第1章 “宋教授在一号楼206上课，你教室去门口等他。”客服说完，叮嘱了一句：“高级知识分子很正经，这个教授尤其高冷，你别太油滑。” “我一直挺正经的啊，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程诺不满地回嘴。 客服：“高等中学教育吗？” 程诺语塞，干咳一声说：“高中毕业已经不算文盲了。”还未等他再说话，客服“吧嗒”一声挂了电话。 “哎！”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程诺轻声一笑，揣着电话进了k大一号楼。 十一月的北方，初冬的空气已经寒薄，程诺着急出来，只穿了一件薄外套，跺着脚上了二楼。 程诺是b市信诚生物公司的一名生物试剂耗材销售，说是公司，其实是个二手贩子。公司统共二十来个人，销售占了一大半。作为销售中专业能力突出的程诺，也被安排了技术性的工作。 这次的问题是上午时，k大生物实验办公室打电话过来说，学校从他们公司新进的一批耗材质量出了问题。各大高校的生物试验室是信诚的主要客户，老板十分重视，所以安排了程诺专门跑来看看。 到了206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有男人平静低沉地讲课声。程诺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望进去。乌泱泱一片学生坐在阶梯教室里，十分之九是女生。 生物系应该是理学院吧，有这么多女生？ 程诺挑眉觉得不可思议时，门口几个女生似乎看到了他，几个小姑娘眼睛瞬间一亮，凑在一起咬耳朵。程诺冲她们一笑，女生们微咬下唇，抬头也冲着他笑靥如花。 程诺长得十分清秀，今年二十五岁，却长了一张嫩生生的娃娃脸，一直被客户认为是大学生。皮肤白净，浓眉大眼，尤其是那双褐色的眼睛，笑起来像是会发光，特别好看。 在程诺和教室内的女生“眉目传情”时，教室内沉沉的讲课声戛然而止。皮鞋踏下台阶的声音响起，程诺没来得及后退，教室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了门口，垂眸问道。 “有事么？” 程诺下意识地抬眼瞟了瞟教室上方的数字，认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宋教授作为一个教授，不可能看上去那么年轻，那么……帅气。 门口这个男人，身高应该足有一米九，长腿窄腰，衬衫挽起，露出干净的手腕。他的五官轮廓十分深刻，眉弓和鼻梁挺拔，眼睛狭长深邃，薄唇紧抿，气质内敛平稳，像个混血，也像个模特。 男人声音很沉，像是重物击打水涧深处的鹅卵石，透过水纹传来阵阵回响。 教室里的学生都在看热闹，程诺意识到自己可能找错了，赶紧后退两步，说：“不好意思啊，我来找宋城教授，好像找错教室了。” 说着，程诺冲着宋城一笑，左右看了看教室，拔腿准备走。 青年的笑容歉意又爽朗，在黑幕满满的傍晚，十分清亮。宋城走出教室，在他走远叫住了他。 “我就是。” 几乎一瞬间，青年顿住脚，再回头已是打量和不可思议的神色，最后赶紧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宋教授您好，您看上去太年轻了，我以为我找错了呢。我是信诚生物的，客服说您中午投诉了一批耗材，公司派我过来处理一下。” 宋城看了程诺一眼，他抬腕看了看时间，程诺目光下意识追随过去，当看到宋城的浪琴腕表时，心下抖了抖。 他只认识浪琴手表的logo，不确定这是什么型号，但单瞟一眼做工，应该也不便宜。 知识就是金钱啊！ “我还有十分钟下课，下课后我带你去实验室。”宋城淡淡地说。 这个宋教授虽然高冷，脾气倒不算太坏，他打断了他上课，程诺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礼貌，没料到他竟然没有不悦。 “行，那您先上课，我就在这等着。”程诺笑嘻嘻地说。 宋城又是垂眸看了他一眼，他半边身体在门内，教室内的灯光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拓开了一片阴影。他安静得看着冻得唇色发紫的程诺。 “进来听课吧。” 程诺受宠若惊，一双褐色的大眼睛睁得溜圆：“我可以进去？” 宋城眸色一沉，唇角压下，伸手推开教室门，单臂长而有力，修长的五指按在门上，骨节分明，撑开了一片空间。 宋城这个姿势实在是有点帅，不光程诺愣了一下，教室里的女生们也尖叫了起来。程诺身子一弯，从宋城胳膊底下钻进了教室。 教室内的暖气随即充斥进了程诺的四肢百骸，舒适得让程诺对宋城感恩戴德起来。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宋城。宋城单手撑住多媒体，身子微微前倾，右手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喝完后抬眼一扫，依旧是平静高冷的神色。 “继续上课。” 真帅！ 程诺虽然是个男人，但只要是人，就无法拒绝美好的事物，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神就粘在了宋城身上。 与他的长相极为相符，宋城讲课时也十分洋气，虽只是不苟言笑地讲解着ppt，但内容丰富，浅显易懂，课堂气氛十分活跃。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的帅气，让这堂课变得津津有味。 另外，程诺在宋教授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比对了一下宋教授的身高，至少得一米九。想想过会儿两人要单独在实验室谈判，程诺气焰上就被压了一大截下去，毕竟他只有一米七八。 “你要看书吗？” 程诺心里盘算着这次耗材出的问题与赔偿谈判时，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传来。他抬胳膊扭头一看，原来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短发女生。 女生留着短发，脸蛋圆圆的，微胖，略有些高原红。程诺回头看她，她下意识眼神躲闪了一下。 “啊，好啊，谢谢啊。”程诺感激一笑，抬起胳膊压了书角。 周围的人因为程诺这个小动作，小范围内的看向了他，并且小声讨论了起来。讲台上的宋城，抬眸看了一眼程诺，按了一下ppt。 “翻到21页。” 十分钟的课程很快，放学铃响，宋城一秒都没拖堂，教案“啪”得一声合上，抬头看向教室。 “下课。” 程诺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来，他从连桌后起身要走时，胳膊被人一把拽住，回头一看，刚才给他看书的女生正红脸看着他，周围几个女生正看热闹一样的望着他俩。 “我……我能留一下你的电话吗？”女生略显结巴地问了一句，周围几个女生神色略显鄙夷地嗤笑一声。 这样的嗤笑像是走在路上没头没脑地被树枝划了一下，程诺眉一拧，拿过女生的签字笔拔开笔帽后，笑着写下电话号码，撕下来放进女生手里，说：“不要给别人啊。” 写完后，冲着女生一笑，程诺在宋城离开教室前追了上去，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宋教授，我姓程，叫程诺。” 出来得有些晚，程诺也知自己今天太不礼貌，说话的语气就带着些讨好。跟在宋城身后，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 宋城拎着教案，侧眼看着程诺，问：“你多大？” 别人一提年龄，程诺就知对方话里的意思。他长得太年轻，年轻人往往给人一种不信任感，程诺赶紧解释道：“二十七了，我就是长得显小，我在我们公司已经工作五年了，专业性上……” “我三十五。”宋城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饶是年轻灵活的程诺，都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自报年龄给整懵了。他回过神来，拍马屁道：“那您长得真年轻。” 宋城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程诺，说：“比起你，还是略逊一筹。” 这个……没什么好谦虚的吧？ 程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宋城突然聊起年龄的话题来做什么。跟着宋城进了实验楼，等碰到几个做实验的学生和宋城打招呼问好，他才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 宋教授这是吐槽他老牛吃嫩草给女大学生留电话号码呢！ 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泡人家学生，这可是大忌啊！ “教授，您可能误会了。我对女生没什么想法，要有想法的话，我也不至于二十七岁了还在打光棍啊。” 因为是放学期间，实验楼冷冷清清，生物系的实验室在五层，耗材试剂有专门仓库。程诺跟着宋城解释着，等他话音一落，仓库门刚好打开。 一直没搭理他的宋城握住门把，门虚虚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程诺下意识往宋城身边站了站。 宋城半晌没有动作，程诺疑惑抬头，盯着宋城的眼睛看着。后者低头看着程诺，黑亮的眸子如潭水般深邃幽静。 “你也是gay？”宋城问。 程诺一双大眼眨了眨，天真纯洁。 他知道那个“gay”是什么，但是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第2章 气氛一瞬间陷入尴尬。 程诺恨不得自己确实对那个女生有想法，也绝不想将话题扯入现在这般无法回头的境地！ 后者眼神的躲闪让宋城知道了答案，他的神色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旧冷清平静，推门进去后，按了仓库内的电灯开关。 “我只是上午做实验的时候刚好用到，察觉到不对，才按照箱子上的电话打给了客服。”宋城站在一堆箱子面前，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扯远。 玲珑剔透的程诺顺势接上，走过去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工作上的事情让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他一眼就能看出耗材确实出了问题。但是他们公司只负责转手倒卖，具体问题要去找供应商。想到这里，程诺将盖子合上，先承认错误再道歉。 “耗材确实有问题，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早上我派车过来将这些拉走。另外我公司还有上一批货的库存，先拉来你们实验室先用着。等和供应商谈好以后，再给您补上其他的，可以吗？” 青年认真说话时，倒有些二十七岁成年人成熟的模样。宋城点点头，说：“早上我有实验，尽量八点前过来。” “行。”程诺笑起来，干净又清爽。 宋城只是教授，实验仓库有专门的人负责，两人从仓库出来后，宋城就先走了。程诺找到仓库负责人，说明这次问题并且敲定了明天接头时间后，就跺着脚出了实验室。 冬天昼长夜短，不过六点半，就已经漆黑一片。好在学校路灯开着，昏黄的灯影孤寂地打在地上，程诺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呵着嘴里的白气哆哆嗦嗦准备打车回公司。 刚出实验楼，一辆白色的奥迪q7停在下面。这款车是程诺最喜欢的一辆车，奈何没钱买，也只能肖想一下。 因为喜欢，不免多看了两眼。两眼过后，车窗打开，宋教授端坐在驾驶座上，侧目对上了程诺的目光。 “宋教授。”程诺歪着脖子，笑起来冲着他打招呼。 背光的程诺，五官有些模糊，却仍旧隐藏不住他爽朗的笑容和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他歪着身子，只穿了一件薄夹克，开着怀。里面的衬衫塞进了休闲裤里，腰带将他的腰收的很细很紧。 这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还是有些瘦的，双腿都撑不住裤子，但腿型很好，并没有男性特有的o型腿，反而很直。 “学校里打不到车，我带你到校门口。”宋城收回打量的目光，望着程诺的清秀的脸，沉声说道。 实验室在学校正中央，当时程诺走进来就花了二十分钟，要再走出去，估计能冻麻痹。宋城的好心让他忘记了宋城在仓库门口对他出柜的事情，再加上对这款车的喜爱，程诺高兴地上了车。 “谢谢您了啊宋教授。”程诺感激地道谢，车内的暖气让他一瞬间活了过来。 将车窗玻璃升上去，宋城瞥眼看着程诺，刚要动作，程诺一回头，一双大眼带着喜悦对上了他。 收回手，宋城抬眼越过程诺，说：“安全带。” “啊，哦！”程诺听清楚后，将安全带拉下来，三下五除扣好，搓了搓手，手指内的血液渐渐活跃起来，他对宋城说：“宋教授，我挺尊重您的性向的。我也自知对同性恋没什么吸引力，所以您不必对我太拘谨。” 刚才宋城可能是要帮他系安全带，但怕自己的性向对他造成困扰，所以才没动作。程诺对宋城的印象挺好的，他虽然表面高冷，但却是个内心温柔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看他冷的时候让他进教室上课，更不会在这里等着他捎他出学校。 不得不说，程诺自以为是的剖析让宋城着实有些瞠目结舌。他看着面前这个自以为“对同性恋没什么吸引力”的男人，压下略微上挑的唇角，扭头看向一旁，沉沉地应了一声。 “嗯。” 放学期间，来往学生匆匆，宋城开车不快，程诺钻研着车，时不时和他闲聊两句，倒是一直没冷场。等到了校门口，宋城停车，程诺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程先生。”宋城开口叫了程诺一声。 程诺将车门重新关上，笑嘻嘻地凑过去问：“怎么了？” 宋城伸手掏出手机，屏幕亮开，映着男人帅气无匹的脸，宋城说：“你留个电话给我吧，若明天再有问题，我直接找你。” 程诺一想，明天要是出问题，宋城再找客服，客服再找老板，老板再找他，确实麻烦。点了点头，程诺痛快答应：“行。” 程诺说出一串数字，宋城对着屏幕，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漂亮得不像话。屏幕一亮一闪间，男人的五官轮廓明明暗暗，更加帅气俊美。 想到拥有这张脸的男人，注定要属于男人，程诺心中不免为千辛万苦去上宋教授的课的女生们惋惜。 宋教授长得这么帅，就算和学生在一起，一定也有数不清的学生前赴后继吧。 电话存好，程诺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和宋城道谢道别，拦了辆出租车，弯腰钻了进去。 车内的宋城目送着程诺走远，将手机号码存好，他输入“chengnuo”，手机自带输入法打出来的汉字是“承诺”，他删掉后，输入“程”，然后在后面添加了一个“0” b市房价高过天，信诚生物公司作为一家小公司，租了一个部队家属院内宾馆的二层。程诺回去的时候，门口轮值的士兵都换岗了，出租车进不去，他下来后哆哆嗦嗦地回了公司。 公司里的人基本上下班走干净了，程诺拿着羽绒服披上，先去库房清点了一下明天要运去k大的耗材，然后打电话联系了公司里接洽供应商的业务。办妥后，才点了根烟，悠哉悠哉地回了家。 程诺在距离公司不远的小区，和别人租住了一套七十平方的两室一厅，他的室友是和他一个公司的一名内勤，名叫严羽。严羽两年前已经结婚，和她老公住在主卧，程诺自己住在次卧。 程诺和严羽两口子相处的不错，平时都是严羽做饭，打扫卫生，他只负责交伙食费，多不退少不补。 拿着钥匙开门后，程诺边换拖鞋边说了一声“我回来了”，鞋还没换完，一手白面的严羽就跑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黑色羽绒服上，大骂：“你回来干什么？你今晚七点半有个相亲，你别告诉我说你忘了！” 脑电波断片半秒钟，程诺刺溜重新穿上鞋，留下气得冒烟的严羽，拿着钥匙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程诺紧赶慢赶在七点半前赶到了和相亲对象约的川菜馆，从七点半等到八点零三，一名长发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才走了过来。 “你好，程诺是吗？我是顾琳。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我来晚了。”顾琳看到程诺的长相，脸上满是惊喜，连声道歉中 “没关系，时间不早了，饿了吧？咱们先点菜？”程诺笑着将菜单递过去，顾琳接过，脸上略带羞怯。 顾琳对程诺的外形是很满意的，所以点菜的功夫也没有闲着，时有时无地开始询问程诺一些问题。 “程先生听说你是做销售的，主要是哪方面？”顾琳问。 “生物试剂与耗材销售。”程诺笑嘻嘻地回答道。 “生物试剂与耗材啊？那您大学专业就是生物学吧？”顾琳满意地说。 摸了摸鼻子，程诺诚实道：“我高中学历，没上过大学。这个其实没什么专业技术问题，接触多了就会了。” 一听程诺是高中学历，顾琳笑意盈然的脸显然是一愣，抬眼看着程诺，问道：“高中学历？” “咱们诚心相亲，我把我实际情况跟你说一下吧。”程诺知道顾琳在意了他的学历，也就没再兜圈子，直接说道：“我就自己一个人过，没有父母亲人，在公司月工资一万左右，存款不多，没房没车，目前和人合租。” 顾琳手里的菜单掉在了桌子上。 自知今天的相亲又黄了，程诺摸了摸鼻子，笑着说：“要不，我请顾小姐吃顿饭，咱们好聚好散？” 尴尬一笑，顾琳点点头说：“我倒也不在乎你的学历和工资，但是没有父母亲人……咱们现在在b市，生活压力太大，还是需要父母帮衬的。” 爽朗一笑，程诺拿着茶壶给顾琳倒了杯水，笑起来说：“对，我都理解。” 第3章 吃过饭后，程诺给顾琳拦了辆出租车，顾琳感激道谢，随后出租车消失在灯火阑珊里。程诺掏出手机，将顾琳的电话号码删掉。裹着羽绒服缩了缩肩膀，喊了辆出租车也回了家。 其实这家川菜馆，距离程诺家不过两站地铁的距离。而且出门就是地铁站，十分方便。可是程诺从不坐地铁和公交这种公共交通工具，他厌恶和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而这些，都要拜他那已经入狱多年且不知死活的亲生父亲所赐。 程诺上车就和师傅闲聊，闲聊几句后很快到达他家小区。抬头望望天空，璀璨路灯之上，雾霾将b市笼罩，见不得半颗星星。程诺关门的时候，司机对他说：“天气预报明天有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下雪地面会冻，师傅明天出活要注意安全。”程诺笑着叮嘱。 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司机拿了钱后开车走了。北风刮过来，透心凉，程诺裹着衣服回了家。 钥匙开门的声音一响起，严羽就跑过来了，面色难掩地紧张，问道：“怎么样？” 里面看电视的林风说了一句：“不到九点就回来，八成是黄了。” “乌鸦嘴！”严羽气不打一处来，跳上沙发，抱着老公的脖子乱晃，林风冲着程诺喊救命。 “该！让你嘴欠！使劲打！”程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敞开羽绒服的领口，葛优瘫在沙发上笑着看两口子瞎胡闹。 “我还要打你呢！”严羽看他悠哉，扬起手掌就要打，程诺大喊女侠饶命，严羽终究没有打下去，问道：“你没看上人家姑娘哪里啊？” 程诺相亲数次，次次黄。按理说，他长得这么清秀好看，应该会有女人看上。而且程诺的条件也不差啊，虽然没房没车，但月入过万，几乎不花钱，也不直男癌，审美也在线，脾气性格都一顶一的好。相亲怎么就相不上！ “每次相亲你怎么都说是人家姑娘不行啊。”程诺笑滋滋地说，“你这也太护短了。姑娘人挺好的，和我合不来而已。” 林风的头发被严羽揉成鸡窝，从老婆身后钻出来，说：“你快说到底因为什么，不然我老婆晚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眼看着严羽又去揉林风头发，程诺心里暖融融的，严羽平时大大咧咧，内心却是很敏感。他想了半晌后，才说：“确实不关她的事儿，其他她都挺满意的，但是她希望以后生了小孩后，会有父母帮忙照看……” 说到这里，严羽和林风都懂了，也不闹了。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程诺，程诺依然笑嘻嘻地喝水看电视。 在沙发上坐好，严羽说：“你又不是没有爸妈，以后你媳妇儿生了孩子，我爸妈和林风爸妈都可以帮忙照看的。” 程诺心里很感动，但还是说了一句：“开什么玩笑，叔叔阿姨好好养老的年纪，看你俩孩子就够累了，还要看我的。那我也太没良心了吧。” 今天跑了一天，程诺有些累了，对严羽两口子说：“你俩看电视吧，我回屋了啊。” 在程诺起身打开房间的瞬间，严羽突然说了一句。 “你如果真娶不着媳妇儿也别怕，大不了我和老林多生个孩子，给你养老。” 客厅里，电视机内足球解说员正在激动地解说，混合着现场的一片嘈杂，兴奋喜悦与失落惆怅，画面交织在一起，整个客厅都被渲染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程诺眼睛有些酸，他看着一本正经的严羽，突然一笑，说：“行啊，到时候别怕疼！” 开门关门，将客厅的喧嚣挡在了门外。程诺的眼睛酸得可怕，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后，才伸手摸了电灯开关。“啪嗒”一声，灯亮了，灯光铺洒满了整间卧室。 程诺的卧室，除了一张床和一张电脑桌，几乎没什么摆设。他的次卧连接着阳台，阳台右角是一台洗衣机，左边是衣橱，里面放着他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 他的房间，像没有人居住一样，东西少的可怜，放眼望去，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从床头柜上拿过平板，程诺打开视频播放器看《欢乐喜剧人》。程诺很宅，下班宅在家除了看武侠小说，就是看综艺节目。平板内，喜剧演员抖着包袱，场下观众笑声一片，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更加兀出了些许的寂寞感。 这种时候，外在的环境往往能勾出许多与此情此景相对的回忆。在没有搬进这个屋子之前，他是怎么样生活的，年岁太过久远，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手机“叮”声一响，程诺回过神，将平板放下后穿着拖鞋去羽绒服里把手机掏了出来。屏幕还是亮着的，上面显示着一条短信。 “这是我的号码。” “谁啊？”程诺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脑袋里闪回着今天的事情，猛然想起上课时那个女生。 女生主动要电话，甚至主动发消息给他，这个苗头对接着什么心思，程诺还是明白的。但他对小女生是真没兴趣，与此同时，他还想起宋城对他的误会来，然后又联想起宋城的性向…… 脑电波一碰撞，程诺想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拒绝方法。 “我男朋友在外面等着，今天走得着急了都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好，我叫程诺。” 短信发过去，程诺等了一会儿没有接到回复，知道小女孩可能被吓着了。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从根源上切除比较好。 看了眼时间，程诺起身去浴室洗澡准备睡觉。等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程诺跳到床上拿起了手机，按亮屏幕后，程诺一把将手机扔掉了。 程诺新如鼓擂，镇定片刻觉得自己老眼昏花，匍匐前进到床头，重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双大眼睁得滚圆。 屏幕上，一条短信四个字，十分醒目。 “我是宋城。” 这下误会大发了。程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先是不解为什么宋城会给他发除了工作以外的短信，另外又觉得好笑。他对着一个gay“出柜”，这不是明摆着勾引呢嘛！ 还好只是误会，程诺先抱着被子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点开屏幕给宋城回复了一条。 “不好意思啊宋教授，我以为是今天留我电话的那个女生，所以想了个理由拒绝掉她，没想到是你。” 宋城那边好像是睡了，程诺等了半天没等着回复，迷迷瞪瞪也睡过去了。 第二天，仓库给k大送货，程诺没有跟着。司机回来后告诉程诺，没有耽误使用，供应商也表示会赔偿货物，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上次给宋城发了短信，他一直没有回复。程诺也没当回事。说起来，两人本也不会有交集，一切不过是因为宋城给客服的一个电话。以后k大在他们公司买的试剂耗材出错，都是实验室那边派人与他联系，俩人以后应该是点头之交，不会有深入的瓜葛了。 上次相亲的失败，丝毫没有打击严羽的斗志，她打入林风的同事圈子，给程诺继续物色相亲对象。 严羽是真把程诺当亲人，所以觉得程诺哪儿哪儿都好。可其实客观来讲，程诺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好结婚对象。正因为如此，他相亲的时候格外坦诚。能接受就接触接触试试，不能接受，也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十一月下旬，这个周b市迎来了初雪，气温骤降。好在作为生物试剂耗材销售，程诺有固定的客户，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完全不需要出去跑。 今年格外冷，程诺羽绒服都扛不住，仰靠在椅子上看着书，盘算着明天周末去商场买衣服。他从不淘宝，怕万一穿着不合适来回退麻烦。而也是因为懒惰，他买衣服从来是一次性买够这个季节穿的，一年逛街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哎，小张今天没来上班吗？”程诺邻座是个胖乎乎的男人，外号胖丁，大肚子，招风耳，像弥勒佛。 “他请假了。”胖丁对面的大宇说道，大宇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瘦的竹竿一样。原本坐在程诺对面，胖丁来后说要吸收胖丁的脂肪，就搬去和胖丁坐对面了。 信诚生物公司虽然是个小公司，但同事之间关系融洽，没有勾心斗角，大家关系都不错。 “请假干什么？”程诺将书放下，问大宇，“身体不舒服？” “家里老人去世了，今年是冷冬，一般这个时候，老人往往扛不住。”大宇叹声说道。 程诺手微微一颤，看了大宇一会儿，重新将书拿了起来。 周末去买衣服的时候，程诺先跑去了商场的中老年区，一口气买了三件大羽绒服，外加裤子帽子袜子围巾一堆，手里堆到完全拿不过来。 “你有顺丰快递小哥电话吗？你打个电话让他去趟咱家，我要寄东西。”程诺耳朵夹着手机，站在路边边打车边说。 严羽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诺这边有其他电话进来，跟严羽说了一声“挂了”，然后就接了那通插、入的电话。 “喂。”程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b市本地号，以为是客户。 “是我。”电话那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七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少年成长为青年，少年音的青涩和明亮褪去，留下成熟男人的沉稳和厚重，还有那人独有的温柔。 “诺诺，爷爷去世了，你回来参加葬礼吧。” 第4章 一切像是在做梦，程诺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高铁上。周末返乡高峰，和返乡的人群不同，程诺孑然一身，上了高铁。严羽只抢到了一张商务座，程诺第一次坐商务座。 他比对着高铁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靠窗坐下了。高铁外很冷，外面雪花重新纷飞了起来，银装素裹的高铁站没有人群杂乱的脚印踩在上面，纯白一片。窗户上糊了一层哈气，程诺抬手擦了两下，最终没什么心思，将手放下了。 体表的寒冷，是程诺从小就习惯的，但是心中的寒冷，程诺却抵抗不了。他八岁被人从实验室救出来，亲生父亲被抓，他被爷爷收养，一直成长到十八岁。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老人成为他的亲人。但因为他的原因，七年没有让老人看他一眼，这却是最大的不孝。 宋城找到自己的座位时，程诺正低头看着手机想事情。他像是不怕冷一样，零下七八度的天气，仍然只穿了一件外套。瘦削细长的身材，看上去像个纤细白皙的少年。 “程先生。”宋城站着叫了程诺一声。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程诺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识地抬起头，棕色的瞳仁旁边的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他肤色白皙，眼睛稍有刺激，眼眶就发红。 面前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是一身西装，围着浅灰色的围巾。他身材颀长，神色平静，狭长深邃的眸子中看不透有什么样的情绪。 暗淡地眼神在一瞬间收起，程诺虽见过无数客户，但耐不住宋城让人难忘。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说：“宋先生，好巧啊。” “嗯。”宋城也觉得巧，上次他回复短信后，两人就没了交集。然而没想到，他去z市出趟差，竟然还能和他的座位挨在一起。 程诺似乎忘了上次尴尬的短信事件，宋城坐下后，就和他热络地聊了起来。喋喋不休的程诺，让宋城恍惚觉得刚上车时看到的那个程诺不是他。 “我老家是z市，这次回家有些事情。”程诺主动地和宋城聊着，问道：“宋教授去哪儿？” 这趟高铁连接好几个城市，两人未必一起下车。 “我去z市出差。”宋城回答道。 “这也太巧了！”程诺不可思议道，连声问：“你是去理工大吗？如果有闲时间的话，一定要去周村古镇玩儿一趟。我老家就在那儿。” “好。”与程诺的话闸打开不一样，宋城依旧是嗯嗯啊啊的话不多说。 “你是不是累了啊？”程诺见宋城没什么精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宋城抬头看他的功夫，程诺笑嘻嘻地说：“想不想躺一会儿？” 宋城拒绝的话还没说出，程诺就起了身，胳膊撑在宋城座位的椅背上，身体隔空趴在了他的身上。 青年身材纤细，趴下去后，腰也塌了下去，十分柔韧。程诺扭头冲着宋城一笑，然后埋头认真地调整起座椅来。宋城盯着他看着，身体一仰，往后躺了下去。 他一躺下的功夫，程诺撑在椅背上的手也跟着拉了过去，身体一个前倾，一下趴在了宋城的身上。程诺“哎呀”一声，宋城下意识一搂，抱住了程诺的腰。 青年的腰如肉眼所见，搂起来也是格外的软细。 男人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带着知识分子的骄矜。程诺双手覆在男人的胸膛上，触手的紧致和硬度让他脸微微一红。尴尬地收回手，程诺哈哈笑起来说：“大意了，不小心占了你便宜。” 干咳一声，程诺想起宋城喜欢男人来，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勾引。将自己的椅子也调下来，程诺躺下后，通过闭上眼睛不理宋城来化解尴尬。 这一闭眼，程诺竟就这么睡了过去，被宋城叫醒时，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肿肿的。抬手揉揉眼，程诺冲着宋城道了声谢，跟在宋城身后下了高铁。 “你知道去理工大怎么走吗？”男人高大的背影在前面给他开天辟地，等走出拥挤的人群后，程诺赶上去问宋城。 “学校派车过来接我。”宋城侧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下了高铁后，z市的冷风就刮进了身体，程诺双唇一瞬间冻得青紫。他跺着脚前行，边走边说：“有人接就好。我要打车去汽车站。” 两人随着人流检票后出了高铁站大厅，出大厅后，一阵冷风刮过，程诺冻得抖着音“啊”了一声，扭头和宋城说：“那我先走了啊！” 说完，就小跑着往出租车候车区跑。 他还没跑两步，衣服领子就被拎住了。身后一股大力让程诺“哎”了一声，寒风萧瑟，他的后背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融融暖意让程诺有一瞬间不想离开，靠着宋城的胸膛，程诺扭头仰望宋城，疑惑道：“宋先生？” 宋城垂眸看着他，长卷的黑睫毛上下开合着，将一双眼睛衬托得更加深邃。他没有理会程诺靠着他的身体汲取温暖，伸手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 掰着程诺的肩膀让他回头看着他，然后将围巾围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围巾挺厚实，却不重，带着男人颈间的温度，还有在车上他趴在男人身上时那种骄矜的淡淡清香。 整个世界都是硬的、冷的、绝望的，只有这个男人身边，是软的、热的、温柔的，程诺吸了吸鼻子，眼眶晕染开一片淡红色。 “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哭。”宋城给程诺系好围巾，双手垂在身侧，冷淡而平静地看着程诺。 程诺回过神来，想起自己醒来时眼都是肿的，哈哈一笑掩饰道：“估计做噩梦了。” “宋教授。”远处有人叫了一声，宋城和程诺两人齐齐回头。 宋城微微点头，冲那人会意。程诺抬头和宋城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宋教授，等回b市我把围巾洗好了还你！这个挺贵吧？干洗对吗？” “程诺。” 程诺絮絮叨叨地功夫，有个人叫了他的名字。嘴里的话囫囵吞进了肚子里，程诺盯着地面两秒，回头望向了叫他名字的地方，一个高瘦的男人正走过来。 比起七年前，程逸的外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气质变了。他原本就长得帅气，再加上成年男人的成熟，让他多出了一些说不出的味道。 程逸走过来，手搭在了程诺的肩膀上，问道：“和朋友一起过来的？” “没有，他去理工大出差的。”程诺笑笑，回头和宋城说：“我哥来接我了，宋教授您也快走吧，等回了b市再联系。” 程逸身高不算矮，但和宋城比起来，还是矮了些。而且他的身材是细长型，宋城明显大了一号。两人对视一眼，宋城没有说话，程逸倒牵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照顾我弟。” “没什么。”宋城说完，和赶过来接他的人一起上了停在停车场内的车。 又只剩下了程诺和程逸两个人，程逸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程诺披上，说：“怎么穿那么少？上车吧。” “好。”程诺裹着羽绒服，跟着程逸去了停车场内的一辆面包车上。 程逸不是程诺的亲哥，按照户口本上的辈分排名，程逸应该叫程诺叔叔。因为当时收养他的是程逸的亲爷爷，程诺的名字是随着他爷爷的名字的。户口本上虽然这样，但因为两人年纪差不多，后来就以兄弟相称了。 “爷爷怎么没的？”上了车后，程诺将羽绒服还给程逸，眼眶通红地问。 “脑溢血。”程逸沉声说，“我回来也没赶上看他最后一眼……” 两人七年后重逢的尴尬，被爷爷去世的悲伤笼罩住。程逸专心致志开车，路上有了积雪，车不好开。 “你这么多年，一直在b市么？”程逸看着前方的路，问程诺。 “嗯。”程诺红着眼圈，下巴埋在围巾里，扭头看着窗外。 “我也是。”程逸说。 车窗上一块落雪打了下来，程诺睫毛一颤。 “我在b市上的大学，四年，毕业后就在那里工作，三年。”程逸突然一笑，极尽荒凉：“我们的缘分都因待在一起的十年损耗殆尽了么？b市那么小，七年的时间我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你过。要不是爷爷去世，我妈都不会把你的电话给我……” “哥。”程诺打断了程逸，“我回来是给爷爷办丧事的。” 程逸一下住了嘴，回头看着程诺，后者裹着围巾没再吭声，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第5章 周村虽然叫村，实际是z市下属的一个县城。程逸的父母都是县城里的公职人员，爷爷在老家务农，丧事也在老家办。 程诺和程逸开车到了爷爷老家时，门口程逸的母亲李玫早就一脸担忧地在那里等着了。程诺和程逸下了车，程诺叫了一声“婶儿”，李玫呜咽一声，低头拍了拍程诺，说：“进去吧。” 爷爷只有两个孩子，程逸的父亲程俞力是大儿子，而二儿子还没成家就车祸去世。 低头走进绿色的铁门，越过院子里精心修理的花草，程诺走进堂屋。堂屋正中央放着一口暗红色的棺材，程俞力披麻戴孝的坐在那里，正神色压抑地和周围的几个男性亲戚商量着什么。当抬头看到程诺时，程俞力显然是一惊，周围几个亲戚见状，也住了嘴。 “叔。”程诺嗓子酸的要命，一叫出来，眼泪就流了下来。抬手抹了两把，程俞力已经站起来，一把将程诺抱在了怀里。 “你这个死小子！这么多年去哪儿了啊！”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心疼地抱着瘦弱的程诺，嚎啕大哭起来。 程诺任凭程俞力抱着，压抑和悲伤让他的眼泪一刻不停，他真的好久都没有那么难过了。喉咙酸涩得要命，程诺只是啜泣呜咽，却始终不能放肆哭出来。 当晚，爷爷就下葬了，扶棺的是程诺和程俞力。 下葬后，程诺帮助程俞力父子招呼亲戚和帮忙办丧事的人，收拾完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家里的人都送干净，最后就只剩了程逸一家三口还有程诺。 丧事处理完毕，一家人却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程俞力一天下来仿佛苍老了十岁，坐在马扎上安静地抽着烟，烟雾缭绕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 “诺诺，你这么多年都在哪儿呢？怎么样？” 程诺知道免不了被问，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说：“一直在b市，做销售。挺好的，同事和朋友都不错。” 听到程诺说不错，程俞力算是放心了些，叹声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闯荡，但当年说什么也不该一声不吭地就走，你学习那么好，高考都没参加……唉。” 说到后面，程俞力越说越无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七年，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这次回来，以后要常和家里联系。”程俞力叮嘱一声，站起来后朝着床上走去。 陪着爷爷在急救室待了一夜，又忙活了一天丧事，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干净。程俞力一上床，李玫站起来，眼神在程诺和程逸两人身上定了一下，神色复杂地也上了床。 程诺和程逸进了里屋，程逸开了电褥子，程诺拖鞋后和衣躺在了外面，程逸看了他一眼，拖鞋上床后，躺在了程诺的里面。 “你什么时候回b市？”程诺侧躺，对着床边，程逸就侧躺在他的身后。两人小时候来爷爷家，也是住这张床上，也是这样睡在一起。 “我没请假，明天回去，等头七的时候我再回来。”程诺疲惫地说。 “你在b市哪里？”程逸问，“回去后，我能去找你吗？” 黑暗中，程逸怕影响父母休息，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程诺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沉默半晌，说：“可以，和我合租的两口子人挺不错的。” 说完之后，程诺久久没有回话，黑暗中，两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最后，都沉睡在这夜色里。 农村丧礼风俗讲究，第二天程诺帮忙忙活了一上午，可是准备走时，程俞力不乐意了，死活要让程诺在家待几天。程诺无法，只能退了票，这一待，就待到了头七结束。上完坟后，和程逸一起坐上了回b市的高铁。 两人回到b市，程逸要了程诺的地址后，上出租车走了。今天是周末，程诺打车回了家。开门进去，严羽跑出来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老人去世七天了，悲伤也散晕开来，没一开始那么浓稠。程诺虽没那么难过，但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不想让严羽担心，他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问严羽：“今晚吃什么？” 和程诺一起生活那么久，严羽多多少少知道他的性格，有什么都藏在肚子里，严羽没多问，说：“晚上咱们吃火锅呗！” “那能不能多买点肉？”程诺不满地说，“你减肥害得我和老林也减肥，只能涮菜。吃火锅的乐趣都大打折扣。” “行行行。”严羽瞟了个白眼，去卧室叫林风：“老林，陪我去超市买火锅材料！” “哎，你俩出去，顺便帮我把这个送干洗店里。”程诺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问道：“最近k大有订货吗？” “有，周一去送。”严羽作为内勤，负责出单子，这些事情她门清。 接过程诺手里的围巾，严羽目瞪口呆，拽着程诺说：“卧槽！大诺诺，你什么时候买的burberry的围巾！正品七八千呢！你这仿得也不错，在哪儿买的，我也要给我家老林买一条！” “七八千？”程诺不可置信地拿过来后摸了一把，问道：“会不会干洗坏了啊？要不我手洗？” “你这么懒的人还要手洗围巾？”严羽古怪地说，“这到底谁的啊？” “上次k大耗材出错，打电话的那个宋教授的。我这次刚好跟他坐着挨着，他见我穿得少，就把围巾给我了。”程诺如实回答。说起来，那个宋教授的手表好像也很贵啊。 “要不是那个教授是男的啊，我还以为他看上你了呢。”严羽说着找了个袋子将围巾装好说道。 这句话说得程诺心里有些别扭。那个教授虽然是个男的，但也喜欢男的，不过绝对不会喜欢他这个男的。 严羽和林风出门后，程诺换掉衣服放进脏衣服篓里，洗个了澡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这七天虽然一直和程家生活在一起，可是长大了以后，再回到那个家里，远远不是以前的感觉了。 程诺一觉睡到下午五点，门外有人敲门，他迷迷瞪瞪的从床上起来开门，门一打开，林风抱着一堆吃的喝的采购用品就扑了进来。 一把接过林风，程诺哈哈笑起来，说：“严羽这是去抢超市了吗？” 说话的功夫，程诺一抬头，瞥见了站在严羽身后的程逸。程诺笑容一顿，严羽已经招呼着程逸进来了，边进来边说：“大诺诺，你睡得太死了吧？人家敲门都没听到，一直坐在楼梯上等着，这么冷的天，你也太没良心了。” 林风进门放下东西，就招呼程逸坐下，程逸笑着和严羽他们说：“不关他的事，他睡觉一直都睡得沉。” 这么亲昵的一句话，让严羽和林风对视了一眼，看向程诺时，程诺介绍道：“这是我大侄子。” 程逸：“……” 程逸作为大侄子，被严羽热情地留下来吃了晚饭，饭桌上，几个人闲聊着，也捋清楚了程诺和程逸的关系。严羽知道程诺亲生父母的事情，养父母和他为什么从养父母家里跑来b市，他一直没有说过。 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怕勾起程诺伤心，严羽也就没问。吃过饭后，程诺穿上羽绒服，说要送程逸走，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你这羽绒服网上买的吗？号太大了。”程逸和程诺边闲聊着边走。 甩开胳膊走了两下，程诺说：“本来买了给爷爷寄过去的，结果接到了你电话，扔了挺可惜，我就自己穿了。” 提起爷爷，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压抑了下去。 “我这次过来认认门，以后会常来。”程逸说。 到了小区门口，两人停在那里等出租车，程诺拿了根烟点上，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在老家办丧事的时候，听几个亲戚聊过，程逸好像有女朋友了。 看着程诺，程逸笑了笑说：“你不在，我怎么结婚？” 程诺哼声一笑，似是觉得好笑，又似是觉得无奈。 “你就差我这一份份子钱么？” 出租车刚好过来，程逸打开车门，冲着程诺一笑，说：“不差。” 程诺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他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心里越来越觉得别扭，别扭到怀疑人生的地步。整个周末都在这种别扭中度过，直到周一他随着仓库的车去了k大实验室，刚好碰到了实验课刚刚结束的宋城。 宋城穿着白大褂，手上是白色的乳胶手套，正微低着身子，耐心听着身边的女生问着什么。他戴着金丝边眼镜，镜框将他深邃的眼睛圈起来，让人更加看不透他的神色。 待女生说完后，他薄唇微微抿了一下，手指捏着乳胶手套，慢条斯理地脱了下来，露出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双手。 沉声和女生们说了两句，几个女生连声点头，然后笑着跑开了。宋城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抬头望着实验室外，湿漉漉的手指捏着白大褂的扣子，冲着正看着他的程诺，一粒一粒地解开了。 第6章 在没认识宋城以前，程诺从不会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能将一个解扣子的动作做的那么性感。而看着宋城的脸，程诺又突然明白过来。顶着这么一张脸，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挺性感的。 像宋城这样的男人，情史应该挺丰富的吧。 实验室都是无菌的，程诺也不敢贸然进去。伸手和宋城打了个招呼，宋城冲他微微点头，从实验室走了出来。 “宋教授，我是来还你围巾的。上次在z市，谢谢你了啊。”程诺将装着围巾的袋子递过去，眼睛盯着围巾说：“我去小区的干洗店洗干净了，这围巾挺贵，不晓得洗坏了没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城并没有在意围巾，他垂眸看着程诺，沉声问了一句。 程诺今天穿的挺暖和，一件厚厚的棉服将他包裹住，因为太过肥大，空空荡荡的，看着像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 从穿衣打扮这方面，程诺真是不负直男称号。 “大直男”程诺并不知道宋教授对他的评判，摸了摸鼻子，边往楼梯口走边说：“我上周六刚回来，老家事情太忙了。对了，你去周村了吗？” “没有。”宋城踩着台阶往楼下走，“开完会当天我就回来了。” “啊。”程诺遗憾地说：“下次有时间再去呗。” “嗯。”宋城回了一句，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实验楼做实验的课程一般是在下午和晚上，上午宋城上完那节课后，整个实验楼基本上就空了。空旷的楼道里，只能听到两人踩踏地板时发出的声音。眼看着从五楼到了四楼，四楼到了三楼，在三楼和二楼的大理石平台上时，程诺突然住了脚，回头仰望着站在倒数第二个台阶上的宋城，犹豫了一秒后说：“宋教授，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宋城站在楼梯上，阳光投射到他的身上，将他高大的身影斜拉到台阶旁边的墙面上，程诺甚至看到了他睫毛的反光。光亮的睫毛后，眸子幽暗清澈，静如寒潭。 “什么事？”宋城没有动，站在那里俯瞰着程诺。宋城本身就带有一种压迫感，而当他这样看人时，这种压迫感则放大数倍。 程诺笑了笑，笑容依旧明朗。 “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时怎么知道你是gay的。” 说完之后，程诺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舔舔唇，白净的脸上晕了些粉色，挠挠头说：“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程诺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咂咂嘴，抬头冲着宋城无奈一笑，却见宋城低头望着他，面无表情。 “我无意冒犯的，宋教授。”程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到台阶处，仰头冲着宋城道歉说：“对不起啊，我问的太直接……” 下巴骤然一紧，让程诺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他双唇一颤，面前宋城的脸放大到了他的眼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程诺下意识后退，腰间却被男人搂住，程诺双目瞪大，唇上一软，待他反应过来时，宋城已经亲上了。 程诺：“！！！” 在程诺挣扎反抗的那一瞬间，宋城松手，程诺倒退两大步，退到墙角，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城，脑海中的弹幕飞速飘过。 卧槽，我他妈被男人强吻了！ 原本觉得有些对不住宋城的程诺，现在有些生气，生气的同时又在想，宋城果然是个情场高手啊！仗着自己好看就随便亲人…… 程诺越想越气，现在想想宋城开始给他围巾，不会也是想赚他便宜吧！程诺心如鼓擂，脸红成苹果，烫得像是要发烧一样。 在他刚要开口讨伐宋城时，男人却不紧不慢地直起了身体，相对于程诺的激动，宋城却尤其平静。 “有感觉么？”宋城问。 程诺一愣，心悸让他的心跳有些不稳，唇上还留着男人的温度，他有些心慌。 “没……”程诺说。 从台阶上迈步走下，宋城在程诺身边站定，伸手放在程诺的头上，安慰似的揉了揉，说：“放心吧，你是直的。” “这样怎么能判断是不是gay啊！”程诺就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但被宋城揉着头，怒气却消散了大半，只是站在那里气鼓鼓地看着男人下楼的背影。 宋城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程诺，问道：“是那天车站接你的那个男人吗？” 心漏跳一拍，程诺心慌的同时，对宋城的敬佩也泛滥了起来。他盯着宋城看了半晌，最后半点头半摇头的承认了。 宋城盯着程诺，双眸深沉如海。 “那个男人不喜欢你。” 胸口像是被一记铁锤敲下去，程诺一口气没喘上来，凝眉问宋城：“你怎么知道的啊？” 皮鞋沉稳地踩在台阶上，宋城的回答格外有说服性。 “我这么多年gay，可不是白做的。” 宋城话一说出口，程诺就乐了，乐完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了脾气的他跟着宋城下了楼，裹着肥大的羽绒服小跑着上了车。 有宋城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程诺还是觉得心慌。工作的时候老想着宋城捏着他下巴亲他时的样子，心不在焉的上完班，下班后就被严羽揪着去相亲了。 这次相亲的对象是林风同事的朋友的同事，反正拐了不知多少道弯儿才找到了这么个单身女性。b市单身男女非常多，但能看对眼的很少。这次相亲地点定在k大附近一家咖啡厅，程诺本想穿着羽绒服直接去，被严羽揪着耳朵换成了大衣西裤。 周一课程排得很满，宋城上完最后一节课，准备去学校餐厅吃饭，临到餐厅门口时，接了个电话。 “宋城，我来b市了，在你们学校门口的咖啡厅，快来带我出去吃饭！饿死了！” 电话那端，一个少年音传了过来。 将打开的车门重新关上，宋城开车往外走，边走边说：“叫叔叔。你来b市你爸妈知道么？” “我过来找你我爸妈当然知道了。”少年说，“我听说你和那个律师分手了，我来趁虚而入的。” “先打电话给你爸妈报平安。”宋城说完，挂掉电话，眉头锁紧，开车去了校门外。 k大所在的位置，距离b市市中心不远，这家咖啡厅消费水平不低，鲜少有学生过来。宋城停好车，打开车门下来时，隔着咖啡厅的玻璃落地窗，看到穿着正经的直男程诺，正和对面一名长发女人客客气气地说着话。 眸色渐深，宋城盯了半晌，才被程诺身后卡座里坐着的那个挥手的少年吸引了过去。少年桌子上摆着一杯粉红色草莓牛奶，笑起来眼角弯弯，五官稚嫩，像个萌系茶杯犬。 宋城起身走了进去。 “你怎么才过来！我快饿死了。”少年名叫倪卓，今年十七岁，是宋城好友的儿子。小家伙现在正在j国读高三，有专门管家和陪读，但就是不好好读书，整天乱跑。他爸妈又溺爱他，管不了他惹是生非，就只求他平平安安。 倪卓第一次见宋城是去年，见面当晚就爬上了宋城的床，被宋城拎着领子扔出去后，就对他死缠烂打上了。宋城没和他父母说这事儿，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智不成熟，一时脑热说喜欢他，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但没想到这一缠就是两年。 倪卓长得不错，细皮嫩肉的，五官小巧，十分可爱。明明都是细皮嫩肉，宋城却更喜欢程诺那样的。 没打算直接走，宋城坐下来，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程诺。两人聊得算是投机，因为是咖啡厅，程诺声音不大，倒是女人一直紧追着在问些什么，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我跟你爸说了，来这里玩儿可以，玩两天抓紧回j国。”宋城冷峻淡然地说道。 “我不。”倪卓逆反道，伸手就去摸宋城，“我要在这里跟你日久生情。” 这个词用得真是……宋城不怒反笑，抽回自己的手说：“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 “哎，别别别，我老实。”倪卓嘴一撅，咂了一口草莓牛奶，软绵绵地问道：“今晚请我吃什么？” “你爸真有精神病？精神疾病直系遗传性概率很大的你知道吗？”女人咄咄逼人的声音混杂着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整个咖啡厅的目光。 “小心。” 男人沉声的提醒响起，程诺愣愣地看着桌面上那只将洒出来的咖啡挡住的手，手指修长漂亮，伸直后像是一面扇骨，耳内轰鸣阵阵。 心跳震击着胸腔，程诺呼吸有些急促，抬头时正对上男人乌黑深邃的双眼。男人眸中仍是没有任何表情，宽薄的手掌浸在深棕色的咖啡之中，他俯身抽过几张纸巾，擦掉了溅在程诺手背上的几滴咖啡。 第7章 这次和程诺相亲的女人，是一名私人诊所的医生。程诺的外形条件和收入情况，她都十分满意。到了家庭情况这里，程诺说了自己无父无母，女人天生的母性和八卦性被激发了出来。 女方死缠烂打地追问程诺亲生父母的情况，问得程诺有些不舒服，可又想着人家姑娘嫁人是嫁一辈子，确实该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人交代清楚。 结果这么一交代，交代出了幺蛾子。他刚说完他父亲以前是法医，并且有精神疾病，女人一杯热咖啡就泼了过来，泼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而宋城的突然出现，让他惊讶又有些窘迫。他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拿了纸巾给宋城擦手。 “宋教授，您手没事吧？” 宋城低头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没事，女人看着面前的宋城，高大帅气的异性让她脸微微一红。可是刚才宋城那句话针对性很强，两人的立场让她又有些气愤。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也许是不想让宋城误会自己，女人站起来抬头和宋城说。 “先生，您不是学医的可能不太懂，精神疾病直系遗传性概率很大。程先生的父亲有精神疾病，那代表他很有可能携带精神疾病基因。他明明知道这些，还来跟我相亲，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拉吗？” 女人虽然长得柔弱，但声音洪亮，语气掷地有声，神色气愤，目光厌恶。 这么一番话，像是一记皮鞭抽在了程诺的脑子上，疼得他神经一抽。他愣了片刻，和女人解释道：“我不知道会遗传……” 程诺说到这里，后背一阵恶寒。 “行了！”女人厌恶地拿起大衣，“现在你知道了。咱们俩也没有继续接触下去的必要了。” “您是学医的么？”宋城垂眸轻睨着女人，声线平稳地问道。 “呵。”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女人哼笑一声，说：“我就是医生，您说我是学医的么？” “精神病的种类很多，除了一小部份器质性精神病和智能不足有明确的遗传情形之外，其馀都是体质、心理和环境等多重原因造成的。这个您知道么？”宋城问。 女人被将了一军，眼神有些颤抖，她是外科医生，精神病的资料并没有读过多少，而且按道理讲，她并不是科班出身的正规医生。 “您说一下您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宋城见女人沉默，继续说道：“我可以查出你们专业的课程表，查出你们的教科书出处。这种认为遗传病就能遗传的论调，我倒是想看看是哪个教授写出来的。” “对！一定要查查！”倪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跑到宋城身边抱住宋城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宋教授也参与医学类教科书的编著了，说不定还认识呢。” 女人脸色瞬息万变，这么优秀的男人在怼自己，还有一堆的看客，她觉得自己没脸待下去了。 想到这里，女人抬头恶狠狠瞪了宋城一眼，说：“你管得着么？让开，我要出去。” “让开可以，你先给他道歉。”宋城将倪卓拉到一边，深邃狭长的双眸放在程诺的身上。 “不用了。”程诺的尴尬一直没有消退，他又有些大男子主义，总觉得三个男人在一个咖啡厅里跟一个女人过不去，实在是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程诺话音一落，宋城的身子就让开了，女人如释重负，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捂着脸边哭边跑走了。 桌上一片狼藉，咖啡厅的人都将目光收回，宋城和程诺就那么站着。程诺刚听女人说精神病遗传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但听宋城解释后，心里安定了不少。 抬眼看了看宋城，程诺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感动，宋城能给他解围，但也知道了他父亲是精神病。这虽然不是什么不能说出去的事情，可总觉得自己的秘密被一个不太相熟的人窥见，心里多少还有些难言。 “谢谢您啊，宋教授。”程诺道谢，低头看着宋城的手，咖啡不算太烫，但宋城指缝间还是红了一片，程诺伸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宋城的掌心也是红的，看得程诺一阵心悸。 “去医院看看吧，烫得挺厉害。”程诺眉头拧成疙瘩，歉意道：“哎，这也太不好意思了，都怪我……” “咖啡又不是你泼的，泼你脸上烫得更厉害。”宋城的手背就落在程诺的掌心，青年的手也很好看，又白又细又长，掌心温度并不高，可见这大衣没有上午穿的羽绒服暖和。 话虽这么说，程诺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 怕程诺心中自责得厉害，宋城看了看他桌上点的东西，并没有怎么吃。“你吃晚饭了么？” “没。”程诺不好意思挠挠头，“本来喝完咖啡去吃饭的。” “一起吃饭吧。”宋城抽回手，问程诺：“你想吃什么？” 听宋城这样说，程诺赶紧说道：“我请你们吃吧，你们想吃什么？” 宋城听到程诺说“你们”，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倪卓来，回头看了一眼，倪卓正打量着他们两个，神色明显有些不悦。 “你们什么关系啊？”倪卓问。 这里是公众场合，倪卓要闹大了影响不好，宋城没搭理他，拉着要解释的程诺边往外走边说：“先上车。” 刚上车，倪卓就跑到宋城跟前拉拉扯扯，程诺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心中对两人的关系有了些猜忌。刚才倪卓问他俩什么关系的时候，程诺还愣了一下，现在想想，倪卓应该是误会他和宋城之间的关系了。 那宋城和倪卓…… “他是我朋友的儿子，逃课来b市找我玩儿的。”宋城没给程诺继续想下去的空间，眼神睨到倪卓身上，后者看到宋城的眼神，鼓着腮帮子自动将手放开了。 “哦哦哦，那你们好好玩儿呗，我突然想起来啊，我今晚还约了别人吃饭。”程诺灵机一动，笑着说完后打开车门下车，刚一下车，冷风一刮，刮得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送你回家吧。”宋城没戳穿程诺说有人约的谎言，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耳尖，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你也要回家先穿些衣服再去吃饭。” 两条腿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宋城锲而不舍的热心让程诺一些哭笑不得，他说：“您别跟我客气了，我打车就行，再说，你们也不顺路。” 宋城见程诺坚持，也没再继续，恰好有车过来，程诺挥手后，出租车停下，程诺打开车门上车，摇下车窗笑着对宋城说：“宋教授，有时间我一定请你吃顿饭。” 眼角微微一弯，眸中眼神柔和了许多，宋城说：“好，关上车窗，别冻着。” 程诺报了地址后，才挥挥手和宋城告别，将车窗关好，出租车驶出很久后，程诺的身体才渐渐回暖。 身体暖和过来，脑子也渐渐活络，程诺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真真切切地觉得宋城是个好人。他们两人开始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宋城却三番五次的出面帮助他。不说以后深交不深交，饭还是要请一顿的。 程诺坐在后座，车窗外是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火阑珊，吵嚷的马路上，嘈杂而又冰冷。他想起今天相亲的事情，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等到了小区，程诺小跑着到了他住的单元，进了楼道，猛一跺脚，声控灯开了，程诺掏出钥匙，边接电话边上楼。 “精神病要是都遗传，国家怎么还让精神病结婚！真是胡说八道，看我明天不去撕了她！”严羽气吼吼地说。她接到女方那边的控诉电话后，先把女方骂了一顿，转头回来安慰程诺。 “我亲爹有遗传病是事实，也不怪人家姑娘。最近别给我找相亲对象了，我得去医院好好查查再说。”程诺和严羽说完，交代道：“我是认真的。” “大诺诺！” 严羽又心疼又生气，程诺赶紧说自己饿了，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才把电话挂了。 无奈叹了口气，程诺一跺脚，四楼楼道声控灯响了，程诺一抬头看到一个人就坐在台阶上，吓得一个后退。 “艾玛卧槽！” 第8章 台阶上的人站了起来，程诺看清楚是程逸，眉头皱了皱，程逸现在几乎两天跑一次他家，来就在门口坐着等着，也不敲门。这种类似苦肉计的做法，让程诺有些不舒服。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程诺上了楼，站在程逸身边问：“来多久了？” 程逸抬头看着他，眼神隐忍而专注，他跟在程诺身后，问道：“你去相亲了？” 楼道这么小，估计自己和严羽通话内容他听了个七七八八，程诺也不在意，开门后进客厅倒了杯水，回头见程逸跟进来，边喝水边说：“嗯，但是人家姑娘没相中我。我条件不太好，可能……” 程诺的话说了半截，程逸从后面抱住他，他刚咽下去的水和跳上来的心碰到一起，“啪”得一声，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诺诺……”程逸的声音在发抖，腔调压抑，像是长满青苔的厚重大门，在缓缓开合。 程诺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有个女人的声音却在他耳边来回回荡，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他缓和了一会儿，弯下腰从程逸的怀里出来，将杯子放下，程诺面色平静地回头看着程逸，说：“哥，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烂在肚子里吧。我这一辈子，只想活得简单点。” 胸口上像是被一记重锤打中，整颗心脏被砸的稀碎，钝痛感席卷全身，程逸垂着胳膊看着程诺，喉结抖动，最终未发一言。 两人在客厅中沉默了半晌，程诺给程逸倒了杯水，水声哗啦碰击着玻璃杯，声调简单清脆。程诺端起水来，重新带上了他惯有的爽朗笑容，说：“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就回去吧，我床太小的了，挤不下两个人，我就不留你住下了。” 接过水杯，程逸半晌无言，热水烫的掌心通红，他坐在沙发上，沉默平静地喝完了整杯水。 客厅里还萦绕着没有散去的尴尬，空气仿佛结了块，程诺没在客厅待着，去房间脱掉大衣，扔进了脏衣篓。胳膊仿佛还被程逸禁锢着一般，胸腔内的心脏还未平复下来，程诺眼睛通红，忍了半晌硬生生忍住后，抬头看着黑漆漆又单调的房间，苦笑了一声。 “大诺诺！” 严羽回家后，对着卧室门临门一嗓子，把程诺从床上震了下来。他睡懵了，睁眼看了下四周，挠着头出门，发现严羽和林风两口子回来了。而原本在客厅的程逸，已经不见了踪影。程诺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被严羽揪着耳朵耳提面命地问了一会儿，程诺被放回卧室。他睡了一小觉后，清醒过来，现在倒没了困意。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点开视频想看一会儿，然而脑海里时不时冒出程逸的脸来。 将平板扔到一边，程诺蜷缩着身体窝进了被窝，眼睛盯着吊灯，柔和明亮不刺眼，他想了很多事情。 程诺二十岁以前，整个世界里都是程逸。他没有朋友没有伙伴，程逸是他的一切。他预感到有什么其他崎岖的情感萌芽，但他一直不想承认，像一根弦一样一直绷着，直到高考前，这根弦彻底断了，反弹到他身上，措手不及。 他躲避了七年，将所有的感情掩埋，但程逸一出现，又全完了。他并不喜欢男人，大男子主义的他，如果和男人有亲昵的接触，都会让他有些反感。而且他对女人也是有感觉的，也会看岛国小电影，甚至有几个相亲对象，他也觉得挺喜欢的，不然他也不会跟人家相亲。 可他对程逸又是什么感情呢？ 若说是依赖，刚才程逸抱他那一下，他明显感到自己心中的悸动。若说是爱情，那他对其他男人怎么没有感觉呢？ 程诺想起宋城来。 心情莫名有些烦躁，程诺把平板抽了过来，点开屏幕后晃得有些眼晕，然后打开了浏览器。 送走程诺后，倪卓就看出了端倪，抱臂坐在副驾驶上，一副我什么都看穿了的模样等宋城上车。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男的了？你和你前男友分手是不是因为他？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么喜新厌旧，怎么就不喜欢我这种嫩茬！？” 倪卓的思路绕了七八个弯，已经绕偏了主题，宋城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棱角分明，五官立体冷冽。 “我和栾进分手是因为栾进劈腿，跟程诺没什么关系。” “啊？”倪卓愣住了，想起栾进那副清高冷漠的样子，凑到宋城跟前说：“你还会被劈腿啊？他现男友比你还好看？你很伤心吧？那你怎么还不让我安慰你！” 栾进劈腿谁，宋城没有心思和颜控倪卓掰扯。gay圈里，劈腿是家常便饭，内心攒动，荷尔蒙爆棚，三观和责任心都拴不住一个人的忠诚。 他将倪卓拉回副驾驶，扯下安全带给他，只是说：“没什么，两人观念不和，过不到一起去而已。” 以栾进的气质和颜值来讲，gay圈诱惑太多，而他又刚进圈子不久，躁动的心还没平复下来，根本不会和宋城一生一世一双人，劈腿是迟早的事。 倪卓眯眼看着宋城，不甘心地说：“今天那男的，你怎么知道和你观念符合啊？他长得也挺年轻的，一看就是会劈腿的样子。而且他是个直男吧？还和女人相亲呢。” 发动车子，车灯照亮了咖啡厅的落地窗，进进出出的人群挡住灯光，在窗户上拉下一片长影。宋城想起了和程诺见面，他误会程诺留女生电话时说的话。 我要是真对女生有想法，我也不会二十七岁了还在打光棍啊。 眼神微微下放，神情柔和了些，没有理会倪卓的嘚吧嘚，开车载着他去吃晚饭。 吃过饭，宋城打电话给倪卓父母报了平安后，当晚将倪卓送去了酒店。他刚来k大授课两个月，除了授课还会有很多应酬，根本没有时间陪倪卓。小家伙开始几天还死缠烂打，但少年心性最为浮躁没耐心，不出两天，宋城以为他知难而退时，收到了程诺发来的一张倪卓在酒吧撒野的照片。 宋城二话没说，给程诺拨了过去。程诺那边响了好几声后，才接了电话。 “在哪儿？”宋城起身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沉声问道。 “魔琴酒吧，小家伙喝醉了！”倪卓撒酒疯的声音淹没了程诺，程诺有些着急差点吼了起来。 “找个包厢等我。”宋城挂掉电话，开门走了出去。 魔琴酒吧是个gay吧，倪卓去玩儿他能理解，程诺为什么在那里？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冒芽，让宋城眼底的光芒隐隐发亮。 魔琴酒吧在b市最繁华的地段，咖色的砖瓦装修，冷清寂寥地沉寂在人来人往中。 宋城赶到酒吧找到程诺他们时，烂醉如泥的倪卓正橡皮糖一样黏在程诺的身上。见宋城一过来，程诺双眼瞬间一亮，仿佛获得救赎：“你可来了！这孩子酒品好差，撒了一晚上酒疯了。” 程诺被倪卓吐了一身，衣服也被他揉开了些，其他并无异样。宋城拉起倪卓，一只手将他禁锢在胳膊下，看着脏兮兮的程诺说：“先走吧。” 原本来这的计划都被倪卓打乱了，程诺帮着宋城将倪卓送去了酒店。倪卓喝醉了酒，嘴里一直叫着宋城，宋城一脸淡定，程诺却听得格外尴尬。这个小家伙，明显是看上他叔了啊。 等将倪卓放到床上，小家伙哼唧了两声后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了因为酒精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宋教授，没事儿我该走了啊，我身上太味了。”突然安静的房间让程诺没来由的有些尴尬，他小声和宋城说了一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走。手刚握住门把手，就被人握住了。 那人的手程诺是认识的，漂亮修长，骨节分明，前些天的时候，刚帮他挡过一杯咖啡。男人掌心温度温和，和他的清冽的气质截然相反。 程诺将手抽了回来，垂在大腿旁，手指微微弯曲，他抬头看着宋城，男人眸色平静深邃，像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儿要帮忙么？”程诺疑惑地笑着问道。 宋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程诺。刀削斧凿般五官在灯影下格外立体，像是尘封千年的一尊雕塑。即使两人见过数次，程诺依旧被宋城的外表惊艳到。 “魔琴酒吧是一间gay吧，程先生去那里做什么？”宋城问道。 第9章 “我其实……”程诺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笑着说：“我只是去见识见识。” 身上被倪卓吐得秽物还在，程诺皱眉看了一眼，忍无可忍道：“不行，我受不了这味了，我真该走了。” “你身上这样，出门打车都未必有师傅会载你。”宋城平稳安静地说完，建议道：“先在这里洗一下吧。” 宋城说的很对，现在他这幅模样，大晚上的出租车正是不缺活的时候，还真没人愿意载他。而且这酒店离着他住的地方很远，不打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程诺想了想，瞟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倪卓。 “我自己开个房间吧，别把小家伙吵醒了。” 说着，程诺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和□□，讪笑道：“我身上这么脏，不好意思去前台,。宋教授您帮我开下房好么？密码是890615，麻烦了啊。” 宋城伸手接过身份证和□□，扫了一眼身份证上青涩稚嫩的程诺，沉声说：“不麻烦。” 在宋城去开房的时候，程诺跟着去了电梯口，等宋城开好房过来，两人一起乘着电梯到了所在楼层，然后程诺拿着房卡一路小跑地去了开好的房间。 房卡“叮”得一声刷开了门，程诺轻车熟路插到磁感应上，灯一开，程诺就边脱衣服边迫不及待地往浴室跑。 “教授您先坐着，我洗澡特别快。” 说话的功夫，程诺脱了半截衬衫，露出半张白皙的后背。到浴室门口时滑到了后腰，露出两个腰窝，待继续往下滑时，“砰”得一声，浴室门被关上了。 眸光一震，宋城若无其事地将眼神收了回来，关上了房门。 如他所言，程诺洗澡十分迅速。打湿，抹沐浴露，冲洗，三个步骤一气呵成。五分钟后，裹着浴室的浴巾，热气腾腾地出来了。 程诺皮肤又白又薄，热气蒸腾中肤色变成了粉红。浴巾还算宽大，从小腹遮到大腿。他有些瘦，胸膛下能看到肋骨，但腹部和肩膀的位置很精壮。他以前应该干过体力活，这个部位经常会锻炼到。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程诺腾云驾雾地出来，说：“这浴室的窗户开太高了，我都够不着，里面全是湿气，闷死了。” 自说自话着看着窗户，朦胧的水珠滑落，勾开玻璃窗上的雾气，程诺回过头来，沙发上的宋城正端坐着。狭长的双眼看着他，脸上依然没什么神色。 程诺大大咧咧惯了，撞上宋城的眼神时，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可随即，他想起什么来似的，浑身又放松了下来。 “倪卓说你绝对看不上我这样的。”程诺双腿跪在床上，头发被擦得有些乱，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他说我太糙了，你太讲究，我俩不是一路人。” 除此之外，倪卓还跟他说宋城跟他前男友分手，他前男友简直是朵高岭之花，那个好看哟。宋城专一痴情，分手后黯然伤神，悲痛欲绝，倪卓是专门来抚慰他的。 目光微微收了一些，宋城不置可否，唇角微微一压，眼神似有似无地放在程诺身上，问道：“你去酒吧见识到了什么？” 宋城整个人的气质就是冷淡疏离的，在配上他雨后浓雾中远山般看不真切的目光，程诺更加松懈了。他将擦完头发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大喇喇的把双腿一盘坐在床上。大腿露了半截出来，白花花的，看得宋城喉结一紧。 “我想去确认一下我对男人有没有感觉。”程诺大大方方的说，“但是我去转了一圈，光去看女的了，那些女的身边也都围着女的，哈哈，是女同性恋吧。” 程诺说完，笑嘻嘻地揉了揉还有些潮气的头发，笑起来眼睛格外明亮。 “你先前也给我测试过，我就是一直男，去那儿也有部分是因为好奇吧。” 他网上搜了半天，比对之后，找了间gay最多的酒吧去的。刚进去的时候，男人与男人喝酒闲聊，画面胶着，与直男之间喝酒划拳全然不同。可这种感觉，程诺并不是多么讨厌。酒吧人太多，他忍着与陌生人的近距离碰触，溜达了一圈准备走的，谁料看到了倪卓。 头上披着白毛巾，把程诺弄成了阿拉伯人的模样，宋城看着他嘴唇张合，沉声问道：“还是车站那个男人？” 喉结一动，程诺动作一顿，一时哑了嗓。他抬头看了一眼宋城，唇角颤了颤，说：“嗯，他叫程逸，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八岁前都被我亲生父亲锁在实验室，八岁那年我父亲被抓，就被他家收养。我八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密闭空间，没有参与过人的交流，又发育不良，所以很难融入集体生活……” 说到这里，程诺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拿过毛巾继续擦着头发。 “我不会和人交流，在学校老是被欺负，后来程家让我退学，给我请了家教。我的朋友就只有他，对他依赖性很强。小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青春期就觉出了些异样。我也没有朋友，又不好意思和他说，写日记怕被翻到，就在网上写，结果被他妈妈发现了。” “被他妈发现以前，我都是不确定的。他妈看到日志后，很明确的跟我说，她收养我已经仁至义尽，她绝对不可能再搭上他儿子。” 说到这里，程诺抬头笑了笑，圆圆的眼睛笑成一弯新月，干净又温柔。 “这个真不关我婶儿的事儿，她从小对我就好，我不想上学还给我请家教，我体弱多病，吃药吃补品她从没有埋怨过，真的拿我像亲生的一样。就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弄了这一出让她心里也别着个疙瘩。” 程诺有些自责，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地说了这么多，他抬头看了一眼宋城，后者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他才继续说：“我就想看看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他。要是不喜欢他就好了，他爸，也就是我叔整天让我回去，我怕回去我婶儿心里不舒服。” 程诺坐在床上，毛巾搭在他的头上，因为擦了身子又擦了头发，已经湿透了。他垂头说着，偶尔才抬头冲着宋城笑笑，然后低头继续絮叨。 房间里的灯光很柔和，落在房间里，将房间的人和摆设的影子都拉的很软。男人从沙发上起身走来，高大颀长的影子由远及近，伴着他沉稳的脚步声。 当他走到程诺身边时，程诺似乎是说累了，静静地看着地板，还有地板上出现的男人的脚。刚洗过澡，房间暖气充足，程诺却觉得有些冷。他几不可见的抖了下身体，然后，头上的毛巾就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 “毛巾凉了，我给你换一条，你先进被子里躺着，外面有些冷。” 宋城沉声说着，他的手指在青年并不长的发间摩挲了两下，指间的温度从头顶蔓延到全身。心尖像是被玻璃罩罩住的火燎了一下，微烫，舒服。 程诺眼眶有些干涩，沙哑着嗓子说：“好，麻烦你了啊。” 宋城进了浴室，将消毒后封装好的毛巾拆开拿了出来。他走到床边时，程诺已经爬进了被窝。他的发色发黄，仍带着些营养不良视觉效果。宽大的被子将青年包裹住，只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 房间里很安静，几乎只能听到程诺熟睡的呼吸声。他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睫毛在眼睑上打了半圈阴影，睡得格外舒坦。 向来不觉得自己有悲天悯人情怀的宋城，回想着刚才程诺和他说过的话，只觉得心脏上的一根神经，像是被电打过一样，丝丝地发疼。 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往往伴随人的一生，但程诺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和实验室打交道的职业？他从程家逃出来，没有丝毫社会经验，甚至与人都有沟通交流障碍，是怎么在b市生活下去的？ 程诺浑身都是谜，别人身上的谜是神秘，他的谜只有疼痛。 程诺第二天是被客房服务叫醒的，他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起身去开门，外面的客房服务是个男人，将已经干洗过的衣服递给了他。 “宋先生昨天送给我们洗的，他让我们七点半送过来。”客房服务看程诺还没睡醒的模样，怕被投诉，解释了一句。 “啊，谢谢啊。”程诺努力清醒了一下，接过衣服来客气地道谢。 换好衣服洗刷完毕，程诺去了倪卓的房间。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搭理他，想着小家伙可能还在睡觉，程诺打了个呵欠就去退房上班了。 退房以后，程诺掏手机准备给宋城打个电话和他说一声。谁料，一掏掏了个空。 “我擦，我手机呢？” 跑回房间找了半天没找到，程诺料定昨晚去酒吧的时候被偷了。肉疼了一瞬间，马上到上班时间了，程诺没办法，打车先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以后，找了程诺一晚的严羽差点没把他撕成两半，程诺说自己手机丢了，严羽才被安抚下来，并勒令他。 “马上补卡买手机！” “好好好！”程诺笑嘻嘻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你看我都有新手机用了。” 马上到了年底，信诚生物公司业务员们都在打电话向客户催欠款，因为客户欠款，有一部分是业务员自己垫上的，所以大家会催的格外卖力。胖丁催了一早上，才收了五分之一，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程诺得瑟，补了一嘴。 “新手机有你客户的电话号码么？” 程诺：“……” 苍天啊！ 旧手机上的号码丢失，程诺翻着客户单上的□□，只联系上了少量客户，其余不回复的只能亲自跑去收款，程诺一个头两个大。 中午去补卡前，程诺接到了个电话，以为是客户，程诺语气礼貌客气。 “喂，您好，我是程诺。” “我当然知道你是程诺，我就是给你打的电话！你手机在我手里，想要的话抓紧出来。”电话那端，少年音干脆清澈，语气不耐。 趴着看了一眼座机显示屏，果然是用他手机号码打的。程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另外又觉得有些惊讶，他笑了一声后说：“你是倪卓吧？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第10章 倪卓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酒店旁边的咖啡厅，程诺推门进去，风铃声叮铃作响，他抬头望了一眼，倪卓坐在大黑格子的落地窗前，正望着窗外嘬粉红色的草莓牛奶。 “嗨！”程诺径直走过去，笑着拉开椅子坐在了倪卓对面。 倪卓回过神来，他手边放着程诺的手机，见他过来，冷漠地问了句：“你喝点什么？” 程诺中午吃饭休息时间不长，咖啡厅内都是喝的，不当饱。他将菜单放到一边，笑着问：“你就喝牛奶么？这边有家餐厅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不去。”少年沉着脸拒绝掉了，一脸逆反。 程诺微微挑了挑眼皮，点点头，说：“行，多喝点糖分，热量也挺高的。” 倪卓从小到大，全家上下都是顺着他走的。可他也知道普天之下不都是他家人，尤其是碰到宋城，各种拒绝他后。程诺这么好说话，让他觉得自己刚才显得太生硬了。 “昨天晚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宋城都不会来接我。”倪卓说着，将手机递给程诺，“手机是昨晚上拿的，对不起啊，没经你同意就拿了。” “哎，没事儿。”程诺不在意地拿过手机，点开屏幕看了一眼，上面有几个客户的未接来电，“宋教授给我打电话了？” 提到宋城，原本妥帖的倪卓又炸了毛，想起接了他电话时，宋城那冰冷绝情的语气，他的心还跟刀子扎了一样。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乖乖把手机还给你么？”倪卓哼了一声，扭头不看程诺。 原来是接了宋城电话，宋城让他还回来的。程诺笑了笑，知道他还手机还这么客气有些不情愿，安抚道：“没啊，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这手机你拿了也没用，就是想开个玩笑吧。” “对啊！”倪卓大声承认道，气鼓鼓地说：“他至于那么凶吗？我又不是拿了不给你了，又不是把你怎么样了。” 小家伙喜欢宋城，而宋城因为他不经人同意就拿他手机的事儿一定训了他一顿，看着倪卓委屈又生气的表情，程诺倒觉得有些不忍。 “他可能是觉得和我不熟，你拿了我手机不太好。要是你拿个他熟人的手机，说不定就当你是开玩笑了。”程诺安慰道。 抬眼瞥了程诺一眼，倪卓被安慰到了。抱着粉红色的杯子嘬了口牛奶，有些黯然伤神，像只受伤的小鹿。 “别人凶我也就罢了，我那么喜欢他……” 青春期情感萌动，喜欢一个人，真的就将那人当成自己的全世界。程诺眸光微动，仿佛在倪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挺勇敢的。”程诺说。 这么小的年纪，从外国跑到b市追求宋城，尽管宋城于他无意，他还锲而不舍，百折不挠，程诺真是挺佩服他的。 黯然的双眸动了动，倪卓抬头望着程诺，眼睛里仿佛闪着星光。 “真的？” “当然是真的。”程诺点头一笑，说：“我是做销售的，我们销售啊，从来不骗人！” 倪卓心花怒放地看着他，一脸纯真无邪，被夸奖得很得意，觉得程诺人很好，怪不得宋城喜欢他，他都挺喜欢他的。 想到宋城，倪卓眼神飘忽了一下，看着对面冲着他笑着的清秀青年，欲言又止。 “还有事情么？”小家伙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程诺笑着问道。 “没……”倪卓眼神躲闪了一下，吸管里的草莓牛奶上上下下，他左顾右盼地想了一会儿，舔舔唇问程诺：“我……我想问你一下，怎么样能变得糙一点？也……也不用太糙，跟你差不多就行。” 小家伙的表情很认真，问完以后还挺不好意思的，有些焦躁但又有些期盼地看着程诺。 “哈哈哈哈！”程诺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以为程诺是笑话自己，倪卓气得站了起来，眉头紧得像一把锁，“你不准笑！” 见倪卓生气，程诺赶紧压抑下自己的笑声，连忙摆手说：“糙是天生的，像我们这种直男，想不糙都难。” “直男”两个字让倪卓眉头一动，他盯着程诺，泄了气一样地坐下：“好吧。” “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程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对倪卓说。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我和宋城都约好了，晚上咱们去实验室等他。”倪卓起身送程诺，“你昨晚送我回去，我还拿了你手机，你就答应了吧。” “行。”程诺爽朗地应了一声，笑着说：“谢谢啊。” 程诺说完后，就一路小跑的走了，打了个车，出租车绝尘而去。倪卓看着车屁股，半晌后收回目光，眼神动了动，给宋城打了个电话。 “喂。”办公室空无一人，宋城正在备课。 “手机我还回去了，我还和他说谢谢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倪卓听着宋城的声音，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但想想他逼着自己道歉道谢，嘴上还气汹汹的。 “我给你订了机票，下午三点的飞机，杰森在酒店等你，你回去收拾下东西。”宋城声线平稳，没有丝毫感情。 “谁要回去了？”倪卓一下炸了，“谁让你给我订机票的！我不回去。” “倪卓。” 电话那端，男人沉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严肃又客气，倪卓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圈。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声音里带了哭腔。 手中的笔行云流水地写着公式，宋城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他的声音像沉入水底的玉石，沉稳厚重。 “我一开始就说了，死缠烂打在我这里没用。” 倪卓有些绝望，抬手擦了擦眼泪，觉得特别委屈特别生气。 “那你还不是死缠烂打地追人家程诺了！” 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出一个黑色的点，宋城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说了！我说你喜欢他了，让他以后离着你远点！”倪卓哭喊着，将手机扔进了垃圾箱。 放下手里的笔，宋城略微锁了锁眉头，唇角下压，摘下了眼镜。 程诺回公司后，吃过严羽给他订的外卖，就投入了催债的工作当中，一下午电话没停，打得他都炸了。不过他的客户算是比较诚信的，一般催款就给了，胖丁的就比较棘手了，被拒绝几次后，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座位上，成了一团肥章鱼。 “电话要不到的就去公司要。”程诺拍拍胖丁的肩膀，笑着说：“这样堵在他们财务门口，能要回一部分来。” “大诺诺啊！”胖丁抱着程诺大腿，潸然泪下。 打了一下午电话，办公室有些闷，程诺出门到了楼梯口透透气。点了根烟，程诺掏出手机准备玩局贪吃蛇。 屏幕点亮后，鬼使神差的，程诺点了通话记录，看着宋□□字，吐了口烟圈，发起了呆。 倪卓告诉他喜欢宋城，倪卓拿了他的手机，倪卓问他怎么变糙……这里面好像有什么联系。 想起中午见面，倪卓见他时阴沉沉的脸色。脑海中有两条信息缠绕，似有似无地接触着。一接触，就刺啦冒着火星，震得程诺脸色一变。 倪卓喜欢宋城，宋城喜欢他，所以倪卓拿了他的手机。 倪卓喜欢宋城，宋城喜欢他，所以倪卓问他如何变糙。 两条信息链接到一起，程诺只觉自己脑袋像是被重锤打下，既完全清醒，又完全没了意识。 手里的烟烧到了烟屁股，程诺按熄，将烟屁股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是下午五点，血红色的夕阳透过杂乱稀松的树杈照了进来。 “神经病！”程诺笑着自嘲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下班以后，程诺本想给宋城打个电话说一下，但想着他有可能在做实验，戴着手套没法接电话。他就给倪卓打了个几个，倪卓都没接。 没多想，程诺打车去了k大，门口门卫认识他了，见他过来，笑着问：“来找宋教授的？” “是啊大爷，天儿挺冷的哈。”程诺掏出烟来递给大爷一根，大爷笑眯眯地接了，又和大爷寒暄了两句，程诺进了实验楼。 直接上了五楼，程诺在实验室外看了一眼，宋城正站在一堆学生中间，白大褂，金丝边眼镜，仍旧是丰神俊朗，清冽高冷。 似是察觉到了外面的目光，宋城微微抬头，狭长的双眸若雾中碧波万顷的湖泊，水面微风刮过，清亮的月色下粼粼一片。 程诺心微微一动，冲着宋城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楼道外，然后笑着走了。 宋城目送着他的背影，唇角略微一扬，沉声说：“下课。” 在教学楼的楼梯口站着，程诺的心酥酥麻麻的，每次见宋城，似乎都有这样的感觉。这个男人真是太会撩了，简直就是个男狐狸精啊。 他还穿着昨天穿的衣服，说实话有些冷，又怕影响上课不敢跺脚，就跑到了空荡荡的二楼，跺了个痛快。 楼道里都是声控灯，一跺脚就亮了一片，程诺观察着四周，站在楼梯相连的那块平地上，脑子里像是过电一样，想起了宋城亲他的那一下。 他活了二十七岁，真是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自恋过，程诺自己都觉得好笑，在楼梯跳台阶，嘴角咧到后脑勺。 “笑什么？”宋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他隐在黑暗中，看着程诺像个孩子一样的跳上跳下。 “啊，你这么快就下课了。”程诺收拾起表情，抬头时一双大眼仍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倪卓呢？” “他不听话，我让他回家了。”宋城从楼梯上下来，在程诺身边站定。程诺穿得很单，跳了一会儿台阶，脸都跳红了。 “小孩子比较顽皮。”程诺不在意地说，“手机这事儿也不怨他。” “不是因为手机。”宋城身上带着些许暖意，像是没有熄灭的小火炉。说话的功夫，大衣脱下，带了一阵温暖的空气。 “那因为什么啊？”程诺哈着冷气笑起来，圆圆的眼睛里笑意。 男人神色平静清和，盯着青年明亮的双眸看着。他动作利落又轻柔地将大衣展开，披在了程诺的身上。男人独特的气息蔓延在鼻腔，程诺眼神微震，脖子像是悬了一把刀。 “他提前跟你说了我喜欢你，我本想第一个告诉你的。” 第11章 瞳孔一收，空气陡然变僵，程诺嘴角一咧，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楼道的声控灯都被震亮，程诺眼角弯弯，肩上大衣笑得直抖。 “宋教授，这玩笑开大了啊。你倒不如说倪卓喜欢我呢。” 肩上大衣抖开，宋城默不作声，伸手给程诺拉了拉，黑眸深沉，唇角略微一扬。 “倪卓没告诉你，那我仍旧是第一个。” 程诺停止了笑，他神色认真了起来，一双大眼睁得溜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宋城，明白了刚才宋城绝非是在开玩笑。 下午时的所想应验，当时的自卑让他并不认为宋城喜欢他是现实，他甚至都没有排练过如何应对宋城的告白。宋城追着他的眼神看着，程诺目光躲闪，最终迎了上去。 青年心里虽然乱成麻团，但麻团终端的结果是什么，他心知肚明。他抬眼看着宋城，眼神又盯向了地面，舔了舔唇，程诺歉意满满。 “宋教授，我觉得您可能搞错了。我先前和您说我……喜欢程逸，并不代表我喜欢男人。您很优秀，可是我……我真的不喜欢您。” 程诺说完，清清楚楚地叹了口气，肩上大衣压得他肩膀都耷拉了下去，程诺没抬头看宋城。两人关系搞得这么尴尬，程诺认为自己也有责任。昨天晚上他和宋城说了喜欢程逸，这何尝不是从侧面交代了他不排斥同性恋，而刺激了宋城对他的告白。 程诺既觉得尴尬歉疚，又觉得不可思议。倪卓那种美少年宋城都不喜欢，怎么就单单看上了他这种不讲究的大直男？ 对面程诺一直低着头，手指乱搅在一起，显示了青年心中的纠结和焦灼。自己今天的唐突，吓到程诺了。宋城垂眸看着低头不语的程诺，抬手放在程诺的手上，揉了两下。 青年的头发不长很软，这样揉着，像是抚摸着晒太阳的小猫，温顺又慵懒。 他和程诺的感情，如果开始，也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强迫。程诺小时候经历特殊，他外表粗糙，实则内心敏感，多疑，自卑。像一个白蝶贝，外面朴实无华，坚固刚硬，里面却是松软柔嫩，细腻珍贵。 “我喜欢你并不意味着你也得喜欢我。”将手收回，宋城声音低沉，“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你当然有权利拒绝我。”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现在真的很尴尬啊，而且以后见面也会梗着这根刺的吧！ 程诺无言回应，抬头哈哈傻笑起来，笑得嘴角累得难受，程诺准备逃跑。他将大衣脱下来，边脱边说：“教授，我想起来我今晚上还有事儿……” 接过程诺递过来的衣服，宋城并没戳穿，深沉的眸中藏匿着不可见的温柔。 “和人约了吃晚饭么？” “对对对！”搜肠刮肚没想到理由的程诺，被宋城一句话解放，笑嘻嘻地和宋城告别：“那教授，我先走了啊。” 说完话的功夫，青年一溜小跑地下了楼，声控灯在他急促不稳的脚步声中依次亮起，最终重新归于黑暗。 程诺一路未停，脑子里空白一片，寒风刮着他薄薄的衣服，冻得他直哆嗦。刚出门，看到一辆出租车，程诺大手一挥：“师傅！” 出租车师傅空车灯一掰，“嗖”得开过来，程诺打开车门上去，暖气瞬间包拢了他，轰得他眼冒金星。 “小伙子跑这么急，去追女朋友啊？”程诺跑得气喘吁吁，司机师傅笑着调侃了一句。大学门口每天都上演着男欢女爱，悲欢离合，司机师傅也是名老司机。 但程诺不是追女朋友，他是躲……呸，他才不躲。 “师傅您看看前面哪个像我女朋友，就帮我追哪个，追上了我请您吃饭。”程诺笑嘻嘻地和师傅开着玩笑，师傅“嗨”了一声，载着他走了。 程诺回家的时候，严羽和林风已经吃完饭了，见程诺哆嗦着回来，严羽扔给他一件羽绒服，问道：“你今晚不是在外面吃么？” “别提了，请吃饭的人跑路了。”程诺想起倪卓，宋城以为倪卓先告诉他了他喜欢他，今天才跟他告白的。这个小屁孩，真是一肚子坏心眼。 “你都认识些什么人啊？”林风不满地说道，“请吃饭还放人鸽子。” “你今晚还不是也被放了？”严羽怼了自家老公一句，林风哼哼两声，继续看球赛。 程诺没吃晚饭，严羽去厨房煮了一盘速冻饺子，在程诺闷头吃着的时候，严羽问道：“大诺诺，你和你哥闹别扭了吗？怎么好长时间都不来了。” 一口塞了一个饺子，程诺嚼了两下就不太想吃了。自从上次后，程逸再也没来过。他又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了，程诺心中既不是悲也不是喜。 “估计忙着结婚的事儿吧。”闷头继续吃饺子，程诺闲闲地说了一句。 提到结婚，严羽又开始絮叨，程诺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旁边林风都说了一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严羽“嗷”得一声跳上沙发打林风，程诺端着杯子正襟危坐看热闹，边看边嬉皮笑脸地说：“她还欠我一孩子呢，我要不结婚，她就得多生一孩子，她能不着急么！” 严羽一脚踢过来，程诺屁股一扭，灵活躲开，拿着杯子哈哈大笑着跑进了卧室。 外面小两口还在闹着，程诺笑声没停，哈哈大笑回荡在他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孤寂。程诺停止了笑，打开灯甩掉拖鞋跳上了床。 静下来的时候，人的脑子就会胡思乱想，关于宋城的告白，关于程逸…… 程诺仰卧在床上，手臂枕在头下面，着手开始捋思绪。在捋思绪之前，程诺想起了上次在咖啡厅拒绝宋城一起吃饭，也是用别人约吃饭做的理由。今天他还没说呢，宋城就提前帮他说了。 现在想想，怎么着也有点调侃他的意思。 既然调侃他，那说明宋城丝毫没有被他的拒绝伤害到，并且强调他有拒绝他的权利。按照这个意思来讲，宋城这是根本不打算放弃啊。 对于宋城这个人，程诺打心底里喜欢。他的长相、修养、性格、谈吐，每一样都很优秀。他要是个女人，不用宋城跟他告白他就扑上去了。但他是个男人，他对宋城的喜欢，仅限于朋友间的喜欢，无关爱情，并且也不会产生爱情。 程诺无意和宋城在一起，可宋城又不打算放弃。他一次又一次的告白，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伤害的最终是宋城。宋城注定是无功而返的，他不能给宋城任何的承诺。想到这里，程诺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躲着宋城吧。 捋清楚了和宋城未来的发展方向，程诺脑细胞死了大半，严羽叫他出去洗澡，洗完回来趴床上就睡了过去，也忘了去想程逸的事情。 到了十二月，学校进入考试月，耗材试剂需求也在增长。k大是程诺全权负责，但业务员一般不跟车，这也断绝了和宋城见面的唯一途径。 宋城告白过后，程诺就一直不太敢看手机，他怕宋城联系他。虽说确定躲着，他如果发短信打电话他无视就好，但想想电话那端别人因为自己而伤心，程诺心里就备受煎熬。 但在告白过后两周，宋城好像知道他联系他他会难受一样，短信电话一个都没给程诺，简直像是人间蒸发。 程诺的心隐隐放松下来。 宋城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垂眸看着。底下学生们正在紧张地考试，偶尔有几个女生会抬眼看看他。宋城眼睛微微一抬，黑曜石般的目光恰巧对上，女生们脸一红，加快手上的书写动作假装忙碌。 下课铃声响起，考试结束，宋城将文件夹放下，沉声安排道：“先坐好，收卷结束大家才能离开。” 后面监考的也是个男老师，正在从后往前收卷，边收卷边强调着纪律。然而考完试的女生们都大了胆，全朝着宋城所在的方向涌了去，整个教室里都是女生压抑地尖叫。 “老师，您是教什么课程的啊？”有个长卷发的女生托腮看着宋城，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笑容。她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拘谨。 “不用问了，他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不开了。不如来上我的课吧，我是教农用机械的。”男老师哈哈笑着打趣。 女生们被逗得哄声一乐，“切”了一声，都没理他。大家玩笑的功夫，宋城已经收好卷子上了讲台。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够开放的。”男老师查好考号，边密封着卷子边说：“上次实验楼有个女生追着一个来清算账务的销售要电话号码，人家着急去别的地方，都没搭理她。” 手指微微一顿，宋城问：“实验楼的试剂耗材账户，要销售亲自来结算？” “不用啊。”男老师跟上宋城的思维，解释道：“上次学校发款发晚了，销售电话催了两次催不到，就来学校要了。我整理好了，给我吧，我送去试卷室。” “啊，先前不是说了月底打款吗？”程诺瞪着眼珠子，语气无奈又柔和。电话那端又说了些什么，程诺应了一声，生无可恋地挂了电话。 程诺死鱼一样地躺在椅子上，神色憔悴，双目无神。胖丁刚去要账回来，钱要回来，胖丁喜滋滋地，过来拍了程诺一巴掌：“咋了？” “k大的款啊，拖了两周了还不打。”程诺见胖丁高兴，嘴角也翘了翘，问道：“要回来了？” “要回来了。”胖丁欢天喜地，“你那边怎么个情况啊，他们不给啊？” “不是不给，估计是拖着吧。”k大的欠款一向给的及时，学校拨款后就会给打过来，只有一次学校拨款拨晚了，他专门去要的。 “直接去要呗，年底清算，旧账就已经够头疼了，别再添新账。”胖丁说道。 胖丁话音一落，程诺就更头疼了。他倒是想啊，可是去实验楼万一碰到宋城怎么办？周末实验楼又不开门，他现在愁得脑袋都大了。 愁了一会儿，程诺斜眼看了看旁边哼着小曲儿春光满面的胖丁，大眼睛骨碌一转，上去给了胖丁一个熊抱。 “哎哟哎哟，非礼了非礼了。”胖丁笑着说。 “胖丁~”程诺磨蹭着胖丁，呲着牙说：“你帮我去趟k大呗。” “去也行。”胖丁只当他不喜欢出门，爽快答应后跟他提了个条件，“那你也要帮我收一次账。” “成成成！”程诺松开胖丁，一溜烟小跑着去了会计室去拿单据。 宋城在实验室内跟实验课，他站在玻璃门前，望着不远处乐呵呵地来收账的胖丁，眼神晦暗不明。 程诺果然开始躲他了。 生活重新归于平淡，不知不觉到了周五，程诺想着能在家里宅两天就高兴，心情好到要飞上天。然而，临下班前却被老板一枪给打了下来。 信诚生物公司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张爱，平时待人十分和气，和程诺他们这些员工都相处得挺融洽。 “大诺诺，你周末有时间么？”张爱坐在老板椅上，笑眯眯地问程诺。 程诺预感不太好，但还是硬着头皮笑着说了一句：“我个光棍能有啥事儿？咋了？” “这样啊。”张爱听到程诺有时间，脸上洋溢着喜悦，“我儿子不是在上成人教育的课么？他明天有事儿不能去上课，咱们公司也就你长得像个年轻人的样子，我想让你帮忙去顶一天课。” “行啊。张姐您真有眼光，我确实年轻。”程诺爽快答应，笑着问道，“哪个学校啊？” 张爱笑眯眯地说：“k大。” 程诺：“……” 第12章 星期天一大早，程诺套上羽绒服打车去了k大。下车后站在k大校门口，人来人往的，程诺心情有些复杂。答应别人的事，如果是朋友的话还能反悔。但张爱是他领导，他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程诺缩着脖子到了校门卫的小亭，里面有个大哥正端着冒热气的茶水缸看小品，笑得前仰后合，嘎嘎作响。程诺敲了敲窗户，笑容满面，大哥放下茶水缸，打开窗子问道：“什么事儿？” “大哥您好。”程诺掏出烟给了大哥一根，笑着打听：“我想问问，成人教育的教学楼在哪儿？我是来上课的。” 接了程诺的烟，大哥语气变好，伸手一指离着校门口最近的红色大楼说：“就那个。” 程诺一看就在门口，顿时乐了，他在校南门，实验楼在校北门，隔了几里地，想碰都碰不到。和门卫大哥道谢，程诺抬腿进了学校，门卫亭子里又响起了大哥嘎嘎地笑声。 进了教室，已经有人在上课了。见程诺是新面孔，大家心知肚明是来顶替的，程诺找到张爱儿子的位置坐下，就这么听了一天课。 张爱儿子报得成人教育专业是生物相关，这样做显然是为了让儿子继承公司。程诺对课程内容挺感兴趣，津津有味地听了一天。 成人教育基本上是社会上的人来上课，平时没时间，周末课程排的很满。除了白天满满当当外，晚饭后还排了两节。傍晚放学，老师拿着文件夹敲了敲桌子，强调道：“晚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学校餐厅食堂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大家不要出去吃了，不然赶不上上课。” 大家笑着答应后，三两结伴出去，程诺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太过亲密，缩在羽绒服里去食堂。 冬天天黑的很快，路灯已经开了，学生们也从宿舍里出来吃晚饭了。程诺去了餐厅一看，排队的长龙和餐桌上堆在一起吃饭的学生，让他从餐厅又跑了出来。 人太多，挤得程诺有些不适。他中午因为餐厅人多都没有吃多少，买了个面包就矿泉水应付了一下，晚上饿得难受，无论如何也得吃一顿。 k大有好几个餐厅，程诺转了一圈后，相差无几。等到了三餐楼下，热热闹闹的一楼和略显冷清的二楼大相径庭。二楼灯开着，门开着，玻璃门上还写了“餐厅”两个大字。程诺心下一喜，抬着羽绒服，大跨步地去了二楼。 程诺刚进门口，迎面看到了一个端着碗喝稀饭的大妈。大妈身着白大褂，戴着卫生帽，看到程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严肃地说：“这里是教师餐厅，学生不能进来。” 大妈不说还不要紧，程诺扫了一圈，教师餐厅就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给他上课的老师。 “我不是学生。”程诺闻着饭菜香味，走不动路了，和大妈软磨硬泡：“我用钱买的。” “餐厅有规定，教师餐厅吃饭只有老师刷卡才行。”大妈十分有纪检委的风范，嘘溜一口稀饭后，刚正不阿地说：“这里不能用钱买。” 程诺摸着鼻子有些无语，笑成一朵花样，央求道：“大姐，您通融通融呗。这里也没几个人，你们也是开店做生意的啊。” 大妈背着手反手一挥，面色严肃认真，明确道：“不行就是不行。” 程诺泄气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宫保鸡丁、红烧鲤鱼，流着口水往前走了一步。在大妈戒备地那一瞬间，程诺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那人掌心温热，微一用力，程诺身体一个后仰，肩背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几乎是一瞬间，男人熟悉的味道侵占了程诺的嗅觉。程诺的心，“噔”得一声悬到了嗓子眼。 扶稳怀里的程诺，宋城沉声和大妈说道：“用我的卡。” 大妈看着宋城，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 千躲万躲最终还是碰上了，程诺心情复杂难言。他往旁边走了一下，硬着头皮冲着宋城笑了笑，说：“哎呀，宋教授，好久不见。” 站在门口，程诺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跟着宋城进去？这么多天白躲了。不跟着宋城进去？那多矫情啊。 餐厅里的几个老师，抬眼也看到了宋城，冲着他打了声招呼。一直埋头吃饭的程诺的老师，看到两人站在门口，笑着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哎，你是不是我班上的学生？抓紧吃饭啊，快开始上课了。” 听到这，宋城垂眸看了程诺一眼，而程诺哈哈笑着叫了声老师，跑去窗口挑食物了。 程诺穿着老年大羽绒服，整个人显得很瘦小，他伸出脖子看着窗口的饭菜，像个乌龟。有了饭吃，程诺显然十分高兴，边挑边问。 “大哥，这个红烧鲤鱼放醋没有？八角呢？啊？我不想吃麻婆豆腐，这是嫩豆腐做的吧，豆腥味很重啊。红烧排骨是甜口？我不喜欢吃甜的……” 宋城跟在后面，全程不发一言。上次说要请倪卓吃饭的时候，还说自己不挑食。现在看看，食堂里的东西能吃得没有多少。 “谢谢大哥，我要香菇油菜，土豆焖牛肉……”程诺饿到能吞下一头猪，点了菜后，眼巴巴地瞅着大哥往他的餐盘里打菜。 打完菜以后，程诺端着餐盘站旁边等宋城，宋城将卡放上，看到显示器上扣了二十块钱。知道宋城也不差这二十块钱，程诺也没跟宋城客气，等宋城挑了几样饭菜后，俩人端着餐盘去了就餐区。 他本就是个糙老爷们，也没再矜持，风卷残云般将面前的饭菜吃了个干净，临吃完，满足地叹了口气。而对面慢条斯理的宋城，正在给酸菜鱼剔着鱼骨。男人手指修长，夹着竹筷，动作优雅利落，十分好看。 见程诺吃完，宋城手上动作没停，狭长的双眼，眸光深沉，透着一抹几不可查的温柔。 “你在躲我。” 程诺被如此直接的宋城吓得一个饱嗝，打完嗝的他，眼光乱瞟时瞟到了宋城唇角略微上扬的一点笑意。 脸红了半圈，程诺喝了口水，将嗝压下去后，也没磨叽，直接和宋城说了自己的想法。 “意思我表现的很明显了，我不能接受您的感情，又怕您见着我后觉得难受，我就想着还是不见为好。” “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单纯是因为程逸么？”宋城抬眸，手上动作未停。 “并不是因为程逸。”程诺眼神瞟了一眼鱼肉，赶紧抬眸看着宋城，“经过一些事情后，我是实在无心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说到这，程诺微微笑了笑，圆圆的眼睛闪着明亮，他和宋城坦白道：“我觉得我一个人生活挺好的。” 青年的笑容一直都是爽朗干净的，尽管已经二十七岁，但眼神却干净明亮的像个少年。宋城几乎可以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他天真青涩时的模样。一定很像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轻柔。 恰恰是这样的少年，往往心中藏着厚厚的一本故事，鲜少拿出来念给人听，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忘掉，但却永远都活在那个故事里，始终走不出来。 “你都没有和我一起生活过，怎么会知道你自己过的生活挺好？” 鱼骨全部剔除，剩下完整的一片片鱼肉摆列在餐盘之中。宋城拿着筷子，神情认真。 “你不用太在意我。我喜欢一个人，若是给他造成困扰和伤害，那我宁愿不喜欢。我喜欢你，我就只想让你快乐。我不是程逸。” 提起程逸，程诺瞳孔一缩，他眼神很快躲闪开来，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笑着说：“我觉得对你挺不公平的。你喜欢我，我却不能给你任何回应。” 目光放在餐盘上，程诺有些放空。原本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上，一双竹筷夹着一块白嫩的鱼肉放在了上面。 程诺抬头看向宋城，宋城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这二十七年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平，我要替老天偿还一下。” 心“唰”得一声响，程诺喉头一动，眼眶骤然发干，他哼声笑了起来。 对面宋城唇角微微上扬，笑得温柔宠溺。将餐盘内最后一块鱼肉夹到程诺的餐盘里，沉声说。 “餐厅里的酸菜鱼不错，再吃点。我问过了，没放醋和八角。” 第13章 宋城说话做事，都让程诺像是一口气跑了八百米，跑得心扑通扑通跳。宋城段位很高，经过几次接触程诺也清楚。不过，话里几分真几分假，程诺也不傻。 没有继续躲避，程诺呲牙一笑，拿着筷子夹起鱼肉塞进嘴巴里，眼睛笑成俩月牙。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过饭，程诺和宋城告别后，火急火燎地跑去上课。进门时，上课老师正在翻教案，抬头看了他一眼。 程诺双手合十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老师脾气好得不得了，笑眯眯地说：“去坐下吧，咱们开始上课了。” 心惊胆战地程诺发现虚惊一场，赶紧在众人注目下拎着羽绒服跑到了自己座位坐下了。 送程诺走后，宋城上了车，刚上车，电话就响了。 “喂，你丫整天在学校泡着干什么？今晚出来陪哥们通宵喝酒。”宁野在电话那边说道。 在b市，除了同事，宋城唯一的直男好友就是宁野。宁野作为二世祖，天天喝酒飙车泡妞，桀骜不驯，张狂野蛮。 宁野就是b市人，他在j国留学时和宋城认识。当初宁野追的女人喜欢宋城，他提刀去堵宋城时，被宋城收拾了一顿。原本的熊熊妒火全部化为滔滔敬佩，就那样拴在宋城身上，死皮赖脸的成了宋城好友。 宁野虽又拧巴又暴躁，但为人仗义耿直，本性不差，宋城这个冰块和他倒也合得来。 “嗯。”宋城应了一声，双眸微微一抬，他车前站着一个女生，正撩着头发冲他笑着，宋城发动车子，沉声道：“樱花小区附近有酒吧么？就定在那里。” 车外的女生还冲着宋城笑着，宋城隐约记得她是上次考试时问他教什么课的女生。能站在车边拦老师的车，这女生还真不是一般大胆。宋城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留下仍旧笑着的女生望着车尾，眼神跳跃。 程诺下课时已经九点了，授课老师突然和他亲密了起来，上课的功夫时不时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吓得他觉都不敢睡。好不容易下课，程诺主动和老师告别，老师颇为欣慰，说：“明天见。” 心里觉得好笑，张爱的儿子存在感是多低，老师竟然不知道他是来顶课的。和老师说了一句明天见后，程诺出了教室。教学楼大门开着，冷风刮进来，程诺把头缩进了羽绒服。 他走出校门口，门卫亭里的大哥已经换成了一个大叔，正在听京剧。程诺嘴里哼哼着京剧腔，哈了口热气，跺脚等出租车。出租车没过来，一辆白色奥迪停在了他身边，顶得程诺一个趔趄。 “哎哟喂！”程诺双腿扭着麻花，保持住平衡站住了。车子略眼熟，他伸出眼睛看了一眼，宋城打开车窗，程诺一下乐了。 “我和朋友约了秦川酒吧。”宋城盯着程诺，问道：“你去哪儿？” “樱花小区啊！”程诺双眼一亮，“就在秦川酒吧旁边！” “真巧。”男人唇角一翘，问道：“要搭顺风车么？” “这种缘分可不能错过啊！”程诺笑起来，清秀的脸庞满是喜悦，喜滋滋地跑到副驾驶上，拉上了安全带。 “你从哪儿开车过来的？”程诺边扯安全带边说：“车里可真够暖和的。” “热的话把羽绒服脱掉，不然一会儿下车会冻着。”宋城专心致志开车，声线平稳。 “没事。”程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里面只穿了一件秋衣。” 周末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程诺还得早起上课。他在床上多赖了几分钟，起晚了后，套上羽绒服就来了。 “秦川酒吧是gay吧吗？”程诺先前和朋友去过，里面男男女女挺正常的。 “我那个朋友是直男。”宋城说着，侧眸看了程诺一眼，说：“你不是也有我这个gay做朋友么？” 这句说说的程诺挺舒服的，宋城没有逼迫他，将两人的关系定义在了朋友界面。宋城都能有直男朋友，他怎么就不能有gay做朋友了。越是深入接触，越觉得宋城这人，在察言观色和攻略人心上，简直是做的滴水不漏。 宋城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气氛活络开，两人一路闲聊，到小区时，程诺竟生出了一种不舍。很快，他将这定义为很久没有聊得这么开心所以才不舍，并不是不舍得宋城。 “我在小区门口下就行。”程诺看着小区门口和宋城说道。 “送你进去。”宋城没听程诺的，程诺只穿了一件羽绒服和秋衣，现在九点多，正是冷的时候。 程诺也没推辞，和门卫说了一声。平时程诺就喜欢和门卫闲聊，门卫都认识他。防护栏一打开，程诺笑嘻嘻地道谢，然后关上了车窗。 “第一个路口右转，再右转……一直走到底。”程诺指挥着宋城开车。他住的那栋楼在北门附近，距离南门有些远。 七拐八拐的到了程诺单元门口，程诺和宋城道谢后，问道：“要不要上去坐坐？”说完后，程诺想起来，拍了拍脑袋说：“忘了你和朋友有约了，那下次有时间来坐坐。我家在四楼。今天谢谢你了啊。” “没事。”宋城看着程诺解开安全带开车门，程诺下了车，将车门关上，走到车前和宋城笑了笑。 “你走吧，别让朋友等急了。”程诺说。 “嗯，你上楼就行。”宋城开着车窗，并未开车走。 两人一来一去的，竟有了些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家时的恋恋不舍的黏腻感，程诺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肉麻的。没再矫情，闷头向单元门走，一个不注意，一下撞到了正往外走的人身上。 “哎哟！”程诺脸微微有些红，后退两步，一把被撞他的人抓住了。 车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程诺抬头，看到了程逸铁青的面色。程诺下意识喉头一紧，身后宋城已经走了过来。两个男人目光对上，程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哥，你怎么来了？”程逸嗓子有些哑，干笑两声问道。 程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现在血气上涌，看着宋城站在程诺身边，脑海中记忆翻涌，无数场景重现在面前。而当寒风透过单元门口割在他脸上时，程逸的心隐隐在滴血。 他不发一言，双唇紧抿，眸色寒冷，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程逸没有说话，他喉结动了动，伸手将程诺的羽绒服拉紧，盖住了他露出的白皙的脖颈。青年脸庞发红，脖子上冻起了鸡皮疙瘩。 “来看看你。”程逸说，“我先走了。” 程逸无疑是最了解程诺的，他知道程诺吃软不吃硬，所以他并没有质问程诺什么。他只是像个受害者一样，隐忍着他的悲伤。淡淡的一记轻挠，挠得程诺土崩瓦解。 原本明亮的一天，突然乌云密布了。程诺的心脏像是被拧麻花一样，来回扭动，血液汇聚又散开，像一把把小刀，割得他心脏上全是伤口。 程逸说完就走了，程诺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藏进了黑幕中。这个场景，与他无数次的噩梦重合，惊得程诺一身冷汗。 宋城就站在身后，沉默不言地看着他。 程诺回头，给了宋城一个笑，一双大眼仍旧明亮。 “你下车干什么？还怕有人打我啊？” “嗯。”宋城淡淡应了一声，他看着青年渐渐隐去的笑容，抬手放在了青年头上。青年双眼蓦地一睁，转头看向了他。 “我会尽快让你喜欢上我，这样，程逸就再也打不到你的心了。” 程诺到了四楼门口，还有些懵懵的，楼下车声响起，却没有车轮碾地的声音，宋城还没有走。他想着刚才宋城说的话，刚才心脏砰然的感觉还没散去。 程诺觉得自己还真是挺没出息的，一个大男人被另外一个大男人撩得整天吐粉红泡泡。无奈一笑，程诺想着宋城的话，掏出钥匙开门。 严羽两口子在客厅看电视，见程诺回来，严羽“哎”了一句，问道：“你哥刚刚下楼，你碰到他没？” “碰到了。”家里暖气开得很足，程诺将羽绒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宽大无比的直男款灰色秋衣。 “那你哥跟你说了呗。”严羽说着，将盘子里的爆米花递给程诺，“你哥真是挺有勇气的，在b市买房子结婚，房价多贵啊。” 心中轰然一炸，程诺扭头看着严羽两口子，问道：“你说什么？” 严羽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程诺，嚼着爆米花说：“他来就是告诉你他要结婚的啊，他没和你说？” 第14章 程诺抱着羽绒服，起身回了卧室。严羽急声嘟囔了一句：“你看看你哥，再看看你，你也要给我抓紧了啊！” 开了灯，房间里明亮一片，程诺将羽绒服扔到床上，脱掉拖鞋跳上了床。翻了个身从羽绒服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后，找到了程逸的电话号码。 程逸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是因为他上次说的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吗？程诺揉了揉头发，给程逸拨了个电话。 “喂。”程逸很快接了电话，听声音是在车上，外面还有车喇叭声。 “啊，严羽和我说你要结婚了。”程诺说，“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恭喜一下。” 抿了抿唇，程逸将电话换了个位置，程诺的一声恭喜，让他的心脏一梗，血液流空后干住了。 “谢谢。”程逸道谢后，沉吟片刻，问道：“你和我妈……” “你先开车吧。”程诺打断了程逸，笑笑说，“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那端应声挂断，程逸听着嘟嘟的忙音，将车子停到路边，拨了一个号码。 “妈，我这周周末回家。” 程诺挂掉电话，心跳空落落的敲击着胸腔。手机扔到一边，他翻身下床，打开床头柜。柜子里面两张□□，拿出来塞进了羽绒服，程诺起来去收拾着睡觉。 程诺查了一下他这些年的积蓄，有五十万，刚开始在信诚干的时候，没有客户，基本上只拿基本工资，后来几年渐渐变好，加上年终奖之类的，好歹攒了这些。将钱合了一个卡里，密码写了张纸条上，程诺把卡寄了出去。 程诺上午催了一上午款，下午和胖丁一起出门讨债，回来天已经黑了。胖丁一合计，也没回家吃饭，拉着程诺，叫了另外一个朋友，三人一起去吃饭。没想到这一顿饭，吃进了警察局。 胖丁叫的那个朋友叫刘奇，是胖丁的老乡，刚从老家来b市，模样周正，虎头虎脑的。年纪比程诺小两岁，开口就叫哥，一笑俩虎牙，程诺本来还以为他是个小绵羊。但吃个饭的功夫，程诺才明白过来，这哪是小绵羊，这就是小虎崽子。 原本三人吃饭吃得好好的，旁边有个比他们晚来的，因为上菜他们桌上的快，隔壁桌不乐意了。开始还和服务员埋怨，后来有人忍不住，过来抢了他们桌上新上的菜。 那几个人穿着打扮挺不正经的，个个虎背熊腰，手上都是纹身。程诺不想惹事，和事老一样的让给了他们。但服务员新上菜给他们的时候，隔壁桌又来抢菜。程诺叫来老板问这事儿怎么办，隔壁桌一个不满意，桌子一掀冲上来就打程诺。 刘奇看有人打程诺，冲过去跟他们干起来了。小家伙别看长得嫩，打架是把好手。程诺见打起来了，赶紧和胖丁去拉架，谁料，那边人见人就打。程诺也没再客气，飞起一脚踢在了一个人身上。 等警察过来的时候，现场已是一片狼藉，程诺他们三个，还有隔壁桌的五个人被叫到了警察局。 刘奇这孩子太虎了，几个人被打得不轻，鼻青脸肿不说，有一个腿还瘸了。刚进警察局，几个警察看着就乐了。 “哟，找到对头了。” 他们几个混混经常打架斗殴，这次碰到硬茬，吃了不小的亏。几个人疼得哎哟哎哟的，死咬着程诺他们不放。 “我们不能白被打，他们得赔我们医药费！”混混头子死皮赖脸地和警察说。 “哟，这次你们想要医药费了？先前你们打伤的那些赔给人家了吗？”警察冷嘲热讽地问。 程诺坐在那里，血液冷静下来，敲着烟头想着怎么赔偿。他的腰有点疼，刚才被那个胖子推到了椅子上，估计伤着了。 刘奇刚才打架挺猛，到了警察局瞬间变成小白兔，躲在程诺身后，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警察叔叔眨呀眨。 “没事儿。”程诺的腰被他顶得难受，安抚了他一下。正说话间，手机铃声响了，掏出一看，是宋城。 宋城跟他敞开说了以后，两人三五天就打一次电话，程诺做销售本来也是话唠，电话是宋城打过来的，说话的倒一般都是程诺。两人的距离一天天拉近，程诺并未感到不适，反而觉得现在的关系很舒服。 “在警察局。”程诺笑了笑说，“打架了，被警察叔叔抓了。哎，你不用过来。” “这里不允许打电话。”有个警察提醒了一句，程诺赶紧讪笑点头，和宋城说了一句后，就把电话挂了。 程诺没和宋城说在哪儿的警察局，宋城还是找了过来。他到警局的时候，程诺正端着一次性纸杯喝水。喝了半杯，旁边一个哈士奇一样的人盯着他杯子看了半天。程诺笑了笑，把杯子递给了他。那哈士奇呲牙一笑，接过杯子兴高采烈地喝了起来。 宋城看着杯子口，目光愈发深沉。 “他们几个人挑的事儿，算他们全责。”警察和程诺说道，“你们登记一下，就可以走了。” 一听说是对方的全责，原本蔫头耷脑的刘奇瞬间活了过来。冲着对方耀武扬威的一瞪，或许是被他打怕了，几个人竟然没敢回他的。程诺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好了！” 刘奇乖乖听话，站到了程诺后面。 “程诺。”宋城在刘奇去抓程诺的衣角时，叫了程诺一声。 程诺抬头一看，宋城竟然过来了。双眼一亮，清秀的脸庞上满是震惊，但随即又挂满了笑：“你怎么找来的？” 胖丁去过k大，见过宋城上实验课，知道他是程诺的客户。但程诺和他什么时候那么熟了，程诺出事儿这老师竟然跑过来了。 程诺小跑着朝着宋城过来，腰疼得让他扶住了腰。宋城眸色隐隐，伸手扶住了他。 “受伤了？” “没有。”程诺满不在乎地说，“我不让你过来你还专门跑一趟过来干什么？” 刘奇跟着过来，眼神在程诺和宋城身上瞟，胖丁笑着伸手：“宋教授是吧？你好，我是程诺的同事。” 宋城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心思还放在程诺的腰上，程诺去送胖丁和刘奇时，明显走路有些跛脚。待那两人上了车走后，宋城带着程诺上了车。 车子里暖烘烘的，程诺上车后，后背一靠，疼得嘶了一声。宋城神色平静，伸手到程诺的衣服前。在手碰到衣服的时候，略微一顿，抬眸看一眼程诺。 “我看看？” 宋城害怕他拒绝他，更怕他感到不适。程诺心中一暖，直接将衣服撩了上去，说：“没大碍，就有点疼。” 程诺刚一拉上去，宋城的目光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他心口一下被攥住，看着程诺腰间那一大片青紫，双眸冰冷。 “得上药。”宋城放下程诺的衣服，问道：“你们家有跌打损伤的药么？” “没那么严重。”程诺不以为意地说：“家里没有这么高级的药，只有感冒药和肠胃药吧，回家我问问严羽。” “我家有。”宋城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程诺一愣，抬头看着宋城，宋城神色严肃认真，让程诺隐隐有些感动。 “那就去你家吧。”程诺将衣服拉上，疼得一咧嘴，“上完了药我再回家。” 话音一落，宋城发动车子，朝着k大驶去。 宋城住的房子，是k大分配的宿舍楼。就在k大实验楼的后面，有几个单元的七层楼房。因为k大建校时间久远，这些房子也上了些年纪。程诺在车上时，还能忍住，等到了k大后，疼痛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程诺差点走不动路。 走到单元楼门口，程诺扶了扶门，宋城一拍手，一楼声控灯亮了。宋城回过头，和程诺说话时，看到程诺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心一空，宋城过去扶住程诺，程诺就势倒在了他怀里，彻底站不住了。 “卧槽！疼死了！”程诺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有气无力。 “得去医院。”宋城沉声说。 程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双膝下和后背上一双手垫上去，他被宋城毫不费力地打横抱了起来。 “别！”程诺一把抓住了宋城，脑门上因为宋城那句去医院，窜出了更多的汗，“不用去医院，你家不是有药么。上上药再说。” 程诺笑了一声，“哎哟”着动了动腰。 “好。”宋城没坚持，低眸看着怀里疼得咬牙的青年，起身迈上了台阶。 第15章 宋城住在三楼，声控灯一亮，程诺看到了教职工宿舍门口拦住的铁栅栏门。宋城拿着钥匙开了锁，抱着程诺进了房间。橘色的灯光投射进房间内，照亮了正冲着门口的沙发。 “可以先把你放在沙发上么？”宋城怕自己打横抱着，程诺的腰受不住。 “行。”程诺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颤抖，宋城双唇微抿，放下程诺，让他趴在了沙发上。 沙发半人长，程诺趴在上面，小腿悬空搭着。宋城关上门，橘色的灯光消失，房间内一片黑暗。半秒钟后，“啪”得一声，宋城打开了客厅的灯。 学校安排的两室一厅干净整洁，他是自己做的装修。装修得颇为精致，纯白色系。沙发旁边是餐桌。后面用玻璃隔了一间书房出来，除了桌子上摆了几本书，书房的立柜上摆放得全是陶瓷，摆了个满满当当。 沙发是最右边靠着窗户，窗外是学校图书馆前的池塘和假山，三楼刚好可以平望。 程诺的腰疼稍微缓解了些，宋城在找药，他四下打量了下，问宋城：“你就在这里住吗？” “不在，我住在南区，载你去那里有些远。”宋城拿着医药箱过来，手里拿着喷雾，俯身撩开程诺的衣服，腰上一片青紫在灯光下更加毛骨悚然。 “南区那里房子好贵啊。”程诺感叹道，他想起了程逸，“在郊区买套房子都大几百万……” “你现在和别人合租？我要喷药了。”宋城提醒了一句，手掌放在程诺腰腹旁边，温热的掌心熨帖在青年的皮肤上，程诺浑身一颤。 清凉地药喷下来，混合着男人掌心的温度，程诺愣愣地看着前方灯光下的假山。 “嗯，和严羽他们两口子，合租了好多年了。那天碰到程逸的时候，他是来告诉我他要结婚的。说是在b市买房，我就看了眼房价，买了房子得做一辈子房奴啊！” 按压住喷雾头的手一松，宋城低眸看着青年，青年侧脸被灯光打亮，光洁清秀。 “宋教授。”程诺突然笑起来，回头眼神明亮地看着他，问道：“你们学校的琼脂糖不是从我们公司拿的吧？你们进价多少啊？” “不知道。”突然聊到工作，宋城回过神，低头看着他腰上的伤，说：“我明天帮你问问。” “你一起问问能不能从我们公司进货呗。”程诺精明一笑，嘿嘿乐呵着：“别的公司给你们一百五，我们给你们两百，但瓶子三十一个回收。反正是学校付钱，你们可以从中赚差价，我也可以多拿点提成，怎么样？” 销售在推销产品上总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方法在耗材圈子里其实挺常见。不过，一般年轻的教授性格都十分清冷，只有一些年纪大些的，了解圈子里的潜规则的，程诺才会跟他们提。 提了以后，程诺笑着笑着，后面一直没有动静。他心里一慌，回头看了一眼宋城，心里盘算着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这番话认为自己很垃圾啊。 宋城一直看着他的伤，在他回头看着他时，才将头抬起来，对上了他的目光。 与程诺担心的相反，男人深邃的眸光中带着浅淡的温柔和笑意，像是远山上飘渺雾气中那一棵迎客松。 “是不是觉得我油腔滑调，一肚子坏心眼？”程诺确实觉得不好意思了，他着急赚钱竟然连这话都说了。 “别人这样说的话，会。”宋城承认道，但随即双唇微扬，“你说的话，我只觉得可爱。” 胸腔内的心脏从最低一下跳到最高，程诺脸红了半圈，暖气蒸的他有些热，他转头向一边，说：“我这么大老爷们有什么可爱的？” 宋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青年的头，揉了两下后问道：“你腰不能来回移动，今晚住下，明天我送你去医院。” “行。”反正两室一厅，程诺也没觉得怎样，爽快答应下来后，咂咂嘴说道：“医院就算了。” 宋城目光微动，摸着程诺的头从地上站起来，沉声说：“我去收拾一下床。” “好，麻烦您了哈！”程诺重新恢复笑容，笑嘻嘻地和宋城道谢。 在宋城收拾的时候，程诺给严羽打了个电话。因为胖丁也知道打架的事儿，没必要瞒着。程诺说完，被严羽骂了一顿，严羽和林风还要打车来接他。但因为他腰疼的动不了，就没再坚持。 在电话挂断前，严羽找回思绪和程诺提了一嘴。程逸今天又去他们家了，这次没有久坐，放下一张□□就走了。 □□寄回去有些天了，程逸今天送回来，应该是回老家了。其实程诺觉得自己这钱该给，毕竟程家养了他这么多年。 程逸脑子里乱糟糟的，宋城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沙发跟前，俯身将双手程诺身侧，说：“上床吧。”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压在耳膜上，像水面的波纹一下漾开。程诺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句话给拉了回来，程诺身体有些热，他低着头没抬头。 “说的有些□□了。”佯装无意地开着玩笑，程诺被宋城重新抱了起来。 男人身材高大，抱程诺绰绰有余，十分平稳。迈步朝着卧室走，宋城唇角一扬，说：“那要怎么说？” “睡觉了？休息了？去床上了？”程诺连想出三个，男人垂眸看着他，程诺渐渐自己噤声。 这他妈还不如“上床了”呢。 “这床挺大啊。”进了卧室，程诺赶紧感叹了一句，想要将刚才的话题扯开。 宋城卧室不大，一张两米五乘两米的大床占了大部分的空间。上面的床饰干净整洁地铺着，光看着就觉得舒服。 程诺被宋城放在床上，身体陷下去一块，妈呀，这个床舒服爆炸了！ “嗯。”宋城将床头灯打开，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纯黑色的高领毛衣。 “两个人睡得，小了睡不开。” 程诺：“！！！” 在宋城说他家只有一张床后，程诺放弃了挣扎。他现在腰这个样子，宋城出于人道主义，也不能跟他发生些什么…… 呸呸呸！发生什么啊！？ 程诺一脑子□□，嗓子干得冒烟。宋城刚才拿了衣服去洗澡了，程诺自己趴在床上，像一条濒临被片成鱼片的死鱼。 宋城洗完澡回到房间时，程诺已经眼皮沉重地睡了过去。听到门响，他微微掀了掀眼皮，宋城正站在床前，摆弄着手机。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头发半湿，睡袍前襟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精壮的胸膛。手机亮着屏，照亮了他的五官，刀削斧凿一般，好看又完美。 程诺不知不觉间，盯着宋城看了良久。宋城将手机放下，抬手擦头发时，对上了程诺的目光。程诺眼神瞬间躲闪开，朝着天花板看了一眼后，立马闭上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都看不出做作呢。 宋城心下觉得好笑，双腿跪在了床上。程诺被震得睁开眼，看到了宋城肌肉紧致的大腿。男人身上飘过一阵沐浴露的清香，除此之外，还有掩盖不住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程诺脸热得有些发烫。 宋城一直没有说话，他将头发擦干，起身把毛巾放下了。回到床上后，将被子拉上去，盖住了半张胸膛。 程诺一直没睡，他感受着床的震动，估摸着宋城的动作。在宋城盖上被子睡觉时，他心头涌上了一丝很细微的失落。 两人盖了两床被子，床又大，基本上是碰不着的。 “程诺。”床头灯的灯光十分暗，像是隔了一层薄纱在看人。 程诺睁开眼，宋城高大的身体侧躺着，两人的脸正对在一起。 程诺心脏的跳动略微紊乱了起来。 “你不想去医院，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么？”宋城眸色沉沉，深邃得像是黑曜石。 “嗯。”程诺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做试剂耗材销售？”宋城问。试剂耗材也与法医有些相关。 程诺睁眼看着他，一双眼睛明亮好看，他怔愣了一下，随即黑色的眼球上染了一层笑意。 “就是因为相关我才做的。”程诺说，“我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小时候。我现在接受了耗材，接受了学校的实验室，以后再渐渐接受医院。” 阴影是个玄妙的东西，你弱它强，你强它弱。他如果一辈子都对实验室有阴影，说不定这种阴影会渐渐扩散，逐渐侵入到他的生活当中。等他发现已经被阴影逼得无路可退时，那时候就晚了。 “程诺。” 宋城又叫了一声，声音沉静温柔，像一把伞，一下打在了程诺的心上。 “我故意带你来这里的，南区的房子卧室太多，没法跟你睡一张床。” 程诺抬眼看着宋城，男人神色真诚，坦坦荡荡地像个勇敢承认自己错误，却知道自己不会受到惩罚的孩子。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宋城说完这句话，让程诺的心一下软了一大片。他突然记起了宋城做过的种种，和说过的话。 “我今天受伤了，你可别再得寸进尺了啊！”程诺睁大眼睛，半威胁半强调道。 “你伤好后呢？”宋城问。 “伤好后我就不跟你一床睡了！”程诺哈哈笑了起来，脸颊埋在枕头里，闭上了眼睛。 第16章 喷了药后，程诺一夜睡得挺安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身边被子掀开，男人的味道淡淡的留在床上，程诺抬头扫了一眼卧室，宋城不在。 外面宋城心有灵犀一般，推门走了进来。男人头发清爽，仍旧是黑色的高领毛衣，五官深刻，肤色白皙，下面穿着灰色棉质长裤，随便穿穿都满满的时尚感。 “我在做早餐。腰怎么样？”宋城手上还拿着木铲，他正在煎蛋，怕程诺醒来找不到他，几乎每分钟都过来看一眼。回到厨房关火，宋城再进来时，手里拎着医药箱。 “好多了。”程诺翻了个身，整个后背陷入床垫，腰仍旧有些疼，但比昨晚好些了。应该没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 “趴下。”宋城走过来坐下，将医药箱放到床头柜上，手搭在床沿上，身体侧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男人的气息带来了一些逼仄感，这是先前所没有的。睡了一晚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程诺还是觉得有什么其实已经发生了。 “要上药吗？”程诺说话间，像乌龟翻身一样挺着身体翻转，上下都动只有腰部动，有些滑稽。 翻得脑门出了汗，程诺有些无奈地拧头看着宋城笑嘻嘻地说。 “看杂耍呢？搭把手啊！” 若是以前，程诺还会说句“宋教授麻烦您帮个忙”，现在敬语都省了。宋城眉心一落，双眸染了层笑意，抱住程诺的肩膀，将他翻了个过去。 青年下面穿着西裤，趴下后，西裤垂下。昨天他双腿悬空，还看不得出来，今天平趴着，将挺翘的臀型显了出来。 眸色一深，宋城打开医药箱，掀开青年的衬衫给他上药。腰部的淤青没有退，但喷上药后已经没那么疼。程诺的腰又窄又精壮，一对腰窝嵌在腰上，十分好看。 早起正是阳刚之气最浓烈的时候，宋城上了个药上的十分隐忍。偏偏程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询问：“好了吗？” 最后喷了一次，宋城说：“你再动一下，今天可能就真起不来了。” “没这么夸张吧。”程诺扭头笑嘻嘻看着宋城，“我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嗯。”宋城将药收起来，沉吟半晌对上程诺的笑眼，说：“谁说你是腰疼的起不来了？” 浑身一僵，热气呼得一下从全身散发出来，程诺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城，双眼睁得又大又圆。 唇角一掀，宋城手搭在程诺头上轻轻一揉，笑着说：“骗你的。” 心跳又有些不稳，程诺伸手去拉衣服，脸温热发烫。宋城去厨房继续做早餐，程诺趴在床上，先打电话请了半天假，然后就望着卧室窗外发呆。 在宋城的家里，到处都是宋城的味道。程诺骨子里是个直男，但他对宋城对他做的所有亲密的动作都没有排斥，甚至还有些喜欢。 程诺心里不知是悲是喜。 喜的是他可以尝试接受宋城，不让宋城做无用功。悲的是若两人真在一起了，对双方真的就好么？ 宋城做好早餐后，拿了洗漱用品给程诺，程诺洗漱后，扶着腰去吃早餐。桌子上是三明治，还有热牛奶和果汁。 “哇~你都是自己做饭吃啊？”程诺扶着桌子坐下，今天天气挺好，外面阳光照进客厅，整个客厅都在反光，白茫茫一片，明亮温暖。 男人听到惊叹，唇角一扬，右手撑住桌子，端起牛奶递给了程诺。 “你不吃豆制品，我就做了这个。” “你怎么知道？”咬了一口三明治，好吃得舌头都要咬掉，程诺睁大眼睛看着宋城问道。 “上次餐厅吃饭你自己说的。”宋城回答道。 “我随口说的……”程诺喃喃说了两句就停了，暖烘烘的感觉包裹了全身。 “你吃豆腐？”宋城问。 “不吃。”程诺赶紧摇头否认。 “我吃。”宋城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双唇微抿，看着对面的程诺说。 程诺被盯得后背发凉，没再说话，低头抱着三明治狼吞虎咽起来。 吃过饭，程诺没听宋城的话，被宋城送到校门口后，打车回了家。严羽和林风都上班，家里只有他自己。他趴在床上休养，给程逸打了个电话。 程逸的电话一直通着，但他就是不接。他是个心性挺高的人，所以程诺把□□寄给了李玫。但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估计是生气了。 等到了中午，程诺肚子饿的咕咕叫，拿着手机准备点外卖，门外响起敲门声，程诺撑着腰去开门，宋城站在外面。 “我带你出去吃饭。”宋城换了身衣服，灰色大衣白色高领毛衣，帅得程诺眼有些晕。 看到宋城就乐起来，程诺也没客气，先把宋城让进屋，说：“我去穿裤子。” “你下课这么早啊？”程诺拿着裤子套上，看了眼时间不过十一点半。外面宋城在说话，程诺有些听不清，提着裤子就出来了。 “第二节课让老师帮忙代课。”程诺下午上班，不能吃饭太晚。宋城站在客厅，脚下皮鞋踩着地板，程诺想起一个成语来，蓬荜生辉。 “专门带我吃饭？”程诺系着皮带笑嘻嘻地问道，“服务挺到位嘛！” “不算太到位。”宋城薄唇微抿，低眸看着程诺双手熟练地系着皮带，沉声补充了一句。 “大诺诺！”严羽的声音伴随着门外一声响传了进来。严羽担心程诺的伤，中午翘班回来看看他，没想到一到客厅，就看到一个巨帅的男人站在那里看着她家大诺诺穿裤子。 严羽接下来的话一下哽在了喉咙里。 “你怎么回来了？”程诺疑惑地问了一句。 程诺这一句话，让严羽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了他们两人干什么事情。 “没！别瞎想！”程诺觉得严羽的思绪正朝着暧昧的方向飘远，立马给截断了，介绍道：“这是k大的宋教授，客户，客户！” “你什么时候带过客户回家？”严羽问。 程诺：“……” 程诺浑身是嘴说不清，穿上裤子后问严羽：“宋教授带我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程诺平时年底确实会请老师吃饭交流感情，但到了宋教授这里，怎么成了宋教授带他去吃饭了？严羽直觉有些不对，但抬头看一眼宋城，脸微微一红，她说：“我不去了，我随便在家吃点再回公司。对了，你腰怎么样啊？” “没什么大碍。”程诺说完，拉着宋城就走了。 程诺下楼不敢走太快，挪着步子好歹到了宋城的车前，打开车门上了车，他急出了一身的汗。 宋城发动车子，问道：“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行。”程诺说着，心里有些乱。 宋城开车到了附近的中式餐厅，停车后两人进门。餐厅人坐的挺满，宋城耀眼的长相引起了大家的似有似无的围观。 没等程诺开口，宋城和服务员说：“麻烦找个包厢。” 服务员带着两人去了包厢，程诺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点好菜后，转头看着窗外发呆。 “你不高兴？”宋城将菜单收起，放在一边问程诺。 作为销售，程诺察言观色本事一流，他也善于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高兴时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只会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没。”程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宋城找他高高兴兴的，可是两人被严羽这么一误会，未来两人感情的压力一下就压在了身上，提前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让他心里有些阴郁。 “宋教授，你的性向，亲人朋友都知道吗？”程诺问道。 程诺一句话，宋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程诺能问出这个问题，宋城心底隐隐雀跃。他眸光微动，盯着程诺看了半晌，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所有你担心的事情我都会帮你摆平。你现在只操心怎么样才能喜欢上就行。” 程诺一下笑出声来，心情放松了不少，他没接宋城的话，反而问道：“你帮我问过价格了吗？” “问过了。”宋城抿了口茶水，抬眸看着对面的青年，眸中含着笑意：“你想知道的话，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程诺眨着一双眼，笑眯眯地问道。 “陪我一起过圣诞。”宋城说。 程诺哈哈笑起来，瞟着宋城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心机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在卖身。” “你卖么？”宋城问。 “不卖！”程诺一身正气。说完自己都乐了，和宋城在一起越来越有意思了。 饭菜上齐，程诺摩拳擦掌准备吃饭，刚吃了一口，严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大诺诺！家里有人闹事儿！” 程诺心下一紧，扔掉筷子起身走出了包厢。 第17章 程诺租住的小区年岁有些久，楼道很窄。他和宋城从车上下来跑上楼梯时，到二楼就看到有人站在那里，抬头一看排到四楼楼梯，三楼正“duangduang”响着踹门声。 “有什么事情吗？”程诺从人群里挤进去，神色自若，心中却隐隐紧张。严羽还在家里，现在估计吓坏了。 踹门声随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程诺站在三楼下方的楼梯，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熟面孔。正是昨天和他打架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他抬头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人，手心捏了把汗。 那人明显是来报复的，叫了十几口子人，个个块头十足。程诺心一下悬了起来，要是他们真是来打击报复，这帮地痞无赖，以后他们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宋城站在他的身后，抬头望着为首的男人。男人头发抹到后面，不知喷了多少发胶，脸上还有昨天打架留下的伤。本就长得歪瓜裂枣，现在看更有些狰狞。 “哟，回来了。”踢门的头头见到程诺，仰天冷笑一声，歪七扭八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伸手就往怀里的兜里掏。 怕他掏出刀子一类的武器，程诺下意识警惕起来。谁料，那人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沓十块的纸币，约有个几十张，手腕一耷拉，痞笑一声说：“昨个不是打了您，警察判我赔您医药费么？我这给您送医药费来了。” 油腻腻的几十块钱，分明是来恶心人的。程诺压抑住怒气，笑笑说：“不用了，没什么大碍，您太客气了。” 那人一听程诺的话，料定他是怕了。随即一声冷笑，瞅了一眼他身后的男人。宋城一直站在程诺后面，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有钱人。这半晌功夫，男人始终神色平静，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肮脏的想法从脑海里滋生，那人抬眼瞅着宋城，又瞅着程诺。 “看你白白净净的，料定也是个小白脸。还以为你伺候哪个富婆呢，原来专门伺候男人啊？”难听的话从那人嘴里说出，伴随着侮辱的嘲笑。 程诺眉头一拧，心里的怒气蹭得窜上了头顶。若是单纯说他，他就当那人放了个臭屁，闻了臭味恶心过去就算了。但他竟然侮辱宋城，程诺竟然忍不下去。 “生气了？”那人看出程诺的隐忍，愈发放肆，将钱拿起来，哗啦啦照着程诺的脸就甩过去：“卖屁股还不让……” 剩下的话，那人没有说完，他只觉一股大力猛然拉拽住他手里的钱，他下意识捏紧，整个人踉跄一下，“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哎哟！”胸腔垫在楼梯上，清晰的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那人疼得大叫，大声喊道：“愣着干嘛！卧槽……啊！” 程诺怔愣着看着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仿佛看到了李小龙。宋城一脚踩在那人身上，像是踩到了关键的地方，地上那人疼得“哇哇”叫，连声告饶。 “道歉。”宋城双腿隔着一层台阶，有力而修长，微微颔首看着地上那人，侧脸五官宁静深邃，整个画面十分惨烈，但他却依然如故的帅气着。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疼得眼泪直流，手边散了一堆十元钞票，他哭喊着：“我不敢了好汉！放了我！放了我我们马上走。” 眸色微动，踩在那人背上的脚微微一抬，那人刚要松口气，谁料宋城又重重地将脚压了下去。 “啊！”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楼道。 程诺回过神来，赶紧跑到宋城身边，钦佩地看了一眼男人，比了个大拇指。 “现在放了你，你下次还来怎么办？”程诺十分懂套路，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不敢了！”那人嚎啕着，宋城踩在他后背，他肋骨断掉，微微用力，好像能戳到他的内脏，疼得他浑身冷汗。 “我来吧。”宋城打断程诺报警，和他说：“你去看看你室友。” 程诺猛然想起严羽来，赶紧跑回了家，掏出钥匙开门，严羽看到他“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严羽问程诺那些人怎么来的，程诺想了想，八成是被盯梢了。这些狗皮膏药，一盯上就没完没了，报警也没什么用。 程诺担忧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担心宋城吃亏，程诺安抚下严羽，开门走了出去。 四楼的人全部撤退，乌泱泱挤在三楼，宋城和一个穿着骚包的男人站在中央，那个骚包男人正“啪啪”地甩着肋骨断了的那人的耳光。 “你自己也是个流氓，你觉得道歉有用吗？”骚包男穿着豹纹皮草，高领毛衣，耳朵到脖子那里有一串外文纹身，十分拉风。墨镜，长发扎了个马尾，看侧面长得十分好看。 听到开门声，豹纹男扭头看过来，呲牙一笑，伸手和程诺打招呼：“你好。” “这是宁野。”程诺下来，就宋城拉住了。宁野带了不少人，先前耀武扬威的人都成了孙子。以暴制暴的话，这些人以后也不敢再来闹了，程诺心下一安，感激一笑，伸手与宁野打招呼：“你好。” 程诺的手半路被宋城截住了，男人握住他的手掌，沉声问了一句：“你手怎么这么凉？” “……我说宋教授，我一直男跟他握个手也没啥吧？你至于护这么紧吗？”宁野摘掉眼镜，露出好看的双眼和眉心一点黑痣，不可思议地嘴都歪了。 “只是你觉得没什么而已。”宋城说。 宁野：“……” 宋城手掌很暖，就那么被握着，程诺也没有甩开。他觉得那种温暖和安全感，像是一颗种子，从掌心发芽开花，蔓延到他全身。 宋城说过他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只需要操心如何喜欢上他就行。他一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可现在他觉得宋城挺值得相信的。这种想法，让程诺的心跳都不规律了。 宁野的人将那群痞子赶跑了，程诺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宋城载着他和严羽去了公司。 和宋城告别后，程诺缩着脖子小跑着往楼上跑，但还是被严羽揪着耳朵揪了下来。 “那个宋教授，真的只是客户吗？”严羽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神色。 知道早晚也是瞒不住，程诺歪着脖子任凭严羽揪他耳朵，笑嘻嘻地说：“他在追我。” “男人？追你？”严羽震惊得下意识一揪，骇得睁大了双眼。 “啊啊啊啊！疼！”程诺叫苦不迭，“是不是很变态？” 松开程诺的耳朵，严羽站在楼梯上消化了一会儿，神色严肃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反正我不讨厌，也不觉得恶心变态。”程诺如实回答。 甚至……有点喜欢。 说完，程诺看了严羽一眼，摸着鼻子说：“这是不是代表我是同性恋啊？你……” “我也不讨厌，也不觉得恶心变态。”严羽认真地看着程诺，突然一笑，眼睛里泛着光，“大诺诺，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他们喜欢你，对你好，不让你难过，我都会像喜欢你一样的喜欢他。” 两人认识了五六年，严羽几乎知道程诺的所有事。在她心里，程诺就是她的家人。现在，有人对程诺好，她心里比程诺还高兴。 程诺笑了笑，拉了拉她的手，说：“走呗，再不去公司都迟到了。” 两人回到公司，程诺先去找胖丁说了今天的事情。胖丁打电话问了刘奇，两人都没有被人盯梢上门闹。 敢情那痞子当时看程诺最好欺负，所以才上门找他的，结果没想到碰到了硬茬。 胖丁担心又愧疚，缠着程诺要再请他吃饭，程诺佯装高冷不理他。一会儿，严羽拿了张a4纸出来，程诺看了一眼问：“什么通知啊？” 严羽说：“放假安排！” 这么一句话，几个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严羽拉着程诺问：“你今年回z市过年吗？” 先前程逸没来的时候，程诺都是去严羽家或者严羽婆婆家过年，要是严羽两口子回娘家，程诺就去严羽婆婆家，要是严羽两口子去她婆家，程诺就去严羽娘家。 “不回去。”程诺想起程逸仍旧不接他电话，神色暗了暗。 程诺下午腰隐隐有些疼，等到下班后，又变厉害了些。昨天宋城给他上的药挺管用的，但他没看是什么药，于是就给宋城打电话想问一下。 “我从国外带过来的。”宋城说，“国内买不到，我去接你，来我家给你上药。” 程诺哭笑不得：“你不要套路我，你不会带着药给我送过来啊！为什么是接我去你家上药？” 电话那端，传来了男人低沉又温柔地一声哼笑。 第18章 程诺下班和严羽出门时，迎面看到了宋城的车。男人坐在车内，狭长深邃的双眸正盯着他看着。程诺嘴角微微上扬，身边严羽揶揄的笑声传来，程诺回头瞪她一眼，然后小跑着去了车跟前。 等他过去时，宋城刚好打开车门下来，灰色条纹大衣，深棕色高领毛衣，将男人衬托得俊朗非凡。下班时间，公司里的人从楼里出来，目光都放在了宋城身上。 宋城来找他，程诺其实挺高兴的。两人相处起来轻松自然，程诺很享受这种状态。 程诺走到宋城身边，踮脚看了一眼车内，车座上空空如也，程诺哼声一笑：“你真没带啊？” 现在的程诺，和宋城再也没了开始的客套礼貌，但是这样的直接和率性，自然而然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刚从暖气房间跑出来，冷气一冲到脸上，程诺鼻头都冻红了。宋城解开围巾给他系上，没回答他的话，越过程诺和严羽说。 “我带他去我家上药，他的腰伤了。” “哎，我还没答应呢！”程诺脸被包住一半，扯开围巾抬胳膊拦宋城。他身高比宋城矮了十多厘米，体格又比他小，翘着脚来回挡挡不住，气的脸更红了。 程诺鲜少与人能这么亲昵，严羽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也没戳破，摆摆手说：“去吧去吧，晚上早点……算了，晚上不用回来了。” 程诺：“……” 严羽哈哈大笑着走了，程诺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上车后“砰”得一声关上车门，瞪着宋城说：“非去你家上药吗？” 宋城看着他，伸手扯下他的围巾，露出青年清秀英俊的面庞。男人沉声一笑，黑眸内隐藏着令人心动的温柔。 “我主要想去我家给你做顿饭，菜都买好了。” 像是一个被吹得快要爆炸的气球，捏紧的球口突然松开，里面的气“嗖”得一下全部消失不见。程诺心里暖烘烘的，脸微微发烫，靠着座椅，挪了挪不舒服的腰，说：“那直接说想请我吃饭呗，搞那么神秘干什么？” “怕你不愿意去。”宋城说。 程诺扭头看着男人，男人目视前方开车，璀璨的夜色打在男人的脸上，衬出男人英俊笔挺的阴影，深沉又好看。 “请我吃饭我为什么不愿意去？”程诺笑着问。 “我做饭不太好吃。”宋城侧眸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程诺把住车门把手，视死如归地说：“停车，不然我跳车了！” 宋城回头看他一眼，帅气无匹的一张脸，带着盈盈笑意。程诺从没有见他笑的那么开过，一时间竟看得呆住了。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又被宋城□□了，悲叹自己意志真是太不坚定了。 第二次去宋城家，程诺已经驾轻就熟。到了三楼，宋城开门进去，客厅灯一开，程诺走进去，直接趴在了沙发上。 “疼！”程诺死尸一样躺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宋城，说：“给我上药。” 支使人的本事见长，被支使的人完全没有意见，进卧室拿了药出来，掀开程诺的衣服，给他喷了两下。 这个药确实管用，喷上之后凉凉的，疼痛一下就缓解了。喷完药后，宋城将药收起来，青年的腰塌在沙发上，窄而紧致。 “等药干了再起来。”宋城将药收起来，起身去厨房说：“我去做饭，你不吃豆制品，八角，醋，不喜甜，另外还有什么忌口一并说了。” 宋城如数家珍地说出程诺挑食的这些东西，说的程诺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他还挺会总结。程诺趴着想了一会儿，说：“芹菜……临时就这些。” 要他这样和严羽说，严羽肯定提着锅铲抽在了他后脑勺上。而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只着一件高领毛衣，他挽了挽袖口，露出漂亮的手腕，对程诺说。 “好，以后再有不喜欢吃的，要先告诉我。” “你这是准备给我做一辈子饭？”程诺撑着下巴托腮看着他，一双圆眼瞪得溜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嗯。”宋城俯身拿起地上的山药，耐心地削皮，边削边说：“在外面吃饭，你有不喜欢的就不吃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任何的情话，若不付诸行动，都是空中楼阁。 宋城不一样，他说的话很平常，但配上他的行动，就像舂米杵一样，一下捣在你的胸口上，看似坚硬，其实柔软温暖。 程诺趴在沙发上，半晌没有说话。宋城以为他嫌闷，将厨房的门打开，边忙碌边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青年托腮看着宋城，咂咂嘴问道：“你追人的时候都这么用心吗？” 宋城抬眸看他，半晌后微微一笑，将米放入电饭煲，“叮叮”按了两下按钮，说：“我只追过你。” 怔愣一下，程诺抬头看着宋城，心如鼓擂。 “所以，有追得不到位的地方，你跟我提下意见，我会改。”宋城说。 完了完了，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怕心脏真跳出来，青年捂住胸口揉了揉，后面差不多干了，他也不想吃白食，起来要去帮忙。临去之前，程诺掏出手机，打开了医药箱。 为防止宋城再拿这个药做文章，程诺还是决定自己买一管，虽然是国外的药，这么有效的话，医院应该会有。 当程诺贼兮兮地打开医药箱，找到那管药时，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程诺气的鼻子都歪了。 云南白药！ 神他妈国外的药！ “宋城！”被欺骗的程诺怒气冲冲，拿着药跑进厨房要讨伐男人。男人站在水台边，手边是择好的菠菜，水灵灵的透着青翠。 男人手上还有一小扎，他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不做家务的手。现在这双手，正在细心耐心又小心地择着菜。 程诺浑身的怒气，像是被一盆温水兜头浇灭，他不觉得冷，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宋城抬头看着他，唇角微微翘着，笑得格外好看。 “怎么了？” 将拿着药的手不自然地放在身后，程诺拧头看向一边，说：“没什么。要……要帮忙么？” “不用。”宋城说，“你腰部舒服，先去床上趴一会儿，做好饭我会叫你。” 程诺拿着药乖乖地出了门，看着手上的云南白药，程诺眼睛有些发干。将药放进医药箱，程诺抹了抹眼睛。 原来被一个人喜欢，是这么温暖的一件事。 宋城说他做饭不好吃，程诺本来对这顿饭没抱任何期待的。可是一筷子山药进嘴，好吃到程诺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你们知识分子真是太谦虚了。”程诺嗷呜一声，扒了一大口白米饭，米粒蒸的不硬不软，满嘴都是米香味，“简直好吃到上天。” “我做饭不太好吃。”宋城实话实说道。 程诺瞪大眼睛，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说道：“这还不好吃？” 将鱼刺挑好，把鱼肉放在程诺碗里，看他一口气扒进嘴里，宋城眸色渐渐温柔。 “但是给你做的话，就必须得好吃了。” 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下，程诺脸一红，觉得嘴巴里的饭甜滋滋的。他向来不喜欢吃甜的，但这次的甜，还挺好吃的。 吃过饭，程诺喝口水后，就准备回去了。宋城没想发展这么快，心里虽然略有遗憾，但也没强求程诺住下。 到了程诺居住的单元楼门口，程诺解安全带解得有些费劲，他有些话想和宋城说，可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不说话的话，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想下车。 等好不容易将安全带解开，程诺也没磨蹭，从车上跳了下来，宋城也从驾驶座上下来了。 “你别下来了，可冷了！”程诺眉头一皱，看着宋城说道。 小区里开着路灯，灯光昏暗，像是一根巨大的蜡烛。烛光闪耀，映照着男人刀削斧凿般俊逸的面庞。 男人心中的不舍，其实比程诺更加浓厚。许是混血的关系，男人的双眸尤其深邃，上下睫毛长卷，将黑曜石般的眼球衬托的愈发深邃深情。 “程诺。”男人沉声叫了程诺一声。 “嗯。”程诺不明所以，应了一声后抬头看着男人。 男人眸光跳跃，似乎在压抑，又似乎在释放。他薄唇紧抿，透着冷硬地刚气。 “我能抱你一下么？” 宋城这句话说得尤其沉重，像是厚厚的玉石，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声音沉闷而冗长。 程诺眨眼看了宋城一下，他没有回答，转身朝着单元门走去。宋城的眼神随着青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渐渐变得沉重下来。 青年进了单元门后，没有上楼，他站在楼梯下面，冲着宋城说。 “进来，不然让人看见了。” 第19章 双眸微微一愕，宋城站在路灯下，脸庞侧影格外深。胸腔里裹着一根火柴棍，擦了心脏两下，“嗤”得一声，点亮了。 青年站在楼梯下，藏着半边身子，声控灯照不明确他的脸。可在宋城心里，程诺的脸一定是红了。他本就白，红起来透着粉嫩，格外好看。 男人从外面走来，双唇紧抿，不发一言。程诺的心随着他的脚步声变得愈发快速，等宋城走到他跟前时，程诺双手张开，上去给了宋城一个熊抱。心里一团乱麻，嘴上不情不愿。 “好好好，抱一下抱一下，现在可以了吧？” 程诺安抚一样，双手抱住后在男人后背拍了拍，将要离开时候，脸上带着笑意，抬头看了男人一眼。 他双手还没松开男人的腰侧，一股大力猛然拖拽住了他，心骤然一跳，程诺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身体贴合住男人的身体，比刚才更加亲密。耳边是男人沉而不稳的心跳，程诺嗓子发干，浑身都被定住一样。男人身上的味道好闻而令人着迷，程诺眼神微抖，没了动作。 男人没有抱很久，他将这个怀抱浓缩了，程诺只是被抱着，就能感受到男人对他的喜欢。那种真真切切，恰到好处的喜欢。 “谢谢。”宋城将怀里的青年放开，眸中染了些笑意，声音都变轻快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程诺耳内轰鸣一片，他脸红得抬不起头，伸手拍拍宋城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说完，青年头也不回地小跑着上了楼。 程诺刚进门，敷着面膜的严羽就惊掉了脸上的面膜：“你怎么回来了？” “你真是……”程诺被严羽这句话气的哭笑不得，脸红心跳地症状还没缓解，转身就往房间跑。 严羽看出端倪，“哎哟”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宋教授呢？” “谁跑步上楼脸不红啊？”程诺忽略掉第二个问题，转手“啪”得一声，把严羽关在了门外。 门外传来严羽哈哈的大笑声，程诺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虚，笑着念叨了一句“神经病”，趴到床上养他的腰去了。 程诺自认自己是个粗神经，但今晚他还是失眠了。想着今天在宋城家里的一切，他掖着被角，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要以前他早就睡了。关上手机，解锁屏幕面上显示着日期，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 程诺作为一个糙老爷们，从没过过这么浪漫的节日。于他而言，圣诞节不过是多吃两个苹果，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并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可他想起上次宋城说要和他一起过圣诞，哼唧了两声。 “大老爷们过什么圣诞。” 拧着头翻了个身，将被角掖好，程诺唇角勾着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今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恰好在周末，程诺的心像是被吊在树上的苹果，就等着牛顿过来砸他一下。然而谁料，周四的时候接到张爱通知，要去s市出差，周六晚上才能回来。 苹果没等自然成熟，就被熊孩子揪掉了。程诺心里别扭了一会儿，但工作命令不可违。程诺查了一下，圣诞节是25号，24晚上回来也不耽误，就没和宋城说。 平安夜各大商场往往都有打折活动，严羽盼了一个季度就等这一天，早上起来拉着林风就往商场跑。结果两口子刚出门，就看到了宋城。 “宋教授？” 宋城正在车内打电话，男人今天穿了一款黑色大衣，白色高领毛衣，冷硬俊朗的五官和颀长高大的身材，简直像电视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打程诺电话没人接，宋城放下手机下来。没等他说话，严羽已经开口了。 “大诺诺去s市出差两天，今晚才回来呢，不知道几点的飞机。”严羽不可思议地问道，“这货没跟你说啊？” “那就好。”宋城唇角微扬，淡笑着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他没起床，怕刚才打电话打扰到他。” 所以宋城关注的重点不是自己大清早来扑了个空，而是庆幸自己刚才打电话没打扰到他以为还在睡觉的程诺？严羽只觉得有一个粉红色泡泡在她面前炸裂，炸得她浑身都成了粉红色。 本也就没事，宋城开车将小两口送到了商场。林风和严羽道谢下车后，林风追着严羽问了一句：“这就是追诺诺的那个男人？” 两口子什么事儿都摊开说，程诺和严羽说的当天，她就告诉了林风。在严羽告诉林风的时候，身为直男，林风还因为这事儿梗了好久。毕竟俩男人在一起，对他这个男人来说，可接受难度真的是太高了。 “对啊！”严羽说着，埋怨道：“这个死诺诺，跟个仙儿似的，缥缈惯了，出差也没和人家宋教授说一声，害人家瞎等。” 严羽说着她的，而林风此时脑子里正在脑补程诺和宋城在一起的画面。想着刚才的那个男人，再想想程诺，林风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件事的可接受难度降低了。 程诺晚上六点的飞机，到b市已经快八点。平安夜的节庆气氛从机场蔓延到整个b市，机场内都是欢快的圣诞气氛。接机口男男女女的在等着自己要接的人，人一到，双方都洋溢着喜色，或是抱在一起，或是吻在一起，十分动情。 严格意义来讲，除了被客户接过，程诺还真没被接过机。在这种浓烈的氛围里，程诺还真有些寂寥。 背着包走了两步，程诺出了接机口，低头迅速朝着大厅门口走。刚走两步，背包忽然被扯了一下，程诺“哎”了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猛地一个后仰。 程诺扭头想要看一眼，但他随即跌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后背贴靠在那人的胸膛上，程诺心一动，眼前遮过一只手掌，温柔地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掌心的温度熨帖着眼皮，程诺心动得双唇发抖，他胸腔内平静的心脏，瞬间炸裂开来。里面有喜悦，有惊奇，有数不清的褒义的情感。 他一手扒住眼前的手掌，唇角已经勾了起来。他靠在男人身上，并没有起来，嘴上哼唧着问道：“幼稚不幼稚，您都三十五岁了宋教授！” 耳边男人沉声一笑，像是一阵清风，一下勾住了他乱如麻团的心，将他圈养在里面，瞬间抚平了。 程诺耳根一红，从男人怀里起来，笑着回头，对上了男人的深邃温柔的双眼。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坐的哪个航班啊？”一连串的问题掩饰着青年心中的雀跃，程诺一双圆眼明亮漆黑，里面装载着兴奋。 “严羽告诉我的。”宋城接过程诺的背包，对他说：“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两人去了停车场，程诺坐上车，边上车边絮叨：“b市果然冷。” 他刚絮叨完，宋城的手机闹铃就响了。车内暖气大开，男人专心开车，让程诺把他闹铃关上。 “这个时候定什么闹铃啊？”程诺笑嘻嘻问了一句，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看到了上面闹钟显示的内容。 20:15t2 程诺眸光微动，点开屏幕将闹钟打开，一连串的闹钟时间。程诺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正如他想的那样，是s市飞b市的所有航班。从下午一点一直到晚上22点。 空洞洞的心口像是被堵了一下，堵得程诺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他拿着手机，看着男人，男人侧脸冷硬俊朗。 “从一点等到现在？”程诺问，“你怎么知道我在t2下？” 宋城听到问题，侧眸看了程诺一眼，青年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宋城回头继续开车，沉声说道：“我问的严羽，她说你晚上的飞机，一般是在t2。” 沉默半晌，程诺突然一笑，问道：“那要是等不到呢？你圣诞还过不过了？” 男人听到青年的笑声，唇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我回国后几乎没过过圣诞节，之所以想过，不过是找个理由，想和你在一起罢了。” 第20章 心脏悬空跳了两下，最终踏踏实实地归为原位。程诺猛然叹了口气，扭过头掩饰自己脸红的尴尬，笑了两声说：“我要是有你这个段位，现在早不是光棍了。” “你意思是我现在不是光棍？”宋城眸光微动，侧眸笑看程诺。 “别套我话啊！”程诺哼笑一声，瞥了宋城一眼，收回目光，唇角抿着笑，“我可不上当。” 开车出了车库，有几片朦胧的白色东西落在了挡风玻璃上。到了玻璃上以后，眨眼间就消失了。程诺心下一动，打开了车窗，手指冒尖伸出窗外，一片雪花飘飘悠悠的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十指连心，雪花融化的那一瞬间，程诺的心生得一声响。 “下雪了。”程诺笑着回头，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喜悦。 宋城看着程诺，眼神隐隐动情，程诺清秀的脸颊上，高兴不加掩饰。这么大年纪看着雪花，还像小时候一样，格外纯真好看。 “明天有大雪，学校会很热闹。”这不是今年的初雪，上次下雪时，两人也在一起。坐在高铁上，程诺回家参加爷爷葬礼。 思绪是不受人控制的，电光火石间，已经拐了七八个弯。程诺记得他刚从实验室被放出来那天，外面也是下着大雪。厚厚的积雪将小城全部覆盖住，积雪上面站着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群。 他第一次见那么多人。 那天他很害怕，瘦弱的他八岁看上去像四五岁，严重的营养不良。他被警察用军绿色的厚棉袄包裹着，像是刚从母胎里出生的婴儿。 程诺的生日是在酷热的夏季，可他更愿意把那天当做他的生日。他八岁以前，根本不算出生。不过是从一个温暖的窝，进入了一个冰冷的窝。 所以他很喜欢下雪，因为下雪总会有好事情发生。初雪那天赶上爷爷去世，他都没什么闲心思去高兴。但是今天，悲伤被压下去后，心底隐藏的喜悦被重新拉了出来。 青年将车窗开了个小缝，冷风伴随着雪花刮进来，程诺满心欢喜。 他觉得，下雪天陪着宋城一起过，更让他开心。 因为是圣诞，电影院将电影厅分了不同的场，从十点播放到凌晨。程诺作为男人，毋庸置疑地喜欢战争片，轰隆隆的最能激起男人心中热血。 取好票，宋城和程诺两人排队去买吃的。程诺在机场吃过快餐后上的飞机，所以现在不是很饿，只买了盒爆米花和两杯饮料。 今天人很多，到处都是小情侣，男的排队女的等。程诺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抱着爆米花回头一望，发现宋城不见了。 程诺站在一堆等待着男朋友出来的女人中间，嚼着爆米花心情颇为复杂。而他的复杂在见到宋城手里拿着的哈根达斯时，瞬间只剩下了简单的高兴。 “卧槽！”程诺高兴地双眼放光，拿着爆米花边搓手边惊喜地看着宋城。 电影厅浓烈的气氛带动着青年男女的热情，下雪天配上一碗冰淇淋简直是太棒了。宋城将冰淇淋递给程诺，接过了他手里的爆米花，看青年高兴地拿着小勺吃着的模样，宋城笑起来说：“走吧。” “你怎么想着买这个的？”程诺吃饭不喜欢吃甜口，但冰淇淋还能接受。草莓味吃得心里粉嫩嫩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新月，格外满足。 宋城笑看着程诺，回答道：“有人给他女伴也买了一个。” 程诺一愣，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含着勺子含混不清地说：“人家给女朋友和你跟我买有什么关系？” 男人双眸温柔，沉声应道：“我在学习怎么追喜欢的人” 一口冰淇淋冰凉香甜，顺着嗓子眼滑进肚子里，程诺快甜死了。 两人选择的电影厅里零零星星地坐着几对男人，之所以说是几对，是因为大家都两两紧挨着坐着。宋城和程诺进场，大家先是惊艳了一把宋城的颜，然后就心照不宣地微笑了一下。 程诺被几个人笑得脊背发凉，找了座位坐好，开始看电影。 2d电影不需要戴眼镜，程诺端着冰淇淋碗边吃边看，电影厅灯光灭掉，屏幕十分亮。身边宋城似乎动作了两下，程诺扭头看了一眼，宋城从眼镜盒里拿出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镜腿，将金丝边眼镜戴上了。 屏幕的亮度将男人的脸打得蒙上了一层黑纱，衬得男人优雅神秘。程诺看愣了半晌，男人微一回头，对上了程诺的目光。 “甜么？”男人薄唇微抿，唇角藏着淡淡的笑意。 程诺回过头来，身体往下藏了藏，将冰淇淋递给男人，说：“你自己尝尝。” 男人伸手要去拿，程诺一把将冰淇淋盒子抽回来了，抽回来后对上男人的略带疑惑又温柔的眉眼，程诺抱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电影已经开始，他不敢笑出声，张开嘴巴“哈哈”的口型，然后一声不吭得在座位上打滚。 宋城安静地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唇角噙了些笑意。等程诺憋着笑了半晌，宋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转头看电影。 俩人看得电影本来是战争片，但看着看着程诺眼皮就打了架。等电影结束，电影大厅灯光亮起，宋城摘掉眼镜看向程诺时，青年紧闭着眼镜，仍旧睡得一脸踏实。 青年的睡颜格外安静，像一幅画一样定格在那里。白皙的脸蛋，长卷的睫毛，英挺的鼻梁，还有微微抿起的双唇。他的五官很清秀，这样安静着，更加有让人心神安定的力量。 外面工作人员进来收拾垃圾，在场的人也起身往外走，临走时趁着灯光正亮，瞅了宋城一眼，回头时脸红着和身边的人说句什么，然后再一起离开。 “清场了。”打扫卫生的大叔叫了一声。 宋城抬眼瞧了瞧，示意他不要再出声，弓着身体蹲下，将程诺揽到了自己的背上。男人微微用力，双腿直立起来，颀长高大的身影在作为上拉了一串曲曲折折的影子。 大叔看着两个大男人这个样子，赞叹了一句：“兄弟俩感情真好。” 宋城微微一笑，背着仍旧熟睡的程诺出了电影厅。 出去后，马上到了电影院外面，随着午夜的临近，这里更加热闹非凡。宋城背着程诺出来，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先不说一个大男人背着另外一个大男人，单说宋城的长相，大家就移不开眼睛。 到了学校，外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宋城背着程诺上楼，开门后将程诺放在了床上。青年在床上翻滚了一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宋城上了床，想要掰正程诺的身子，他动作极尽轻柔，但将程诺掰正时，对上了青年黑漆漆的双眼。 唇角一压，男人眸光深邃，语气温柔。 “醒了？” 程诺侧躺在床上，一双眼睛里仍旧带着些慵懒的睡意。他抬眼看着宋城，问道：“电影看完了？” 将手边的被子拉上青年的身体，宋城轻声应了一句，外面路灯朦胧，看得到窗外的雪渐渐大了起来。 “要不要洗刷？”宋城问道，“洗刷后好好睡一觉，明天积雪就厚了。” 程诺木木地看着宋城，没有丝毫的动作。他眼神明亮，像是阳光下闪着波光的湖泊，清澈透明，格外好看。 宋城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没有移开。 程诺身体很热，热的他的心脏都狂躁了起来，跳动得格外不规律。和男人共处一室，感受着男人的呼吸和心跳，看着男人脸，程诺觉得自己像是要疯了一样。 “你要吃冰淇淋吗？”程诺问宋城。 “你想吃吗？家里没有，我明天给你买。”男人唇角略略一勾，伸手摸了摸青年软软的发，语调格外低沉温柔。 “我有。”程诺冲着男人一笑，笑得脸红到脖子根。 男人眸光一抬，深沉的眼神投射到青年的脸上，眸光微动，后方波云诡谲。他俯下身体，双臂支撑在青年身侧，低眸看着怀中青年朦胧的眉眼。 两人之间的气息愈发贴近，也愈发紊乱。宋城身体渐渐压下，与青年的双唇近在咫尺。 宋城的心跳紊乱了些，震得胸腔发疼，他有些迫不及待，又不敢轻举妄动，时刻揣度着身下青年的表情。 在他马上就要吻上青年时，青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头一歪，哈哈笑了起来。 “不给你吃！哈哈！” 青年的笑声爽朗而肆意，仿佛整个人生明亮无比，没有丝毫的不快，活得痛快洒脱。 男人心跳依旧没平复下来，他看着怀里人笑得如此开心，唇角竟然渐渐泛了丝丝甜意。 “我已经吃到了。”宋城伸手刮着青年颇为些温度的脸颊，笑着说：“你笑得比冰淇淋甜多了。” 第21章 程诺清早起床时，身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只不过来了两次，他觉得现在和宋城在一起都有些习以为常。起来穿上拖鞋，身上套着男人的睡衣睡裤，程诺拉开了窗帘。 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宋城，听到卧室内青年一阵惊叹和喜悦的呐喊，唇角微微勾了勾，将锅内的煎蛋放进了盘子里，端着早餐到了餐桌上。 “好大的雪啊！”程诺踢踏着拖鞋出来，一双大眼装满了星星，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喜悦。 程诺刚拉开窗帘看，真被外面的积雪闪了一眼，假山上，地上，甚至树杈上，都扑了一层，白茫茫一望无垠，像是在深山老林当中，与世隔绝。 “吃了饭我们出去玩儿。”宋城给程诺拉开椅子，笑着说。 宋城今天做的早餐是煎蛋和煎饺，牛肉馅儿的煎饺做的外酥里嫩，程诺吃的非常满足，频频对宋城竖大拇指。 “你这速冻饺子哪里买的？挺好吃的。”程诺将最后一个饺子吃进肚子，摸了摸肚皮问宋城。 “自己做的。”宋城端过他面前的空盘子，答了一腔后进了厨房去洗碗筷。 程诺一愣，起身随着宋城进去，看到了厨房还未完全收起的牛肉馅儿和饺子皮，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几点起来忙活的啊？”程诺声音发空，伸手想要过去帮忙。 将要伸进水池的手被男人拉住离开，宋城拿着厨房用纸给程诺擦了擦手上淋上的水，说：“我自己来就行，这水有点凉。早上没起太早，馅儿是先前弄好的。” “我好久不吃自己做的饺子了。”程诺和宋城说。在家里的时候，大家工作都忙，就算吃水饺也基本吃速冻，只有回家过年才能吃着。想到这里，程诺补充了一句：“你也不嫌麻烦。” “好吃吗？”宋城将碗筷洗刷干净，回头对上程诺的目光，问了一句。 “当然好吃。”程诺笑着点头，自己做的馅儿，那速冻饺子能比么。 “那嫌什么麻烦。”宋城擦干净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只要你喜欢吃，任何事情都不算麻烦。 程诺心尖上像是被裹了一层糖霜，冰冰凉凉，又甜甜蜜蜜的。他看着宋城的身影，自己都没看到自己唇角的笑意。 程诺还是昨天出差回来穿的衣服，宋城怕他冷，给他拿了件羽绒服。两人身材不是一个size，程诺穿着这件时尚感十足的羽绒服，视觉上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先前买给爷爷的那件老年运动服。而再看看宋城，纯黑羽绒服丝毫包裹不住男人高大颀长的身材。黑色的高领毛衣，将男人脖颈衬得修长，五官硬朗俊逸，下巴微上扬，双眸深邃，完全就是拍杂志封面的名模。 说起来，两人认识了这么久，程诺还没问过宋城是不是混血呢。宋城给他系围巾的时候，低头打量着如何系得又暖又好看，双眸中暖暖的，程诺望着男人的睫毛，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混血啊？”程诺问出来后，又添了一句：“你爸或者你妈，有外国人吗？” 宋城的混血特征挺明显的，若不是直系，应该不会这么显而易见。 睫毛微微一颤，宋城低眸对上程诺的双眼，他笑了笑说：“我母亲是y国人，父亲是z国人。” “啊！”程诺恍然大悟，笑着说：“果然这样啊。” 宋城将围巾最后系好，看着被包裹得像熊一样的青年，眼神中透着温柔。 “你在打听我的家庭么？想了解我？” 被戳穿的程诺脸微一红，眼神骤然躲闪到一边，隔着客厅看着窗外，瞪大眼睛说：“走走走，去外面玩儿！” 青年下意识地回避，并没有惹恼男人。相反的，摸透了程诺的习性，他现在倒觉得更有信心。 两人开门走了出去，寒风刮脸，程诺扶着楼梯边跑边跳的下了楼。 今天周末，又是大雪，学校里几乎空无一人。雪面还很平整，并没有脚印在上面，纯白一片，对应着清澈的天空，能让人忘了所有烦恼。 刚下楼，程诺蹲在地上，手脚利索的攒了个雪团子。男人刚从楼道口出来，程诺一个雪团子就招呼了上去。男人并没有躲，雪团子一下打在了男人胸前，纯白的雪在胸前炸开，格外瞩目。 宋城抬眼看了看程诺，程诺半张脸都在围巾后面躲着，只露出软软的头发。他见宋城中招，哈哈大笑起来，热气呼在两颊周围，眼圈上都染了一层粉红。 宋城心下微动，程诺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他觉得程诺能笑得这么开心，他心里也挺开心的。青年的笑容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看他多笑一会儿。 宋城弯下腰，握住了一把雪，攒了攒后，对准程诺扔了过去。程诺早有防备，男人扔过来后，他迈开双腿，灵巧一躲，弯腰的同时又攒了一块雪团子，对准男人扔了过去。 “哈哈，你准头太差了！这么近都打不到！”程诺笑得很开心，两个年龄加起来都过花甲的男人，在雪地里玩儿的不亦乐乎。 活动开后，身上就暖和得要命，程诺将围巾解开，露出了通红的鼻头和粉红色的双颊。他的双唇因为捂住的哈气而变得红润，像是雪地里放了一颗樱桃，鲜艳欲滴。 宋城眸光微动，望着程诺整理着围巾，停住手上的动作，专心看着程诺。程诺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戒备而带有笑意。 在程诺马上整理好时，程诺用眼睛的余光突然扫到宋城的身体动了动，手上的雪球一下朝着他扔了过来。他心中大惊，赶紧要躲开，却只听“噗”得一声响，并冰冰凉凉的雪球在距离他不过二十厘米的地方炸开，雪花溅在他的脸上，很快融化了。 程诺发愣间，转头望向刚才雪球打到一起的方向。一个穿着红蓝色迷彩羽绒服的女生，手里攥着雪球，正笑嘻嘻地望着这里。 “老师你好厉害啊！”女生手里准备着雪球，对宋城赞叹有加，然后一个雪球又砸了过来。 程诺听到女生叫宋城老师，以为是宋城的学生，但她说话的功夫，那雪球是砸向他的。他下意识一躲，还没有躲开，那个雪球就被宋城方向过来的一个雪球给砸中，然后在空中散开了。 像是两颗子弹，在空间中碰撞，速度和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程诺震惊得回头看着刚才一个雪球都没砸到他身上的宋城，后者已经走了过来。 “老师，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儿吗？” 这个女生，宋城不止一次见过。第一次是在监考，第二次是在餐厅门口，她真是有些阴魂不散了。 “你要玩儿吗？”宋城将手上的雪球攒起，沉沉一笑，说：“玩儿之前先报一下你的专业和学号，打我一次，我让你们主专业课老师给你们减十分。” 女生没料到宋城会这样说，她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 宋城将手上的雪球递给程诺，抬眸微微睥睨着女生，问道：“还要玩儿么？” 程诺眼睁睁地看着女生扔掉雪球就跑了，他抬头和宋城说：“你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伸手将程诺手里的雪球拿过来，宋城低头认真地用纸巾将程诺湿漉漉的手擦干净，沉声道：“怜惜你就够了，香玉有什么好怜惜的。” 程诺抑制不住自己勾起唇角，他已经习惯了宋城说话的方式，甚至每次都会被甜到。 两人一天都在一起，中午去吃的餐厅食堂，晚上宋城包了水饺，程诺在打下手。这么一个长相像外国人的大男人，包起水饺来，说不出的违和感。但这种违和感，被男人帅气的模样给中和掉了。 吃过饭后，程诺是要回家的，宋城眼神中带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车载着程诺回到了他住的地方。 程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全程不发一言。宋城下车后，望着程诺的背影，在车前站定了。走到楼梯下，程诺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灯光照亮了他半拉脸，看不透彻他的表情。 “过来啊。”程诺冲着宋城笑了笑。 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宋城唇角勾着笑意走了过去。他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他在过去时已经张开了双臂。 但预料之中的拥抱并没有发生，宋城的领口被青年的手拽住，青年呼吸有些不稳，他微一用力，将男人拉了下来，踮脚亲在了他的唇角。 青年的这个吻，又轻又快，他只察觉到有些温热感，等他松开他时，宋城才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身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浑身上下都绽开了粉红色的花朵，他能闻到花香。 “我没给你准备礼物，谢谢你陪我过圣诞，我很开心。” 程诺说的是实话，他不觉得这一吻会有多难给，宋城一直要的都不多。他很开心，他也想让宋城开心。 男人低头看着他，眸中波光涌动，胸腔内澎湃的心跳一直没有静下来。 “元旦一起过吗？” 原本有些窘迫的程诺，无奈地抬头看着男人，对他说：“你不要套路我，圣诞节才会给你礼物，元旦没有。” 男人略微不满地撇了撇嘴，眸中却盛满了宠溺又温柔的笑意。 第22章 两人虽然没约，但元旦其实都想和对方过。可是临近元旦的时候，宋城接到学校消息，要去y国某校交流学习，要元旦后才回来。 交流学习结束后，校方会有送别会，第二天学校才安排一起回b市。但宋城心里念着程诺，当天晚上订了机票回了国。 到了机场，时间不过才六点。宋城出了机场先给程诺打了个电话，程诺接了电话，电话那端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喂，你怎么用国内的号给我打电话啊，漫游费多贵啊！”程诺捂着耳朵躲开一群人的轰炸，跑到个僻静的角落，笑嘻嘻地和宋城打电话。 宋城出差了两个周，两人整整两周没见，每天就只是通通电话。自从宋城走后，程诺心里就沉甸甸又空落落的，干什么事情都觉得身边缺了点东西，宋城一个电话过来，就觉得舒服多了。 “我回国了。”宋城沉声说，“你在哪儿？吃过饭了么？” “你回国了啊！”程诺雀跃地重复了一句，回头望了一眼大厅内的闹成一团的同事，略有遗憾地说：“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饭，我们公司开年会呢，要玩儿到很晚。” 宋城先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过回国日期在8号以后，但没想到提前一天回来了。程诺心中隐隐觉得宋城是为了他提前回来的，心中又高兴又愧疚。 “我回去休息。”宋城说，“你好好玩儿，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宋城语气里没表现出什么，程诺听他这么说，也只好点点头，说：“那行吧，明天请你吃烤鱼！” 挂掉电话，宋城眸光一压，将行李放在车后，开车出了机场。 程诺挂掉电话，心像是拧了麻花，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宋城。可找他干嘛？因为宋城想见他，他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见一见自己。可是扪心自问，只有宋城想见他吗？ 程诺心里有些慌乱，扭过头看着闹腾的同事，甩甩头又融入了进去。 “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了？”严羽递给了程诺一杯果汁，他们公司年会租了个酒店会议室，先开会表彰，后玩儿游戏抽奖，等闹完后酒店上菜吃饭。吃过饭后，大家会去ktv玩儿个通宵。明天周一，放一天假。 “宋城。”程诺接过果汁喝了一口，凉涔涔的。 “你今年奖金这么多，多亏了宋教授的裙带关系啊！”严羽说，“你没请他吃顿饭？” 说完以后，严羽嘿嘿笑了一句，说：“都是裙带关系了，请吃饭多生分。” 程诺脸一红，喝了口果汁，瞪着眼睛和严羽说：“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裙带关系？我们俩谁都不穿裙子。” 见他没事儿，严羽哈哈笑着去找其他同事玩儿去了，留下程诺一个人脸红心悸。 程诺今年奖金确实不少，与宋城也确实有关系。他上次和宋城说了耗材的事儿，宋城整套都给他问好办好了，k大现在的耗材和试剂都是信诚提供，而且价格只高不低。因为这事儿，张爱还表扬程诺，塞得红包也挺厚实。 胖丁端着酒杯，肥硕的身体硬挤到了程诺跟前，问道：“你和k大的那个宋教授，关系很好啊？” 严羽过来开了通玩笑，程诺脸红还没褪去，听胖丁一句，翻了个白眼说：“你听严羽胡说。” “有关系怎么啦！”胖丁不以为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咱们公司明年还要参加研究院的招标，要是那个宋教授能帮忙说句话，你拿下这个项目，提成……啧啧。” 胖丁说完，纳闷地看了一眼程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义了？有后门还不走啊？” 这个“后门”的寓意，广泛来讲，有些污。程诺瞥了胖丁一眼，笑着说：“我走走你的后门行吗？” 都是大老爷们，瞬间会意，胖丁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兰花指一翘，对着程诺一戳，娇嗔一句：“死鬼~” 公司的项目做完，大家开始吃饭喝酒。大家都是信诚的老员工，关系特别好，闹起来没羞没臊的。程诺酒量本就一般，结果被胖丁他们猛灌，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脸红得像个苹果，水润润的特别好看。 “哎哎哎，大诺诺刚才游戏输了，你想喝酒还是玩儿大冒险？”大宇端着一杯白酒问道。 严羽见大家猛灌他，不乐意了，夺过酒来说：“大冒险大冒险！再喝成什么了！” 程诺有些迷糊，点头说：“我定（听）严羽的。” 周围一圈人起哄，笑嘻嘻地说：“那你亲你旁边那个人一下呗！” 旁边那个人一听，怒砸手中鸡腿，胖丁觉得自己被无辜波及，大骂道：“我他妈就安安静静吃个鸡腿，我招谁了！？” “你招鸡了！”程诺接着他的话茬，嘴贱地说道。 大家哄堂大笑，胖丁气得鼻子都歪了，掐着程诺的肩膀，笑得特别贼：“行啊你，看你长得细皮嫩肉，我倒是不介意亲你一下，来来来，亲了哈！” 胖丁说着就要撅着嘴唇往上亲，严羽笑得直不起腰来，但双手还在阻止，谁料，她没那个力气阻挡住，程诺却一巴掌打在了胖丁的嘴巴上。 打开胖丁后，程诺夺过大宇手里的那杯白酒，一口气干了下去。脚步趔趄着将酒一饮而尽，杯子一放，大喝一声。 “我看谁敢亲我！” 众人又是大笑起来，程诺一屁股扎在座位上，低头抿着嘴小模小样的嘿嘿傻笑两声。 吃过饭，大家抱着搂着扛着，一群人往顶楼的ktv走去。 程诺这个人，酒量一般，所以平时不怎么喝酒。今天喝大了，就开始撒酒疯，抱着麦开始鬼哭狼嚎。 “我的天啊！这他妈是放了狼群出来吧！”胖丁不堪其扰，捂着耳朵上去抱住程诺开始抢麦克风。 程诺灵巧躲过，随后被大宇从后面拦住，胖丁好歹将他手里的麦给抠了出来。 “我也要呛（唱）！”程诺打着酒嗝，红脸嘟嘴满脸不高兴。 “行行行。”胖丁将桌子上用来助兴用的小葫芦递给了他，笑着说：“唱吧！” 程诺抱着小葫芦，一脸深情地开始嚎，嚎了半天也没有嚎过麦，知道自己被耍了，小葫芦一扔，跑到沙发角落，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宋城刚洗漱完，躺在床上休息，毕竟坐了二十小时的飞机。程诺一个电话打过来，铃声响得那一刻，宋城睁眼翻身拿过了手机。 “喂。”宋城听到那边嘈杂的音乐声，眉心一皱，但语气温柔。 电话那端，程诺并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一声“呜呜”得类似哭声的声音传来，宋城的心一下揪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宋城起身穿衣服，动作迅速而急促，“你在哪儿？” 宋城穿好衣服下楼发动车子，程诺还在那边委屈地呜呜呜，宋城急得踩油门猛窜了出去，电话那端程诺才哽咽了一声，呜咽着说。 “他们不让我……呛歌。” 宋城：“……” 程诺前半场将体力耗费尽了，后半场乖得像只猫。电话一直没挂，严羽看到后，接过来和宋城通了一会儿电话。 见程诺这个样子，估计也不会玩儿了，就和宋城说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等宋城过来后，严羽让胖丁帮忙扶着程诺下楼。 程诺眯了一会儿，又有了力气，抱着人家ktv的小葫芦不撒手。出门的时候，大堂经理跑过来拦住了。 “你把葫芦还给人家。”胖丁扶着程诺说道。 严羽动手去抢，但一直抢不过程诺，旁边经理也去抢，两个人都抢不过他。经理一个劲的强调。 “客人，这个是酒店的东西，不能带走的。” “我喜欢。”程诺抱着葫芦不撒手。 胖丁后悔不跌，累得脸红脖子粗，对严羽说：“以后再也不让他喝酒了，你扶着，我抢！” “别抢了。” 胖丁和严羽合力抢葫芦的时候，外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三人俱是抬头，看到门口男人时，皆是眸中惊艳。 “我买了。”宋城目光放在程诺身上，掏出钱包将卡递给了经理。那边程诺听到宋城声音，趔趄着就要跑过来，脸上满是急促的惊喜。 宋城一把捞住他，青年的脸粉中透红，一双大眼睛蒙着雾气，格外朦胧梦幻。 男人黑眸一顿，无奈中带着难言的温柔。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程诺并没有回答他，他踮脚趴到宋城耳边，口中哈气灼热，喷在宋城耳畔。 “玩游戏的时候，他们要我亲别人，我没有亲。” 青年缓和了一会儿，双臂挂在宋城的耳边，笑得贼兮兮的，声音透着喝醉酒后淡淡的沙哑，像是小猫爪，一下挠在了宋城的心上。 “我只亲你。”程诺说。 第23章 胖丁听到程诺嘟囔了两句，指着烂醉的程诺说：“你说啥呢说啥呢？” 将程诺抱在怀里，宋城接过经理递过来的卡，给程诺拿着他的小葫芦，沉声道：“没说什么，我先带他走了。” 把程诺交给宋城，严羽还是挺放心的，而且程诺醉成那样了，还不忘给宋城打电话，心里可不就是想着要和宋城一块么。 严羽叮嘱了两句后，目送着宋城抱着程诺出了门。 胖丁看着两个大男人的背影，仔细回味着，半晌后问严羽：“他们两人，是朋友吧？” “是！”严羽瞅了胖丁一眼，问道：“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看着像两口子。”胖丁耿直地说，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俩男人弄啥两口子。 严羽没回答，拉着胖丁上了楼。 将程诺放在副驾驶上，给他系好安全带，程诺昏昏沉沉的，脑壳也在疼。噘着嘴巴嘟囔着不舒服。宋城将小葫芦递给他，他两只手抱住了，呵呵傻笑一声，不吭声了。 带着程诺回了家，程诺已经睡过去，宋城将青年打横抱起，回到了卧室。卧室的床上，还有男人清淡的味道，程诺趴上去，神色瞬间安逸了下来。 程诺衣服上全是酒味和烟味，而且穿的很厚，睡觉会很难受。卧室里的暖气很暖和，宋城去衣柜里拿了件睡衣睡裤放到床上，将程诺的身体放平，然后着手给他脱衣服。 程诺心底对于与人碰触，是十分抵触的，这与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宋城的手放到他衣服上，拉链声音一响，程诺一把握住了宋城，眼睛也睁开了。 两只大眼突然睁开，雾蒙蒙的，眼神中带着醉意，还有最里面的突然拉紧的戒备。宋城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着程诺，伸手放在了他的额上。 “换下衣服，不然难受。”宋城低声说着，像是哄着小孩的大家长。 眼底被拉紧的戒备缓缓松懈了下来，程诺抱着小葫芦，抬眼看着宋城，唇角抿上了一层笑意。 “宋城……” 青年声音带着哑，像是在平滑的湖面上缀了花儿，宋城轻应了一声，将程诺的衣服脱掉了。 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粉，平躺着能看清楚青年胸腔上的肋骨，胸前两点嫣红诱人，宋城喉头一紧。 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还是有些凉的。程诺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扒拉着衣服，衣服没扒拉着，扯着宋城身上的外套，一用力，将宋城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身体贴合在一起，两人均是一声喟叹。程诺是温暖，宋城是紊乱，他气息有些不稳，身体压着程诺，小腹一股热流卷上，宋城笑得颇为无奈。 索性双手撑在青年身畔，宋城对上程诺，两人鼻间相抵，各自呼出的气息湿润又燥热，催情一样发酵着整个室内的气氛。 程诺口有些干，他微微睁开了眼，睫毛下压着漆黑的眼珠，男人就压在他的身上，程诺胸腔内的心跳变得不规则起来。 空气中两个男人的呼吸都像是停止了，宋城压抑着体内的热气，笑着刮了一下程诺的鼻头，嗓音沙哑。 “你故意的么？” 程诺双眼睁开，眼神中带着些无辜和不解。宋城会过意，隐隐失落后，起身给程诺换好衣服。 宋城脱掉鞋上了床，躺在了程诺身边。程诺身上酒气还未散尽，许是喝醉的缘故，台灯下，青年的唇嫣红得诱人。 宋城想起了程诺说的话。 唇角噙着笑，心里像是绽开了花儿，他翻身对着青年，柔声问道：“真的只亲我？” 听到男人的声音，但脑子已经听不懂他说的话，程诺只觉得安心，他没给男人一句话，只是一只手握着小葫芦，另外一只手伸出去摸索了两下。 摸索到男人的手时，脸上的神色又是缓和了一下，像找到了归宿一样。他摸索着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到男人的指缝间，紧紧地握住了。 十指紧扣的两个男人，躺在床的两侧，中间隔着一个人，却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宋城眸色沉沉，如夜色下的湖泊，映照着一轮圆月。 不知明天起床后，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昨晚说过的话。但程诺能在醉过去的时候，给他这么一个态度，宋城就觉得，自己这三十五年没白活。 程诺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脑壳都要炸了。 “啊！”程诺身体蜷缩成蛹状，在床上打了俩滚还没有掉下去。程诺猛然抬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清秀的小脸看着面前的大床，知道自己又被宋城扛来了。 昨晚发生什么，程诺脑海一片空白啥都不记得了。他唯一记得的是他自己酒品不好，昨天晚上还不知道怎么闹宋城了。 床上还有一个ktv里的小葫芦，程诺捏着眉心起了床，喝了口水后小跑着直奔到了厨房。看到男人身影，程诺斜靠在门框上，笑嘻嘻地问：“做什么好吃的？” 问完以后，程诺上下一扫宋城，再抬眸，正对上男人深沉的双眼。他脑子里一根弦被手指一拨，嗡嗡作响。 今天的宋城，穿着白衬衫，下面是剪裁得体的西装裤，一身正装衬托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材，像笔直的白杨树。男人五官清冷好看，侧脸深邃完美，明明穿的严严实实，但全身都透出一股赤、裸、裸的禁欲感。 回答程诺的，是烤箱“叮”得一声，男人敛眸一笑，厨房的灯影打在脸上，格外温柔。将烤箱打开，戴着手套把托盘拿了出来，程诺看到托盘上的馅饼，双眼放光。 “你真是个人才啊！”程诺不吝赞美，笑嘻嘻地跑进厨房，伸手就要去拿，但却被男人一把握住了。 两人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可今天不晓得怎么了，宋城一把握住他的手，却让他心跳到脸噌得变红了。 “烫。”宋城解释了一句，松开程诺的手，程诺怏怏收回，面红耳赤。 察觉到身边程诺得不对，宋城低眸看了他一眼，沉如墨玉的双眸带着淡淡的笑意，宋城问道：“还没醒酒？” 提到自己喝酒，程诺回过神来，脸又红了半圈。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程诺抬头看着宋城，问道：“我昨天撒酒疯了吧？” “嗯。”宋城淡淡应了一声，将馅饼夹出来放凉。 “哎！”程诺拉住宋城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手上的动作一顿，宋城回眸望着程诺，男人双眸静若寒潭，就那样盯着程诺，盯了半晌后，程诺下意识地躲避开了。 胸腔中的心跳擂动得他耳膜阵阵响，程诺舔了舔唇，说：“我喝了酒撒酒疯可厉害了，但是醒了就完全忘了，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啥。要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多担待啊！” “你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宋城问程诺。 程诺被问的一哽，干咳一声后干笑道：“哈哈，想知道啊，我做了什么？” “我描述不出来。”宋城说，“但是我可以做给你看。” 宋城一说描述不出来，程诺就知道自己昨晚必定是出洋相了。他有些头大，但听宋城说要做给他看。青年心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坏心眼就被勾引出来了。 知道自己撒酒疯时的尿性，程诺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望着刚出炉的馅饼，他说：“咱们去外面呗，我怕在厨房你施展不开拳脚。” “施展的开。”宋城沉声道，走到了程诺的身边。 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钻进鼻腔，熟悉的压迫感侵袭而来，程诺莫名心慌。他眼神躲闪着，想要离开厨房，男人伸出胳膊一挡，撑在厨房门上，把他拦住了。 抬起头，程诺认真地和宋城说道：“我昨晚要是把你打了一顿的话，你就不用做……” 唇上一热，男人双眸逼近到他的眼前，柔软的唇像一层海绵，盖住了程诺还未说完的话。像是飘荡在水面上的浮萍，一下被攥住了，程诺的心骤然一悬。 只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浅尝辄止，男人离开时，唇角的温度都还未散去，更遑论那破落的心跳。 男人离开，将程诺圈在怀里，眸中含着些清淡的笑意。 程诺心跳不稳，他抬头对上男人的双眸，佯怒道：“这明明就是亲了一下，有什么说不明白的，还非要做一遍，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嗯。”男人坦荡荡地承认了。 男人耿直的回答让程诺一下哽住了，他有些愤懑，又强调了一句。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嗯，我承认了。” 程诺：“……” 这个老流氓！ 第24章 年前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马上到了放假的时间，程诺和严羽两口子商量了商量，今年严羽两口子去林风家过年，而程诺则是严羽家过年。 两人认识了好几年了，程诺去严羽家过年也不是第一次。但既然是过年，年货总是要置办些回去。程诺每次买东西，都会被严妈妈说一顿。说归说，程诺仍旧带他的。 宋城放假比程诺要早，但作为大学教授，放假的日子也并没有初高中的老师那么轻松。出差，应酬，各种事情缠身，等他闲下来给程诺打电话时，程诺正在商场买东西。 程诺是个特别宅的人，每年逛街次数不超过十次，他挺讨厌人多的地方，因为讨厌陌生人与他碰触。宋城给他打电话说要来找他，程诺心里慰藉了些，赶忙答应了。 宋城去的时候，程诺正靠在商场中央的椅子上休息，手里拎了一堆东西，吃穿用的都有，旁边还摆了个豆浆机。 宋城过去的时候，程诺并没有注意到，他心里还在盘算，今年和程家重新联系上了，过年也要买些东西。他肯定不会回程家过年的，买了以后找顺丰小哥给邮回去吧。 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摊东西，程诺头都快烦炸了，买一遍已经要了他的命了，再来一遍……看看拥挤的人群，程诺觉得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愁眉苦脸的程诺正心焦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瓶矿泉水，被一只漂亮的手握着，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程诺心下一安定，抬头时已是笑容满面。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程诺抬头说话的功夫，坐在他周围的一干人的目光已经时有时无地往宋城身上瞅。这个男人光长相就够引人注目，再加上穿着打扮，想不招人瞩目都难。 他好像刚开完会，身上的西装还没换下，白色衬衣深色领带，扎在修长的脖颈下，喉结微动，光洁的下巴微扬，轮廓冷峻。 “处理完事情就过来了。”宋城说着，伸手去拿程诺旁边的东西，“上车吧。” 宋城被这样注目着，程诺不知怎么的心情有些异样，他接过宋城递过来的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后说：“我还没买完呢。” 低眸看了青年一眼，宋城唇角一压，眸中带着些笑意，将东西全部拎了起来。 “过会儿买，椅子太凉，去车上休息。” 瓶子里的水咕咚咕咚滚过喉咙，温热的，抚平了程诺心里的异样。他起身接了一个豆浆机过来，对宋城说：“大老爷们怕什么凉，你们这些教授整天在办公室待着，体质都……” 接下来的话没说完，程诺冰凉的手被一股温暖包裹，他眼神微颤，看向宋城。宋城神色未变，拉着他的手揣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嗯，你说得对。” 男人的大衣材质很软，带着男人的体温，程诺的手缩在里面，一会儿就回了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程诺脸颊透红，将手抽回来，唇角淡淡一翘，没再说话。 在程诺坐在椅子上时，程逸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自从上次撞到宋城送程诺回去，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去找程诺了。 看程诺在那里坐着，本想过去打个招呼，谁料旁边的凌云拉着他指了指程诺所在的位置，说：“你看那俩。” 程逸回过神来时，程诺已经喝完水了。脸上带着笑和男人说着话，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程诺的脸还红了。 心中像是被割了一刀，程逸眼神微颤，程诺和宋城眼看着走了过来，似乎是自己的注视太过灼热，程诺仿佛感觉到了一般，往这边一看，两人目光对上了。 程诺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程逸，更没料到会碰到程逸和他女朋友在一起。程逸手上拎着东西，他女朋友就抱着他的胳膊笑着和他说着什么。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心里微微梗了一下，像是血管上多了一个小疙瘩，梗过去后，程诺笑了笑，冲着程逸打了个招呼。 “哥，这是嫂子吧？”程诺笑着说完，自我介绍道：“我叫程诺，是程逸的小叔叔。” 凌云听程逸说过他们的家族关系，关于程逸的过去她也知道个*不离十。凌云落落大方地和程诺握了握手，笑着说：“小叔叔好，先别叫嫂子，我们可还没订婚呢。” 凌云特意说了句没订婚，里面有什么心思，程诺没去揣摩，他笑着说：“反正早晚的事儿，早叫晚叫都一样。” 凌云和程诺俱是一笑，旁边程逸和宋城沉默着。程逸看都没看宋城一眼，眼底压抑着情绪，问程诺：“你什么时候放假？我腊月26回去，到时候接你一起回家过年。” “我不回去过年了。”程诺懵了一下后，笑着说道。 程逸瞟了宋城一眼，叹声说：“哪有过年不回家的。” 程诺不想和程逸因为回家过年的事情在商场里起冲突，他将东西拎了拎，对凌云笑笑说：“我东西买完了，先回去了。” 说着，和程逸对视一眼，转头拉着宋城走了。 “程诺……”程逸眸色一顿，伸手要去拉他，却被旁边的凌云拉住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有关系么？”凌云铁青着脸，甩开程逸的胳膊，起身朝着商场里走了。 上了车后，程诺想起商场里程逸说的话，心里郁结着些心思化不开，旁边宋城端坐在那里，抬眼看着他。 程诺抬头瞅了他一眼，抿抿唇问道：“看什么看？” 伸手摸了摸程诺，宋城眼中带着笑意。 “看你好看。” 程诺被宋城说笑了，翻了翻白眼说：“哪有你好看，商场里的女人见了你都对你行注目礼。” “那还是我好看吧。”宋城说。 程诺气结：“你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宋城说：“看我无所谓，我不想让别人看你。” 程诺被堵得脸一红，一下没法回嘴了。抬头看着宋城，眼神里全是愤懑和无奈。但和宋城斗了这么一个回合，心里倒稳妥了。程诺靠在车座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我已经七年没去程家过年了。”程诺心里对程家有些愧疚，毕竟程家养他到成年，他七年不回去过年，确实太狼心狗肺了。但他肯定是不会回去的，看程逸的态度，他再回去，必然又是一番动荡。要是他去，程家落不着安稳，那他回去干什么？ “才七年而已。”宋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二十七年都没和我一起过年，我也没多委屈。” 程诺：“……” 公司放假后，程诺又在家待了几天，等腊月二十六才和严羽夫妇一起去了高铁站。市里到县城，城里到镇上，倒了三趟车，好歹到家了。 知道程诺要来，严妈妈已经派严爸爸开车去车站接他了。接到以后回了家，严妈妈站在门口翘脚等着，见程诺带了这么多东西，上去就是一巴掌。 “兔崽子！又买这么多东西！” 程诺嘿嘿傻乐，将东西递给严羽的哥哥严晨，笑着说：“下次不敢了。” 认识严羽后，程诺俨然是严羽家的一份子，严妈妈性格耿直，平时大大咧咧，拿着程诺就当自己儿子。而严爸爸也逢人就说，程诺是自己的小儿子。程诺在严家，还是非常自在的。 严家在镇上，盖着五间瓦房，两个大客厅，三间卧室，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立着一棵光秃秃的柿子树，柿子树旁边用塑料布搭了个棚子，里面种各种蔬菜。除了棚子，还有一个地窖，地窖有一米五深，有个梯子延伸进去，里面的白菜土豆还有萝卜，码得整整齐齐的。 虽然现在才腊月二十六，但过年的氛围已经从这个农家小院蔓延出来了。接了程诺后，四个人吃过饭，严妈妈就让程诺去休息了。 程诺的房间是先前严羽住的房间，宽敞明亮，窗外阳光透进来，照在床上，洗的干干净净的枕头和新棉花套的被褥，暖融融的摊放在床上。 脱鞋上床，程诺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起床之后，程诺就和严晨忙活着开始扫屋了。农村过年，每年都要扫屋，要除除家里一年积攒下的晦气。扫帚疙瘩腿上绑根长竹竿，身上罩着塑料袋，程诺和严晨分工合作，一扫扫了一下午。 扫完以后，累得腰酸背疼的，严妈妈去地窖里拿了俩青萝卜，就着严爸爸去接程诺时割得鲜猪肉，蒸了一锅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一口气吃了仨，吃完后和严晨剪刀石头布，输了的程诺去刷了碗，回了自己的房间。 以往程诺来严家，吃过饭刷了碗后，总会在客厅里和严家人聊到半夜才回屋睡觉。但今天不晓得怎么了，吃完饭就有些心神不宁，刷完碗就熬不住了。 回到房间时，正在充电的手机刚好响了，程诺只觉得心里的一个火苗蹭得燃烧了。跳到床上将手机拿起来，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程诺乐得呲了牙。 “喂。”程诺接了电话，笑嘻嘻地问：“你到家了吗？” 电话那端，男人柔声应了一句，低沉的声音将程诺的话茬全挑了起来。宋城比他先一天回了s市，两人一直打电话联系。 “今天做什么了？”听着程诺的声音，宋城语气不自觉放轻。 “我今天忙活了一天啊！”程诺掰着手指头，和宋城说：“我扫了两个客厅，墙上梁上都得扫，我还整理院子里的蔬菜棚了，今晚吃的萝卜肉的大包子，吃完刷了碗……” 程诺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都没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多欢快，电话那端，男人轻声应着，程诺总觉得自己听不够他的声音。 “你呢？你今天都干什么了？”程诺嘿嘿一笑，将腿塞进被窝里暖着问了一句。 “想你了。”男人沉声笑道。 心脏突然悬空，程诺盖被的动作一顿，抿唇一乐，说：“我问的是你今天干啥了。” “嗯。”宋城轻声一笑，说：“今天想你了，想了你一天。” 第25章 有朵烟花在胸腔里炸开，炸得程诺浑身都开了花。心脏跳得不规律，程诺盖着被子，咬住上扬的唇角，啧啧两声说：“有钱人就是好，都不用干活的。” 电话那端又是低低的笑声，程诺也乐了。 “大诺诺！” 客厅里传来严妈妈洪亮的吆喝声，程诺拔掉手机充电器，“哎”了一声，趁机和电话里的男人道了别，挂掉电话后穿着鞋回了客厅。 刚进客厅，和正往外走的严晨撞了个满怀，严晨塞给程诺一个冰凉的东西，打趣道：“怎么还跑自己小屋去了，有对象了啊？” 被严晨说的心一悬，程诺脸上一番燥热，咬了一口手上冰凉的东西，说：“说什么呢？有对象还能不告诉你们嘛！哎！冻柿子！” 口里冰凉的清甜让程诺降了降温，看着手上的冻柿子，程诺一脸高兴。 这个冻柿子，就是院子里的柿子树上的。在硬的时候摘下来，等想吃的时候，挑一些软的熟的，放在盛满水的水盆里露天放一晚上，第二天就能吃了。 一咬一嘴冰碴子，比夏天吃雪糕还要带感多了。 “刚才怎么没给我！”程诺咬了一口，牙齿上下哆嗦，笑滋滋地问。 “没吃饭不能吃柿子，刚吃过饭也不能吃柿子。”旁边严妈妈把冻柿子归置到程诺旁边说道。 “嘿嘿。”程诺就着严妈妈旁边坐下，笑嘻嘻地说：“我这么大个人了当然知道。” “你知道什么？”严妈妈横眉冷竖。 用冻柿子塞住嘴，程诺一下噤声。他其实是最不在意这些的，严妈妈要是不把柿子藏起来，他肯定不知道偷摸着吃了多少个了。上次他没吃饭吃柿子，胃疼了半宿，严妈妈端茶倒水的伺候着，以后再也不让他这么吃了。倒不是说不愿意伺候他，只是怕他难受。 正说话间，程诺手机提示音响了，程诺嘴角一翘，打开看了一眼。是宋城发来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打电话。 大口嚼着柿子，从嘴巴甜到心里，程诺喜滋滋地回了一句。 旁边严晨看着程诺这模样，指着程诺对严妈妈说：“你看，还说没对象呢，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哪家的姑娘啊？长啥样？给哥瞅瞅。” 说着，严晨就过来闹程诺。程诺一听“姑娘”，心下一紧，赶紧将手机塞口袋里了。笑着挥开严晨，程诺说：“没有没有！” 一巴掌将自家儿子拍开，严妈妈怒目而视：“自己都还没对象呢，好意思说别人！” 原本幸灾乐祸的严晨被自家老妈怼成了小绵羊，闷在角落了和他爸坐着，不吭声了。程诺拿着柿子咬了一口，哈哈笑了起来。 在客厅聊天，程诺一直没看手机，他怕严晨再说他，还把手机弄成了静音。等和严家人聊完天，程诺回到了房间这才打开了手机。 宋城给程诺发了消息后，程诺拍了张冻柿子的照片给了他，并且配了文字。 嘿嘿，有钱人家的孩子，知道这是什么吗？吃过吗？可好吃了！ 他本意是想馋一下宋城，问他想不想吃，想吃的话还想给他带去一些。然而宋城的回复却完全没按照他的想法走。 宋城：手怎么干成这样？去擦点护手霜。 “哎呀！”程诺将手机放到一边，想笑又挺无奈，缓和了半晌，才给宋城发了条信息过去，问他睡了没。 宋城立马回复了一条。 没，护手霜擦了么？ 程诺当即乐了，拨了宋城的号码打了个过去。那边一接电话，程诺就开始嚷嚷。 “你有完没完，大老爷们擦什么护手霜啊？” 听到程诺的声音，宋城没再纠结护手霜，沉声一笑，格外好听，程诺被笑得心里生生响。 “忙完了？” “没忙，就是和严羽的爸妈聊了聊天。”程诺说着打了个呵欠，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问宋城：“都十一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想和你一起睡。”宋城说。 宋城说话的功夫，程诺就想起那次去实验室的时候，宋城戴着金丝边眼镜，手上戴着橡胶手套，白大褂穿得一丝不苟。他的双眸黑如深夜，静若寒潭，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却举手投足间都是性感。 这样的一个人，在和他说想和他一起睡，说的程诺有些口干舌燥。 他拿着牙刷转移注意力，笑道：“你就不能不耍流氓吗？” 电话那端，宋城顿了半晌，语气颇为无辜。 “我什么时候耍流氓了？” 得得得，是他自己多想了。 两人这几天，一直是电话联系，严晨觉得程诺比起往年，绝对是有问题。但他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当着严妈妈的面也不敢再问程诺，怕惹火烧身。 年前一晃就过，很快到了大年。 大年这天，程诺和严家父子打了浆糊出门贴对子，贴好对子以后，程诺和严晨一人挑着一根长竹竿放鞭炮。这时候，镇上也陆续传来了鞭炮声。等噼里啪啦的鞭炮放完了，程诺和严晨他们去帮忙收拾年夜饭。 严妈妈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家里的饭，东西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今天除了吃年夜饭，还要把饺子也包出来，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迎新年用的。 年夜饭差不多七点，吃完过后，家族里的男同志们要出去拜年。严羽的父辈是个大家族，光大伯就四个，回来的堂哥有五六个，加上程诺和严晨，再有堂哥家已经有小孩子的，一行人串成一个队伍，浩浩荡荡地去拜年。 程诺已经拜过一次，家里的亲戚也默认他是严羽家的人，对他格外亲热。许是因为程诺长得清秀面善，几个小侄子小侄女特别喜欢和程诺玩儿。拜年的时候，程诺跟在后面，他后面带着一串小尾巴。 冬日里小镇上的路灯都开着，照亮了路上拜年的人群。严羽老家的拜年习俗还保存得比较完好，各家各户都会窜成一串拜年。路上这家队伍碰到那家队伍，提前拜个早年。有些时候，还会两个队伍相撞，一家子都放不下这么多人。 程诺最喜欢的就是拜年了，去百年的时候，大家对待他就像亲人一样，拿瓜子，递茶水，知道他喜欢冻柿子，他走的时候，还给装一兜子冻柿子。程诺拿不过来，后面的小萝卜头自告奋勇地帮忙拿着。前面几个堂哥揶揄小家伙是想自己吃，然后整个队伍就一起大笑，特别开心。 拜年结束，程诺和严晨他们领着堂哥把拜年最后的点定在了他家。年轻人凑到一起，就是喝酒打牌。程诺先前来的时候，还不会玩儿这里的牌，大家一起教他。现在他玩儿的比谁都精都贼。 玩儿牌也不赌钱，就是喝酒，旁边还有花生米火腿肠做下酒菜，程诺开始玩儿的比较顺，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各种输。 程诺大叫着喝不下了，被严晨按着脑袋又喝了几本，等场子散了的时候，程诺已经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严妈妈看着程诺被灌成这样，边数落严晨边给程诺用热毛巾擦脸，严晨也喝醉了，看着自家妈不管自己，哎呀两声说：“他今天根本就没喝多少。” “没喝多少醉成这样了？”严妈妈一毛巾砸在严晨脸上，严晨捂着毛巾不吭声了。 程诺喝得晕乎乎的，吐了两伙后，严妈妈哎哟哎哟的给他清理干净，然后将他送上了床。 “这么个大小伙子，怎么瘦成这样。”严妈妈边唠叨着边程诺掖好被角，在房间里喷了些橘子水，然后关门走了。 房间里，原本双眼紧闭的程诺，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睁开了。黑黝黝的眸子在黑夜中，透着亮光。 程诺浑身都热，热的他难受，他翻了个身平躺着，睁眼看着天花板。脸上还有严妈妈手上的温度，程诺眼眶有些湿。 他玩儿牌很厉害，几乎都不会输。但每次玩儿到最后，他都会输掉喝醉，为的就是严妈妈能这样照顾他。 他还记得上次吃柿子胃疼，严妈妈在他身边给他捂着热水袋，边埋怨边心疼，他觉得特幸福。 真的，就像妈妈一样。 想到这样会麻烦严妈妈，程诺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恶。 他还是醉着的，但今天醉得特别安静。拿出手机，程诺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我想我妈。她早死了，生我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她要不被我爸强、奸，要是把我流掉，就不会死了。” 程诺觉得自己眼窝发热，一股热流顺着他的鼻梁流到了他的嘴角，他听着电话那端男人低沉的声音，心里敏感到了极点。 “我想你。”程诺说。 第26章 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哒~防盗章节9500，实际更新10500，中午十二点准时替换，感谢支持正版的妹子们。防盗章节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白送一千字对不~无论如何感谢妹子们的支持了谢谢~么么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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防盗字数三千五，实际更新三千九，中午十二点替换，感谢妹子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啾~ 第28章 宋城带着程诺去了h市，漫天雪花飞扬，沉积在了建筑上，路上，还有车顶上。在出机场前，宋城给程诺多裹了件羽绒服。抬眼望着飞机场大厅外的鹅毛大雪，程诺哈哈笑着，动作笨拙而迅速地冲了出去。 h市在z国北方，这里的寒冷b市完全不能比。程诺刚一出去，寒风呼啸而来，柳絮一般的雪花糊了程诺一脸，碰到脸上的皮肤后，瞬间融化了。 外面天空已是漆黑一片，灯光亮如白昼，照射在积雪上，泛着冷冷的光芒。 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阻挡了城市的交通，天地万物都静静地躺在积雪之下，被白茫茫一片盖得密不透风。 程诺望着一望无垠的大雪，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心里却逐渐通透起来。他回头望了一眼宋城，男人拉着行李箱出来，冷峻完美的面庞与这场雪交相辉映，显得愈发的俊逸。 “我们去哪儿？”程诺的声音被围巾结结实实地围堵住，眼睫毛上落着没化开的雪花，一眨一眨。虽然他想玩儿雪，但也应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订的民宿。”宋城说着，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司机热情的下车接了行李，宋城报了地址后，司机朝着宋城说的地方出发。 车上时，程诺将围巾扯了下来，望着车外飘扬的雪。白色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变轻，程诺和司机大哥聊着，时不时哈哈大笑两句。 聊天聊了两个小时，车子七扭八拐地进入了一个村落，车子开着大灯，前方全是积雪。由于鲜少有车进来，前方车子走不动了。 付了车钱，宋城拿着行李下了车，程诺赶紧跟上，一说话满嘴白色哈气，而一接触到空气，瞬间就冻住了。 “到底搁哪儿呢？”一嘴东北大碴子味道的程诺伸手去接宋城手里的行李箱，和他一起拿着，一脚踩下去，积雪没过了膝盖。 “马上到了。”宋城将行李箱提起来，丝毫不费力。他比程诺高了半头，程诺的膝盖陷进去，而他却只没到小腿，走起来和平常无异。 程诺抬头望了一眼，望到了不远处的村落，安安静静地沉落在白茫茫的积雪之间。村子不大，抬头可望见整个村落，屋顶上全是厚厚的积雪，只露出茅草的屋檐。 顺着下车的路往里走一会儿，就是村子了。道路两旁是两排树，树上全是白色的雾凇，树杈枝桠全部伸展开，在路灯下泛着橘黄色温柔的亮光。 程诺心情大好，周围也没有人，他从地上猛地一跳，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雪里。脸全部被雪糊住，程诺高兴地翻过身子，望着夜空中那轮冷月哈哈大笑。 “太爽了！”程诺冲着宋城说着。 在他在雪里闹着的时候，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程诺高兴的时候他也在笑着，等程诺从雪里站起来，身上糊得像个雪人时，宋城过去帮他拍了拍身上。 “先去把东西放下再出来玩儿。” 程诺双眼一亮，围巾后只露了两个大眼珠子，眨眨眼后眼角一弯，笑嘻嘻地说：“好。” 宋城订的民宿在村子的最里头，村子是挨着山建起来的，所以那套两层小别墅，就建造在半山腰上。程诺听了宋城的提醒后，哼哧哼哧爬了上去，虽然冰天雪地，但浑身都是汗。 说是别墅，更像是个木屋，外面像是用木头堆起来的，里面空间也挺狭小拥挤的，顶多六十平方。一楼的壁炉里，火焰舔舐着柴火，火光跳跃在程诺露出的脸上，光看着就很暖和。 窗户开得很小，客厅和厨房在一楼，二楼是个阁楼，放着一张床。床上堆满了被褥，空气清新而干净。 程诺花两分钟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下一秒就穿上羽绒服往外面跑，宋城跟在后面，门一关上，程诺一个雪球就打了过来。 这里是半山腰，跑起来很容易滑倒然后滚下山，好在别墅带了一个铺平的院子，外面用木柴做竖起来做的围栏。 程诺一个雪球丢过来，在宋城身上炸开了花，程诺手上攒着雪球，嘿嘿笑着说：“来，跟哥打一场，认真点，别说哥哥欺负你啊！” 宋城双眸一沉，只需要微微一认真，程诺最后被打得躺在雪上起不来，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谁才是“哥”，谁“欺负”谁。 攥着个大雪球，宋城迈步走过去，脚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响。程诺心下警惕，浑身的血液都调动起来，刚想要想起来继续开战。谁料，他头一起，男人一巴掌又按了下去，程诺“哎哎”两声，被男人抱在了怀里。 两人玩儿的很疯狂，心跳都跳的格外快，程诺哈哈笑着趴在男人身上，积雪的寒冷都侵透不了男人的身体。 怕男人躺地上受凉，程诺挣扎着就要起来，男人一直没有松手。程诺身体弓着，头被男人抱住，姿势十分尴尬。 “干什么！？”程诺哭笑不得地问道，屋子里的灯光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照射出来，在地面上画了个不太规则的方形光影。 “谁赢了？”宋城双手一松，程诺抓紧机会逃跑，谁料一起来，被男人拉住手，然后又重重摔在了男人的胸膛上。蹬起的双脚翘起了地上的雪花，重新撒了一地。 “你赢了你赢了。”男人双臂格外有力，抱着程诺完全没法动弹，他有些无奈：“你说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在乎输赢呢？” “赢了有什么奖励？”宋城等着程诺下套一般，笑着问了一句。 心下一跳，程诺被白雪映照的白皙的脸上透了粉色，他眼神躲闪了两下，翻了个白眼说：“多大的人了，要什么奖励……哎呀！” 话还没说完，程诺一个跟头翻到了一边，男人的身体突然压了上来，压迫感让程诺心一悬，但男人并没有压在他的身上，反而怕压痛了他，双肘撑在了他的身侧。 宋城低头笑着，程诺抬头看着，两人半晌没动。 程诺看着面前的男人，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若是没有他，他现在会在哪里，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舔舐着根本就看不见的伤口。 “你想要什么？” 心仿佛安定了下来，就像是寒风呼啸中，进了一间温暖的小屋。程诺瞪大圆圆的眼睛，盯着宋城，认真地问道。 宋城没料到程诺会这样问他，他沉吟了半晌，说。 “要你高兴。” 身下的寒冷渐渐侵入身体，程诺牙一抖，绕开男人的目光，笑嘻嘻地说：“我高兴了你会怎么样啊？” 说话间，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手掌湿润而温暖，男人声音低沉而性感。 “你高兴，我的心就不疼了。” 舌尖一抖，程诺眼眶一红。半晌后，双手抱住了宋城，双腿也攀住了男人的身体，程诺说：“我现在快冻死了你不心疼啊？” 男人喉间沉声一笑，磁性撩人，程诺仿佛能看到他修长脖颈上喉结的震动。宋城起身，程诺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身上，假装大睡。 宋城并未多说，双手环抱住青年，抬腿进了房间。 一进屋后，程诺就贼兮兮的从宋城身上跳了下来。将身上的积雪抖了两下，程诺小跑着去洗澡了。 等洗完澡上了床，两人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同一边，这张床还算大，两人裹成熊倒也不担心掉下去。 两人头对着头，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呼吸都喷在对方脸上，好闻的牙膏味格外清爽。 “明天去哪儿玩儿？”程诺问道，“我看四周都挺开阔的，是不是可以滑雪？” “你会？”宋城问他。 “不会，但是我会滑冰，小时候玩儿过，爷爷用木板给我做的。”提起小时候，程诺双眼发亮，但提到爷爷，又暗淡了下去。 宋城盯着他看着，没有说话。 程诺自觉自己意志又消沉了，抬眼看看宋城，笑着说：“你心还疼吗？” “你刚才不高兴了。”宋城沉声说。 在被窝里耸了耸肩，程诺眼神看下一旁，过了一会后，裹着被子的身体卖力翘起。宋城抬眼看着，青年的双唇落在他的唇上，男人唇角勾了起来，心中泛着丝丝甜意。 见宋城带了笑，程诺舔了舔唇，佯装大度地说：“今天你也亲了我一下，我要亲回来。” 宋城只是笑着看他，并没有说话。 “还疼吗？”程诺看着男人的笑容，心情不自觉地也变好了。 但男人的笑容在他问出这句话来时戛然而止，宋城神色冷峻，声音平静无波。 “疼。” “疼死你算了！”程诺翻了个白眼说完，隐藏着笑意翻了下身体，等翻过去后，眼角才笑弯了。 身后男人并没有说什么，程诺快要睡着时，感觉到男人的手臂伸了过来。他的身体往后靠了靠，靠在了男人火热的胸膛上。 程诺很快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特别安心。 第二天醒过来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程诺身上盖着的被子差点把他压死，热出了一身汗。他从床上起来，赤脚踩着木地板，揉着眼叫了声“宋城”。 屋子里没有人应他，他走到小小的窗户跟前，冬日的玻璃上满是哈气，能透过这层模糊看清楚院子里黑黑跳动的人影。 程诺卷起袖子在窗户上擦了两下，玻璃干净了，也看清楚了楼下院子里的人。 宋城坐在院子里，身边是一个穿着大棉袄大棉裤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正在削着一根木头，黝黑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正和宋城说着什么。宋城身边，放了三根其他的木头。 除了他们两个人外，周围还围了一堆小孩。小孩子手上都拿着两根木棍，脚上是一双靴子，然后踩在了滑雪板上。 程诺先前看过《智取威虎山》，里面的人在冰天雪地里，就是用这个做的交通工具，又帅气又好玩。 想起昨晚自己说想起爷爷做的冰滑板，程诺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嘴巴里像是塞了好几个大大的棉花糖，甜得他喜滋滋的，套了个外套从楼上下去，一下把门打开了。 “是做滑雪板吗！？” 门一开，冷风一下刮透了程诺外面的哪层衣服，他冻得一个哆嗦。然而他还没退进去，原本在院子里坐着的男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外面太冷了，先回去穿衣服。桌子上是早饭，吃完了再出来。”宋城将程诺推进屋子里，沉声嘱咐了一句。 程诺趴在门上，隔着玻璃笑着问：“是不是滑雪板？” 男人见他高兴的样子，唇角翘了翘，点了点头。 程诺疯狂地爬上楼，穿好衣服后，塞了两口早饭后，哈着热气跑了出来。院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孩子，正围着男人在看他调试滑雪板。 想来宋城应该是会滑雪，高大的身体站在滑雪板上，尽管穿着很厚重，依旧抵挡不住他的帅气。身上的滑雪服剪裁得体，衬托得男人运动感十足。两条长腿斜岔开，修长漂亮。 听到门响，男人微微抬头，他戴着灰色的运动帽，额头只露出了一半，额头下是深邃的双眼。双眼中带着柔情和笑意，嘴巴被黑色的高领毛衣遮挡住，只剩下高挺的鼻梁。 程诺看得阵阵心动，男人将手上的滑雪杖扬了扬，问道：“要试试吗？” “不用试了！”程诺豪爽一挥手，走到旁边的滑雪板上，弓着身体变换鞋边抬头看着宋城，说：“来比赛！” 一群小孩子听到了，也斗志昂扬了起来。一行人带着装备上山，程诺从山上俯瞰整个村落，红色的朝阳普照大地，映红了视线内的所有积雪，令人心旷神怡。 程诺站在滑雪板上，滑雪杖往后一蹬，“嗖”得冲下了山坡。 “走咯！哈哈哈哈！” 程诺和宋城，足足玩儿了一早上。等中午的时候，孩子们渐渐都被家长们叫回去吃饭。有个小家伙和程诺玩儿的特别好，临走时还拉着程诺的手不撒开，等他妈过来了，他才跑到了他妈身边。 他妈是个穿着棉袄的中年妇女，脸颊上带着高原红，笑起来爽朗又粗犷，见自家儿子这么喜欢程诺，随即热情地说：“走啊，一起去我们家吃饭，中午包的水饺，老好吃了！” 他儿子随即也笑嘻嘻地附和道：“对呀对呀，我妈做的水饺老好吃了，程老师你一起来尝尝呗。” 作为一名销售，程诺自然能分清真热情和假客气，被母子两人感染，程诺脸上挂着笑，说：“行，那……” 他还没说完，身后男人就走了过来，牵住程诺的手，宋城歉意地和母子二人说：“不好意思，中午我朋友已经约了我们吃午饭了。” 程诺扭头看了宋城一眼，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在这里还有朋友？ 小家伙听宋城说完，耿直地相信了，一脸不开心的他妈走了。等母子二人消失在视线中，宋城拉着程诺往家里走。程诺拎着滑雪杖追上去，跑到宋城面前问道：“你哪个朋友约咱们俩吃饭了？” 将他手里的滑雪杖接过来，男人语气平静道：“没有朋友。” 程诺双眼一瞪，遗憾地看了一眼山下的村子，说：“我想吃饺子。” 拉着程诺进门，给他将帽子摘下，青年的头发一下翘了起来。宋城看着他一脸哀怨地望着门外，眸色渐深，沉声一笑说。 “我给你做。” 听到宋城给自己做，程诺瞬间生龙活虎了，跟着男人走进厨房，看着男人挽着袖口，将水倒入面粉之中，性感得难以言喻。 “你也不怕麻烦，咱们直接去他们家吃就得了呗。”程诺伸手帮忙择菜。 宋城将面团揉好，伸手点了一下程诺的鼻尖，程诺鼻尖上多了一个小白点。 “和你单独在一起我只开心，怎么会怕麻烦。” 第29章 宋城包好饺子，程诺吃了两大盘，肚皮都撑了起来，吃完犯困，上床眯了一会儿，醒来后，宋城正在穿衣服。 阁楼有些低，一米九的宋城站在那里，需要微微低头。暗红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大衣，肩膀宽厚，胯骨稍窄，双腿修长笔直。这男人真是个衣服架子，衣服穿在他身上，总能有股别样的味道。既成熟性感，又冷峻慵懒，一个人的气质是天生的，女娲造他的时候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这完全就是高定啊。 青年眯着眼裹着被子在床上大喇喇地看着男人，越看越喜欢。等男人穿好衣服，外面裹了件黑色的大毛领登山羽绒服，转头看向床上，对上了青年眯着的双眼。 男人双眸深邃，像雨后远山，朦胧雾气都遮不住得深邃，漂亮的眼尾一挑，程诺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男人已经走了过来。 自己虽说是明目张胆地看，但和男人对视时，程诺却觉得自己像偷窥。被子揪起来就往火辣辣的脸上盖，还没盖到眼睛，床边被压下去，男人坐到床上，将被子扯住了。 程诺本来还想装睡，一下被男人戳破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圆圆的双眼睁大，明亮如月光下粼粼的湖泊，程诺瞪眼看着宋城，男人近看更加帅气，看得他心跳有些紊乱。 “你想干啥？”程诺略微有些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瞟了两眼后做受惊状护好胸口。 宋城沉声低笑：“你护错了位置。” 程诺未反应间，男人像拎小鸡一样将程诺整个翻了个个，手指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紧致挺翘，程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双颊通红，跳起来掐住宋城的脖子。 “你这个老流氓！”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程诺真是哭笑不得，从床上跳下来开始穿衣服。屁股上，男人不轻不重的用手指掐得力道还在，心悸未定，程诺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 以前喜欢程逸的时候，程诺搜过同性恋相关的网站，里面不乏有*科普。程诺当时觉得自己就算和男人在一起，也不会到了这一步。毕竟同为男人，不管谁被压在下面，都挺屈辱的。 可转念一想，宋城什么都不穿，在他身上大汗淋漓，汗水顺着紧致的肌□□壑滑落，深邃的双眼，挺翘的鼻梁，紧抿的双唇，刚毅的下巴…… 想到这里，程诺紧急刹车。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肯定是最近自己整日和宋城在一起，都没有时间撸，所以才让他思想变得这么□□。 穿上衣服后，宋城带着程诺出了村子。东北地区平原辽阔，极目远眺，苍茫一片，寒风刮着散雪，掠过冒出的荒草，景色十分磅礴。 出了村子以后，程诺就看到了停在村口的一亮军绿色路虎，大气的车架在白雪中尤其帅气，程诺心中男儿血气上涌。车上有人下来，走到宋城身边，和宋城一打招呼后，两人上车。 一路颠簸，终于进了城里，宋城路上和程诺说是要去朋友家。说起来，程诺对宋城的认识还只停留在他是k大教授，他很有文化，他很有钱上，其他的一概不知。 现在，被载着去宋城的朋友家，就像他的人生新开了一个副本一样。 司机开车很稳，路上和宋城闲聊着，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听得程诺哈哈直乐。并不是觉得好笑，只是觉得特别豪爽。程诺去j省出过差，体会过东北人民的热情，他尤其喜欢东北人。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顺着城市边缘，越过茫茫白雪，最终停在了一栋独栋别墅前。程诺下了车，看着面前跟古堡一样富丽堂皇的别墅，满眼的土豪气派让程诺有些瞠目结舌。 司机开车进院，两人下了车，宋城准备进别墅。程诺拽住宋城，笑着问：“这里面不会住着座山雕吧？” 领着宋城来见自己的朋友，青年肯定会有所紧张，宋城握着他的手，眸中带笑，安抚道：“你认识的。” “谁啊？”一听说他认识的，程诺脑子飞速转动，立马想到了宁野。说起来，宁野张扬的个性，与这栋别墅还真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说话间，听到门内一阵跑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门打开，倪卓探头探脑地露出来，满脸喜气。 “宋城！” 程诺：“……” 倪卓的“宋城”一喊完，就看到了程诺。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小家伙表情一拧，说：“你怎么还带着他来了？” 说起来，倪卓上次被宋城伤透了心，回家独自疗伤多月。前几天听他爸说宋城要来，他心里建设多日，终于重燃再追他的信心。结果他心里的小城墙刚刚搭建起来，就被宋城和程诺两人一脚踹翻了。 小家伙心里那个苦，然而宋城丝毫不在意，将他握着程诺的手送到小家伙面前，沉声一笑，说。 “虐狗。” 倪卓心下一拧，气的一跺脚，转头叫道：“爸妈，你们别下来了，不是宋叔叔。” “这倒霉孩子，我都听你叫宋城了。”说话间，一个年约四十的终年男人，穿着唐装走了下来。男人长得十分英俊，能看得出倪卓的影子。脖子，手腕上都挂着碧绿色的珠子，手指还戴着一个玉扳指，看着十分贵气。 倪亦和宋城打招呼，倪卓不理他，他妈章嘉嘉也从楼上下来了。说实在的，章嘉嘉长相比倪亦略逊色些，但胜在气质出尘脱俗，清淡雅致。 从两人的长相气质，完全看不出他们的品味，房子的装修十分冗杂，东西又多又陈旧，看得程诺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从小在实验室的关系，程诺有轻微的断舍离，他长期居住的地方只留有他基本生活所需，装饰品和杂物一概不要。 大家一一打了招呼，程诺才知道，倪家这样装修的理由。倪亦是一名古董商人，各个城市都有古董拍卖行，而章嘉嘉是古董修复师。家里这些陈列的古董，全是货真价实有些年代的东西，价值不菲。 说到这里，程诺有些纳闷了。宋城是个教生物的大学教授，跟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诺的疑惑被宋城看了出来，宋城和他说：“我们是拍卖会上认识的，大家爱好相同，就做了朋友。” “什么爱好？”程诺眨眼问。 “收藏。”宋城将紫砂杯递给程诺，上面漂浮着一根绿色的茶叶，“我在学校的房子，另外一间里面放满了我收藏的东西。” “这么有钱啊。”程诺感慨了一句。 宋城淡淡一笑，说：“你喜欢有钱人？” 程诺耿直地说：“谁不喜欢啊。” 宋城说：“我特别有钱。” 程诺：“……” 寒暄半晌，已到了下午，章嘉嘉去厨房帮忙准备饭菜，倪亦和倪卓父子俩陪宋城他们说话。 聊天的时候，程诺觉得倪亦是个特别有涵养的男人，但说话做事也透着商人的圆滑，不过他和宋城关系确实是好，圆滑只用在开玩笑上。而且倪亦是知道宋城的性向的，带着他来，倪亦聊天的时候，也不会冷落了他。 什么样的人就吸引什么样的人，宋城这样的人，能深交的，基本也差不哪里去。前些天，宁野赶来救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爸，我不要去b市读书了！”大家聊得开心时，旁边熊孩子倪卓插了句嘴。 倪卓真是要被虐炸了！ 本来他在家里，爸妈的恩爱他就受够了，今天宋城真是不负“虐狗”之行，给程诺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两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宋城眼睛里的蜜都快把他这个外人给溺死了。 原本他就伤心，宋城还各种给他暴击，他想想就心绞痛。 他在j国留学上够了，回来死缠烂打地说要在国内上，倪亦找了宋城，宋城都帮他整理好了入学手续了，等开学就进k大附中。而且他按照国内的来算，今年就要高考，现在又说什么不去了。 在作死和犯熊的路上，倪亦从没见过比他儿子厉害的。 “为什么不去了？房子都买好了，最重要的是你宋叔叔给你辛辛苦苦跑完了手续，你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倪亦声音带着责备，可他对儿子确实溺爱，责备两句倪卓也根本不当事。 他抬眼看着正冲着程诺笑着的宋城，气的肺都炸了。 “房子买在哪儿了？”宋城看了一眼倪卓问道。 “在西郊，独栋别墅啊。”倪亦说，“他说他喜欢的明星也住在那里，所以才给他在那里买的。” 程诺：有钱人也太他妈会玩儿了。 “我有朋友住在那里。”宋城说，“学业上的事情还是不能儿戏的，开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倪卓没好气地说：“打电话干什么？你还没虐够吗？” 宋城说：“我让我朋友去接你，他挺会玩儿的，让他带你玩儿几天，熟悉熟悉b市。”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提到玩儿，倪卓来了兴趣，没脾气了。这个风波就算过去，倪亦重重地松了口气。 吃过饭后，宋城和程诺去书房看倪亦的新藏品。程诺看了一会就退出来了，去了趟洗手间，出门碰到了双手抱臂站立，小狼狗一样的倪卓。 乍一出来，程诺吓得一退，笑着说：“吓我一跳。” 倪卓仍旧表现得凶巴巴地，问程诺：“你和宋城在一起了？” 又是这个问题。 若是以前，程诺会回答的毫不犹豫。可现在，程诺目光怔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了声：“也不算在一起。” 看程诺的神色，倪卓顿时有些泄气。气鼓鼓的转了个身，走到二楼栏杆住，抱着栏杆哼唧两声说：“宋城那个劈腿的前男友联系我了，把我好一通挖苦，他说我配不上宋城。” 听到“劈腿”两字，程诺心下一沉。俩男人在一起，完全不需要拘泥于过去。他知道宋城不可能没有情史，但宋城这种长相这种气质，怎么着也不应该被人劈腿啊。 想着想着，程诺不禁有点生气。 “最配不上宋城的是他，劈腿的算什么东西。” 原本气鼓鼓的倪卓，一听程诺的话，瞬间像是闻着肉味的小狗，双眼蹭得一亮，跑到程诺跟前，拽着他的胳膊，说：“对吧对吧！他才配不上宋城！”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战友，倪卓对程诺的好感度瞬间上去了。 “你和他说什么？” 久等程诺没有回来，宋城不放心出来看看，就看到倪卓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程诺身上。他二话不说将小家伙从程诺身上拎下来，就倪卓最后一句话推测他在程诺这里耍什么坏心眼。 宋城什么都不问，上来就针对他，倪卓先是一愣，末了冲着宋城吼了一句。 “我和他说栾进了！我说你还喜欢栾进，不喜欢他，我就是让他吃醋！” 宋城脸色一沉，低眸看了一眼程诺，程诺见他好像动了气，随即笑起来说：“他没说这个。哈哈哈，你别生气。” “生哪门子气，让他吃点醋还能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呢！”倪卓鼓着腮帮子说。 宋城没有接倪卓的话，他牙根紧咬，半晌后松开了。 “我为他吃过不少醋，吃醋的滋味不好受，我不想让他吃。” 倪狗：“……” 第30章 程诺和宋城，当晚在倪亦家住下了。倪卓被两人虐的肝疼，但是心底还是挺喜欢他们两人的。吃完饭后，程诺和他玩儿了会儿游戏，小家伙又活蹦乱跳的了。 晚上安排客房睡觉，倪卓家全是空房间，倪亦给宋城他们俩安排了一个套房，里面两个卧室。 今天吃狗粮吃到精神错乱，倪卓竟然没想跟宋城一起睡，反而在保姆收拾房间的时候，拽着程诺的胳膊不撒手说：“我今晚想和你睡。” 宋城的目光在倪卓说完这话时就扫了过来，如寒箭般冷飕飕的。倪卓仗着在自己家，丝毫没受宋城威胁。 他差不多摸准了程诺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你只要跟他撒撒娇，让他觉得你是弱者，他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你想要什么他都努力帮你争取。 “为什么和我睡啊？我睡觉可不老实了。”程诺委婉地说道，抬眼看了看宋城，男人看着他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我是独生子，从小就孤独，我觉得你人特好，就像我的哥哥。”倪卓小狗啃骨头一样撒欢地甩着程诺的胳膊，可爱的脸上满是可怜。 程诺听到“孤独”两个字，觉得格外扎心。他心一软，嘴唇动了动，抬眼看了看宋城，又低头瞅了瞅脚尖，闷声说：“不好意思啊，今晚我想和你宋叔叔一起睡。” 原本眼神紧绷的宋城，眸光瞬间流光溢彩，他压了压唇角，瞧着满脸震惊和尴尬的倪卓。倪卓对上他的眼神，耷拉着脸，差点要哭出来。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倪卓手指颤抖地来回指着他俩，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保姆收拾好房间出来，一嘴东北腔地说：“行了，都收拾利索了。” 宋城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程诺脸微微有些烫，他笑着和保姆道谢，抬腿进了房间。身后，男人的脚步声跟上，压迫感也渐渐袭来，程诺也没回头，说道：“我先去洗澡了，宋叔叔。” 心下一动，宋城抬臂，程诺的脸撞到上面，“哎哟”一声，抬头佯怒道：“干嘛？” 宋城贴着程诺站着，唇角微微勾起，眼中装着盈盈笑意。 “你刚才叫我什么？” “叫你宋叔叔啊。”程诺哼声答道，“倪卓叫我哥，叫你叔，算辈分，我不叫你叔叔叫你什么？” 宋城点点头，沉声说：“我挺喜欢。” “那我就不叫了。”程诺嘿嘿一笑，贼兮兮地躬身从宋城胳膊底下溜走，哈哈笑着去洗澡了。 两人洗过澡，自然而然地上了一张床。倪亦家的土豪气质，从客房的床上也能表现出来。两米宽的红木雕花大床，程诺真担心明天一睁眼，会以为自己穿越了。 上了床，宋城在外程诺在里，程诺手上把玩着脖子里挂着的琥珀，时不时抬眼看看旁边的宋城。 宋城就平躺在床上，双目微闭，长卷的睫毛打在下眼睑上，十分好看。他的侧脸丝毫不亚于这张床的工艺，仿佛精雕细琢般，轮廓清晰，帅气俊逸。 脖子上的喉结微微滚动，性感撩人。 程诺脸微烫，手里捏着琥珀，抬头看了宋城一眼，见他呼吸匀称，躺下后翻了个身也准备睡了。 他刚要翻身，肩膀就被一只手压住了，程诺心一悬，肩膀上感受着男人的温度和力度。男人一动作的功夫，身上的气息就顺着空气流动将程诺包裹住了，程诺喉头一抖。 “今天为什么主动和我睡一起？”男人声音低沉，像是在黑暗中蛰伏已久。 程诺翻过身来，对上男人的脸，笑了笑说：“没啥，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啊？” 黑暗中传来男人轻声一笑，宋城说：“你在转移话题？” 耍小聪明被抓个正着，程诺脸皮够厚，嘿嘿一笑说：“都是跟你学的，套路。” 宋城没有说话，他将手伸了过来，揉了揉程诺的头发，青年发质很软，摸着很舒服。 “交学费了么？” 程诺闷声不吭，只是笑着，宋城也是一笑，将手收回来说：“我没事。” 眼神一颤，程诺将目光收回，笑嘻嘻地说：“你本来就没事儿啊。” “当年栾进劈腿，我确实难过。”宋城沉声说：“可那时候如果我知道当时的难过是为了让我遇见你，我肯定会特别开心。” 程诺沉声不言，他今晚确实是想安慰宋城，可男人说的这句话，让他既心疼又高兴又愧疚。 黑暗中，程诺的手被男人握在了手心，两人十指交扣，程诺感受着男人手指的力度。 “你明明是个不沉浸在过去的人，却时刻担心着别人为过去而伤心。程诺，你怎么那么好，我想我遇到你，已经用尽我这辈子的运气了。所以我追你的时候，才会这么难追。” 男人沉沉地说着这番话，像在长河中汨汨而流的河水，既能打磨冒尖的石头，又能抚平河底的黄沙。 他原本残破不堪的心，都被男人给填平了。宋城说他用尽一辈子的运气才能遇到他，而他自己，何尝不是用自己前二十七年的苦难换来了宋城。 程诺的心像是悬浮在胸腔上，一下下击打着，他将身体团成一团，朝着男人身边靠了靠。这个男人的温暖如阳光，实在让他抗拒不了。 两人h市玩儿了两天后，程诺假期结束，两人一起搭飞机去了j市，然后开车回了b市。程诺假期结束，宋城却还有十几天。 宋城年后初一到初六一直陪着他，他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所谓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吧。回到b市后，程诺和宋城告别，将宋城赶回s市陪父母去了。 严羽和林风也从n省回来，小两口大包小包带的东西，加上严妈妈做的东西，挤满了整个小客厅。三个人在正月都不用去超市了，光吃带回来的东西就饿不死了。 “我妈说你们初三就回老家了。”严羽包得像个团子，从围巾里逃出来，喘着粗气说：“你这几天一直在老家？” 想起在程逸家发生的事情，程诺没和严羽说，怕给严羽添堵。 “没，就去给我爷爷上了个坟，吃过饭后见了见我哥的未婚妻，然后我们就去了h市。” “去h市了？和宋教授一起啊？”说起来，林风家里过年风俗很多，严羽作为媳妇儿各种忙活，都没时间和程诺联系。 “对啊。”程诺感叹道：“卧槽，那里的雪好大啊。” 啧啧两声后，严羽笑嘻嘻地说：“这么快，蜜月都度上了。” 说到这里，严羽眼睛一斜，瞅了眼自己的老公：“你看看人家的老公，再看看我的，这差距……” 程诺哭笑不得，瞪着眼说：“谁老公！？” 林风嘿嘿笑着，到沙发上坐下，对程诺说：“她是羡慕你嫁的比她好。” “滚犊子吧！”程诺嘴上生气，心里乐着。 见程诺要回房间，严羽哈哈笑着拉住他，连声说：“不开玩笑了。” 严羽笑得前仰后合，旁边林风各种紧张，扶着她说：“你可别这样笑了，再把孩子笑掉了。” 听着林风的话，严羽气得眼睛一瞪。 “你神经病啊？孩子还能笑掉了。” 小两口吵架一唱一和的，像是说相声，程诺却在一旁又惊又喜，问道：“什么孩子？严羽你你你……” 严羽老佛爷一样的往沙发上衣仰，冲程诺一乐，说：“对，老娘怀孕了！” 程诺心底瞬间炸开了花儿。 严羽怀孕的事情，程诺当晚就和宋城说了。严羽小两口就要开始新的人生阶段了，他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对程诺来说，今年尤其崭新。他摆脱过去，迎接新生活新阶段。去上班后，大家互相道着新年好，这个同事拿了些他们省的特产，那个同事拿了些小玩意，办公室都喜气洋洋的。 程诺坐在办公室内，等着客户打电话，拿着笔随手撩划着，一会儿写个8，一会儿写个15，然后将15划掉，写了个16。 写完16以后，他又划掉了，打开电脑搜了一下，没搜着，转头问胖丁。 “大学一般什么时候开学？” 胖丁以为他等着开张呢，扭头看了一眼日历说：“大学得正月二十以后才会备货，估计都得正月二十才开学吧。” 程诺“哦”了一声，将那个16划掉，写了个20。 胖丁见他写写划划，半晌后问道：“大诺诺，你过了年28了吧？” “嗯。”程诺应了一声，扭头问：“怎么了，胖大叔。” 胖丁比程诺大了五六岁，家里老婆刚怀了二胎，程诺平时开玩笑都叫他“胖大叔”。 “你都二十八了，你终身大事今年要不要解决啊？”胖丁略微惆怅地说，“二十八，可是大姑娘了。” 程诺长得清秀，办公室里的人开他玩笑都叫他“姑娘”。程诺一听，气的瞅了胖丁一眼，说：“你才大姑娘呢，我可是黄花闺女。” 办公室一片大笑声。 “哎，说正经事呢。”胖丁正襟危坐，认真地和程诺说：“你现在如果不着急结婚的话，房子车先买了供着，不然你没房没车，相亲的都未必愿意出面和你相。” “我不相了。”上次相亲了那个女医生后，程诺还真没再相过。 胖丁笑嘻嘻地问道：“咋不相了？打光棍啊？” 程诺瞅了胖丁一眼，写了个20-8，说：“打什么光棍，本人已经名草有主了啊。” 众人都关心地凑上来，程诺瞅着大家一个个听八卦的神情，哭笑不得地挥手说：“走走走！” 人群四散开了，大家都各自忙工作去了。胖丁又瞅了程诺一会儿，忍无可忍，说：“20-8等于12，我天，你好歹高中毕业，20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了。” 程诺手边的纸上，写着11,12,13。听胖丁一说，程诺勉强笑了笑，将数字划掉后，揉了揉纸，扔进了废纸篓。 自从宋城走后，程诺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时间一天天的流逝，程诺从没想过，一天竟然可以那么长，好不容易挨到了正月十五。程诺在家宅了一天，下午的时候，严羽怕他在家宅出毛来，打发程诺去买元宵。 程诺裹着大羽绒服出去了，超市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在排队买元宵。程诺不太喜欢吃甜，买了两袋严羽和林风喜欢的口味，去结了帐。 拎着袋子回去，太阳还没下山。过了年以后，像真是开了春一样，阳光都变得舒服了。程诺进了小区，听到了一群猫叫，他猫着腰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灌木丛旁边。 这里灌木丛很茂盛，野猫很多，程诺有时会跑过来喂它们些东西吃。 程诺蹲下身体，往里面瞅了半天，视线不太对。他将袋子放下，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往里面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欣喜。 里面不知道谁用棉絮搭了个窝，窝上一只大猫躺在上面，它怀里有三只颜色各异的小奶猫正凑在上面喝着奶，场面格外温馨。 大猫看到程诺，眼神明显警惕。大猫旁边放了个小碗，里面堆满了吃的。程诺瞅了一眼，不知道谁家放了俩元宵进去，瞬间乐了。 “要再看个烟花，你们也算过了元宵节了。” 说着，程诺从地上爬起来。谁料地上太冰，他刚才没注意，膝盖冰凉，他一个没站稳，趔趄一下，摔了出去。 他刚往前一趔趄，腰上突然环过一只胳膊来。后背压像一个胸膛，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味瞬间刺激了程诺全身的神经。 他被勾着腰站稳了，程诺回过头，一双眼瞪得老大。 男人背光站立，五官的轮廓愈发深刻，棕色的大衣，黑色的高领毛衣，高大修长的身材，深邃迷人的双眼，挺拔的鼻梁，微抿的双唇，冷峻的下巴……好看到让程诺晕过去。心里的狂喜像是汽水泡泡一样一直在身体里发酵，程诺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怎么回来了？开学了吗？怎么没打电话和我说啊！？” 男人唇角微微翘起，温柔地看着面前青年双眼里闪着的亮光，像一望无垠的漆黑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回来看烟花。”男人沉声说着，眸中带着笑意。 “s市的烟花不好看吗？”程诺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圆圆的，闪烁着光芒。 男人看得入迷，伸手摸了摸青年的头发，抿唇一笑说。 “不如你眼中的好看。” 程诺的双眼，愈发得亮了。 第31章 宋城随着程诺回了家，一起吃过元宵后，两人出了门。临出门前，程诺看着严羽小两口，问道：“你俩要不要去看烟花？” 严羽瞅瞅宋城，又瞅瞅他，故意道：“好啊，一起吧。” 没想到严羽真想去，程诺一下愣住了，大眼睛盯着她，确认了一遍：“真的？” 严羽又哈哈大笑起来。 自知自己被严羽给笑话了，程诺脸瞬间一红，瞪大眼睛没好气地说：“林风快管管你老婆，再这样笑，孩子都笑掉了。” 林风：“哈哈哈哈哈！” 没等程诺和两口子继续贫，和严羽林风道别后，宋城伸手拉着程诺的胳膊出了门。 待两人走后，严羽从窗户上望下去，楼下灯光罩了圆影。宋城在前面走，程诺笑嘻嘻的跟在后面，两人有说有笑。尽管宋城的笑容不太明显，但眸光中的温柔，却能溺死人。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宋城关上车门后，程诺开了车窗，伸手在外面接了一会儿。然后关上车窗，和宋城笑嘻嘻地说了句什么。 林风看着楼下两人的互动，好奇道：“大诺诺干什么呢？这么高兴。” 严羽看着窗外，抬头望了望天空，笑着说：“下雪了吧。大诺诺最喜欢下雪了，以前都是自己看，现在有人陪着了。” 宋城开车载着程诺去了b市城郊外的河边，城里一片过节的欢快气氛，河边却仍旧保持着冬日的萧索。干枯的芦苇冒着尖儿，在风中飘荡。 雪渐渐下的大了，河边的草地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程诺下车后，踩着草差点滑倒，旁边宋城拉了他一把，程诺跌了男人满怀。 宋城手中抱着烟花，程诺笑嘻嘻抬头看他，男人轻声一笑，将烟花放下了。 这烟花是宋城让宁野提前帮忙买好放在车上的，一箱二十响，买了两箱。宋城抱下来，并排着放好，掏出火机递给了程诺。 男人东西都已备齐，就等着他点着了。程诺看一眼空旷的河岸，掏出了一包烟来。他抽了一根，点着火机后点上，烟雾缭绕在他清秀的脸庞四周，烟头一点星火闪耀。 程诺没什么烟瘾，偶尔心烦意乱时才会抽那么一根，他好像没当着宋城的面抽过烟。所以在他抽烟时，宋城不免多看了两眼。 “我要彻底戒烟了。”程诺抬头瞟了男人一眼说，“不能让严羽的宝宝吸二手烟。” 程诺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来的时候，他手上的烟包被男人拿了过去。程诺回头看了一眼，宋城好看的手指从烟包中敲出了一支烟，夹在他食指和中指中间，手指夹烟的动作十分好看。 了解到宋城的意思，程诺一笑，掏出手机点着火，边开玩笑说：“好好的文化人，都被我带坏了。” 男人颔首微微抬眸，带着似水的笑意，在冬日的冷风中格外性感。他将烟递到唇边含住，没有把烟凑近火机打起的火苗，双手扶住青年的肩膀，低头冲着青年的唇边过去了。 冒着火星的烟头，和另外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头碰撞在了一起，火星刺啦的声音低而沉，隐匿在呼啸的冷风中。 程诺睁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深刻的五官轮廓，长卷的睫毛下，狭长深邃的双眸微低。冰冷的唇角似乎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气，热得程诺心跳加快。 火星这支烟转到了那支烟，烟气渐渐变得浓厚，萦绕在两人之间。男人微微吸了一口，仿佛将青年那支烟上的星火吸到了自己唇角含着的那支烟上，更仿佛将青年的灵魂吸了过来。 待唇边的烟点着，烟雾充斥满口腔，辛辣的烟气刺激着味蕾，男人微一抬眸，眸中含着淡淡笑意，对上了青年略显怔愣的双眼。 点着之后，男人含着点着的烟离开，只有萦绕在青年脸旁的烟雾，在叙说着他的依依不舍。 刚才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程诺却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近百年的蛊惑，等他从那场蛊惑中离开，却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而梦中的一切，却让他心跳难平。 烟灰掉落，程诺将烟拿出来，看着抽着烟的宋城，突然一笑，说：“我还说你被我带坏，明明最坏的就是你。” 男人唇角夹着笑意，吸了一口烟，伸手摸了摸青年的头，笑着说：“去点吧。” 程诺又兴奋了起来，拿着还未熄灭的烟屁，蹲下将烟花的信子揪出来。做好一切之后，点着了其中一箱，然后跑着走到男人身边站定了。 信子一着，烟花“砰”得一声窜上天，然后“砰”得一声炸裂开来，照亮了半边天。 “卧槽，真太妈好看！” 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响着亮着，程诺笑嘻嘻的仰头看着，光芒映照着青年的脸，特别好看。 程诺看着烟花，宋城看着程诺，两个人各取所需的开心着。 一箱子烟花结束，程诺手上的烟屁已经灭了，宋城将他手上的递给了他，问道：“怎么不都点着？” “习惯了。”程诺接过烟屁，笑着说道：“小时候，爷爷在元宵节前就买了烟花，都藏在门框后的梁上，我和程逸太矮了，够不着。小孩就喜欢玩儿，程逸就搬着椅子去掏，我在下面扶着。怕掏太多爷爷发现，我们就一根一根的玩儿。等到了元宵节的时，爷爷拿出来给我们玩儿，都被我们玩儿的差不多了。哈哈哈。” 沉浸在回忆中，程诺笑得特别开心，跑着去将信子点着，又跑回到了宋城身边。 烟花真的很美，但美好总是转瞬即逝的，就像小时候和程逸在爷爷家那段日子，也是特别美好的。 等烟花都放完了，程诺有些意犹未尽，转头看了宋城一眼，双手一摊说：“没了。” 说着，程诺去将烟花的箱子收起来，边收边说：“咱们在这里放行吗？别到最后被人举报了。” 接过程诺手里的箱子，宋城说：“宁野说可以，他追姑娘都在这放烟花，已经是老根据地了。” 听宋城这么说，程诺心里略微妙，眼神微眯，跟在宋城后面，程诺说：“你追人还要学宁野么？” “我没有学他。”宋城打开车门让程诺上车，低头笑问：“你希望我学他？” 程诺想起宁野的模样，眼神躲闪，问道：“放完烟花后他是不是还做点其他的？” “烟花只是开胃小菜。”宋城说，“车震才是主菜。” 程诺说：“咱们俩加起来都没有宁野坏。” 宋城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新一年开始，程诺觉得自己应该学点新东西，不能年复一年的就只做工作。他现在身上有钱，房子虽然买不起，车倒是可以。在买车之前，他得先把驾照考一下。 胖丁听说程诺要学车，极力推荐了一个驾校，因为他就是从那个驾校毕业的。程诺听从胖丁推荐，去交了钱，第一天去上课的时候，碰到了上次吃饭时候的那个刘奇。 “哥！”刘奇一看是程诺，瞬间像小狼狗一样跑来了。程诺一看他就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刘奇笑得俩呲着俩虎牙，格外喜庆。 这家驾校也在城郊，车多人多，口碑比较好。和程诺一批的学员有上百个，这上百个人都分了小组，一个教练带七八个。胖丁介绍程诺过来，程诺也知道胖丁的心思，想让他多照顾照顾刘奇，所以自动和教练请愿，和刘奇分到了一组。 去年打过那场架后，刘奇又去那家大排档吃过饭，老板见他人实诚，就推荐他去了一家西餐厅做学徒。厨师长和大排档老板有些交情，刘奇人又老实耿直，他在那边做的挺不错的。 和程诺寒暄两句，刘奇嘿嘿笑着蹲在程诺跟前，哈巴狗似的。 “哥，你看咱们俩真有缘分。一起吃饭，一起打架，一起蹲局子，一起学驾照。” 程诺被他说乐了，连声点头说：“是，有缘分有缘分。” 其实程诺心底对刘奇的印象不错，越是接触，越觉得这小伙子真的是莫名的好玩儿。 科一考试大家都抱着手机做题库，就他自己抱着一本书拿着笔划重点。程诺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刘奇傻呵呵地回答道：“看书能多学好多新知识，万一考了一些题库里没有的题，你们不会就我会，那我就是第一名了。” 程诺因为刘奇乐了一天，晚上和宋城一起的时候都在聊他，宋城听他说着，神色未变，一言不发。 程诺抬头看他说：“你怎么不说话？” 宋城说：“我先消化消化。” 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没上菜呢，程诺问：“你吃什么了？” 宋城：“醋。” 程诺：“哈哈哈哈！” 两人吃饭的时候，程诺再也没有提刘奇。 科一考试结束后，马上安排了科目二。程诺喜欢车，人又聪明机灵，平时虽没有开过车，但上手后学得很快。 但刘奇就不行了，他以前在老家，只摸过拖拉机，一上了车后，浑身僵硬，脑子都不转了。教练被他气的够呛，开始还耐心，后来几乎是在训斥了。 其实刘奇也知道自己笨，他的车就停在练车的中央，人坐在车里各种手无足措，像是被扔在湖中央的一只哈士奇。 程诺学完一轮，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刘奇，有些于心不忍。小跑着到了路中央，笑着递给了教练一支烟，打着哈哈说：“教练别生气，他就是一时脑子笨，转开就好了。” 刘奇苦哈哈地看了程诺一眼，教练被程诺安抚下来，对程诺说：“你帮他一把。” “好嘞。”程诺说着，身体从后面起来说：“开吧，听教练指挥。” 刘奇见程诺上来，心里各种感动，但是更害怕了。程诺见他身体愈发僵硬，哭笑不得地说：“你咋还不开？” 刘奇抱着方向盘，虎背熊腰地趴蜷缩在车里，鼻尖冒汗的同时，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你还是下去吧。我自己在车上，出了车祸就我自己死，你要上来，出了车祸，就是咱们俩人一起死了。” 教练被气笑了：“合着我不是人呗？” 安慰下教练，程诺极目远眺，空旷的训练场上就只有刘奇这一辆车，其他车仿佛知道刘奇是个惹事儿的主，都离着他远远的。 程诺心一横，握住刘奇的手说：“我带着你。” 让程诺手把手教了一会儿，刘奇好歹敢开了，车子动起来时，刘奇各种兴奋，一双眼睛闪着光亮，满眼惊奇。程诺一方面被他笨得生气，一方面又觉得他这样自己也挺有成就感的，心情复杂的教完了一上午。 从车上下来，程诺和刘奇出去找了个水饺馆吃了顿，刘奇说什么也要请客，程诺也没和他客气。吃过饭后，下午准备接着练。 驾校有休息区，程诺趴在桌子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消息。 “哥，你怎么了？”刘奇蜷着身子，像闻着肉味的小狗一样挪到了程诺身边。 “没事儿。”程诺将手机收起来，笑着回了一句。 “真没事儿吗？是不是想你对象了啊？”刘奇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回想着刚才程诺一脸思念的模样说：“我也想我……” 说完后，刘奇嘿嘿一笑，原本脸就黑，这么一红，脸色瞬间变成了黑红。 刚才程诺确实在想宋城，心底像是缺了一块，干点什么事儿都补不好。 元宵节以后，两人工作都忙起来了，一周见面没几次。他一学车后，一周几乎都见不了一次。上次见面还是考科目一的时候呢，他还和宋城说刘奇，宋城还说自己吃醋了。 宋城上周去了m国出差，时差让两人原本的线上联系也中断了。别说视频了，电话都没几个。他睡觉的时候，宋城刚起，他起床的时候，宋城又该睡了。 挠着桌子，程诺对刘奇欲言又止的害羞没什么兴趣，脸贴在桌子上，满脑子都是宋城。 刘奇见程诺没啥兴趣，说了两句后也就住了嘴。两人休息了十几分钟，下午接着开车练。程诺仍旧是手把手教，刘奇更是逐渐放开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憨厚了。 程诺帮着刘奇练的差不多后，准备自己练习。从车上下来时，打眼瞅了一眼驾校门外。门外有个白色的车屁股出去了，他心一跳，觉得有些眼熟。但很快，就被教练吆喝过去练车了。 等练了一圈下来，程诺去后面排队等下一轮，身后几个女人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刚才那个男人太帅了！是不是没出道的明星啊？” “看身材应该是个模特吧？混血啊！又高又有料！” “还有钱。开着奥迪呢，车牌号号码是5678，这个号牌可比车还值钱呢，啧啧。” 程诺：“！！！” 心尖一颤，程诺慌里慌张地跑到几个女人身边，问道：“你看清楚了吗？奥迪q7，车牌号5678？” 在这一群学驾照的学员里，程诺是长得最为清秀好看的，几个女人被问的脸一红，回答道：“对啊，那车牌号谁看不清楚啊。” 得到回答，程诺一下咧嘴笑开了花。 又想给他惊喜呢？ 车也不练了，程诺撒丫子往驾校外跑，边跑边给拨了宋城的号码。电话是通了，可是始终没有人接。 程诺打着打着，心一沉，想起刚才自己在车上手把手教刘奇开车，瞬间有些底气不足。 宋城要是来的话，肯定会来找他啊。但是为什么不发一言就走了？不会是看到他和刘奇动作亲密，误会了什么吧？ 想到宋城这个大醋缸，程诺身上冒了一层冷汗，不管怎么说，先到了k大再说。 很快，打车到了k大，程诺跑到宋城家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他掏出手机给宋城打电话，依旧没有接。 程诺没办法了，发了一条短信。 程诺：你在哪儿呢？我知道你回来了。 程诺心焦地等在门口，半晌后，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赶紧将手机拿了出来。 宋城：图书馆。 程诺揣好手机，拔腿朝着图书馆跑去。 图书馆是对外开放的，程诺先前就办过k大的卡。现在是下午，学生们几乎都在上课，图书馆略显空旷。 程诺呼吸有些沉重，他稍微平定了一下，一双大眼眨着在一楼逛了一圈，给宋城发了条短信。 程诺：几楼？ 宋城当下回复，程诺踮着脚快步走着，到了三楼。 三楼基本上都是学术类的书，来的学生更加寥寥无几。程诺顺着台阶爬上去，一排排的书架排放整齐，能闻到书籍上的味道。 通过宋城给他发短信，程诺就知道宋城确实有些在意。心里一边是高兴宋城回来了，另外还想着宋城不高兴了怎么办。 整个三楼很大，程诺去了右区，蹲着看书架下面有没有脚。找了一会儿没找到，程诺转战去了左区。 左区书架靠着阳台，夕阳倾洒而入，红彤彤的覆盖住了书香。仿佛心有灵犀般，程诺认为宋城肯定在左区，他认真的一排一排的找着。 找到最后一排，靠着窗户的那排书架时，程诺看到了一本敞开的书，被一双漂亮的手拿着。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手背上手骨想细而漂亮，红色的阳光下，在书架上拉了一条黑影。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萦绕在程诺的耳边，他唇角勾了个笑，仿佛怕打扰到了一般，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本书走了过去。 青年的黑影斜拉在书架上，盖住了一本又一本厚重整齐的书。 影子逐渐靠近，脚步声愈发的轻。 在到了书架跟前时，程诺偷偷一笑，停住脚步，扶住书架斜着身体将头绕过，用下巴去碰那本书。 程诺先前看到露出一角的那本书瞬间被抽走，程诺笑盈盈的探头而来，对接上了男人温暖柔软的双唇。 程诺在书架左侧，宋城在书架后侧，隔着书架的一角，两人双唇相触，情感在一瞬间炸裂开来，盛开在对方的眼中，如夜空中最漂亮的那抹烟花。 程诺心尖酥麻，男人眸中深情如水，他喉结滚动，伸臂抱住男人，吻了上去。 第32章 细水长流的吻，沉寂在图书馆的一角，像是春日融化后潺潺而流的溪水，像是春风拂过抽绿得嫩芽，更像是温暖中悄然绽放的花朵。两个男人躲在最后一排书架，吻得十分动情，空气中只流动着两人的心跳声，隐匿于无数本崭新整齐的书籍中。 无关情、欲的吻，让程诺脸上渐渐透了红，意识抽离回来，让他想起两人是在公共场合。程诺将胳膊放下，低头离开宋城，后者双手仍旧搂在他的腰上，紧紧地箍住，两个男人的身体贴靠在一起，隔着衣服布料，仿佛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上的温度。 回过神来，程诺觉得自己挺大胆的，两人还在图书馆呢，就亲的这么肆无忌惮，他真是被宋城带坏了。抬眼看看宋城，眼中盛满了笑意。男人的笑容很淡，只能透过他的双眸去看。可就是这么淡的一层笑容，却能让人十分心动。 程诺想起自己来图书馆的目的来，他握住男人的手，抬眼笑看着他，问道：“你去驾校找我，怎么又走了？” 青年抬眸时，眼睛显得格外大，上下睫毛都在微微颤动，眼神中满是惊喜。两人多日未见，思念侵蚀的心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好无损。 两人不能在图书馆内太过亲昵，宋城将手指分开，与程诺十指交握。两人的手垂在身侧，刚好被书架上的书遮了个严实。 “怕打扰你。”男人沉声道。 “这算哪门子打扰。”程诺嘿嘿一笑，凑过去说：“你看到我和刘奇一起练车才走的吗？他上手慢，我教了教他。就今天上午和下午，就被你撞见了。” “上午也是这样教的？”男人侧眸看着程诺，深邃的双眸看不透他的情绪。 心一空，程诺干咳一声，扭头看着窗外，嘿嘿笑了起来。 接近晚饭时间，两人从图书馆直接去了宋城家。宋城家客厅里放着两个行李箱，旁边还摆满了刚买的新鲜蔬菜，程诺看着这些，想着宋城回来放下行李就去找他，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回了家以后，宋城话就变得比较少了，两人吃过饭，宋城闷声不吭地收拾行李。程诺鼓起勇气想和宋城说自己回去，但话到嘴边，看着默不作声的宋城，又咽了回去。 他觉得今晚不能走了，他有必要和宋城谈谈。虽然他和刘奇之间真的没关系，但也不能让宋城误会。 到了晚上九点，宋城将行李箱收拾完，程诺去了洗手间。洗手间内，洗漱用品都是两套，上次他在这里睡了以后，都没有再来过。宋城一直打理着，干净整齐。 心情有些复杂，程诺挤上牙膏开始刷牙，宋城也走了进来。洗手间不大，隔了半个做浴室，两个大男人在里面，多多少少都会碰着些。 镜子里，宋城安安静静地刷牙，认真仔细，清新的薄荷味在狭隘的空间内蔓延，程诺时不时抬头瞄一眼镜子里的男人，觉得他心情好像好些了。 程诺吐掉牙膏沫，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回家，但他刚叫了一声宋城，男人漱口后出了门。程诺嘴角上长了一圈白胡子，扒着门框看着宋城回了卧室，并且把门关上了。 这样看，还是生气了。 程诺呼噜噜漱口后，洗刷干净牙刷杯子，鼓起勇气出门去找宋城说话。结果一出门，迎头撞上了宋城。 宋城只穿着睡衣，领口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锁骨之上脖颈修长，喉结微动，上面顶着张祸国殃民的脸。 “你洗澡啊？”程诺盯着宋城，视察着他的神色。 “嗯。”男人应了一声，着手脱衣服，上身睡衣一脱，露出了肌肉紧致的后背，男人举手投足间，后背肌肉扭动，男性荷尔蒙爆棚。 程诺像是被热水过了一遍身体，舌头打结，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宋城脱了上衣，程诺一直在浴室站着，他回过头来，看着程诺问道：“有事？” “没。”程诺语气有些乱，嗓音发抖。他原本是没事儿的，但对上宋城的身体，觉得自己有些缺氧。 宋城作为一个教授，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是怎么维持这么好的身材的？胸肌腹肌人鱼线，样样都有，关键是紧致漂亮一点都不夸张。真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程诺想想自己脱掉衣服后凸出的肋骨，觉得自己真是枉为男人。 宋城并未停止动作，他双手放在睡裤上，往下拉了拉，人鱼线愈发深刻清晰，宋城住了手，问道：“你先洗？” 男人平静的声音，将思绪火辣的程诺一把给拉了回来。他抬眼看着宋城，男人垂眸看着他，面无表情。 程诺心下一凉，摇摇头，说：“你先洗吧。” 宋城这次真的不对啊！老流氓简直正直到可怕。程诺彻底打消回家的念头，给严羽打了个电话后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宋城洗过澡后就上了床，程诺去洗完澡回来，男人好像已经睡着了。他侧躺朝着床边，温柔昏黄的床头灯下，男人侧颜格外柔和。 宋城坐了一天飞机，加上一天的时差，肯定是累坏了。 心中隐隐有些心疼，程诺走过去，想把宋城的床头灯给关掉。刚走过去的时候，男人睁开了眼。 男人双目狭长深邃，程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青年略有歉疚。 “我想帮你把灯关上。” 青年声音很轻，仿佛在和梦游中的男人对话。男人目光微微一顿，只是抬眼看着他，过会儿后翻了个身。 男人留了个背影给他，程诺有些失落，他垂眸看了一眼宋城，将床头灯关上后，掀开被子上了床。 原本柔软宽敞的大床，现在躺着格外不舒服，心里别着个事儿，怎么着也睡不着。程诺翻来覆去，半晌后从被窝里爬起来，凑到宋城跟前，想要看宋城有没有睡着。 “怎么了？” 程诺撑着胳膊起来的，宋城一开口，吓得他胳膊一下没撑住。男人刚好回过身来，程诺一下摔到了男人的怀里，鼻子撞上男人的胸膛，捂着“啊”了一声。 鼻子一撞，差点撞出眼泪来，程诺双眸瞬间变得亮了许多。他趴在男人的怀里，男人胸腔震动，程诺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宋城。 男人原本的冷漠已经不见，只留下双眸中的笑意，和神色上的温柔。 程诺一看他表情，顿时觉得不对，伸手指着宋城的脸，瞬间气笑了。 “你没生气？” 宋城握住他的手指，两人手指缠绕在一起，男人沉声问：“我生什么气？” “生我和刘奇……哎呀！”程诺哭笑不得，自己小心翼翼了半天，合着宋城根本没生气呢，“你说你没生气你干嘛不和我说话，还不搭理我。” “想要你留下。”男人耿直地说。 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有防得住宋城的套路，程诺真是…… 仿佛吃了大亏一样，程诺开始挣扎起来，边挣扎边说：“放开！我要回家！” 程诺的力气很大，但对比他刚才看到的宋城的身材，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宋城的对手。果然挣扎了半天，挣扎得气喘吁吁，程诺也没有挣扎开。 身后，男人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耳畔，程诺半边身体酥麻，他喉结滚动，声音不自觉得软了下来。 “你又套路我。” 男人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他似乎在压制自己紊乱的呼吸，两人因为刚才的挣扎，身体都贴靠在了一起，程诺明显感觉到了腰间的东西。 他心下一跳，思绪很是混乱，喉头发抖，自己身下的东西，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 宋城控制了半晌，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他将青年抱在怀里，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头吻在了程诺的后颈上。 男人并没有否认自己在套路，他怀里抱着程诺，像是抱住了稀世珍宝，动作都轻柔得迷人。 “我想你。” 三个字声音很轻，从男人的口中说出，低沉磁性，像一把磁铁一样，一下吸住了程诺的心。 程诺的心，像是被无数根扎过一样，又疼又麻又痒。他只是因为宋城可能生气了，所以一晚上都在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宋城。 而宋城自从告诉他喜欢自己之后，每时每刻都是这般小心翼翼。他不过是想和他多待一些时间，但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宋城说的这句“我想你”，又经过了多少的深思熟虑。 后背贴靠这男人的胸膛，感受着男人胸腔内心脏的跳动。程诺完全放松，闭上眼睛说：“你想让我陪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说过不强迫你。”宋城沉声说，“程诺，你心太软了。” “我心不软，你征求我的任何意见，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实想法。”程诺说，“你不信的话，你现在问我今晚愿不愿意陪你。” 唇角微微一勾，宋城问：“你今晚愿不愿意陪我睡觉？” 程诺：“愿意。” 说完后，程诺猛然回过神来，扭头看一眼身后的男人，气得瞬间起来。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身后男人笑声低沉，双手禁锢住程诺，青年身体翻转，男人动作间已将他压在身下。本以为是开玩笑的程诺，感受到男人的压迫和雄性荷尔蒙的味道，目光瞬间有些慌乱。 “宋城……” 他嗓音发抖的叫了一声，宋城已低头吻下。 第33章 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么么哒~防盗字数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哒~防盗字数四千八，实际更新五千三，八点准时替换，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么么么么哒~防盗字数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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