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五国城外 破晓时分,淡青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往五国城的崎岖山道上,一个简陋的酒寮在星光雾霭之下若隐若现。酒寮后面有个茅屋,此时正亮起微弱的灯光,窗影中一个丰腴少妇整衣束发,推门而出,随即便怔住了…… 门店未开,却见酒寮前的一张残桌破椅上,此时竟坐着两个人。旁边摆着一口巨鼎,几杆擎天大旗深嵌雪中。随着凛冽的寒风,苍白的布联,炫耀般地招展,将身下的旗杆也带动得兴奋颤抖!在曙色的映衬下,更显得诡异可怖! 其中一人中气十足,沉声问道:“娘子可有酒卖?”少妇掌柜稍一愣神,定睛看时,只见这人三十来岁年纪,身披一件破旧蓑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 此一般英伟仪表,看得少妇掌柜稍稍心安。在这荒僻之郊打点酒寮,大多是倦然城门里的纷闹,自恃一身不俗拳脚,在幽静处供人下榻,既能谋得一番生计,又能消享道听途说的雅趣。然而,倘若不是习武之人,来此寻山觅水,若是不精于察言观色,怕是命不久矣。 少妇掌柜怯意不再,宛然答道:“哦……有……客官您要打多少?” 另一个道姑模样的,手中拂尘一举,指向路中巨鼎…… 于是,就在这个深冬的清晨,尚未开张的小店便卖光了今冬所有的存酒。竹叶青、女儿红、烧刀子……一坛坛都倒进了那口巨鼎里。他们又点了几样小菜,对饮了起来,也不用酒碗,一口巨鼎递来递去轮着喝。 少妇掌柜怔怔望着这两个怪人,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那二人直喝到日上中天,忽听得雪地里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一个手擎哨棒的彪形和尚箭步而来,停在酒寮跟前,见路边立着八根擎天竹竿,竿上各挂一幅布联,前两幅上分别以瘦金和狂草题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赫然是岳飞所著《满江红》中的名句。话说当年岳将军挥师北伐,大破金兵于偃城,随后凭栏远眺中原失地,感慨万千,遂作此词以自勉。 那和尚顾盼之下,恍然大悟,随即提棒蘸酒,纵身而起,在第三幅空联上写下八个大字。众人定睛看时,赫然竟是:“我很胖,可是我很棒!” 座上二人面面相蹙,不禁苦笑摇头,只见那道姑倏然站起,拂尘轻挥之下,带起一阵暗风,荡起座旁酒鼎便掷,喝一声道:“请!” 那和尚正自得意忘形,见巨鼎飞来,将哨棒往雪地中一竖,随即沉身提气,双掌击出数十道掌影,像是一堵气墙朝巨鼎迎去。只听得“嘭嘭嘭”一连串闷响,酒鼎在和尚手中稳稳落停住。 蓑衣客朗声赞道:“好个千手如来掌!” 不闻回敬之声,却听到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哎哟!操它大爷的!哎哟!”原来那和尚强在手上功夫,下盘却是不稳,千斤酒鼎接是接住了,一个踉跄砸在了脚面上。和尚臭骂着跛行了过来,也不拿回那口巨鼎,坐下便脱鞋子。 另二人眉头深锁,想不出用什么功夫将那巨鼎取回。 正在这时,坡道上缓缓上来一个儒生装扮的俊美男子,他的动作看似很慢,步长却大得出奇,只三五步便到了酒寮跟前。那儒生看看路中央的巨鼎,又看看布联上的题字,嘴角浮出一丝坏笑。只见他折扇一扬,拂出一股劲风,将那巨鼎凌空托起。继而又拂一扇,那巨鼎在劲风的驱动下,竟如陀螺一般打起了转。众人只听得嗡嗡钟响,熊熊气浪扑面而来…… 儒生拂出最后一扇,那巨鼎“咚”的一声,竟朝酒桌飞去。众人见状骇然退避,岂料那巨鼎中途变向,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绕桌而过,疾向路旁的布联飞去。同一时间,儒生已如鬼魅般闪到第四幅空联的前方,将巨鼎稳稳接住。只见他袖间幻影层层叠叠,那鼎中美酒竟然凌空蹿起,宛若蛟龙出水,在第四幅空联上写下:“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好一手‘水龙吟’!”一旁的蓑衣客不禁赞道。 儒生题完最后一笔,刚要放下酒鼎,忽见前方又来一人。只见他五短身材,身形瘦削,一身白皑皑的装束几乎是要和雪天融为一体,远望之下,还真不易发现。更为奇葩的要数他那修长的手指和指甲了,手指和指甲的长度几近臂长!若非有手有脚,五官俱全,众人大概都要拍案而起,齐齐杀妖了吧! 只见儒生侧目一笑,手中折扇又是一拂,那酒鼎掠地朝“妖怪”飞去。岂料“妖怪”竟然不接,却遁向一旁,一脸不解地望将过来,旋即见众人摇头叹息,这才恍然大悟,“哎呀”一声,转身追去,速度竟是极快。 众人远远望见酒鼎落地,“妖怪”却不知所踪了。又过片刻,那鼎竟像长了脚似的,“哧哧”滑了回来,停在酒寮旁边。 众人一阵诧异的顾盼,方见“妖怪”破地而出。和尚摸摸妖怪的脑袋,疑道:“穿山甲?” 那“妖怪”吐出一口黑泥,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是……我是穿山甲的徒弟!” 众人“噢”了一声,顿时明白过来。 难怪身形这般矮小,着装亦是奇异,原来是穿山甲的门徒,身形着装皆为隐遁之便。 今日他是代替师傅来此赴约的,不料一见面就飞来一口巨鼎,他生性胆小,不假思索便躲开了。 和尚骂道:“你丫除了打洞还会干嘛?!” 穿山甲瞪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眼睛没他大,嘀嘀咕咕着坐了下来。 众人皆坐,等了一会,不见掌柜招待,一人喝道:“掌柜的!还做不做生意了!” 那少妇掌柜被眼前景象惊得愣神,一时忘了眼前众人皆是客,此时听到喝声,方才反应过来,“来啦……”嘤咛了一声,扭着腰肢朝酒桌走来。 众人要来几个大碗,又加了几道小菜,吃相开始文雅了起来…… 又过不久,山道那头走来一个兵卒模样的人。他慵懒地踱着八字步,双眸通红尽是贪婪之色,此时发现了前方的少妇掌柜,恣意地瞄着,那是怎样一双恶狼的眼睛! 走近看时,官服纹路清晰可见,赫然是个金兵! 和尚见状哨棒一挚,哼声而起,却被蓑衣客伸手拦住,沉声道:“大事在即,不要节外生枝!” 只见那金兵脚步轻浮地来到少妇掌柜跟前,解下背上的裘皮包袱,掏出三个酒袋,色迷迷地道:“三斤女儿红!三斤竹叶青!三斤烧刀子……嘿嘿……”他一只手递着酒袋,不是递向少妇掌柜的手中,却是递向她圆润的胸脯。少妇掌柜刚欲举手推拦,却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唰、唰、唰……”原来那金兵的另一只手正握着系在腰间的提刀,不住地出鞘收回,发出阵阵摩擦声,颇有威慑之意。 少妇掌柜一愣神,金兵那只提酒袋的手在她胸脯上游荡得更加欢快了,还一本正经地喝道:“发什么愣啊!快给本爷装酒!” 旋即又变脸坏笑道:“莫不是老板娘觉得这样很舒服?咱们何不到屋舍中去,小爷能让你更加的欲仙欲死呢!哈哈哈哈哈!”笑声未歇,那金兵突觉身后汗毛直竖,回身看时,却没发现有何不妥。 少妇掌柜被调戏得脸颊潮红,却是不敢挡开那蹭在胸前的拳头。径是装作一个踉跄后退了一小步,旋即一阵尴尬憨笑,面露难色道:“兵……兵爷……今日……今日没有酒了……” 那金兵闻言色变,脱口骂道:“没酒?!……那边那几个唱戏的在喝什么?!” 不远处的道姑耳力惊人,一听到“唱戏”二字,不禁怒火攻心,当即拍案而起。 老板娘手一哆嗦,整盘油饼都倾到了锅里:“酒……酒被他们……他们全买走了……” 却说那金兵从小在兵营里长大,没见过大宋的武林人士,看到这些奇装异服的家伙,只道是唱大戏的。金兵自然知道怎么欺负唱大戏的,就好像猫都知道怎么欺负老鼠一样。 那金兵摇头晃脑地过来了,扫了一眼众人,道:“刚才是谁拍的桌子?” 道姑凛然道:“是我!”混元真气早已注入右手,只等暴起将来人劈成三十六块。和尚亦是怒目圆睁,左手幻影层层叠叠,誓要在这金狗身上开几十个窟窿。蓑衣客不再阻拦,兀自喝酒。 第二回 司徒先生 却说道姑、和尚正要暴起之际,忽然听到一副极具磁性的声音远远传来:“唉呀呀!……真是你们啊!”伴随着声音的落下,不知从哪儿蹦出一个锦衣商人,挎着个背包,一路小跑着到了酒寮前,对那金兵一脸陪笑道: “差大人,我们兄弟几个多年不见,相约在此喝酒叙旧。这不,小的迟到好一会儿了,惹恼了兄弟们,他们一时火气难控,都是冲我来的。差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见谅!” 那兵卒哼声道:“你那班兄弟把酒都买光了,分明是不给兵爷面子!” 和尚听到“兵爷”二字,心中火气再次腾然,将全身真气压到左手掌心,眼看便要出手!岂料一瞬之间,内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要提气时,发现左掌已被锦衣商人抓在手中,还不住颤抖着。那情形,还真像是故友重逢。锦衣商人一阵苦笑唏嘘,道:“大哥啊!来晚了确是兄弟的不是啊!待我与差大人解释一番,待会我自必重罚!敬诸位兄弟一巡!”和尚憋红了脸想要挣扎,但觉商人手掌坚如金锁,只得叹气作罢。 儒生右手折扇一甩,商人刚欲伸手按来,但见儒生左手微抬,说道:“二哥您这可是得重罚啊!一巡怕是不够啊……哈哈哈哈!”说罢,径自扇起扇来,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 一旁的道姑正待挺身而起,不料小腿涌泉穴一麻,整条腿一阵火燎燎的痉挛疼痛,哪里还站得起来。蓑衣客脸色亦是一变,继而自顾地饮酒,背上的灰布包依然没有解下来。 锦衣商人仍是陪笑,端起桌上一碗满酒递给那兵卒,自己也拿起一碗,只抿了一口,眉头一皱,吐在了地上:“这什么破酒!跟马尿似地!” 此时,刚欲动手的众人脸色已是难看之极,却只能强忍怒气。儒生仍是没有太大反应。被辱为唱戏的倒是小事,稍稍刺痛他神经的是金兵对大宋妇女的恣意凌辱!适才那金兵侵犯少妇时,他眸中便不自觉地射出一道精光,幸是及时隐藏了下来。 那兵卒亦是一愣,商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从背包里提出三个酒袋,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道:“农家自酿的酒,官差大人您尝尝。够味!带劲!白天喝了不怕冷……晚上带着娘子喝……哈……包你停不下来!” 二人说着暗语,淫浪的目光在酒气中碰撞,惹得一旁的道姑脸色铁青。此时的兵卒已经客气了许多,接过酒袋瞟了其他人一眼,趾高气扬地走了。 道姑右脚血脉渐渐畅通,此时看着面前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众人脸色也都不好看,只有那穿山甲,因为熬夜赶路,困倦难耐,此时竟睡着了,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那锦衣商人则是频频向众人敬酒,自罚了十来杯,见还是没人搭理,余光瞥见路旁的布联,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捧起酒缸小跑了过去…… 只见他用袖袍在酒缸里一探,旋即腾空而起,在那最后一面空联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工工整整的正楷字,没有半点炫技的成份,写到最后一个阙字的时候,忽然“哎哟”一声,从高处急坠而落,屁股着地,坐在地上一阵呼哧。 众人见状一愣,旋即摇头苦笑。心里都明白:锦衣商人方才制止大家出手,向金兵低声下气,搞得大家脸上挂不住,现在卖个丑博众一笑,让大家有个台阶下。 熟睡中的穿山甲被这一声叫唤惊醒,只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锦衣商人,题字的时候居然跌倒了,未曾细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锦衣商人摸着屁股回到桌前,摇头苦笑道:“不行了不行了……一年不如一年啊!” 众人脸色逐渐好转……蓑衣客向锦衣商人敬了一杯,道:“司徒先生,虽说要行事谨慎。可何时,我们几人都沦落到要看一个小小金兵脸色的田地了?” 司徒先生神色一凝,抬了抬手,示意蓑衣客安静。随即唤来少妇掌柜,向她要来几个大碗,又掏出两锭白银,说是买下酒寮剩余的菜肉,让她回屋歇息。直等到少妇掌柜进屋关门,司徒先生才语重心长道:“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已查到我朝被俘的妃嫔关押地点,而方才那兵卒乃负责守兵饮食的火工长……” 众人听在耳里,联想起方才那嚣张跋扈的金兵对我朝妇女恣意侵犯的景象,心中怒火再度腾燃,若不是那句“小不忍则乱大谋”,早就纷纷暴起了…… 司徒先生继续道:“方才我赠与他三袋药酒,他必与守兵兄弟分饮。该酒并非毒酒,乃是中药酿制,平日随饮并无不适感,不过一旦行房,一个时辰之内便会七孔流血而死。我另查到他们来浣衣院都是有统一安排的,最晚不过子时,到时南宫兄弟会支走附近的驻兵,由我伺机潜入,待守兵们七孔流血而亡之际,救出众妃嫔。” 司徒口中这位南宫兄弟,乃是靖康之变中带领十万大军投降金国的宋将南宫楚雄。他的变节遭到无数国人的唾骂,以至妻儿隐姓埋名,不敢相见;只有他们几位义士知道,南宫乃是忍辱负重,打入金国内部充当细作,多年来窃得无数机要密报,这次五国城救主,自然也少不了他的相助。 道姑原在闭目养神,听到司徒先生的部署,心想方才动怒实属不妥,乃主动回敬了一杯。 “果然是好计!”穿山甲激动得站了起来,然后发现站起来比坐着矮,又坐回了椅子上。 “丫钻裤裆的家伙!懂个屁!”和尚不屑道,旋即将哨棒往身旁地上一竖,那哨棒竟然定在了石中:“这什么什么计策洒家就不懂了,需要洒家做什么,司徒先生吩咐便是!” 司徒先生给众人一一满酒,举杯道:“皇上那边就要拜托诸位了!”众人俱是坚定颔首。 碰碗饮尽后,司徒先生从包中取出一卷羊皮图纸,摊在桌上指道:“沿着此路往前十里,会看到一处高耸的围墙,那便是皇上关押的所在,我已于昨夜查探过了,并绘得此大牢结构图!” 司徒先生说着,又从背包里取出几个小石子,放在一旁,道:“今夜诸位兵分五路……这里有几颗小石子,分别表示你们六位:圆形表示大师,三角形表示师太,黑色表示书生,正方形表示老段…… “等一下!我在那里?!”穿山甲瞪大了眼睛,在图纸旁搜寻着表示自己的小石子……终于发现了一颗绿豆。 “死司徒!艹泥马的!自己挑了一颗最大的,就给我一颗绿豆啊?!” 众人望着五短身材的穿山甲,俱是忍俊不禁。 司徒先生安慰道:“穿山甲兄弟负责挖地道潜入。为了方便路线说明,聊以‘神豆’一枚示意,还望老弟理解!” 穿山甲一脸的不情愿,细声嘀咕道:“还‘神豆’!艹你大爷的!真他妈能说会道!” 司徒先生淡淡一笑,继续布置任务:“智冠大师,您以千手如来掌横行天下,面对金兵围攻可有把握脱身?” 智冠和尚拍着胸膛道:“哼!百十来条金狗,洒家还不放在眼里!” 司徒先生微微颔首:“好!今夜便由大师收拾金兵!”然后对儒生嘱咐道:“书生兄,你提前混入敌营,待智冠大师与金兵挑起打斗,便乘乱在牢门附近洒下火油,伺机引燃!” 接着,司徒先生的目光投向了道姑。只见她端坐一旁,不知何时手上已多了一件漆黑色的道袍,另一手执着一枚粉白色的玉石,在那道袍上悉心地擦拭着。只见那道袍背上镶着一块湛蓝印记,幽幽透出“玄火”二字,赫然竟是武林至宝“玄火衣”! 司徒先生正色道:“师太,牢门大火对尔等毫无阻碍。尤其您一身轻功了得,自可安然出入火海。反观皇上,囚禁已久,身子虚弱,怕是一个不慎便沾火烧身,若有‘玄火衣’护身,当可安然趟出火场。思来想去,救人突围的重任惟有交给您了!……到时你从穿山甲挖好的地道进入皇上关押之处。” 道姑颔首同意。 “老段你负责接应。” 被称作老段的蓑衣客旋即问道:“司徒先生对哨塔方位可有察看?” 司徒先生稍一沉吟,旋即明白过来,在背包里一阵摸索:“这是金兵的兵服。”说着,递去一套土黄色的兵服、一顶尖长的皮帽和一双高脚靴。”西面哨塔视角最佳,除了角落的矮脚粮房,其余地方皆是一目了然。“ 老段听罢,开始思考要如何暗中放倒塔哨上的金兵…… 末了,司徒先生又与众人商定了营救信号和时辰。众人一齐碰杯,饮尽摔碗,便即分头行动了…… 第三回 巧计救主 熙阳映雪,凄凉的山道上盼来了一道人影。 一个彪形和尚,手提哨棒,正阔步奔走着。他酡红的脸膛上写满自信:此番救主,无论成败,我们都算是大宋的英雄了!古有荆轲刺秦,豫让吞炭,今日我智冠和尚千手如来掌神勇无敌,也必将名垂青史! 和尚想到这些的时候,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座碑亭。他终于诗兴大发,舞起哨棒,将心中吟念许久的诗句刻了上去,刻完又吟数遍,唏嘘不已! 之后逢碑便刻,刻完了金刚经,又刻洗髓经……直刻到日薄西山,炊烟袅袅之时,前方视野竟豁然开阔——是一片白茫茫的江面! “这是什么地方?!”和尚心下一凛:“糟啦!我走过啦!”慌忙回奔而去…… 同一时间,刚爬上西面哨塔的老段,悄然从棚顶取下一小撮稻草,铺在足畔已经断息的金兵身上,旋即泰然起身,一身紧致的兵服沐在落日余晖之中,在其他金兵看来,与往常并无异处。 老段从哨塔上往下望去,扫视了一阵,算得营中金兵总数不足一百,于是将帽子反反复复地摘下又戴上。 离金兵大营不远处,掩藏在灌木丛中的儒生,一直注视着塔楼上的老段,此时见他摘帽发号,便披上晌午准备的豪华锦衣,戴上金人特质的皮帽,踱步朝兵营走来。 守门的兵卒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十分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官大爷模样的人迎面走来。那兵卒上下打量了半晌,但觉来人浑身透着一股酸腐之气,不像是本国人士,不过看他锦衣华服,也不知是何来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胆!军中命你驻守营门,你竟在这打瞌睡!自觉到军纪处走一趟!“ 那兵卒只觉脸庞一阵湿润,视线已给唾沫星子淹没了大半,当下颤颤巍巍道: “你……您……大人是……” “我乃当朝十六王爷,完颜草泥马。”锦衣官爷昂首道。 那兵卒先是一愣,脸上的唾沫在寒风吹拂下,凉丝丝的,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随即冷笑道:“呵呵!本朝只有十三位王爷!” 来人见势眼眸微闭,又喝一声:“大胆!本朝有几位王爷岂是你们这等小人物所能知道的?本王奉皇兄之命,镇守‘天马里戈壁’的车马要道,长年不在宫中……近日听闻五国城附近有宋兵出没,是以命我来此视察!” 那兵卒寻思道:此人所言果然是军机大事,我连听都没听说过……遭了!我听了这么多军机大事,会不会被杀头阿?……兵卒心神一阵恍惚,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低头颤声道:”十六王爷你……您稍候片刻……待小的前去禀报。“只听来人又骂一句粗口,视线再度朦胧:“哼!你这是在质疑本王?” 末了,那锦衣官爷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黝黑的“令牌”,呈在兵卒面前。那兵卒只闻到一股牛粪的味道,定睛看时,那令牌中央赫然刻着个“猪”字!随即脖颈处一痛,失去了知觉…… 戌时,金兵大营门口,守兵们酒足饭饱,正摸着肚皮散步。忽然望见坡道下方有团黄色物体,“呀呀”叫唤着冲将上来。众人以为是个“山猫”,皆是喜出望外,心想今晚有野味吃了,正待洗锅生火,那“山猫”却又不见了。 原来那“山猫”便是智冠和尚,他在坡道下方兜了七八圈,愣是没找到入口,最后只能翻墙而入。不料那墙后面是个茅房,和尚脚刚落地,顿觉如入泥泞,慌忙虎跃而起。怪只怪那哨棒太长,当即撞在了横梁上……就这样,金兵大营的茅房里,上演了一幕标准的猫吃屎。 这一切都看在哨塔上的老段眼里,心下不禁骂道:“臭和尚,这么晚才来!” 和尚的动静引来了两名巡兵,他们只道是自己人,拍着门板一阵训骂:“喂!动作小点!吵醒了长官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不料茅房里的和尚早已恼羞成怒,再难克制,破口大骂道:”我艹你娘的大粪长官!丫的老子让你们睡个够!“旋即破门而出,抡起哨棒便是两下,两名金兵应声倒地。 “什么声音?!”“有刺客!”“那边那边!”附近的金兵闻声赶来。和尚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想起了司徒先生的部署,于是转身朝牢门的反方向奔去。不一会儿,便见大门附近的开阔处,一群金兵呈弧形排开,智冠和尚傲立场中,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只见和尚将哨棒一横,双掌合十托住,旋即大喝一声,腾空舞起。只听得一阵呼呼风声,那哨棒在空中幻化出层层棒影,起初呈现“双龙戏珠”,继而化作“四面楚歌”,又见“八仙过海”…… 哨棒终于凌空砸下,顷刻间,大营四下墙崩地裂,哀号连天,杀气与血液交织在空中,衬得幽幽月色更阴森了几分……和尚收起哨棒的时候,场中已是尸横遍地,那些受创的金兵竟然再没爬起来…… 须臾整个兵营大乱,彤红的火舌,在牢门四周连绵窜起,吞噬着森蓝的夜幕。牢房地下,道姑屏息静听,忽然杏目一睁,破土而出…… 片刻后,道姑挽着一名狱囚的手臂,纵出牢门,只见四下烈火熊熊,不禁喜道:“成功了!” 正待趟出,忽觉几滴水珠落到脸上,激起一阵透心的凉意。 道姑心下一怔,却见眼前火光顿敛,旋即儒生冲了进来,关切问道:“师太,可还顺利!皇上没被烧着吧!我好不容易从老远的地方弄来一盆清水。”说罢,还呼出一阵喘息声以示他奔波劳累。 道姑闻言大惊:“书呆子!你泼什么水来着!皇上都穿上‘玄火衣’了,还怕冲不出去吗?!完了完了!我的‘玄火衣’……” 只见儒生满脸无辜道:“我看大火烧得太旺,便想过来帮你,哪知道……” 原来,儒生只知她这件‘玄火衣’能挡高热,却不知它怕水。现下宝衣元气已伤,即便烘干,功效也必大不如前!且绝不能再次沾水! 道姑已是欲哭无泪,咬咬牙,垂下掺扶着皇上的玉手,挽起道袍袖口欲将玄火衣从皇上身上脱下来。不料仓促之间,一幅画卷从衣袖中抖落出来。儒生一对星目看得分明,那幅画卷中绘着半段亭柱,旁边一只玉手斜指上方,从探出的一缕衣袖,看得出主人衣着十分华贵。这幅画卷显然不全,四边都是齐齐割断的,但是它的价值却超过所有完整的名画。 这幅画卷赫然便是一部分的《寒潭望月图》! 就在这时,和尚也冲了进来,只见他满面红光,傲然道:“这些个金狗,真他妈不中用!”说罢嘴角含笑,满以为众人会说“还是大师武艺高强”! 岂料儒生剑眉一蹙,道:“这样得手会不会太容易了?” 和尚闻言差点吐血,心道:“死书生!等回到中原,若不把你这鸭嘴剁成馄饨,我就不叫智冠!” 道姑又狠狠瞪了儒生一眼,用真气蒸干玄火衣上的水珠后,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锦盒之中。 其时火已大半灭去,惟僧道二人火气仍自不减。直到救出之人微微醒转,众人顿时肃然,一齐跪倒:“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此时,老段也刚从西面哨塔赶来,尚未站稳便直接跪下。 这救出之人竟是北宋末帝赵桓!靖康之变后,他与父亲被虏往金国,受尽屈辱,最后被关在这边陲小镇的废井之中。父亲病恨交加,已然辞世,只剩他孤身一人,终日在此“坐井观天”。 赵桓重逢旧部,感怀至深,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回 变故丛生 和尚自告奋勇背起皇帝,儒生和道姑扶在两侧。二人目光再度触碰,一个是煞气凛人,一个是歉然干笑。 突然,从地下猛地弹出一道金光,在火场之中愣是有些刺眼。 钦宗意志本就有些溃散,加之方才背后的冰冷,突然眼前又冒出这么个东西,当即膝盖一软,瘫软在地,定神一阵顾盼,生怕此番脱困只是大梦一场! “穿山甲!快起身跪下!把皇上都吓着了!你该当何罪!“老段对皇上忠心无比,见他被穿山甲吓成这样,心下不禁勃然。与此同时,道姑冰冷的目光也是转投而来,和尚与儒生的眼眸之中,不知是火焰的映照,还是怒气过盛,黄光闪闪。 穿山甲被老段这么一喝,方才意识到众人目光的压迫,赶紧神色一正,隐去身上的那副连体金甲,挺直上身,叩地道:“皇上恕罪,今日奉吾师穿山甲之命,前来营救皇上!” 钦宗此时也已在众人掺扶之下站了起来,气若游丝地对穿山甲徒弟说道:“罪不在你,卿家快快平身。” 穿山甲听到后,心下松了一口气。起身之际,残留在体表的金甲也是刚好隐去。 “哎!挖洞老鼠,你身上那金色的是什么玩意阿?”和尚大大咧咧地问道。 穿山甲眉头一挑,丝毫不在意和尚对他“挖洞老鼠”的称呼,洋洋得意地吹嘘道:“此乃师傅授予我的独门绝学——金甲龟息之术。自拜入师门之日起,即要以一十七种含金药材熬水浸浴,使金粉在体表沉积固连。起初七日药不离身,而后一月隔日浸浴,逐步减至三日一次、七日一次,三年不懈,方可练成……” “住口!皇上面前休得无礼!”老段对穿山甲的冒然现身本就有气,现在见他还敢自吹自诩,不禁怒气更盛。”此地不宜久留!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几个的小命事小,皇上的安危事大!” 众人收敛意气,便欲动身。 突然,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金兵,飞也似地冲到道姑身后,举拳便砸。道姑心下一凛,脚步微移,躲过一拳。随即拂尘甩动,几道凌厉的劲气瞬发而至,直接切断了那金兵的喉咙,一颗头颅滑落翻滚。 众人心中皆是一颤,猛然环顾四周。只见之前倒下的金兵,大部分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眼神空洞,周身散发着阵阵酒气和倒胃的恶臭。众人神色凝重了起来。老段毅然对穿山甲嘱咐道:“你赶紧护卫皇上离开!我们解决面……!”话音未落,又有两个金兵一阵疾冲,直奔老段而来! 老段本能地挥起大刀迎击:“我们解决面前的金兵就来!”接连两刀劈出,皆中要害。岂料面前的金兵竟未倒下,只是被刀气震退了几步,身子稳下来后,旋即调整姿势,又是一轮冲击! 穿山甲听老段嘱咐,一言不发,背起钦宗便往地下钻去。 儒生见皇上安然离去,呼出一口浊气,建议道:“此处活动空间过小,不便放手迎击,不如我们四人分散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说罢,便往身后的东面一个闪身,几个金兵当即跟上,儒生边打边退,须臾不见了踪影。 余下三人对视一眼,老段示意他们先走。道姑与和尚旋即一纵而起,分至南北二面。 老段孤身应战,手中的大刀根本停不下来,几轮劈砍过后,那些金兵的身体竟然愈来愈硬,犹如铁铸一般,膂力亦是大得惊人。又听得“铿铿”数响,老段的大刀已无法伤到金兵分毫,却被一股反震之力推得一阵踉跄,旋即拌到了地上的一具无头死尸,这才想起方才道姑断首杀敌的情形。 一念及此,老段后纵一步,稍一运气,斜擎的大刀上腾起缕缕白气,愈演愈浓,随即破空挥下。只见天外数道流星划落,一连串金石断裂的脆响,面前的金兵多半卸首断肢,不再起身冲击了。 南面的和尚也是运起了千手如来掌,迎击不断冲过来的金兵。掌掌对心,意欲一掌毙之。岂料胸口淌血……不!根本是没了胸口的金兵!仍旧是疾步冲来! “这他妈是人是鬼?!”自信过人如智冠和尚也不禁胆战心惊!情急之下,千掌合一,化为一拳,腾空而起,朝最近的金兵劈头砸下,那金兵头颅顷刻间化作血雾,四下飞溅。 和尚刚一落地,便急向那断首的金兵望去,见其不再动弹,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所想得到了验证:惟有断首,方能令其不再动弹!虽说找到克敌之策,和尚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未减。要知道,这千手如来掌消耗真气极大,面对眼前蝼蚁似的金兵,要给他们个个破脑,不累死才怪…… 整个金兵大营杀气汹涌!血腥弥漫! 同一时间,金兵大营往南二里,一片冰封的林地。 地底之下,穿山甲背着钦宗往八里之外的凉亭疾驰而去。 雪地之上,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柄蛇形剑器,凝神伫立。那蛇形剑器前端是个龙首,此时斜指向月,泛着紫红色的幽光,映得朦朦月色更多了几分阴森。 骤然之间!剑尖龙首低吟,颤搐不绝,猩红的血舌厮添着,仿佛嗅到了即将到来的猎物一般。* *注:此乃该神器的“嗜血索踪”异能,其龙首之中有一颗天然磁石,能感应到百步之内的金属器物。 龙首的紫光片刻淡去,化为耀眼的纯金之色,地下震感旋即传来!黑衣人虎目一睁,腾空而起,那蛇形剑器好似千斤重弩一般,被引至身前,拉到高处,旋即脱手飞出,向着那微微隆起、飞速前行中的雪包,一扎而入! “啊!啊!”地下传出两痛叠声的惨叫,那飞驰的雪包由于惯性又前行了数步,终于停下,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腥红。 地底之下,伏在穿山甲背上的钦宗已被一剑穿心,了无生机。穿山甲自己右肩被洞穿,此时惊惧无比。他不敢相信,这条无有人知的遁逃路线上,竟然有人埋伏,而这个埋伏之人武功之高,兵器之锋利,竟能刺穿其金甲。 “他究竟是什么人?”穿山甲低头去看伤口,岂料汩汩血流之中冒出来的,赫然是一个狰狞的龙头。 穿山甲大惊失色,他识得这柄龙首蛇身的剑器,便是幻龙殿失落多年的法器——龙蛇剑。情急之下,只得震碎肩骨,挤压骨碎将剑刃反弹出去,旋即用裂开的金甲裹上钦宗,运起龟息之术存气保命,暂缓伤口的恶化。继而伏低身子,一步一步缓缓向前挪去,不敢再出一声…… 龙蛇剑弹出地面,飞回黑衣人手中,剑尖龙首不再吟颤,转为了紫幽之色,缕缕鲜血蜿蜒滑落,喂得龙首舌尖更猩红了几分。 忽然,一道闪电破空而下,划破了漆黑的天幕,随即又是一道……压抑许久的雷声这才轰隆隆的响起,震天撼地,好像要将这失落之地的群山枷锁轰开似的。雨,如万千银剑疾射而下,宣泄般地洒向每个角落,冲去了地上的冰雪,却怎么也冲不去天地间的悲愤。 黑衣人感受着身上雨水的冲刷,甚是享受,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那一道撕天裂地的闪电,照亮了整片幽林!掩藏在幽林深处的另一名男子,像是被劈中一般瑟瑟发抖,几将瞪裂的瞳仁神光骤然溃散……影影绰绰之中,依稀可见那摊腥血,在雨水的冲刷之下丝毫不见淡,愈演愈浓…… 在金兵大营之中恶斗的几人也是被这狰狞的闪电吓了一跳,稍一失神,挨了金兵两拳。三人狠下心来,不约而同地单足驻地,另一足微微探出,大刀平握……双拳平放……拂尘平举……旋即身形一转,刮出一道飓风!周遭金兵尽被波及,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斜飞出去。趁此空隙,三人先后纵起,拼了命地往南面奔去…… 凉亭处,一个身形奇异的人半跪着,慌手慌脚地为躺在地上的人止血,一瓶金创药都倒完了,地上之人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血、依旧奔涌不止。穿山甲见回天乏术,终于也瘫倒在地…… 突然,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疾步上前。另外三人也在这时赶到,他们各个受伤不轻,倚扶在石柱上方才站稳。四对焦急的目光凝向躺在地上的二人,须臾齐齐跪地,失声叫道:“皇上!皇上!“ …… 没有回应。 和尚用仅余的力气吼道:“都看什么呀!还不快给皇上疗伤!“ 众人之中,只有司徒还有真气驻体,当即席地而坐,扶起钦宗,双掌抚肩,缓缓送入真气。 半晌,无声…… 司徒停下了。老段急问:“司徒先生!皇上他……” 不待司徒出声,穿山甲便吐出一口黑血:“皇上……仙逝了!咳咳咳……这怪伤……咳……止不……咳……咳!止不……咳咳咳咳咳咳咳……” 众人大悲之下,齐齐嚎哭了起来。 穿山甲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惜血液压住声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得用手指在雪地上勾划……咳嗽频率愈来愈快……音量却愈来愈弱……刚刚勾出一个“小”字模样的图案,他便头颈一仰,不再作声了…… 道姑也是悲极落泪,望向垂首不语的司徒,泣声问道:“司徒先生!娘娘可已安置好?” 司徒仍是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第五回 山雨欲来 一 “话说金兵攻陷汴梁之后,烧杀掳掠,奸yin妇女,无恶不作。朝廷却一意屈辱退让,不去思量收拾山河,却令大臣们费心斟酌,写出对偶句降表,君臣上下去衣脱袍,跪拜宣读,更答应他们金银布帛各千万锭的赔偿条件。岂料金人还不满足,竟提出以少女三千,帝姬、妃嫔分批抵账的无耻要求。一时间,举国上下,哀鸿遍地,民不聊生。正是:‘南朝多少伤心事,犹唱后亭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 一缕茶香,徐徐入碗,波澜甫定。绿水中映出半张俊脸,深邃的眼神,俏挺的鼻子,几缕发丝荡在耳畔,更增了几分不羁。那说书人三十来岁年纪,穿一件灰黄色麻布长袍,一顶破毡帽斜扣压低,遮住了右半边脸。只见他薄唇颤搐了两下,通红的左眼怔怔凝望,唱道:“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鬓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这里是崇安客栈,崇安城最大的客栈,街对面便是万春园。 万春园前此时正停着一顶轿子,八个精干轿夫分立两侧,十余名带刀随从正在驱赶闲杂人客。随即轿帘开启,一张红润老脸探了出来,四下顾盼了一阵,移步出轿,朝万春园大门踱去。两名随从头目对余下人一阵吩咐,也随着大人进去了。 万春园大堂。 大堂中央是个戏台,两边皆有楼梯通到二楼。此时戏台上正有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女,在怯生生地拉着二胡。台前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晃着香气熏鼻的手帕,招呼着刚进来的客人。大堂四周摆着六张圆桌,东面靠里那张坐着个戴半边面具的男人,旁边一个侍女正恭敬地给他倒酒,他只是埋头吃酒,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毫无兴趣,时而瞟一眼身后的客房,那里隐约传出阵阵喝骂声和女子的嚎哭声。其他桌上各坐着三五个酒客,都有侍女相伴,有的喝到酣处,对侍女动手动脚,还不时往戏台上掷银子。 那红脸大人一进大堂,边上的老鸨倏地一愣,随即媚笑着迎上前去:“诶哟……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那!”红脸大人看都不看老鸨一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拉琴的少女,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少女微微抬头,不料与大人视线碰触,惊颤了一下,又将头埋得更低了。大人的随从把老鸨叫到一旁,吩咐了两句,只见老鸨一阵点头哈腰,随即走上戏台,对拉琴少女慈眉善目地一阵说话。那少女倏然一惊,手中二胡掉落在地上,一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老鸨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可怕,走下戏台对两个下人一阵吩咐,其中一人便拿着抹布小跑上了二楼,另一人则跑到东面面具人身后的客房前敲门,须臾出来几个壮汉,径直走到戏台上,不由分说,将那拉琴少女扛起就走,少女哭喊着,捶打着壮汉的后背,却是无济于事。 老鸨来到红脸大人跟前,笑盈盈说了两句,那大人方才浮起一丝微笑,伸了个懒腰,往二楼房间走去,两个随从紧紧跟着,快上楼的时候又环视了场下一周。 崇安客栈。 那疤面说书人抿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些押往金国的妃嫔少女,近半死于途中,其余被关在各地的浣衣院,以供兵将泄yu之用,五国城便是其中一处。那日,五国城的浣衣院内,一干嫔妃瘫坐在地,望着天边的圆月,黯然落泪。屋外的雪地上,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嫔妃们不禁打起了寒战,将身子缩得更紧了。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还在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此时听到开门之声,赶忙将玉佩揣入怀中,抹去玉泪,装出一副傻笑的表情。 这名女子乃是宋钦宗的爱妻朱皇后,比起其他妃嫔只会哭闹,朱皇后聪慧过人,懂得以泥抹面,装疯卖傻来逃避金兵的凌辱。她要保住洁净之身,保住自己母仪天下的威严,等待与钦宗团聚的一天。 今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金兵们淫笑着推门进来,按照权职高低排成数排,一排一排轮流上前挑选美女,那些被选中的女子被带到一旁就地凌辱,她们有的失声嚎哭,有的忍辱吞声。朱皇后一直瘫坐在角落里傻笑,看着淫兵们一排排地出列,只剩下最后一排了,心下正要庆幸,哪知就在此时,一个宁死不从的妃子逃窜了过来,扑倒在朱皇后跟前。朱皇后出手将她扶住,不料身体一抖,怀中玉佩滑落在地。朱皇后迅速拾起,刚要藏回袖中,可惜已经晚了。那个追来的金兵瞥见了她手中的玉佩,上前便要抢夺。这可是朱皇后与钦宗的定情信物,她哪里肯松手。那金兵抢了两下,疑惑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傻女’——一个怒容满面的‘傻女’,随即冷笑一声道:‘哼!装疯卖傻!弟兄们!来这边!’ 几个金兵一齐将朱皇后吊起,一瓢冷水当面泼去,泥垢冲掉以后,竟然现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一众金兵看得眼都直了,争先恐后地上前施暴,朱皇后手中紧拽的玉佩终于松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响彻夜空。 万春园二楼。 红脸大人与两个随从上到二楼里边的天字一号房。两个随从在门前两丈远处守着,红脸大人推门而入,随即反手掩上。 “嘿嘿……” “不……不……不要过来……” 正在这时,一楼大堂的戏台上,两个浓妆艳抹的舞女跳起了水袖舞,一粉一白两条袖带在半空中腾转交织,如流云飞霞,鸾回凤翥。 好一片醉人的灯色,好一壶醉人的美酒…… 整个万春园都似已经醉了。 可是有一个人却没有醉。 就在两名舞女的水袖凌空交织的一刹那,他从门外的横梁上一翻而入,同时一枚蚊须针朝二楼凭栏饮酒的男子手腕发出,大堂里忽地起了一阵风,酒客们一眨眼的功夫,来人已躲入了两条水袖之间,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连戏台前的老鸨都没有发觉。 那二楼凭栏饮酒的男子只觉手腕被蚊虫叮了一下,手中杯酒失稳洒落。 两名舞女的水袖交织过后,正要旋身收回,忽闻厅下“哎哟”一声,二楼男子的杯酒浇在了一楼酒客的头上。 全场目光齐刷刷往声源处望去,就在这一刹那,闯入者从水袖底下、众人视线的死角里飘到了戏台上,随即急转变向,顺着楼梯直上二楼,其间还往大堂看了一眼。只见来人眸如朗星,面若冠玉,一身雪白玄衣,腰别一管墨玉洞箫,气度潇洒已极。 白衣箫客飘到二楼,本以为危机已去,哪知道天字一号房红脸大人的两名随从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楼道口。白衣箫客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探出了一缕衣袖,不过他只提气一纵,便将那缕衣袖抹成了一片残影,人却到了内侧的回廊里。 天字一号房前那两名随从,其中一个搂了搂眼睛,往楼梯口走来。 另一个刚问了句:“你干嘛去啊?”穴道就被一柄管形兵器制住了,随即被拉到一旁。前一名随从在楼梯口一阵顾盼,走回来时不见同伴,正自诧异,忽然背心一痛,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这时候房内响起了女孩的哭声。 白衣箫客破门而入,将红脸大人立毙当场。小女孩衣衫褴褛,又羞又怕,躲在一旁痛哭不已…… 崇安客栈。 两个听书的贫苦乡民忽然拍案而起,双目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其他听众亦是纷纷摇头叹息。那疤面人眸中分明已有泪光,哽咽着继续说道:“他们一边凌辱,一边分饮带来的美酒,尽情宣泄着压抑许久的兽欲。岂料只过了一盏茶功夫,这些金兵们便纷纷七孔流血暴毙,须臾一个蒙面黑衣人冲了进来,将嫔妃们足间的锁链斩断。寻觅间发现了被吊在一旁,一丝不挂的朱皇后。黑衣蒙面人用劲气劈断朱皇后身上的绳索,随即避过脸去,跪地禀道:‘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朱皇后先被数个金兵凌辱,后被本国臣子看到这般丑态,只觉再无面目,当即发足狂奔,往墙上撞去。” “其他妃嫔们也都嚎哭了起来,国破家亡的惨痛,身心所受的屈辱,再也无法压制,有的咬舌有的顶墙,纷纷自尽了……” 第六回 山雨欲来 二 疤面人书已说完,长出一声叹息,听众渐渐散去,剩下几个或站或坐,还都留在原地,神色悲愤难平。 这时候,进来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一人手擎关刀,一人手拿板斧,两把兵器在说书那桌上“砰”地一捣,周围听客赶忙起身离去。那说书的疤面人起身稍慢,被板斧大汉扯起胳膊往后一丢,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疤面人定了定神,缓缓往门外走去,寻了街边一处空位蹲下,搓揉着被扯痛的胳膊。 须臾只听见客栈内又是”砰“的一声,那板斧大汉拍案而起道:“莲花镜我志在必得,这次你别跟我抢!”另一关刀大汉不甘示弱,也是“砰“的拍案道:“哼!武林至宝向来能者得之!” 那板斧大汉脸色一沉:“你是在说你武功比我高?“ 关刀大汉浓眉一挑:“是又咋地!” 只见板斧大汉冷笑一声,单手扣住桌缘一提,那桌子顿时离地而起,关刀大汉立刻会意,右手接住飞起的桌缘,往地面摁去,那桌子略微下沉了一下,随即稳在半空,竟然弯成了个弧形。 店中的掌柜小二等人都看傻了眼,全然忘记手中的活了,而那些江湖人士装扮的,有些只微微瞟了一眼,并未上心。坐在西南角落的,是一个留着八字须的老者和他白胖胖的儿子。 只听那儿子问道:“爹,那‘莲花镜’究竟是何宝贝?”老者捋须一笑,娓娓道来:“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话说南少林的神僧玄光大师终于修成正果,就在他坐化的前一刻,忽然说出大殿匾额后藏着一面‘莲花镜’,务必要交到皇帝手中。高宗闻知此事,下旨命神剑山庄护送‘莲花镜’回京,从蒲田南少林北上临安,这崇安县是必经之地,据闻神剑山庄近日会在此地歇脚,江湖人士于是蜂拥而至,都想一睹这宝物的真貌。“ 老者正说着,那关刀、板斧两个大汉开始抢夺桌上的酒瓶,一个失手将酒瓶掷到了隔壁桌上。隔壁桌上坐着三个人,分别戴着红蓝黄色头巾,长得一模一样,此时看着桌上的酒瓶碎块,互相使了个眼色,几乎同一时间,三人各抄起几块碎瓶,同时朝一旁的红柱子上掷去。只听得“突突突”几声,那碎瓶块嵌入了柱子当中,三人投出的碎块,竟然聚在一起,摆出了一个“静”字。客栈内顿时响起几声惊叹,那关刀、板斧两个大汉亦是讶然,随即“哼”了一声,摔下酒钱便离开了。 反观南面一桌上,一个棒槌壮汉却是满脸讥诮,口中仿佛在说:“花拳绣腿!” 那胖儿子听完老者一阵解释,脑门上一堆问号,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哇!那是好东西啊!不会是什么武功秘笈吧?” 老者眉头深锁:“这就不知道了。据说幻龙殿也出动了,他们向来诡计多端,尤其是‘嗜血’、‘幻灵’二族,更以心狠手辣闻名。不过那神剑山庄庄主项承天,人称天下第一剑,也不是好惹之辈。这附近的大峡谷便是幻龙殿分舵所在,看来注定要不太平了……” “小二!酒菜怎么还不上!”那自视甚高的棒槌壮汉等得不耐烦了,怒吼一声,震得各桌杯酒都泛起涟漪。小二大概还陶醉在酒客们炫技的画面之中,此时捧着个托盘站在楼梯中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棒槌壮汉见小二不应,怒气更盛,抄起棒槌便往小二行去,看情况小二要遭殃。西面那三个方才掷出“静”字的头巾男子,其中戴红色的那个此时手上正剥着花生米,他忽然一个坏笑,中指一弓一弹,一粒花生米便飞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打中了棒槌壮汉的脚踝。只见那壮汉行到楼梯中央,刚要出手教训小二,忽然脚踝吃痛,一个踉跄,摔滚下来。旁边端盘的小二被他一推,手中托盘凌空跌落,自己也险些栽倒下来。 那托盘跌落处下方正坐着一个少年侠客,眼看托盘就要砸到头顶,只见少年侠客手掌斜上一扬,那托盘霎时变向,朝客栈中央飞去。中央那桌上因棒槌壮汉走开,此时正空着,再过去一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眼看就要被托盘迎面砸中,四周宾客皆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不料!窃笑尚未浮上脸庞,只见两颗铁胆从那对中年夫妇处飞出,与飞来的托盘当空一撞又即飞回。那托盘吃这一击,转速骤然加快,方向再度改变,朝客栈门外飞去。 宾客之中,自是不乏有识之士,识得方才击中托盘的那两颗铁胆,乃是“铁胆神拳”雷震天的独门武器,而那对端坐桌前稳如泰山的中年夫妇,无疑便是雷震天和他的夫人了。 客栈外,一匹白马从门前经过,探出的前蹄正要落地。 同一时间,从客栈内飞出的托盘,眼看就要击中马头。电光火石之间,一抹寒光破空闪过,只听见“唰”的一声,托盘当即裂成数块跌落在地。马上之人左手倒握着一柄巨剑,此时剑刃出鞘数寸,又缓缓落下,明晃晃的残影映然入目,久久不去。 旁边一干随从,此时已经拔出了兵器,其中一名弱冠少年满脸惊鄂,直勾勾地盯着客栈内发愣。唯有那拔剑破盘之人,依然面向前方,头都没转动一下,随即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惊慌,随从们这才舒下一口气,将兵器收回。 店内众人却是呼出一口冷气:此一行人,乃神剑山庄之人。 那弱冠少年乃少庄主项*英。看他那副吓破了胆的模样,其实也不必过于苛责。项*英自小在庄中长大,无忧无患,是以未曾习武。此番随庄出行,乃是遵父亲之命,从行积攒见识。观其外表,面如桃杏,姿态娴雅,一身浅绿罗衣,暗香隐隐。正是:“淡天脂面琉璃目,谁怜孤瘦雪霜姿。” 反观那为首拔剑破盘之人,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一头黑发,一丝不乱。 胯下一匹御赐白龙马,丰神俊朗如主人一般,一步一步淡定地踱着。 好一匹一丝不苟的马!好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闹市的喧嚣,在他神肃的目光扫视之下,仿佛都归于了平静。 他心中的江湖就应该是平静的。 就好像他手里的剑一样,剑名“止水“,”止水一剑平天下“ 他,便是人称天下第一剑的项承天,神剑山庄的庄主。 其实方才刚一进城,他便感觉到了这座繁华县城,安定祥和之下其实暗藏杀机。一路从城门口走来,就看到有好几个游荡在街上的人,他们目光佯装懒散,却是气息绵长,可见内力深厚;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者,虽然老态龙钟,但是浑浊的眼白之下瞳光犀利逼人,不像是个普通人,而更像个内家高手;街边那卖肉的壮汉,虽然也是满脸横肉、肠肥膘满,可是,他拿刀切肉的姿势不像是一般的屠夫,更像是在握兵器,卖肉的同时,也不忘借着吆喝之势观察着过往的行人。 崇安四面依山傍水,气候凉爽。虽至初夏,庄人由山路而来,一路上山风吹送,倒也不是那么热。直至进入城内,才感觉到一股炙体的热浪当空袭来,以为是时至正午,烈阳当空的缘故。但项承天却知道,这股热浪并非烈日所致,而是从崇安客栈二楼散发出来的。 项承天此刻就在客栈门前,余光瞥了一眼二楼雅座,那里坐着个身着纯白貂裘的异族女子,高贵冷艳不可方物,他对面还有个戴着头披的人恭敬地站着。从头披人身上渗出阵阵威压,不得不令项承天心生警惕:她究竟是什么人,竟能随身携从这么一位高手。 收回那缕余光,项承天策马继续前行,岂料才走两步,便听到: “莲花——子,香喷喷的莲花——子哟——”叫卖声来自客栈前方一个摆摊的男子。他穿着短褐,蓬头垢面的,一张三角鼠脸上咧着一个大嘴,若不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粗鄙,真要怀疑他是否戴了个面具。 叫卖声尚未落下!仅仅是“莲花”二字刚一出口,便见数道寒光同时疾射而来。 那卖糖葫芦的老者眼中的浑浊骤然澄澈,只一扫视,旋即又恢复到淡然之态继续卖他的糖葫芦。 屠夫的剔骨刀侧在案上,一抹刀光晃过之后,反射过来的却是一道犀利的目光! 客栈内!街角处!人群中! 两个探出来偷望的身影又掩回巷内! 神剑山庄一行人倏然停步,也回头看了一眼。项承天则是在即将转头之际,强抑下心中那股好奇,继续泰然前行。可下一幕却是把他给惊得雍容变色! 第七回 七面铜镜 忽然,从万春园的屋檐后方,鬼魅般地蹿出一个白衣侠客,在瓜子摊前飘然落定,柔声问道:“莲花子怎么卖?” 只见来人一身雪白玄衣,身材高挑秀雅,璀璨的星目,佻达的浅笑,一管墨玉洞箫不时在手中打个转,俨然是方才潜入万春园暗杀官员的那个人——神霄派大弟子云崖! 与此同时,客栈二楼的异族女子刚欲移开的目光亦是骤然停滞!随着这般停滞的……是心跳!只见她皓白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纤长的睫毛一阵扑朔,却掩饰不住眸中的款款温情。十七载的高贵冷艳,在见到这个中原男子的一刹那,彻底融化。 初夏的崇安街头,艳阳高照。 项承天注视了云崖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这个躲在万春园后巷的年轻高手,自己方才竟然没有感知到!这着实令他心惊不已。 领着一干庄员继续前行,步至一间豪华酒楼,檀木雕花门面,内景典雅恢弘,再抬头看时,只见楼头一块乌木匾额,墨底金漆,书着“云洛阁”三个草字。项承天打量了一会儿,吩咐管家入店打点。 街道一旁,云崖买好一袋莲花子,沿着大街边走边嗑。想到早前除去一个恶官,救下一名无辜少女,晚一点还要跟师傅他们会合,心情便好极了。至于师傅书信上所说的“莲花镜”,他所知不多,只道无论是什么宝物,由天下第一剑项承天护送,还能出什么乱子? “不过我们神霄派作为中原第一大派,此等大事,关心一下也是应该。” 大街过去是另一条热闹的街道,街头一座石雕牌坊,上面刻着“宋街”二字,却是崇安最为繁华的集市所在。 琳琅满目的小饰品,都很精致,却也不贵。商家嚷出种种噱头,更是令人欲罢不能。 因此,即便是布衣庶民,也喜于游逛于此。 小姑娘左一串珠链,右一对耳环,陶醉在“買買買”的乐趣之中。 这些玩意往往不怎么实用,可她们就是喜欢!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她们都是女人! 很多女人一辈子都迷失在一些不切实际的追求当中。 云崖心下窃笑:“这岂非正是女人的可爱之处!” 想到这里,他忽然就怔住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毫不可爱的女人。 一个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手提一个宽大的麻袋,正迎面走来。她步履有些匆忙,身姿却不失袅娜,青丝半掩之下,隐约可见绝美容颜。 云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虽不可爱,却十分神秘动人。 “不知她步履匆匆是要赶去哪里?” 没有太过上心,云崖继续闲逛,给弟弟买了个澄泥墨砚,而后来到一个首饰铺。入目是一块精致的玉佩,它晶莹通透,温润如脂,与小师妹甚是相配。 云崖端详了片刻,正待细问店家,却见他呆坐不语,手里捧着一锭元宝,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云崖轻咳一声,问道:“店家,这一款有没有绿色的?” 那店家仍是置若罔闻,直到云崖朗声唤叫,方才扭头一瞪:“自己看!” 云崖略为无奈,却听隔壁店家说道:“大侠想买玉佩吗?来本店看看吧!林老板今日喜逢贵人,怕是无心做生意……”原来中午有个女子来买铜镜,林老板店中恰余一面,那人不待挑看便要了,又撂下五十两定金,吩咐再制六面,傍晚时分来拿。 云崖蓦然想起,早前遇到的那名白衣女子,手中所提的正是一个铜镜大小的麻袋。当即追问道:“敢问店家,买铜镜的可是一名白衣女子?” 隔壁店家闻言大是惊讶,问道:“大侠如何知道?” 云崖沉默不语,心下却是一阵疑虑。“常理想来,自购铜镜,一面足矣,要六面何用?若是大户人家批购,瞧那女子样貌,断非下人之流,如此粗重之活,何须由她亲为?更令人不解的是,批购铜镜也就罢了,那般步履匆匆,神色慌忙,却又是为何呢?” 思虑之间,一只玉手拍在肩上。云崖回身看时,只见一个娇美少女笑吟吟立在身后,柔声说道:“云大侠,我们家主人有请。” 云崖轻拨额前青丝,回笑问道:“你们家主人?……敢问如何称呼?” 那女子掩唇一笑:“大侠去了便知。” 云崖生性豪爽,广交天下好友,一听有人相邀,也不细问,当即爽然随去。 行至不远处的河滩,只见岸边排起两条长队,队伍前方是一艘金灿灿的大船。 金黄色的船身,金黄色的船舱,金黄色的甲板,通体金丝楠木打造而成。就连泊停用的千斤船锚,亦是纯金材质。整艘船乍看上去,好像一个巨大的镂花金元宝,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斜阳映照之下,一片潋滟的金碧辉煌。 河滩上的人们翘首仰望,仿佛在等待观音赐露。那些得偿所愿者,刚从后舱出来,便给排队的人叫住了。 “哎!怎么样?怎么样?” “先生怎么说?” “七日之内,大事可成!七日之内,大事可成啊!哈哈哈哈!” 云崖由前舱上船,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只觉察到队伍中射来数道不友善的目光。那女子领着云崖,来到中央门厅,轻轻叩门道:“主人,云大侠来了。”内里随即传出一个厚重而慵懒的声音,道:“请他进来!” 门厅中央是个梯台,梯台上方摆着个金床,床上背坐着一名男子。只见他足蹑金丝履,额上玳瑁光,一袭暗金龙纹锦袍,西域天蚕丝织就,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皇族的贵气,令人不敢逼视。 那人手上还拿着一面铜镜,此时正捻发挑眉,自赏得如痴如醉。侧墙上挂着一块漆黑木匾,上面以金漆书着三五个狂草字,依稀可辨前两字乃是“三问”。 云崖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心下登觉无语,口中却赞了一句:“好字!” 那人闻言,故作潇洒地一甩头,回看云崖,道:“好眼力!” 二人四目相对,云崖当即傻眼。只见那人颧高腮瘦,一张三角鼠脸上咧着一个大嘴,赫然正是方才客栈前卖莲花子那人。 “谁人能想到,名满天下的‘三问草庐’主人吴不知,竟然在大街上卖瓜子!”云崖摇头苦笑。 吴不知从梯台上缓缓走下,笑叹一声,唏嘘道:“吴某亦是逼于无奈啊。云兄你想,英俊潇洒如我,倘若在大街上随处走动,岂不是惹人生疑?是以吴某微服于市井,给附近民众留下印象,以图日后查访之便。” 云崖一时忍俊不禁,别过脸去假装咳嗽。却见方才领路的娇美女子,正透过窗孔向内窥望,此时二人视线交触,各自尴尬地避了开去。 云崖回过身时,吴不知正迎面走来,作一个请的手势,引云崖到一旁的茶几坐下,拿起一个红顶金封白玉瓷瓶,便要开启。 云崖心下茫然,旋即说道:“素问吴先生天上地下无事不知,云崖乃一介武夫,才疏学浅,何以得到先生邀约,这般款待。云崖甚是不解,还望先生明示。” 吴不知自是有事相求,可又碍于刚一碰面,不好意思道出心思,便大笑道:“几日来在城中闲逛,竟也寻来几两极品大红袍,请云兄来自然是来品茶的咯!”说罢便要沏茶。 云崖捕捉到吴不知脸上的迟疑之色,也是颇感意外,碍于礼节不便拆穿,便应和着与其品茶闲聊。直到茶沏三巡,方才引出话来:“先生料事如神,一生未有失误,可今日,云某总觉得先生眉宇之间藏了些心事。若是信得过云某,不妨直言,否则云某也就没脸在此品茶了!” 吴不知闻言心下暗喜,却是故作愁眉苦脸,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吴某有事相求。” 云崖正色道:“请说。” 吴不知娓娓道:“早年先祖传下来几页丹青图谱,说是其中藏着一个大秘密,吴某苦思多年不得其解。素闻云大侠有一家传玉箫,形貌与其中一幅图谱甚是相似,不知可否借阅片刻。” 云崖略一迟疑,取下腰中玉箫置于茶几空处。吴不知郑重拿起,翻转细看之间,眸中尽是惊叹之色,不禁赞道:“此箫乃旷世神器,吴某苦寻多年,不得而获,今日总算开眼了。” 还回之际,迟疑了一下,又道:“云大侠如肯割爱,吴某愿以一半家财相换!” 云崖当即苦笑道:“此箫乃云家传家之物,请恕云某无法做主。” 吴不知尴尬回笑:“如此却是吴某唐突了。”随即将玉箫递回,神色中颇有不舍。 二人又客套了一番,云崖便要告辞离去,吴不知又将他叫住,道:“云大侠成人之美,吴某感激不尽,区区末学可为云兄测算一二。” 云崖原对玄学相术颇为不屑,但见吴不知古道热肠,不忍扫他兴致,见书案上备有笔墨,便随手抄起,也不蘸墨,纵到厅柱旁的空墙处,一阵悬空的挥毫,写下一个“官”字,却是感慨早前万春园之事。 吴不知定睛看去,微一思索,缓缓道:“这‘官’字书在柱旁,柱者,木也,‘官’边有木,是个‘棺’字!云兄近日所历必与棺木有关!” 云崖蹙眉颔首,心下并未在意,随即抱拳道谢,告辞离去,此时已近黄昏。 云崖刚下船梯,便听得身后柔声一唤,回目看时,却是方才领他进来、而后隔窗窥望的女子。 云崖不明所以,微笑问道:“姑娘有何指教?” 只见那女子双颊唰地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云大侠……其实……” 云崖只是瞪着星眸,不住地颔首装傻,继而朗笑一声:“云某明白了!”,抱拳告辞。 那女子目送云崖离去,眸中盈盈尽是不舍,自言自语道:“你真的明白吗?……你真的明白吗?……” 云崖当然明白。如此娇美的女子,如此明显的暗示。 哪个男人不动心?哪个男人不明白? 云崖非但是个男人,还是个性情中人。 方才他心里起了一丝微妙的悸动,是以郎声一笑,他要压制心中的悸动,他在逃避,他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负于小师妹。 云崖快步离开了游船。那种纸醉金迷的环境,令他很不自在。 第八回 心碎残汀 天色已晚,云崖漫步之间寻到一株古树,便即跃上树梢。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见月亮,月光皎洁,夜色朦胧。 黑与白,才是他喜欢的颜色,才是他喜欢的生活。 他将生命中唯一的异彩都留给了弟弟和小师妹。 云崖一想到小师妹,一丝暖意便涌上心头…… 小师妹那般可爱,她黛眉如柳,肤如凝脂,一抹纤巧樱唇,浅笑轻抿,说不尽撩人风姿。 云崖心下正唤“灵儿”,却见前方街道旁人头攒动。原来是县衙贴出新的榜文,云崖上前看时,榜文大意是:“近日崇安城不甚太平,接连有武林人士无故失踪,大家尽量不要外出。如遇亲友失踪,速来县衙报案。”榜文下方贴了六张画像。 扫眼画像,云崖一眼便认出第一张画的瘦削青年,乃夺命枪展进;而后两张中的赤膊大汉,乃是金刀银剑崔氏兄弟;还有七伤拳宗不平,冷月追魂鞭仇万千……六个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却是为何一齐失踪了呢? 云崖心中疑云密布,正忖如何调查,却听围观的民众还在念叨:“怎么啦怎么啦?” “失踪了六个人啊!据说还是会武功的!” “你说这六个人是一起失踪的还是分别失踪的呢?” “如果是六个一起失踪的,那对手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是啊!能把六个人一次给收拾了……” “六个……六个……这个数字……”云崖忽然眉头深蹙,脑海中游离的线索眼看要串到一块了:“六个失踪者……早先在首饰铺,白衣女子匆匆订制的六面铜镜!……这两件事情会有什么联系?” 云崖想到这里的时候,忽见一抹白色倩影闪过——是早前撞见的白衣女子,她刚从赌坊中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几个赌客,在背后小声议论着什么,不时指指点点。 那白衣女子来到对面首饰铺,将订制好的铜镜装入麻袋,随即疾步出店,往南面的河滩行去。人群中,一个猥琐的醉汉,迷离的红眼已经瞄了上去,随即一拭酒涎,一步三晃地跟了上去。他看似步履轻浮,摇晃之间却巧妙地躲过了穿梭的人流。此等技艺,看在以轻功傲视江湖的云崖眼里,竟也是心惊不已。 云崖有些怀疑之前失踪的六人会不会跟此人有关,于是使出“龙吟九天”中的“醉翁游步”,学着那醉汉的样子,也跟了上去。 一路跟出宋街,穿过一片幽暗的竹林,只听得水声哗哗,几抹残垣断壁的影像在月色的映衬下愈见清晰。云崖微一迟疑,缓步上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河滩,河滩右侧有片废墟,废墟中央摆着一副棺材,云崖定睛看时,仿佛还能听到“吱吱呀呀”的棺板开启之声…… “棺材?!”云崖蓦然想起早前吴不知测字的话语:“莫非真这么神?!” 云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汀上的泥砂软绵绵的,云崖心里也是软绵绵的。 其时暮色已深,白衣女子的背影看上去竟有几分凄冷。只见她倏然止步,流云般的乌发飘了一下,现出了一弯残月般皎洁迷离的俏脸。 月色清幽如雪,洒在残破的河汀上,与涨落的汐水融为一色。 残汀汐雪!云崖望着白衣女子旖旎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四个字——残汀汐雪。 突然!“哐”的一声,白衣女子手中的麻袋落在了地上。 云崖回过神来,却见眼前白影一晃!白衣女子身上的衣服竟然全褪了下来,随即轻移莲步,朝岸边走去。 云崖竟然看得痴了:“这女子的身影好美!” 她究竟在这里做什么?她为什么一个人买这么多面铜镜? 她与那些失踪者究竟有无关联? 云崖心中疑云密布,随即想到自己虽是善意,但躲在这里窥视女子,终是不雅,正待避目,却见那女子挡胸回身,惊叫道:“什么人?!”叫声惊起了树梢的晚鸦,“嘎嘎”而去。 云崖心下一凛!不曾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轻功与隐遁竟被眼前女子发现。正欲遁逃,忽又想起,那猥琐醉汉也似是躲在附近,旋即松下一口气,猜想那女子大概是发现了醉汉的声迹,因而惊叫出声。 女子话音刚落,一阵淫笑便从竹林中传来。笑声刺耳,愈来愈近。果如云崖所料,那醉汉拖沓着脚步从竹林中走将出来,浑身都是不正经的动作,一对通红的鼠目恣意地瞄着,那溢着酒涎的板牙嘴笑容令人作呕……也不知眼前这女子会有何反应?玉体乍露断然会恼羞成怒,可一个纤弱女子如何能敌过眼前这深藏不露的醉汉?云崖暗暗做着思想斗争:救?不救?……即便救了眼前这名女子,她必定也会憎恨自己,毕竟方才自己所为与那醉汉并无异处,同样是窥人玉体,说是好心,又能有几分可信? 那女子看到眼前的醉汉,反倒是淡定自若,可从她略微凸起的腮骨和鬓角青丝拂起后依稀可见的青筋,盖知其心中早已是惊怒不已。只见她单手拾起地上的白衫,正要披挂上身,怎料那醉汉得寸进尺,一个大步朝白衣女子纵过去,伸出的右手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胸脯。 云崖小腿骤然蓄力,也顾不得什么误会了,便要飞出去拦断醉汉的轻薄之举。 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右侧断墙内的石棺棺盖一弹而起,一个青年从里面飞身而出。这一幕同时震住了醉汉和云崖。只见那名青年手持银箫,剑眉拔翘,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青年的长相竟与云崖有几分相似! 云崖已经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了。眼前这名青年,赫然便是他的弟弟——云天!云崖心中万股涛声,满腹的疑愁溺得他心好痛! 云天飘然落地,平举右臂,掌中玉箫被五指一拨一带,便急速旋转了起来,带起一片河沙漫天飞舞,气劲之凌厉绝非一介书生之作!只见他鬼步一踏,瞬间就欺到了醉汉的跟前。那醉汉身负上乘轻功,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此时提聚真气,出掌迎击。 岂料云天的银箫势如破竹,醉汉的双掌格挡之下宛如螳臂挡车,四根手指当即被削断,余下劲气直逼脖颈而去。那醉汉慌惧不已,捂着断手转身便跑。云天紧随其后,银箫一阵疾点,击出的劲气打在醉汉后背,封住了他几处大穴。那醉汉顿时跪下身子,陷入了昏迷。 云天依旧是面如死尸,拖起醉汉的左脚便往白衣女子走去。 云天一身诡异霸道的功夫,一副行尸走肉般的表情,云崖看在眼里,早已是目眦尽裂。他早便听闻江湖上有一种蛊术,乃以邪气侵体控人心智,使其行尸走肉般地听命动武。中蛊者身上邪气愈浓,功力愈是深湛,而残余的心智则愈是薄弱。云崖心系弟弟,再也顾不得眼前的白衣女子,当即一纵而出,落在了云天面前挡住其去路,云天不躲不闪径直朝眼前的大哥撞去,仿佛看不见眼前有人一般。云崖见状,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怒喝一声:“云天!”声势撼天动地,震得竹林竹叶都纷纷掉下,随着喝声的落下,云天的步伐终于停滞了一下,他眼眸之中有了些许神光,刚刚的那股灰涩冰冷淡去了,可也还是不见往日的恬淡。 那河边裹好衣衫的白衣女子眼眸微凝,从袖中“咻”地飞出一条缎带,缚住醉汉的身躯。这一切,云崖自然看在眼里,可是弟弟令他痛彻心扉,他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就在云崖愣神的一刹那,眼前的云天倏然腾空,甩下醉汉的身体,飞也似地往峡谷中遁去…… 云崖当即追了上去,可奈峡谷幽深无比,云天早已不知躲到何处。 云崖又急又悲,冲着峡谷喊道:“天儿!出来吧!倘若你没有误入歧途,何苦躲着吾兄呢!倘若是误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只有回声……没有回应…… “天儿,爹娘早逝,为兄与你相依为命,在外披荆斩棘无非是想让你潜心学画。你若是想习武,为兄自可传授,你为何要学邪道之术,弄得自己不人不鬼!为兄传你“龙吟九天”可不是等着今日你我兄弟相追啊!” “天儿!……” “云天!……” “云天……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吧!跟大哥好好谈谈!……”云崖四下顾盼,数唤弟弟不应,声音已渐沙哑。 第九回 痴男怨女 一 云天此时就掩在灌木丛中,望着大哥失落的身影,心中亦是百感交集,眸中凶光渐渐散去,思绪不禁回到了两个月前…… 当时的云天尚是福州白鹭画院的一名学子,在兄长云崖的扶持之下醉心画术,日子过得虽不宽裕,也还算温饱。直到四年一度的翰林院画师选拔,全院技艺最高的云天没有得到推荐,名额却给了几个成绩平平的纨绔子弟。 云天因怕兄长担心,不敢将此信报去,于是独身上京寻求机遇。岂料路过崇安县时,被一冒牌权贵以举荐为名,骗去全身盘缠。身无长物的云天厚着脸皮,才向掌柜的乞来一个笼底的馒头。 其时华灯初上,对面的万春园开始热闹起来…… 云天拿到馒头的时候,已是双腿发颤,几欲摊倒,便倚着身旁的梁柱蹲了下来,艰难地咬下一口馒头,随即只听到…… “哎哟……卢员外,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只见路中央一个妖艳的中年妇女,手捏一条粉红丝巾,半掩着“熟桃”似的粉脸,正恣意地扭腰摆臀…… 云天剑眉蹙起,吐出口中馒头,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身来,蹒跚离去。 他走得飞快,他不想再听到那令人作呕的声音。 可是他实在太饿了,来到一个蚊虫肆虐的潲水池旁,他便走不动了。 视线朦胧中,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白衣女子。 飘逸的长发,娇柔的身姿。 只是在幽暗的夜色中看来,总令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白衣女子进了一个赌坊,云天不作迟疑,毅然跟了进去。 入门是一张巨大的骰桌,白衣女子便站在一旁。只见她手里握着一叠银票,不假思索地抽出一张,压在“大”上。众赌客定睛看时,赫然是一千两!不禁一阵惊呼。 旁边一位锦衣大爷,一直色咪咪地瞟着,此时手中扳指一转,似是狠下心来,也压了一千两,却是偏偏压在“小”上。白衣女子见状杏目一瞪,将剩下的银票一把甩下,两万多近三万两,全部压了“大”。锦衣大爷顿时怔住,随即尴尬避目,不再动作。 这一切都被那摇骰的看在眼里,只见他眸中闪过一抹喜色,红通通的酒糟鼻分明抖了一下,好像大鱼上钩时的浮标。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骰盅开了:“三个三!豹子!通吃!” 那摇骰的龇着一口黄牙,将桌上银票尽数揽下。 锦衣大爷一时气的脸色发白,气喘吁吁。 反观白衣女子,却是面无表情,泰然起身离去。场中一时鸦雀无声,看客们怔怔望着那女子的背影,眸中尽是钦佩之色。 白衣女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看到这些卑微的嘴脸,她便觉得很满足。 她已决定去痛饮一番,岂料刚走两步,她的笑容便凝住了——她发现了一个怪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怪人,此时正立在场中央,怔怔地望着她。 他的眼神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没有钦佩之意,却是噙满关切之色! 这绝不是一个穷人应有的眼神!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无动于衷?难道他不知道我刚才输了多少吗? 白衣女子顿觉不快,狠狠地瞪了那怪人一眼,转身回到赌桌前,朗声道:“我要借钱!” 那桌赌客均是一愣,旋即有人问道:“借多少?” 白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先比了个“二”,再比了个“一”。 那问话人微一思索,道:“两千?一千?三千两?我借给你!” 白衣女子面带讥诮,摇了摇头。那人随即住口,知道估错了数量级。 只见旁边的住持嘿嘿一笑,冲手下一阵耳语,立刻便有两个人上前,请白衣女子入了偏厅。 那场中央的怪人便是云天,他似是不明情况,当即便要随入,却被两个打手拦住。云天不得入内,只能在门外翘首顾盼。 那白衣女子刚进偏厅,便发现了几十双“饿狼”的眼睛,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位于座中,狞笑道:“小娘子,听说你要借钱?……借多少?” 白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先比了个“二”,再比了个“一”。 独眼龙一头雾水,正自抓耳挠腮,旋即便有一个狗腿凑上前去,报知方才场中情形。独眼龙终于恍然大悟,粗声粗气地问道:“你要借二萬一千两?” 白衣女子神秘一笑,道:“错!” 独眼龙下巴差点跌到地上。 白衣女子眉目一阵扑朔,嗔道:“笨死了!……是二十萬零一两!” 独眼龙一时怔住,不明白那一两是何用义,随即朗声笑道:“小娘子够胆色!看你今日输了不少,钱可以借你,不过呢,这钱只能在这里用,赢去的钱自然归你,可若是你输了,钱还不上来,那怎么办?” 白衣女子若有所思,忽然杏目一亮,在身上翻找了起来。只见她纯白的丝衫下,香肩玉臂若隐若现,看得众人直吞口水。 她找了一会儿,秀蹙一蹙,嘤咛道:“我本来有个值钱的小玩意,可是不知道揣哪儿了……” 独眼龙见状一声窃笑:“没事没事,等下要是还不上,我再帮你慢慢找!” 白衣女子眉目低垂,抿唇一阵深思,终于颔首同意。 独眼龙要她立字为据,她提笔就写: “今借纹银二十……”刚写六个字,她便停住了,想了一下,写了个“属”字,旋即涂掉,又写了个“扁”字,再涂掉,此时一列已经写满。 白衣女子吐了吐香舌,显然是不知道“萬”字怎么写。独眼龙一脸狞笑:他就喜欢这种笨笨的女人。随即脖子一横,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指蘸唾液,数出二十张,呈在桌上,湿润的食指在一个“萬”字上点了两下。 白衣女子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随即奋笔疾书,写下: “今借纹银二十(涂)(涂) 萬一还不上任凭处置 立据人:莫离” 独眼龙接过借据,狂笑一声道:“那一两银子就送你了!不用你还!” 第十回 痴男怨女 二 白衣女子吐了吐香舌,显然是不知道“萬”字怎么写。独眼龙一脸狞笑:他就喜欢这种笨笨的女人。随即脖子一横,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指蘸唾液,数出二十张,呈在桌上,湿润的食指在一个“萬”字上点了两下。 白衣女子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随即奋笔疾书,写下: “今借纹银二十(涂)(涂) 萬一还不上任凭处置 立据人:莫离” 独眼龙接过借据,狂笑一声道:“那一两银子就送你了!不用你还!” 白衣女子拿了银票,快步出了偏厅,在前台换了些二十两的元宝,又在骰桌前坐了下来。那摇骰的刚又拿起碗盅,便听得“啪”的一声,“大”字盘上又多了二十两银子,嘴角一记冷笑…… “二三三!八点小!”…… “三个二!豹子!通吃!”…… 白衣女子又输十把,那摇骰的见她只是二十两二十两地下,已经颇有不耐,于是放了一把水,想诱她下大注。 岂料她刚赢一把,便即起身离桌,将二十两递给一旁的狗腿,道:“本姑娘已经翻本,方才借的现在如数还上。” 两个狗腿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赶紧跑去通报老大。 那白衣女子正要离去,忽听身后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小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回身看时,却是方才借钱给她的独眼龙,当即冷冷应道:“怎么?赢了钱不让走吗?” 独眼龙强颜笑道:“赢了钱自然可以走,不过借的钱总要还吧?” 只见白衣女子杏目一瞪,指着方才收银子的狗腿道:“我不是还了吗?!” 独眼龙已经开始冷笑:“呵呵……想来姑娘记性不好……”旋即掏出袖中借据,朗声念道:“今借纹银二十……”刚念到这里,他忽然就嗝住了。只见后面那几个涂掉的“萬”字之间,赫然有个不起眼的逗号,将据文隔成了:“今借纹银二十,萬一还不上任凭处置”这样看来,白衣女子还他二十两,也算是履行据约。 原来她输钱、借钱、比手势、装嫩……这一切看似合理的举动,其实都是骗局。 她早就料到,好色的老板们对她一定是有求必应。所以她回来借钱,她比手势而不说话,是为了让众人去猜,而不论他们怎么猜,她都会摇头,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比偏厅里的独眼龙有钱。这一切,当然会被在场的狗腿子看到,自然会请她去见独眼龙。 独眼龙借钱给她,绝不会是出于好心,也不会是想从中挣几个利滚利。 他喜欢赢,无论是银子还是女人,赢到手的才会令他兴奋。 独眼龙限定了这笔钱只能在这里使用,也就吃定了她一定输光,到时还不起钱,让她以身抵债,便由不得她不从。 从一开始,白衣女子就装作愚笨败家之女,为后来不会写“萬”字作个铺垫,这样才好在借据上一涂再涂,将“萬一”二字另起一列,还能偷偷点上一个逗号。 她的表情、动作,洋溢着叛逆,因为借二十萬一两这种举动,对常人来说太不正常了,会这么做的女人无疑是很叛逆的,而叛逆的女人往往很懒,懒到连写借据都不标标点。 只有一件事是出乎意料的,那便是场中央那对关切的眼神。 此时,独眼龙的脸已经红成了个猪肝。 白衣女子单手帘发,故作不耐道:“念阿!怎么不念了?!”说罢一脸讥笑,施施然朝门外走去。场中的狗腿们眼看就要暴起,却见独眼龙大手一抬,沉声喝道:“让她走!”眸中分明已有杀气。 门外下起了蒙蒙细雨,白衣女子没有打伞,也不避雨,一路漫步而去。云天几乎忘记了饥饿,一路跟随白衣女子,直到一片河汀之畔,终于鼓起勇气,缓缓上前道:“崇安的细雨冰凉刺骨,姑娘你……” 白衣女子杏目微侧,冷冷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云天一时无语,只是怔怔站着。忽见她回过身来,莞尔一笑道:“你是不是想保护我?” 云天闻言心如鹿撞,脸颊刷地红了。 只见白衣女子掩唇一笑,倏然别过头去,再回首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胖呼呼的假面,假面上布满了红通通的麻子,挑衅一般地道:“你……现在还想保护我吗?” 云天见状怔了一下,后退了一小步。 白衣女子已将面具除下,又恢复了那张白纱半掩的俏脸,神色中却挂着一抹讥诮: “你关心我,无非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哪天你遇到更美的女子,便又会去关心别人……你们男人……都一样!”白衣女子竟然哽咽了起来。 云天急声嚷道:“不!”旋即万千心语脱口而出…… 白衣女子仍是无动于衷,冷冷道:“那是你的事!”说罢拂袖远去…… 云天想要动身追去,强烈的饥饿感却再也克制不住,周身血液僵住了一般,视线也开始模糊。 忽见前方景物一晃,几个带刀刺客纵将出来,朝白衣女子冲来。云天再次涌出一股莫名的力量,抢身上前,手中银箫一格,飞腿将一个刺客踹入河中。正要回身,只觉肩背一痛,便即失去了知觉…… 云天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间幽雅别致的山间小筑里,屋内尽是女子的幽香,令人不禁一阵眩晕。隔窗望去,四下草木葱郁,却是异常寂静,听不到虫鸟的鸣叫声。就连那被风吹起的落叶,也是绷紧了身子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小筑的主人此时正坐在窗台边上顾镜自怜,她身上的白衫已给香汗浸湿,透出脂雪般洁白无瑕的肌肤。 云天不禁看得痴了,起身去看女主人的脸,不料却看见了一条可怕的手臂! ——纤巧的玉臂,布满累累血痕,像是羊脂白玉上垂着一条条红穗,令人触目惊心! 只见那女子贝唇紧咬,执起一块碎陶片,毅然在右臂上一划,鲜血立刻像春花一般争相涌出。她舒出一口气,似有无限快感,忽而又香肩颤搐,珠泪盈盈…… 血已凝固,那女子眼神一凝,盈眶的玉水像被吞噬一般,片刻干涸。 旋即凄然一笑,侧目道:“你醒了?” …… 第十一回 棺底密洞 崇安城郊,峡谷深处。 云天忆起往事,心乱如麻,不觉已将身旁树干抠掉了一层皮…… 数丈之外,云崖几番劝导,始终不见云天现身,又顾盼了片刻,终于含泪离去…… 深夜的河汀寒风习习,云崖一路失神漫步,只觉脸颊阵阵冰凉,大脑却是愈发清醒了,回想起方才的画面,一幕一幕在脑海中轮放……先是那白衣女子遇险,然后云天现身杀敌……云天拖起醉汉走向那女子,那女子掷出缎带将醉汉捆缚…… 云崖眸中寒光湛湛,绷紧的玉面满是怒色,不复往日的淡定从容! 他认定,云天身上的邪气,绝对与那白衣女子有莫大的关联! 云崖回到废墟附近调查,只见那白衣女子和醉汉都已消失不见,在岸边的湿土上,却有两行拖行的足迹延伸开去。云崖凝神屏气,毅然循迹而去。 足迹停在一个三面废墙围成的小屋前。云崖察看之下,却见小屋中央摆着一副棺材,灰蓝色的木皮在月色的掩映下,更多了几分阴森恐怖。 云崖在小屋边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离开的脚印,心道:“方才云天也是从这里纵出来的,他们会不会都在这口棺材里?!”云崖心下一阵发毛,还是强忍惧意,步入了小屋之内。 四下里不见一丝动静,云崖来到那口古怪的棺材边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心下一横,击出一掌,将棺盖推开。旋即退避一步,以防埋伏暗算。那棺中还真有东西,不过并无威胁。只见几丛碧幽幽的萤火徐徐腾出,愣是将这荒凉阴森的环境点缀出了几分诗意。云崖心中惧意大减,上前俯身探看,赫然发现此棺竟是镂空的!借着萤火之光,隐约可见棺底有一级一级的阶梯顺延而下。 云崖微一思索,便即钻了下去…… 这是一条汉白玉砖砌成的长甬,结构非常之简洁,只在靠地的两边各有一条灯槽,内里每隔一丈安有一个灯座。整条甬道外观精致,绝非天成。在甬道的另一头,有一扇玉门,玉门两边各有一扇略小的门。三扇门此时都敞开着,看样子已经有人进去。云崖捏起门前的泥土,一阵闻嗅之后断定刚刚有人从第三扇门步入,于是悄然潜入。 与外面的甬道迥然不同,门内的空间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云崖走了不过片刻,便隐约听见了一阵交谈之声,从前方拐角处传来。云崖缓缓近前,寻了个视野开阔的暗处隐下身来。那白衣女子此刻就在前方,身旁几桩木架上缚着几名壮汉,他们个个低垂着头,足畔各有一面铜镜。白衣女子正背身答应着什么,随即另有一个男声响起,那男子处在视线死角里,云崖并未看清,只觉他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再次扫眼这些壮汉,云崖惊讶地发现,这里熟面孔便有好几张!其中之一乃夺命枪展进,另两位是金刀银剑崔氏兄弟……缚在最末的一位,便是方才被收拾掉的醉汉! 原来,县衙榜文上通告的失踪者,竟然全部都在这里! 七个木桩,七面铜镜,七名男子!个个身上都是邪气腾腾……云崖剑眉深锁,心中疑虑重重…… …… 过了半晌,那白衣女子与面前的男子似是谈妥,转身便往洞穴另一头走去。云崖定睛看时,却见那女子十指曲张,抚琴似地一阵扭动。只听得“噼啪”数响,那七名被缚在木桩上的男子瞬间挣开了绳索,拾起地上的铜镜跟随白衣女子而去,云崖自是跟上。又是一条很长的甬道,中段漆黑不见五指,云崖在三丈外跟着,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前方才隐隐看到光亮…… 洞穴出口是一处山腰。此刻,外面的天已微微发亮,白茫茫的烟云,弥山漫谷,随风飘荡,变幻莫测。此间此刻,宛如置身蓬莱仙境,遨游于天宫琼阁。一股木叶的清新夹在湿冷的雾气中扑面而来,云崖不禁一颤,方才从这不合时宜的惬意中清醒过来。 七道人影闪身纵出,离开洞口。云崖躲在暗处,加之嶙峋的岩石遮掩,看不清他们奔往何处。 须臾,只听那男子开口道:“此次行动不得有失,你那枚棋子,自己想好……” 说罢,不等女子回应,便即拂袖而去…… 云崖在暗处等了一会,见洞口众人离去已久,周遭已无生息,便缓缓探出身来,透过云雾一阵顾盼。 洞口下方是一条峭壁断岩修成的小道,狭窄之极,仅能容一人通过。前路后路亦都是两面磐石,崎岖难行,俨然是兵法中“瓮中捉鳖”之所在。云崖心想:白衣女子一行人现身此地绝非善举,多半是杀人越货之类的勾当,不知她们的目标是谁?此地之艰险,便是以神霄六侠的武功,遇到多名高手伏击,也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伏击者是七名受蛊术操控的一流高手!她们的目标究竟是谁?! 云崖随即想到了那些奇怪的铜镜,虽然对其用途仍是不解,脑海中却有一道灵光闪过,从思维碎片中照亮出三个字——莲花镜!云崖恍然大悟,她们是想抢夺莲花镜! 思量之间,云崖神色愈发凝重:云天受人蛊惑,修炼邪术,尚有希望悬崖勒马;但若是图谋“莲花镜”,便是公然与朝廷为敌,向武林宣战,必将招致通缉追杀,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我应该做什么?……我现在能做什么?……云崖思来想去,此刻他哪也不能去,惟有在此守候。于是掩身而坐,凝神静候…… 辰时,神剑山庄下榻的云洛阁内。 一对中年夫妇正与项承天交谈甚欢。 “项庄主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哈……方才那位公子想必是令郎吧?……啧!真是一表人才啊!……”说话的是以铁胆双剑闻名江湖的巨鲸帮帮主雷震天夫妇。他二人平日里心高气傲,此刻在项承天面前却是恭敬无比。 项承天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其实这二人与他仅有一面之缘,此番深夜造访,语多恭维,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心照不宣罢了。项承天赔笑应道: “哪里哪里……小儿成日在家不学无术,此番强令之下,才肯随行长长见识。” …… “他日若有用得着我雷某二人的,项庄主只管开口!” “……” 寒暄了好一会儿,雷震天终于忍不住了,直奔主题,说是想借莲花镜一阅。 项承天脸色倏然一变,侧目不语,随即缓缓道: “莲花镜包裹严实,不便拆看……” 此般推脱之辞,雷震天怎会不懂,刚想再作争取,见项承天已有送客之意,只好打住,又客套了两句圆场,方与夫人告辞离去。 项承天苦笑摇头,随即神色一正,对着项*英的卧房喝道:“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窥看之事也可做?!”原来是项*英正透过门缝听看爹爹与雷氏夫妇的交谈。 “还不快抓紧时间歇息!待会上路又是无精打采的!” 项承天训完项*英,走进自己卧房,拿起那装着莲花镜的匣子一阵端详。这是一个上等沉香木雕琢而成的木匣,通体一色,纹路齐整,顶盖由内侧的导槽装入,接合处还扣着一副象牙雕成的扣锁。整个匣子用料做工都极尽考究,彰显奢华。这样一个价值连城的匣子,项承天端在手里,愈发意识到其中封装之物必是无价之宝。 匣子的锁扣只是活扣,即便如此,这一路护送而来,项承天也从未打开过。他神剑山庄之所以能为朝廷所重用,除了“天下第一庄”的声誉和实力外,庄主项承天的无欲无私也是天下闻名的。然而此时,身为习武之人,面对这众说纷纭的武林秘宝,他忽然有股打开一看的冲动。 正自纠结,门外家丁来报:“万马堂万堂主求见!” “不见!……跟他说我已就寝了!” 项承天微愠,将匣子放回桌上,旋即上床打坐。 第十二回 不识泰山 万春园。 “大人遇刺啦!”两个护卫从大堂内疾奔而出,神色惶惧不已。早前他二人护卫大人入内,在客房门外驻守,不料被神秘刺客轻易制住了穴道,眼睁睁看着大人遇刺,不得动弹呼救。而今穴道到时自解,他二人毫发未损,大人却惨死“闺中”。此等情势,失职之罪是免不了了,怕只怕这般说辞无法取信于人,万一被怀疑成共犯,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呀!二人想到这里,都已是心胆俱寒。 听到他们的惊呼,楼下八个轿夫和十余名带刀随从一拥而上,这些轿夫名虽苦力,实则都是大人的保镖。 二十余人聚在一起,在大人遇刺的房间几番搜寻,不见有得之后,便差两名轿夫前去县衙通报县令。 县令老爷接到通报,也是吓破了胆,当即召集所有衙役,往案发地——万春园奔去。 他们一路狂奔,经过拐角的时候,差点就与一顶轿子撞上。那轿子十分豪华,担抬的轿夫臂粗腿壮,后边的随从亦是一副健硕模样。倘若置于平日,县令老爷定会上前搭问,若是达官贵人,必得奉承拍马一番方才安心离去。可今日,刚到本县的朝廷大员竟然离奇遇刺!那刺客武功之高,作案时竟然毫无惊动!这不得不令他心中虚寒。想到顶上乌纱都要不保了,哪里还顾得眼前这轿中坐着何人。 县令老爷啐了一口,便带着众人绕行而过,径直奔到万春园。 众衙役听命对万春园四下仔细搜查,乃至翻桌倒柜,上房揭瓦,终是寻不到一丝线索。气急攻心的县令老爷当即下令封锁崇安县,所有人员不得外出,进城之人需得通过盘查,而后兵分几路,沿着崇安大街一户一户清查。 神剑山庄下榻的云洛阁门口。 几个衙役正在狂敲大门,引得神剑山庄众人一阵警惕。大管家下楼探看时,小二正在开门交涉。远远听到衙役要求搜房,大管家一个箭步上前,拉回小二,不由分说将大门“啪”地关上。 莫说是这些小小衙役,平日在押送宝物途中,即便遇到官兵来搜,只要庄主项承天不吭声,庄人根本不会鸟他们。这便是神剑山庄——天下第一庄的傲气!这分傲气自是源自朝廷的信任,当今圣上与项庄主称兄道弟,亦是天下皆知之事。如若不然,天下奇宝莲花镜又怎会交由他们护送? 这崇安小县的衙役鼠目寸光,认不出神剑山庄的装束,于是在云洛阁门前,上演了这么奇怪的一幕:一边在狂敲大门,一边则紧闭不出…… 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的衙役们觉着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一时怒火攻心。两个头目模样的人吩咐手下抬来一个木桩,当即便要往大门撞去。 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谄媚之声,唤道:“各位官爷稍安勿躁!” 那些衙役们听到这“官爷”的尊称,一下子气消了不少,然而还是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冲那声音的主人喝道:“你算什么东西?!” 那声音是从轿子里传出来的,此时声音的主人正拉开轿帘,探身而出。只见他四五十岁年纪,阔眉虎目,气宇轩昂,一张笑脸却是灿烂得能融冰化雪,令人想怒也怒不起来! 世间竟有如此圆滑老练之人! 以衙役们的见地自然无法洞悉来人的老练圆滑,他们的眼睛却瞄上了那人腰间的一块玉佩。那人见势当即会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取下腰间玉佩,向衙役当中像是头目的一人恭敬地递去,边递边说道:“众位官爷,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云洛阁里住着老朽的朋友,他们断不是违法乱纪之辈……方才如有得罪之处,老朽愿以玉佩一块代为赔罪,还望众位官爷笑纳。” 那衙役头子心下一喜!虽说他眼光鄙陋,可那玉佩色泽光润,傻子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只见他装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伸手接过玉佩,肃然道:“早前两广巡抚在万春园被刺客杀了,我看你是生面孔,本来要抓回去问审的,不过看你还懂点规矩,爷可以不为难你。至于这云洛阁嘛,县令大人有令要我们挨家挨户搜查,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话中意思说得明白——玉佩只能保你自己,这云洛阁我们还是要搜! 那从轿中出来,献上玉佩的圆滑老者,听对方这般说话却也不露恼色,凑过来对接玉佩的衙役头子耳语道:“县令大人那边我会去交代的,你们先去搜其他地方吧,这云洛阁我可以保证没有问题。” 那老者一边说着,侧身背对其他衙役,又从怀中掏出一块乌木令牌,呈到衙役头子面前。这个角度,恰好只有衙役头子能够看见。 只见令牌上刻着五个金字,赫然是“六扇门门主”! 衙役头子身子一颤,几乎便要跪下,却给老者一股真气顶住膝盖,从后面看上去,依然是一副威严挺立的样子。 “云洛阁此时所住乃是朝廷要员,岂容你等肆意骚扰?!……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 这一口糖一顿打的手段颇为有效,表面上给足了对方面子,暗地里却是十足的威慑。 衙役头子频频俯首称是,旋即转过身来,朗声道:“弟兄们,此地并无可疑,我们去搜其他地方!” 一干衙役满脑子疑问,但见老大脸色不佳,不敢出言询问,只得听命撤走。 那衙役头子带着手下灰头土脸地离去,没走两步便撞上一个柔弱儒生,火气不打一处来,但鉴于方才有眼不识泰山的经历,衙役头子一时不敢动粗,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儒生,生怕又是一座“泰山”。只见那儒生被撞倒在地,揉着屁股哎哟哟地叫着,待抬起头时,衙役头子认出他是近日在客栈说书之人,当即不再顾虑,一脚踹将出去。不料这一脚像是踹到了棉花似的,有劲使不出来,可那说书儒生愣是被踹飞了丈许远。衙役头子一口浓痰啐出,心中暗骂:今天真他妈见鬼了!领着手下往下一户奔去。 却说那被踹飞的说书人伏在地上一阵哀嚎,手不停搓揉着被踹的痛处,眼珠却是滴溜溜地四下瞟望,也不知是在找寻什么……须臾缓缓起身,蹒跚着走向了客栈…… 云洛阁门前。那赶走衙役的老者收起令牌,上前轻敲大门,细声说道:“神剑山庄诸位英雄一路辛苦了!老朽乃六扇门司徒,奉圣上之命来此接应。” 门后的大管家听说是六扇门门主司徒先生,一副久候终至的欣慰神色,当即开门将他迎入,一干轿夫随从亦是随同入内。 整个崇安城被衙役们这么一搜查,已是鸡犬不宁。街头巷尾,火苗雀跃,人影翻飞,脚步声,拍门声,喝骂声此起彼伏,交织混响,嘈杂不堪。距云洛阁不远的城门口,守兵也多了不少,对进出人士进行“严格”盘查…… 第十三回 神霄六侠 一 已是辰时过半,旭日东升斜照,映出城门前的空地上,一个驼背老农和几个商贩的身影,正在焦急等待。不远处的山道上,此时也飘出一个斜长的身影,随即又有几个飘了出来。为首那人是个年近五旬的老者,一身灰蓝道袍,神态雍容,正是神霄派掌门白啸。后面四人大约是在言笑,竟惹得其中一女“噗嗤”笑出声来。 白啸倏然回身,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厉声道:“身为我神霄派弟子,举止这般轻浮,成何体统!”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笑容旋即收敛,不敢吱言一语。左首一个瘦高个身板袖袍轻挥,随即抱拳作揖,活像个迂腐书生。他身着灰素长袍,身影修长,从脸庞到指尖,皆充斥着一股阴柔秀气。中央一名粉衣女子琼鼻一蹙,胳膊肘轻推了他一把。但见她:黛眉如柳,肤如凝脂,一抹纤巧樱唇,浅笑轻抿,说不尽撩人风姿。右首一个浓眉大眼的胖子,背着一柄古铜大剑,圆圆的脸颊上浮着一个憨憨的酒窝。 这几位也都是神霄派中人。那素袍书生乃是老三叶飞沙,一手暗器出神入化;那清丽女子是小师妹白灵,白啸掌门的掌上明珠;憨厚的胖子是老五聂凡;走在最后的还有一个身着皮革劲装的壮汉,只见他右臂粗如大腿,爬满青筋,左臂却是枯瘦得犹如干尸,便是以“阴阳掌”闻名的老二韩铮。 他们与出外办事的大师兄云崖,镇守山门的戚六妹,以及年前失踪的老四凤天翔一同,合称“神霄六侠”,乃是中原武林的后起之秀。 众人稍事休息,便往城门口走去。只见那等在城门口的驼背老农等人还在跟兵卒拱手说话,兵卒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样,好像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 “飞沙,上去看看怎么回事!”白啸向身旁的素袍书生吩咐道。 “是,师傅。”叶飞沙应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往前奔去。 “二十文钱,少一个字儿都不能过。过就赶紧的,不过就滚一边去!”叶飞沙行至近处,听到那兵卒正扯着嗓子冲队首那驼背老农嚷嚷。 只见那驼背老农从怀中掏出一个麻布包,颤颤巍巍地递给兵卒道:“小的全身上下一共就十七文钱,官差大爷您就行行好让我过去吧。” 那官兵接过钱袋,掂了掂,脸色还是臭的可怕,只见他膝盖一抬,眼看就要往老农腹部踢去。叶飞沙怒目圆睁,暗器已经扣在手上了,正要发出之际,忽觉肩部传来一股下压之力。 扭头看时,韩铮的阴阳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细声道:“不要多管闲事,老五的大剑颤得厉害。” 叶飞沙心下一凛,能让老五背后的心剑发生感应,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百步之内有实力相当的高手。更令他不安的是,心剑不但有感应,还颤得厉害,说明这个高手的实力不容小觑。 韩铮向叶飞沙眼神示意后,二人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那驼背老翁被踢开后,后面几个商贩模样的人都老老实实地递上二十文过路费。没过多久便轮到神霄派一众人交钱进城了。 小师妹白灵蹦蹦跳跳上前,丢给兵卒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刚刚数好的五人过路费,刚欲向前走去,那兵卒却是挥手一拦,色眯眯道:“小妹妹呀,我看这里面的钱好像不太够阿,不如你陪大爷走一回,那大爷也就不计较了,你看怎么样呀?” 话音刚落,便伸手去搭白灵的肩膀。同一时间,众徒身后的白啸抚须的右手袖袍微微一晃,一缕黑墨飞窜而出,在兵卒的手腕处一聚而散,那兵卒的手吃痛一缩,以为是被胡蜂蜇到,惊叫道:“我靠,什么东西啊!” 另一只手赶紧搓揉痛处,疼痛未消,却是不忘调戏白灵:“小妹妹,怎样啊?哥哥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呀!” 白灵等人当然知道,那缕飞墨乃是白啸独步武林的墨尺神功,专打天下奸恶之徒。白灵心下在笑,却是嘟着小嘴,故作无辜地道:“我们五个人呀,袋子里有一百文,不是刚刚好嘛!” 那兵卒脸不红心不跳地喝道:“没看到刚刚有个老不死的坏了规矩吗!所以老头的过路钱得涨一倍!你们队伍里也有个老不……的,所以一百文不够!” 白啸闻言仍是神态雍容,一副丝毫不计较的样子,而刚刚那个“死”字之所以没发出声来,却是叶飞沙的杰作,他用一粒飞砂封了兵卒的哑穴一下。 韩铮正忖如何跟这兵卒说理,只见老五聂凡憨笑着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递去三十文,道:“真是不好意思,官差大人,二十文过路钱还有十文小妹不懂规矩的赔礼,请您笑纳!” 那兵卒本想找茬,不曾想面前这胖子竟这般顺从,一时无话可说,扭头看向那令人垂涎的小美人,却见她嘴撅得老高,顿时又乐起来了,对聂凡道:“令妹似乎不太乐意啊?哈?!” 聂凡依旧是那副弥勒佛似的表情,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应答,却见叶飞沙在偷笑。叶飞沙旋即止住笑意,干咳一声,抱拳上前道:“哪有哪有,官差大人,吾妹是病发作了。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脸红嘴撅说不了话,还有可能癫痫,你看看她……是不是,不是冲您的呀,还请高抬贵手让我们带她去看大夫吧!” 那兵卒一听,心中一寒,看白灵在那手舞足蹈,心想好好的一个美人却是有病的。“罢了罢了,走吧走吧!” 神霄派一行人刚过城门,便见满脸通红的白灵一个劲地拉扯着叶飞沙的袖袍。 其实她哪是有什么病,是听到聂凡说她不懂事刚欲反驳,就被叶飞沙弹出的不知啥玩意儿封住了哑门穴。突然不能说话憋得她脸通红,而手舞足蹈自然是在向师兄抗议她没病。 叶飞沙见状一乐,侃道:“哎呀,小师妹现在的样子真美!要不就保持着这般淑女模样好了。” 第十四回 神霄六侠 二 白灵一听,更着急了。立即停下了拉扯叶飞沙袖袍的动作,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用无比无辜的眼神望着叶飞沙。她心里那叫一个怕啊!叶飞沙的暗器点穴功夫出神入化,用多大的力度、点了多深的穴,就必须用同样的力度和深度再点一次方能解除…… 不过白灵也不是太担心,因为她知道,叶飞沙对自己一直是宠爱有加的。这分宠爱,与爱慕有何分别,白灵并不懂,也不想去懂,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大师兄…… 果然没多久,叶飞沙便给白灵解了穴。 众人进城没走几步路,便发现今日城内似乎不太平静,一队队地痞似的衙役东奔西跑的。不远处的万春园更是人满为患,不见往日的莺歌燕舞,而是被一群衙役堵住了。 走过万春园,朝云洛阁方向行去时,聂凡背上的心剑忽然又是一阵颤抖:“前面的捕快有些古怪!”众人一听便明白过来,皆是神经紧绷,眼神凝向前方。只见前方云洛阁门口,一队捕快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为首二人进了停在门前的轿子。由于角度关系,神霄派众人皆未看清这二人的样貌。 其余下人有的抬轿,有的随行,一干人朝着城门方向行来。随着轿子的接近,聂凡背上的心剑颤得更厉害了,只能运功压制。众人也即发觉有异,纷纷将目光瞄向轿子的窗帘处。 窗帘随着轿子的晃动微微摆动,轿中二人面目若隐若现,依稀可辨出是一老一少。 轿子从白灵跟前经过,忽然吹来一阵轻风,将窗帘微微掀起。 他看了她一眼! 她对他回眸! 时间就在他俩的凝视中静止了。 白灵本是无意,轿中少年的一瞥却令她心生悸动。细看之下更是眼前一亮,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人是女扮男装。 因为他实在太美,比女子还要美! 窗帘已落,白灵仍是有些发怔。想起方才小师妹那发亮的眼眸,老三叶飞沙一阵疑惑,似乎还有些许的酸意…… 师徒几人带着满腹的疑问在街上游荡了一圈,不见大师兄云崖的踪迹,也就放弃了寻觅。毕竟,大师兄的武功早已是傲视群雄,众人皆是思念多过担心,他未能如约前来会合,必是有要事在身。不知不觉辰时已过,正是日照当空,众人行回城门附近,崇安客栈门前,决定入店进食一番。 神霄派众人进到店里,向掌柜问道:“城中这般骚动是为何故?” 掌柜的瞟了一眼来人,慎言答道:“万春园那边出了命案……”话未说完,便听到…… “活该啊活该!痛快哉痛快!……善恶到头终有报,一时不报,是时候未到啊……”一个豪放不羁的声音飘入客栈,众人循声望去时,却是日日在这说书的疤面儒生。 疤面儒生寻了个空桌坐下,掌柜的继续道:“说是奉朝廷之命来此视察,可这前脚刚到,后脚便直奔青楼寻花觅柳去了。这种人活着也是蛀虫!” 听到这里,师徒五人眸中一亮:他们原本只道是有人遇刺,不曾联想到大师兄云崖的身上,现下听掌柜的一番描述,众人开始猜度:这会不会是大师兄干的呢? 其中一徒又问道:“近日可有大批的生面孔进城?” 掌柜的愣了愣神,想起昨日客栈门前经过的那一队人马,以及那位白马白衣的大侠拔剑破盘的神技,犹自心惊不已,便给神霄派一众人绘声绘色地讲演了起来。 “昨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竟来了一群武功奇高的江湖人士,都在咱店吃饭,后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因为菜没上及时跟小儿起了争端。那端菜的盘子从楼上掉下来,又被人打水漂似地拍来拍去,后来竟给一对中年夫妇拍出了客栈大门,其时门口正过来一队人马,那盘子眼看便要撞上去,为首一个白衣白马的大侠,武功端的是厉害,一柄巨剑没见出鞘就把盘子劈成了碎片。哦对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公子哥,锦衣玉面的,长得那叫一个俊。他们一共二十来双人马吧,包下了前面整个云洛阁,那手笔……啧啧……” 听到这里,神霄派众人已然明白,掌柜的口中这群人必定就是神剑山庄之人。至于那名公子哥,他们还真不知道是哪位人物…… “公子哥!锦衣玉面!长得俊俏!” 白灵猛然想起方才遇到的那队古怪捕快,以及轿中那名有一面之缘的美男子。环看众人时,有几个也都是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一个小二提着个满满的食篮,满脸无奈地踏进门来,掌柜的当即疑道:“怎么没送过去?” 那小二没好气地答道:“没人应门啊!“ 只见掌柜的眉头深锁,一阵自言自语:“这便奇了……昨天明明来订了早饭,却迟迟不来拿,送过去也不应门,这都什么时辰了,一个都没起来吗?” 神霄派众人一听这话,恍然大悟:方才那队捕快便是神剑山庄之人!白啸说了句“走!”起身放下银子,与众人一齐往城门外奔去。 到了城门外的山脚下,两条岔路映入眼帘:一边是平坦的大道,一边是崎岖的山道。 四人都将目光投向聂凡,意思是让他用背上的大剑感应一下,方才那波人行向何方。 聂凡会意,当即运起功来,背上心剑“哐”地一声出鞘,凌空一阵旋转,须臾便停住了,剑尖直指东北方向的山道。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余四人皆是腾空而起,往剑指方向飞奔而去,聂凡待心剑入鞘后也追了上去。 行了约有一里多路,又碰上了一个岔道口。白灵本能地将目光再次投向聂凡,聂凡正要运功出剑,却听白啸出声道:“此地山道蜿蜒起伏,心剑指向怕是不足为据。” 众人默然,各自低头思索。 白啸又道:“既然无法判断方向,我们便分开来走。你们四人走下行路,相互照应,切忌逞能斗赛,为师独往上行。途中一旦发现神剑山庄踪迹,立刻发出‘神霄令【一种信号弹】’召集会合!” 白啸的权威和实力徒弟们自然无有怀疑。 话音刚落,白啸已在数丈之外。徒弟四人对视了一眼,也即沿着另一条岔道,疾奔而去。 第十五回 绝地遇伏 一 前方峡谷。 神剑山庄一行人一路行来,轿子等累赘早便丢弃。眼看前方乃全程最为狭险之处,所有人的神经此刻都紧绷着。前方确实太过狭窄,一旦遇伏,便成了瓮中之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庄人顾盼了一阵,正待继续起行,突然从两侧的峭壁中纵出七名壮汉,手中各执着一面铜镜,他们身形迅捷,神情却是呆滞得宛如死尸。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为首的项承天一眼便看出其中古怪,心下正自忧虑。他很清楚眼前这些生机全无,行尸走肉一般的壮汉乃是蛊人!虽然有七人之众,可他曾听说过蛊人的实力多半取决于“引子”。蛊人的操控除了需要一名施蛊者外,还需要一个有意识的人来作“引子”,在蛊人发动攻击时采用某种方法来为其增持。 项承天想要一搏!搏这眼前的七名壮汉没有引子的加持,于是朗声唤道: “手下尽数派出,做主人的难道不来见个面?” 项承天身后的庄人心中焦急万分,可碍于峡道太窄,他们根本不可能上前协助。 须臾,只见一名白衣女子从不远处的草丛中缓步走出,宛然一笑道:“项庄主,你我并无仇怨,咱们谈笔买卖如何?” 项承天见现身的只有一名女子,心下放松了些。只要没有引子来为蛊人增持,光是眼前这七人并不足为惧,旋即坦然道:“姑娘,交易的价码似乎不足吧?” 那白衣女子仍是温婉地笑着,柔声说道:“是吗?那小女子加一加注不知能否打动项大侠呢?”话音刚落,一个手持银箫的男子鬼魅般地闪到了她身后,这一瞬间的变化几乎把项承天给惊得窒息——这名男子不正是昨日在崇安街头买莲花子的那个年轻高手吗?!莫说由他来为蛊人加持了,单是凭他一人之力,在这种环境之下,都有可能与自己拼个两败俱伤! 项承天神色凝重,如电的星目将银箫男子一阵打量,忽然发现了些许端倪:眼前这个银箫男子与昨日万春园前那个年轻高手确有几分相似,但仔细辨认之下,又不是同一个人。 纵然如此,这样的价码也已足够了。 项承天无心应话了,开始提炼真气,准备先发制人。 同一时间,同一峡谷。峭壁上某个洞穴前,云崖全身紧绷着立在那里,瑟瑟抖动着,一双眼睛在望见银箫男子后几乎瞬间就变得通红,蜿蜒的血丝淹没了往日的安详与平和,杀气迅速腾绕而起。云崖的忍耐已近极限了,他正在等,等云天出手,当然他更希望云天不出手。 项承天提气的同时,白衣女子亦有所警觉,只见她纤纤十指一阵挑动,那七名蛊人忽然闪身朝项承天冲去,箫声旋即响起,那些蛊人的身影竟倏地消失了!不!是太快了!作引之人的箫声对蛊人的加持效果竟如斯可怕! 项承天不敢懈怠,吩咐庄人退到后方,自己怒喝一声,拔剑出鞘,旋即大力一踏,腾空而起,止水剑划出一阵劲风,将七名蛊人的拳劲尽数挡去。 挡是挡去了,可项承天也被反震得落地不稳,连退了好几步。云崖眼看情势诡异,为何云天箫声一起,那些蛊人便像是进化了一般,心下生疑,当即纵下峡谷,往弟弟云天所在疾奔而去。 项承天见又有来人疾奔而来,心中更惊,手中巨剑摆出一个迎击之势。云崖见状,赶忙喝道:“神霄派弟子云崖!奉师命来此援助贵庄护镜!……项庄主您专心对付蛊人,云某去打断那古怪的箫声!” 项承天一听,舒下一口气,应道:“有劳云少侠了!那箫声是蛊人的引子!可为蛊人加持力量和速度!“ 云崖闻言近乎暴怒,弟弟云天竟甘心做引子来图谋宝物!当即施展“龙吟九天”,闪身到云天面前。 另一边,项承天在除去箫声的威胁之后,心中安定不少。方才那一剑只用了五成功力,以一敌七自己略占下风,而今蛊人没了加持,实力大减,要对付他们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原地蓄气,剑上腾起缕缕青烟,只等他们再次围攻过来,一举击杀! 哪知道那些蛊人却跑回原地,各从地上拾起一面铜镜,然后再度抢身袭来。只见他们左手擎镜,右手握拳,依旧是没有任何招式的蛮力攻击。七名蛊人已经进入剑气的攻击范围了,项承天一个倒跃回身,巨剑幻出七个剑花,横空挥出,七道剑气带着弧形炫光,朝前方蛊人疾驰而去。挥出剑气的同时,项承天便向云崖的方向望去,准备前去协助。 不料! 项承天刚要纵身而起,眼前却是白光一晃,旋即便感到周身一阵剧痛!胸口!肩膀!腿部!脸部!被一阵风刀刮中一般,痛入骨髓,一汩汩暖流争相渗出,流淌而下。项承天已能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个血人,却是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普天之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发出如此凌厉的气劲?还好有护身罡气驻体,卸去了部分气劲,不然刚才那一阵风刀只怕已经将自己大卸八块了! 项承天星目一凝,正待看清来敌动静,不料又被一片白光照得睁不开眼。项承天抬起淌血的手臂遮挡光线,隐约看见七个蛊人手中的铜镜呈某种阵型开立。原来是这些铜镜!硬生生将自己的剑气弹了回来! 项承天还在惊诧之中,那七名蛊人却再一次冲将过来,同样的左手执镜,右手握拳,冲项承天劈头便砸。 项承天全然是本能地挥剑格挡,不料无意中发出的剑气又在小腹上留下了两道伤痕,这才意识到不能再发出半点剑气。他花了三十年光阴将剑气练到未发先至的境界,没想到今日要刻意将它掩藏。 这铜镜还真是剑气功夫的克星啊!项承天心下唏嘘,将巨剑交到左手倒握,与蛊人展开了近身肉搏。这般握剑的姿势是项承天从未练过的,也只有用这种生疏的姿势,他才能完全地收敛起剑气。 就这样挡了几轮车轮战式的狂攻。项承天受伤在先,加之外门功夫并非他所长,在这种险峻的环境里,孤身对抗七名一流高手,自是力不从心,几乎是边打边退,距离庄人仅有数步之遥了。 “庄主!”“庄主!”“爹!”在众人的关切之声中,项承天左手逆剑挑飞了两个蛊人的铜镜,侧目回望庄人,朗声嘱咐道:“这里有我挡着,你们速速撤出峡谷,找个隐秘之处藏起!” 庄人显是有些犹豫,项*英更是不舍得抛下父亲,竟而抢身上前想要助战。项承天气急攻心,冲项*英扇了一个巴掌,喝道:“滚!” 项*英虽不情愿,也只能听从父亲的命令,在管家的拉扯下,与庄人一同逃离了峡谷…… 项承天心里明白,今日一战,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既带来了引子,又准备了克制我剑气的武器,还捡这“瓮中捉鳖”之地进行伏击!真可谓是处心积虑!却不知这白衣女子是何来路?背后是否有指使之人? 项承天深呼出一口气,左手逆剑已经使得有些乏了,而那些蛊人却似乎未露疲态。 第十六回 绝地遇伏 二 另一边,云天在云崖的追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看着兄长那发疯似的神情,云天心中也是深感内疚,可惜他不知如何解释,也没脸解释。被云崖一步步紧逼,终于在一处断崖边上纵身跃下! 云崖受激更甚,对着空荡荡的悬崖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云天!云天!云天!!!” 久久没有回应…… 云崖转身背对悬崖,整个人气质骤变,周身真气在杀气的催发下如井喷般迸发,吓得漫天云雾都退到了半山之外。他在寻视,寻视那名白衣女子——令弟弟误入歧途的人! “在哪!在哪!不出来是吗!……那你的傀儡就不用要了!” 天塌般的声响!幽灵般的步伐!云崖毫不吝惜真气,“龙吟九天”全力施展,瞬间便欺到了蛊人身旁,流星一般的重拳在蛊人之间闪蹿穿梭。七道残影,七记重拳,没有任何的花哨,没有任何的招式,几乎每一拳都凝聚了全身的真力,蛊人的身躯也随之四分五裂,其中四名更是直接被打成了血雾! “出来!出来啊!” 云崖冲着空荡荡的峡谷疯狂叫唤,半响没有回应而只有回音,方才的真气透支此刻开始发作。云崖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而他的双眸,也终于没了怒火,泉涌般喷薄…… 此时的项承天也几乎支撑不住了,先前误中自己剑气,而后单凭剑招以一敌七,耗费了大量真力,若非那份意志力支撑,恐怕早已倒下了。项承天正要答谢云崖相助,却见他疯也似地一阵叫唤,不明所以,朗声一声“谢”后,拖着自己半残的身躯朝前方一个上行的幽道奔去…… 岂料天不饶人!这条幽道竟是通向断崖! 项承天倏然止步,一路上运功疗伤,真气又耗去不少,此刻脑中已有些眩晕,旋即叹了一声,蹒跚着转过身来。不料身子还没摆正,瞳孔之中忽然映出了一只巨大的凤凰,定睛看时,那凤凰乃是气流所聚,此刻双翅一振,骤然扑下。四面八方的气流划空而下,在霞光的照映下一片片的绚丽缤纷,真如凤凰降世! 项承天心知劫数难逃,索性不再躲挡,任漫天劲气落到身上。项承天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掉下悬崖,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却不见一丝的恐惧,更多的是疑惑…… “风啸九天!……这是神霄派的绝学“风啸九天”!……他们大弟子不是来援助我了吗?这个人又是谁?……他为何要杀我?……是为了‘莲花镜’吗?!……” 不知是坠落的速度太快,还是项承天的意识已经模糊,他感觉自己眨眼之间便跌到了谷底,触地的一刹那,体肤之痛已然麻木,只觉藏在怀中的“莲花镜”匣子脱飞而出。项承天想要伸手抓住,可惜身子太过虚弱,手尚未举起,整个人便彻底昏了过去。 上方悬崖边上,一个黑衣人,亦即方才使出“风啸九天”将项承天打落悬崖的那个人,正自俯看搜寻。项承天跌落处上方恰有几丛松竹掩蔽,黑衣人视线被挡,望不见下方的项承天,四下顾盼了一阵,纵身离去。 同一时间,神剑山庄众人正携少主项*英逃离,行至一个岔道口,项*英命众人停步,自己却在一旁玩起了丢石子。随着七颗石子抛起又落下,项*英双目凝视,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算术又像是在背诵。 须臾,项*英玉手一挥,毅然将众人引向了一条上行路,众人心有疑虑却又不敢吭声,少庄主方才刚挨了个耳光,也不知此时心情如何,如若贸然质问只怕会被当作出气筒。终于,有位年长的庄人忍不住了,他担心这条路不安全,便即出言询问项*英是何用意。 项*英道:“我虽不习武,但对玄学相术有些研究,方才用石子扶乩,打出北斗七星的指向,解读之下方知:只要沿着这条上行路进发,便能绝处逢生。既然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倒不如听天由命吧!”说到这里,项*英开始担忧起父亲,不禁叹了一声…… 众人在项*英的带领下,行了不过三里路,便见十余名蒙面刺客纵身而出,拦在路中央。众人皆惊,项*英心下哀叹:“天要亡我神剑山庄啊!” 未发一言,那群蒙面刺客径直袭来,神剑山庄众人当即上前迎击,将项*英护在中央。虽说这群蒙面刺客武功高强,但神剑山庄也不是吃素的,庄人个个骁勇善战,平日里走货,即便遇上马贼悍匪,恶战之下也少有死伤。然而今日,为了保护少主项*英,已有两名庄人挡刀而亡…… 半个时辰过后,那片打斗之地已无一人站立。 蒙面刺客全部被消灭! 神剑山庄庄人亦是全军覆没! 天边忽然飘来一抹阴云,在半空中徐徐化开,遮蔽得整个峡谷都黯淡了几分,仿佛天地之间都在为神剑山庄的灭门默然哀悼。 须臾,尸堆之中竟摇摇晃晃地爬起一个羸弱的少年——是少主项*英!他竟然没有死!不过浑身是血,气力无多。只见他满面悲色,一双玉手在庄人尸体上一阵推晃,不见活口,终于大喊一声,一抹血泪,朝前路蹒跚而去…… 行至另一处峭壁之下,项*英忽然星眸一亮,嘶声唤道: “爹!……爹——” 旋即整个人像回光返照一般,冲不远处一个躺地的身影飞奔而去,也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项*英终于来到垂危的父亲跟前,“扑通”跪下,歇斯底里地一阵推晃唤叫…… 良久……没有反应。项*英的哭喊声响彻山谷。 忽然,几乎是幻觉一般地,项承天的手指动了一下。项*英立即停止了哭喊,笑泪满唇地捂着父亲的面庞,细声唤道:“爹……爹……” 项承天的嘴唇也颤动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右手,好像要指向怀中。项*英这才发现父亲怀中的“莲花镜”匣子已经不知所踪,但此刻的他根本不关心这个,见父亲似乎有话要说,便俯低耳朵,眼泪却是唰唰地淌落在父亲的胸膛上。 项承天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项*英耳边说道:“凤……凤……啸……” 一口气提不上来,项承天彻底走上了黄泉路…… 项*英像是疯了一般地拉扯着父亲的衣服,晃动着那往日如冬日般温暖的身躯,此刻却已是冰冷…… 项*英泪已无声,整个人瘫倒在地,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父亲那伟岸的身影,往昔的幕幕烟景…… 第十七回 魔教疑踪 一 却说神霄派掌门白啸与徒弟们兵分两路,沿着幽径一路寻来,忽地听见峡谷间嚎哭声不绝,循声觅去,竟望见一处峭壁之下,一名血衣少年正怀尸痛哭…… 另一边的山道上。自小在神霄派中长大的白灵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对万事万物俱是好奇无比。又恰逢和爹爹分头行动,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兄陪伴在侧,可谓是神清气爽,心情好到了极点。 蹦蹦跳跳间,白灵忽然拌到了一根藤条,只听丛林中“嗤”的一声,一个球形物体从侧面飞来。 白灵扭头看去,却见那球形物体长着一双三角形的耳朵,锯形对齿,圆目长须,赫然是个猫头。 这丛林之中突然纵出一只猫就够吓人的了,更可怕的是,这猫头后面,竟然只有一条长长的“脊柱”?! “脊柱”此时拖在地上,盘绕在白灵四周,缓缓地蠕动着。 白灵吓的一个激灵,尖叫了一声,旋即施展出“彩蝶穿花步”,想要抢身离去。岂料未能摆脱“蛇猫”的纠缠,却是消失在了众位师兄眼前。那“蛇猫”身形十分敏捷,竟是死死地追着白灵,既不过于接近,也不至被她甩掉…… 白灵已经抢身了好几次都没能摆脱,忽然只听到“咔”的一声,那“蛇猫”的头部一阵抖动,带动地上的“脊柱”“咔嗤咔嗤”响起,好似骨头断裂又再接驳的声响,继而荡在空中,围着白灵盘旋起伏。 白灵心中一惊,这般架势有些像蛇的攻击!它莫不是想把我锁住?! 眼看“脊柱”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白灵将手中“翠羽绫”一展,环身一阵旋动,顿时将自己裹成了一个雪白的蚕茧,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话说这“翠羽绫”不但坚韧无比,还是世间最光滑的兵甲,再锋利的兵刃击在上面,只要稍有不正,便会一滑而过。 那“蛇猫”的“脊柱”此刻也已经织成了一张网,正越收越小,眼看就要将白灵的蚕茧缚住。岂料那蚕茧一触即脱,弹到半空后又松成带状飘落。白灵已经在网外面了,想起方才隔布触到那“蛇猫”的“脊柱”,感觉像是金属材质,猜想这“蛇猫”多半是个机关兽,而非活物或是鬼怪,恐惧之心这才大减,得意地笑一声道:“哼!就凭你这破蛇猫,想要擒住本姑娘!”转身便要离去,岂料身后一声炸响…… 原来这猫头蛇身的怪物叫做“三命蛇猫”,乃是幻龙殿的“傀儡族”放置的机关兽,由木料、金属、藤蔓、牛筋和火药制成。木雕的头部内装置着牛筋裹轴的滑轮,滑轮外缘缠连着一条藤蔓,直伸到头部外面形成蛇身,滑轮上另有卡扣结构连到嘴部的须状羽翼。平日里,猫头由蛇身吊在树上,蛇身后段拖散在附近地面。一旦有猎物拌到蛇身,将猫头扯落,在羽翼的导引下,猫头便会凌空追击。猎物每一次拌到蛇身,滑轮上的牛筋便会多收紧一分,同时羽翼的倾斜度和猫头的面向亦会随之改变,这便是蛇猫自动追击之原理。 而所谓的“三命”是指它有三种攻击模式:追、缚和爆。蛇猫被牵扯八次以后,滑轮旁的卡扣被弹力撑断,于是蓄积在牛筋上的弹力得以释放,牵引着蛇身急速收回,那蛇身主体是藤蔓,周围还布满像肋骨一样的羽翼,因此,蛇身收回之时,会卷曲、盘旋、交织成网状,且越收越小,意图将猎物网住。一旦蛇身网住了猎物,或是藤条收尽,便会触发猫头内的自爆机关。 白灵哪里想得到这蛇猫竟然还有后招,此时听到爆炸声,回身一看,只见烟雾弥漫之下,是一节节被炸得粉碎的蛇猫残骸,顿时怔在原地,若不是自己逃得及时,只怕此刻已被炸得粉碎…… 同一时间,韩铮、叶飞沙和聂凡正在追赶白灵,忽然听到“嗤”的一声,似有重物跌落。幽暗的丛林中,一对绿芒忽然亮起,旋即纵将出来,三人定睛看时,竟是一个猫头铁桶身子的怪物!这怪物没有四肢,却在脖颈处安着一轮明晃晃的刺刀。 聂凡心剑已然出鞘,对老二老三道:“你们快去追小师妹,这里交给我!”三人对视颔首,老二老三继续往前路奔去。说来也怪,那绿眼猫怪似乎对老二老三毫无察觉,一双绿眼直钩钩地盯着心剑,忽然疾冲过来。聂凡为人低调,不是好勇斗狠之辈,此时不明来敌情况,不意正面交锋,只想拖个一时半刻,等老二老三走远些,再行摆脱。于是待那猫怪冲到近处,左足忽然发力侧身闪过。那猫怪一扑落空,旋即桶身后倾,猫头一侧,再度迎面冲来。 这一扑一闪之间,聂凡心下疑惑更甚:这猫怪身法如此迅捷,内功修为理当不错,可心剑为何丝毫感应不到,反而有一股神秘的外力吸引,猫怪愈近,吸引愈强。那猫怪已经再度冲来,聂凡不再躲闪,由着这股外力牵引,身随剑走,往猫怪头部刺去。 心剑入喉,那猫怪的绿眼当即灭去,身体却仍是纵跃不止。聂凡的心剑被卡住,拉扯之间差点重心不稳,情急之下将全身真气灌注剑尖,使出极具杀伤力的“怒剑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猫怪躯体被心剑真气爆开,裂成无数残骸掉落在地。从那残缺的下身之中,竟飞出一个黑球,吸附在心剑之上。 聂凡见状一愣,将那黑球与心剑分开,把玩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猫怪体内有这么一粒磁珠,难怪一直追着我的剑走。一早这磁珠应该是悬在高处的,受我的心剑牵引,滚落到下方的猫怪肚中,随即不断腾空、落地,推动着猫怪四下纵跃。 “这真是个精妙绝伦的机关兽呀!”聂凡心中感慨,随即又蹙起了眉头:”这东西为何会在此地出现?”四下一阵查探,拾起碎裂在旁的猫怪残骸,稍一组合,竟发现了印在上面的一个龙形图案! “糟了!”聂凡似乎意识到什么,将磁珠往丛中一掷,疾步朝前路奔去。 第十七回 魔教遗踪 却说神霄派掌门白啸与徒弟们兵分两路,沿着幽径一路寻来,忽地听见峡谷间嚎哭声不绝,循声觅去,竟望见一处峭壁之下,一名血衣少年正怀尸痛哭…… 另一边的山道上。自小在神霄派中长大的白灵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对万事万物俱是好奇无比。又恰逢和爹爹分头行动,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兄陪伴在侧,可谓是神清气爽,心情好到了极点。 蹦蹦跳跳间,白灵忽然拌到了一根藤条,只听丛林中“嗤”的一声,一个球形物体从侧面飞来。 白灵扭头看去,却见那球形物体长着一双三角形的耳朵,锯形对齿,圆目长须,赫然是个猫头。 这丛林之中突然纵出一只猫就够吓人的了,更可怕的是,这猫头后面,竟然只有一条长长的“脊柱”?! “脊柱”此时拖在地上,盘绕在白灵四周,缓缓地蠕动着。 白灵吓的一个激灵,尖叫了一声,旋即施展出“彩蝶穿花步”,想要抢身离去。岂料未能摆脱“蛇猫”的纠缠,却是消失在了众位师兄眼前。那“蛇猫”身形十分敏捷,竟是死死地追着白灵,既不过于接近,也不至被她甩掉…… 白灵已经抢身了好几次都没能摆脱,忽然只听到“咔”的一声,那“蛇猫”的头部一阵抖动,带动地上的“脊柱”“咔嗤咔嗤”响起,好似骨头断裂又再接驳的声响,继而荡在空中,围着白灵盘旋起伏。 白灵心中一惊,这般架势有些像蛇的攻击!它莫不是想把我锁住?! 眼看“脊柱”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白灵将手中“翠羽绫”一展,环身一阵旋动,顿时将自己裹成了一个雪白的蚕茧,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话说这“翠羽绫”不但坚韧无比,还是世间最光滑的兵甲,再锋利的兵刃击在上面,只要稍有不正,便会一滑而过。 那“蛇猫”的“脊柱”此刻也已经织成了一张网,正越收越小,眼看就要将白灵的蚕茧缚住。岂料那蚕茧一触即脱,弹到半空后又松成带状飘落。白灵已经在网外面了,想起方才隔布触到那“蛇猫”的“脊柱”,感觉像是金属材质,猜想这“蛇猫”多半是个机关兽,而非活物或是鬼怪,恐惧之心这才大减,得意地笑一声道:“哼!就凭你这破蛇猫,想要擒住本姑娘!”转身便要离去,岂料身后一声炸响…… 原来这猫头蛇身的怪物叫做“三命蛇猫”,乃是幻龙殿的“傀儡族”放置的机关兽,由木料、金属、藤蔓、牛筋和火药制成。木雕的头部内装置着牛筋裹轴的滑轮,滑轮外缘缠连着一条藤蔓,直伸到头部外面形成蛇身,滑轮上另有卡扣结构连到嘴部的须状羽翼。平日里,猫头由蛇身吊在树上,蛇身后段拖散在附近地面。一旦有猎物拌到蛇身,将猫头扯落,在羽翼的导引下,猫头便会凌空追击。猎物每一次拌到蛇身,滑轮上的牛筋便会多收紧一分,同时羽翼的倾斜度和猫头的面向亦会随之改变,这便是蛇猫自动追击之原理。 而所谓的“三命”是指它有三种攻击模式:追、缚和爆。蛇猫被牵扯八次以后,滑轮旁的卡扣被弹力撑断,于是蓄积在牛筋上的弹力得以释放,牵引着蛇身急速收回,那蛇身主体是藤蔓,周围还布满像肋骨一样的羽翼,因此,蛇身收回之时,会卷曲、盘旋、交织成网状,且越收越小,意图将猎物网住。一旦蛇身网住了猎物,或是藤条收尽,便会触发猫头内的自爆机关。 白灵哪里想得到这蛇猫竟然还有后招,此时听到爆炸声,回身一看,只见烟雾弥漫之下,是一节节被炸得粉碎的蛇猫残骸,顿时怔在原地,若不是自己逃得及时,只怕此刻已被炸得粉碎…… 同一时间,韩铮、叶飞沙和聂凡正在追赶白灵,忽然听到“嗤”的一声,似有重物跌落。幽暗的丛林中,一对绿芒忽然亮起,旋即纵将出来,三人定睛看时,竟是一个猫头铁桶身子的怪物!这怪物没有四肢,却在脖颈处安着一轮明晃晃的刺刀。 聂凡心剑已然出鞘,对老二老三道:“你们快去追小师妹,这里交给我!”三人对视颔首,老二老三继续往前路奔去。说来也怪,那绿眼猫怪似乎对老二老三毫无察觉,一双绿眼直钩钩地盯着心剑,忽然疾冲过来。聂凡为人低调,不是好勇斗狠之辈,此时不明来敌情况,不意正面交锋,只想拖个一时半刻,等老二老三走远些,再行摆脱。于是待那猫怪冲到近处,左足忽然发力侧身闪过。那猫怪一扑落空,旋即桶身后倾,猫头一侧,再度迎面冲来。 这一扑一闪之间,聂凡心下疑惑更甚:这猫怪身法如此迅捷,内功修为理当不错,可心剑为何丝毫感应不到,反而有一股神秘的外力吸引,猫怪愈近,吸引愈强。那猫怪已经再度冲来,聂凡不再躲闪,由着这股外力牵引,身随剑走,往猫怪头部刺去。 心剑入喉,那猫怪的绿眼当即灭去,身体却仍是纵跃不止。聂凡的心剑被卡住,拉扯之间差点重心不稳,情急之下将全身真气灌注剑尖,使出极具杀伤力的“怒剑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猫怪躯体被心剑真气爆开,裂成无数残骸掉落在地。从那残缺的下身之中,竟飞出一个黑球,吸附在心剑之上。 聂凡见状一愣,将那黑球与心剑分开,把玩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猫怪体内有这么一粒磁珠,难怪一直追着我的剑走。一早这磁珠应该是悬在高处的,受我的心剑牵引,滚落到下方的猫怪肚中,随即不断腾空、落地,推动着猫怪四下纵跃。 “这真是个精妙绝伦的机关兽呀!”聂凡心中感慨,随即又蹙起了眉头:”这东西为何会在此地出现?”四下一阵查探,拾起碎裂在旁的猫怪残骸,稍一组合,竟发现了印在上面的一个龙形图案! “糟了!”聂凡似乎意识到什么,将磁珠往丛中一掷,疾步朝前路奔去。 却说白灵摆脱了那只“三命蛇猫”后,继续前行,过了约摸半柱香时间,来到谷底的一片平地。只见不远处有间小筑,四下种满了梅花,小筑内亮着昏黄的孤灯,窗影中映出一个清瘦的女子身影,正自频频抹泪。白灵掩入草丛中观察,又见一个幼儿的身影来到女子身旁,偎依着她像是在细声安慰。那应是母亲的女子显然也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伤心,于是昂首看天,深吸了几口气后硬是把眼眶中的露珠给吞没掉了。她强颜欢笑,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不知在说些什么,无限的溺爱跃然窗影。 与此同时,小筑对面的古庙里,一位中年医士正凭窗凝望,只见他面容憔悴,眸中尽是关切之色。 那小筑内的女子显是感至深处,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连忙让小孩出门玩耍。门刚一打开,对面古庙里的中年医士便即闪身躲开视线。就在这时,古庙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五个人影匆匆赶来,在古庙前停住。 为首一个猎户模样的枪客抱拳道:“主公别来无恙!” 古庙里的中年医士先是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随即漠然应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主公了!” 那枪客诚然又道:“属下恭请主公重掌圣殿!” 中年医士道:“我已传位于屠兄弟,他德才兼备……” “屠大哥已经……”枪客嘶声打断,语气悲痛已极。 中年医士闻言一怔:“他怎么了?!” “屠大哥自掌殿以来,励精图治,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大事,我圣殿声名俞见改善。直到三年前,有个叫莫小容的人加入了圣殿,也不知他施了什么妖法,屠大哥竟对他青睐有加,一再提拔,后来更升他做副殿主,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全权打理。莫小容掌权后倒行逆施,不但处处与朝廷作对,还大肆扩张势力,吞并小派……眼看圣殿百年基业即将毁于一旦,屠大哥又不知所踪,属下想请主公主持大局!” 那中年医士听闻圣殿状况,眉头一阵紧锁,刚想询问个中细节,却又忽然愁绪万千,终于只叹了一口气,道:“天道轮回,风云变幻,本是世间常态,我等又何苦逆天而行呢?” “顾青松!你这个懦夫!”只见那枪客身后,一个手提狼牙棒的虬髯壮汉怒声吼道。 “住嘴!”一旁的蓝衫剑客厉声喝止。 那虬髯壮汉被这一喝吓住了一下,旋即满脸通红,脖子一横道:“我说错了吗?!当年只因兄弟误会,他便自责逃避,冷落慕容姑娘,后来更退位避世,躲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啪!”只见为首那枪客大手一扬,一记耳光甩落,虬髯壮汉脸上便多了一个五指红印。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继续吼道:“打呀!我周无上就是脑袋搬家,也还是要说!……我敢作敢当,我要是遇到慕容姑娘这样的好女人,我就娶了做老婆!” 一旁的蓝衫剑客早已是怒不可遏,见虬髯壮汉犹自厉声吼骂,当即星目一凛,长剑“哐”的一声出鞘。 正在这时,庙门“吱呀”一声开启,那中年医士缓缓步了出来,只见他两鬓斑白,形容憔悴。 众人当即跪唤“主公”,只有虬髯壮汉还是像个公鸡似的倔在那里…… 中年医士扫了一眼众人,叹声道:“顾某生性优柔寡断,决非统帅之材……圣殿以后就靠你们了!”说着目光又移向对面的小筑,凝望了一阵,道:“都回去吧!” “主公!主公!”众人一阵急唤,庙门却已再度关上。 月光洒在这个荒破的古庙前,映出几个失望的人影越来越淡,庙中传出一阵倦意的咳嗽…… 这时候,谷底另一边的山道上,也有两个黑影匆匆赶来。 “这么急着拉我出来干啥!老子正在快活呢!” “胸无大志!傀儡族的信号你看到没?有人闯进来啦!你说眼下谁有这么大胆量,敢闯我们幻龙殿的地盘?” “哦!莫非是项承天!” “总算还没有笨到家!傀儡族他们破铜烂铁一大堆,没那么快追过来,还是我们兄弟速度!嘿嘿!” “可是这一带……殿主说过不要随便进来……” “草!一个破大夫,都退隐好几年了,怕个肾!只要拿到‘莲花镜’,幻龙殿以后就我们兄弟说了算!”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 第十七回 魔教疑踪 却说神霄派掌门白啸与徒弟们兵分两路,沿着幽径一路寻来,忽地听见峡谷间嚎哭声不绝,循声觅去,竟望见一处峭壁之下,一名血衣少年正怀尸痛哭…… 另一边的山道上。自小在神霄派中长大的白灵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对万事万物俱是好奇无比。又恰逢和爹爹分头行动,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兄陪伴在侧,可谓是神清气爽,心情好到了极点。 蹦蹦跳跳间,白灵忽然拌到了一根藤条,只听丛林中“嗤”的一声,一个球形物体从侧面飞来。 白灵扭头看去,却见那球形物体长着一双三角形的耳朵,锯形对齿,圆目长须,赫然是个猫头。 这丛林之中突然纵出一只猫就够吓人的了,更可怕的是,这猫头后面,竟然只有一条长长的“脊柱”?! “脊柱”此时拖在地上,盘绕在白灵四周,缓缓地蠕动着。 白灵吓的一个激灵,尖叫了一声,旋即施展出“彩蝶穿花步”,想要抢身离去。岂料未能摆脱“蛇猫”的纠缠,却是消失在了众位师兄眼前。那“蛇猫”身形十分敏捷,竟是死死地追着白灵,既不过于接近,也不至被她甩掉…… 白灵已经抢身了好几次都没能摆脱,忽然只听到“咔”的一声,那“蛇猫”的头部一阵抖动,带动地上的“脊柱”“咔嗤咔嗤”响起,好似骨头断裂又再接驳的声响,继而荡在空中,围着白灵盘旋起伏。 白灵心中一惊,这般架势有些像蛇的攻击!它莫不是想把我锁住?! 眼看“脊柱”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白灵将手中“翠羽绫”一展,环身一阵旋动,顿时将自己裹成了一个雪白的蚕茧,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话说这“翠羽绫”不但坚韧无比,还是世间最光滑的兵甲,再锋利的兵刃击在上面,只要稍有不正,便会一滑而过。 那“蛇猫”的“脊柱”此刻也已经织成了一张网,正越收越小,眼看就要将白灵的蚕茧缚住。岂料那蚕茧一触即脱,弹到半空后又松成带状飘落。白灵已经在网外面了,想起方才隔布触到那“蛇猫”的“脊柱”,感觉像是金属材质,猜想这“蛇猫”多半是个机关兽,而非活物或是鬼怪,恐惧之心这才大减,得意地笑一声道:“哼!就凭你这破蛇猫,想要擒住本姑娘!”转身便要离去,岂料身后一声炸响…… 原来这猫头蛇身的怪物叫做“三命蛇猫”,乃是幻龙殿的“傀儡族”放置的机关兽,由木料、金属、藤蔓、牛筋和火药制成。木雕的头部内装置着牛筋裹轴的滑轮,滑轮外缘缠连着一条藤蔓,直伸到头部外面形成蛇身,滑轮上另有卡扣结构连到嘴部的须状羽翼。平日里,猫头由蛇身吊在树上,蛇身后段拖散在附近地面。一旦有猎物拌到蛇身,将猫头扯落,在羽翼的导引下,猫头便会凌空追击。猎物每一次拌到蛇身,滑轮上的牛筋便会多收紧一分,同时羽翼的倾斜度和猫头的面向亦会随之改变,这便是蛇猫自动追击之原理。 而所谓的“三命”是指它有三种攻击模式:追、缚和爆。蛇猫被牵扯八次以后,滑轮旁的卡扣被弹力撑断,于是蓄积在牛筋上的弹力得以释放,牵引着蛇身急速收回,那蛇身主体是藤蔓,周围还布满像肋骨一样的羽翼,因此,蛇身收回之时,会卷曲、盘旋、交织成网状,且越收越小,意图将猎物网住。一旦蛇身网住了猎物,或是藤条收尽,便会触发猫头内的自爆机关。 白灵哪里想得到这蛇猫竟然还有后招,此时听到爆炸声,回身一看,只见烟雾弥漫之下,是一节节被炸得粉碎的蛇猫残骸,顿时怔在原地,若不是自己逃得及时,只怕此刻已被炸得粉碎…… 同一时间,韩铮、叶飞沙和聂凡正在追赶白灵,忽然听到“嗤”的一声,似有重物跌落。幽暗的丛林中,一对绿芒忽然亮起,旋即纵将出来,三人定睛看时,竟是一个猫头铁桶身子的怪物!这怪物没有四肢,却在脖颈处安着一轮明晃晃的刺刀。 聂凡心剑已然出鞘,对老二老三道:“你们快去追小师妹,这里交给我!”三人对视颔首,老二老三继续往前路奔去。说来也怪,那绿眼猫怪似乎对老二老三毫无察觉,一双绿眼直钩钩地盯着心剑,忽然疾冲过来。聂凡为人低调,不是好勇斗狠之辈,此时不明来敌情况,不意正面交锋,只想拖个一时半刻,等老二老三走远些,再行摆脱。于是待那猫怪冲到近处,左足忽然发力侧身闪过。那猫怪一扑落空,旋即桶身后倾,猫头一侧,再度迎面冲来。 这一扑一闪之间,聂凡心下疑惑更甚:这猫怪身法如此迅捷,内功修为理当不错,可心剑为何丝毫感应不到,反而有一股神秘的外力吸引,猫怪愈近,吸引愈强。那猫怪已经再度冲来,聂凡不再躲闪,由着这股外力牵引,身随剑走,往猫怪头部刺去。 心剑入喉,那猫怪的绿眼当即灭去,身体却仍是纵跃不止。聂凡的心剑被卡住,拉扯之间差点重心不稳,情急之下将全身真气灌注剑尖,使出极具杀伤力的“怒剑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猫怪躯体被心剑真气爆开,裂成无数残骸掉落在地。从那残缺的下身之中,竟飞出一个黑球,吸附在心剑之上。 聂凡见状一愣,将那黑球与心剑分开,把玩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猫怪体内有这么一粒磁珠,难怪一直追着我的剑走。一早这磁珠应该是悬在高处的,受我的心剑牵引,滚落到下方的猫怪肚中,随即不断腾空、落地,推动着猫怪四下纵跃。 “这真是个精妙绝伦的机关兽呀!”聂凡心中感慨,随即又蹙起了眉头:”这东西为何会在此地出现?”四下一阵查探,拾起碎裂在旁的猫怪残骸,稍一组合,竟发现了印在上面的一个龙形图案! “糟了!”聂凡似乎意识到什么,将磁珠往丛中一掷,疾步朝前路奔去。 却说白灵摆脱了那只“三命蛇猫”后,继续前行,过了约摸半柱香时间,来到谷底的一片平地。只见不远处有间小筑,四下种满了梅花,小筑内亮着昏黄的孤灯,窗影中映出一个清瘦的女子身影,正自频频抹泪。白灵掩入草丛中观察,又见一个幼儿的身影来到女子身旁,偎依着她像是在细声安慰。那应是母亲的女子显然也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伤心,于是昂首看天,深吸了几口气后硬是把眼眶中的露珠给吞没掉了。她强颜欢笑,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不知在说些什么,无限的溺爱跃然窗影。 与此同时,小筑对面的古庙里,一位中年医士正凭窗凝望,只见他面容憔悴,眸中尽是关切之色。 那小筑内的女子显是感至深处,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连忙让小孩出门玩耍。门刚一打开,对面古庙里的中年医士便即闪身躲开视线。就在这时,古庙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五个人影匆匆赶来,在古庙前停住。 为首一个猎户模样的枪客抱拳道:“主公别来无恙!” 古庙里的中年医士先是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随即漠然应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主公了!” 那枪客诚然又道:“属下恭请主公重掌圣殿!” 中年医士道:“我已传位于屠兄弟,他德才兼备……” “屠大哥已经……”枪客嘶声打断,语气悲痛已极。 中年医士闻言一怔:“他怎么了?!” “屠大哥自掌殿以来,励精图治,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大事,我圣殿声名俞见改善。直到三年前,有个叫莫小容的人加入了圣殿,也不知他施了什么妖法,屠大哥竟对他青睐有加,一再提拔,后来更升他做副殿主,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全权打理。莫小容掌权后倒行逆施,不但处处与朝廷作对,还大肆扩张势力,吞并小派……眼看圣殿百年基业即将毁于一旦,屠大哥又不知所踪,属下想请主公主持大局!” 那中年医士听闻圣殿状况,眉头一阵紧锁,刚想询问个中细节,却又忽然愁绪万千,终于只叹了一口气,道:“天道轮回,风云变幻,本是世间常态,我等又何苦逆天而行呢?” “顾青松!你这个懦夫!”只见那枪客身后,一个手提狼牙棒的虬髯壮汉怒声吼道。 “住嘴!”一旁的蓝衫剑客厉声喝止。 那虬髯壮汉被这一喝吓住了一下,旋即满脸通红,脖子一横道:“我说错了吗?!当年只因兄弟误会,他便自责逃避,冷落慕容姑娘,后来更退位避世,躲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啪!”只见为首那枪客大手一扬,一记耳光甩落,虬髯壮汉脸上便多了一个五指红印。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继续吼道:“打呀!我周无上就是脑袋搬家,也还是要说!……我敢作敢当,我要是遇到慕容姑娘这样的好女人,我就娶了做老婆!” 一旁的蓝衫剑客早已是怒不可遏,见虬髯壮汉犹自厉声吼骂,当即星目一凛,长剑“哐”的一声出鞘。 正在这时,庙门“吱呀”一声开启,那中年医士缓缓步了出来,只见他两鬓斑白,形容憔悴。 众人当即跪唤“主公”,只有虬髯壮汉还是像个公鸡似的倔在那里…… 中年医士扫了一眼众人,叹声道:“顾某生性优柔寡断,决非统帅之材……圣殿以后就靠你们了!”说着目光又移向对面的小筑,凝望了一阵,道:“都回去吧!” “主公!主公!”众人一阵急唤,庙门却已再度关上。 月光洒在这个荒破的古庙前,映出几个失望的人影越来越淡,庙中传出一阵倦意的咳嗽…… 这时候,谷底另一边的山道上,也有两个黑影匆匆赶来。 “这么急着拉我出来干啥!老子正在快活呢!” “胸无大志!傀儡族的信号你看到没?有人闯进来啦!你说眼下谁有这么大胆量,敢闯我们幻龙殿的地盘?” “哦!莫非是项承天!” “总算还没有笨到家!傀儡族他们破铜烂铁一大堆,没那么快追过来,还是我们兄弟速度!嘿嘿!” “可是这一带……殿主说过不要随便进来……” “草!一个破大夫,都退隐好几年了,怕个肾!只要拿到‘莲花镜’,幻龙殿以后就我们兄弟说了算!”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 第十八回 收入门下 亥时将至。 神霄派三位师兄都摆脱了机关兽的纠缠后,集合到了一块儿,却还是不见白灵的踪影。 聂凡神情严肃道:“方才我在那机关兽的躯壳上发现了幻龙殿的龙纹图,这一带应该是幻龙殿的分舵所在。从埋伏的机关兽可以推测,傀儡族就在附近!传闻傀儡族并不友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老三叶飞沙闻言也是心急如焚,他主要是担心小师妹的安危。“我看前面地势平坦,鲜有蜿蜒,老五你快用心剑感应一下!” 聂凡依言开始运功,背上心剑“哐”地出鞘,在念力的驱动下,颤抖着指向东北方向,叶飞沙不等心剑回鞘,急切问道:“怎样!” “东北方向有好几股真气波动!小师妹应该就在那边!” 叶飞沙一听,眉头拧成了一团。旋即唤一声“走”,三人一同风驰电掣般地往东北方向赶去。 快到谷底中央时,聂凡逐渐放慢了脚步,举手示意韩铮和叶飞沙小点动静。须臾,一个亮灯的小筑映入了眼帘…… 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白灵心下一惊,回头看时,恰巧月光在眼眸中一个反射,把领头走来的叶飞沙给吓了一跳。 看清是小师妹白灵后,叶飞沙当即飞身上前,见白灵衣衫污损,脸色苍白,平日齐整细腻的三千青丝现在明显有些凌乱,心中焦急无比:“发生什么事了?!你是和傀儡族的人交手了吗?那些机关兽应该不至于伤到你吧?!小师妹,你快说是怎么了呀!” 白灵躲过叶飞沙关切的眼神,不经意地又望向那间亮着昏黄油灯的小筑,正自思索如何答话,叶飞沙却是顺着她的视线朝小筑望去,朦朦胧胧的窗影中,一男一女两个大人正在交谈着什么,旁边还有个小孩频频拉拽着那女子的衣角。 叶飞沙心急难耐,连声问道:“那小筑里的人是谁?是他们伤的你吗?老四老五,我们去看个明白!”说着便要动身,还好被白灵及时拽住。 就在叶飞沙回身顾盼之际,忽见西面天空中炸开一枚焰火,形如八卦,赫然是本派的独门信号弹——神霄令!是师傅发现了神剑山庄的踪迹! 白灵眉目低垂,说道:“他们只是生活在这里的平民,我恰巧路过便在这好奇观望,身上的灰土是草丛里蹭上来的,没啥事!”说罢婉然一笑,令得叶飞沙心神荡漾,全然忘却了师傅发出的神霄令。聂凡和韩铮在一旁看着,也不好插话。 却是白灵神色一正:“刚刚是爹爹发的神霄令,应该是发现神剑山庄的踪迹了!我们得立即赶过去!” 韩铮和聂凡应了一声,与白灵一同纵身而去。叶飞沙稍一愣神,旋即也反应过来…… 峡谷另一边,瘫倒在地的云崖缓了好久终于恢复了些许真气,长时间的呆滞让他清醒了不少,虽说是满心愤恨,但也总算能控制住情绪,此时望见神霄派发出的信号弹,稍一迟疑,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亦是疾步赶去…… “唰!唰!唰!唰!”四道身影从天而降,是神霄派四徒韩铮、聂凡、白灵和叶飞沙。他们尚未站稳,只见又一道身影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却是大师兄云崖。众徒正要对凝立在原地的白啸说话,却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沙哑无比,显然哭的时间已是不短。循声看去时,众人皆觉这嚎哭之人无比眼熟,再一看他怀中搂着的中年男子,虽了无生机却不失雍容气度,身旁一柄标志性的白色巨剑,透着如水的寒光,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神剑山庄遇难于此! 众人心道来迟一步,皆是沉默不语。白啸随即望将过来,眸中亦尽是无奈与神伤。扫望五徒之际发现有异,云崖似乎体力透支,神志也有点恍惚,而白灵亦是唇颊泛白,衣衫发髻略有凌乱。只道是一路上遭逢恶战,所幸并无大伤,一向严厉有加的白啸,也就不作慰问。 一向没心没肺的白灵看着眼前这哭得死去活来的美少年,回想起早前在崇安城与之邂逅的情形,心中忽然有股隐隐的触痛。 白啸回身去看项*英,唏嘘道:“项公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便。” 听到这番话语,项*英却是哭得更加凄厉了…… 白啸不好再多说什么,与五徒一同默立哀悼,等待项*英心绪平复…… 一旁的白灵忽然想到了什么,来到白啸身边一阵耳语,白啸脸色倏然一变,眉头深锁了良久方才舒展开来,像是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正要对项*英说些什么,却见他极悲转怒,当即就想去报仇……不知哪来的力量“唰”地站起身来!白啸当即出声喝问:“你要去哪里?!” 只见项*英身形一顿,咬牙切齿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白啸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项庄主武功盖世,而你如今学得几分?仇家是谁你可知道?你就这样贸然现身,无异于自寻死路,教你父亲在天之灵如何安息?!”白啸说着,已经来到了项*英身后。 “项庄主为了中原武林鞠躬尽瘁,他的仇也就是中原武林的仇!我神霄派自不会袖手旁观。项公子如不嫌弃,可在我神霄派稍作安顿,日后再从长计议……” 项*英伫立在原地,羸弱的背影在山风中颤搐,须臾抬起泪眼,看了看白啸,终于点了点头…… 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山路行下山去,一路上气氛凝重,无人言语。小师妹白灵一改平日俏皮的性子,嘟着小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叶飞沙看在眼里,几次想要出言关心一番,终是忍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云崖在旁,而是因为师傅白啸神情肃穆,令人生畏。 其实,白灵何尝不是一样。方才在幻龙殿地盘遇伏的惊险回忆,换做是平日里,够她矫情个三天三夜了。然而此时,望着云崖眉宇间不散的愁云,她却是欲言又止。大师兄究竟是怎么了?他的眼神中缘何不见了平日的淡定恬然,更多的却是莫名的焦急与失落! 云崖与白灵目光相触,苦笑了一下,柔声道:“你累吗?” 白灵乖巧地摇了摇头,终于绽开笑颜,被香汗浸湿的秀发依偎在白里透红的俏脸上,甜蜜得就像霞光中的她和云崖一样。 下行的山路开始平坦起来,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峡谷。白啸停下脚步确认了下方向,拂去身上的污尘,正待继续起行,却听云崖出声道:“师傅,我去办点事情,迟一些再回门派。” 白啸淡淡地点了点头,便领着众人先行离去了。其实云崖的异样白啸早已看在眼里,对于这个最出色的徒弟,不论是心志或是身手,他都十分放心,因此也就不作细问,由着他去了。 第十九回 疤面仁心 云崖在峡谷中东奔西蹿,心下一片茫然。他在寻觅弟弟云天的踪迹,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看来只有回崇安城打听打听了。”云崖这样想着,便确定了方向,加快脚步往崇安城行去。 快到崇安城门的时候,云崖在边上发现了一个儒生模样的人在呻吟,哀呼连连的同时,右手不断搓揉着脚踝。大概是扭伤了吧,云崖毅然上前慰问。 “哎!方才一个不慎,被那边的大石头绊了一跤,没想竟伤了筋骨……”那人颤声说着,缓缓抬起头来,于是露出了毡帽下那一张带疤的脸,云崖对视一怔:“您……先生可是在客栈说书的那位儒生?” 那疤面儒生稍一愣神,不应反问:“少侠您听过我说书?” “先生那段《五国城旧事》确是感人肺腑啊!云某前日驻足客栈门外,有幸听得一段,只可惜当时有要事在身,急急离去,却不知下文如何……”云崖抬眼看了下天,又道:“看这天色,恐怕将有一场大雨,要不我先扶您进城歇息一下吧?” 疤面儒生颔首致谢,在云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深呼出一口气,蹒跚着朝城门行去…… 昨日尚是满城风雨人人自危闭门不出,今日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往日的繁华热闹重又出现。崇安的居民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形势变化,就好像这里阴晴不定的天气一样。 崇安城大街。 一个潇洒俊逸的白衣侠客搭扶着一个脸有长疤的穷酸儒生,二人缓缓走向崇安客栈。刚跨过客栈门槛,云崖便捕捉到了儒生脸上的尴尬之色,柔声问道:“疼得厉害吗?再坚持下,马上就可以歇息了。” “倒不是太疼。只是……我身上盘缠无几,住不起这里的客房啊……” 云崖淡然一笑:“没事!”说罢,径直来到柜台前要了两间客房,付过钱后将儒生扶到其中一间歇息,而后匆匆下楼询问掌柜道:“掌柜的,近几日可有看见一名白衣女子与一名手持银箫的男子住店或是在附近出没?那名男子容貌与我有些相像,亦是身着白衣,画得一手好画。” 那掌柜的听罢眼珠滴溜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旋即双臂抱胸,斜目捋须,一副十足的奸商模样。 “唔……好像嘛……有点印象……唔……” 云崖见状当即会意,掏出身上仅余的银子摊在柜台上,眸光炯炯盯视着掌柜,只等他回答。那掌柜的显然在江湖上打滚多年,丝毫不露心虚之色,看着眼前这么点银子,不屑的表情跃然脸上。云崖脸上已有怒色,正自强忍着不发作,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方才订的两间客房退掉一间,退的银子给你!” 掌柜的显然对这结果还不满意,寻思着能不能敲到更多的银子。只见他唇须一撇,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我刚才是有些印象,不过嘛……突然又想不起来了……要不你先上楼歇息,我想起来了便告诉你去。”边说边把柜台上的银子收到抽屉里去。 这一下可把云崖气得几乎发作,攥紧的拳头眼看就要砸将过去,终于还是忍了下来,甩袖回房。云崖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掌柜身上,是以一直忍气吞声,但他心中早有主意,倘若这黑心掌柜一直不说,也就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云崖回到房间时,见桌上摆着三幅丹青,那疤面儒生正趴在画前细看。云崖定睛看去,却发现这三幅丹青内容甚是奇怪:每幅中央都画着一只玉手,上方都有一个弯月形的石雕,除这两部分完全相同之外,三幅丹青的其他部分却是风格各异:一幅画着山间小筑,一幅画着溪边村落,还有一幅色调幽暗,不知画的是哪个部落的祭祀大典。 云崖被这三幅画吸引住,一时看得失神,随即便想起了同样酷爱书画的弟弟云天,眸光逐渐黯淡。画前的疤面儒生也察觉到了门边发呆的云崖,出声唤道:“少侠?……少侠?……” 连唤了好几声,云崖才缓过神来,旋即长叹了一声,步到桌前坐下,说道:“唉……其实我此番回返崇安,乃是为了打探弟弟的消息。他原在福州学画,天赋异禀,不想却被妖人蛊惑,来此……”云崖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更是不知去向。方才看见先生这些画卷,便不由想起了他……”说着说着眼眶竟是湿了,可见云天在他心中的地位! 疤面儒生也是推心置腹,将自己如何不得志,虽有志成为丹青好手,但屡试不中,诸般遭遇娓娓道来。虽说是半真半假,但儒生言辞中真情满满,令得云崖心生共鸣。 疤面儒生露出意兴阑珊之色,叹了一声,道:“本来我此番北上,是为参加在温州段家庄举行的翰林院画师选拔试,只可惜盘缠被诈,只好一路说书攒点路费。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日在城郊闲逛之时又崴了脚,现在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好,还谈什么考试啊……哎……我看今年就算了吧……” “翰林院画师选拔试”这几个字飘到耳朵里,云崖当即精神一振。他想到这原本是弟弟的志向,弟弟虽然误入歧途,但他自小立志成为画师,这个心愿他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也许在那儿可以遇到他!” 云崖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却说那掌柜在楼下等候多时,不见云崖再来询问,知道从他那边诈不到更多银子了,随即又想到,与他同行的好像还有一个人! 云崖闻声开门,只见掌柜的装出一副幸苦奔波的模样,道:“你要找得那两个人啊,我是挠破了头皮都想不起来啊。不过看你也是有急事,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豁出去了,我这全店二十多个伙计,手边的活儿统统放下,街头巷尾地给你打听那白衣女子和青年男子的下落……总算幸不辱命,刚刚打探到了!……不过你看小的们跑遍了全城,我这做老板的,总得表示表示嘛。”掌柜的嘴里说着,伸出右手手指一阵捻动,意思是“你再给点腿脚费吧!” 云崖当即怒道:“刚才不是给你钱了?!” 却见掌柜的一脸委屈:“哎……我们做点生意也不容易,你看这崇安人多事杂,打探个消息那也是刀头舐血啊……” 云崖满腹的鄙夷凝在眉梢,正忖如何应付,却听一旁的疤面儒生不耐烦地嚷道:“公子,我这幅前朝的丹青遗作,你才出一百两实在是太少了呀!……看你也缺钱用,我还是不卖了吧!”掌柜的识得这疤面儒生,他成日里在这游荡说书,料想是身怀异宝的江湖异士,加之云崖肯花重金为他开房间,以及他嫌一百两的出价太少,种种迹象,都令掌柜的深信不已:这疤面儒生一定有料,桌上的丹青八成是异宝。 第二十回 山门在望 初夏的艳阳明晃晃地挂着,孜孜不倦地将闷热洒下,似乎是妒忌这浙西峡谷的平静,非要将它激恼了不可。蜿蜒的山道上鲜有人烟,偶尔吹来一阵山风,吹动树叶,让寂静的山间有一些声响。 正是午后时分,山道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渐近渐响,一行人马跃入眼帘。 为首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长须素袍,神态雍容,正是神霄派掌门白啸。身后四男一女五名少年,各骑一马,乃是白啸的女儿白灵及一干徒众。其中自有在崇安峡谷惨遭灭门的神剑山庄少主项*英,他骑着一匹白马,神志恍惚地跟在最末。自从料理完父亲的后事,他的心情已略微平复,心中所怀的更多是对白啸的感激,以及报仇雪恨的决心。只是这一路风尘扑扑,加上少有进食,此时羸弱的身体已有些不适,却又不愿显露出来,尤自强撑着。 神霄派的山门已遥遥在望,众人一勒马绳,放慢了脚步。项*英却未留意,仍是恍恍惚惚地直冲到前面,随后才醒悟过来,赶紧一勒马绳,止步等待。 此一番冒失之举,看得白灵“咯咯”直笑。她毕竟年幼,心思单纯,在崇安峡谷目睹惨案之时,她心中悲痛不弱于师兄,然而过了一日便抛诸脑后。一路上见众人沉默不语,有的还愁眉不展,原先说好的游玩计划也被取消,她自是大为不悦。憋了一肚的闷气无处发泄,此时逮到一个笑点,如何肯放过。 几个师兄也都陪着假笑,白灵得意更甚,冲笑得最欢的叶飞沙道:“三师兄……上次你说跟五师兄去临安玩的故事,才讲了一半,继续,继续哈……” “额……我们不是去玩,是去执行任务。”叶飞沙语带尴尬,挤眉觑了一眼白啸,复又冲白灵一阵贼笑。 “随便随便……快说,你们后来又去了哪些地方?”白灵瞪着凤目,宛如一朵梨花沐在山风里,娇俏得令人心醉。 叶飞沙心头一阵悸动,下意识地一甩耳畔青丝,用一副说书的口吻说道:“话说当日我与老五办完大事,信步于临安街头,目睹这大宋帝都,恢弘气派,风华物茂,来自五湖四海的商旅游客,英雄豪杰,汇聚街头,只觉目不暇接……有句诗文唱得好……” “说重点!!!”叶飞沙正说得摇头晃脑,眼看便要唱起来,却给白灵一声娇喝打断。 叶飞沙顿时怔住,上次说到临安风貌,白灵明明听得如痴如醉,怎么今日竟不耐烦了?她究竟想听什么?女孩的心思真个是奇妙,想要什么却不明说,偏要让你去猜。每每这时,叶飞沙便会暗自羡慕聂凡,若论猜人心思的天分,神霄派上下只怕没人能及得上这小子,可他偏偏又是个木头,成天像个弥勒佛似的,无欲无求。 叶飞沙眼见白灵樱唇嘟起,忽地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说道:“要说这游历临安的乐事阿,莫过于……吃!……” 叶飞沙本来想说:“吃!喝!玩!乐!”没想刚说到“吃”,便见白灵一个劲地点头,心下登时会意,小师妹果然还是个坚定的吃货。 “临安的名吃亦是驰名天下,什么西湖醋鱼,叫花童鸡,道道都是宫廷名菜,不过要说最有名的,却是天香酒楼的十八宴了……” 叶飞沙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白灵听得眸中放光,转头对前方沉默的韩铮道:“二师兄,下次历练我们去临安吧,一起去见识一下那家天香酒楼。” 韩铮满脸严肃难得舒展,“呵呵”了一下,说道:“这个得看师父的安排。” 白灵当即杏目圆瞪,嗔道:“二师兄你这块木头,怎么什么都听师父的?!” 韩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应答。 “我不管!你们一定要带我去天香酒楼,我要吃天香十八宴。你们不陪我去我就一个人去,要是我遇到坏人被绑了去,看你们怎么办?!”白灵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众人看着小师妹的样子,皆是由衷发笑,唯有叶飞沙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这话中似有深意。小师妹要真被贼人绑了,最当忧心“自己怎么办”的,难道不是尚在外地的大师兄,或是前方的爹爹白啸吗?几时轮得到他们呀…… 叶飞沙自然是想多了,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前方的白啸倏地勒马回头,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满脸的严厉之色。 白灵登时收敛形色,嘴上却是一阵嘀咕:“荒郊野外的,没半个人看见,又不是在大街上,怕什么!” “白灵——”白啸终于发话,低沉的嗓音似有无限威严,驱散了众徒脸上的余笑。反观白灵,虽摆出一副乖巧的淑女模样,眉宇间却是不耐之色。 “知——道——啦——”白灵低眉顺眼地应道,暗地里却吐了一下舌头。 半晌无人言语,白灵瞥了瞥嘴,提马退到最后,自个玩弄起了马头上的鬃毛,不一会儿又咯咯笑了起来。众人回头看时,却见白灵骑坐的白龙马,头顶的鬃毛竟被编成了一对羊角。只见白灵拍拍马头,扮出山羊的模样“咩咩”叫了两声,引得众人忍俊不禁。那可怜的白龙马,知道小姐又拿自己寻乐,只嗤嗤喷了两口粗气,不敢有抱怨之举。背上的小姐连神霄六侠都不放在眼里,它一个小小畜生,除了逆来顺受还能做什么。 众人又行片刻,却见前方山道尽头,两面高耸的峭壁之间,立着一座巍峨的山门。门顶一块理石大匾,斑驳的纹路记载着岁月的沧桑,上书“神霄派”三个大字,苍劲遒丽,俨然出自名家之手。 守门的弟子望见掌门一行归来,皆是喜形于色,一人入内禀报,二人上前牵马拎包,须臾便有一众弟子快步赶来。此时已是日落西山,然而神霄派上下却是一片蓬勃朝气,间或可见几缕诧异的目光,皆是投向项*英,这个素未谋面的病怏怏的美男子。 项*英下马的时候几乎是栽倒下去的,恍惚中只觉被一只大手托住,随即又有两双手上来接扶。两名邻近的弟子在白啸的吩咐下,将项*英扶入厢房,给他擦脸梳洗,又喂了些白粥,扶躺在床上歇息了…… 第二十一回 决然拜师 翌日清晨,神霄派。 旭日的金光透过山间的雾气,漫洒而来,映出日晷上的一抹淡影,仿佛一个岁月的老人,在慈祥地微笑。 东面的院子里亮起点点昏灯,须臾闪出数十道人影,三五成群,疾步朝广场奔去。广场西南的天香阁前已有数人,森蓝的曙色中,只见他们整衣束发,展臂揉眼,正在排队打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打着呵欠,对旁边一个魁梧的男子说道:“师兄你听说了么?昨日掌门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要入我们神霄派。” 那发话的少年名唤聂云,身旁的魁梧男子名唤尚武,二人皆是尚未拜师的低级弟子。 “嗯……我也听说了,那人好像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听说神剑山庄上下数十口人,在崇安给杀手灭门了,就剩他一人活了下来,啧啧……”尚武带着倦意应道,说罢摇头叹息。 “杀手?!……我怎么听说是九条巨龙,七黑二白,突然从峡谷里蹿出来……那场面,那叫一个惨烈……”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凑过来说道。 “你打哪儿听说的呀?!”尚武“呵”了一声,显然对这荒诞不经的传闻颇为不屑,随即扭头问道:“南少林的‘莲花镜’你们知道吗?” 那人默然,不再接话。聂云却是一副痴痴然的模样,显是陷入了遐想,浑然忘了打饭之事。直到尚武推了他一把,方才醒悟过来,屁颠屁颠地跑去拿碗。 聂云、尚武打好饭,与另两名弟子共桌坐下,继续刚才的谈话。 “神剑山庄上下数十口人,便是为了护送这‘莲花镜’,才给杀手盯上的……也不知那杀手是何方神圣,连天下第一剑项承天都折在他们手里,确是震惊武林啊!” “听说那‘莲花镜’至今下落不明?”另一名弟子插嘴道。 尚武浓眉深蹙:“哎,如今掌门将那神剑山庄遗孤带回派中,不知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聂云专注地听着,圆瞪的杏目中写满惊讶,心下却不禁对项*英起了一阵怜意。 众人咂舌,掌门的决定,他们又怎敢非议。 “不知道几位长老谁会收了他?”同桌一名弟子问道。 执掌神霄派的,除了掌门白啸,另外还有四位长老。白啸掌管派中的大事要务,由于繁忙,多年来只收了七名徒弟。派中的其他弟子,不是交由几位长老看管,便是让七名爱徒教导。 “我怎么听说是掌门要收他为徒?”聂云悠悠说道。 “怎么可能!”邻桌那个尖嘴猴腮的弟子几乎惊叫起来,“要知道,掌门已经有五年没有收徒了,要想成为掌门的徒弟,那得需要多高的天赋啊?!”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成何体统!”一个威严有力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过神来,当即摆正了脸色,恭恭敬敬地唤道:“二师兄。” 来人正是韩铮,身为掌门的二徒弟,他经常协理派中事务,在众弟子眼中,自是具有相当的威望。 韩铮的目光大略一扫,吩咐道:“掌门有令,所有弟子用完早膳,到大殿集合。” “是。”众人齐声应道。 目送韩铮的身影远去,众人松了一口气,同样是掌门的徒弟,大师兄云崖为人随和,能够与他们打成一片;而二师兄韩铮,却给人一种压迫感,不怒自威。众人不再议论掌门收徒的话题,转而嘀咕大师兄怎么没有回来。 众弟子用罢早膳,便来到大殿集合,只见人群前方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俊美少年,正是昨日新来的神剑山庄遗孤项*英。 “项*英,你可愿意入我神霄派,拜在我白啸门下?”首座之上,掌门白啸沉声问道。 项*英当即一怔,座上几位长老皆是眉头蹙起,而下面的人群之中,亦有略微涌动,只是被白啸的眼神一扫,登时安静了下来。 项*英原以为,白啸将他带回神霄派,最多是交给某个长老,没想到竟亲自收他为徒。白啸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大侠,武学造诣可比父亲项承天。倘若得到他的悉心教导,将来报杀父灭门之仇,便多了几分希望。 “徒弟愿意!”项*英坚定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说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项*英拜过祖师牌位,白啸复又出声唤道:“灵儿。” “弟子在。”白灵出列道。 “以后项*英便跟着你修炼。”白啸吩咐道。 白灵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心道:这项*英长的是好看了点,可却只是个娇生惯养的花瓶少爷,跟他一起修炼,不拖我后腿才怪呢! 项*英闻言先是一喜,旋即感觉到人群中射来数道冷光。白啸破格收他为徒,众弟子已经颇有非议了,一个骑马赶路都会累倒的花瓶少爷,竟得掌门收作徒弟,怎能不令他们羡慕嫉妒恨呢?!更何况,如今掌门还让小师妹,他们心中的女神,跟项*英一起修炼! 为师兄们所不喜,项*英心中有些失落,却听首座之上,白啸继续唤道:“居逸。” “弟子在,掌门有何吩咐?”一个男子出列道。 “项*英初入我神霄派,你带他下去安排一下,如有什么事情再来与我禀报。”白啸吩咐完,又转向项*英说道,“你先跟居逸师兄熟悉一下环境,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神霄派的弟子了,下去吧。” “是。” 待众人散去,大长老来到白啸身边,一脸忧色道:“师弟,你这是何意呢?神剑山庄举庄被灭,贼人绝非等闲之辈,如今项*英来了神霄派,你还要收他为徒,这分明是要跟那来历不明的贼人作对啊。况且,听说引发争抢的‘莲花镜’至今下落不明,莫说那些贼人了,怕是连江湖中人乃至当今圣上,都会揣测是否在项*英手中……哎,只怕神霄派未来要多事了……再说了,师弟你身体也不好,常年需要闭关疗伤,为何还要亲自收他为徒劳费心神呢?”白啸身体确实不好,五年前被走火入魔的弟弟白傲打伤,伤了心脉,一直需要闭关疗伤。 白啸沉默良久,才叹了一声道:“师兄,你的担忧我能理解,然而正义二字,却是我们要铭记于心的。神剑山庄乃是武林中正义的楷模,如今惨遭灭门,仅余下项*英这一丝血脉,我们一定要好好保存。想我神霄派乃江湖第一大派,量那些贼人也不敢上门滋事。至于我的身体,师兄不必担心,这些年以本门心法修养,当年所受的伤已经好转很多了。” 第二十二回 气劲形意 项*英跟着白居逸走在回廊上,暗暗打量之下,只见他身长玉立,眉清目朗,乍看之下像个儒雅书生,骨子里却有一股浪子的不羁。 “我叫白居逸,大长老座下的大弟子。”感觉到项*英的注视,白居逸悠悠说道。 “有劳居逸师兄了。”项*英躬身说道。 “没想到掌门会亲自收你为徒,要知道他从不轻易收徒的,莫非你身上有过人天赋?”白居逸满脸疑惑地看着项*英,忽然出手如电,一掌拍了过来。 项*英只觉身前一阵风扑来,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胸口便挨了一掌,当即仰天倒下。幸而白居逸只用了一成功力,且在项*英跌倒之际,又以内力将他托住,才不至令他摔得大痛。 “呵呵,一时手滑了。”白居逸呵呵说道,将项*英扶了起来。 项*英一阵晕头撞向,半晌方才站稳,旋即拍去身上尘土,心中一阵懊恼:什么时候我也能练成像白居逸这么俊的武功啊?! “你……不会武功?”白居逸疑惑地问道。神剑山庄在江湖上颇有名望,项*英身为庄主项承天的独子,神剑山庄的继承人,竟然不会武功,这令他有些惊异。 “嗯。”项*英点点头,“父亲不希望我卷入江湖恩怨,是以未曾授我武艺,只是教了些防身之术。”项*英苦笑了一下,倘若他自小习武的话,当日崇安一劫,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白居逸算是明白了,拍了拍项*英肩膀,道:“如今掌门既已收你为徒,日后你定能习得真传,大仇得报的。” 二人继续前行。项*英决定收拾心情,既然来到这里,他便要痛定思痛,好好学习武艺,将来才能报仇雪恨。 “我神霄派乃是江湖第一大派,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神霄派弟子不下三千,掌门与四位长老共同执掌派中事务,掌门主掌三宫,其他四位长老主掌二十四阁。神霄派武学注重内功修为和悟性,分为气、劲、意、形四宗,大长老,气宗,便是我的师父,其他三位长老分别是劲宗,意宗,形宗,本来还有一名长老的,但是几年前失踪了。神霄派上下,只有掌门集四宗之长,而掌门座下的七个徒弟,却是分别修习这四宗之一二。”白居逸说道,然后打量了项*英一眼,项*英看样子完全是武学上的小白,不知道四宗他应该学哪一宗比较适合。 “我们神霄派一共三宫六殿二十四阁,三宫分别是神霄宫,凌霄宫,玉霄宫。神霄殿,凌霄殿,玉霄殿分别是这三宫的主殿,三宫主要处理派中主要大事,而二十四阁主要是维持神霄派日常生活的运转,亦是众弟子们的修习之地。说到这二十四阁啊,最重要的一个莫过于……呵呵……等我以后再告诉你……”白居逸滔滔不绝地说着,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项*英并未在意,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眼神却打量起了周围的景色。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用白色大理玉石砌成,广场周围,同样是用白玉石雕成的十二座上古神兽,镇守四方,广场被一条河流分开,河水清澈,还栽种着荷花,十二座白玉石砌成的石桥,横跨在河上。广场的正面,是神霄派的正宫神霄宫,远远望去眼前的神霄宫庄严肃穆,巍峨的白色大理玉石雕花的门口,凌霄宫与玉霄宫分别位于神霄宫两侧,三宫之外是六殿,神霄殿位于中心,与其他五殿排成一个上古的五芒星阵形状,而环绕在外围的二十四阁,则是遵循了九宫八卦阵的排布原理。神霄宫,正处在八卦阵中心的位置,而广场,正是神霄宫的入口。 虽然知道神霄派是江湖第一大派,景色应该不错,只是,没想到景致会如此的恢弘。 “我们神霄派,很有气势吧?”白居逸嘴角带着笑意的说道。 “嗯!果真不愧是江湖第一大派!”项*英点头答道。 他们此时站在十二座石桥最中间的一座,项*英忽然想起一句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想着暗自摇了摇头,他离那种书生意气,激扬文字的年少时光,已经很远了。 项*英遥望前方广场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神霄派弟子,气、劲、形、意四宗,正在广场上习武,气势如虹,那是任何一个男儿看了,都会热血沸腾的景象。 白居逸见项*英看着广场上练武的众师兄弟们出神,一脸羡慕呆傻的模样,心中不禁哀嚎,这小子到底哪点好了?没有半点武功根基,没有一分的内力,更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武学天赋,除了出身神剑山庄这一条,在其他方面更没有任何优势,再说现在神剑山庄已经灭门了,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但掌门亲自收他为徒,还让他跟小师妹一起修习,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可是,如今掌门将他交到自己手中带着熟悉环境,他也不能敷衍了事,心中哀叹了一番,只好继续公事公办,否则怎么跟掌门交差。 “神霄派武学博大精深,任何一系想练好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日积月累,八年小成,十五年大成,此外,若要进入更高境界,还需要多宗武学兼修,但是你呢,初入山门,没有半点的武功根基,平日里除了跟小师妹一起修习之外,还要去修习一些基本功,二十四阁是非嫡传弟子的修习之处,你平时也要去那里修习,否则你会跟不上进度的。”白居逸说道。 神霄派的弟子三千,又分为嫡传弟子与非嫡传弟子,嫡传弟子便是由掌门与长老们挑选出来亲自教导的弟子,而非嫡传弟子,虽然也是神霄派的弟子,但是,因为人数太多,长老们无法一一教导,便由嫡传弟子来教导。 “好的,谢谢居逸师兄提点。”项*英点点头说道,心想,他的基础不好,看来得下狠功夫打好自己的基础了。 第二十三回 冰山美人 “我神霄派乃是大门派,门规森严,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作息时间也很严格,必须按照规定来。藏书阁是本派收藏武功秘籍的地方,分为气阁,劲阁,意阁,形阁四阁,修习哪一宗的武功,便只能进哪一个阁,而且藏书阁有九层,你的武功到了哪一层,才能上藏书阁的哪一层,不可以乱上去,师父闭关的青云谷不能去。这一带的山脉叫作天目山,一共有三十六座山峰,我们所在的便是三十六峰的主峰,此外后山还有三十五座山峰,不过那里荒无人迹,不但有毒蛇猛兽出没,还有一座叫做死亡之阵的迷阵,因此被祖师爷列为禁地,也是不能乱闯的。 项*英不住点头,暗暗的都记在心里,心想:大门派的规矩果然是多,在神剑山庄,还没有一个地儿他不能去的呢。想到神剑山庄,他的心又黯然了一下。 白居逸拍了拍项*英的肩膀,“你可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对于神霄派刚入门的弟子,除了天赋异禀,本身武功就很高的弟子,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立刻就拜师的,都要到基本班里修习个一两年,然后四个长老中有哪个长老看中你,你才能拜入他的门下,你一进来不但拜师了,而且还是拜师在掌门座下,跟小师妹一起修习,这可是神霄派上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这的确是项*英之幸。居逸师兄拜在大长老气宗门下,一定也是很厉害的吧?” “呵呵……还行……还行……”白居逸一脸贼笑地说道。 走了一段很长的路,项*英看到的都是巍峨的宫殿式建筑,除了颜色是朴素的白色,雕梁画栋几乎能媲美皇宫,看得他暗暗咂舌。身边不断有谈笑风生的弟子走过,项*英看的羡慕不已,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白居逸正低头跟项*英说着神霄派中的事情,迎面走来了一个红衣女子,她很美,但是不像是白灵那种仙子般空灵清丽误入凡尘的纤尘不染,而是风中盛开的绝美的罂粟花,妖娆魅惑的冷艳。 “见过六师姐。”白居逸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项*英愣愣的看着红衣女子,白居逸暗暗捅了捅他,他才回过神来:“师姐——师姐好——” 项*英倒不是为红衣女子的艳丽所迷惑,只是被她身上释放出来的冷冽气息震慑到了。 “你便是师父新收的徒弟?”戚无心冷冷的打量了项*英一眼。 “是的,师姐。” “希望你不要让师父失望,别丢了神霄派的脸。”戚无心说着,转身离去。 看着戚无心远去的背影,白居逸揶揄的笑着看着项*英,以为刚才项*英的呆滞是被戚无心的美震慑到了,“她很漂亮是吧?只可惜她太冷,派中没有人敢接近她,曾经有一个师兄想借机接近她,差点被她打残了,那场面,你都不知道有多惨……啧啧——”白居逸叹息道。 这么彪悍……项*英暗地唏嘘。 “居逸师兄,她是?”项*英问道,他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哦,她是六师姐,戚无心,也是掌门座下的弟子。”白居逸说道,“以后你有多远就躲她多远,她可是个冰山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项*英点点头,看戚无心神鬼勿近的冰冷面孔,他估计也是不想接近。 看似艳美的女子,竟然因为别人的接近而将人家打残…… “六师姐的武功很厉害?”项*英问道。 “六师姐的武功属于意宗,她与五师兄都是我神霄派意宗的佼佼者,”白居逸说道,“不过我们神霄派众弟子之中,武功最厉害的,却是大师兄,其次是二师兄,大师兄兼修形宗和气宗,不但练成了天下无双的轻功,气劲修为也是极高,既能闪又能攻,综合实力位居年轻侠客之首。” 项*英一边听着,一边暗想,气、劲、意、形四宗,他该修习哪个好呢?大师兄那么厉害,是不是应该跟他一样修气宗和形宗? “四宗之中,哪个比较厉害?” “各有所长,”白居逸说道,“气,乃是剑气,人体周身固有的杂乱气息,经过长年的修炼积少成多,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那么发出的剑气便可伤人,气魄便能不怒自威的压制人,比如令父项庄主的武功,便属剑气一类,与我们神霄派的气宗武学,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劲,即是我们常说的内力,内力雄厚的人,再简单的招式,都能发出惊人的威力;意,指的是感知和定力,就像五师兄修炼‘感知’系的‘心剑’,能够第一时间感知敌人的出招意图,进行化解;不过,四宗之中,最难学的是形,有形而无影,有影而无形,如影随形,千变万化,要学会行宗的心诀,练上第一层,估计也要好几年,因而,在神霄派,学形宗的弟子并不多,有些学到半途,便放弃了,但是倘若学成形宗,也必定能成为一代高手的。” 项*英点点头,暗想,形宗既然如此难学,他或许应该找个简单点的来学比较好,他接着问道:“是不是修的越多,武功也越厉害?” “也不是,”白居逸摇摇头说道,“要看个人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如果没有这方面天赋的话,兼修的数目不宜过多,一或两系最好,由于每一系的武学用到的经脉不一样,同时修习多门,对身体伤害太大,而且精力分散也不利于任一系的精通;即使是我们掌门,虽然是兼修四宗,但也是选择气宗作为主要的修炼方向。而且,本门门规规定:严禁弟子同时修习四宗武功,违者将会被逐出师门,因而藏书阁中的书籍,才会规定学哪一宗的武功,只能进哪一个藏书阁。” 项*英暗自咋舌,竟然这么严重。 项*英一边走着,一边消化着白居逸今天所说的话,暗想,他要加把劲了,他本来就是武学上的白痴,笨鸟先飞也迟了,已经迟了好多年了,如今只好多花点力气了。 白居逸领着项*英穿过了一个院子,说道,“这便是我们神霄派弟子住的地方。因为你还要修习基本功,所以先安排你跟一个非嫡传弟子同住。” 白居逸推开门,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少年出了来。 “若云,这是刚入门的弟子,今后与你同住,神霄派的规矩,你平日里也告诉他一些。” “是,师兄。”若云恭恭敬敬的应道。 白居逸转头看向项*英,说道,“日后基本课你就跟若云一起上,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他,也可以来问我。” “多谢居逸师兄。”项*英说道。 白居逸又叮嘱了一番终于放下心回去跟掌门复命去了。 第二十四回 自惭形秽 若云活泼好动,心思单纯,对来自神剑山庄的少英充满了好奇,一个男孩子竟然一直都在喋喋不休,少英也为人随和,在神剑山庄长大的他,却是没有大少爷的架子,而且,如今他已经家破人亡,更加不是什么大少爷了。两人也便很快熟识了。 第二天,少英醒来,却见对面床的若云还在呼呼大睡,若云自小在神霄派长大,心思单纯,少英也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看着他睡觉还流口水的模样,心下好笑,推了推他,“若云,起来了。” “唔?”若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少英答道。 “哎呀!”若云一声惊叫,从床上弹起来,神色慌张,“惨了惨了,今日轮到我去打扫剑气阁,若是让居逸师兄知道我去晚了的话,肯定要挨骂的了!” “应该还能赶得及。”少英说道。 “我得早点出去了,昨晚跟你聊得太晚……哎,不跟你说了,对了,清晨大家都先去后山晨练之后,才去用早膳的,你先过去吧。”若云哭丧着脸说道,慌慌张张的穿衣服,胡乱抓了几把头发,就冲了出去。 “……”留下一头黑线的少英。 少英出了门,朝后山走去。 后山有一大片的竹林,气息空灵,灵气浓郁,尤其是在早晨,空气分外清新,此时此地修炼吐纳气息,吸收着天然的灵气,对武功内力的提升,有很大的帮助。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晨练的弟子,少英跟他们也不熟识,只是略略的点头致意。没想到才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少英的脚步一顿。只听到身后的人冷笑的说道,“那个小子,便是掌门新收的徒弟?” “他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掌门收他为徒,还跟小师妹一起修炼!不会有什么来头吧?” “切!瞧他目中无人的模样!即使是神剑山庄的继承人,如今神剑山庄已经灭门了,他还能有什么来头,昨天我亲眼看到居逸师兄试他的武功了,居逸师兄的一掌,只用了一成的功力都不到,他竟然也躲不开,而且你瞧他脚步虚浮,根本就是一点内力都没有嘛!” “那笨鸟不会连握剑都握不稳吧?” “你没听说么?居逸师兄已经将他安排进了基础班,掌门的弟子进基础班,不是笑话吗?真是丢了神霄派的脸!”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人会说三道四,因为基础班的弟子,是没有拜师的,他们要等到一年之后,考核合格了,才能拜师,而且能让长老选上当弟子已经很不错了,如今来了一个少英,即使在基础班,跟他们学一样的东西,可是,不管人家一年后考核结果如何,人家现在已经是掌门的弟子了,还跟小师妹一起修习,这让他们如何不眼红? 少英心下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的吧?正是因为他一进入神霄派,便被掌门挑选为弟子,与基础班的弟子,已经不是在同一起跑线上,这也不怪他们会不满自己了。 多说也是无益,而他能做的,便是用实力向他们证明,他有做掌门的弟子的资格。 少英想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风,轻轻的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氤氲着空灵清爽的味道。天边红云如火,飞霞流丹,一轮红日,从天际破云而出,射下万千金色的光芒,光芒透过竹叶的缝隙斜斜的漏下来,还可以看到空气中氤氲着的水汽,一枝桃花,从竹林里旁逸斜出,满树繁花在风中摇曳,风中带着丝丝的香甜,芬芳了一个季节。 前面的一片草地,一个女子,在练武。 不,她不像是在练武,更是像在跳舞。 绿袖舞转,羽衣飞扬,她手中舞动的绸带,旋转,起落,翻飞,飘飘欲仙。少英精通音律,倘若在旁边弹奏一曲,那该是多么美好的视觉与听觉上的盛宴啊! 少英定定的看着眼前倩影绰绰翩翩起舞的女子,眼中写满了惊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不是世间的一般女子。 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 碧枝疏影里,她舞动衣袖,宛若天人不慎落入凡间,她应该是九天玄女,或者是月里嫦娥,仿佛只要风一吹,她便会乘风归去,飞去天上的琼楼玉宇。她的舞姿,宛若西域敦煌壁画上的神女飞天舞,一曲天女散花,惊艳了整个绝世浮华。 “砰!”一块巨石,被那仿佛是柔软无力的绸带,硬生生的劈成两半,石屑纷飞,少英心头一震,恍然回过神来,不,她不是在跳舞,是在练武,她手中灵动飘忽的绸带,却是比任何兵器还要厉害的坚韧,是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能杀人取命的嗜血兵器! 少英虽然在神剑山庄长大,但是,却没有修习过什么武功,除了父亲不希望他卷入江湖恩怨,不教他武功之外,还因为他的母亲信佛,觉得习武之人,杀戮过重。自小受母亲影响的他,自是觉得练武的人,身上杀气是很重的。但是,如今竟然发现,有一个人能将武功练成了舞蹈,而且优雅如高山流水。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少英此时才发现,原来除了他,周围还站了十来个神霄派的弟子,刚才也跟少英一样,被白灵的酷似舞蹈的武姿吸引的神魂颠倒。 “师姐,你的武功好厉害!我也想学!” “小师妹,你的武功,越来越精进了!” “小师妹果然天资聪颖,这么快便到了形宗第四层!师兄自愧不如。” “……” “……” 人群中,一片赞扬的声音,白灵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人群中央,她唰的一声收起手中的翠羽绫,听着众人的赞叹,天鹅一般得意的扬起白皙的脖子。 少英站在人群之外,说不上一句话,心中苦笑,白灵已经练到形宗第四层了,白居逸说过,形宗最难学,单是第一层便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如今他还是在基础班学基本功的武学小白,如果跟白灵一起双修的话,不知道会有多滑稽…… 第二十五回 叫我师姐 少英想着,正想悄悄的离开,没想到,少女忽然转过头,冲着他浅浅一笑,绯色的樱唇,如雨后的花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盛开,仿佛带着倾覆天下的魅力。 白灵撇开众人,走向少英,在他一尺之外停了下来。 “你来了?怎么样,本小姐厉害吧?跟你双修,你是不是应该烧高香?”白灵骄傲地说道,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少英一番。 这人长得真好看,几乎能跟三师兄媲美,如果说神霄双璧,就非他俩莫属了,白灵心里这么想着,却见眼前的人,如墨的黑发,纤尘不染的白衣,颀长的身形,如玉的容颜仿佛从画中走来一般,那濯然出尘,清雅如莲,飘然若仙的气质,明亮的眼眸如古井无波,仿佛不染尘世的半点尘埃。神剑山庄的继承人,果然带着三分书卷气七分的英气。只不过,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又不是大师兄,再说,一个男子若是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哪个女子站在他身边都会被比下去的,她才不要呢! 第一次距离白灵这么近,少英好不容易才稳下自己的心神,说道:“是的,你果然是很厉害。” “没规矩!居逸师兄没有告诉过你,你要叫我师姐的吗?”白灵皱着眉头说道。 少英愣了一下,这个白居逸倒是没告诉过他的,不由的问道,“你多大?” “十七。”白灵不明所以的说道。 “我十八,比你大,我应该叫你师妹,你要叫我师兄。”少英一本正经的说道。 “胡说!”白灵面色一恼,“难道你不知道神霄派的规矩么?先入门的要称师兄师姐,后入门的就是师弟弟妹,不信你问问他们!”白灵指着周围的众弟子说道。 少英是有点不信,他自小便生活在神剑山庄,没有入过什么门派,在神剑山庄里,即便是年过五旬的大总管,都要叫他少爷,现在要让他称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子为“姐”,这个落差确实是有点大。昨天白居逸虽然跟他说过神霄派门规繁多,但是也没有跟他说过这种规矩,他自是不清楚。 少英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周围的众人,却见周围的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冷飕飕的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刺穿一般。 ……好吧,她赢了…… “是,师姐。”少英艰难的答道,这下好了,现在神霄派所有人入门都比他早,全派上下三千弟子,即便是七岁稚童,都是他的师兄师姐了…… “这才是我的好师弟。”白灵笑吟吟的说道,说着,出其不意地,忽然一掌拍向少英,少英心下大惊,神霄派的人都爱玩这套吗?都爱借辞手滑突然试他武功?可是,没有任何武学根基的他,也是知道自己躲不开的,只是,没想到,白灵的手掌,竟然在离少英胸前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下,收了回去。 少英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松了一口气。 白灵打量了他片刻,沉思着,说道:“你果真只适合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少英黄果树瀑布汗。 “俗称花瓶。”白灵继续说道,“一无是处,毫无用途,仅供欣赏。” 仿佛天雷滚滚黑云压顶,脑海炸开无数惊雷,少英一口老血几乎要喷了出来。好毒舌!花瓶……一无是处……毫无用途……对一个男子来说,这应当是多么巨大的侮辱! “告诉你,即使爹安排我跟你双修,但是倘若你这个花瓶胆敢拖我后腿的话,我可是会对你不客气的!”白灵又恶狠狠的说道。 白灵说完便走,走了几步,转过头,却见少英还站在那里,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少英此时还没从花瓶的打击中缓过来。 “还不跟上来!”白灵皱着眉头说道。 “哦。”少英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身后,是一缕缕怨恨嫉妒的目光。 众人看着心中的女神对着一个新入门的小子如此亲近,心中气的抓狂,愤恨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暗想,等着吧,等你去基础班修习的时候,就有你好看的。 少英一边走,一边愤愤的想,“花瓶花瓶!谁说他是花瓶的,谁全家都是花瓶!” 白灵带着少英,到了一座山脚之下,山很高,台阶向上延伸,最终掩盖在晨雾与树丛之中。 “上去吧。”白灵说道。 “哦。”少英不明所以的点头,真要跨上台阶,却被白灵一把按下,“谁让你这样上去的?蹲下,双手抱头,跳上去!” 少英目瞪口呆,“跳?跳上去?” “那当然。”白灵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少英一脸疑惑,好好的台阶,上去不用走的,却用跳的,还是用这种双手抱头,蹲着跳上去的古怪姿势。 “我现在是你师姐,如果你想跟我双修,就都得听我的,以后我叫你做事,不准问为什么,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便行,我叫你往东,你不准往西,我叫你吃饭,你就别给我睡觉,现在我叫你跳台阶,你就得给我二话不说乖乖的跳!”白灵瞪着他说道,一副我是大小姐你什么都得听我的神色。 “可是,若云说,早上是要晨练的,我们不用晨练吗?”少英疑惑地问道,在他的意识里,早晨的空气如此清新,晨练当然是修习一些内功心法比较好。 “跳台阶就是你今后的晨练。”白灵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 “啊?” “你这个武学上的白痴,一点基本功都不会,如果现在连跳台阶都做不到,你如何学我神霄派的武功?”白灵瞪着少英说道,眼神里写着:你要是再啰嗦,本小姐就一脚把你踹下山! 其实,她才不要告诉少英,这样练功的方法,是大师兄教她的。 她的大部分武功,都是大师兄教的,大师兄云崖,之于她,是一个亦兄亦友,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也曾青涩懵懂,也曾年少无邪,只是,那些青葱岁月里,遇到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一缕阳光,温暖了她薄凉的年少时光。 在无限春光年少时,那个男子,她的大师兄,就这样走入了她的心间。 刚开始学武功的时候,她也天天喊苦喊累学不会,甚至想过半途而废,大师兄却让她做一些看似跟学武毫无关系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按着大师兄的方法去学,感觉明明也没有比平时多做一些什么努力,但是她就是学会了。 这些年,大师兄的武功越来越精进,她一直追在大师兄身后,可是,却是越来越遥不可及,如果她没有足够的优秀足够的好,如何有资格站在大师兄身边?不行,让这个臭小子跟她双修,本来她已经落后大师兄一大截了,不能再让他拖自己后腿了。这样想着,白灵又瞪了少英一眼:“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跳!不准偷懒!我告诉你,这一路上都是有我的眼线的,少跳一个台阶,便罚十遍!我到上面等你!”说完,施展轻功,刹那间飘了出去,然后便没了影。 第二十六回 不做花瓶 少英望着白灵飘逝的身影,瞠目结舌,四下顾盼了一阵,终于还是蹲了下来,双手抱在后脑勺,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跳上去,心中还暗想:“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花瓶!” 从小便在神剑山庄长大,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吃过半点苦的少英,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跳了五十来个台阶,他便已经气喘吁吁,没想到,跳个台阶,也如此的辛苦,谁来告诉他,晨练,不是练武,不是修习内功心法,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抓来跳台阶?简直没天理!看着远远地掩藏在晨雾后面的台阶,少英顿时感到了挫败,但若是连跳个台阶都跳不好,花瓶这个‘罪名’,他还真是名副其实了…… 休息了一阵,咬咬牙,少英继续往上跳。 五十一,五十二……一百三十四……九百九十八…… 少英一边跳,一边用数数字来麻痹自己,跳一下就数一下,数一下就意味着接近终点又近了一步。不知道中途想要放弃的念头出现过多少次,但是,最终,望眼欲穿的山顶,终于出现在眼前。 三千一百零七,三千一百零八……最后一个台阶…… 此时的少英,一头大汗,衣衫湿透,面色苍白,手脚无力,差点瘫坐在地上。他是全凭着一股信念坚持下来的,如今到达了终点,心神一松,才发现,自己的腿,痛的几乎要麻木了,酸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腿。 “真慢!”白灵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了等你,我早膳都没吃,你看现在都快要可以吃午饭了!” 少英惨白的唇,苦笑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不料眼前一片晕眩,只好闭目蹲地,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扶着旁边的树,才勉强的站起,但是双腿还在微微的打颤。 以后每天都要以跳台阶为晨练,看来他的修行之路,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白灵其实不知道,她一开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她忘了因人而异,凡事要循序渐进,云崖要她跳台阶,那时是为了增强她的韧性与坚定信念,那时她也是有武功基础的,身体素质也很好,而现在的少英,完全是一个从温室里出来娇生惯养的少爷,一下子如此高强度的训练,身体当然是有点吃不消。 “下山吧。”白灵说道,率先走了下去。少英点点头,拖着勉强的步伐跟在白灵身后,他此时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挪动起来,几乎是一瘸一拐。 白灵忽然转过身,看着少英说道:“不过你真厉害,这座山,高达百丈,你竟然一点都没偷懒。”要知道,当初大师兄让她跳台阶的时候,她在中途,不知道有多少是用轻功的,少英即使不会轻功,却也没有偷懒走上来。 少英一挑眉,“你知道?” “那当然。”白灵得意的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么?这座山有我的眼线。” 下到山脚,已经是可以吃午膳的时间了,少英累了一个早上,跳台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早就饿坏了。 “哎呀,好饿!都怪你害我没吃早膳!”白灵埋怨的瞪了少英一眼,然后低头看她碗里的菜色,一撇嘴,东翻翻,西翻翻,“怎么又是白萝卜,哎呀!还有肥肉!”白灵眼珠子一转,看向少英:“你吃白萝卜么?” 少英一愣,“我都吃的,我不挑食。” 白灵顿时喜笑颜开,“好样的,不挑食才是师姐的好师弟,来,白萝卜多吃点,很好吃的,肥肉你也要多吃点,看你现在弱不禁风的,多吃点肉说不定能长壮一点。”白灵笑吟吟的说道,将自己碗里的白萝卜与肥肉,一点一点的挑到少英碗里,不一会儿少英的碗里就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而此时白灵的碗里,便只剩下青菜与炒竹笋了。 少英心下叹气,是她不爱吃,才将它们扔到他碗里的吧……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她不喜欢吃就留在碗里不吃也可以啊,干嘛要夹给他,难道真是对自己好? 正在这时,少英身后响起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小师妹。” “三师兄,你来啦。”白灵抬起头,笑眯眯地应道。 少英回目看时,只见一个高瘦的男子,手握一柄乌木折扇,风度卓然,正是三师兄叶飞沙。叶飞沙似是不落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少英却觉察到了他眸中的那股冷意。 “师妹,你的碗里怎么只有青菜跟炒山笋?今天的菜色不是还有萝卜炒肉的么?”叶飞沙问道。 “哦,萝卜炒肉我刚吃了啊,今天厨房做的萝卜炒肉太好吃了,我就忍不住先吃了。”白灵眨了眨扑闪闪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答道,同时饭桌下面的脚踢了一下少英,暗地里瞪了他一眼,用意很明显:“若是你敢拆穿我!姑奶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少英心下很是无奈,心想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可是没想到,此时叶飞沙却转头看向少英:“少英师弟,为何你的碗里萝卜炒肉会如此之多?” 少英正要答话,白灵却抢先了,“三师兄,你都不知道,我们今天早上为了练武,都没有用早膳呢,然后少英说很饿,他又很喜欢吃萝卜炒肉,所以就要了很多。” 虽然明知是谎话,但叶飞沙还是软下心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一副宠溺的语气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为了练武不吃早膳。” “知道了。”白灵嘟哝了一句,接着一脸期待的表情:“三师兄,你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吗?” 叶飞沙顿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啊……估计他有点什么事没办完吧……” “真希望大师兄早点回来。”白灵用一颗少女的心情说道。 “应该很快的。”叶飞沙安慰道。 原来,在师兄面前,白灵也可以像一个邻家小妹,可是在他面前,却是一个女魔王……少英心里黯然了一下,席间叶飞沙与白灵说着话,叶飞沙本来就是能说会道,不一会儿就将白灵逗笑。 看着二人的欢声笑语,少英忽然吃的有点索然无味,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被排除在他们二人的世界之外,连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吃好了,师兄师姐慢吃。”少英放下筷子说道。 叶飞沙转过头,收起脸上的笑容,看了一眼少英碗中的半碗饭,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之色,“少英,你不知道神霄派吃饭的规矩么?” “嗯?”少英抬起头,不明所以。 “神霄派的规矩,不能浪费粮食,吃饭不能有剩饭,一粒米都不准剩!难道你不知道么?”叶飞沙严肃的说道。 少英心中哀叹,终于明白白灵为何要把萝卜炒肉夹给他了,不能剩……因而只好转移到别人的碗里……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哎! “师兄教训的是,少英以后定当铭记。”少英说道,认命的拿起筷子继续吃碗里的饭。 白灵坐在他的对面,笑的一脸的恶劣,少英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第二十七回 嫡传弟子 神霄派基础班的初级弟子,上午自由修炼,下午是要去二十四阁上基本课的。下午若云来找少英一起去上课。 今天早上跳台阶跳的太厉害,跳的时候是全凭一股气,腿也只是觉得酸点,现在却是浑身酸痛,动一动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在神剑山庄自小便锦衣玉食的少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你不要紧吧?”若云担忧的问道,“要不今日的功课,就不去了吧,我去跟居逸师兄说一声。” “我没事。”少英摇摇头说道,今天是他正式成为神霄派弟子的第一天,怎么能缺席第一次的功课呢,况且,这些小痛,应该不算什么,他还能承受的住,倘若这点苦都吃不消的话,他又如何能够面对日后更大的难题。 “今日我们是要到试剑阁学习剑术,这门课已经开了几周了,如今你插班进来,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进度。”若云有点担忧的说道,然后一拍脑袋,“哎呀!昨天居逸师兄交代的事情,我怎么又忘了!瞧我这记性!”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对少英说道:“这是我们神霄派的《弟子规》,昨天师兄就让我交给你了,没想到我还是忘了。神霄派是大门派,门规众多,小错惩戒,大错可是要废去武功逐出山门的,我们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规矩,你要把弟子规上面所列的一千零八条规矩都背熟了,哪些是禁止的,哪些是不被允许的,大到为人处世,小到衣食住行,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免得犯错。” 少英接过那本青色封面的小册子,心想,一千零八条门规这么多,那么他岂不是天天都得带着这本小册子在身边,随时查看免得犯错,貌似他今天就有好几次是犯规了的。 “放心啦,虽然门规很多,但是只要我们遵守,基本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那些门规基本我们都是能遵守的。”若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又压低声音说道,“正式的门规,是写在《弟子规》上,但是,还有一些潜在的门规,我也要提醒你一下。” “潜在的门规?”少英疑惑的问道。 若云看着少英解释道:“就是潜在的宗派争斗,你知道,我们神霄派有气,劲,意,形四宗,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和和气气,但是背地里都较着劲呢!特别是二长老跟三长老不和,底下的弟子也有了小帮派,因而劲宗跟意宗的弟子,总是针锋相对,大长老从来不管这事,而掌门的意思呢,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因而对于这种事情,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了,形宗又难学,劲宗和意宗最好别去招惹,我觉得你还是入气宗吧,况且我们居逸师兄也是大长老的弟子,有居逸师兄罩着我们,应该没有人敢招惹我们的。” 没想到一个偌大的名门正派神霄派,竟然也有内部争斗!以前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在宗族之间产生利益冲突的时候才会发生。 少英沉思了一下,问道:“若云,你自小便在神霄派中长大的吧?你到神霄派多久了?” 若云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十二岁便到神霄派,如今已经有五年了。” 少英疑惑的看了一下若云,若云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顿时像个炸了毛的公鸡,“少英,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一定是看不起我是吧!五年了竟然都没有一个长老愿意收我为嫡传弟子,我还需要到二十四阁上课,看不起我是吧!我告诉你,即使是嫡传弟子,也有到二十四阁上课的!你以为能当上长老亲自承认的嫡传弟子容易么!神霄派弟子三千,能被长老承认,成为嫡传弟子的,不到三百人,长老就四个,每年每个长老收的嫡传徒弟才两三个,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轮了五次都轮不到我,你以为我容易么!而你一进来就被掌门收为弟子!说!你心里是不是在笑我!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没有!”少英连忙摆手说道,“你武功这么好,算是神霄派弟子中的佼佼者,而我才是刚入门的弟子,掌门收我为徒,实在是我的侥幸,我有什么资格笑你?” 应该说,神霄派的三千弟子,都属于掌门与众长老的弟子,但是,由于弟子众多,长老就几个,不可能每个弟子都亲自教导,三千弟子,大部分是交由几个最出色的徒弟云崖、韩铮、叶飞沙、白居逸等人来带。而每年,长老们都会从这三千弟子中,挑出一两个天资聪颖的,新收为嫡传弟子,亲自进行教导。能够成为嫡传弟子,得到长老们的亲自教导,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可想而知,苦练许久的武艺得到了长老们的认可,而且即将更进一层,那是多少神霄弟子的梦想啊! 少英心下暗叹了一口气,原来,众师兄们嫉妒他,是因为他几乎没有通过任何的努力,便得到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成为掌门的徒弟又怎么样,掌门也是将他扔给了白灵,他也根本没有得到掌门的亲自教导,也是一样要到二十四阁习武,这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分别啊。 “其实五年算什么,有些人入了神霄派十几年,都没有被长老收为嫡传弟子!你知道在前院扫地的那个老师傅吗,他进了神霄派整整五十年,都没有长老收他为嫡传弟子呢!哎!”若云叹了一声,继续道,“神霄派弟子这么多,能成为嫡传弟子的,就那么几个,而我竟然已经野生了五年!每年都看着别人被挑上去成为嫡传弟子,论资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叫我师兄呢!” “你现在武功这么好,应该很快就能被长老选中的。”少英安慰他道。 “真的?”若云顿时咧开嘴笑了,“但愿如此。” 若云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日试剑阁的课,是由五师兄来给我们上的,五师兄的剑法可厉害了,他的心剑,更是神乎其神,能够预测到你下一招出什么。别人遇到强敌是见招拆招,但是遇到五师兄,嘿,不用拆了,因为五师兄已经预测到你下一招出什么了。” “那样五师兄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少英剑眉一挑,问道。 “哈哈,所以别人跟五师兄比武,都不敢用剑。”若云笑哈哈的说道,然后催促少英,“快走吧,你还没有佩剑,我先带你去藏剑阁取剑。” 第二十八回 佩剑风波 项少英听到“佩剑”二字,脑中不禁一轰,他想起了父亲那把寒光湛湛的“止水剑”。当日神剑山庄在崇安峡谷遇伏灭门,父亲殒命在断崖之下,丧父灭门之痛充溢着大脑,少英竟未留意到父亲的佩剑不知去向了,想来是掉落在峡谷之中。 这把“止水剑”在天下名剑中排名第三,通体晶莹剔透,呈完美对称的扁锥形,乃是由昆仑绝顶的一块万年冰晶,经由神匠加铸剑柄剑鞘制成。万年冰晶具有极强的受激辐射特性,能够将持有者输入的真气转化为光速射出,瞬间对远方目标造成攻击,光束攻击的属性取决于输入的真气属性,真气至刚至阳者,发出的光束能熔金化铁;真气至阴至寒者,发出的光束则能凝冰止水,“止水剑”因此而得名。“止水剑”威力虽巨,却有一个致命弱点——会被光滑的目标反弹回来,这便是项承天在崇安峡谷迎战蛊人时,发出的剑气被蛊人手中的铜镜反射回来,伤到自己的原因了。 项少英一想到“止水剑”,眼前便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心中一阵酸楚,暗暗想着,他日有机会一定要再去一趟崇安峡谷,将父亲的佩剑找回来。 说回在神霄派,武功尚浅的初级弟子是不允许带佩剑的,等到他们成绩优异,被剑术相关宗系的掌门、长老或嫡传弟子选中为徒,才会赐给佩剑。项少英虽然已经是掌门的嫡传弟子,但是,他几乎不会武功,也没有经过选拔、赐剑环节,因次还没有自己的佩剑。 若云带着项少英去藏剑阁拿了剑,二人刚出大门,却见一群人迎面走来,为首的一个,一身灰衣,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他旁边站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正低声的说笑着什么,然而看到项少英与若云,朝项少英射来一道锐利的目光。 若云看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对项少英说道:“为首的那个,是二长老的二徒弟,张猛,他脾气暴躁,有勇无谋,武功却是厉害,他旁边那个与他说笑的人,叫做王信,此人虽然不属于嫡传弟子,却很得张猛信任,此人气度颇小,你千万别得罪他。” 项少英点点头,与若云一起,让到了一旁。 见到项少英二人让路,张猛一行人却未直行,而是转身来到项少英面前,“呵呵,你便是掌门新收的师弟吧?”王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正是。少英见过师兄。”项少英抱拳说道。 王信瞥了一眼项少英手中的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项师弟才入山门,便能够得到掌门的垂青,收为嫡传弟子,而且能够与小师妹一起双修,想必定是天赋秉然,才智过人,今日,可否让师兄见识一下?” 站在一旁的张猛面色不善,目光锐利的瞪着项少英,小师妹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女神,而今竟然让这个臭小子捡了个便宜,不光是他,全神霄派上下,恐怕没几个不是一肚子火吧。 “小师弟,出手吧。”张猛粗声粗气的说道。 若云在边上急了,项少英现在完全是个武学白痴,就凭他在神剑山庄学的那些防身术,如何是张猛的对手? “张猛师兄,少英如今初入山门,怎么会是师兄的对手,还请师兄……”话没说完,却被王信推到了一旁。 周围有一些看热闹的弟子,这时也聚了上来,他们早就看项少英不顺眼了,奈何他是掌门的嫡传弟子,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如今有一个人出面,他们在边上看着,何乐而不为呢? “师兄武艺高强,少英甘拜下风。”项少英无奈的说道。自己在神剑山庄学的,都是一些防身的基本功,而张猛是二长老的嫡传弟子,得到二长老的亲自指点,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自己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没胆的孬种!”张猛冷笑着看了一眼项少英,忽然手中剑鞘一抖,打将过来。项少英只觉手背一麻,手中的剑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定睛看时,手背上竟出现了一道红红的痕迹。 “师弟,习武之人,视剑如命,你竟然握剑都握不稳,还学什么武功?”张猛冷笑着说道,人群中亦同时发出一阵哄笑。 项少英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如今的他,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他上前一步,正要去拾剑,却被张猛一脚踩在手背上,用力一拧,痛的项少英面容扭曲,张猛脸上却笑着说道,“看来师弟学艺还是不精啊,现在师兄给你指点一二,如何?”说着,一抬脚,又踢在项少英的肩上,项少英啪的一声,摔到了三丈之外,口吐鲜血。 若云想上前帮忙,却被王信拦住,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张猛师兄!你不要太过分了!少英再怎么说,他也是掌门的徒弟,今天你若是敢把少英怎么样,掌门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信压低声音在若云耳边说道:“掌门收他为徒,还不是看他全庄被灭可怜他!但是掌门有亲自教他武功吗?我们神霄派,不需要弱者!” “若云师弟请放心,师兄只不过是与少英师弟切磋武艺罢了。”张猛冲着若云说道,又转头看向项少英,“师弟,你的武功还真是弱呢,我只用了一成的功力,作为掌门的弟子,竟然连我一成的功力都打不过,你怎么跟小师妹双修?!真是丢了掌门的脸!丢了神霄派的脸!”张猛又一脸鄙夷的说道。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沉厚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项少英抬头看时,却见来人是个方脸阔腹,弥勒佛似的男子,正是五师兄聂凡。聂凡收起平日的慈眉善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师兄。”众人恭声说道。 “他怎么了?”聂凡皱着眉头问。 “师兄——”若云正想说话,却被王信打断,“师兄,少英初入山门,大家都想见识一下他的武艺,所以张猛师兄便与他切磋一下。” 聂凡点点头,看了一眼正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的项少英,说道,“师兄弟之间相互切磋,有助于与进步,但是不能太过火。” “师兄教训的是。”王信说道。 “好了,今日试剑阁的功课要开始了,你们都到广场上去吧。”聂凡说道。聂凡性格淳厚,为人纯朴正直,倒也没看出些什么。 张猛心中虽然对项少英还有诸多不满,但是在聂凡面前,却还是不敢太放肆。 第二十九回 一脉温情 聂凡带着众人来到广场上,他讲解了剑式心法,接着便演练了一遍,然后让大家自己练习。 其他的弟子,都是有过武学基础的人,但是,项少英却是完全看的一头雾水,刚才聂凡演练的时候,他也是觉得眼花缭乱,根本就看不清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招式。 晚上,项少英拖着疲惫的身体朝住处走去,冷不防的前面闪出一个人。 “五师兄?”项少英疑惑的说道。 “今日试剑阁的功课,感觉如何?”聂凡开口问道。 “嗯……还行,可能是我比较笨,学的比较慢。”项少英挠了挠脑后,不好意思的说道。 聂凡点点头,说道:“刚开始是慢一点,没关系,慢慢来。”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褐色封皮的书,说道,“这是我们神霄派的入门剑谱,你拿去看下,先把基础的剑法都背熟了领悟通透。” 项少英接过来,却见封面上写着的是《神霄剑谱上篇》,神霄剑谱分上中下三篇,上篇三十六章,中篇一百零八章,下篇二十四章,下篇最难,上篇是最简单的,基本神霄派的弟子都懂,有些天资聪颖的弟子,根本就不学上篇,直接学中篇了,但是能学到下篇的,也就是神宵七侠,掌门的七个徒弟和白居逸而已,但是项少英刚入门,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学起。 “多谢师兄。”项少英说道。 聂凡咧嘴一笑,眼神却是诚挚,“你我是同门弟子,又都是掌门的徒弟,何必跟我客气。”聂凡说道,无意中看到了项少英的手背,不由得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项少英今日被张猛与王信刁难,去拾剑的时候,手背被他狠狠的踩了一脚,如今上面的红痕还没消退。项少英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摇摇头,说道:“没事,可能是今日练剑的时候伤到了的。” 聂凡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项少英,说道:“这雪花珍珠膏,神霄派的独门秘方,对活血化瘀有很大的好处,你拿去吧。” 项少英接过那白色小瓷瓶,说道:“多谢五师兄。” 聂凡想了一下,又说道,“今日我见你走路姿势有点奇怪,这是为何?也是今日练剑所致?” 项少英苦笑了一下,今日晨时跳的台阶,害他一整天两条腿像废了一样,浑身散架,如果明天还要继续这种方式晨练,不知道他能坚持多少天。 “哦,这倒不是练剑所致,可能是今日跳台阶第一次跳有点不习惯,多谢师兄关心。”项少英说道。 聂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是师妹让你跳的吧,如果你是觉得腿痛的话,可以揉按伏兔穴,风市穴,血海穴这三个穴位,应该可以缓解一下。” 回到房中,项少英按照聂凡的方法去做,那三个穴位按上去,虽然很酸痛,但是,按完之后,却觉得很舒服,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项少英第二天在白灵的监视下,继续跳台阶,整整跳了三个月,在这期间,他背熟了那本《弟子规》和《神霄剑谱上篇》,他虽然名为神霄派掌门的嫡传弟子,但是,掌门经常闭关,根本就没有亲自传授过他什么武功,这也让神霄派众弟子有了一个认知,掌门虽然收他为嫡传弟子,但是没有亲自传授他武功,还是需要到二十四阁修习武艺,这跟他们这些普通弟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况且项少英入门较晚,有些神霄派子弟,在十来岁便进了神霄派修习武艺,男子十来岁的时候,记忆力较强,思维也活跃,是学武的最佳时机,到项少英的年纪,已经小有成就,比如若云,虽然他没有被长老收为嫡传弟子,却也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而项少英这个年纪才学武,已经错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机,因而学起来,也比其他弟子要吃力。 不过,项少英惊异的发现,他跳台阶的能力,竟然越来越强了,一开始,浑身酸痛,腿脚酸软,他跳到山顶,基本是要从早上到中午,可是,渐渐的,他两个时辰便到山顶了,如今,他只要一个时辰多一点,便到了山顶,而且,腿也不酸痛了。 只是,这样成日的跳台阶,而白灵基本是丢他在一旁让他自己跳,然后就没影了,掌门让他跟白灵双修,可是白灵却什么都没教他,这样他何年何月才能学到神霄派的上乘武功? 这天,像往常一样,项少英跳到了山顶,却见白灵正托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 白灵站起身,朝他招招手,说道:“走吧。” “去哪里?”项少英有点疑惑。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白灵神秘的说道。 后山地形宗错复杂,项少英跟在白灵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越过多少个林,眼前是一片山壁,已经没有了路,项少英正疑惑,白灵却是朝他招了招手,走向石壁的一边,原来,这片石壁之间,有一块天然的裂缝,宽不过三尺,越过了裂缝,是一片林子,空气格外的清新,林子林不远处,是一片湖泊,湖水清澈,阳光散落湖泊上,波光粼粼,碎了一湖的金光。 没想到后山的后面,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这是我跟大师兄秘密练功的地方。”白灵得意的说道,“你可是除了我和大师兄第一个有荣幸到这里的人。” “这里景色不错。”项少英说道,心想这里既然是她与大师兄练功之地,带他来做什么。看到她说起大师兄名字的时候神采奕奕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很不舒服。 “阿布——阿布——”白灵冲着林子喊道。 接着,看到一道黄色的身影,飞到了白灵的肩膀上。 “小师妹,你怎么把这个臭小子带到这里来了。”一个怪异的声音说道。 项少英皱眉,没看到人,却听到声音,而且这声音,还如此的古怪……他看了一眼白灵肩膀上的蓝色‘东西’,是一只浑身鲜明翠蓝色羽毛的鸟,羽毛上似是凝了一层油脂,在阳光下散发着色彩斑斓的光芒,它的个头比鹰稍小,但是,眼神却是十分的锐利。 第三十回 人鸟大战 “它是阿布,是一只琉璃金刚鹦,鹦鹉的一种,会说话,很有灵性。三年前大师兄在林子里救了它,就将它送给了我。”白灵笑眯眯的说道。 阿布看项少英的眼神却是带着十分的敌意,“小师妹,把这臭小子赶走!赶走!” 白灵不理它,继续对项少英说道:“阿布脾气有点暴躁呢,我不是告诉过你后山有我的眼线么?现在明白了吧?阿布跟后山的动物都是好朋友。”白灵说着,有点得意。 “小师妹,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有没有!有没有!”阿布恼了,大声叫嚷,见白灵还是不理它,便扑棱棱的飞起来,朝项少英冲去,阿布个头不算小,而且还是力量型,力气巨大,项少英竟然差点被它扑倒,一人一鸟竟然大战了起来,逗得边上的白灵哈哈大笑。 “不准打小师妹的主意,听到没有!坏人!你这坏人!你全家都是坏人!”阿布一边飞去啄项少英,一边用怪异的声音絮絮叨叨。 项少英表示他很无辜,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啊,到了这里,他就只说了‘这里景色很不错’这七个字而已!这只肥鸟,竟然二话不说就当他是敌人! 阿布一个俯冲,劈头盖脸的朝项少英撞去,拍打着翅膀,尖利的爪子抓向项少英的脸,项少英连忙用手去挡。“臭小子!讨厌你!讨厌你!不准接近小师妹!”阿布一边攻击项少英一边呱呱大叫。 阿布是一只琉璃金刚鹦鹉,体型巨大,浑身的羽毛是鲜艳的翠蓝色,只有脖子部分是蓝绿色,羽毛上似是凝了一层油脂,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此时它怒目圆瞪,一副与项少英苦大仇深的模样,拍打着翅膀,俯冲向项少英啄他的衣服,项少英一边用手去驱赶阿布,一边忍不住想仰天长叹:他项少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只凶鸟,神霄派的众师兄弟们不喜欢他也就算了,现在连一只肥鸟也不喜欢他,也跑来欺负他!他项少英竟然落魄到如此的境地! 白灵在边上咯咯直笑,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接收到项少英求助的目光,也当做没看到,只是笑的更欢了。 项少英最后怒了,一把扯过阿布的翅膀,阿布顿时大急,冲着项少英大喊:“不准碰我的毛毛!”阿布翅膀拼命的挣扎,尖利的爪子朝项少英的手背抓去,项少英的手背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但是项少英手疾眼快,反手抓住了他的两只乱蹬的爪子,终于将其控制住。 阿布如今被倒提着,受制于人,翅膀却还在拼命的挣扎,羽毛满天飞,挣扎了几番,都没挣脱开,只见它怒目圆瞪,冲着项少英大叫:“臭小子!放开我!不准碰我,碰坏我的毛,你赔不起!非礼啊!臭小子!非礼一只鸟!没教养!没礼貌!” 项少英不理它,干脆将它拍打的两只翅膀也抓住了,让它再也挣扎不得。 它终于意识到危机:即使他的体型再庞大,力量再彪悍,也终究不是人的对手,况且对方也不是一个柔弱的娇少年,于是呱呱大叫朝白灵求救,“小师妹!快救阿布!你家阿布被臭小子欺负了!阿布快要死了!快救阿布!呱呱呱——” 白灵在边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阿布不喜欢项少英,白灵是知道的,之前她与阿布在山顶看项少英跳台阶,阿布就跳在桌子上絮絮叨叨说项少英是笨蛋,傻小子,坏人,花瓶……也不知道这些结论它是怎么得出来的,如今他俩正面才撞上,就展开一番人鸟大战,阿布眼光很高,是一只又骄傲又自大的鸟儿,爱惜羽毛,最讨厌别人摸她,讨厌长得好看的男子,因为它觉得它是最好看的,如今项少英几乎符合了所有阿布讨厌的特点,长得好看,摸了他的羽毛,还偏偏的,现在还把它倒提着,让一向自诩天下无敌的它,怎么受得了,阿布肯定气疯了! 白灵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看着阿布可怜楚楚的眼神,朝项少英摆摆手,说道:“放了阿布吧,它有点淘气,但是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么?你没见它瞪着我的眼神有多凶狠,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项少英心里说道,但还是听白灵的话乖乖的放了手中那只愤怒的肥鸟。 阿布得到了自由,立刻拍打翅膀飞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项少英,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然后梳理他乱蓬蓬的羽毛,阿布是一只很爱漂亮很爱惜自己羽毛的鸟儿,此时它羽毛凌乱,挣扎时也掉了不少,自是气恼,只见它瞪着项少英气势汹汹,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公鸡。 此时项少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早晨跳台阶从山脚跳到山顶,本来就满头大汗衣衫湿透,如今又与阿布搏斗一番,弄得他头发凌乱,衣衫褶皱,好好的衣裳,袖子被阿布锋利的爪子划破了,胸口也有几个黑乎乎的爪印,整个人狼狈不堪,灰头土脸,活像从哪里逃难出来似的。 “这个地方叫‘忘忧谷’,是阿布发现的,后来变成我跟大师兄秘密练功的地方。‘忘忧谷’是阿布的地盘,你最好不要得罪它,惹它生气了,它可是会发脾气的。”白灵说道。 项少英暗想,他估计现在已经得罪阿布,从此一人一鸟已经杠上了。 白灵的笑还凝在唇边,看着项少英狼狈的模样,说道,“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快去湖边洗把脸吧。” 项少英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果然是太不雅了,点点头,走到湖边,捧起一把水,正想洗脸。 白灵看着澄澈的湖水,坏心眼的一笑,忽然一脚向项少英的后背踹去。 项少英正洗着脸,觉得背后受到了一击,接着,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项少英顿时被清冷的湖水浇了个透心凉。 靠岸的湖水不深,仅仅没到腰部,但是项少英是面朝下的掉到水里,已经浑身湿透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瞪着岸上的白灵,白灵在岸上笑得正欢,而阿布看到项少英狼狈的模样,自是高兴万分,拍打着翅膀在石头上跳来跳去,呱呱叫着:“小师妹好样的,臭小子掉到水里去啦!落汤鸡!落汤鸡!” 项少英在水里又气又无奈,没想到白灵还有如此恶劣的一面。 算了,他不跟女子一般见识…… 第三十一回 鸳鸯戏水 白灵看到项少英还呆在水里,想到自己的恶劣行为,善心大发,说道:“上来吧,你早上一身汗,现在泡在冷水了,小心受了风寒。”看着项少英站着不动,心想湖水太深不好上,项少英又不会武功,于是朝项少英伸出了手。 项少英抬头看着岸上的女子,女子的眼中还凝着笑意,她的眼睛很漂亮,潋滟的凤目,眼线很长,漆黑的眼珠子如一汪幽深的泉水,让人不自觉的身陷其中,看着她伸过来的芊芊素手,十指青葱,白皙而修长,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只水绿翡翠玉镯,衬得整个人,明媚中带着些许飘渺的灵气。 项少英眼珠子一转,拉过白灵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拽,白灵没料到项少英会突然发难,于是,也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 白灵没想到自己也会掉进水里,如今浑身湿透,她恼怒的瞪着项少英。项少英刚才只是一时起意耍的小心眼,但是现在想想有点后怕了,倘若白灵一个不高兴,自己会不会很惨? “项少英!”白灵娇喝一声,抹去脸上的水珠,杏目怒瞪。 项少英原本心中还是恐慌,但是一想又理直气壮了,这不是她先推他下水的么! 白灵瞪了项少英一下,忽然眼珠子一转,捧起一大把水,朝项少英泼去。 项少英被泼了一脸水,眼睛都睁不开,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看到白灵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咯咯直笑,再朝他泼水。 竟然袭击他!而且还是第二次!不要以为她是女子,他就会对她客气!想着,也朝她泼水。白灵见状,立刻反击。两人便在湖里打起了水仗,两人看着彼此被水泼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均哈哈大笑。 阿布在岸上看着湖水里打闹的两个人,顿时目光熠熠生辉,觉得白灵是在为它出气,于是它跳到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为白灵呐喊:“小师妹!打他!打他!用水泼他!臭小子!落汤鸡!臭小子是落汤鸡!” 两个人玩累了,才从湖里爬上来,项少英气喘吁吁,两人虽然都是衣衫湿透,但是他却觉得今天是他道神霄派之后最开心的一天,没想到高高在上女神一般的小师妹,也有小孩子心性调皮的时候。 “衣服都湿透了,我们回去换衣服吧。”项少英说道。身旁的女子,虽然也衣衫湿透,发梢也不不停的滴着水珠,却依旧灵气十足,明媚动人,项少英忽然有点脸红,转过了头去。 白灵瘫在湖边的草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喘了一口气,坐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晨练还没结束。” “恩?”项少英一脸的疑惑。 “从今天开始,我教你最基础的神霄派内功心法,神霄派的剑法,需要神霄派的内功,才能将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白灵说道,盘腿而坐,双臂微曲,两掌遥对,指尖向天,自然呼吸,双眼微闭,渐渐的,项少英竟然看到白灵的身上冒起了白烟,是由内力所蒸发衣服上的水汽所致。 项少英在边上愣愣的看着,这神奇之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内功心法,竟然有如此强大之处。正想的出神,白灵忽然出声:“还不跟着?” “哦!”项少英回过神,连忙跟着做,怪不得这三个月,跟五师兄练剑,明明是一些简单的招式,明明他都将剑谱都背熟了,他学的进度,还是很慢,原来,他都没有学习内功心法! 只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又回来了,仿佛刚才在水里跟他嬉戏的女子,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记住我们《神霄心经》的口诀:‘闭目冥坐,固思宁神,气运丹田,稳如昆仑,以鼻纳气,以口吐气,纳者一息,吐者六气……’”白灵继续说道。 不到半个时辰,白灵的衣服竟然就被内力蒸干,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而项少英,依旧是浑身湿透,在微凉的晨风中,偶尔发抖。 “这里气息宁静,钟灵气秀,对修习内功心法,有很大的好处,从今天开始,你每日从山脚跳完台阶上来,便到这里,练习内功,一直练到能在一个时辰之内,你能将你湿透的衣服蒸干为止。”白灵又说道,想了一下,又说道:“这里可是我跟大师兄的秘密练功之地,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有你好看的!”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他的衣服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衣服蒸干,他需要发出太阳一般的热度,项少英忽然觉得任重道远。 从早上到了正午,最后项少英的衣服还是干了,不过不是因为内力所致,完全是因为,中午的太阳太大,被晒干的。 修习内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很多习武的人,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习了,如今他这个年纪才修习,已经比别人晚了很多。他该如何,才能修习到强大的内功心法?项少英心中叹气。 项少英颓然的出了忘忧谷,遇到了若云。 “少英,你早晨去哪了,我翻遍了整个后山都找不到你,今日的功课可是要到奇门阁的,奇门阁阁规甚严,迟到了可就不好了。”若云说道,然后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项少英,“少英,你的衣服这是怎么了?”项少英的衣衫是被太阳晒干了,但是被湖水泡过的衣服,被太阳晒干了也是皱巴巴的,而且项少英的头发,还有些凌乱。 “没事。”项少英摇摇头说道。总不能说他被白灵推到了水里然后跟她打了水仗,神霄派的众师兄弟本来就不喜欢他,因为白灵对他过于亲近而有诸多不满,再说白灵也说了,那个是她与大师兄秘密练功之地,不能说出去。 大师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女神一样的白灵念念不忘。忽然很想见识一下这个神霄派众弟子们口中传说的大师兄,云崖,会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当世无双的男子? 第三十二回 天下名阵 “刚才你说的奇门阁是怎么回事?”项少英问道。自从进入了神霄派,他就只去过藏剑阁与试剑阁,藏剑阁藏天下名剑,试剑阁是神霄派弟子练剑的地方,奇门阁,他倒还没听说过。 “奇门阁乃是我们神霄派二十四阁之一,一年之中,二十四阁每阁开课的日子不一样,今日正好是奇门阁开课的日子。”若云说道。 项少英对这个奇门阁倒是有兴趣,在神剑山庄他不习武,自小却博览群书,喜好像那种《列国异志》,《天下名阵》的书籍,对奇门遁甲之术,颇有研究,只是奈何在神剑山庄,只是一片弹丸之地,所看到的,都是纸上谈兵,没有见识过什么真正厉害的东西,神霄派乃天下七大门派之一,神霄派奇门阁,肯定是集天下之所长,到时候他定当能学到不少东西。 午膳之后,项少英与若云直奔奇门阁,却见奇门阁中已经坐满了前来听课的弟子,如今神霄派的嫡传弟子,不足三百人,因而神霄派中,大多都是非嫡传弟子,若云拉过项少英,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项少英忽然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抬眼看去,却见王信正看向他,见项少英看过来,便似笑非笑的冲着项少英努了努嘴角,偏过头去。 若云入神霄派多年,自是认识不少人,很快便于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神霄派中,虽然有众多弟子对项少英是不满的,但是人家毕竟是掌门的弟子,他们也不好当面给别人脸色,只是冷着一张脸不理项少英,让项少英好生无奈。 不一会儿,便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项少英抬头看向来人,看到的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不由一愣,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若云,怎么叶飞沙会出现在这里?嫡传弟子,应该是不需要到二十四阁修习功课的吧,当然,除了他这个看是掌门嫡传弟子却其实什么都不是的项少英。 若云瞟了一眼远处的叶飞沙,压低声音对项少英说道:“主掌奇门阁的,是四长老,三师兄从旁协助,四长老是形宗宗主,掌门的小师叔,也就是我们的祖师叔,在神霄派,辈分算是最高的了,三师兄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应该说,在我们神霄派众,除了掌门与四位长老,就只有三师兄奇门遁甲之术最厉害了,奇门阁每三个月开课一次,三师兄偏好奇门遁甲之术,所以四长老的每次授课,三师兄都会前来的。” 项少英了然的点点头,心想三师兄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到时候可以跟他讨教一二,但是一想到三师兄好像对他不是很友善,心下不由得有点黯然,现在整个神霄派的众弟子,能够与他真心相待的,也就几个人而已。 叶飞沙走了进来,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项少英,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过了一阵,却见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袭灰色长袍,头发灰白,脸上爬满皱纹,但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目光如鹰一般锐利。 看到了他,众弟子都站起来行礼。 四长老滔滔不绝的开讲了,项少英赫然发现,四长老今日所讲的,却是他以前熟读的《天下名阵》,以前自己读是一回事,但是,如今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有感觉到如今有了一番新的见解,而叶飞沙有时会对四长老的讲解,提出不同的见地,两人竟然能够高谈阔论,仿佛高手之间的过招,电光火石只言片语之间,便是一招一式的较量,项少英不由得不由得暗暗佩服四长老与叶飞沙的学识渊博。 项少英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身旁,响起了细微的呼噜声,他转过头,不由得失笑,若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若云喜好习武,但是对奇门遁甲之术,却是不甚感兴趣,因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而这时,四长老竟然朝这边看来,看到睡着了的若云,四长老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那日在神霄殿拜师的时候,项少英是见过四长老的,那时虽然他的话不多,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项少英推了推若云,压低声音说道,“若云,醒醒。”若云还真是大胆,之前还说着奇门阁的的阁规甚严不能迟到来着,现在他倒在课堂上睡着了。 若云咂了咂嘴,竟然转过头去继续睡。而此时,四长老已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若云,别睡了。”项少英继续用力的推了推他,终于悠悠转醒,茫然的看着项少英,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而此时,四长老已经走到他们跟前。“若云——”四长老沉声说道。 若云茫然的抬起头,还是一副未睡醒的状态。 四长老的面色很难看,在神霄派中他的辈分很高,没想到有一个小子竟然在他的课上睡着了,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若云,你说说,我们神霄派守护山门的七星北斗阵,是谁破的?” “啊,不是,不是我破的……”若云急了,连忙摆手否认,他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啊,怎么会跑去破守护山门的七星北斗阵? 众弟子们顿时哄堂大笑,项少英也忍俊不禁。 四长老的脸,顿时黑的像锅底,厉声问道:“若云,老夫刚才的课,你可有在听?” 若云似是触电般,一个弹跳站了起来。 “有,有在听的。”若云诺诺的说道。 四长老主修形宗,神霄派的弟子,学形宗的人不多,一个原因是形宗太过难学,另一个原因便是:形宗宗主四长老,性格怪异,脾气暴躁,不得罪他还好,若是惹他生气了,那个惹他生气的人,不知道有多惨烈! “刚才老夫讲课讲的可是什么?”四长老冷声问道。 “说的是……说的是……”若云眼睛四下乱瞟,他刚才在呼呼大睡,哪里有听到四长老说的是什么的,但是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四长老等下肯定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第三十二回 奇门课上 “刚才你说的奇门阁是怎么回事?”项少英问道。自从进入了神霄派,他就只去过藏剑阁与试剑阁,藏剑阁藏天下名剑,试剑阁是神霄派弟子练剑的地方,奇门阁,他倒还没听说过。 “奇门阁乃是我们神霄派二十四阁之一,一年之中,二十四阁每阁开课的日子不一样,今日正好是奇门阁开课的日子。”若云说道。 项少英对这个奇门阁倒是有兴趣,在神剑山庄他不习武,自小却博览群书,喜好像那种《列国异志》,《天下名阵》的书籍,对奇门遁甲之术,颇有研究,只是奈何在神剑山庄,只是一片弹丸之地,所看到的,都是纸上谈兵,没有见识过什么真正厉害的东西,神霄派乃天下七大门派之一,神霄派奇门阁,肯定是集天下之所长,到时候他定当能学到不少东西。 午膳之后,项少英与若云直奔奇门阁,却见奇门阁中已经坐满了前来听课的弟子,如今神霄派的嫡传弟子,不足三百人,因而神霄派中,大多都是非嫡传弟子,若云拉过项少英,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项少英忽然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抬眼看去,却见王信正看向他,见项少英看过来,便似笑非笑的冲着项少英努了努嘴角,偏过头去。 若云入神霄派多年,自是认识不少人,很快便于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神霄派中,虽然有众多弟子对项少英是不满的,但是人家毕竟是掌门的弟子,他们也不好当面给别人脸色,只是冷着一张脸不理项少英,让项少英好生无奈。 不一会儿,便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项少英抬头看向来人,看到的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不由一愣,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若云,怎么叶飞沙会出现在这里?嫡传弟子,应该是不需要到二十四阁修习功课的吧,当然,除了他这个看是掌门嫡传弟子却其实什么都不是的项少英。 若云瞟了一眼远处的叶飞沙,压低声音对项少英说道:“主掌奇门阁的,是四长老,三师兄从旁协助,四长老是形宗宗主,掌门的小师叔,也就是我们的祖师叔,在神霄派,辈分算是最高的了,三师兄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应该说,在我们神霄派众,除了掌门与四位长老,就只有三师兄奇门遁甲之术最厉害了,奇门阁每三个月开课一次,三师兄偏好奇门遁甲之术,所以四长老的每次授课,三师兄都会前来的。” 项少英了然的点点头,心想三师兄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到时候可以跟他讨教一二,但是一想到三师兄好像对他不是很友善,心下不由得有点黯然,现在整个神霄派的众弟子,能够与他真心相待的,也就几个人而已。 叶飞沙走了进来,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项少英,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过了一阵,却见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袭灰色长袍,头发灰白,脸上爬满皱纹,但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目光如鹰一般锐利。 看到了他,众弟子都站起来行礼。 四长老滔滔不绝的开讲了,项少英赫然发现,四长老今日所讲的,却是他以前熟读的《天下名阵》,以前自己读是一回事,但是,如今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有感觉到如今有了一番新的见解,而叶飞沙有时会对四长老的讲解,提出不同的见地,两人竟然能够高谈阔论,仿佛高手之间的过招,电光火石只言片语之间,便是一招一式的较量,项少英不由得不由得暗暗佩服四长老与叶飞沙的学识渊博。 项少英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身旁,响起了细微的呼噜声,他转过头,不由得失笑,若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若云喜好习武,但是对奇门遁甲之术,却是不甚感兴趣,因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而这时,四长老竟然朝这边看来,看到睡着了的若云,四长老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那日在神霄殿拜师的时候,项少英是见过四长老的,那时虽然他的话不多,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项少英推了推若云,压低声音说道,“若云,醒醒。”若云还真是大胆,之前还说着奇门阁的的阁规甚严不能迟到来着,现在他倒在课堂上睡着了。 若云咂了咂嘴,竟然转过头去继续睡。而此时,四长老已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若云,别睡了。”项少英继续用力的推了推他,终于悠悠转醒,茫然的看着项少英,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而此时,四长老已经走到他们跟前。“若云——”四长老沉声说道。 若云茫然的抬起头,还是一副未睡醒的状态。 四长老的面色很难看,在神霄派中他的辈分很高,没想到有一个小子竟然在他的课上睡着了,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若云,你说说,我们神霄派守护山门的七星北斗阵,是谁破的?” “啊,不是,不是我破的……”若云急了,连忙摆手否认,他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啊,怎么会跑去破守护山门的七星北斗阵? 众弟子们顿时哄堂大笑,项少英也忍俊不禁。 四长老的脸,顿时黑的像锅底,厉声问道:“若云,老夫刚才的课,你可有在听?” 若云似是触电般,一个弹跳站了起来。 “有,有在听的。”若云诺诺的说道。 四长老主修形宗,神霄派的弟子,学形宗的人不多,一个原因是形宗太过难学,另一个原因便是:形宗宗主四长老,性格怪异,脾气暴躁,不得罪他还好,若是惹他生气了,那个惹他生气的人,不知道有多惨烈! “刚才老夫讲课讲的可是什么?”四长老冷声问道。 “说的是……说的是……”若云眼睛四下乱瞟,他刚才在呼呼大睡,哪里有听到四长老说的是什么的,但是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四长老等下肯定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第三十三回 天下名阵 项少英在一旁低敛眉眼,桌子底下,悄悄的在若云手心写了几个字。若云面色一喜,说道:“刚才长老说的是‘七星北斗阵’。第一个破了我们神霄派七星北斗的人,是神剑山庄第四十九代传人项流岚。”若云一字一句的读着项少英在他手心写的字,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嗯,不是我破的……” 这种小动作,怎么骗得了眼神锐利的四长老?他压住心头的怒火,继续问道:“何谓‘七星北斗阵’?” “七星北斗阵……嗯,那是……乃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布,嗯,变化万千……”若云一边说着,一边读着项少英在他手心飞快写下的字。 项少英正写着,四长老忽然一步走上前,说道:“项少英,你可知罪!神霄派门规之一:尊师重道,你可记得?” 项少英心头一惊,慌忙收回了手,跟着站了起来,讪讪的说道:“神霄派门规,项少英一直铭记在心。” 四长老看着项少英说道:“刚才你私自给若云透露答案,便是违反了尊师重道这一条,既然你讲义气,又想尊师重道,便由你来替若云回答问题吧,若是答不出来,明日你与若云就去帮厨房挑水。你可不要以为,你是掌门的嫡传弟子,老夫就不敢罚你。” 此时众弟子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项少英,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项少英心头一紧,这样也可以?如果他回答不好,连若云也会连累了的。 “你现在说说天下十大名阵。”四长老说道。 项少英松了一口气,只是让他回答问题而已,而且这个问题也简单,他以前看过《天下名阵》这本书,倒是知道这十大名阵的,于是朗声答道:“天下十大名阵,乃是:一字长蛇,二龙出水,天地三才,四门斗底,五虎群羊,六丁六甲,七星北斗,八门金锁,九子连环,十面埋伏。” 四长老点点头,有点诧异,眼中露出了些少赞许之意,项少英没有任何武学根基,他是知道的,在奇门遁甲方面,却能对答如流,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个问题,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回答得出来,毕竟,他的奇门阁属于玄学,不属于武功的类别,他也是知道神霄派众对玄学感兴趣的弟子并不多,他本来是想,如果项少英回答不出来,正好可以惩罚一下他们,杀鸡儆猴的,没想到项少英竟然回答回答出来的。 项少英心中暗想,幸好他自小便喜欢研究这奇门遁甲之术,否则,还真不知如何做答。 心里暗自高兴,项少英继续说道: “十大名阵之中,一字长蛇,犹如巨蟒出击,排列层层密密,二龙出水,兵分两路,仿如两条龙……八门金锁,便是常说的八卦阵,八门乃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如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此乃八卦阵,神霄派的二十四阁,便是按照八卦阵的布局而建造。”项少英一一答道。 说道八门金锁,四长老面色忽然有点微变,看着项少英,目光幽深。 项少英心中忐忑,他以前是看过这八卦阵的,但是,印象中是这样,应该没有答错吧,但是为什么四长老看他,是有点不高兴的神色?难道因为他就说了一下二十四阁的布局与八卦阵的关系? 四长老打断了项少英,问道:“你可知晓八卦阵破阵之法?” “这——”项少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虽博览群书,但也知道八卦阵千变万化,对于千变万化的阵法,也许需要千万种破解之法,也有可能只需要一种破解之法,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只是在那些奇异杂志上看到过八卦阵,而八卦阵的破阵之法也众说纷纭,他却是不知道哪种说法是对的。于是只好说道:“八卦阵千变万化,破阵之法,项少英学识浅薄,不得而知。” 四长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生气,也没让项少英继续回答下去,只是让他与若云坐下,说道:“现在老夫是奇门阁阁主,你们到我奇门阁上课,便给我认真一点,倘若下次再让老夫发现你们如今日若云这样,老夫决不轻饶!” “长老教训的是。”众弟子们齐声答道。 “你说我们明天要不要去挑水?”若云捅了捅项少英的胳膊说道,项少英前面的问题都答的挺好的,但是最后一个问题却没有答出来,但是四长老也没有提挑水的事情。若云心中懊恼,他不想去挑水啊…… 可偏偏,这时候,四长老说道:“项少英若云,明日你两就去帮忙厨房挑水吧。” “要……要挑多少?”若云结结巴巴的问道。 “够用为止。”四长老冷声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四长老一句话,让若云心中泪雨滂沱,这样得挑到何年何月。 项少英看着若云一脸痛苦的模样,心下愧疚,说道:“都怪我不好……” 没想到若云拍了拍项少英的手背,说道:“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错,反而是连累了你,若是让我回答那些问题,我可是一个都回答不出来的。” 下了奇门阁的课,项少英拉住若云,问道:“我们神霄派的藏书阁在哪里?” 若云疑惑的看了一眼项少英,“你要去藏书阁?” “嗯。”项少英点头。刚才奇门阁的课,对于八卦阵的破阵之法,他现在还是耿耿在怀,只能怪自己以前看书看得不够精不够博不够深,现在无论如何也想去查看一下答案。 “可是你现在还没有确定学哪一宗的武功,可能去藏书阁有点……”若云有点犹豫的说道。 项少英一挑眉,“难道我不能去藏书阁?” “也不是。”若云皱着眉头说道,“你知道,我们神霄派有气劲意形四宗,但是,掌门规定,神霄派的弟子,不能同时练四宗的武功,藏书阁内便又分气阁,劲阁,意阁,形阁四阁,修习哪一宗武功的弟子,便只能进哪一阁去,你现在还没修习哪一宗的武功,不知道你能进哪个阁,而且,学习神霄派的武功,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藏书阁一共有九层,只有掌门与四位长老,才能上第九层,神霄派会根据众弟子武功的高低,给弟子分为一到八级,一级弟子只能在看一层的书籍,二级弟子能看二楼的书籍,神霄派的嫡传弟子,都能上五层以上,而只有大师兄,能到第八层,可是你……”若云打量了一下项少英,他虽然名为掌门的嫡传弟子,按理说他能上第五层,但是,他目前还没有学任何一宗的武功,而且,以项少英现在的武功,连第一层估计也进不了。 第三十四回 残书之惑 项少英点点头,问道:“你能上第几层?” “我本来就想跟居逸师兄一起拜大长老为师,现在学气宗,已经能上气阁第二层了。”若云无比骄傲的说道。 项少英有点气馁,他还想他进不去,让若云进去帮他找他想要的书籍也可以的,但是现在若云只能上第二层,也不知道他想要的书籍,会在哪一层。 “那么,你知道存放奇门遁甲之术的书籍,在哪一层吗?”项少英又继续问道,若云帮不了忙,也许白居逸能帮上忙呢。 “哦,原来你是要找奇门遁甲之术的书籍啊,这个好办。”若云松了一口气,“奇门遁甲之类的书籍,不属于武功的范畴,凡是不属于武功范畴的书籍,是存放在偏阁文渊阁里面的,任何人都能进去看的,但是,我估计我们神霄派的弟子,应该没有几个会去文渊阁的。” 项少英点点头,这样那么还是挺好的,虽然他目前武功浅薄还进不了藏书阁四阁,但是,偏阁他能进,他还是能够去寻找奇门八卦之类的书籍的。 有些人天生对有些事情,即使再好再神奇,也丝毫不感兴趣,比如若云,他是偏好学武,但是,对这种奇门遁甲,玄学算数之类的东西,却是一看就眼花,再看就头痛。不是,不一会儿,若云便撇开项少英,自个儿去气阁二楼去了。 藏书阁里,一片静谧,偶尔会听到翻书的沙沙的声音,偌大的文渊阁中,就只有项少英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的尘埃。在项少英之前的十八年里,有多少个这样静谧的午后,他捧着一卷书,泡一杯香茗,享受这惬意的午后时光,可是,那些日子,已经远远的离去了。 文渊阁虽然只是藏书阁中的一个偏阁,但是也很大,项少英翻阅着一排排的书籍,神霄派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藏书阁一个偏阁中的书,不知道比他们神剑山庄的书要多多少。 气阁,劲阁,形阁,意阁,四阁尚武,而文渊阁尚文。神霄派作为一个以武为主的门派,文渊阁存放着的书籍,几乎都是一些奇异杂志,或者像《山海经》,《诗经》,《论语》之类的经典书籍,神霄派的弟子,当然是很少人会去看这种书籍的,因而很少会有人来,都可以看到书架之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项少英在书海中翻找着,文渊阁中,藏书之多是他很少见的,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汗牛充栋。他的父亲是神剑山庄的庄主,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结交了不少江湖好友,他年少时便跟随过父亲外出游历,他曾到过少林的藏书阁,武当的藏书阁,没想到神霄派藏书阁中的一个文渊阁,都能与少林武当的的藏书阁相媲美,但是,让他奇怪的是,在这书籍浩如烟海的文渊阁里,有一本他想看的书,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在这书山文海中,他找到的《天下名阵》这本书,单是不同的版本,就有七八种,可是,每一本里面,关于八门金锁阵的记载,要不是被撕去了,要不就是残缺不全,当然也有其他一些阵法,也是被撕去了的,仿佛这种刻意毁去的行为,不只是针对八门金锁阵似的。《天下名阵》只是介绍各种阵法,却没有介绍破解之法,毕竟是天下十大名阵,要找到破解之法,也是有难度的,但是,他在文渊阁中能找到很多破解阵法的书籍,却偏偏没有一本是记载如何破解八门金锁阵的,甚至连有关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他以前有找到过一些破解八门金锁阵的书籍,虽然也是不全的,但是也会有只言片语的介绍,可是,像文渊阁这样藏书众多的藏书阁,竟然没有一本有关于八门金锁阵的记载,仿佛只要是关于八门金锁阵的东西,都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而今日奇门阁课堂上,他提到八门金锁阵的时候,四长老也是一脸不高兴的神色,这是为何?神霄派的二十四阁,明明是按照八门金锁阵建造的,照理说文渊阁内不可能没有关于八门金锁阵的任何资料才是,可他就是偏偏没找到,这让项少英,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想着,项少英又开始找起关于二十四阁的书籍来。 神霄派的二十四阁,在创派之初便已经建造,如今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不过,关于二十四阁的记载是很多,但是关于二十四阁的布局,却鲜有介绍。想来当初二十四阁以八门金锁阵布局,应该不是真的为了摆一个阵法,毕竟让人生活在一个阵法中,也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神霄派创派之初,本是道教的一个派别,第一代掌门偏好奇门遁甲之术,为了彰显玄学,便在二十四阁的建造中参考了八门金锁阵的排布原理,可见玄学在神霄派也辉煌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气劲意形四宗逐渐强大,玄学便退出了神霄派的舞台,成为了一门旁支。 项少英忽然有点气馁。 心中百无聊赖,站在那里沉思了良久,目光逡巡起一排排的书籍起来,看天色尚早,需要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这样想着,便拖出一本书,坐在地上看了起来,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待一觉醒来,已是黄昏,项少英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忽然,旁边的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神霄史记》。项少英伸手正要去拿,不料手刚碰到书背,手背便被两指温凉的指尖搭碰上,项少英疑惑的转过头,看到戚无心也正转过头来看着他。 戚无心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平时人迹罕至的文渊阁竟然会有人,她的脸上迅速恢复了冰冷的神色,将手抽了回去。 项少英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看戚无心将手收了回去,于是抽出书架上的书,递给戚无心,“六师姐,你也要看这本书?” 第三十五回 纯男傻鸟 戚无心没想到项少英也在这里,文渊阁是个偏阁,平时很少有人来,如今天色已晚,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项少英。戚无心没有接过项少英递过来的书,只是看着他,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来这里多久了?” 戚无心是很美,但是,面对这个冷艳美人,项少英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虽然白灵在神霄派也是属于女神级别的人物,但是白灵偶尔也是会如邻家小妹一般与众人亲近,而戚无心,完全是由里到外的冷,仿佛是她所经过之处,都被冰冻的寸草不生。 即使对方是一个女子,但是,气势之上,项少英便觉得自己已经矮了半截。 “我下午就来了,不小心看书就睡着了,刚醒过来。”项少英答道,心中却是忐忑,刚才戚无心碰到了他的手,戚无心生气了吗?之前白居逸又说过,曾经有一个师兄想要借机靠近戚无心,都被戚无心打残了。但是,刚才不怪他,是戚无心碰到他,又不是他碰到戚无心…… 偷眼看戚无心的脸色,却见戚无心艳美的脸庞上依旧是一片冰冷,看不出喜怒。 “少英,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啦!”远处若云登登登的跑过来,说道:“哎呀,刚才看书看得太入神,没想到天都快黑了!” 若云看到项少英身旁站着的戚无心,忽然脸一红,呐呐的说道:“六……六师姐,你也在这里啊。”戚无心虽然冰冷,却还是神霄派众弟子们心中爱慕的对象,若云便是其中一个,如今看到戚无心,少年萌动的心,让他慌乱的手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戚无心扫了一眼若云,说道:“听说今日四长老奇门阁的课,你打瞌睡了?” “嗯……有点困,一不小心就……”若云呐呐的说道,然后极力解释:“我平时不会这样的,真的。” 戚无心点点头,说道:“若是在我御风阁的课上打瞌睡,我可不会轻易的饶过你。”然后眼神冰冷的扫过项少英,看了一眼他手中还拿着的《神霄史记》,转身走了出去。 “不会的,六师姐的课,若云一定会认真上的。”若云在戚无心身后连声保证。 项少英看戚无心走远,心中松了一口气,衣袖却被若云一把抓了过来:“刚才六师姐跟你说了什么?” 项少英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我刚睡醒,就看到她了,然后你就过来了。” 若云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项少英,两人走出了文渊阁,一路上若云还絮絮叨叨:“项少英,我可告诉你,你喜欢谁都不能喜欢六师姐,否则我们兄弟没得做了……” 第二天天未亮,若云与项少英便被叫起来去挑水,若云自是一顿哀嚎,等到将厨房十八个水缸都挑满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项少英揉了揉发痛的胳膊,挑水这样的活,他还真是头一回干,身为神剑山庄少主人的他,何曾干过这种重活?还好这三个月里,有跟五师兄学练剑,还有在白灵的淫威之下天天跳台阶,若是以前的他,估计挑一担水就要累趴了。 想到昨日白灵让他到忘忧谷去学习内功心法,项少英在厨房顺手牵羊的拿了两个苹果,揣到怀里,快步走了出去。 因为太晚,害怕白灵等不及了,项少英也不跳台阶,直奔山顶。 可是,山顶之上,却不见白灵的踪影,平时他跳了台阶到山顶,都能见到白灵的,看来今天他真的是太晚了。项少英顾盼了一阵,便朝忘忧谷走去。 到了忘忧谷,却依旧不见白灵的踪迹。 “她不会以为我偷懒然后生气走了吧?” 项少英坐了下来,刚把白灵昨日教的内功心法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身边就响起了一个聒噪的声音:“臭小子!你怎么又来了!这是我的地盘!知道吗!我地盘!我地盘!滚粗去!滚丫丫!” 项少英抬眼看时,却见阿布跳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趾高气昂地睥睨着项少英。 项少英掏了掏耳朵,待阿布终于喊累了,停止聒噪的声音,问道:“白灵呢?” “不告诉你!”阿布说道,扑棱棱的飞到树上去了。 项少英从怀里掏出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刚想张口去咬,却见树上的阿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手中的苹果,项少英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苹果,“想吃吗?” 阿布眼馋的看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最终跳下了树枝,一副想吃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的样子。 “给你了。”项少英说道,将苹果放到了阿布脚边的大石头上。 阿布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苹果,又看了一眼项少英,说道:“臭小子,贿赂阿布?贿赂阿布也不告诉你小师妹在哪!不告诉你!阿布不告诉你!” 项少英隐忍着嘴角的笑意,这只鸟儿,真是任性的要成精了,到底是谁教它的!项少英作势要将苹果拿回来,“那我还是不贿赂你吧。” 阿布顿时暴跳如雷,立刻飞到项少英身边,绕着他手里的苹果:“苹果阿布的!阿布的!还给阿布!” 项少英从怀中又掏出一个苹果,逗它:“你要哪个?” 阿布闪亮亮的眼睛在项少英手中的两个苹果之间转了一圈,说道:“大的!阿布要大的!” “想要大的,告诉我小师妹去哪了?”项少英说道。 “阿布不知道,阿布不告诉你,阿布要大苹果!大苹果是阿布的!”阿布执拗的呱呱大叫。 项少英心中失笑,他真是傻了,白活了十八年,跟一只鸟儿较什么劲呢,遂将手中大的苹果放回了原来的大石头上。阿布飞落回大石头上,用尖利的喙嘴啄了一下苹果,然后歪着脑袋看着项少英:“有毒吗?” 真是一只又骄傲又矫情的鸟儿…… 项少英拿着自己手中的苹果,不理阿布,咯崩咯崩的咬了起来。阿布看的眼馋,歪着脑袋看了项少英一阵,最终也是不管那苹果有没有毒了,大快朵颐起来。 这只馋嘴单纯的肥鸟儿,哪天吃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都不知道,项少英暗自摇头。 第三十六回 误入迷阵 今日项少英没有二十四阁的功课,在忘忧谷练了一阵白灵昨日教的内功心法,他本是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的人,初练自是进展缓慢,刚开始练丹田之中是涌起一股热气,可是不久之后,便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了。项少英有些气馁,看来当初父亲没有教他武功,肯定也是看出了他在武学上没有任何的天赋,教了也是白教。 吃足喝饱的阿布,早就飞到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圆脑袋埋在翅膀中间闭目养神去了。 项少英站了起来想出去透透气。 白灵特地让他进这忘忧谷修习内功,还是有道理的,忘忧谷中空气清灵,灵气也是能清洗人的体内的浊气,对修习内功,自是有很大的好处。忘忧谷是后山之外的一个山谷,山清水秀,盛开着奇花异草,项少英还真不知道,忘忧谷之后,又会通向哪里。 项少英站起来,惊动了阿布,阿布睁开眼睛,看项少英要走出去,扑棱棱的拍了一下翅膀,飞到项少英肩上,“给苹果阿布吃,阿布带你玩。”然后飞了出去。 没想到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连一只鸟儿都懂…… 忘忧谷很大,若不是阿布带着,项少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可是,没走多久,阿布遇到一只云斑小鹦鹉,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小鹦鹉跑了。 项少英暗自摇头,亏他刚才还给它苹果吃,它信誓旦旦的说要带他玩,却转眼就跟一只鸟儿给跑了…… 项少英只好独自闲逛,忽然看到草丛中微动,他的心一动,敛了一下气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拨开长草,却见草丛之中,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原来是一只兔子。 项少英心中一喜,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若是抓来送给白灵,白灵肯定会很高兴的。项少英刚想再靠近一步,然而兔子天性警惕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一双长长的耳朵便竖起来,项少英刚要扑上去,兔子就已经跳到了另一边,项少英立刻追了上去。 兔子动作敏捷,项少英扑了几次都没抓住,兔子在前面逃,项少英在后面穷追不舍,兔子钻进了前面的一片小树林,项少英也连忙跟了上去。 可是,追着追着,兔子在树林里失去了踪迹,项少英心中自是懊恼,倘若他有白灵那么好的武功的话,十只兔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项少英懊恼的想要返身回去,可是,抬眼却愣住了,他刚才只顾着追兔子,一路向前冲,却没注意到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而且,林中树木茂盛,荒草丛生,遮天蔽日,看不出来路,他自己也忘记了刚才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现在只要顺着一个方向走,总能找到路走出去的,先走出了这片林子再说。 树木南茂北疏,他决定向北走,没走多久,却见前方树木渐少,赫然是一片樱花林,项少英走进去,心中啧啧称奇,如今已经是暮春初夏,可这樱花,却开得绚烂,簇簇的开满枝头,明媚而浓烈,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都已经是初夏,竟然樱花还开得如此的茂盛。真想不到,人间芳菲尽,山上花始开。 步入樱花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奇山怪石,曲径通幽。不知道这樱花林深处,是不是有一个世外桃源?后山之中,与忘忧谷相邻,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樱花林很大,项少英几乎走了一个时辰,才越过这片樱花林,而前方,项少英更是觉得惊奇,明明是初夏,但是却红枫似火,霜叶如花,与刚才的樱花林截然两样,项少英忽然觉得惊异,为何,在这片林子里,两种不同时节的植物,却在同一时刻,同时展现春天与秋日?神霄派在天下七大奇山之一天星山上,峰高险峻,山中奇寒,春天来得自是比山下要迟,这无忧谷是天星山三十六峰中的一个小山谷,气候自是异常,而现在这个不知名的林子,是暮春花开就算了,竟然还有秋日红叶,异常的让项少英心中惊叹万分,不由感叹自然万物之神奇变幻。 此时,在这片林子里,已经分辨不清南北,走了许久,项少英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这片林子,一片静谧,几乎看不到一直虫鸟,静谧的项少英几乎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项少英坐下来休息一阵,忽然听到细微的声音,侧耳倾听,原来是细细的流水声,他心中一喜,顺着流水走,走到下游,也许便是林子的出口了。项少英朝着那流水声传来的方向,走没多久,果然看到一弯细细的流水,从上游流下来,项少英便顺游而下,可是,越走越远,流水也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干涸了。 原来这山顶是在下雨时节蓄水,滋润山下植物,如今山顶上的水流下来,水被一路吸收,最后到了下游,便不是海纳百川的汇聚,而是四分五裂的流失走。 最后项少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樱花林。而此时,林间已经升起了一层迷雾。朦胧而迷人。但是走了半日,项少英已经累得不行了,哪有心情欣赏这些?他想,也许刚才走的方向是走错了的,最开始他是以树木疏茂辨别南北,他往北走,也许,他应该是往南走会比较好的。又坐了一阵,项少英想要向继续前行,林中有迷雾,也不好分辨南北,但是,他惊异的发现,无论朝哪个方向走,出了樱花林,就是枫叶林,越过枫叶林,又是樱花林,他曾在走的时候,捡起一块小石头,在他走过的路旁的树干上刻下印记,但是,没走多久,他便发现了他先前留下的记号,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兜圈子! 自小便研究过天下阵法的他,心下顿时明白,他如今是入了人家的一个阵法里面了。虽然他是熟读天下阵法,但是,破阵之法,他却没找到,更何况,眼前他身处在一个什么阵法里,他也看不出来,他所学过的阵法知识,基本是在书上看过,可谓是纸上谈兵,况且这个林子实在是太大,他根本就没能将它与他在书上看过的任何一个阵法相对应起来。 第三十七回 扫叶怪人 在这样静谧的林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项少英顿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况。如今他已经出来半日,不知道若云没找到他,会不会很着急。 项少英又走到那片枫叶林,颓然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忽然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不是先前的流水声,而是沙沙的声音,项少英心一动,决定再次跟着这声音走,即使知道走不出去,但是如果走,还有一丝希望,若是不走,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没走多久,便见枫树林中,有一个人影。 那是一位年约五六十的老者,头发灰白,面容枯槁,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他身穿灰色短衣,腰间扎着一根粗布腰带,脚下穿着麻布鞋,手中拿着扫帚,正在打扫林中的落叶。 项少英也不管老者为何会出现荒无人烟的林子里,为何会在这林子里扫落叶,正想开口去叫,却见老者扫着落叶,风吹又把扫好的吹乱了,老者好像扫烦了,忽然一把丢下自己手中的扫帚,站定双手环抱,空气中无风而动,项少英要开口说出去的话,此时也被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项少英被空气中锋利的风割到,此时方圆百丈之内,地上的落叶,随风而起,整个树林间的叶子,都被内力吸到空中,连同树上尚未掉下来的叶子,也被硬生生的扯下来,树叶在空气中渐渐汇聚,渐渐的变成一个大大的树叶球,悬浮在空中。 老者双手慢慢聚拢,最后一合,那巨大的树叶球,哗啦一声,掉了下来,落在老者的脚边。 项少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感叹:好深厚的内力!老者的眼神,忽然向项少英的方向扫了过来,然后身形一闪,不见踪迹。项少英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老者便站到了项少英眼前,然后项少英像被人老鹰抓小鸡一般,提着衣领,老者将他一把摔到那个树叶球上,项少英浑身都沾了叶子,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近距离看着老者,项少英觉察到此人身上散发出威严的气息,虽然形容枯槁,目光却锐利有神。 “谁让你来这里的,出去!”老者苍老的声音响起。 “晚辈神霄派弟子项少英,晚辈无意中走进来的,请前辈见谅。”项少英立刻自报家门。 老者皱着眉头打量着项少英,项少英被他锐利的眼神盯着,背脊感到一股嗖嗖的凉意。 “绝对没有冒犯前辈的意思。只是晚辈误入,如今走不出去,还请前辈指点,指条明路。”项少英从树叶堆里爬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者冷着脸,声音严厉:“这里,擅闯者,死!” 项少英心头一惊,这里,难道就是神霄派的禁地么?却见老者,枯瘦的手掌,已经朝他打来。 项少英吓得闭上了眼,心头一跳,难道他今日就要命丧这不明之地了吗? 等了一阵,却没有预想中被打一掌的疼痛,耳边却响起了呼呼的风声,项少英睁眼一看,如今他还是被提着衣领。老者提着他,施展轻功,在林中飞奔。 也不知走了多久,项少英被一把摔在了地上,项少英定眼一看,却是神霄派后山的草地上。 “前辈……”项少英一时不明白老者的用意,难道,他不杀他了吗? 老者冷声对他说道:“若有下次,老夫绝不会放过你!今日曾在林中见过我之事,你若是说出去,老夫让你以后再也不能开口!”说完,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项少英惊魂而定,待那老者身影消失,他站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脚步有点踉跄的下山去。 项少英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的神秘林子与神秘老者,今日他无意中闯进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白居逸是跟他说过后山有禁地与死亡之阵,难道,就是那个死亡之阵?白居逸曾说那死亡之阵是一座迷阵,进去的人都出不来的,那么,在林子里的那个神秘老者,又是谁呢?为何不让他对别人说见过他的事? 看看天色已完,暮霭沉沉,黄昏晚照,今日他一日失踪,白灵若是寻不着他,不知会不会很着急? 项少英想着,才到山腰,却见到了白灵正往上走,白灵一见到他,迎了上来,问道:“怎么这么迟才下山,你不会在无忧谷练功了一天吧?” “我——”项少英刚想说今日他在一个不知名的林子里迷了路,还遇到一个神秘老者,但是一想那老者曾说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于是改口说道:“嗯,是的。你今日没去无忧谷?” 白灵点点头,兴高采烈的说道:“今日三师兄带我下山玩了。” 项少英心下黯然,他最开始还是想抓那只兔子给白灵的,可是她却跟三师兄下山玩去了,如果他真的葬身在那个神秘的林子里,估计也没有人知道的吧。 白灵继续说道,“早上没来的及跟你说,让你一个人练功,刚才遇到若云说你没回来,于是便过来寻你。” 她有特地过来寻他,项少英心里又好受了一点。 两人并排的往下走,白灵侧过头来打量了项少英一下,说道:“学武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要想着一步登天,一天就能天下无敌,凡事也不能太过,过了就是错了,就是所谓的过错,努力是好,但是太拼命三郎,有时候会适得其反,身体先垮了。贪功冒进往往损伤身体而练一日养十日,欲速反而不达。循序渐进,是每个练功者要时时把握的一大原则。下次不要一整天都呆在无忧谷里练功,也要做些其他的事情。” 项少英心里汗颜,他今日也没有一天都在练功的。不过白灵这样关心他,他还是很感动。 “小师妹,无忧谷的后面是什么地方?”项少英开口问道。 白灵柳眉一挑,“你刚叫我什么?” 项少英叹气,白灵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小师妹的存在,一时顺口,就叫了出来了。 “嗯,白灵师姐。”项少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这样才乖。”白灵摸了摸他的头顶。 第三十八回 不许想歪 收回了手,白灵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我们神霄派处于天目山主峰仙人顶之上,高万丈,传说手可摘星辰,取之摘天星之意,神霄派后山不远处就是天星山三十六峰,地域辽阔,忘忧谷也是阿布无意中发现的,忘忧谷后面,是什么地方,我也没去过,因为天星山上奇峰突起,怪石嶙峋,有些地方还会有毒蛇猛兽出没,没有巡山的几位长老与掌门的允许,是不能随便乱闯三十六峰的。” 项少英点点头,低声嘀咕,“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白灵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刚说什么?什么地方?” “啊,没有。”项少英摇摇头。 “居逸师兄应该跟你说过,神霄派有一些地方是不能去的,禁地不能去,八卦林,你进去肯定出不来,也不能去,这些都在三十六峰之中,你可不要随便乱闯。”白灵又叮嘱一遍。 两人走着,项少英的肚子忽然响起一声不雅的叫声,白灵噗嗤一声被逗笑了,项少英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一条缝钻进去。 “饿了?”白灵忍住笑意问道。 “嗯,有点。”项少英点点头,不自然的偏过头去。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天就吃了一个苹果,早上挑水与下午在迷阵里兜圈子,消耗了不少体力,早就饿了。 “会做饭不?”白灵又继续问道。 项少英有点尴尬的摇摇头,“额……不会……”他自小在神剑山庄长大,作为神剑山庄少主的他,过的自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来都远离庖厨,对于做饭这种事情,他真是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白灵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如今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千味阁的厨子,估计已经回去了。” 项少英愁眉苦脸,看来今晚他要挨饿一个晚上了。 白灵却拉过他,说道:“跟我走吧。” “嗯?”项少英一脸的疑惑。 白灵将他带到了神霄派的后厨:千味阁。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千味阁的厨子已经回去了,偌大的厨房里没有一个人,本来项少英还想着看能不能找点剩的吃,但是,神霄派的门规之一就是吃饭不能有剩饭,因而做饭的分量也是按照标准来,不会多做,因而厨房里根本就没有吃的了。 柔美明媚的女子,已经在灶旁忙活开。 柔和的夕阳,晚风轻轻的拂过窗外的柳丝,像是少女软软的青丝,披散开来。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旋转,卷曲,飞舞,盘桓,缱绻,散开在暮色里。 锅里的水快烧开了,咕噜噜的冒着泡,蒸腾起一层朦胧的水汽,空气中氤氲着饭菜的香味。夕阳暖金色的光芒,从窗户外射进来,就在女子的身后,雾气蒸腾间,少女的脸庞,有点朦胧,又有点清晰。 女子感觉到了项少英的目光,抬起头来冲他一笑,她唇边淡淡的笑意散开在黄昏无边的暮色里,说道:“再等一下,一会儿就做好了。” 白灵把碗端过来,说道:“太晚了,就煮点简单的,你凑合着吃吧。” 项少英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是简单的番茄鸡蛋面,上面还放了两根香菜,而对面的女子,眸光奕奕,温柔浅笑,项少英想起他的母亲,那个为了他的父亲放下了她荣耀的家世,与父亲相伴江湖,为爱洗手作羹汤的女子。 白灵看着项少英再发愣,说道:“快吃吧,否则等一下面就要凉了。” “谢谢。”项少英心怀感激的说道,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我告诉你,本小姐做饭的手艺可是一流的,你可得全部都要给我吃完了,要知道,除了爹跟大师兄,还没有人有荣幸能够吃到本小姐亲自做的饭菜呢!”白灵又拿出大小姐的架势说道。 项少英有点脸红,他自小便熟读圣贤书,接受的儒家教育告诉他,若是一个女子肯为你洗手作羹汤,那个女子,不是你的母亲,便是你的妻子。 白灵看着项少英只是坐着不动,她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是不知道此时项少英心中所想。她看着项少英不自然的脸色,聪明如她,眉头一皱,说道:“项少英,不许你想歪了!本小姐能做给你吃,也能做给其他人吃!只是一碗面,快点吃!” 白灵生气的神情,依旧如此的明媚动人。项少英收敛了心神,点点头,拿起筷子吃起来,他不喜欢吃香菜,但是,今天却觉得特别好吃。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白灵笑眯眯的问道。 “嗯,很好吃,这面汤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吃过的。”项少英点头说道。 “你吃出来了?”白灵的目光顿时焕发奕奕的光彩,“因为面汤里我加了我特制的调料,我最新研制的,还没有人吃过呢,正想找人试吃,看来我研制的很成功,等到大师兄回来我就做给他吃,要知道大师兄最爱吃我做的面了。”白灵说着,陷入了无限的幻想之中。 项少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原来,他只是在试吃,做这个面,只是为了大师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涩。 不过,大大的一碗面,最后他竟然吃的一滴汤都不剩。 “看来你今天还真是饿坏了。”最后白灵笑道,“不过,本小姐做饭,一流的手艺,你若是不吃完,就实在是太对不起本小姐亲自给你下厨了。” 项少英回到寝房,却见若云正在等他,一见到项少英,若云立刻便上前诉苦:“项少英,你一天都去哪里了!害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知不知道,后来厨房的水又不够了,我下午又去挑了十八缸水,让我现在骨头都散架了!” 昨日四长老罚他们挑水,挑到厨房够用为止,但是,厨房一天不是只要用十八缸水的吗,怎么还需要挑十八缸水?项少英一脸疑惑的看着若云。 若云手中拳头紧握,愤愤不平的说道:“还不是王信那帮家伙,看我们这么早就把水挑完了,故意就弄脏了我们挑好的水,让我又得去重挑。” 项少英眉头一皱,得罪王信的是他,没想到连累了若云。 “对不起,今日我一日都在后山练功,都不知道。”项少英只好道歉。 “不干你的事。”若云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说道,“王信那帮家伙,实在是太可恶,明日是大长老剑气阁的课,我要跟王信堂堂正正的比一场,你明日便看我如何好好收拾他!” 第三十九回 剑气炒蛋 一 若云想要在剑气阁的课上堂堂正正的与王信比一场的计划却没能实现,因为第二日,走入剑气阁的人不是大长老,而是白居逸。 白居逸的父亲,曾是一名文人,据说曾中过状元,崇尚白居易的高风亮节,只是朝廷为官,哪会这么容易? 白居逸的父亲,终究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读圣贤书的文人,看不惯官场的黑暗,不懂得官场的阿谀奉迎须溜拍马,最终看透官场,毅然辞官回家。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起名为为白居逸,只希望儿子能安稳一世,居于安逸即可。白居逸果然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天生一副肆意洒脱,放纵不羁的性格,他有很高的武学天赋,奈何他的心却完全没有放在武学之上,随心所欲,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大长老是看在他的聪明与奇高的武学天赋才收他为徒,但是白居逸还真是白居易,想着如何能够更加居逸与居易,每天唠叨的几乎离不开衣食住行,醉心厨艺,这让大长老恨的咬牙切齿,但是白居逸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大长老经常义正词严的要他将全部精力放在武学之上,他当下是信誓旦旦的说:师父教训的是,弟子定当铭记。可是第二日的时候,他就继续我行我素逍遥快活了。大长老真是只能仰天长叹恨铁不成钢。 项少英疑惑白居逸为何会出现在剑气阁,嫡传弟子不需要到二十四阁上课,难道白居逸也与叶飞沙一样,因为喜好二十四阁的课,因而也来听课的吗?而且,今日白居逸打扮,着实怪异。 白居逸在神霄派也是一名翩翩佳公子,明眸皓齿,温润如玉,风流倜傥,不愧出生于书香世家,今日他穿一袭白色长袍,整个人更加显得丰神俊朗了。只是,他的脖子上,却挂着一串大蒜。 没错,项少英没有看错,是真的大蒜,串成一圈挂在脖子上,仿佛是寺庙里大和尚的念珠,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他腰间别着一个小巧的玉坠,看材质,是西域的琉璃翡翠,价值不菲,只是,那玉坠却雕刻成一颗白菜的形状,栩栩如生,项少英不由赞叹其巧夺天工,再看白居逸手中的剑,白居逸手中的剑,乃是上古神兵龙泉剑,剑鞘外雕刻双龙戏珠,即使剑在鞘中,依旧能感受到剑身散发出来的冰寒的剑气,这柄龙泉剑,是大长老所赐,在天下名剑中,排在四十九位,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剑,据说利剑出鞘之时,光芒大盛,犹如蛟龙出海,龙啸九天。能配得上这样的神兵利器,它的剑穗,应该也需要与之相应的高档次吧,然而这柄天下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龙泉剑,它的剑穗,垂下来的,是一串小巧玲珑不知道用什么材质雕刻而成的蔬菜瓜果,玉米,番茄,黄瓜,辣椒,应有尽有,栩栩如生。 明明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白马金羁侠少年,他这身打扮,愣是变成了一个市集里吆喝卖菜的菜贩子。 项少英惊愕的打量了白居逸一番,转头看向若云,却见若云脸色难看,愁眉苦脸的神色。项少英捅了捅若云的胳膊,低声问道:“居逸师兄也是来听课的么?” 若云一脸吃了一只苍蝇的表情,说道:“剑气阁的阁主是大长老,但是大长老很忙,经常要与掌门一起处理派中大事,所以有时候居逸师兄会前来代课。”说完若云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一脸抓狂的表情。 白居逸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大长老有事情,因而便又我来与大家一同来修习今日剑气阁的功课。” “有劳居逸师兄。”众弟子都站起来说道,但是声音有点有气无力,完全没有刚才才进剑气阁时的神采飞扬。 “哎哟——”弟子中,一名弟子惨叫一声,捂着肚子,伏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哎呀!肚子痛!肯定是吃坏肚子了,居逸师兄,我想告假,去丹药阁让白灵师姐给点药,剑气阁的课,我明日再来补上。哎呦,好痛。”那名弟子伏在桌上,哀叫连连。 “居易师兄,我陪尚武师弟一起去吧,尚武师弟现在满头大汗的,痛的这么痛苦,估计连走路都走不动了。”立刻有三四个弟子站起来说道。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白居逸挥了挥手说道。 白居逸才挥手让尚武等人出去,屋子里立刻响起了彼此起伏的惨叫声:“哎哟,居逸师兄,看来今日天香阁的午膳真的有问题,怎么我也肚子痛!哎哟……” “居逸师兄,弟子想告假……” “居逸师兄,我要上茅房……” “哎呀,居易师兄,我忽然响起,今日四长老是让我去打扫凌霄殿的,差点忘记了,打扫凌霄殿可是大事……” “居逸师兄,剑气阁的课,师弟后天补上……” “……” 剑气阁中,一片鬼哭狼嗷,闹肚子的闹肚子,有急事的有急事,不一会儿,就走了大半的人, 若云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扯了扯项少英的衣袖,然后一脸痛苦的表情:“哎哟,居逸师兄,我也闹肚子了!哎呀,千味阁的伙食,越来越差了……哎呀,肚子好痛!居逸师兄请允许若云告假,哎呀……少英,快扶我起来,痛死啦……” 若云为了演的逼真,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滴眼泪。 项少英却一脸的着急,今日厨房的伙食真的有问题吗?怎么这么多弟子都闹肚子了,不由的拍着若云的背,关心的问道:“若云,你怎么了,没事吧?” 若云暗地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桌子底下踩了项少英一脚,声音却依旧有气无力:“我都痛苦成这样子了,会没事吗……哎呀!痛死我了。还不扶我起来!”这让项少英一愣,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将若云扶了起来。 白居逸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整好以暇面带微笑的看着若云痛苦的表情。 第四十回 剑气炒蛋 二 看着项少英扶着若云站起来,走出门口,忽然凉凉的说道:“哎,半年后,便是神霄派一年一度的嫡传弟子考核了,师父也太看得起居逸,竟然让居逸全权负责我们气宗弟子的考核,居逸何德何能,竟然能挑起此大任,只是你们每个人都不错,真是让师兄好难选,师兄是想把你们都挑了去,但是,你们也知道,每年师父也就收一两个嫡传弟子,师兄真的好为难啊。”说着,还是一副一面为难无可奈何的表情。 若云刚跨出门口的一只脚,忽然又缩了回来,挣开项少英的手,一溜烟跑到白居逸身前,一脸讨好谄媚的笑容,说道:“居逸师兄,辛苦了,师兄才智过人,定能当此重任。” 项少英看着被若云甩开了空着的手,一愣一愣,抓了抓头发,也跟着走了回来。 “若云,你肚子不痛了?”项少英疑惑的问道。 若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谄媚的笑着看白居逸,说道:“肚子痛,没有的事,现在是居逸师兄的课,就是肚子痛也要把课上完。” “还有谁肚子痛的?就回去休息吧,带病来练功,等下被掌门知道了,可会说我虐待师弟们了。”白居逸儒雅的声音响起,脸上是清浅的笑意,白居逸是神霄派的一美男子,眉目如画,儒雅温柔,陌上少年人如玉,这当然是在他不发怒的时候,但是倘若他一发怒,全神霄派的人都知道,惹他发怒的那个人,下场会有多惨烈。 “哦,忘了告诉你们,今日你们吃的午膳,是师兄亲手做的,没想到你们吃了会有这么多人闹肚子,看来,以后做你们的午膳,得加一些让防止你们闹肚子的东西。”白居逸又笑眯眯的说道。 众人的小心肝颤啊颤的,脸色像是吃了蟑螂,一脸土色,若是以后白居逸真的在饭菜里面加‘防止闹肚子’的东西,他们才会真正的闹肚子吧…… 项少英依旧是不明所以。 但是,没想到白居逸会帮忙厨房做午饭。白居逸是大长老的嫡传弟子,在神霄派中地位很高,这种火头军的杂活,他一直以为是只是那些低级别的弟子做的,没想到白居逸会亲自参与。 看样子,众师兄弟都不喜欢上白居逸的课,都是找了各种理由逃课的,白居逸武功这么高,他与众师兄们一起练剑,应该跟大长老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为什么就连一心只想着入气宗的若云,也萌生想要逃课的想法?白居逸的课,为何会有这么多师兄弟都要逃离呢? 白居逸看了此时还坐在剑气阁的神霄派弟子,刚才满满一屋子的人,现在只是稀稀拉拉的只剩下十来个,但是白居逸却还是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看来想要修习气宗的人,越来越多了,上次我来上课时,剑气阁中弟子人数不足十人,如今已经过十,确实是可喜可贺。” 众人却哭丧着一张脸,还不是被你威胁出来的么?都提到半年后嫡传弟子考核大权握在他的手上,他们还敢走吗? 白居逸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圈,说道:“看来今日师弟们都对千味阁的伙食有疑问对吧,今日的课,我们到千味阁上好了。” “是,师兄。”众弟子答道。 项少英跟着若云与众师兄弟一起,朝千味阁走去。 项少英心下疑惑,千味阁是神霄派的后厨,他昨日与白灵是去过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剑气阁的课,如何能到千味阁去上? 项少英拉过若云,低声问道:“我们到千味阁如何上课?”千味阁里都是厨具,要练剑,也不好练,再说,千味阁今日伙食有问题,白居逸应该也能看出是众人想要逃课的借口吧? 若云嘴角一扯,哭丧着一张脸,“说什么今日千味阁伙食有疑问才去千味阁上课,居逸师兄上课哪一次不是到千味阁去上,你以为今日为什么那么多师兄弟们找借口说肚子痛离开吗?等下去千味阁上课,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真的肚子痛了。” “啊?怎么回事?”项少英一脸的惊异。 “居逸师兄醉心厨艺,如果是他正经做出来的菜,绝对是连天下第一酒楼的厨子都比不上的,但是,居逸师兄喜欢研究新菜式,各种菜混搭,他做出来的菜,大多数是我们闻若未闻见过未见的,叫我们去千味阁上课,就得顺便试吃他新研究出来的菜式。”若云一脸控诉的表情。 原来,当师兄的,就是这么任性…… 只是项少英还是有点不明白,倘若菜做的好吃,新研究的菜式,应该也不会很难吃的吧,那么只是去试吃,为何大家都这么抗拒? 若云见项少英不信,便努力的证明白居逸在千味阁的教课是如何的令人发指,于是说道:“你吃过蝼蛄吗?” 项少英摇摇头,蝼蛄是一种经常在地里见到的小虫子,体长圆形,淡黄褐色或暗褐色,全身密被短小软毛,这虫子能吃? “你吃过蟑螂吗?”若云又继续问道。 项少英一愣,吃蟑螂?白灵一见到蟑螂,都吓得哇哇大叫,完全不顾形象的跳到了桌子上,如果吃的话……想想项少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吃过。居逸师兄发明的新菜式,逼着大家吃的。”若云幽幽开口,几乎掩面而,泣嚎啕大哭。 项少英忽然觉得背脊凉飕飕的,此次千味阁之行,着实凶险万分。 “而且,你都不知道,居逸师兄在千味阁教我们练剑的方式有多奇葩,剑气切菜,内力揉面……场面,不忍直视……”若云又哭丧着一张脸,控诉着白居逸的罪行。 “咳咳——”一声轻咳在若云身后响起,若云吓了一大跳。 项少英转头,看是白居逸,白居逸微笑着问道:“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 “在背神霄派的《弟子规》”若云立刻抢先答道,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说起谎话得心应手,理所当然。 第四十一回 剑气炒蛋 三 “嗯,果然是勤奋,走路都不忘我神霄派的门规。”白居逸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项少英,问道:“会做饭吗?” 竟然被人第二次问这个问题,项少英依旧有点尴尬,摇摇头,老实的说道:“少英愚钝……嗯,不会。” 白居逸一挑眉,说道:“作为神霄派的子弟,虽然说不要求样样精通,但是,衣食住行,人活着的基本,倘若你连做饭都不会,可真是有损神霄派的颜面,等下到了千味阁,好好跟师兄学,师兄会慢慢教你的,包教包会,包会为止。”白居逸拍拍胸部保证。 项少英心头,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敢情,本来要去剑气阁学气宗的他,最后变成是要到千味阁去学做饭了。 因为白居逸领着众弟子前来,原本在千味阁中忙活的几个厨子,立刻腾出了地方,驾轻熟就,显然不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然后退到了窗外,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项少英暗自打量了一下千味阁,厨子们腾出了地方,千味阁虽然是一个厨房,也足够大,但是十几个人在这练习剑气,是不是小了点? 白居逸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都对千味阁的伙食有疑问,那么大家可以先看看千味阁,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千味阁的或是有问题,众弟子的心中自是明白,于是也就装模作样的在厨房中转了一圈,回来复命:“千味阁中伙食,没有问题。” 白居逸点点头,说道:“既然千味阁没有问题,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今日的功课吧。” 白居逸扫了扫众人,说道,“来剑气阁修习的弟子,都是想入我气宗的吧?剑气乃是我神霄派最刚猛的武学,我们大师兄云崖的剑气,已经练到我们神霄派的最高境界,年纪轻轻,便排在天下剑客前十,今日,师兄再教你们一招,学好了他,绝对让你们打遍天下无敌手。” 众弟子一听,跃跃欲试,今日的白居逸一本正经,不像是以前他们一进千味阁,就让他们用内力揉面团,看来今天居逸师兄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教他们武功的。 但是若云依旧还是愁眉苦脸,白居逸现在话是说的这么好听,但是真正的呢…… “师兄先将今日我们要学的招式演示一遍,你们可都看好了。”白居逸说道。 项少英紧紧的看着白居逸的每一个动作,他学武入门较迟,现在得抓紧时间学,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项少英以为白居逸要拔剑演示的时候,白居逸却从箩筐里掏出了十来个鸡蛋,却见白居逸将那鸡蛋往空中一抛,剑鞘在空中一滑,便听到剑鞘撞击鸡蛋壳破裂的声音,同时,白居逸一拍桌子,桌子上的大海碗,猛的弹起,白居逸的手捞过大碗,手腕在空中一划,却见那十几个打了的鸡蛋,全落到了碗里,蛋壳全都落在地上,接着,白居逸再将那碗往空中一抛,那碗,竟然在剑尖旋转,再往空中撒了一把盐花,打了的鸡蛋,已经是液体,黏糊糊的一团,白居逸利剑出鞘,接住那团液体,不断抛掷,空中的那团鸡蛋液,愣是没有掉到地上,一直都在剑上游走,蛋清与蛋黄最终被打的均匀,最后再用那大碗一接,满满的一大碗鸡蛋,竟然就打好了,剑尖之上,蛋液正一点一点的流淌下来,白居逸一个旋转,将那大碗,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项少英心中称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打鸡蛋的方式,昨晚白灵做的番茄鸡蛋面,鸡蛋是他打的,他打鸡蛋,从来都是一个一个的打的,如今白居逸打出来的鸡蛋,比他用筷子搅拌的还要均匀。白居逸不愧是武学上的奇才,更是厨艺上的天才。 只是,可怜白居逸手中那柄龙泉剑,天下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如今竟然沦落到了用来打鸡蛋的地步。 但这打鸡蛋,跟剑气,有关系吗?嗯,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刚才白居逸打蛋,是用到了剑,要练到他这个速度,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月。 白居逸看着桌上自己大好的鸡蛋,对自己的表现,却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众弟子说道:“好了,鸡蛋现在已经打好了,我们剑气阁,本来就是学习剑气,现在,我教大家如何用内力控制剑气炒鸡蛋。” 用内力控制剑气炒蛋——众人一片哗然。 这样的事情,项少英还真的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项少英转头看向若云,却见若云也转过头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居逸师兄又出新菜式了,以前也就是揉面切菜什么的,现在已经直接做菜了。”若云哭丧着脸对项少英说道。 项少英心下却还是松了一口气,起码是炒蛋,不是那种吃蟑螂蝼蛄这样的东西。 “炒蛋相信大家都会,但是,越是看似简单的东西,学问就越大,若是用剑气炒蛋,那么,火候,力度可都得要把控好,现在,师兄给你们演示一下如何剑气炒蛋。”说着,去端那碗打好的鸡蛋。 “师兄,炒鸡蛋要先生火。”一个小师弟小声的提醒,白居逸却给了他一个你果然是门外汉的表情,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位小师弟说得好,但是,剑气炒蛋,是用剑气炒,不需要生火的。” 然后,只见白居逸将那鸡蛋,依旧是往空中一抛,依旧是用那柄龙泉剑接住,但是,这次,却已经不是搅拌,却见白君漓手中长剑抖动,银光闪耀,剑气逼人,那团鸡蛋,在剑尖上舞转,白居逸仿佛在舞剑一般,不,就是在舞剑,或者是说,是在剑尖上的舞蹈,剑尖分花拂柳,他一个旋转马踏飞燕,刀光剑影中,那团鸡蛋,竟然渐渐的有了蛋饼的形状,滋滋的冒出了热气,蛋饼的颜色,逐渐的变得金黄,却是内力导致剑身散发出来热烈的剑气所致! 第四十二回 剑气炒蛋 四 项少英年少时便随父亲到处游历,在异域时曾看到过当地的居民做的飞饼,一团小小的面团,在空中不断的抛掷,那面团,最后便成了一张薄薄的饼,因而取命‘飞饼’,如今,白居逸的剑气炒蛋,更是神奇,蛋饼,竟然在剑尖上舞蹈!不断的旋转,圆圆的一张,越飞越薄,逐渐变硬,最后,舞着舞着,那蛋饼,竟然熟了……熟了! 项少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居逸往空中撒了一把葱花,然后拿起一个大碟子,将那蛋饼,稳稳的接住。 此时,千味阁中飘着一股蛋香味,却见那蛋饼,金黄娇嫩,无比诱人,馋的众弟子们一直流口水,不得不说,白居逸的厨艺是很好的,他做的菜,只要不是蟑螂蝼蛄之类,大家还是会抢着吃的。 白居逸对自己今日的剑气炒蛋很是满意,愉悦的对大家说到:“大家快尝尝吧。” 有好吃的,众人自己争先恐后的上前,项少英拿了筷子夹了鸡蛋放在自己碗里。味道还真是不错,竟然比用锅里煎出来的鸡蛋香多了。 众人正吃得起兴,若云忽然幽幽的来了一句:“居逸师兄,你的剑洗过了吗?” 白居逸一愣,说道:“我的剑很干净,从来不需要洗。” 众人的面色,顿时比吃了蟑螂还要难看,纷纷放下手中的碗,捂住了胸口。 “居逸师兄,你会不会用你的剑剃胡子修指甲?”一个弟子哭丧着脸问道。 “呕——”众人忍不住胃中一阵翻滚。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居逸师兄,你上个月,好像在终南山用你的龙泉剑斩杀过一条巨蟒……” “呕——”众弟子顿时顿足捶胸。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个弟子豪气的说道:“巨蟒没什么,没杀过人就行。” “呕——”又是一片干呕。 白居逸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说道:“其实你们说巨蟒,我还是得担心一下,因为我忘了,不知那巨蟒有没有毒,等下你们回去之后,还是去丹药阁,跟小师妹要点解毒丹吧……” 白居逸的话没说完,千味阁内的弟子,‘哗啦’一声全都冲了出去,瞬间偌大的千味阁内,变得空荡荡的。 “哎!你们别走,我还没给你们布置课业呢!”白居逸追在他们身后喊道。 剩下项少英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弟子中,唯一没有吃那蛋饼的若云,却是十分仗义的走到项少英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关怀的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吃居逸师兄的东西,需要得有十二万分的小心,刚才你们吃蛋饼的时候,我本想阻止你的,但是一想到我们是好兄弟,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连蟑螂蝼蛄都吃过了,你吃一点蛋饼,也是应该的。” 项少英一口老血几乎要喷了出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果然是好兄弟,好得很啊……好得很! 没追回一个弟子的白居逸,返身回到千味阁中,一脸沉思,他又做错什么了吗?明明他刚才的表演很精彩的,他也对自己十二万分的满意,众师弟看着,也很感兴趣跃跃欲试的神情,怎么课上着上着,师弟们都跑光了呢?要知道,他为了练好这道剑气炒蛋,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呢! 若云一见白居逸回来,小心肝一颤,立刻从侧门闪身,都来不及拉项少英一把。 白居逸看着还呆愣的站在原地的项少英,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项少英身边,说道:“看来,这么多弟子之中,就数你的意志最坚定了,他们不学,是他们的损失,来,师兄先教你如何做这道剑气炒蛋,学成之后,保你武功更上一层楼。”白居逸热情拉过浑身已经僵硬掉了的项少英的手,将他带到灶台旁。 “诺,做炒蛋呢,就先要打鸡蛋,打鸡蛋也是有技巧的,首先,速度一定要快,你看——”白居逸说着,拿起两个鸡蛋,往空中一抛,拿一根筷子,迅速的划过空中,再用碗将那鸡蛋接住。 “来,你试试。”白居逸说道,将两个鸡蛋递给了项少英。 项少英深吸了一口气,难得有一个师兄单独教他,现在就不能再想刚才吃蛋饼的事情分心了,他刚才没有吃蛋饼,他刚才没有吃蛋饼……一番自我催眠之后,终于静下心来,学着白居逸,将那鸡蛋抛到空中,拿起筷子敲蛋壳,可是,只敲了一个,另一个就掉到地上摔碎了,而且,敲碎的那个,也没有用碗接住,同样的掉到了地上。 白居逸摇摇头,说道:“像你这样,等学会敲鸡蛋,是要浪费多少个鸡蛋呢?不行,不能再用真的鸡蛋给你练习了,否则千味阁的鸡蛋被你用光了都不够。” 项少英看着地上的鸡蛋,也愁眉苦脸,说道:“师兄,我可以一个个的敲鸡蛋吗?” 一个个的手动敲,明显就比现在这样抛到空中敲省事多了。 白居逸坚决的摇头,“不行,只能这样来打鸡蛋,你一个个的敲鸡蛋,要敲到什么时候?” “居逸师兄,要不你就先教我剑气如何?”这样敲鸡蛋,他实在是学不会啊。 白居逸瞪了他一眼,说道:“连敲个鸡蛋都不会,你如何学剑气阁的武功?”然后转身出了千味阁,到外面的院子里捡回来五颗小石头,那五颗小石头,均是圆溜溜的鹅卵石,比鸡蛋略小,却很圆滑,白居逸再递给项少英一个小巧的匕首,“你什么时候能将这石头抛在空中,然后再用这匕首,在这五颗小石头上划上一条统一的划痕,我再教你剑气炒蛋。” 项少英看着手中的五颗小石头,再看看匕首,顿时愁容满面,其实,他想要学的是剑气,不是剑气炒蛋……但是现在却得先学会,敲鸡蛋,不对……敲石头。 “放心,师兄看出你天赋凛然,是一块学武的好料子,等你学会用内力控制剑气炒蛋,你定是能天下无敌了。”白居逸拍拍项少英的肩膀,以一副兄长的口吻鼓励道。 第四十三回 私情缠身 项少英练了一日的敲石头,匕首依旧只能在一颗石头上划下痕迹,五颗石头同时划上痕迹,该是到什么时候? 第二日早上,项少英跳台阶跳到山顶,再去无忧谷,却见白灵正在逗阿布。 阿布一看到项少英是两手空空的前来,立刻怒目圆瞪,呱呱大叫起来,“臭小子,阿布的苹果呢!苹果!阿布要苹果!” 自从上次给阿布带了苹果之后,阿布一见他便嚷着要苹果,仿佛是项少英天生便欠了他一般。 “刚才不是给你吃了果仁了吗?怎么又要吃,等下胖的再也飞不起来了!”白灵小声的训它,阿布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委屈的闭上了嘴,但是看向项少英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幽怨,低声嘀咕,“臭小子,一天欠阿布一个苹果,阿布会天天记着!” 白灵笑着对项少英说:“阿布只会从一数到三,数到三后又只会从一数起,不用管它。” 阿布的眼神,幽怨无比。 项少英打坐起来,正想修习内功心法,白灵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说道:“吃了它。” 项少英疑惑的看了白灵一眼,白灵笑着说道:“昨日上剑气阁的一大波弟子到丹药阁找我要解毒丹,你们昨天有是在千味阁吃了居易师兄的东西了吧,虽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还是吃一颗解毒丹比较好一点。” 项少英感激的接过解毒丹,昨日他被白居逸抓住,后来就一直被逼着去练敲石头,都忘了他吃的鸡蛋饼是剑气所炒,而那剑,从没有洗过。 “居逸师兄昨日教你们什么了?”白灵问道。 项少英从怀中掏出匕首,说道:“师兄昨日教我们做菜,给我们展示了用内力控制剑气炒蛋,他现在让我先学会敲石头,五颗石头同时抛向空中,我能够在这五颗石头上划下一道统一的痕迹。”项少英愁眉苦脸,别说五颗,就是两颗同时往上抛,他也没法在这两颗石头上划下一道统一的划痕。 白灵扑哧一笑,说道:“这不是我和师兄们小时候玩的小把戏吗,怎么现在让你学了?”说着,白灵去湖边捡过来七八颗鹅卵石,放到地上,跟项少英一起并排而坐,说道,“其实,这敲石头,讲的是速度,跟灵敏度,你在将这石头往空中一抛的那一瞬间,你看到的石头,其实是静止的,你能清楚的看到,这石头在空中的位置,然后你就要迅速的出手,划过这石头。” 白灵拿过项少英手中的匕首,玉掌一排地面,地上八颗石头同时起飞,她手中的匕首一划,石头落地,每个石头中间,都有了一道深深的划痕。白灵将匕首还给项少英,然后捡起其中两枚石头,递到项少英手里,说道:“来,你试一下。” 项少英按照白灵的去做,但是,两颗石头往上抛他的匕首,愣是只能划过一颗石头。 白灵摇摇头,说道:“再试一次,首先,你的心,一定要静,这样,你看到空中的石头,才能是静的。” 项少英再试一次,石头往空中一掷,白灵忽然执起他拿着匕首的手,在他耳边说道:“看,石头此时是静止的!”然后,握住项少英的手腕,快速的在空中划过。 只听铛铛两声,是匕首撞击石头金玉相击的声音,然后,那两颗石头落地,赫然是两道统一的划痕。 “怎么样,有没有领悟到一些什么?”白灵兴高采烈的说道。 项少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还被少女柔软的手抓着,脸有点微红,白灵幡然醒悟,连忙放开了项少英的手。 “现在还是两颗石头,后面还会有三颗四颗五颗,石头越多,难度就越大,因而,你一定要将最基本的领悟通透,才能往深的方面去研究。”白灵连忙转移项少英的注意力。 项少英按照白灵的方法去敲石头,渐渐抓住了一些技巧,白灵忽然开口说道:“你好像没有学过轻功对吧?” 项少英点点头,他入神霄派三个月,就只是学过神霄派最基础的剑法《神霄剑法上篇》,是试剑阁聂凡教的,然后就是奇门阁,上过一天,也不是武学范畴内的课,跟白灵双修,一开始也就是跳台阶,如今才学一点点的内功,剑气阁的课,根本什么都没学到,如今还在敲石头,轻功,他还真的没有学过。 “今日有六师姐御风阁的功课,你可以去听一下,这敲石头,其实也有挺多其他的因素是关键的,除了速度,敏捷性,还有你的应变能力,协调性,灵活性,力度,而且,你现在跟我学的内功心法,也与轻功相辅相成,内家轻功以吐纳打坐,炼气行功,其理玄妙,除有恒心苦练外,还需有较高的悟性。你若到御风阁去学我们神霄派的独门轻功凭虚御风,对提高内力,与在剑气阁敲石头,也有很大的帮助。”白灵说道。 项少英点点头,其实今日一大早,若云就拉着他不停的说让他今天早点回去,御风阁阁主是戚无心,她的课场场爆满,所以要早点占座位。 “小英子——”白领笑眯眯的说道,声音软蠕蠕甜腻腻的,像是一片羽毛温柔的落在心间一般。 项少英很受用,但是,‘小英子’这三个字实在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若是‘项大哥’的话,估计此时他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小英子,我现在如此辛苦的教你,等你跟居逸师兄学会了做菜之后,做给我吃可好?” 等学会了,天天做给她吃都行。项少英暗想。 虽说君子远离庖厨,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若是为心爱的女子下厨,那又如何?项少英想着,忽然心中咯噔一跳:心爱的女子……这到底是从何时起,白灵在他心中,竟然已经是‘心爱的女子’这样的定位! 大仇未报,旧恨未耻,他们神剑山庄已经灭门,他身上还肩负着报仇与重建神剑山庄的使命,现在想到的竟然是儿女私情,如何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 这样想着,项少英的目光一冷,面色变为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少英如今出入厨房,只是为了跟大师兄学武功,为白灵师姐做饭菜之事,少英恐怕做不到。” 白灵面色一变,杏目圆瞪,几乎是咬牙切齿,想她白灵,堂堂神霄派掌门的唯一的女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神霄派中如同公主一般被众星捧月,掌门老爹疼着,各位长老们宠着,八方师兄们捧着,哪个人不是顺着她的意,如今却有一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忤逆了她,不想活了吗!想她之前还亲自下厨给他做面吃,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人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竟然都毫无感恩之情,亏她这些日子里还为了他学武功的事情劳心劳力!他给她做一顿饭菜他都不愿意! “臭木头!你给本小姐过来!本小姐保证不打你!”白灵指着项少英的鼻子娇喝道。 最后项少英挨了白灵的一顿胖揍,阿布在树上看热闹叫的那个欢快。 “你听好了!从明天开始,你要是跟居逸师兄到天香阁修习的时候,本小姐会全程跟着,若是再一个月之内没有学好那道剑气炒蛋端到本小姐面前的话,你就有好看的!”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项少英,还是一脸茫然:他哪儿做错了吗? 连正经的鸡蛋放在锅里炒他都没有试过,更何况是剑气炒蛋,而且,他现在内功也才学到第一层,要达到能够用内力控制剑气,还有好长的路要走的啊!一个月,他怎么能办得到? 第四十四回 凭虚御风 一 项少英带着淤青的眼角去御风阁,若云一见到他,瞪大眼睛,问道:“少英,你的眼睛怎么啦?” 项少英也不好意思告诉他实话,是好说道:“嗯——那个,不小心撞到树上了。” 若云听了忍不住低声嘀咕,“你的眼到底有多瞎,这么大一个人了,走路都能撞到树上!” 戚无心虽然很少笑,天天也冷着一张脸,但是,神霄派中的弟子,还是趋之若鹜,所以,当项少英与若云去到御风阁的时候,前排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几乎找不到做的地方,最好只能挤到一个角落里,席地而坐。 不一会儿,戚无心便走了进来,不愧是一高冷美人,如带刺的玫瑰,有着明艳的颜色,却也给人震慑利刺。 走进来的女子,墨色的长发,在头上盘着发髻,一部分披散在脑后,金色的发簪别在上面,长长的睫毛,娇艳的红唇,一袭红衣,桃红色的束腰腰带,衣摆下端,绣着红梅图案,衣袂飘飘,在风中,轻轻飞扬,妖娆的像一只美丽的夜妖。虽然浑身上下,散发这清冷的气息,却依旧阻止不了众弟子们恋慕的目光。 御风阁主修轻功,御风阁取命御风,是因为,神霄派的独门轻功凭虚御风,练此轻功者,身轻如燕,迎风飞行,飘逸轻灵,变化万千,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神霄派的凭虚御风,与雪山派的幻影无痕,逍遥派的飘渺浮云,并称天下三大轻功,不分伯仲,多少年来,这三大门派在轻功上,不曾分出高下。 练习轻功,当然是强调循序渐进的原则,由易到难,由浅而深。 戚无心带着众弟子到后山先练基本功:跑梅花桩,这梅花桩乃是途中钉成五瓣梅花的形状,每无根为一组,一共四十九组,跑梅花桩则前后左右随意奔跃,既锻炼脚步的轻灵,又可练习躲闪腾挪,轻如飞燕,敏似脱兔之功。 项少英看了一眼这梅花桩,如果是让他跑梅花桩就算了,毕竟他在轻功上也就是刚入门,但是,像若云这种,已经学了五六年轻功的人,也需要跑梅花桩么? “所有人都要跑?”项少英低声问若云。 若云说道:“那当然,练轻功,最重要的就是基本功,要想轻功好,基本功必须好,你以为已经能够飞檐走壁,就不需要练习基本功了啊?而且,等下跑完梅花桩之后,真正练本门派轻功的时候,跑梅花桩最好的人,便能够与六师姐一组。”若云说着,磨拳搽掌,跃跃欲试。王信是他最大的敌人,他已经连续赢了自己三次了,这一次一定要赢过他! “两人一组做什么?”项少英疑惑的问道。 若云瞟了项少英一眼,说道:“学轻功,当然是速度,灵活性,御风阁的轻功修习,是两个人一组,施展轻功,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这样便是能够将轻功发挥的淋漓尽致。”哎呀,若是等下他能够与六师姐一组,然后六师姐追在他身后,娇喊:“若云师弟,不要走,等等师姐——”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项少英看着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中的若云,无奈的扶额。 戚无心讲了一遍跑梅花桩的要领步法,再说了一遍‘凭虚御风’的心诀,便让众弟子跑起梅花桩来。 作为基本功,整个跑梅花桩的工夫,目的便是训练脚下稳劲,变化有法,动静有术。虽然项少英在白灵的训练下天天跳台阶身体也有一定的韧性与灵敏性,但是在场的弟子,除了项少英,入门已经多时,轻功都是学过的,因而,他们便远远的将项少英甩在了身后。 众师兄弟们为了能够与心中仰慕的女子同组修炼轻功,自是都使出了浑身数解,争先恐后,不少人被揉推掉到桩下,而跑的最慢的项少英,赶不上大家,反而是安全的。在前方,跑的最快的两个人,自是武功最好的若云与王信,两人你追我赶,不分伯仲。 跑桩的最后结果是,项少英是最差的,若云与王信同时达到了。 这样,谁能与戚无心一组,便出现了问题,若云嚷着要跟王信再跑一次,王信双手抱在胸前不语,面上却带着冷笑。 戚无心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以前分组,都是我个人决定,毕竟是我个人的意见,有失公允,这一次分组,我们抓阄决定吧。” 项少英抓阄以为指的是:若云与王信抓阄,谁抓到谁就与戚无心一组,谁知,戚无心说的抓阄,是指在场所有弟子抓阄,戚无心拿了一把竹签,每两支竹签写了一个相同的数字,抓到数字相同的竹签的两个人,便自动成为一组。 这种做法,有一些弟子是不满意,刚才他们拼死拼活的跑梅花桩,为的就是能与戚无心一组,现在却由抓阄决定,刚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但是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如果跑桩结果来决定,那么与戚无心同组的机会只有若云与王信有,现在抓阄决定,那么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有与戚无心同组的机会。 众人顿时喜笑颜开,上前抽签。 项少英抽到了一支签,看了下数字,十九,若云凑过来问项少英:“你多少?” “十九。”项少英说道,然后反问“你呢?” “十八。”若云说道,心想戚无心会抽中那个数字呢?一定要是十八啊。 戚无心是最后一个抽的,她握住手中的竹签,说道:“你们有竹签的人,先自动成为一组吧。”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戚无心手中的竹签,期待手中的数字能与戚无心的数字相同,奈何他们都找到了数字与自己相同的人。而若云,也找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师兄尚武作为一组。 然而场上,看着众师兄弟们都找到另一半,项少英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签,十九,怎么就没有人抽到与自己相同的数字吗? 戚无心最后发话:“我的数字是十九,数字十九的人上前与我一组,谁是十九的,站出来。” 第四十五回 凭虚御风 二 即使戚无心不说这句话,众人也知道是项少英,因为此时场上,唯一单着的一个人,正是项少英。 项少英一脸呆滞,而若云心中却一阵哀嚎:少英这臭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早知道刚才跟他换一支竹签好了!但是想想若云心里又释然了,戚无心与项少英一组,总好过其他人与戚无心一组,如果让戚无心跟王信一组,打死他也不同意啊! 项少英愣愣的拿出自己手中的竹签,说道:“六师姐,我的是十九。” 而众弟子看向项少英的眼神,更是怨恨嫉妒:小师妹与他双修就算了,现在御风阁的课,他也要将戚无心占了去!这样他们的心里如何能平衡! 项少英感觉到众人冰冷的目光,感觉芒刺在背,硬着头皮走到戚无心身边。 戚无心挥挥手,让众人散去自由练习。戚无心看了一眼项少英,问道:“以前有学过轻功吗?” “没有。”项少英老老实实的答道。戚无心冷着一张脸,项少英只感觉遍体生寒。 “现在才开始学,那么我跑你追吧。”戚无心言简意赅的说道。 项少英点点头,心想也是,若是他跑戚无心追的话,不出一刻钟戚无心便能抓住他了,这样的练习,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戚无心一闪身,滑出了三丈之外,项少英立刻提足起劲,追了出去。 戚无心在项少英十丈之外停下,说道:“我神霄派轻功,乃是天下三大轻功之一,练习轻功,注重基础,更注重的是练习,其他弟子已经入门多时,轻功基本步法已经学过,你刚入门,我今日先将这步法演练给你看一遍,凭虚御风,最高的境界是无风而御风,但是你现在只需要修习基本的步法即可。” 凭虚御风一共十八式,每式有三十六种步法,戚无心先将这十八式中的前九式演练了一遍,项少英只觉看的眼花缭乱,最终他就只记得第一式风卷残云,他自认为博览群书,天资聪颖,但是,在武学方面,他觉得自己真的还是欠缺很多火候。 戚无心也不强求他,说道:“刚学之人,进展比较慢也是情有可原,你现在就尽可能的用你学到的步法赶上我即可。”说完,施展轻功,在林中飞跃。项少英吃力的跟在戚无心身后。 王信等人看着戚无心竟然亲自教导项少英,心中自是愤恨的咬牙切齿,王信朝身旁的几个弟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不动声色的朝项少英的方向追了过去。 神霄派的后山,树林茂密,不远之处,便是主峰之后的三十六峰,三十六峰奇峰突起,树林遮天蔽日,云雾缭绕,毒蛇猛兽出没,而这三十六峰中最靠近后山的便是云雾峰,这云雾峰中有一个迷阵,传说是死亡之阵,入阵之人,几乎不可能活着出来,因为神霄派中,除了几位长老和掌门,根本就没有懂得破阵之人,即使施展轻功,飞跃于阵法之上,若是不懂得上乘的神霄派内功心法,也是不可能越过这座阵法的。 戚无心在林中左闪右避,动作灵敏如同猿猴,项少英吃力的跟在她身后。 项少英气喘吁吁,看着戚无心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竟然看不见了。项少英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四周树木茂密,这些日子,他跟随白灵学习内功心法,已略有小成,于是试着提起内力,纵身一跃,跃上了一棵大树,举目远望,却见林中闪过红衣一角,心中暗喜,朝那个方向飞跃过去。 项少英走后不久,林中又闪出两个人。 “臭小子,看你还不死。”身材魁梧的男子冷笑着说道。 此人,正是二长老的嫡传二弟子,张猛。张猛身边站着的,自是王信。 王信的唇边扬起一抹笑,说道:“三十六峰之中,陷阱重重,猛兽出没,还有一个死亡之阵,进入之人,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项少英这小子估计是活不了了。” 却说项少英朝着那红衣一角的方向追去,追了一阵,那人影又不见了,心中暗叹,戚无心的轻功,着实厉害,这让他如何能赶得上? 他又停了下来,凝神静听,山林之中,除了虫兽鸟鸣,却没有半点人迹。 项少英又施展轻功,疾驰了一阵,依旧不见戚无心的踪影,心下疑惑,二人练习轻功,怎么戚无心就不见了呢?不过也都怪他,武功不好,戚无心看样子都没有尽全力,他也追不上,他果然不是一块学武的好材料。 “六师姐,你在吗?”项少英冲着林子喊道。 “哗啦啦——”声音惊起了一林子的飞鸟。 他到底离戚无心有多远了? 项少英搜寻了一阵,山林之中,怪石嶙峋,心中嘀咕,明明是练个轻功,也能跟人走散,他到底是有多背,这次千万不要再闯进上次那个古怪的林子里遇到那个怪人了。 “六师姐——若云——”项少英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喊道,可是,林中却没有半点回音。 “沙沙——”林中传出一阵轻响,项少英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忽然,一个巨大的脑袋从树叶中穿了出来。 “嗷——”一声长啸,山林为之颤抖。 项少英瞪大眼睛,他的心脏,几乎是有一刹那停止了跳动,惊惧得无法呼吸。 那是一头巨大的像是熊一样的动物,个头却比熊要大,比项少英还要高上半个头,浑身棕色的毛发,四肢巨大,目光凶猛,项少英几乎能看到他口中阴森森的獠牙。 “嗷——”那熊又是一声长啸,前肢一跺,扬起一片灰尘,项少英几乎感觉那脚掌能将自己踩成肉饼。 那巨熊目光阴森的看着他,项少英怔楞了片刻之后,转身拔腿就跑,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 白灵曾说过后山三十六峰毒蛇猛兽出没,看来一点都不假,而他现在,应该是已经闯入三十六峰了! 巨熊在项少英身后穷追不舍,项少英即使施展了轻功,依旧没能将它摆脱,眼看那巨熊越来越近,项少英心中叫苦:我命休矣! 好像在《天下奇志》里面看过,熊是不吃死人的,但是,身后这怪物,到底是不是熊呢? 第四十六回 打枣怪人 巨熊就要到他身后,项少英几乎跑的也没有力气了,不管怎么样,赌一把!项少英一咬牙,把心一横,收住脚步,直直的倒下,地面的撞击痛的他龇牙咧嘴,装死也不是好装的,下次一定要换个方式装。 巨熊见项少英忽然倒下,似乎也愣了一下,走上前来,鼻子嗅了嗅项少英的身体,项少英几乎感觉到那巨熊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心中害怕万分,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若是一个不慎,那巨熊便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的整个脑袋咬下来,那巨熊的大口,绝对能塞下他的两颗脑袋! 巨熊嗅了项少英半日,见他没有半点动静,似是很失望,最终起身,朝密林深处走去。 等到那巨熊走远了,项少英才从地上坐起来,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吓死他了,他的背脊,几乎被冷汗弄得浑身湿透,神霄派的三十六峰,看来真的不能乱闯,否则一不小心,小命怎么丢了也不知道。 休息了一阵,项少英便找回去的路,他又跃上一颗树,想要找路,奈何这里离神霄派已经太远,却见四周茫茫一片,除了山,都是山,除了树,都是树,草木掩盖之下,根本就看不到路。 项少英又走了一阵,忽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心中一惊:难道那巨熊又回来了吗?连忙秉神聆听,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像是…… 项少英往前走了一步,却见一个人,在林间扫落叶,赫然是早几日他在那枫叶林中遇到的老者,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灰色布衣,破旧的腰带,拿着扫帚,一点一点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荒山野岭的,扫落叶有何用!这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项少英心中暗暗叫苦,难道今天,他又闯入这怪人的地盘了?他上次闯入的,是一个樱花林与枫叶林的迷阵里,但是眼前明明是一个荒山野岭,应该不是什么迷阵吧?但是今日又遇到了这个怪人,他最近是不是有点背?三十六峰那么大,他却接二连三的遇到他! 这次一定不能让那怪人发现了!他曾说过,若是下次再遇见他,他便会杀了自己的! 项少英想着,正想不动声色的悄悄离开,然后才后退一步,背后便撞到了一个毛茸茸柔软的物事,他疑惑的回头,待看清背后的东西,脸色却顿时一白,那巨熊,正好整以暇的蹲坐在他的身后,目光看着前方,而项少英的背,正贴着那巨熊的胸口,项少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他有一种感觉,倘若他敢动一下,那巨熊,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项少英僵硬的扭回了头。熊兄——能不这么淘气么?它确定是没在逗他玩吗? 项少英此时冷汗涔涔,哭丧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前有狼后有虎,他真是尝到这腹背受敌的滋味了。 却见前方的老者,忽然停止了打扫,抬头仰望,原来老者此时是站在一棵枣树之下,如今是初夏,枣子刚成型,那老者望着枣子,咂了咂嘴,咽了下口水,然后举起手中的扫帚,去打树上的枣子,还没熟的枣子自是不好打下,老者打了几下没打下来,眉头一皱,丢下手中的扫帚,双掌一拍地面,地面的落叶,竟然全被震飞了起来,漂浮在空中,老者双手环抱在空中,空中的树叶,渐渐的汇聚在一起,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老者忽然大喝一声,双掌擎天,却见那树叶聚成的凤凰,骤然散开,击向树上的枣子,枣子一个个噗噗的落下,说时迟那时快,怪人身形如群蜂出巢,一分为七掠向四方,一时间,林中人影翻飞,而那些被击落的枣子,竟然无一着地。 四下里树叶纷飞,翩翩飞起悠悠飘落,宛若一只只折翅的蝴蝶,如果忽略了中间老者翻飞的身影,这倒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 如今枣子都没成熟,他摘这枣子干什么?项少英心下疑惑。 待那树叶落完,老者的身影也站定,面色如常。 最后还是有一些枣子掉到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项少英不远处的地方。 项少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有草木掩映,但是以那老者的内力,要发现他,是迟早的事。 巨熊老兄此时贴着他的背脊,他能感觉到巨熊身体的温度隔着衣衫传过来,项少英却不觉得暖,他只是冷汗涔涔,不知道这熊兄会不会一个不高兴,便一把拧下他的脑袋。 就在项少英担心身后的巨熊的时候,巨熊毛茸茸的手臂,动了一下,捡起了一样东西,却是滚过来的一颗枣子。“咯崩——”巨熊将那枣子放在口里一咬,未熟的枣子过于酸涩,巨熊一撇嘴,将那枣子吐了出来。 巨熊发出来的声响却惊动了前面打枣子的老者,他目光凌厉的往项少英藏身的地方扫过来,吓得项少英目瞪口呆。 只见老者松开手,一把枣子哗啦啦的从他手心落下来。接着,老者手腕一扬,手中最后一个枣子飞射出来,只听见“嗖”的一道风声。 “咕噜——咳咳咳——”项少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呛到咳嗽起来,原来刚才那老者将那枣子当做暗器,射向项少英,项少英那时正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那枣子便不偏不倚的进了他的口中,滑入了他的喉咙。 “咳咳咳——”项少英被枣子呛到,不停的咳嗽,那枣子还卡在他的喉咙里,不上不下,堵得他难受,他弯着腰捂着胸口,几乎要咳出眼泪来。 老者身影一闪,嗖的一声便站到了项少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项少英。 “咳咳咳——”那颗枣子,最终竟然被项少英给硬生生吞了下去。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项少英抬起头,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老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却见老者目光深冷,一言不发。 项少英心中忐忑,上次老者曾说过,枫叶林那里是禁地,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应该不是禁地吧?为什么在这里又会碰见他?他这次会不会放过自己? 第四十七回 神志不清 “相见即是有缘,老前辈,上次在枫叶林冲撞了你,实在是少英的鲁莽,多谢前辈上次的……嗯……带路之恩,少英没有把遇见过你的事情告诉过别人……嗯,晚辈就不打搅您摘枣子了,晚辈先告辞。” 老者眯着眼打量了他一阵,说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晚辈与同门练习轻功,不小心闯到了这里,实在是无意冲撞前辈……” “老夫上次不杀你,有没有说这一次也不杀你?”老者看着项少英,嗤笑了一下。 项少英心下一惊,上次他是说过,若有下次,他一定不会放过他……这!如果老者要杀他,他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 “前辈,少英实在是无意冒犯……少英感激前辈上次的不杀之恩,这次还请您网开一面……”项少英大急。 “嘘——别说话!”老者忽然神色紧张,制止了项少英的话语,眼神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吓得项少英将刚要出口的话语压到了喉咙。 老者抓起项少英的衣领将他提起一把丢到地上,然后他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神色先是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一个个的数起了地上的枣子。 “前辈……少英可以走了吗?”项少英不明白老者的忽然转变,忐忑的问道。 “闭嘴!没看到我在忙吗?”老者瞪了他一眼。 却见老者神色严肃,目光坚定,仿佛是在做着一件非常神圣严肃的事情,口中喃喃自语道:“十二,十四,十七,十六,十八……哎呀,不对重来,十六应该数到十九的!” “一,二,三,六,九,七……六十一,六十二……啊!怎么会是六十二!怎么少了两颗!重来重来!一,三,四……五十九,六十二!怎么又是六十二!谁偷吃了我的枣子!哎呀!到底哪里数错了!重数重数!” 老者又重重复复的数了好几遍,神情严谨,目光专注,项少英在一旁看的有点瞠目结舌,看这老者,虽然不是平易近人的模样,面目过于严肃认真,数数却是数的一塌糊涂,语言颠三倒四,武功却深不可测,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这老者数数顺序一直错乱,但是,枣子是有六十二颗,却是没错的,项少英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眼前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怪人,难道是个神智不清醒的疯子?那么他说的那些什么闯了禁地要杀他的话,也是他的疯言疯语? 项少英站起身来,想要趁老者数枣子的时候,偷偷溜走,但是才挪动了一下,就被老者啪的一声给了一个暴栗,“干什么呢!我在辛辛苦苦的数枣子,你想打什么鬼主意?说!是不是想偷我的枣子?” “晚辈不敢。”项少英无奈的说道。 “六十二六十二,我最讨厌六十二了!谁偷吃了我的枣子,他要给我吐出来!”老者恶狠狠的说道。 “我可怜的枣宝宝,还没成熟呢,就被人摘下来了,而且竟然被人丧心病狂的吃掉!”老者捧着一把枣子,竟然呜咽起来,然后目光一闪,瞪着项少英:“说!是不是你把我的枣子给偷吃了?” “我——”项少英一时哑口无言,刚才他是被老者的枣子暗器给打了,然后将那枣子吞到了肚子里去,这也能怪他吗? “少英没有想要吃前辈的枣子,是前辈将那枣子当武器打向少英,少英无意吃下的!”项少英只好辩解道。 老者一愣,似乎项少英说的有理,想了一下,又狂怒起来:“不对!我只用一颗枣子打你,我现在少了两颗,另外一颗肯定也是被你偷吃了!” 跟疯子真的是没话可说,谁会偷吃一颗生的枣子呢! “前辈,您最后的一颗枣子,是被一只大灰熊给吃掉了。”项少英一本正经的说道,正是刚才那巨熊捡了那枣子吃发出声响,才害他被老者发现的。 老者环视了一下四周,面色一怒:“你这骗子!这里哪有什么大灰熊!想唬我?!你干脆说你是大灰熊算了!偷吃我的枣子还不承认!还说什么大灰熊,我最讨厌骗子了!你还是一个长得像骗子的小偷!” 项少英怔楞,原来他刚才只注意着老者,竟然没发现,那罪魁祸首大灰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向。 “完了完了!我的枣子!我可怜的枣宝宝!”老者嚎啕大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又目露凶光道:“你吃了我的枣宝宝!我要给枣宝宝报仇!我要杀了你!” 老者骤然出手,扼住了项少英的咽喉,项少英几乎喘不过气来,拼命的挣扎,但是又怎能挣脱的了老者大力的桎梏? 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一天。他一腔热血到神霄派学艺,武功未成,大仇未报,如今竟然要死在一个疯子手里,而且,是因为两颗枣子! “咳咳——前辈,少英没有偷吃你的枣子……”项少英挣扎着辩解。 “胡说!就是你偷吃了!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就是你!” “咳咳——前辈……枣子,少英会还给你……”项少英艰难的说道。 “真的?”老者打量了他一阵,似是在思考,最终松开了手。 “咳咳咳——”项少英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我的枣子呢,还给我!”疯子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项少英深吸一口气,提起内力,施展轻功,跃到树上,摘了两颗枣子,递到老者面前,说道:“诺,我把枣子还给你了。” 老者欢喜的接了过来,仔细的端详了半天,忽然脸色一变,大怒道:“你骗我!这不是我家的枣宝宝!偷吃了我家的枣宝宝,竟然拿别的枣子来忽悠我!骗我读书少不识货吧,我吃过的米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 说着,又一把抓过项少英,项少英吓一大跳,想要闪开,但是他的轻功,只是跟戚无心学了一日,武功跟白灵学的,也是一些基本功,他怎么能比得上内力深厚的老者,不到一会就被老者一把抓住,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我家的枣宝宝,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呜呜,好可怜,就是杀了你,枣宝宝也回不来了……不行,我要把你煮了,这样枣宝宝就会掉出来了。对!就这样!” 项少英吓得脊背都凉了,老者却是开心得像个小孩,拎起项少英便往屋里跑。 第四十八回 险遭不测 项少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屋子里了,屋子里陈设简单,只是床和桌子。 怪人将他扛在肩上,进入了另外的一间小屋,屋子中央,上面挂了一口巨大的铜鼎,铜鼎下面是一个大炉子,怪人将项少英扔到了地上,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项少英背对着老者,看不清他在做什么,怪人往那铜鼎里面加了点水,然后开始加东西,一边加一边呐呐自语:“嗯,加点盐……哎呀盐放多了!会不会太咸?嗯,加点糖,刚刚好跟盐兑一下……再放点老酒,这可是我在老桂花树下埋了几十年的女儿红,给了这小子,浪费!嗯,再放点白醋腌一下……再放点酱油……不知道会不会好吃……” 这是在做菜呢……项少英心想,他竟然落魄到如此的境地,真的是要被这怪人当菜给煮了吗? 怪人终于忙完,过来提起项少英,只见小屋中央生了一堆柴火,火星四射,上面挂的那个巨大的铜鼎,汩汩的冒着热气,里面的水黑乎乎的,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才进去,一股奇怪的味道便迎面扑来。 怪人将他的衣服剥光,项少英大惊失色,接着噗通一声被扔进了大铜鼎里。 铜鼎里的水已经冒着气泡,看起来如同滚烫的开水一般,项少英以为自己被丢进去,即使不死也会脱掉九层皮,可是,进去之后,却发现这水温只比平时洗澡的水高一点而已。 也不知道这水到底被怪人加了什么东西,明明看起来是滚烫的,但是,实际水温却没有想象中的高。 “加点柴,快点煮熟……嗯……好香……不知道煮熟了好不好吃……”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深的陶醉。 好吃……好吃!他真的是拿自己做菜啊! 项少英欲哭无泪。 “前辈,我与你无冤无仇,我都说了,我没有吃你的最后一颗枣子,即使你现在煮了我,你的枣子也回不来了呀,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了在下。”项少英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不要跟你这骗子小偷说话。”怪人恶狠狠的瞪了项少英一眼说道,然后又往下面添了一把柴火。 “前辈,我知道是谁偷了你的枣子,但是真的不是我,我带你去找那偷了你枣子的小偷如何?”项少英又说道。 “我才不要相信你!” 不知煮了多久,大铜鼎内的水,一直处于沸腾的状态,期间怪人还加了两次水,但是,水温却一直没有升高,否则项少英早就真的被煮成熟透的虾子了。 渐渐地怪人乏了,打了个哈欠,倒在柴火堆旁,眯起眼小憩了起来。 项少英运起内力,试着冲撞开怪人点的穴道,但是他内力不够深厚,想要冲开被封住的穴道,哪有这么容易? 怪人睡着了,咂咂嘴开始说梦话:“鸡腿我的,谁都不许抢!” “呜呜……哥哥,人家想吃鸡腿啦!” “小偷!偷了我的枣子!我要把你给煮了!嗯,下油锅!蒸了你!” “我可怜的枣宝宝……” 项少英眉头深蹙,心神集中在那被封住的穴道之上。 “嘘——”他轻叹了一口气,穴道终于被冲撞开,随即屏住了呼吸,在水中缓缓的站起来,尽量不弄出声响,生怕惊动了怪人。项少英爬出了大鼎,裤子上还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落在地上黑乎乎的一滩,他抱起地上的衣服,正要蹑手蹑脚的溜出去,怪人忽然一个打挺的坐起来,大叫一声:“小偷不许走!还我枣宝宝!” 项少英吓了一大跳,却见怪人忽然又倒下去睡着了,翻了一个身,继续打着呼噜,呐呐道:“骗子,大灰熊!我的枣宝宝……不准抢我的枣子!呼噜……呼噜——” 项少英松了一口气,继续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项少英一口气跑了很远,觉得那怪人不会再追过来了,才停下来,松了一口气。 只是,眼前的景色,看得项少英呆住了,这里,正是之前他一直走不出去的那片迷雾之林! 他又回到那个迷阵里了! 项少英有一种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 他今天真的是特别背! 一边,红枫似火,一边,樱花妖冶,上次他尝试了多次,都没有走出去,这个迷阵,到底是什么阵法?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心下当即气馁。 此时他裤子上的水渍还未干,贴在腿上,晚风吹来,有点微凉,不过还好衣服是干的。 他心知自己现在还走不出去,于是干脆坐下来,运起内力,蒸干他的裤子。之前白灵教他内功,说要他在一个时辰之内,能够蒸干他的衣服,项少英之前一直要两三个时辰,今日,竟然只要一个时辰多一点,心中暗暗称奇,想到最近,有学习剑术,剑气,与轻功,看来神霄派的各门武功,都是相辅相成的,多学,能够相得益彰。 上次他来这片林子的时候,还没有学轻功,这次,他有学,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他运起内力,跃到一块巨石之上,眺望远方。 然而眼前的景色,看得他愣住了,到处是茫茫的一片,掩映在云雾缭绕之中,根本就看不出路来。人在林子之间,没有看到这云雾,但是站在这大石之上,看到的却是如仙境般的云雾奇景。项少英看了一阵,正自气馁,月光却出来了,洒下一片银辉,像是洞悉尘世的眼睛,漠然的看着这个人间,而掩映在这座迷阵之上的云雾,却逐渐散了去。 然而云雾散去,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不一会儿,云雾又重新掩映上了这片迷阵。 虽然只是一小会儿,项少英也稍微看清楚了这座迷阵的原型,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项少英已经猜到三分:这座迷阵,好像是八门金锁阵…… 但是,这座迷阵又比八门金锁阵复杂了许多,此时他正站在迷阵的中心,这枫叶林与那樱花林,正是八门金锁阵中心的日月阴阳。而这片迷阵,在月出之初,有一小会儿的云雾散开,但是很快又重新掩上。 迷阵之中,道路纵横交错,起伏不定,怪石纵横,奇峰迭出,倘若他找不到破阵之法,即使他有再高的轻功,恐怕也出不了这里。 第四十九回 五瓣梅花 四长老的奇门阁课上,是有提到过八门金锁阵的,只是,项少英找遍了藏书阁中的文渊阁,都没有找到八门金锁阵的破阵之法。 难道,他又要被困在这座迷阵之中了吗? 项少英凝神苦思,八门金锁阵的破阵之法…… 他想起多年之前,曾与父亲一同拜访少林寺方丈玄泓大师,玄泓大师也是喜好奇门遁甲之术之人,曾与父亲讨论:要破八门金锁阵,先走正东生门,再走西南休门,最后还要走一道门,这道门是什么呢?那时,好像玄泓大师与父亲都没有找到答案。 项少英苦思冥想了一阵,他记得来的时候,朝向的是树木茂盛的那一边,也就是朝南走的,那么回去的话,最后一道门,应该是往北走吧? 眼前这个八门金锁阵,用这种方法,不知道能不能走的通。 只能赌一把了。 项少英看着月色,判断了一下方位,提起内力,向正东方向飞奔而去。 正东方向行了一段,又转向西南,最后走正北,项少英看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心中暗喜,这不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戚无心红色衣角的地方吗? 终于是走出来了! 没想到与戚无心分开后,先遇巨熊,再遇怪人,后又入了迷阵,等到再出来时,一天已经过去了。 但是这次能活着走出来,他真是应该庆幸。 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却听到前方传来踏踏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到一阵呼唤:“项少英——你在哪里——” “项少英——” 正是白灵的声音。 项少英一楞,今天他出来一天了,上次他误入八卦林,好歹也是在天黑之前回去了,但是这一次,月亮都已经升的这么高了,他失踪了一天,想必他失踪,白灵他们肯定要急坏了。 “我在这里——”项少英应了一声,然后朝白灵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跃过去。 却见前面一行人,正是神霄派的弟子,举着火把,在林中呼唤,而为首的一个,正是白灵。 “你今天去哪了!”白灵走到项少英面前,一脸的焦急神色,“你知道吗!你今日失踪,害的现在全神霄派的弟子都在找你!要再找不到你,掌门就要命令弟子们进入三十六峰去找你了!” 三十六峰有多凶险,今日遇到的那头巨熊,应该只是冰山一角吧,他进了神霄派之后,自从拜师的那一日起,便再也没有见过掌门了,本来以为掌门也是不将他放在心上,之所以收他为嫡传弟子,也是看在自己家破人亡身世可怜的份上,如今却要出动全神霄派的弟子入三十六峰找自己,这让项少英感动万分。 “而且,因为你的失踪,六师姐作为御风阁的阁主,现在都还在神霄殿里跪着呢!要再找不到你,六师姐可就要被罚了!”白灵又着急的说道。 “六师姐要被罚?”项少英大吃一惊。 “是啊,还不是因为你!”白灵气呼呼的说道。 “少英!终于找到你了!”若云与其他几个弟子也气喘吁吁的跑来。 “你这小子一天都跑哪去了!到底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若云气冲冲的锤了项少英胸口一拳,接着低声呢喃:“幸好是活着回来了,三十六峰多危险你知道不?算你小子命大!” 项少英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若云嘴上虽然凶了一点,但还是关心他的。 “我们先去看看六师姐吧。”项少英说道,率先走了回去。 大殿之上,一个红衣女子跪在地上,掌门坐在首座之上,四位长老分坐两边。 “在我神霄派,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无心,你可知错!”白啸眉头紧锁。 “无心知错,无心身为御风阁阁主,没有照顾好同门师弟,以致少英师弟失踪,无心甘愿受罚。”戚无心说道。 白啸沉思良久,说道:“戚无心,你身为御风阁阁主,对于修习中的风险预估不足,以致同门师弟失踪,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 戚无心被罚,几个神霄派的弟子一阵涌动,王信眉头紧锁,没想到整项少英,却连累了戚无心,心中更是气的牙痒痒。 “掌门,请饶恕六师姐。”一干弟子跪下来求情。 戚无心被罚,是神霄派中多少弟子不愿意看到的啊。 就在这时,项少英一行人走了进来。 王信张猛等人看到项少英活着回来,均是愣了一下。 项少英跪在地上,说道:“掌门,请从轻发落,一切都是少英的错,不关六师姐的事,少英武功薄弱,跟不上六师姐,才会在林中迷失的,请掌门饶恕了六师姐,要罚便罚少英一人吧。” 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可以让一介女子替他受罪。 “是啊爹,你就饶了六师姐吧。”白灵也跟着说道。 “掌门,看来今日一切,都是意外,这一页,就翻过了吧。”形宗长老慢悠悠的说道。 神霄派四大长老之中,气宗,劲宗,意宗三位长老与掌门,是同门师兄弟,而形宗长老,却是他们的小师叔。原本的形宗长老,在多年前失踪了,因而由这位祖师叔来担任形宗长老。形宗长老的年纪虽然看起来跟其他三位长老差不多,但是如今神霄派之中,他的辈分却是最大的。形宗长老都发话了,掌门最终口气也软了,说道:“既然少英已经回来,那么对戚无心的处罚,便免去罢……但是,下不为例!” “谢掌门!”众人大喜。 众人正待走出去,掌门却开口道:“少英,你留下。” 项少英闻言站住,白灵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走了出去。 戚无心走过项少英身边的时候,项少英冲着她笑了一下,他今天差点连累了戚无心,如果戚无心被罚,他的良心一定会受到谴责的。 然而,戚无心擦身而过,衣角从项少英的身旁划过,项少英盯着戚无心的衣角,忽然愣住了。 戚无心衣角上的梅花,是六瓣的,但是,早前自己进入林子之前,看到的那个红衣身影,虽然只是一眼,还是看到,那人衣角上的红梅图案,却是五瓣梅花,也就是说,今日引自己入云雾峰的,根本就不是戚无心,而是另有其人! 三十六峰毒蛇猛兽出没,死亡之阵,进去之人,几乎都是有去无回,到底是谁,要将他置于死地? 这件事,要不要跟掌门说? 不过,现在无凭无据,他初入神霄派,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暗中找出要害他的人,找到了证据再说。 第五十回 要被玩坏 等众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掌门与四位长老,气宗长老开口问道:“少英,你今日去了哪里?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都报来。” 气宗长老体态儒雅,满面红光,目光炯炯有神,刚直不阿,说话却是很有气势,说一不二,因而神霄派中很多弟子都怕他,当然白居逸除外。 迷雾之林以及在林中遇到怪人的事要不要与掌门和四位长老说? 第一次的时候,怪人说过,遇到他的事情,不能跟别人说出去的。可是,白掌门对自己有收留之恩,而且又是自己的师父,那么,他该不该说出去呢? 此时,四位长老与掌门坐在上面,虎视眈眈,项少英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审判的犯人。 瞬间,项少英心间已经思绪万千,千回百转。 “少英今日与六师姐练习轻功,然后六师姐在前面跑,少英在后面追,奈何少英武功不济,很快就跟丢了,然后少英便在林中瞎转,遇到巨熊,少英吓得逃跑,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后来就迷路了,转了一天,终于转出来了。” 项少英一五一十的说道,前面说的都是真话,只是将遇到怪人的那一段给隐瞒了去,他答应过疯子不跟别人提起遇到过他的事情,虽然他是疯子但项少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懂得“信义”二字,既然答应过他,那么便不提便是,再说这疯子神志不清,武功却厉害,想必是一位世外奇人,他也许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宗,才隐居于神霄派毒蛇猛兽出没凶险万分的三十六峰之中。 “你是否记得有到过一个什么地方?比如什么特别的林子之类?绕来绕去出不来?”劲宗长老有意无意的问道。劲宗长老身材高瘦,说话语气犀利,绝对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对方话语的漏洞之处。 项少英正要回答,意宗长老横了劲宗长老一眼,说道:“二师兄,你是不是多虑了?如果进了那迷阵,别说是少英,就是你我,不用神霄派独门的武功心法,根本就不可能出来,神霄派的死亡之阵,你觉得是这小子能随便走出来的吗?” 意宗长老身材较胖,眼睛较小,眯起来就只剩下一条缝,如果说心宽体胖的话,意宗长老的体胖真的是显示他的心宽,在项少英看来,他就是一个乐呵呵的能够自娱自乐的胖子……咳咳!得罪了,不应该这么说意宗长老的……项少英稳了一下心神,心下却有些后怕,没想到连意宗与劲宗长老都无法走出那死亡之阵,他两次走出那死亡之阵,真的是他的侥幸。只是,那死亡之阵,明明与八门金锁阵有相似之处,而藏书阁的文渊阁中,却没有关于八门金锁阵的任何记载,这又是为何? “咳咳——”白掌门轻咳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样,人回来了就好,三十六峰猛兽出没,你能从那猛兽的口下逃生,也是你的造化,只是下次,不能随便乱闯三十六峰,否则,严惩不贷。” “是。”项少英恭恭敬敬的答道。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是夜,项少英在床上打坐,默背剑谱,一阵风吹来,吹的窗户啪啪作响,项少英看了一眼对面床的若云,已经入睡,于是起身,去关那窗户,没想到怎么都关不上,正疑惑,抬眼一看,窗户上忽然倒垂下一颗脑袋,项少英吓了一跳,接着,啪的一声,被人点了穴道,然后,被扛在肩上,在夜色里飞奔起来。 “前辈,你这是要带少英去哪?”项少英忐忑的问道。 上次从那大铜鼎里逃脱,项少英便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奇怪的林子,即使在忘忧谷,他也不敢随便乱走。这些天来风平浪静,项少英以为那个怪人应该都已经忘记自己了,没想到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神霄派中来劫持他。 神霄派守卫森严,三宫六殿二十四阁,每一处都有值夜的弟子把守,他是如何进来的?而且还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觉。 “前辈,请放下少英,神霄派守卫森严,若是被人发现,前辈会被他们抓住的。”项少英继续说道。 怪人依旧是一言不发。 “闭嘴!”怪人一声轻喝,然后在项少英的背上重重拍了一掌,痛得他龇牙咧嘴。 “前辈——” 怪人出手如电,点了他的哑穴,项少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像扛麻袋一样被扛在肩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小木屋。这一次,大鼎之中的水,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项少英心中暗暗叫苦,今天又要被这怪人扔到大鼎里面了吗? 怪人将他一把扔在地上,项少英从地上一跃而起,哪知背部刚一离地,双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即又直勾勾地躺了下去。 项少英当下不服,再使鲤鱼打挺,其间突然变招翻身。哪知右腿又是一痛,摔了个狗吃屎。心头火起,毅然侧过身来,拟要扶地而起,岂料那鞭子竟是如影随形。 “让你跑让你跑,上次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跑掉了对吧?这次还想从我眼前直接偷溜?我让你跑!”怪人一边打,一边气呼呼的说道。 项少英连吃了十来鞭,再也想不出任何起身的招式了,心下气馁,看着那长鞭又甩过来,脑海中灵光一闪,这怪人打来的长鞭,看似是杂乱无章,一招一式却是深奥无比,变化有术,当即心一动,就地一滚,竟然躲开了那长鞭。 项少英心中暗喜,然而他这一闪开,却惹恼了怪人,怪人当即大怒,一鞭又招呼过来,打在项少英的小腿上,项少英一声闷哼,只觉得小腿一阵火辣辣的痛。 怪人又打了几十鞭,动作越来越快,变化亦愈发诡异。项少英闪一鞭,挨一鞭,直拆了近百招,最后怪人打累了,一把将鞭子扔在地上,然后坐到地上,闷闷的说道:“不好玩!” 项少英从地上坐起来,心中泪雨滂沱,果然是不能跟一个疯子讲道理的,敢情被他打了半天,是在跟自己玩儿,而且最后还是一句:不好玩? 第五十一回 五日断肠 “前辈,你玩够了,晚辈是否可以回去了?”项少英无奈的问道。 “你吃了我的枣子,竟然就想走,我同意了吗?”怪人睥睨了他一眼。 如今这怪人没睡着,若是想在他眼前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 “前辈,你若是想要枣子,少英下次送你很多,这样可好?”项少英只好耐心的说道。 “都说了,你的枣子只是你的枣子,我的枣子是我的枣子,别拿其他的枣子来忽悠我,我只要我的。”怪人说着,从地上爬起来,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一个缺了半个角的破碗,里面赫然躺着一些绿莹莹的冬枣,只是这枣子还没成熟。 “你吃了我的枣子,让我吃什么呢?呜呜——”怪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枣子,放到嘴里咯崩咯崩的咬着。然后又拿起一个,递给项少英,说道:“要不要尝一下?” 项少英惊疑的看着怪人,上次才吃了他一个枣子,他便已经对自己不依不饶了,要是再吃一个,岂不是要被他扒皮拆骨? “吃吧,这个是我请你的,不算你偷。”怪人豪气的说道。 怪人见项少英还愣着不动,大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请你吃枣子呢!你敢不吃?” 项少英无奈,只好拿过枣子,放到嘴里咀嚼,只是,初夏的枣子,还没成熟,酸涩无比,连那巨熊都嫌弃,在怪人强迫的视线之下,项少英无奈的咽了下去。 这样酸涩的枣子,没想到怪人竟然能吃得下去。 “前辈,现在枣子还没成熟,酸涩无比,等到成熟之后再摘,会比较好。”项少英说道。 “不让我吃枣子,你想饿死我吗?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个坏人!看我这么善良,还请你吃枣子呢!竟然想饿死我!”怪人恶狠狠的瞪着项少英。 “你只吃枣子?也可以吃其他东西的。”项少英疑惑的说道。 “这里只有枣子吃。”怪人一撇嘴说道,又将一个枣子扔进嘴里。 项少英不由心生怜悯:这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已经年近半百,疯言疯语,瞧他衣服破旧,脚上的草鞋也露出半截脚趾,生活也不能自理,连吃的东西,也是这酸涩的生枣,那日说梦话的时候,也是说不让人抢他的鸡腿,一个人在这深山野岭破草屋里,孤苦伶仃,想他项少英如今,也是家破人亡,身世飘零,二人可谓是同病相怜啊!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比枣子更好吃的东西,怎么样?”项少英说道。 “真的?”怪人瞪大眼睛,仿佛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比枣子更好吃的东西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 “真的!”项少英用力的点头,循循善诱的说道:“绝对比枣子好吃,你现在让我走,我一会就带来给你吃。” “好吧,但是你不要骗我。”怪人最后点头同意了。 项少英倒是没有骗他,也没有趁机逃跑。 不一会儿,他就打了一只野山鸡回来。 神霄派三十六峰,树林茂密,野兽出没,打一只山鸡,也不是难事。 项少英将那山鸡拔了毛,拿了根棍子穿了,放在火上烤。 项少英虽然不会做菜,但是,作为神剑山庄少主的他,也算是尝尽天下美食了,与父亲游历四方的时候,也曾风餐露宿,因而,烤鸡这种简单的事情,他还是会做的。 没过多久,屋子里便飘着一股香味,项少英将整只鸡翻转,让火烤的均匀,再过了一会,只见棍子上的烤鸡油润光亮,鲜香扑鼻,鸡香浓郁。项少英扯了一条鸡腿,递给怪人,说道:“来,尝一下。” 怪人高兴的接过来,在鼻子下嗅了嗅,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地上只剩下一堆鸡骨头。怪人长长的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瘫坐在地上。 项少英说道,“前辈,晚辈这鸡,算是还了你的枣子了,你看如何?” 怪人看着项少英,忽然笑的欢快,说道:“你摸摸你现在左边第三根肋骨的地方,有什么感觉?” 项少英一脸疑惑,还是摸向自己的肋骨,一阵沉沉的钝痛袭来,五脏六腑的血液逆流,四肢百骸仿佛要炸裂开来,痛的他哎呀一声,身体蜷成了一团。“前辈——你?”项少英倒在地上,脸上豆大的汗珠都滴了下来。怎么回事?他是中毒了吗?但是,刚才吃的烤鸡,明明是他自己亲手做的,怪人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啊? “你吃了我的枣宝宝,想一只烤鸡便打发我?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怪人笑的高深莫测,“记得刚才我给你吃的那个枣子吗?上面有我特制的五日断肠毒,不出五天,你便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 项少英心中又惊又怒,不知所措的看着怪人。 “前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此毒手?”项少英怒道。 “谁说无冤无仇,你吃了我的枣子,我与你不共戴天!”怪人瞪着项少英。 项少英心中长叹一声,想他项少英,身负血海深仇,大仇未报,现在竟然要死于这疯子之手!真是让他死不瞑目! “嗯……刚才的烤鸡,我还没吃够呢……五天就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怪人喃喃自语,“不行,我还是给你解毒吧。”怪人说着,一掌拍向项少英,点了他的穴道,又剥光了他的衣服,将他扔进那口大鼎里面。 项少英听到怪人说要给他解毒,松了一口气:“前辈,你这是?” 怪人的手伸到水里,试了一下水温,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解毒的药水,你得泡一个时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项少英从水中起来,问道:“前辈,在下的毒,可是解了?” “你摸摸你的肋骨不就知道了?”怪人笑吟吟的说道。 项少英一摸,痛得他豆大的汗珠都滴了下来。 “前辈!”项少英又气又怒,说给他解毒,是忽悠他的吗? “泡这药浴,只是推迟你毒发的时间哦。”怪人笑眯眯的摸着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得意。 以后都要依赖这药水了吗……项少英心中叹气。 第五十二回 烤鸡换药 “前辈,可否一次给晚辈解毒?” “一次给你解了毒,以后谁送烤鸡给我吃?你以为我傻?哼!骗子!”怪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不想死呢,以后每隔五天,你就给我送一只烤鸡过来,我就给药水你泡,否则你会死的很痛苦的哦。”怪人又说道。 这怪人神志不清,跟他也无冤无仇,为了吃一只烤鸡,竟然用上这样的办法,项少英不知道该说是他自己可怜,还是这怪人可怜。 就这样,项少英每隔三天,就得去一次怪人的小木屋泡那药浴,其实相处久了,也可以看到,其实怪人的本性并不坏,偶尔疯言疯语,说话颠三倒四,怕痛,被树枝刮破个皮也要哭闹上半天,成日无事的话,便到树下打枣子,每次只能打到六十三颗,都要伤心不已。 没想到这样的一身好武功,竟然用来打枣子,真的是可惜了。 若他不是一个疯子,想必是一名动江湖的武林高手。 这样的怪人高手,竟然藏匿在神霄派的凶险无比的三十六峰之中,而且怪人的小屋,就在那死亡之阵的边上,让项少英大惑不解,而且,怪人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不准向外界提起他来。 怪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还有一些什么亲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会经常会对着树说他曾是名动江湖的墨大侠,还要项少英尊称他为“墨老”。 墨老曾眼泪汪汪的对他说:“小英子,你不能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否则那些坏人会来杀了我的!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墨老忽然又笑的阴森森,“若是我不给药水给小英子泡的话——呜哇——小英子会哭的哦……” 项少英只能说深感无奈,以墨老的武功,能够杀得了他的人,天下应该没有几个吧? 他曾有意无意的跟若云打听神霄派中是否有一个墨老疯子,但是若云表示神霄派中并没有这样的人物,而江湖之中,也不曾听说过有墨大侠这个名号。 墨老给他吃的五日断肠毒,他去丹药阁中查过,并没有这样的毒,白灵也给他把过脉,也说他没有任何的异状,可是,他一摸自己右边第三根肋骨,巨大的疼痛就袭来,痛的他冷汗直流。 想起上个月从文渊阁中借回来的《神霄史记》,不由得翻起来阅读。 青灯典籍,一夜烛火。 天快亮的时候,项少英掩上书籍,一脸沉思:为何,这本神霄史记里面记载的内容,与他印象中从杂书里看到的,总觉得有所出入。《神霄史记》上,也不曾有过关于“墨老”的任何记载,难道,他不是神霄派的人?但是,藏身于神霄派云雾峰中的死亡之阵边缘,这个人,到底是谁? 项少英虽然表面上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却还是得到二十四阁,与其他的非嫡传弟子一起上课,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有与白灵一起修习内功心法,他试剑阁的功课,终于也赶上了大家的进度,这日,他学到了《神霄剑谱上篇》的最后一章的时候,聂凡对他很是满意。 “速度虽然是比其他弟子慢了一点,但是已经比我想象中快了。”聂凡说道,然后给项少英掏出一本书,赫然是《神霄剑谱中篇》。 项少英心下高兴,终于能学到中篇了,之前全神霄派的弟子都已经在练习中篇了,就他一个人还在学习上篇,现在他终于能够跟上大家的步法了。 “这是神霄剑谱的中篇,上篇都是一些基本的招式,中篇才是神霄剑法的入门。”聂凡的话,如一瓢冷水,扑灭了他一腔如火的热情。 中篇才是入门……入门! 也就是说,他前面五个月里面学的,连入门都不是! “现在大多数弟子,都已经学到了中篇的中间部分,其实,要掌握神霄剑法的精髓,必须学习下篇,项师弟,你天资聪颖,相信你的剑法,必能大成。”聂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聂凡的话,又给了项少英斗志。 胸口第三根肋骨,只要一触碰,便疼痛无比,项少英就这样担惊受怕的过了大半个月,每五日,就得瞒着白灵与若云,去墨老那里找药水解毒,当然还得带上墨老要的烤鸡。 一日,白灵对项少英说:“今天不用练功啦!我们下山吧。”项少英一听,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仿佛能够逃离他身中剧毒的事实一般。 不用练功,原来是白灵要下山逛庙会,缺一个提东西的人,而项少英,便很荣幸的成为了这个“苦力”。 神霄派山下小镇安兴镇,也是江南七大名镇之一,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店铺的幡旗飘扬,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鼎沸的车马声,小贩吆喝的叫卖声,行人的谈论声,热闹喧嚣。 正值七夕前夜,热闹之状,更是不用说。 两人已到了街上,白灵便如一只欢快的鸟儿,东瞧瞧,西看看,见到什么东西,似乎都想买。 白灵蹲在一个珠宝摊前:“老板,这坠子怎么卖?” 看着白灵摸着那玉坠爱不释手,那摆摊老板鼠目一转:“此乃产自云南的蓝田玉坠,原价三百多两,姑娘若是诚心要,五折卖给你!” 白灵狂喜:“哇——好便宜啊!”让项少英掏钱买了。 项少英看了那玉坠一眼,开口说道:“老板,你这玉坠,当真是蓝田玉?” “当然是真的蓝田玉。”老板信誓旦旦的说道。 项少英拿过白灵手中的玉坠,说道:“蓝田玉色泽玲珑剔透如同油脂,珠圆玉润,质地细腻,坚韧光滑,触手之处,有冰凉润滑之感,可你看你这玉,在阳光之下,色泽分布不透明,细微之处,可见裂纹,你能说你这当真是蓝田玉?” 老板面色微怒:“这位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张老三干玉器这行当十几年了,难道还会卖假玉?” 张老三的确有点紧张,他看白灵一个姑娘家,旁边的项少英也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看着也面生,而且两人服饰也算上乘,银子肯定不缺,大家闺秀,豪门公子这样的人,基本都是不识货的,干玉器这行当的,也会逮着一些不识货的来做冤大头。 第五十三回 灯火阑珊 “我可没有这样说,要不我们来鉴别一下,这是不是真玉,现在我们用最简单的一种方法鉴别好了。”项少英微笑着说道。 要当场检玉,周围渐渐的围上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要阻止项少英,项少英却一挑眉:“怎么?老板,你是害怕你这玉是假的?” 周围的人群起哄了,“张老三,你就让他鉴别一下呗!” “若是真玉,害怕鉴别,老板,你的玉不会是假的吧?”白灵也跟着说道。 这个玉坠子,她是真心喜欢,若是真的蓝田玉,若是三百两的价格,她也买了,但是,若是假玉……她可就不去做这个冤大头。 白灵转头看向项少英,没想到平时学武的时候,一副笨手笨脚,木头木脑的人,现在却带着三分的儒雅,七分的英气,胸有成竹,气质飘然,让白灵对之前阿布定义的‘花瓶’,又有了新的发现,她忽然好想看项少英是怎么鉴别真玉的。 老板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硬着嘴皮子说道:“谁说我的玉是假的!真金不怕火炼,真玉不怕你鉴,你尽管鉴别便是。”心中虽然忐忑,但是他的玉,基本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若不是有几十年经验的玉器老工匠,几乎是辨别不出这玉的真假的,再看看眼前这对男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年少不经事,阅历也不够丰富,应该折腾不出什么来,珠宝老板心,又稍稍安定了一点。 项少英从旁边买豆腐的大伯那要来一碗水,指尖沾了一滴,说道:“一滴水,滴在真的蓝田玉上,便成露珠状久不散开,倘若散开者,必定是假玉。” 只见项少英将一滴水滴在那玉坠之上,水滴接触玉坠,四散开来,很快消失。 “哎呀!水散开了!”白灵惊叫一声,“这玉是假的!好啊老板!竟然给我卖假货,让我差点都给你骗了!” 项少英微笑着将那玉坠放下,微笑着说道:“这原价三百两的蓝田玉,就是三两卖我,我也不要。” 珠宝老板气的浑身发抖,本来他以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蓝田玉,竟然被人用这么简单的方法给拆穿了,他狠狠的瞪着项少英,正想教训他一顿,人群中却响起一声大喝:“老板!前天你卖给我的镯子,不会也是假的吧?不行,我要退货!” “怪不得我夫人说,怎么新买的玉簪子手感不一样!我也要退货!” “张老三,我们邻居十几年,你竟然昧着良心做这样的事情!” 人群中吵吵嚷嚷,白灵也义愤填膺,想她堂堂神霄派大小姐,若是被一个江湖小贩给骗了,还是在她的‘师弟’面前,让她面子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在项少英面前立威啊? 项少英却拉着白灵将她拖了出来。 “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白灵气呼呼的说道。 项少英看了一眼吵吵嚷嚷的人群,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这珠宝老板也有苦头吃,以后应该会吸取教训了的。” 白灵歪着脑袋看了项少英一阵,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嘛!刚才那蓝田玉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看平时你愣头愣脑的,没想到还是还是挺有脑子的啊?” 被白灵夸奖,项少英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下。 他自小博览群书,而且父亲在世时经常带他外出云游增长见识,神剑山庄,各种珍奇古玩也不算少,所以蓝田玉的真假,他自是一眼便能辨别出来。 “看在你刚才让我避免遭受损失的份上,等下师姐请你吃好吃的。”白灵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烤串喂——上好的烤肉串——不好吃不要钱,吃了第一串想第二串”烤串摊前,烤串老板大声吆喝,不时用扇子扇这呢金灿灿油亮亮的烤肉串,散发出香味以招揽客人。 “老板,这烤串怎么卖?”白灵问道。 “三文钱一串。”老板是个大胖子,也乐呵呵的说道。“我这是正宗的羊肉烤串,在这安兴镇可是出了名的。” “这么贵。”白灵一撇嘴,“十文三串卖不卖?” 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我们是小本经营,赚的钱就不多,这样便宜的价格我们没法卖出去啊。” “要不这样,我们各自退一步,二十文卖我们七串如何?”白灵商量的口气说道。 “好,成交。”老板看一下子就卖出了七串,一脸的笑意,动作麻利的烤了七串烤串递给白灵,白灵打赏一般递给项少英两串,让后让项少英付银子。 项少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竟然目睹了这样的‘砍价’方式。而且神奇的是,讲价的两人,最后都满意万分。 白灵与项少英走了之后,烤串老板数着银子,想想到底哪里不对啊……最后独自在风中凌乱了…… 项少英望着自己手中的两根烤串,白灵跟他说请他吃东西,但是,最后掏银子的却是他,而且还是她五串他两串,这三文钱都不到的‘好吃的’,这真的是她请他么? 七夕乃是传统的乞巧节,相传牛郎与织女会在鹊桥上相会,因而这一天,深闺中的无论大家千金还是小家碧玉,都会出来,到仙女庙祈求七仙女的保佑,获得一份美好的因缘,因而这天,会有庙会,而且晚上的烟火大会,也是热闹非凡。 白灵好不容易才逮到这次下山的机会,自是不愿意这么早回去,非要去看了那烟火大会再走。 华灯初上,天边升起了一弯银月,清冷的光芒,洒向人间,漆黑的夜幕里,星辰数点,遥遥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被天河隔开,遥遥相对,却脉脉不得语。 夜风吹过河岸的垂柳,柔软的柳枝,嫩于金色柔如丝,河里,桨声灯影,月光与星辰倒影在水中,波光粼粼。 河岸的亭台楼阁,挂着一串串灯笼,灯光璀璨,五彩斑斓,倒影在水中,临水而建的戏台之上,传出悠悠的琴声,身穿大红霓裳的戏子,清亮而婉转的声音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五十三回 山下小镇 “我可没有这样说,要不我们来鉴别一下,这是不是真玉,现在我们用最简单的一种方法鉴别好了。”项少英微笑着说道。 要当场检玉,周围渐渐的围上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要阻止项少英,项少英却一挑眉:“怎么?老板,你是害怕你这玉是假的?” 周围的人群起哄了,“张老三,你就让他鉴别一下呗!” “若是真玉,害怕鉴别,老板,你的玉不会是假的吧?”白灵也跟着说道。 这个玉坠子,她是真心喜欢,若是真的蓝田玉,若是三百两的价格,她也买了,但是,若是假玉……她可就不去做这个冤大头。 白灵转头看向项少英,没想到平时学武的时候,一副笨手笨脚,木头木脑的人,现在却带着三分的儒雅,七分的英气,胸有成竹,气质飘然,让白灵对之前阿布定义的‘花瓶’,又有了新的发现,她忽然好想看项少英是怎么鉴别真玉的。 老板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硬着嘴皮子说道:“谁说我的玉是假的!真金不怕火炼,真玉不怕你鉴,你尽管鉴别便是。”心中虽然忐忑,但是他的玉,基本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若不是有几十年经验的玉器老工匠,几乎是辨别不出这玉的真假的,再看看眼前这对男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年少不经事,阅历也不够丰富,应该折腾不出什么来,珠宝老板心,又稍稍安定了一点。 项少英从旁边买豆腐的大伯那要来一碗水,指尖沾了一滴,说道:“一滴水,滴在真的蓝田玉上,便成露珠状久不散开,倘若散开者,必定是假玉。” 只见项少英将一滴水滴在那玉坠之上,水滴接触玉坠,四散开来,很快消失。 “哎呀!水散开了!”白灵惊叫一声,“这玉是假的!好啊老板!竟然给我卖假货,让我差点都给你骗了!” 项少英微笑着将那玉坠放下,微笑着说道:“这原价三百两的蓝田玉,就是三两卖我,我也不要。” 珠宝老板气的浑身发抖,本来他以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蓝田玉,竟然被人用这么简单的方法给拆穿了,他狠狠的瞪着项少英,正想教训他一顿,人群中却响起一声大喝:“老板!前天你卖给我的镯子,不会也是假的吧?不行,我要退货!” “怪不得我夫人说,怎么新买的玉簪子手感不一样!我也要退货!” “张老三,我们邻居十几年,你竟然昧着良心做这样的事情!” 人群中吵吵嚷嚷,白灵也义愤填膺,想她堂堂神霄派大小姐,若是被一个江湖小贩给骗了,还是在她的‘师弟’面前,让她面子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在项少英面前立威啊? 项少英却拉着白灵将她拖了出来。 “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白灵气呼呼的说道。 项少英看了一眼吵吵嚷嚷的人群,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这珠宝老板也有苦头吃,以后应该会吸取教训了的。” 白灵歪着脑袋看了项少英一阵,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嘛!刚才那蓝田玉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看平时你愣头愣脑的,没想到还是还是挺有脑子的啊?” 被白灵夸奖,项少英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下。 他自小博览群书,而且父亲在世时经常带他外出云游增长见识,神剑山庄,各种珍奇古玩也不算少,所以蓝田玉的真假,他自是一眼便能辨别出来。 “看在你刚才让我避免遭受损失的份上,等下师姐请你吃好吃的。”白灵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烤串喂——上好的烤肉串——不好吃不要钱,吃了第一串想第二串”烤串摊前,烤串老板大声吆喝,不时用扇子扇这呢金灿灿油亮亮的烤肉串,散发出香味以招揽客人。 “老板,这烤串怎么卖?”白灵问道。 “三文钱一串。”老板是个大胖子,也乐呵呵的说道。“我这是正宗的羊肉烤串,在这安兴镇可是出了名的。” “这么贵。”白灵一撇嘴,“十文三串卖不卖?” 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我们是小本经营,赚的钱就不多,这样便宜的价格我们没法卖出去啊。” “要不这样,我们各自退一步,二十文卖我们七串如何?”白灵商量的口气说道。 “好,成交。”老板看一下子就卖出了七串,一脸的笑意,动作麻利的烤了七串烤串递给白灵,白灵打赏一般递给项少英两串,让后让项少英付银子。 项少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竟然目睹了这样的‘砍价’方式。而且神奇的是,讲价的两人,最后都满意万分。 白灵与项少英走了之后,烤串老板数着银子,想想到底哪里不对啊……最后独自在风中凌乱了…… 项少英望着自己手中的两根烤串,白灵跟他说请他吃东西,但是,最后掏银子的却是他,而且还是她五串他两串,这三文钱都不到的‘好吃的’,这真的是她请他么? 七夕乃是传统的乞巧节,相传牛郎与织女会在鹊桥上相会,因而这一天,深闺中的无论大家千金还是小家碧玉,都会出来,到仙女庙祈求七仙女的保佑,获得一份美好的因缘,因而这天,会有庙会,而且晚上的烟火大会,也是热闹非凡。 白灵好不容易才逮到这次下山的机会,自是不愿意这么早回去,非要去看了那烟火大会再走。 华灯初上,天边升起了一弯银月,清冷的光芒,洒向人间,漆黑的夜幕里,星辰数点,遥遥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被天河隔开,遥遥相对,却脉脉不得语。 夜风吹过河岸的垂柳,柔软的柳枝,嫩于金色柔如丝,河里,桨声灯影,月光与星辰倒影在水中,波光粼粼。 河岸的亭台楼阁,挂着一串串灯笼,灯光璀璨,五彩斑斓,倒影在水中,临水而建的戏台之上,传出悠悠的琴声,身穿大红霓裳的戏子,清亮而婉转的声音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五十四回 冰糖葫芦 河两岸早已游人如织,小商贩们早就摆弄好摊子,大声吆喝,小孩子一手拿花灯,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脸的天真浪漫,随着大人出来游玩,深闺中的少女,一脸的羞涩,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外面,欲语还休。 白灵看着小孩子口中的冰糖葫芦,眸光一闪,对项少英说道:“我想吃那个。” “额?”项少英一脸疑惑。 “就是那个啦——冰糖葫芦,我想吃。”白灵指着小孩手中的糖葫芦说道。 项少英顿了一下,冰糖葫芦,这种东西他还真没吃过,冰糖葫芦基本是每个人孩童时的记忆,但是作为神剑山庄继承人的他,孩童时期,却没有关于冰糖葫芦的任何记忆。白灵如今还是一副小女孩的姿态,让项少英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片柔软,他点点头,说道:“好,我去给你买。” 出游的人太多,项少英挤过了重重的人群,才挤到卖冰糖葫芦的的老伯摊子前,热闹的庙会,老伯的糖葫芦更是大卖。 “小伙子,你运气好,这是最后两支啦!卖完了等下老朽也要去看烟花晚会了。”老伯笑呵呵的说道。 项少英正在掏钱,身旁却响起一个温婉轻柔的声音:“老伯,我要一支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老伯面有难色,说道:“不好意思啊,姑娘,糖葫芦卖完了。” “上面不是还有两串么?” “呵呵,上面的两串这位小伙子都要了。”老伯笑着说道。 项少英感觉到身旁的视线,便转过头来,看到了身旁,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素雅的绿色,外面罩着一件水色缎面的纱衣,衣袂飘飘,她蒙着面纱,看不清样貌,澄澈的眼眸,仿佛秋夜里灿烂明媚的星子,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柳眉如烟,带着几分缱绻,仿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从她的眼神里,也可以看出,面纱后的她,必然也是一个美人坯子。 项少英看向身旁的绿衣女子时,却发现绿衣女子并没有看他,眼神只看着冰糖葫芦,仿佛项少英刚才觉察到的那道视线,是他的错觉。 项少英买了两串糖葫芦,本来想一串给白灵一串给自己,但是看身旁这女子也想要,想了一下,将其中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说道:“姑娘,你若是想要,这个糖葫芦便送你吧。” 绿衣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拿过项少英递过来的冰糖葫芦,拿在手中看了片刻,也不说一声谢谢,转身便走。 项少英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再看绿衣女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人潮里,愣了一下,这年头,什么怪人都有,刚才她,难道不是应该说一声“谢谢”的吗? 项少英拿着仅剩的一串冰糖葫芦往回走,但是,回到刚才与白灵分别的地方,大吃一惊,白灵竟然不在那里了! 这样的夜晚,人潮涌动,她一个女孩子,脱离了他的视线,虽然知道白灵的武功不错,能够保护好自己,可是,他竟然无比的心烦意乱。 拨开重重的人群,依旧不见她的踪迹,找不到白灵,他的心中竟然是一阵彷徨无措。 “嘭——”的一声,天空中绚丽的烟花散了开来,周围的人群欢呼雀跃,原来,烟花大会已经开始了。 终于,项少英看到了她,她站在石桥之上,烟火明明灭灭,在她的眼眸中绽开鲜亮的色彩。 此时,白灵也正好转头,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竟然与项少英对上,然后,冲着项少英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项少英的心,忽然一阵狂跳,仿佛是平静的心湖,忽然激起了一湖涟漪,寂静的夜空里,刹那间绽放开了火树银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仿佛是一种经过多年后的寻觅,终于得到的狂喜。 项少英挤过人群,终于来到白灵的身边。 “怎么这么久?”白灵拿过项少英手中的冰糖葫芦,责备了一句。 项少英看着白灵吃上自己买的冰糖葫芦,心中竟然很满足,傻呵呵的笑着,回答道:“人有点多,就迟了点。” “怎么不多买一点?”白灵咬着一个糖葫芦,口齿不清的说道。 “呵呵,这是最后一个了。” 白灵看了项少英一眼,想了一阵,说道:“这串糖葫芦有五个,看在你这么辛苦给师姐去买的份上,师姐就奖励你一个吧。”说着,将那串冰糖葫芦递到了项少英面前。 项少英只觉得心跳如雷,脸红到耳根,这样亲昵的动作……这样真的好吗?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在神霄派中,众师兄妹们分东西吃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他是读过圣贤书的,在这样的大街之上…… 夜晚的灯太暗,白灵也没注意到项少英的脸色,看项少英站着半天不动,不由得有点恼了:“项少英,本小姐让你吃,你敢拒绝?” “啊?哦!”项少英回过神,飞快的咬了一个糖葫芦,然后飞快的转过头去,心狂跳的厉害,脸也在发烧,同时心中一边暗骂自己是笨蛋,一边却是狂喜,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达到了心底,触及到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吃冰糖葫芦,也是他这一生觉得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嗯,真好吃。”白灵一边吃,一边点头,说道:“还是以前的味道,记得第一次吃冰糖葫芦的时候,还是七岁那年,大师兄亲自下山给我买的,要是大师兄现在也在这里,那该多好……”白灵说着,声音渐小。 项少英的身形一顿,大师兄……他到底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明明刚才还觉得酸甜无比的冰糖葫芦,此时,在他口中,却是一片苦涩,苦到了心底。 他果然是笨蛋。 “嘭——”又一朵烟花散开来,上天时绝世浮华、气势如虹,落地时荒凉寂寞、灰败如落花凋零于东风,明明灭灭起起落落,竟然恰似项少英此时的心境。 第五十五回 灯火阑珊 夜色下的古镇,依旧灯光璀璨,色彩斑斓的烟火,在黑色的天幕里绽放开来,商贩们的吆喝声,连成一片。 白灵走到每一个商贩的摊前,都要停留一阵,东摸摸,西看看,只要是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都手起刀落,将它扫入自己囊中,付钱的是项少英,拎东西的,也是项少英。 “哇!我是谁?我乃齐天大圣孙悟空——”白灵将一个面具戴在自己头上,再拿一个狼妖的面具戴在项少英头上,继续说道:“妖孽还不快快投降——” 项少英汗颜。 “啊,这糖人好像很好吃,老板,给我捏两个。” “老板,你这个玉镯怎么卖啊?”白灵蹲在一个小摊前问道。 “三百两银子。” “老板,你太坑人了吧,一个破镯子你也卖这么贵,你这玉镯会不会是假的?看你这玉也不是蓝田玉,两百五十两卖不卖?”白灵砍价,今日她买那玉坠子,差点买到假货,所以不能再吃亏了。 “三百五十两。” “老板你——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白灵瞪大眼睛。 “现在已经四百两了。”老板悠悠的说道。商贩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精瘦的男人,一身深蓝色长袍,带着儒雅之气。 “你——”白灵气极,向来砍价所向披靡的她,没想到在这里栽了,白灵站起来,对项少英说道,“少英我们走,不买了!” 项少英此时却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块小黑石,一脸满是兴趣的样子。 “老板,这石头怎么卖?” “五十两。” “好,老板,帮我包起来。”项少英爽快的答道。 “少英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一块地上随便能捡到的破石头,你花五十两银子买,钱多没处使也不是这样使的!”白灵看项少英竟然花高价钱买一块破石头,而且那石头半个鸡蛋大小,还黑乎乎的丑不拉几,心中很是不满。 “你有所不知。”项少英笑着说道:“这是天下罕见的磁石,能吸附任何铁器,你看。”项少英说着,从怀中拿出白居逸送给他的匕首,放到地上,然后拿那小黑石靠近,小黑石竟然凭空将地上的匕首吸了起来。 “果真神奇。”白灵连连点头。 项少英收回匕首,继续说道:“《神农本草经》曾有记载,磁石一片,四面吸铁一斤者,此名延年沙,四面吸铁八两者,号曰续采石,四面吸铁五两上下者,为磁石。南朝梁时号称‘山中宰相’的陶弘景居士曾说,磁石,今南方亦有。其好者,能悬吸针虚连三、四、五为佳。我看这磁石连这匕首也能吸起,应该是磁石中最好的延年沙。而这延年沙,有平肝潜阳;安神镇惊,纳气平喘的功效,也是一味奇药,五十两买这延年沙,也是值了。” “啪啪啪——”老板听着,竟然鼓起了掌,说道:“这位小兄弟,没想到如此博学。” “老板见笑了。”项少英笑了笑,他年少时虽不曾习武,但却博览群书,能知道这些东西,也是因为看的书比较多罢了。项少英问道:“老板,那玉镯,现在价格多少,我也一并买下吧。” “兄弟也是个爽快之人,既然你慧眼识了这延年沙,也诚心要那玉镯,若是你买了那磁石,那玉镯便送与你了。”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白灵在一旁惊讶的瞪大眼睛,买五十两的东西,附送四百两的附赠品……老板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项少英也是一愣,“老板,我看那玉镯,乃是最名贵的和田玉,你这样做生意,会不会亏本?” 白灵在边上稍稍有点脸红,原来那玉竟然是和田玉,和氏璧天下闻名,和田玉乃是天下最名贵的玉器,不知道比蓝田玉价格高多少,而她刚才竟然还嫌弃那玉不是蓝田玉!实在是丢脸! 老板哈哈大笑,说道:“我萧盛做生意,重在结交朋友,小兄弟,我看你博学多才,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原来是萧大哥。”项少英拱手说道,“那么项少英在这里谢过萧大哥了。” 买了那磁石和玉镯,项少英与白灵别过萧盛,继续往前走,白灵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颜色洁白细腻,光泽通透,心中自是喜爱。 白灵喜滋滋的说道:“少英,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以后我下山买东西,一定要带上你了。” 前方,人声鼎沸,白灵看着惊奇,一脸兴奋的拨开人群挤了过去,项少英见状,也只好跟了过去。 项少英跟着白灵挤入人群,只见人群中间搭有一高台,一个年约四十身材略发福的中年人站在前方,正是安兴镇镇长,镇长面带微笑的说道:“正值七夕,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抢花灯大会,大家都知道,我们安兴镇花灯大会上的花灯,可是在织女庙娘娘面前祈福过的,男子抢到了花灯,定然能前程似锦,心想事成,若是将抢到的花灯送给女子,更是能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缘。安兴镇的少年郎们,有勇气的,就来抢一盏心仪的花灯,送给你心爱的女子吧!” “好!”人群中一片欢呼。 高台之上,中间用木架子搭着一个巨大的高塔,塔顶挂着几十盏花灯,每一盏都精美绝伦,而最中间的那一盏,更是巧夺天工,金色云纹,大红流苏,上面绣的鱼跃荷花,栩栩如生。 “我要那一盏,等下你帮我去抢。”白灵拉过项少英,指着最中间的那盏花灯说道。 “你要我去抢?”项少英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不去谁去,难道要我去?”白灵瞪了他一眼。 “好,那等下我给你抢最好看的那盏给你。”项少英点头答道。 “大家抢花灯,各凭本事,但是先声明一点,不许用轻功飞上这花灯塔,相信我们安兴镇的少年郎们,都是讲信用的。”镇长说道,随着镇长一声令下,一大群人都争先恐后的朝花灯塔涌去。 第五十六回 争抢花灯 安兴镇在神霄派山脚下,镇上的少年,有不少是练家子,而且大多干农活的少年郎们长得也三大五粗的,力气也大,项少英被夹在人群中,被撞来撞去,推揉着,好几次都被挤了出来。 这高塔,用木架子搭成,高达二十余丈,人流涌动,推揉着,不少人爬这高塔,被人潮推下来,踩踏掉下来,塔底虽然放着稻草垛,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还是有的痛的,但这却没有阻挡住年轻热血的少年郎们抢花灯的热情,摔下来了,又一股作气的往上爬,惊叫声与周围看客的喝彩声,连成一片。 旁边一个人,飞快的越过项少英,一脚踩在他的手上,还好最近练功挑水,练得皮粗肉厚,否则有他痛的了,眼见那人又要踩他头顶上,项少英头一偏,那人一脚踩空,“哎呀”一声,掉了下去,掉下去时,还不忘随手扯一个人,项少英一闪身,那人便扯到了项少英身旁的一个大汉,二人双双掉了下去。 项少英一边往上爬,一边左闪右避的躲开身旁之人的踩踏,越往上爬,人也越少,项少英飞快的越过身旁的两三个人,遥遥领先。 白灵在底下看着项少英领先,眼中绽开了一朵花,冲着项少英大喊:“少英,好样的,快点快点,我要最好看的那盏花灯。” 安兴镇的儿郎们在抢花灯,灯塔底下自是围了不少的大家闺秀,女子们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为自己抢花灯,心中虽然想大声为他加油,但是碍于面子,只是低声的叫好拍手,哪会像白灵这样大呼大叫,大声喝彩的。 白灵是江湖儿女,自是不拘小节,周围女子们看她的眼神,很是羡慕,要知道她们也想这样为自己心爱的男子大声喝彩的。 被一群女子看着,白灵有点不好意思,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她微微一侧头,却见是一个绿衣蒙面女子,看不清面容,只是秀眉入鬓,眼波流转,应该是一美人坯子,但她却没有看白灵,只是看着正在爬灯塔抢花灯的人。 绿衣女子看了一阵,似是觉得无趣,转身便淹没在人群里。 白灵也没大在意,转过头来,继续看项少英。 项少英此时已经爬到了塔顶,拿了最中间的那盏花灯,转过头来,看向下面的白灵,白灵看他拿了花灯,兴奋的高呼,镇长此时站出来说话:“好了,现在我们第一盏花灯,已经被一个英勇的少年郎抢到了,接下来的人,可得加把劲啊!” 陆陆续续的有人爬到了塔顶,抢到了自己心仪的花灯。 没抢到花灯的人,自是垂头丧气,镇长笑眯眯的大声说道:“抢到花灯的人,今年定是能够万事如意,没抢到花灯的儿郎们,也不要气馁,你们的勇气可嘉,明年七夕,再来一展身手!” 白灵接过项少英递过来的花灯,眼中写满了笑意,镇长走上前来,说道:“少年郎,今日你抢到这花灯王,实在是英勇过人啊,老夫随赠你一枚流云坠,流云坠配这云荷花灯,保你以后青云直上,前程似锦。” 流云坠其实就是就是一个普通的用绸带编织成流云状的坠子,虽然不值钱,却是淳朴的小镇人民最淳朴的心意。 “多谢镇长了。”项少英接过那流云坠,别在花灯上。 镇长拉过项少英,一脸揶揄的笑意:“少年郎,这姑娘不错,我看她一直都为你加油呢,你可得加把劲,定是一桩美好的姻缘。” 项少英一愣,闹了个大红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灵摆弄着花灯,内力深厚的她,这些话自是听了去,顿时也脸红了,定下神来,说道,“镇长,你误会我们了。” 项少英也回过神,连忙摆手,急着说道:“啊!是的是的,镇长,你误会我们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镇长一脸了然的笑意,说道:“我明白我明白!年轻人嘛!少年郎,追人家姑娘,脸皮薄可是不行的。” 什么明白,他完全是曲解了。 “镇长,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嗯……她只是我师妹……” “恩?”镇长一脸疑惑。 “他是我弟弟。”白灵说道。 “啊?”镇长一愣,一个说对方是自己的师妹,一个说对方是自己的弟弟,让他都糊涂了。“姑娘,你比这少年年纪要小吧?他真是你弟弟?” 白灵点头说道,“他真是我弟弟。” 项少英在边上看的一愣一愣。 “呵呵,原来是姐弟。”镇长尴尬的摸了摸脑后,笑了笑,说道,“是老夫眼拙了,不过,既然你们抢到了花灯,你们几年,定是能好运连连。各自寻到一段美好的姻缘。” 镇长看着项少英与白灵远走,想了一下,如果是姐弟,七夕都是男子为心爱的女子抢花灯,弟弟给姐姐抢花灯,好像没有把……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摇摇头,年轻人们的事情,由他们去吧。 抢花灯大会结束了,天色也越来越晚了,路上的商贩,都撤了摊子,行人稀落。 白灵与项少英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白灵不说话,项少英也不敢说话,刚才被镇长误解,此时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知道该说是甜蜜,还是心酸。 走在前面的白灵忽然脚步一顿,停下来说道,“天色已晚,看来今日已经不能回山了,我们就找一间客栈投宿,等明日天亮了再回去吧。” “好。”项少英点头说道。 安兴镇只是一个小镇,镇上的客栈并不多,而且因为七夕,镇上的客栈都已经爆满,找了好几家,都已经没有房间了。 “这是安兴镇最后的一家客栈,要是再没有房间,今夜我们得露宿街头了。”白灵自言自语的说道。 幸好,这家客栈还是有房间的,但是不幸的是,只有一间房。 “哈哈,我认得你,你便是今日抢了那花灯王的!”小二笑呵呵的说道。 抢花灯那会,小镇上万人空巷,热闹至极,项少英抢花灯时,也被镇上的人们看到了。 小二自是热情,“客官,你知道不,今日安兴镇热闹非凡,客栈都爆满了,我们掌柜放话了,给你留一间,你若是来,便给你了,你都不知道,前面有好几个人,想要住进来呢,我看你这么晚没来,以为你投宿到别的客栈里去了,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呵呵。”项少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原来是沾了你的光了。”白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只有一间房,我们两个人……”项少英又懊恼的摸了摸脑后。 “一间就一间吧,总好过流落街头。”白灵说道。 小二领着白灵与项少英走向房间,项少英跟在白灵身后,心中忐忑,等下,他睡床还是睡地板?还是睡地板比较靠谱…… 第五十七回 剑光血影 “就是这了,洗漱的热水,后院有,你可以自己下去取,要饭菜的话,等下就给你们送上来。”小二说道。 晚上在庙会上看到有好吃的便买,已经吃饱了,便不再叫饭菜,小二转身出去,却是朝项少英一阵挤眉弄眼,项少英愣是没明白,好半天才回过神,心下暗叹,他不就是抢了个花灯吗……哎…… 正在项少英想着跟白灵提议他睡地板的时候,白灵却塞给他一条被子,说道:“好师弟,房间只有一间,等下你就去马厩凑合一宿吧。” “啊?哦。”项少英先是一愣,接着闷闷的点点头,原来他连睡地板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睡马厩跟流落街头睡大街有什么区别?项少英仰天长叹。 白灵洗簌完毕,吹了灯,躺上了床。 才睡下不久,昏昏欲睡间,忽然嗖的睁开眼睛。白灵是练武之人,内力自是深厚,出门在外,为防万一,她都是和衣而睡。 白灵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似是觉得有阵轻飘飘的风吹了进来,旋即看到一道银光,在黑暗中划过。 白灵一个翻滚,滚到了床角。 床被利器所击,通体一震,竟是轰然倒塌,白灵当即冲天而起。 “来者何人!”白灵一声娇喝,玉手一扬,火折子飞出,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黑衣男子,身形颀长,黑色披风上绣着金色云纹,眼神邪魅狠毒。 “乌鸦——”那人口中吐出两个字,面无表情,神色冰冷。 “呵呵,原来是幻龙殿的乌鸦尊者。”白灵冷笑着说道,“你们幻龙殿与我们神霄派井水不犯河水,我与你亦无冤无仇,为何今日你要致我于死地?!”若不是她刚才闪得快,早就被砍成了两截。 “啪——”又一条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落地站定,却是一个脸上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大哥,你还与她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杀了她!”面具人冷冷的说道。 “原来是你,天蝎!”白灵冷哼一声:“看来你还真是死心不改!” 天蝎冷笑,“我曾立下毒誓,不报此仇,誓不罢休!上次若不是有高人相助,你早就死在我的天蝎银针之下了,今日,我看看还有谁来救你!” “那么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白灵冷笑。 天蝎手一扬,一道银光破空飞来。白灵吃过这银针的亏,不敢怠慢,当即提剑一挡,只听见当当几声,银针悉数掉落在地上。 天蝎一声冷哼,手中银针再次飞出,白灵身形一闪,到了窗边,旋即一个纵身,破窗而出。 天蝎与乌鸦追了出来。 “哼哼,你不要逃了,今日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天蝎笑的阴险。 月色之下,白灵站在院子中央,而天蝎与乌鸦,分立在白灵的两边。 “神霄派掌门白啸以一根墨尺打遍天下无敌手,所谓虎父无犬子,今日便让我试下,神霄派大小姐的武功如何。”乌鸦说道,忽然出手如电。 乌鸦一掌拍出,白灵便觉得一股凌厉的风,扑面而来,周围的空气凝成一团,最后似是幻化成了一把黑色的利刃。 聚气成刃!白灵大惊。 武林当中,练武之人,修习内功,便是在体内修炼出内息,而那些能掌握自己体内内息一起外放的练武之人,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用内力,便能够聚气成刃,这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力,在神霄派中,能够聚气成刃的,也只是寥寥几个人而已!白灵不敢有任何大意,身形一滑,侧身闪开。紧随着,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白灵身后的一块大石头,被那团黑色利刃击中,当即石屑纷飞,烟尘滚滚。 “传闻神霄派轻功‘凭虚御风’独步天下,身轻如燕,飘逸如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躲开本尊刚才那一掌的,这个武林之中,却是没有几个人。”乌鸦冷硬的说道,依旧面无表情,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 乌鸦再次出手,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白灵也身形如电,左闪右避,如鱼得水,只见院子中央,一道黑影与一道白影上下翻飞,不分彼此。天蝎在一旁看的暗暗称奇,没想到白灵的轻功,如此厉害,乌鸦尊者,乃是幻龙殿的几大尊者之首,武林之中,能在他百招之内,还毫发无伤的人,还着实是少数。只是一门轻功,便如此厉害,怪不得神霄派屹立百年不倒,神霄派的武功秘籍,人人觊觎。只不过神霄派如今人才辈出,那些觊觎的人,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乌鸦手中明明没有剑,但是空气中却无风成刃,凌厉无比。白灵的内力比不上他,不敢硬接,只是一边施展凭虚御风躲闪,一边用翠羽绫抵挡他的攻势,两人这样一个进攻一个闪躲,竟然拆了百来招。 “姑娘,你若只是躲闪不回击,别人会以为本尊在欺负一个小姑娘。”乌鸦一边出手如电,一边冰冷的说道。 “你们现在两个人对付我一个人,本来就已经不公平了,江湖人都说,幻龙殿行为低劣,看来果不其然……啊——”白灵说着,忽然一声惊叫,乌鸦一道气剑,击中了白灵胸口。 白灵往后退了三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手捂着胸口,怒瞪着天蝎,“你——卑鄙!” 她刚才只顾着躲闪乌鸦的剑气,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天蝎,竟然在背后偷袭!天蝎的天蝎银针,她是尝过滋味了的,上次若不是有高人相助,她早就遭了他的毒手,没想到今日,再次在他手上栽了。而且刚才因为中了银针,身形迟了一步,硬生生的受了乌鸦尊者一掌,乌鸦的内力深厚,此时她只觉得丹田之内,血气翻涌,经脉倒流,胸口及肩上伤口上的疼痛袭来,几乎让她昏厥。 天蝎手中捏着一枚银针,在两指间轻转,凉凉的说道:“不好意思,一时失手,银针便脱手而飞了,这也怪你,眼中就只看到大哥,没看到我。” 乌鸦皱了下眉头,面色有点不悦。 “师弟,本座不是说,既然本座前来相助,你便不出手的吗?” “大哥,神霄派的‘凭虚御风’独步天下,这妖女的轻功,练得炉火纯青,她若是这样一味闪避,拖延时间……” “你这什么意思?你难道是说本座都耐何不了这小丫头呵?”乌鸦的语气冷硬。 天蝎连忙摆手,说道,“啊,不是……我只不过是想速战速决。” “哼!” 见天蝎眉头紧皱,天蝎连忙赔笑,“大哥,总之天蝎多谢你今日前来相助。”天蝎又一拱手说道。 乌鸦收手,一甩衣袖,说道:“既然她已经被拿下,那么本座先走了。”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第五十八回 挺身相救 “哼哼,今日,你终于栽在本尊手里了,看看还有谁来救你!若不是本座有伤在身,何须劳烦大哥出手!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本座定叫你好好偿还!”天蝎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 白灵喘了口气,忍住疼痛,瞪着天蝎,“背后偷袭,还是偷袭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天蝎哈哈大笑,“你听说过,幻龙殿的天蝎尊者,是一个英雄好汉吗?英雄好汉这种称谓,只不过是你们武林中所谓的正人君子给自己自夸时起的名号罢了!我堂堂邪尊,会稀罕做你们口中的英雄好汉?!哈哈!” 白灵手中长剑一挥,朝天蝎刺去,没想到才到一半,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胸口之内,血气逆流,内息混乱,一阵晕眩,她连剑几乎都握不紧。 “哦,忘了告诉你,我的天蝎银针,上面涂上的,可是由天下十二种奇毒练成的天蝎毒,你若是再用内力,那毒便会迅速的扩散全身,你呢,哈哈,会七窍流血而死,哎呀!着实可惜了!看这样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死的实在是……惨绝人寰啊!可惜!” 白灵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无可奈何,“既然载在你手里,本姑娘认了!天蝎,你最好今日便杀了我,我若不死,他日定叫你生不如死!” “杀了你?”天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白灵,“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而且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杀了你!只是现在本座又改变主意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这样死了实在可惜,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你说,如果我也在你这脸上留上一些痕迹,让你也尝尝这毁容的滋味……” 天蝎一步步逼上前,白灵一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无路可退了。 “该留些什么呢?画一朵花,还是刻字?”天蝎说着,从怀中取出匕首,朝白灵的脸划去,却冷不防的旁边冲出一个人,将他撞开。 哪个不要命的东西!天蝎大怒,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到了白灵的身边,那少年,看着却是眼熟,他是……天蝎皱着眉头,“你是项少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项少英冷冷的回答道。 项少英住的马厩,离后院很远,院子里的打斗声,早就惊动了客栈中的人,但是,两大高手对决,他们哪敢上前凑热闹,只是躲在房中,等项少英赶到,便看到客栈掌柜的身穿睡衣,一脸惊恐的瘫坐在走廊上,瞪着院子中的人。而白灵浑身是血,头发凌乱。 “师姐,你怎么样?”项少英连忙问道。 “我中了天蝎的天蝎银针,还中了乌鸦一掌。”白灵吃力的答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赶紧回去找救兵。” 项少英摇头,“不,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白灵如今身受重伤,若他一走,她便是如砧上鱼肉,任人宰割,等到他搬救兵来,白灵说不定早就遭人毒手,他此时在这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项少英出手点住了白灵身上几处大穴,防止毒性的扩散。白灵看了他一阵,忽然低声说道:“好,我怀中有信号弹,等下你找机会乘其不意点燃一个。” 神霄派一带山林辽阔,因而山中的弟子,若有急事,便会点燃信号弹,附近的弟子看到,便会赶来,项少英之前在云雾峰中迷失,白居逸便告诫他下次如有急事,便点燃这信号弹,这信号弹其实也跟普通的烟火无异,只不过带着神霄派弟子才能看懂的信号,信号弹分三色,绿色表示普通事件,黄色表示中等紧急事件,红色代表危机事件。 内力深厚的天蝎,却是将他们的话,听到了耳中,说道:“不要企图搬救兵了,从神霄派到这里,最少要两个时辰,你们觉得能活到两个时辰之后吗?” “我们能不能活到两个时辰之后,难道天蝎尊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项少英说道。 天蝎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子,你最好马上走,本座不屑取你的命,杀了你这废物,还脏了本座的手!” “呵?我应该感谢你么?” “江湖中人都知道,神剑山庄庄主项承天有一个废物儿子,可惜了项承天也曾是一时赫赫有名的大侠。”天蝎冷笑。 项少英的母亲在怀他的时候,遭遇仇家追杀,寒天腊月之中,几乎死去,但是最后还是活了下来,硬是把项少英生下,项少英在出生时受了严重的寒气,体质过弱,不适合习武,此外母亲也有慨于多年刀光剑影的生活,不希望爱子再卷入江湖恩怨,是以未曾教授项少英武艺,只是教了强身健体、防身保命的基本功。就这样,项少英度过了他无忧无患的少年时光,江湖中人却是暗暗叹息,神剑山庄独步天下的武功绝学,将要后继无人了。 “既然你不走,那就不要怪本座不客气了!本座连你也一道杀!”天蝎从怀中摸出了银针。 “哎,天蝎尊者,你杀了我,难道你不觉得可惜?”项少英微笑着说道。 天蝎一愣,随即笑开,“有何可惜?本座就是十步杀一人,千步不留行也不曾眨一眼,本座要杀一个人,还从来不会考虑会不会后悔,是不是可惜。” 项少英说道:“天蝎尊者,你也应该知道,如今江湖中人,都在寻找一件宝物。” “你说莲花镜?” “正是。” “你知道莲花镜的下落?”天蝎眸光一闪,问道。 项少英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神剑山庄护镖,自是有我们独特的方法,即便全军覆没,也可保镖物不失。其实,早在进入崇安峡谷前一夜,父亲便已将莲花镜妥善安置,随身携带的只是个空匣子而已。这个秘密,父亲只告诉过我,因而现在普天之下,就只有我知道莲花镜的下落。” “哈哈哈!”天蝎大笑,冷冷的看了项少英一眼,说道:“小子,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孩吗?” 第五十九回 出其不意 天蝎森冷的眸光逼视着项少英,想要从他的眼神里读出真假,项少英却是一副爱信不信成竹在胸的神色。 “呵呵……既然这样,本座更加不能放过你!”天蝎眸光一闪,化掌为爪朝项少英抓过来。 项少英后退一步,忽然将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天蝎尊者,你最好别激动,要是吓到了我,让我的手一抖,刺穿了我的脖子,我死了是事小,但是你却得不偿失了。如今我神剑山庄,只剩下我一人了,那么知道莲花镜秘密的人,也只有项少英一人,若是项少英死了,这个秘密便会成为永远的秘密,江湖中人人都在追寻的东西,从此下落不明,你说是不是很可惜呢,天蝎尊者?” “你——”天蝎气极,没想到项少英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威胁他,最后他怒极反笑,“废物果然是废物,枉项承天一代大侠,如今他的儿子,竟然用自杀来威胁别人!” “这也是少英不得已而为之,少英知道自己的武功打不过尊者,只好出此下策。” “好!你说出那莲花镜的下落,本座今日便放了你们,若是不说,本座定叫你生不如死,想自杀,本座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活着,让你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白灵在一旁看着大急,“少英,你不能告诉他,此人心术不正,若是莲花镜落入他的手中,以后必是武林一大祸患!” “放心。”项少英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出其不意,一道红色的信号弹,直升天空,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天蝎怒目一瞪,刚才项少英竟然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伺机发放信号弹!不管项少英是不是真的知道莲花镜的秘密,可以先将他抓起来,以后再慢慢拷问,天蝎想着,一掌朝项少英打来。 白灵惊呼:“小心——” 项少英竟然没有闪躲,也伸出手来,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 “砰——” 两人均被震得后腿了三步。 项少英暗叹,好深厚的内力!震得他浑身发麻,而且,天蝎应该也没有用尽全力! 天蝎惊异的瞪着项少英,没想到天下人都认为是废物的神剑山庄少庄主,那个之前只会抱着父母尸身痛哭的羸弱少年,如今竟然能够硬生生的接了他一掌! 项少英趁天蝎呆愣的瞬间,抱起白灵,施展轻功,飞跃出去。 项少英其实早就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因为他并不觉得他能接的了天蝎这一掌。 而项少英能接天蝎一掌,纯属侥幸,天蝎先前被神秘人所伤,如今尚未痊愈,而且他本来以为项少英的武功低下,也大意的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况且,项少英不知道的是,他这些日子,在死亡之阵中,墨老给他解五日断肠毒的药浴,其实有增强内力的功效。 项少英一边施展轻功狂奔,一边不忘注意怀中的白灵。 白灵身中天蝎银针,上面的剧毒已经毒发,此时她面色苍白,神情痛苦。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回到神霄派,掌门一定有办法解你的毒的。”项少英着急的说道。 “已经来不及了,天蝎毒霸道无比,等到回神霄派,我恐怕……恐怕就要毒发身亡了……”白灵摇头,虚弱的说道。“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有我这个累赘,你走不了的,若是天蝎赶上来,你我定然都活不了。” “不,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项少英大声说道,加快了脚步。 白灵呆愣了一下,虚弱的笑了笑,说了两个字,“傻瓜!” 身后的天蝎,穷追不舍,项少英在树林之中飞跃,眼看天蝎就要追上来,项少英看前面有一个山洞,于是带着白灵,躲入到山洞之中,并用巨石,挡住了洞口。 项少英将白灵放了下来,看白灵气若游丝,心下大急,“小师妹,你再撑一阵,我们已经发了信号弹,相信师兄们看到应该会很快赶过来的。我先帮你把银针取出来。” 白灵点头,吃力的喘气,“这银针上有毒,你要小心。” 项少英点头,想到今日从萧盛那得来的延年沙,于是从怀中取出那磁石,放在白灵的伤口之处,白灵一声闷哼,接着是一声清脆细微的声响,一支细细的长约三寸的银针,被吸附了出来,上面沾着血迹,还泛着悠悠的绿光。 项少英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今日得到的磁石,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应该说是他们的幸运,还是倒霉。 毒针虽然已经吸出,但是因为中毒已久,项少英又一路飞奔,毒性却已经扩散到了白灵全身,如果再这样下去,白灵恐怕撑不了一个时辰。 “这是你上次给我的解毒丹,虽然对付霸道无比的天蝎毒,效果甚微,但是还是试一下。”项少英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说道,正是上次项少英吃了白居逸的剑气炒蛋之后,白灵给他的,但是他却没大在意,因此也没吃。 “你上次没吃?”白灵惊异的问道。 “嗯。”项少英点头,说道:“你别说话,我现在运功给你疗伤,将那毒逼出来。” “不用浪费你的内力了。”白灵摇摇头,“天蝎毒现在已经扩散到我的全身,我应该活不过两个时辰。” “不,不会的,你一定要撑到师兄他们赶过来,我不会让你死的!”项少英一个劲地摇头,若是今日白灵死在这里,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他发誓要将天蝎碎尸万段! 而此时,紧跟着项少英追过来的天蝎,看项少英忽然就失去了踪迹,心下气恼。 “找到了么?”他气冲冲的问旁边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身后跟着十来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每个人的右手手背,都有一个黑色的龙纹标志,正是幻龙殿的黑衣死士。 幻龙殿的人行为诡异,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向来不被武林中人看好,黑道他敢得罪,白道也敢惹,而且他们要杀人,不分青红皂白,要救人,也从来不问缘由,这样特立独行的异教,在武林正义人士中看来,便是邪教。 “回尊者,没有找到。”为首的黑衣人抱拳说道。 “一群饭桶!”天蝎大怒,“一个神剑山庄的废物,还带着一个重伤的人,你们半天都没找到,幻龙殿养你们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吗!继续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废物给我找出来!” 项少英若是真的知道莲花镜的秘密,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抓回来。 “是!尊者!”黑衣人说道,朝身后一挥手,“继续搜!他们有一个受了重伤,应该走不远!你们,这边——你们几个,那边——” 第六十回 玉霄剑法 项少英给白灵逼毒,虽然不能把余毒全清,但是也缓了一口气,拖延了一下毒发的时间。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你们继续给我搜,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项少英心下紧张,他们距离如此之近,那石洞也不是很隐蔽,他们发现石洞,是迟早的事情。 “少英,你先走吧,我用管我了。”白灵继续劝说项少英道。 “不,我说过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项少英坚定的说道。 白灵看了项少英一眼,说道:“那好,我现在教你玉箫剑法,等下他们若是进来,还能抵挡他们一阵。” 玉箫剑法乃是神霄派《神霄剑谱下篇》中记载的剑法,此剑法飘逸出尘,灵动轻盈,配上神霄派的轻功‘凭虚御风’,更是出神入化,所向披靡。 “可是,我现在连《神霄剑谱中篇》上的剑法都没学会,怎么就能学下篇的剑法?”项少英说道。 神霄派弟子门规规定,弟子修习本门武功,必须循序渐进,绝对不能越级,就像神霄派的藏书阁,只有武功练到哪一层,才能上哪一层,浏览哪一层的武功秘籍。 白灵微笑着摇头,说道,“《神霄剑谱》的上篇与中篇,都是一些花拳绣腿的招式,对付武林中一般二三流的高手,还是勉强,若是对上武功高一点的,完全就没有取胜的余地,《神霄剑谱》真正的精髓在下篇,不让你们学,是因为你们还没有那样的资格与资质学,我之前没教你剑法,只是跟五师兄修习一些基本功,是因为看你内功低下,便先修习内功,但是我刚看你你竟然能对上天蝎的一掌,看来你最近内功修为神速,应该能驾驭玉霄剑法。” 白灵对项少英念了一遍剑法的口诀,接着以指代剑演练了一番,此时,便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报告尊者,前面有一山洞,只是被巨石挡住,未曾进去搜寻。” “哼!那臭小子定是躲在那石洞里了,来人啊,帮我将那巨石搬开!” 搬开那石头,石洞里一片漆黑,黑衣死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天蝎一挥手,两个黑衣死士进了去,接着便听到石洞内打斗的声音,不多久,啪啪两声,两条黑影飞了出来。 天蝎面色一恼,说道:“项少英,你听好了,你最好给本座乖乖的出来,否则,等一下我放火烧了这洞,你若葬身火海,就不要怪我了!” 石洞中没有任何声息。天蝎又喊了几遍,但是依旧没有回应,不由大怒,指示几个黑衣死士,黑衣死士带来柴草,堆在洞口,点燃了起来,风吹着烟,进了洞中。 洞中浓烟滚滚,呛得项少英咳嗽起来,几乎睁不开眼睛,出去是死,不出去在这里也会被浓烟熏死,出去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项少英带着白灵飞跃出了洞口,一脚踢开还在燃烧的木柴,站到天蝎跟前不远处。 天蝎一身黑袍,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夜风中,他的黑袍,猎猎作响。 “哼哼,臭小子,最终还是出来了吧?本座以为你要在洞里做缩头乌龟呢!”天蝎冷笑。“你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 “束手就擒!做梦吧你!”项少英冷哼。 天蝎面色一恼,一挥手,几个黑衣死士上前,项少英看那些黑衣死士,除了为首的一个,其余的全都眼神呆滞,动作不自然,肢体僵硬,这是——摄魂术! 摄魂术是江湖中一门至邪的武术,被摄魂术操控的人,只会听命令行事,不会疼痛,没有表情,只要是命令,就不顾一切后果去完成,至死方休。摄魂术过于残忍,人简直就是一个被奴役的没有思想的奴隶,武林之中的正义人士,都抵*制这摄魂术,没想到幻龙殿里面,竟然用摄魂术来操控杀手! “你们竟然用摄魂术来操控杀手!呵呵……看来幻龙殿不应该叫幻龙殿,应该叫幻龙邪教!”白灵冷笑着说道。 “哼,是圣教还是邪教,不是你这个小丫头来说的!将他们拿下!”天蝎一声令下,那几个黑衣死士上前,一言不发,便提剑砍来,项少英不敢大意,沉着应战,这些黑衣死士,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项少英以一挡三,打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几柄长剑,在月色下闪着银色的光芒,散发这冷冽的气息,齐齐朝项少英刺来,项少英在空中翻滚一圈,飞跃在那几柄剑尖之上,然后身形一个旋转,大鹏展翅,长剑划出,那几个黑衣人肩上,均出现一条长约三寸的伤口。 天蝎看项少英使出来的的剑法,却是大惊失色,眼中闪出熊熊怒火:“玉霄剑法!好小子,你入神霄派才几日,竟然学到了神霄派的独门武功玉霄剑法!”当年,天蝎被白啸的墨尺毁了容,曾上山寻仇,却不出十招,便败在聂凡的玉霄剑法之下,这口怨气,他如何能忍得了,况且,项少英才到神霄派不到一年,竟然就学了这玉霄剑法,假以时日,他还怎么能是项少英的对手! “你们都退下,让本座来会会这神霄派的玉霄剑法!”天蝎一声大喝,飞身上前,那几个黑衣死士退下,天蝎眼神凌厉,随手飞出一把银针,项少英连忙提剑来挡,银针当当落地,天蝎大怒,也拔出剑朝项少英刺来。 神霄派的武功修习需要循序渐进,而项少英越过《神霄剑谱》的中篇,直接修习下篇,本来就是一件有损经脉的事情,况且,驾驭这玉霄剑法,是要强大的内力配合‘凭虚御风’这灵妙的轻功,项少英的内力不足,每挥出一剑,便损伤他心神一分。 刀光剑影,人影翻飞,两把剑在空中相击,火星四射,铮铮有声。 天蝎虽然有伤在身,但再怎么说也是幻龙殿赫赫有名的天蝎尊者,因为时间仓促,项少英就只学了玉霄剑法的一招,反复的使用这一招,天蝎当然便看出了破绽,同时天蝎心中也暗暗惊叹,神霄派的玉霄剑法,果然精妙无比,只是一招,竟然挡下了他十几招! 第六十二回 登门问罪 “哎,真是可惜,那天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除了戴在手上这个玉镯,其他的竟然全都丢了,连那个花灯王也没了,真是可惜!”白灵又叹气说道。 项少英再次汗颜,九死一生回来,她挂记这的,竟然还是那些从小商贩那买下来的花俏的东西。其实项少英这次,除了那块延年沙,其他的东西,他还真是什么都没带回来,能带一条命回来,已经是不错的了。 只是感觉有点愧对客栈的老板,他好心给他们预留了房间,没想到给他们客栈招致了麻烦,摔坏了那么多的东西,最后他们竟然连房钱都没付就回来了,下次下山,一定要将那房钱补上,并赔偿他的损失。 项少英又休养了几日,却有弟子前来通报说掌门传话。 这是项少英第二次来到神霄殿,第一次是拜师,想想光阴如水,竟然已经过了三个月。 掌门坐在首座之上,四位长老分别坐在两旁。 “少英,你的伤,可曾好些了?”掌门开口问道。 “回师父,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弟子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师父出手相救。”项少英恭恭敬敬的说道。 “哼,为了救你,老夫消耗了差不多一半的内力!”劲宗长老冷哼了一声。 “也多谢四位长老。”项少英连忙说道。 白啸微笑,“其实不是你来感谢我们,应该是本座感谢你,不是作为一个掌门,而是作为一个父亲,本座以父亲的身份,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不敢当。”项少英连忙摆手,“那是少英份内之事。” 白啸点点头,对项少英很是满意,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念念的是云崖,其实若不是有了云崖,他还真看项少英与白灵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白啸沉吟半晌,说道:“如今江湖之中有一传言,说你知道莲花镜的下落,可有此事?” 项少英一愣,没想到白啸找他来竟然是为了问这一件事,他敛了一下心神,说道:“回师傅,其实那日,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形势所逼,项少英只不过是为拖延时间,分散天蝎的注意力,为逃走制造机会罢了,江湖上的传言,传来传去,最后便走了样。” “项少英,你最好说实话,如今莲花镜是天下争夺的至尊之宝,你若是知道它的下落,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若是那些贼人,再来刺杀你,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心神来保护你。”气宗长老一脸严肃的说道。 “少英所言属实。绝不敢欺瞒师父与众位长老,少英因为武功低下,因而护送莲花镜之时,并没有与父亲一同上路,莲花镜的下落,父亲也不曾告诉少英,完全是少英瞎掰。”项少英一本正经的说道,心下却是气恼,莲花镜莲花镜,好一个莲花镜!果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下人人争夺的至尊至宝莲花镜,却是祸害了他们神剑山庄的罪魁祸首,他恨不得将莲花镜摔个粉碎!他真希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什么莲花镜! “原来是这样。”白啸点点头说道。 这时,一个弟子匆匆的跑进来,说道:“禀报掌门,万马堂万堂主,海沙派掌门,巨鲸帮雷帮主携众弟子求见。” “哦?”白啸一挑眉,“快传。”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正是巨鲸帮帮主雷啸天,雷啸天年约四十,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肤色略黑,目光炯炯有神,一套铁胆神拳,虎虎生威,吓得敌人闻风丧胆,雷啸天旁边,站着一个年约三十身穿朱红色衣衫的艳美少妇,仪态万千,看似娇弱无力,然而她的鸳鸯双剑,连雷啸天都不是她的对手。 接着进来的,是一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穿灰色长袍,头发略显灰白,面容枯瘦,只是神色之间,有一丝佞邪之气,他的身旁,却是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长相却是俊美,没人能猜到他竟然老者的儿子,这两个人,正是万马堂的堂主万重山以及少堂主万轻舟。 最后进来的,乃是海沙派的三位长老。 “雷帮主,万堂主,几位长老,多日不见,没想到你们还如此英姿飒爽啊!”白啸拱手说道。 “白掌门,知道你们神霄派是天下七大门派之一,你这样套近乎,我们这些小帮小派可担当不起。”万重山阴阳怪气的说道。 白啸一愣,“万堂主,这你是何意?” “何意?我还要问问白掌门你是何意!”雷啸天一拍桌子说道,“白掌门,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直接说了,你的徒弟云崖,前段时间在温州段家庄的画师考试上,杀了好几个无辜的考生,莫不是白掌门的授意?” 神霄派中众弟子均是一愣,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他们的大师兄,他们当然清楚他的为人,无缘无故,大师兄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雷帮主,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徒儿此时正在崇安一带追查一些事情,怎么会跑去温州犯下命案呢?”白啸冷静的说道。 “不但杀了几个考生,还伤了我海沙派几名子弟,我们海沙派的弟子,看的可是清清楚楚的,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第二个云崖?”海沙派大长老也愤愤的说道。 “而且近日,有人看到云崖竟然与一邪教女子在一起,白掌门,你对这样的事情,难道置之不理?”海沙派二长老又说道。 “这——”白啸眉头紧皱,神霄派的气劲意形四宗也面面相觑。云崖的性格,白啸是清楚的,性格纯良温厚,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情,但是,为何竟然伤了人,还与一妖女在一起,这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 “不管怎么样,云崖伤了我们万马堂的人,白掌门,你今日,定然要给我一个交代!”万重山又冷冷的说道。 万轻舟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神霄派自诩名门正派,竟然纵容弟子做这种卑鄙低劣的事情!” “你们胡说!大师兄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你们陷害他!”一个清丽的身影冲进来,娇声喝到。 众人均一愣,看到底是谁敢在神霄派中大吵大闹,万轻舟定眼一看,却是一个身穿水蓝色衣衫的女子,腰间束着一白色腰带,潋滟的瞳孔,肤白如雪,青丝如墨,身形娇俏,万轻舟看的有点痴了,这世间,竟然有如此清丽绝佳的女子,他顿时后悔刚才他口中竟然说出了侮辱神霄派的话语。 白啸眉头一皱,大神喝道:“不得无礼,退下。” “爹——他们这样说大师兄,你怎么不管!”白灵气呼呼的说道。 “闭嘴,退下!”白啸瞪了女儿一眼,然后转头对众人说道:“待孽徒回山,白某定当彻查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众人拱手:“有白掌门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爹——”白灵委屈的叫了一声,看白啸竟然瞪着她,不由负气,一转身跑了出去。 第六十三回 假仁假义 项少英见状,正想出去追白灵,却被眼尖的万重山看到,“咦?这位少侠,不正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么?” 项少英无奈,只得转身,拱手说道:“不敢当,少英已经不是什么少庄主,如今少英只不过是神霄派中一名普通的弟子。” 海沙派大长老沙振森拱手说道:“项少庄主,听闻项庄主不幸遇难,老夫也心痛至极,之前老夫也曾受过项庄主的恩惠,如今项庄主遭了贼人毒手,老夫定会竭尽所能,找出杀害项庄主的凶手,还神剑山庄一个公道。” “多谢沙长老。”项少英说道。 “少林神僧托神剑山庄护送莲花镜,项庄主忠肝义胆,乃是一代豪杰,没想到竟然被歹徒害了性命,而这歹徒惨无人道,竟然连小孩都不放过,实在是可恨,项少庄主,你放心,我们巨鲸帮,也定然义不容辞的站在你这一边的!”雷震天也跟着义愤填膺的说道。 项少英只好抱拳说道:“各位英雄好汉鼎力相助,少英感激不尽,少英也必然会竭尽全力,找出杀害我父亲的真凶,以慰亡父在天之灵。” 万重山冷哼一声,神态严肃,“哼!一家老小都不放过,此等卑劣手段,定是幻龙殿所为,项少庄主,听闻你前段时间,被幻龙殿的天蝎尊者所伤,可有此事?” “正是。” 万重山继续追问:“江湖上传言,天蝎魔头伤你,是因为你知道莲花镜的下落,可是这样?” 项少英心下苦笑,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吧?这些彪炳自己是武林正义人士的人,有几个,是真的正义的?那时神剑山庄一夜被灭,莲花镜失踪,那些人,是一窝蜂的去找莲花镜,真正在乎神剑山庄生死的,没有几个人吧,那么多的武林门派,都在忙着找莲花镜的下落,而那时帮忙安葬了父亲的,也只有神霄派而已。 而现在,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要给他们神剑山庄还一个公道的,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莲花镜的秘密罢了。 万重山的话,让在场中所有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项少英,项少英俨然成为神霄殿中的主角,此时神霄派的几位长老,面色有点不好看了。 白啸站出来说道,“各位,事情其实是这样,那日,天蝎尊者抓了小女,少英才出此下策说自己知道莲花镜的下落,换取小女的安全,而事实上,对于莲花镜的下落,项少英确实一无所知。” 众人有点失望,万重山脸上却浮起不悦的神色,阴阳怪气的说道:“白掌门,你不是想一个人知道莲花镜的下落,所以才故意有所隐瞒吧?” 白啸的面色一恼:“万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白啸是这样的人?” 万重山冷哼一声,“老夫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告诫项少庄主,匹夫无罪,怀璧无罪,如果项少庄主知道莲花镜下落的话,恐怕又要被贼人盯上,惨遭毒手。” 白啸隐忍着怒气,说道:“万堂主请放心,我神霄派守卫森严,还有我们这几根老骨头,谅那些贼人,也不敢前来撒野。” 项少英看殿内气氛不是很好,连忙说道:“万堂主,你不要误会师父,其实项少英是真的不知莲花镜的下落,那日的确是迫于情势,才与天蝎魔头撒了这个谎。师父是没有任何隐瞒之意的。” 虽然众人都觉得项少英对于莲花镜的下落,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正主都这样说了,碍于面子,众人也不好追问了,万重山的面色有点僵硬,呵呵了两声,说道:“看来是老夫误会白掌门了,老夫也是一时心急,想为项少庄主着想,言语一时冲撞了白掌门,还请掌门见谅。” 白啸的面色缓和了一下,虽然对万重山有所不满,也不好当面发作,只是说道:“万堂主何出此言,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这篇便翻过也罢。”白啸转头看向项少英,说道:“少英,你如今还有伤在身,先下去休息吧。” “是,师父。弟子告退。”项少英拱手出了去。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项少英走出了门口,心下暗悔,那日只顾着找莲花镜的下落,却忽略了项少英,若是那日收留项少英的是他们,那么此时能知道莲花镜下落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了! 项少英出了神霄殿,想到白灵,如今大师兄云崖被诬陷杀人,此时白灵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此时,她一定躲在某个地方。这样想着,便朝后山跑去。 没走出几步,却见屋顶忽然跃下一人,那人一袭白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只墨色玉箫,身形颀长,飘逸绝伦,只见他秀眉入鬓,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些许凄楚,愤怒,还有一层隐隐的杀气。 那人似是在沉思,没想到项少英会忽然冲过来,项少英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也愣了一下。 这个人他没有见过,应该不是神霄派的人吧?难道也是刚才那些万马堂海沙派的人? “这位兄弟,请问你是?”项少英抱拳问道,神霄派守卫森严,若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闯进来,可不是小事情。 “你是项少英吧?”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他明明是在笑,但是却带着一抹凄楚的神色。 “正是。”项少英点头答道。 “这些自诩是武林正义人士的人,其实也不过如此啊!”白衣男子微微摇头,似是叹息,“何谓正义?何谓邪佞?只不过是人心罢了,人心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啊,深不可测!人心易变。正义与奸邪,生与死,对与错,只不过是一念之差罢了。” 项少英不明白这白衣男子说的是什么,但看这人浑身充满正气,感觉应该不是坏人。 “其实,人之初,性本善,人心之所以易变,只是因为外在的诱惑太多,很多东西的改变,不是在一瞬间,而是在潜移默化日积月累之下的。刚才那些武林人士,并不是因为莲花镜才这样,他们之所以这样,应该是很早之前,他们心中便存在了贪念罢了,而且,少英也相信,这些人中,终会有一些是好人的。” “呵,你倒是豁达,竟然没有责怪他们。”白衣男子轻笑。 项少英也跟着微笑,“就像我也知道大师兄,他必然也不可能像刚才那些武林人士说的那样,绝对是有人诬陷他的。” “哦?”白衣男子一挑眉,“一个你素未谋面的人,你为何会为他说话?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大师兄,真的杀人了呢?” “我不相信。”项少英摇头,“我没有见过大师兄,但是我听说过他的为人,如果说真的人心易变,在神霄派长大的他,应该没有能让他的心改变的东西,他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了性格,做出那样的事。如果他真的杀了人,也一定是事出有因,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是别人诬陷他,或者,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迫不得已的苦衷啊——”白衣男子一声叹息,然后对项少英说道:“项兄弟,若是你我昨日便相遇,定能成为金兰之交,可惜,今日不是个黄道吉日,先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白衣男子说道,身形一闪,几个飞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项少英看着白衣男子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六十四回 各怀鬼胎 再说神霄殿中各门派的人,他们前来神霄派,除了要兴师问罪,另外一个目的,本来就是要见到项少英,探知关于莲花镜的秘密,如今项少英一走,众人也便觉得索然无味,与白啸继续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万轻舟迫不及待的凑近万重山身旁,低声说道:“爹,刚才那白衣女子,可便是白掌门唯一的女儿白灵?” “是呢,”万重山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当年看她还是一个小丫头,没想到如今都这么大了。” 万轻舟听了喜不自胜,“爹,不知道这白姑娘是否曾婚配?” 万重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应该没有吧,这白啸可是将这唯一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没有一个万分优秀的男子,估计也难以将他的女儿娶了去,若是娶了他女儿的,日后定当时神霄派的掌门,原来的云崖本来有七分希望,但是如今云崖,呵呵……”万重山转头忽然打量了一眼万轻舟,说道,“怎么,你看上白灵那丫头了?” 万轻舟讨好的看着自家老爹,“呵呵,爹爹,你看,白灵是神霄派的大小姐,我是万马堂的少堂主,如果这白灵做我们万家的媳妇,也算是门当户对嘛,你看是不?” 万重山皱眉,“白家女儿的确是人中俊秀,年纪轻轻,便能以轻功独步天下,只是,白啸那边,恐怕看不上你……”自己儿子是什么资质,他可是清楚的很,如果他是白啸,一个是像云崖这样的青年才俊,一个如自家儿子这般不成器,他当然是会选云崖。 万轻舟大急,“爹,你就这样嫌弃你儿子?” 万重山摇头,自家儿子,当然是自己的心头肉,他悠悠的开口道,“想要得到白灵,想要白啸认可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轻舟听了喜形于色,“爹爹,那你教教儿子,我该如何得到白灵的心?” 万重山一怒,“混账!你脑袋里想着的,难道都是一些儿女私情吗?女人的心要来何用!等你成了武林盟主,千万个白灵要多少有多少!你都忘了我们此行神霄派的目的了?” “啊,爹!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得不到白灵的心,如何能让她嫁与我?只要白灵喜欢我,就是白啸有千万个不同意,疼爱女儿的他还能不承认我这个女婿?等那白灵成了我的妻子,那么,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神霄派掌门继承人,到时候神霄派不就是我们的了?”万轻舟连忙辩解。 万重山面色稍缓,点点头,“要让那白啸承认你,得到神霄派,你现在就先得扫除目前最大的障碍。” 万轻舟迟疑了一下,说道:“爹说的是云崖?” 万重山冷笑:“原本我们此行来神霄派,除了探知莲花镜的秘密,本来就是要看看向来标榜任仁义的白啸会如何处置他最得意的弟子云崖,不过看如今,我们又有了新一番的目标。” 万轻舟皱眉,有点担忧:“可是爹爹,那云崖武功高强,我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万重山横了自家儿子一眼,嘴角扬起一抹阴森森的微笑…… 万重山跟万轻舟走在前面,海沙派三位长老紧跟其后,看他们父子两在低声交谈,几人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万老狐狸不知道又在密谋什么东西。”海沙派二长老沙振林冷哼了一声。 “原本来着神霄派,本来就是他提议,他密谋的东西,能是什么见的人的东西。”三长老沙振木看着远去的万氏父子。 海沙派大长老沙振森瞪了他们二人一眼,说道:“别说了,忘了我们此行神霄派还有别的目的吗?”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趁神霄派的弟子没注意,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神霄派中。 再说项少英,他去寻之前被白啸训斥的白灵,果不其然,白灵应为云崖之事,再加上白啸的训斥,心中大为恼火,在忘忧谷中练剑。说是练剑,实际上是拿着剑在乱砍。 而阿布,则在树枝上不停的叫嚷:“不好啦!小师妹生气了!不好啦!小师妹生气了。生气要变丑啦!” 白灵恼怒,“闭嘴!” 阿布连忙收声,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等项少英到来,忘忧谷中的花花草草,竟然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白灵正气在心头,从旁边的剑架拿了一把剑扔给项少英:“来得正好!陪我练剑!” “啊!好!”项少英接过剑,慌忙回答,没等他回过神,白灵便朝他砍来,项少英一侧身,险险的避过,后退三步,白灵现在在气头上,难不准,一个失手,还真的会将他给砍了。 白灵深得神霄派剑法的精髓,她手中的剑,乃是天下难得的神兵利器凤鸣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项少英手中的,乃是一普通的铁剑,况且,项少英的武功剑法,如何能是白灵的对手,他只能招招避让,不敢硬碰,还好白灵在气头上打的也没有什么章法,只是为了发泄心头的闷气乱砍一番。 “你说!爹为什么要怀疑大师兄!大师兄哪里不好!就凭那几个人胡乱的栽赃陷害,爹竟然就信了!大师兄在爹的身边十几年,爹难道还不清楚大师兄是个怎么样的人吗!”白灵一边打一边愤愤的说道。 项少英一边闪躲一边说道:“其实这不能怪师父,现在那些人上门来讨公道,如今真相未明,师父也不不是要信了谁,只是不能再那些人面前表现的偏袒了大师兄,免得落人话柄。” 白灵一听,柳眉横竖,恼火万分,“怎么!你竟然为爹说话!难道你也不相信大师兄!”说着这,狠狠的朝项少英劈去,项少英只是闪避,不敢还手。 “怎么不还手!”白灵恼怒的喝道。 “少英不敢。”项少英说道。 “不还手练什么剑!”白灵一边打一边怒道,长剑直攻项少英下盘,项少英连忙一个跳跃闪开。 “师姐,你冷静下来,你现在在气头上,小心伤了自己。”项少英慌忙说道。 “还手!今日你若是不能赢了我,我们就这样一直打下去!” 项少英心中苦笑,以他现在的武功,怎么能是白灵的对手,更别说赢了她。 “师姐——” “啰嗦什么!我命你还手!”白灵大怒的说道,长剑直取项少英的胸口, 项少英没法,拿剑去挡,没想到剑竟然被白灵手中的凤鸣剑砍成了两截,项少英握着半截剑继续抵挡白灵,白灵招招狠厉,不出三招,项少英手中的剑,竟然被白灵砍的只剩下一个剑柄。 项少英没了兵器,而白灵还继续砍来,想到白居逸曾送他的那柄匕首,慌忙从靴子中拔出来抵挡,不得不说,这匕首虽然小巧,但是,竟然也削铁如泥,铛的一声,竟然挡下了白灵的凤鸣剑,两兵相接,火花四溅,项少英只觉得手心一麻。 白灵没想到项少英手中的兵器竟然能挡下他的凤鸣剑,之前项少英一直招招闪躲,所以她也只是用了五成的功力,而项少英却是背水一战,将全部的内力灌注在匕首之上,因为这些日子在死亡之阵中,被墨老的药浴泡浸,他不知道,他的内力,竟然提升了一番,白灵竟然被他震退了三步,不想她身后有一颗石头,被那石头一绊,便身形不稳朝后跌去。 项少英一惊,慌忙去拉她,却用力过猛,冲击力太大,两人硬生生的双双的倒在地上,白灵一只手撑在他的胸膛,另一只手,一手持剑,剑半截插入土里,险险的擦过项少英的脸。 两人对视一番,项少英惊魂未定,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灵也愣住,终于回过神,从项少英身上爬起来。 “师姐你没事吧?”项少英连忙问道。 “多管闲事!”白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拔起地上的剑,“算你赢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项少英苦笑,如果真打,他如何能使白灵的对手。 “臭小子你使诈,臭小子你使诈!小师妹赢了,小师妹赢了!”阿布在树上嚷嚷道。 “你只肥鸟,我是没赢小师妹,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使诈了!信不信我宰了你!”项少英气恼。 阿布吓得扑棱棱的飞走了。 第六十五回 误入禁地 项少英忽然有点垂头丧气,忽然看到不远处,升起一阵烟花,没多久,便升起神霄派的特有的信号弹,那个方向,正是死亡之阵的方向,项少英心中一惊,慌忙朝死亡之阵奔过去。 然而才到半路,便听到人声鼎沸,神霄派的弟子行色匆匆,若云竟然也在其中。项少英慌忙抓住若云,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云的神色焦急,“哎!别提了!海沙派二长老跟三长老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误入了那死亡之阵,幸好我们掌门亲自出马,入了那死亡之阵中,将人救了出来,只是如今,海沙派二长老昏迷不醒,三长老呢,现在都还找不到,不知所踪,死亡之阵,没有掌门的带领,我们都不敢进去,现在只能在附近搜索他的下落。” 神霄派作为主人,客人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主人也有责任,然而整整一夜,竟然都没找到海沙派三长老的下落。 项少英按捺不住,飞身朝死亡之阵奔驰过去。 来到墨老的小屋前,却看到墨老正在烤烧鸡,一看到项少英,立刻喜笑颜开,“臭小子,这么久没来,我以为你将我这老头子忘了,快过来快过来,看看我烤的烧鸡,怎么我都是按照你的方法烤的,但是就是没有烤出你的那个味道呢?” 项少英默默地走过去,接过墨老手中的烧鸡,细细的在火上转动,烤了起来。 烧鸡烤好,墨老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扯了一条鸡腿,啃了起来。 “墨老,昨天,死亡之阵里面,是不是进来过什么人?”项少英试探着问道。 “不知道。”墨老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 “昨晚死亡之阵中忽然升起的烟花,你看到了吗?”项少英继续问道。 “不知道。”墨老头也不抬的回答。 “昨晚有一个人,在死亡之阵里失踪了,而你的小屋,是离死亡之阵最近的,你有没有看到?”项少英又问道。 “没有。” “那么你有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项少英继续问道。 “没有没有!”墨老忽然恼了,一把扔下手中的鸡腿,“臭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啰嗦,皮痒了是不是!是啊!好多天了!是时候把你扔到锅里蒸一蒸了!看你还皮痒不!” 说完,一把抓过项少英,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提起,拖进去屋,一把扔进了大铜鼎里。 “前辈——前辈——” “噗通”的一阵水花四溅的声音,淹没了项少英的话语。 而此时,神霄派中,已经为海沙派三长老失踪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白掌门,如今我二弟受了重伤,三弟在你们神霄派失踪,你怎么都要给我一个说法吧!”沙振森一面寒霜说道。 “沙长老,对于其他三长老的失踪,我们神霄派是有责任,但是,难道你们海沙派就没有责任了吗?众所周知,死亡之阵是我们神霄派的禁地,你们乱闯禁地,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了吗?”气宗长老白忠冷冷的说道。 “怎么!难道我二弟受伤,三弟失踪,是他们罪有应得了!”沙振森咬牙切齿。 “大家都先冷静,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先将人找到吗?”万重山走出来,微笑着说道。 若云在边上看着,心中暗暗说道:“一只阴险的老狐狸!” “可是死亡之阵我们也进去搜过了,并没有找到三长老的下落。”雷啸天皱着眉头说道。 “神霄派地域浩大,三十六峰群峰突兀,死亡之阵中迷雾重重,宗错复杂,陷阱处处,只怕三长老……”雷夫人叹了一口气。 一名海沙派的弟子匆匆来报:“二长老醒了!” 却见二长老被两名海沙派弟子搀扶这,一进门,便扑到沙振森面前,老泪纵横:“大哥!你要为三弟报仇啊!” 众人心中咯噔一跳,沙振森面色狰狞,“你说清楚,昨日在那死亡之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沙振林定了一下神,说道:“那日我跟三弟不小心闯入了那死亡之阵,那死亡之阵中迷雾重重,我跟三弟绕了半天都绕不出来,然后我跟三弟走散了,接着便听到打斗的声音,接着我看到一个黑衣人与三弟在打斗,然后我看到那黑衣人,只用了三招,竟然……竟然杀了三弟!” 众人大惊失色,海沙派三长老,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没想到有人能只用了三招,就能杀了沙振木,天下间何时多了这样厉害的人物了? “我急忙逃走,幸好之前发了信号弹,你们赶过来,那黑衣人没能杀了我,却也将我打成了重伤。” 沙振森恼羞成怒,“那个黑衣人的样貌,你可看清楚了?” 沙振林咬牙切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人五十岁总有年纪,面容枯槁,左边脸有一块很大的伤疤,所用的武功,正是神霄派的武功!” 众人面面相觑,神霄派中何时多了一个这样如此厉害的人物了? “白掌门!请你将这个人交出来!我要为我三弟报仇!”沙振森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派胡言!”白忠大怒,“我们神霄派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脸上有伤疤的人,我怎么不知道?再说,死亡之阵中,竟然还有其他人出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除了我们掌门跟气劲意形四宗,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出这死亡之阵,你说之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你——” 白啸摆了摆手,阻止了白忠继续说下去,说道:“沙二长老,你刚才所说的脸上有伤疤的五十岁的黑衣人,我们神霄派的确不存在。” “那么我们请求白掌门再允许我们进入一次死亡之阵,我一定要将那个害死我三弟的凶手找出来!”沙振森恨恨的说道。 “你当我们神霄派的禁地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进去就进去的吗!”若云看不过他们咄咄逼人的气势,气呼呼的说道。 “若云,不得无礼。”白啸喝退了若云。 万重山拉过沙振森,低身说道:“沙长老,忍住气,你觉得都一天了,那凶手还在那死亡之阵中等着你去杀他吗?再说,那黑衣人竟然能在三招之内杀了三长老,那么,你觉得如今我们在场的几个人,有几个能是他的对手?我们这样贸贸然的前去,不是白白的丢了性命吗?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神霄派的目的。” 沙振森袖中的拳头,紧紧的握住,又松开,转过身来,对白啸说道:“白掌门,今日我们暂且就到这里,但是,我三弟的仇,我可是一定要报的!你们神霄派——”沙振森冷冷的扫过殿中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扶起沙振林,朝海沙派众弟子挥手:“我们走!” 第六十六回 用心良苦 项少英回到神霄派,得知海沙派与万马堂的人已经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堵得慌。 第二日,项少英早起,想到与白灵的晨练,正要出门,却见若云急匆匆的走来。 “怎么了?”项少英问道。 若云面色焦急,“白灵师姐今日留书出走,掌门大发雷霆,现在掌门命我去禀报叶飞沙师兄,让他下山把白灵师姐找回来,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叶飞沙师兄了。”若云说完匆匆而去。 项少英心中咯噔一跳,白灵竟然不声不响的下山了,她此番下山,定是因为大师兄之事。心下叹了口气,看了以后忘忧谷中的晨练,就只能是他一个人了。 项少英在神霄派中又度过了一阵风平浪静的日子,除了每隔几日,便要到墨老的小屋中,泡那药浴解毒,在神霄派中的日子,可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循环。 关于墨老的身份,项少英无从探知,墨老的小屋就在死亡之阵的边缘,死亡之阵是神霄派的禁地,除了掌门跟气劲意形四位长老,根本没人能够进入,可是这墨老竟然能在这阵中来去自如,关于海沙派沙振木的死,项少英曾怀疑过墨老,但是,沙振林所说之人,是一位五十来岁脸上有一伤疤的老者,墨老也五六十左右,脸上却是没有任何伤疤,难道这死亡之阵中,还另有其人?这神霄派,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这一日,项少英又泡了半天的药浴,那药的味道,现在熏得他觉得他走出去之后,得再用清水泡上个半个时辰,才能去掉,有一天他忘记了泡清水,若云捂着鼻子说:“少英,你怎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病罐子的味道?”闹得他又尴尬又无奈。 他不禁愁眉苦脸的看向墨老:“前辈,项少英如今身上的五日断肠毒解了没有?” “怎么?不想泡这药浴了?”墨老瞪了他一眼。 “可是一直需要泡……前辈你就没有一次性的解药么?” “臭小子!”墨老狠狠的给了项少英一个暴栗,“到如今了,你还当真认为老夫给你泡的,是什么五日断肠毒的解药水?” “啊?”项少英不明所以。 墨老一把拉过他的手,拉到院子中,指着一块大石头,说道:“来,将那大石头劈开。” 项少英瞪大眼睛,看那巨石,高一丈,如小山一般,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将那巨石劈开? “墨老,你开玩笑吧?” 墨老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项少英疑惑的看了一下墨老,定下心神,凝神聚气,内力完全运于掌心,骤然一掌挥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大石竟然被项少英的内力硬生生的劈开,项少英也被自己这一掌惊得后退了一步,他什么时候,拥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再看看墨老,一脸的不解。 “臭小子,怎么样,现在明白了么?” “前辈,这——” 墨老哼了一声,说道:“我真要杀你,还这需要什么五日断肠毒吗?你这些日子泡的药浴,可是能增强内力的奇药,你这短短三个月,得到的却是别人好几年修习来的内力,能一掌劈开这大石头,当然也不奇怪。” 项少英心中惊疑,怪不得之前在山下的时候,他能挡得了天蝎尊者的一掌,若是以前的他,与天蝎尊者对掌,就是不死也半残了吧,这样说来,墨老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他这些日子,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体格强健很多,气息也绵长,却不想是内力提升不少。 “前辈,你为何要对少英这般好?”项少英迷惑不解,他跟这墨老非亲非故,墨老为何一开始就花这么大的心思,耗费珍贵的药材提升他的内力? “我高兴。”墨老一扬头,得意万分。 项少英竟然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对于神秘莫测的墨老,项少英其实以前是对他有过戒心的,而如今,沙振木的死,墨老能在死亡之阵中能来去自如,他费尽心思的帮助自己提升内力,若他真的有害他之心,他定然也不能活到现在,如果说他行为有点疯癫,但是他有时候真的是正常的如一个普通的五十岁左右的老伯,他的武功,在当今天下,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墨老的真实目的和真正面目,他还真是猜不透。 项少英回到神霄派,便有神霄派弟子来通传:“项师弟,掌门找你。” 掌门找他?项少英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有劳师兄了,少英这下便去。” 这次掌门找他,却不是在庄严肃穆的神霄殿,而是在藏书阁,而且,是在藏书阁的第五层。 项少英之前到藏书阁阅览书籍,一直都是在第一层。 神霄派的藏书阁,又分为气阁,劲阁,形阁,意阁,以及文渊阁五阁,气劲意形四阁存放武功秘籍,而文渊阁则存放天下典籍诗书五经,而且,藏书阁有九层,神霄派的弟子,练到哪一层的武功,才能阅览哪一层的书籍,神霄派中大多数的弟子,都还只能在第三层和第四层徘徊,项少英连藏书阁第二层都没有上过,这次却直接被带到了第五层,让他大惑不解。 “参见掌门。”项少英恭恭敬敬的行礼。 白啸正在阅览一本书籍,抬起头来,看到项少英,笑吟吟的说道,“不必多礼。”白啸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少英,这些日子在神霄派,可曾习惯?” “多谢掌门关心,少英一切都好。”项少英连忙说道。 “这就好。”白啸点点头,说道:“听聂凡说,你这些日子练剑,进步了不少。” “谢掌门夸奖,都是五师兄教导有方。” 项少英谦逊有礼,这点白啸还是很满意的,想到自己留书离家出走的女儿,不由的皱了皱眉眉头,叹了口气。想了一下,白瞎又问道:“我们神霄派的武功,有气劲意形四宗,而我到现在都没有亲自传授你武功,是因为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想要学哪一门的工夫,你如今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这——”项少英也一时迷茫,对他而言,为了报仇,只要是武功,他都愿意学,但是,神霄派的武功,气劲意形四宗,各有所长,他的确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 白啸摇头,“看样子你现在都没想好,也罢,等你想好了,便来告诉为师好了。” 项少英一咬牙,说道:“掌门,我要学神霄派最厉害的一门武功。” 白啸失笑,“不管哪一门武功,学得好,都是上乘的工夫,学的不好,照样是不好,我神霄派四宗的武功,各有千秋,就是看你愿不愿意花心思去学罢了。” “那么,少英想学形宗的武功。”项少英最后说道。 “形宗?”白啸一挑眉,“形宗可是我们神霄派最难学的武功,况且,前段时间你跟若云是被形宗长老罚去挑水了吧?” “啊?回掌门,是。”项少英尴尬的点头,没想到他与若云在奇门阁课堂上被罚挑水的事情,竟然传到掌门的耳朵里面去了。 白啸沉吟了一阵,又说道,“之前让你跟灵儿一起修习武艺,如今她竟然私自下山了,你叶飞沙形宗学的不错,但是他如今也下山寻灵儿去了,你居逸师兄兼修气宗与形宗,以后这些日子你便跟着你居逸师兄一起习武吧,三个月后,便是神霄派一年一度的嫡传弟子考核了,你虽然已入我门下,不用参加考核,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太差,连那些没通过考核的弟子都比不上。” “是,掌门,少英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不负掌门所托。”项少英连忙说道。 第六十七回 心乱如麻 项少英从藏书阁出来,却见若云在外面等他。 若云一见到他,便一脸兴奋的朝他走来,“少英,刚才掌门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以后跟居逸师兄一起习武。”项少英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个不错。”若云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三个月后嫡传弟子考核,让我别丢掌门的脸。” 若云嗤了一声,语气有点酸溜溜,“你又不用参加考核,你还能丢谁的脸。” 项少英只是笑,不说话。 若云又问道:“掌门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项少英摇摇头,说道:“没有了?” “没有了?”若云一步跳弹开,“少英,不会吧?” “啊?什么不会?”项少英云里雾里。 若云又凑过来,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掌门找你,让你上到藏书阁五层去了藏书阁第五层啊,你以为能有随便一个弟子就能上去的吗?你就不逮个机会,好好看下第五层的的武功秘籍吗?要知道,除了云崖以及白居逸等几位师兄,还没有几个师兄弟能上第五层呢,这样的好机会你都不利用,你还真是!”若云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项少英笑着摇摇头,说道:“你都知道神霄派的武功遵循的原则是循序渐进,我现在连第二层都没学到,如果能看第五层的武功秘籍,即使看了也不能练。” 若云嗤了一声,说道,“即使不能练,就是能偷瞄几眼解下眼馋,也是很好的。”说完长叹一声,片刻之后,又说道:“你都不知道,藏书阁第五层以上的武功秘籍,几乎可以说是我们神霄派的精髓,随便能练上一两门,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了,特别是‘凤啸九天’这一门,若是能练成,哼哼哈哈——我是名震江湖的若云若大侠,你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若云手舞足蹈一番比划,口沫横飞。 项少英的心咯噔一跳,面色凝重,“你说,‘凤啸九天’是神霄派的独门武功?” 若云一副看项少英是乡巴佬的神情,“少英,以后下山别告诉人家你是神霄派的,神霄派的独门武功‘凤啸九天神功’你都不知道,乡下来的吧你。”若云想了一下,又说道,“嗯,其实也不怪你,这‘凤啸九天’神功虽是神霄派的独门绝技,若是练成,能天下无敌也不为过,但是,要练成,却是万分之难。凤凰浴火,磐涅重生,凤凰,乃是磐涅之后的重生神鸟,因而,要练成这‘凤啸九天’,可以说是要先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练功之前,需将自己一身修为尽毁,练此神功,方得大成,但是,若是有一丝一毫的不小心,轻则武功尽毁,重则走火入魔,神形俱灭,我们神霄派独步天下的武功何其多,而练这‘凤啸九天’又如此之凶险,因为,很少有人练这‘凤啸九天’,而能练成这‘凤啸九天’神功的,更是少之又少,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尝试,连掌门都没去练呢。哎!要是我能练成这‘凤啸九天’,呱呱呱,我无敌了!” 项少英点点头,问道:“那么,你知道我们神霄派,能练成这凤啸九天的,都有谁吗?” 若云沉思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就只有我们四师兄练过,不过他三年前就失踪了,否则我还能向他讨教一番呢。” 项少英沉默不语,心事重重,想起父亲临死前,曾经说了‘凤……啸……’两个字,到底‘凤啸’什么呢?父亲想说的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一个地名,还是一样东西,亦或是,杀死他的人用的武功的名字?因而他,对凡是有‘凤啸’这两个字的东西,都敏感万分。 神霄派竟然有一门独门武功‘凤啸九天’,忽然让他心乱如麻。 若云没有注意到他的面色,继续絮絮叨叨,“少英啊,我告诉你,以后你若是有机会继续上那五楼,就逮个机会看看上面的武功秘籍,即使你不练,你回来给我说说也好啊……” 若云说着说着忽然就收住了声,项少英抬头一看,却见一白衣飘飘的男子站在他们跟前,器宇轩昂,身长玉立,不是白居逸是谁。 若云却是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谄媚的笑着,说道:“居逸师兄,这么巧啊,你也打这条路走过。”不单是若云怕白居逸,如今全神霄派的弟子,应该是没有人不怕白居逸的,全神霄派上下,如今还没受到过他‘精心烹制的食物’荼毒的,恐怕就只有掌门一个人了,就连他的师父气宗长老以及其他长老,他都没放过,只要逮到个人,便去荼毒他的胃,用若云的话说,白居逸如今已经到了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凶残暴虐的地步了。 若云不动声色的后腿两步,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说道:“哎呀!居逸师兄,我忽然想起,聂凡师兄我今日打扫藏剑阁来着,我得赶紧去了,师弟便先告辞,不用送了。”然后凑到项少英身前飞快的说道:“好兄弟,要仗义,你先顶一阵,兄弟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说完一溜烟走了。 项少英哭笑不得,这就是好兄弟要仗义……不过掌门现在已经交代了他以后跟白居逸一起修习武功,这对他来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以后若云看到他,估计也要退避三舍了。 白居逸也不管若云,只是看着项少英,说道:“项师弟,前段时间你受伤,我正好在忙,没怎么去看你,如今你的伤可都好了?” 项少英连忙抱拳说道:“多谢居逸师兄关心,少英如今已无大碍。” 白居逸点点头,说道:“这便好。这段时间,你没有荒废武功吧?” “少英这段时间都有在练武,不敢有懈怠。” 似乎是对项少英的回答很满意,白居逸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说道:“少英,之前师兄交代给你的敲鸡蛋的任务,你如今学到哪了?” 项少英的面色有点拘谨,说道:“回师兄的话,少英愚钝,少英如今,还不能敲五个鸡蛋……” “那两个鸡蛋能敲不?”白居逸问道。 “两个鸡蛋,倒是可以的……”项少英回答道,话没说完,就被白居逸一把拉过衣袖,说道:“两个便可以了,来,跟我走。” 白居逸将项少英带到了千味阁,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鸡蛋,再递给项少英一根筷子,说道:“来,敲给师兄看看,这可是真鸡蛋,你可要好好敲,别像上次那样,好好的鸡蛋都给你糟蹋了。” “是,师兄。”项少英点头,接过筷子,却又从篮子里继续拿出两个鸡蛋,白居逸在一旁看着,眉头一挑,眼中趣味盎然,却是一言不发。 项少英将鸡蛋都放在桌子之上,然后,一掌猛地挥出,拍在桌子上,桌子一阵轻微的震动,而那四个鸡蛋,同时弹跳而起,电光火石间,项少英出手如电,筷子在空中一划,同时,另一只手,一掌挥出,将那碗用内力吸了过来,将落下的蛋液接住,项少英的手掌接住碗,再将碗往空中一抛,碗倒扣过来,被那筷子接住,碗在筷子上不停的旋转,因为飞速的转动,那碗虽然倒扣着,但是,那蛋液,却没有流下来。 白居逸在一旁看着,神色却是满意,带着惊异。这种打鸡蛋的方式,虽然怪异,但是,目的却不是真的要打鸡蛋,而是要练一个人的速度,眼力,敏捷度,力度把控,练的是武学的基本功,项少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这样,实属不易。 项少英稳稳的接住碗,将碗放到桌子上,只见碗中蛋液橙黄均匀,项少英说道:“师兄,打好了。” 白居逸满意的点头,“好小子,不错啊,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哎,想我白居逸白活了二十五年,如今总算找到找到衣钵传人了。” 第六十八回 完颜譞儿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细雨纷飞,残红满地,风吹散了淡淡的花香,深山里传来寒鸦阵阵,风声萧瑟。 一个白衣青年,没有撑伞,屹立在纷飞的细雨中。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香烛纸钱蔬果之类,只见他身材挺拔,面容俊美刚毅,剑眉飞扬,目光深邃,浑身却散发这一种落寞的气息。他站在一块墓碑前,墓碑上赫然写着:“亡母顾氏之墓”,青年弯腰,将篮子里的蔬果一一摆上,“娘,崖儿来看您来了,这是你最爱吃的糖炒栗子。”青年低声说道,将一碗糖炒栗子摆上。 这白衣青年,正是神霄派掌门大弟子云崖。 他跪在地上,倒了一杯酒,洒在坟前。 “娘,我有负你的嘱托,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阿翊,让他误入了歧途。”云崖心里说道,一阵伤感。 想他自幼父母双亡,身世飘零,与弟弟云翊相依为命,后来白啸收他为徒,他入了神霄派,而云翊因为醉心丹青,便让他到逐鹿书院修习画艺。云翊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他竟然没有保护好他,让他与妖魔邪道为伍,甚至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作为兄长,责任重大,他只能为他背了这个黑锅。 如今,各大门派上神霄派兴师问罪,他那时明明就在上面,可是他无力辩解,证明自己的清白。 云翊云翊,他的弟弟,他这个做兄长的,真的好失败! 时至今日,想来师父对他这个最为得意的弟子,已经失望透了,否则,怎么会没有为他辩解一句,而是直接下了江湖追捕令,而小师妹……想到白灵,他的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柔情。 他看着这个从小就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一点点的长大,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崇拜与仰慕的目光,就是因为只是崇拜与仰慕,他害怕,那不是他想要的爱慕,况且,大丈夫尚未立业,何以成家,他害怕,现在的他,根本就承担不起她眼中纯真无邪的敬仰。她那时虽然为他的清白极力争辩,但是,她的心中,应该还是会有一点的伤心的吧。 他拿起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了。每年清明节,都是他与云翊两兄弟一同前来扫墓,这也是每年两兄弟难得的相聚时光,可是,今日,他等了一天,云翊,终究还是没有来。云翊云翊,他的弟弟,他怎么能够连娘亲的忌辰都忘了,他到底中了邪魔外道的毒,有多深? 修长白皙的手,搭在墓碑上,目光深沉,挺拔坚毅的身影,略显萧瑟。 忽然感觉到别的气息,云崖俊眉紧拧,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但是感觉到来人,并没有杀意,全身变放松下来。 “伯母,我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云崖的,有我完颜譞儿在,没有人能够欺负他的。”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说道,来人正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之女完颜譞儿(杜撰的人物,完颜阿骨打的女儿应该没有一个形象是符合完颜譞儿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酒,洒在坟前。 云崖只是眉头紧拧,不说一句话,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剑,转身便走。 “哎呀!云崖,等等我!”见云崖离开,完颜譞儿连忙将手中的酒杯一扔,追了上去。 云崖却没有停下,加快了脚步。 “云崖你给我站住!” 云崖继续往前走。 “云崖!” 完颜譞儿在后面追,看云崖越走越远,气的跺脚,忽然就摔到地上,“哎呦!我的脚好痛!是不是要断了!” 云崖听到她的呼喊,脚步一顿。 完颜譞儿看他的脚步停下,便继续低声痛呼:“好痛……” 云崖犹豫了片刻,转过身来,走到完颜譞儿身边,蹲下身来,低头看她的脚踝,“没事吧?” 一只纤纤玉手攀上云崖的胳膊,云崖抬眼,却见少女纯真的笑意,微微的眯着桃花眼,一片春意盎然,“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我不管。” 云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公主请自重,云某说过,请公主不要再跟着在下了。” 完颜譞儿调皮的眨了眨大眼睛,说道:“我没跟着你啊,只不过我也恰好路过此地罢了。” 云崖神色僵硬,说不出话来。 完颜譞儿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又说道:“还有,别整天公主公主的叫,你们这些汉人有多仇视金人难道你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我是金国公主的话,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你是有多恨我啊,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金国公主?” 云崖怔忪,连忙说道:“云某没有。”金国铁蹄践踏大宋领土,他恨得是金兵的烧杀抢掠,但是,完颜譞儿却是无辜的,深宫之中的公主,在这次来大宋之前,她应该跟那些养在深闺里单纯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区别。 完颜譞儿似是很满意云崖的答案,得意的点头,说道:“人家有名字的,我叫完颜譞儿,云大哥,叫声譞儿来听听。” 云崖看到了完颜譞儿眼中揶揄的笑意,活像了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少女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色说道:“譞儿姑娘,既然你没有什么事情,还是远离云某好一点。如今云某俗世缠身,已经自身难保,若是连累了姑娘,在下会万分过意不去。”如今江湖上所有的人都已经认为他勾结金人,是杀人凶手,完颜譞儿如果跟她在一起,更加坐定了这个罪名,跟他在一起,完颜譞儿的处境,定会是凶险万分,完颜譞儿是金国的公主,倘若一国公主在大宋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恐怕两国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完颜譞儿当然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傲气的抬起头,说道:“我乃堂堂一国公主,害怕连累?云大哥,说实话,我是真心佩服你这样的英雄,即使被陷害,依然处变不惊,奈何江湖上那些凶险狡诈之徒,分明是想置你于死地,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还有你师父,你出了事,竟然都没站在你这边,还下了江湖追捕令要抓你回去认罪,什么满嘴的仁义道德……” #################### 笔者:前文有近三万字云崖的内容被我暂时搁置,因为我觉得可以写得更好,无奈近期事务繁多,先是面试,后是旅游,总是挤不出时间修改……因此近期跟云崖有关的内容,有些看起来缺乏交待,笔者深表歉意,必将尽快挤出时间修改! 第六十九回 完颜譞儿 二 “闭嘴!”云崖皱着眉头,低喝了一声。不管白啸待他如何,但是,他始终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白啸永远是他父辈的存在,自从十岁那年,白啸将他从死亡的边沿救了回来,带他回神霄派,传授他武功,教导他道理,养育之恩,他无以为报,而时至今日,他却令白啸深深的失望,他的心中,只有自责,其实,别人怎么看到他,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害怕,害怕看到师父看向他时的失望的眼神。 完颜譞儿讪讪的收了声,嘟了嘟红唇,低声嘟囔:“人家说的是事实。” 云崖沉默良久,紧抿的嘴唇缓缓说道:“师父有他的苦衷。” 完颜譞儿想了一下,说道:“要不,你站出来,跟大家澄清一下事情的真相。” 云崖一皱眉,声音冷冽,“云天是我弟弟,我绝对不允许他遭受任何的伤害,我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毁了他!”他是他弟弟,他弟弟做错了事情,他这个做兄长的,有责任承担后果。 完颜譞儿只是看着云崖,目光有点复杂,似是想要看透他,可是,又看不透他。 春日细雨纷飞,在雨中久了,衣衫也浸湿,云崖甩不开完颜譞儿,而看天色也渐渐晚了,雨还在淅沥沥的下,只好先找个地方先住宿一晚。 前面正好有一间破庙,云崖找一些干柴,生了一堆火,烤干了两人的衣服。云崖去河边抓了一条鱼,桃花流水鳜鱼肥,春水里的鱼正是肉嫩肥厚的时候,云崖看完颜譞儿吃的津津有味,忽然便想起了白灵,稚气,灵动,像一束阳光一般的少女,她不喜欢吃肉,但是她爱极了他做的烤鱼,他们小的时候,也经常跑去忘忧谷的小湖里面抓鱼烤鱼吃,又一次,白灵被鱼刺卡到,吓得他整整三个月不敢给再给白灵鱼吃。云崖看着完颜譞儿,神色怔忪,沉浸在与白灵的回忆中,完颜譞儿正大快朵颐,忽然咳嗽起来。 云崖一惊,一声‘灵儿——’便脱口而出。 “水——水——”完颜譞儿艰难的说道。云崖连忙拿过水壶,完颜譞儿夺过去,大口的喝起来,云崖手忙脚乱的给她拍着背。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完颜譞儿潋滟的桃花眼瞪着云崖,“灵儿是谁?” 云崖沉默了良久,缓缓的说道:“灵儿是我的师妹。” 完颜譞儿眉头紧皱,贝齿咬着朱唇,最终偏过脸去。 云崖将自己的披风丢给完颜譞儿,然后抱着剑坐到了门口,说道:“夜深了,睡吧,明天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哼,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完颜譞儿冷冷的哼了一声,扯着云崖的披风,低敛的凤眸下却闪过深沉的颜色。 深沉而绵长的春夜,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烧。 虽然是在荒郊野外,完颜譞儿却觉得这一夜却是这么多年最好眠的一夜,她想大概是因为今夜云崖在她身边,她掀开披风坐起身,开口说道:“云大哥,今天我们……”话没说完,声音便停住了。却见破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昨夜的柴火,残留的一堆灰烬。 云崖竟然一声不响的走了!完颜譞儿恼火至极,噌的一声站起来,一把将那披风仍在地上,愤愤的说道:“混蛋云崖!以后我若是再理你,我就……我就……”‘我就’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媚嫣妍的少女,最终低头,从地上捡起那件披风,抱在怀里,低敛着眉眼,一言不发,神色晦暗不明,半晌之后,冷清的开口:“来人。” 却见几条人影,嗖嗖的如利剑一般,从外面射进了破败的小庙里,这几个人脚步沉稳,内息雄厚,显然都是一流的高手,这几个人,正是金国赫赫有名的大金七雄之中的三雄,铁二雄,铁三雄与写物熊,金国七雄手段残忍,武功诡异,却世代效忠于金国皇室,专门做一些暗杀,刺探军情,执行秘密任务的事情,在金国拥有至高的地位,乃是完颜阿骨打手中的一把利剑,如今竟然有三雄跟在完颜譞儿的身边,可见金国皇帝对这个女儿是多么的重视。为首的,正是头戴披头的铁二雄。 “属下参见公主。”这几个人齐声说道。 完颜譞儿不说话,只是盯着披风,神思悠远。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二雄说道:“公主,云崖是破晓时分离开的,因为没有公主的命令,所以属下不敢加以阻拦。” “嗯。”完颜譞儿淡淡的应了一声,片刻之后,说道:“你们去查一下,跟云天在一起的那个白衣妖女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去查一下灵儿这个人,到底是谁。” 二雄犹豫了一下,说道:“公主,我们还是不要蹚武林这一趟浑水为好,公主出来已经多日,皇上定是要思念公主了的,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完颜譞儿皱了下眉头,说道:“父皇那么忙,才没空管我!我们出来才多久,我还没玩够呢!” 二雄硬着头皮,用一种不怕死的决心说道:“公主,你是放心不下云崖?公主莫忘了您的身份,皇上绝对不会同意您与云崖的……” “闭嘴!”完颜譞儿面色一恼,“我接近云崖,是因为他对我有利用价值,你们不准在父皇面前乱嚼舌根子!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决不轻饶!明白了没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躬身说道:“属下明白。” 完颜譞儿点点头,放缓了神色,又慵懒万分的说道,“还有,这几天你们都不准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人均一愣,连忙说道:“属下怎么能离开公主,保护公主乃是属下的职责,皇上吩咐过,绝对不能离开公主半步。” 完颜譞儿面色微怒,“我说了我想静一静!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主!” 三人眼眸低垂,相互传递眼色,齐声说道:“属下不敢” 完颜譞儿转身便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冷声说道:“暗中跟着也不可以!别给我耍心眼!”皇族与生俱来的凌厉的气势,震慑得连金国七雄这样的人物,都低下了头颅。 第七十回 遭遇刺杀 昨日下了一天的雨,今日难得的放晴,但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青石板路上有些水迹还没干,留下斑驳的水印,空气中,弥漫着春草的芬芳,阵风还吹来淡淡的栀子花香。 桐庐镇依旧如往日一样,街上的店铺,早早的打了烊,风中的幡旗招牌,无力的低垂。依旧还大门开着的,是镇上唯一的客栈,店小二看没有什么客人,无精打采的倚在门边,打着呵欠。 青石板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却见一个白衣青年,牵着一匹白马,缓缓而来。 此人正是云崖,他离开破庙之后,便一路北上,追踪云天的行踪,无论如何,他这个做兄长的,都要将弟弟劝说回归到正途上。 天色阴沉,暮春的傍晚带着萧瑟的冷意,风吹起他的衣衫,白衣胜雪,猎猎作响。 店小二看着有了生意,喜笑颜开,连忙迎上来,说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醉花鸡可是我们店的招牌菜,要不要尝尝?” 云崖任由马倌前来牵了马,进了客栈,温和的说道:“打尖,就上你们店的醉花鸡,一些小菜,外加一坛酒,对了,顺便准备一些路上的吃食便可。” “好咧——客官稍等。”小二欢快的答道。 酒菜很快便上来了,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那醉花鸡金黄澄亮,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让人看了口水直流。云崖兀自倒了一碗酒,端到嘴边,忽然又放下,浅笑着说道:“小二,你们店的酒,是什么酒,怎么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小二一愣,然后扬起笑脸,说道:“客官,我们店里的酒可是上好的女儿红,埋了可有些年头了呢。” “哦,原来如此。”云崖点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扯了鸡腿,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小二的目光似是盯着别处,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向云崖这边。不到片刻,云崖吃着吃着,忽然眉头紧皱,一脸震惊:“这酒——”然后啪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小二上前踢了云崖两脚,轻蔑的说道:“哼,说什么神霄派第一大弟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客栈的后堂走出一行人,脸上均蒙着面巾,小二立马上前,恭恭敬敬的对为首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撇了一眼云崖:“云崖那小子,果真中了我们的圈套。” 为首的蒙面人得意的点头,指挥身后的两个手下,说道:“你们两个,去把他绑起来。” 那两个蒙面人得令,拿了绳子上前正要绑云崖,不想昏过去的人,骤然出手,啪啪两声,却见两条人影,败草一般飞了出去,跌在外面的青石板路上,口吐鲜血。 众人大吃一惊,回过神来,却见云崖已经站在三丈之外,仙姿卓越,气度不凡,哪有半点中毒的痕迹。 “你——你——”店小二颤抖着手指,指向云崖,“你没中毒?” 云崖微笑,“这估计要让阁下失望了。” 蒙面人目光变得阴冷,“你是如何看出破绽来的?” 云崖看了一眼小二,淡淡的说道:“只怪这位仁兄演技有点劣作,明明不是小二,却偏要扮作小二,连上菜先上冷菜再上热菜的顺序都不懂,还有就是我问你这酒是什么酒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你眼神的闪烁与神色的慌张。” 小二急的跳脚“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你有把酒喝下去的。” 云崖点点头,“在下是把酒喝了,但是同时在下也吃了百花玉露解毒丹。” 神霄派的百花玉露解毒丹乃是用天下百种名贵奇花再加上神霄派的独门秘方炼制而成,能解天下奇毒,一颗万金难求。 蒙面人气的牙痒痒,早知道云崖身上有百花玉露解毒丹,他就不只是用简单的蒙汗药,而是要用百花玉露解毒丹不能解的奇毒的!他冷笑了一下,说道:“素闻神霄派大弟子才华过人,资质卓越,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但是云崖,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走上邪魔歪道,逼得如今连你的师父都对你下了江湖追捕令,识相的,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崖的神色一凛,然后淡淡的说道:“云崖的过错,云崖他日定会跟师父解释清楚,只是今日云崖还有要是在身,恕不奉陪。” “想走,没那么容易!”蒙面人冷喝一声,他身后的十几个彪形大汉,便纷纷上前,团团将云崖围住。 云崖眉头紧拧,握着剑的手一动,正欲出手,一条红色的人影,忽然便窜入了圈中,同时一声娇喝响起,“云大哥,我来救你!” 众人一愣,定眼一看,却是一个娇媚万分的女子,异域打扮,一身红衣,傲气浑然天成,“蒙汗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才做得出来!”完颜譞儿怒气冲冲的说道。 完颜譞儿与云崖背靠着背,云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譞儿姑娘,你怎么来了,在下不是说过,你别再跟着在下的么?” “我不跟过来,谁来救你?”完颜譞儿理直气壮的说道。 云崖眉头紧拧,无话可说,其实对付这十来个人,他本来是不成问题,但是,为首的那个蒙面人内力深厚,武功深不可测,他便有三分的没把握,如果完颜譞儿不出现,他即使赢不了,他依旧有机会逃走,如今要带上完颜譞儿,他心里就没底了。 而旁边的蒙面人,被完颜譞儿说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好都蒙着面,都则都能看到他们变幻的神色。为首蒙面人冷哼一声,说道:“对付云崖这种离经叛道欺师灭祖之徒,当然需要使用非常的手段!” 小二在一旁看着,打量了完颜譞儿良久,忽然惊叫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丫头就是金国公主!” “好啊你个云崖!江湖上传言果真不假!你果真与金狗勾结在一起!” “云崖,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老大,我们把云崖与这金狗一同拿下,看这个金国公主,能不能换回我们的燕云十六州。” “有道理!” 那十几个蒙面人哈哈大笑起来,完颜譞儿听着气恼,“就凭你们这几个,也敢跟本公主说话!” “少废话,兄弟们,上!” 十几个彪形大汉,如狼似虎一般,扑了上来。 第七十一回 舍身相救 完颜譞儿虽然也学过武功,在宫中,也经常与那些侍卫们切磋,她也自认为自己的武功了得,但是那完全是因为,她是公主,哪有人敢真的伤了她?基本是不出十来招,然后那些侍卫们都纷纷假装倒地,来到大宋之后,也经常经历一些打斗场面,险象环生,但是都有金国三雄在,哪里需要她出手,因而,现在这种真切的打斗,她哪里经历过?好几次,都要被那彪形大汉的大刀劈中,幸得云崖在一旁帮她挡开。 “譞儿姑娘,等一下你找个机会便先走吧。”云崖的长剑挡开劈向她的大刀,揽过她的腰身,旋转一圈,飞跃到楼梯之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完颜譞儿杏目一瞪,说道:“我是来帮你的,要走一起走,我怎么能单独离开!” 云崖无奈的摇头,说道:“那好,等下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们伤了你。”一边说,一边一掌拍开扑过来的大汉。 为首蒙面人在一旁看着,眉头紧拧,骤然飞身一跃,一掌朝云崖拍来,蒙面人出手,云崖不敢大意,凝神屏气,全心应战。 “神霄派大弟子云崖乃是江湖上新一代的后起之秀,果真名不虚传。”蒙面人冷笑,掌掌朝云崖劈去,招招狠厉,有直取性命之势,云崖见招拆招,闪避之余凌厉出击,客栈里的桌椅,都被砸的稀巴烂,整个大堂,尘土飞扬,桌椅的倒了一地,两人从客栈之内,打到客栈之外,又从客栈的屋顶上,砸了两个打窟窿,两人稳稳的落在仅剩的两张桌子上,云崖俊眉一凝,长剑直取蒙面人的胸膛。 “住手!”一声大喝。 云崖一愣,飞跃回去,转头一看,却见完颜譞儿被两个彪形大汉所制,那店小二,正拿着一只匕首,横在完颜譞儿的脖子上。“云崖,金国娇滴滴的公主可是在我手上!你若怜香惜玉,就放下兵器。”店小二冷笑着说道。 “云大哥,救我。”完颜譞儿呼喊道。又冲着店小二怒道:“混账,知道我是谁吗!你敢伤我一根汗毛,我父皇的铁蹄立刻南下踏平你们中原!啊——”完颜譞儿痛呼。 店小二狠狠的扯着完颜譞儿的头发,怒道:“你们这些金狗,我让你嚣张,等我把你尸体送回给金国狗皇帝,我看你还嚣张!” 云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冷声道:“放了她。” 店小二放缓了神色,“云崖,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本来就是你,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们又怎么舍得伤害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呢?”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用锋利的匕首,在完颜譞儿的脸上。 “你想怎样?”云崖冷声说道。 哐当一声,一柄匕首丢到了地上,店小二笑的乖张,“先把你两条腿废掉。” 完颜譞儿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云崖,别!啊——”店小二的匕首,已经在完颜譞儿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住手!”云崖低声怒喝。 “呵呵,那么动作便快一点,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店小二一脸笑意的说道。 云崖弯腰,将那柄匕首捡起来,狠狠的瞪着店小二,手中的匕首,正泛着荧荧的冷光。在完颜譞儿的惊叫声中,只见匕首狠狠的扎在他的大腿上,鲜血箭一般喷射出来,完颜譞儿惊叫,“云崖……为什么——别——” 一声闷哼,云崖身形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云崖,你走——别管我——” “闭嘴!”店小二狠狠的扯住完颜譞儿的头发,冲着云崖冷喝,“另一条腿!” 云崖浑身隐忍着怒气,手上的青筋,几乎暴起,抬手将匕首扎到另一条腿上。完颜譞儿泪流满面:“云崖,你走啊!谁让你这样做的!你给我滚——” 为首的黑衣人笑的张狂,“哈哈!都说神霄派的云崖是条汉子,现在连自残都不皱一下眉头,但是现在自残,尽然是为了一条所有汉人都痛恨的金狗!哈哈!”周围的黑衣人,都猖狂的大笑起来。 “现在,把你的眼睛挖掉。”黑衣人继续说道。 “别——”完颜譞儿拼命的挣扎,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死死的按住。 云崖咬牙,将匕首对准自己的眼睛,周围黑衣人猖狂的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嗖的一声,一支小巧的袖箭,从窗外疾射进来,打在店小二的手腕上,他手中的匕首铛的一声掉在地上,袖箭钉在旁边的柱子上,云崖手中的匕首掷出,打在其中一个抓住完颜譞儿的彪形大汉的眉心,身形如电,魅影掠过众人,将完颜譞儿护在怀里。 “云崖,你怎么样了?”完颜譞儿连忙问道,低头,云崖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大腿上的伤口,还汩汩的流着鲜血,那血色,竟然是黑色的。 “匕首上有毒!”完颜譞儿暗暗大叫一声。 云崖咬着牙,硬撑着身体,一阵昏眩袭来,刚才强行运功,挑翻了两个攻上来的大汉,更加加快了毒在血液内的扩散。 几支小巧的袖箭连续的射进来,帮助云崖缓解了一点攻势,但是随着毒的扩散,他越来越力不从心,然而那些黑衣人还不断的扑上来。云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但是周中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剑。 “不好了,金狗来了!”一蒙面人冲进来说道。说着,便看到大队的金兵,朝这边奔过来。三条身影,从窗外破窗而入,护在完颜譞儿身边。 金兵到来,蒙面人节节败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为首蒙面人大喝一声,在地上扔下一个烟雾*弹,顿时浓烟滚滚,等完颜譞儿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蒙面人的身影。 “追!”铁二雄一挥手,率领一队金兵追了出去。 “属下救驾来迟,请公主赎罪!”铁三雄与铁五雄单膝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完颜譞儿不看他们,只是扶着云崖,“云大哥,你怎么样了?” 云崖朦胧的意识里感觉有救兵来了,强撑着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衣人一路逃避着金兵的追捕,一直躲到一条巷子里,店小二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愤愤的说道:“没想到金狗来的这么快!” 这店小二,赫然是万马堂少堂主万轻舟,为首的蒙面人也扯下了面巾,正是万马堂堂主万重山。 “爹,这下我们该怎么办?”万轻舟问道。 万重山的目光幽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算云崖命大,这一次他不死,但是,他与金狗勾结,已经是众人有眼目睹的事实,还不怕他不身败名裂!叫人放出消息,现在云崖与金国三公主完颜譞儿在一起,通敌叛国,人人得而诛之。” 万轻舟皱着眉头,说道:“爹,你说刚才放袖箭的人士谁,完颜譞儿的身边,应该没有一个使用袖箭的高手。” 万重山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咳咳咳——”万轻舟捂住胸口,轻咳起来,接着,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万重山大惊失色,“尘儿,你怎么样了!” “刚才打斗之中,我中了铁二雄一掌。”万轻舟抹去嘴角的血色,艰难的说道。 万重山闻言,一把扯过万轻舟,扯开他的衣裳,之间一个黑色的掌印印在他白净的胸膛上。“铁二雄的毒血掌!”万重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今年神霄派的试剑大会,看来你不能参加了。”万重山沉声说道,然后啪啪几声封住了万轻舟的几个穴道。 打斗的客栈,一片狼藉,人影已散,原本被反绑着被点了哑穴塞在柜子里面的掌柜与店小二,颤颤巍巍的滚出来,看着客栈里被砸碎了的桌椅,欲哭无泪,但是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庆幸万分。 不远处的屋顶之上,站着一绿衣女子,她的脸上蒙着薄纱,看不清容颜,她迎风而立,她的身旁,站着一粉衣女子,玲珑的身段,生的娇俏可人,“少宫主,翡翠不明白,刚才为少宫主何要救这云崖与金国公主?” 被称为少宫主的绿衣女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万马堂堂主,目光还是短浅了些,金国公主若是死在我们大宋,恐怕两国又要兵戎相见了,况且云崖杀人之事,疑点重重,万马堂堂主如今作为,实属阴险小人的手段,再看云崖甘愿为救一弱女子自残,心中自是有信义,若他是诛杀那无辜之人的凶手,我现在倒有点不相信了。” 翡翠点点头,继续问道,“少宫主,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绿衣女子没有回答翡翠,她望着远方,半晌之后,才缓缓的说道,“神霄派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要开始了吧。” 第七十二回 试剑大会 1 试剑大会便是神霄派一年一度的新晋弟子考核大会,在神霄派沿袭了几百年的历史,神霄派为了维持本门派武功绝学的精湛,挑选嫡传弟子,几乎可以说是万里挑一,弟子的资质,必须是优中选优,只有在试剑大会上进入了前十,才有资格成为神霄派的嫡传弟子,只有嫡传弟子,才有可能成为神霄派二十四阁的阁主。 神霄派乃是名满天下的门派。想要成为神霄派的嫡传弟子,却是必须是人中之龙,所以,即使考核难度异常的大,却还是有很多人磕破了头皮想要挤进来。 每年,四位长老就收两名弟子,最多不超三个,这还要看这一年长老们的心情与弟子的资质,掌门已经多年未收徒,即使加上他,能够成为正式嫡传弟子的,最多也就十来个人,当然,项少英是一个例外,也是几百年来,没有通过试剑大会,便拜师在掌门门下的,即使是白灵云崖等人,都是通过了试剑大会,取得了前十,才被掌门挑了去的。 对于神霄派的弟子来说,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无疑就是朝堂里面的科举考试,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悬梁刺股,只为有朝一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荣登大宝,神霄派弟子,等的也是这一天,况且,神霄派的试剑大会,每一年博得头筹的弟子,不管后面拜了谁做师父,将会获得掌门掌门亲赐的一件宝物,而今年这件宝物,正是天下有名的神兵利器盘龙剑,此剑锋利无比,吹毛短发,是神霄派藏剑阁的镇阁之宝,而这一次掌门竟然拿它出来作为奖赏,可见神霄派对此次试剑大会何等重视。 可是,神霄派弟子三千,能够成为嫡传弟子的,每年最多就十个人,要成为这十个人的人上人,又谈何容易!更别说夺得第一了,获得盘龙剑了。 对于那些没能进入前十,即使成为不了嫡传弟子,也不能没有觅得良师,可以拜嫡传弟子为师,例如韩铮叶飞沙等人,自己也收了一些徒弟了的。当然也有收不到徒弟的状况,比如白居逸,几乎都是求着别人做他的徒弟,但是大家都退避三舍,怕啊,做他的徒弟,还不被他折腾死! 据说白居逸有一年的试剑大会看上了一个未拜师的小师弟,然后要死要活的要那小少年拜他为师,结果小少年拜师没三天,就被天天喂蟑螂老鼠,最后小徒弟抱着气宗长老的大腿,哭着喊着要求换师父。从此连着三年,白居逸都没能收到徒弟了,这也是为什么若云每次看到白居逸都有一种想要躲起来的冲动的原因,况且上一年,白居逸在又一次没能收到徒弟的沉重打击下,拉着若云下山喝酒,白居逸喝的醉眼朦胧,醉醺醺的拉着若云眼泪汪汪的说道:“若云啊,要是明年你还没有拜师,我也没收到徒弟,你就拜我为师吧。” 吓!若云当时虎躯一震,这语气,怎么像极了山下唱戏说的:多年后你若未嫁我若未娶我们就成亲吧。若是他若云拜白居逸为师,他的人生,岂不是要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从此惨淡无光暗无天日? 所以今年若云说什么也要把自己推销出去,他不想吃蟑螂老鼠,他还不想死啊! 比武的擂台,早在试剑大会开始前的两天已经搭了起来,五个擂台,搭在神霄派的大广场上,另外两个,搭在神霄派后山,项少英与若云站在高台之下,若云愁眉苦脸,今年这一场比试,估计会打的异常的艰难。 神霄派的试剑大会招收嫡传弟子,当然不只是针对神霄派中未拜师的弟子,神霄派毕竟是大门派,不少武林世家的子弟,也想拜师神霄派门下的,所以举行试剑大会的时候,那些世家子弟也会来参加。而今年,据说紫竹山庄少庄主夏侯轩也会参加,紫竹山庄少庄主夏侯轩与万马堂少堂主万轻舟乃是江湖的后起之秀,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江湖上总喜欢把这两个人作比较,人称武林双璧,虽然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出身武林世家有点将他们的武功夸大的嫌疑,但是万马堂的昆仑掌以及紫竹山庄的西门剑法,的确是天下难以匹敌的武功秘诀,夏侯轩即使没能进入前十,四位长老以及掌门,肯定也会碍于他雄厚的家世,收他们为徒的,况且,以他的武功,要进入前十,应该没什么难事吧? 若云心中苦涩,都已经是武林世家的弟子了,干嘛还要来神霄派跟他们抢饭碗啊。 今年,神霄派有资格参加试剑大会的神霄派弟子一共有五百多人,外派的弟子也有好几十,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才俊中的才俊,要进入前十,入得了长老们的法眼,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他上下求索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他转过头,看向项少英,说道:“少英,若是今年我还是没能拜到师父,你就当我的师父吧。” 项少英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为什么?”若云比他入派的时间长那么多,若云的武功应该比他高,没有理由他做若云的师父的吧? “没有为什么,你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嫡传弟子有收徒弟的资格,总之就这么决定了。”若云拍拍项少英的肩膀说道,他真的不想拜白居逸为师啊! 项少英一挑眉,说道:“你是怕居逸师兄?你是你放心,我觉得你应该能进得了前十的。” 若云一声长叹,话不能说的太满啊兄弟,他哪一年不是期望有一个长老将他挑了去,但是到头来都是空,他已经输了十一年,再也输不起了啊,这一次要是再进不了前十,他就要成为白居逸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 项少英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若云也只是说说。只是试剑大会在即,他这个不需要参加的掌门嫡传弟子,心中的不踏实感愈发强烈了。 第七十三回 试剑大会 2 正式开始比试的那天,天朗气清,暮春时节,阳光正好,前一天,比试选手便已经抽签决定好,大红的榜单,张贴在擂台旁边的大柱子上。 比试采取两人一组,淘汰制,胜者晋级,继续淘汰赛,七位嫡传大弟子是七个场地的裁判,整个比试要进行大概半个月,项少英粗略算了一下,若云要进入前十,起码要连续赢了七场比试,几乎没两天就得进行一场恶斗,这不单是武技的较量,更是体力与耐力的比试了。 项少英对自己不用参加比试,不知道是侥幸还是庆幸。 白居逸也是其中一个擂台的裁判质疑,若云恰好被分到白居逸的那个擂台,白居逸拍拍若云的肩膀,说道:“别紧张,若云,师兄看好你。” 若云犹如芒刺在背,欲哭无泪,白居逸会不会为了收他为徒,故意让他输,给他小鞋穿? 若云与项少英站在擂台之下,若云拉过项少英说道,说道:“等下我上场了你帮我仔细盯紧了白居逸,别让他有使坏的机会。” 项少英哭笑不得,却是点头答应了他。 第一天的比试便哗啦啦的淘汰了一大批人,若云对阵的是一个小师弟,两人打了三十来个回合便分出了了胜负,若云首战告捷,士气高涨,若云一下台便眉飞色舞的对项少英说道:“怎么样,我还不错吧?” 项少英点点头,正要说话,白居逸却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只是第一战,可不能大意啊。” 若云看到白居逸,立刻收敛了神色,低眉顺眼的说道:“师兄教训的是。” 若云在接下来的两天也连赢了了两场,三天下来,便已经淘汰了七八成的人。然而接下来的比赛,才是至关的重要,而且会打的异常的艰辛。 项少英看到看台之上,赫然坐着四位长老与掌门,不由得问道:“前几轮比试,四位长老跟掌门是不来看的,现在怎么都来观战了?” 若云顺着项少英的目光看去,回答道:“前几轮比试,都是淘汰一些资质比较差的弟子,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嫡传弟子将会在剩下的一百多名弟子中产生,所以掌门长老他们当然会前来观战的,更可况,你不看现在擂台上站着的,是什么人?” 项少英看着擂台上站着的两个男子,右边的一个,若云认得,是神霄派的一个弟子,平日里与张猛王信等人交好的赵忠,而左边的一个是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一身蓝色锦衣,身材挺拔,面容刚毅,气度不凡,项少英看他看着面生,穿的也不是神霄派弟子的服侍,看样子应该是外派的人,于是低声的问若云:“左边那位是谁?” 若云看了一眼,说道:“紫竹山庄的少庄主夏侯轩,与万马堂少堂主万轻舟并称武林双璧,应该是这次比试里最强大的劲敌了,赵忠这一次,不用比恐怕也能看到结果了的。” “哦?他便是夏侯轩?”项少英一挑眉,转头再看向台上站着的锦衣男子,夏侯轩的名号,他在万剑山庄的时候便已经听说过,浙西的紫竹山庄,闽南的万剑山庄,漠北的踏雪山庄,曾经是天下的三大山庄,三足鼎立,而紫竹山庄慕容家族的西门剑法,堪称天下第一诡异的剑法,几乎能与与神霄派的玉霄剑法势均力敌。 这一年内,万剑山庄已经落没,紫竹山庄与踏雪山庄一西一北,独领风骚,分庭抗礼,紫竹山庄少庄主夏侯轩更是深得西门剑法的真传,引领江湖上新一代的后起之秀。 项少英看着夏侯轩,不由得自嘲了一下,同样是天下三大山庄的少庄主,夏侯轩风光无限,他却落魄万分,他活的是在是太差劲了啊。 “之前的比试,怎么没有看到他?”项少英又问道。 “因为对于资质比较优秀的外派弟子,神霄派可是放宽了条件,不用进行第一第二轮比试,直接进入第三轮比试即可。”身边一个轻柔温婉的女声淡淡的说道。 项少英一愣,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绿衣女子,她很美,不是媚,而是美得出尘,白皙的皮肤,小巧的瓜子脸,红唇嫣然,秀眉入鬓,凤眸幽深如碧波荡漾,浑然散发着一种淡雅飘逸、飘然若仙的气息。项少英一时怔忪回不过神来。 “姑娘,请问你是?”项少英疑惑的问道。 若云暗暗的踩了项少英一脚,低声说道:“她是水月宫的少宫主,萧嫣然。武林第一美人。”萧嫣然,笑语嫣然,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萧嫣然的母亲是当朝皇帝的嫡妹长安公主,当年,长安公主女扮男装邂逅水月宫宫主,二人一见钟情,长安公主不惜与皇帝兄长闹翻,甚至打伤了皇帝亲自选的新科状元驸马逃婚,也要与水月宫宫主逍遥江湖,一国之君如何能容忍有一个江湖草莽做妹夫,皇帝一怒之下,对水月宫下了江湖格杀令,因此水月宫也曾萧条了一段时光,一直到萧嫣然的出生,皇帝对这个小外甥女疼爱万分,甚至胜过了宫里的公主,甚至想要封其为昭阳郡主,皇帝与长安公主的关系,也有所改善,皇帝曾邀请水月宫宫主入朝为官,但是被拒绝了,最后也不了了之。但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认,水月宫死灰复燃,这些年来,水月宫的势力,更是与日中天。 “原来是萧姑娘。”项少英拱手说道。 萧嫣然朝他颔首微笑。 项少英看着萧嫣然的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于是疑惑的问道,“萧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话才刚说完,又被若云狠狠的踩了一脚,低声在他耳边说:“少英,是兄弟我才告诉你,这是我见过的最烂的搭讪的方式!”说完又冲着萧嫣然傻笑。 “哦?但是我却是从未见过项少侠的。”萧嫣然微笑着说道。 第七十四回 纸扇公子 项少英看了萧嫣然一眼,说道:“以前若是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姓项?” 萧嫣然嫣然一笑,说道:“刚才若云少侠不是对你说,‘少英,这是最烂的搭讪方式吗?’” 水月宫少宫主的内力何等深厚,若云即使是低声说话,当然也是被萧嫣然听了去的,项少英不知怎的脸便腾的一下红了。 “哈哈,我兄弟爱说笑,萧姑娘莫见怪。”若云打着哈哈说道,然后暗暗推了项少英一把。 萧嫣然自从早两日一到了神霄派,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水月宫少宫主竟然要参加神霄派的试剑大会,拜师神霄派门下,不少弟子都想一睹真容,但是萧嫣然都闭门不出,没想到今日夏侯轩的比试,萧嫣然竟然出来了。站在擂台之上的夏侯轩,看到台下的萧嫣然,便点头冲她微笑了一下。 “哦,那便是少英失礼了。”项少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向来高贵冷艳的水月宫少宫主忽然跟项少英说话,周围姿势射来一大波嫉妒的眼神,项少英只好当做没看到,转头看向擂台之上。 擂台之上,夏侯轩与赵忠各站擂台一边,赵忠用的是一柄长剑,而夏侯轩,竟然只用一把普通的纸扇。 赵忠的面色不是很好,盯了夏侯轩手中的纸扇一眼,两个人兵器用的不一样,他用一把长剑,但是夏侯轩却只是用一把普通的纸扇,赵忠高傲的个性,忽然有点被轻视的感觉。 “夏侯少侠,你要不要换一件兵器?”赵忠沉声问道。 夏侯轩啪的一声展开了纸扇,举手投足间一股分流倜傥的味道,“赵忠师兄,这把纸扇虽然普通,但是我已经用了多年,用着顺手,它可不比你手中的利剑要差的呢。” “既然如此,夏侯少侠,承让了。”赵忠神色一凝,身形如电,长剑直直的朝夏侯轩命脉刺去,一出手便是狠招。 长剑袭来,夏侯轩身形滑动,不停的后退,赵忠的剑尖冲追不舍,眼看就要退到擂台边沿,夏侯轩已经无路可退,会然他腾空一跃,在空中一个翻滚,跳到了擂台的另一边,赵忠本是一味冲着夏侯轩向前,但是夏侯轩这一跃,赵忠眼看也要撞出擂台之外,他脚步一顿,稳稳收住了势,一个旋身,再次超夏侯轩劈去。 两下交锋了不下三十招,但是,从头至尾,夏侯轩一直都在闪躲,面容神色自若,从未出手,而赵忠的剑,竟然连夏侯轩的半片衣衫都没沾到。 若云在下面看了咋舌,半年前,他与赵忠在魅影阁的课堂上,两人不分仲伯,半年之后,他自信他的武功是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看现在赵忠明显处于下风,若是他跟夏侯轩交手的话,他估计没能在他手下过上三十招,而赵忠现在遇上夏侯轩,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否则以他的武功,要进入前五十,是实打实的事情,不过现在估计才第四轮比试就要歇菜了。 两人交手了几十招,赵忠连夏侯轩的半片衣裳都没沾到,赵忠自是越打越怒,大喝一声:“看剑——”剑气凛然,气势汹涌。 夏侯轩收敛了神色,这一次他却没有闪,而是站定,浑身散发一股强大的气势,他身体周围,似是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衣衫无风自动,他啪的一声,收起了纸扇,赵忠的剑尖,打在纸扇骨之上,利剑对上那普通的纸扇,竟然硬是没有前进半分,这是需要多强大的内力,使得脆弱的纸扇能够抵御锋利的长剑。 赵忠面色微恼,他的利剑,竟然被一把普通的纸扇挡下了,再次进攻,再次辟出一剑,夏侯轩一个侧身闪开,然后纸扇啪的一声打在赵忠的手腕上,赵忠只觉得虎口一麻,若是夏侯轩的手中的纸扇是利刃,赵忠的手都要被他砍下来了。等赵忠定下神来,夏侯轩的纸扇,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赵忠师兄,承让了。”夏侯轩微笑着说道。 赵忠当然不会让他得逞,后退三步,握紧了长剑,再次袭来,夏侯轩终于不再一味闪躲,而是全力出击,只看到擂台之上,两条人影飞到半空,斗成一团,两人打的难解难分,众人看的眼花缭乱,两人的掌风剑气刮起的阵风,让站在擂台下稍微近一点的人,都感觉到了凌厉的气息,半空之中,只听到赵忠一声痛呼,吃了夏侯轩一掌,赵忠啪的一声,摔出了擂台之外,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夏侯轩打败赵忠,只用了七招。若云只觉得自己惊了一身的冷汗,庆幸自己遇上的强敌不是夏侯轩。 “这一场,夏侯轩胜出。”白居逸出来宣布,虽然在神霄派的地盘上,竟然让外派的弟子胜出,虽然是有掉脸面的事情,但是不得不承认,夏侯轩,的确是很强。 接下来,夏侯轩连又连赢了两场,进入了前十六,此时进入前十六的,有邱枫,若云,夏侯轩,萧嫣然,王信,尚武等人 若云看着擂台之上,再次取胜的夏侯轩,摇摇头,说道:“看样子,现在我们神霄派参加试剑大会的弟子,就只有邱枫能够与夏侯轩一搏了。”心中祈祷,下一轮比试,千万别让他碰上夏侯轩才好啊。 “邱枫?”项少英疑惑。 “嗯,邱枫应该是说新一代弟子中资质最优的一个,比你进神霄派没早几天,你应该没见过他,二十四阁的课,他从来是很少上的,况且又为人孤傲,劲宗长老早就想收他为徒,如今参加这试剑大会,估计也是走一下形式罢了,之前韩铮师兄试他的武功,能够在韩铮师兄剑下一百招都还不败的,神霄派的弟子很少见了的。” “哦。”项少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胜出的夏侯轩,站在擂台之上,温和的笑着,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夏侯险胜,多谢师兄剑下留情。”说着,他环视擂台下的人一周,看到项少英,忽然便飞身而下,看着项少英,问道:“你便是项少英?” “正是。”项少英答道。自擂台开赛以来,他一直都是在擂台之下看打斗的,从来没有跟夏侯轩有过任何的交集的。 “万剑山庄少庄主,久仰。”夏侯轩抱拳说道,“都说万剑山庄少庄主项少英是个病秧子不能习武,可是如今看项兄也没有孱弱一病不起的地步啊。” 似乎带着挑衅的味道,项少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云一步上前,挡在项少英面前,说道:“夏侯少侠总是用一成不变的目光看人的吗?” 第七十五回 嫡传弟子 夏侯轩用深沉的目光打量了若云一番,然后展颜一笑,说道:“是夏侯失礼了,项少庄主入神霄派也有一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他转过身,朝还在看台上尚未离去的白啸与四位长老拱拱手,说道:“夏侯有一事不是很明了,可以询问一下掌门吗?” “哦?但说无妨。”白啸点头说道。 “次听说掌门已经多年未在试剑大会上收徒,那么今年,掌门还会收徒吗?”夏侯轩彬彬有礼的说道。 “这——”白啸面有难色,气宗长老已经抢先一步:“夏侯少侠,这些便是等角逐出了前三,才能决定的事情了。” 夏侯轩了然的点点头,说道:“那么,请问掌门,为什么项少英,尚未参加试剑大会,却能够成为掌门的嫡传弟子?” “这是我们掌门的个人决定。”气宗长老心平气和的说道。 “这个决定,恐怕做的有点草率了,对神霄派的子弟,恐怕都是不公平的,大家都知道,神霄派的嫡传弟子,都是在试剑大会上产生的,但是,项少英,他凭什么能够成为掌门的嫡传弟子?”四位长老跟掌门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神霄派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除了挑选弟子,也想展示神霄派新一代的雄风,于是也会邀请各大门派的掌门前来观战,在场除了神霄派的弟子,也有外派的弟子,水月宫与紫竹山庄,万马堂,少林武当的人,紫竹山庄庄主夏侯震因为儿子前来参赛,自然是前来观战的,听儿子这样说,当然也力挺儿子:“轩儿说的是,白掌门,你这样,恐怕是有失公允。” 当然明眼的人这样一听便暗自摇头,这样直面指责神霄派,气势咄咄逼人,如此不尊师重道,以后若是拜师神霄派门下,还想神霄派掌门与四位长老真心待你?不过他们当然不会说话,只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事态的发展。 夏侯轩此时将问题抛给了已经呆愣住的项少英,“项少英,你有没有一点觉得,你这个神霄派掌门嫡传弟子当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众所周知,神霄派甄选嫡传弟子相当严格,因为甄选嫡传弟子,实际是甄选神霄派二十四阁未来阁主的候选人,堪比当朝的科举考试甄选状元,白掌门违背了传承了几百年的必须是试剑大会上的前三才有资格成为掌门弟子的收徒原则收你为徒,你是不是把你们掌门陷于不讲信义原则之地了呢?” 若云气的暴跳如雷,“我们神霄派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我们掌门选谁做徒弟,关你什么事啊!” “若云,不得无礼!”白啸低喝了一声。 项少英皱了一下眉头,最终下定决心,大步上前,说道:“启禀掌门,少英请求参加试剑大会。” 夏侯轩一扬眉,微笑着说道:“哦?项师兄要参加试剑大会?”他转头看向白啸,说道:“如果项师兄也参加试剑大会,项师兄是掌门的嫡传弟子,那么,任何赢了项师兄的人,是不是都有机会成为掌门的嫡传弟子呢?” 白啸面色深沉,四位长老却面面相觑,说实话,四位长老对项少英成为白啸的嫡传弟子,是颇有微词的。掌门的嫡传弟子,那么便是未来最后可能神霄派的未来掌门,原本最有可能的云崖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他们急需再选一位最为优秀的弟子顶替云崖的位置,他们不希望白啸花太多的时间放在项少英身上,况且项少英的资质实在是太差,武功底子弱,根本没有做嫡传弟子的资格,神剑山庄一夜被灭,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他们不希望神霄派的未来牵扯其中。 白啸沉吟了半晌,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样吧,进入前十六的莫宇因为受伤过重,已经不能再参加接下来的比试,项少英,你便代替莫宇的位置完成接下来的比试,赢了项少英的弟子,本座给他机会,成为本座的弟子。” 这无疑对所有的弟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已经进入了前十六的弟子,只要他们赢了项少英,即使掌门不收他们为弟子,四位长老也会对他们青睐有加的。 当日的比试结束后,项少英才回到房中,若云边一把拉过他,“你猪脑子啊你!那夏侯轩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干嘛还要请求掌门参加试剑大会让夏侯轩得逞!” 项少英疑惑:“我跟夏侯轩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若云气呼呼的说道:“估计是觉得你是掌门的弟子,他即使拿了第一也当不成,心里嫉妒呗!哎我说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没能进入前三怎么办!” 没能进入前三……能怎么办呢?项少英心里还真是没想过。 神霄派的弟子,有很多都出身名门,像叶飞沙,便是前宰相的孙子,韩铮也是将门之后,就是白居逸的父亲,也曾是新科状元,曾官至尚书,只是后来看不惯官场的黑暗,到了清河县当一个闲散县令。 他们神剑山庄已经落没,他一心想在神霄派学好武功,他日报仇雪恨,如果他进不了前三,掌门还会承认他是他的弟子吗? 白居逸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佩剑递给项少英,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看你也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这把龙泉剑,就送给你吧。”项少英看着剑出神,想起不久之前,白居逸还用这龙泉剑表演剑气炒蛋的绝技,那么他们都想用这柄天下闻名的神兵利器做了厨具,简直是暴殄天物,如果落在他手中,会是更加暴殄天物的吧。 项少英的神色晃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这怎么行,居逸师兄,这可是气宗长老送给你的,你怎么能把它给我?” 白居逸倚在门边,嘴中叼着一棵狗尾巴草,眼神睥睨这项少英:“你不喜欢这龙泉剑?” 第七十六回 夜半笛声 “喜欢,当然喜欢!”项少英连忙说道,这龙泉剑,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是学武之人,都会爱不释手。 白居逸扫了一眼龙泉剑,吊儿郎当的说道:“这剑是千里马,但是我不是好伯乐,它跟了我只会让它璞玉蒙尘,沦落到厨房里炒菜的命运,相信这剑在里手里比在我手里要好得多。” “可是这——”项少英还想拒绝,便被白居逸不耐烦的打断,“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磨磨唧唧像个什么样子,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好吧实话告诉你,我看上这次试剑大会上的奖品碧血剑了,龙泉剑给了你我少了个炒菜的铲子,你就去把那碧血剑夺过来给我好了。”说完白居逸扬长而去,留下项少英在原地一愣一愣的。 若云摸了摸鼻子,说道:“好好一把碧血剑,恐怕又要遭居逸师兄糟蹋了。” 当年白居逸看上了龙泉剑,然后死缠烂打的让气宗长老送了他,结果龙泉剑竟然沦落到在厨房里当菜铲子的命运,气宗长老知道后气的呕血,现在竟然又想染指碧血剑,居逸师兄是打算了集齐天下名剑做菜铲子的节奏吗? 不过项少英可不是这样想,即使白居逸想让他拿到碧血剑,但是,他也自知自己根本没有争夺第一的能力啊。 不过项少英是真心挺喜欢这龙泉剑的,削铁如泥,构造奇巧,剑柄上雕刻着一冲天巨龙,中间有两个按钮,一红一绿,红色按钮剑身弹出,绿色按钮剑身便刷的一声,弹回到剑柄里面,这时候,整把剑,就只剩下一块剑柄了,即使放在怀里,也很方便的。以前白居逸用的时候,剑柄上的剑穗是一串串玉米番茄这样的木雕,不过在送剑给项少英前,白居逸却是宝贝这些玉米茄子,要了回去,说要以后挂在碧血剑上。 夜凉如水,暮春初夏的夜晚,吹来丝丝的凉风,带来淡淡的花香,明月高挂在空中,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项少英睡不着,干脆披衣起身,在院子里信步闲庭,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淡淡的笛声,项少英侧耳倾听,施展轻功,朝后山的方向奔去。 却见一绿衣女子,站在山崖上,迎风而立,皎洁的月光盈盈的落在她脸上,又细又长的柳眉下,明丽的凤眸流光溢彩,粉嫩嫣红的唇边,是一直小巧的玉笛,悠扬的笛声,自她的唇边溢出。夜风吹起她的衣衫,轻盈的薄纱在风中飞扬,她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温柔的光芒,淡雅如月,明丽若雪。 正是萧嫣然。 项少英看的晃了一下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摇了摇头,刚才听到这笛声,还以为是白灵回来了。云崖精通音律,尤善玉箫,白灵为了讨云崖欢心,有一段时间也让他教她吹笛子,他叹了口气,刚才是心急,没听清楚便跑过来了,白灵是没有吹得像萧嫣然这么好的,他正想不声不响的离开,却听到萧嫣然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是项少侠吗?” 项少英顿住了脚步,只好转身,走上前,说道:“萧姑娘。” 萧嫣然浅浅一笑,说道:“项少侠,这么晚没睡,怎么跑来这里呢?”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项少英叹了口气说道。 “哦?”萧嫣然一挑眉,“项少侠可是为了明日参加试剑大会之事?” 项少英皱着眉头,不说话。说实话,他的确有点紧张,他从来没有正式的跟神霄派中的弟子交过手,虽然平时上二十四阁的课修习武功,但是都是点到为止,唯一正式的打斗,便是七夕的时候,跟天蝎尊者的对战,但是,他也知道,他那次没死是侥幸,首先是因为天蝎尊者受伤未愈,另外就是,那时白灵在他的身边,有保护白灵的信念做支撑,才激发了他的潜力,如今白灵不在,进入试剑大会前十六强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别人都是从五六岁就开始习武的,而他才进神霄派习武一年,这本来就差了十几年,估计第一战,便会败阵下来。 萧嫣然看项少英兀自沉思,笑着说道:“项少侠其实不必担心,你当真对你自己没有一点自信的吗?你毕竟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应该不会比其他弟子要差的。” 项少英苦笑了一下,说道:“萧姑娘有所不知,少英其实从小就没有习武的天赋,也自知资质极差,所以从小父亲就希望我习文而不是习武,如今在这神霄派,习武也才一年,比起那些从六七岁就开始习武,而且天赋也极高的师兄弟们,少英现在即使挂着一个掌门嫡传弟子的名号,其实也没有多少优势,不过,再下还是多谢萧姑娘。” 萧嫣然点头,沉默,抬头看着高空中的明月,然后叹了一口气。 项少英抬眸:“萧姑娘为何叹气?” 萧嫣然望着远方,神思悠远,缓缓地说道:“我的母亲金枝玉叶,不见得我吃苦,觉得习武太累,所以,小的时候,她是反对我练武的,不过后来,我还是忤逆了她,偷偷让宫里的护法们教我武功,父亲也只有我一个女儿,自然是以后要我传承他的衣钵,所以,他当然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只是,我习武,最终还是惹母亲伤心了。” 额——项少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小时候因为资质太差没习武,武林中人都知道水月宫少宫主是资质极高的武学奇才,小时候却因为母亲怕她吃苦而每让她习武,他应该说他们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呢还是嘲笑老天捉弄人? “你知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我,我那么坚定的想要习武吗?”萧嫣然忽然笑意盈盈的问道。 “哦?不知道,为何?”项少英问道。 萧嫣然嫣然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呃——”项少英一时语塞。 两人又聊了一会,项少英将萧嫣然送回房中,然后告别,萧嫣然看着项少英远去的背影,凤眸中闪过深沉的神色。 她八岁那年,厌烦了水月宫的烦闷,偷偷的溜出来玩,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快便惹上了小地痞,要把她痛打一顿,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却见是一个小男孩站在了她面前,义愤填膺的说道:“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 却听那些小地痞笑呵呵的说道:“哈哈,原来是项家的那个废柴儿子,想来当英雄吗?你爹那么英明神武,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你是不是你爹亲生的?” “估计不是,说不定他是一野种,他娘在外面生的,哈哈!” “你们胡说!”小男孩气极,小豹子一般冲上前抓破了一个小地痞的脸,小地痞们气极,对他们拳脚相加,她倒没受什么伤,因为小男孩扑在了她身上,那些小地痞走散时,小男孩已经奄奄一息,第一句对她说的话竟然是:“你有没有受伤?” 看项少英的身影消失在夜幕,萧嫣然低敛了眉眼,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第七十七回 祭奠过去 项少英才回到房中,正欲关门,忽然眼前一黑,一个麻袋套到了他的头上,他正欲反抗,就被人点了穴道,接着,就被人扛大米一般扛在肩上,在夜色里飞奔起来。 待项少英被放下,穴道被解开,项少英立马掀开眼前的麻袋,却见是墨老那张笑吟吟的脸,但是语气却是阴森:“小子,你多少天没来我的小木屋了?” “这——”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下。 自从得知他之前泡的药浴,并非是五日断肠毒的解药,他也根本没有中五日断肠的毒,况且这几天在举行试剑大会,他已经有十来天没来看墨老了。 项少英看墨老阴沉的面色,连忙解释道:“前辈,对不起,这几天神霄派在举行试剑大会,居逸师兄交给了我一些任务,有点忙……” 墨老冷冷的打断了他,“我饿了,我要吃烤鸡。” “好,前辈请稍等,我去去就回。”项少英认命的说道。 项少英给墨老烤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山鸡,墨老吃的只剩下一地的鸡骨头,酒足饭饱之后心满意足的摸着已经撑得圆鼓鼓的肚子,半眯着眼睛,问道:“神霄派的试剑大会,进行的怎么样了?” 项少英回答道:“现在已经决出了十六强了,明天便会决出前八。” “哦?”墨老一扬头,说道,“你有没有参加?” 项少英局促不安的回答:“本来不用的,但是后来还是参加了。” 墨老挑眉:“你自动请缨的?” “是。”项少英犹豫着说道。 “被挑衅了?”墨老又问。 “是。”项少英艰难的说道。 墨老兀自点头,“你在试剑大会上被挑衅,一点也不奇怪,神霄派的嫡传弟子,从来都是在试剑大会上产生,而你是神霄派自建派以来,第一个没有经过考核便被掌门收为弟子的,任谁看了心里都会不舒服。” “掌门厚待少英,少英没齿难忘。”项少英点头说道,他其实也明白白啸为何一带他回山,不经过试剑大会,就收他做嫡传弟子,只是想保护他,免得他被仇家追杀。 “白啸厚待你?”墨老冷哼一声,“不见得吧?他若待你不薄,为何在这次试剑大会上不维护你?”墨老沉吟了半晌,又说道:“这倒是白啸那老小子的做事风格,置身事外,他的清誉比啥都重要,云崖那小子估计就是这样被他抛弃的。” “不是这样的,掌门只不过是想秉公办理,不想落人话柄。”项少英为白啸辩解。 墨老冷笑,“你可知道你若是没有进入前三,没有取得掌门嫡传弟子资格,那会如何?” “会如何?”项少英说道。神剑山庄的仇人,会上门寻仇? “先别说那些仇人会怎样,你们神剑山庄知晓莲花镜的秘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倘若你不是神霄派的嫡传弟子,没有在掌门的羽翼之下被庇护着,那些人肯定就会以‘保护你’的名义,把你要了去,到时候你的遭遇,啧啧——”墨老一脸同情的看着项少英。 项少英苦笑了一下,说道:“前辈,不瞒你说,其实关于莲花镜的秘密,项少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我放出我知道莲花镜秘密的消息,完全是因为情势所迫,没想到如今却将我陷入这般境地。” 墨老冷哼了一下,“你以为那些人会相信?就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知道莲花镜的秘密的话,他们也会认为你知道莲花镜的秘密的,谁让玄光大师临死前,是将莲花镜托付给了你们项家?好了,我现在也管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是,你想不想赢了试剑大会?” 项少英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前辈,你看我能赢的了吗?” 墨老瞪了他一眼,“没志气!”他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掌拍向项少英,墨老的掌风,柔中带刚,温柔似水却暗含凌厉气势,项少英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幸好墨老只用了一成的内力,却也让项少英揉着胸口,只觉得隐隐作痛。 “这是分花拂柳掌法,分花拂柳,如影随形,变化万千,柔中带刚,以柔克刚,有四两拨千斤之势,是形宗武学中的一门绝学。”墨老得意的说道。 “前辈,这可是神霄派形宗武学的武功?我以前没见过,这应该是五级以上的弟子才能学的,少英现在恐怕还没有学的资格吧。”项少英说道。 墨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教你学你就学,啰嗦那么多干什么!我十几年了难得有个好心情教人武功,你竟然还给我啰嗦,不想活了是不是?” “是。”项少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墨老瞪了他一眼。 项少英有点心虚的低下了头。 墨老为何会神霄派形宗的武功,项少英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是却是不敢再问出来了。对于他为何能学形宗第五层的武功,项少英不知道的是,其实经过墨老药浴的改造,他的体质有了明显的增强,神霄派武功虽然分宗别派,却是出于同源,因此他此时学形宗的武功,倒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项少英跟墨老练了一个时辰,这套分花拂柳掌,有六十四路,六十四路各异,掌力看似绵软无力,分花拂柳,实则暗含锋芒。 墨老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套分花拂柳掌法,可是万马堂昆仑掌的克星,昆仑掌是钢,分花拂柳掌是水,以柔克刚,如果万重山那小子也来参加试剑大会的话,你就用这分花拂柳掌对付他的昆仑掌,绝对揍的连他娘都不认识。” 项少英扶额,墨老应该很久没出山了,万重山如今是万马堂的堂主,都已经四五十岁,他的儿子万轻舟都跟他一般大了,怎么还可能参加试剑大会?倒是他儿子万轻舟有可能来参加,不过这次试剑大会却没见到万轻舟的影子。 “前辈,试剑大会,主要是比试武功,点到为止,不是特意去揍人的,况且,万重山老前辈没有参加试剑大会。”项少英说道。 “呵,算那小子识相,否则肯定会被揍得满地找牙。”墨老乐呵呵的说道。 项少英竟然无言以对。 第七十八回 祭奠过去 二 项少英被墨老拉去,折腾了大半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觉得有点饿了,便干脆去厨房找点吃的。 神霄派向来崇尚的是不浪费粮食,吃饭不允许有剩饭,刚入神霄派那会儿,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白灵吃剩的和不爱吃的食物。如今厨房里也是干干净净,连个像样的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项少英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他做了一碗简单的番茄鸡蛋面。橙色的面汤上,浮着黄色的蛋花红色的番茄,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的放了两根香菜在上面。他讨厌吃香菜。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给自己放两根香菜呢? 恍然想起,原来是好久之前,那个充满灵气的少女,在一个夜里,给自己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上面,也放了两根香菜。 算算日子,他来神霄派,竟然已经一年了。竟然,一年,又是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只是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的生命,他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剑山庄的少庄主,沦落到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没有了强悍的家世背*景,他什么都不是,自从父亲死后,他算是尝遍了世间人情的冷暖,那些以前都与项家交好的,都纷纷对他避之不及,而那些腆着脸找上门来的,却是拐弯抹角的想探知莲花镜秘密的有心人,也许在神霄派,才能找到安身立命的一角。 这一年,从来都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骄少爷,他干过以前从来都不曾干过的活,做过他以前从来都不曾做过的事,比如说,眼前这碗番茄鸡蛋面。他也被王信他们欺负过,也听过其他师兄弟们的闲言碎语,看着手心磨起的老茧,他惨淡的笑了一下。原来他预想好设定好的人生不是这样的,他原本预想的人生,从来不曾有任何的风浪,安心的读书,参加科举,或者是金銮殿上,使得龙心大悦,状元高中,插花游街,琼林宴上,肆意风流,然后娶一个或许自己并不喜欢但是是父母安排的女子,在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看着云淡天高,细数岁月流年。 他自幼体弱多病,父亲也金盘洗手多年,不踏足江湖,更不希望他踏足江湖,可是,人在江湖,怎么能说退就退的呢? 如今他手中,竟然握着一把剑,用来保护自己,或者是用来杀别人的剑。 他看着那碗番茄鸡蛋面,忽然便失去了食欲。 想起很久之前,那个少女对他说,等到他学会了做饭,要做给她吃,他现在会做简单的番茄鸡蛋面了,可是,那个少女,却已经下山,去寻找他的心上人,她心中憧憬的幸福,从来都不是他。 其实,他又什么时候有过幸福?一年前,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爱他的人,失去了家,失去了幸福,更失去了给别人幸福的资格。如今他所拥有的,只有父母的血海深仇。 他想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伤感,因为就是一年前的今天,他失去了一切。 今天,是父亲的忌辰,去年正是今日,那些凶手为了莲花镜,残忍的血洗了神剑山庄,而今,那些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他走了出去,天幕一片漆黑,星子零落,残月高挂天边。 他朝南而跪,神色凝重,心中沉声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习武,将来为你们报仇的。”那些背后的凶手,他一定会将他们找出来,拿他们的人头,祭奠父母的亡魂。 今夜,祭奠他爱的人,祭奠他的过去,也祭奠他被他抛弃掉了的梦想,祭奠他憧憬过的未来。 冗长而深沉的夜色,延绵无边的寂寥落寞。 第七十九回 林家胖子 项少英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若云拉了起来。 若云的比试是在上午,这一场决出八强的比试,对若云来说至关重要,只有赢了这一场,进入了前八,才有可能被选为嫡传弟子,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养精蓄锐,可是若云天还没亮就拉项少英到后山晨练。 两人对打了半个时辰,停下来休息,若云问道:“你可知道你今日的对手是谁?” 项少英略一思索,说道:“林昭。” 他顶替的是原来的身受重伤的无法参与比试的莫宇的位置,此番的对手,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林家长子林昭。项少英第一次参加比试,心中有点忐忑,以前他与师兄师弟们对打,只不过都是点到为止,这样真正的比试阵仗,他还真没见过。 林昭顶着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林家未来族长的名头,武功更是了得。这林昭长得三大五粗,胳膊都有项少英的大腿粗,三个项少英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他重,据说他食量更是大得惊人,一顿要吃三桶饭,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鞋袜,都是定制的,没办法市面上根本就没买到他的尺寸,但是所在林家的继承人,他想要的东西,别人还不得乖乖奉上。 此人力大无穷,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势,江湖上有有‘小千斤’之称,据说他十三岁的时候便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十四岁赤手空拳打死了西山的那头曾让多人丧命的猛虎,十五岁一人端了横行漠北多年的土匪,年少的时候在少林寺得到过燃灯大师的指点,武艺更是精进,他的兵器乃是两柄巨大的铁锤,一柄估计有百来斤,上面是尖尖的利刺,在阳光下闪着寒芒,人若是被这大铁锤砸伤,别说林昭用内力了,就是不用内力,被砸的人也非死即伤。 项少英遇上这样的对手,恐怕是凶多吉少。啊呸!想些什么呢!若云连忙把这些不好的想法抛出了脑袋。 休息结束,项少英与若云正想回去,前方却如小山一般的人影,挡住了在他们的眼前。 项少英抬头,看到的是一巨大胖子,正是林昭,在前几次比试,他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对方打得吐血,几乎丧命。 “你就是项少英?瘦弱弱文绉绉的,我一个手指就能将你捏死,好心劝诫你,你还是不战而降吧,别说你非死即伤,就是缺根胳膊少个腿,你们闽南神剑山庄以后的庄主就是个残废了,不对哦,你们神剑山庄,早就树倒猢狲散了。”林昭睥睨着项少英,冷笑着说道。林昭身后那帮仆从,也随着哈哈大笑。 林昭不屑的看着项少英,早就传闻项少英是一个病秧子,但是神霄派掌门竟然收他为嫡传弟子,最让林昭气恼的是,水月宫少宫主萧嫣然自从进了神霄派之后,从来都是一副高傲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女神,从未与任何人说过话,但是,她竟然主动跟项少英搭话,让林昭气的牙痒痒,又是嫉妒又是恨。项少英那小子哪里好了?听说原来神霄派第一女神白灵也跟他很亲厚,现在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就这么吃香吗! “这位兄弟,你挡我阳光了。”若云凉凉的开口,“嗯,还不是挡我一个人的,是把我们两个人的挡住了。” “你什么意思?”林昭面色一变。 “就是你懂的意思,你太肥了。”若云笑眯眯的说道。 “你你你——”林昭气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肥?神霄派的人竟然用‘肥’这个这么粗俗的词语!肥怎么了,吃他家饭了还是喝他家水了?再说,他哪里肥?他只是胖,而且胖的很健康!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像他们那样瘦的像只猴子,干瘪瘪的丑的要命!林昭咬牙切齿,“臭小子,我肥关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了?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就捏死你!” 若云噗嗤一笑,说道:“还武林世家继承人呢!肥就算了,竟然说话都有毛病,你一根手指捏个东西试试,就是捏个蚂蚁都捏不死,你不知道捏东西要两根手指的吗?还是你天生残缺,手指比较特殊,一根手指也能捏东西?” 林昭身后的仆从气势汹汹的喝道:“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竟然敢这样跟我们少主说话!” 林昭早就暴跳如雷,“想打架是不是!好啊!我的手也痒了!”林昭咬牙切齿,狂躁不已,手抓住旁边的巨石,那巨石竟然硬生生的被掰了下了一块,然后,在他的手心碎成了一堆粉末。项少英跟若云面色皆是一变。 林昭得意的看着项少英与若云的面色变化,冷笑着说道,“哦,忘了告诉你们,上一次跟我比试的人是多惨吗,我只用了三招,那人便断了三根肋骨,废了一条手臂,不知道你们……嘿嘿——” 被林昭高傲的语气刺激到,若云满心的不爽,“打就打,谁怕谁啊!” “若云——”项少英拉了拉他,朝他摇了摇头,若云的性子冲动,但是神霄派弟子规明文规定,禁止弟子私下殴斗的,轻则杖责禁闭,重则逐出山门,况且看这林昭,也不好对付,等一下若云的比试就要开始了,实在是不宜再生事端。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众人一转头,却见是一艳美无比的红衣女子,宽衣广袖,袖口是金色的花纹,衣角绣着一朵六瓣梅花,正是戚无心。若云一看到戚无心,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低垂着手,低眉顺眼,细声唤道:“六师姐。” 戚无心旁边,站着个明媚秀丽的白衣女子,正是萧嫣然。 “你们几个聚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呢?”萧嫣然微笑着,温婉的问道。 “我们——我们——”林昭一见到萧嫣然,立马变成了大舌头,“我们正在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说一下试剑大会的事情。” “恩恩就是就是。”若云也一个劲的点头。 “真的不是在打架?”戚无心秀眉紧紧的盯着他们。 “怎么会呢?”若云讪讪的笑着。 “我跟若兄弟项兄弟一见如故,正想等下去喝酒呢,怎么会打架?”林昭笑呵呵的说道,然后一只手重重的拍在项少英的肩膀上,“项兄弟,你说是不是?”厚重的大掌拍在项少英肩上,项少英几乎震得内伤,但是还是苦笑着说道:“是的,林兄弟豪气万千,少英实在是佩服。” 戚无心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去吧,但是若云你就别喝了,等下还有比试。” 若云竟然被戚无心单独点名,受宠若惊,心中喜不自胜,连忙点头称是。 “是,师姐。”其余的人恭恭敬敬的说道。 戚无心不再理他们,只是转头对萧嫣然说道:“萧姑娘,我再带你去看看神霄派的其他地方。” “有劳师姐了。”萧嫣然浅笑着说道。 若云与林昭怔怔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两人才回过神来,林昭忽的从项少英身边弹跳开,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是怕沾染到什么东西似的。 林昭当然不会跟项少英还有若云去喝酒,冷冷哼了一声,“今天算你们走运!”然后领着一大群仆从浩浩荡荡的远去了。 第八十回 横生枝节 若云晋级八强的比试,最后若云艰难的赢了一个外派的弟子,当白居逸宣布他进入前八的时候,若云跳下擂台,身体摇摇欲坠,他的衣裳,也被剑锋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却是一脸的得意洋洋,进入了前八,那么能够成为嫡传弟子便是稳妥妥的,即使掌门不挑徒弟,四位长老,也会在前八的弟子中挑选的,终于摆脱了沦落为白居逸的徒弟的命运,若云几乎要仰天长啸。 项少英看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犹如一坨肉山一般的林昭,却见他油光满面,肥头大耳,剑眉如墨,左耳带着一个大大的耳环,留了个锅盖头,脑后拖了一个辫子,他身穿一黑色褂子,露出粗大的胳膊,足下一黑色靴子,白厚底,腿搭在另一椅子上,有两个仆从正给他捏腿,而林昭正抓着一个大猪蹄在大快朵颐。 在场的人迫于林家的家世却是没人说什么的,虽然江湖上传言林昭武功如何了得,但是这个纨绔子弟的模样是诚心来神霄派拜师学艺的?可是人家武林第一世家的继承人,要纨绔也有纨绔的资本。 “切!还没进神霄派呢!就这么大的排场!”若云在边上冷哼一声。 而这一场,项少英对决林昭,众人却是幸灾乐祸的,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项少英,就是不用任何武功,半个林昭都能将他压死了,这场比试,跟夏侯轩与赵忠的那场一样,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林昭的眼线此时匆匆跑过来说道:“掌门长老他们来了!” 林昭一听,慌忙啪的一声丢下手中的猪蹄,夺过仆从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他擦手后把毛巾丢在地上踩了过去,雪白的毛巾上立刻留下一个大大的黑色脚印,在阳光下格外夺目。“快收起来快收起来!”他身后的仆从连忙说道。 掌门出现的时候,看到的是林昭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站在边上,白啸与众长老满意的点点头。 一身黑衣的韩铮稳步走上前,朗声说道,“神霄派第二百三十六届试剑大会第一百八十二场决赛:项少英对决林昭,现在开始。”然后韩铮看了项少英一眼,朝他点了点头。项少英心下明白韩铮师兄是在鼓励他,但是他心下还是有些不安,林昭这样的大块头,在他面前都让他感到有压力。身旁的若云却拍拍项少英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你能赢他的。他块头是大,但是外强中干着呢。” “嗯。”项少英苦笑着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项少英跃上擂台,林昭手中拖着两柄大铁锤,也跟着跃了上来,项少英明显的感觉到,林昭的脚才落地,擂台也随着震了三下,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项少英,项少英明显的感觉到伴着他的脚步声,擂台开始抖动。 “项兄弟,好心再提醒你一次,你投降吧。”林昭一柄铁锤扛在肩上,懒洋洋的说道:“就你那小身板,上擂台之前都不好好考虑一下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的吗?” 林昭对这个矮了他一个头,小了他半边身的项少英有点不屑,听说这项少英虽然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但是从小就是一个病秧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武功底子,别说自己会武功,就是不会武功,也能分分钟将项少英撂倒。 “林兄出招吧,没比试怎么知道大家的实力呢?”项少英镇定了一下神色说道。 “哼!”林昭冷笑,“那么等下林某失手伤了你,你可别怪我了。” 擂台之上,项少英凝神,沉着应战,林昭对项少英自是不屑,想速战速决,抡起大锤,朝项少英打来,然而才将大锤举到半空,林昭忽然皱眉,面容扭曲,脸上的肥肉,皱成了一坨,大锤垂下了在地上,林昭弯腰捂着肚子,咬牙切齿的瞪着项少英,似乎跟项少英有着血海深仇似的。 众人皆是愣住,林昭瞪了项少英半晌,朝站在擂台边上作为裁判的韩铮说道:“韩师兄,我申请暂停比试,等下再进行。” 韩铮疑惑,“这是为何?” “我要离开擂台一下。” 韩铮皱眉,“这个……恐怕不行,凡是比试,先离开擂台着便是输了,你是想不战而降?” “我不是!我跟他还没正式动手,怎么算比试开始了?”林昭大口的喘着气,神色痛苦的说道,眼神却是狠狠的瞪着项少英。 “那你是想怎样?”韩铮又问。 “不想怎样,我就是希望比试暂且停下。”林昭说的有气无力。 “一上擂台,没有正当的理由,私自离开便算是比试输了。”韩铮一脸严肃的说道。 林昭涨红了一张脸,最终气势汹汹的大声吼出来:“我——我我想上茅房!” 众人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林昭气急败坏,也不管韩铮有没有答应,纵身一跃,飞快的朝后山奔去,众人看着他捂着肚子半弯着腰狼狈而去的背影,笑得更欢了,这估计是几百年来试剑大会上最乌龙的一件事情,韩铮眉头紧拧,嘴角抽搐了一下,面色深沉。项少英一个人站在擂台上,站也不是,下去也不是,好生尴尬。 就在众人几乎等的不耐烦了,林昭终于气喘吁吁的回来,韩铮面无表情的问道:“是否可以开始了?” “恩恩,师兄可以开始了。”林昭说道。 韩铮紧拧着眉头,开口宣布:“神霄派第二百三十六届试剑大会第一百八十二场决赛:项少英对决林昭,现在——” “等——等一下!”林昭又打断了他。 “你又要——”韩铮的话没说完,“师——师兄——又来了——”林昭就又捂着肚子,匆匆的跑下擂台,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着项少英:“算你狠!” 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林昭的异常,众人均看在眼里,不用说,肯定是被下了药了的。 “你说这林昭到底是怎么了?”白居逸靠近若云,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云笑嘻嘻的说道:“还能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呗,你看他上台前还在啃一个大猪蹄,啧啧,拽的像个二百五似的。” 白居逸眨眨眼,忽然神色古怪的盯着若云,害的若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最害怕的就是白居逸那种深不可测的眼神了,完全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被他盯上了,肯定会被他整的半死的。“看我干什么?”若云心有余悸的问道。 白居逸扬着一张妖孽的桃花脸:“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云吓了一大跳:“你胡说些什么呢!” 第八十一回 蹊跷之斗 这时,林昭已经第三次回到擂台之上,原本身材魁梧的人,如今几乎虚脱。他多次走下擂台,却没有算他弃权,是因为,项少英的特殊。项少英是后期才加入试剑大会,本来没经过试剑大会就收他为嫡传弟子,就有偏袒项少英之意,如今项少英的第一场比试,如果林昭下擂台就算项少英赢的话,便是更加的偏袒项少英落人话柄了,况且,林家的势力家大业大,也不好得罪。 几位长老跟白啸均皱眉,思量了一番,气宗长老站起来,说道:“林昭,看样子你今日的确身体不适,你与项少英的比试,还是推迟到明日吧。” “不劳气宗长老费心,林昭如今好多了,今天的比试,如期进行即可。”林昭气恼的说道。 林昭咬牙切齿的瞪着项少英,你丫的!明里斗不过他,竟然给他用阴的,给他下泻药,这都想得出来!看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如此阴险狡诈!就是被下药,他也能一根手指捏死他! 项少英站在边上,看着林昭看向他的眼神刀锋一般刺向自己,心下叹了一口气。 “如此——恐怕会对你不公平。”气宗长老沉吟了一下说道。 “反正都是我赢,没有什么不公平!”林昭冷笑着说道。 气宗长老的面色僵了一下,说道:“那么,比试继续吧。” 林昭冷笑着瞪着项少英,说道:“没想到堂堂神剑山庄少庄主,竟然用这种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 项少英眉头紧皱,正色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但是,这件事情,的确与我无关。” “少废话!吃本少爷一锤!”林昭大喝一声,挥舞着大铁锤,朝项少英袭来,项少英不敢硬碰,侧身闪开,那大铁锤没砸中项少英,落在地上,生生的砸起了一个大坑,林昭连挥舞了几锤,项少英险险的闪过,衣服却被铁锤鼓动起的锋利的空气割破。 林昭的铁锤生猛,但是,昨日正好项少英学了墨老教的分花拂柳掌,以柔克刚,倒是有四两拨千斤之势,那重达百斤的铁锤,硬是没有伤到项少英半分。 项少英只是沉着应战,外人看的眼花缭乱,只是坐在观战台上的几位长老跟白啸,却皱起了眉头。 “分花拂柳掌是神霄派第五层的武功,项少英是如何学得的?”气宗长老皱着眉头说道。 “哼!这小子,肯定是偷学了!”劲宗长老冷哼了一声说道。 神霄派的武功,需循序渐进,神霄派的门规规定了哪一级的弟子学哪一层的武功,绝对不能逾越。因为神霄派的武功,如果逾级而学的话,会经血逆流,轻则内伤,重则走火入魔甚至武功尽毁,神霄派每半年有一次弟子等级考试,项少英之前虽然名为掌门嫡传弟子,却没有参加过等级考试,上一次的等级考试,正好是在七夕之后,项少英那时因为与白灵下山遇到了天蝎尊者身受重伤,所以并未参加等级考试,也就是说,现在的项少英只是神霄派的一级弟子,是没有资格学第五层的武功的。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面色各异,最后眼神又转向了擂台之上。 “小子,你倒有两下子!”林昭冷笑,暗运真气,内力聚在铁锤之上,一锤挥出,另一锤紧接而至,项少英躲开了第一锤,却躲不开第二锤,项少英手中长剑去挡,长剑铛的一声断成两截,众人瞪大眼睛,眼看项少英就要被那百来斤的铁锤砸中,项少英心头一凛,快速拿出龙泉剑,龙泉剑那天下至尊神兵利器,项少英按住剑柄上的红色按钮,却见那小巧的剑柄,长长的剑身嗖的一声从剑柄中弹了出来,挡住了铁锤。 “那——那是龙泉剑!”众人惊呼一声。 传说这龙泉剑乃是神霄派藏剑阁的镇阁之宝,如今怎么在项少英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当然,众人还不知道龙泉剑在白居逸手里是如何遭受虐待的,如果知道龙泉剑曾沦落到厨房炒菜的命运,早就要以头抢地了。 铁锤被龙泉剑挡下,林昭瞪大眼睛,没想到项少英瘦瘦弱弱的身板,竟然挡下了他的大铁锤,他暗运真气,倾注在大铁锤上,另一只铁锤,也搭了上去,两人此时几乎是在比拼内力了,林昭眉头紧皱,脸上的肥肉皱成一团,项少英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喝——”项少英大喝一声,弹跳开来,然后,利剑再直直的朝林昭刺去。 项少英忽然撤了内力,林昭此时神色有点古怪,面色变幻,项少英的利剑刺来之时,他竟然不闪不躲,只是捂着胸口,定定的站在哪里。项少英心中惊疑,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剑刺下去,林昭肯定会闪躲的,但是,林昭的脚下似是生了根,根本就没动,难不成刚才吃坏肚子现在还没好?眼看龙泉剑就要刺中林昭,底下众人皆大惊失色,项少英眉头紧皱,在剑锋离林昭还有一寸的地方,林昭竟然还是没有闪躲,项少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慌忙一收内力,按住剑柄上的绿色按钮将龙泉剑弹回了剑柄,但是内力已出却被硬生生的收回,项少英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喉咙一阵腥甜,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了回去。项少英背脊冒了一身的冷汗,还好他手中的是龙泉剑,能收缩自如,若是普通的铁剑,他真的就是收不回来一剑扎在林昭的胸口了。 “哇——” 项少英抬头,却见前方离自己不到三尺的林昭,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嘴角还挂着血丝,“哐当”两声,他手中的大铁锤掉到了地上,却见林昭面色青黑,捂着胸口,巨大的身形,踉跄了一下,伸手指着项少英:“你——你——卑鄙!”然后,山一般的身形,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项少英感觉擂台都重重的震荡了一下。 底下的人乱成了一团,林昭的仆从冲上来,“少主!你怎么了?” 几位长老跟白啸从座位上站起来,面面相觑,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白啸皱着眉头说道。 气宗长老给林昭把脉,半晌之后,说道:“中毒了。” “一定是你!是你给我们少主下的毒是不是?明里打不过我们少主,就来阴的!”林昭的仆从指着项少英的鼻子说道,此人叫林安,十八、九岁的模样,眼神却是凶狠,似是要吃了项少英一般。 “我——我没有!”项少英慌忙辩解。 “没有?怎么没有?我家少主好好的,就是跟你比试,莫名其妙的就在擂台上中毒了,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安气势汹汹的说道。 “林小兄弟稍安勿躁,如今当务之急,是给你家少主解毒,而不是逞口舌之快。”气宗长老说道。 几位神霄派的弟子过来,帮忙这把林昭扶去后殿,林昭此时面色青黑,双目紧闭,身体软成一坨泥。 台下的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刚才在比试之前,林昭便开始出现异状,如今,在比试之时,竟然忽然毒发,着实是蹊跷。 第八十二回 阴差阳错 庄严肃穆的神霄殿,一身白袍的年过五旬的男子,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坐在主座之上,底下两边的椅子,坐着前来观看神霄派试剑大会的武当少林等人,众人眼神均盯着底下跪着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大殿之内很安静,项少英几乎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呼吸声。他想不明白,林昭上擂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上擂台跟他比试之时,忽然就毒发了呢?现在林昭在与他比试之时毒发,那么,众人肯定会认为林昭中毒与他有关,到底是何人,给林昭下的毒?他跟林昭又深仇大恨?还是有一些什么其他的目的? 而众人看项少英的神色,有幸灾乐祸,有一脸怀疑,也有深表同情。 这时,白发银须的气宗长老急匆匆的走进来,白啸看到他,连忙问道:“林昭的情况如何了?” 气宗长老拱了拱手,说道:“小师叔还在给他解毒。”气宗长老所说的小师叔,便是形宗长老,如今神霄派中辈分最大的人。 神霄派的人蹙紧了眉头,林家是江湖四大家族之一,若是他们的继承人在神霄派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肯定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形宗长老乃是神霄派中医术造诣最高的人,希望有他出手,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件事,我已经写信回去禀报了太君,你们都应该知道我们太君对我们少主是多么的疼爱,你们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否则,就是你们神霄派是名满天下的大门派,但是我们林家也不是好惹的!”林安冷笑着说道。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还跪在地上的项少英的身上。 “说!是不是你下的毒?快把解药交出来!”林安怒目瞪着项少英。 “我没有!”项少英反驳。 “不是你还是谁?你知道你打不过我们少主,所以就下毒,之前还想跟我们少主打架来着!”林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小兄弟,你无凭无据,为什么就断定是项少英下的毒呢?你看到他下毒了吗?”一旁的萧嫣然微笑着问道。 “我——我当然没看见。”林安一时语塞。 萧嫣然竟然帮他说话,项少英朝萧嫣然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萧嫣然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水月宫少宫主萧嫣然竟然替项少英说话,众人的面色各异。今年神霄派观看或参加试剑大会来的人特别多,有一些,便是想看知晓传说中莲花镜的秘密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巴不得项少英能出点什么事情被赶下山,所以除了神霄派的人,外派替项少英说话的人几乎没有。 看着萧嫣然与项少英两人的对视,让夏侯轩怒火中烧,冷笑着说道:“即使毒不是他下的,但是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神霄派难道就纵容这样的人作为嫡传弟子在神霄派中为所欲为吗?这样的人,即使不废去一身武功,打入地牢也要逐出山门!” “掌门,长老,毒是我下的!”若云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来,众人均大吃一惊。 “若云,你胡说什么!”项少英面色一变,他知道若云是怎么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做下毒这样的事情,他是想要为了他背这个黑锅? 白啸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回事?” “早上我与少英遇到林昭,林昭出言不逊,我看不惯林昭傲慢的态度,然后我便在林昭的饭菜里……嗯,下了巴豆——”若云说着,越说越小声,“所以,林昭在比试之前——跑了几趟茅厕……” 而若云却忧心忡忡,因为,他的确给林昭下过药,早上林昭对他们的挑衅,他气不过,更加讨厌林昭看着戚无心跟萧嫣然那色眯眯的眼神,所以他在林昭的饭菜里下了巴豆,他发誓真的只是下巴豆,他只不过是想让林昭在试剑大会上出丑罢了,但是,现在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下个巴豆应该不至于口吐黑血面色青黑吧? 众人的面色抽搐,意宗长老咬牙切齿,一巴掌啪在若云头上,“你这小子——净做些有的没的!”其实若云的武学天赋也极高,意宗长老早就想收他为徒,但是他就是生性顽劣,意宗长老于是有意磨练他几年,这几年看着若云的成长他也是很欣慰,本来就像在这一届试剑大会之后收他为嫡传弟子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气宗长老盯着若云半晌,一脸的探究,最后说道:“是你下的巴豆?” “是。”若云垂头丧气的说道,心想林昭那个大胖子怎么这么弱,只是下个巴豆都能晕倒。 “除了下巴豆你没有下过其他的毒?”气宗长老又问道。 “没有,我就只下了巴豆,我只不过是想让林昭在试剑大会上出丑,没想到连累了少英。”若云叹了一口气说道。“等等——”若云瞪大眼睛:“难道林昭还中了其他的毒?”想想也是,谁吃个巴豆也会口吐黑血晕了过去的? 气宗长老点点头,抬头看向众人,说道:“林昭中的毒,是噬功散,而且加了一味霸道无比的西域毒药胭脂血。” 众人大惊失色,噬功散乃是阴毒无比的毒药,一旦中毒,若是不用内力,与常人无异,根本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倘若人一旦使用内力,那么,竟会被自己的内力反噬,经血逆流而亡,一旦毒发,迅猛无比,药石无效,回天乏力,更何况是噬功散加胭脂血,一运动便会立即毙命,而林昭中了噬功散加胭脂血,竟然还能在台上与项少英对打了一段时间,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气宗长老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林昭中了噬功散的毒,又在试剑大会上与项少英比拼内力,本来毒发便会即刻七窍流血而亡,但是,正是因为他之前也吃了巴豆,将大部分的毒排出了体外,所以在擂台之上才没有当场毙命。” “这——”若云摸了摸后脑勺,也就是说,他之前在林昭饭菜里放的巴豆,阴差阳错的成了林昭的救命药。单凭这一点,不知道后面长老们对他的惩罚会不会轻一点。 第八十三回 权宜之计 “噬功散与胭脂血不是你下的毒?”气宗长老皱着眉头问若云。 “不是,我发誓,我只下了巴豆。”若云一脸正色的说道。“我跟林昭无冤无仇,怎么会下噬功散这么狠毒的毒药?”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项少英,如果若云不是下噬功散的人,那么现在最大的嫌疑,就是项少英了。 白居逸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掌门,我觉得项少英并没有下毒的理由,他与林昭就要比试,倘若一旦在擂台上,林昭使用内力,林昭肯定是必死无疑,我们神霄派规定,不能无故伤人,更不能无故杀人,林昭要是死在擂台上,对项少英有什么好处呢?林昭此刻若是死了,别说我们神霄派会惩戒他,林家更加不会放过项少英,因此,项少英没有下毒的动机。” “师父,我也觉得下毒之人,绝对不会是项师弟。”尚武也上前说道。 “对啊对啊,你们难道不清楚少英的为人吗?他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杀,怎么会下噬功散这么狠毒的毒药?”若云跟着说道,神霄派中与若云项少英交好的弟子,也纷纷为项少英辩解。 白啸皱着眉头,打量着项少英,林安看那么多人力挺项少英,愤愤的说道:“你们都是神霄派的人,当然帮项少英说话!那你们有看到下毒的人不是项少英吗?你们怎么证明不是他?” 若云看不惯林安那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也生气了,冷冷的说道:“你嚷嚷什么呢!若不是我给你们少主下巴豆,你们少主早就命归黄泉了,你不感激我们神霄派就算了,还怀疑我们神霄派的人下下毒,说不定毒其实就是你下的,贼喊抓贼呢!” 林安恼羞成怒,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给我们少主下毒?” “谁知道啊!说不定你做了什么坏事让你家少主知道了,你狗急跳墙了呗。”若云凉凉的说道。 “你——你——”林安气的鼻子都歪了,面色涨的通红,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若云,硬是被咽得说不出话来,“胡说八道!”林安最后愤愤的说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现在恼羞成怒了?”若云又笑嘻嘻的说道,若云一张嘴狠毒,若是吵架,神霄派没有人能说得过他。要说若云真的狠起来,大有泼妇骂街之势。项少英看若云一力维护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白啸扫了一下混乱的场面,轻咳了声,“若云,不得无礼。” “是,掌门。”若云只好恭恭敬敬的退下。 终于还是有人力挺林安的,夏侯轩站出来,冷声说道:“白掌门,我觉得如今项少英的嫌疑是最大的,他为了赢得比试,便对对手中毒,况且,今天早上项少英与林昭的确有起过冲突,呵,想不到神剑山庄的少主,神霄派的嫡传弟子,会使用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如今,项少英的嫌疑是最大的,白掌门不会因为项少英是你们神霄派的,便偏袒他,让凶手逍遥法外吧?”。 萧嫣然浅浅一笑,说道:“胭脂血乃是西域奇毒,项少英一个久居神霄派从未下山的人,他的毒药从何而来呢?” 夏侯轩的面色,涨成了猪肝色,最后语气僵硬的说道:“或者他居心不良勾结了邪魔外道呢?” “好了,大家静一下。”白啸摆了摆手,说道:“这次下毒的事件,本座会好好查个清楚,给林家一个交代,如果项少英是无辜的,本座会还他清白,若是下毒之人真的是他,本座绝不轻饶,当务之急,是看林昭的毒,到底能不能解得了。” 这时,韩铮扶着形宗长老走了进来,白啸连忙从座位站起来,形宗长老点点头,说道:“林昭的命,保住了。” 神霄派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武林人士却是暗暗心惊,噬功散与胭脂血,这两味天下至尊的霸道奇毒,但是形宗长老竟然能解开,神霄派果然是能人辈出,怪不得屹立几百年不倒。 众人终于散了去,项少英与若云仍跪在地上,只留下神霄派的几位长老与韩铮白居逸几位嫡传弟子。 “有劳小师叔了。”白啸拱手说道。 形宗长老摆了摆枯瘦的手手,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他面色一变,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小师叔,你怎么了?”白啸连忙上前扶住他,问道。 形宗长老眉头紧蹙,面上闪过苦涩的神色,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摇摇头,说道:“林昭的毒,其实没解。”众人面色又是一变,却见形宗长老又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当头就倒了下去。白啸大惊,连忙让人将形宗长老安置到屏风后面的小榻上。 白啸面色凝重,眉头紧蹙,说道:“韩铮,你刚才一直跟在小师叔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铮抱拳行礼,正要说话,气宗长老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小师叔是用内力,将林昭体内的毒,吸到了自己身上。” “你说什么?”白啸面色微变。 气宗长老点点头,继续说道:“这胭脂血本来就是无药可解,毒已经在林昭体内一段时间,若不将毒逼出,林昭必死无疑,林昭是林家的继承人,倘若他死在神霄派,林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此刻是神霄派的试剑大会,倘若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会对我们神霄派声誉有所影响,所以小师叔决定先把毒引到自己身上,小师叔内力深厚,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毒根本没有解,只不过是转移了而已!白啸皱眉:“小师叔还能撑多久?” 气宗长老面色沉重,“三天。” “那三天之后呢?”白瞎继续追问。 “所以,在这三天之内,我们要找到雪灵芝,雪灵芝能压制胭脂血的毒,否则——”气宗长老目光深沉。 “师父,我愿意去找雪灵芝。”项少英忽然抬头说道。 形宗长老平时待他不错,奇门阁的课虽然他对他是严厉了一点,但是却是严师慈父,这一次,林昭是因为跟他比试之后才中的毒,怎么说都跟他有牵扯,但是,却让形宗长老深陷险境。 “掌门,我也去。”若云也连忙站出来说道。 白啸沉吟了半晌,说道:“好,但是,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内,你们若是不能够回来,形宗长老性命便会有危险,你们将丧失角逐试剑大会的资格,而且,也将遭受严厉的惩罚。” 如今试剑大会已经在争夺前八,基本每天,都有两场比试。倘若三天内若云不能回来,他就不能参加争夺前四的角逐了,而且,形宗长老的毒,只能撑三天了。 第八十四回 智者千虑 这是一间清雅的阁子,一白发银须的老者,正在床榻之上,双腿盘坐,闭目养神。此人正是神霄派气宗长老,白青。神霄派四大长老统帅气劲意形四宗,主掌二十四阁,白青作为气宗长老,旗下掌管八阁。当年,‘白青’这个名字也是让江湖中人肃然起敬的,只是白青已经有三十年不踏足江湖了,白青这个名字,也逐渐的被江湖中人遗忘,在神霄派中,大多数弟子,也只是知道,他是气宗长老。现在的他,的确也只是是神霄派中一个护法长老而已。 “扣扣扣——”门外响起一阵叩门的声音。白青的微微的睁开紧闭的眼,半掩的门被微微的推开,接着是门外伸进一条手臂,手中晃着一个葫芦。 “何事?”气宗长老沉声问道。 门外探进一脑袋,正是白居逸。白居逸扬着一张桃花脸,笑眯眯的说道:“老头,我这有好酒,你要不要喝点?” 气宗长老嘴角扬起一抹高深的笑意。 两人席地而坐,白居逸给气宗长老斟了满满的一碗酒。 气宗长老把酒放到嘴边,说道:“今日怎么有这么的好心情,你不会真的只是找我老头子来喝酒的吧?” “徒儿的好酒,当然是来孝敬师父的。”白居逸笑嘻嘻的说道。 气宗长老嘴角扯起一抹笑,喝了一口酒。 在神霄派,气宗长老是如何宠他这个得意弟子白居逸,这是神霄派所有的人都有目共睹的,否则,以白居逸在神霄派吊儿郎当胡搅蛮缠的做派,不是要遭受严厉的惩罚,就要被赶出山门了。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说,白居逸如果认真起来,手段的确是凌厉,所以神霄派有一句话,宁可得罪韩铮,也不要得罪白居逸,韩铮掌管戒律阁,是出了名的严厉,但是在韩铮面前犯事,顶多是挨一顿训,但是如果得罪的是白居逸,他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整你,让你痛不欲生,后悔做人。 气宗长老收白居逸为徒的时候,他五十岁,白居逸十五岁,但是说出来别人却不会相信,气宗长老之于白居逸,亦师亦友,两人可以说是忘年之交。白居逸年少的时候,便少年老成,处事沉稳,白青很是欣赏,而白青会收白居逸为徒,说起来也有一段往事。白青年少的时候有过一个恋人,年少的时候,白青外出拜师学艺,多年音讯全无,恋人以为他死了,另嫁他人,白青的恋人,正是白居逸的祖母。多年后白青重回故地,恋人早已辞世多时,而白居逸的祖母在临死前,却让白居逸上神霄派拜师学艺,当然,为何要上神霄派拜师学艺,缘由白居逸并不知道,白青却是清楚的很,白居逸的祖母,估计是希望白居逸找他的吧,可是这一生,他终究是负了她。白居逸是白青的孙子,这,白居逸也并不知道,当然,白青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气宗长老放下酒碗,说道:“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知我者莫若师父,徒儿来找你真的是有事的。”白居逸笑吟吟的说道。 气宗长老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切!若是没有事,你会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 “呵呵——师父说笑了——”白居逸摸了摸鼻子,然后坐正了腰板,神色变得严肃:“师父,你认为,这次林昭中毒,少英是不是凶手?” “你认为呢?”气宗长老不回答,却是反问他。 白居逸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是少英的可能性很小,他没有要杀林昭的理由,况且还是在试剑大会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林昭当场毙命,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如若说项少英以为当初项承天在崇安遇袭的事情,与林家有关系呢?说不准他为了给父母报仇,痛下杀手?”气宗长老一边慢悠悠的说道,一边给自己倒酒。 白居逸的神色僵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不可能,我所认识的少英,不是这样的人,其实当初项承天遇袭,遇到的是几波凶手,也不知道项承天到底是死于谁手,若是少英知道项承天死于谁之手,他不会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而是会光明正大的决斗。” 气宗长老点点头,说道:“我也这样认为,但是,只是我们这样认为没有用,要别人也相信才行。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了项少英的嫌疑是最大的。” 白居逸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凶手有这样的一个目的,他想来个一箭三雕,一,他要真的杀了林昭,然后,他要嫁祸给少英,林昭中的是噬功散跟胭脂血,只要在擂台上与少英比武,一使用内力,便会毒发,内力反噬,那时,少英便能轻而易举的杀掉他,但是还好少英那时使用的是龙泉剑,能将剑收了回去,即使少英无心杀林昭,但是林昭与他在擂台上比试而导致死亡,会是众人目睹的事实,少英还是成为了替罪羊,第三,他便想让我们神霄派声誉受损,林昭在神霄派出事,林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气宗长老一边听着,一边赞赏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这些其实我与掌门都有考虑过,但是,这个想要一箭三雕的人,到底会是谁,我还真是猜不透。” “所以掌门才把这件事情交给我调查。”白居逸有点头痛的说道,这件事情,还真是棘手啊。 “你可以先从林昭身边的人调查起,比如说,林昭的贴身侍从林安,这林安,还真是忠心护主呢。”气宗长老半眯着眼说道。 “有道理。”白居逸点点头,正欲起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师父,我们奇药阁明明有雪灵芝,你为什么不告诉掌门,还要少英跟若云去沧澜群山寻找呢?” 气宗长老目光深沉,“奇药阁的雪灵芝,只不过是几十年的,胭脂血霸道无比,你祖师叔中毒颇深,没有上百年的雪灵芝,恐怕压制不了,当然,其实如果是几十年的雪灵芝,多吃几个几十年的也可以好。” “那便多吃几颗几十年的雪灵芝,你还——”白居逸疑惑。 “你不是在调查林昭中毒之事吗?林昭中毒,既然是与项少英有关,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那些人惦记着他,项少英这一年来都在神霄派中,那些人束手无策,只好借这次神霄派的试剑大会前来找茬,现在我们就让项少英走出神霄派,看看那些人会盯着项少英,说不定能引出林昭的下毒之人。”气宗长老老谋深算的眼神中透露着老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白居逸大吃一惊,急忙说道:“那么少英此时岂不是很危险?你怎么能把少英当诱饵?” “放心,我已经派了韩铮暗中保护,项少英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气宗长老老神在在的说道。 白居逸心下松了一口气。 “你这酒是什么酒,还真带劲儿。”气宗长老又喝了一大口,咋了咋舌头,白青可以说自己喝酒比别人喝水还多,现在很多酒,在他口中都如白开水一般寡淡无味,像今天这样醇香浓郁的好酒,他还真是好久都没喝过了。 “真的么?”白居逸笑着说道,眼神却闪过恶劣的戏谑,“我放了好几条后山抓的蜈蚣,埋在地下有些日子了。” “噗——”气宗长老一口酒喷了出来。 白居逸吊儿郎当的说道:“你喷什么喷,喝都喝了那么多了,这一口喷出来,该有多浪费啊!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泡了这壶酒的。” 气宗长老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白居逸:“蜈蚣——有没有毒?” 白居逸面色有点苦恼,似是在思索什么:“不知道,大概,大概有吧?” “你——你——”气宗长老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你个不孝徒!”然后腿一蹬,双眼一闭,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死了算了! “喂你装什么装,”白居逸伸手推了推气宗长老,“酒没毒的啦,这蜈蚣酒大补的。” 气宗长老睁开眼睛慢悠悠的爬起来,愤愤的说道:“我这个师父就是真的中毒了,你这不孝徒估计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气宗长老狠狠的瞪着白居逸,最后又咬牙切齿的骂了句:“不孝徒!” 气宗长老以为他派了韩铮暗中保护项少英,一切便会在掌握之中,可是他忘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只想到有人惦记着项少英,却没有想到,惦记项少英的,不只是一拨人。 第八十五回 沧澜群山 项少英一个人走在杂草丛生的山林里,天空,太阳明晃晃的耀眼,暮春时节还不是很热,但是项少英额头上却全都是汗。项少英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前方,却见远方,依旧是林海茫茫。 神霄派地处靠近‘万山之祖’的天目山群山之中,群山巍峨,鲜有人烟,这沧澜群山,是在神霄派的南面,山中树木茂盛,遮天蔽日,山中古树,都是有上百年的树龄。气宗长老说,要解形宗长老的胭脂血的毒,需用到百年雪灵芝。这雪灵芝,又名人间仙草,主根粗壮,外形半圆球状,开花白色,传说这雪灵芝原来是王母娘娘的翡翠珍珠,一日王母娘娘梳妆,她的翡翠珍珠项链丝线不慎断了,珍珠散落人间,落在天目山之巅,长了雪灵芝,这些年,进入沧澜群山找雪灵芝的人不在少数,要找到一颗几十年的雪灵芝已经不易,更何况是要得到一颗上百年的雪灵芝,而且,这沧澜群山,奇峰突起,山峰险峻,林中又有猛兽出没,危险万分。 出了神霄派,他与若云边分开来了,二人商定,三天后,不管找不找到雪灵芝,他们都会在山脚下汇合。 项少英走了半日,见前方依旧是山石凸起,巨树参天,也不知道这雪灵芝,会长在什么地方。侧耳一听,却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再往前走几步,却见是一条清澈的溪流,项少英上前,放下包袱,弯腰洗了一把脸,顺便喝了溪水,这溪水甘甜,这水,是从天目山之巅流下来的,天目山山顶终年积雪,山下却是温暖如春,越往下越暖和,雪便化成了雪水,一路流下,流到了沧澜群山这边。 项少英坐到小溪旁一颗大石头上,拿出包袱里的点心,吃了起来。又休息了半个时辰,正欲起身,忽然皱紧了眉头,面色凝重,十,不对二十……不三十多人的脚步声……听这脚步声,整齐训练有素,气息沉稳,绝对是习武之人,这荒山野岭,怎么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项少英站了起来,全身戒备,手中已经握紧了龙泉剑。 这时,却见三四十个身穿玄色劲装,面上蒙着黑纱的弓箭手立于山崖之上,拉开弓箭对准项少英,阳光之下,利箭尖锐的箭头闪着耀眼的锋芒。 一袭白衣,立在弓箭手之间的人,倒是没有蒙面纱,项少英看到那人,却是诧异,这个人,是夏侯俊。 “夏侯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项少英皱着眉头问道。 夏侯俊一脸温和的笑意,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有一个人想要见你,于是派了夏侯前来恭请项少侠。” 其实夏侯俊要‘请’项少英,也不需要用这么大的阵仗,只是没想到,项少英一出了神霄派,韩铮便暗中保护,庆幸的是,想要抓项少英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幻龙殿的天蝎尊者,也带了一众教徒想要对项少英出手,此刻,天蝎尊者应该是与韩铮打起来了,于是夏侯俊干脆带了人,绕过他们,直接去追项少英。 项少英面色不悦,说道:“现在少英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夏侯俊皱着眉头,说道:“如果项少侠不肯束手就擒的话,就别怪夏侯不客气了。” 项少英冷冷的看夏侯俊一眼,没想到天下三大山庄紫竹山庄的少庄主,都要抓他,只是,能请得动紫竹山庄少庄主夏侯俊的人,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能让心高气傲的紫竹山庄少庄主为他做事?是夏侯俊的父亲?可是夏侯俊的父亲夏侯震天唯唯诺诺忠厚老实,一副宠溺儿子的慈父模样,有什么理由要抓他呢?难道他也觊觎莲花镜的秘密? “那么你尽管放马过来吧。”项少英冷哼一声,身形一动,鬼魅一般划了出去。夏侯俊皱眉,手一挥,利箭雨一般密密麻麻的朝项少英射了过来。 项少英一边躲闪利箭,一边挥动着龙泉剑,夏侯俊身边的一个蒙面人说道:“没想到项少英才进神霄派一年,竟然就有如此了得的轻功,这应该就是神霄派独步天下的轻功,凭虚御风。”夏侯俊面色一恼,一把夺过身边弓箭手的弓箭,拉弓如满月,利箭飞射了出去。夏侯俊的弓箭,势如破竹,疾驰而来,直直射向项少英的胸口,项少英本来闪躲其他弓箭手的利箭,就有点吃力,夏侯俊的弓箭被他注满了内力,这一箭若是被射中,非死即伤。 眼看项少英就要被射中,一条绿色的身影,轻柔的滑入箭雨之中,然后漫天的剑光闪动,将项少英罩在那剑光之内,像是一个巨大的防护罩,箭雨遇上那光芒,纷纷被斩断,掉落在地上。 夏侯俊大惊失色,一把丢下弓箭,慌忙大喊:“住手!都给我住手!不准伤了少宫主!” 弓箭手都停止了射箭,剑光消失,绿色的身影站定,项少英看清楚了来人,是萧嫣然。 项少英此时有点狼狈,他几乎是艰难的闪过弓箭手们的利箭,但是,衣服却被利箭划破了不少,头发也凌乱。“你没事吧?”萧嫣然将他上下打量了了一番。 “多谢少宫主出手相救。”项少英拱拱手说道。 萧嫣然浅浅一笑,“别客气,你叫我嫣然就可以了。” 夏侯俊皱着眉头,萧嫣然对项少英关切的神色,让他怒不可遏,“少宫主,这里很危险,请你离开这里。” 萧嫣然不悦的看着夏侯俊,淡淡的说道:“那么你怎么也在这里呢?你此时,不是应该在神霄派参加试剑大会的么?怎么会在这里对神霄派的嫡传弟子出手?你说若是神霄派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林昭中毒之事,本来就有蹊跷,你此时在这里拦截项少英,难道是与林昭中毒有关?” 夏侯俊面色涨的通红,“不管少宫主信不信,林昭中毒,与我无关!我在这里拦截项少英,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萧嫣然的面色转冷:“既然是奉命行事,那么,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夏侯俊的面上,变幻着神色,最终艰难的说道:“恕夏侯难以从命,夏侯只听命于宫主,请少宫主不要为难夏侯。” 项少英大吃一惊,夏侯俊口中的宫主,应该就是水月宫宫主萧焚,萧嫣然的父亲。没想到,堂堂紫竹山庄的少主夏侯俊,竟然听命于水月宫,这水月宫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传说水月宫宫主萧焚是皇帝的小舅子,草莽驸马爷,他要见他一个小小的项少英,有什么目的? “项少英,你的父亲身负皇命,奉旨护送莲花镜进京,但是却致使莲花镜失踪,皇上若是怪罪,你担当的起吗!”夏侯俊又冷声说道。 萧嫣然不悦,皱着眉头说道:“神剑山庄护送莲花镜进宫,路上遇袭,项承天为了保护莲花镜,以身殉职,皇帝舅舅应该是嘉奖项家才对,怎么可能会惩罚项少英。再说——”萧嫣然冷冷的看着夏侯俊一眼,“我爹要是想见项少英,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怎么会派你在背后使小手段。” “夏侯没有使小手段,我是光明正大的请项少英,只是他不从,我们只好起冲突罢了。”夏侯俊难得耐心的解释,然后纵身一跃,飞身跃到萧嫣然身边,说道:“少宫主,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说着,手一扬,空中飘过白色的粉末。萧嫣然大惊失色,“有毒——”手疾眼快一把推开项少英。 项少英被萧嫣然推出了三丈之外,抬起头,却见萧嫣然的身形摇摇欲坠,夏侯俊一把扶住了她。 “少宫主莫担心,那只不过是普通的软骨香,只不过是让你全身无力,过两天药性就消失了。”夏侯俊柔声说道,然后抬起头,声音陡然转冷:“还不快将那臭小子拿下!” 蒙面人得令,三四个人提着大刀上前,齐齐扑向项少英,三四条人影几乎将项少英的身影淹没,萧嫣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几条人影,败草一般飞出去,项少英手中的龙泉剑,随着他的身形,转了一圈,动作凌厉,萧嫣然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在神霄派一年,竟然没白混。”一蒙面黑衣人冷笑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们人这么多,还怕他不成?”另一人说。 萧嫣然看着蒙面人车轮战的上前,项少英渐渐的抵挡不住,不由恼怒的瞪着夏侯俊,“放开我!我命令你立刻住手!”夏侯俊不为所动,天下人都知道水月宫少宫主温柔娴淑,静如落花,从来都很少动怒,可是此番萧嫣然真的怒了,“夏侯俊,你作为水月宫的青龙使,胆敢违背本宫的命令,信不信我撤了你的职!” 夏侯俊咬牙切齿,冷声朝蒙面人说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现在你们杀了项少英,然后回去禀报宫主,说项少英在打斗中身亡!”萧焚只是说让他带项少英回去,却没说带回去的项少英,是一个活人,还是一具死尸! 第八十六回 崖前死斗 “放了她!”项少英冷冷的冲着夏侯轩说道。 夏侯轩冷笑着居高临下睥睨着项少英,“呵呵,项少庄主口气倒是大,不过你现在难道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你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凭什么来命令我?”说完,一挥手,又有几个黑衣死士扑向项少英。 萧嫣然中了软骨香,此时被夏侯轩所制,项少英有好几次想上前救萧嫣然,但是,却被黑衣死士一点点的逼退,项少英以一敌四,陷入了苦战,那些黑衣死士忌惮项少英的龙泉剑,况且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有拼命打,却采用了轮番上阵的战术。 “你们几个人对付他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萧嫣然拼命挣扎,奈何全身软绵无力,根本挣脱不开夏侯轩的桎梏,而不远处的项少英,被黑衣死士轮番上前缠斗,已经逐渐吃不消,身重数刀,献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住手!我让你住手!项少英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他置于死地!”萧嫣然扭头瞪着夏侯轩,夏侯轩忌惮她手中的袖箭,将她的双手紧紧的反剪在她身后。不行,这样不行,在这样下去,项少英是要被他们杀了的!好个夏侯轩,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竟然连她的话也敢忤逆!萧嫣然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夏侯轩嘴唇紧抿成了一道缝,神色凌厉,只是冷眼看着前方的打斗状况。萧嫣然当然不知道此时夏侯轩心中所想,他不仅要杀项少英,任何妄图靠近她的人,他都要将他置于死地! 远处的项少英,在敌人的轮番攻势之下,又挨了一刀,那大刀砍在他的肩膀上,献血迅速沾染了他的白衣,触目惊心的血色,犹如在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他单膝跪下,垂着手臂,另一只手持剑,支撑着身体,黑衣死士一看大喜,正想上前,给项少英最后一击,项少英却忽然爆发,那上前的黑衣死士一声惨叫,飞出了三丈之外,可是挥出这一剑之后,项少英已经感觉自己是穷途末路的境地,身上伤口的疼痛,痛的已经麻木,又有几个蒙面人逼上前,项少英一边打一边退。 “小子,你别挣扎了,我们人这么多,束手就擒吧!你觉得你继续顽抗,还有意义么?”边上的黑衣人狞笑。 “你跪下来向我们少庄主磕头求饶,说不定我们少庄主还会大发慈悲留你一条全尸,哈哈!”一黑衣死士一边狂笑着,一边轮着大刀朝项少英砍来。 “当——”一声钝响,只见那碗口粗的大刀,与闪着寒芒的龙泉剑相击,擦出花火,在黑衣死士惊骇的目光中,那龙泉剑生生的将那大刀削成了两段,然后刺在黑衣死士的胸膛,黑衣死士一声惨叫,一股血箭随着项少英拔剑的动作,喷射了出来。黑衣死士目光惨淡,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想让我束手就擒,可是,也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项少英冷笑着,抹着一把嘴角的血迹。 “死小子,死到临头了还给我横!”另一个黑衣死士大怒。 边上的蒙面人似是恼怒了,大喝道:“上!给我将他拿下。”随着他的命令,又有一大波黑衣死士提刀上前。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还是轮番的上前攻击,一个黑衣人一掌打在他原本就流着鲜血的伤口之上,痛得他一阵晕眩。 项少英每挥出一剑,便觉得身上的血液流失一分,随着他舞剑的动作,鲜血咕咕的流出来,他的手心,也满是血黑衣人不断的倒下,他的力量,也一点点的消失。 项少英被他们逼到了悬崖的边缘,此时他已经是退无可退,项少英一边挥剑,一边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黑衣死士的轮番攻击,他不得不是用玉箫剑法御敌,可是,现在以他的内力,驾驭玉箫剑法,却是十分勉强,他每使出一剑,却也损他的心脉一分,还好这龙泉剑,乃是难得的神兵利器,也是让蒙面人忌惮万分,右边的一个黑衣死士,楸准时机,一剑刺去,尘土飞扬,项少英侧身一闪,顺手剑一横,将那人挑翻,第二个黑衣死士便接踵而来,一掌挥出,可是,他的后方,便是悬崖,他一脚踏空,他的身影,往后一栽—— 萧嫣然一声惊呼——觉得自己的心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有东西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少年被那些恶徒们拳打脚踢,可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无能为力,后来她拼命的学了武功,她也想守护那个曾经守护过她的人,她要摒弃那个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可是,时至今日,她依旧看着项少英,被他们攻击,她依旧如此的无能为力!她恨这样的无能为力! 尘土消散之后,已经没有了项少英的身影,那些黑衣死士以为项少英下了悬崖,均哈哈大笑,这悬崖乃是沧澜群山中最凶险的封狼崖,悬崖底下毒蛇猛兽出没,更何况,从这高万丈的地方掉下去,必死无疑,他们走到悬崖边上想看项少英到底是掉进了一个什么地方,却见悬崖下一片黝黑,深不见底,掉下这样的地方,肯定就没有命活过来的了。但是,蒙面人们的笑声,却逐渐停住了。 只见悬崖峭壁之上,攀着一个人,正是项少英。 龙泉剑深深的插在悬崖上,项少英的手,抓住了剑柄,他的身体悬空,他几乎能听凄厉的山风,如同野兽的嚎叫,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在悬崖峭壁之间回荡,经久不绝,他单手抓住龙泉剑的剑柄,身体在半空中晃晃荡荡,摇摇欲坠。 原来项少英一脚踏空掉下山崖的刹那,龙泉剑插入了峭壁,龙泉剑削铁如泥,因此也勉强支撑了他的身体。 “他——他还没掉下去!”一个黑衣死士惊呼道。 夏侯轩本来以为项少英会必死无疑,一听到项少英没死,顿时怒道:“那还不把他推下去!” “少主,我们不要带项少英回去见宫主了吗?”为首的蒙面人战战兢兢的问道。 夏侯轩看着拼命挣扎的萧嫣然,面色嗜血的阴冷,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杀了他!”他此刻理智已经被淹没,只是恨不得项少英死了。 第八十七回 割发断义 萧嫣然看着面色狠厉的夏侯轩,仿佛从来没认识他一样,夏侯轩一惊,他竟然在萧嫣然面前暴露了本性——面色慌忙转暖,开口道:“少宫主——我——” 萧嫣然拼命挣扎,趁夏侯轩慌神的那一瞬间,猛地抽回被禁锢的手,一支小巧的袖箭,嗖的插进了夏侯轩的胸膛,夏侯轩慌乱中来不及闪避,一楞,沉重的钝痛从胸口袭来,疼痛不知道是来自伤口,还是来自心头,她竟然为了那个人,不惜对他下手! 献血浸染了夏侯轩的胸膛,他恍然未觉,萧嫣然趁他受伤,立刻朝项少英的方向奔去,夏侯轩一伸手,扯住了萧嫣然的发梢,狠厉的说道:“回来!不准去!” 萧嫣然艰难的扭转头,淡淡的说道:“放开我!” 夏侯轩瞪大了他通红的怒目,看着萧嫣然,却是对蒙面人们说话,“杀了项少英!” “夏侯轩,你不要一错再错!”萧嫣然隐忍住怒气,“否则,本宫不会原谅你!” “少宫主,我们不要管那个什么项少英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夏侯轩几近哀求的语气说道。 “回去?回去哪里,我们回去之后,你就让他们将项少英推下封狼崖?”萧嫣然冷声说道。 夏侯轩也怒了,“项少英项少英!项少英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关心他的生死,他是生是死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救他?” 萧嫣然冷声道:“我不是在救他,我是在救你!他是一条人命!你难道要草菅人命?项少英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林昭中毒,项少英一出了神霄派就遇袭,林昭中毒,难道跟你有关系?” 夏侯轩咬牙切齿,“你不信我?你认为林昭的毒是我下的?你认为是我要陷害项少英?” 萧嫣然冷冷的说道:“你告诉我不是你的理由!” “好!林昭的毒,是我下的!那又怎样?你竟然相信那个臭小子都不相信我!”夏侯轩的双目瞪得通红,冲着黑衣死士道:“给我杀了项少英!” 萧嫣然凌厉的凤眸闪过暗芒,猛地抽出夏侯轩腰间佩剑,剑芒一闪,刷的一声,夏侯轩发现自己手中,只有一小撮黑色的秀发。 “今日你我,割发断义!”萧嫣然冷冷的说道,丢下佩剑,也不看夏侯轩,只是朝项少英的方向奔去。 夏侯轩捂住胸口,一脸震惊的后退了三步,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瞪着萧嫣然的背影,他摊开手掌,白皙的掌心,一小撮乌黑亮泽的秀发,还散发着淡淡的发香,可是头发的主人,已经跟他割发断义了,她对他,当真如此的深恶痛绝? 另一边,黑衣死士提刀一步步的逼近项少英,萧嫣然闯进了黑衣死士的包围圈,“让开!”萧嫣然高举着袖箭,厉声说道。 她虽然中了软骨香,一身武功都使不出来,但是,身为水月宫少宫主的她站在那里,风吹起她绿色的衣裙,猎猎作响,她高举着手中袖箭,倾城绝色的脸上是凌厉的的神色,自然而然的锋芒毕露,灿若星河,耀如日月,不容丝毫的亵渎,黑衣死士被她的气势震的后退了三步。 萧嫣然跑到项少英身边跪下,却见项少英悬在悬崖上,龙泉剑插在离悬崖一尺的地方,龙泉剑虽然是神兵利器,可是,山石的松动,也支撑不了项少英多久。 “把你的手给我!”萧嫣然趴在悬崖边上,朝项少英伸出了手。 项少英努力的把手递给萧嫣然,可是,萧嫣然此时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就拉不起项少英,萧嫣然试了几次都无果,反倒是因为身体的移动,龙泉剑竟然松动了一下,移动了三分。 远处的夏侯轩恍然从割发断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大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少宫主拉回来!” 为首的蒙面人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对萧嫣然说道,“少宫主,快离开,这儿很危险。”说着要上前拉开萧嫣然,萧嫣然侧过脸怒道:“不准过来!”然后袖箭对准蒙面人,按了下机关,嗖的一声,一支小巧的袖箭射了出来,凌厉的插入蒙面人的脚下,黑衣死士都忌惮她的袖箭,不敢上前。 “哈哈哈!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番光景,可着实是精彩的很!”远方,一阵狂泻刺耳的笑声,夏侯轩一抬头,却见一条黑色的身影,几个起落,飞落在一块大石头上。 来人,正是天蝎尊者。 天蝎尊者睥睨了一眼被萧嫣然的袖箭所伤的夏侯轩,冷笑了一下,“夏侯少庄主,也不过如此啊?” 萧嫣然的袖箭,天蝎尊者可是吃过亏的,但是他现在不知道萧嫣然已经中了软骨香,所以此时天蝎尊者对萧嫣然是有三分的忌惮的,如今连紫竹山庄少庄主夏侯轩都惨败在萧嫣然手里,如果夏侯轩此时的目的也是项少英,那么无疑他给自己增加一个敌人。 夏侯轩也冷眼看着天蝎尊者,说道:“天蝎尊者此时的目的,是项少英吧,夏侯此时也不想与尊者起冲突,我只要萧嫣然,至于项少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何?” “呵呵——少庄主就是明事理!”天蝎尊者呵呵了几下,脸上的大疤痕扭曲成了几条蜈蚣,这个提议貌似不错,夏侯轩只要萧嫣然,那么项少英就是他的了,也不用担心多了夏侯轩这样一个强悍的敌人,“萧丫头上次在安兴镇刺了我一剑,还伤了我十几个手下,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但是如果是夏侯少庄主发话了,我不想接受,也总得给少庄主一个面子吧。”天蝎心想,次行的主要目的是项少英,萧嫣然的仇,可以找机会再报。 两人的瓜分提议,一拍即合。 项少英眉头紧蹙,对还在努力的萧嫣然说道:“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即使能把他拉上来又怎样,对方人这么多,天蝎尊者与夏侯轩一起联手的话,他更加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第八十八回 命悬一线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萧嫣然摇摇头,她虽然拉着项少英的一只手,但是,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项少英虽然看起来身形单薄,可是,实际一点都不轻,几番折腾,她不但没有能将项少英拉上来,龙泉剑,竟然又下滑了三分,萧嫣然攀在悬崖上,半个身子,却探出了悬崖下。 “少宫主——你放手吧,我——我快抓不住了——”项少英艰难的说道,他握住龙泉剑的那手,正是受伤的那条手臂,肩膀已经被血色染红,他的手心满是血水跟汗水,正一点点的滑落,他觉得他全身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失,他想他就要掉下去了,可是,萧嫣然还抓着他的手,他想挣开,可是,萧嫣然却拼命的抓住,再这样下去,他不但自己会掉下去,甚至还会连累萧嫣然。 “放开我,少宫主,你放手吧!”项少英艰难的说道,再不放手,他会把萧嫣然也带下去的! 萧嫣然咬牙,手却没有松开半分,而此时,她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那边的夏侯轩与天蝎尊者已经商议好了瓜分大计,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萧嫣然心急,龙泉剑几乎要支撑不住了,而此时,山石忽然轰然松动。 所有的人,均是一愣,远处的夏侯轩,只觉得五雷轰顶,心中卷起惊涛骇浪,冲着蒙面人怒道:“蠢货!还不去拉住少宫主!”说着,也不顾身上的伤口,连滚带爬的朝萧嫣然的方向奔去。 山石松动,龙泉剑完全脱离了峭壁,项少英失去了倚靠,迅速坠落,萧嫣然大惊失色,她不但没有能将项少英拉上来,还被项少英拉了下去! 黑衣死士也想冲上前,夏侯轩冲在最前面,可是等他奔到悬崖边缘的时候,萧嫣然已经被项少英完全带了下去,他只摸到她绿色的衣衫的一角,轻柔的衣袂,在他的手边划过,他甚至没来得及触摸,他的指尖,与她的衣角交错开来,所有的动作,在他的瞳孔里放大放缓,然后,那条绿色的身影,迅速的下坠,迅速的消失在黝黑的深渊里,在他的视线里无影无踪。 可这在夏侯轩眼中放缓的一切,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lt;div class=&quot;cad&quot;&gt;conAd1(); “嫣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群山,在山谷之间回荡,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夏侯轩不敢相信萧嫣然竟然掉下去了,失魂落魄的站在悬崖边上,呆愣了片刻之后,要继续冲往悬崖,为首蒙面人大惊,连忙将他拦住:“少庄主,少宫主她掉下去了!” “啪——”夏侯轩一巴掌甩在黑衣人脸上,他的面纱被打掉,露出了一张中年普通的脸,嘴角却留着流血,此人,赫然是紫竹山庄管家夏侯忠。 “胡说!你们立刻下去,把少宫主找回来!”夏侯轩狂怒的说道。 “这是沧澜群山最凶险的封狼崖,深不见底,底下全是毒蛇猛兽,况且这么高,掉下去的人,全都尸骨无存的!”夏侯忠继续劝说道。 “不!不会!她是谁!她是水月宫少宫主,她怎么会死!你胡说!”夏侯轩的双目瞪得通红。 “少庄主,大局为重——”夏侯忠一边挨打,一边艰难的说道。 夏侯轩的手,停滞了下来。 边上的天蝎尊者眉头紧蹙,一脸不悦,这项少英也跟着掉了下去,如果这项少英一死,岂不是,莲花镜的秘密,从此无人知晓了吗?害他之前还精心部署这么久,折损了这么多人马,一切都徒劳无功了!看样子,他只能无功而返了。 夏侯轩瞪了一眼正要离开的天蝎尊者,顿时咬牙切齿,是了,都是他!若不是他忽然出现,分散了他的精力,他怎么会没有看好萧嫣然,让她掉了下去!都是他害的! 而此时,夏侯轩瞥到一个白衣身影领着一队人,正朝这边赶来。 夏侯轩一挥手,蒙面人已经无声无息的退散,然后夏侯轩大喝一声,跳到天蝎尊者面前,“哪里走!” 天蝎尊者皱眉,“少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废话,纳命来!”夏侯轩说道,提剑朝天蝎尊者砍去。&lt;div class=&quot;cad&quot;&gt;conAd2(); 天蝎尊者也怒了,刚才夏侯轩还跟他说话好好地,如今怎么又忽然发狂了呢?“夏侯轩,萧嫣然的死,与我无关,她是被项少英带下去的,你要出气,就下去找项少英,别找我出气!” 夏侯轩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天蝎魔头,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为少宫主报仇!今日你别想走出这沧澜群山!” 天蝎尊者气极,怒道,“好!既然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别怪本尊不客气了!” 狂怒之中的夏侯轩,打的毫无章法,聂凡领着神霄派众弟子赶来的时候,天蝎尊者正与夏侯轩打的难解难分。 韩铮之前遇到天蝎尊者,两人打起来,之后韩铮放了信号弹,聂凡便带了弟子赶过来,他到来时,天蝎尊者只是留下一干教徒缠住韩铮,聂凡留下一半神霄派弟子帮助韩铮,也带着人马,便继续追赶过来,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夏侯轩与天蝎尊者正打的你死我活,在天蝎尊者面前,夏侯轩似乎受了伤,明显处于下风。 天蝎尊者一开始不明白夏侯轩为何缠住他,此时忽然明白了!但是,之前他与韩铮打斗,已经被韩铮所伤,聂凡乃神霄六侠之一,白啸的得意弟子,他的摄心剑练得炉火纯青,当年他上神霄派挑衅的时候,便是惨败在聂凡手里,如果再加上一个夏侯轩,他铁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奈何此时夏侯轩缠住他,夏侯轩暗地眸光一闪,卖了个破绽,正中天蝎尊者下怀,天蝎尊者手一扬,一道暗光,朝夏侯轩射去。 夏侯轩闷哼一声,朝后倒去,却被聂凡接住。 “少庄主,你怎么样了?”聂凡连忙问道。&lt;div class=&quot;cad&quot;&gt;conAd3(); 夏侯轩艰难的摇摇头,说道:“聂师兄,项少英,项少英与萧嫣然,掉到封狼崖下了。” “你说什么!”聂凡大惊失色。 夏侯轩苦笑了了一下,说道:“是我不好,我来迟了一步——没想到天蝎尊者……”话没说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聂凡难以置信的看着幽深的封狼崖,拳头紧紧的握住,青筋暴起,眉头拧成了一团。 “师兄,这悬崖太高,我们根本下不去!”一个神霄派弟子前来禀报。 “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下去的路。”聂凡冷声吩咐道。 PrintChapterError(); 第八十九回 人狼对峙 求捧场, 苍茫的夜色,零落的星子,暗淡无光,惨淡的月色,犹如洞悉一切的眼,冰冷的看着这个尘世,洒下淡淡的银光。 苍茫的大地上,黝黑的山峦连绵起伏,蔓延在月色之下,呼啸的山风,夹杂着在夜色中野兽的嘶鸣,在深沉的夜里回荡,暴虐而凌厉。 项少英一直在想,他是不是死了。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一片漆黑,他找不到来时的路,也找不到将要去的路,他听到一直有人在唱歌,到底在唱什么呢?他好像没听清楚,不,好像也听清楚了,好熟悉的歌曲,这是什么歌呢?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小时候听他的母亲唱过的歌,他想要追寻那歌声而去。 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是帝都里有名的大家闺秀,温柔娴淑,她会唱很多的歌。他小时候就是听她的歌长大的,他在她的怀抱里度过千娇百媚的年少时光,她经常对他说:“小天,以后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天今天有没有好好跟先生念书呢?” “小天乖,娘亲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水晶丸子。” “傻小天,什么时候给娘亲娶回一个漂亮的媳妇啊?” …… 小天是他的小名,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叫他的小名了。 影影绰绰中,他似乎看到了母亲的背影,他想叫娘亲,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他什么都喊不出来,那背影转过身来,赫然是母亲慈爱的脸庞,他想奔过去,可是脚下却像灌满了铅一般,挪动不了半分。 小天—— 小天—— 母亲也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低低的唤着他的小名,神色凄楚,泪流满面,然后,他看到母亲身影越来越远,他想去追,可是,他的腿动不了,更加开不了口。<div class="cad">conAd1(); 然后,他忽然又置身在一片荒凉的原野之上,金戈铁马烟尘滚滚呼啸而来,亘古的风从堆积如山的尸体旁吹过,呜咽着,却化不开已经沉淀多年的阴霾。死亡的气息弥漫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那种血肉糜烂味道在黑暗里渗透着感官,沉重而荒凉。 半折的旌旗,凄厉的秋风,血染的原野,他看到英勇善战的项家儿郎惨死在那些黑衣死士的刀下,而他的父亲,倒在血泊之中,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双眼瞪得大大,死不瞑目。 这是他一生的噩梦! “爹!爹!”项少英大喊出声,可是,实际上破碎的声音,的确也是从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然后,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然后直直的,插进了他的心脏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无论他怎样挣扎,那种恐慌,如影随形。 然后,他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直的往下掉,他想抓住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他的手一紧,似乎触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项少英猛地惊醒。 他手中抓着的,原来是萧嫣然的手。胸口传来的阵阵钝痛,却是无比的清晰。 他没有死。 项少英朦胧的睁开双眼,只见周围一片漆黑,月色朦胧,只有天边散着星辰数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有死,还真是奇迹。他的龙泉剑,插在峭壁之上,虽然松动了,不断下滑,但是他一直抓住它,这减少了很多下坠的冲击。 他掉下来了……那萧嫣然呢?他记得,她为了救他,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结果害的他把她也拉下来了。<div class="cad">conAd2(); 胸口沉沉的钝痛再次袭来,他定眼一看,原来他的胸膛,压着一个脑袋,正是萧嫣然,他想抬手去看一下她的情况,可是手臂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抬不起来,然后巨大的疼痛,让他一阵昏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项少英再次醒来,冷冷的山风,吹的他不由打了个冷战。天已经微亮,项少英此时才看到四周的情景,荒草丛生,茂盛的树木把天空都遮住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呼啸的山风吹过树梢,呼呼的作响,一阵接着一阵。 远处,野兽的嚎叫还在,夹杂在风声里,呜呜的幽咽,令人心中生寒。不远处窝巢里的鸟好像被什么惊吓了一下,忽然扑棱棱的从林间飞起。 萧嫣然还在昏迷中,而他的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伤口的疼痛,已经麻木。他有内力护体,龙泉剑减轻了下坠的冲击,身上的伤,也都是皮肉伤,但是萧嫣然中了软骨香,与一常人无异,从那么高摔下来,虽然下坠时他做了萧嫣然的肉垫,但是萧嫣然还是摔得不轻。项少英检查了一下萧嫣然的伤势,还好她没有受什么内伤,估计只是震晕了过去,他松了一口气。 项少英只觉得胸口跟肩膀阵阵的钝痛袭来,他胸口的肋骨,应该是断了一根,满地的血迹,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是他的还是萧嫣然的。 忽然感觉到一阵杀气,项少英的神经忽然绷紧,坐起来一看,是却见是一匹狼,项少英握紧了龙泉剑,那狼似是忌惮,后退了一步。 项少英此时才看清楚,原来那狼是一匹老狼,瘸了一条腿,项少英应该庆幸,此时发现他们的是一匹瘸了腿的老狼,如果年轻的狼,恐怕还没等项少英醒,就已经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了。 那瘸腿老狼明显是忌惮项少英的,目光幽幽的瞪着项少英,却是不敢上前。 一人一狼,冷静的对峙。<div class="cad">conAd3();即使这狼瘸了腿,但是他如今身受重伤,项少英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杀得了这狼,更何况,萧嫣然还在旁边。 就在对峙的时候,狼竟然增多了,又来了七八只,为首的头狼低吼了一声,猛地朝项少英扑过来,项少英侧身闪开,握紧了手中的龙泉剑,利剑狠狠的刺进了头狼的咽喉。 头狼一倒下,狼群震惊的后腿了几步,但是还是不愿意离开,狼是很有耐性的生物,好不容易到嘴的食物,凶狠的野兽绿幽幽的眸子里闪耀着嗜血的本性,就等着猎物精疲力尽的那一刹那,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项少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稳住了身形,刚才那一剑刺死了头狼,应该算是他的侥幸,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些狼群要是一起扑上来的话,他根本是没有胜算的,他不能倒下,不能让这些野兽看出他的弱点。 他得离开这里,否则,不是被野兽啃死,也会被饿死,封狼崖下,毒蛇猛兽出没,在他昏迷这段时间,竟然没有野兽前来啃了他,他还算是幸运的。 项少英收了龙泉剑,抱起地上的萧嫣然,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而那狼群忌惮他手中的龙泉剑,不敢靠太近,远远地,也亦步亦趋的跟在项少英身后,似是在等项少英精力用完之后,给他最后一击。 项少英咬牙,他不能倒下,他一倒下,就会成为这山林野兽们的盘中餐了。 PrintChapterError(); 第九十回 再入绝境 这封狼崖的形成,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这封狼崖,其实是一条峡谷。多年前的一场地震,地壳的浮动形成了这条幽深的峡谷,沧澜群山中,深深的裂开了一道缝,随着地壳的浮动,千年来,这条逢越来越深越开越宽,深深的延伸到地底下,可以说是高达万丈的笔直的峭壁,纵使你有在高的轻功,也飞不上这万丈的绝壁,多年来封狼崖下便荒草丛生,毒蛇猛兽出没,掉下山崖的人,可以说是无一生还。 山路都是碎石荆棘,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走了大半天,依旧没有找到出路,更没找到上去的路,四周依旧是茂密的树林,荒草丛生,忽然变了天,风急天高猿啸哀,竟然下起了雨,别人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他已经是人在囧途了,老天还跟他过不去,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在人的脸上生痛,他正想躲到一棵大树下,可是他还没走近,咔嚓一道惊雷,竟然硬生生的将那棵大树劈成了两半。这样的荒山野岭,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项少英的伤口,被这雨水一淋,灼灼的发痛,他整个人,也一阵晕眩,怀中的萧嫣然,在昏迷中梦哼了一下,项少英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侧耳去听,却听到萧嫣然低吟:“小——小天——” 项少英一愣,呆在那里。 萧嫣然为什么会知道小天这个名字——还是,她也认识一个人,也叫小天? 怀中的萧嫣然,被冰冷的雨水冻得瑟瑟的抖了一下,项少英回过神,手臂紧了紧,他赶紧将她护在怀里,可是,昨日他与那些黑衣死士恶战了一日,身受重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今日又抱着萧嫣然走了半天,他的身体,也早就到了极限,狼群还跟在他身后,虎视眈眈。 前方,有一个山洞,他想,进了那山洞,就能躲下雨,然后生起一堆火,那些野兽也就不能靠近他了。 明明是一条不远的路,可是,项少英却走得十分的艰难,他不能倒下去,他这样想着,可是,他的眼前一阵晕眩,他终究还是不能走到那山洞里了。 就在项少英离山洞十丈的地方,他的力量到了极限,轰然倒下,在晕过去前,他想,他是要成了狼群的食物了。 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跟在项少英身后蛰伏了许久的狼群,终于盼来了胜利,露出了森森的獠牙,扑上前来,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咬下去,项少英朦胧的睁开眼,他想反抗,但是他此时连拿起剑的力气都没有。 他一直想,他死了不要紧,可是,他连累了萧嫣然,他掉下悬崖,萧嫣然奋不顾身的拉住他,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还拉着他的手不放的,没有几个人了。 忽然,远处的洞口出现了一条黑影,然后,那黑影敏捷的身姿,冲到了狼群前,只见是一头棕色的巨熊,四肢巨大,目光凶猛,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阴森森的獠牙,抓过距离项少英最近的一匹狼,咔嚓一声撕成了两半,血液四溅。 嗷——那熊又一声长啸,前肢一跺,其他的狼群,吓了一跳,立马四散开来。 才离虎穴,又入狼窝……项少英想着,彻底晕了过去。 巨熊来到项少英身旁,鼻子嗅了嗅项少英的身体,拱了拱他的胸膛,见项少英没有反应,张开血盆大口,咬着项少英胸前的衣裳,啪嗒一声,甩在自己的背上,朝洞口走去,走了两步,看到地上的萧嫣然,犹豫了一下,将她叼了起来,也扔到背上,然后懒洋洋的朝山洞走去。 项少英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痛醒的。 睁开眼,却见萧嫣然在给他处理伤口,他肩头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的白骨。 “弄痛你了吗?”萧嫣然连忙问道。 “还好。”项少英忍住疼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项少英环视了四周,却见周围都是突兀的岩石,盘虬的老树根,应该是一个荒芜废弃的石洞。 萧嫣然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伤的不轻,肩上被砍了一刀,落下来时肋骨也断了一根,不过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项少英揉了揉发痛的脑袋,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 萧嫣然一愣,说道:“不是你把我带进这里的吗?”萧嫣然在摔下悬崖之后,一直昏迷,项少英带着她找出路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她清醒过一次,所以她以为是项少英带她到这里的。 “啊?”项少英疑惑了,他只记得,那时下了大雨,那群狼一直跟着他,他最终体力不支晕倒,他都以为是要成为狼群的食物了,可是,如今在这山洞,又是怎么回事,他昏倒时,好像看到一个魁梧粗壮的野兽的身影,好像是……一头熊? “你有没有看到一头熊?”项少英问道。 萧嫣然皱了下眉头,摇摇头,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项少英叹了口气,难道他产生幻觉了?那么是谁把他们带进这山洞的呢?那头熊把他们带进山洞,怎么没有吃掉他们? 正想着,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项少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偷偷看了一眼萧嫣然,萧嫣然似是忍住笑意,项少英更加想找条缝钻进去了。 “先吃点东西吧。”萧嫣然把一个野果子递到项少英手里。 项少英愣住,问道,“哪来的?” 萧嫣然指了指地上,说,“这里有一大推,不是你摘的吗?不过你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应该不是你摘的,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项少英握住手中的野果子,看着地上那堆黄橙橙的野果子,说道:“这野果子不是我摘的,而且,我记得,我是晕倒在大雨中的。” “那么是谁救了我们,难道是隐居在封狼崖下的世外高人?”萧嫣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项少英苦笑了一下,说道:“恐怕是一头熊。” 第九十一回 旧恩疑怨 “啊?”萧嫣然一愣,随即便笑了,“没想到这封狼崖下,一头熊竟然如此有灵性。” “是啊,否则我们恐怕早就丧生在那狼群的口中了。”项少英点头。被一头熊所救,项少英只觉得匪夷所思。 项少英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我还得多谢萧姑娘在安兴镇的救命之恩。”当初七夕项少英与白灵下山,遇到天蝎尊者偷袭,项少英在晕倒后朦胧中好像是看到有一个绿色的身影前来相救,他看不清来人,白居逸说他因为有一股真气护住心脉,才活过来的。也就是说,若没有当日的那人出手相救,这世上早就没有项少英了。 萧嫣然一愣,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在安兴镇救你的人是我?” 项少英思索了一下,说道:“本来是有点怀疑,但是之前天蝎尊者说在安兴镇被你所伤,所以,当初救我的人,应该就是萧姑娘,怪不得当初我看萧姑娘觉得眼熟呢。”项少英说着,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萧姑娘多次出手相救,少英没齿难报,他日若有用得上少英的机会,少英定当率先士卒,死而后已。” 萧嫣然被他毕恭毕敬行礼的迂腐书生模样逗笑了,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路见不平,谁都会出手的。再说,我倒是要谢谢你我摔下来时你当了我的肉垫,遇到狼群的时候也没有把我抛下,否则,我现在估计要成了狼群的腹中之物了。” “但是,少英还是感激不尽,再说,倒是我连累了萧姑娘掉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的。”项少英说道。 “好了,别谢来谢去的了,如今你我都被困在这封狼崖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等下我们休息好了,找找上去的办法吧,这是一个荒废的山洞,我刚才出去看过了,封狼崖高万丈,纵使有再好的武功,这万丈的悬崖峭壁,我们也上不了去的。”萧嫣然说道。 项少英默默的点点头,他们摔下来,没死,已经是万幸,不知道居逸师兄知道他掉下悬崖的消息没,封狼崖是沧澜群山下一条深深凹下去的裂缝,高达万丈的峭壁,不知道有没有上去的办法,他在封狼崖出事,不知道若云现在怎么了,他还要找雪灵芝回去给形宗长老解毒,昨日在封狼崖上耽搁了一日,今日遇到狼群,雨中昏迷,此时已过大半,明日要是还没找到雪灵芝赶回去,形宗长老的性命堪忧。 项少英正兀自沉思,却听萧嫣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项少英抬头,疑惑的看着萧嫣然,萧嫣然笑道:“今日你我,还着实狼狈。” 项少英看了一下自己在看一下萧嫣然,两人淋了雨,浑身湿哒哒的,浑身都是泥土与鲜血,衣衫头发凌乱,天下第一美人的萧嫣然,原本是长发及腰,因为之前与夏侯轩割发断义,秀发被割了一小段,活像被马啃过的草一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是他,害的萧嫣然做出了割发的措举。 “抱歉,是我不好,让你的头发——”项少英歉意的说道。 “项少英。”萧嫣然忽然面色变得严肃,说道:“我为我们水月宫的人忽然对你偷袭表示歉意。我不知道我爹为什么忽然要找你,甚至还派出夏侯轩跟弓箭手,我也不知道夏侯轩为什么忽然说要杀了你,但是我想这一切都是有误会的,回去之后我会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的,现在我替他们跟你道歉。如果,我说如果——”萧嫣然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们上不去了,被困死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够原谅他们。” 项少英拿着野果子的手一顿,随即笑着说道:“这跟你没关系,我掉下悬崖,倒是连累了你呢。” 夏侯轩在撒出软骨香之时,幸亏萧嫣然推开了他,否则中软骨香的人就是他了,没想到却是连累了萧嫣然,他掉下悬崖,萧嫣然的手都没有放开,让她跟他一起摔下了山崖,再怎么说,都是他对不起她多一点。 萧嫣然继续说道:“之前林昭中毒,应该也与你在沧澜山遇袭有关,但是,林昭中毒之事,应该跟夏侯轩没有关系,我清楚夏侯轩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不会做下毒这样卑鄙的事情。他之前说林昭的毒是他下的,应该是他的气话,不相信不会是他。” 萧嫣然替夏侯轩说话,项少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不舒服,最开始挑衅他让他参加试剑大会的人便是夏侯轩,之后林昭中毒,夏侯轩便站在临安那一边的认定是他下的毒,他上沧澜群山采药,夏侯轩甚至要将他置于死地。 “夏侯轩,是你们水月宫的青龙使?”项少英犹豫着问道,夏侯轩是紫竹山庄的少庄主,竟然为水月宫效力,水月宫的权势,到底延伸到了哪里了? 沧澜山上,他那时虽然已经在掉到悬崖下,但是却听到萧嫣然与夏侯轩割发断义之事,本来以为萧嫣然对这夏侯轩已经是恩断义绝,没想到此时,萧嫣然还在为夏侯轩说话。 萧嫣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夏侯轩,是我的未婚夫。” 项少英一愣,拿着野果子的手顿住。 萧嫣然继续说道:“我还没出世,我与夏侯轩便定了娃娃亲,夏侯震与我爹是生死之交,对我爹有过救命之恩,夏侯震也是我的十八位师父之一,夏侯轩多年前便被我爹提拔为水月宫青龙使,我与夏侯轩一起长大,夏侯轩行事光明磊落,此番偷袭你之事,实在是不属于他平时的行径,这其中应该是有误会的。但是他这番作为,我回去之后,定会严加惩戒。在封狼崖上我跟他割发断义,希望他能悔过自新。” 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差的未婚夫,项少英心下叹气,萧嫣然都替夏侯轩说话了,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项少英昨日恶战了一日,又在雨中走了很远的路,早就饥肠辘辘,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堆野果子消灭掉了,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 山风吹进来,萧嫣然瑟瑟的抖了一下,项少英走出洞外,捡了一些枯柴回来,项少英看了一下周围,果然是他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山洞,但是那头熊,却是不见了踪迹。 第九十二回 魔厨传人 已经是日暮时分,雨已经停了,柴却还是湿漉漉的。湿柴要生火,却是不容易。 “你要钻木取火?”项少英问萧嫣然。 “嗯。”萧嫣然点头,看着还是湿漉漉的柴,没有一点火星,有点气馁,“书上是这样说生火的啊,怎么就没成功呢?”萧嫣然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搓那柴枝,她一个水月宫的少宫主,亲手做这种事,却是没有做过的。 “我试下。”项少英说道。 “哦?”萧嫣然一挑眉,站到了一边。 项少英手握龙泉剑,凝神屏气,内力灌输在龙泉剑上,龙泉剑插入枯柴之中,不到半刻钟,那堆原本湿漉漉的枯柴,竟然冒起了白烟。 萧嫣然瞪大眼睛,说道:“你怎么做到的?” 项少英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说道:“是居逸师兄教的。” “你是说有‘天下第一魔厨’之称的白居逸?”萧嫣然笑着问道。 “啊?”这轮到项少英惊讶了,白居逸怎么会有‘天下第一魔厨’的称号。 项少英却是不知道,当年,白居逸还是玩心很重的年纪,到过京城,那时候恰好宫里头举办御厨大赛,挑选天下最好的厨子当皇帝的御厨,白居逸当然不会错过在天下人面前秀厨艺的大好机会,不过评委们对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少年不屑一顾,参赛的,可都是名震大江南北鼎鼎有名的大厨,评委看了一下白居逸的名字,说道:“帝都米太贵,白居不容逸。”评委们都是宫里面为皇帝做了几十年菜的大厨,无论挑菜还是挑人,眼光却是毒辣,这一次,他们却是看走了眼,白居逸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一直到了最后一道比试,与‘江南第一神厨’张默同台对决,白居逸一道‘剑气炒蛋’艳惊四座,令人拍案叫绝,之前不看好他的评委,都连忙改口:帝都米再贵,白居逸容易。就在评委要一锤定音白居逸取得桂冠的时候,白居逸却笑眯眯说道:“白居爱安逸,不爱帝都米。”然后在白居逸一脸的笑意中,评委们都捂着肚子往茅厕冲。最终白居逸没能取得厨师大赛的桂冠,还差点被气急败坏的评委们追杀,当然,这件事只是让他‘天下第一魔厨’这个名号名声大噪而已,他有了天下第一魔厨的称号却也不真正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据说是因为,有一次的比武大会,他一边跟一个点苍派的弟子比剑,一边在炒菜,结果,剑比完,菜也做好了,擂台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让对手甚至观众席上的看客都垂涎欲滴,那点苍派弟子从此死活追在白居逸身后,不习武要改行跟白居逸学厨艺。 “神霄派人才辈出,天下第一魔厨白居逸竟然亲自教导你,相信你以后的厨艺修为...额不是...武学修为,定能大有长进。”萧嫣然笑着说道。 “可惜我跟居逸师兄只学了一些皮毛。”项少英苦笑了一下。“再说,我们还是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项少英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之前白灵教过他用内力将衣服蒸干,他静坐运功,衣服上的水蒸气如白烟一般徐徐升起,半个时辰之后,他运功再加上火烤,他的衣服便已经干了。 “阿嚏——”旁边的萧嫣然打了个喷嚏,项少英一抬眼,却见萧嫣然身体抱成一团坐在火旁,衣服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露出玲珑的身姿,项少英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萧嫣然中了软骨香,如今内力没有恢复,如果一直穿着这湿衣服,可是要生病的。 于是他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萧嫣然,说道:“萧姑娘,你先去把衣服换下来烤干,否则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萧嫣然的面色也微红,火光映在她娇艳的脸庞上,她点点头,抱着衣服,转身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项少英正凝视着火光出神,忽然听到萧嫣然的一声惊叫,接着便没了声息。 “萧姑娘!你怎么了!”项少英连忙问道,可是大石之后,并没有任何回声,项少英大惊,也不顾那么多,冲到大石后,大石后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巨石之后,只有三尺宽的空间,光线射不进来,有点幽暗,萧嫣然到底哪儿去了!难道有什么古怪?项少英焦急的喊道,“萧姑娘!萧姑娘!”一边摸索着巨石,也不知道触摸到了什么东西,项少英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一空,整个人就猛地往下坠! …… 项少英被撞晕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才醒过来,周围一片漆黑,过了好久,项少英才适应了这样的黑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项少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一摸,湿漉漉的,估计之前被萧嫣然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萧姑娘——萧姑娘——”项少英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应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虚里回荡。 项少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入手的是冰凉的的触感,应该是石头。抬头,一片黑暗,他不记得他刚才掉了多久,他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但是,上面依旧一片漆黑。 项少英摸出怀中的龙泉剑,龙泉剑此时剑身已经收回了剑柄之内,小巧的剑柄之上,那两个一红一绿的按钮,乃是用夜明珠做成,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倒是可以看清楚他此时所处的位置。 他此时处在一条长长的通道之内,通道宽约三尺,四周都是石壁,他抬头,看向他的头顶,他的头顶,也是石壁,萧嫣然应该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他们掉下来的时间先后应该不超过半个钟,但是此时萧嫣然去哪里了呢?头顶的石壁,已经合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此时,通道之内,一阵隆隆的声响,项少英定眼一看,却见远方,一块巨大的圆石,圆石几乎要把通道塞满,正隆隆的朝他这边滚来,而他的脚下,竟然有倾斜之势,借着坡度,圆石滚的角度更快了。 项少英大惊失色,这条通道的地板,是活的!这条通道,应该是类似一个天平,本来处于平衡之势,但是,他落在这通道之上,天平一端加重了,所以,另一端的巨石,就要滚过来了,他不能往前跑,他一逃避,往那边一跑,势必会让坡度越大石头滚的越快,最终将他压死。 眼看那大石就要达到跟前,项少英一跃而起,攀在通道石壁之上,圆石险险的擦过他的身体,圆石继续往前滚,滚入了黑暗中,滚了好远,才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而地面,竟然也缓缓的恢复了平整。 第九十三回 地下迷宫 项少英松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萧嫣然,她此时不会武功,怎么避开这大石?项少英心下一片慌乱,继续往前走了数十丈,依旧没有走到尽头。只是这半刻钟,萧嫣然能到哪里去了呢? 项少英沿着石壁通道又走了一阵,通道很长,而且四通八达,岔道横生,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却依旧没有看到尽头,尽头仿佛延伸到无边的黑暗里,犹如一座底下迷宫,隐藏在黑色的地底下,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深深的峡谷的地底下,修建这样一座地下的迷宫呢? 通道内一片静谧,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呼吸声。项少英忽然皱了一下眉头,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他还听到了其他别的声响,细微的,沙沙的,摩擦的声音,项少英屏气凝神,盯着石壁通道出神。 不,不止石壁通道的地板是活的,整座迷宫的石壁通道都是活的,整条石壁,是由一块块的石板砌成,每块石板,都在轻微的转动,石壁通道,其实是四通八达,这样轻微而缓慢的转动,即使是沿着一个方向,最终却是将人带到不同的地方。 这座迷宫,是一座九宫八卦阵,九宫八卦阵变化万千,项少英只听说过九宫八卦的变化,但是,这样活着的变化,项少英还是第一次看到,神霄派死亡之阵中的九宫八卦阵,跟现在这个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项少英不由得暗暗佩服修建这座迷宫的人的智慧与才气。 项少英皱眉,思索了一下,在他走过的地方,刻画下标记,又走了一阵,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凌厉的杀气,项少英侧身一闪,却最终还是挨了一掌,痛的他一声惊呼。 “是你?项少英?”黑暗中的萧嫣然听出是项少英的声音,开口问道。 “你软骨香的毒解了?”项少英问道。 萧嫣然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解了一半,然后我强行运功,如今恐怕气血反噬了。”说着,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项少英连忙扶住她。 “没事吧?”项少英问道。 萧嫣然缓和了一下神色,说道:“没事,软骨香不是什么对身体有害毒,只要时间过了就自然解开了,现在是第二日,再有两三个时辰,毒自然就解开了。” “那你刚才——”项少英又问道。 “我刚才以为,你是那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萧嫣然稳住了一下身形说道。 “奇怪的东西?”项少英皱眉。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暗之中,有东西袭击了我,我也没看清楚是什么。”萧嫣然说道。 项少英暗想了一下,萧嫣然说的,估计是像之前朝他滚过来的大石头。 两人决定先离开这里,才迈出一步,忽然不远处响起了轻微的声响,然后,黑暗中,一个人影在晃动,萧嫣然的面色一冷,骤然抬手,袖箭朝那黑影射去,那黑影竟然也不闪躲,袖箭射入了黑暗中,只听铛的一声,掉了下来。 两人的神情均一凛,萧嫣然的无影箭锋利无比,箭头用的是千年玄铁,这黑影到底是谁,就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这一箭射过去,也绝对不会毫发无损的。 项少英镇定了一下神色,沉声问道:“请问前辈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 那黑影不说话,那一箭似乎是惹怒了他,飞快的冲上来,朝着项少英就是当头一拳,项少英本来可以闪开,但是他身后就是萧嫣然,萧嫣然的武功尚未恢复,所以项少英只能迎头而上,两拳相撞,项少英蹬蹬的后退了三步,龙泉剑也咕噜噜的滚到了一旁。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项少英终于看清了来人,准确的说,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铁甲人! 锤了一拳之后,铁甲人还在不停向前,也不管前面有没有目标,不停的挥舞手臂,一直撞到了墙,最后才停下来。 项少英捂了一下隐隐发痛的手背,站住了身形,铁甲人不再动了,两人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在黑暗中遇到的,估计就是这东西。”萧嫣然眉头紧蹙,“这是什么怪东西?” “你可听说过木牛流马?”项少英反问道。 “你说当年诸葛孔明发明的木牛流马,日行千里?”萧嫣然问道。 “嗯。”项少英点头,“这些铁甲人,应该比木马流牛更具智慧,在藏书阁的文渊阁里,我记得有一本古籍上曾有记载,有一种机关术,制作出来的傀儡人,攻击性很强,这个铁甲人应该是用这种机关术制造的,内部装了牛筋发条,我们刚才不小心触碰了机关,让这铁甲人动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萧嫣然说道,然后向前走。 “别——”项少英连忙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萧嫣然那一步,已经迈了出去,而那一刹那间,原本空荡荡的墙壁两边,忽然便凭空冒出两排铁甲人,迈着整齐的步伐,齐刷刷的调转脑袋,挥舞着拳头,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两人的面色均一变。 项少英皱了下眉头,说道:“估计刚才我们走出的那一步,不小心触碰到什么机关了。” 铁甲人已经冲到他们的三丈之外,挤满了通道,硬碰,他们的肉拳对铁甲,只能吃亏。 两人想要掉头走,可是,项少英的来路,此时因为八卦阵的变幻,来路已经被石壁挡住,旁边倒是有一条岔路,项少英才踏过去,墙壁两边,无数飞箭飞了出来,还好项少英闪得快,否则就要成了一个刺猬。 眼看铁甲人就要冲到眼前,而身后又机关重重,“跟我走!”萧嫣然冷声说道,眉头一皱,忽然揽过项少英的腰身,项少英的身形一僵,却见萧嫣然手腕中飞出一支袖箭,袖箭后连着长长的金丝,袖箭射在铁甲人身后的通道顶壁上,他们顺着金丝,荡到了通道的另一边。 项少英都觉得自己在云里雾里,除了母亲,他第一次离一个女子这么近,之前他抱着萧嫣然逃避狼群的时候,一心只想着找路,活命,根本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可是此时,她却抱着他,他甚至闻到少女的发香。 才落了地,项少英连忙退开,红着脸说:“谢——谢谢。” “这是我最后一支袖箭了。”萧嫣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还好这些铁甲人是没有智慧的,机关触动了就只会直直的向前,撞墙之后也不会回头,最后因为八卦阵的变幻,他们最终全都齐齐撞到墙上去了。 “看来我们得小心,这个迷宫之内,机关重重,一不小心你我估计都不能活着出去了。”项少英说道。 萧嫣然点点头,说道:“这迷宫到底是什么阵法,我走了半天,都没找到来时的路。” 项少英看了一下深藏在黑暗之中的通道,说道:“这恐怕,是活着的八卦阵。” 第九十四回 生死抉择 “活着的八卦阵?”萧嫣然一愣,疑惑的问道。 项少英沉吟了半晌,说道:“奇门阁的课,形宗长老提到过一种活八卦,那种八卦阵,以瀑布的冲击之力作为整座八卦阵转动的动力,阵法再按照八卦排布,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我想这座迷宫的地底下,也有着一种能够提供八卦阵转动的动力,因此,此时整座迷宫,是在缓慢变动着的,此时我们来时的路,已经不一样了,估计我们掉下来的入口,也不一样了。” 萧嫣然忧心忡忡,他们掉下封狼崖已经是很倒霉,封狼崖上不去计算了,如今还被困在封狼崖底下的迷宫里,要在一座迷宫找到出路便很难,更何况是一个时刻在变幻着的迷宫,萧嫣然可以说自己阅览遍天下书籍,偏偏对奇门遁甲之术,不感兴趣,如今她在这迷宫里,可以说也是毫无头绪,萧嫣然皱着眉头说道,“你可有什么出去的办法?” 项少英想了一下,说道:“这恐怕,我们得先走到这八卦阵的中心,在八卦阵的中心,乃是阴阳两极,那里应该有能让整个八卦阵停下来的机关。” 要找到迷宫的出口难,要找到进入迷宫的中心,也不容易,项少英环视了一下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此刻他应该离他掉下来的那个入口,已经很远了,再说,就算这入口近在眼前,可这地下石壁迷宫按照活着的九宫八卦阵排布,你也不知道它就在那里,况且,这迷宫之内,机关重重,悬石,陷阱,利箭遍布,还有随时从地下冒出来的铁甲人,稍有个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如今,我们要往哪走?”萧嫣然问道。 前方,有两个石门,石门之内,一片漆黑,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项少英盯着两个黑黝黝的石门,这两个门,应该就是八卦阵中的生死门,一个是生门,一个是死门,生门,也许便能通向八卦阵中心的阴阳两极,而死门,进去的话,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要不,我们随便选一个门走,顶多不行的话我们再返回来算了。”萧嫣然说道,正要抬步向前,项少英却拦住了她,说道:“这是生死门,一旦进了死门,恐怕我们就出不来了。” 萧嫣然皱眉,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扔到其中的一个门里,小石子咕噜噜的滚了进去,接着便听到了扑哧扑哧一阵利箭的声音。她再捡起一颗小石头,扔进另外一个门,依旧是一阵箭雨的声音。 项少英的面色一变,难道,这两个门,都是死门?但是八卦阵中,竟然有两个死门,不符合道理啊。 “这两个门,难道我们都过不去?”萧嫣然盯着黑沉沉的门说道。 “不,我们走左边的门。”项少英说道。 萧嫣然一愣,问道:“为什么?这两个门里面,好像都有陷阱啊?” “凭感觉,就当做我们赌一把算了。”项少英说道。 “好,我信你。”萧嫣然点头。 两人走入了左边的的门,才没走几步,身后的门,竟然哐当一声关上,之感觉地面一阵震动,箭雨从两面的墙壁射出来。 “箭不是刚才射完了吗?怎么还有!”萧嫣然一边说着,一边闪躲着利箭,项少英也提剑防御。 项少英皱着眉头,难道,他赌错了?原来的八卦阵中,生门是位于东南方向,死门位于西北,原本是相对的两个门,如今因为八卦阵的转动而并列了在一起,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八卦阵的转动,应该是逆着日晷的方向,当生门转动,遇到死门的时候,应该是在死门的左边,项少英正想着,箭雨射完了,两面的墙壁,竟然渐渐的朝朝他们靠过来,两人大惊失色,他们会被压死在这墙壁里面的!项少英连忙把龙泉剑横在墙壁之间,石壁却依旧越来越近,那龙泉剑,竟然被折弯,发出嗡嗡的剑鸣。当两面墙壁靠近的还有一尺宽的时候,龙泉剑也弯了一个很大的弧度,墙壁再往前半分,项少英与萧嫣然恐怕就要被压成肉饼了,幸而,因为龙泉剑的支撑,这石壁,竟然停下来了。 此时,项少英与萧嫣然贴在了一起,挪动不了半分,项少英几乎能感觉到萧嫣然身上传来的温度,项少英艰难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才稍微扩大了两人的空间。 时间寂静,黑暗之中,不知时日,小小的空间之内,项少英只听到两人的呼吸之声。之前两人为了躲避箭雨靠的很近,如今,两人被石壁,也压在了一块,项少英试了多次,墙壁岿然不动。 “还是省以下力气吧。”萧嫣然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这狭小的石壁之内,没有吃,还可以忍耐,但是没有水,却是如何都无法忍受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项少英终于筋疲力竭了,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看来是我估计失误,是我连累了你。看来今日,你我要丧生在这里了。”世间的死法有万千种,但是项少英没想过,他会是这样被夹在石壁间的死法。 萧嫣然闭着眼睛,好半晌才睁开,说道:“那可不一定。其实,我现在想,你选这个门,其实是选对了。” “啊?”项少英一愣。 萧嫣然说道:“我虽然不懂奇门遁甲之术,但是我想,这座迷宫的主人,既然设计了这个危险重重的迷宫,应该就没打算让那些擅闯者活着出去,所以,他设计的这两道门,都是死门,可能又出去惜才的初衷,他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我想,合你我之力,应该能把这石壁打开。而我们,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这石壁如此厚重,单凭你我之力,如何能打开?” “你听——”萧嫣然的手,在石壁上叩了之下,却听到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这石壁,是空心的,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迷宫的主人,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若是实心的石壁,恐怕你我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我刚才试了许久,还是打不开这石壁。”项少英有点气馁的说道。 萧嫣然灿然一笑,说道,“时辰已到,软骨香的毒已失效,我的武功恢复了。” 水月宫少宫主的名号却不是虚的,萧嫣然十五岁便得尽天机老人的真传,却见那堵见人的墙壁,在她的纤纤玉掌之下,轰然倾塌,项少英都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 石壁破开之后,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石室,前方有一个门。 “我们打开这个门试试。”萧嫣然说道。 合二人之力,那石室的门,也轰然倒塌。 耀眼的光芒,从门里射了出来,同时,森重的寒气,也扑面而来,冻得项少英的身体抖了一下,慌忙提内力御寒。 “我们走进去看看。”萧嫣然又说道。 两人走了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第九十五回 千年灵芝 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竟是全都用冰块砌成,精美的龙纹浮雕沿着柱子盘旋而上,那冰龙栩栩如生,仿佛就要一跃冲天,精致的古老的图腾雕刻在墙壁上,晶莹剔透的冰晶可以映出人的影子,冰墙之上,嵌着成千上万的夜明珠,发出夺目的光彩。 前方,伫立着两只巨大的龙头狮身的冰雕,庄严而威武。简直是鬼斧神工! 封狼崖底的地下,竟然有一个如此极寒的冰宫! 再远处,是三个巨大的冰雕,不是真正的冰雕,令他们惊讶的是,冰封在里面的东西!那三只上古神兽,每只高达三丈,被冰封在那巨大的冰块里面,很是精致,栩栩如生,从外面看进去,感觉,只要他们发出一丝声响,那些神兽们就会醒过来,一飞冲天! 两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连呼吸也刻意的放轻微,害怕惊醒沉睡的神祗。 项少英盯着冰封在里面的东西看了许久,才说道,“这不是真的上古神兽,而是机关兽,但是,这机关兽,竟然也能做的如此的逼真!” 这座冰宫的主人,到底是谁,竟然在封狼崖下,制造出如此鬼斧神工的东西! “这迦楼罗,做的可真是巧夺天工。”萧嫣然看着眼前的一尊冰雕说道。 “迦楼罗?”项少英疑问。 “嗯。”萧嫣然点头,“迦楼罗,便是传说中的大鹏金翅鸟,庄子《逍遥游》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不知这冰封在里面的迦楼罗,能不能飞起来。” 项少英也抬头看向那迦楼罗,打量了良久,说道:“我想,也许能飞起来。” “哦?何以见得?”萧嫣然问道。 “你玩过竹蜻蜓吗?”项少英笑着问道。 “哦?没有。”萧嫣然一挑眉,摇摇头,她一个水月宫的少宫主,对这种普通农家的孩童玩具,却不甚了解。 “这竹蜻蜓,便是两根竹片,一片作为翅膀,一片做柄,双手一搓,然后手一松,竹蜻蜓就利用这空气的漩涡的上升之力,飞上天空,你看那迦楼罗,它那对翅膀,着实怪异,不是长在身上,而是在背上突出连在一起,中间连接部分,似是有一个东西,应该是一个机关,若是我没猜错,按下那个机关,应该就是类似我们双手搓竹蜻蜓那样,这样,这迦楼罗,便能飞起来。” 萧嫣然的双眸一亮,说道:“如此说来,我们有离开这封狼崖的办法了?” 项少英叹了一口气,说道:“先不说我们现在是在这地宫之下,就是这厚厚的坚冰,我想我们也打开不了。” 萧嫣然这皱眉,她试了一下,这厚厚的坚冰,竟然比石壁还要坚固,她也不敢用全部的功力,担心会把冰封在里面的迦楼罗震碎。 项少英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现在,我们应该是在那个八卦阵的中心阴阳两极,我们现在是在阴极。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看看这里有没有让什么让这个八卦阵停下来的办法吧。” “你看——”萧嫣然忽然出声,项少英着萧嫣然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前方,放着一个水晶冰棺。 他们走近,冰棺之内,却只有一套白色的女子的服饰,服饰之上,是一本书籍,上面写着《万剑归宗》,旁边是一个冰雕,里面冰封着一朵血红的蔷薇,娇艳欲滴,仿佛刚采下来的一般。 只是一座衣冠冢。 两人对视了一眼,萧嫣然上前,正想拿起那冰封蔷薇旁书籍,却被项少英一把拉了回来,“小心——” 萧嫣然跌了回来,却见那冰棺顶上,噗噗射下三道利箭。 两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里的东西,我们也不能随便触碰,说不定到处都是机关。”项少英说道。 “你可知道,那《万剑归宗》是什么?”萧嫣然说道。 “是什么?”项少英问道。 “那是失传多年的武功秘籍,当年,为了抢这本武功秘籍,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没想到,竟然在封狼崖下的地下冰宫里。”萧嫣然摇头叹息道。 担心冰棺里还有机关,萧嫣然不再往前,只是使用内力,将那《万剑归宗》吸了过来。 不过打开之后,萧嫣然大失所望,这《万剑归宗》里面,除了卷首,有一句“乾坤倒转,穹宇倾覆,天下武学,万剑归宗”之外,剩下的,只是一些毫无规律的文字,仿佛只是一部词典。 萧嫣然翻了几页,看的没耐心,扔给项少英,说道:“骗人的,给你了。” 项少英翻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来,于是放入怀中。 项少英抬头,再次看着那冰封蔷薇出神。 “怎么了?”萧嫣然问道。 项少英盯着那冰封蔷薇,说道,“那朵花,好像有古怪。”说着,走上前,转动了一下那花的方向,却见冰宫的一面墙,轰然开了一个门。 两人走上去,身后的门,轰然关上了。两人一愣,担心像之前那样,石壁会再次逼过来,可是,石壁也是没有动。 这是一个石室,比之前的冰宫小很多,而且也不像冰宫那样寒冷,反而无比的暖和,温软如春,旁边有一潭温泉,正蒸腾着水汽。 之前在那个狭小的石室里困了许久,没有吃的也没有水,项少英早就渴极了,走过去捧起水喝了几大口,泉水入口甘甜,项少英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萧嫣然也喝了一点水,忽然,萧嫣然惊叫了一声:“啊!” “怎么了?”项少英连忙问道。 “雪灵芝!”萧嫣然惊讶道。 项少英抬眼看去,却见温泉的对面石壁上,长着一颗雪灵芝。 萧嫣然施展轻功,涉水而去,飞到了泉水的对岸,欣喜的采下那雪灵芝,然后,转过头,对着项少英,嫣然一笑,灿若星华,耀如日月。绿衣女子的翩然回眸,惊鸿一瞥,一笑百媚生,项少英看得有点发愣。然而萧嫣然那边却是乐极生悲,她脚下的石头,一阵松动,眼看她就要掉到水里,项少英幡然醒悟,慌忙飞身过去接住她。 第九十六回 摄魂迷画 待到上了岸,项少英问道:“你没事吧?” 萧嫣然挣脱了项少英,面色酡红,轻轻的说道:“我没事。”说着,把雪灵芝递给项少英,说道:“这个雪灵芝,你看它的成色,应该有千年之久,你把它吃了吧。你之前受了严重的内伤,如今在这冰宫又困了许久,你元气大伤,还是吃了这雪灵芝为好。” “可是,我还要拿这雪灵芝回神霄派救形宗长老呢!我怎么能把它吃了。”项少英说道。 萧嫣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掉下山崖,被困迷宫,此时已经过了三天,你觉得,现在你带雪灵芝回去,还有用吗?再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萧嫣然的话,让项少英的心下一片黯然,是的呢,他怎么忘了,他离开神霄派,已经三天了,也就是说,三天之内,他没能带回雪灵芝,意味着,形宗长老有危险,他也失去了试剑大会比试的资格,回到神霄派后,也会遭受责罚。但愿若云此刻已经找到了雪灵芝,先一步回去救形宗长老。 “你大可不必担心形宗长老的毒,你们偌大一个神霄派,应该会有雪灵芝的。”萧嫣然安慰他,“再说,若云也许已经找到雪灵芝回去了呢。” “但愿如此了。”项少英说道。 萧嫣然又说道:“这雪灵芝可是好东西,才下来要尽快服用功效才是最好的,时间久了功效就要流失一半了,可惜我练我们水月宫的弱水神功,跟这雪灵芝相冲,吃不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项少英有点懊恼,早知道雪灵芝采下来要尽快服用,他刚才就应该阻止萧嫣然采雪灵芝了,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他还是想把雪灵芝带回神霄派的。 项少英服下了雪灵芝,雪灵芝他只服了一半,不管怎么样,他此刻的任务是到沧澜群山寻找雪灵芝,虽然知道是日已过,但是,他还是想把雪灵芝带回去的。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热血沸腾,一股气息,直涌丹田,内力在经脉之内流窜,他在一张石床之上,打坐运功,加快雪灵芝的吸收。 一刻钟后,项少英收功,却不见了萧嫣然,却听到温泉那边,一阵水声,项少英正想走过去,却听到萧嫣然厉声道:“别过来。” 项少英只看到水汽蒸腾间女子一个模糊的背影,慌忙转过身去,退了出来。 “啊——对……对不起。”项少英一边走一边连忙说道,脸红成了一个大虾,他怎么会知道,萧嫣然会在此时泡温泉呢。 萧嫣然之前在雨中被雨淋湿,浑身都感觉黏糊糊的,而这温泉也有很好的疗伤功效,所以趁项少英去练功的时候泡了一下,她穿好了衣服走出来,头发还湿哒哒的搭在肩上,面色也有点微红,她把之前项少英给她穿的外袍还了过去,说道:“还给你。” “好的。”项少英讪讪的接过来,脸依旧红红的。萧嫣然被他窘迫的样子逗笑了。 两人在石室里找了一阵,石室旁边又有一个较小的石室,这个石室里面,有石桌石凳木头碗筷,仿佛是以前有人住过的样子,只是落满了灰尘,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 项少英环视着石室,石室的正中央墙壁之上,挂着一幅画,项少英看着那幅画,震惊的浑身不能动弹!画上的女子,赫然是白灵! 画中的女子,白衣翩然,笑意盈盈,眉目如画,青丝三千衬着白衣胜雪,芙蓉如面柳如眉,正低头嗅着一朵蔷薇花,人比花娇的女子,令人心生怜爱,项少英的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柔情。 画上的人,怎么会是白灵! 这个石室,应该有几十年甚至更久没有人来了,白灵的画像,怎么挂在墙上?而且,白灵此时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以及手中的那朵蔷薇花,俨然就是在刚才的冰宫里,水晶冰棺里的那件衣服以及冰封的蔷薇花。难道,白灵,或者白灵的母亲,跟这座迷宫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画中的女子,在低头嗅花,但是,眼神仿佛却看着项少英,含羞带怨,欲语还休,灵气而生动,他仿佛看到她,朝他浅浅一笑,她穿越过岁月的繁花雾影,缓缓的向他走来,这个女子,他心中恋慕着的,却无法开口说出来的秘密。 那个笑语盈盈的女子。 那个明眸皓齿喜欢捉弄他的女子。 那个就是生气起来依旧可爱万分的女子。 那个要他叫她‘师姐’,让他跳台阶让他吃肥肉推他下水教他练功给他煮面吃的女子。 那个在他最苦难的日子里,失去了双亲,惨遭灭门之后,给过他温暖与柔情的女子。 项少英仿佛着了魔一般,一步一步朝那画像走去,抬手,想要抚摸上白灵的脸,却被萧嫣然一把拉了回来,“小心!这画有毒!” 项少英幡然醒悟,猛地摇了一下头,镇定了一下神色,再抬眼看去,那画上画着的人,竟然变成了萧嫣然!项少英的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却被萧嫣然一把捂住了眼睛:“别看着画中女子了!” “啊?”项少英眼睛被蒙住,心神却是清醒了一下,转过头去,眼神却不敢再落在画上,说道:“你有没有看到画中的人?” 萧嫣然点头,说道:“我看到了。” 项少英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萧嫣然说道:“我看到画上的人,是我的娘亲。 “啊?”项少英又是一愣。 “这幅画,应该用了摄魂术,所谓相由心生,像由心化,心中所想,便是眼之所见。若是中了这摄魂术,定是会沉溺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幻景里,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尽毁,重则心智全失,甚至气血逆流而亡。”萧嫣然说道。“还好我内力深厚,稍微抗住了这摄魂术,其实更关键的一点是,我娘亲不喜欢白色,她从来不会穿白色的衣服。所以我知道,画上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娘亲。” 第九十七回 虐恋情深 项少英点点头,心下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邪术,他差点儿,就着了道。 只是,画这画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要画这幅诡异的画?而他真正想画的人,又是谁呢? “我想,应该是画的主人,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真正想画的人是谁,才会在这幅画上,用了摄魂术的吧。”萧嫣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项少英不敢再看画上女子的脸,却见画上的右上角,却题着一首小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暮暮复朝朝,相思何时休。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若雾里花,我若水中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魂魄随君去,慰聊相思愁。 这,也许是一个凄美的故事。画这画的人,估计与这女子,有着一段不明言明的生死之恋。 项少英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就没有人看出他到底画的是谁了吗?” 萧嫣然点点头,说道:“恐怕只有真正内力深厚,能抵御这摄魂术的人,才能看见这幅画上,画的是谁了。”然后咦了一声,惊异的说道:“独孤子?” 项少英一看,原来这幅画的落款,是独孤子。 “独孤子是谁?”项少英问道。 萧嫣然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小时候听我祖父提起过这样一个人。” 六十年前,江湖上曾经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武功高手南宫狂云,人称剑魔,纵横江湖二十年,从未遇到过对手,也从未有朋友,连少林武当这样的大门派,也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高手总是寂寞的,那样的高处不胜寒,那时候,想成名的人很多,想要成名,便是打败一代剑魔南宫狂云,多年来,有无数的江湖后起之秀向他挑战,但是从来都败在他的剑下,二十年来,一代剑魔南宫狂云,从未有过敌手,是一个不败的神话,无法颠覆的传奇。 可是,在南宫狂云纵横江湖的第二十个年头,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俊秀少年,那一年的武林大会上,二十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对手的南宫狂云,竟然败在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少年的手里,顿时,江湖轰动,这名俊秀少年,就是独孤子。正在大家猜想这名俊秀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师出何方时,又出现了一个白衣黑发的蒙面少女,听那声音,应该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是,独孤子,竟然恭恭敬敬的称她为师父! 这个白衣女子,没人知道她是谁,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曾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见过她的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人们只是知道,她是曾打败了一代剑魔南宫狂云的独孤子的师父,于是江湖中人,给她起了一个称号:雪魔女。雪魔女医术精湛,救人无数。性格却也怪异,不死不救,不穷不救,不顺眼不救,为恶者不救,那时,不少的富贵人家,假扮成乞丐穷苦人家,就是为了让雪魔女去给他们治病。 就在众人猜测十七八岁的雪魔女,到底为何会是独孤子的师父的时候,江湖中又出现了一白发老翁,对雪魔女也颇为恭谨,甚至恭恭敬敬的称雪魔女为‘姑姑’!江湖中更是一片哇然,对于雪魔女的真面目,更显神秘。江湖之中,不怕有秘密,就怕没秘密。有人说那雪魔女长得貌若天仙,沉鱼落雁,也有人说那雪魔女其丑无比,是一七旬老妇,有不少人冒死想一睹雪魔女的真容,但是都没有活着回来。 也没有人知道雪魔女的武功怎么样,因为她从来都不出手,因为不需要她出手,只要独孤子的利剑出鞘,就没有人能够活着。独孤子出现在江湖上,迅速刮起了一股旋风,因为独孤子每到一个门派,便强势的要了这个门派的震派之宝,不问缘由,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一代剑魔南宫狂云杀人不眨眼,独孤子手段更残忍,不过,他却从不会在雪魔女面前杀人,甚至不会伤人一丝一毫。 就在那白发老翁出现的第二个年头,雪魔女,独孤子以及白发老翁在江湖中一夜之间消失了,他们的消失,就像他们来到江湖之时一样,不声不响,就这样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为什么又要走,他们来自哪里,属于哪个门派,又将去向何方,都是一个谜团,从此无人得知,独孤子与雪魔女的传说,也从此在江湖中消声遗迹。但是独孤子的绝学《万剑归宗》以及《无为神功》,却是天下人都觊觎的武功绝学。 听着萧嫣然的讲述,项少英沉思了片刻,说道:“按照这样的说法,这幅画上画的女子,难道是独孤子的师父雪魔女?” 萧嫣然摇摇头,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这师徒之恋,恐怕也被世俗所不容的。但是关于雪魔女,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如果画上的人真是她,为什么独孤子会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呢?那白发老翁,竟然称雪魔女为‘姑姑’?难道外面水晶冰棺里的衣冠冢,就是雪魔女的?为什么只有一座衣冠冢呢?已经过去了六十年,独孤子与雪魔女估计已经作古了,那么,他们的后人,或者徒弟,又在哪里?” “啊,你看!”项少英惊奇的说道,却见旁边的墙壁之上,有人用手指写着一行一行的‘君生我未生’,这句话反反复复的不知道写了多少遍,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那面墙,开始的时候笔锋苍劲有力,手指在这石墙之上写字,这得要多深厚的内力!但是字写到了后面便越来越潦草,可以看出写的人缭乱的心绪与悲伤。 “看来,独孤子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只可惜,他心中恋慕之人,恐怕是比他先一步离世了。”萧嫣然叹了口气说道。 第九十八回 无为神功 独孤子建了这座迷宫,应该就是不想让别人打扰他们,他们竟然还是来到了这迷宫的中心。 “这里应该是八卦阵阴阳两极的阳极,我们现在找找,看有没有让迷宫停止转动的机关。”项少英说道。 可是,这座石室,只是一个小小的居室,石床石桌石凳,以及挂在墙上的那幅画,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机关。 萧嫣然不禁有点气馁,说道,“或者,机关不在这里。” 项少英看向那幅画,想独孤子与雪魔女的虐恋情深,心下也大为感动,朝那幅画像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说道:“雪魔女前辈,独孤子前辈,项少英无意进了这地下迷宫,打扰了两位的安息,请两位前辈原谅。” 他一抬头,看向那幅画,愣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其实那幅画有点不对?” 萧嫣然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对?” “它明明没挂歪,但是为什么我觉得它挂歪了呢?”项少英皱着眉头,站直了身体,感觉那幅画又是挂正的,他又鞠了一个躬,从他鞠躬的角度看去,那幅画,又是歪的。 项少英疑惑不解,跪了下去,抬头,那幅画,歪的更厉害了,他走上前,拉了一下画轴上的细线,画缓缓的卷起来,露出了一个暗格。 两人对视了一眼,项少英打开那暗格,却见里面有一卷羊皮卷,上面写着《无为神功》,卷首只写了一句话:“自然之道本无为,生万物者无为,成万物者无所不为。” 萧嫣然一喜,说道:“这无为神功,乃是深厚的内功秘籍,性属火,你练了之后,也许就能把冰封的迦楼罗破冰了!再找到出这迷宫的办法,我们就能利用迦楼罗,离开这封狼崖了。” 无为神功性属火,萧嫣然的弱水神功性属水,两者相冲,因而,她却不能练,否则,将会走火入魔。 虽然萧嫣然无法练无为神功,却是不禁暗暗被独孤子深重的心机所折服。这幅画上用了摄魂术,如果是一般的人见到这幅画,定是会中了摄魂术了,幸好她内力还算深厚,以及有一个从来不穿白衣服的母亲,才及时清醒,而项少英,却是对独孤子恭敬有加,才发现了这幅画背后的秘密,传说独孤子爱才,一个对他恭敬而且有能力的人,他才给他机会发现画的奥秘,而且前面在两个死门中,也给了他们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看来,还好是她与项少英同时掉进了这地宫,如果只是他们其中一个落入了这迷宫,无论是谁,她还是项少英,都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萧嫣然与项少英分工合作,项少英负责练功,破了冰封的迦楼罗,而萧嫣然负责找到停止迷宫的机关。 这八卦阵的两极之中,一寒一暖,还好阳极的那个有温泉的迷宫之内,温泉之内竟然有鱼,吃的倒是不成问题,两极之中,都是夜明珠点缀,明如白昼,两人也不知道时日。 一日,项少英正在打坐修炼,却忽然听到冰宫之内,萧嫣然的一声惊呼。 项少英一愣,慌忙冲了过去,到了冰宫之后,项少英愣住了,却见冰宫之内,萧嫣然与一头熊正在对峙,一人一熊,正在大眼瞪小眼。萧嫣然面色苍白,面对比人高出一个头的庞然大物,任何人见了双腿都会忍不住打颤。萧嫣然虽然有一身的武功,但是,一个女子见到如此凶悍的野兽,心中也有了胆怯。 萧嫣然皱着眉头,正想朝那巨熊迎头痛击。“等一下。”项少英连忙制止了她。 萧嫣然转头,疑惑的看着项少英,项少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头熊,最后说道:“这头熊,应该就是之前帮我们击退狼群,把我们拖进山洞的那头熊。” “啊?”萧嫣然愣住,“这么说,它就是我们的救命恩熊了?” 项少英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巨熊,说道:“熊兄,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巨熊当然没听懂他说的话,但是却是感觉出,项少英并没有恶意。项少英友好的举动,似是让巨熊很高兴,它看了项少英一下,转身向一道门走去了,项少英一愣,与萧嫣然面面相觑,这就走了? 不一会儿,那巨熊又回来了,嘴里叼着几个野果子,放在项少英的脚旁,讨好的看着他。 “这是给我的?”项少英小心翼翼的问道。 巨熊嗷嗷的叫了几下,伸了伸巨大的熊爪,将果子往项少英身边拨了拨。 吃了好几天温泉里的鱼,好久没有吃蔬果了,项少英感觉自己的嘴已经寡淡无味了,于是拿起野果子啃了起来。“熊兄,谢谢了哈。”项少英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摸了摸巨熊的毛,那巨熊竟然乖乖的趴在了地上,任项少英抚摸。 “你以前认识这巨熊?”萧嫣然疑惑的问道。 项少英摇摇头,说道:“这封狼崖,我是第一次到,这头熊,我以前更没见过。”项少英忽然想起,他在神霄派的死亡之阵中,曾经遇到过一头巨大棕熊,就是那头棕熊追赶他,让他遇到了扫地的墨老,也是那头棕熊,害他吃了墨老的枣子,被墨老拖去泡了那么久的药浴。 项少英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云雾峰中的那头棕熊,跟这头巨熊,有什么关系?” 萧嫣然的眼中闪过异彩,向来不苟言笑的她,嘴角却弯起一抹弧度,却极力的忍住,最后忍不住了,笑了出来,说道:“我猜,你再云雾峰遇到的那头棕熊,是一头母熊,它的气味留在了你身上,现在这头巨熊,把你当做那头母熊了。”萧嫣然一边说着,一边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乐不可支。 “啊?”项少英被萧嫣然的想法惊呆了,他连忙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不会吧,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会有气味?再说,这头熊的眼应该没瞎,我怎么看都不像一头熊啊。” 萧嫣然停住了笑,说道:“你可别小看动物,他们的嗅觉,可是很灵敏的。” 项少英叹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巨熊的毛,说道:“熊兄,谢谢你救了我们,也谢谢你的野果子,但是,我真的不是母熊。” 巨熊却眯着眼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项少英的抚摸。“熊兄你可有名字?我叫项少英,我是少英,以后你叫小英可好?”项少英又说道。 巨熊睁开了眼,看着项少英,项少英叫了声:“小英。”巨熊肥大的爪子动了动,又把野果子往项少英身旁拨过去。 “哈哈,它还真的能听得懂。”项少英笑了一下说道,那巨熊的脑袋,竟然往项少英的脚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