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心生疑惑 春风送暖,万物复苏,某市名牌学府C大。 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子斜跨着背包走在校园里,只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配深绿色格子短裙,便引得周围学生纷纷侧目。 “你看你看,这就是刚转校过来的大一新生,历史文化A班的云思怡,现在已经是学校的新晋校花了,不但人漂亮,而且还是不折不扣的学霸呢!” “原来是她呀!早就听说了,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难怪那些男生都被迷得晕头转向的。” “听说她在校外有个多金的高富帅男友,那些人完全入不了她的眼好吗……” 敏锐的听觉将这些窃窃私语尽收耳底,云千罗自嘲一笑,思怡,是自己在这学校里的化名,“十一”的谐音,表示这已经自己扮演的第十一个角色了。 千罗,义父给的名字就预示着自己这一生如云一般千罗万象,做不了真正的自己。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荫洒在身上,云千罗却隐隐感觉有些冷,她掂了掂包里的东西,加快了脚步朝校门外走去。 校门口此时正停着一辆极度骚包的红色法拉利,车里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相貌英俊,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宝贝儿,你终于来了。”男子此话一出,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 云千罗不置可否,径直上了车,直到把一双双花痴的眼睛甩在身后,她才终于开了口,“云烨华你个臭小子!一天不耍帅会死吗?” 云烨华佯装委屈地撇撇嘴,“我这不是配合你,怕暴露你的身份吗……哎哟!”话没说完,头上挨了一个爆栗。 “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来接我。这次我找那东西耽误的时间可久了点儿……”云千罗似是对自己有些不满意,转而又兴奋地问道,“对了,小飞他们有没有做好满汉全席等我回去?” “满汉全席?你想得倒美!他们全都被派出去做任务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云烨华叹了口气,道,“明天就去见义父吧,把东西交给他,好好放松几天。” “也好。”云千罗伸了伸懒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义父云皓海是个典型的“科学狂人”,他们两人便是他成功的作品之一。他们是志愿者的结晶,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义父就是他们最亲的人。 据说义父当年在实验中,尽可能地去除了人工培育的胚胎里所携带的有缺陷的基因,并且强化了有优势的基因。通过基因改造,使得长大成人之后的他们外貌、智商以及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优于常人。 不过基因改造人也不可能绝对完美,仍然会受到亲生父母基因的限制,当然,父母越优秀,改造出的子女也就越优秀,她和云烨华就是特别受义父器重的那两个。 义父当年培育出的基因改造人一共有五个,这个项目成功之后他便好像对此失了兴趣,开始了别的研究。 他的手下有一个隐秘的特工组织,他们五个人从三岁起接受组织的培训,满十二岁时便正式成为了这个组织的一员。平时除了替义父办事之外,还听从为研究中心提供科研经费的财团差遣。 如今算一算,他们已经为组织卖命六年了,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过上安稳自由的生活。 云千罗正想得出神的时候,车已经在一栋外墙布满爬山虎的三层别墅前停下了,这是他们五个人在C市落脚的地方,周围还没有被开发,所以平日里人迹罕至。 云烨华将瞳孔对准门锁,经过虹膜扫描后,门嗒地一声开了,入了客厅,他转身倒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懒洋洋地问道,“义父让你去偷的东西真有那么神奇?” “别说偷好吗?俗气!”云千罗走到他身旁坐下,“有没有那么神奇我不知道,毕竟没人亲眼见过。不过到了义父的手上,试验成功也是迟早的事。” “那赶快拿出来给我见识见识。”云烨华激动了。 “我累了。明天到了义父那边,你再跟他一起慢慢研究。”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云千罗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套装,把昨天得手的东西放在黑色腰包里,径直上了楼顶。 整个顶层宽敞平坦,正中停着一辆迷彩花纹的小型直升机,云烨华已经在驾驶舱内等着了。 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越过崇山峻岭,直升机最后降落在一座海中的孤岛上。这座岛是义父以个人名义买下的,并将这里打造成了自己的研究基地。 走到毫不起眼的一处地方,云千罗拨开草丛,将右手拇指按了上去,地面顿时裂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缺口,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暗道里。 七拐八绕后,云千罗感觉脚下踩到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块不知名的徽章,她随意地把徽章放在贴身裤兜里,又跟着云烨华往前走去。 前面的空间忽然变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积有两千平米的场地,义父为了防止平时有人背后搞小动作,除了身边亲信的私人休息室以外,其余的几十个实验室都是用防弹玻璃隔开。上百名研究人员依然来来往往、忙忙碌碌,遇见他们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态度,两人轻车熟路来到最里间的研究室。 走到门口,一个头发乱蓬蓬,身穿白色大褂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在实验台上捣鼓着什么,云千罗轻咳一声,云皓海转过头来,一脸慈祥地笑道,“你们来了!” 云千罗也冲他一笑,“义父,事情已经办成了,我来把东西交给你。” “哦?好好好!”云皓海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罗儿果然不会让我失望!来,快拿出来给义父瞧瞧。” “嗯。”云千罗解下黑色腰包放在实验台上,问道,“对了义父,你有没有小飞他们的消息?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这丫头,又嘴馋了吧?”云皓海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说道,“自从你离开这里之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们,都替雇主办事去了,还没回来。” “哦,那只有再等等咯!”云千罗耸耸肩,显得有些失望,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义父,我上次还放了件东西在我的休息室里,我现在去拿来给您,保证惊喜!” “哈哈哈,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古灵精怪。去吧!”云皓海笑着挥了挥手。 “小罗等等我,我要先看看是什么惊喜!”云烨华大叫着立刻跟了上去。 云千罗在前面快步走着,在研究中心里兜了一大圈,经过自己的私人休息室时,并没有停下来,云烨华诧异地问道,“小罗你去哪里?” “先别问,跟我走。”云千罗一反常态,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看云千罗满脸严肃,云烨华也不敢多问,默默地走在她身旁。两人来到北边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有一排储物柜,云千罗上前打开其中一面柜子,露出内部的电梯金属外壳。 打开电梯,云千罗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云烨华愣了一瞬又继续跟上,“小罗,你这是做什么?私自跑到下面去不怕挨骂吗?” “我倒宁愿只是挨一下骂。”云千罗此时的心跳开始加快,但愿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云烨华一脸茫然地跟着来到地下二层,这里仍然非常宽敞,不过房间却少了很多,过道正对面便是这里最大也最重要的实验室,大门需要义父的指纹才能打开。 不过这难不倒云千罗,她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硅胶片,上面是云皓海的指纹模型。 这间实验室这么多年一直神神秘秘,做的研究与上面一层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以前她比较贪玩,因为实在好奇得很,所以偷偷收集了义父的指纹,想找机会偷偷溜进来看看,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了用场。 2.第2章 生死一线 一打开实验室的大门,一声声嘶哑的嚎叫传了出来。 云千罗来不及细看里面的情况,便急忙转身关上了门,这个实验室隔音很好,门关上之后外面立刻静悄悄的,不过门内却是漆黑一片。 云烨华摸索着开了灯,里面瞬间亮得如同白昼。两人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眯了一下眼,耳边的嚎叫一直没有停歇过。等到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云千罗的心瞬间像坠入了冰窖里。 在实验室的右侧,有一个巨大的钢铁笼子,里面关着的,赫然就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一、二、三……三个人全在这里! “小罗,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云烨华知道云千罗是有目的才冒着风险到这里来的,但是她最近一直呆在学校,怎么知道他们被关在这儿?而且这三个同伴,现在脸上血管密布,身体已经变成不人不兽的样子…… “我也只是猜测。”云千罗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来的时候在过道里捡到了小飞的徽章,你知道这东西被他当做护身符,不管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义父说他们一直没有回来过,那徽章怎么会在这里?上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如果小飞出了事,那就只能来下面一层找线索。可我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云千罗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义父要这么对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们了……”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还是先出去再从长计议。”云烨华接过话,发生这样的事,任谁都接受不了,但现在以他们两个人的能力,是没办法把所有人都顺利带出去的。 两人正准备离开,背后实验室的门再一次开了。门口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正和云皓海站在一起,“BOSS,我没说错吧,这两个人不可信。” 云皓海面露惋惜,满眼失望地对着云千罗说道,“罗儿,你不该太聪明。” “义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用问吗?”云皓海理所当然地答道,“做研究是我唯一的兴趣。你们是我一手创造的,是我的试验品,我现在用来继续试验有什么不对?我养你们这么多年,难道你们就不该给我一点点回报吗?” 云千罗苦笑,看来这个“科学狂人”是真的疯了,“回报?我们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为组织做事,还不叫回报吗?” “可那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云皓海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也不是有心要伤害他们,我只是想让人类和动物的身体优势相融合,让人变得更强大、更完美!可是一般人根本受不住体内的排异反应,只能选择基因改造人来做这项研究。”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试验有可能会失败,会让他们变得不人不鬼吗?现在他们成了这个样子,你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一旁的云烨华质问道。 “愧疚?不,对待科学,就是要有牺牲精神,他们也该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感觉云皓海已经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可救药,云千罗也不再言语,转身想要强行破开铁笼。 “罗儿!”云皓海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和烨华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现在,何必为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跟义父作对?乖,告诉义父,这个东西你是不是动了手脚,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要你说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保证既往不咎。” 说着,云皓海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银色方形盒子,这就是云千罗替他盗来的东西。 云千罗心中冷笑,东西她当然动过手脚,否则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从捡到小飞徽章的那一刻起,她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没有消停过。 在暗道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把盒子里的芯片取出,贴身藏在了自己的衣袖里,“义父,这么多年,这么多科学家的研究,都没有办法实现时空穿梭,你真相信一个大学教授能做到?” 云千罗一边说着,一边貌似随意地往云烨华身边靠了过去。她在寻找逃走的时机,现在站在义父身边的,是特工组织里的一把手血鹰,他既然在这里,外面也必然还有埋伏。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总要试试。那老家伙实在吊足了我胃口。”云皓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巴上乱糟糟的胡子。 就是现在!云千罗向云烨华递了个眼色,两人多年来的默契已不需要言语。云皓海话音刚落,云千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干脆利落地一用力,“咔擦——”云皓海手腕应声而断,银色盒子正好落在云千罗的另一只手里。 另一边的云烨华在云千罗行动的同时,也袭向了血鹰。血鹰躲闪了两下,正欲拔枪,那边得手后的云千罗已经拔出绑在腿侧的匕首,旋身猛地射向他,匕首瞬间划破他的手指,砰地一声与枪托撞击在一起,火光四溅。手枪应声落地后,转眼便被云烨华一脚踢飞。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之间,血鹰惊呼一声,“好快!”他还是太过自负,在他心底,一直都不信自己斗不过云千罗。自己本来是特工组织的头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说半个不字,可是自从这五个孩子进了组织,渐渐崭露头角,自己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自己一直明里暗里配合着云皓海的行动,想要把这几人置于死地。 眼看云千罗二人就快逃出实验室,云皓海拿出手中的微型遥控一按,铁笼咔嚓一声开了,里面的三个怪物狂奔而出,他们出来后,站在实验室的中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直直盯着众人,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云千罗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个项圈,里面装满了蓝色的液体,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这时,云皓海和血鹰连忙往身上喷了些红色药水,药水里有这些怪物最排斥的味道,可以保护他俩不受攻击,接着云皓海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另一个按键,怪物的项圈上立刻伸出了三根微型针头,将蓝色药水注射了一部分到怪物颈部的静脉里,因为感觉到疼痛,他们用长满长毛的爪子拼命抓扯着项圈,这药水也让他们变得狂躁、嗜血起来。 在云皓海看来,这个实验也不算完全失败,这三个孩子虽然失了人性,却还是能够成为他犀利的杀人武器。 怪物受到药水的刺激,双目通红地朝云千罗二人扑去。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云千罗二人都没有办法下狠手,只能勉强应付着。 眼看血鹰的手下也赶了过来,一窝蜂涌进了实验室,再僵持下去绝无胜算,云千罗一咬牙,拉起云烨华的手就把他朝门口甩了过去,同时背上也被怪物的爪子狠狠地抓出五道血痕,云烨华摔到了门外,云千罗大喊一声,“关门!” 见云烨华犹豫不决,云千罗躲开众人的攻击,又奋力喊道,“烨华,我不会自寻死路……快动手!” 云烨华此刻已是心痛得无以复加,他知道云千罗想要做什么——让自己关上门,然后和里面的人同归于尽。但要他亲手关上门,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 一旁的血鹰听到云千罗的话,感觉大事不妙,拔腿就跑。云烨华见他飞奔过来,只得狠狠一闭眼,用力按上门锁。 沉重的大门迅速合上了,隔绝了血鹰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大门合上的瞬间,只听里面砰地一声闷响,整个研究中心都跟着晃了一晃。云烨华低下头,双手捂着脸,浑身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眼泪不断地从指缝中涌出…… 3.第3章 林中偶遇 “好痛……”云千罗幽幽地醒来,头顶被茂密的树荫笼罩着,她不敢置信地低呼一声,“我还活着?” 双手用力支起身体,云千罗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背上的抓痕经过这么一拉扯,又开始不断渗出鲜血。 她甩了甩脑袋,回忆开始慢慢聚拢。 她记得,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引爆了自己随身配备的炸弹。组织里每一个出去执行任务的成员,都会有这么一个配置,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来跟对方鱼死网破。她以为凭自己的能力,绝不会有用上它的一天,可惜,世事弄人…… 想到这里,云千罗强撑着站起来,把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背部伤口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在引爆炸弹之前,她对云烨华说自己不会自寻死路,是对他的安慰,也是暗示,不知道他听出来没有。她手里的银色盒子,是从C大的姜教授那里盗走的,义父不知从哪里得知姜教授成功研制出了可以让人穿越时空的装置,命她必须千方百计把东西弄到手,而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免招来他人抢夺,所以自己才在学校内潜伏了一个月之久。 云烨华关闭实验室的大门后,她在爆炸前的一瞬间,把芯片塞入了盒子里,启动了装置。虽然事先不知道这个装置能不能起作用,而且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但这是她唯一的生路,只能拼死一搏!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到了什么地方了,银色盒子不见了,身上只剩一只光能表、一把装有六发子弹的手枪和小飞遗落下的徽章。这下完了,现代特工少了高科技的装备,不等于鸟儿被折断了翅膀?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忽然,云千罗眼角余光瞥到左后方三十米处的林子里有个黑影!刚才头晕脑胀,竟然没有注意到。她转身一看,原来是个男人,头梳发髻,身穿灰布棉服,腿缠白色绑带,脚穿黑色棉靴。看这样子,是古代人?也不知自己到了哪个朝代? 这男子的脸上、身上全是半干涸的血迹,惨不忍睹,此时正挣扎着朝她爬过来,嘴里哼哼着什么,一只手高高地朝她的方向举着。 云千罗试着靠近了两步,男子见状,如回光返照般,奋力爬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云千罗皱皱眉,但没有躲开,这时,依稀听见男子开了口,“求……求你,帮我……把此物交给楚……楚将军……” 男子说完,摊开手心,里面是很细的一小节竹筒。其实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也不放心交到眼前这个陌生人手中,可是自己被敌人一路追杀,如今躲在这荒郊野岭,又身受重伤,只怕命不久矣,不能再耽搁了。这女子虽然穿着怪异,但看起来还比较面善,只能赌上一把了。 云千罗盯着他手心里的东西,并没有伸手去接,举手之劳倒也不是不能帮,只是现在她都自身难保了,到哪里去找这素未谋面的楚将军! “求……求你……”那人还在继续哀求,见云千罗一直没有回应,他似乎也支撑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双手轰然垂地。 “唉……”云千罗弯腰将滚落在地上的竹筒捡起,感觉背上的伤口又撕裂了一点。自己初来乍到,居然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就是个不安分的命啊!她叹了口气,对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老兄,你我也算有缘,东西我就先替你收着了,能不能交到你说的楚将军手上,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本想挖个坑把他埋了,但是实在体力不支,云千罗只得将他挪到林子深处,用树枝掩了。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个医馆,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不然自己也快挂了。 云千罗屏息静气,将耳力扩展到极限,听到远处有隐隐的水流声。她心中一喜,能找到水源就好办了,至少自己的生存有了保障,而且沿着水流往下游走,一定能寻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云千罗捡了根较粗的树枝支撑着自己朝水流的方向走去。走了约摸半个小时,总算到了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地方。 正准备歇歇脚时,云千罗耳朵微微一动,有人!她俯身将耳朵贴到地面,听起来人好像还不少,而且这是……车马声? 为了安全起见,云千罗一咬牙,扔了手中的树枝,手脚并用地爬上就近的一颗大树。树冠很茂密,刚好能遮住她的身形。 自己现在这身体状况,走也走不远,不如先探探这队车马是什么人再说。如果是商队,说不定还能搭个顺风车,若是山匪或者军队,也正好避避风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坐在树上等了半天,一队车马果真浩浩荡荡地沿着不远处的碎石路而来,云千罗睁眼打量起来,这一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惊得她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这不是古代的军队吗?云千罗再次确认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不过纵然是对历史文化有过研究,她一时也没能从军队的戎装判断出这是什么朝代。 眼看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近,云千罗瞪大了眼睛,也没找到能提供一丁点儿信息的军旗或者帅旗。 她不知道的是,这正是那主帅的意思,打上旗帜实在太过明显,远远地就能被敌国探子看见。两军交战,他们做为援军,最好就是能尽量隐匿行踪,给对方出其不意的一击。 这一招可为难住了云千罗。 根据自己到目前为止的所见所闻推测,现在一定是处于两军对垒期间。辨别不出这是谁的队伍,自己就不能这么贸贸然地闯出去。 如果真是那什么楚将军的队伍倒还好办,如果不是,说不定还来不及辩解就被绑了,万一运气太好正巧撞上了敌国的军队,身上带着这机密,可就只能九死一生了。 自己身上还有伤,要从千军万马中突出重围几乎是没可能。所以,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陌生的国家,去冒这个险。 理性地分析完一切,云千罗收敛了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树上,静观其变。 但她没想到的是,队伍行进到她附近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接着队列一分为二,从中间走出一匹纯白的高头大马。白马上是一位浑身散发着王者霸气的男子,他身着银色龙鳞铠甲,头盔上一束红缨更显身姿挺拔。 云千罗凭着自己超常的视力定睛一看,心里忍不住大大惊艳了一番。只见那男子五官轮廓如刀削斧刻般俊美,剑眉斜飞入鬓,幽暗深邃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淡漠、疏离,而紧抿的薄唇,却又带着一丝狂野不羁与邪魅性感。 白马原地踱着步,男子抬起右臂,他身边的副将随即大声下令,“在此安营扎寨!” 命令被一声声传了下去,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分工扎帐篷、挖灶、架锅、捡柴…… 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是传说中的骑虎难下吗?云千罗无语望天。 一个小时过去,小米粥的香味传入鼻中,云千罗勒了勒腰带,更觉无力了,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渐渐流逝,云千罗暗自纳闷,自己的身体复原能力一向很强,这次是怎么回事? 虽然穿越到了古代,而不是迷失在时空乱流之中,已经值得庆幸,但这下面可是货真价实、训练有素的军队,现在溜走万一被发现,说不定小命不保,只能等天色暗了再见机行事。 无力地闭上眼睛,云千罗继续等待着夜幕降临。 夕阳西下,这时,树下隐隐传来说话声。 “据说这次月澜国的主帅是那大公主的驸马,去年的武状元,只怕是有些棘手。” 云千罗睁开眼,朝树下看去,说话的男子身着青色长衫,发缠碧色丝巾,手摇山水泼墨纸扇,面容清俊,气质如松竹般清高淡雅。 她不禁感叹,怎么古代的人颜值都这么高,不符合生物进化论啊! 一声轻笑传来,正是刚才白马上的男子,他一身铠甲还没有换下,那略微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云千罗听一遍再不会忘记。 “一介武夫不足为惧,正好我也不想呆在京城。” “哈哈哈——”青衣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众人皆以为大将军您是忧国忧民才每次都主动请战,殊不知你如此拼命却是为了躲女人……不过话说回来,皇后给你物色的那些女子姿色也皆属上乘,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只是达官显贵家的庶女,给你做妾倒也不算委屈了你,怎么你也不考虑考虑?”青衣男子语气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 “哼,那等庸脂俗粉,岂能入得了我的眼!况且,你我都清楚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得得,花容月貌在你眼中都成了庸脂俗粉。就算真是皇后的眼线,用来暖暖床也未尝不可,难不成你还指着天上掉下个超凡脱俗的仙女来?” 身着铠甲的男子正欲反驳,却隐约听见“咕噜……”一声。他立刻示意青衣男子不要说话,警觉地听起四周动静,却再没有声音传来。 难道是他听错了? 云千罗在树上紧紧捂住肚子一动也不敢动,自己几时这么丢人过,关键时刻竟然肚子饿得咕咕叫! 不过对于自己隐藏行踪的本领,云千罗还是有自信的,见男子并未发现她,她不由心下一松。 “啪嗒——” 一滴殷虹的液体正好落在男子的甲胄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他伸手抹了一下肩膀,接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一搓,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云千罗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正欲跃下树梢,身着铠甲的男子已猛然用足尖勾起一颗核桃大小的石子,石子如利箭般破空而去,狠狠得击中了云千罗的后心。 4.第4章 从天而降 现在的云千罗哪里受得起这么一下子,痛呼一声便一头栽下了树。 她横躺在树下,四肢百骸都如同散了架,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上的两个男人正低头警惕地望着他,脸上还带着无比的惊讶,似乎没想到从树上掉下来的会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 这么近距离一瞧,比起刚才的惊鸿一瞥更让人震撼。 两名男子的相貌身材都堪称完美,尤其是身着铠甲的那位,简直就是上天的杰作,那一双带着浅紫色星光的眸子仿佛古井深潭,只一眼就会让人沉溺其中。 在云千罗打量着两名男子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着她。只见她年龄不过十七八岁,一身黑衣黑裤,不紧不松,显得干净利落。乌黑的头发铺在地上,不及腰长,却如最美的锦缎般柔亮顺滑,连上面粘着的几片树叶都显得俏皮可爱。 女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面对他们时,只露出过短暂的惊艳与恼怒,接着便只剩下不动声色的审视,带着一丝看透生死的淡然。 云千罗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们,直到视线渐渐模糊,她甩了甩头想努力清醒过来,没想到却是眼前一黑。 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云千罗只得急中生智大叫一声:“楚将军!”便顿时失去了知觉。 刚才看这两个男人,都不像鲁莽之人,她喊出这几个字,不管是哪一方的将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暂时不会要她的命,至少要等她醒过来,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多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才对。 见她突然晕了过去,身着铠甲的男子蹲下身子,托住后背将她扶了起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树荫,星星点点地洒在她的身上,将她映衬得宛若迷失在林间的精灵。 她巴掌大的脸上沾着血迹和泥土,令他不禁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擦了擦。感觉到女子后背一片湿润,他挪开手掌一看,手上竟是一片血色,他不禁好奇:这样一个怪异的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身陷险境还如此沉着冷静,难道是训练有素的细作?可如果是细作,为何此时会身受重伤?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似是有些烦躁,一把抱起女子,脚下轻轻一点便跃上了树梢。他身若游龙地穿行其间,轻易避开了所有士兵的耳目,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一旁的青衣男子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早已惊讶得合不拢嘴,扇子僵在手里,“这家伙不是厌恶触碰女子吗?竟然都不叫我帮忙,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人给抱回去了?” 自己刚说了什么来着?没想到天上还真掉了个女人下来!虽然穿着一身黑,不怎么像是仙女,不过确实……够特别。 回到营帐的楚墨玄轻轻将云千罗放在自己床上,见她眉头紧皱,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停转动,看来是做梦了。 不一会儿,刚才的青衣男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得到楚墨玄的眼神示意,他才上前开始替云千罗把脉。检查完毕后,他摇了摇手中的纸扇,说道,“这位姑娘脉象平稳,五脏六腑并无大碍。只是后背似乎是被野兽抓伤,而且伤口有毒。此毒停留在她皮肤里,导致伤口无法愈合,倒不难根治。只是……” 青衣男子面露犹豫,似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 “只是,需要先将她身上的余毒用解药清洗干净,再抹上玉露生肌膏,体质较好的人,一月之后便可痊愈,不会留下疤痕。不过,这军中没有其他女子,给她清洗伤口多有不便。况且,这玉露生肌膏极为贵重,你也只有那么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你出去吧,让人打桶热水进来。”楚墨玄打断了青衣男子的各种顾虑。 青衣男子一愣,摸摸鼻子道,“墨玄,你可想清楚了,这女子来历不明,放在身边,太过危险。” “我心中自然有数。不管这女子是敌是友,刚才她叫了一声‘楚将军’,很明显是有话要对我说,等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再作处置也不迟。这么一个受伤的女子难道还能在这军营中,掀得起什么风浪不成?” 楚墨玄没有说的是,比起心中的疑虑,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光,虽然刚刚这女子只看了他一眼,但仅仅是那一眼,便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光阴,带着耀眼的光华和灼热的温度,破开重重坚冰直达他的心里。 当时的楚墨玄只是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直到许多年之后回忆起来,他才发现那种感觉应该就叫做……一见钟情。 青衣男子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两个士兵抬了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进来,水汽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士兵把木桶放在屏风后便立刻低着头快步离开。 楚墨玄脱下厚重的铠甲,取了件白色的长衫随意套在身上。 他走到床边,扶着昏迷中的云千罗翻了个身,用剪刀将她的后襟一分为二,沿两边掀开,只见她雪白娇嫩的肌肤上刻着五道深深的爪印,血肉外翻,表皮泛着黑色,极为狰狞,早已见惯腥风血雨的他竟是眉头微微一皱。 小心翼翼地将云千罗斜抱在怀里,坐到桶边,用干净的棉帕沾了热水,楚墨玄轻轻替云千罗擦拭起伤口来。 云千罗的头此时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口,柔顺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闻着这香味,楚墨玄发现自己的脸竟然烫得厉害,看来这天气果然一日比一日热了。 而此时的云千罗,正深深陷在自己的梦境中……偌大的铁笼里,自己的伙伴们红着双眼,呲着獠牙,双爪扑在围栏上,拼命地对自己叫着什么,可是自己什么都听不清,耳朵里、脑子里嗡嗡直响,手里拿着钥匙,却怎么也把笼子打不开…… “咝——”不知是这个梦让人太过难受,还是被水刺激到了伤口,云千罗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虽然神志还不太清醒,但特工的敏感让她瞬间意识自己现在正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男人的心跳急促而有力,胸膛宽阔而厚实,自己的脸隔着柔滑的丝质衣衫,都能感觉到那胸肌的坚硬饱满和弹性。 云千罗在他怀里蹭了蹭,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这样依靠过任何人,现在竟有些贪恋这个怀抱的温度,暖暖的,还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檀木香味。 这一动作让楚墨玄后背一僵,见她已经醒过来,连忙将她轻轻放下,退到了五步之外。 云千罗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素白飘逸的丝绸长衫,腰束白底金丝带,下缀一块青色雕花玉佩,上面隐隐刻着一个篆书的“楚”字,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与身穿铠甲时不同,整个人显得温和了许多,不过那神采里,仍是掩不住那一份上位者的倨傲。 虽然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此时是在帮她,但她可没忘记刚才是谁让自己从树上摔下来的! 摸了摸自己裸露的后背,云千罗问道,“这位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就是你想要了我的命吧?这会儿又救我做什么,难不成,是觊觎本姑娘的美貌?” 楚墨玄看了看她脏兮兮黑乎乎的小脸,嘴角微抽。自己见过的娇艳美丽的女子多了去了,那些莺莺燕燕围着他转时他尚且不屑一顾,现在这个像乞丐一样的女子是哪里来的自信?! 楚墨玄板着脸道,“醒了就好,自己洗洗干净,免得毒性扩散丢了小命,白白浪费了你的花容月貌!还有……”他眼中瞬间透出一丝危险,“如果你给不了令我满意的解释,我仍然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解释?云千罗一愣。对了,自己晕倒前试着叫了一声楚将军,想必是歪打误撞碰上正主儿了。 楚墨玄将棉帕扔给云千罗后,又从一侧的衣柜里取出一件男子的白色锦袍递给她,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不过他也并没有走远,只在账外停下了。 帐外的守卫诧异地见大将军竟和他们站在一起,正欲行礼,楚墨玄挥挥手,两人立刻会意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半句多言。 见楚墨玄出去了,云千罗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帐内的陈设干净而简单,东西虽不多,但一眼便可看出其精致与贵重,无一不显示着主人的财力和品味。 云千罗走到帐边的镏金铜镜前一瞧,才知道刚才那男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本来引以为傲的这张脸上,血和泥混在一起,简直不忍直视。 帐外天已经黑了,一簇簇燃起的火把将楚墨玄修长飘逸的身影印在帐帘上。 云千罗也不扭捏,利落地脱掉了衣裤,将手枪和竹筒都藏到锦袍的衣袖里。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刚躲到树上时,就把这些东西贴身藏着。 当时想着就算被这些古代人抓到,量他们也不会把她扒光了搜查,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云千罗一溜烟地钻进了桶里。 楚墨玄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哗啦”的入水声,不由想起刚才在帐内替云千罗擦拭伤口那暧昧的一幕,俊脸又是一红,不过幸好是在夜里,别人都看不见。 云千罗坐在浴桶中,长舒了一口气。背上的伤口在药水浸泡下还有些刺痛,但这点痛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真正让人郁闷的是,自己穿越到这里,一无所知,接下来怎么办才好呢? 也不知道云烨华猜不猜得到她还活着,有没有办法再把她弄回去……如果再也回不去了,以后的每一天又该怎么过…… 云千罗把脸埋到药汤里,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多愁善感也改变不了任何事,过去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现在的一切才是现实!想到这里,云千罗突然抬起头,对帐外叫道,“喂——请问外面谁有空——” 5.第5章 交换条件 云千罗喊完这一嗓子,楚墨玄便转身离开了。主帐外的两名守卫只觉头皮发麻,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道: “将军在里面藏了女人?” “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听见了吗?” “没……” 就在两名守卫继续装聋做哑的时候,楚墨玄又回来了,他一把掀起帐帘,几十片绿色的东西从他手中飞射而出。 云千罗还没来得及闪开,便见水面已经被一层厚厚的叶子覆盖住了,自己肩膀以下的部位全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就是传说中的摘叶飞花吧?自己虽然也擅长暗器,但是对力道和准度的控制可没有这么出神入化。 “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云千罗揶揄道。 楚墨玄缓步走了过来,嘴里也不饶人,“我只是怕你趁机赖上我。” “我擦——”云千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瞧他这嫌弃的样子,自己是有多配不上他?! “你说什么?”楚墨玄一脸茫然。 “我是说我擦……不到背后的伤口,怕清洗不彻底,还请您帮帮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放心,不管你看到什么,绝不让你负责。” 听她这么一说,楚墨玄非但没有释然,心里反而感觉有些郁结了。不过他还是走上前去,拿起桶边的棉帕,替她清理起伤口来。 虽然云千罗是个现代人,却也从没这么半裸着跟一个男人相处过,感觉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所以只能脸色胀红地低着头保持沉默。 楚墨玄一边清洗她的伤口,一边暗暗心惊,他知道这种药水沾在伤口上会有多疼,刚才只当她是昏迷了感觉不到,没想到她在清醒的情况下竟也能强忍着一声不吭。 夜幕下,暖帐里,两人心里皆是翻涌着惊涛骇浪。 “对了,敢问楚将军名讳?”云千罗终于憋不住先开了口。 “楚墨玄。” “你好,我叫云千罗。”交换名字是互相取得信任的第一步。听楚墨玄的语气,明显是对她还有防备。云千罗也不再勉强,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楚墨玄说道,“自己换好衣服,我等下来给你上药。” 紧接着,他站起身来绕到了屏风后,背对着她。 云千罗就着桶里的药水,把自己的脸仔细洗了一遍,换好白色锦袍,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都干净清爽,舒服极了。 这古代最大的优势,就是空气和水都说不出的纯净,绝不是现代可比的。 按气温判断,现在应该是春末夏初,这衣服厚度正合适,虽然穿着大了点,但手工精致,还有凝神静气的檀木香,当睡袍再好不过了。 云千罗满意地笑了一下,对着屏风外说了声,“我穿好了。”便径直走了出去。 这时楚墨玄也正好回过身来,看到云千罗现在的模样,不禁怔住了。 云千罗身材高挑纤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虽然略有些大,却也别有一番风韵。鹅蛋小脸吹弹可破,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白色衣衫衬得她清纯可人,但仔细一看,她的眉宇间却又透着一抹英姿飒爽的风度,举手投足潇洒利落,丝毫没有小女儿家的矫揉造作,整个人的气质竟比外貌还要更胜一筹。 听到云千罗轻咳了两声,才发现她已经走向床边了。她大大方方地趴到床上,把锦袍褪到腰部,手臂挡住两侧的风光,静静地等着楚墨玄。 看着她背部优美的线条,楚墨玄自觉失了神,有些懊恼却又强作镇定的走了过去。此刻他宁愿迎着风沙飞奔到战场上,去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不想在这温暖暧昧的营帐里,面对这样一个女人!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楚墨玄还是给云千罗细心上起药来,手指从她白嫩的肌肤上一寸一寸的滑过。 煎熬地上完了药,楚墨玄刚松了口气,便听云千罗问道,“我睡哪里?” 楚墨玄淡定地答道,“当然就睡这里。军中也并非全是我的亲信,如果你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你我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已让慕容清风给你准备了一副人皮面具,明日起,你就扮成我的侍卫跟在我身边。你身上的伤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就能痊愈。” 第一次对她说了这么多话,自始至终,楚墨玄就没想过要不要她离开的问题。 虽然云千罗心里清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带伤独行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不过保住小命更为重要,“你们这是要去打仗吧?那明日我们还是风道扬镳好了,我这小身板儿可上不了战场,你的救命之恩,容我以后再报……” 听到她的话,楚墨玄脸色一黑,“既如此怕死,为何还要来这荒郊野岭?还有,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军营里?” 云千罗一听可不高兴了,“你以为我愿意?明明是我先在树上休息,你去哪里不好,非要呆在我树下,现在还来恶人先告状!” “不管怎样,如今战事已到了最后关头,非比寻常,我不能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掉以轻心。所以……在战事结束之前,你绝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楚墨玄这句话,似是表明态度,又似是在解释。 “你不信我,没关系。现在我们来谈个交换条件,如何?”云千罗忽然挑眉道。 “哦?你一穷二白有何可跟我交换?你的身子……我可不感兴趣。”楚墨玄嗤笑一声。 这句话可戳到了云千罗的痛处,她立刻反驳道,“俗话说贫贱不能移,你少自恋了,别以为谁都想扑倒你!” 楚墨玄嘴角抽了抽,扑倒……这个词,还真是大胆。 “我们来谈正事。我知道你无心害我,却也不能放我走,那我现在给你一条重要的情报,你必须保我在这里的安全,直到战事结束,怎样?” “这倒不难。”楚墨玄点头。 “好。”云千罗也不怀疑他的诚意,如果这男人要杀她,早就动手了。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截竹筒,“这东西,是我在树林里的时候,一个男人临死前托我交给你的。当然,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会遇上你,现在遇上了,也正好物尽其用。” 楚墨玄伸手接过竹筒,抽出里面的一小卷纸条,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手掌一合,再打开时,纸条已化为了无数细小的碎屑,飘散在空中。 云千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功夫? 当晚,云千罗赖在楚墨玄的大床上不肯下来,楚墨玄只得屈身合衣睡在一旁的软榻上。 第二天清晨,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云千罗知道士兵已经整装待发了。 一旁的楚墨玄已经不见了身影。昨日见过的那名气度不凡,霁月高风的男子正慢条斯理走进来,手里托着一套戎装和一个紫檀木盒子。 想必他就是楚墨玄口中所说的慕容清风了,果真是人如其名。 “慕容先生,早啊!”云千罗走过去,对他笑了笑。 “云姑娘。”慕容清风将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对她作了一揖。 云千罗拿起盒子打开来一看,没想到这古代还真有如此精致的人皮面具,不过那面具的五官却是平淡无奇。 手里的触感让她直觉这可能是用真人脸皮做的东西,云千罗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这是……真的人皮?” “不是真的,还能是煮的不成?”慕容清风轻笑道。 也对,这里连塑料、橡胶、硅胶什么的都没有,不用真皮还能用什么。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此后的时间里,云千罗改名罗云,白天都女扮男装混迹在军队中。 因为众人皆知她是将军近卫,加上她平日里为人处事八面玲珑,所以大家对她都非常照顾,连慕容清风都跟她相谈甚欢,整个军队的气氛分外和谐。 只是可怜那位身份高贵的大将军,自然不能常和士兵们说笑,只能独自站在一边望着她,眼神莫名。 通过自己连日不动声色的打探,云千罗把所有了解到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头脑中这个完全模糊的世界,开始逐渐勾勒出了轮廓。 这片土地名叫麒麟大陆,大陆最东边连接着大海,至于大海的那边是什么,无人知晓。 麒麟大陆上除了历史的发展轨迹和华夏大陆不同,其他东西都几乎与华夏古代相通,但又并不完全等同于其中某个时代,比如他们现在的生活用具、军备武器比较落后,但是语言文化又似乎很先进,文字和繁体汉字无异。 这也是云千罗唯一庆幸的地方,不然连最起码的沟通都成问题,在这里就真是举步维艰了。 麒麟大陆上常年都有征战,被割据成大大小小的国家,其中最大的三国,呈鼎力之势。 自己现在所在的祈胤国,土地面积最为广袤,资源丰富、民风淳朴,就是自己印象中最为传统的那种文明古国。 而面积跟祈胤国几乎不相上下的,叫月澜国,月澜国资源不如祈胤国,不过胜在民风彪悍,军队的作战能力很强。 还有最为神秘的玉央国,一直保持中立,不与任何一国交好,也不主动挑起战争。那里是蛮夷聚居的地方,地形多为丘陵和盆地,虽然面积只堪比祈胤国的二分之一,但是却无人敢轻易动它。 一来是因为有祈胤和月澜两大国互相牵制,二来是因为玉央国的人多数擅长巫蛊之术,而且整个大陆最大的“黑势力”龙冥门,总坛就设在玉央国,至于门主是谁,众说纷纭却没人真正知晓。 相对于其他两国,云千罗所了解到的祈胤国的信息自然要多一些。 原来楚墨玄不但是三军统帅,而且还是祈胤皇帝目前最为宠爱的七皇子。 皇帝早年已立了太子,而楚墨玄之前也一直默默无闻,甚至在十二岁时就被封了王,出了皇宫,搬入自己的府邸,仿佛彻底退出了皇位之争。不过因为当时年龄尚小,皇上没有让他去自己的封地,就一直留在京城。 可是,四年后和月澜国那场战役,在当时的镇国大将军节节败退,朝廷几乎无人可用的时候,楚墨玄突然横空出世,主动请命奔赴前线,率领大军上阵杀敌,在他十六岁时,打响了自己的成名之战。 之后这三年,他更是不断建功立业,成为所有百姓心目中的少年英雄,不折不扣的战神王爷。 6.第6章 班师回朝 又行军走了七天,终于来到北方边境的垚城。 这里离月澜国边境不过五十里,土地干旱,常年漫天风沙,云千罗走到这里,不禁心生“不破楼兰终不还”之感。 这仗,可别一打就打个三年五载的。 云千罗摸了摸藏在袖口的手枪,实在不行,自己就潜伏到对方的军营里去,一枪崩了那主帅的头!然后就可以去繁华的京城逍遥快活了!在现代活得那么累,来这里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正在她思考着要怎么混进去的时候,楚墨玄已经召来了所有副将到主帐里。她连忙低下头,恭敬地立在一旁。 “明日整合此处的所有兵力,全线进攻,不留余地。”楚墨玄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是个什么不要命的打法?云千罗腹诽道。 众副将显然跟云千罗是一个想法,当即有人发了声,“将军,这……恐怕不妥吧?” “我已接到线报,月澜国内乱,他们的援军不会过来了,敌方只剩下区区两万余人,而我们的驻军加上附近各地赶来的援军,足有五万。再加上长时间的消耗,敌方此时定是军心不稳,要剿灭他们易如反掌。” “如此甚好!”众人听到楚墨玄的话,皆是欢欣鼓舞起来,不过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将军,这消息确实可靠?” 楚墨玄沉吟了一下,指了指云千罗,说道,“这是我的亲信送来的消息,绝对可靠。如有虚假,我便将他按军法处置!” “既然是将军亲信,我们自是放心的。不过,还是留下五千人在此处接应为好。”一名年长的副将说道。 “嗯,就依你之意。明日一早发起总攻,速战速决。” “下官遵命!” 眼看众副将退了下去,云千罗暴跳如雷,“楚墨玄你个混蛋!” 楚墨玄挑了挑眉,“嗯?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竟敢如此说话?” “哼,我好心给你送消息,你就这么把我卖了!你自己下的决定,怎么自己不去死?!再说了,你可是答应过保我生命安全的!” “如果你这消息真是从我影卫手上得来的,又何须担忧?他给你的消息,必定是真的。我的人我心里有数。” “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他脸上又没写‘我是楚墨玄的影卫’!况且你影卫的字体,也不是不能模仿。” “所以,与其说是我不信任你,不如说是我太信任你了,不是吗?我可是将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 “你……好,本姑娘就陪你赌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呵,还算有点胆识。” 楚墨玄伸手摸摸她的头,似是被自己的动作惊到,微微一愣,又收回了手,握拳靠在嘴边轻咳一声,“放心吧,我从不做无把握的事,就算消息有误,这局面,也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云千罗倒没把他的动作放在心上,只是忽然低声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比别人更珍惜自己的命而已。我这命,得来不易。” 这是云千罗第一次看到战场,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战场。 过去总是习惯躲藏在暗处,玩阴谋、比手段,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无疑是震撼的,完全不是电视剧中的场面可比拟的。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身后的披风迎风鼓舞,远处沙尘滚滚,只余隆隆的马蹄声。祈胤的队伍,已经主动出击了。 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此时,她心中竟也感到热血沸腾。她开始有一点理解,那些古时英雄的鸿鹄之志了。 祈胤国天和四十五年五月,玄王亲率大军增援垚城,士气大振。 次日,祈胤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歼灭月澜国军队两万人,俘虏三千余人。 第三日,玄王亲自上阵,取下月澜主将首级。 又花了两日收编队伍,第六日,祈胤大军班师回朝。 一路上,云千罗的心情是出奇地好,从没想过打个仗能这么快,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身旁的楚墨玄,她由衷地赞叹道,“楚墨玄,你还真有两下子。” “呵……”楚墨玄轻笑一声,这是云千罗第一次看到他喜形于色,可见他心情也是非常不错的,所以这一次,楚墨玄难得没有跟她抬杠,而是对她说道,“我忽然觉得,你是我的福星。” “既然如此……”云千罗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不如我就留在你身边当个帮手吧,也顺便让你一直走运下去,你……按时给我点儿月钱就好。” 虽然自己背上的伤只用了一周便痊愈了,当时还引得楚墨玄好一番瞠目结舌,但自己如今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身上没钱寸步难行,总要想办法满足温饱。跟着一个王爷,怎么着也应该比自己去耕地织布要强。 楚墨玄沉吟了片刻。 云千罗曾经告诉过他,她来自海的另一边,是个孤儿,从小和几个伙伴相依为命。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当地权贵,被人追杀,他们逃到一艘渔船上,出了海。 谁料在海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她和伙伴失散了,她一个人抱着船板不知在海上漂浮了多久,只能靠着自己系在腰间的一个水袋维持生命。 后来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被冲到了麒麟大陆的岸边。她想要投靠一个大国,过安稳日子,所以选择了离她最近的祈胤国,一路流浪来了这里。 云千罗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楚墨玄也无从深究。 他把选择相信她,当做是对她的怜悯,“那你就先随我回去吧,不过……我玄王府可不养无用之人。” “好叻!”云千罗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你放心,本姑娘可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女人可铺床叠被,做汉子可劈柴挑水……” 楚墨玄头上滑下三道黑线,这丫头,说起话来常常都是这么惊世骇俗,让他无言以对。 到京城的路程要足足走上三个月,军营里虽然生活简朴,但是云千罗觉得这是自己这十八年来过得最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不过就在回京的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和谐的气氛被打破了。 当晚夜色正浓,账内的云千罗已经睡下了,只留一盏微弱的烛光。楚墨玄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凭着深厚的内力将帐外发生的一切尽收耳中。 少顷,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一个翻身,跃了出去。 他刚一离开,躺在床上的云千罗也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同样清醒地没有半丝睡意。不过,她可懒得跟出去,俗话说,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况且这几个小虾米应该难不倒楚墨玄。 楚墨玄本想暗中解决那几人,却不料刚一出去,便听见营中的守卫大叫起来,“放开军医!” 他目光一沉,看见六名黑衣人,正挟持着慕容清风往林子深处退去。几人轻功了得,看来这次有人花了大价钱。 “所有人不得擅离军营!” 楚墨玄命众人留下,自己一个人追了上去,纵然那几人身手不凡,但毕竟带着一个不停反抗的大活人,速度慢了许多,况且楚墨玄战神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着。 六名黑衣人此刻心里无比的郁闷,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慕容清风,可没想到迷药对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把后面那煞星给招来了。 不过现在慕容清风绝不能交出去,否则完不成任务也是死。 楚墨玄纵身一跃,拦住了几人的去路,慕容清风站在中间,手臂被一左一右地扣着。 “不知几位今夜大驾光临掳我军医,是何用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寻找着一击即中的机会,以免他们慌乱中伤了慕容清风。 对于慕容清风的性命他倒是不担心的,如果这几人是想要他的命,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掳走他。 “今日能得见战神风采,乃是我等三生有幸。我等只是想请慕容先生去舍下做客,并无恶意,还请大将军见谅。”其中一名黑衣人见逃脱不了,只得硬着头皮拱手说道。 岂料话音刚落,楚墨玄便飞身而上,半空中手指在腰间一按,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陡然出鞘,发出“嗡——”的一声清鸣。 楚墨玄手腕一转,软剑绕着炫目的剑花直逼抓着慕容清风右手的黑衣人。 黑衣人本能一闪,慕容清风的右手被解放出来,他一挥衣袖,洒出一片白雾。 “小心有毒!”黑衣人叫道,可惜已经有两个同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没了生机。 其余四名黑衣人立刻屏息运气,他们内力深厚,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不过本就不是楚墨玄的对手,现在更是落了下风,被解决掉也只是瞬息之间的事。 而楚墨玄早在慕容清风挥袖的瞬间已经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服下,这种默契仿佛两人之前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此时,在密林的另一边,祈胤国的营地里,一个比黑夜更暗的影子从楚墨玄的帐内闪了出来。黑影出去之后,从帐篷顶上又下来了一个白影,白影正是云千罗。 刚才她正躺在床上,听见楚墨玄追着一群人而去了,谁知道这混杂的声音中,却有一道声音向着她住的营帐而来。 因为不清楚这里的人的武功实力,不能轻易动手,云千罗只得双腿倒挂在帐顶的支架上,隐匿了起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蒙面黑衣人弓着腰进来了,看见帐中无人,便打开了一旁的柜子,往楚墨玄的铠甲里塞了什么,便迅速离去了。 云千罗拿出铠甲检查了一下,从双层金属的夹缝里搜出一张信纸,粗略看了下内容,了然地笑了。 看来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啊!这古代的把戏还真是没有创意。 为了避免放这封信的人又找机会回来确认,云千罗拿起楚墨玄案桌上的纸笔迅速地写写画画,然后把铠甲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还没来得及处理手上的信件,云千罗耳朵微动,知道是楚墨玄回来了,她连忙将书信藏到衣袖里,翻身滚到了床上。 7.第7章 阴沟翻船 “人救回来了吗?”云千罗一手撑着头,睡眼惺忪地问道。她没有将刚才的事告诉楚墨玄,一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以免他对自己防备更深;二是如果就这么把信交出去,说不定他还会怀疑是自己在从中挑拨离间。 放这封信的人,必定还有后招,自己可以先把信留着,到时候谁站出来指证楚墨玄,自己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封信放到谁的身上,关键时刻来个形势大逆转,原告变被告,那才有意思! 云千罗快被自己的想象力折服了,暗自窃笑起来,就让这些古人为自己无聊的人生增添点乐子吧!顺便,就当为楚墨玄报这诬陷之仇了。 “救回来了。深夜来了刺客,你不怕?” “我什么都没看到,为何要怕?” “也是……你的胆子,可比我想象中的大。”楚墨玄想起了初遇云千罗时的情景,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不过眼神瞬间又暗了下来,“其实跟着我,对你来说也许更不安全。” “没关系,不管会遇到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怪你。”云千罗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嘛! 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早上。 云千罗捧着人皮面具,一边摸着脸一边无奈道,“这人皮面具还得贴多久啊?脸上都起红疹子了。” 楚墨玄正坐在桌前等着她一起用早膳,“继续每天用清风给你的草药洗洗就好。今日傍晚我们会在临天县上的客栈休息一夜,明日便能抵达京都。到时这面具你也不必再用。” “那就太好了。”将面具贴上,云千罗心满意足地吃起了早餐。 傍晚,云千罗同楚墨玄、慕容清风一同踏进了临天县。因为靠近京城,这里虽说只能算得上是个小县城,却也是格外繁华。 这里的街道呈井字形交错,商铺林立,吃穿住行应有尽有,真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许是因为知道边疆打了胜仗,此时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处处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 看云千罗一副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楚墨玄微微露出了笑容。 三人来到主街道右侧最为豪华的一家客栈,一人要了一间上房。 楚墨玄进屋前递给云千罗一叠银票,说道,“我等下有事要办,你可以四处逛逛,给自己置办一些女子的首饰衣物。” 看得出这丫头爱美,这些天都女扮男装,着实有些委屈她了,只是他府里也没有女子衣物,只能让她先去挑些自己喜欢的用着了。 走出客栈大门,云千罗掏出怀里的银票数了数,一共五张,每张一百两!这家伙出手好阔绰,是真这么大方,还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云千罗也不在意,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在这里的背景一清二白,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边的云千罗刚一离开,街道一侧的小巷中,便闪出一个曼妙的身影,那女子身穿一袭粉色及地纱裙,身如扶柳,乌黑浓密的长发垂至腰间。 望着云千罗离去的方向,女子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提脚跟了上去。 云千罗在前面走着,敏锐的直觉让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人群熙熙攘攘,并没有谁看上去有异常,可一转身,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里除了还呆在客栈里的楚墨玄和慕容清风之外,应该不会再有人认识自己,难道是幻觉? 云千罗哪里知道,如果是普通人跟踪她,肯定早被她揪出来了,可偏偏此刻跟踪她的,是个“古代女特工”。 比起云千罗的疑惑来,此时她身后的入画更是心惊不已,没想到前面这女子的感觉这么敏锐。 整整一个下午,从街边小摊到高档商铺,从珍宝斋到成衣坊,这是云千罗第一次真真正正以一个普通女孩子的身份去逛街,直到晚上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客栈。 一路走进客栈,云千罗便感受到大堂内那些看客灼热的目光。此时的她身穿一件淡绿色的长摆裙,外罩一层翠烟纱,袖口上绣着白色的兰花,裙摆以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走动时如同翻滚起一排碧色波浪。 因为她不会盘发,所以乌黑柔顺的长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斜斜插了一根雕有暗纹的碧玉簪,碧玉耳坠与玉簪配成一对,相得益彰。 一眼望去,整个人就如出水芙蓉般落落大方又不失清丽高雅。 云千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楚墨玄竟端坐在屋子中央,一只手不紧不慢在桌上敲打着,似是等了她不少时间了。 他身旁站着慕容清风,依旧摇着纸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两人看到她走进来,皆是眼中一亮。不过楚墨玄双眸中的亮光仅仅是一闪而逝,然后便转为了更深的幽暗。 “坐。”楚墨玄示意云千罗坐下,云千罗从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却觉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现在这样的他,让人感觉很陌生。她走到桌前,并没有坐下,而是直直地看着楚墨玄,“有事?” “临时发生了一点状况,明日不能带你一起回京了,我们就在此处……”楚墨玄话音未落,便听见门砰得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个粉红妖娆的身影闯了进来,“不,主子,不能放她走!” “放肆!”楚墨玄一拍桌子,桌子应声而裂,“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质疑本王的决定!”之前从未听楚墨玄自称过“本王”,这是第一次见他摆出了王爷的架子,云千罗站在原地闭口不言。 “主子!”入画惶恐地跪到地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嘴里却并不妥协,“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千方百计接近您,更是想要伺机陷害您,您怎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这样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云千罗一脸无辜,“这位姐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哼,真凭实据在此,你还想抵赖?!”入画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楚墨玄。 楚墨玄面上露出一丝犹豫,最后还是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云千罗一看,就想起了那天黑衣人放在楚墨玄铠甲里的那一封信。 这是她特意留着,用来帮楚墨玄反击敌人的,她以为放在自己身上是最安全的,可谁知道居然会被别人偷走! 自己一向谨慎,楚墨玄和慕容清风也因为男女有别,从不曾搜过她的身。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看来自己刚才那被人跟踪的感觉是真的了。这个女人应该是趁自己试衣服的时候动的手脚!真是一时麻痹大意,以致阴沟里翻了船! “你派人跟踪我?”云千罗面露愠色。想到他竟然不信任自己到这种地步! 楚墨玄不置可否,虽然命令不是他下的,但跟踪她的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属下,“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准备如何做?” “如果我说我是在帮你,你信吗?”云千罗坦然地盯着楚墨玄,眼里却有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一丝希冀。 半晌,见楚墨玄没有答话,云千罗自嘲一笑,“既然如此,那请问王爷准备如何处置我,要杀了我吗?” 楚墨玄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百般挣扎。 自己对她好奇、猜疑,但却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可是自己这么多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走到了今日,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真的值得赌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吗? 不,就算自己能赌,还有母妃,母妃她赌不起…… “你走吧!”他终是下了这个决定。狠不下心杀她,那就只能让她走得远远的,两不相见,这样对彼此都好。 听见他还是选择让自己离开,云千罗说不清心里是喜是悲。自己是应该庆幸他终究没舍得杀了自己,还是该悲哀自己满腔热忱终究抵不过他心里的那一分怀疑…… 自己在他心里,可能连朋友也算不上吧?只是,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变相承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我在街口的云来客栈等你三天,若是你相通了,就来找我。”放下这一句话,云千罗转身离去。 看着云千罗消失在门外,楚墨玄隐在衣袖下的大掌紧紧攥成了拳头。自己还是不够强,居然连个女人都不敢留在身边! 见他此刻的神情,入画又一次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是谁允许你擅自离开京城的?”楚墨玄冷冷地开口。 他之前得到其他暗卫的线报,说入画一个人悄悄离开京城到了临天县,所以他才带着慕容清风和云千罗过来,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属下……属下只是担心王爷安危。” 作为暗卫中唯一的女子,入画自知平日里楚墨玄对她是极其宽容的。确切地说,楚墨玄待他身边的四名金牌影卫,都视如手足一般。 他们都是大家族中不受重视的旁系子女,从小被带到皇家暗卫组织中培养。他们所受的教育,就是为祈胤皇室而生,为祈胤皇室而死。 自从六岁的时候见到楚墨玄,她的目标就是要走到他的身边,从未改变。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最终也不负自己所望,成了他的影卫之一。 楚墨玄不喜欢接近女人,不过有些任务却只适合女人去完成。虽然她并不像其他三人一样整日跟随楚墨玄,可是她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离他最近的女人了。 所以,当她收到慕容清风的飞鸽传书,要她来帮忙调查一个女人的时候,她震惊了。心中的不甘、嫉妒、好奇,让她不顾一切赶到这里。 正如慕容清风所说,若是那个女人有问题,就绝不能让她跟着楚墨玄踏入京城。 “不必为难她,是我叫她来的。”慕容清风适时地开了口,“你我皆是男子,调查云姑娘多有不便,我只能请入画出手。” 见楚墨玄脸色越来越沉,慕容清风继续说道,“我知你待云姑娘不同,但是她来历不明,举止怪异,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出不得半分差错。你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这次不能因为一个女子乱了心神……” “够了!这事就此作罢,以后无须再提!”楚墨玄心里自然明白他们的用意。他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连为自己的人生冒险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凡事都要精心谋划,儿女情长对他来说,终究也只能是一场奢望了吧? 云千罗之所以选择云来客栈,只是因为它的名字与自己有缘。 她在这里住下了,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辗转反侧,说到底,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能要求对方对自己有多好呢?只是被人误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而已。哭哭啼啼可不是她的风格! 8.第8章 柳暗花明 次日,京城内外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早早地涌到永安大街上,翘首以盼,因为他们心目中的战神,风华绝代的玄王,就要率领祈胤大军凯旋而归了! 尤其是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们,一个个脸红心跳地绞着手帕,不顾烈日炎炎,只为见心中的英雄一面,楚墨玄几乎成了京都所有女子对另一半幻想的范本。 此时,在离城门最近的一家茶楼厢房内,两名男子正在悠闲地品着茶。 “你确定事情办妥了?” “二皇子放心,那晚慕容清风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劫持,我的人已趁乱将信藏入楚墨玄的铠甲夹层之中。他还在回京前找机会又去检查了一次,确实隐秘,保证万无一失。” “哼,这次我倒要看看他还能风光多久!我先回皇宫,等下依计行事。” “是。” 楚墨玄率领的万人军队,步伐整齐,在百姓的震天的锣鼓声和欢呼声中入了城。 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楚墨玄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得如同一座坚冰刻成的雕像,偏偏周围百姓还都爱死了他这副模样,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 一路行至皇宫门口,已是正午时分。楚墨玄把队伍交给兵部安置,自己带领副将入了宫,皇帝楚胤天早已率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在宣明殿内等候。 在殿外下了马,脱下头盔,径直行至金銮殿内,楚墨玄两眼直视高高在上的祈胤国皇帝楚胤天,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幸不辱命。” “哈哈哈——”楚胤天爽朗大笑道,“我儿免礼,朕还要替祈胤的所有官员和百姓谢谢你。你先回宫休息,宫中已设下晚宴,暨时为你接风洗尘。” “谢父皇。” 楚墨玄正欲退下,这时,一个充满挑衅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阻止了楚墨玄离开,二皇子楚墨垣从一侧走到大殿中央,立于楚墨玄身边,对着皇上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 楚墨垣话音一落,众人都无比诧异,平日无所事事的二皇子,在这个喜庆的日子,会突然有什么要事? “讲。”对于眼前这个儿子,楚胤天并无多少感情。这么多年,楚墨垣的表现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偶尔在外惹是生非,但也无甚大错,他也就一直睁只眼闭着眼地纵容着,毕竟楚墨垣的母亲德妃,是太傅最疼爱的小女儿,太傅是三公之一,自己就算不顾父子情分,也总要给他一点面子。 “父皇,七弟刚刚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儿臣本不该在此时说出不利于七弟的话,但此事关系国家安危,就算是危言耸听,儿臣也不得不告知父皇!据儿臣得到的线报,七弟之前与敌军主将一直有书信往来,儿臣担心,此次取胜背后另有隐情……” 通敌叛国,这可是天大的罪名,文武百官敏感的神经都立刻紧绷起来。 众人皆知二皇子平素与太子交好,却一向跟玄王不对盘。不过从前他们都只当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切磋较量,今日二皇子将这么大的事情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不管是太子授意还是他自己的意思,一旦公然跟玄王翻了脸,不管玄王是不是被冤枉,都有可能导致血流成河的后果……想到这些,不管是支持太子还是支持玄王的人,都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 “哦?二哥的意思是,我祈胤大军要败给月澜国才算正常?” “七弟,你何必曲解我的意思。” “不知二哥的线报从何而来?” “难不成七弟就这么瞧不起我,以为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楚墨垣转身看向楚胤天,“父皇,据探子回报,七弟的书信就在他铠甲的夹层里!” “呵呵,”楚墨玄淡淡一笑,“二哥说笑了,如此重要的东西,我看完后肯定第一时间毁掉,怎么会贴身放着给人留下把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贴身放着才不容易被别人得到。或许是你在信中跟人达成了某些协议,怕对方事后不认账,故而留着作为凭证。”楚墨垣对答如流。 “看来二哥接下来,是准备要搜我的身了?”楚墨玄面上笑容不改,心里却在思量,这二皇子何时变得机灵了?这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计谋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而且,他提到的书信明显跟云千罗身上的那封有关,难道,云千罗是他的人?!想到这里,楚墨玄心中一紧。可是,这一路上,云千罗明明有很多机会,可她为何迟迟不动手? 楚墨垣差点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拱手对楚胤天请求道,“请父皇恩准!” 不等楚胤天的回答,楚墨玄已利落地解下身上的铠甲,扔在地上,双臂舒展,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生在朝野之中,对于任何情况,他都早有准备,不管今天搜没搜出证据,他都无惧。楚墨垣对自己的侮辱,迟早有一天会百倍回报给他。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反抗,白白惹人生疑。 见到楚墨玄态度如此顺从,楚墨垣连忙将地上的铠甲拾起,开始细细检查起来。见此动作,楚墨玄和高座之上的皇帝,连带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太子楚墨瑾,皆是眼中幽光一闪。 没一会儿,楚墨垣果真从铠甲的夹层里搜出一张信纸来。 周围的大臣们瞬间犹如炸开的锅,楚墨玄心中也是一惊。自己之前判断楚墨垣必是搜不出证据来,因为那封嫁祸他的信,已经被他亲手毁掉了。 此时的楚墨垣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看楚墨玄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真是怕中间出什么差错,现在信就在手上,他总算能扬眉吐气一次了! 挑衅地撇了楚墨玄一眼,楚墨垣将信托在手中,高举过头顶,等待着楚胤天的回应,“证物在此,请父皇过目。” 收到楚胤天的眼神示意,龙椅下首的太监总管方仲今连忙走过去,取下证物,再小心翼翼步上台阶,将证物放到楚胤天手上。 楚胤天的目光在两个儿子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拿起信纸缓缓展开来。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也不敢再私下讨论,目光都牢牢地锁定在楚胤天的身上。只见他先是一愣,接着脸色微沉,然后嘴角开始抽搐,一副不可思议又忍俊不禁的样子,众人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他那表情七上八下。 “玄儿,你可知这里面是何内容?”楚胤天试着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不知。”楚墨玄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要发怒的征兆,心里更觉奇怪了。 “拿去给玄王过目。” 方仲今上前接过信纸,又递给了楚墨玄,他的心里也是好奇得不得了。 楚墨玄接过信纸一看,那表情也是相当精彩,完全就是将刚才楚胤天的表情复制了一遍。 只见白色的信纸上,用毛笔画了一个歪瓜裂枣的小人儿,坐在一匹不知道是狗还是马的动物身上,手握长枪。旁边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写了八个大字:“战神降临,所向披靡”。楚墨玄不假思索的判定,这个必定是云千罗的杰作了。那丫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楚墨玄微微汗颜,对楚胤天说道,“启禀父皇,这只是儿臣的朋友与儿臣开的一个玩笑……” “朋友?”楚胤天不知为何,对这两个字倒是来了兴趣。以刚才那封信的幼稚程度来看,十有八九是个女子或者是小孩子所为。不过他看着楚墨玄长大,要说他会和哪位女子或是小孩子成为朋友,也不太可能。 “嗯,儿臣的这位朋友性格洒脱,这次玩笑确实开得大了些……” “哈哈哈——朕看你这朋友倒是不拘小节,有趣得很,不如让他(她)进宫来共享晚宴。” “谢父皇恩典,”楚墨玄又行了一礼,“只是……儿臣这位朋友行踪不定,如今已不在京城,只能改日再叙了。” “那……此事暂且搁下吧。”说罢,楚胤天顿时脸色一沉,一国之君的威严尽显,大声喝道,“堂堂二皇子,罔顾法纪,不经查实便污蔑三军统帅通敌叛国,你该当何罪!” 楚墨垣这小子,平日里做事就没头没脑,现在胆子愈发大了,再不好好教训一下,以后可要惹出大祸! 9.第9章 真相大白 楚墨垣这小子,平日里做事就没头没脑,现在胆子愈发大了,再不好好教训一下,以后可要惹出大祸! “父皇……父皇恕罪!”楚墨垣惶恐地跪在地上,“儿臣……儿臣这也是担心江山社稷,才会如此冲动啊!” 楚墨玄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二皇子倒也不笨,硬把自己说成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臣了。 “担心江山社稷便可信口胡说?!若是大家都像你这样,这朝廷还不乱了套!”楚胤天的手重重地拍在腿上,惊得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父皇,儿臣也是受奸人蒙蔽,一时糊涂犯此大错,求父皇开恩哪……”楚墨垣趴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好一个奸人蒙蔽!那你告诉朕,‘奸人’现在何处?若是说不出,便是罪加一等!” “这……”楚墨垣眼看自身难保了,必须找个人来顶罪,于是高呼道,“是乔文景,是他告诉我的!” “二皇子,可不能含血喷人!”一旁的户部尚书乔北武按耐不住,连忙站了出来。 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而且乔文景是家里嫡系唯一的男丁,独苗一根,全家上下可是宝贝得不得了!平日里他喜欢喝二皇子混在一起花天酒地,家里也由着他,谁知道这次怎么会干出如此糊涂之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还在茶楼听小曲儿的乔文景就被带来了上来。他确实是收了二皇子的好处,派亲信混入军营,伺机陷害楚墨玄。 他只认为,就算他日被玄王发现端倪,玄王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可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这蠢笨的二皇子就把自己捅了出去。 过去传话的小太监并不知道大殿内发生了何事,乔文景只知道这件事和那封信有关。 进了大殿,只见二皇子狼狈地伏在地上,皇上怒目圆瞪,对他喝道,“大胆乔文景,你该当何罪?” 乔文景战战兢兢地跪下,抬起苍白的脸,眼神惊恐,他只当是二皇子把一切都赖在了自己的头上,于是连忙辩解道,“回皇上,此事奴才也是受二皇子所迫,是他让我栽赃嫁祸玄王的,奴才不敢不从啊!” “混账!”楚墨垣一听炸了毛,直起身来就扑向乔文景,“休得胡言乱语!” “放肆!”楚胤天被这不成器的儿子气得不轻。御前侍卫立刻上前,将两人分开,死死地按在地上。 “皇上!”乔文景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确实是二皇子命草民找人把信放在玄王爷的铠甲里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 “是你放进去的信纸?你可知信上是何内容?” “不就是……玄王跟月澜国之间的协议吗?”乔文景见皇帝疑惑的表情,心里更没底了。 原来中间还有这一层!大殿上的无一不是老谋深算之人,这点伎俩现在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二皇子派乔文景栽赃嫁祸玄王,却不料设计好的证物中途被人掉了包! “玄儿,你是受害者,此二人就交由你处置如何?”楚胤天有些无奈,二皇子和乔文景背后的势力他也有几分忌惮,只得将难题交给楚墨玄。让他决定,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儿臣不敢!”楚墨玄恭敬道,“今日是我国大军凯旋之日,普天同庆,既然现在真相已经明了,还望父皇能够大事化小,从轻发落,否则兄弟相残的事传了出去,也是伤了皇室的脸面。” 这种吃了亏还得罪人的事儿,他可不干。 “呵呵,玄儿果然仁义,朕就依你。二皇子楚墨垣,禁足一年,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户部尚书之子乔文景,发配至北疆三年,三年之内不得回京。” “谢皇上开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虽然知道今后这三年会过得苦不堪言,但是能保住小命已是万幸,乔文景连忙低头谢恩。 “退朝。” 此事告一段落,众臣离去之时,乔尚书走到楚墨玄身边停了一停,低声说道,“玄王的恩情,老臣记下了。”然后拂袖而去。 楚墨玄薄唇一勾,自己忍到这一步,要得可不就是他这句话吗?这次的事情,自己算起来没有任何损失,但是却破坏了户部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户部尚书现在就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至少也不会与自己为敌。 说起来,还真是该好好感谢那丫头啊! 回到流云殿,楚墨玄沐浴更衣,换上一袭紫色锦袍,腰系上好的羊脂白玉佩,头束紫金琉璃冠,恢复了往日雍容华贵的模样。 流云殿是他以前在宫中时的住所,虽然封王之后搬出了皇宫,但是这个地方依然保持着原样,每日安排下人打扫,供他偶尔进宫时所用。 走到流云宫背后的花园里,依旧是花团锦簇,蜂飞蝶舞,这些花,都是当年母妃亲手所种。 楚墨玄坐到园中的桌旁,敲了敲桌子,暗处闪出两道身影,正是他的两名金牌影卫,锦笙和雁南。 “近况如何?”楚墨玄淡淡地问道。 “回禀王爷,王府中近来一切安好。”锦笙恭敬地答道。 “回禀王爷,云姑娘确实住在云来客栈。”雁南也紧跟着回禀道。 “好。明日你去请她来王府。” “是。” 华灯初上,宫内金碧辉煌,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今日是玄王的接风宴,不只是宫女太监步伐轻快,文武百官携带进宫的女眷们也是脚下生风,恨不得马上奔到宴席上,一睹玄王的风采。 一辆辆豪华马车停在宫门口,众人有说有笑的往逐月台走去。逐月台位于祈天殿之前,是宫内地势最高的地方,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平日里宫内的庆典和宴会都在此举行。众人按官阶陆续入了座,女眷们都聚集在最后方。 “皇上、皇后驾到——”一道尖亮的声音高唱起来。 “太子驾到——” “玄王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抬起头,只见皇帝楚胤天和皇后肖雪凝一起相携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妃嫔。 楚胤天身着明黄色的九龙纹龙袍,五官跟楚墨玄有五分相像,只是脸上更多了一些成熟男人的沧桑感。 身边的皇后肖雪凝身着大红色锦绣凤袍,裙摆拖了长长的一片,上面用金色丝线绣了凤舞九天的图案,厚重又奢华。凤冠霞帔,光彩夺目。她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到三十岁,鲜艳的红色更趁得她肤白唇红,娇艳美貌。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血统很不错,不仅身份高贵,相貌也足以傲视众生。 太子楚墨瑾是皇后所出,正统嫡子。他身着杏黄色锦袍,上绣四龙纹,周身气势不亚于皇帝,长相却比较温和,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若用一种动物形容的话,就如同一只仙鹤。 在他身后跟着的四个皇子也是个个面如冠玉,只是光环已被他和玄王压了下去。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楚墨玄,紫衣将他衬得更加华贵而孤傲。他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丝毫不顾那一群莺莺燕燕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暗送秋波。 接着便是皇帝例行讲话,然后众人举杯,敬凯旋大军。再一杯洒向地面,告慰为国捐躯的亡灵。 简单的仪式过后,皇帝宣布开席,席间大家觥筹交错,瓜果美食,歌舞升平,相谈甚欢。至于这中间有多少真情与假意,就没人说的清了。 酒过三巡,皇后微笑着开口道,“今日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趁此良辰美景,众位官家小姐不妨一展才艺,为大家助助兴,如何?” 皇后的提议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文武百官也盼得自家得女儿能入了哪位皇子的眼。于是,各家小姐都纷纷上台献艺。 在众人都被悠扬的琴声和优美的歌舞吸引住的时候,皇后却是频频望向楚墨玄,只见他一直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任酒一杯又一杯地下了肚,却始终没有抬头看过一眼,对什么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楚墨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时他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云千罗的一颦一笑,她初次面对他时的冷静淡然,混迹军营时的八面玲珑,每晚缠着自己说话时的无赖,高兴时如孩子般的天真烂漫,还有那一身潇洒帅气的男子装扮,和如同九天玄女下凡的碧色长裙……最后,一切定格在她离开前,略带失望的眼神。 自己不是酒量这么差的人,怎么竟感觉有些醉了? “墨玄哥哥。”一声娇嗔的女音拉回了楚墨玄的神思。他抬眼望向那声音的源头,看见一个女子正坐在古筝面前,一双大眼正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明月妹妹弹得真好,我竟是听得入了迷。”楚墨玄眉眼一弯,对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弹琴之人慕容明月,是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才貌双全,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慕容清风是她的亲哥哥,因为慕容清风与楚墨玄的关系甚笃,所以她才能不分尊卑称楚墨玄一声哥哥。这些年来楚墨玄也都习惯了,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 但慕容明月心里可不满足,她想做的是楚墨玄的王妃,哪怕是侧妃也好。只是楚墨玄与她相处一直谨守礼数,从不逾越半分,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的期待没有半点结果,再加上楚墨玄近年常往边关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 这次好不容易盼到楚墨玄回来,她不但悉心打扮,而且苦练琴技,手指起了水泡也不喊半句疼,为的就是今日能得楚墨玄的另眼相看。 可如今,她看得很清楚,在她展示才艺的时候,他的心思早就飘远了,根本没有听半句曲子!此时叫他一声哥哥,是她想掩饰自己的尴尬,想证明对楚墨玄而言,自己与其他官家小姐是不同的! “谢墨玄哥哥夸赞。”虽然心里明白楚墨玄在撒谎,却又不敢揭穿,慕容明月觉得有些委屈,又梨花带雨地深深看了楚墨玄一眼,便默默退下了。 “好好好!”皇后大赞了三声,“慕容小姐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知慕容小姐可有心仪的对象?不如看看在座的众位皇子有没有合心意的?”皇后的这番话,完全抬高了慕容明月的地位。 “谢皇后娘娘。小女子哪里称得上京城第一美人,是大家谬赞了。”慕容明月起身行礼,眼睛又瞟向了楚墨玄。 皇后会意一笑,“玄儿……” 10.第10章 变故突生 “母后!”楚墨玄打断了她的话,“儿臣风尘仆仆赶回来,身子有些疲累,想休息了。”他随即起身对众人作了一揖,“本王先行告退,还望众位玩得尽兴!” “好了好了,歌舞继续,孩子们的事情,今日就暂且不操心了!来,我们共饮此杯!”楚胤天的话适时打破了微微有些尴尬的气氛,见皇帝都开了口,众人也都纷纷举杯,皇后也不再多言。 虽说被楚墨玄驳了面子,但皇后一点也不生气。呵呵,拒绝吧,拒绝地越干脆越好!这楚墨玄英明一世,可惜就对女人的事情不开窍,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便拒于千里之外。自己也正好利用这里点,逼着他推开所有可能成为他助力的女子。 当晚,云千罗在客栈闲得无聊,准备出去走走。 为了行走方便,她依旧穿的是男装,一身白衣,长发也只是在脑后束成马尾,俨然就是一位潇洒倜傥,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掏出身上的银票数了数,还剩了不少,都是之前楚墨玄给她的。要行走江湖,多点钱傍身总是好的。 自己现在不能确定还有没有机会到现代去,自然也无法全心全意在这里发展自己的事业或者势力。 也不知道楚墨玄会不会来找自己,只能先靠些旁门左道维持生活了。将目光锁定在了街边的赌坊牌匾上,云千罗勾唇笑了笑,抬步走了进去。 自己之前为了接近赌王,在拉斯维加斯苦练赌术,集国内外几千年赌术精华于一身的她,会赢不了这些古人吗? 两个时辰之后,云千罗从赌坊出来了,自然是赢了个盆满钵满。不过在她走出不远之后,身后多了两只小“尾巴”,正是刚才在赌坊里输了不少银子的两个赌棍。 “妈的,之前看他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玩儿的公子,以为能好好宰上一把,没想到反而被他赢了个精光!”其中一个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刚才在赌坊里不敢动手,怕坏了规矩,待会儿他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配合地说道。 眼看云千罗拐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两人对视一眼,喜出望外,连忙跟了上去。巷子又黑又窄,两人在云千罗身后大喊一声,“站住!” “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云千罗转过身,耸耸肩,貌似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却偏偏要来寻死!” “唷嗬,臭小子口气倒不小!废话少说,快把身上的银票全都交出来!” “若是我不交呢?” “那就只能做我们的刀下亡魂!”男子怒吼一声,似是给自己壮胆。他俩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心里还是本能地对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感到一丝恐惧。 “那我就……”云千罗做出掏钱的动作,“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在两个男子都望向她怀里的银票时,她已经瞬间闪到两人身前,两人都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动的手,便感觉脖颈一凉,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两只臭虫,云千罗用自己的头发丝儿就能解决。当速度达到了极限,身上一切细或薄的东西,都能成为她的武器,比如头发,或者指甲…… 轻松解决掉两人,云千罗皱了皱眉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动手杀人。虽然看他们的穿着和神态,便知道他们是长期嗜赌又阴险狡诈之人,杀掉他们不可惜,但即便是在现代的时候,她和云烨华杀的人也是极少的。他们的信奉的宗旨是:能用脑力解决的事情,绝不用暴力。 不过,需要使用暴力的时候,她也绝不拖泥带水。 轻轻吹掉手中的发丝,云千罗闪身出了巷子。这个世界没有天网,没有摄像头,倒是无比适合那些长期游走在黑暗中的存在。 没了继续闲逛的兴致,云千罗回了客栈。看到窗外月色正好,她拎起桌上的酒壶,翻身上了屋顶。 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周围闪烁着的密密麻麻星星,甚至还能看到犹如白绸的银河。在现代,可难一见如此清澈的夜空。 仰头喝了口酒,云千罗将两只胳膊垫在头下,仰躺在冰冷的瓦片上。夜风微凉,云千罗忽然想着,其实就这样行走江湖、快意人生,也挺好。 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她开口道,“阁下是准备就这么看着我直到天亮吗?” “哈哈——有意思。”一道清越的男声传来,眨眼间,一位身穿墨色长衫的男子便出现在云千罗的身旁。他脸上挂着笑,身姿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云千罗抬起眼皮看了看,又是一个样貌出众的男子,五官长相不在楚墨玄之下,只是那狭长的凤眼,更多了一丝妖媚,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原地,虽然夜色正浓,却挡不住一身风华,“我叫沐少辰,你是谁?” “无可奉告。”这种看起来潇洒如风的男子,说不定最危险。 “呵呵,我只是刚刚看到有个女子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心生好奇而已……杀完人之后还有心思赏月饮酒,啧啧,真是我见过的第一奇女子了。”沐少辰眯了眯他的凤眼,调笑道。 对于他能认出自己是个女人,云千罗并不奇怪,看这一身装扮和气度,也不像普通人,再说自己也没有刻意去伪装什么,“喜欢跟踪别人的人,才叫有怪癖。” “这是我第一次追着大姑娘跑,以前可都是别人紧追着我不放。”沐少辰不乐意了。 “这么说,被你盯上还是我的荣幸咯!”云千罗起身拍了拍衣服,“得,你爱看多久看多久,本姑娘不奉陪了!” “别走啊!陪我聊聊。”沐少辰有些无赖地挡住了云千罗的去路。 “大晚上的,讲鬼故事吗?你别忘了,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再跟着我,我就把你也咔嚓了!” 沐少辰嘴角抽了抽,又暧昧地笑了笑,“我不怕,你尽管来。”说完,他两眼放着光,定定的看着云千罗。 不太适应这种眼神,云千罗撇开眼,“我困了,别来打扰我。” “喂……”沐少辰拉住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道,“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说了,我就走。” “罗云。”实在是怕了这个无赖了,扔下这个名字,云千罗扭头就走。 “呵呵,云云。”沐少辰轻唤了一声,说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云千罗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搓了搓手臂,没有再回头。 深夜,大概凌晨三四点,西边的城门外,一声惊天动地地哭嚎响彻云霄,“救命啊——杀人啦!有怪物杀人啦!” 云千罗利落地翻身而起,继续竖着耳朵听了听,这声音离自己还比较远,是从西边的城门外传来的,根据自己白天买的地图上所绘,西边不远就是一个名叫碧水的村子。 她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那”怪物”二字。 一听到这两个字,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同伴,想起他们疯狂而又无助的嘶吼。 云千罗从二楼一跃而下,轻轻屈膝落地,朝着西城门赶去。 “呵呵,想不到耳力也如此之好。”云千罗离开后,身后的黑暗处传来一丝轻笑。 一路狂奔来到城门,此时西城门已经大开,门口聚集了不少城门守卫和闻风而来的百姓。 在人群中央,有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半躺在地上,左边手臂已经不见了,看伤口,像是被什么生生扯断。不少胆子小的人,都捂着眼睛,又实在耐不住好奇,只得侧着耳朵听听那人在说些什么。 “好可怕……好可怕的怪物,死了……好多人……”那男人还在喃喃自语着,神情木讷。 “你是哪里来的?什么样的怪物?”有人在旁边忍不住问道。 “碧……碧水村,好可怕……”那男人仿佛想起来十分恐怖的事情,又抱着头哀嚎起来。 已有守卫去通知县尉,云千罗知道要想出城就只能趁现在,否则等下城门肯定会封住了。这时,城外又有几个身受重伤的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她趁乱沿着门边潜了出去。 前方出现小村庄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你还真是执着!”后面传来一声嗤笑。 云千罗转头一看,是那个叫沐少辰的家伙,还是那身黑衣,说明他已经跟在自己身后很久了,说不定昨晚就没离开过客栈,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沐少辰的脸上依然挂着魅惑的笑,倾国倾城。 可越是鲜艳的蘑菇,就是越是有毒。 “这句话我应该原样奉还给你!”从昨晚一直跟踪自己到现在,这股执念,比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路朝天,我只是碰巧和你去同一个地方罢了。”沐少辰开始耍赖。 “这样最好。”云千罗也不再跟他啰嗦,径直进了村子。 碧水村不大,不过百来户人家。此时整个村子里笼罩在清晨的雾气之中,寂静地可怕。 地上湿漉漉的,有些猩红的颜色。 随着自己的深处,云千罗所见到的场景变得触目惊心。地上遍布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体,许多都已经不完整,残肢碎肉随处可见。 这里的人,活着逃出去的,应该就只有刚才城门口见着的那几个。 有些难受地揉了揉鼻子,云千罗提高了警惕。看这些尸体上的血迹都还泛红,有的甚至还在汩汩往外流,说明这场屠杀刚结束不久。 杀人凶手,说不定还没走。 11.第11章 舍命相护 正当云千罗小心翼翼经过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时,一个巨大的身影猛然扑了出来。云千罗闪身躲开,还来不及细看,左右两间屋子里,又扑出来两道同样庞大的身影。 云千罗向后急退几步,身后突然飞来一道翩若惊鸿的身影,宝剑出鞘,寒光乍现,砰砰砰地连劈在三个怪物身上。 是沐少辰,云千罗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不过却吃惊于他真的会出手相救。 虽然那几招只在怪物身上留下了浅浅几道血痕,但也稍稍延缓了他们的行动。 云千罗此时才有时间细看,这一看,只觉如五雷轰顶一般!果真是他们!他们,也过来了! 这时,一旁的沐少辰朝云千罗扔出一物,云千罗接过一看,是把奢华至极的匕首,镏金刀鞘上镶满了红红绿绿的宝石。 没空去猜测沐少辰到底是何身份,云千罗拔刀出鞘,冲了上去,帮沐少辰挡开了三人的围攻。但是,她却依然对他们下不了手。 看云千罗只是堪堪挡住他们的攻击,并不还手,沐少辰满头黑线,“你这优柔寡断的样子是为何?” 云千罗欲言又止,现在这情况可没法解释。沐少辰看罗云自始至终都沉着冷静,面对这样的怪物竟是毫不惊讶,没准是早就知道这些怪物的存在。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些怪物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皮糙肉厚,仿若刀枪不入一般,普通的刀剑根本无法重伤他们。这么应付下去,自己和罗云的体力迟早会耗尽的。 这时,云千罗忽然做出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动作。 她快速奔向其中一个怪物,避开他的迎面一击,一把捏住他的爪子,将一件东西塞进他的爪心里,也不顾怪物的挣扎,死死地握紧不放,嘴里喃喃地说道,“小飞,你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片刻后,奇迹真的发生了。 被叫做小飞的怪物停止了挣扎,他用血红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云千罗,良久,只见他眼里终于有了光亮,艰难地用嘶哑晦涩的嗓音说道,“姐……帮……解脱……” 云千罗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流泪。枪,就在自己的怀里,可当初同归于尽是迫不得已,现在,还要眼睁睁看他们再死一次吗? 这时,小飞脖子上的项圈又有了动静,蓝色的液体似乎又少了,红色又一次充斥了他的整个双眼。 这种情况云千罗见过两次,现在算是明白了,有人操控将这种药水注射进他们的体内,刺激他们体内的兽性,使他们变得狂暴。这么说,义父和血鹰也来了?只是自己在明,他们在暗,这些东西都可以远程遥控,现在要找出他们怕是不易。 此时在村子后山的竹林里,一双阴毒的眼睛正一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云千罗,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这个女人,过去处处压制自己,就算死到临头,也要拖自己垫背。不但炸死了他的一大波手下,连带他也身受重伤。至于云皓海那个糟老头,过来没多久就挺不住了,自己只得扔下他,带着三个怪物一边在山里东躲西藏,一边找草药疗伤,休养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至于他选择在这里放这三个家伙出来害人,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云千罗到底在不在这儿。 京城守卫太严,他们四个若是一起,根本混不进去。而这里离京城最近,一旦发生这么血腥的屠村事件,必然会惊动皇帝。只要皇帝下令彻查,就会惊动整个天下。凭他对云千罗的了解,只要她听到一点风声,就一定会亲自过来查探。 现在她真的来了,难道盒子不在她身上?还是她不想回去? 不过,不管在哪里,云千罗和他之间,只能留下一个!因为只要有云千罗在的地方,他就浑身不舒服! 可恨的是他的手枪被云烨华那小子给踢飞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他还剩下最后一个杀手锏。 想到这里,若不是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现在恐怕已经狂笑出声了。 云千罗和沐少辰又一次被三只怪物围在了中央,血鹰看准了时机,拇指按下腰间一颗按钮。 云千罗耳朵一动,在一片粗重的喘息声中,听到了嘀嘀地计时声。她的身体比大脑先作出了反应,一把拉过沐少辰的手腕,大喊一声,“快跑!远离他们!” 沐少辰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运起轻功,拉着云千罗朝前奔去。 身后瞬间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两人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浪尾随来。 沐少辰浑身发出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芒,云千罗还没看明白,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急切地“小心!”随即,自己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莹莹的紫光环绕着她,而她就和那怀抱一起,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她很清楚那炸弹是什么,特工组织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枚。当初自己也是引爆了同样的炸弹,只不过这一次,一定是血鹰将它藏在了小飞的身上! 血鹰,你我今生,不死不休! 云千罗拨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抖落身上厚厚的一层灰,这才发现身后的那个人竟是…… “楚墨玄?!你怎么来了?”爆炸的那一瞬间,就是他冲出来护住了自己。 此时的楚墨玄正蜷曲在地上,动弹不得,背后被烧焦了一大片,还有几块锋利的弹片深深嵌入了血肉里,可他还是张口答道,“是皇上命我来调查此事……咳……” 一说话就牵动了伤口,楚墨玄疼得咳嗽了起来。凌晨雁南就来禀报云千罗不在客栈里,而城外的碧水村又发生了命案。 他心中有种不祥预感,便快马加鞭赶到了临天县,当他见到城中收治的伤者,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让他立马联想到了云千罗,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碧水村。 他刚循着打斗声找到云千罗,就看见有什么爆炸了,那威力,比过年的爆竹大了成百上千倍!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但他已是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云千罗千万不能有事,也来不及细想,便将内力运转到极限,朝她扑了过去…… 这时,只听见村外有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锦笙和雁南在半路便听见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此刻见周围只剩残垣断壁,一片狼藉,而他们的主子正躺在地上,两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主子动作实在太快,雁南刚向他禀报完毕,他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两人将眼光转向云千罗和沐少辰,看清之后心里暗暗有些吃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容貌气度能和自己主子媲美的人。 雁南自然认出了其中一位就是主子要找的云姑娘,此时她是一身男子装扮,身上有些许血迹,整张脸像只小花猫。 她旁边的男子除了衣服有些脏之外,倒不曾受伤。 雁南纳了闷,主子功力应该不在这二人之下,为何伤得最重?不过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先治好主子要紧。 “公子,请把主子交给我吧!”锦笙比雁南先开了口。这里离京城还有些路程,要找御医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带主子去城中的医馆。 “不必,抓紧时间。”云千罗将楚墨玄搂在怀里,毫不费力地将他横抱起来。身边的三个男人瞬间目瞪口呆。 楚墨玄心中也一阵无语,不过潜意识里倒也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他的目光越过云千罗的手臂,以眼神对锦笙和雁南恐吓道: 若是敢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就等着自戳双目吧! 锦笙和雁南立刻以眼神回应:主子放心,我们保证守口如瓶! 然而,美梦是短暂的,走到村口,云千罗就像扔麻袋一样,把楚墨玄扔到了他来时骑的马背上。 在楚墨玄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快绷不住了的时候,几人终于在临天县城里找到了一家叫济世堂的医馆。 云千罗将楚墨玄拎下马,继续抱在怀里,一边径直朝里屋走去,一边对着医馆的大夫和药童吩咐着需要准备的东西,她可以断定,在这里没有人比她更擅长处理弹药造成的伤势了。 大夫看这几人进屋的阵势,个个气势汹汹,也不敢多言,只得全部顺从地应了,只是……这女子刚才说的麻药是什么? 听大夫说没有麻药,云千罗让他把所有可以镇痛的药全都拿过来。 医馆的里屋内陈设简单,烛光昏暗,木板地面、木板床,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处理好了伤口的楚墨玄已经沉沉地睡去了。云千罗看着他精壮的上半身,不争气地咽了咽唾沫,然后拉起被子替他盖上。 换上雁南替自己从客栈取回的干净衣物,云千罗感觉体力有些消耗过度,便靠在床边打起盹儿来。 一个时辰后,楚墨玄缓缓睁开了眼,他一转头,便发现了在一旁睡得香甜的云千罗。这一霎那,他心中变得一片柔软。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母妃在一旁哄他入睡时一样,温馨、幸福,充满了安全感,哪怕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 正当他的手慢慢接近云千罗的发丝,突然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12.第12章 心思各异 锦笙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楚墨玄正闭着眼,平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恢复了血色。在他身旁,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正俯身趴在床边小寐,半长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啪——”锦笙手一颤,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汤药洒了一地。 也不能怪他心里素质不好,实在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跟一个女子这么亲近,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雁南在门外听到动静,飞奔而来,云千罗也被响声吵醒,有些愠怒地站起身来。看来自己确实是精疲力尽了,有人进屋居然都没提早发现。 和楚墨玄的两个手下碰了个面对面,云千罗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不卑不亢,一身鲜艳的裙装衬得她更是娇媚动人。 锦笙又是一惊,看这眉眼分明就是今晨遇见的那位公子啊!雁南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之前并没有认出云姑娘是女子,于是憋着笑介绍道,“锦笙,这位便是主子经常跟我们提起的云姑娘。” “哦——原来您就是云姑娘!”锦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主子跑得那么快!” “咳……咳咳……”正在床上装死的楚墨玄被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家伙气得咳了起来。 见楚墨玄醒了,云千罗将手放在楚墨玄胸口替他顺了顺气,丝毫没有察觉旁边两人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转头对他们说道,“稍后再叙旧吧,没看你们主子都快挂了,还不快重新去端碗汤药来!” 两人隐约也猜得出“挂了”是什么意思,急急忙忙告退,重新拿药去了。 楚墨玄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千罗,这一别,虽然才短短一天,却仿佛过去了多年。现在见她又换上了女儿装扮,一如当初在客栈里见她时那般惊艳。 “喂,看够没?”云千罗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现在不怕我对你使什么阴谋诡计了?” “对不起……”这是楚墨玄生平第一次对人道歉,显得有些别扭,不过大丈夫敢作敢当,能屈能伸,“是我误会你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云千罗大度地笑了笑,本来她也理解生在皇家之人的身不由己。况且自己还要在他手下混吃混喝,既然他已经道了歉,现在见好就收呗! 正在这时,门外那两人又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主子,趁热把药喝了吧!” 锦笙端着碗准备走上前去,却被雁南一把拉住,雁南夺过他手中的碗,捧到云千罗面前,恭敬地说道,“云姑娘,属下们还要去联系临天县令处理善后事宜,还望您能替我们照看一下主子。” 云千罗倒也不扭捏,接过了药碗,楚墨玄也算是救过她两次了,她也该照顾好他,毕竟她最不喜欢欠的就是人情债。 “这本就是我应该该做的。不过……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能答应。” “有什么事,云姑娘尽管吩咐!”锦笙爽快地说道。 “村中那三具……怪物的尸体残骸,能不能替我收着,让我来处置?” “这……”没想到云千罗提的这个要求,锦笙有些为难地瞄了床上的楚墨玄一眼。 “答应她。”楚墨玄开口道。 “是!”锦笙和雁南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房门。 “你都不问问为什么?他们可是杀害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云千罗对楚墨玄的反应有些惊讶。 “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不是吗?况且,我现在还有求于你,等着你喂我喝药。” 云千罗轻笑一声,心中暗自感激楚墨玄没有给她压力。 她走上前去,把楚墨玄轻轻扶起,身后用被子垫了垫,让他半靠在床头,然后自己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把药喂到他嘴里。 草药本就苦涩,更何况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去。楚墨玄藏在被子下面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心里却仍希望,这喝药的时间能再久一点…… 喂完药后,楚墨玄忽然说道,“千罗,明日随我一同玄王府吧!” 云千罗把碗和勺搁在桌上,慢慢走到窗边,朱唇轻启,“我早就说过等你三天,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有些事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你听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转头看向楚墨玄,“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相依为命的同伴失散了吗?那些所谓的怪物,就是他们。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云千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撒一个谎,必须要用无数的谎去圆,自己告诉楚墨玄的一切,永远都只能是半真半假。 “还有,那个威力巨大的爆炸,是一种叫炸弹的东西产生的,我海外的仇人身上就有一枚。这说明他已经追过来了,没准现在就躲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等着给我致命一击。” 楚墨玄闻言暗暗心惊,海外竟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吗? 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心,云千罗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别担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就只有那么一枚炸弹。而且,海外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来这片大陆的方法,想必我的仇家也是在追击我们的途中,和我们一样遇上了风暴,才误打误撞来了这里。” “既如此,那你更应随我回京城,我可以保你平安,甚至可以替你报仇。不过,在别人面前,你切莫提起自己来自海的另一边,因为不管哪一国的君主,都不会允许他无法掌控的人,存在于自己的国土之上。” “这个我明白。”云千罗点头示意,“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处理,你不怕我连累你就好。” 楚墨玄正想说什么,却被门外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云云,你在里面吗?” 云千罗一听是沐少辰的声音,才发现差点把这货给忘了,不管怎么说,这次他确实帮了自己大忙。 云千罗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脸阴云密布的楚墨玄。 “云云,你在里面陪他睡觉?”沐少辰问道。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他为我受了伤,难道我不该照顾他吗?” “可我也帮了你的呀,你怎么不管管我?”沐少辰一脸委屈。 “如果你没有帮过我,你认为我会站在这里陪你废话?”云千罗撇撇嘴,“我等下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这里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 “后会有期”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沐少辰伸手挡住了嘴唇,“打住!云云,你要跟他回去吗?” 沐少辰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对,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我要去他手下谋事。”云千罗干脆地答道。 “谋事?”似是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沐少辰忽然眉开眼笑道,“那你不如跟着本少爷,我保证每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怎样?” “说实话……”云千罗双眼直视着沐少辰,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感谢你这次帮了我,不过,跟你比起来,我还是比较相信他。” “云云……你这话说得,可真伤我的心。”沐少辰一手捂住胸口,露出难过的表情。 “得了吧你!少装了!”虽然与沐少辰只是初次相识,但跟他说话,云千罗从不需要客气,就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第二日,日头初上,雁南便风风火火驾着马车赶来了。 云千罗立于门口,正在跟沐少辰告别。 “云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你真的不跟我走了?”沐少辰继续做出最后的努力。 “不了,你有空可以到玄王府来看我。” “云姑娘!”雁南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所谓旁观者清,主子为救云姑娘而负伤,且不论是出于何种感情,至少说明云姑娘在主子心目中的份量不轻,所以自己绝不能让这小子趁主子行动不便,就占了先机,“一切准备就绪,等王爷过来我们就出发。” “千罗……”一声虚弱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千罗扭头一看,是楚墨玄一个人走了出来,“我身体还虚弱着,你就忍心不来扶我一把吗?” 说完这句话,楚墨玄的手又已经在衣袖下攥成了拳,着实有些被自己恶心到了。不过他刚才在屋里都听见了,那个小白脸对云千罗没安好心。 原来,她竟不叫罗云吗?她是骗了自己,还是骗了楚墨玄?沐少辰心中苦笑。看来,要让这样的女子对自己打开心扉,实属不易啊! 一边的雁南已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威风凌凌的主子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难道是伤到了头? “这……”云千罗没料到他还会装可怜卖萌,只得走上前去扶着他上了马车。 “云云……”见云千罗心意已决,沐少辰神色一黯,“我还有点事情要办,等我办完了,就来找你。” “好,后会有期!”云千罗对他抱拳行礼。 “唉,居然一点挽留都没有,真是伤心。”沐少辰又一次捂住胸口摇了摇头,转而对着楚墨玄作了一揖,“想必这位就是祈胤战神玄王爷吧,久仰大名。昨日事发突然,到现在才正式跟您见礼,还望勿怪。” “哦?公子认得我?” “战神风采谁人不识。”沐少辰俯下身,此时倒没了那风流不羁的样子。 “可我却不认得您。”楚墨玄对沐少辰一直有所防备,不单单是因为云千罗而对他产生的莫名恶意,还因为此人武功高强,举止不凡,必不是普通百姓。 可是不说整个大陆,但凡在这三国之内有点名气声望的人,他若不认识本人,也必然见过画像,凭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见过,肯定有些印象。 但是这个人,他却看不破,一如当初遇见云千罗一样。 “在下沐少辰,不过区区布衣,王爷怎会认得。在下走后,还望王爷替我多多照顾云云。”沐少辰说得客气,可这话里的意思却不客气,楚墨玄也隐忍不发,两人的眼神已在半空中噼里啪啦地大战了三百回合。 “本王对自己人必是无微不至,外人无需挂心。沐公子慢走!”楚墨玄做出送客的手势。 沐少辰没再答话,只是给了云千罗一个微笑,便转身欲走。 身后忽然传来云千罗清澈的声音,“少辰,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朝身后潇洒地挥了挥手,并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少辰……叫得还真亲热……楚墨玄靠在马车里,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13.第13章 重燃希望 这边的云千罗开始慢慢地适应她的古代生活。而身处另一个时空的云烨华,正驾车疾驰在前往S市的路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次一定要抓住那老头,软的不行,就直接来硬的了!” 自从云千罗引爆炸弹之后,实验室大门被炸出了一个缺口,云烨华又进去看过一次。里面残肢碎片散落了一地,不过他发现距离铁笼不远处的地面,有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圆圈,圆圈内部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远远看去,就如同存在于这间屋内的黑洞,把处于圆圈中央的人和物,都通通吸了进去。 他忽然想起云千罗对他说的“我不会自寻死路”,脑中灵光一闪! 小罗一定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去了!一定是这样! 好,太好了!不管怎样,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云烨华想到了黑色盒子的制造者,C大的姜尚柏教授。找到他,说不定自己马上就能去找小罗了! 当云烨华激动不已地赶到C大的时候,却被告知姜教授昨天突然辞职了,已经不在学校。 云烨华知道,姜尚柏是发现东西被盗,怕更多的人来骚扰他,所以搬走了。 但特工组织也不是吃素的,要查他行踪并不难。不过姜尚柏确实也不是简单人物,每次云烨华赶到时都已是人去楼空。两人就这么你追我赶,耗了三个月。 现在云烨华又一次找到了姜尚柏在S市的住所。他跟以往一样破门而入,却没想到闯入之后发现沙发上居然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 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男人被他的闯入吓了一跳,不过表情却并不意外,他抬头看了看云烨华,“怎么不敲门?” “你怎么不跑了?”云烨华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跑?再说你一直追着我跑了三个月,难道我不累吗?”姜尚柏有些郁闷,“说吧,找了我这么久,到底什么事?” “姜教授是直爽人,我也不拐弯抹角。您的最新发明,是我们盗走的。” “既然如此,你还找上门来做什么?我这儿可没什么值得你拿的东西了。” 怕姜尚柏突然翻脸,云烨华拍起了马屁,“我们也是受人所托,因为对方实在嫉妒您的才学。像姜教授您这么伟大的发明家,怎么会屈居在一所普通大学里呢?” “大隐隐于市,像你这种肤浅的人是不会懂的……”姜尚柏用手向上推了推眼镜,“别转移话题了,还是说说你的目的吧。” “姜教授,我的同伴迫不得已使用了您的发明,现在消失不见了。您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姜尚柏已猛地从沙发上弹起,“什么?!” 他的这个发明,虽说理论上是成功的,但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志愿者。因为这个东西,还有个弊端…… “她真的已经过去了?”姜尚柏迫不及待地问道。 “有90%的可能。因为那间屋子里直径五米内的人和物都整整齐齐消失了。” “你说的这个现象倒跟我预想的差不多……”姜尚柏摸了摸下巴,沉思起来。 “但是我想不通,如果这个盒子真的有用的话,为什么三个月了她都还没回来。” “这个……”姜尚柏露出了一点窘迫的神情,“这东西消耗的能量太大,所以只能用一次,用完就没了。” “什么?!”这次换云烨华激动了,他一把握住姜尚柏的双臂,使劲摇晃,“那你的意思是,她永远都回不来了吗?” “小伙子别激动,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姜尚柏抽回自己的手臂,“不过,你们可是偷走我东西的人,我为什么要帮你?”姜尚柏瞬间话锋一转。 “姜教授,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为了养家糊口不干也得干啊!”云烨华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说了,您这个单程票,除了我们,还有谁愿意做您的小白鼠,难道您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发明到底成不成功吗?” 这一点倒是说到了姜尚柏的心坎上,他故作勉强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帮帮你,不过有两个条件……” “您尽管说!” “第一,我的所有制作经费由你们提供。” “没问题!” “第二,耐心等两年。” “为什么?!”云烨华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以为这是做件衣服那么简单?两年已经很快了!那盒子和芯片的材料,都是从前年落在C市海里的巨型陨石里提炼出来的特殊物质。一吨陨石只能提炼出一颗弹珠那么大一点,你以为多容易?而且我还要召集助手同时做出两个才行。” “两个?” “废话,难道你去了也不回来了?那样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成功。” “也是……您放心,我保证只要盒子有用就一定回来!”云烨华说完拍拍胸脯,他绝对一诺千金,“不过……你确定我过去之后,跟我的同伴到的是同一个地方?” “这是当然。其实,我这个东西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神奇。它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让人任意在不同的时空里穿梭。跟你打个比方,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之外,还有无数个空间,每个空间之间,都隔着一扇门。现在,我只是找到了打开其中一扇门的钥匙而已。所以你用同一把钥匙打开的,自然是同一道门。” “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今天就开始吧!”云烨华迫不及待地说。 “今天我要先准备准备,你只要负责解决资金问题,其他不用担心。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因为估计剩下的陨石,也就够做出两个盒子而已,不是每块陨石都能提炼出那种物质的,所以不容出现任何意外。” “放心,就算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泄露半句。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说完,云烨华如释重负地笑了。 14.第14章 初入王府 云千罗坐上楚墨玄的马车后,稍加观察了一下:此马车整体都是用紫檀木打造,铺着厚厚的白虎皮毯子,车内舒适、宽敞,摆有炭炉、茶几、茶具,皆是小巧而精致。而且还设有隐蔽的机关暗格,她能看出其中几处来。 这车真真称得上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云千罗在心里赞道。 马车行进地很平稳,她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看,外面没有侍卫,只有雁南一人驾车。不过她能感觉到周围大概有十个左右的暗卫随行。 放下车帘,云千罗侧卧在毯子上,毛茸茸的毯子在这时节竟也不觉得热,非常适合睡觉,“我先休息一会儿。” 说完,也不管楚墨玄是何反应,闭上眼假寐起来。 车快抵达城门时,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云千罗仍然闭着眼睛,只是眉头却皱了起来。这古代黑衣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她正欲起身,却被楚墨玄轻轻按住了肩膀,“有我在,你无须亲自动手。” 想必是他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到京中,又有人来试探了。 对于这种隔三差五的行刺,楚墨玄已习以为常。他在茶几上按了一下,一个木块陷了下去,随即车外嗖嗖地射出无数细密的毒针,离马车最近的那波黑衣人相继倒地,而落在后面的黑衣人,也被突然出现的暗卫三两下解决了。 “嗯,这效率还行。”云千罗满意地点点头。 “哈哈哈……”楚墨玄放声大笑起来。 一直在驾车的雁南听到这笑声,心里已是好奇得不得了,真想知道主子为什么这么开心,他可是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马车已入了京城,不出意外,傍晚时分就能到玄王府。云千罗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楚墨玄抬手又替她满上一杯茶,“但说无妨。” “那天我见你和沐少辰身上都发出了隐隐的光芒,那是什么东西?” “你们那里的人都和你一样没有内力吗?”楚墨玄将书放下,有些诧异地问,云千罗没有内力,他是早就知道的。 见她摇头,楚墨玄只得接着说道,“这片大陆上,修习内力之人,当把自身实力提升到极限时,内力就会外放,显出不同色彩的光芒,一般依次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灵,越往后者内力越深厚。” “这么说,你比沐少辰厉害了?”云千罗调侃道。 “倒也不一定。厉不厉害,不是单靠内力来衡量的。”楚墨玄倒没有借机贬低沐少辰,“况且,强行提升实力,对身体没有益处,所以很少情况下会将内力外放。” “强行?”云千罗敏感地抓到了这两个字眼,“那样对你身体有害吗?” “无甚大碍,不过就是伤势恢复的速度比往常慢了些而已。” “好吧,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云千罗心里有点不安,但愿如他所说,否则自己这人情债欠得可就大了。 只是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内力外放这么玄乎的东西,自己如果要行走江湖可就更难了。 虽然自己的基因接受过改良,先天条件比别人好一点,但是这里的人有了内力的辅助,再加上精妙的武功招式和飞檐走壁的轻功,自己未尝是他们的对手。 思及此,她眨了眨大眼睛,开始卖萌,“墨玄,你看我现在开始修习内力……晚不晚?” 这一声亲昵的“墨玄”可是喊道了楚墨玄的心坎儿上,他薄唇一勾,说道,“到我府上签个卖身契,我就教你。” 云千罗一愣,随即一拳打到楚墨玄的手臂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你少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嘘!”楚墨玄生怕又被雁南那好管闲事的家伙误会,将修长的手指放到云千罗嘴上制止她,可没想到那柔软又略带弹性的触感,让他如被火焰灼伤般,又猛然把手收了回来,“好了,不逗你了,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晚不晚都是相对而言,看你想学到什么程度。” “如果到你这种程度呢?” “天赋好的话,需要十年吧。”楚墨玄没有告诉她自己从五岁开始学,到现在已经修习了十四年,换做其他人,也许还要更久。 暮色渐浓,马车在玄王府门外稳稳地停下了。 楚墨玄率先下了车,径直入了府,没有特别的关照,只是让云千罗紧跟在自己身后。 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自己带云千罗回来是为了给她一份安稳,而不是想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锦笙就已经和管家一道迎了过来。见到云千罗,锦笙倒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可怜的管家就不同了,嘴愣是半天没合上。 一路上,云千罗都微微低着头走在楚墨玄身后,她能感觉到这四周,明里暗里,数不清的视线都锁定在她身上,那眼神灼烧着她,只觉得这条路异常的漫长。 行至流云殿,楚墨玄终于停下了,这里和他在宫中的住所是同一个名字。 几个家奴立刻迎上前向他行礼,然后躬身拉开了厚重的大门。云千罗随楚墨玄走了进去,习惯性地先环视了一遍。这间院落好大,看来刚才觉得路太漫长绝对不是心理作用。 “这是……你的住所?”云千罗问道。 “嗯。” “那你带我到这儿来干嘛?”就知道这么豪华的地方不是给她住的。 “你也住这里。” “你这王府这么大,几进几出的,何必都挤在这个地方?”云千罗承认自己说了违心的话,这里绝不能用“挤”字来形容。 楚墨玄也没有搭理她的话,指着主殿旁边说道,“你就住那里。” 云千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一栋二层小阁楼古色古香,牌匾上题字:墨竹阁。 阁楼四周竹林环绕,环境清幽、静谧,倒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云千罗也不再推辞,点头道,“不错,就这里了。” 里面的云千罗和楚墨玄各自回屋了,外面的人却都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咱们爷带了个女人回来?” “我也看到了,而且还住到他的流云殿去了!” “难道这是咱们未来的女主子?” “你们居然背后议论主子的事,小心主子一生气,把你们全咔嚓了!” “……” 墨竹阁结构很简单,楼下是会客厅,楼上是卧房。墙角以绿色盆栽作为点缀,墙上以水墨山水的字画为装饰,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制作,秉承了楚墨玄一贯简约大气的风格。 云千罗把随身带的包袱放到床上,换了身水蓝色的纱裙。下了楼正准备去找楚墨玄,只见贵叔带了两个妙龄女子朝墨竹阁而来。 “云姑娘”,贵叔躬身行礼,两侧的女子也跟着弯腰作揖,“这两名丫鬟是来伺候姑娘的。” “贵叔不必客气,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姑娘是王府的贵客,如果怠慢了姑娘,王爷可要拿老奴问罪了。” “贵叔,您误会了,我只是来玄王府谋份差事的,并不是什么贵客。”云千罗干脆实话实说了,这管家如此热情,还真是吃不消。 “这……”管家愣了一愣,旋即老脸又乐开了花,若只是普通下人,王爷怎么会安排她住在这里,要是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这么多年管家可就白当了,“不管您在王府谋的是什么职位,这两个丫鬟都是必须要伺候您的。” “那好吧!”云千罗也不再客套了,在这儿还有下人能使唤,也不错。 “奴婢绿屏,见过姑娘。” “奴婢红珠,见过姑娘。” 两个丫鬟见云千罗同意了,立刻异口同声的向云千罗见礼,算是把这事坐实了。现在整个府中谁人不知王爷对这云姑娘的特别,留在她身边,其他奴才都得高看自己一眼。 云千罗见二人乖巧伶俐,点点头,“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我到处逛逛。” “是。”贵叔和两个丫鬟都退下了。 云千罗溜达到楚墨玄的主屋外,抬起手正欲敲门,门突然从里面开了,楚墨玄看着她笑了笑,“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难得你还会开这样的玩笑。”云千罗也打趣道,“有没有空陪我走走,你这王府这么大,我得好好认认路。” “好。”楚墨玄带着云千罗慢慢往外走去,“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安排那两个丫鬟去做,如果那两人不合心意,我再让贵叔去买两个机灵的回来。” “你这么大个王府穷酸到丫鬟都得省着用了?”云千罗挑眉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我府中没有女主人,下人也是男子居多。唯有四个丫鬟都是之前伺候入画的,我让贵叔临时从她那儿匀了两个。” “哼,你对你的属下倒是好。”云千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酸溜溜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呵呵,他们从小就跟着我,对我来说他们不是下人,是兄妹。”楚墨玄表示自己也没有只对入画一个人好。 “我可是真心在称赞你,没有别的意思。”云千罗这才有些尴尬起来,立马转移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连个王妃、侧妃、妾都没有?再不济通房丫鬟总有几个吧?” “你这丫头,说话怎的如此大胆?”楚墨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我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四处征战,没有时间谈儿女私情。” “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楚墨玄才十九岁,这年龄在现代不过就是个青涩少年,但在古代来说确实是不小了,尤其是皇室中人。现在都还没碰过女人那真是不得不让人怀疑…… 云千罗两眼在楚墨玄脸上扫了扫,然后视线缓缓下移…… “往哪儿看呢!”楚墨玄抬手想敲敲面前云千罗这副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子,顾忌到周围的一双双眼睛,只得又把手放下了。 不出所料,身旁的树上传来“噗嗤——”一声笑,也不知道是哪个暗卫没憋住。 这丫头,怎么老是让自己在手下面前下不来台! 云千罗自然也听到了,她知道在自己现在身处的后花园中,假山后、树上、草丛里、桥下,甚至是鱼塘里,都有暗卫。 反正她在这儿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只要对她没有威胁,她也就由着他们。 大概走了走,云千罗发现,这王府大虽大,布局却不凌乱。 中间是三进院落,两侧还各有一进院落。前院用于会客和举办家宴,这中间便是楚墨玄的流云殿,后院则是花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绿树成荫,与其说是花园,倒不如说是一座别致的园林。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排罩房,是最低等的下人居住。 西侧的院子,住的是管家、账房先生等职位较为高级的管理者。 东侧的院子,本来该是侧妃侍妾们住的地方,可惜一直空缺,为了物尽其用,就让他的四个近卫住了进来。不过这里现在只有三个人,据说还有一人叫夜凌,正呆在南疆替楚墨玄处理事务。 大概了解了整个王府的结构,云千罗心里总算有点踏实的感觉了。 15.第15章 小露锋芒 翌日清晨,两个丫鬟伺候云千罗起床洗漱,收拾妥当后,便见楚墨玄已经站在墨竹阁的门外了。 他身穿一袭白色锦袍,长身玉立,墨发随风轻舞,没了那狂傲凌厉的气势,在幽幽竹林的映衬下,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样。 “王爷,不知准备安排什么差事给我做?”云千罗率先询问道。 “这个暂且放一放。”楚墨玄示意云千罗跟自己走,“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一人一骑,快马加鞭出了城。 足足跑了将近两个时辰,云千罗被颠得腰酸背痛,忽然听到远处依稀传来瀑布声。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楚墨玄的马开始慢下来。 前方出现的是一座高崖,一帘十米左右宽度的瀑布从崖上倾泻而下。 云千罗与楚墨玄下马站在瀑布对面,一阵清凉的水雾混着草木香气扑面而来。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实在是因为来到这古代,受了些熏陶,云千罗也变得文艺起来。此情此情,让她不禁想起李白的诗句,便脱口而出。 “好!”楚墨玄一击掌,略带惊讶地看着她,“想不到你的文采如此出众。” 云千罗老脸一红,答道,“景色太美,有感而发罢了。” “走,我带你上去看看。”两人一起步行往山顶走去,绕到瀑布上方,这里四周居然用木栅栏围了起来,还有几个士兵在看守。 栅栏中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深处还有一座竹屋。看来这家伙对竹子情有独钟。 “这地方真是妙啊!”云千罗双眼冒着心心,“要是住在这里多好。楚墨玄,这是你的地方吗?不如我搬过来如何?” “这里美则美矣,可地势偏僻,要长久地住下去,吃穿用度也是多有不便的。你不怕日子清苦吗?”楚墨玄反问道。 “这倒也是。”云千罗心里也清楚,除非是想归隐山林,否则谁能在此久住,刚才那么问,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对了,你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我刚搬出皇宫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楚墨玄提起往事,眼里似乎掠过了一丝悲哀的神色,不过只是很快一瞬间,快得云千罗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怪不得听说你早年一直默默无闻,后来不知为何又开始争着为朝廷效力了。原来是过不惯清苦日子啊!”云千罗跟他开起了玩笑。 她知道,每个人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愿意与心爱之人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楚墨玄望着远处有些出神。 “你有喜欢的人了?那干嘛不和她在一起?”云千罗好奇地问道。 “没有。不过愿望而已。”楚墨玄抬手轻轻敲了敲云千罗的头,“我本就是世俗之人,怎有资格去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你若是喜欢这里,有空可以常来。” 说完,楚墨玄打了个手势,雁南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主子,人已经带过来了。” “走吧。”楚墨玄带着云千罗又朝山上走了一段,到达了整座山地势最高的地方。这里挖了巨大的四方形深坑,旁边停放着一口上好的巨型棺木,远远的云千罗就已经猜到里面是谁了。 因为尸骸已经不完整,所以只能将他们都合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楚墨玄,谢谢……”云千罗眼眶热热的,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不知自己何时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连忙避过楚墨玄走到了棺木旁边。 最终,她还是将眼泪忍了回去,亲手安葬了自己的同伴。 “你们自由了,开开心心地去吧!” 但愿我们来生还是一家人。今生剩下的所有仇怨,都交给我来扛。 两人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一起用过晚膳后,楚墨玄拿出一本书递给云千罗,“这本是简单的内功心法,我等下教你呼吸吐纳的窍门,你试着练上一练。” 云千罗接过一看,“淬心诀?谢了!”楚墨玄确实够朋友。 “从明日起,你就跟着账房的鸿叔做事。” “什么?!”云千罗完全没想到他安排给自己的会是“财务”的工作。 楚墨玄笑着说道,“朝中事务繁忙,父皇需有人分忧,我也不能一直称病呆在府中。”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这点小事难不倒我。”这些年都是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云千罗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靠谁。 次日早膳后,账房管事赵鸿便在楼下恭候着云千罗。当昨日楚墨玄跟他提起此事的时候,他也是大吃一惊。管理府中财产账目之类的事务,不是当家主母才须学习的吗?主子的心里还真是难以揣摩。 此时,只见云千罗身穿一身干练的男子服饰,材质和楚墨玄常穿的一样,皆是上好天蚕丝织成的白色锦缎带繁复暗纹,华贵却不张扬。赵鸿上前行礼,二人客套一番,便出发了。 两人乘马车来到盛天坊,赵鸿殷勤地为云千罗做起了解说。原来这一带大多都是玄王府的产业,酒楼、客栈、钱庄、米铺……什么赚钱做什么。看不出来楚墨玄还是个土财主啊!云千罗暗暗咂舌。 “鸿叔,这里的青楼和赌坊生意这么好,也是你们的吗?” “姑娘有所不知,青楼和赌坊虽然收入可观,可王爷是不许咱们涉足的,说是万不可做这误人子弟的事情。玄王府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不只是在京城,许多地方都有我们的分支……”似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赵鸿住了嘴。 两人中午在自家开的酒楼吃了个酒足饭饱,顺便取回了账本。这么一家一家收下来,回府也接近午时了。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云千罗问道,“鸿叔,平时这些事都你一个人做?” “是,府中没有王妃,这些账务都是我在处理。每月整理一次,手下做事的人也本分,所以核算起来并不难。” “这样啊,那我方便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帮你。” “王爷信任的人,老奴自然也是信得过的。如此,就多谢云姑娘了。” 接下来,让赵鸿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云千罗在纸上写下一串串密密麻麻看不懂的符号,画了几个格子,然后就迅速得出了结果。 反复用算盘核对过几次后,赵鸿对云千罗的本事算是彻底地服了。 夜色已深,楚墨玄见云千罗还未回墨竹阁,就亲自寻了过去。只听见赵鸿激动地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云姑娘真是好本事!如果不是姑娘帮忙,老奴起码要折腾上三天三夜才行啊!” “鸿叔客气了,以后把这种统筹方法交给盛天坊那些伙计,咱们处理起来就更方便了。” “好好好……”赵鸿激动地正想去握云千罗的手,门突然开了。 “千罗,第一天做事不用如此拼命吧,我又不会给你双倍酬劳。”楚墨玄勾唇道。 赵鸿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垂下头,云千罗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这人就是心里装不下事情,做完了才睡得着,现在正好一起回去吧!” 楚墨玄点点头,随云千罗一起离开了。他也没有详细询问什么,反正暗卫会一五一十汇报给自己听的。 况且,自己又不是真的要她做出多少成绩,不过是寻件事情给她打发时间罢了。反正这王府现在没有女主子,就勉为其难地让她先替着吧! 接下来的日子,云千罗的生活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白天就出门逛逛,替楚墨玄打理打理生意,晚上回屋就修炼内力。 生意上,楚墨玄和赵鸿都知道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由着她去。云千罗的各种奇思妙想也是层出不穷,比如酒楼充值会员卡可打八折、米铺团购、客栈贵宾卡持有者可以免费升级天字号房等等,玄王府的生意是越发地红火起来。 不过这些事情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没那么简单了。 此时,在楚墨玄开的“醉不归”对面的茶楼里,两名男子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品着茶,似乎在闲话家常。 “你是说,新入玄王府的那个谋士,是个女人?”太子楚墨锦今日穿着一身低调的赭色锦袍,每半月到这儿来听一次关于楚墨玄的消息,已成为他的习惯。刚才他也试着在对面充了个什么“会员卡”,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听说这女子,是玄王半路捡回去的。她去玄王府当天,有好些人都看见了。也不是什么谋士,只是替玄王管理一些杂务。”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的庶子许炎。原本太子是不会把这种人放在眼中的,所幸的是他母亲的娘家是个江湖上的大家族,各路消息非常灵通,因此楚墨玄才将他收为己用。 “捡回去的?!竟然有这等事……会不会是谁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楚墨瑾百思不得其解,楚墨玄从不亲近女子,怎么会轻易就带个不认识的人回去? “我们观察了很久,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以玄王的行事风格,也断不会把有丝毫危险的人放在身边。”其实许炎不知道,当初楚墨玄让云千罗跟自己回去之前,经过了怎样的心理煎熬。 “哼,如此也好。要是他喜欢上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女子,吃亏的可是他。再过一月,东林国的公主可就要抵达京城了。” “没错,如果玄王了心里有了这个女子,那娇滴滴的公主,还飞得出您的掌心吗?呵呵呵……”许炎猥琐地笑了起来。 “好生盯着,必要时,我们可以再推波助澜一把。”楚墨瑾轻轻敲了敲桌子。 16.第16章 女人之妒 这边的云千罗却全然不知山雨欲来。此时她正盘腿坐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不合适这里的修炼方法,已经练了一个月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四肢筋脉一阵剧痛,全身忍不住抽搐起来。 “绿屏、红珠!”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云千罗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楼下的绿屏听到后,提起裙摆就往楼上奔去,刚到楼梯口,却被红珠一把拉住,“红珠,你做什么?” “绿屏,别管了,就假装没听见吧!” “可是主子命我们照顾好云姑娘……” “别傻了!你还真把她当女主子了?原本我还以为是攀上了高枝,谁知道只是个在账房当差的,如此,还不如回到入画小姐身边呢!” “你要回就回,别拉着我!”绿屏甩开手臂,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打开门,发现云千罗正满头大汗地蜷缩在地上。 “云姑娘你怎么了?!”绿屏吓得大叫,话音刚落,二楼窗外飞身闯入两个人。一个是锦笙,一个是楚墨玄。 锦笙看到楚墨玄后愣了愣,又转身飞了出去。 楚墨玄大步走上前,将云千罗抱到床上坐着,替她把了一下脉,面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接着将右手掌贴在她后背,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她的体内。 云千罗已痛得快失去知觉,自己从小到大忍耐力都超强,这是第一次痛到无法自控。此时楚墨玄的内力一进来,她便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息如水流般缓缓经过自己的全身脉络,所到之处疼痛立刻被化解了。 楚墨玄的内力在她体内运行一周,撤了出来,“可能是你修炼内力的时间比较晚,筋脉闭塞,内力只能在体内乱走,积聚到一定程度就会感到剧痛。现在我已助你打通经脉,往后多加练习便能收放自如了。” “嗯,谢谢。”云千罗闭着眼睛说道。 “不过……你的体质似乎不太适合修炼内力,就算有了内力,成长的速度也会慢上许多……”楚墨玄还是说出了这个也许会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放心,我不会强求。”云千罗淡然地答道。 不过她心中却是各种不满,什么情况?!凭什么其他女主穿越都是开了挂一样的技能一路飙升,或者是涅槃重生,废物变天才,而自己穿越后,却成了个不能修炼内力的废材?这不科学! “你说的都是真的?”一名身穿蓝色劲装的女子柳眉倒竖,正是云千罗自从入府便一直没再见过的入画。 “这些都是奴婢亲眼所见。王爷每日都跟她一起用膳,还教她习武,更不惜耗费自己的内力替她疏通筋脉……” “够了!”入画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起来。 “奴婢真是替小姐不值。小姐跟随王爷这么多年,她一个外人凭什么……一定是她勾引王爷的,一定是!否则王爷为何带她回来又不给她名分,只是让她去帮鸿叔做事?” 入画心里也有些不明所以,当初主子明明已经把云千罗赶走了,为何出去几天又把她带了回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对锦笙和雁南旁敲侧击过好几次,他们却始终守口如瓶。 红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主子喜欢她,收了她便是,为何又只是给她安排差事,让她继续留在王府?难道是这女子手中握有主子的把柄,以此为要挟? 不管怎样,这个女子只要在主子身边一天,自己就绝不能安心!可是自己又不能直接对她动手,否则只怕除不掉她,反而触怒了主子。得想一个借刀杀人的办法,先探探主子对云千罗的态度。想到这儿,入画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第二日正午,一辆装饰得珠光宝气的马车准时停在了“醉不归”的门口。身着一袭艳粉色长裙的女子直奔二楼雅间而去,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砰——”雅间的门被女子身旁的奴才一脚踹开,那女子开口喝到,“谁是云千罗?” 正在用膳的云千罗和赵鸿皆是一愣,旋即赵鸿起身赔笑道,“原来是丞相府的明月小姐,不知道小姐有何贵干?” 慕容明月只见赵鸿正和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在一起,不由一愣,这京城竟然有长相能跟墨玄哥哥媲美的人。 只不过眼前这人个子矮了一点,身材清瘦了一点,还是比不上墨玄哥哥的霸气,“我听说云千罗在这里,她人呢?” 云千罗心里纳闷,自己认识这么没礼貌的女人吗? “草民云千烨,见过明月小姐,敢问姑娘找舍妹有何事?”云千罗开始演戏。 “哼,怎么?知道我来了就躲起来了?”慕容明月骄傲地像只孔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着,哥哥都长这么美,妹妹想必是有几分姿色,不然怎么能勾引墨玄哥哥。 “舍妹今日身体不适,所以草民才代替舍妹跟鸿叔一同前来办事。小姐有什么话,草民可代为转达。”云千罗想不通自己这又是着了谁的道了。 “那你告诉她……”慕容明月的头仰得更高了,“墨玄哥哥是我的,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贱民,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云千罗忍住心里想要一大耳光扇飞面前这只孔雀的冲动,继续谦卑地说道,“草民和舍妹初来此地,有幸受到玄王府的盛情款待,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有何非分之想?再说舍妹早已有了心上人,也从未起过攀龙附凤的心思。” 听到这话,慕容明月不禁心中一喜,虽然眼前这人的话不能全信,但今日看来是见不到云千罗了,“你又不是你妹妹,怎知她心里作何想法?今日我就暂且放过她,往后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是,请明月小姐放心。” 宣示了自己的主权后,慕容明月趾高气昂地离开了。云千罗倒是不屑与这种被妒火冲昏了头的无知少女争辩,明明三两句就能打发的人,何必在她身上浪费精力,不如好好坐下多吃几个菜,殊不知一旁的鸿叔已是一身冷汗,生怕这两个女子闹出什么事来。 还好云千罗懂分寸,知进退,不然王爷这名声,可就给毁了。 待楚墨玄回到王府,雁南把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楚墨玄,连云千罗的原话都没有一字错漏。 这也是楚墨玄一直以来的要求,影卫对于自己目标的任何信息都不能错漏,有时候细枝末节说不定能成为改变大局的关键。 云千罗回府后换回了女装,穿戴整齐后跟往常一样去和楚墨玄一起共进晚餐。只是今日感觉有些怪怪的,因为楚墨玄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过一句话。 “喂!”云千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闷气?” 虽然心里肯定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好歹还是关心他一下吧。 “今日……慕容明月是不是去找过你?”楚墨玄开了口。 “哦,你是说这个呀!”云千罗露出了然的表情,“她是来警告过我,你放心吧,我没给你惹麻烦!” 楚墨玄只觉被呛了一下,他根本不是关心这个好吗?他压低了声音试探道,“你说你已有心上人,可是真的?” “你的手下还当真一字不漏啊!我都十八岁了有心上人很奇怪吗?这儿不是很多女孩十五岁就成亲了?”云千罗反问道。 “他是谁?”楚墨玄没想到云千罗竟然承认得这么爽快。 云千罗一愣,这家伙还当真了啊?问这么多干嘛? “他……”云千罗脑海里开始搜索起自己认识的男人来,“他在海的另一边,来不了,不过我相信他总会找到我的。” “那你被仇家追杀时他为何不保护你?”楚墨玄追问道。 “他保护我了啊,还受伤了,能力有限嘛,我不怪他……”云千罗打着哈哈,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不然自己都没法往下编了。 楚墨玄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自嘲地笑笑,将心中刚刚萌生的一点奇怪的感觉,悄悄地扼杀了。 而另一边的入画此时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慕容明月真是个没脑子的,本想让她跟云千罗大闹一场,以此来探明楚墨玄对云千罗的态度,可没想到她居然被云千罗女扮男装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不过也无所谓,自己不过多跑一趟罢了,按照慕容明月的性子,如果知道她被云千罗给耍了,必然闹得更厉害。想到这里,入画换上夜行衣飘然而去。 17.第17章 自食其果 果不其然,慕容明月第二天一大早,就拽着慕容清风一起来了玄王府。没有她哥哥做挡箭牌,她可不敢一个人闯进来。 楚墨玄上早朝去了,云千罗却是刚起床,正在洗漱,便听绿屏禀报慕容两兄妹已经到了楼下。 慕容两兄妹正在楼下正厅用茶,听到脚步声渐近,抬眼一看,眼中皆是闪过一抹惊艳。只见云千罗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中长的头发松散地披在脑后,胸前只余两缕发丝,白色中衣外罩了一件同是白色的缎面长袍,随意慵懒,却又显得风情万种。 “哼!”慕容明月回过神来,将茶杯往桌上一砸,“果然是你!昨日还敢骗我!你就是一个不知廉耻、满口谎言的狐媚子!” 听慕容明月这么一说,慕容清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妹妹一早就拉着自己过来,自己还只当是她想找个借口见见玄王,没想到居然是来冲云千罗发飙的。 他连忙起身打圆场,“明月,你在胡说什么,休得对云姑娘无礼!” 云千罗见他嘴上虽是责怪,面上却没有发怒的神情,可见他还是有些疼爱这妹妹的。 “哥哥,你怎么还帮外人说话,你跟爹爹不是都希望我和墨玄哥哥在一起吗?” “可你也不能胡乱猜测,有损云姑娘的名声!” “哥哥……” “够了!”云千罗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别说自己没有勾引楚墨玄,就算勾引了,关他们屁事?! “你们兄妹俩一唱一和的还有完没完?!我原本以为大清早来找人晦气这种事情只有地痞流氓做得出,你们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慕容清风被说得老脸一红,其实他对云千罗本就有愧疚感,当初若不是他让入画去查她,也不会发生那样的误会,再加上慕容明月在这里胡闹,他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你……”慕容明月用手指着云千罗,气得浑身发抖。 “你什么你!老娘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楚墨玄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绝不会娶你这蠢货!想嫁进玄王府,门儿都没有!” 云千罗也是豁出去了,要得罪就得罪到底,自己在这里无牵无挂有什么好怕的,老虎不发威还真把她当病猫欺负了,三番两次来找茬! 虽然自己基本可以确定面前这女人是受了他人挑唆,但这么没脑子的花孔雀,可不能让她把楚墨玄给糟践了!自己作为楚墨玄的朋友,受了他的恩惠,就必须替他把好这一关! 这番话算是戳到了慕容清风的痛处,只见她杏眼圆瞪,一副快要抓狂的样子,浑身开始凝聚起绿色的光芒。 没想到她还有两下子,云千罗心中暗叹一声。不过,就凭自己实打实的身手,照样能撂倒这只花孔雀! “明月,不可!”就在慕容清风的惊呼声中,慕容明月已经朝云千罗袭了过去。 慕容清风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一直不会武功,眼见打起来了也不知该如何劝阻,总不能撒一把毒粉吧?只怕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云千罗轻松一侧身,慕容明月扑了个空,黄梨木的茶几却被轰成碎片,惹得云千罗好一阵心疼。 见慕容明月不死心的回手又攻过来,云千罗顺势钳住了她的手腕,就像当初对付云皓海那样,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接着便传来慕容明月杀猪般的惨叫,“啊——我的手——云千罗,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还敢这么嚣张?云千罗的手指又加了力,又是一声脆响。 “啊——”慕容明月的惨叫响彻云霄。 门外的暗卫们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惨状,听到这尖细的声音也是浑身一个激灵。 算了,反正王爷只交待了要保护好云姑娘,只要云姑娘没有危险,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这种情况下要是冲进去无疑是自寻死路,帮谁都落得个不是。 “云姑娘手下留情!”慕容清风上前抓住云千罗的手臂,求情道。 “若是按我以往的风格,她现在就算不死,至少也是半身不遂了。”云千罗看着半跪在地上,疼得冷汗直冒,除了喘气再说不出半句话的慕容明月,居高临下地说道,“念在你哥当初跟我还算有点交情,今天就放你一马。若是你还想尝尝我其他手段,尽管来试!” 说完,她随手一扔,慕容明月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了出去,砰地一下砸开了大门,滚到院里。 慕容清风连忙跟了出去,暗卫们见大事不妙,也马上现了身,帮着把慕容明月抬到客房医治去了。 云千罗站在原地拍了拍手,这女人,浑身一股子香粉味儿,真难闻。 “云姑娘,你好厉害啊!”绿屏刚才躲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毕竟慕容明月的修为在女子中算是很不错的,她还真怕云姑娘不小心被伤到,无奈又帮不上忙,现在总算松了口气。 “终于清静了。”云千罗伸了个懒腰,也没心情出门了,准备继续回房睡觉。 “可是云姑娘……”绿屏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直说。” “这个慕容小姐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宠坏了的。你将她得罪至此,只怕她会找机会报复于你。” 绿屏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看来是真心为她着想。 “我早就想到了。可就算我这次服了软,只要我一天不离开玄王府,她也都不会放过我。”反正都要走到这一步,不如早一点做到位! “姑娘您可千万不能离开王府啊!”绿屏突然激动道。 “哦?为什么?”云千罗勾唇笑道。 “因为……王爷在这府里,就您一个朋友,您在这里,他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如果您走了,他该有多落寞啊!” “哈哈,小丫头片子,原来你喜欢楚墨玄啊!”云千罗大笑起来。 绿屏闻言慌了,连忙跪下说道,“云姑娘切莫拿此事开玩笑,奴婢受王府的恩惠,做牛做马无以为报,绝不敢对王爷有半点非分之想!”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再说你就算真喜欢她,也很正常。”云千罗见绿屏又要急了,也不再逗她,挥了挥手,“若我不想走,就没人可以逼我走。你退下吧,我上楼休息会儿。” 事情闹得这么大,却一直没有看到红珠出现。云千罗眼底闪过一丝幽光,那天自己痛得满地打滚的时候,红珠在楼下说的话,自己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次的事情,想必和入画拖不了干系。 难怪楚墨玄不喜欢府中太多女子,这才几个女人,就闹得鸡犬不宁。正好自己在这古代也闲得无聊,既然这王府里被人搅得乌烟瘴气,她也不介意替楚墨玄清扫清扫! 半个时辰之后,楚墨玄刚一踏进府里,就感觉里面气氛诡异。锦笙急急忙忙迎上来,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了。 楚墨玄闻言心里一紧,连忙问道,“云姑娘没事吧?她现在何处?” 锦笙满头黑线,主子,你要不要偏心偏得这么明显,难道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慕容大小姐吗? “回主子,云姑娘没事,正在阁楼休息。您要不要去客房看看慕容小姐?” “一点小伤不打紧,你备上厚礼,代我去慕容丞相府中致歉。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楚墨玄对慕容明月的遭遇始终没有半分动容。 “是,属下这就去办。”锦笙领命下去准备了。 慕容清风替慕容明月包扎好手腕之后,见她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不由叹了口气,这丫头从小就没吃过苦,这伤筋动骨之痛已经足够要她半条命了。 怕她醒来之后再大吵大闹,慕容清风只得将她抱了出去,向楚墨玄告罪一声后,迅速回了丞相府。 慕容明月的生母,也就是丞相慕容豪的正妻兰秋月,得知此事后气得直跺脚。无奈慕容豪正在前厅与玄王府派来的锦笙谈话,她一时发作不得。 直到慕容豪来了后院,她才携着慕容明月扑到慕容豪的脚边,哭天抢地,不依不饶,“老爷,你可要替我们娘儿俩做主啊!他玄王府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都能任意骑到咱们头上来了,亏得咱们平日里明里暗里那般支持他……” “住口!”慕容豪虽然也心疼自己的女儿,但还是厉声喝道,“什么支持不支持?这种话岂由得你胡说!” “是,是妾身口不择言。可是老爷,这事就这么算了?”兰秋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慕容豪屏退了下人,说道,“玄王已命锦笙来赔礼道歉,说是他府中之人因为一点误会冲撞了咱家的大小姐,所有责任由他来承担。那个女人是无关紧要,可是既然玄王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咱们就不能拂了玄王的面子。” 慕容豪心中也是无奈,好在慕容明月的伤不算重,他也不想深究,毕竟现在是玄王如日中天的时候,得罪了他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既然玄王给了他台阶,他也只能顺着下了。 慕容豪将目光转向了慕容明月,严厉地斥责道,“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你们兄妹俩无礼在先,哪有大清早去别人府中胡闹的道理?你们当那是普通人家的府邸吗?!” “那女子根本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山野妖精!只要爹爹您告诉墨玄哥哥,他要是再这样,您就不站在他那一边了,他必定会衡量其中利弊……” “啪!”一声脆响,慕容明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脸上迅速出现了红色的五指印,“爹爹你打我?你从来都没打过我的,现在竟然为了别人……”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愚笨的女儿!”慕容豪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要我在文武百官都争先恐后巴结玄王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女儿去威胁他?” 看着自己的女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慕容豪的心又软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明月,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玄王,可他毕竟是王爷,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女子没有任何家世背景,那玄王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过就是个妾,还能翻得了天去?你是要做王妃的人,难道连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就算你嫁给了玄王,你也不能阻止他娶其他女人进门,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听慕容豪这么一说,慕容明月沉吟了半晌,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爹爹教训得是,确实是女儿莽撞了。如果现在去威胁墨玄哥哥,倒显得我是那小肚鸡肠的妒妇,只会把他越推越远。女儿谢爹爹教诲。” 慕容明月的优点就是认错认得特别快,特别诚恳,慕容豪点点头,“你明白就好。说到女人,你与其去担心那个没名没分的小人物,倒不如想想那东林国的公主来了该如何。如果玄王真的有心与其他皇子一较高下,那公主他必是要娶的。” “为什么?”慕容明月心里一凉,自己是知道有附属国的公主会来联姻,但那种小国的公主在她看来身份还远不如自己高贵,宫里的皇子竟会争相求娶? “这东林国虽然只是祈胤的众多附属国之一,但据说这公主手上,有着一样足以让皇子们争到头破血流的东西。至于是何物,为父现在也无从知晓。你若是一心想嫁给玄王,就想好应对之策吧,但是记得,切不可莽撞,更不可轻视对手。” “是,明月知道了。”慕容明月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来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墨玄哥哥的心? 18.第18章 将计就计 经过这件事之后,慕容明月总算是消停了些时日。 入画也明白了,楚墨玄并没有转性,对别的女人依然是那么冷漠无情。或许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之所以对云千罗心心念念,只是因为云千罗从不主动接近他。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云千罗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其实骨子里跟那些女人一样,恨不得对他投怀送抱,那他就会对她深恶痛绝吧? 这段时间楚墨玄越发的忙了,因为东林国的公主离京城越来越近,要安排好京城中的安防事宜,再加上皇帝楚胤天的生辰也临近了,所有王公大臣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这天傍晚,云千罗正找了绿屏来,陪她在墨竹阁外的小院中下棋,红珠提着食盒从厨房回来了,满脸欣喜地说道,“云姑娘,王爷命人从宫里带回了外邦进贡的海味,特意吩咐要给姑娘尝尝的。今日王爷不回来和姑娘一起用膳,我就在厨房把其他小菜一起拿过来了,姑娘您请慢用。” 这楚墨玄还真是有心了,兴许是真的信了她是来自海外,怕她来了麒麟大陆之后,太久没尝到海味了。 云千罗接过食盒,里面的配菜都用精致的小碟装着,菜品不奢侈但都色香味俱全。 特别是那一大碗海鲜浓汤,里面的各种海鲜与现代无异,一闻到香味,云千罗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云千罗见两个丫鬟都直勾勾地盯着那碗汤,不禁莞尔。她拿出两个空碗,替她们一人盛了一碗,说道,“别站着了,都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绿屏开心地一撩裙摆就要坐过去,却被红珠拉住,“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这是王爷专门让厨房做给云姑娘吃的,咱们下人有何资格享用?切莫脏了云姑娘的碗。” 这话可说得有些重了,云千罗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绿屏被说得满脸通红,连忙低头认错。 云千罗摇摇头,也没再坚持,“既然你们都不吃,只能可惜了这汤了,我吃了这海鲜身上是会长红疹的。” 说完,云千罗将碗推到了一边,继续跟绿屏下起棋来。余光撇到红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禁抿了抿唇,意味不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圆月已经爬上了夜空,看到桌上剩下的几碟小菜,云千罗一时来了兴致,叫绿屏端来一壶醇香的米酒,配着小菜慢慢品尝起来。 楚墨玄一回来,见到的便是云千罗月下独酌的情景。她依旧穿着一身白衣,在月光的照耀下,浑身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如那月宫里的仙子,清冷而高贵。 楚墨玄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云千罗扭头看了看他,目光迷离,“墨玄,你回来了?” 这声音软软的,让楚墨玄心头一热,他点头道,“嗯,回来了。” 这感觉,就好像是老夫老妻一般,最深厚的感情,藏在最简单的对话里。 正当楚墨玄沉浸在这短暂温情里时,只见云千罗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一个旋身倒在了他怀里,她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仰起的脸快要贴上了他的脸,呼出的温热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墨玄,我想你了。” 云千罗出其不意的言行,惹得楚墨玄瞬时胸中如擂鼓。他一时竟不知是该推开她,还是该趁势把她狠狠拥在怀里。 这时,云千罗缓缓直起身子,将薄唇凑到楚墨玄耳边,轻声说道,“别动,陪我看一场戏。” 楚墨玄脊背一僵,原来她还清醒着,也对,这米酒根本就喝不醉,那她到底是演得哪一出? 不待他想明白,云千罗的下一个举动,让他如五雷轰顶一般,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感觉着自己唇上的触感,柔柔嫩嫩,还带了点夜间的凉意。米酒的清香窜入肺里,楚墨玄只感觉天旋地转,不敢置信,云千罗居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这么吻了他! “云千罗,你好大的胆子!”入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跃了出来,指着云千罗怒不可遏。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在入画出现的一瞬间,云千罗已经起了身,楚墨玄摸摸自己的唇,双颊滚烫,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因此对于入画的出现,他心中是恼怒的,“入画,我好像并没有允许你在流云殿出现!” “主子,这个女人一直对您居心叵测,入画是放心不下您啊!”入画此时心里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来她已经设计支开了雁南和锦笙,并且命红珠在海味汤里放了无色无味的媚药。她一直守在殿外的屋顶上,将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只要云千罗喝了那汤,必然会在主子面前原形毕露,百般勾引,到时候自己再寻个借口,“不小心”撞破此事,主子定会恼羞成怒,那云千罗即使不死也至少被撵出府。所以,她觉得哪怕主子因此迁怒于自己,也是值得的。 只是那碗汤云千罗一直放在一旁不曾动过,为何还会做出这般举动? 如果云千罗是故意的,那她是已经知道汤有问题了?更让她惊讶的是,主子竟然就那么由着她乱来! 当看到云千罗吻了主子的时候,她头脑一热,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冲了出来。现在冷静下来,确是有些后悔了。本来自己可以在一旁静观其变,即使出了什么纰漏,也能让红珠去背那黑锅,可现在自己一冲动,想要完全撇清关系,主子怕是也不会信了。 云千罗酝酿了一下情绪,眼里已蓄起了泪光,抽泣道,“王爷,我……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刚才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对,一定是别人故意陷害我,给我下了药,一定是!” 说完她转身指向候在不远处的红珠。 绿屏和红珠本来还因为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羞得面红耳赤,不敢作声。此时见云千罗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红珠匆匆上前跪到楚墨玄面前,“王爷,奴婢冤枉,奴婢绝没有做过这等卑劣之事!” “哼,还敢抵赖!红珠,刚才是你把食盒拿过来的,一定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否则我怎会如此失态!一定是那碗汤有问题,不然你们为什么都不敢喝?要不要现在把汤端过来验上一验!” 云千罗很清楚红珠的性格,一个贪慕虚荣的小丫头,她的心理防线肯定比入画更容易被击溃,于是将矛头对准了红珠。 红珠没想到云千罗竟然猜得这么准,一下就说出了是那汤有问题,被她这么一吓便慌了,口不择言,“你胡说!你根本就没有喝那碗汤,怎么会中媚药?!”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小心泄露了什么,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巴。 “蠢货!”入画在心里暗骂。 云千罗挑了挑眉,对楚墨玄说道,“事已至此,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她早就知道汤里有问题,因为她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色无味的东西,在她面前却无所遁形。 “来人!把红珠拖出去杖毙!”楚墨玄恼怒至极,一个奴才,竟敢谋害主子清白,最重要的是,云千罗居然不是真的想吻他! “王爷,王爷饶命啊!不关我的事,是入画……是入画小姐让我这么做的!”红珠死到临头,自然不顾一切地把入画供了出来。 “主子,这件事属下确实不知情啊!下午红珠来找过属下,说她察觉云姑娘对主子有所图谋,让我多加提防,所以我才傍晚在此出现,其余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云千罗撇了撇嘴,这女人,还真是擅长诡辩,“那她为何谁都不说,偏说是你指使的?” “这……想必是她过去在我手下当差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借机报复罢了。” “不!不!你们别听入画的,入画,你这个毒妇!不是人!我那么死心塌地帮你,你现在居然这么害我!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红珠被两名家丁按住,拼命挣扎着想要冲过去撕烂入画的嘴脸。 “够了!”楚墨玄烦不胜烦,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女人之间的战争,果真是没有硝烟烽火,却更阴险,更毒辣,“将红珠重打二十大板,撵出府去。” 红珠哭闹着被拖了下去,楚墨玄看着孤零零一人跪在院中的入画,叹了口气,“入画,念在你跟随我多年,你明日就启程去南疆,把夜凌换回来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再回京城。” 入画对自己的忠心,他倒从未怀疑过。只是,这王府之中,是万万不能再留她了。 “主子……”入画震惊地抬头看着他,眼里满含泪水,她深知楚墨玄说一不二,红珠一口咬定了她,而她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便宜了云千罗这女人,她实在不甘心。 入画伏在地上,对着楚墨玄重重地磕了个头,“入画谢主子宽恕,不敢再有何奢望。往后还望主子能好好珍重自己,千万别被无耻小人蒙蔽了双眼……” “此去山高路远,你照顾好自己就可,其他无需多虑。”楚墨玄打断她的话,起身摆了摆手,回寝殿去了。他的头,现在还有点晕。 “唉,无耻小人也睡觉去咯!”云千罗伸了伸懒腰。又解决一个,又能清静一段日子了。 19.第19章 初入皇宫 回到阁楼,云千罗发现楚墨玄竟然在自己房里,“你不是回房去了?”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望云姑娘替我解惑一二。” 听见楚墨玄这怪腔怪调,云千罗莫名有了些危机感,“什么事?” 楚墨玄又往前走了两步,云千罗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楚墨玄在脚尖快挨到她脚尖时停住了,问道,“你既然没有中媚药,为何会吻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啊?”云千罗一愣,心虚地摸摸鼻子,又理直气壮仰首挺胸地说道,“这有何难!本姑娘能屈能伸,只要能引出幕后黑手,别说吻你了,就是一头猪,我也吻得下去!” “你!”这是什么比喻?楚墨玄气得七窍生烟。 “好啦,这次就算委屈你了。”云千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嬉皮笑脸地调侃道,“不过也便宜你了,这可是我的初吻哦!” “难道这不是我的初吻?!”楚墨玄感到有些不可理喻,“你就一点都不介意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有肌肤之亲?” 云千罗的大胆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禁有些担心。 “不是啊!”云千罗果断地答道,楚墨玄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她接着说道,“对方至少要长得好看才行,不然可就吃了大亏了。” 楚墨玄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见形势不对,云千罗谄媚地笑了起来,“放心啦,我还是那句话,绝不趁机让你负责!” “好……我不对你负责……”楚墨玄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对我负责!” “凭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了。不只是这一次,加上替你擦背上药的时候,都那么多次了!” “什么那么多次?你小声点儿!”云千罗连忙捂住他的嘴,抗议道,“你这话也太容易让人想歪了,之前是你让我不要趁机赖上你的,我都不介意背后让你看光光,你还计较什么?再说今天只是轻轻碰了你的嘴唇一下,也不算!” “那还要怎样才算?嗯?”楚墨玄的目光中露出一丝不解,也带着一丝危险。仿佛云千罗再说错一句,他就会化身为野兽一般。 “这……唉,我跟你说不清,总之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云千罗完全不知该怎样跟一个古人讨论什么才算肌肤之亲这种问题,毕竟大家连底线都不同。 气氛瞬时变得有些微妙,楚墨玄有些尴尬地将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说道,“只是玩笑话,你切莫放在心上,早点歇息吧,我走了。” 楚墨玄离开后,云千罗却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把这一切,归咎于是自己占了楚墨玄便宜的愧疚感在作祟。这一夜,她居然失眠了。 入画次日一早就离开了玄王府,在雁南的监督下出了京城,不只是京城,沿途驿站都会有人监督她,直到终点。 她在玄王府呆了这么多年,知道的秘密不少,自然明白玄王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去南疆或者死。因为还相信她的忠心,所以玄王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红珠受完二十大板之后,已是奄奄一息,一早就被家丁抬着扔了出去,往后的命运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云千罗也没有再接受贵叔安排的任何下人,按她的话说,自己有手有脚,生活完全能够自理,就绿屏一人陪着就好,图个清静。 此后的一段日子确实过得风平浪静,盛天坊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再不需要云千罗去操心,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绿屏兴高采烈地从院外冲了进来,“姑娘,姑娘,听说那东林国的公主来京城了,排场可大呢,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相处久了,绿屏发现云千罗其实为人很和善,在她面前也就不再拘束着自己。 “东林国?没听说过。这公主有什么特别吗?”云千罗在院中摆了个软榻,正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姑娘您有所不知,这东林国是咱们祈胤的附属国,他们的公主可是以美艳著称。东林老国王曾经对我们的皇帝许诺过,等公主年满十六,就将她嫁到祈胤来。今年公主正好十六,老国王也算信守承诺之人,这次不知道是哪位皇子或者是王公大臣家的公子能抱得美人归了。不知道咱们王爷……”绿屏说到这里,突然偷偷瞄了瞄云千罗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吐了吐舌头,不再多嘴了。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自己出去看吧!”云千罗闭着眼,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谢谢姑娘,我就出去看一眼,一会儿就回!”绿屏开心地出门去了,云千罗却忽然觉得这阳光仿佛也没那么暖了。 绿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刚好楚墨玄也回来了。云千罗还保持着半躺在榻上的姿势,抬眼看了看楚墨玄,问道,“你也去迎接那什么公主去了?” 楚墨玄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答道,“还未见着人,之前进宫去跟母妃请安了。” “哦。”云千罗似是想起了什么,“上次你不是说,因为我你失去了唯一一名女侍卫,要我顶替入画的位置吗?” “嗯,不过你当时严辞拒绝了。”其实他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云千罗帮着鸿叔把府里财务打理得很不错,况且就算闲着不做事,他玄王府也不是养不起。 “可是我现在又想通了,反正现在鸿叔那边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要是当了你的近卫,还能多得份酬劳,何乐而不为?”云千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好啊,求之不得。”这倒是正中楚墨玄的下怀。 “听说今天宫里要宴请贵客,一定很热闹,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知道你的四个金牌影卫都是能出入皇宫的。” “呵呵,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楚墨玄无奈苦笑。 “对啊,不方便?”云千罗挑眉道,“我来这里几个月了,连你们的皇宫什么样儿都没见过,亏得我住在堂堂玄王府里,还不如……” “好了,带你去便是。”楚墨玄从袖里掏出一面金灿灿的腰牌,递与云千罗,这是入画临行前交还给他的,“把这个收好,入宫时记得带上。不过宴席时要委屈你一直站在我身后了……我吃着,你看着。” 楚墨玄专门强调了最后一句,坏坏地笑了笑。 云千罗只当没听见,一把抓过牌子揣进袖里,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夜幕降临,皓月升空,繁星点点,映照着宫墙内的盏盏明灯。 一辆紫檀木马车在宫门外停下了,楚墨玄带了雁南和云千罗二人,缓步朝皇宫深处走去。 云千罗脸上扑了一层粉,看起来有些苍白,头发用黑色丝带扎成马尾高高束起,身穿黑色短打劲装,整个人简约干练,在夜色下倒也不会特别引人瞩目,尤其是在仿佛时刻闪耀着光环的楚墨玄身边。 楚墨玄在比较重要的场合都穿紫色锦袍,雍容华贵,让人感觉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云千罗忽然觉得楚墨玄这张脸、这副身材简直就是百搭,穿什么颜色都好看,都能穿出不同的气质。 这是云千罗第一次进祈胤国的皇宫,虽说前世也参观过国内国外的很多古代宫殿,但那些死气沉沉的东西,跟眼前这流光溢彩充满生机的真实生活场景,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整座皇宫的宫殿一重接一重,沿中轴对称,一眼望不到头,目测比故宫的规模还要大上一些。随处可见的一排排绘着五彩图案的灯笼,将宫殿映照得更加金碧辉煌。飞翘的屋檐上,皆是雕刻着龙凤呈祥,栩栩如生。 虽说皇宫整体气势宏伟,大气磅礴,但也不乏细致之处,堪称五步一景,树木、花草、山石相映成趣。此时正值秋初,夜晚凉风拂来,带着花草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一队队的御林军、太监、宫女,手提宫灯,往来穿梭。前来赴宴的人络绎不绝,可比那平日里的盛天坊还要热闹许多。 见他们三人一路走来,身边的人都连忙对着楚墨玄拱手行礼,那些妇人和小姐们虽然面色激动,但也都矜持地保持着应有的礼数。 此时的云千罗真是想撇开楚墨玄,一个人拎壶酒,找个风景怡人又安静的地方,好好享受享受。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她等下还要跟木头似的站上一晚上。 宫宴依然设在揽月台。皇帝皇后的主位设在高台之上,其余的皇子公主、王公大臣们,按品阶分列两侧。 楚墨玄入座后,云千罗和雁南就站在他的身后,微低着头。 20.第20章 震惊四座 虽然云千罗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但她还是能感觉好几道视线从她一入场就在她身上徘徊。楚墨玄用内力将声音逼成一条线传入云千罗的耳朵里,为她介绍着周围人员的分布,她想着这应该就叫传音入密了吧,心中又忍不住羡慕了一番。 高台上的是皇帝皇后自不用说,皇后身边跟着的是德妃和贤妃,是二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而楚墨玄的母亲妍妃,近年来因为身子弱,一直深居浅出,不曾出席。 坐在下首右侧的第一个就是太子楚墨瑾,紧挨着他的是二皇子楚墨垣,也就是当初把信放在他铠甲内意图栽赃陷害的人。本来他是要被禁足一年的,可老皇帝架不住比他更年迈的太傅天天在御书房门外下跪求情,便解除了二皇子的禁令。 三、四皇子此时并不在场,因为他们在成年后被封了王,都举家搬迁到封地去了,除了过年的宫庆和皇上皇后的寿宴,没有其他特殊情况,都不会进入京城。 至于五皇子,他生性洒脱,十五岁那年便出门云游各地,自称是为了增长阅历。皇帝将他捉回来不久,他又找机会逃走,就这么来来回回不下十次,皇帝也无可奈何了,知他不喜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只得放任不管,所以他这次也没有出现。 楚墨玄左手边的,是六皇子楚墨珏。楚墨珏为人天真单纯,他的母妃生他时因为难产去世,所以他被过继到了皇后膝下,不过皇后对他并不用心,他一直是由皇后身边的嬷嬷在照顾。 楚墨珏小时候最喜欢粘着楚墨玄,反倒像是他的亲弟弟一样。 此时楚墨珏正坐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跟他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用余光瞄几下云千罗。 皇子对面坐的,有四位公主,都是低眉顺眼,倒没有看上去特别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类型,云千罗只撇了一眼,便也没了兴趣。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家都依次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是太监尖着嗓门儿喊道皇帝皇后驾到,接着众人起身行礼,高呼万岁千岁,云千罗一切礼仪都照着雁南来做。 帝后入座之后,今天的主角儿,东林国来的贵客,终于出场了。 “东林国王子乌察木图、公主乌察金珂,携东林国使团觐见——” 众人的眼光都被这一声吸引了过去。只见两道穿得五颜六色的身影走在最前面,一男一女皆是五官深邃、轮廓分明,颇具异域风情,想必这就是那东林国国王唯一的一双儿女。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八个衣着同样五彩缤纷的大臣,云千罗只觉被晃瞎了眼。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群人将单手至于胸前,躬身行礼。礼毕后皆是昂首挺胸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附属小国的卑微感。尤其是那乌察金珂公主,波涛汹涌,傲然挺立,衣饰上丰富的色彩和夸张的造型,非但没有显得低俗,反而将她的面容和身形衬托得更加妩媚。她那雪白的双臂和大长腿,都暴露在外,上面缠绕着一串串金色的小铃铛,走起路来,不管从形还是声,都透着极致的诱惑。 “啧啧,还真是不错。”云千罗暗自咂了咂嘴。楚墨玄闻言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东林国的使团到对面落座之后,那乌察木图王子的视线就一直在这边的几位皇子之间徘徊,大臣和随从们的神色莫辨,匪夷所思。只有那乌察金珂公主的目标很明确,眼光从始至终就没从楚墨玄身上移开过。 云千罗心中鄙视,之前看她那样子,还以为是个有傲骨的公主,可惜看到楚墨玄之后,还是半点矜持也无。 一轮觥筹交错之后,金珂公主起身开了口,“感谢贵国的盛情款待,金珂愿为众位献舞一支。” “好!都说东林国的女子善舞,尤其以金珂公主为首,今日朕和众位卿家终于可以一饱眼福了。”楚胤天赞许地笑了起来,众人也连连跟着附和。 金珂迈着婀娜的步伐走到了宴会中央,伸手轻轻一撩,艳红色的披风落了地,只听四周传来一阵吸气声。 她莞尔一笑,拍了拍手,几名随从拿着手鼓走了上来,站在她的两侧,演奏了起来,她的腰肢也随着鼓点开始如蟒蛇般扭动。 在云千罗看来,历史还真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东林国的服饰和舞蹈,就如同印度的翻版,只是东林国人的面美肤白,倒不是那种黑黝黝的健康色。 其他人就不如云千罗这么见怪不怪了,除了高台上的皇帝、太子楚墨瑾和楚墨玄之外,其他人无论男女,呼吸都随着金珂扭动的身姿不断起起伏伏,尤其是那些正当年的王公大臣,简直魂儿都快被勾了去。平日里看多了高贵优雅的仙女起舞,现在感觉这世间的妖精舞起来,反而更具韵味。 只见金珂有意无意地,舞到了楚墨玄的座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勾,举起了他桌上的酒杯,接着又搔首弄姿地来到他身边,斜跪了下来,另一只藕臂顺势搭在了他的肩上。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东林国的公主行事如此大胆奔放,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人人表达感情都这么直接。 朝中无人不知楚墨玄的脾性,只当他的坐怀不乱是要发飙的前兆。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略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这公主自己要去主动挑拨他,惹怒他,这样最好,省得他们再费心思谋划了。 可是,楚墨玄却出乎意料地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如山,连身后的云千罗和雁南都觉得不可思议。 金珂的右手端着酒杯缓缓抬起,慢慢倾斜,眼看那酒就要喂到了楚墨玄的嘴里,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她的手而变幻起来。 玄王从不近女色,可是却破天荒地没有拒绝金珂的触碰,若是这杯酒他喝了,是不是就表示,这婚事八成有戏?此时,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一直站在楚墨玄身后像个木桩一样的女侍卫,在楚墨玄的嘴快要碰到酒杯的时候,陡然挺身而出,像拎小鸡一样将金珂扔到了一旁,金珂狼狈落地,酒杯骨碌碌地顺着红毯滚了出去。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被惊呆了,雁南的嘴更是能塞得下一个鸡蛋。早就知道云千罗大胆,斗得了怪物,打得了丞相千金,可没想到她这么大胆,连这种场合都敢动手!这次惨了,云千罗这招出其不意,他根本来不及拦住她,要是王爷和皇上怪罪下来,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雁南欲哭无泪,就在众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只听楚墨玄一声暴喝,“放肆!好大的胆子!雁南,带她下去!” 21.第21章 有惊无险 云千罗当然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自己。这不是拍电视剧,剧情没那么多狗血的反转。堂堂玄王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倒在地上的公主没有一丝怜悯地藐视道:你找死! 云千罗此刻心里也是郁闷无比,自己难不成是入画附体了?刚才看到金珂和楚墨玄那暧昧的样子,就感觉自己血气上涌,头脑发热,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作出了反应。 什么狗屁不近女色?什么冷漠孤傲?全都是骗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男人还不都一个德性,以前吃素,不过是还没遇到喜欢吃的肉罢了! 想到这里,云千罗心里弥漫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让她有些不安。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心情如何,而是该想想办法挽回局面!这里可是皇宫,难道要自己力战群雄吗? 心念电转间,云千罗连忙单膝跪地,抱拳对楚墨玄说道,“是属下逾越了,请王爷恕罪。” 金珂尴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来想发怒,可是见楚墨玄在她之前开了口,训斥了他的属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然反倒落了下风,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皇帝楚胤天也没有立刻下令处置云千罗。玄儿换了女侍卫一事,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从一入席,就注意到玄儿身后的人了。入画为玄儿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而这个女子,不过几个月时间就取代了入画的位置,可见她对玄儿来说,份量不轻。 楚胤天不愧是老奸巨猾,虽然这个东林国的公主很重要,但她能带来的好处,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上,对他来说都一样。这江山,从来都是有能者得之。所以此时,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国公主,不小心破坏了他们的父子情分,再说,就算真要处置云千罗,不还有旁边的皇后和太子这些虎视眈眈的人吗? 可是楚胤天这次的算盘打错了,皇后、太子和二皇子之流,虽然平日里确实暗地里和楚墨玄较着劲,恨不得趁机打压了他身边的所有人,但是这一次,他们也都没有吱声儿,只默默地在一旁等着看好戏。若是楚墨玄秉公处置了云千罗,当然就算他的一大损失。若是楚墨玄这次处理不当,没有替公主解了这口气,这两国联姻之事,恐怕就没有他的份了。 至于那公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云千罗倒是没空去管众人心里的小九九,既然皇帝都没开口,看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她立刻再接再厉,“王爷,您平日都不许女子接近,属下这次也是护主心切,见到女子靠近您就忍不住出手了。”不等楚墨玄回答,她又转向一旁的乌察金珂,言辞恳切地说道,“金珂公主,以前王爷从未接近过其他女子,所以属下此次也是欠了考虑。现在想起,方知公主对王爷来说是与众不同的,还望公主见谅!” 这番话可是说得乌察金珂心花怒放,早就听闻楚墨玄战神的赫赫威名,今日得见更是惊为天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一个如此洁身自好的男子!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是上天对自己的垂怜! 现在看高台上的众人都没有表态,而楚墨玄能带在身边参加宫宴的人,想必也是他十分信任的人,自己倒不如做了这顺水人情,在他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皇上、王爷、各位大人,我东林国人向来行事豪放,不拘小节,想必我刚才的行为是让王爷的侍卫误会了,以为我对王爷有所不敬,念她也是护主心切,还请从轻发落。” “雁南,将她押回去,待我回府后处置。”楚墨玄随即下令道。雁南得令后,如蒙大赦,拉着云千罗飞快地离开了。 “儿臣管教不严,还请父皇见谅。”楚墨玄向楚胤天赔礼道。 楚胤天瞪了瞪他,这臭小子,竟敢两次抢在自己前面发号施令,哪有在皇宫犯了事,却带回家去处置的?现在才来道歉算什么,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就是想保住那小女娃! “罢了,既然金珂公主都开口替她求情了,朕就算不给你面子,也总要给公主面子。”说完,楚胤天面容慈祥地笑了起来,气氛缓和了不少。 “扰了众位的兴致,本王在此赔罪了。”楚墨玄端起桌上新换上的酒杯,给自己斟满酒后,一饮而尽。 “玄王真是折煞臣等了,不过小小误会,揭过便是,无伤大雅。” 见丞相慕容豪开了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一场小小闹剧落了幕,宫里依旧一派花好月圆,歌舞升平。 雁南驾着马车一路狂奔回府里,又命贵叔去通知锦笙赶到宫里接替自己,这才带着云千罗慢悠悠地朝院内走去。 “你准备把我关到哪儿?”云千罗歪着头问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雁南一路心惊胆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回府到现在还没和云千罗说过一句话,“你今儿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估计连王爷都被你惊呆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像我今日犯的错误,会受什么惩罚?”云千罗一向敢做敢当,自己这次确实是冲动了,她只是想提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好有个心理准备。 “别开玩笑了,主子哪舍得惩罚你啊!况且主子的性子我最清楚,当时不处置你,事后也必不会再计较了,你啊,就回去好好休息吧!”雁南笑道。 “这可难说,他的性子谁摸得透。你们平日都说他不近女色,结果呢?那个什么公主那样调戏他,他还甘之如饴……” “自从他遇见你以后,早就不是什么圣人了。”雁南突然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云千罗转头看向他。 “哦,没……我说云姑娘,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雁南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胡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别擅作主张,最好按规矩办事,别到时候因为我受了连累。”云千罗解释道。 “唉,既然这样……那你随我去暗室吧!”雁南无奈地挠挠头。 “暗室?”云千罗有些诧异。 “对啊,地牢是给敌人用的,自己人若是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关关小黑屋,反省个几日,也就得了。” “呵呵,看来你们王爷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冷酷无情。”只是被关几天而已,云千罗心情豁然开朗了。 “那是自然,休听别人诋毁咱家主子,咱家主子可是我见过的,最重情重义之人。”雁南一提到楚墨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两眼放着光,露出骄傲的神情。 看来这些人都被楚墨玄洗了脑了,云千罗苦笑一声,跟着雁南往暗室去了。 22.第22章 纠结心情 这地方是名副其实的暗室。在后院最角落的地方,黑黑的一间小屋子,有一扇门,没有窗,只在屋顶的西北角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口子。屋内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摆了个烛台,雁南走过去,拿出火折子把蜡烛点上了,转身对云千罗说,“云姑娘,你就先在这里呆一会儿,主子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云千罗点点头,见雁南把门带上了,便走到桌前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盯着微微晃动的烛光,思绪万千。 之前她总觉得,虽然来这里几个月了,还是没有办法彻底融入这个世界的生活。自己就像是个过客,在这里经历什么,得到什么,都不重要。可自己今天晚上又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难道……自己喜欢上那个家伙了?! 云千罗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不行!云烨华那小子应该已经发现她没死了,只要找到姜教授,说不定还有办法把她给弄回去,如果她在这里爱上了什么人,可就左右为难了。不过……如果楚墨玄愿意抛弃一切跟她远走高飞的话,她倒也可以考虑考虑,但他能舍得掉自己的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和血缘至亲吗?她总不能把那皇帝贵妃什么的也给弄走吧…… 云千罗有生以来第一次纠结到抓狂了,意识到情况不妙,她连忙盘腿坐在凳子上,静下心来运功打坐。 在云千罗将那点薄弱的内力在体内运行了两个周天之后,楚墨玄回来了。雁南迎了上去,“主子,云姑娘现在在暗室里。” “看来……”楚墨玄脸沉了下来,“这么多年你是白跟我了。” “冤枉啊主子,是云姑娘自己要求的……”雁南的脸也彻底垮了。 “你听命于谁?”楚墨玄冷哼一声,大步朝暗室走去。 雁南欲哭无泪,恨不得仰天长啸:“主子,你知不知道我夹在你们中间,真的很难做人啊——” 听到低低的推门声,云千罗抬眼一看,果然是楚墨玄回来了。她一时竟觉有些无颜以对。 “方才之事到此为止。你回去歇着吧,以后切记不可再无故生事。” 楚墨玄本想解释之前是为保护她,才不得已先发制人,但是转念一想,这么一点小事,她应当早已看得透彻,自己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其实,在她对那公主动手之际,他不仅没有生气,心中反而是有些窃喜的。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想到应对良策,若是无计可施,那公主保不准还真要娶回家…… “我知道。”云千罗直起腰,定定地看着他,“刚才确实是属下逾越了,多谢主子宽恕。” “千罗……”楚墨玄苦笑一声,“你应当知道我从未将你当下人看待。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惹上任何麻烦。” “我不是因为你,只是看不惯那公主举止轻浮、矫揉造作罢了。” “呵呵,我倒没想到,你这个连接吻都算不得肌肤之亲的人,竟会感觉别人举止轻浮。”楚墨玄的眉眼突然弯了起来,深深地看着云千罗。 “哼,大胆直接和轻浮做作是有区别的好吗?”云千罗立刻表示抗议。 “其实……我何尝不想一脚踹开她,只是,就算我不娶她,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她。”楚墨玄说到这里,神色微变。 “你想做皇帝?”云千罗突然问道。如果不是因为真正喜欢,想必就是政治联姻吧。 楚墨玄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微愣了一下,并没有矢口否认,而是将目光转向门外,若有所思地说道,“算是吧……” 对于他有当皇帝的想法,云千罗并不意外。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子不想争这天下?她反而微微替他心疼,他是七个皇子里年龄最小的,却常常一副历尽沧桑的样子。不过,伴君如伴虎,她虽然理解他,却无法跟他成为一路人。也许,当他高高在上,立于权利顶端的那一天,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吧?又或者,更早…… 云千罗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释怀一笑,“我们是朋友,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看在你今天大人大量没有处罚我的份儿上,我也不怪你对我凶巴巴的了。” “呵呵……回去吧。” 楚墨玄清清冷冷地一笑,这丫头,真是会装糊涂,一个严肃的问题,就被她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楚墨玄转身离开了,云千罗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两人一路无话,各自回了住所。 月照当空,云千罗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只得又拎了一壶小酒,倚在窗台上对月小酌。虽然自己从未喝醉过,但能帮助点睡眠,也是好的。谁知这时,一位不速之客轻轻地从窗户飘了进来。 “你干嘛?像个鬼一样?”云千罗对此人的到来颇感意外。 来人用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哀怨地盯着她,朱唇轻启,“云云,多日不见,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 “没有。”云千罗答得毫不犹豫。 “唉,也只有我,才经得起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你伤心……” “你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云千罗自顾自又喝了一口酒,“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能干嘛,不就是来看看你……”沐少辰说到这里,见云千罗依然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只得端正了态度,认真地问道,“云云,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今日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之前是因为自己有事分不开身,才不得已让云千罗跟着楚墨玄回了王府,但现在看来,不只是楚墨玄对这丫头有情,这丫头,怕也是对玄王动了心而不自知。他必须趁着两人都尚未表明心迹之时,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反正凭楚墨玄今日对那公主不推不拒的表现,就能说明他并非云千罗的良人。自己也算不得棒打鸳鸯。 “离开?为什么?”云千罗眨巴眨巴大眼睛,表示不解。 “你之前跟楚墨玄回来,不就是为了在这儿能有立足之地?你这些日子帮他打理生意,他也给了你不少红利。现在,你应该有自己的小金库了吧?”沐少辰双手交叉揣在胸前,露出骄傲的神情,“况且,本少爷也是财大气粗,你跟我走,爷带你逍遥江湖,如何?”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发出邀请了,眼中,依旧如分别当日那般,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这一次,她还会拒绝他吗? “我……”云千罗的心中是有些动摇的,诚如沐少辰所说,她现在的钱足够下半辈子过平凡的生活了。换作以往,她肯定一口就应了下来,只是现在,怎么忽然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少辰,我还没问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对我的事一清二楚?”云千罗忽然转移了话题。 沐少辰眼中划过一丝受伤,语气中带着苦涩,“你还是不信任我。” “对不起……少辰,也许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我对你,有太多的不了解,而你对我,却知之甚多。这些都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即使要走,也只会是一人独行。” “呵呵,你真是坦白得让人心疼……那楚墨玄呢?你对他又了解多少?为何你还愿意一直呆在这里?”沐少辰是真的不懂了。 “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他,所以我不需要知道太多。况且,当初是我要求在他府里谋一份差事的,比起别人对我三番两次没有缘由的邀请,我更相信我自己的选择。” 沐少辰叹了口气,压下心里隐隐的疼痛,“你还是如我初见你时一样,说话大胆、直接……不留情面。” “我不想骗你。”不是她不开窍,只是,若对别人无心,就千万别去招惹,这是她对待感情的准则。 23.第23章 宫里来人 这段时间,楚墨玄越发地忙了起来,只因皇帝楚胤天的五十大寿将至,有诸多事宜需要他亲自安排。说起来,那东林国公主挑在这个时候进京,也是为了代表附属国,前来庆贺祈胤国皇帝的生辰。据说,皇帝会在寿宴当日,亲自为东林国的公主及自己的皇子赐婚。到底花落谁家,现在无人知晓,不过,众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玄王就是这个被赐婚的不二人选。 云千罗发现,自那日从暗室里出来之后,楚墨玄似乎就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么忙。而沐少辰,总是隔三差五就来玄王府上坐坐——当然是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进来。他说:你若不走,我就留下来陪你。 楚墨玄也没有让下人将他拦在门外,倒像是,有意成全沐少辰一般…… 转眼间,已到了宫里举办寿宴的前一日。 沐少辰正午又悠闲地坐在墨竹阁的院里品茶,云千罗坐在石桌地另一边,手里端着茶杯,双目微垂,静静地盯着茶水,不知在想什么。 “云云,你猜我刚才过来看见谁了?”沐少辰眉飞色舞地问道。 “没兴趣。”云千罗连头也没抬。 “我看到楚墨玄在醉不归酒楼里,陪那异国来的公主吃饭。”沐少辰仿佛看不到她的冷漠,仍然自顾自地说道。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却并不放过云千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哦。”云千罗杯里的茶水几不可见地晃动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想离开这儿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沐少辰将手中的茶水饮尽,只觉那淡淡的苦涩,一直浸到了心里。 这段时间,楚墨玄越发地忙了起来,只因皇帝楚胤天的五十大寿将至,有诸多事宜需要他亲自安排。说起来,那东林国公主挑在这个时候进京,也是为了代表附属国,前来庆贺祈胤国皇帝的生辰。据说,皇帝会在寿宴当日,亲自为东林国的公主及自己的皇子赐婚。到底花落谁家,现在无人知晓,不过,众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玄王就是这个被赐婚的不二人选。 云千罗发现,自那日从暗室里出来之后,楚墨玄似乎就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么忙。而沐少辰,总是隔三差五就来玄王府上坐坐——当然是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进来。他说:你若不走,我就留下来陪你。 楚墨玄也没有让下人将他拦在门外,倒像是,有意成全沐少辰一般…… 转眼间,已到了宫里举办寿宴的前一日。 沐少辰正午又悠闲地坐在墨竹阁的院里品茶,云千罗坐在石桌地另一边,手里端着茶杯,双目微垂,静静地盯着茶水,不知在想什么。 “云云,你猜我刚才过来看见谁了?”沐少辰眉飞色舞地问道。 “没兴趣。”云千罗连头也没抬。 “我看到楚墨玄在醉不归酒楼里,陪那异国来的公主吃饭。”沐少辰仿佛看不到她的冷漠,仍然自顾自地说道。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却并不放过云千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哦。”云千罗杯里的茶水微微晃动一下,便再无异样。 “你什么时候想离开这儿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沐少辰将手中的茶水饮尽,只觉那淡淡的苦涩,一直浸到了心里。 下午,云千罗闲着无事,正准备出门去长盛坊看看最近的经营情况。绿屏忽然在身后叫住了她,“云姑娘,明日是皇上的寿辰,您要随王爷进宫去吧?今日我陪您出去再置办几件漂亮首饰怎样?” 绿屏自然有自己的心思。云姑娘论相貌,虽称得上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平日里她不喜梳妆打扮,看起来总归是清淡了些。若是穿上雍容华贵的宫装,经过自己之手这么一改造,那得把多少人迷得神魂颠倒啊!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绝不能错过。 正在绿屏想入非非之时,云千罗的一句话,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上次进宫才闯了祸,这次怎么可能再去?于己于人,都没半点好处。” “可是,往年……”绿屏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一人大步走了过来,随而低声说了句,“姑娘,宫里来人了。” 云千罗一转身,发现身后之人正对着自己笑意盈盈。对于这个人竟然会到墨竹阁来,云千罗倒有些意外。 “六皇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小阁楼来?”云千罗率先开了口。 “云姑娘,本宫今日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况且本宫也算是玄王府的常客了,自是清楚,这墨竹阁虽小,却不见得人人都有资格住进来。”六皇子意有所指的回应道。 云千罗也不去管他的弦外之音,只是第一次听他跟自己说话,反倒想起来,楚墨玄好像从未在自己面前,以“本王”自居过。 这六皇子跟楚墨玄在一起的时候,像个小屁孩儿似的单纯开朗,可真正如何谁说得清呢?长期在宫闱之中摸打滚打的人,又有几人没点城府? “不知六皇子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本宫前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传皇后懿旨。至于第二件嘛,自然是有些私事想要跟你聊聊……”楚墨珏说到这里,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绿屏,绿屏连忙低下头,可没有云千罗的吩咐,她也不能离开。 云千罗看他眼神,立刻会意道,“六皇子里面请,绿屏,你去外面逛逛,替我挑几件首饰吧!我就不出去了。” “是,六皇子、云姑娘,奴婢告退。” 见绿屏的身影消失在院外,楚墨珏也不再端着架子,大步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拎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儿就倒了下去,一路赶过来还真有点渴了。 “这茶可是别人喝剩下的。”云千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楚墨珏面前坐了下来,“到底何事?” 楚墨珏闻言被呛了一下,面带恶心地咳嗽了两声,说道,“今日上午,我和太子随皇后还有一众妃子,带着那东林国的公主游御花园。在凉亭闲话家常时,皇后突然提起了你。” 24.第24章 不情之请 “提到我?”那日终归还是冲动了,不然皇后也许不会注意到自己。 不过云千罗不知道的是,太子早已经打起了她的主意。即使她再低调,明日的寿宴,也是逃不过的。 “对……皇后说,以往在皇上的寿宴上,所有皇子和文武百官,都要派出一名女眷展示才艺,也算是给皇上的献礼之一。这是历来的规矩。往年玄王府没有女眷,都是由入画代替,今年入画去了边疆,没有玄王的允许永远都不能回来,所以,此时唯一的人选就是你了。皇后还状似无意地问起金珂公主,是否还介怀那日被你冲撞了的事情……” 楚墨珏见云千罗神色如常,接着说道,“那金珂公主倒也大方,说你乃是真性情,为人直率,跟他们东林国人的性子极为相像,若不是因为那次误会,说不定能成为朋友,所以她也希望能有机会再与你见上一面。于是皇后就顺理成章地下了懿旨,让你明日进宫。我便自告奋勇地说,我正好要来找玄弟,可以顺带传话,就不必麻烦她身边的公公跑一趟了。” 云千罗本是不想再入宫的,可现在皇后下了懿旨,自己就不得不从了。也不知道这皇后与公主,背后在策划盘算什么,她才不信她们是真的对自己这一个小小奴才上了心。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云千罗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疑惑的事情,“听闻这东林国不过是祈胤的附属小国之一,为何那金珂公主竟能得这般礼遇?” 她虽然有想过是政治联姻,但一个小国能起多大的作用?有必要把区区一个公主奉为上宾吗?尤其是那楚墨玄,还陪吃陪喝……分明就是看上人家了! “这便与我要来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情有关。明日进宫之事只怕不简单,我来提醒你,也是希望你能提前有所准备,如若到时遇到突发状况,不至于自乱阵脚。” “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何好处?” 宫里尔虞我诈,还是谨慎一点好,谁知道这六皇子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忙。 楚墨珏忽然正色道,“我从小跟玄弟一起长大,宫中虽然皇子公主众多,但说实话,在我心目中,他是我唯一的兄弟,亲兄弟。我无心争夺皇位,也没那能力、魄力,不过我知道玄弟对那位置势在必得。他的人品,我信得过,若是他坐上那把宝座,于他、于我都好。所以,我会尽我的一点绵薄之力,替他扫除障碍。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大男人,为何会有闲情逸致去陪女子逛御花园?” 听到一个皇子对自己说出这番话,云千罗无疑是心惊的。在这古代,皇帝还未退位便直接说出想要那个位置,绝对是大逆不道,把这些告诉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更是犯险,“你不必连这些都告诉我……” “呵呵,玄弟信任的人,我自然是信的。但愿……他没有信错人。” 楚墨珏深深地看了云千罗一眼,便开始进入正题来,“至于你问的,为何那金珂公主能得如此礼遇,真正的原因,也只有宫里的皇子之间才知道。” 云千罗细细听着,不由一番咋舌,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弯弯绕。 东林国国力弱小,土地贫瘠,只有依附祈胤才能生存。因此,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正规军队。但是,东林国的老国王在位之时,为捍卫自己的王位不受侵犯,专门为自己组建了一支队伍,称为”东林军”。这支队伍被安置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平日里就如普通百姓般生活,日出而作,日暮而息,暗中训练,代代相传,只需在出现叛乱时才集结而起。不过……一直等到老国王临终前,东林皇室也没有出现大的****。 老国王在遗诏中,将唯一能调动这支队伍的麒麟兵符,送给了他最疼爱的孙女做了嫁妆,足足五万人的东林军,试问谁能不动心? 不过,现任的东林国王将兵符代为保管,藏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非常隐秘的地方,并将地图用药水绘制在了公主的背上,要遇水才会显现。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东林国其他皇室成员动了心思,对公主下手,夺得兵符,再利用东林军来对付自己。而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祈胤国轻易得到这五万人的队伍,若是得到地图的人,在寻找兵符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可就怪不得他不信守诺言了。 “不得不说,这东林国王还是有些头脑的,所有想要得到这地图的人,都会暗中互相钳制,反而保障了他女儿的安全。比如我们祈胤,从公主离开东林京都开始,就一直都有各方的人马暗中保护她……”楚墨珏叹了口气说道。 “没错,绑走一个大活人,再千里迢迢费尽心思去寻兵符,可比直接从手无寸铁的公主手里夺个兵符难度大得多,这样一来,公主反倒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他就不怕这些人求娶公主都并非出自真心吗?万一婚后失宠怎么办?” “哈哈哈……”楚墨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人是真心相爱?况且,感情嘛,都是可以婚后慢慢培养的,这公主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还能不能抓住丈夫的心,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至少现在,她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寻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这已经是很多女子求之不得的幸运了。” “呵呵,我倒忘了这一点……”这毕竟是在古代,云千罗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奈,“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不管明日寿宴上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尽力帮助玄王娶到公主!尤其是不能让太子和二皇子之流的人得到她。”楚墨珏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我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子能做什么……”云千罗本能地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尽力而为吧。” “你记住……”楚墨珏忽然伸手握住云千罗的双臂,“至少不要让你自己,成为玄王的软肋。” 云千罗心里忽然一阵窝火,却发作不得,有些恼怒地甩开楚墨珏的手,不发一言,转身进屋去了。 25.第25章 寿宴开始 楚墨珏离开没多久,楚墨玄回来了,命人备了晚膳,并把云千罗请了过去。 两人对坐在桌前,桌上是丰盛的菜肴,却无人先动。若换作平时,一定是云千罗先挽起袖子,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喜欢吃的都放到自己面前,而楚墨玄总是微笑地看着她,帮着她把碗里堆成小山,才夹菜优雅地放到自己嘴里,细嚼慢咽。到了后来,云千罗就发现,整个桌上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反而不好下手了。 “吃吧。”楚墨玄率先拿起了筷子,“墨珏刚才是不是来过了?” “是。”云千罗抬头对他对视,这是半月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仿佛已经过了好久……他似乎瘦了一点,也没了以往驰骋沙场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按理说,这次赐婚他胜券在握,不该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说什么了?”楚墨玄一说话,云千罗才惊觉自己竟然看他看得入了神,有些尴尬地伸手夹了一小撮青菜,才答道,“没什么,就是说明日要我和你一起进宫的事,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如果你不愿,可以不去。”楚墨玄也注视着她,眼神幽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让别人说我们玄王府的人胆小怕事。况且,我只是去展示展示才艺,他们能作什么文章,倒是你,别嫌我给玄王府丢了脸才是。” 云千罗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这些人把注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也不怕正面跟她们较量较量。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丢脸了。”楚墨玄打趣道。 云千罗白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她总觉得楚墨玄眼神里似乎闪烁着什么,是一丝失望?为什么? 云千罗怀疑是自己眼花了,男人的心思有时候也真的很难懂。 而楚墨玄只觉得,这丫头对明日即将发生的事如此坦然,说明她对他,是一点也不在乎吧? 转眼已到第二日晌午,各方形形色色的马车,都向着一个地方汇拢。 锦笙和雁南驾着的马车,停在宫门口。撩开幕帘,里面的人相携下了马车,并肩而行,一瞬间,仿佛有千万盏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下来的一男一女中,男子身材颀长,俊美绝伦。他身穿华贵的浅紫色锦袍,上绣银丝龙纹,肩披暗紫色的披风,垂坠感极好,一看就是最最上成的锦缎所制。乌黑的发丝以白玉银冠束起,白玉上雕龙形暗纹,色泽光润。腰束宽边金丝腰带,中间镶极品翡翠,右边缀一玉佩,上面镌刻一“楚”字。此人正是楚墨玄,凭着这一身风华就能征服所有人。 与楚墨玄的雍容华贵、惊才绝艳相比,他身边的云千罗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和高贵的身份,但那一身气度,也不亚于任何一个贵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傲气,令人不由自主地折服。只见她今日一改往日素雅的着装和草率的打扮,头梳流云髻,以珠翠为饰,脸上略施粉黛,五官显得更为立体精致,因为她之前一直刻意丑化自己,降低存在感,所以虽然在上次的宴席上闹了那么一出,但这次仍有很多人乍一见她,都没认出她是谁。 云千罗身着蓝色锦袍,外罩淡蓝色拢烟纱裙,因为已入初冬,所以也在外披了一件深蓝色带狐狸毛的披风,与楚墨玄的衣服颜色相得益彰。此时的她宛若人群中高贵的女王,不卑不亢,更不在乎他人肆意打量的目光,既然早就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那就索性大大方方让他们看个够。 揽月台比以往的几次宫宴排场更大,装饰得如同天上的琉璃宫阙。来赴宴的人也是最多的一次,连之前未见过面的三四五皇子也现了身,几人见到楚墨玄和云千罗一起缓步走进来,也露出微讶的表情。 楚墨玄和皇子们坐到了一起,云千罗则留在最末端的区域,要参加比赛的女眷们都聚集在这里。 慕容明月今日穿了一身桃花粉色,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仅看外貌的话,还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此时,慕容明月竟也是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倒让云千罗有些意外,按这小蹄子的尿性,看到她不是应该气得鼻子都歪了吗?现在看来,这女人多少还是有点城府的。 “哟,这不是千罗姐姐吗?今日真是漂亮极了。”慕容明月率先假惺惺地开了口。 哼,云千罗,等太子把你要了去,我看你还能不能缠着墨玄哥哥不放! “对对,姐姐美艳动人,连玄王都对您另眼相看,真是好福气呢!”旁边的几只莺莺燕燕满脸艳羡的表情,连声附和着,云千罗也不知道谁是谁,只能一笑置之。 “哼,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山野丫头,装什么清高!”角落里一个穿得像一朵白莲花的女子,小声嘀咕道。 云千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有时候,听力太好也是一种苦恼。 叽叽喳喳的声音持续了一阵,便被高亢整齐的行礼声代替,皇帝和皇后相携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妃嫔。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胤天步入高台就坐,对着台下一挥手,满面春风地笑道,“众爱卿平身!” 这次云千罗第一次见到楚墨玄的母妃,妍妃。她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那女人的眉眼和楚墨玄实在太像,一眼就能认出是亲生母亲。 她端庄而安静地坐在皇帝左侧,不谄媚,也不阿谀奉承,甚至连脸上都鲜少笑容。而皇帝似乎特别关爱她,时不时扭头跟她说话,她也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而已。 接下来,便到了众皇子和臣子,以及各国使臣,向皇帝献礼的时刻。这也是大家暗中一较高下的关键时刻。 在此之前,各方准备的礼物,都是对外保密的。所以,此时不少人心中,都是既忐忑,又期待。忐忑的是怕自己送的礼物皇上不满意,期待的自然就是能得皇上一句赞赏,甚至是刮目相看。 26.第26章 不速之客 祈胤国历来献礼都是没有规定顺序的,不过大家都默认按照品级高低,分出个先后。太子也不推让,第一个走到宴席中央,只见他气宇轩昂,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可在他正欲向皇帝楚胤天行礼之时,门外太监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玉央国三皇子到——” 只见此时殿外缓步走进一人,玉树临风,气质高雅,面如冠玉,轮廓分明。这是一张俊美地令人窒息的脸,云千罗暗叹这各国皇室的血统都是真正的好,不知那与楚墨玄齐名的月澜国太子赫连明睿长得怎样。 虽说这玉央三皇子也是一表人才,但云千罗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 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单单因为他的容貌气质,而且还因为玉央国向来保持中立,不与楚胤和月澜两国有任何亲密的交往。这三皇子,也素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并不受玉央皇帝的重用,众人皆不知他此番前来所谓何意。 相对于其他人的百般思量,这三皇子本人反而坦荡得多。其实哪有那么多的深意,他来了,仅仅是因为他想来而已,不代表玉央皇室,更不牵涉政治。 不一会儿,他已行至太子楚墨瑾的身后,楚墨瑾只得侧身让他先行。他随即上前一步,拱手对楚胤天行礼道,“玉央国龙央,特来向楚胤皇帝祝寿!祝皇上万寿无疆,楚胤江山千秋万代!”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与其他常见的玉佩不同,此玉佩乃是血红色,这是玉央国皇室的标志,随身玉佩以特殊方法与自身精血融合,是自己身份的象征,无人可以冒充。想必这皇子也是清楚认识自己的人不多,所以以此作为凭证。 “好好,来者是客,三皇子无需多礼!来人,赐座!”楚胤天已从先前的一瞬间呆愣中迅速反应了过来。 “皇上,且容我先献上贺礼。”龙央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三皇子不必如此客气……”楚胤天虽然嘴上婉拒着,不过也算是默许了他的要求。 龙央抬手轻轻击掌,宴席四周的御林军顿时全部提高了警惕。不过外面只是走进一个侍女,浑身上下毫无威胁感可言。 那女子手捧一个圆形的小木盒子,走到龙央身边后,将盖子打开,里面竟躺着一只又黑又肥的虫子。 皇后脸色一黑,只觉胃中一阵翻腾,刚要发作,便听楚胤天开口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玉央国最为神秘和出名的——蛊?” 龙央勾唇一笑,“皇上好眼力。此乃真言蛊,是由我国大祭司亲自炼制,中了此蛊之人,半个时辰内,有问必答,句句真言。使用方法已附于盒内。” 台下众人心中一紧,楚胤天也心里一跳。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能得到这样的礼物固然是可喜,但却免不了隐隐的担忧,这玉央国的蛊术如此强大,若是有朝一日与楚胤为敌,那必是非常强劲的对手,楚胤国就算高手众多,也难免会吃暗亏,他不动声色地笑道,“久闻玉央国大祭司迦沐盛名,他亲手所制的东西必是稀世珍宝,三皇子真是有心了。这礼物,朕很喜欢,请入座。” 龙央再行一礼,便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位于一众皇子的下首,楚墨玄身旁。两人似乎都是不喜攀谈之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接下来,便轮到太子楚墨瑾继续献礼,他此刻对这玉央三皇子可是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本来想出个风头,可还没开口,气势就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给压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面带着崇拜的笑容,恭恭敬敬想楚胤天行了一礼,道,“儿臣此番献上的贺礼为东海千年红珊瑚,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语毕,两个太监已抬着一座巨大的珊瑚摆件走了上来,只见这摆件底座是由价值连城的沉香木所做,上面立着形如“寿”字的火红珊瑚,众人见了皆是拍案叫绝。 其一,这东西来自东海,正应了福如东海这句话。其二,楚胤国不在海边,所以来自海里的东西都是珍稀物件。这珊瑚体积如此之大,红得如此之纯粹,更是百年难得一遇,太子要弄到手,想必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其三,这珊瑚的造型不似人为,完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个“寿”字,赋予了它更为深刻的意义,这份礼物简直就是万金难求,百里无一! 楚胤天见了这礼物,果然是龙颜大悦,“好!太子费心了,礼物甚合朕意!赏!” 楚胤天一挥手,身后走出一名太监,手捧着沉甸甸的百两黄金,交予太子。只要皇上对礼物满意,说一声赏,便是赏赐百两黄金,这是惯例。 接下来,便是其他皇子和三品以上的大臣一个接一个地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不过都是些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之类,虽然件件都是绝世珍品,但在楚胤天这一国皇帝的眼里,也不稀罕了,只零零散散赏了四五人。 不过还有一个人,一直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任何行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最后一位大臣回到座位,楚墨玄这才起了身。刚才还在纳闷他今日怎么如此低调的某些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不争,是想要最后压轴啊! 只见楚墨玄起身走到刚才太子站过的位置,门外紧跟着进来一名男子,男子装扮与锦笙和雁南相同,生得却是比那二人还要俊,身姿卓越,挺拔修长,铁面剑眉,目若朗星。这应该就是刚从南疆回来的夜凌了。看来楚墨玄对手下的相貌应当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就连那与云千罗气场极度不合的入画,放入人群中也是能熠熠生辉的类型。 似乎是感应到了云千罗的目光,夜凌斜睨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愤怒和蔑视? 云千罗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好像处处都不太受人待见,现在这个家伙又是闹得哪一出? 27.第27章 惊世厚礼 夜凌将手中画卷展开,众人皆暗自咂舌。 这是一幅祈胤南疆的边境图。祈胤与南方诸城接壤,这里四分五裂,鱼龙混杂,稍有实力的城主都划地为王,以一方霸主自居,由此形成了南方十城。 诸城之间也谁都不服谁,常年混战,僵持多年,也始终无一人能将其统一。现在,楚墨玄突然拿出这幅地图是何意?难道想要夸下海口一统十城?虽说他战神的威名远扬,可这任务的难度也未免太大了些,想要挣表现,也该寻些个简单的方式。 这时,楚墨玄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众人才发现,他的手划过的地方,都是用红线描绘过的。 “此乃南方五城,现已收归我祈胤版图之下,借此普天同庆之时献与父皇,愿父皇寿与天齐,愿祈胤国泰民安,江山永固,如日之恒,如月之升!”楚墨玄的话铿锵有力地响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重锤一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想到玄王竟有这样的本事,不动声色地就把这群蛮夷的硬骨头给拿下了!他们的耳目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好!好啊!”楚胤天忍不住痛快地击掌,惊喜之情已溢于言表。 当初楚墨玄一直不温不火,默默无闻,自己并不看好他,没想到这孩子在几年时间内,蜕变得如此出色!他知道玄儿一直在安排人手治理南疆,可从未指望过他能拿下不属于祈胤管辖的那些城池,那有多艰难,他是知道的。这孩子,有什么苦从不对人说,只把这一切轻轻松松当作礼物送给了自己。自己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是为人父者,这样的举动,自己能不震撼,能不感动吗? “这确实是朕今日……不,是朕这十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玄儿之心父皇深感欣慰,说起来……这些年你为国效力,一直形单影只,孤身一人,是为父疏忽了。今日,咱们就喜上加喜,你看上在坐的哪家闺秀,朕为你赐婚可好?”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中都是扑通一跳,包括云千罗。 自从入了玄王府,她就时不时会冒出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实在难受。而且她不明白,楚墨玄平日行事一向低调谨慎,为何偏偏要把夺嫡之意表现得如此明显,这不是抢着给自己树敌吗? 太子楚墨瑾手中的白瓷酒杯已经快被他捏碎,手背上青筋尽显。 在坐的谁都知道,今日但凡有些野心的皇子,心中的目标是谁。父皇直接让楚墨玄选择,这心,也偏得太明显了! 不过此时男人开口反对总是不合时宜,楚墨瑾的目光望向皇后。皇后也早已黑了脸,不过依然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风度,她顺势将一杯酒递到楚胤天手上,“皇上,晚宴后便是各家闺秀展示才艺之时,不如让玄儿先看看,再做决定。毕竟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挑个合心意的,相貌才情都能配得上玄儿的才好。” 皇后这一招明显是想拖延时间,等待后面的变数。其实楚墨玄此时完全可以对她不予理会,直接开口请求皇帝将东林公主赐给自己就行,可他竟然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皇后的建议。 乌察金珂坐在一旁,手中的丝帕都快绞碎了。她期盼地盯着楚墨玄,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这算什么,这些日子楚墨玄时常陪她游湖、用膳,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现在他送了皇帝这么大的一个礼,竟然不趁热打铁提点要求?他到底在想什么? 比起乌察金珂的焦虑不安,云千罗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送礼这一关,楚墨玄是胜出了。只是她也不明白,皇帝的偏袒都如此明显了,楚墨玄为何还要给皇后太子等人反击的机会。 其实,楚墨玄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虽然娶了这公主无疑是大大加重了自己在朝堂博弈的筹码,自己一开始也下定了决心,绝不将她拱手让人,但不爱就是不爱,要让父皇赐婚,他实在说不出口。 献礼这一关的较量,就这样以楚墨玄的完胜而告终。接下来,众人都放松了心情,开始推杯换盏,品起糕点瓜果来。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上皆捧着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这样的美味,就算是京中的达官显贵,一年也难得吃到几次,所以大家都欢欣雀跃地等待着大快朵颐。 当然,除了心事重重的太子之流。这场晚宴对他们说,简直是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夜幕降临,千万盏宫灯亮起,这一天之中第二波的好戏就要上演了。如果说比拼贺礼是男人们之间的较量,那这舞台,就是女人们的战场。只不过,这场战争用得是最为柔美的方式。 此时,在宴席最末端的佳丽们沸腾了。不过她们心里也清楚,今日自己只是陪衬,有资格一争高下的,只有慕容丞相府的大小姐和那个过来和亲的公主。玄王爷她们是不敢肖想了,要是能被太子和其它皇子看上也好啊!或者是那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丞相府公子也不错。 慕容明月佯装怯生生得捂着胸口,对着身边的其他女子说道,“怎么办,真真是有些紧张呢!” 云千罗无语。看她的眼中,分明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恐怕早就跃跃欲试了吧! “明月姐姐说得哪里话,你的才情是我们当中最为出色的,紧张的应当是我们才是。”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子说道。她的衣服比较特别,不是隆重的宫装,而是深绿色的劲装,加上了淡绿色的轻纱飘带,看起来既有男儿的洒脱干练,又不失女子的飘逸秀美,也算得上是别出心裁。 在皇后的主持下,女子们都纷纷上台献艺。不得不说,这古代的大家闺秀,成天呆在家里不用出门求生计,确实是习得一身好技艺。 第一个上台的,竟然就是刚才说话的绿衣女子,听身旁的人议论,她叫吕绣荷,是大都统的二女儿,往日都是大姐来参加寿宴,这次不知怎么换了她。云千罗默然,最有可能的原因无非两种,不是她姐姐身体不适,就是家族宅斗的结果,有什么好奇怪的。 28.第28章 别出心裁 那女子接过太监递上来的一柄长剑,用纤纤细手弹了一下,剑身一颤,发出嗡地一声轰鸣。她满意的笑了笑,本来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也随着这自信的笑容变得生动起来。她的个子并不像是武将的后代,甚至可以说是娇小玲珑,但是当她伴随着乐点,将手中长剑舞起的时候,那一招一式刚柔并济,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倒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姿。 不少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连一直坐在那里如冰山一般的楚墨玄和龙央,也不约而同赞许地点了点头。 可以说,这个女子是今年杀出的一匹黑马。 慕容明月脸色变了变,平日里自己跟这个吕绣荷并不熟识,刚才见她安慰自己,还以为又是个胸无点墨的绣花枕头,在变着法儿巴结自己,没想到她是深藏不露。 “嗯,这吕家女儿真是不错!”吕绣荷的一曲剑舞结束后,皇后的夸赞就及时响了起来,“绣荷今年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能文能武,也是武将世家出身,跟咱们骁勇善战的玄王,倒是极配的。” “皇后娘娘……”吕绣荷顿时红了脸,低下头瞄了一眼玄王的脸色,“民女才疏学浅,薄柳之姿,实在不敢当。” 得,又个是对楚墨玄有企图的。这男人真是长了个招蜂引蝶的体质!云千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楚墨玄自顾自地饮着酒,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女子们纷纷展示了自己最拿手的才艺,不过都是些诗书琴画和歌舞,倒没有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创意。 慕容明月依然弹奏了最为擅长的古筝,相比上一次,更为行云流水,动人心弦。她的琴艺,在京城的女子中,可谓是无人能及,以至于一曲演奏完后还恍若有余音绕梁不绝。云千罗也不得不佩服,再可恶的人,也总有那么一丁点的可取之处。 夜色渐浓,很快就轮到了云千罗展示才艺。以往因为执行任务的需要,她对琴棋书画什么的也略懂一点,但若要说精通,是远远不及这些每天耳濡目染的古人的。要怎么做,才能既不处于下风,又不过于高调呢?云千罗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所以她让雁南提前帮她准备好了东西。 云千罗镇定地走向宴席中央。当她第二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大家才发现之前竟然忽略了如此绝色佳人。 她站在那里,就能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人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将娇俏、清雅、华贵、妖媚这些反差巨大的特质,和谐地集于一身的。她对着皇帝和其他王公大臣盈盈一伏身,一颦一笑间,眼波流转,顾盼生情,那勾魂的模样,让台上的楚胤天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楚墨玄扶额,这丫头,还真是跟别人较上劲了。 雁南将事先准备好的木架和画板搬了上去,并将一张质地较硬的白纸钉于其上,然后递给云千罗一支炭笔,便退回了楚墨玄身边。 众人看到这架势,皆有些纳闷,也不知云千罗是想做些什么。不一会儿,只见云千罗手持炭笔,开始在白纸上勾勒起来。 原来她是要作画,但是这些工具却又不同于普通的文房四宝…… 慕容明月见此不由奚落起来,“果真是个山野村姑,看看这黑糊糊地都涂了些什么?玄王府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楚墨玄一直坐在原位,紧抿着双唇,他相信云千罗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云千罗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所画之人的轮廓。坐在她身后的人皆是惊讶不已,没想到人物还能这么画。一根根黑细的线条,就能把人描绘地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这可真是神来之笔啊! 只见画上之人,赫然就是那美艳绝伦的妍妃。这个女人,早年深受皇上宠爱,冠绝六宫,却不知为何生下玄王之后,就渐渐与皇上疏远。每次出现,也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传言说她是因为得了一种罕见的病,久治不愈,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幸皇上厚爱,一直没有放弃她。 一幅半身画像,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完成了,云千罗提笔在旁边写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云千罗本就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现在用起硬笔来,更是如鱼得水,两句诗写的是既遒劲有力,又飘逸洒脱。 之前她就准备好了画素描,但是画的内容是临时才决定的。天子的相貌自然不可随便画,所以只能选他的至亲至爱之人,才能讨他欢心。她看得出,楚胤天在看妍妃时,眼中所饱含的情意,她对这妍妃,也是有着莫名的好感,难道是因为楚墨玄的缘故? 云千罗收回神思,将画像取下,交给太监总管方仲今,再转呈给了楚胤天。楚胤天看着手中的画像,不禁龙颜大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特别的绘画手法,居然能将一个人画得这么逼真!最重要的是,画上的人儿是微笑的,那张脸上,重现了十多年不见的明媚,这让他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回到了那些与妍妃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日子。 “千罗姑娘才貌俱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赏!”楚胤天也不吝啬自己的褒奖,转而又问道,“不知千罗姑娘师承何处?” “回皇上,千罗没有师父,这些都闲来无事自己琢磨出来的,皇上过奖了,千罗愧不敢当。” 楚胤天满意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这个女子,确实是容貌出众,才华横溢,若不是身份低微,和玄儿在一起倒也般配。 “父皇!”太子楚墨瑾忽然站了起来,出声道,“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成全。” “哦?太子有何要求,说来听听?”楚胤天满脸好奇。 “儿臣……”楚墨瑾脸上似是闪过一丝羞赧,“其实儿臣仰慕千罗姑娘已久,今日借此时机,想请求父皇赐婚,将她许给我做侧妃!” 这一言出,犹如地惊雷。 “什么?!”最诧异的莫过于云千罗,她从来没有想到太子竟会说要娶她。太子的目标不是东林国的公主吗?怎么忽然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搞什么鬼?! 太子妃也是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太子,家里已经有了几个妾,也不差这一个。不过是侧妃而已,还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她可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 29.第29章 争相求娶 慕容明月心中疑惑,之前太子找过她,说是可以帮助她把云千罗从楚墨玄的身边除掉,条件是要她暗中协助他得到东林国的公主,因为她这段时日和东林国公主走得近,说的话或多或少能起到一点作用。 慕容明月当然不是真心想和那乌察金珂交朋友,只是墨玄哥哥如果真的铁了心要娶她为王妃,自己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希望到时候乌察金珂能同意自己以侧室的身份进门,以后的日子,大家就各凭本事了。 所以当她听到太子的要求时,立马一口答应了。姑且不论自己能不能做到,单是这件事情本身,对她而言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因为乌察金珂和云千罗,都是她的情敌。就算太子不想办法,自己也得寻寻计策。现在太子先提了出来,她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配合太子就好。 可是看太子这模样,莫非他并不是要除掉云千罗,而是想把她据为已有?不过她才不管那么多呢,除掉一个是一个! “太子威武,能得太子殿下青睐,云姑娘真是好福气啊!”慕容明月露出艳羡的表情。 “哦?既然这么好,不如你嫁给他如何?”云千罗算是烦透了这个女人,永远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嗡闹个没完。 “你……简直不识好歹!”慕容明月气急败坏。 “够了!”楚胤天喝止了二人,问道,“千罗,你可愿意嫁给太子?” “我不愿意。”云千罗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放肆!”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忍不住怒喝一声,“难道太子还配不上你?” “不是,只是我不愿意。” 云千罗坚持的态度,让皇后心里非常恼火,“哼,不过一介孤女,让你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不情愿!听说,你是被玄王半路捡回来的,现在连太子都看不上,难道,你在我祈胤还有更大的企图不成?!” 这顶帽子扣得可就大了,云千罗正欲反驳,一直不声不响地玉央国三皇子突然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向楚胤天鞠了一躬,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日得见祈胤众位才女的风姿,真乃三生有幸。如果可以的话,我愿以正妃之位求娶千罗姑娘。” 龙央的话音一落,楚墨玄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裂。 在座的其他人也是心惊不已,若说刚才太子的求亲已经给了他们不小的震动,现在龙央的话,便是在他们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说这云千罗确实是美艳动人,才情俱佳,但也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女人而已。 太子本来就妻妾成群,想再添个美人,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这侧妃之位,也未免过高了些,这样的女子,做个暖床的妾也就罢了。 更让人费解的是这玉央国三皇子,他虽然不得宠,可那毕竟正妃之位,岂是能轻易就许诺给别人的? 云千罗此时也气闷,一切都有些脱离她掌控的感觉。这个玉央国的皇子又是个什么来头?他来凑什么热闹? 反正不管今天别人怎么说,她拒绝到底就行了,她不信皇帝还能因为这个宰了她! 楚胤天这个时候发话了,“千罗,看来大家都很欣赏你,不知你可有中意之人?今日朕很开心,也很乐意亲自成全你们这群孩子的美满姻缘,你可别让朕失望。” 按理说,以云千罗的身份,是不足以让他管这等闲事的。可是他现在也很好奇,这女子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过人之处,能把这些人中之龙的心都抓住?而且,他很想知道玄儿对此事的态度。他一直看得明白,玄儿对这云千罗不一般,只是不一般到什么程度,他还拿不准。他一直对玄儿寄予了厚望,所以心情也是矛盾的。他既怕玄儿不喜欢女人,又怕玄儿太过喜欢一个女人。今日,不如就借此试探试探,若玄儿真的是爱美人胜过爱这万里江山,那就说明这帝王之位或许并不适合他。 云千罗腹诽道,姜果然还是老得辣。楚胤天这一番话说得,好像自己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了。 不过也万万答应不得,若是进了太子府,还不知道太子和他的后院妻妾会怎么折磨自己!那个龙央皇子就更不靠谱了,素未谋面就求婚,自己才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可别到时候被弄去喂了毒虫才好。 “皇上,千罗出身寒微,从不敢奢望高攀皇家。”云千罗低下头,继续婉拒道。 “我不介意你的身份!”太子立刻表了决心。 皇后又看不过去了,言辞咄咄逼人,“云千罗,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念你无父无母,替你做主了这婚事,你还不感恩戴德?” 云千罗努力压制住胸中怒火,否则只怕自己忍不住拧断她的脖子。 “诸位,可否容我说句话……”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墨玄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 “对,倒是把七弟给忘了。千罗是玄王府的人,自当问过七弟的意见。”太子忽然客气地谦让道。 “云千罗是玄王府的人……也是本王的女人。所以这件事没什么可商量了。”楚墨玄霸气而又平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众人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惊世骇俗之语给震懵了。这女子,何德何能?尤其是玄王,那可是座万年冰山啊,她真的能暖了他的心? 旁边的其他女子一时嫉恨不已,早知道自己就去玄王府为奴为婢了,说不定也能有机会爬上玄王的床。 楚墨瑾与皇后相视一笑,他们赌对了,楚墨玄对待云千罗的事情,果真不会沉得住气。 云千罗此时算是明白过来了,太子哪里是真的想娶自己,他的目标,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这个楚墨玄,怎么这么冲动!再说,自己什么时候成他的女人了?他这么一宣布,以后还有谁敢喜欢她!可目前这种情况下,她又不能当众拂了楚墨玄的面子,说他在撒谎,毕竟他也是为了替她解围。 楚墨玄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云千罗,温柔地笑了笑,示意她安下心来。 虽然那个玉央国三皇子在意料之外,不过太子的目的他一直都很清楚,无非就是想借云千罗来刺激自己。 可笑的是他自己,明知是个圈套,却偏偏还是往里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本他以为自己放得下,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无法容忍云千罗投入别人的怀抱。 30.第30章 齐人之福 果然,一旁还没来得及一展舞技的乌察金珂,眼眶里已经泛起了泪光。自己是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了吗?而且自己和玄王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见他露出过这般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和笃定。 “哼,好个不知廉耻、口是心非的女人!刚刚还大义凌然地说不想高攀皇族,暗地里却早就觊觎起了玄王妃的位置!”慕容明月气得鼻子都歪了。 “慕容小姐此言差矣。”云千罗此时只能顺着楚墨玄的话配合道,“千罗确实是仰慕玄王已久,但也自知身份悬殊,所以只求能留在玄王身边,这王妃之位,是万万不敢肖想的。” 云千罗说完这话,状似无意地瞄了一下其他皇子的神情,二皇子一直幸灾乐祸地在看好戏,三四五皇子倒是淡定,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六皇子楚墨珏正用殷切的眼神望着她,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索性就一鼓作气,帮楚墨玄这一把。云千罗抬头对楚胤天说道,“皇上,这些日子千罗看得明白,王爷与东林国公主两情相悦,这王妃之位非公主莫属。” 此话一出,乌察金珂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云千罗,似乎想要把她看穿一般。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会在此时帮她说话。 不等楚胤天开口,二皇子楚墨垣就在一旁噗嗤一声笑道,“七弟,可不能太贪心,在场最优秀的女子都被你一人独占了怎么行?你让其他人情何以堪?” “不知金珂公主是何想法?”楚胤天忽然问道。 “我……” 乌察金珂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自信,也许玄王对自己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可转念一想,那又如何?自己顺从父王的意思,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过来和亲,不就是为了朝思暮想的玄王吗?现在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玄王对自己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自己总归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 “本公主也仰慕玄王很久了!”乌察金珂几乎用了自己所有的勇气说出这句话,声音响亮而坚决。 其实她本想说“非玄王不嫁”,可她终究没有忘记自己到祈胤国来的使命。对东林国来说,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和亲,如果玄王不娶她,她也是回不去的。所以,她不敢为情之一字,而斩断自己的退路。 “父皇,儿臣们不服!金珂公主和千罗姑娘才貌双全,谁人不想娶回家,可不能把选择的权利都交给玄弟一人!”楚墨垣收到皇后的示意,继续抗议道,反正父皇平日已经习惯了他的言行无状。 “嗯……垣儿的话也有理。朕的几个儿子都非常优秀,朕也不能厚此薄彼。既如此,玄儿,你就在她们之中选一人,择日成婚吧!” 楚胤天的眼神里风云变幻,在场的情势他自然看得分明,但作为皇帝,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还是那句话,这天下,有能者得之。但愿玄儿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拥护楚墨玄的人,此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玄王刚刚承认了云千罗是自己的女人,坚决不让太子和龙央染指,若是现在选了公主,必落下一个见异思迁,为争名夺利而不仁不义的骂名。但若是选了云千罗,又会错失公主这个巩固自己势力的筹码,实在是得不偿失。慕容豪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只能看玄王自己如何决断了。 楚墨玄的心中倒没有过多的挣扎,他从不认为自己需要靠女人才能成功,东林军的力量能握在自己手里最好,若实在留不住,也不代表自己就没有了一争高下的能力。 他淡定地走到上前去,站在云千罗和乌察金珂中间,朗声说道,“我选云……” 楚墨玄刚一张口,就被云千罗一把拽住胳膊,并高声打断了他的话,“皇上,请容我为王爷说几句公道话!” 云千罗一边喊一边跪到地上,露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想要鸣不平的模样。 “哦?”楚胤天并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发怒,而是有趣地笑了笑道,“你且说来听听。平身吧!” 云千罗站起身,又看了看其他几位皇子,说道,“皇上,咱们王爷为祈胤国鞠躬尽瘁,后院一直空虚。现在好容易遇到称心之人,为何非要让他左右为难呢?千罗已是王爷的人,自然不会另嫁他人。而金珂公主心仪的也是王爷,如果勉强嫁给其他皇子,对她、对别人,都是一种委屈,这又是何苦呢?这件事本就很简单,只要让公主做王妃,千罗为妾,一起服侍王爷就好。堂堂玄王府,只得一妻一妾,便叫贪心吗?真心所爱之人,若是这次错过,谁知以后会不会再有?试问其他皇子,哪个家中不是三妻四妾?” 云千罗这番话,说得二皇子是面红耳赤,却又无力反驳。皇子中数他最风流,妻妾成群,在这里说楚墨玄贪心,他实在是最没资格的。 “对对,本公主与千罗十分投缘,我们会一起好好侍奉王爷的。”乌察金珂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再不表明态度,只怕就要错失良机了,别以为她不知道玄王刚才想说什么。 乌察金珂一开口,其他人想要反对的人,竟也一时语塞了。两个女子都巴巴地要跟着玄王,而玄王正好也没有妻妾,这完全就是天作之合嘛!如果此时再非要玄王只能选择一个,就有些棒打鸳鸯,强人所难的意味了。其实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确,但在皇上面前,还是不能做得太过了。 楚墨瑾的手缩在衣袖里,恨得握紧了拳头,连指甲嵌进手心里都不自知。 “那我、我也要嫁给墨玄哥哥!”慕容明月彻底地慌了。 “明月,休得胡闹!”慕容豪怒喝一声。自己这女儿,论心机城府,不及云千罗半分,若是真的跟她共事一夫,只怕有苦头吃的。只要有慕容清风在,玄王就不可能疏远丞相府,所以女儿嫁不嫁给玄王,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心疼啊!可惜这孩子,为人处世一点都不像自己,倒像极了她那目光短浅的母亲! 慕容明月双眼含泪,委屈地瞪了慕容豪一眼,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这孩子……”慕容豪无奈地摇摇头,向楚胤天告罪,“小女无德,请皇上恕罪!” “罢了。明月还只是个孩子,朕又怎会责怪她。慕容丞相回去后,可要好好开导开导她,咱们祈胤国出类拔萃的好男儿,何止玄王一人,万不能钻了牛角尖哪!” 见皇帝开起了玩笑,慕容豪也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皇上说的是,谢皇上开恩。” 31.第31章 倾情一吻 “玄儿,现在两位佳人都倾心于你,你如何说?”虽然这个结果对楚墨玄来说是最有利的,但楚胤天还是最后问了问他的意思。 楚墨玄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他刚才不知在想什么,被楚胤天点到名时,才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答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嗯……”楚胤天欣慰地笑了笑,“那就让她二人一同进门吧。” “爱妃,你的意思呢?”楚胤天又转头问起了妍妃。毕竟是玄儿的生母,还是要尊重一下她的意见才好。 “本宫……无异议。”妍妃略有迟疑,最后还是淡淡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呵呵,如此甚好!”楚胤天招了招手,“仲今,看看本月之后的黄道吉日。” “是。”方仲今拿出随身携带的黄历,翻看了一会儿,说道,“回皇上,下月初八和正月初一,是最适宜娶亲的好日子。” “下月时间太赶,就正月吧,过年的时候喜上加喜,热闹非凡……不错,不错!”楚胤天自顾自地欢喜了一阵,才正色说道,“传朕旨意,今有东林国公主乌察金珂,娴熟大方、品貌出众,赐与玄王楚墨玄为王妃,云氏千罗温良敦厚、秀外慧中,赐与玄王楚墨玄为侧妃,于正月初一完婚。愿你三人同心同德,百年好合。”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千罗跟着楚墨玄和乌察金珂行完礼,直觉想笑,没想到自己到了这里,被逼得与人共侍一夫,还要跪谢! 不过,太子竟敢算计她,她就偏不让他如愿!自己现在委屈一点又如何,大不了到时候让楚墨玄给一封休书,然后拍屁股走人。 三人谢完恩后,其余众人也皆是下跪三呼万岁。 楚胤天宣布寿宴结束,众人开始纷纷向楚墨玄表示祝贺,揽月台内一片其乐融融。 “玄王真是好福气!” “恭喜玄王赢得美人归!” 恭贺声不绝于耳,惹得楚墨玄心烦意乱。他始终黑着一张脸,谁的面子都不顾,撇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快步出宫去了。 云千罗看着他绝尘而去,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紧跟着离开了。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一人,还一直静静地坐在原地。 龙央看着云千罗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少顷,他微微松开右手,掌心中的白瓷粉末,瞬间随风而散…… 从宫里出来后,楚墨玄便没再搭理过云千罗。云千罗也是憋闷地慌,自己牺牲了清清白白的名誉,拉下脸面帮楚墨玄把乌察金珂娶到了手,他不感激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给自己脸色看? 楚墨玄一人独自骑马先行,云千罗也不急着追他,优哉游哉地乘着马车回了府。自己又没错,真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的气。 月上当空,快子时了,云千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来这玄王府后,似乎失眠好几次了。 内心煎熬了好一阵,云千罗最终还是穿戴好衣衫走了出去。自己一定要弄清楚,这混蛋到底是什么意思!谁让自己就这坏毛病,心里记挂着事情就睡不踏实。 云千罗一把推开主屋大门,屋里却空空荡荡的,只余一盏摇曳的烛火。 这家伙,这么晚了会去哪儿? 云千罗出了流云殿,朝后院寻去。绕过后院的假山,在小桥的尽头有一座凉亭,凉亭中的灯笼正随风摆动,亭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清冷而孤寂。 美人、美景,云千罗却无心欣赏。 “这大冷天的,躲在这儿自饮自酌不太好吧?”她裹紧披风走了过去,见楚墨玄并没有理会自己,依然一杯一杯地把酒往肚里送,又接着说道,“既然这么想喝酒,不如我陪你?” 楚墨玄总算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他眼里布满红色的血丝,眼神也有些迷离,刚才在宫里就喝了不少,想来现在也是半醉了。 “坐……”楚墨玄薄唇微启,示意云千罗坐到自己对面,并将杯盏推了过去,用有些颤抖的手,替她把酒满上,“我从来不曾醉过……因为我一直告诉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别人说的‘难得糊涂’是何意……原来,偶尔的糊涂,偶尔的不顾一切,竟会是这么痛快……” 楚墨玄含含糊糊地说着,他自知心中是清明的,只是唇齿有些不听使唤。今夜,就暂且让自己放纵一回,一醉解千愁吧! 云千罗将自己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这酒可比往日喝的米酒烈多了,“咳咳,你醉了,回去歇息吧!” “无妨……今日可是值得庆贺的日子,来来……陪我干上几杯!”楚墨玄抓起脚下的酒坛,仰起头喝得欢畅,酒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蔓延,流过脖颈,最后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到底在难过什么?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云千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道。 “呵……呵呵……哈哈哈……”楚墨玄先是低低地嗤笑两声,后来竟难以抑制地狂笑起来,若不是云千罗从中听出了几分苦涩的味道,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千罗,你可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不是求之而不得,而是……你拼了命要争取的东西,并非你真正想要……” “你什么意思?”云千罗不解,他不想要什么?公主、皇位,还是……她? “我知道你不满被太子和二皇子逼着娶了我,其实我无所谓啦,到时候你把我休……” 空空的酒坛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尖锐地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云千罗被惊得瞪圆了眼,一时竟忘记了动弹。此时楚墨玄已踉跄着将云千罗狠狠揽在怀里,目不转晴地盯着她,像是野兽看见了自己的猎物。 “楚墨玄,你干嘛?快松手!”云千罗总算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他这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憷。 她的抗议不起半分作用,反而像是刺激到了楚墨玄的某根神经,楚墨玄一手上移,紧扣住她的后脑勺,凉薄的唇带着炙热的情,不由分说地覆在了云千罗的唇上。 “亲、亲上了!” “嘘……小声点,想死啊!” 暗处几个身影窸窸窣窣地靠了过来,看得面红耳赤,又兴奋无比,看来自家主子这次是春心大动,英雄注定难过美人关了。 32.第32章 我不离开 云千罗彻底懵了,任凭楚墨玄的舌尖在自己的嘴里攻城略地,只觉天旋地转,无法呼吸。 “唔……”云千罗被自己的娇喘吓了一跳,一把推开楚墨玄,“混蛋!你疯了?” 楚墨玄喘着粗气,双眼牢牢锁定在她的唇上。忽然,他邪魅一笑,“你就快成为我的侧妃了,有什么可难为情的?再说,你不是喜欢我到不惜与人共享吗?” “你明知道那只是权宜之计……”云千罗开口反驳道。 “在你心里……我算什么?”楚墨玄强横地打断了她的话,“以你的心性,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会愿意与他人分享……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难不成这家伙真喜欢上自己了?云千罗心虚地摸摸鼻子,又理自气壮地吼了回去,“我如果不在乎,我能这么帮你吗?你以为我愿意当人小老婆!” 楚墨玄愣了一愣,又向前跨了一步,把云千罗拉进自己怀里。他无力地摇摇头,下巴靠在云千罗的肩上,硌得她有些生疼,“那你是如何打算的?想要等大婚娶到公主之后,就伺机离开我……对吗?” 云千罗一惊,他确定自己不会读心术? 不得不说,楚墨玄这个古人跟她的思想毫无代沟,甚至非常了解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她来说,是最基本的原则,丈夫与牙刷都绝不可与人共享。 她的想法确实是先破坏掉太子和二皇子的计划,然后再让楚墨玄把自己给休了。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像受了多大伤害似的,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 “别离开我……好吗?”楚墨玄的语气近似哀求,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高傲的自己,竟会如此放低姿态,去挽留一个女人,“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再给我一点时间……” 看来今晚不安慰他几句,是回不去了。 云千罗反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柔声说道,“我不走,这里是我唯一的家,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还能去哪儿?” “真的?”楚墨玄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冒出重重的鼻音。 他在撒娇? 云千罗打了个冷战,面不改色地答道,“嗯。” 楚墨玄没有再说话,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这家伙,竟然就这么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云千罗无奈,只能一个公主抱,将楚墨玄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里去。 一路上,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此时,东宫内。 楚墨瑾将书房各种精致摆设,花瓶书架砸了个稀巴烂,胸中怒火不减反增。 “混账!”他一巴掌扇到了徐炎的脸上,许炎脸上瞬间出现五道红红的指印,他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是谁说的那云千罗是京城第一妒妇?!若是妒妇,她怎会句句拉拢公主?”楚墨瑾火冒三丈,眼看胜利在望,自己也是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可、可是……之前那云千罗确实是逼走了入画,怒打了慕容明月,还冒犯了公主……都说她使计赶走了玄王身边的所有女人,把玄王迷得晕头转向,谁知道今日又忽然转了性……” “废物!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这个云千罗,今日这么做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她根本对楚墨玄无意,二是她故意跟我们对着干!”没想到一个女子能心思诡谲到这种程度。 “那太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许炎捂着半边脸,小声问道。 “哼,只要公主一天没过门,我们就还有机会。先静观其变吧!”楚墨瑾一拂袖,临走时又怒瞪了许炎一眼。 第二日,楚墨玄的愁容一扫而散,又恢复了往日神清气爽的模样。 昨日最后虽是醉倒了,但自己和云千罗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第一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能把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说也不敢说的话,都毫无顾忌地付诸行动。既如此,以后多醉几次也无妨。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每个影卫看到他,眼神都怪怪的,自己逮住人来问了几次,也没问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的是,昨日云千罗的那一个公主抱,在他的属下们心里留下了怎样的阴影,谁能还他们一个英明神武的主子啊…… 楚墨玄跺步到墨竹阁外,见大门紧闭,只绿屏一人在院里扫地。 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楚墨玄轻笑一声,对正欲向自己行礼的绿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先去准备早膳。 楚墨玄正想着云千罗自从来了玄王府,自己还不曾带她出去好好游玩过,今日定要补偿于她,这时,锦笙走了进来。 见锦笙一脸为难,欲言又止,楚墨玄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何事?” “主子……”锦笙往墨竹阁楼上的窗户撇了一眼,禀报道,“东林国公主乌察金珂,昨晚已求得皇上同意,让她先搬入玄王府,与您培养培养感情。现在……她的马车就在府外,东西要不要搬进来?” 楚墨玄脸色黑沉,这女人,倒是不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机会。他知道父皇同意她搬过来,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以免其他人在大婚之前打她的主意。其实这件事本该他来提,可他现在一想起那乌察金珂妖娆的模样,就浑身不自在,怎么可能主动要求她搬到府里来? 况且……他顺着锦笙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墨竹阁二楼的窗户,云千罗正站在窗边,对着他遗憾地耸了耸肩。 “让她进来吧。”楚墨玄沉吟一阵,终是点了点头,“东苑本就是王妃的地方,安排她住在那里,你们都搬到西苑去。” “是,属下遵命。” 看着锦笙离开,云千罗朝楼下的人说道,“你还不过去尽尽地主之谊?” 楚墨玄意味深长地抬头望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云千罗双眼望天,看来这以后的日子又不得安宁了,自己可不信,这公主能够和自己和睦相处。 她正想关上窗户,却被斜下里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一人飞身上了窗台,正是昨晚见过的夜凌。 “有何贵干?”云千罗不由地提高了警惕,只因眼前这个人,一直对自己充满了莫名的敌意。 “我来是想告诉你……”夜凌神色高傲,看云千罗的眼神中带着蔑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逼走了入画,迷惑了主子,如果你敢对主子不利,我必不放过你!” “哈?你还真是抬举我了!”云千罗哭笑不得,一大早就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看来是替那入画报仇来了,“你喜欢她?” “谁?”夜凌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云千罗一眼,“不可理喻!” “不如我让你主子安排你去和入画作伴?”云千罗双手抱臂,朝他挑衅地笑了笑。 “你尽管试试!”夜凌冷酷地回应道,随后脚尖轻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有意思。”自己在这府中貌似又多了一个对手…… 33.第33章 暗夜刺杀 出乎云千罗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一周过得异常平静。 乌察金珂每日都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楚墨玄,根本没空搭理云千罗。况且她也不是傻子,在大婚之前,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而楚墨玄被骚扰了三天之后,除了回房睡觉之外,基本不会再呆在府内。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能避则避。当初他逢场作戏是以为自己能把心一横娶了这公主,既然后来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就不必再勉强。 因为楚墨玄近日与云千罗甚少交集,夜凌也完全没法找茬。 这种衣食无忧,只顾吃饭、睡觉、晒太阳的生活,对云千罗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她也没有放弃每天修习内力,都说勤能补拙,自己刚开始的进展确实非常缓慢,不过坚持一段时间后,便有了突飞猛进,现在她还差一点,就可达到绿灵了。 这半月来的日子,顺利地让云千罗都有些不可置信,直到这一晚……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云千罗在自己的房内盘膝打坐,整个流云殿内鸦雀无声。 “抓刺客——”锦笙的一声嚎叫,骤然打破了夜的寂静。 云千罗一跃而起,从窗户翻了出去,脚掌轻盈地踩着屋脊的瓦片,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她低头,见楚墨玄正从屋内出来,也快步朝东苑赶了过去。 刺客是冲着乌察金珂来的? 对此,云千罗也并不感到奇怪。乌察金珂身上背负的秘密可是一把双刃剑,没被指婚前可以让她被众星捧月般的呵护着,而现在,那就是活脱脱的一颗定时炸弹,除了楚墨玄之外,想得到她或是毁掉她的人,不计其数。 也不知道今天的刺客,是来自东宫,还是来自其他国家。在现代,很多国家都是相互安插间谍,想来这古代也不例外。楚墨玄的势力若是继续壮大,对其他有野心的人都是极大的威胁。 “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回去!”楚墨玄发现了云千罗,低声喝道。 “屋里太闷,我出来散散心不行吗?”云千罗自信还是有能力自保的,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还不如去凑凑热闹。 还未接近东苑,便听见里面传出的兵刃相接的声音,一场混乱的打斗正在进行着。 云千罗和楚墨玄几乎是同时到达东苑。 刺客大约十人,皆以黑布蒙面,只留两个眼洞。看他们那周身光华,就知其中带头的刺客有两人,修为介于蓝灵和紫灵之间,算是在祈胤国内比较罕见的高手了。 玄王府里虽然守卫森严,但普通影卫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此时院中的影卫已伤了大半,只有锦笙还在硬撑着。乌察金珂的房门大开,此时的她正穿着一件单衣,瑟缩在地板上。 楚墨玄见状,率先飞身而上,与其中一名带头的刺客交起手来,周围的刺客见状也围了上去,几人一时缠斗得难解难分。 云千罗对楚墨玄的安危倒不担心,只是撇撇嘴鄙视道,“这么急着英雄救美!” 抛开心里那一丢丢不爽,她脚下还是没有停歇地跟了过去。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吃皇粮的人,这种时候决不能冷眼旁观,若是乌察金珂死了,或是被抢走,自己之前就白白表现了一场,也白费了一番唇舌。 云千罗本想去帮楚墨玄,可正好看见另一名带头刺客甩开了缠住他的影卫,朝乌察金珂的房内飞身而去。 这还得了!云千罗一转方向,也跟着他进了房间。这时刺客手中利剑已经直指乌察金珂的咽喉,云千罗一个旋身飞踢将他拦住,迅速站在乌察金珂面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乌察金珂双目圆瞪,努力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她不只是被刺客吓得说不出话,也是被云千罗的举动惊到了。她不懂,为何这个女人要三番两次帮她,世上果真有这么无私的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连自己的情敌都要保护? 刺客看着云千罗,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似是有些惊讶,又有些得逞。云千罗来不及分析这张黑布下面掩盖的是怎样的表情,因为刚才那一交手,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求能尽量多拖延一阵时间,等楚墨玄和其他影卫赶来。 所以云千罗也不硬拼,只凭着身体的灵敏,引着刺客在屋里兜圈子。刺客也是一阵窝火,每一剑都带着巨大的杀意向她袭来。 眼前寒光一闪,云千罗正想着这一剑躲不过去了的时候,之前在外面与楚墨玄缠斗的刺客跃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太过心急,竟是一下撞上了正在追杀云千罗的刺客,令他失了手。失手的刺客怒视一眼刚进来的人,却没有开口。 刚进来的刺客也不理会谁,就一心朝着目标乌察金珂而去,招招都想取她的性命,乌察金珂只得狼狈地左躲右闪。云千罗头一疼,现在来了两个人,这下自身都快难保了,楚墨玄那个该死的家伙,关键时刻怎么掉链子,外面那群喽啰也能拖住他这么久吗?! 与先前的那名刺客不同的是,刚来的这位,似乎在刻意避开云千罗,总是在要伤到她的瞬间,剑锋一偏,擦着她的衣角而去。 饶是云千罗非武林高手,也看得出来,他在对付自己的时候,有着一丝迟疑。 趁着刚进来的刺客和云千罗交手的瞬间,另一名刺客举剑掠向乌察金珂,云千罗见状也只得跟着扑了上去,想要以自己的身体挡下这一剑。反正自己恢复的快,目测这剑的气势,若是不伤到致命的部位,自己大概会在床上躺个三五天吧。 虽说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强,但总归还是会疼的。云千罗两眼一闭,奋不顾身地挡在乌察金珂的身前。刺客的剑没有半分犹豫地透肩而过,云千罗感觉到了剑的冰冷,还有体内鲜血的滚烫,她忽然睁开双眼,聚集起体内最后一点力量,五指成爪,朝对方的心脏部位袭去。 指尖入肉,却因为对方以内力护体,云千罗的手无法直达心脏,给他致命一击。 云千罗苦笑,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就算对方伤得不轻,这一局怕也是要输了…… 身后的乌察金珂摸了摸飞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云千罗,终于忍不住扯开喉咙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声,“啊——” 34.第34章 奋不顾身 乌察金珂的这一声响起,楚墨玄的身影终于闪了进来。 当他见到躺在地上两败俱伤的云千罗和刺客,不由怒火中烧,一脚踢飞了横在自己面前的刺客,刺客后背狠狠撞在墙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没了声息。 另一个刺客自从云千罗受伤后,就一直愣在原地,震惊无比。他见楚墨玄朝自己走来,直接放弃了抵抗,手中的剑滑落在地,被后面进来的影卫押了下去。 紧接着,负责京城巡防的禁卫军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帮忙收拾残局。 楚墨玄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将云千罗抱起,心疼地问道,“你怎么样,这又是何苦?” 云千罗脸色惨白,不过面上还带着笑容,“放心吧,死不了,我们可不能前功尽弃。” 楚墨玄喉头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他抱着云千罗径直离开了,留下脸色更加苍白的乌察金珂。 一回到墨竹阁,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云千罗立刻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下午。 眉如远山,目含秋波,云千罗一醒来,看到的就是楚墨玄这副殷切的神情。 “你总算醒了。”楚墨玄松了一口气,语带欣喜。 云千罗低头,见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这等粗糙的手法,想必是楚墨玄的杰作。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云千罗四下望了望,屋里只有楚墨玄一人,他的神色略显疲惫,眼周泛着淡淡的青色。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一直在这里?绿屏呢?” “你睡了足足九个时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绿屏去熬药了,我便替她守着你。”楚墨玄耐心地一一解答。 “查出是谁派来的人了吗?”云千罗很好奇,到底是哪一股势力,能让这样的高手不计生死地为自己卖命。 “不知道,刺客趁我们不备,咬舌自尽了。”楚墨玄目光有些闪烁。 不过云千罗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宽慰他道,“无所谓啦,你的敌人还少吗?以后多加防备便是。” “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只须躲得远远的,知道吗?”楚墨玄语气中带着八分关切,两分责备。 “切,我像是贪生怕死的吗?”云千罗哼哼道。 楚墨玄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没等云千罗感到尴尬,他便端起身边的一碗青菜粥,粥还热气腾腾的,似是刚送来不久,“你这么久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补充点体力。” “就吃这个啊……”云千罗摸摸肚子,小脸垮了下来。 “你刚醒来不宜吃荤腥油腻的东西,暂且忍忍吧。”楚墨玄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又递到云千罗的面前。 云千罗看着面前的一勺清粥,丝丝缕缕的雾气似乎将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得到别人这样体贴的照顾。她把嘴伸过去,一口将粥吞下,眼眶微润。 “怎么了?”楚墨玄察觉到她的异常。 “哦,有……有些烫。”云千罗慌忙给自己寻了个借口,心里也鄙视自己,怎么来这里呆了不到一年,就变得像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一样,多愁善感起来。 “那就慢些吃。” 楚墨玄这些年积累起来的所有温情,似乎都倾注在了云千罗的身上。 云千罗不是迟钝得什么都看不明白,相反她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不然当初也不会只凭一眼就知道皇上的喜好。但是人生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她无法回应,更承受不起,只能装傻充愣。她知道楚墨玄有城府、有野心,也想帮助他完成心愿,但这也是一个与她背道而驰的过程。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登上了那个宝座,那她是要坐实了这天下第一妒妇的名声,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下后宫佳丽三千?这两样,她似乎都做不到。 云千罗醒后,楚墨玄也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待绿屏端着药进来,他便回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云姑娘,王爷对您可真好。您可能不知道,那粥还是他亲自下厨熬的呢!”绿屏笑得合不拢嘴,好像受宠的是自己一样。不过这也难怪,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子受宠了,下人也要得别人高看一眼。 云千罗自动脑补了一下楚墨玄挽着衣袖下厨的情景,嘴角不禁抽了抽。 接下来的四天,云千罗没有出过墨竹阁一步,一直躺在床上静心休养,期间也无人敢过来打扰。 直到第五日,有个人出现了。 此人正是有段时间未见的沐少辰。他由锦笙领着,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在前院的花厅等候。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他便知是云千罗来了,转头对她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云云,好久不见,可曾想我?” 这可真是“回头一笑百媚生”。云千罗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想起了这句话。 “少辰,你小子怎么来了?”云千罗跨过门槛,裙摆带起一缕梅花的微甜香味。只见她身穿一袭浅黄色襦裙,领口袖口皆缀有白狐毛,整个人既清新脱俗,又明艳亮丽。 “竟敢叫我是小子?不过云云,你好像又漂亮了。”沐少辰对云千罗从来都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那是当然!”云千罗在他面前也从不知谦虚为何物。说实话,与楚墨玄相比,还是跟沐少辰在一起的时候更为轻松。 “怎么没见玄王出来搅局?” 沐少辰看到只有云千罗一人进来,便起了调侃之意。顺便也可以借此了解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楚墨玄和云云发展到哪一步了。虽然追女孩儿不是楚墨玄的强项,但保不准像云云这种特别的女孩儿,就喜欢冷冷的冰山脸。况且,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他呀?最近要加强京中防卫,忙着呢!”云千罗不以为然地说。 “其实,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东林国公主前几日在玄王府中遇刺的事儿,外面已是传得沸沸扬扬,我担心你,所以……” 云千罗闻言,大大咧咧地一笑,“我既一穷二白,又不是楚墨玄唯一的女人,能有什么事儿?” “你住在这玄王府中一天,便一天拖不了干系,必须得随时警惕着。”沐少辰镇重其事地嘱咐道。 “好啦,你现在这模样,我还真不习惯。”云千罗拍拍他的肩。 “坊间传闻说这次的刺客是龙冥门的人,你们可查出真相?” “这我倒不清楚,刺客已经死了,也无从追问。反正不管谁出招,接着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说到这里,云千罗的脾气也上来了。 35.第35章 出府同游 “云云,我就是喜欢你的豪气与魄力,很多男儿面对你,恐怕都要自愧不如。”沐少辰语气变得暧昧起来。 云千罗瞥开自己与之对视的目光,“臭小子,可别调戏有夫之妇!” 若说楚墨玄的感情她受不起,沐少辰的情意她就是不敢受。 “我知道你心里什么都明白,我还是那句话,若想离开玄王府,可以随时来找我。哪怕你现在已有婚约在身,我也会尽我所能带你走,去陪你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敢给玄王带绿帽子,你就不怕他满世界追杀你?”云千罗不禁调笑道。 “若你愿意,在所不惜!”沐少辰刹那间收敛起了笑容。 “呵……别说得这么严重,我在这里挺好的,暂时还不想走。” 云千罗连忙表明态度。玩笑可不能开大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沐少辰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今日乃腊梅节,若你身上的伤势无大碍,我可以带你出去你散散心。要是指着玄王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肯定没戏。” 云千罗只知道腊八节,这腊梅节倒还不曾听这里的人提起过,也许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看这王府前院的梅花开得正繁盛,想来外面也是不差的,我的伤早就好了,出去走走也无妨。” “好啊!”沐少辰喜上眉梢,带着云千罗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里每年的腊梅节,所有年轻的男女都会出门去赏花、猜灯谜、放河灯,说不定还能遇上一段好姻缘,热闹着呢!” 这不跟现代的元宵节差不多吗? “走吧,我们也出去碰碰运气,万一你真遇上对眼的人了呢?”云千罗拍拍他的肩膀道。 “我面前不就有一个?”沐少辰往她跟前凑了凑,语气轻佻,可眼神中,分明有掩饰不住的期盼。 “又来了!找打是吧?”云千罗佯装生气地挥了挥手白嫩的拳头。 这一国京都的节日果真是繁华气派。街道两边皆是拉着五彩丝带,上面挂着形状颜色各异的灯笼,想必到了晚上,万家灯火齐亮,会更耀眼、更壮观。 各家酒楼、茶楼门前,都聚集了一群男男女女在猜灯谜,彩头也是花样百出。受到这节日氛围的感染,云千罗的心情也活跃起来。 她和沐少辰一路有说有笑,引得不少人侧目,心想这是哪里来的才子佳人,一身风华都能跟宫里的皇子公主媲美了,难不成,就是从宫里溜出来玩儿的? 雁南一路跟在两人身后,心里苦不堪言。要是主子知道云姑娘和别的男人聊得这么开心,不知道又会多难过呢!只是主子隐忍惯了,总是把感情埋在心里。都说旁观者清,自己跟了主子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如果说主子是古井无波,心如死水,那云姑娘绝对就是投入这水中的一颗石子。 无论如何,自己今日一定要替主子把人看好了! 雁南一路跟着二人来到一家名为“香飘雪”的茶楼,论规模,这里在京城各式茶楼茶坊中要排第二。平日里就门庭若市,今日更是热闹非常。 至于规模第一的茶楼,自然是楚墨玄的产业之一,不过只有朝中七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才能进出。云千罗不得不说,这一点很不人性化,当然,她也知道这并非只是挑剔身份那么简单,背后的门道可多着呢,只是与她无关,便不需多问。 据说“香飘雪”背后的老板很神秘,从未在大庭广众出现过,就连楚墨玄的人,也还没有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香飘雪”今日在门外搭了一座高台,台上放着一横排桌子,此时空无一人,台下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都似乎翘首以盼着什么。 云千罗正欲离开,只听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抬眼一看,原来是茶楼的管事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四名护卫。只见他身着暗赭色罗衫,上绣金丝铜钱暗纹,缓步行至高台中央,双手抬起后往下一压,作出噤声的姿势,台下立刻鸦雀无声。这气质,倒不像普通生意人。 “各位乡亲父老,值此腊梅佳节,咱们香飘雪来举行一场比试,给大家添点儿彩头。比试分为两轮,第一轮为猜灯谜,谁最先答完十道谜题并且全对,就可获得我们特制的莲花灯一个。 “嘁——”台下传来一片嘘声。 “各位稍安勿燥,这可不是普通的莲花灯,它的灯芯是东海夜明珠所做,可谓价值连城。” “哇——”台下传来一阵惊呼。 “这第二轮嘛,比赛方式我先不透露,猜灯谜中名列前三的人方可参加,获胜者奖励回春堂的玉露生肌膏一瓶。” “哇——”台下又是一阵惊呼。 谁不知道这玉露生肌膏传说中可肉白骨,乃是宫里的御用之物,平日里有价无市,回春堂一年也就出售不到十瓶而已,这香飘雪居然只是用来奖励取乐,好大的手笔! 云千罗听到这名字,心中微动,本来已经往外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想当初楚墨玄手里就有一瓶玉露生肌膏,全给她用完了,这次如果能得到奖励,正好还了他这人情,“少辰,有没有兴趣陪我上去比试比试?” “荣幸之至。皇上寿辰之后便有传闻,玄王未来的侧妃容貌出众,才智过人,妙笔丹青,已经远远盖过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本公子也十分好奇,想要一睹其风采。”沐少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一流。”云千罗饶是再自恋,也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这民间八卦可是什么朝代都有。 只听台上管事的又说道,“因为场地有限,我们只能让十人上台来比试,我这里有十枚金叶子,稍后我将金叶子抛向半空,大家凭能力得之,得到者便可上得台来。切记不可伤人,否则取消比试资格。” “好啊!快扔过来!”众人开始起哄。 云千罗和沐少辰已经暗自将体内的力量调动起来,抢东西靠的可就是爆发力。 管事的手中金光骤现,十片金色的叶子飞射而出,云千罗和沐少辰同时跃起,脚尖在旁边的人肩上借力,将力量聚于手指尖,腾空捏住了金叶子。这金叶子可不比绣球,若是接得不好,说不准还会割破手。 两人看着对方手中的金叶子,相视一笑,也不管身边鸡飞狗跳,气定神闲地走上了高台。 不一会儿,高台上便横排站满了十个人,他们多为大户或官家之中的青年才俊,饱读诗书又习得一身武艺,这才能脱颖而出。相比之下,台下的人就要狼狈得多,一个个发髻松散,衣衫凌乱。不过,好奇心还是让没有机会上台的人都留下来观战,看看最后是花落谁家。 36.第36章 再生事端 管事的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手,茶楼内走出十名手执彩色卷轴的婢女,依次一字排开,站在参赛者的对面。 “诸位才子佳人,现在你们可以拿起桌上的纸笔,准备比试了。”管事的一挥手,婢女们同时展开了手中的卷轴,十道灯谜尽数展现在十人面前。 有六人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或挠头,或咬着笔杆,而另外四个人则是低着头,奋笔疾书,其中包括云千罗和沐少辰。 云千罗瞥了一眼身旁的沐少辰,没想到他平日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自己怎么说也是经过了华夏五千年语言文化熏陶的人,没道理会输给他,不过这毛笔写起字来,还真是不太顺手。 事实上沐少辰这个时候也在暗暗关注着云千罗,只见她一直没有抬头分过神,好像刚才那一眼,就把所有的谜题记在了脑中,如果不是她写字的手法看起来有些生疏,恐怕早就答完了。他低着头勾唇一笑,放慢了笔下的速度。 结果不出所料,云千罗第一个完成,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沐少辰,第三名是个身穿浅灰色襦袄的男子。 管事的将三人作答的宣纸拿在手中,一一过目,不由赞道,“不错,三位皆是全对,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试了。三位灯谜答得如此之快,想必都是好文采,接下来一关,就是比作诗。在最短时间内,写出一首与冬天有关的诗,然后由我当众念诵,台下各位做评判,举手表决,得票最多者获胜。” 三人都点头示意没有异议,又有婢女上来为他们铺上新的宣纸,并且在旁边点上了一炷香,“一炷香后未写出诗句者,视作放弃此场比试。” 云千罗在心里大笑三声,写诗,那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吗?但她还是佯装低头沉吟了一番,才提笔慢慢在纸上写起来。不过这次,沐少辰没有在速度上让她,率先写出了一首诗。他将宣纸交到管事手中的时候,云千罗才堪堪搁下笔。 管事展开沐少辰的答卷,念道,“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著花迟,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引用自陆游《梅花绝句》) “好好好,妙啊!”管事的话音刚落,下面的赞叹声已是络绎不绝,“这诗不错,表面上写得梅,实则却反映出了作者孤高绝傲、超脱世俗的品质。” “云云,本公子的文采怎样?”沐少辰转头对着云千罗眨了眨眼。 云千罗回以一个不屑的眼神。沐少辰叹了口气,这丫头虽然看起来洒脱大方,但是要真正走进她的心里,委实太难。 婢女们将统计好的票数写在纸上,立于一旁,管事的接着念起云千罗的诗,“早梅发高树,回映楚天碧。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引用自柳宗元《早梅》) 这首诗念罢之后,众人更是大肆称赞。不管是内行看门道,还是外行看热闹,这首诗单从字数上就胜了沐少辰一筹,所以,就算速度慢上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这时,云千罗走到了高台中央,柔柔弱弱地对着大伙儿作了一揖,抬起头时,眼中已是秋水盈盈,“诸位,小女子在此有礼了。今日是喜庆日子,本当作首应景的诗,可小女子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置于身这欢欣热闹的氛围中,反而更觉思乡情切。这首诗,也是一时有感而发,还请诸位见谅!” 大家一看这娇滴滴的大美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都软了一半,再加上她有如此才情,随即有人高呼道,“姑娘莫伤心,这里就是你的家,今日魁首你当之无愧。” “对,对!我们都支持你!”台下众人纷纷高举起了手臂。 沐少辰见云千罗这样子,差点儿没吓得晕过去,这还是那个和他一起打怪兽的女人吗?竟然敢用美人计! 身后穿着浅灰色襦袄的男子更是无奈地耸耸肩,略显失落的下台去了。刚才眼睁睁看着两人都作完了诗,他在一旁是急得一点头绪也没有,纸上到现在仍是一片空白。这两人的才华,他是真心实意佩服的。 结果不言而喻,云千罗以绝对的优势获胜,接过管事手中的两件奖品,她不禁感叹美人计真是好用,百试不爽。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何还要用才华! 云千罗得意地将玉露生肌膏揣进袖里,却盯着那莲花灯一阵无语,也不知道这灯的制作人是个什么思路,怎么把这莲花灯做得这么笨重。按照她务实的性格,不如把最值钱的夜明珠取出来,花灯直接就扔掉好了。 这么想着,云千罗也就伸手去取夜明珠,谁料在珠子离开灯芯的瞬间,一阵浓烈的红色烟雾瞬间喷涌而出! 虽然云千罗眼疾手快,对人群大喝一声“闪开”,便立刻将花灯抛了出去,但她在那一瞬间还是吸进了不少的烟雾,顿时只觉头晕眼花,却仍是努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周围的百姓都尖叫着东躲西窜,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云千罗被撞得站立不稳,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彻底陷入黑暗时,只听见了两声惊呼。 “云云!” “云姑娘!” 是夜,一间幽静雅致的房间里,云千罗正平躺于一张黄梨木雕花大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安详,仿佛已在那里沉睡了千万年。 床边的白玉屏风外,传来对话声。 “她会睡多久?” “属下这次下的药剂量很大,就算是玄王,至少也要三日之后才能醒过来。” “那就好,等下把雁南放回去给楚墨玄报信。”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我们的人也可以去报信。” “你认为,我们的人若是去了玄王府,还能全身而退吗?凡事不可轻敌,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让楚墨玄抓到一点把柄。” “是,少主英明。” “隔壁那老家伙怎么样了?” “还有一口气吊着,暂时死不了。可若是那玄王不肯带人来换,他的毒就无人能解了,到时候,月澜太子答应我们的……” “楚墨玄一定会来的。这两人,务必好生看守。” “是。” 对话声戛然而止,其中一人开门走了出去,另一人却朝屏风后面走了过来。 37.第37章 以二换一 那人在床边静立了一会儿,不知在看什么,随后撩起衣袍坐了下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了云千罗的脸颊。 “呵……还真有点儿舍不得。”那人自言自语道。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翻身躺到床的内侧,一手揽着云千罗的腰,心安理得地睡了起来,倒也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玄王府的上空此时笼罩着厚厚的一层阴云。刚才雁南浑身是血的扑了进来,惊呆了所有人,因为雁南已算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楚墨玄满脸阴沉地坐在书房里,听说了云千罗被劫走,暴怒地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桌案瞬间化成无数木屑,“是什么人做的?目的为何?” “回……回主子,是香飘雪的人。”雁南手捂着胸前的伤口,之前那横空劈来的一刀力量很大,他竟然完全抵挡不住,这也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自己跟随楚墨玄多年,还没有遇上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他们诱使云姑娘触动了花灯的机关,中了迷药,属下见状赶去搭救,却被十几个布衣装扮的人给拦住了,一时不敌,也被抓了起来。他们放我回来,是想让我代为传话,他们要用云姑娘交换慕容公子和金珂公主,若您同意,就于明日酉时,带上他们前去城外的落霞山……只能你一人陪同上山。” “换两个人?”楚墨玄诧异地一挑眉,若有所思道,“这次我们回京的路上,有人劫走过慕容清风,自那以后,我便加派了影卫昼夜保护他,丞相府自己也安排了重兵守卫。经过上次刺杀乌察金珂的事后,皇上也命禁卫军加强了对玄王府的守卫。没想到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千罗的头上,想出这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只是,大部分人都只知千罗是我未过门的侧妃,他们凭什么笃定我会牺牲我的至交好友和未来的王妃,去换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妃?” 楚墨玄了解到对方的目的,知道云千罗暂时不会有事,便冷静分析起来。 “属下认为,他们必定知道您待云姑娘是不同的。”雁南说到这里,看了看楚墨玄微微变深的眼色,轻咳了两声。 “沐少辰现在何处?”楚墨玄忽然问道。 “沐公子当时追着云姑娘去了,不知所踪。主子,您是怀疑……” 楚墨玄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若说谁对他和云千罗的事情最了解,除了自己府里的人,就只有沐少辰,“现在也不能妄下论断,你立刻派人去打探沐少辰的下落。还有,注意府里其他人的动向,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可接下来怎么办……”雁南内疚不已,他是第一次如此失职。 “你先下去疗伤,我自有考虑。”楚墨玄一招手,门外进来两个奴才,扶着雁南下去了。 次日一早。慕容清风坐在玄王府的书房中,放下手中茶杯,镇定自若地问道,“你是说,用我去换云姑娘?” “是。” “他们可有说明原因?” “没有。不过跟上次回京路上劫走你的,应该是同一拨人。上一次,他们没有对你下杀手,这一次想必也不会要你的命,应该想让你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呵呵,我不曾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而且我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事是必须让我去办的?” “不管做什么,明日你先随我去把人换回来,我保你无事。”楚墨玄自然有自己的底气,想在他的地盘杀人有可能,但是想把一个活人带走,绝对不易。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慕容清风咬牙切齿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这么重色轻友呢?不过,云千罗总归也是因为他而遭人暗算,不能置之不理,况且,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们几次三番,不辞辛劳,来抓自己这个平日里无足轻重的人? 翌日,落霞山。 日已西斜,天边被染成妖娆的红色,风吹得山巅之上的众人衣袂猎猎作响。一侧,是一个面戴金色面具,身着银白色锦袍的男子,他器宇轩昂骑于白马之上,身后,是二十名骑着棕色马匹的黑衣人。另一侧,是楚墨玄和慕容清风一人一马,神情坦然,而旁边的乌察金珂却被反绑双手,睡在马背上。 楚墨玄自众人出现在他视野中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面具男子怀中的人。 背靠在那男子怀中的,正是双目紧闭,被五花大绑的云千罗。楚墨玄攥着缰绳的手不由收紧。 “原来是龙冥门的少主,不知是谁如此大的手笔,能请到您亲自出马,还让把自己的暗桩都给舍了?” 龙冥门,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给得起价,他们就会为你办事,不看身份,不分国界。龙冥门的门主从不现身,门内大小事务都由他们的少主处理,外人皆不知这少主的真实姓名,只知这金色面具便是他独有的标志。 “玄王爷,你明知我门规矩,何必多此一问。只要对方给出的价码能打动我,让我出手又有何难?”这少主倒也谨慎,为防夜长梦多,也不再惺惺作态跟楚墨玄客套,“话不多说,我们就让这三人自行交换如何?” 反正慕容清风不会武功,另外两个女人都昏迷着,这山上全部都是他的人,他也不怕楚墨玄从中作梗。 “好,就依你之意。”楚墨玄本来也没打算此时动什么手脚,毕竟现在整座山上都埋伏有龙冥门的人。不过他们带走慕容清风和乌察金珂之后,能不能走出京城还未可知。 慕容清风淡定优雅地踢了踢马肚,马儿驮着他,缓缓朝前面走去。 楚墨玄拍了拍旁边的马儿,那马也驮着乌察金珂朝龙冥门的方向走去。 龙冥门少主让云千罗伏趴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下马,轻轻一拍,马儿也听话地一步步向楚墨玄走去。 众人都镇定地站在原地,但心跳却随着三人的接近渐渐加速。 谁知,就在三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变故骤生。 只见那一直在马背上熟睡的云千罗忽然暴起,双臂用力一挣,绑着她的麻绳就如面条般一截截断开来。她一手抓过正经过自己身边的慕容清风,将他拽到自己的身前,另一只手提起死猪般的乌察金珂,向楚墨玄扔了过去,大吼一声,“快跑!” 紧接着,她扬手一拍,马载着她和慕容清风,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38.第38章 杀出重围 云千罗确实早就醒了,就在那个所谓的龙冥门少主抱着她进屋,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如果她当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闯出去,八成是凶多吉少,所以她一直在装睡,等待时机。天知道那男人搂着她睡了一晚上,她有多恶心,可是却连呼吸都不敢乱上半分,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这家伙敢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就立马起来跟他拼了! 楚墨玄虽然吃惊,但也只能一把接过乌察金珂,将她圈在怀里,跟在云千罗身侧狂奔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四人都已经到了山道上,龙冥门的人才纷纷打马追去。龙冥门少主的马被云千罗骑走,却并没有立即去追,只是将纤细修长的手指置于嘴上,吹出一声清越的口哨。 只见云千罗所骑的白马听到哨声后,忽然抬高前蹄,仰立而起。慕容清风一时不察,朝后倒去,云千罗连忙一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一手使劲拽住缰绳。随后,马儿便不受云千罗控制地往回跑去。 我去!这家伙还真是调教了一匹好马啊!云千罗暗骂一声,抓住慕容清风跃下了马。楚墨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一边向空中放出信号,一边回马过来,朝云千罗伸出手,“上来!” 蓝色的穿云箭带着绚丽的尾巴直冲天际,一声炸响后,幻化成耀眼的烟火。锦笙和雁南见状,立即带着影卫朝山上飞奔而去。 “不,一匹马载不了四个人。”云千罗果断拒绝道。 见云千罗不愿走,楚墨玄也下了马,将慕容清风推了上去,“清风,你带着乌察金珂先走,我们来断后。” 慕容清风也知道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楚墨玄在战场上能杀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地,这身后的二十人,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抖缰绳,带着乌察金珂逃起命来。不料此时,前方林中又陆续涌出数百名黑衣人,慕容清风只得往后退了回来,在楚墨玄和云千罗的身侧徘徊。 “看来,我们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楚墨玄狂傲一笑,转头对云千罗和慕容清风说道,“切莫逞强,躲在我身后,我们的援兵一会儿就到。” 龙冥门的人已将楚墨玄前方的山路重重叠叠地围堵了起来。楚墨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伸手在腰间一按,软剑的寒光晃动在前方每个人的脸上。 手起、剑落,一剑封喉。 切人跟玩切水果游戏一般轻松。这是云千罗第一次看到楚墨玄的另一面。 在军营中时,她没有跟随他去追刺客,在战场上时,她也没有陪他出征,虽然知道他有个令人威风丧胆的战神称号,但在她眼中,楚墨玄一直都是君子般温润如玉的存在。 他现在这样……真是帅爆了! 云千罗心底竟也生出几分嗜血的兴奋,自己最近活得别提多憋屈,多窝囊了!人人都把她当软柿子来捏。先是楚墨玄的各种仰慕者对自己连番的挑衅和陷害,现在连什么狗屁江湖组织都把自己当楚墨玄的软肋来威胁他,老虎不发威,还都当自己是病猫了! 云千罗压制住心底隐隐腾起的无名火,转身面向从山顶追来的二十名骑着马的龙冥门弟子,身后依稀传来楚墨玄厮杀时那刀剑入肉的声响,慕容清风也时不时配合地洒上一把毒粉,所以,她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 追来的龙冥门弟子见云千罗露出一副要拼命的模样,都有些迟疑的放缓了速度,龙冥门少主走在最后,眼神依然高深莫测。 云千罗将内力调动起来,身体发出了黄绿色的光芒。之前神经紧绷的众人,见到这番情景,一个个忍不住嘲笑出声。 “还不到绿灵,也想与我们龙冥门抗衡?” “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爷还真不忍看到她香消玉殒……” “……”云千罗无语,自己这是被鄙视了? 她现在内力的确很弱,不过,她杀人本就不需要靠这个,修习内力不过是起到辅助作用,让她的五感更开阔,体能更充沛,身手更敏捷而已。 “我要活的,若是她死,你们人头落地。”龙冥门少主忽然冷冷地下令道。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也不敢再说笑,面目肃杀地朝云千罗围捕过去。 “哼,就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厉害!” 云千罗脚尖在地上用力一蹬,朝迎面而来的一人一马直扑过去。快到近前时,右手紧握成拳,黄绿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般将拳头包裹起来,夹带着摧枯拉朽的气息,狠狠地砸在马匹身上,马匹瞬间翻到在地,马背上的人也滚了下来。 后面来的几人被这气势吓出一身冷汗,虽然立刻勒紧了缰绳,但自己的马还是一头撞上了前方倒地的马,于是,七八匹马被一连串地绊倒在地。 此时,云千罗已经用一招“锁喉”了结了第一个人的性命,然后将他落在一旁的一柄大刀捡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难看的武器。不过没办法,因为手枪不方便让外人看见,所以她自从进了玄王府,就将它藏了起来,成了真正压箱底的东西。平日里,她出门就只在袖中藏把匕首,可惜也在中了迷药后被搜走了。至于指甲头发什么的,解决一两个小喽啰可以,面对这么一大群人,杀伤力可不够。 云千罗挥舞着大刀朝那些前仆后继的龙冥门弟子砍去,没有多余的花样,招招刁钻、狠辣,毫不留情,比起楚墨玄来也不逞多让。 剩下的人此刻心中叫苦不迭,女人发起疯来真是可怕。原以为是只温顺的小猫,结果却是惹了个杀神!这女子的招式简单、直接,却找不出任何破绽,每一次进攻都是冲着他们的死穴,速度又快得不得了,看似没有动,可怎样都沾不到她半点衣袖。 他们已经被逼得纷纷放出了内力,大多都是绿灵、青灵。不过依然无济于事,只能任凭云千罗一刀刀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不过一盏茶功夫,二十名龙冥门弟子已经悉数毙命。 锦笙和雁南带着其他影卫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云千罗衣裙染血,手提一柄尚在滴血的长刀,笔直地站在一片东倒西歪的尸体中间,山间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那身影,就如地狱中走出的修罗,看起来残忍而邪魅。 39.第39章 坠落悬崖 两人不禁背脊生寒,想不到云姑娘一次比一次彪悍,看来她以前对付那些女人的手段,都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女人的心计都成了浮云,两人开始在心里为自己主子的未来默哀起来。 雁南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领着其他影卫浴血奋战。 本来主子今日是不许他来的,命令他留在王府内养伤。但他觉得伤口不深,上药包扎后已无大碍,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给主子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自己若是不来,就会被满满的负罪感一直折磨着。 见自己的影卫加入了战斗,楚墨玄抽出身来,将慕容清风二人交给锦笙和雁南保护,便快步前去接应云千罗。他之前也一直分心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知道云千罗确能应付,才放心为她杀出一条血路来。 楚墨玄快到云千罗身边时,龙冥门少主也桀骜地骑着马儿向他们走来。 靠,难不成大BOSS都喜欢留在最后出场?云千罗心里又忍不住吐槽。 随即,她提刀往前飞扑过去,刀尖直指龙冥门少主,“受死吧!” 楚墨玄正想出声阻止,云千罗的刀已陡然脱手,朝龙央飞射而去,而她人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折返回来,并且迅速抓住楚墨玄的手狂奔起来。 那柄刀不过是为了争取一点逃走的时间而已,打不过就跑,能屈能伸方为女中豪杰。 锦笙和雁南从自己的马上跃了下来,“主子,云姑娘,你们先走!” “哼,今天谁也别想走!” 霎时,一个闪着浓烈紫光的身影从天而降。云千罗定睛一看,竟然是那茶楼管事! “右护法,你怎么来了?”龙冥门少主心中一凝,不是让他好生守着那老家伙吗?若是旁生枝节可如何是好。 “少主,我见落霞山方位有人放了穿云箭,料想事情有变,故而赶来看看,现在正好,咱们就在此处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省得他玄王府欺人太甚,让我们背了如此之大的黑锅!” 云千罗有些纳闷这“黑锅”指的是什么,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看这所谓的右护法的内力,居然还在楚墨玄之上,事情变得更棘手了。 “喂,你有没有把握赢他?”云千罗靠到楚墨玄身边,小声嘀咕道。 “没有。”楚墨玄也答得干脆。 不过也是,带兵打仗和江湖比武还是有区别的,战场上靠的是运筹帷幄,战神也不代表就是天下第一了。 云千罗心中忐忑,反观楚墨玄脸上倒没有什么惊讶之色,龙冥门的左右护法武功奇高,他早有耳闻了。只是没想到,这次的事情龙冥门会这般重视,连右护法和少主都一起过来了,也不知对方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你们速速离去,我来拖住他们。”楚墨玄对所有人下令道。 “不,主子,我们不走!”锦笙和雁南异口同声道。 “我手下不留不服从命令之人!滚!”楚墨玄发了怒。 “走吧!”云千罗也不拖泥带水,扯着锦笙和雁南的衣襟就走,然后安排锦笙保护慕容清风和乌察金珂,自己和雁南共乘一骑,一路杀了出去。 围堵他们的小喽啰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云千罗忽然将唇附到雁南耳边小声说道,“马上带人去东城门外的右边第四处别院,那里有很重要的人,一个也别漏掉!” 她被带出来时,就悄悄记下了路线,因为她直觉昨日听到的“老家伙”,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自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弄个水落石出,委实不甘心。现在龙冥门的人大部分都在这里,他们正好趁虚而入。 雁南耳根还在发烫,就被云千罗拦腰抱起,扔到了锦笙的马背上。而云千罗自己却掉转马头,朝来时的路上奔去。 “你们几个,跟上云姑娘,千万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雁南焦急地对身旁的几名影卫说道,那几人也连忙掉头追了上去。 云千罗赶到时,见楚墨玄与那右护法正斗得难解难分,而之前一直对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的龙冥门少主也终于有了动作,他正将内力聚于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楚墨玄。 “小心——”一声尖利的女声响起,这一剑下去,楚墨玄不死也重伤。云千罗将速度提到极致,飞身下马,扑上去正好抓住了剑身,白净的手掌顿时被划破,深可见骨。 龙冥门少主一愣,随即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另一只手运起掌力又朝楚墨玄劈去,云千罗只得伸出另一只手勉强与他对上一掌。 可是单凭内力,云千罗是万万没法与之抗衡的,她只觉胸中血气翻涌,被震得朝后急退了几步,脚下一滑,便朝着身后的万丈悬崖坠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楚墨玄从打斗的间隙中抽身奔向云千罗时,便见她已经往后仰了过去,他扑到悬崖边,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袍一角。 只听“嘶啦”一声,一块碎布静静地躺在楚墨玄手中,而云千罗,却已经消失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暗之中。那万丈深渊,此刻就如同长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将云千罗一口吞噬。 “不——”楚墨玄目呲欲裂,就要跟着跳下去,却被后来赶到的影卫死死按住。 “主子,万万不可啊,主子……啊——”身体被拦腰劈成两半,正在劝阻楚墨玄的一名影卫片刻间倒在地上了无生息。 看着他背后露出的龙冥门右护法的身影,楚墨玄双目充血,额头上青筋赫然暴起。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长发无风自舞,一股强烈的气流在他周身盘旋,他整个人的气息愈发凌冽,内力也变得愈发浑厚浓郁,渐渐转为黑紫色。 右护法见状不由后退了两步。楚墨玄此时的眼神嗜血、暴戾,自己竟然不敢直视。 楚墨玄环视一周,发现除了自己的人,便只剩下这右护法和寥寥几个龙冥门的弟子,那龙冥门少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也罢,有几个杀几个,绝不留活口! 楚墨玄现在的状态确实已经近乎癫狂了,他用禁术强行提升了自己的内力,尽管这么做有可能面临筋脉尽断的危险,但他也不想再去考虑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只想立刻抹杀掉这些碍眼的人,想找一个地方宣泄自己的痛心和愤怒! 一直以来,他就是考虑的太多,顾忌的太多,以至于连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不敢去争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寒光乍起,楚墨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向右护法一剑劈了过去,身侧的影卫也跟着他冲上前。 提升实力后的楚墨玄势不可挡,右护法虽说修为与他不相上下,却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楚墨玄是从千军万马中走出的杀神,仅凭周身的气势,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 “啊——”右护法惨叫一声,右臂瞬间飞了出去。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疼痛,紧接着左臂也脱离了身体。 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双脚在地上奋力地向后蹬着,想要逃离眼前这个杀神的魔掌。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楚墨玄已经杀红了眼,而他又是唯一的泄愤对象,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手起,剑落,右护法双腿离体,空余一个躯干在原地挣扎。 40.第40章 意外收获 看着右护法的躯体在地上蠕动,楚墨玄眼中闪过莫名的快意。他高举长剑,正欲狠狠刺向右护法的心脏,却忽然头痛欲裂,体内的力量也迅速消散,整个人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云千罗耳边刮过呼啸的山风,脑袋有些发胀,她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不过心里却异常平静,至少这短短的一辈子,她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山间雾气氤氲,她已经看不见山上的情况,只有耳畔还回响着楚墨玄最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虽然有了赴死的心理准备,但她也并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她努力将自己的内力运转起来,全身霎时萦绕起了绿色的光芒。没想到,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激发了她体内的潜能,修为居然突破了。不知这突破来得是不是时候,能不能救下她的小命。 云千罗感觉自己的身体撞上了悬崖上延伸出的树干,树枝折断,手臂也被刮得生疼,不过下降的冲击力却减缓了不少。 身体最后还是重重地砸入深潭之中,云千罗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腥甜,鼻子中也冒出血来,四肢已经使不上半分力气,看来这次就算不摔死,也要淹死了。 在眼皮合上之前,她带着一丝眷念朝水面望去,却隐隐看到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在水面晃动…… 楚墨玄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玄王府中。 床前,跪着雁南和夜凌。 楚墨玄静静地看着床帐,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云千罗坠崖前的那一幕,生平第一次悔恨得肝肠寸断,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拉住她,她就不会…… 俗话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可这一次,却是痛到深处,欲哭无泪。 “主子……”雁南见楚墨玄醒了,不敢惊扰他,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楚墨玄没有回答。 “主子,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云姑娘,说不定……” “你说什么?!”听到云千罗的名字,楚墨玄一个激灵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坐起来都难。 “主子,您小心!”雁南挪着膝盖移到楚墨玄的床边,“慕容公子替您看过了,您的筋脉受损严重,好在没有断裂,休养月余方可痊愈。” “不,我要去找千罗,我要去找她,她一定还在等着我!”楚墨玄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次又一次地倒下。 “主子,您别这样!”雁南和夜凌硬着头皮上前,强行按住他的双臂。 在他们的心目中,楚墨玄是强悍的,犹如神一般的存在,何时见他如此虚弱、落寞过。 “主子,锦笙还带人在继续寻找云姑娘的下落,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去了也无济于事。只有把伤养好了,才更有希望找到云姑娘啊!”夜凌开口劝慰道。 他的这话倒是起了一点作用,楚墨玄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刚才心如死水的模样。 “夜凌,你的伤,好了吗?”楚墨玄忽然问道。 “已经好多了,可以下地行走。”提到此事,夜凌心里一紧,五味杂陈,“属下知错,谢主子宽恕。” “罢了。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我罚你又有何用……”楚墨玄语气悲凉,仿佛对世事都再也起不了计较的心思,“你留在府中,雁南去帮锦笙继续寻找千罗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心如刀绞,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是,属下遵命。”两人异口同声道。 “还有,京城中所有龙冥门的人都铲除了吗?”楚墨玄又问道。 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不动则已,一动必要斩草除根,他的手下都是知道的。 “回主子,龙冥门当日在落霞山上的弟子,和京城内我们所查出的暗桩,皆已全数铲除,他们的右护法失血过多而亡,少主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趁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逃走了。” “继续搜索他的行踪,不可轻敌。” “是。主子……属下还有一事禀报。”虽说现在不该让楚墨玄太过操劳,但毕竟事关重大,所以雁南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那天,云姑娘和属下一起离开时,告诉了属下一个地方,说不要放过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属下后来带人赶过去,发现那里是龙冥门的一个据点,不过当时只剩下一些门中弟子,并无高手坐镇,倒是方便了我们行事。我们从那里面,搜出了一个人……” “谁?”楚墨玄直觉雁南要说的这个人不简单。 “月澜国的皇帝,赫连雄。” “什么?!”楚墨玄惊讶道,他猜想过许多人,却万万想不到会是月澜国的皇帝,“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身中剧毒,已是苟延残喘,之前全靠着龙冥门的医师用药物续命。” 楚墨玄沉吟了一阵,忽然说道,“原来如此。” “难怪前段时间我们查到龙冥门的人大量潜入京城,他们一直大费周章地找慕容清风,肯定是受月澜国皇室所托,想要救赫连雄的命。” “可是,集月澜国内名医都解不了的毒,慕容公子能解吗?他刚才过来看过,说他也没有把握研制出解药。” “慕容清风或许没这本事,但有个人肯定可以。”楚墨玄继续说道,“鲜少有人知道,慕容清风师承天下第一解毒圣手——鬼医玉姬。更少人知道,这鬼医玉姬有一弱点,就是爱徒如命,只要是徒弟的要求,她是有求必应……他们知道慕容清风身为祈胤国人,不可能真心实意救他们的皇帝,而鬼医玉姬不一样,她一向四海为家,随心所欲,无所谓效忠于谁,若是以慕容清风的性命相逼,她必会全力救治。而且,鬼医玉姬行踪诡秘,只有慕容清风才有办法联系上她。” 慕容清风早年不喜参与朝政,拒绝踏上丞相慕容豪为他安排好的仕途,于是闹了离家出走。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当时名震江湖的鬼医玉姬,两人一见如故,加上慕容清风天资聪颖,在医理方面更是天赋过人,所以被鬼医玉姬收作了关门弟子。慕容清风跟随鬼医玉姬悬壶济世,在外游走了三年,最终抵不过家里的一再召唤,回到了京城,留在楚墨玄的手下谋事。不知道这件事,龙冥门是如何得知的,不过作为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有庞大的情报网也不足为奇。 “就算如此,为什么他们要把皇帝送到祈胤国来?不是羊入虎口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次若不是千罗……”提到这个名字,楚墨玄又感觉胸口一阵疼痛,“若不是她,我们谁会想到,那里面竟住着敌国的皇帝。况且,几个月前就传出月澜国内乱的消息,我们才因此大获全胜。赫连雄中毒,想必也和内乱有关,把他送过来,一是为躲避月澜朝中的危机,二是因为他们上次劫持慕容清风失败,现在不管是月澜皇室还是龙冥门,要先安排足够的人手赶到祈胤京城找到慕容清风,再把他绑到月澜国,这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恐怕赫连雄等不起。” 41.第41章 得救苏醒 雁南和夜凌听完之后,对自家主子的敬仰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想不到主子仅凭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把事情的原委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这只是楚墨玄的猜测和推理,但跟事情真相也非常接近了。 几个月前,月澜国国师公孙冶趁本国与祈胤国交战之际,结党营私,与太子赫连明睿在朝中分庭抗礼。皇帝赫连雄忽然身中剧毒,所有御医倾尽全力才保住其性命,后来赫连明睿又在民间广招名医,但也无法根治赫连雄所中之毒。 赫连明睿怀疑自己父皇中毒是公孙冶的阴谋,可又苦于没有证据。眼看自己父皇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而自己又不得不留在京中与公孙冶抗衡,以稳住朝局,万般无奈之下,赫连明睿只得暗中联系上龙冥门在月澜国内的据点,请他们把皇帝赫连雄悄悄送走,然后找到鬼医玉姬来替他解毒。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三个国家中的重要人物,龙冥门不敢轻易冒险,就连赫连明睿将起初开出的条件,从十万两黄金加到了百万,他们也不为所动,所以赫连明睿最后许诺事成之后,以五座城池作为报酬,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而绑走乌察金珂是祈胤国太子楚墨瑾的要求,他答应以三座城池作为交换。 这两国太子的筹码巧合地加到一起,就是八座城池,足以抵得上一个附属的弹丸小国。不得不说这个条件是非常诱人了,值得任何一个组织为之冒险。而且这六座城池都紧靠玉央国边境,非常利于龙冥门的发展。 因此,龙冥门为了办成这两件事可谓是绞尽脑汁,在整理了探听到的所有消息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突破点——那就是云千罗。于是他们想出了这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然而世事并非尽如人意,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龙冥门眼看计谋就要得逞,却没想到最终这岔子也是出在了云千罗身上。 他们想不通,云千罗为何中了那么重的迷药还能苏醒,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吸入迷药,只是假装入局?若是后者,她就不怕这一趟有去无回吗? 在众人都在为云千罗的生死而焦虑的时候,重伤的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面长着几株杂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特有的腥味。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身旁有柴火燃烧的温度,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山洞? 云千罗试着左右动了动头,便看清了整个山洞的全貌。 这是位于崖壁上的一个很小的山洞,用来挡风遮雨倒也凑合。旁边有个小火堆,火烧得正旺,只是不知生火的人是谁。 她又试着动了动手指,摸到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怪不得躺在地上不觉得冰冷,反而还很舒服。 她想起来,却使不上力,而且一动,骨架就似要散掉一般。 于是她只能乖乖地躺着。只要活着就好,总有站起来的一天。 几分钟后,门口的光线忽然被挡住了,一个高大修长的黑影投到地上。云千罗惊讶地抬眼望去,“少辰?!” 她一出声,便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她的声音,晦涩嘶哑,一副标准的公鸭嗓。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口干舌燥,一张口,喉咙就火辣辣地疼。 “云云,你总算醒了。”沐少辰激动地快步上前去,在云千罗身边坐下,他手里正握着一片宽大的叶子,被卷成尖筒状,里面盛满了清水,“我刚才给你取水去了,你昏迷的这五天里,什么也吃不了,只能一点一点把水喂给你……” 云千罗呆呆地盯了沐少辰一阵,任凭他自说自话。 “怎么了?不会是摔傻了吧?”沐少辰伸手在云千罗面前晃了晃。 云千罗用力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事说来话长。”沐少辰将手中的叶片凑到她嘴边,缓缓地将水倒进她的嘴里,见云千罗配合地咽了两口,这才接着说道,“那天你被人暗算之后,我立刻去追赶抓你的人,可是因为中途被太多人围追堵截,就跟丢了。后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那天我赶到落霞山的时候,正好看见你被打落悬崖,吓得我三魂不见了七魄,一路抓着岩壁上的藤蔓,借着轻功追了下来,要是再晚一点,你可就沉到潭底了……” 说到这里,他从自己的袖里摸出几个带着水气的红色野果,“好了,不说这些了,这是我刚摘的果子,既然你醒了,正好等下捣碎了给你吃。等你缓过这两天,我就给你烤只肥美多汁的野兔,怎样?” “谢谢。”云千罗只说了这两个字。 “你我什么关系,还用说谢吗?”沐少辰的脸上又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话说回来,你那未婚夫,自诩情深的玄王爷,怎么都不来找你?” “少挑拨离间。”云千罗嘴硬地顶了一句,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五天了,楚墨玄都没有找到她,还是他根本就没找? 不过自己又是在期待什么呢?当时情况危急,剩下的两人都是高手,楚墨玄能自保已经不错。况且自己坠入万丈深渊,通常情况下都应该是粉身碎骨了,他可能想着没有必要再浪费精力去见证一个悲惨的结局了。又或许,自己对他来说,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 沐少辰看见云千罗的神情,便知道她是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去了。别怪他不够君子,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讲什么公平竞争,那都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还有两件事他没有告诉云千罗。 一是那天她掉进深潭里时,他为了给她渡气,吻了她,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她那如樱桃般柔嫩红润的唇是什么滋味。 二是他之前悄悄带着她,避过了所有到崖底来搜寻的人。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云千罗突然问道。 “你还想着回玄王府?!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沐少辰的神思被她的话扯了回来,语气中终于含了一丝愠怒,“你自从跟着楚墨玄回去,过了几天好日子?这样被利用,被追杀很有趣?他楚墨玄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依我看,他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灾难,你这次被他连累得差点儿连命都丢了,还要如何?!” 42.第42章 崖底争辩 “咳……”云千罗被沐少辰的一番责备呛得咳了起来,肺也疼得厉害,她苦笑一声,“我只是问你什么时候能回京城,毕竟我全部家当都还在墨竹阁里,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哦,是我误会了。”沐少辰尴尬地咧嘴一笑,说道,“我之前已经探过,这附近的树丛杂乱,地形复杂,暂时还没找到出去的路。况且你如今这副身子骨,不休养上个把月,都别想走出这深山。反正我用轻功带着你,是飞不上去的。” “一个月那么久?我底子好,恢复得快,应该用不了几天的。”云千罗自我安慰道。 “你的强悍我已经见识过了,可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严重?一个月还是往短了说,换作其他人,至少也要躺个百八十天。”沐少辰无奈道,“你不但被龙冥门少主的那一掌震破了内腑,而且强行运转内力突破修为,筋脉也受损,最后落入潭水中,受到巨大冲击以致内伤加重,再加上天寒地冻,潭水冰冷刺骨,寒气入侵……唉,这么说起来,你可真是命大。” “呵呵……”云千罗被他逗乐了,听他的口气,感觉自己不死都没天理了,“你懂什么!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后的日子肯定是顺顺当当,大富大贵。” “好好,你有后福……”沐少辰也不再打击她,又开始臭美道,“你看,我不就是你的后福吗?你现在就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一切有我。” 往后的每一天,云千罗的饮食起居都由沐少辰照料着。 云千罗也在机缘巧合下发现,原来睡觉的时候将内力稍稍调动起来,在体内运行两个周天,第二天精力就会充沛很多。 她的身体一天天康复了起来。从最开始的躺变为坐,再由坐变为走,直到现在,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 “啊——”云千罗畅快地大叫着,以飞快的速度在茂密的丛林里穿梭,她感觉全身的血脉已经涌动起来。 直到跑到气喘吁吁,她才回到洞口,沐少辰转头看着大汗淋漓的她,那么真实、有活力,一时间有些痴了。 “呼……”云千罗长抒了口气,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这段时间可真憋死我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受伤最可怕的不是疼,而是无聊啊!” “哼,知道就好。一想到你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奋不顾身,我就……” “你懂什么!”云千罗此时声音洪亮,仿佛有花不完的力气,重重一掌拍在沐少辰背上,让他差点儿一个趔趄,“我这叫讲义气,知道吗?他之前也舍命救过我,我回报他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知道他那不是苦肉计,就是为了利用你!”沐少辰不满道,“若不是他上次为你受了伤,你说不定已经跟我离开祈胤国了,也没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呵……”云千罗笑得有些僵硬,她蹲到火堆边,现在身上的汗开始蒸发,有了一丝丝凉意,“我能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云云,你可别妄自菲薄,你能以一人之力撂倒龙冥门的二十名高手,足以证明你的能力和价值,况且你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够了,越说越离谱,少拍我马屁!”云千罗连忙打断他。 “什么马屁……云云,女孩子说话可不能这么粗俗。” “好了大哥,我请求你,什么都别说了好吗?我们从现在起,能不能认认真真找找回去的路?难道你愿意在这深山老林里呆一辈子?” “如果有你陪着,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沐少辰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云千罗其实已经听见了,只是觉得点破难免又有些尴尬,“反正我是不愿意在这里当野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率先走到洞外,开始了自己的寻路之旅。 因为云千罗的方位感特别强,有了她的加入,两人没几天就找到了出去的路线,到时只需要剔除拦路的荆棘和灌木丛就好。 是夜,洞外静悄悄一片,偶有远远传来几声狼嚎。云千罗和沐少辰静静地守着火堆取暖,周遭似乎只剩火堆发出的轻微爆裂声。 “云云。明日就能出去了,你高兴吗?”沐少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当然,出去后,我一定要赶紧洗个澡换身漂亮衣服,然后吃遍全京城的美食!”云千罗开始两眼放光地幻想起了出去的生活,就像是个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很多年的囚犯,终于等到了出狱的那一天。 难得看到她这么天真烂漫的一面,沐少辰也跟着她开怀地笑了起来,他一笑,昏暗的山洞都仿佛被染上了鲜艳的颜色,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柔情,“云云,你就该是这个样子,天真可爱,无忧无虑。不要去权谋天下,更不要铁血杀伐,这些,都应该是男人的事情。” “切,你这话我只能同意一半。”云千罗不屑道,“虽然我也向往平静安稳的生活,可是别人都欺到我头上来了,难道我还要躲起来不成?还有,你可别瞧不起女人!” “好,刚才的话算我错。”好男不跟女斗,看云千罗微微有些炸毛的趋势,沐少辰只能换个话题,“那你说说,你这段时日如此刻苦地训练自己,是为了早点恢复体力,好赶在过年之前回去吗?” 云千罗怔愣了一下,她确实是一心打算在过年之前赶回去的,但是却从没想过是为了什么,所以当她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只能打着哈哈,“嗨,过年喜庆热闹,是一年里最好玩儿最开心的时候,我当然不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跟你二人世界了!” “你非要如此自欺欺人吗?”沐少辰收敛了笑容,强迫云千罗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想赶回去成亲,是不是?我知道祈胤皇帝宣布了年初一是你们的大婚之日。” 是这样吗?云千罗被沐少辰挑明的这句话惊到了。 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愿意去做别人的小老婆! “沐少辰,你非要逼我翻脸吗?我只能说,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真是让我万分佩服!”云千罗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也不再理会他,脸朝着洞壁睡下了。懒得跟发情期的男人一般见识,不如养精蓄锐,明天一定要走出去。 43.第43章 心灰意冷 今日是除夕,整个京城都被装点成了红色的海洋。不单是因为新春佳节,还因为明日这里将举行一场盛世婚礼。 十里红绸,十里红毯,繁花满地。 当日傍晚,云千罗和沐少辰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云千罗第一次发现,原来冬天还有这么多好看的花,可惜,没有一朵是为她而开。 “哼,这楚墨玄倒是好兴致,将婚礼布置得如此奢华,他到底记不记得他的未婚妻为了救他,还尸骨未寒……” “够了!”云千罗使出以前对付云烨华的那一招,一个爆栗敲到沐少辰头上,才终于让他闭了嘴。这家伙,就会给自己添堵,“你少诅咒我,我活得好好的!不过从现在起,我也不是他什么未婚妻,过去的那个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我只是回来拿东西的。” “但愿如此。”沐少辰撇撇嘴,指了指身旁的一家客栈,“咱们先进去休息一下。” “嗯。” 两人走进客栈时,一楼大堂里的食客们都嫌弃地皱了皱眉。 只见这一男一女,衣衫破旧,鞋子黑黑,一身蹭了不少泥土青苔,袍边还沾着的枯黄的腐叶,全身上下只有五官尚算精致,可惜那张脸也是花的。 云千罗丝毫不把他人的目光放在心上,而沐少辰却状似无意地扫了众人一眼,众人纷纷低下头去,往口里猛扒了几口饭菜,不敢再抬起头来。 那个人的眼神……好可怕,只一眼,便如坠冰窖,不由自主浑身打颤。 沐少辰走到柜台前,掌柜的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不过嘴上依然行惯例问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不过那眼神分明在说,没钱就赶快滚,别挡着大爷我做生意! 沐少辰也不答话,只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元宝,放在他面前。 不出所料,掌柜的顿时一对眼珠子都快落到了元宝上面,他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奉承道,“二位客官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客官有何要求,尽管吩咐。要不你们先上天字一号房休息,我再让小二把咱们店里最好的酒菜给你们端上来。” 掌柜的自然得把沐少辰和云千罗当成了夫妻。 沐少辰并没有被掌柜的态度取悦,只是冷漠地又拿出一锭元宝置于柜台之上,“我要两间上房,酒菜都送到天字一号房便可。还有,去给我们买两身干净衣服。” “两套男装。”云千罗补充了一句。 “哎,是、是,放心,马上按您说的办!”掌柜的点头如捣蒜,然后冲堂中大吼一声,“小二,带路!” 两人休整好之后,天色已暗,只云千罗一人从客栈走了出来。依旧一身简洁干练的黑色衣裤,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低调的色彩反而映得那面容如月光般皎洁明亮。她朝玄王府的方向看了看,迅速隐没在夜色中。 玄王府的影卫部署,云千罗是一清二楚,她顺利地避开了所有人,潜入墨竹阁内。 阁楼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却又往如隔世。 整栋阁楼里静悄悄的,自己离开一个月,想必绿屏也被安排到别的院子了。不过桌椅和床榻都还和原来一样,整洁素净,不染纤尘。 云千罗从衣柜的最角落翻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锁,里面存放着上百张百两银票,最重要的,是她的光能表和手枪都在这里,这可是万金难求的,以后行走江湖就全靠它们了。 云千罗再次偷偷溜出来,经过楚墨玄的房间时,停了一停,发现里面有动静。 对于她来说,要听墙脚实在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靠得太近,所以她也就忍不住听了。 果然,里面传来楚墨玄那熟悉的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 “贵叔,你看我穿这身怎样?” 应该是在试明天的礼服吧,云千罗猜测道。这家伙,居然真的有心情在这里试礼服! “好、当然好!您在老奴心中,永远是最坚毅俊朗,英武不凡的男子。”管家贵叔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声音有些颤抖,“王爷,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记得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我就在想,世间怎还有生得如此聪慧俊俏的小孩子。转眼间,您也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老奴真是替您高兴……” 云千罗没有兴趣再接着听贵叔的感慨,转身离开。 在离开的一瞬间,她竟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自己怎么说也在玄王府呆了好几个月,却好像在一瞬间,就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 只是自己在不甘什么呢?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吗?乌察金珂和楚墨玄在一起,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走到现在这一步,自己当初所付出的一切,也算没有白费。 反正都是要离开的,不如就趁现在,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从此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痛痛快快。 反正她当初跟楚墨玄到玄王府,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既然已可保自己衣食无忧,今后就只管逍遥快活去。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样就好。云千罗安慰自己道。 云千罗走后,流云殿里,楚墨玄仍旧定定地站在镜子前。 鲜艳的大红喜袍,将楚墨玄的脸衬得更加白皙,只是他此时眼圈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憔悴的模样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感到不忍。他盯着铜镜,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若是千罗穿上一身喜服,一定更美。”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穿着大红喜袍跟自己并肩而立的模样,却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这样一番景象。足足一个月杳无音讯,她还活着吗? 楚墨玄还想过,云千罗会不会厌倦了跟他在一起提心吊胆的生活,已经想办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她活着就好…… “王爷……老奴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是求您别再这样消沉下去了,王爷……” 贵叔此时已是老泪纵横,可他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贵叔,你歇息去吧。”楚墨玄背对着他,疲惫地摆摆手。 贵叔看看楚墨玄,嘴唇哆嗦了两下,终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楚墨玄又痴痴地凝视了镜中的人一阵子,忽然开口道,“锦笙,备马!” 44.第44章 他的婚礼 云千罗拿着自己的东西一路小跑回客栈,远远就看见二楼窗边的那个身影。沐少辰就那么孤寂地立在那里,仿佛已经立了很久,化成了一尊高贵的石像。 夜晚的冷风忽地撩起沐少辰的墨发,头上白色的丝带也扫过他的脸颊,而他却不为所动,目光依然牢牢锁定在云千罗的身上。 云千罗抬头冲他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沐少辰这才犹如大梦初醒,对她回以妖娆的一笑。 “总算是回来了。”沐少辰松了口气。 刚才他主动要求和云千罗同去,却被拒绝了。云千罗说怕他不熟悉地形和影卫部署,反而碍手碍脚。不过他知道,这都是借口。 他当时真的很害怕,怕云千罗回到玄王府后,再碰上那男人,又心软地留下了。 那男人虽然平日里不懂什么花言巧语,男欢女爱,可是自己每次对上他,却都没有胜算。实在也是因为云千罗的想法老是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实在弄不明白,到底怎样做才能入得她的法眼? 所以从云千罗离开客栈起,他就一直站在这里,守着窗外。 他再次目送着她离开,却无法挽留。他只能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静静地等着她回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云千罗真的不回来,他还要等上多久才会死心……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到,对一个女人近乎摇尾乞怜的地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她总算没有食言。 云千罗合衣躺在床上,整夜未眠。 翌日一早,只闻窗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她心想,应该是新郎和新娘的游行开始了。 被赐婚之后,云千罗对这里的风俗礼仪还是了解了一些。 皇子娶妻,双方须得在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起床,梳妆打扮收拾停当,再赶到太庙,举行祭祖仪式。 接着便是长街游行,随行的还有宫里的太监、宫女和伶人表演队伍,队伍会绕京城一圈,接受百姓的祝福,但百姓无须沿街跪拜。云千罗觉得不跪拜倒是很人性化,本来别人是真心实意祝福你的,你一让跪,说不定人家心里就不爽了,至少她就见不得动辄下跪的规矩。 游行结束后,新人要回到皇宫的揽月台祭祀天地,再去拜见皇上、皇后、皇太后。因为祈胤国的皇太后三年前已薨,所以最后皇太后那一关,便省略了。 晚上,宫里依旧会大摆筵席宴请群臣,大家看歌舞,赏烟花,普天同乐。 如果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举行这样一场婚礼,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想到这儿,云千罗的心像是被什么用力抓扯了一下。来不及去回味这种感觉,屋外传来敲门声。 “云云,你醒了吗?” 云千罗翻身下床,打开门,只见沐少辰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外。 “是你来敲我的门,为何露出这副表情?”云千罗不解。 “这么快就开门,你这……你这是一夜没睡,还是早就醒了?”沐少辰上下打量着她。 “我睡得晚,起得早。”云千罗含糊答道。 沐少辰不再追问,他也自知每次刨根问底之后,受伤的总是他自己,“我们要不要启程了?” “去哪儿?”虽然决定要离开,但是她还没想好去何处。 “祈胤和月澜一向不和,常年掐架,我们还是去玉央国比较安全,你意下如何?”沐少辰小心翼翼地问道。 “随你。不过,我要等到这场婚礼结束。”她知道沐少辰又会恨铁不成钢地质问她为什么,所以,也不等沐少辰开口,她继续说道,“我仔细想过了,做事要有始有终,为了今日这场婚礼,我付出了不少心血,现在,我也想亲眼见证一下结果。也算是……让自己不留遗憾。” 话被说到这里,沐少辰知道,自己若再反对就是无理取闹了,虽然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她想见楚墨玄最后一面而找的托词。他只能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对云千罗点点头,“好,那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云千罗坐在香飘雪茶楼对面的屋顶上,一身藏蓝色劲装,嘴里叼着根草,颇有几分江湖侠客的风范。 看地面上人头攒动的样子,挤进去怕是就动弹不得,连主角儿的毛都看不到一根。而这里视野开阔,也是游行队伍必经之路,正适合观赏。 看着香飘雪门上、窗上贴着的一张张封条,云千罗一时有些感慨。虽然自己曾经在那儿栽了个大跟斗,但昔日那里好歹也是门庭若市的京城第二大茶楼。谁料短短一个月,已是人去楼空,惨淡收场。 人生大抵也不过如此,许多昙花一现,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思及此,只见远处的人群忽然沸腾起来。随后人潮往两侧退开,中间走来一行人。 那是一列火红喜庆的队伍。 前面是十排百人的禁卫军正迈着威严整齐的步伐开路。 紧随其后的是龙灯和舞狮表演,间歇时还有伶人演奏。 太监和宫女的仪仗分列在新郎新娘的轿辇两侧。太监负责向两边的人群抛洒钱币,以图个彩头,大概跟现代发红包的意思差不多,不过数目不多,以免众人哄抢。而宫女则是负责不断地向轿辇抛洒缤纷的花瓣,花瓣漫天飘扬,梦幻而浪漫。 看到这阵仗,围观的百姓瞬间被点燃了,热情高涨。 云千罗倒没心思在意这些表面功夫,她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慢慢行来的轿辇,轿辇跟双人床一般大,由十二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抬着,外面以红色纱幔环绕,一对新人坐在里面,隐隐绰绰,将朦胧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就这样接受着众人或祝福或艳羡的目光,一路走了过来。 云千罗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直到眼中弥漫起了水雾。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呢喃道,“真是的,搞成一片红做什么,眼睛都给我刺痛了!” 此时,一阵北风刮来,轿辇外的红色纱幔轻柔地飞舞起来,露出里面的一对璧人。 “哇,新郎真是高大英俊!” “新娘子也好美!真是好福气!” 顾不上看人潮涌动,也顾不上听议论纷纷,自从见到里面端坐的男子那刚毅的侧脸,云千罗便瞪大眼睛“嗖”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惊呼一声,“搞什么鬼?!” 45.第45章 再回王府 云千罗本想着,等他们入了宫,自己就潇洒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像个隐士高人那般功成身退。 可现在的她,气得只想自戳双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 心中不可置信,云千罗甚至怀疑是因为自己刚才一直想着楚墨玄,从而产生了幻觉。 风停了,纱幔重新遮住了轿辇中的人,云千罗连忙从屋顶跃下,落入人群中,随手拎住身边一个男人的衣领,就把他拽到了自己面前,“大叔,请问一下,这新郎是谁?” 这名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见云千罗一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心中哀嚎,敢问这也叫“请”吗? 男子挣扎了两下,发现没有逃走的可能,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应该是……是太子吧。”本来他心里对这个答案是十分确定的,可是被云千罗这样的眼神盯着,却忽然没有了底气。 “你确定自己看清楚了?”云千罗追问道。 “嗨,我哪儿知道太子长什么样子!”中年男子发现没有危险,跟她交谈起来,“不过就算不认识,我今日也是亲眼看过了皇榜的。说来也怪,之前听闻皇上昭告天下,说玄王爷今日要大婚,怎么一大清早,皇榜上的人就变成太子了?” 这时,旁边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女兴奋地探过头来,插话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都是皇帝的儿子,对咱们普通百姓来说,有什么区别?只要有钱拿就行,哈哈!” 那妇女掂了掂手中捡到的几个铜板,仿佛捡到了天下的便宜,脸上乐开了花。 “对啊,反正都是皇帝的儿子,咱们小老百姓每天忙活生计都来不及,谁还管到底是他的哪个儿子!”中年男子说完这话,发现似乎对皇上有些不敬,连忙降低声音对云千罗说道,“这位小哥,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嗯。”云千罗抱歉地松了松手,那男子连忙快步挤出了人群。 果然是太子!自己没有看错。 云千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虽然震惊、恼怒,但又隐隐浮起一丝庆幸。 她转身拨开人群,一路朝着玄王府奔去。那个家伙临时变卦,让自己的心血就此付诸东流,不管怎么样,必须得给她个合理的解释。 纵身跃进玄王府的前院,云千罗大马金刀地一叉腰,大喝一声,“楚墨玄,你给我出来!” 院内的众人都被她平地响起的一声炸雷,惊得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随即,身后传来管家贵叔一声苍老沙哑的怪叫,“啊!王妃,是王妃回来了!” 众人算是被他的嚎叫给彻底惊醒了,于是只听一声声呼喊传遍了整个玄王府。 “王妃回来了——” “王妃回来了——” “……” 云千罗被震得耳膜嗡嗡直响,王妃?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召唤一般,雁南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云千罗面前,他两眼放光,就如饿狗看到了骨头,云千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雁南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她,又及时把动作收了回去,无从宣泄内心此刻的激动,只能原地来回踱着步,“王妃,真的是你……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咱们王爷有救了!” “他出什么事了?”云千罗忽然紧张道。难道他出事了,所以放弃了这场婚礼?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雁南又开始抓耳挠腮,感情的事,他也是知之甚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无尽的思念之情,“王爷他没事。只是……唉,我也说不清,不如您随我去宫里找王爷吧,他今天一早就带着锦笙出去了。我还正等着游行结束后,继续出去找寻您的下落呢!” 想必楚墨玄是祭完祖之后,就直接进宫了,难怪一直没见到他。 “好吧,你先喘口气儿,我不着急。”云千罗见雁男激动的样子,生怕他不小心背过气去。 此时,只见贵叔、鸿叔和绿屏,还有一些眼熟却又叫不出名的家丁和影卫,都站在不远处,喜极而泣,却不又敢上前来打扰。 云千罗自认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只能朝四周挥挥手,“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都忙各自的事情去吧,改日再跟大家叙旧。” 一语落下,众人果真听话地散去了。 “王妃就是王妃,多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您看,这些人在您面前都服服帖帖的……”雁南心情一好,就开始忘形地拍起马屁来。却不料,这一下拍到了马腿上。 “住口!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谁是王妃?你们这么称呼经过我同意了吗?!”云千罗瞬间来了脾气。 “这可是王爷的吩咐,今天出门前,他就命贵叔通知府内所有人,若是以后见到你,就以王妃相称,若是你再也不出现,就……” “就怎样?” “就让我们把这两个字带进棺材里,永远不许再提。”言下之意,就是永远不能再叫别的女人为玄王妃。 他这是准备终身不娶的节奏?雁南的这番话,让云千罗心神巨震。她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味道? “备马,我们进宫找他。”云千罗当即决定亲自进宫去问个明白。 “您就穿这身衣服?”雁南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这一身不男不女的装束。 “怎么,不好看?”云千罗挑眉。 “不,不,王妃您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不合礼数。况且今日还是太子大婚,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都会到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雁南苦口婆心道。 听到太子这两个字,云千罗目光一凛,楚墨玄这家伙,就算自己做不成新郎,也不能把位置拱手让给自己的死对头啊! “你们王爷怎么回事,为什么新郎换成太子了?”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只知道昨晚王爷忽然让我陪他进宫,面完圣之后出来,就这样了。” 雁南天然呆的样子,让云千罗也不忍再为难他,“走吧,我们进宫。” 见他又不认可地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云千罗打趣道,“说到底,就是怕我给玄王府丢脸呗?” 雁南果然当了真,眉毛一垮,就欲解释,云千罗哈哈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逗你玩儿了,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我这就去换衣服,你等着。” 46.第46章 终于相见 回到墨竹阁,只见绿屏已经侯在门外,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傻丫头,哭什么?”云千罗伸手摸摸她的头。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绿屏硬是哭哭啼啼地将头蹭到云千罗的肩膀上,“如果您不嫌弃奴婢,奴婢以后还伺候您,永远尽心尽力服侍您左右!” 不可否认之前她跟着云千罗,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提升自己在家仆中的威望,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可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就发觉这个主子真的特别好。虽然有时对待不善之人手段狠厉,但对身边之人却是推心置腹。为人随和,又从不摆架子,而且隔三差五就会赏她一些银两,让她捎回家里。 所以,绿屏对云千罗可谓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也因此,在云千罗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绿屏并未死心,不但每天祈求上苍保佑云千罗平安归来,还随时替她关注着乌察金珂和玄王的动静。 起初,绿屏还怕玄王有了新欢,就把云千罗给忘了。结果她发现,玄王自那日受伤后,就再也没召见过除了管家和三大影卫之外的人。平日里除了偶有上朝以外,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乌察金珂更是出乎众人意料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绿屏一边替云千罗梳着头,一边给她讲诉着王爷最近为了她,是怎样地茶不思饭不想,怎样地伤心欲绝。女孩子的温柔情话,自然不是雁南那般粗人可比的。绿屏绘声绘色地描述,把她自己都感动得潸然泪下。 云千罗也不是不感动,但她比较内敛,从来都不善表达内心。而且,此时她更想问一些实在的问题,比如,“既然你说的,玄王最近都一个人闷在家,为何大婚的时候新郎会变成太子呢?” 她忽然意识到到一个可能,“难道他不思进取,惹恼了皇帝?!” 想到这里,她也坐不住了,抓紧时间换好衣服,随意佩戴了几件首饰,便出门去了。 雁南将马车停在王府门外候着,因为之前楚墨玄和锦笙二人是骑马进宫,现在云千罗正好可以乘坐。 看到提着裙摆匆匆朝自己走来的云千罗,雁南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惊叹。尽管之前已经见识过云千罗穿宫装的模样,但她的美百看不厌,时而娇俏,时而妩媚,时而清纯,时而霸气。此时一身繁复的玫红色长裙穿到她身上,非但不臃肿,反而更显隆重华丽,高贵端庄。要是自己以后娶媳妇,一个要找王妃这样的…… “咳咳,王妃这一身真是气度不凡,不怒自威啊!”察觉到自己被云千罗瞪了一眼,雁南立马心虚地厚着脸皮奉承起来,心里打着鼓,不知道王爷如果知道他对着王妃想入非非,会不会宰了他…… 待云千罗登上马车,他使劲挥动马鞭,马儿欢脱地朝那一片琼楼玉宇奔去。 入了宫,祭天大典还未结束,雁南陪着云千罗站在揽月台外等候。 大约两柱香之后,里面的人陆续出来了。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云千罗忽然莫名有些紧张,只觉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复。她猜想,应该是自己内伤还未痊愈的原因。 她和雁南二人伸长脖子望了半天,终于从人群中找到了楚墨玄的身影。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只是憔悴了不少,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好像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讲都形同虚设。 云千罗起初听绿屏说起楚墨玄的时候,还不以为然,觉得她一定是夸大其辞了,没想到真正见到了他,心里也泛起了一阵若有似无的疼。 不待云千罗开口,雁南已经对着人群的方向手舞足蹈起来,“主子——玄王爷——看这里,这里!” 楚墨玄本能地应声望了过来,平静地注视了几秒,随后,那双略带紫色的眸子,骤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华,脸上冰冷坚硬的伪装,也开始一点点龟裂,“千罗……” 他试着朝这边靠近了几步,却又踌躇着不敢继续上前,他怕这一切不过是幻象,就如同这些时日一次又一次从梦里惊醒一样。那种感觉,比永不再见更为痛心蚀骨。 最后,他就像下了什么决定般,坚定地加快了脚步,从走转为跑,最后变成狂奔,直到在离云千罗还有半米的地方,他突然停下。 他就这么望着她,一如两人初见时一样,恍若为这一面,已等了千万年。 “千罗,是你吗?”楚墨玄小心翼翼地开口。 “废话,你说呢?!” 云千罗此言一出,雁南顿时汗颜,王妃还真是会煞风景…… “千罗,我好想你!”楚墨玄猛然上前将她狠狠箍在怀里。他才不在意她用什么语气跟自己说话,他只要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地活着。 “咳……”云千罗轻轻敲打楚墨玄的后背,“你放开,勒死我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楚墨玄微微松了手臂,但并没有放开,“让他们看,你是我的王妃,怕什么?” “你还敢提这个!”云千罗又一次柳眉倒竖,有一种全世界都知道了,就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用力抵着楚墨玄的胸膛把他往外推,“你这么做问过我的意见吗?凭什么擅作主张?” “反正你都是要嫁给我的,做正妃不比做侧妃好吗?”楚墨玄纳闷道。 云千罗也不知他是真听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在装傻,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对了,东林国公主怎么会嫁给太子的?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对你失望了?” “这……先跟我回宫,我慢慢告诉你。” 甩开了不远处一直有意无意往他们身上瞄的朝中大臣们,两人一路行至皇宫内的流云殿。 “咦?这里也叫流云殿?” “嗯,我出宫前一直住在这里,现在母亲也经常会过来照料这里的花草。”楚墨玄带着云千罗走到后院的花园里。 云千罗四下打量,不由赞道,“环境还不错嘛!这后园的风光怕是能和御花园媲美了。就是位置偏了点儿……” 看这宫殿的位置,就知道楚墨玄以前确实不怎么受宠。 这时,楚墨玄忽然转过身,双手拉起云千罗的柔荑,满眼内疚道,“千罗,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这段时间你在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 47.第47章 妍妃有请 “我认为,还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云千罗双手抱臂,直视楚墨玄的双眸,对他的深情似乎不为所动。 “呵,你这丫头……”楚墨玄抬手刮刮她的俏鼻,看来不说明白,她是誓不罢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所以请求父皇取消了我跟她的婚约。” “就这么简单?”云千罗一脸不相信。君无戏言,圣旨怎能随意更改,一定另有内情。 “不然还能怎样?”楚墨玄有些好笑道,“我难道还会受别人强迫?” “那你为何不让皇上把我们的婚约也取消?”云千罗不解地问。 虽然自己现在并不抗拒跟他相处,但是谈婚论嫁还为时过早,要是就这么跟他成了亲,反而别扭。 “因为父皇说他只能退让一步,也就是我至少要娶一个,所以两相比较之下,我只得勉为其难选了你。” 此刻,楚墨玄的眼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是吗?那可真是委屈你了……”云千罗看着楚墨玄的表情,怎么觉得他那么像只偷了腥的猫? 不过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云千罗也不可能再去老皇帝面前要求什么。 楚胤天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答应了楚墨玄的要求,他都做了一件失信于天下的事情,就算普通百姓不会揪着这事不放,朝中上下肯定也颇有微词。所以,楚胤天现在的心情肯定不会太好,自己可不敢再往枪口上送。 “可不是吗……”见云千罗没有继续抗议,楚墨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楚墨玄,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之前说就算自己得不到东林国公主,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可现在,到嘴的肥肉你却又主动放到别人碗里。你不累?”云千罗实在无法猜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楚墨玄沉吟片刻,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认真地说道,“你想听,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起初倒不觉得有何遗憾,直到那日眼睁睁看你落下悬崖后,我才发现我有多后悔。所以这次,我想要不计任何后果地,为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拼上一回!” 说着,他又一次执起云千罗的双手,“幸好你回来了,老天总算待我不薄。” “你啊……”没想到这家伙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过去在面临危急关头时,她从来都是面不改色,但此刻两颊也不禁染上红霞。她一时词穷,只能抬头看向楚墨玄的双眼—— 此时那眼中没有冰冷,没有深沉,只余含情脉脉,漫天星光。 她忽然笑了,觉得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际遇,其实也没有那么糟。 楚墨玄正想问些什么,一名年轻的小太监已一路小跑着来到殿外,向他行礼道,“王爷,妍妃娘娘请玄王妃去她的梓妍宫里小坐,叙叙家常。” 云千罗有些诧异,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看上去比楚墨玄还要生人勿近的“婆婆”,怎么突然想起找她聊天了? 楚墨玄也是一愣,脸色微变,抢在云千罗之前对小太监说,“母妃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找来了。你就回她说……玄王妃正在流云殿午睡。” 看到楚墨玄的神情有异,云千罗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连忙应道,“诶,不必,我这就随你去。” “千罗,你……”楚墨玄继续阻止道,“你平日里不是最烦来往应酬吗?不如……” “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云千罗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你母妃对我满不满意,我终有一天是面对她,难道你要我躲着你母妃一辈子?她可是我的‘婆婆’,不是什么交际应酬!” 虽然明知云千罗这么说是故意跟他作对,可这一声“婆婆”还是取悦了楚墨玄,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罢了,我陪你走一趟!” 梓妍宫的红砖绿瓦掩映在一片树林里,桂树和茶树、栀子高低搭配,相得益彰。等到春末夏初的时候,想必到处都是香气四溢。 走进梓妍宫内,没有预料中的金碧辉煌,香薰缭绕。 乍一看,除了红木家具之外,其他的搭配几乎都是绿色和白色,显得简单清爽。可仔细用心一瞧,却令人咂舌,因为整个屋子里的摆件,皆是由羊脂白玉和翡翠做成。 云千罗总算知道,楚墨玄那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装修风格是从哪里沿袭而来的了。 妍妃斜靠在贵妃椅上,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 云千罗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此时她身着蓝色襦裙,头梳单鬟髻,面容清丽,未施粉黛。看起来年龄不过三十来岁,那眉眼,跟楚墨玄竟有八分相似。果然是强大的遗传基因,如此相近的五官,放在男人脸上,就是俊朗邪魅,放在女人脸上则显美丽妖娆。 云千罗觉得,她得皇帝御赐的这一“妍”字,是当之无愧。 正在她走神之际,身旁的楚墨玄沉声开了口,“母妃。” 他殷切地看着妍妃,似乎是想让她注意到自己,但妍妃却根本不抬眼看他。 见自己的母妃一直盯着云千罗不放,而云千罗也坦然地回望她,两人眼神交汇,将“此时无声胜有声”演绎得淋漓尽致。楚墨玄微微抬起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云千罗,悄声提醒道,“叫母妃。” 云千罗反应过来,连忙按宫规行过一礼,朗声喊道,“给母妃请安!”。 “免礼。来,走近一点儿,让母妃好好瞧瞧。”妍妃朝云千罗招招手。 那眼神,谈不上亲切,却也算不得疏远。 楚墨玄心中不安,只得又开口道,“母妃……” “玄儿,你先退下吧,母妃要单独跟千罗说说话。” “儿臣、儿臣渴了。”楚墨玄走到茶几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就喝了起来,一口下去,他就差点儿忍不住喷了出来。茶竟然是凉的!但是为了守住自己的阵线,他只得皱眉将那口茶强行咽了下去。 “这孩子,女子间的闺房话,你听什么?”妍妃杏眼朝他一瞪。 48.第48章 左右为难 见楚墨玄并无半分要离开的意思,妍妃只得握起云千罗的右手,“罢了,你就在此等着,我们去里面谈。” 眼看云千罗像只温顺的小白兔一样被自己的母妃带走,楚墨玄一时也无计可施。因为皇妃的内室,除了皇上之外,任何男人都不得进入,包括她的儿子。 云千罗跟着妍妃走出门,又穿过一个小回廊,才到了妍妃真正就寝的地方。 里面也是一片素净,没有扑鼻的女人香。 妍妃走到房中央时回过身来,看向云千罗,“千罗,你的性情我大概还是了解过一些的,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爱玄儿吗?” “啊?”云千罗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古代妇女说话居然这么直率,自己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了。 “我……”爱这个字太重,她没法轻易说出口。 妍妃也没有勉强她回答,只是轻柔地笑了起来,“你无法回答我,就表示你不爱,或者说,至少不是那么爱,对吗?” 没等云千罗吱声儿,她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请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答应。” “何事?”云千罗微愣。 “我希望你离开玄儿,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妍妃满脸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 云千罗几乎是本能地问出了这句话,不管是谁,面对别人的如此否定,都会有此反应。 妍妃一直没有在她面前自称过“本宫”,说明也是性情比较随和之人,她们平日里并无交集,自己也只是为她画过一张画像而已,为何她会如此反感自己,以至于要自己消失的地步? 妍妃并没有直接回应云千罗的惊讶和疑惑,而是略带怜惜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云千罗的手背以示抚慰,“千罗,我并非趋炎附势之人,也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偏见。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玄儿能遇上你,也是他的福气。我当初以为,你们会像普通夫妻一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生活下去,可我没有想到,玄儿竟会对你用情如此之深,甚至不惜毁掉大好前程!我无意为难你,更不想伤害你,只是这样下去,你会害了玄儿,会害了他的……” 说到动情处,妍妃的眼圈微红,泛起了泪光。 “他做什么了?”云千罗心里一紧。就说肯定有内情,那家伙还不承认! “你应当知道,他一个月前,捉住了月澜国的皇帝赫连雄吧?” “月澜皇帝?!”云千罗彻底惊呆了。 她怀疑妍妃是不是搞错了,一国皇帝哪儿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但看到妍妃笃定的神情,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坠崖前,她曾告诉雁南一件事…… 难道就是那个所谓的“老家伙”? 妍妃没有理会她怔愣的表情,继续说道,“祈胤开国以来,还无人立下过活捉敌国皇帝如此之大的功劳。皇上自然是龙颜大悦,许诺玄儿,需要何种赏赐尽管开口。这句话看似随意,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赏赐有多重。之前玄儿一直没有提出自己的要求,众人都猜测他是在考虑如何借此机会力压太子,可没想到,直到大婚的前一天,他忽然连夜进宫面圣,求皇上兑现给他的赏赐……” 妍妃有些哽咽,用宽袍大袖微微掩住半张脸,抬手轻轻擦拭了挂在眼角的泪珠,“一个天大的功劳,就只换了一个赏赐,那就是,请求皇上收回之前的圣旨,只立一名玄王妃,而那个人——就是你!” 听到这里,云千罗那一道坚硬强悍的心墙,终于有了一丝撼动的痕迹。这家伙,怎么这么傻? 妍妃抬眼注视着云千罗,“皇上不知道你坠入悬崖生死未卜的事,只以为你是受了重伤在王府中静养。所以在玄儿百般坚持之下,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承诺等你身体康复后,再择良辰吉日为你二人举行大婚仪式。” 忽然想到了什么,妍妃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正当皇上为此事焦头烂额之时,太子收到了风声,心急火燎地赶到御书房,主动要求一力承担起玄儿扔下的烂摊子,玄儿此举,不但正中太子下怀,还让太子得了皇上夸赞,说他仁义厚道。而我,却是最后得知此事的人……否则,当时就算拼了一死,我也必定会阻止玄儿进宫!我以为你死了,他终会把你忘掉,就算你还活着,他一直找不到,也终有一天会放弃。可你偏偏又回来了!他已经为你无法自控,我怎能放任你这样左右着他的所有神思和情绪?他这次放弃的,不单单是那几万人的东林军,还有皇上的信任!皇上现在不可能再放心,把至高无上的权利交给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掌权者,最忌动了真情。” 云千罗此时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楚墨玄这么做,她真的压力好大。自己现在该怎么办,答应妍妃一走了之? “妍妃娘娘。”云千罗没有再违心地喊上一声母妃,“你也希望墨玄去争夺那个高高在上位置吗?高出不胜寒,你为何不问问他到底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我当然知道他一直都不快乐!他喜欢的,从来都是远离俗世,没有勾心斗角的生活……”一阵忧伤之后,妍妃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可他是皇家之人,注定当不了闲云野鹤!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必须去争取,否则一步踏错,就将万劫不复!” 听到妍妃将“万劫不复”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云千罗也难免一阵心悸。 她知道有些事情妍妃不想告诉她,也许这是一个除了他们母子之外,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妍妃不可能明知楚墨玄过得不快乐,甚至是危机四伏,还逼着他去争夺皇位。 那自己到底走还是不走?这个浩大的皇宫,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再不趁早脱身,往后的生死,也许就真的不由自己掌控了。 就在云千罗百般纠结的时候,楚墨玄突然从外面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放肆!这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出去!”妍妃厉喝道,“怎么没人拦住他?!” 楚墨玄身后,一群宫女低着头,怯生生地缩在一起。看玄王刚才那气势汹汹地样子,她们实在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上前拦住他…… 49.第49章 真相渐露 “母妃,我在外边儿闲得没劲,来带我娘子出去逛逛,你们有何未讲完的话,就留着以后得空慢慢说,来日方长。”楚墨玄故意将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假装没有看见妍妃哭红的眼睛,一进屋,就不由分说地拉起云千罗往外走。 妍妃没有再上前阻拦,自己儿子的性情,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倔起来的时候,是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 走到梓妍宫门口,楚墨玄停了下来,示意云千罗在原地等他,然后转身回到屋里,正好对上后面姗姗而来的妍妃,“母妃,不管你们谈了些什么,我只想告诉您一句话,千罗不会是我的累赘或者软肋,而是可以和我一起并肩翱翔的雄鹰!您就算不相信别人,也要相信你的儿子。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妍妃无可奈何地看着楚墨玄,叹道,“玄儿,我知你重情重义,可是,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母妃真的不敢冒此风险……” “母妃。”楚墨玄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当初那人答应过给我五年时间。五年之内,他绝不插手干预我的任何事情,也不管我使用何种方法和手段来达到目的,更加不能伤害你。这是我跟他之间的协议,谁都不能违背,否则我宁愿玉石俱焚!这三年,我已经筹划得差不多了,您什么都别担心,交给我。” 说完,他怕云千罗等得急了,也不再耽搁,给了妍妃一个放宽心的眼神,便大步离开。 妍妃追了出去,却在门口停下了。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她心下凄凉,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幽幽地开口道,“傻孩子,娘岂是贪身怕死之人,娘只是心疼你啊……” 楚墨玄对妍妃的悲悯浑然不觉,一旁的云千罗脚步稍稍顿了顿,又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离开梓妍宫的范围,寻了处僻静的小径,楚墨玄不放心地一把拉过云千罗的手,再次紧紧握住。自从与她重逢,他就恨不得时刻都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这样心里才觉得踏实,“千罗,刚才母妃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云千罗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掌。 楚墨玄感觉到她的挣扎,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不说没关系,我可以不知道。只是别想着离开我,我不准!” “你这是何苦……”云千罗放弃了抵抗,心中怆然。眼前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固执。 她已经快被这份情压得喘不过气来。欲罢不能,欲语还休,心中百般矛盾,一点也不像原来那个雷厉风行的自己。 “只要不是你厌恶我了,其他的一切,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心。”楚墨玄凝视着她,“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家人,玄王府是你唯一的家,你忘了?” “我没忘!就算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依然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你只要记得,不管到了哪里,我都会牵挂着你,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云千罗郑重地许诺。 “你这话是何意?” 自己曾经一次次把她弄丢又找回来,难道最终还是留不住她吗?心脏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着,顿时鲜血淋漓。 “好了,别老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只是假设,又没说真的要走。” 为了分散楚墨玄的注意力,云千罗将手伸进楚墨玄的臂弯里,挽着他的胳膊,嬉笑道,“人就应该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别为了未知的事情而杞人忧天。不是说带我去逛逛吗?” 楚墨玄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他巴不得云千罗从此别再提到这个话题,“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掉下悬崖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虽然云千罗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但一回想起到当日的情景,他还是忍不住像又经历了一场梦魇一样,惊出一身冷汗,心如刀绞。 “你想知道?”云千罗挑眉,看到楚墨玄愧疚自责的神情,一时起了玩笑的心思,“那你听好了,本姑娘福大命大,掉下去之后,被一个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给救了,怎么样,羡慕吧?” 她俏皮地冲楚墨玄眨眨眼,果然如愿地看到楚墨玄的脸黑了。 楚墨玄虽然不知道她说的那一连串前缀是什么意思,“帅哥”这两字他还是能理解的——就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他是谁?本王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他。”楚墨玄咬牙切齿地问道。 见楚墨玄摆出了王爷的架子,云千罗的玩笑也不敢开得太过,她扭头笑道,“回去再告诉你。” 索性就吊吊他的胃口吧,看他抓狂的样子还是挺好玩儿的。 “不行,你现在就必须告诉我。”楚墨玄耍起了无赖。 “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云千罗脸上又恢复了正色。 偶尔开开玩笑是为了缓解压力,但正事可不能耽误。 楚墨玄不知道的是,他临走时和妍妃的对话,还有妍妃在他们身后的叹息,云千罗一字不漏地全都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 虽然她一时还猜不出到底之前发生了怎样一个故事,但把他们前后的对话加在一起分析,不难明白,楚墨玄并不想做皇帝,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又不得不去争夺皇位。而且事先和别人约定的五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现在这形势也是迫在眉睫了。 所以,妍妃为了不让她成为楚墨玄成功道路上的阻碍,想要劝她主动离开。 按照现在的情况,她此时是应该为了成全楚墨玄的大好前程,而决绝地放手。纵然楚墨玄可能会消极低沉一些时日,但时间会抚平一切,他总有重新振作起来的一天。长痛不如短痛,总比他一辈子被人牵绊的好。 可是,她云千罗不是玻璃心玛丽苏,不想做委屈自己的事。况且,谁说她留下来就一定会成为楚墨玄的软肋,真不知道这些长辈们是什么逻辑。 别人越看不起她,就越是能激发她的斗志!就算她要走,也只能是心甘情愿,而不是被形势所迫,或是被人威逼利诱,否则也活得太没尊严了! 正如楚墨玄所说,她是可以陪他并肩翱翔天际的雄鹰。或许……还能助他飞得更高! 50.第50章 刻意挑衅 想到这里,云千罗看向楚墨玄,见他似乎正在等待着自己开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御花园。” “去那里做什么?”楚墨玄不解地问道。 谁都知道祭天大典之后,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可以留在皇宫中游园小憩,等候下午的宫宴。这个时间,皇室和朝中众人基本都会聚集在御花园,现在去岂不是去自找不快。 “现在这里不方便详说,我告诉你我的计划,你配合我便好。” 既然决定迎难而上,那就马上开始行动起来,披荆斩棘,消除所有阻碍! 云千罗微微踮起脚尖,将小嘴凑到楚墨玄耳边嘀咕起来,远远看去,就如她抬头轻吻着楚墨玄,两人亲密无间,画面甚是美好。 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在微微颤抖。她本是借进宫的机会,带了些礼物来讨好妍妃的。谁知道刚走到这儿,就看见了这样一幕。真的……好刺眼! 慕容明月将手伸向一旁的花枝,狠狠一拧,花枝应声而断,她也转身快步离去。 冰凉的微风拂面,令人神思清醒。远眺湖光山色,波光粼粼,近赏百花争艳,满园锦绣。 云千罗此时站在一处幽静的水榭里,感叹这帝王还真是会享受生活。这里交替种着不同时节盛放的植物,使得一年四季都能赏到如春般的景色。 御花园就是一座庞大的古代园林,所以游玩的人虽多,却也并不拥挤。众人都是三五人一起,各自占了个地方休息。凉亭里,假山下,花丛间,都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影。 此时,太子楚墨瑾正忙着和其他朝臣拉拢关系,乌察金珂换上了一身较为简单轻便的宫装,由宫女陪着,在御花园里百无聊赖。 她侧身坐在回廊下,形单影只,一点也看不出新婚女子的喜悦,而是周身透着浓浓的悲凉和孤寂。她一直在躲避着所有人,只想找个地方能痛快哭一场。 玄王之前因为云千罗的生死而寝食难安,她自然也懂得分寸,不会再去自讨没趣。 她告诉自己,只要默默地等待就可以,等到大婚的那一天,玄王总会正眼瞧上她一眼。以前云千罗在的时候,她尚且能够坐上玄王妃的位置。现在她不在了,更不能威胁到她的地位!不管怎样,自己才是玄王妃,就算玄王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女人又如何! 可她没想到,玄王在完全不知云千罗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就能做得如此决绝,不给任何人退路,包括他自己! 当她三更半夜听到宫内太监来宣旨时,那感觉,就如同五雷轰顶,万箭穿心!可她一个附属小国的和亲公主,又能怎样呢?能嫁给太子已是万幸,如果自己拒绝,那就只有落得被退婚的下场,到时候自己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说到底,她终归还是怕了。她的身份和使命,也容不得她像云千罗和玄王一样勇敢。 “去请东林国公主过来,就说玄王有事相邀。”云千罗看着湖对岸的那个单薄的身影,负手对身后的锦笙说道。 “是。” 见锦笙离去,云千罗退到湖边的树后,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乌察金珂果然急匆匆地跟锦笙赶了过来。 锦笙独自退了下去,留下乌察金珂在水榭里东张西望,这时,云千罗从水榭外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乌察金珂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不是我,还能有谁?难不成太子侧妃在等谁?”云千罗故意问道。 “与你无关,告辞。”乌察金珂转身便走,却被云千罗拦住,“太子侧妃,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似乎比我这个重伤初愈的人还要无精打采呢!” 乌察金珂总算抬眼正视了一下云千罗,若有所悟道,“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看我笑话的?” “妹妹怎会羞辱姐姐呢?”云千罗掩嘴笑道,“太子殿下乃是未来储君,人中龙凤,能嫁给他可是天大的福气,只是他府里的妻妾多了些,您坐不了这正妃之位罢了。不过以您的容貌和才情,嫁入东宫后也必然是荣宠不断……” 听见云千罗的话,乌察金珂心中冷笑,这是在嘲笑她做不了正室吗? 看到她的表情,云千罗满意地笑了笑,努力回想着以前看过的宫斗剧,将尖酸刻薄表现得淋漓尽致,“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对姐姐您可谓是情深意重。否则他不会明知姐姐心系玄王,且已经住进了玄王府,还依然对您不离不弃……” 这话不提还好,一说就引得乌察金珂羞愤难当。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未婚就先给太子戴了绿帽子吗?而且还暗示太子忍辱负重娶了她,并非出自真心! 乌察金珂的双手在衣袖下紧握成拳,不住地颤抖,她怒视着云千罗,面红耳赤。 哈哈,疯狂吧,咆哮吧,千万不要客气!云千罗在心里大笑着。 可是剧情并没有按照电视剧中的发展,乌察金珂站在原地,强行将内心熊熊的怒火给压了下来,姿态高傲,“哼,看在你救过本宫的份上,本宫这次就不与你计较。” 刚才那一瞬间,乌察金珂脑海里闪过了来到祈胤之后的很多画面。虽然此时很想将眼前的这个女人撕碎,但她毕竟曾经舍命帮过自己几次。 她在皇帝的寿宴上,替自己争取到了玄王妃之位。 她在自己遇刺的时候,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住了危险。 她在自己被绑架后,也并没有将自己抛弃。 虽然乌察金珂并不知道云千罗之前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但这恩情,她也记下了。如果没有玄王,或许她们真的能够成为好朋友。 这一次,就饶了她,只当从此互不相欠。 见乌察金珂并没有想象中的爆发,而是又想离去,云千罗心中悲鸣,怎么不按套路来啊,肚量能不能别这么大?! “站住!”云千罗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说到救你。我想,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真相了。” 乌察金珂果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疑惑且不耐地看着云千罗。 51.第51章 推波助澜 “我猜你肯定一直都想不通,我为何要对你那么好。其实,这不过都是苦肉计而已……”怕乌察金珂听不懂似的,云千罗再接再厉,“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给玄王看的,懂吗?我让你坐上玄王妃的位置,不过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样王爷会觉得我比你更知进退、识大体,自然心也要偏向我几分。在刺杀中不惜受伤救下你,就更是让王爷为我心疼,被我感动。至于你被绑架,我只是救慕容清风时,顺带救了你。反正都是逃,能多一次在王爷面前表现的机会,又何乐而不为?你看看,现在王爷对我不是百依百顺吗?” 见乌察金珂的表情已经快绷不住了,云千罗目露挑衅,在乌察金珂面前搔首弄姿起来,“所以说啊,女人还是要有爱情的滋润,你看我现在,面色红润有光泽,再瞧瞧你……”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乌察金珂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所以,我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 她一瞬间恼羞成怒,丧失了所以理智,不顾一切朝云千罗扑了过来。 总算上钩了!云千罗心中一喜,等的就是现在!只见她在乌察金珂扑过来后侧身一闪,以一个别人难以察觉的角度伸出脚去,乌察金珂感觉脚下一绊,失去平衡,噗通一声翻过围栏掉进了湖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啊——有人落水了!救人啊!”云千罗花容失色地大叫起来。 看到不远处赶来的守卫和太监,都像下饺子一般,相继跳进水里救人,云千罗勾唇一笑。 对付女人,重在诛心。之前的入画是这样,现在的乌察金珂也是这样。女人发起狂来,从不考虑后果。所以,云千罗了解女人的心理,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和行为能彻底激怒她们。她刚才对乌察金珂说的话,可谓是句句戳中她的软肋,刀刀砍中她的痛脚。 饶是乌察金珂有再好的修养,也经不起这一再的刺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乌察金珂被众人合力捞了上来,坐在水榭里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只见她发髻松散,衣衫不整,长发和衣裙都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脸色苍白,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嘴唇也被冻得发紫。好好的新娘子,此时却狼狈不堪,跟个女鬼无异。 云千罗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大冷天的,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确实不太厚道。 不过事急从权,也只能委屈她了。 附近游玩的朝臣家眷发现动静,也都迅速朝这边围拢过来,不一会儿,就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容明月最先走上前来,解下自己的披风,替乌察金珂披上,“怎么回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推太子侧妃下水?!” 她嘴里虽然是疑问,但犀利的眼神却无分毫偏差地落在了一旁的云千罗身上。 乌察金珂难堪地低着头,嘴唇抖得厉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慕容小姐这是何意?难道你认为是我做的?”云千罗一脸无辜地问道。 “我们过来之前,此处只有你二人,不是你还能有谁?”能够为难云千罗的机会难得,慕容明月绝不会错过。 “就是,我刚刚经过这边,也看到她们二人在水榭中说话……” “可不是嘛,一定是看太子侧妃能风风光光地出嫁,心生嫉妒了……” 周围的女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什么都没做,是太子侧妃她自己没站稳。”云千罗怯生生地答道。 哼,一看这女人的表情就是做贼心虚!慕容明月正打算不依不饶,却被一声低喝打断。 “何人在此喧哗?都围在此处做什么!” 人群退到两边,一个身着紫色锦袍,身形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楚墨玄。 众人见玄王来了,心想太子侧妃这罪怕是要白受了。 “怎么回事?”楚墨玄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了狼狈不堪的乌察金珂身上,微微皱了皱眉。 众人都闭上了嘴不敢说话,只有慕容明月壮着胆子,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目标直指云千罗。 楚墨玄点点头,“本王知道了,不管孰是孰非,还是先把太子侧妃送回宫里要紧,天寒地冻别染了风寒才好。” 仿佛为了配合楚墨玄似的,乌察金珂在一旁发出断断续续地低吟,“冷……我好冷……” 楚墨玄上前温柔地将她扶起身来,却被云千罗一把推开,“我不许你碰她!” “果真是第一妒妇啊!”边上又传来小声的议论。 “休得胡闹!”楚墨玄似乎对云千罗动了真怒,“若是再无理取闹,就把你的衣服脱给太子侧妃穿上!” “凭什么?!”云千罗立刻警觉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见云千罗宝贝似地护住自己的衣服,慕容明月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墨玄哥哥刚才虽然只是在吓唬云千罗,但不得不说是个好提议,利用得当,就能好好羞辱云千罗一番,“墨玄哥哥说得是,太子东宫离此处甚远,侧妃娘娘若是就这么回去,怕是身子受不住啊!” “是,我真的好冷……冷得受不了了……”乌察金珂的声音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在她的心里,此时对云千罗,就只有无尽的恨,无尽的怨! “你们想都别想!”云千罗佯装失态地对众人叫嚣道,“这里这么多人,凭什么就要我的衣服!” “因为这里的人都没有多余的衣物,而离这里最近的只有宫女的住所,难不成你要太子侧妃在她的大婚之日,穿宫女的衣物?!况且,此事唯一有嫌疑的人就是你,你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 云千罗不得不说,这慕容明月虽然生性刻薄,但关键时候,还是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你们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重吗?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动手给我扒下来!我倒要看看谁敢!”云千罗把自己变成了活脱脱一个泼妇。 “放肆!”楚墨玄大喝一声,众人心里一惊,没想到玄王居然并未偏袒自己的王妃。 “皇宫之内岂容你大呼小叫,真是丢了我玄王府的脸!来人!带王妃和太子侧妃去宫女住处互换衣物,以示惩戒!”楚墨玄一拂袖,带着怒气转身离去。 52.第52章 计谋得逞 与此同时,在御花园的一座假山后,太子楚墨瑾正在和六皇子楚墨珏交谈着什么。两人的随侍皆在不远处静候着。 “太、太子殿下,不好了!”一名太监气喘吁吁地寻了过来。 “混账!”楚墨瑾眉头一皱,自己大喜日子如何不好了,真是晦气! “请太子殿下恕罪,奴才有要事禀告!”那名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说!”楚墨瑾看那太监的神色,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太子侧妃刚才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 “哪个侧妃?”楚墨瑾眼皮一跳。 “就是东林国公主乌察金珂,您新娶的侧妃啊!” “怎么回事?”这女人,刚进门竟然就惹出这等丢人现眼之事!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和玄王妃起了争执,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那太监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道。 一听到玄王妃,楚墨瑾心中的不安更甚。虽然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他总觉得那个女人,心机城府都非同一般。 “皇兄,事不宜迟,你还是赶快过去吧!”楚墨珏关切地说道。 楚墨瑾带着随从一路跟着那太监赶往出事的地点,神思也从一开始的惊讶中渐渐清明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楚墨玄已经把乌察金珂身上的秘密告诉云千罗了? 不过就算乌察金珂背上的地图显露出来又怎样?据说那地图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兵符地图,另一部分为东林军隐居的地图,非常繁复,谁又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在换衣服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那两部分地图都铭记于心? 楚墨瑾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湖边,一名留在原地的守卫已经迎了上来,“太子殿下请随我来。” 楚墨瑾不耐地又跟着他们到了宫女住处,问道,“人已经进去了?” “回太子殿下,刚进去。”门口的宫女答道。 楚墨瑾此时也不好硬闯,万一进去正巧遇上两人在脱衣,自己可就惹祸上身了。他思虑了一阵,还是觉得不放心,要是那云千罗真的与众不同,能够过目不忘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几乎没这种可能,但还是谨慎些为妙。 楚墨瑾招来自己的贴身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在屋外候着的其余人都面面相觑,也不知太子是何用意。 这位贴身宫女年纪稍长,名唤春柳,看上去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她会意地朝楚墨瑾点点头,低调地埋着头,进屋去了。 宫女的住处每一间厢房都很大,一般能住十人,床一张接着一张,排成两排,就是个大通铺。乌察金珂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四周,条件简陋且不说,关键是这里连个能遮挡的屏风都没有。不过湿衣粘在身上着实难受,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背后的秘密,乌察金珂屏退了左右,只留一名宫女伺候自己更衣。 “你们都走开,我自己来。”云千罗也让前来伺候自己的宫女都退了出去,然后自顾自脱掉了外袍。 见云千罗一边脱,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波涛汹涌,乌察金珂捂住胸口,有些脸红地背过身去。虽然大家都是女子,但任谁也受不住对方那种炽热的眼神。 云千罗见此心中暗爽,一切都在按她的预想顺利地发展着。她将目光锁定在乌察金珂的后背上,想看看传闻中那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宝图是何模样。 正当乌察金珂的里衣也快要褪下时,太子的贴身宫女春柳进来了。 “奴婢拜见太子侧妃、玄王妃。”春柳神态倨傲,倒像个做主子的料,“奴婢奉太子之命,伺候玄王妃更衣。” 呵呵,这楚墨瑾做事倒也还谨慎,来得可真是时候。云千罗心中冷笑,“我说过了,不习惯这么多人围着我转,我自己来就好。” 春柳脸上一僵,随即又恭敬地说道,“那就委屈玄王妃了。不过太子说,太子侧妃生性腼腆,未免她难为情,还烦请玄王妃也背过身去。” “好啊!” 云千罗立刻自觉地背对着乌察金珂,倒让春柳有些意外。不过她也不管那么多,只要完成太子交给的任务,让玄王妃看不到太子侧妃的背就好。 云千罗动作麻利,没多一会儿,已经换好了宫女服饰,将自己的宫装扔到一旁的床上,仿佛刻意避嫌一般,也不流连于此,径直出门去了。 见到云千罗很快就出来了,楚墨瑾无比诧异,随后又看向她身后的春柳,春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按他的吩咐办了,他才算松了口气。 不过这并不表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待二人换好衣服,先前看热闹的人,又不约而同地聚到了一起。只是此刻还多了太子、玄王和六皇子。 只见乌察金珂此时已换上高贵华丽的玫红色宫装,头发也擦干并梳理整齐,显得更加千娇百媚。而另一侧的云千罗,一身淡粉色的宫女襦袄穿在身上,淡雅素净,非但不觉黯然失色,反而更具几分小家碧玉的清爽、灵动。 她望向楚墨玄,见他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回给她一个淡淡的自信的笑容。 楚墨玄见此,心里也有了底气,看来云千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下,他可不管对方是谁,一定要护她到底了! “你们二人是怎么回事?”楚墨瑾表情严肃。 此事说大不大,不足以惊动皇上,可说小也不小,至少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以免遭人话柄。况且,太子侧妃代表的可是整个东宫的脸面,怎能被玄王府打了脸还忍气吞声! 楚墨玄没有阻止楚墨瑾的质问,因为正好他也不愿让自己的王妃落人口实。 “是玄王妃把太子侧妃推进湖里去的!”慕容明月又见缝插针地叫嚣起来。 “住口!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楚墨玄厉声喝道,“若是再拿不出半点证据就胡言乱语,本王非要治你以下犯上,污蔑皇室之罪!” 慕容明月被吓得浑身一颤,顿时梨花带雨地看着楚墨玄,眼里满是震惊。墨玄哥哥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云千罗这个狐狸精! “太子侧妃,你来说。”楚墨瑾下令道。 “是。”乌察金珂缓缓开口,“刚才玄王妃命人请我去水榭中一叙,我正好闲得没事,也就去了。谁料她趁我不备,使绊子让我摔到了湖里……敢问玄王妃,我跟你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如此针对我?!” “呵呵,这也正好是我想问的……”云千罗面色冷静,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我与太子侧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你动手?而且当时不少人都看见水榭中只你我二人,我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让大家都怀疑到我头上吗?” “难道太子侧妃会平白无故自己掉下去?”楚墨瑾继续质问道。 “确实是她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我。”云千罗理直气壮地回应。 “你们有谁看到当时情况的,站出来。”楚墨瑾看向周围的人群,只见一个个都像被霜打蔫儿了的茄子,眼中完全没了刚才兴奋的神采。 众人见太子目光深寒,不禁腹诽: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玄王,他们谁都得罪不起,现在站出去,不管指证哪一方,都等于自寻死路。看看热闹也就罢了,除了那个被妒忌冲昏头脑的慕容明月,谁会蠢到那种地步! 53.第53章 雪中温情 “既然无人出面作证,王妃我也惩罚过了,此事就算了了,都散了吧!”楚墨玄拉起云千罗的手欲走。 “慢着!就算没人能证明是她害我,可我自己很清楚,是她故意激怒我,才让我失足落水的!”乌察金珂此刻是满腹委屈无处发泄。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千罗蔑视道,“太子侧妃刚才说是我故意使绊子让你摔下去的,现在见一计不成,又改口说是我故意激怒你才令你失足落水,这么前后矛盾的话,我想,不至于还有人会相信吧?再者,我根本就没有陷害你的理由,而你,反而更有报复我的动机,这点,就不必我说破了吧?” 果然,经云千罗这么一分析,周围的人看待乌察金珂的眼神也起了变化,毕竟,他们谁也没看清当时的情况,说不定这真是太子侧妃为陷害玄王妃而设下的一个局!毕竟玄王是因为云千罗而毁了自己与乌察金珂的婚约。这些女人啊,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见乌察金珂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云千罗给出最后一击,“如果太子侧妃非要说是我故意激怒你,那你不妨现在就告诉大家,我到底说了什么话,会让你愤怒到失去理智?” 这下乌察金珂只能是哑巴吃了黄连了。她能说什么?说自己是因为玄王?这不是当众让太子下不来台吗?到时候太子只怕是杀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罢了罢了!不过一场误会,此事就此揭过吧!”六皇子楚墨珏适时地当起了和事佬。 太子楚墨瑾面色铁青,这云千罗牙尖嘴利,乌察金珂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他也怕再争论下去,乌察金珂还会说出什么更让他颜面扫地的话来。既然楚墨珏给了他台阶,他也就顺势下了,“此事由你们二人而起,现在也都算是小惩大戒过了。就到此为止!” 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地收场,楚墨玄牵着云千罗的手,无视众人惊讶与好奇地目光,径直走向宫外。 “不参加晚宴了吗?”云千罗歪头问道。 “不去了,我们回家。”楚墨玄目光灼灼地回望着她。 听到这轻柔的“回家”二字,云千罗心中涌出一股暖流,颠沛流离了十八年,自己现在总算有个家了。所以,只要她在,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自己的家! “你不参加,不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吗?”这种时候,皇上对楚墨玄可能已经生了芥蒂,千万不能再火上浇油。 “一点小事,父皇不会介怀。况且众所周知,我不去,太子心里反而更痛快。”楚墨玄不以为意道。 “呵呵,我知道你是怕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担心我又被人刁难。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当初我就已经说过了,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我就不会后悔,更不会轻易退缩。既然太子见了你不痛快,那我们就更要去了,不是吗?” 说完,云千罗冲他调皮地眨眨眼。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楚墨玄对上云千罗时,总是妥协的那一个,“我去母妃那儿寻件合适的衣裳给你换上,我们再一同过去。” 有了下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晚宴倒是异常的平静。 妍妃依旧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只沉浸在她自己的重重心事中。 乌察金珂此时已是精疲力尽,也无心再多生事端,只想这一夜快快地过去。 慕容明月对楚墨玄的威胁还心有余悸,再不敢去捋老虎的胡须了。 至于皇后,今日是他儿子大婚,她绝不会无事生非,来砸自己儿子的场。 晚上,楚墨玄和云千罗刚跨进玄王府大门,眼前突然落下了大片大片雪白的羽毛,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下雪了?”云千罗一愣,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感受到手心里的凉意,才兴奋地笑了起来,“果真是下雪了!” 看见云千罗笑得像个孩子,楚墨玄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为何见到雪如此激动?” 云千罗没有回答,而是小跑着来到前院的梅林里,感受着梅花的香气扑鼻,白雪的纷纷扬扬,她不禁开心地旋转起来。 此时的她,穿着妍妃的一身紫红色长裙,裙摆扬起,带起地上的花瓣与积雪,犹如九天之上翩翩起舞的仙子,人与景交相辉印,早已晃了楚墨玄的眼,也乱了他的心。 直到许多年以后,每当下雪的日子,楚墨玄都会来到梅树下,仿佛又看到了云千罗迎着风雪起舞的模样。她就像那凌寒盛开的梅花,那么美,又那么坚强,无惧风雪寒霜。 她早已化作了他心里,那无可动摇的一抹信念。 自娱自乐了一阵之后,云千罗总算停了下来。地上已有了厚厚一层积雪。 她原地蹲下,一边用手堆着雪堆,一边对楚墨玄说道,“我小时候和几个伙伴一起,很亲密,却也很孤独。每当下雪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光,我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只有那个时候,我们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孩子、正常的孩子。” 楚墨玄能听出云千罗口吻里淡淡的忧伤,他早就知道,云千罗的身世没那么简单。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 起初,他是有自信总有一天能够查出真相,后来,他是有耐心等到她主动开口告诉自己。直到现在,他忽然觉得她的过去是怎样,也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那是一段会令她伤痛的回忆,不如就永远都不要再提起。只要她的现在和未来,都有他的陪伴,就好。 楚墨玄看着云千罗发愣的这段时间,一个可爱的小雪人已经在云千罗的手下完成。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给雪人画上了眼睛鼻子和嘴巴,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像你吗?” 半天没有得到楚墨玄的回应,云千罗抬起头,见楚墨玄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发呆,她有些羞恼地抓起一把积雪,在手掌中搓圆,朝楚墨玄扔了过去,“你这木头,干嘛呢?” 雪球不偏不倚打在楚墨玄的嘴上,白雪沾在嘴角周围,楚墨玄瞬间变身圣诞老人。云千罗捧腹哈哈大笑起来,楚墨玄这才回过神,“好啊,你这丫头竟敢戏弄你夫君,看来要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说完,楚墨玄也揉了雪球朝云千罗扔去,云千罗为了好玩儿,故意没有躲开,不料雪球却正好击中她的前胸。 云千罗瞪圆了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开出的一朵白色雪莲花,冲楚墨玄怒吼道,“你这混蛋,找打!” 两人在前院里你追我赶地嬉闹起来,周围的不少家丁和影卫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好久没有见到王爷如此开心畅快过了,不,是从来没有见过! 看到周围不少人在偷瞄着他们,云千罗眼珠一转,一个雪球朝暗处的一个影卫砸了过去,影卫发出一声隐忍的笑声,似乎心中欢愉又强行压抑着,怕楚墨玄怪罪。 见云千罗玩儿心大起,楚墨玄也难得放松一回,“都出来玩儿吧,本王恕你们无罪!” 众人早就看得心痒难耐,得到楚墨玄的命令,都欢天喜地奔了过来,加入了这一场雪中的狂欢。 顿时,只见空中雪球横飞,整个玄王府中,欢声笑语绵延不断。 此时在王府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孤立在雪中,帽子和披肩上,已落了厚厚一层雪。听着府里荡漾的欢笑声,他心中孤寒。云云,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吗?而他自己,此时又该何去何从? 54.第54章 感动惊喜 云千罗手握雪球大笑着朝楚墨玄袭去,却被他反手抓住搂在怀里。她的后背撞上他起伏的胸膛,仿佛都能感觉到他强烈而急促的心跳。 这个拥抱在寒夜里显得特别舒适和温暖,让人眷念。 楚墨玄将脸紧贴在她耳边,小声地咬牙说道,“总算逮到你了!” 感觉到其他人暧昧的目光,云千罗顿觉双颊火热滚烫,正欲反抗,忽见后院无数的烟火腾空而起,在玄王府的上空炸响,幻化成无数炫目的百花在雪夜里齐放。 原来楚墨玄早在宫里时,就命人先传话回府,准备了这样一个惊喜。 烟花绚烂夺目的光亮将两人投在雪地上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楚墨玄一直保持着从背后拥住云千罗的姿势,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怀抱满满的,整颗心也被填得满满的,若能如此朝朝暮暮,此生也别无他求了。 “只愿今后的每一个新年,都能与你共赏一场烟火。”他的声音很轻,落在云千罗心上,便成了最重的承诺。 云千罗没有说话,热泪却已在眼眶里打转。 没想到这家伙,偶尔还是挺浪漫的。 沐少辰进到玄王府里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刚才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进来,最终却抵不过那一分不甘心。 看来,自己果真还是来错了。 他没有再上前,又默默地隐了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此时,他似乎成了这个世上,最多余的那一人。 众人玩得尽兴,对沐少辰的到来毫无所觉。只有云千罗在烟火结束后,朝沐少辰刚才出现的地方不经意地一瞥,目光微闪。 这一晚,楚墨玄睡得格外沉,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此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他翌日神清气爽去找云千罗共用早膳时,得到的将会是她再一次消失的消息。 是的,云千罗又一次离开了,在她屋里的书桌上,只静静地躺着一封给楚墨玄的信,上面写着:等我三月,勿寻,否则此生再不相见。 云千罗不敢想象楚墨玄看到那封信后的表情和心情,是会暴跳如雷,还是会再一次对她无奈? 不过这一次,她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在皇宫里时,她就想好了计策,就算太子娶了乌察金珂,她也要把兵符和那五万东林军夺回来! 于是她让楚墨玄帮助自己实施了计划,先找六皇子楚墨珏拖住太子楚墨瑾,然后她用激将法引乌察金珂上钩。 自从前一晚她回玄王府拿走了自己的东西,光能表和手枪就一直带在身上。她的光能表是特工专用,具有录音和拍照的功能。所以,她想利用乌察金珂脱掉衣服那一点点的时间,将她背上的地图拍下来。 虽然楚墨瑾确实料中了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并且在最后关头做出了防备,派出了宫女监视她,但也并不妨碍她背过手去拍照。而且楚墨瑾的这一手,反而让他彻底打消了对她的顾虑,试问在这古代,就算记忆力再好的人,谁又能记住自己眼睛还未曾见到的图案? 至于这一次撇开楚墨玄单独行动,并非是云千罗自大,而是因为太子刚刚大婚,兵符和东林国的所在即将重现于世。如果楚墨玄在这个节骨眼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会引来众多人的猜疑和楚墨瑾的警觉。到时候要得手,可就更加困难了。 第二天一早,当楚墨玄还沉浸在云千罗不辞而别的失落和无奈中时,客栈里的沐少辰也打包了随身衣物,准备离开。 忽然,他听见楼道里有脚步声朝自己门前而来。虽然心中并不抱多大希望,但他还是疾步走过去拉开了门——那一张朝思暮想的俏脸竟然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千罗?你不是……” “我怎么了?” “哦,没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既然云云要装傻,他也不揭穿,只要她回来就好。 “有些事耽误了。走吧,不是要去玉央国吗?” “你……真的愿意跟我走?”沐少辰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是啊,不欢迎?”云千罗不解地问道。 “不、不,我们这就启程。”沐少辰生怕云千罗反悔似的,在前面带起路来。 看着沐少辰脚下生风的样子,云千罗眼中划过一丝幽光,转瞬即逝。 这一路,不知有何凶险,只能找上这么一个保镖了。 她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地图,果然是繁复异常,密密麻麻如蜘蛛网般难以琢磨,全是些小径小道,而且有些是被故意画上增添难度的。估计是这东林国的老国王,也不愿自己的一番心血落在平庸之辈的手里。 东林国位于祈胤国和玉央国之间,而兵符所在地又在东林国西方边境的浩瀚山脉中,所以,要到玉央国,东林国可以算是一条捷径。云千罗借口前去玉央,实则是把沐少辰拐去陪自己寻兵符去了。 可怜现在沐少辰被卖了还在乐呵呵地帮她数钱。 而另一个对自己的遭遇还完全不自知的,自然就是那东宫之中的太子楚墨瑾了。 虽然这次终于解了口气,在东林国和亲的竞争中扳回了一句。但大婚当日,楚墨瑾还是不断提醒着自己,不可喝得大醉,洞房之夜还有很重要得事情要做。 当晚,红烛暖账,良夜春宵。 乌察金珂一丝不挂地坐在冒着热气的温泉浴池里,本应是享受的时光,此时却只能看见她不断抽泣的背影。 楚墨瑾心浮气躁地握着笔,对着乌察金珂光洁裸露的后背描画着,画到一半时,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忽然恼怒地一手将毛笔折成两段,扔在地上,“哭哭哭!本宫娶了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否则你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难道,你还忘不了那楚墨玄?” 说到楚墨玄,楚墨瑾不由怒火中烧。以往一直被楚墨玄打压着本就气闷,现在自己的女人在新婚之夜,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这简直让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楚墨瑾也无心再继续临摹地图,他猛地站起来,借着酒劲扯掉外袍和里衣,只着一条亵裤,纵身掉进了浴池里。 乌察金珂听到身后的动静,大惊失色,刚一转身,楚墨瑾强健有力的身躯已经欺上前来。 55.第55章 她的秘密 乌察金珂见到楚墨瑾那犹如饿狼发现猎物时的眼神,脚下一软,身子一歪便滑进了水里。她不会游泳,呛过几口水后,脑中变得一片混乱。 楚墨瑾淡定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乌察金珂在水里奋力扑腾,直到她渐渐没有力气,才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新鲜空气忽然涌入肺里,乌察金珂饥渴地大口呼吸起来。她面色潮红,淡粉色的肌肤上,滚动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从脸上,滑落到颈部,再到前胸…… 楚墨瑾的目光停在她大幅起伏的丰满胸脯上,喉头微动,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等乌察金珂发现形势不妙的时候,她已经被楚墨瑾抵在了池壁上,动弹不得。 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躲不过了。也罢,既然已经嫁给了太子,还能做什么徒劳的挣扎。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人!背叛我,下场会很惨。”楚墨瑾宣告完主权,低头一口咬在乌察金珂细嫩的颈脖上。 乌察金珂痛苦地闭了眼,紧皱着眉,却一声不吭。 得不到回应的楚墨瑾越发愤懑,他粗鲁地抬起乌察金珂的一条玉腿,毫不怜惜地冲了进去。 “啊!”乌察金珂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然而这一声并没有换来楚墨瑾的任何迟疑,他疯狂地冲撞着,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与欲望。乌察金珂没有再抵抗,只全身瘫软地任由那殷红的血色,随着池中一波一波的涟漪荡漾开去…… 第二日,楚墨瑾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总算是把地图绘制完成。乌察金珂在水里泡得皮肤都起了皱,发了白,仍不敢有一声怨言。 她只想就这么静静地呆着,不愿再惹怒他,再被当做发泄的对象。 她想象中的新婚之夜,根本不该是这样。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柔情蜜意,是灵与肉的结合,而不是令人作呕的痛苦与屈辱。 第三日,楚墨瑾的人也暗中出发去寻兵符了。 一月之后,当楚墨瑾的人出了祈胤国境之时,云千罗与沐少辰已经快马加鞭来到了东林国内的一座边陲小镇上。 “云云,你的金牌可真是好用,不然我们还没法走东林国这条捷径。现在这样畅通无阻,相信不久就能到玉央国境内了。” 沐少辰坐在客栈的餐桌旁,两人准备在此歇歇脚,吃饱喝足再赶路。 “少辰,你是玉央国的人吧?”云千罗忽然问道。 “为何会有此问?”沐少辰微愣。 “没什么,随便问问,直觉而已。你不愿说,就算了。” “云云……”沐少辰犹豫了一下,“等到了玉央国,我便告诉你一切。” “少辰,其实……我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云千罗转移了话题。 “何事?”沐少辰心尖一颤,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 “其实,那天晚上在玄王府,我看见你了。” “什么?”沐少辰嘴角微抽,被云千罗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是尴尬啊!既然话已被说开了,他也不再隐瞒心中的疑问,“若是你当时已决意离开,为何还要与楚墨玄那般亲密?” 他也是当天晚上才听说,娶了东林国公主的不是玄王,而是太子。所以他料想云千罗必然也知道了,如果她和楚墨玄见了面,肯定经受不住他的执意挽留。于是他心神不宁地守在玄王府门口,却迟迟未见她出来。最后他还是冲动地进去一探究竟了,没想到见到的会是那般刺痛他心脏的一幕。 可是,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云千罗竟然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被这个女人诡异的心思折腾得无力思考了。他很想知道,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真正在乎的人和事? “我那晚留在玄王府,并非是对他有情。只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云千罗压低嗓音道。 “哦?”沐少辰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一丝阴霾。 “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我长话短说。之前祈胤众人争相求娶东林国的公主,是因为这公主的身上有着一张宝图,找到宝图中的兵符,便可号令五万东林军。那公主在玄王府住了一个多月,又倾慕楚墨玄已久,你说,他会还没有得到那张宝图吗?所以,他临时悔婚,完全就是骗到了宝图后过河拆桥,这样,他不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还让太子做了冤大头,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那太子不会发现已经被楚墨玄捷足先登了吗?” “那宝图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所制,完全可以临摹一幅之后,把真图留给太子。这样,等太子发现真相之时,一切都晚了。” “虽然我跟楚墨玄不太和,但一直也敬佩他是个英雄。没想到,他竟是这般阴险狡诈之人?”沐少辰有些不太相信。 “呵呵,也不能说是阴险狡诈啦!”云千罗默默在心里对楚墨玄说了声对不起,“皇室中人,勾心斗角乃是常事,你要不够狠,死的就只会是你自己。” “这倒也是。”沐少辰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 “所以……我现在做的事,也不比他好多少。”云千罗接着说道,“我利用他对我的信任,盗走了他的宝图。” “你为何这么做?”沐少辰万分诧异,他不知道云千罗要这些做什么,难道她一个女子,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但是这区区五万人,能夺多大的天下? “你也知道,我生来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我已经厌倦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本来只想过安稳日子,可是,当我站到楚墨玄身边时,所有人都因为我的身份,说我配不上他,甚至会拖累他……” “所以,你是想有资格站到他身边?”沐少辰已经无力评价什么了。 “不,我不想。我只是想有自己的势力,能在这片大陆上立足。以后走到哪里,都不会再被人瞧不起。我们不是马上要去玉央国了吗?就算你是那里的人,你在那里能呼风唤雨,但这些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到时候,别人依然会说,我不配成为你的朋友。” 沐少辰目光闪动,这意思是,云云已经开始接受他,在为他们的将来做准备了吗? 见沐少辰的表情,云千罗郑重地说道,“我的计划是,自己找到兵符,得到这五万东林军。但是全天下都知道东林军是不属于我的,我不可能明目张胆让他们重现于世。我只有让他们都改头换面,成立属于我自己的组织。所以,你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陪我去寻兵符,二是去玉央国等我,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 56.第56章 林中遇袭 “云云,你这真的是在给我选择吗?”沐少辰无可奈何地轻轻执起云千罗的一只手,道,“你明知我不会丢下你不管,还让我选什么……我知道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你不会甘心生活在男人保护的羽翼之下。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我的选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两人当即决定,下午先分头采买进山所需的装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进入迷失山脉。 夜幕悄悄降临,客栈外的街道只剩下依稀的谈话声。 突然,从客栈二楼的某个窗户中,飞出一只灰色的信鸽,脚上绑着一截细小的竹筒,扑扇着翅膀,迅速隐匿在无边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云千罗把窗户打开一线缝隙,往外瞥了一眼,又轻轻合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名状的笑意。 第二日天不亮,云千罗和沐少辰就骑上马,风驰电掣地朝迷失山脉而去。马儿狂奔了整整一个上午,大路才终于到了尽头。前面的路,就只能全靠徒步了。 两人下了马,给了些银两,将马寄养在附近的猎户家中,并询问了猎户关于这迷失山脉的大概情况。 不过猎户对它也是知之甚少,只听闻老一辈人口口相传,说迷失山脉内部凶险无比,都告诫自己的子女儿孙切勿深入山林,因为以往进去的人,还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所以,他们平日里打猎,也就只在山脉边缘活动,混个温饱罢了。 云千罗和沐少辰抬眼望去,不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高山,雄浑伟岸,层峦叠嶂,云雾缭绕。 二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云千罗腹诽道,这东林国的老国王倒是个老奸巨猾的主儿,竟然找这么一个天然屏障来作为兵符的藏匿地点。 这根本就是一座广袤无比的原始森林啊!难怪被起了这样的名字。在这古代,若是想独自深入这山脉,是肯定会“迷失”的,搞不好就是凶多吉少。 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很多人也不敢贸然擅闯原始森林。里面剧毒的蛇虫鼠蚁和凶猛的豺狼虎豹多不胜数,还有许多根本就无法想象和预料的危险。能顺利穿越过原始森林已经算是挑战了生存极限,更别提还要在里面寻找东西。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沐少辰转头看了看云千罗的脸色,一切如常,看来她是铁了心了,自己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两人此时皆是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盘于头顶,袖口和裤腿用绑带扎住,并且套上了皮护腕和皮靴。 他们把干粮和绳子铁锹等工具打包背在背上,向着山林中进发。 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找到一个适合落脚休整的地方。 云千罗走在前面,右手握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身体紧绷地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 沐少辰一直跟在云千罗的身后,相隔两步的距离。对于云千罗的方位感,他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的,上次两人在悬崖下的时候,全靠她找到了出去的路。同时,在她的身后也可以更全面地观察到她周围的情况,从而更好地保护她。 只是让他吃惊的是,云千罗一路上都没有把宝图拿出来过,就好像所有的路线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因为两人是刚刚进入森林边缘,倒也没有遇到多大的困难。再加上现在天气还比较冷,蛇类和熊都在冬眠,这也大大降低了危险程度。 云千罗时不时用匕首砍掉前面杂乱的树枝,偶尔遇到从树上掉落的硕大的毒蜘蛛,也被她轻松利落地劈成两半,或是钉在树上。一路走来,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日头渐渐西斜,云千罗停了下来。 “前面那块地较为平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云千罗走过去,把背包放在一棵大树下,说道,“你去捡柴生火,我去打些野味,如何?” “呵呵,云云,你的选择总是出人意料。”沐少辰笑着走到她面前,也没有反对,“快去快回吧。” 云千罗下意识地摸了摸腿侧绑着的几把柳叶状的飞刀,然后朝林子深处走去。 飞刀不是她的强项,但自从她刚来这里时,见楚墨玄露过一手摘叶飞花的本事,就一直想要练练自己的身手,这次正好有了机会。 原始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食物,对于云千罗来说,用飞刀打几只小动物不过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左手拎着野鸡,右手拎着野兔,往回走去。 走到一半时,她脚步一顿,感觉到头上笼罩着巨大的黑影,她抬头一看,几名黑衣人正拉着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云千罗就地一滚,却还是没能逃出黑影的范围,被罩在了网里。她没有挣扎,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否则这网只会越扯越乱,越收越紧。 她扔掉手中的猎物,拔出匕首,三两下割开了面前的网绳,身体柔滑得像只泥鳅一样,从网里钻了出来。 只是她刚一出来还未站稳,几人已朝她攻了过来。其中一人,身上还发出了紫色的光芒。竟然是紫灵! 看来自己这次是遇到强劲的对手了。云千罗一边闪躲着,一边将手摸向腰间,实在不行,就用手枪先解决掉这紫灵,也好震慑震慑其他人! 正在她快把枪掏出来时,一个闪烁着蓝紫色光芒的人影迅速掠了过来,加入了战斗。 沐少辰身法比初次见面时又更上了一个台阶,对付紫灵以外的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几名黑衣人瞬间死的死逃的逃,那紫灵见云千罗和沐少辰联合,自己没有胜算,也在几个跳跃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少辰长抒了口气,将地上的野兔和野鸡捡了起来,调笑道,“怎么打个猎反倒被别人给当成猎物了?” “谁知道呢!”云千罗目光一凛,“看来最凶残的禽兽还是人类啊!这一路,只怕是更加凶险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云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沐少辰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会是谁的人呢?难道是祈胤太子楚墨瑾?” “他的动作没这么快,而且,他应该不知道我也来了才是。” “这可就奇怪了……” “无妨。我既然敢来,就不怕多一分危险。走吧,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沐少辰点点头,看着云千罗大大咧咧地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又摇了摇头,这女人,还真是心宽。都不知道该说她是过于自信,还是艺高人胆大。 57.第57章 狭路相逢 云千罗手脚麻利地将打来的野味拔掉皮毛、开膛皮肚,再用水袋里的水冲洗干净,交给沐少辰来烤。 沐少辰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女人的动作,看起来比山中猎户还要娴熟,就像是长期在野外生存的人一样。 云千罗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疑惑,但是她可不会解释那么多。只等着吃饱喝足之后,补充饱精力才好赶路。 夜里,森林里的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 两人在平地中间生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一是为驱赶寒气,二是为威慑从此经过的野兽。 火堆噼里啪啦响着,云千罗靠在一旁的大树干上,安详地闭着眼,似乎已经进入沉睡。 在密林的深处,两道黑影相对而立。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在找到宝图下落之前,绝不可轻易对她动手。这女子性情刚烈,若是发现没了生路,必定是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向你们屈服。” “可是她一路都没有拿出过宝图,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既然硬抢不行,索性就杀了她,再从她身上找出宝图。” “如果图根本就不在她身上呢?你担得起这责任?!” “这……” “就这么守下去也无妨。若是宝图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就等她拿到兵符后再动手也不迟。记住,一定不能让她在半路上死了,否则只能功亏一篑。” “是,少主。”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路上走得是格外顺畅。除了解决水源问题和尽量躲避着凶猛野兽之外,倒也没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最重要的是,那天来截杀云千罗的人,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云千罗却不认为他们会就此放过自己,也许是改变了策略,正在打着别的什么主意。 随时日子往后推移,她慢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最近非但没有人来破坏她的行程,反而还似乎有人在默默地帮助他们。 比如,沿途的荆棘和灌木丛都事先被人清理过。 比如,走在路上偶尔还能看见刚刚死去,还在淌血的小动物或是猛兽的尸体。 所以,寻找兵符的过程进行地非常顺利并且迅速。 沐少辰也渐渐相信了,云千罗是真的将图上的路线都记住了,因为他一次也没见她将宝图拿出来过。 就这么走了将近半月,两人的外表已经略显狼狈了。 而此时,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太子楚墨瑾的人都是心慌不已。原因无他,只因他们发现了有外人进入这座山脉的痕迹。 随着他们的深入,他们总算确定这群先进入森林的人,和他们所走的路线是一样的!这就意味着兵符很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虽然他们一时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其他人得到了兵符的消息,但目前追赶上对方才是最紧要的。 因为有了前人开路,他们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而走在前方的云千罗,正默默盘算着太子的人什么时候到,并且刻意地放慢了进度。 又过了五天,这一日正午,云千罗总算找到了藏匿兵符的地点。 前方不远处的地方,跟以前云皓海的研究中心倒是相仿。表面上看不出一点破绽,实则地下却别有洞天。 云千罗回想着图上的内容,上面只有简单的提示,表明这里是利用石子和树木,摆出的类似五行八卦的巨阵。但具体怎样破阵并没有详解,只能靠宝图拥有者自己的智慧去破解。 若是强行闯入,或是瞎碰乱撞,就会触动巨阵内的机关。 如果只是明枪暗箭之类的机关倒也无妨,两人至少了八成把握能够躲开。但若是遇到最糟糕的情况,将洞内的机关误打误撞地启动了,兵符就会被自行销毁。到时候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对于阵法的研究,云千罗自认远不及沐少辰。所以沐少辰也当仁不让地担起了这个重任。 他捡起一根木棍,根据云千罗的描述,在泥土上画了起来。正当他冥思苦想之时,树丛里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野兽,而像是很多人在急速靠近。云千罗眼中浮上一丝笑意,用手在地上抓了两把泥土,胡乱在脸上抹了抹后,站起身来,全身充满戒备。 沐少辰见状也扔掉木棍,仿照云千罗的方法弄花了脸,然后用鞋子拨了拨地上画的图案,跟云千罗并肩站在一起。 来人足有百余人,都是太子楚墨瑾从自己的人马中,百里挑一的精英。不过此时他们的状态也不见得太好,有几人手上、脚上、头上都缠着绷带,不知是被什么所伤。还有几人面色发青发黄,也许是被毒虫所咬,或是吃了有毒的野菜野果。 见到云千罗和沐少辰站在原地并没有逃走的意思,带头之人高声喝道,“什么人?!” “各位大哥,我二人不过是路过此地,顺带歇歇脚而已。”云千罗淡定地答道。 “你们当我傻?寻常百姓不会到这深山老林中来。你们到底有何目的,从实招来!” “哈哈哈……”云千罗捧腹大笑起来,“大哥,你这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我们兄妹二人平日里就喜欢挑战些有难度的事情,现在想要穿越这座久负盛名的迷失山脉有何奇怪?” “哼,不管你们是无辜也好,故意也罢,今日在此遇见我们,只能怪你们时运不佳,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既然你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就不能活着离开,拿命来!” 那男子话音未落,便带着众人朝云千罗和沐少辰二人围攻过来,密林中各种内力夹杂和剑气四射,周围树木被拦腰斩断。 在一片混战中,忽然又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人加入战局。云千罗定睛一看,自己这一方竟然有一人,就是那天追杀自己的紫灵! 这人是想先帮她除掉太子的人,再转过头来对付她吗? 那紫灵现在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只因上次经过楚墨玄的大肆围剿之后,他们在祈胤国周边的势力也受到了重创。这次收到少主的消息之后,他就带着几个弟兄急急忙忙地赶来,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一路对云千罗的跟踪和暗中协助,他们已经是精疲力尽,所以面对着祈胤太子百余人的队伍,也只能敬而远之,只想着抢在他们前面将兵符带走。 可没想到最近几天云千罗就像是对自己的路线不太确定一般,带着他们绕了好一段路,以至于被这太子的队伍后来居上了。 现在他们几人加上云千罗和沐少辰,对付这么多人,还真是没有太大的胜算。 58.第58章 进入地宫 云千罗和沐少辰这一边虽然总共不到十人,但胜在内力修为都达到了蓝灵以上,且还有一名紫灵。 而楚墨瑾那边的优势在于人数众多,且也都是青灵之上,带头之人还是蓝灵。 所以从阵容上来比较的话,双方是势均力敌。 不过双方经过了二十天的丛林穿越,实力都被削弱了不少。这对于云千罗这种体力超乎常人的人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其实她原本可以在楚墨瑾的人赶到之前,就找到兵符。但她早就意识到,之前出现的黑衣人并没有放过她,只是改变了策略。 如果她在半路死了,那些黑衣人不一定能得到兵符,可如果她活着将兵符带了出来,凭他们几人的实力,从她手中抢到兵符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不得不说,那群人的算盘打得真是叮当响。 可她云千罗也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所以,当她快接近目的地时,就故意引着他们几个兜兜转转,等待着楚墨瑾的人追上来。 值得庆幸的是,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有条不紊地发展。如今鹬蚌相争,自然就是她这个渔翁得利了。 果然,一番殊死搏斗之后,两方人马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完全不能对她造成威胁了。 现在,楚墨瑾那边的队伍只剩寥寥十数人,而另一边,也只是剩下了那名累得像只狗一样的紫灵而已。 只见沐少辰此时浑身浴血,不过都是染的别人的血。他的身法依然飘逸,连杀人都带着美感。他一直没有停歇,誓要将楚墨瑾那边的最后十几人赶尽杀绝。 云千罗连忙跟了过去,与他并肩作战起来。 杀到对方还剩最后一人的时候,那人见自己必死无疑,便拼着最后一口气,拉响了穿云箭,红色的火光穿过茂密的树冠,直冲云霄,在天空中炸响开来。 “不好!”沐少辰惊呼一声,手中发力,瞬间收割了那人的性命。 楚墨瑾的人全部解决完毕后,云千罗将头转向身后正在调整气息的紫灵,那紫灵见云千罗的表情诡异,怕是想把他也一并解决了,于是心下一凉,也不敢再作停留,三两下地跃上树梢,转瞬之间便隐没在树林里,那动作简直比丛林里的猿猴还要灵敏。 “看来暂时是安全了。我们先坐下好好研究研究这阵法,等体力恢复了再作打算吧!”云千罗提议到。 “嗯,也好。”沐少辰又捡起一根树枝,与云千罗并排坐在树下,继续冥思苦想起来。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沐少辰总算有了些头绪。 云千罗起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在前面一边掐指计算着什么,一边不断地改变着脚下的方位。 她不禁暗忖道,看来这次让沐少辰一起过来,是赌对了。她可不会什么掐指算卦,若是只靠她一个人,恐怕要耗费个两天两夜。 “兑对沼泽,巽对风,坎对水……”沐少辰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抬脚用力在地上跺了两下,发现这里确实有极其细微的回声传来。云千罗自然也听见了。 “云云,我们去把那边的石头挪动下位置。”沐少辰在原地作了个记号后,对云千罗说道。 云千罗这才真正用心地观望了一下周围分布的那八块足有一人高的巨石。 这些石块乍一看似乎杂乱无章,实则也是有规律可循。若是以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为中心,只要移动其中三块巨石,就能使其连成一个正八边形,这八块巨石就正好位于八只角上。 沐少辰和云千罗运转起全身的内力才能勉强将巨石挪动,等他们将最后一块巨石移动到事先计算好的位置上时,脚下的土地开始晃动起来,两人一时都有些站立不稳,只能互相搀扶着。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正八边形的中轴线上裂开一道缝隙,并且朝两边打开。一条约一米宽的密道,出现在二人面前。 到了这个时候,未知的危险都在这密道里了。沐少辰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火把,让云千罗继续跟在身后,自己率先在前面探起路来。 密道的两侧墙壁上,每隔十米就镶嵌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所以即使没有火把,光线也不会太过昏暗。 云千罗和沐少辰无视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心无旁笃地往前走去。只因二人都心知肚明,在这种地方,多一分贪婪,就多一分危险。 走了两三百米左右,前方的视野陡然开阔起来。一个大约四五百平的圆形地下宫殿出现在两人面前。 地宫的构造很简单,想必那东林小国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专门为一块兵符建造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藏宝地点。 云千罗环顾了一周,殿顶很高,足有三十米左右,大殿中央有座一平米见方的花岗岩高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内一块麒麟俯卧状的金色物件,就是那众人梦寐以求的兵符。 不过,这高台周围,是一片人工湖泊,完全没有立脚之地。 没错,这座地宫,除了中央的高台和由密道延伸到湖泊两侧的走廊外,几乎全部被建造初期引入的地下水覆盖。 云千罗和沐少辰二人,现在就站在密道的最后一级台阶上,遥望着百米开外的那座高台。在他们两侧的走廊上,还各放着五个宝箱,宝箱的盖子并未完全合上,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露出的金银财物和珠宝玉器,以及锃亮锋利的兵器等等。 “这情况,是要我们游过去?”沐少辰眨眨眼睛,桃花眼无限风流地对着云千罗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云云准备脱几件衣服…… “再看,我就把你眼珠给挖出来。”云千罗挥挥拳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水面,思量了一阵,“我看没这么简单。” 她从腿侧拔下一把飞刀,对着高台射了过去,飞刀在花岗岩上撞出了一个小坑,整座高台却毫无反应。 不过,飞刀被弹落在湖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水花四溅,而是只听见“呲——”地一声,飞刀似乎被什么给融化了,水面瞬间归于平静。 59.第59章 前功尽弃 云千罗看见这诡异的状况不由一愣,她不太确定地走到水边,又拔出一把飞刀扔了进去。 果然,跟刚才的情况一样,刀一进去,就迅速溶在了水里。 云千罗大吃一惊,这湖水表面看上去和普通湖水无异,也不知道里面是放了什么料,竟然能够瞬间腐蚀金属,但又不与岩石发生反应。 这里没有化学仪器,没有办法去分析其中的成分。反正这个世界与以前那个世界,始终还是有着一些不同的。 既然此时无法辨别是何物质,就只需要明白它对自己有何危害,并且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好。 云千罗又试着将自己的一只皮袖套给扔了下去。结果仍是在一阵细微的腐蚀声后,皮袖套化为乌有。 看来人和衣物都不能沾上这种液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沐少辰从云千罗的这一系列举动中,自然也瞧出了些端倪。 “咱们现在离中央的高台足有百余米,如果脚下无法找到地方借力,就算是紫灵强者运用轻功也飞不过去。”沐少辰一口道出了当前严峻的形势。 这湖水如此恐怖,“水上漂”的本领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嗯。” 云千罗知道这个世界的轻功和自己当初所在的世界差不多,只能尽量将自己的体态练得更轻盈,以便借助外力时能跳跃得更远更高,但却不可能抗拒地心引力凭空飞行。 不过她并不死心,只是敷衍地应了沐少辰一声,便继续四处观察起来。 如果以紫灵强者的能力都过不去,那么这里面必然有其他机关。东林国那老国王既然下了这盘棋,就不会费尽心力地设计出一盘死局,使得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既然是考验,就必定有过关的方法。 见云千罗没有理睬自己,沐少辰笑道,“云云,不如咱们把这几个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分一分,再毁掉这里让所有人都得不到,不就可以早日回家了?” 云千罗终于转过头瞪着他,“老娘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你叫我把它毁了?!” 其实,她当然清楚沐少辰是在刻意调侃自己,可自己现在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你帮我到处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机关。” 于是,两人一边走,一边对着石壁敲敲打打,分头寻找起来。 他们摸摸这里,又看看那里,找了大约半个时辰,却始终一无所获。正当沐少辰有些疲惫地长伸了一个懒腰之时,云千罗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有一处很容易被人忽略的视觉盲点,那就是殿顶上!否则这地宫为何要挖得如此之深,殿顶与地面的距离为何要如此之大,难道不会更费时费力吗?所以,这么做一定是为了隐藏什么! 云千罗抬起头,用锐利的双眼仔细搜寻起来。 沐少辰见状,也会意地跟着她抬起头,找寻机关的所在。 果然没一会儿,云千罗就发现了殿顶右侧有一块凸起的石块,仔细对比,与天然镶嵌在殿顶的石头截然不同,形状和线条都有人为雕琢过的痕迹。 “玄机可能就在这块石头上。”云千罗的语气中有七八分肯定。 看来这东林老国王对石头似乎有着特殊的感情,很多机关的设置都与石头有关。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石头既省钱又好用。 “没错,按照石头的形状和大小来看,开启这机关的方法,应该是要将凸起的石块按下去。”沐少辰用细长的手指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不过我们离得这么远,要怎么才能够得着?不如,我出去砍一根竹竿?只是这竹子大多也就五丈高,还差了一大半……其他再高大一点的树木,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搬不进来……” “无妨,外面那么大一片森林,你先去看看有没有足够高又不那么粗壮,适合带进密道来的树木。实在不行,就找两根竹竿,我在下面帮你扶着其中一根,你再带着另一根爬上去,两根长度加起来,差不多也能够得着了。” “对啊,虽然难度比较大,倒也可以一试。”沐少辰眼睛一亮。 “嗯,我就在这里等你,以防刚才那紫灵又半路折回。”云千罗说道。 “好,你自己也小心些。”沐少辰心中还惦记着楚墨瑾的人之前放出的那支红色穿云箭,为免夜长梦多,连忙转身出去了。 目送他消失在密道的尽头,云千罗回过身来,看着殿顶的那块石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刚才的方法虽然可行,毕竟太过麻烦,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浪费力气的人,况且,她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保万无一失。 小半个时辰之后,沐少辰终于在附近找到两株长度和粗细都符合他想象的竹子,他正挥剑砍断了其中一株,脚下的土地又开始晃动起来。 这次的震动比刚才的还要剧烈。 云云! 沐少辰心中一紧,慌忙朝来时的路上狂奔而去。 当他赶到密道入口时,只见洞内已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在那一片昏暗中,云千罗的身形显得格外娇小柔弱,在她身后,是不断垮塌的土石,她脚下只要稍有迟疑,就会被掩埋在其中。 沐少辰在外面看得是惊心动魄,却帮不上半点忙。 云千罗一路玩儿了命地跑,终于看到了洞口透进的光亮。她用尽全力,朝斜上方一个猛扑,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在她落地的瞬间,密道彻底坍塌了下来,入口被堵得严严实实,里面的地宫也就此毁于一旦,只余一片烟尘。 “云云,你还好吗?”沐少辰连忙上去扶起她。 云千罗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脏兮兮的小脸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没事。” “那就好。”沐少辰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里面发生了何事?怎么会这样?” “一言难尽,你刚才离开之后,我闲着无事就去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宝箱,想看看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却不料碰到了自毁的机关。看来,终究是与这兵符无缘了……” “兵符毁了?!”沐少辰一脸震惊。 “对啊……你这副表情,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失望?”云千罗抬起衣袖擦了擦脸,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有些遗憾,怕你难过而已。”沐少辰替云千罗拍了拍肩上的尘土,“既如此,你我也不必再耿耿于怀,至少它也不会落到其他野心勃勃的人手上了,不是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嗯,好。”云千罗看着沐少辰,眼中暗潮涌动。 60.第60章 进退两难 就在云千罗和沐少辰日夜兼程想要尽快走出迷失山脉的时候,在大陆的另一边,月澜国的皇宫内,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太子东宫议事厅内。 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位于上座,他身着杏黄色锦袍,头束白玉冠,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本是生了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好相貌,不过此时,他那眉宇间的阴霾却是挥之不去,一双明眸中寒星四射,令人生畏。他一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捏着杯盖,轻轻地在茶杯上一下又一下地扣着。 在他的面前,站立着一名中年男子,长相与他成鲜明对比,生得是獐头鼠目,下巴上还有着一撮标志性的山羊胡子,此人便是月澜国的国师公孙冶。 “太子殿下,如今月澜国时运不济,咱们不能再做不必要的牺牲,伤了自身的元气。”公孙冶对着上座的男子——月澜国太子赫连明睿说道。 他看似恭敬,可眼中却透着桀骜与不屑。他身侧的大臣们,有不少也开始附和他的意见,并且跟他流露出同样的眼神。 面对这些人的态度,赫连明睿的手掌抓紧了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面上却隐忍不发,“国师这是说的何话,父皇乃是月澜天子,难道不值得一救?况且,若不是有阴险狡诈之人从中作梗,我们月澜泱泱大国,岂能走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这句话明摆着是意有所指,公孙冶却左顾右盼,装作没听懂。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要说是有人将月澜带入如此尴尬的境地,那此人就非将皇上送入祈胤国的人莫属了。这种行径不是故意送羊入虎口吗?”公孙冶言辞犀利地反驳道。 要不是赫连明睿为救自己的父皇铤而走险,也不至于落下如此大的把柄到敌人手中。 此时,终于有和事佬走了出来,“太子殿下,国师大人,现在再追究是到底何人之过,为时已晚,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如何回复祈胤来的使者,方为上策。” “哼,他祈胤想让我们用与他们北疆毗邻的附属国来交换我国皇上,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欺人太甚!”公孙冶愤怒地一拂袖。 “对!若是答应了,那简直就是我国的奇耻大辱!以后我月澜还如何傲立于麒麟大陆之上?皇上的性命虽然重要,但我月澜的国运更为重要,既然皇上现在已生命垂危,咱们……也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太子殿下体谅!”一名老臣进言道。 “依你们的意思是……反正我父皇已经快没命了,不如就彻底就放弃他了,嗯?”赫连明睿的尾音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意,“若说答应祈胤国的条件是奇耻大辱,那连自己国家的一国之君都能弃之不顾,又算什么?!以后月澜国对整个天下,还有何信义可言?!” 这一番话倒真噎得众人哑口无言。他们之前只想到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将死之人,而对敌国妥协,但他们对于自己国家的名声确实欠了考虑。如果为了不受人胁迫,就可以抛弃自己国家的君主的话,也未免太过背信弃义。 现在,祈胤使出的这一招,不但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更是让他们内部的矛盾更加激化了。众人皆知国师与太子素来不和,这次不知道又会为了皇上的事情发生怎样的冲突。而且,若是皇上真的归了天,这国内不知还要乱成什么样子。 众大臣的背后都渗出了冷汗,因为不论佞臣还是忠臣,始终都不愿意自己的国家陷入兵荒马乱的状况。而且,这皇位最终是落在太子还是国师的手上,无人能够断言。他们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去选择阵营,一旦选错,最后赔上的会是自己甚至是一整个家族的性命。 公孙冶眼见双方僵持不下,又捋了捋山羊胡子,“不如这样。我们暂且答应祈胤的要求,把靠近祈胤北境的梦月国交给他们。但是,有个条件,就是……要他们的玄王亲自过来交接梦月的国玺!” “哦?”赫连明睿坐直了身子,“国师为何偏偏要那玄王前来?” “众人皆知,现在那玄王在祈胤国内声望极高,有战神之称,可以说是祈胤的精神支柱。在战场上,我们无法将他除之而后快,但这次,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是他在来接国玺的途中幼有何闪失,可就怪不得我们,而且对祈胤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公孙冶将心中的盘算直接说了出来。他知道,赫连明睿心思深沉,对任何细节也不会掉以轻心。 “国师的话乍一听,是有几分道理。但诚如你说言,玄王对祈胤至关重要,祈胤的皇帝未必会答应我们的要求。他完全可以派其他皇子过来,既然都是皇子,也不算失了礼数,我们也无话可说。”赫连明睿也不轻易上当,有条不紊地分析道,“还有一点,国师应该不会没有想到。那玄王既然是祈胤最优秀的皇子,让他带着父皇过来交换国玺,我们要暗中动手的难度就大了许多,若是中间又出了任何纰漏,我父皇可就真的没命了。” “太子殿下,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就索性挑明了。现在我们处于下风,只能够赌上一把。若是我们明确地告诉那祈胤皇帝,必须让玄王来交换国玺,否则我们宁愿舍了我国君主的性命也决不妥协。按照那祈胤皇帝的个性,必定不会为了一个儿子的安危,而错失如此大好的开疆扩土的机会。” “本宫不得不佩服,国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赫连明睿拍了拍手,“这件事不论成功与否,对国师你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他们的战神真的折在了我们的手上,你的谋划对月澜来说就是大功一件,若是我们得不了手,你完全可以临时变卦,舍弃我父皇的性命,保住那梦月国的主权。总之,你就是要榨干我父皇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我说的可对?” 赫连明睿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正中了公孙冶心中所想。他确实打算先假意答应祈胤的要求,引诱玄王过来,再借机除掉他,如果事情不成,那就放弃赫连雄,反正对他来说,也没半点损失。 61.第61章 心思各异 其实赫连明睿此时心中也没有想出什么良策,他只是本能地感觉不能顺着公孙冶的话接下去。 他正想继续反驳,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踩着小碎步跑了进来,面色紧张地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忽然晕倒了。” “什么?!”赫连明睿嗖地站了起来,也不顾满屋子的朝臣,便跟着小太监急急忙忙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太子对太子妃的疼爱,在月澜可是出了名的,现在也只能在此等着太子妃醒过来,再行商议了。 赫连明睿赶到若兰殿时,只见他的太子妃正靠在软榻上,悠闲地品着点心。她身姿如弱柳扶风,娇媚无骨,但那张脸依然妆容精致,唇红齿白,明艳靓丽,看不出丝毫病态。 “若瑶,你怎么了?”赫连明睿有些茫然,但还是关切地问道。 林若瑶看见赫连明睿走了进来,也直起了身,风情万种地朝他走了过去,然后盈盈俯身行礼,“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你呀,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赫连明睿瞬间明白了过来,林若瑶只是假装称病,想骗他来若兰殿而已。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指点了点林若瑶的鼻尖。 众人皆道他对太子妃宠溺无边,其实宠溺谈不上,无比宽容倒是真的。一是因为林若瑶乃镇南王爷林劲松的嫡孙女,及万千宠爱为一身。而这林劲松与他的父皇赫连雄年轻时乃是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亲如手足,赫连雄登基后,将他封为异性王爷,手握三分一的兵权,并且结了下了娃娃亲。 所以,这林家与皇家,算得上是渊源深厚,而林若瑶和他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他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从未改变过,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林若瑶不仅家世背景雄厚优越,而且人也生得肤白貌美,在所有人眼中,能娶到她的人都是三生有幸。 不过唯有一点让赫连明睿心中不满,却又一直没有说出口。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林若瑶不比普通千金大小姐,她喜欢的,不是厨艺女红,也并非琴棋书画,而是玩弄权术。 虽说林若瑶的计策确实能给他帮助,尤其是在这次父皇病重被送走后,她为帮他稳住朝中的局势做了不小的贡献。但是,这毕竟是男人之间的战争,是男人的天下,她一个女人时常干预朝政,会让他感觉自己这一国太子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林若瑶倒像一直未曾察觉到赫连明睿的心思,她撒娇地笑了笑,“殿下,我不便到议事厅,只能出此下策了。” “有何事就说吧。”赫连明睿平静地说道。 “殿下,我已知晓了祈胤国使者带来的消息,想必公孙冶那伙人是极力反对用梦月国来换取父皇性命的。” “对……不过他们后来也妥协了,答应交出梦月国。唯一的要求是,要祈胤的玄王亲自过来交接。” “殿下,这正是我要说的。听闻那祈胤国的玄王也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处于劣势,父皇的生命安危也由不得我们掌控,不如就顺水推舟,应了公孙冶的这一计,然后让他去跟那玄王斗个你死我活。我们也正好省点力气,说不定还能在暗中尽力救下父皇。” “这……也罢,就按你的意思。”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但赫连明睿也很清楚,当务之急,是要保住父皇的性命,以后的事情,也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接风宴后,祈胤使臣很快将消息传了回去。 祈胤皇宫的御书房内。 “玄儿,月澜国此次点名要你前去,只怕是有所图谋,还是另选他人吧!”楚胤天有些担心地说道。虽然开疆扩土很重要,但楚墨玄毕竟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之一,万不可有何闪失。 “父皇无须担忧。儿臣自愿前去,儿臣也有自信能应对他们的任何手段。”楚墨玄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心里明白,父皇虽然话是这么说,那眼中的担忧之色也是真的,但上次悔婚的事已经让父皇心怀芥蒂,如果他这次真的选择了退缩,父皇必定会对他更加不满,以前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费了。 在皇帝的眼中,你立十次功劳,也比不上犯一次过错给他的印象深刻。 “没错,父皇,如果对方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就算派了其他人去,他们也会再想出相应的对策。况且,护送月澜皇帝的任务至关重要,必须是极为信任并且有能力的人才能胜任,这一点,儿臣觉得非玄弟莫属。否则若是路上出了差错,让月澜皇帝死了或者是被劫走,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楚墨瑾此时也是极力推荐楚墨玄。因为倘若楚墨玄成功了,祈胤又多了一块领土,对于身为储君的他来说,自然值得高兴。倘若楚墨玄失败了,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就算楚墨玄不栽在对方的手里,回来之后也无法向楚胤天交待。 “七弟……还是让我去吧!”楚墨珏自告奋勇地开了口。太子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一清二楚。 “我主意已定,此事交由我和慕容清风去办最合适不过了,既可保那赫连雄安全,也可稳住他体内的毒性。还望父皇恩准。” 尽管知道楚胤天肯定会答应,楚墨玄还是恭敬地恳请道。 “也好,那此事就交由你和慕容清风去办,切记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谢父皇。” 而此时,云千罗和沐少辰二人就快走出迷失山脉了。这山脉虽大,好在有地图的指引,也没有遇到什么凶险的状况。 虽然现在已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是想到快要回家了,云千罗的步伐越发轻快起来。 “云云,你说,我们这一路,也算是共患难了吧?”沐少辰此刻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嗯。”云千罗脚下一顿,说道,“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嗨,你我之间什么关系,何必计较谁欠谁,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现在我们经历了共苦,等到了玉央国,就是我们同甘的日子了。” “希望如你所愿。”云千罗忽然冷冷地答道。 此时,她已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耳朵微动,目光中闪过猩红的杀意。 62.第62章 谁比谁狠 “还真是一群臭虫,甩都甩不掉!既然你们非要赶着来送死,我就只好成全你们了!”云千罗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过了一小会儿,才听见林中沙沙作响。 只见十名黑衣人正飞速往这边靠近,沐少辰惊讶地看了看云千罗,她的内力在他之下,为何会比他先听见动静? 黑衣人也没有再隐藏自己,径直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带头的,果然就是当天那名逃走的紫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龙冥门的左护法吧?”云千罗冲着那名紫灵抬了抬下巴。 那男子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云千罗竟然猜得这么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呵呵,没什么,就随便问问。如果是的话,也好送你下去和右护法做个伴儿!”云千罗唇角上扬,就好似送左护法下地狱才是对他的仁慈。 这样的云千罗,令所有见到她的人都感到胆寒。他们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女人,能将杀人之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就如同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样。 沐少辰心中惶惶不安,往云千罗前方跨了一步,“云云,我来拖住他,你赶快走!” “今天若是不交出兵符,你们都休想离开!”左护法听到云千罗提起右护法,不禁怒火中烧,自己搭档多年的老伙计,到最后竟然落得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下场,这都是楚墨玄害的!眼前这女人是楚墨玄的王妃,杀了她,也算是给自己的兄弟报仇了! 左护法早已计划好了,就算云千罗今日乖乖交了兵符,也不可能活着回去! “什么兵符,您是在说笑吗?”云千罗噗嗤一声笑了,“难道你不知道地宫已毁,我可是逃命都来不及,两手空空就出来了。你现在这么问,简直就是在我伤口上撒盐啊!” “少废话!你这女人阴险狡诈,说的话哪有半分可信。况且,当时只有你一人在地宫内,谁又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云千罗的脸色阴沉下来。 “没错,你若不主动把兵符交出来,我们就只能把你的尸体抬回去,慢、慢、搜!”左护法目露凶光,亮出了自己的看家武器——两柄长斧。 看到他手里的武器,云千罗嫌弃地皱了皱眉,“啧啧……这品味……” “受死吧!”左护法被云千罗的表情又给刺激了一下,勃然大怒,带着众人冲了过来。 而沐少辰却抢在云千罗之前,拔剑迎了上去,与他缠斗起来。 也许是由于这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加上体力消耗太大,沐少辰明显不是那左护法的对手,更何况他的修为比起对方,本就欠缺了一些。所以,两人一交上手,沐少辰就几乎是节节败退。 云千罗这次也没有主动招惹剩下那几名小喽啰,因为她始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之前是为了跟楚墨瑾的人抗衡,才不得不将龙冥门的人留到了最后。现在那左护法对她来说,已没有了利用价值。要除掉他,不过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云千罗闪身躲过两名黑衣人的左右夹击,然后手腕一转,扣住一名黑衣人的下巴,利索地将他扔了出去,砸在另两名黑衣人身上,三人倒在了一起。接着她旋身一脚,将另一侧的黑衣人也踹飞了出去。 趁着几人乱成一团的空当,云千罗朝沐少辰大喊一声,“闪开!” 沐少辰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地往旁边让了让,云千罗的手枪不知何时已握在了手心里,她看准沐少辰与那左护法之间微小的间隙,以另一只手为掩护,朝那左护法抠动了扳机。 她的动作很快,快到众人只听见了砰地一声响,便看到一直神武无比的左护法,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溅起满地落叶。 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很小的窟窿,后脑勺汩汩地冒着鲜血,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一名紫灵高手就这么死了! 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一招就解决了! 而且,都没人看到她是如何出的手! 她刚才似乎虚晃了一下,射出了什么暗器,又仿佛一直站在原地未曾移动过。 龙冥门剩下的九人都惊呆了,嘴里足以塞得下一个大大的鸭蛋。他们只觉自己腿肚子像被抽了筋,无人再敢上前半步。 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 沐少辰也再次震惊了,看来,他对云云了解得还是太少。 不知楚墨玄是否知晓她有如此大的本事。难道,楚墨玄当初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才不顾一切要娶她为妻?否则,他堂堂一国王爷,眼高于顶,又怎会娶一个无名无权的女子? “还有谁想去跟左右护法作伴的,速速报上名来,别耽误老娘赶路!”云千罗霸气十足地吼了一句,对面的九人差点儿就给她跪下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惜命的,面对眼前这个罗刹,谁还会去做飞蛾扑火的蠢事? 九个黑衣人就这么连滚带爬地仓皇逃走了。云千罗也没有去追,他们任务没有完成,想必今后也是不会再回龙冥门了。 “唉,真有些累了,坐下喝口水,歇歇脚吧。”云千罗不动声色地将手枪又藏了起来,招呼沐少辰坐到她身边。 “嗯。”沐少辰有些失神地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看见云千罗如此本事,他非但不觉得骄傲和庆幸,反而感到莫名地失落。 这样的她,让他感觉很陌生,仿佛越来越不可接近。这样的女人,应该是不需要任何人庇护的吧?他第一次有些沮丧,仿佛自己不管再怎么努力,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他顺手接过云千罗递过来的水袋,仰头豪饮了几口,又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然后坐了下来,“终于要走出去了,估计今晚就能赶回镇上。” “嗯,这一路,辛苦你了。”云千罗轻声说道。 这句话本是感激,但沐少辰却听不出半点柔情。他抬头看了看云千罗,她双眼正凝视着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就如浩瀚星空,充满神秘,那眼神里,全是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就这么看着,直到云千罗的脸在他面前渐渐模糊。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依然云遮雾绕,看不清任何事物。 他有些慌了,使劲摇摇头,头却突然犹如针扎般难受。 沐少辰心中一凛,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头上传来的疼痛却是那般真实。最后,他还是惊慌失措地看向云千罗所在的地方,“云云,你……” 沐少辰话音未落,也等不及云千罗的回答,便感觉脑中的一根弦,嘣地一声断了…… 63.第63章 挑明身份 沐少辰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他躺在客栈的木板床上,目光呆滞,嘴唇干涩,四肢僵硬,再也不复当初风华正茂,惊才绝艳的模样。 听到旁边传来些微的响动,沐少辰扭头望了过去,只见云千罗身穿一袭青色男子服饰,悠闲地仰头靠在椅背上,一双修长的腿正交叉着搭在屋中的圆桌上,手里的匕首不断地被她抛起,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又稳稳落在她手中。 看样子,云千罗已经等了他一段时间了。 见她悠闲自得的神态,沐少辰心如刀绞,身上的所有不适都不及心中苦痛的万分之一。 果然,他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他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的痴情,也败给了她的绝情。 “云云……”沐少辰佯装无事,低低地喊了一声。 “你醒了?”云千罗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沐少辰,语气平静地说道,“不过……你现在四肢还不能动,因为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又给你加了一点料,药性至少还要六个时辰才能自动解除,我们还有时间好好聊一聊。” 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听见云千罗亲口说出这番话来,沐少辰还是忍不住质问道,“为何如此待我……” “为何?你说呢,龙冥门的少主大人。”云千罗脸上露出笑容,只是那眼神,却比万年寒冰还要冷。 沐少辰诧异地瞪圆了眼,他原本以为,云千罗只是为了过河拆桥,才将他迷晕的。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呵呵。”沐少辰自嘲地笑了笑,他以为云千罗一直被自己蒙在鼓里,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自己被耍得团团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有事想先问问你。”云千罗在他身旁优雅地坐了下来,“不过说真的,我倒没想到你会承认得这么爽快。” “不承认又能怎样,既然怀疑已经在你心里生了根,被你揭穿不过是迟早的事。”沐少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悲哀连云千罗都不忍直视,“只是我也没想到,你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 “对付敌人,我从来不讲究手段光明磊落或是阴险毒辣。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留你一命。” “敌人?!哈哈哈……”沐少辰有些吃力地苦笑起来,“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如此不堪的存在吗?”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云千罗感觉自己的脸被他的目光灼烧得生疼,只得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各为其主?!哈哈哈……”沐少辰又癫狂地笑起来,笑声凄凉。 云千罗一阵无语,这男人,是要疯了不成? “我是为了龙冥门,为了我的主子!可你呢?你敢发誓说你真的把楚墨玄当成主子吗?你来历不明,根本无所谓为哪个国家效力,为何偏偏选择了祈胤,选择了他!你一直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少废话!”云千罗握着匕首的手几不可见地一抖,随后,她抬手将冰冷的匕首贴在沐少辰的脸上,狠声道,“别总是做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怎么?想杀了我?你我之间,当真就一点情分也没有?” 沐少辰此刻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乃至五脏六腑,都已经凉透了。云千罗的所作所为伤他至深,将他过去所有的付出都全部抹煞,他以为这就已经够了,却未曾想到,从云千罗口中说出的话,比她的行为更加伤人。 “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讨论这些。”云千罗并非铁石心肠,毕竟曾经,她也把沐少辰当成了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好的朋友。 虽然动了恻隐之心,可她很清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既然已经划清了界限,不如就狠到底,不要给对方留下一丝念想。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你当初接近我是何目的?第二,是谁请龙冥门去玄王府刺杀乌察金珂的?第三,你为何将我打落悬崖又要救我?第四,你救了我之后为何又不再利用我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些都是云千罗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所以她一口气问了出来。她不知道,沐少辰帮她、救她,是因为出自真心,还是有更深一层的预谋? “我现在如此虚弱,你就忍心让我回答这么多问题?”沐少辰薄唇微启,“我的嗓子都快干裂了。” 云千罗站起来走到桌旁,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一杯清茶,没有丝毫迟疑地倒进了沐少辰的嘴里。茶水一部分滑进了他的喉咙里,将他呛得咳嗽起来,一部分沿着他的嘴角流到了枕头上,浸开黄黄的一片茶渍。 “呵……云云,你真的与众不同……咳咳!”沐少辰苦涩地笑道,“真的够狠。” “别挑战我的耐性,我可不是白莲花玛丽苏,苦情戏打动不了我。”云千罗继续将无情进行到底。 虽然不知道她嘴里乱七八糟说的都是些什么,但沐少辰也听懂了,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打动不了她。 他索性也横下心来,他偏要看看,云千罗到底会不会杀了他! “如果我不回答呢?”沐少辰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视死如归的语气。 “你以为我下不了手?!”云千罗惊讶地一愣,随即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她将匕首的刀尖贴着沐少辰的衣服,从腹部慢慢往上滑,直到他的咽喉处停下,“我数三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一、二……三!” 三声音落,沐少辰依然没有反应。 云千罗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手下一用力,匕首嵌入肉里,在沐少辰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线。 “好,我说……”没等云千罗继续威胁什么,沐少辰主动开了口。 他刚才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云千罗的心意而已,现在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再执着。此刻,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64.第64章 前因后果 见沐少辰终于服了软,云千罗将手中的匕首移开。 沐少辰面色平静,就如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当初龙冥门接受了月澜国的委托,将中毒的月澜皇帝赫连雄送出月澜国,并寻求救治。为了救他,我们的人前去绑架慕容清风,却失了手,途中没有再寻到下手的机会,只得一路尾随玄王的队伍到了祈胤京城。” “于是门主派我亲自前来督促此任务,我遇见你,也纯属偶然。我还记得,那日在暗处看见你对付两个地痞流氓,出手狠辣果决,招式奇特,所以一时心生好奇,就跟着你回了客栈。”沐少辰想到此处,眼中有了一抹光亮,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后来我们一起去对付怪物……哦,不,是你曾经的伙伴。直到楚墨玄在危急关头出现,我才发现原来你们相识,而且他对你还有着特别的情愫。我当时意识到,或许你会成为我们成功与否的关键,但是请你相信,我并不是为了利用你才接近你。” 沐少辰也不知道,为何喜欢一个人,就能将自己放到如此卑微的位置。明知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却还依旧奢望她的信任。 “第二个问题。”云千罗冷漠地提醒道。 “我们的人没有去刺杀过乌察金珂。当初我们是接受了太子楚墨瑾的委托,将乌察金珂弄到手,为此也确实暗中调了不少人进京,但我们还未来得及动手,就听说玄王府里出了刺客。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我们不但背了黑锅,还被官府的人追得几乎走投无路。因为无法按之前的计划行事,所以我只得将你骗了出去,用你来要挟楚墨玄,只要他将慕容清风和乌察金珂都带来,我们就正好一并完成了月澜国和祈胤国太子的委托,两全其美。为了龙冥门的利益,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们没有动手?那会是谁?”云千罗一时还真想不到其他值得怀疑的人选。 “京城敢夜闯玄王府的人屈指可数,既然不是太子,也不是我们……你可有想过是楚墨玄贼喊捉贼?” “他?!”云千罗一愣,随即立刻否定了沐少辰的推测,“不可能,乌察金珂完全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沐少辰轻蔑地笑了笑,“楚墨玄为人城府极深,谁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不定是探到我的人进了京,所以先下手为强,反将了我一军。” 听沐少辰一说,云千罗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只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对乌察金珂出手狠绝,处处杀招,绝对不像演戏这么简单。楚墨玄不会傻到自己毁掉唾手可得的五万东林军。 而且,她为了保护乌察金珂,还受了伤,如果不是刻意避开了要害,怕是也要死在刺客的剑下了…… 难道楚墨玄真的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如此不择手段? 不,不会!云千罗甩了甩忽然有些发懵的脑袋,“继续,第三个问题。” “将你打落山崖,也并非是我本意。那日楚墨玄一人落单,我本想与右护法合力将他拿下,谁知你却不顾一切地折返回来,我见你对他如此心死踏地,更是妒火中烧,誓要将他除之而后快。我那一掌运了九成功力,你却奋不顾身地接下……这一切,纯属意外。” 沐少辰最不愿意回忆的就是这一个片段,若说他有什么真正伤害到云千罗的地方,就只有这一次。 “你可知道,当我眼睁睁看你坠入悬崖,我的痛苦不比那楚墨玄少上半分!我当时恨不得斩断自己这只手!若能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掉下悬崖的那个人是我!于是,我只能趁乱跃下悬崖找寻你的踪迹,还好在最后时刻找到了你,否则,这无边无尽的悔恨恐怕会跟随我一辈子……” 这次没有等云千罗提醒,沐少辰接着回答了第四个问题,“至于你问我,找到你之后,为何没有利用你来跟楚墨玄谈条件……这个答案和第三个问题的一样,那就是我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知道你的性子刚烈,如果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情,你只怕是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委曲求全。若是我再利用身受重伤的你去威胁楚墨玄,从而让你情急之下又做出什么傻事,我就更无法原谅自己了。” 直到此时,云千罗才将她与沐少辰从初识到现在的所有经过,完整地串连起来。 沐少辰的这些话,看似在中规中矩,一字不落地回答她的问题,实则句句都在表明他的真心。只是,事到如今,真情又怎样,假意又如何,他们二人总归是有缘无份。 只能说,沐少辰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好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我答应过放你一条生路,你好好躺着,我走了。”云千罗抓起桌上的包袱,准备离开。 “等等。”沐少辰急切地叫住了云千罗,而后自嘲一笑,“我现在这般模样都没有害怕,你为何逃得如此之快?” “你还有事?”云千罗不解,这家伙就不怕自己一个不耐烦,真的动手杀了他? “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你不是说,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好好聊一聊吗?我也有些事情不明白,看在大家朋友一场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不留遗憾?” “好,你说。”云千罗站到床沿边,双手抱臂,目光冷凝地看着他。 “如果当初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会留在我身边吗?”沐少辰认真地问道。 这个问题对云千罗来说,已经太过老套,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地答道,“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成了龙冥门的一员。” 就像在现代的时候加入特工组织一样,不管在别人眼中,自己是正是邪,是善是恶,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看到沐少辰的眼中又因此生出神采,云千罗话锋一转,“不过,有句话叫做‘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所以我也不能保证,遇见楚墨玄之后不会跟他走。”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无所谓先来后到,只要感觉对了,便是一拍即合。 “原来,如此……”沐少辰的眼神果然又重新黯淡了下来。 原来,他的失败无关时间,也不怪立场,只因为,他不是那个人。 他竟然……输得这般彻底。 65.第65章 过河拆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沐少辰不敢再去深究第一个问题,否则必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上次得到花灯中了迷药之后。”云千罗也坦诚地答道,“那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巧合了不是吗?首先,为何擂台比试的最终大奖刚好是我想要的玉露生肌膏?我与楚墨玄相遇的经过只是在闲聊的时候跟你一人提起过。其次,为何那个花灯又刚好被我所得?想必你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我自己能赢得这个奖励最好,倘若我没有那个能力,想必你也会亲自夺魁,再将这奖励转送于我。再有,我中了迷药之后,你为何刚好又把我跟丢了?以你的武功修为,那些人当真拦得住你?” “你说的都没错,但这些也完全有可能是巧合。” “对,但是你后来出现在悬崖下的时间也同样很巧合。交换人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就算你真的打听到了,为何在我坠崖之前一直没出现?而且之后,我也探查过周围的情况,我们所在的山洞,离我掉落的那处深潭很远,深潭附近明明也有可以栖身的山洞,为何你要把我挪到那么远的地方,明显就是不想我被别人找到。” “不想你被人找到,也可能是因为我出于私心,不想让你再回到楚墨玄身边。那你又是何时确定我的身份的?” “尽管你掩饰得很好,但凭着日积月累起来的蛛丝马迹,也足以推测出真相。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并没有使用香料的习惯。” “虽然你是没有刻意使用香料,但我所说的味道,不是那个味道,而是每个人独有的一种气息。” 云千罗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说自己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 “我昏迷之时被你放在床上,你抱着我睡了一个晚上,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醒了。所以,你身上的气息一直在我的鼻间萦绕,想不记得都难。”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云千罗坦坦荡荡,反倒是沐少辰的那略显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后来我们在悬崖下相处了一个月,对你的气息,我是再熟悉不过。但当时我并不肯定这种气息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去寻兵符之前,才故意找到了你。那天晚上,你放了信鸽,将我得到宝图的消息送了出去,我才就此确定了你的身份。” “所以,你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要过河拆桥是吗?” “可以这么说。”云千罗也不为自己开脱,“既然知道了你是龙冥门的少主,那当然要让你助我一臂之力,除掉太子楚墨瑾的人,并且顺利进入地宫。但是,你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可能再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现在,你利用了我一次,我也利用了你一次,我们就算扯平了,从此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吗?呵呵……”沐少辰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再相欠,是否就意味着不再相见。 这句话,远比“我恨你”,还要绝情。 “少辰……”云千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对他说道,“忘了我吧,回到你自己的地方,从此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若再见面,我们只能是敌非友。” 看着云千罗毫无眷念地拉开房门,沐少辰急忙问道,“你就这么放过我,不怕我将你得到兵符的消息走漏出去吗?”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考虑到了后果,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当云千罗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视线里,沐少辰感觉眼角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滑了下去。自己身为龙冥门的少主,从来都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沐少辰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化作幽深的漩涡。 爱,究竟是该放手,还是不择手段地占有? 沐少辰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做,有时成全与成魔,不过一念之间。 云千罗之所以不怕被告密,是因为没有任何人亲眼见到她拿了兵符,包括沐少辰。所以,口说无凭的事情,谁会坚信不疑? 况且,她已经趁沐少辰昏迷之际,在宝图上所画的必经之路上,留下了左护法的尸体和其他一些小小的线索,她可没忘记,楚墨瑾的人临死前放出的那支穿云箭。 因此,她已经提前布置好了证据,不太夸张,却又足以让楚墨瑾下一批赶到的人马,探查出龙冥门到过迷失山脉的痕迹。到时,他们也就不难推断出,地宫的毁坏也是龙冥门所为。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会怀疑兵符落在了谁的手上,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她只是和楚墨玄一样,再一次让龙冥门的人背了黑锅。 还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沐少辰,否则只怕他会急火攻心,吐血身亡。 麒麟兵符确实被她拿到了。 在地宫里的时候,她找借口支走了沐少辰,然后掏出手枪,打中了那块凸起的石头。 石头受到子弹的冲击后下陷,湖泊上随即升起了一连串紧密相接的圆柱形石墩,直通高台。 她踩着石墩走了过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兵符。 然后她故意触动了地宫的自毁机关,将一切真相都掩盖起来。 现在回想起沐少辰在密道外焦急等待她的神情,还真觉得有些愧疚。 可谁让他也想夺这兵符呢? 自己和沐少辰之间,缺少了最起码的信任,一旦利益发生了冲突,就不能共享。 虽然沐少辰这一路上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但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甚至让她多花了一颗子弹来解决那左护法……他知道子弹对于她来说,有多宝贵吗? 这么算起来,这次为了拿到兵符,已经耗费了两颗子弹。不过两颗子弹换五万大军,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其实,云千罗之前对沐少辰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 至少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她计划将这些人马收入囊中,另外成立一个组织,让东林军彻底地改头换面。 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是太子娶了东林国的公主。所以,除了楚墨瑾之外,东林军不论落到谁的手上,都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影子,成为拥有者的隐藏势力。 而她,就是此刻最需要这一股势力的人。 不管是为了楚墨玄还是为了自己,她都必须要变得更强。不管以后还能不能回到现代去,至少活在当下的每一天,都要活得有尊严。 66.第66章 另一件事 云千罗总算是在三个月的约定之期内赶回了玄王府。此时已值初夏,时光如梭,转眼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 当她风尘仆仆地踏进玄王府的大门时,出来迎接的除了管家贵叔之外,就只有夜凌一人。 “他们人呢?”云千罗诧异地问道。 难道又进宫去了? “皇上下旨,命王爷前去北疆处理交接梦月国国玺的事宜。王爷带着锦笙和雁南,已于一个月之前出发了。” “都走了那么久了?”云千罗不知为何,心里弥漫起淡淡的失落。 “王爷临行时交待属下,若是王妃回来,就让你在王府里等他,不可再让你溜走。”夜凌用一张冷冰冰的面瘫脸转述楚墨玄的话,让云千罗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她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边对身后的夜凌说道,“你先跟我说说,这梦月国的国玺是怎么个交接法?” 听完夜凌的叙述,云千罗开始慢慢整理思路,盘算起来。 如果月澜国是想找机会救回他们的皇帝,应该是希望祈胤安排一个不成器的皇子或者是无能的大臣过去才对。可他们明知楚墨玄的实力不容小觑,为何还要他亲自护送月澜国的皇帝前去祈胤边境?而且,即便不是楚墨玄亲自带队,要在祈胤的地盘动手抢人,对月澜国来说也并非易事。所以,如果月澜国没有打算乖乖交出梦月国的所有权的话,这个皇帝应该是已经被他们放弃了。 这么说,他们是在打楚墨玄的主意? 那自己要不要去找他呢?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要追上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她还可以趁今天这点时间,弄清楚另一件事情。 日薄西山之时,云千罗叫来了绿屏。 “绿屏,你去厨房盛一碗鸡汤,给夜凌送去。” “王妃……他平时对您态度那么坏,为何还要送鸡汤给他?”绿屏满脸的不情愿。 “你过来。”云千罗招招手。 绿屏顺从地走到她身边,俯身将耳朵凑到她脸侧。云千罗朱唇微启,低低地说了些什么,绿屏也连连点头,随后按她的吩咐去了厨房。 夜色阑珊,此时玄王府的西苑一片宁静,夜凌的屋外,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 绿屏一手提着食盒,一手轻轻敲了敲门。 夜凌打开门,看到来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我是奉王妃之命前来慰劳你的。这段时间,你一人带领众多影卫夙夜守卫王府,委实辛苦,这是王妃特意赏给你的。”绿屏将手里的食盒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夜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云千罗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也不问她赏了自己什么,立马拒绝道,“我今天已经够饱,什么也吃不下了,你拿回去吧。” “什么?!”绿屏瞬间柳眉倒竖,小脸鼓成了包子,“你竟敢驳回王妃的一番好意,折了王妃的脸面!” 这话一出,夜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虽然他是一直对云千罗不满,但她现在毕竟也算自己的半个主子,按绿屏的说法,自己就是在以下犯上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接下食盒,绿屏忽然趁他愣神之际,径直闯进了屋里,迅速将食盒放在桌上,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来,快趁热喝了!”绿屏手里捧着鸡汤刚一转身,正好撞上了从身后赶来的夜凌。 “哎呀!”绿屏尖叫一声,鸡汤已经洒了夜凌一身,“你怎么如此莽撞,我进来又不会吃了你!” 夜凌吃惊地瞪圆了眼,“你泼湿了我的衣服,还敢恶人先告状?!” “罢了,这下汤你是没得喝了,我回去向王妃复命去了。”绿屏吐吐舌头,低着头跑掉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夜凌郁闷地脱了外套。 这汤洒得真有水平,刚好从胸口灌了进去,连里衣也湿了。 正当夜凌脱得只剩一件亵衣之时,门哐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了。 云千罗不顾夜凌震惊的目光,快步上前一把扒开了他的亵衣,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给夜凌半点反抗的机会。 在那古铜色的胸膛之上,靠近心脏的位置,有着五个圆形的淡粉色疤痕。 云千罗当然认得,那是她的手指造成的伤口愈合后的痕迹。 “那晚的刺客,果然是你!” 自从沐少辰告诉她,楚墨玄有可能是贼喊捉贼之后,她就一直在不停回想当时的情景。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 那刺客虽然蒙着面,但那眼神,她当时就觉得似曾相识,后来仔细想想,那种对她带着不满、愤恨,却又只能默默隐忍的眼神,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见过。 夜凌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并未答话。 “为何要这么做?”云千罗追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对你不满,只有杀了你,才能解了入画心中的恨。”夜凌坦白地承认道。 “你既然喜欢入画,那就应当感谢我才是。如果玄王真的看上了入画,你可就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云千罗挑眉道。 “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女人一样,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择手段吗?我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主子一个人,只要她能幸福,我也替她高兴。”夜凌毫不掩饰自己对云千罗的蔑视,不过说到入画的时候,那眼中也透出了点儿不一样的神采来。 “你这木头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真是不容易。”云千罗差点儿想为他鼓掌,“不过,我对你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可不感任何兴趣,我想问的是,你为何要刺杀乌察金珂?” 见夜凌一愣,面露犹豫,云千罗接着质问道,“你主子也知道这件事对不对?是不是他指使你的?” 她记得自己当时中了剑,同时也重伤了夜凌,随后楚墨玄便进来了,并且将夜凌踢到一边,不知死活。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但是既然夜凌没死,楚墨玄必然是知道真相的。 “没错,这件事主子确实知情,但伤了你是因为我心中对你有仇怨,想要借机假装错手杀了你,并非是主子的意思。虽然我不满主子对你的垂青,但也不能否认他对你的一片真心。所以,我现在告诉你实情,并不是我怕了你,只是不希望你对主子有任何的误会。” 67.第67章 深夜黑影 “主子知道若是他真的娶了那东林国公主,你必定不会长久得留在他身边。思量再三之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东林国公主。这样的话,所有人都得不到东林军,现下的局势也不会被打乱。可是东林国公主已经搬进了玄王府里,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以免惹人非议。正好当时我们发现龙冥门有了动作,便故意大张旗鼓地安排了这一场刺杀,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是龙冥门所为,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玄王府顶多也就落个保护不力的罪名。可眼看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却被你误打误撞给破坏了,谁都没料到你会那般不顾性命地去救东林国公主。后来整个京城都加强了戒备,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玄王府,我们也不便再动手。” 夜凌一口气交代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让云千罗怔在了原地。 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主子为了你,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五万兵马,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而你为他做了什么?若不是你多此一举,主子后来不至于还要拿天大的功劳去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取消他和东林国公主的婚约。”夜凌说起此事,心中对云千罗的怨气更重了。 这个女人,根本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玄王府,不该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 “你们又没事先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云千罗倒没介意夜凌的无礼,她有些窘迫地摸摸鼻子,说道,“我这不是一片好心嘛,谁知道会帮了倒忙。” 还好,自己已经把兵符拿到手了,不然心中对楚墨玄的亏欠又多了一分。 次日一早,云千罗就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途,她改变了最初的策略,决定先找到楚墨玄,再和他商议如何安置东林军的事。 当然,就算楚墨玄事先下了不准她再离府的命令,夜凌也是拦不住她的。 楚墨玄带着病人,轻装简行到北疆至少也要两个月。她快马加鞭,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一个月后。 “师父,这一路来辛苦你了。前方就是垚城,穿过垚城外的那片草原,就是梦月国境内了,我们就在垚城先住下。”慕容清风恭敬地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 只见他身边的女子身穿一袭青色素纱长裙,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清丽,气质高华,犹如天上谪仙下凡。她开口说道,“谁让你是我徒弟呢,我若是连自己的徒儿都不管了,还能帮谁?这赤练红的配方失传已久,也不知下毒之人是怎么弄到手的。我现在只是稳住了赫连雄体内的毒性,等你们拿到了梦月国的国玺,到时候是要救他,还是任他自生自灭,就由你们自行决定了。” “是,多谢师父。那就要委屈师父在此多逗留些时日了。都怪徒儿学艺不精,对这赤练红根本束手无策。”慕容清风脸上露出了些许羞愧之色。 “既然如此,那不如事成之后,你再跟我去游历两年?”鬼医玉姬冲他眨眨眼,打趣起来。 见慕容清风欲言又止的尴尬样,她又调笑道,“好了,你这小子,要是再跟着我东奔西走,你这终身大事可就一直没有着落了。你尽可随心而学,我不强求什么,只要盼能早日看到你娶妻生子就好。” “师父,怎又无端端说起此事了。”慕容清风的双颊微微泛红。 “哈哈哈……多大的人了,还害什么臊!”玉姬大笑起来。那笑声跟她浑身上下透出的清冷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好在这一路来,周围的众人对她时不时的人格分裂,已经见惯不怪了。 就在楚墨玄一行人住到垚城城守府中的时候,公孙冶也带着人蛰伏在了梦月国的边境。 是夜,月黑风高,周遭只余声声虫鸣。 公孙冶已经睡下,房中却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缓缓朝他床前靠近…… “谁?!”天生的警觉让公孙冶惊醒了过来。 他的嘴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一只大掌死死捂住,黑影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想除掉楚墨玄,我可以帮你。”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沉、黯哑,却让公孙冶生出莫名的信任感。他潜意识里觉得,有着这种嗓音的人必是个狠角色,说不定真能和楚墨玄一较高下。 “国师大人,有事吗?”门外的守卫试探着问道。 见公孙冶没有再反抗,那只大掌从他嘴上慢慢挪开。 公孙冶对着屋外说道,“没事,梦魇了而已。你们退到外院去,莫要打扰我。”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公孙冶这才仰起头,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此人身影高大魁梧,却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篷里,不过看轮廓也能判断得出,在这斗篷之下,定是一副强健有力的身体。他微低着头,蒙着半张脸,公孙冶只能看到他的双眼反射出诡谲的光芒,“国师大人果然好胆识。” “阁下能进我房间如入无人之地,才真真是好身手。”公孙冶也对他奉承起来。 其实公孙冶并非胆识过人,只是这身着斗篷之人看起来高深莫测,能不开罪最好。况且此人就站在他旁边,若是想要杀他,只消片刻时间,就算守卫冲进来了也无济于事。 所以,倒不如屏退守卫,以示自己的诚意。对方感觉不到威胁,自然也会放松警惕,自己的危险反而更小一些。 那黑影倒不知公孙冶片刻之间脑子已经转了这么多圈,他只是像刚才一样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现在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而我知道你想要除掉祈胤国的玄王楚墨玄,所以,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不知阁下有何条件?事成之后想得到什么?” 虽然相信眼前之人有一些实力,但天上不会白白掉下馅儿饼,谁会没有理由地帮助别人做如此犯险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死。”黑影的声音陡然变得凶狠起来。 公孙冶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拢了拢自己的被子,“看来,阁下跟我是同样的目的,那我们可以考虑考虑合作。” “你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要么答应,要么死。”黑影的声音异常冰冷,仿佛连这初夏微热的空气也一并冻结了。 68.第68章 暗潮汹涌 公孙冶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再推脱。他自己修为平平,到现在四十多岁了,也不过是青灵的实力而已,不然也不会跟赫连明睿明争暗斗这么多年。 眼前这个人虽然看不出武功修为,但仅凭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就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所以此时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公孙冶连声应道,“阁下说得是,有了阁下的帮助,我们必定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不知阁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黑影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掀开自己的斗篷,斗篷下竟然还藏着一只被装得满满的口袋,“把这袋东西保存好,一切按我说的做……” 黑夜里,一场针对楚墨玄的密谋,慢慢展开。 初夏的草原美不胜收,草肥水美,一望无垠。 三日后,在北疆境外的草原中央,搭建起了三座豪华营帐,一座主帐,两座客帐,相互间隔大约五十米,一共可容纳上百人。 这是祈胤国和梦月国使臣经过商议后,制定的计划。 双方将月澜皇帝赫连雄和梦月国国玺都带到这草原上来,再进行交换。虽然双方没有挑明,但心里都清楚,这样可以有效地防止其中一方利用自己境内的大批人马做手脚。 其实对于交出国玺这件事,梦月国国王是一百个不情愿。虽说都是做别人的附属国,但以前国玺并没有交给月澜,而是由他自行保管,也就是说,实权尚在他个人的手里。 可是现在,自己的国家就这么被月澜国无声无息地卖了,自己还敢怒不敢言。若是他一反对,便是与月澜和祈胤两大强国为敌,到时候面临的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当公孙冶找到梦月国国王,要求配合他的计策对付楚墨玄时,梦月国国王欣然答应了。若是成功,自己就可以保住实权,就算失败,也自有这月澜国的国师来承担一切罪责。 这天上午,祈胤和梦月国派出的人马,在主帐外碰了面。 因为并非私下交易,而是国与国之间的君子协定,所以双方都只带了不足五十名的随行人员。料想对方也不敢明目张胆杀人抢人。 “玄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梦月国一位头发花白的大臣拱手行礼道。 “想必这位就是梦月国的宰相李长风大人吧?”楚墨玄也谦和地回以一礼。 “下官正是。” “李大人果真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楚墨玄客套道。 “哈哈哈——玄王客气,里面请!”李长风做出邀请的手势,让楚墨玄一行人先入了营帐。 这座主帐是由梦月国的人搭建,祈胤国的人监督完成,内部是极尽奢华。 账内四周和顶部都是五彩斑斓的彩绘,正中放置一张沉香木所制的长条桌,两侧也摆着两排长桌。 桌子皆被铺上了梦月国最为昂贵稀有的锦缎,锦缎之上摆放的是精美绝伦的白玉茶壶和茶杯,以及锃亮的纯银酒器,就连那鲜美香甜的水果,也是以夜光琉璃制的果盘盛放。 总的来说,一切都足以显示梦月国对此次交接事宜的重视。 众人纷纷入了座,楚墨玄和李长风并肩坐于最上方。举杯换盏后,一群衣着暴露,薄纱飘逸的女子鱼贯而入。 这些女子皆是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只怕是已倾了这梦月的一国之力,才挑选出这样一群人。 论起她们的舞蹈,虽不如当初那乌察金珂,却也算得上是优美华丽、韵味十足。 那伴随着欢快韵律的一颦一笑,以及每一个跳跃、旋转,都仿佛化作了迷人的魔咒,在楚墨玄的身旁萦绕。 楚墨玄却始终无动于衷,对于这样的场面,他着实已经腻味了。 “李大人,时间宝贵,我们还是尽快进入正题吧。”他转头对身旁的李长风说道。 李长风似是没想到楚墨玄会这么直接,一时面露尴尬,那张脸假笑起来,更是沟壑纵横,“玄王爷说得极是……” 他抬手击了两下掌,歌舞停了下来。女子们袅袅走向两侧和上位的客人,服侍左右。 祈胤国的众人虽是不太适应这种暴露的穿着,但是为了不失礼数,也都默默隐忍着,面上神态自若。 为首的一名女子姗姗来到楚墨玄身边,她身着淡紫色轻纱,手挽深紫色及地披帛,在离楚墨玄一尺远的地方轻柔地跪了下来。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酒壶,便听见一旁的楚墨玄冷冷地命令道,“你退下吧。” 那女子一愣,似是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一般,眼中瞬间泛起了莹莹泪光。 想她的姿色在梦月国内受到多少人追捧,多少达官显贵都对她趋之若鹜,没想到今日就这么被彻彻底底无视了。 女子有些不甘心地把手又往前面伸了伸,“王爷,奴家会好好侍奉您的……” “滚!”楚墨玄的声音里染上了怒气。 通常他说话做事,还是喜欢给别人留上几分薄面的,因为无论身份地位,他从不会小瞧出现在他面前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对付这种难缠之人,就无须再多言了。 女子惊讶地捂住了嘴,脸色一时间胀得通红,随后她捂着脸,羞恼地奔出营帐。 废物!竟然连一点言语上的打击都经受不住。李长风在心里暗骂一声,又对着下方的另一名女子使了使眼色。 那女子起身向着楚墨玄的方向刚走了三步,一柄长剑便贴着她的布鞋深深地斜插入地。 女子被吓得手脚发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她睁大眼睛抬起头,却见楚墨玄根本没有再看她一眼。她又再看向李长风,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歉意。 这任务,看来她们之中是无人能够完成了,因为她们根本就近不了这玄王的身! 李长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去。 “梦月国果然是美人如云,能归属我国,真乃我国之幸。李大人,现在可以把国玺交予本王了吧?”楚墨玄微笑着开口提醒道,眼中却透出一丝不耐。 “呵呵……”李长风依旧有些尴尬地抚了抚下巴上的花白胡子,那张老脸差点就挂不住了,“国玺在旁边营帐中有专人看守,老臣这就替王爷取来,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直接叫他们送过来便是,何必有劳宰相大人?”楚墨玄挑眉。 “这……也好。”李长风对身边一随从说道,“去,叫他们把国玺送过来。” “是。”那随从低垂着头退出了帐外。 69.第69章 秘密武器 公孙冶一行人假扮的随从正在右边的客帐内焦急地等待,见李长风的仆从江澜独自一人快步走了进来,不由诧异,“怎么就你来了?里面情形怎样?” “李大人暂时脱不了身,那玄王也是油盐不进。那些女子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别说下毒了,就连把他灌醉也不可能。”江澜眉头紧皱,担忧地答道。 他们知道楚墨玄为人谨慎,所以只在酒中下了无色无味无毒的药物,不过混合女子藏在蔻丹指甲中的粉末,就能产生极大的毒性。 当然他们也有另一手准备,若是这一计不成,就由李长风寻个借口,带着梦月国的重要人物从营帐中撤出,然后再将帐内之人一网打尽。 可是现在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眼下可如何是好?”江澜问道。 “事到如今,我们只好……”公孙冶话音未落,江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痛苦地张着嘴,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上面正插着一把尖锐的匕首,衣服布料已经被染红了一大块,而此时握住那刀柄之人,正是公孙冶! “为什么……”江澜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公孙冶冷哼一声,“要怪只能怪你们无能!夜长梦多,既然他们出不来,我们也不必再等了,为今之计,只能牺牲掉梦月国的人!” 他眼中迸发出的狠辣,让周围的月澜国人也忍不住心中一阵颤栗。 国师能走到今天,靠的不就是他的狠吗? 公孙冶打开带来的口袋,里面有数十个黑色的球形物体,比男子的拳头大上那么一点。昨天那个身披斗篷的人已经教过他使用方法,只是他还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些东西的威力。 公孙冶不愧是老奸巨猾,因为心里还存有一点点的怀疑,怕这袋东西不管用,于是将任务交给了自己的手下,自己则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楚墨玄的手指在长桌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打着,桌上的东西他丝毫未动。 此时他面色镇定,但内心却不平静。这次还是陷在被动的形势里了,可是如果草率地走出主帐,不知别处是否有对方设下的陷阱,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了。 “李大人,你这手下的动作是否慢了一些,怎么还未回来?” 李长风还来不及回楚墨玄的话,便见帐帘忽然被掀开,从大帐的门外、窗户,还有四周底部,投入了许多黑色的圆球,圆球滚落到帐中,冒出白色的烟雾,烟雾还带着刺鼻的火药味。 “不好,有暗器!大家快闪开!”锦笙率先大喝一声。 祈胤国的人倒还能沉着应对,而梦月国的人却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起来,帐内瞬时乱作一团。 李长风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另几个官员也是知道内情的。可他们没想到,月澜国的国师竟然会背信弃义,为达目的如此不择手段,要将他们作为牺牲品,连同祈胤国给一锅端了! 不过几秒之后,黑色的圆球一个个爆炸开来,威力无穷,帐内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公孙冶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李长风被人撞得东倒西歪,加上年迈体衰,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去,临死之前只能仰天长啸一声,以发泄心中的怨气。 “锦笙,快去找雁南他们,立刻转移赫连雄。”楚墨玄以灵力护体,却还是感觉胸中血气翻涌,他将口中的腥甜咽了回去,对锦笙喊道。 这种东西他知道,叫炸弹,他在碧水村救云千罗的时候见过一次,不过当时那个东西的威力比现在这些还要大得多。只是现在所有人都被困在帐内,爆炸造成的伤害也不容小觑。 这个世界是有烟火的,人们同样发明了火药,却不懂如何配制炸药。 楚墨玄不知道云千罗会不会制造炸弹,他也从未开口问过她。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炸弹威力巨大,若是让它得见天日,被有心之人利用,势必会造成生灵涂炭。但现在,似乎有人正想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世界制作火药的原料是很稀有的,逢年过节也只有名门望族才有资格燃放烟火,所以这幕后之人,也不可能大量制造出炸弹。 而现在使用这些炸弹的人,必然和当初在碧水村暗算云千罗的人有关系。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人和赫连雄的性命,至于要查出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等跟云千罗见面之后,再从长计议。 楚墨玄和锦笙的手脚已经被爆炸溅起的各种碎片划破,内力根本不足以抵挡四面八方飞射而来攻击。他们有些狼狈地拔剑划开帐篷,飞身而出。 当他们赶到左边的客帐时,看见雁南正带着慕容清风师徒仓皇地从帐内逃出,后面几名影卫也正抬着赫连雄,连滚带爬地躲避着爆炸的余波。 好在炸弹大多集中在主帐,客帐受到的波及并不算太严重。 可见对方的目的,是主帐里面的人,那么此人也非楚墨玄莫属了。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撤回祈胤境内。”楚墨玄当机立断。 对方既然已经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就不会再给他们留下后路。若是让他们活着回去,两国想必就是兵戎相见。所以这一次的偷袭恐怕只是个开始,只要他们回不去,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祈胤国派来的人,在这次爆炸中也折了不少,现在只剩下寥寥十几人。 看见身后追来的几十名蒙面人,锦笙和雁南对视一眼,挡在众人前面,声音带着破斧成舟的决绝,“各位大人快走,我们来断后!” 此时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要拦住追兵,他们二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楚墨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他二人坚定地点点头,便带着剩余的众人一路狂奔而去。 锦笙和雁南冲向前方的人群,又是一场浴血的厮杀…… “大人,被他们逃走了,怎么办?”一名手下问道。 看着仅剩的几名蒙着面的手下,公孙冶怒火中烧,他一巴掌拍向询问他的手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杀两个人都杀不掉,养你们何用?还不快加派人手继续追!就算追不到,也要将他们困死在这草原上!” 70.第70章 穷追不舍 楚墨玄本想带着众人返回垚城,但仔细一思量,既然对方敢对自己动手,就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至少不会轻易让他回去。想必在前往垚城的路上,早就设好了埋伏。 自己这次实在有些大意了,委实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炸弹这样的东西。 考虑到其他人的安危,楚墨玄不敢冒险,只能改换方向绕道而行,想要从侧面绕回垚城去。 太阳即将隐于苍茫草原之下,楚墨玄也不由有些焦急,这草原上早晚温差极大,晚上天寒地冻,又时常有狼群出没,若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自己还好说,其他人这一晚,可就难熬了。 所幸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他们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 远远望去,前方有一片圆顶帐篷群落,应该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所搭建。 楚墨玄让众人隐藏在足有半人高的草丛后,低声说道,“你们先在此处躲避,我去前面探探情况。” 锦笙和雁南一直没有跟上来,如果他们还活着,应该就是往别处逃走了。现在自己与他们失散,慕容清风又不会武功,鬼医玉姬虽然医术高超,但却从未有人见过她使用武力对付敌人。 其他的几个大臣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剩下的几名影卫还要随时看守和搬运赫连雄,所以此时他成了唯一一个可以照顾大家的人。 “王爷,既然梦月国与我们已经彻底翻了脸,我们为何不扔下赫连雄这个累赘?现在我们已是自身难保,再带上他多有不便啊!”有大臣提议道。 虽然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够仁义,但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谁还顾得上什么道德。 “高大人此言差矣。赫连明睿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这件事他应该还不知情。就算他默许了别人设计谋害我们,也不会想要放弃他的父皇。反正赫连雄现在昏迷不醒,对我们也没什么威胁,姑且先带着他,说不定往后还能成为我们手中的筹码。”慕容清风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听完他的话,楚墨玄和鬼医玉姬都赞许地点点头。 “此事我自有分寸,先把赫连雄带上,其他人不得再有异议。”楚墨玄下令道。 见众人皆点头应下,楚墨玄弓着腰朝前方潜行而去。 帐篷外的篝火烧得正旺,火上架着两只外焦里嫩、香味扑鼻的烤全羊。 楚墨玄已是饥肠辘辘,饶是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远远闻见那香味,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云千罗,还好没有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那丫头,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样,有没有回家? 此时,几十人围坐在篝火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欢声笑语响个不停,不时还有高亢嘹亮的歌声传来,一派热火朝天的欢腾景象。 楚墨玄有些犹豫,这些游牧民族平日里活得悠闲自在,与世无争,若是自己一干人等的出现,说不定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好在这草原广袤,四面八方都可以逃命,他们在路上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脚印,并且做出了干扰对方的假象,梦月国和月澜国的人,一时应该也追查不到这里。 他们一行人现如今已是精疲力尽,身上的伤口也还未处理,在此借宿一晚应该无甚大碍。 思及此,楚墨玄反身回到来时的地方,带着众人悄悄躲进了离篝火最远的一处帐篷。 草原的夜晚比白天寒冷得多,他们十几人蜷缩在一间帐篷里,虽然拥挤,却也暖和了许多。 众人由于奔波了一天,此时安顿下来,心里一放松,便昏昏欲睡起来。只是楚墨玄不能掉以轻心,依然警惕地注意着帐外的动静。 而慕容清风则和他的师父一起,借着帐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开始替他们挨个检查和包扎伤口。 夜已深沉,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楚墨玄听见黑暗中一串虚浮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他闪身躲到门旁,来人刚一掀开帐帘弓身进来,颈后就挨了一个手刀,整个人死沉沉地扑倒在地。 楚墨玄将地上的人翻转过来,只见这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壮汉,满脸通红,呼吸中还带着浓烈的酒味儿,像是醉得不轻。 楚墨玄脱下壮汉宽大的皮袄,用剑割成条状,将他双手双脚都捆了起来,然后随手扯下一块衣服布料,将他的嘴给堵上。随后又点了他的睡穴,作为双重保障。 处置妥当后,楚墨玄拍了拍壮汉毫无反应的身躯,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句,“委屈你了,兄弟。” 公孙冶的人因为被下了死命令,哪怕天色已晚,也不敢停止搜寻,他们只能不断从梦月国的据点中增派人手,分成几个小队,朝不同的方向追赶过去。 傍晚,公孙冶回到梦月国的皇宫之中。 “国师大人,为何不见李长风等人回来?难道……事情败露了?”梦月国国王满脸焦虑。 “唉……”公孙冶愤恨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低估了玄王的能力,不但没能除掉他,反而让李大人他们……统统被斩于那玄王剑下!” 反正梦月国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公孙冶也就尽情地将所有帽子都扣到楚墨玄一人头上。 “这下……可如何是好?!”梦月国国王大惊失色,他倒不是替自己的大臣们惋惜,而是担心会招来楚墨玄疯狂的报复。 “我们早就在路上安排了重兵埋伏,玄王暂时回不了自己的国境内。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找到他们的踪迹,为今之计,你只能继续配合我,加派人马,务必要把那玄王永远留在这片草原上!否则……你我二人都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梦月国国王顿时只觉头疼欲裂。本以为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谁知道却是个无底深渊。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听从公孙冶的安排。 深夜里,又一队梦月国的人马出了城,朝草原进发。 公孙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长吁了一口气,可一颗心仍然七上八下,怕是只能等见到了楚墨玄的尸体才能落回原处。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主动挑上这块难啃的骨头。 他只想着杀了楚墨玄不但能重创敌国,还能为月澜国立下汗马功劳,大大提升自己在朝中的威望,可是却没仔细衡量对方的实力。 难怪那赫连明睿一直不肯出手,想必一开始就打算坐山观虎斗,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寝宫里暗自偷笑! 公孙冶越想越懊恼,将手中茶杯狠狠砸到地上,碎片飞溅开来,发出尖锐的脆响,惊得屋外的仆从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与此同时,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又出现了。 71.第71章 亡羊补牢 再一次见到这神秘莫测之人,公孙冶全身如坠冰窖,明明此时看不见他斗篷下的眼神,却感觉那冷凝的目光冻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弯下腰,行礼道,“不知阁下深夜驾临,有何贵干?” 在见识过那些炸弹的威力之后,公孙冶对他是愈发地恭敬了。他毕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能把楚墨玄的队伍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的人。 公孙冶此时心里可以说是矛盾至极。 一方面,他有心拉拢眼前的神秘人,若是在朝中得此人相助,就不愁得不到这月澜国的皇位!所以按理说,能再次看到此人出现,他的内心应当是欣喜的。 可另一方面,这位神秘人的性格捉摸不定,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次的行动失败,而怪罪于他。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更多的是忐忑。 “废物……”果不其然,神秘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充分说明了他在生气。 “是!我等让阁下失望了,接下来该如何做,还望阁下明示。”公孙冶不敢反驳半句,只得开门见山地问道。 既然此人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所指示。就算没有,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再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亡羊补牢的良策。 “楚墨玄拖着一群累赘,你们竟然都找不到他,我还能指望你什么?”神秘人的话中满是不屑。 从没被人如此打过脸,就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公孙冶也有些恼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难道阁下深夜到访,不是为了告诉我下一步的计划吗?” “哼,你怎知我不是来除掉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神秘人的声音冷冽得让屋内的温度骤降。 这个月澜国的国师,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精明能干,真是白白浪费了他辛苦积攒起来的弹药原料! “这……”公孙冶心头一颤,又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但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望阁下能够指点迷津,让我们早日抓到玄王一干人等。毕竟您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不如让我将功补过……” “我就再帮你一次。”神秘人没有耐心听他继续为自己开脱,“那群人都受了伤,应该不会走得太远。天一亮,你就带上你能在梦月国调遣的所有人,随我一同搜捕楚墨玄。” “是,多谢阁下。我这就去准备。” 公孙冶急忙开门走了出去,避开了屋里那让人窒息的气场。虽然这一天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但现在也没有心思再躺下来睡上一觉了。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另一边,楚墨玄命自己的影卫去帐外寻一些吃的带回来。安排完一切,紧张的情绪总算是可以暂且松懈下来,刚抒了口气,他便感觉喉头一紧,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慕容清风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抓住他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象后,压低嗓音说道,“你这是被爆炸震出了内伤,这几日切记不可再强行调动内力,否则又要像上次一样躺上许久了。” 楚墨玄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虚弱,只是现如今,这些人除了他,还能依靠谁? “无妨,我一个人躺在家里休养,总好过所有人都躺下再也睁不开眼。”楚墨玄云淡风轻地答道。 “到了此时你还有心情说笑。”玉姬也走过去替楚墨玄把了把脉,确定慕容清风的诊断无误,接着悄声说道,“你最好听清风的,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多休息几日,我这里还有些迷药,包他们来一个倒一个,但不会伤其性命,如何?” “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即便是这些人心性单纯,没有发现异常,也不能保证公孙冶的人不会追到这里来。到时候不但我们逃不掉,还要连累这些无辜百姓。我们还是等明日正午,天气回暖一些就离开。” “好,就依你。”玉姬答道,眼中流露出几分对楚墨玄欣赏。 早就听闻玄王在外心思缜密,骁勇善战,对自己人却是宅心仁厚,这次一见,果真是应了传言。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公孙冶就集结好了自己在这里的所有手下,等候神秘人的命令。 这些手下都是年纪约摸二十来岁的精壮男子,昨日已经派了一大半人分散开来搜捕,现在也就剩下五百人可用。 他并没有让梦月国国王配合自己完成这次行动,因为他不愿意太多人知道这神秘人的存在。 神秘人站在队伍的正前方,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五百人追捕十几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他在现代的时候,身手在组织中只能算是中上水平,最擅长的就是追踪目标和窃取情报。鞋印的大小、深浅,泥土的湿润程度,草木倒下的方向等等,都能成为他判断的依据。到底是不是故作的假象,在他面前一目了然。 有了神秘人的帮助,五百人行进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楚墨玄等人昨日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天的路,他们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走完。 “禀报国师大人,前方有个游牧民族的驻地。”前方探查的手下过来回报。 “哦?”公孙冶原本浑浊的老眼一亮,看来这神秘人的本事真是不小,自己这次捡到宝了! “你们几个,先去探探楚墨玄和其他人在不在里面。”公孙冶对几个手下指使道。 “不必。”神秘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这里足有五百人,在人数悬殊极大的情况下,这些蛮夷之人根本无力反抗,将他们包围之后全部剿杀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这……万一祈胤国的人不在里面……”公孙冶胸中一凛,此人行事作风简直比他还要狠辣,他之前下令将梦月国的人一并铲除,是因为确定楚墨玄就在营帐之中。而眼前这个人,根本不了解状况,就可以大开杀戒。 以后自己会不会养虎为患,被他反咬一口? 见公孙冶面露犹豫之色,神秘人的语气越发凉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是。”公孙冶当下也把心一横,带着一点侥幸应道。 只盼楚墨玄是真的在里面,那这些人也不算白死了。这就是他,唯一的一点仁慈。 72.第72章 身陷重围 圆顶帐篷内,平躺在地上的壮汉还分毫未醒。 楚墨玄摇摇头,看来自己是多虑了。他蹲下身,解开壮汉手脚上的束缚,待睡穴自行解开之后,这位仁兄便能重获自由了。 此时,已经依稀可以听到帐外有了动静,起床洗漱的,生火做饭的,还有练习拳法的……人们就像往常一样,平静而井井有条地生活着。 “大家原地整顿一下,准备赶路。”楚墨玄下令道。 话音刚落,天亮之时被派出去探路的一名影卫惊慌失措地从帐篷底下滚了进来。 楚墨玄一愣,他的影卫个个都是训练有素,之前从未见他们露出过这般如临大敌的神情。 影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启禀王爷,属下发现一里外有数百人的队伍,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一定是来追杀我们的人!这可如何是好,看来我们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大臣们开始慌乱起来,起身来回踱着步。 “混账!”楚墨玄喝止了那几人,冷声说道,“切莫自乱阵脚!” 他将头转向地上依旧在熟睡的壮汉,弯腰解了他的睡穴,使劲拍拍他的脸,那壮汉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待他坐起身,晃晃脑袋,终于看清眼前之人,不由惊恐地想要大声呼救,却发现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 楚墨玄在腰间一按,长剑出鞘,瞬时架在壮汉粗大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道,“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若是再敢呼救,我就先杀了你,再杀光这里所有人!” 壮汉一愣,感受到楚墨玄周身透出的上位者的威压,虽然只他一人手中握着剑,但那强硬的气势,仿佛能抵千军万马,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儿折服。 他随即连连点头,示意楚墨玄将他嘴里的东西拿走。 楚墨玄迅速扯下塞在他嘴里的布条,急声问道,“这附近哪里有狼穴?” 壮汉又是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楚墨玄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原本以为这个凶神恶煞之人也许是来打劫牛羊或钱财的,“你找狼穴做甚?这里往西走三里地便有一个土坡,那里有时会聚集不少的野狼,应当是有狼穴在那里。” 其他人也有此疑问,不知道楚墨玄现在关心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躲到狼穴去,以求得到野狼的保护?这也不可行啊! 楚墨玄也不再多言,又闪电般点了壮汉的睡穴,见壮汉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歪到一边,楚墨玄转向一旁的慕容清风,“事不宜迟,把你身上所带的气味最重的药粉给我。” 慕容清风这才反应过来楚墨玄是想做什么,他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本来已经放弃希望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随即立刻从袖里掏出两个小巧的瓷瓶,“这两瓶是同一种药粉,没有毒性,不过气味极大,正符合你的要求。” “多谢。”楚墨玄接过瓷瓶,又挥手招来一名之前一直看守着赫连雄的影卫,将其中一瓶药交到他手上。 随他来此的影卫都是他平时颇为信任之人,眼前这人叫许茂,是这次来的人当中,能力最强的一个。 不过事关重大,楚墨玄也难免有些担心,他眉头微敛,将需要去办的事,详尽地跟徐茂嘱咐了一遍…… “听清楚了吗?”楚墨玄沉声问道。 “是。属下必定不负所托,誓死完成任务。”徐茂拱手行礼后,掀开帐帘闪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牧民只听一声马儿的嘶鸣,便见一匹白马驮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朝西边全力狂奔而去。从始至终,连那人的长相都没有看清。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身形,着实眼生得很。 想不出个所以然,众人只得又自顾自地忙起手中的活计来。 “清风,接下来,就只能由你们配合我,撑到我的影卫回来了。”楚墨玄拍拍慕容清风的肩膀,面色有些凝重。 “我们是好兄弟,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慕容清风回以他一个洒脱的微笑,转而对鬼医玉姬说道,“师父,此番处境凶险,不如你现在就离开吧!都怪徒儿,不该让你一同来这草原。” “臭小子!”玉姬忽然一手叉腰,一手用力拍向慕容清风的头,“你竟然这么小瞧老娘!老娘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 玉姬的举动,让帐内严肃紧张的氛围瞬间崩塌。 见她不肯走,楚墨玄继续说道,“现在还剩一点时间,我们先换上牧民的衣服,简单易一下容,能蒙混过关最好。实在不行,就只能采取硬碰硬的手段。” “好。” 众人立即行动起来,将壮汉的衣物全部翻出来穿上,围上头巾,再用火盆里的炭灰将脸稍稍抹黑,然后把赫连雄用厚厚的被子裹起来,扔到了床的里侧。 做好这一切之后,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乱,想必是那数百人的队伍已经到了此处。 除了不会武的几名官员留在帐内,其余人都走了出去,混在了人群的最末端。 这一片驻地果然被数百人重重叠叠地围了起来,密不透风。 在那队伍的前方,站着两个人,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自然是公孙冶,另一名男子身披黑色斗篷,眼睛躲在了帽沿下,下半张脸也被黑布遮住,完全看不见模样,只是那周身凌厉的气势让人胆寒。 看见那个装扮诡异的男子,楚墨玄也不知为何,竟忽然想起了云千罗。这男子静立在那里的气势和云千罗很像,那是一种天生的王者傲气。 不过,云千罗可没有这男子身上那种阴险诡谲的气息。这男子给人的感觉,就犹如是潜藏在沙漠里的毒蛇,随时能探出头来,予别人以致命一击。 难道,他就是那制造炸弹的人? 男子和公孙冶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众人。这些人都是牧民装扮,看起来老实本分,不过此时都齐齐地对着他们二人怒目而视。 “你们是何人?为何围住我们!”牧民的带头之人开了口。 “看样子,确实像是普通的牧民。”公孙冶摸摸胡子,对身旁的神秘人说道。 “那又如何,你怎知楚墨玄的人没有乔装打扮混于其中。”神秘人竟一语道破玄机。 “阁下说得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公孙冶抬起右手,用力往下一划,“给我杀,一个不留!”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所有的牧民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怔在原地,这些人是地狱里来的恶鬼吗?怎么不由分说就喊着要杀人了?! 73.第73章 救兵来援 直到看见前排的同胞倒了好几个在血泊里,这些牧民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真的! 一时间,牧民东奔西跑,四散逃窜。 楚墨玄对此也是倍感诧异,看公孙冶现在的样子,似乎也是由这男子掌控,对他完全就是言听计从,甚至卑躬屈膝。 而最出乎楚墨玄意料的是,这男子做事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根本不给他们周旋的机会,之前的伪装,算是白费了! 见牧民们大多都不太会武,只有几人能拼死抵抗一阵,其余的只能被一边倒地屠杀。楚墨玄心下愧疚不已,大喊一声,“都退回自己帐内!” 紧接着,他带着自己的影卫飞身挡在几个牧民前方,接下了对方的攻击。事到如今,只能救下一个算一个。 楚墨玄本想先声夺人,劫持住公孙冶或是那身穿斗篷的男子,可此时再转头一看,两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孙冶是多贪生怕死的人,无须多说。自从他的手下涌入牧民驻地,他就迅速退到了人群之后,远远躲了开去。 但让公孙冶感到意外的是,那神秘人在如此大好的形势下,竟然也跟着他撤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和他一样实力不济,还是真正的高人一般都深藏不露。 眼见敌人越来越张狂,楚墨玄已经无法再遵循慕容清风的建议,只得倾尽自己的内力再次强行提升了修为,深紫色的光芒在身上盘旋,连周遭的空气也似乎变得扭曲起来。 当整个人都笼罩一片浓烈的暗紫色中时,他纵剑一劈,气贯长虹,单凭剑气,就将冲在前方的二十多个敌人全部被拦腰斩断。 慕容清风瞥见楚墨玄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心下一惊,却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已是自顾不暇,但愿他们都能撑到“救兵”赶来的时刻吧! 玉姬一边挥洒毒药,一边低声骂骂咧咧,这群人简直比自己的毒药还毒,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就算楚墨玄早就离开了这里,想必这些平民百姓也无法幸免于难。 公孙冶的人修为并不算高,几乎都是绿灵、青灵级别的。眼下,他们完全就是在采用人海战术,进行前仆后继的车轮战。 蚁多咬死象,饶是再武功盖世,内力浑厚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源源不断的消耗。 脚下的青草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泥土也几乎被血水浸饱……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驻地已是尸横遍野,场面惨烈。 被楚墨玄斩杀的人,都没有完整的身躯,而沾上慕容清风和鬼医玉姬毒药的人,皮肤纷纷溃烂,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恨那最该受到惩罚之人,现在却不知去向。 楚墨玄这边已经折损了两名影卫,众人的身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刀剑伤,衣衫上鲜血淋漓,痛已麻木,也分不清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对面的人数目测还剩下一半。楚墨玄一手以剑拄地,趁着短暂的间隙进行调息,毕竟敌人大部分的兵力都是由他一人扛下。 喘息了两口气,楚墨玄又一次舍身忘死地杀入了人堆里。 这一役,不成功,便成仁。 时间缓慢流逝着,一个时辰仿佛被无限地拉长,再拉长。 慕容清风和玉姬的瓶瓶罐罐已经扔了不少,剩下的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楚墨玄这边已从原来的八人减到了四人,就在他们都奋战到眼花手软,体力不支的时候,前方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这声音,有如吹响了希望的号角,在一片混战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许茂拼命地甩着膀子,打马疾驰。 马尾上,拴着他沾上了药粉的外套。身后跟着的黑压压一片,正是这草原上的野狼群! 楚墨玄见状连忙打出一个手势,这是之前商量好的,见此手势,大家就往上风口撤退。 待慕容清风和玉姬来到他身边,他一手抓起一个,身若游龙,疾步而走,拉开了和身后追兵的距离。 徐茂来到汇合的地点,立刻掉转马头,身体向上一跃,一只脚尖在马背上轻触,另一只脚猛地踢向马臀。马儿受到惊吓,朝着正往这边紧追不舍的追兵奔去。 草原上的风又一次呼啸而过,楚墨玄当机立断转过身来,打开了手中的瓷瓶盖子,用力一挥洒,慕容清风先前给他的药粉,便混杂在风里,顺着风向,铺天盖地往追兵的队伍弥漫而去。 药粉很快沾在追兵的身上,一直紧跟在马匹后面的百余头野狼,又闻到了那让它们血液沸腾的气味。就这个味道抹杀了它们同伴的生命,身上有这种味道的,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狼群疯狂地扑向追兵的阵营,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这些追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殒命于野狼的尖牙利爪之下。 许茂此时才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一路他既心急如焚,又不敢急功近利,只能按照主子告诉他的方法,先悄悄潜伏到狼群附近,伺机杀掉一头落单的孤狼,再将药粉撒到狼尸以及自己的外衫上面。然后把狼尸放在附近,引起狼群的注意后,夺路而逃,按照狼的特性,它们会循着气味一路追过来,不死不休。 这中间不容出现任何差错,否则不但自己可能葬身狼腹,连主子也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得不到救援,落入敌手。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为千古罪人了。 虽然现在完成了任务,但徐茂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没想到自己离开不过一个时辰,这里却已经恍如隔世。 如今,看见主子精疲力竭、独木难支,还有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相继丧命,许茂心中震颤,却也只能让眼泪都倒流回肚子里。眼下最重要的,是协助自己人赶紧隐蔽起来。 在狼群的疯狂报复下,追兵早已溃不成军,死伤无数。剩下的伤兵残将也屁滚尿流地四散逃离。 狼群泄愤后渐渐退去,这片草原总算是暂时恢复了平静。 再一次的化险为夷,楚墨玄终于支撑不住,腥甜的血液从喉中涌出,跪倒在地。 仅剩的五人返回牧民驻地,所幸帐篷中还有一多半的人劫后余生,包括他们留下的官员和被藏起来的赫连雄。 那些惊魂未定的牧民此时也无心再计较其他,只留下了一顶帐篷给他们,便匆匆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赶着牛羊远远地离开了这里。 楚墨玄平躺在木板床上,慕容清风和玉姬轮流照看着他。 他双手一直紧握成拳,内心愤懑难平。他在战场上虽算得上是杀人如麻,但从未对平民下过手,更没有连累过任何一个无辜的百姓! 可今日,虽然一切并非他本意,但这些单纯的人确实是因他而死,这让他怎能不恨! 公孙冶,还有那个神秘人,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74.第74章 亲自出马 天边的地平线上,一女子身着红衣,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千骑兵。狂风烈烈,马蹄扬起漫天黄沙,她的裙摆飞舞在沙尘中,绝美而豪壮。 出了前方的城门,就是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墨玄,等我,我来了! 两日前。 “来者何人?!”城守看见有人来势汹汹地径直闯入了自己府内,不由大惊失色。 定睛一看,却发现来者是名面若桃花,明艳亮丽的年轻女子,那容貌放眼整个北疆无人能及,若是以往见过一面,他必是永生难忘。 而他此时却是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云千罗并未答话,只是举起手中玄王府的金牌,置于城守眼前。 “您是……”听闻前些日子皇上已下旨为玄王赐婚,城守试探着问道,“玄王妃?” 虽然他不曾亲眼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玄王妃,但是玄王府里的女子屈指可数,并不难猜。况且也只有这般美丽而又英姿飒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玄王,并且牢牢拴住他的心吧。 “废话少说,楚墨玄呢?我要见他。”云千罗是半点时间也不想再耽搁。 “玄王他……已经去了草原上两日,还未归来。”城守有些战战兢兢地答道。 “混账!”云千罗一把抓住城守胸前的衣襟,将他扯到自己跟前来,“既然如此,为何不派人去接应?” “王妃,下官冤枉啊!下官早已派了自己的一百名护卫前去交接国玺的营地寻找玄王,但派出去的人也一个都还没回来。” “你……”云千罗扬起手掌,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真是笨得可以,如果玄王遇到危险,怎么可能还在原地等你?而且他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再放出任何信号提示我们,否则就等于将他的位置暴露给了敌人。再者,他两天未归,说明那梦月或者月澜国的人是有备而来,你派出去的人也必定是有去无回。况且,茫茫草原,区区一百人能寻到什么?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只有派出驻守垚城的军队,大张旗鼓地到草原上去接应才是。” “这……”城守有些为难道,“王妃,并非下官不关心王爷的安危,实在是无权去调动垚城的军队。北疆的军队共有六万人,其中垚城内有一万,但兵权都直属皇上,连王爷也不能擅自做主。” “兵符在哪里?”云千罗忽然问道。 “什么?”城守一愣,以为云千罗是没有理解他说的话,又补充道,“王妃,就算你拿到了兵符,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擅自调动军队,也是要按军法处置的啊!” “后果无须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兵符在哪里?”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救了人再说,军法什么的一边儿去。 她眼中的坚定,让城守也由衷感到敬佩。 这应该就是玄王对王妃如此倾心的原因吧?像王妃这般巾帼不让须眉,重情重义的女子,确实不多见了。 “兵符在守城将军府上……”城守将头微微凑进云千罗耳边,悄声说道,“还望王妃帮我保守秘密,别说来见过我。” “这是自然。”云千罗点头承诺。 次日,听闻将军府夜间被盗,丢失了兵符。 守城将军焦头烂额,急匆匆赶到驻军营地,却发现近五千人的骑兵全被人带走了。 云千罗此时已带着骑兵穿过城门。因为手持玄王府的金牌和垚城的兵符,所以一路无人胆敢阻拦。 “众将士听令,草原上若是遇见梦月国和月澜国之人,杀无赦!”云千罗高呼一声,语气肃穆而铁血。 “是!”骑兵的响应也是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于是接下来,就属于云千罗带着五千人在草原上大肆扫荡的时间。 公孙冶派出的人,都如同渣滓垃圾一般,被轻描淡写地抹掉了。 云千罗知道这古代人的迂腐,什么都讲究出师有名。但她是个现代人,可管不了这么多,如果按她的性子,当初根本就不会答应让楚墨玄亲自来接国玺。 一个弹丸小国,还真给它涨了脸了! 就算它背后有月澜撑腰又怎样,月澜如果真想把自己的皇帝当弃子给扔掉,从而保住附属之地,那祈胤不换这梦月国也无妨。 反正皇帝一死,月澜也要内乱好一阵子,到时候就算祈胤直接去攻打梦月国,月澜也是自顾不暇,无计可施。 当然,云千罗也能理解,作为祈胤的一国之君,楚胤天的想法肯定不会如自己这般简单粗暴。 兵不刃血,和气生财固然是好,但料那楚胤天也没有想到,梦月国居然胆敢背信弃义,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玄王出手。 泱泱大国,还容得这些挑梁小丑如此嚣张?今日自己就先替楚胤天做了这主,收拾了他们再说! 云千罗带着人,越来越深入草原,自然也路过了草原中央搭起的那几座豪华营帐。 只是当时的奢华,现在已变得支离破碎,地上的尸首也被偶尔出没的野兽啃得只剩骨头。 身旁的骑兵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骑着马在帐外徘徊。 云千罗淡定地下了马,心里却如擂鼓,但愿这满地的尸骨里,没有楚墨玄。 而且,看这惨烈的场面,似乎是某种杀伤力极强的东西造成的…… 她心中一紧,连忙走到进帐内查看,只见这里面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骸,所有器具也都是四分五裂。 地上的草叶上,还沾着一些黑灰,云千罗用手指抹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一凛——果真是炸药! 是血鹰?还是其他人也穿过来了? 如果是其他人,不可能这么巧也跟楚墨玄结仇。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血鹰因为她,而一并恨上了楚墨玄。 当初她用素描画了血鹰的画像交给楚墨玄,楚墨玄也一直在暗中派人追查血鹰的下落,可能因此触怒了他吧?况且,玄王府还是自己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庇护所。看来,自己这次又坑了楚墨玄一把。 现在血鹰竟然跟皇室的人搭上了线,以后就有更多作乱的资本了。 他的野心很大,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里,都不会甘心屈居于人下。如今他已经打破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使用了热武器,再不想办法应对,只怕是后患无穷。 不过,云千罗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楚墨玄……到底在哪里? 75.第75章 骑虎难下 原本云千罗的追踪能力并不亚于血鹰,可惜这个地方以及方圆十里之内,已经经过了好几拨人,加之夜间有下过雨,线索早已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一时间也无从寻起。 云千罗只得吩咐五千骑兵分成八组,以营帐为圆心,往八个不同的方向寻找。 第二日,其中一队骑兵终于传来了捷报:玄王等人找到了,很快就能护送他们回到垚城。 云千罗欣喜若狂,打着马,风驰电掣回了城守府。 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 此时,只见楚墨玄的卧房外,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红衣艳丽,一白衣素颜,仙姿玉色,好不赏心悦目。只是,二人的眼神已在空中交锋了上百回合,对话也不太友好。 “你是何人?干嘛拦着我?”云千罗倒不是真的很在意这女子的身份,只是有些担心楚墨玄现在的情况。 “我是谁你管不着,而且,他现在也不想见你。”鬼医玉姬虽然面露不屑,心里却是对眼前的女子惊艳万分。 慕容清风刚才告诉她此人是玄王妃时,她忍不住在心中嚎叫了几声,楚墨玄真是****运,否则如此秀色可餐的女子,一定要抢来送给自己的徒儿才行。 现在她跟云千罗斗嘴,一是起了玩笑的心思,二是想看看此人的性子如何,是否配得上那般美貌。 不过楚墨玄之前确实是吩咐过,除了医者,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他,包括他的王妃。 云千罗也感到纳闷,按理说,既然自己带去的人找到了楚墨玄,那他应该知道自己也来了垚城才是,为何现在又闭而不见? 倒不是她对自己那么有自信,觉得楚墨玄肯定非常想念她,而是哪怕作为普通朋友,在对方万里迢迢,不辞辛劳找到自己的情况下,于情于理,怎么也该见上一面才是。 这家伙,到底又搞什么鬼?男人心,真是海底针啊! 云千罗也不再理会面前的白衣女子,转头冲着屋里大声问道,“楚墨玄,你确定不想见我?” 这句话响亮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被云千罗的大胆直接所折服,连玉姬也不禁跟着汗颜。 “喂,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他是病人,容不得你这般叨扰。”玉姬挑衅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这半老徐娘,没资格跟我说话。”云千罗不屑一瞥,扭头边走。 她当然知道怎样的话能够刺激到一个女人,不过此刻她连争吵的心情都没有。 也许楚墨玄真的是累了吧,自己还是晚一点再来。 云千罗走得干脆,慕容清风在一旁却是看得胆战心惊,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玉姬身旁,想要说上两句好话,以免玉姬的怒气随时爆发。 谁料玉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眉开眼笑,满意地摸摸下巴,“嗯……倒是有几分老娘当年的风采,合我胃口!” “师父……”慕容清风拿这个“为老不尊”的女人,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这两天辛苦您了。” 此时的楚墨玄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屋里,思绪早已是千回百转。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到云千罗!从她离开的第一天起,这样强烈的思念就从未停止过。 在一路逃亡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哪怕是死,也一定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再见她一面。 可是近情情却,当他真的听见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明明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拥她入怀,将她狠狠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但那一瞬间却一句话也答不出,只感觉四肢僵硬无力,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 因为他不想让云千罗看见自己现在这副虚弱又狼狈的样子。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只把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这次的经历,不但让他的身体受到重创,更重要的是在他心中埋下了一丝不确定。曾经他那么义无反顾地要和云千罗在一起,是因为自信能够排除万难,给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非但无法成为云千罗坚实的依靠,甚至还可能拖累她。 这样的认知,对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自信,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他开始感到担忧,如今天下局势不稳,他的仇敌又多如牛毛,数不胜数。若是再如此执着下去,到底是对她的爱,还是害?自己是不是该趁早放手,让她去过自在无忧的生活? 求不得,放不下,人生之大苦。 他一向都是目标明确,只要决定了的事就绝不退缩。但这一次,却是真的犹豫了。 傍晚,云千罗行至楚墨玄门前的回廊处,便见慕容清风和玉姬正端着空空的药碗,从楚墨玄的房间里退出来,并轻手轻脚地合上了房门。 她大步走了过去,问道,“现在可以见他了吧?” “早说了他不愿见你,你怎得如此固执?”玉姬仍然一口回绝了她,只是眼中却少了调笑的神色。 这小两口,看来都不懂得正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都替他们着急。 她原本以为云千罗会继续放下狠话,然后径直离去。谁料,云千罗绕过她,长腿出其不意地一伸,门哐地一声被踹开了。 “楚墨玄你个混蛋,你到底想干嘛?!”云千罗已经没有耐性再陪这些人绕圈子了。她对待自己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话音落下,看见床上的楚墨玄眼眶发黑,嘴唇发白的模样,她顿时又有些后悔了。 他都这副样子了,再这么吼他,是不是不应该? 该死的梦月国,天杀的月澜国,居然敢趁她不在,就把楚墨玄折磨成这个样子! 此时的云千罗,正义感爆棚,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护花使者”。 不过这男人可不能惯着,不然有了这次,还会有下次,以后只怕就要上房揭瓦。 瞧瞧现在,无缘无故,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思及此,云千罗腰板挺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往始终一言不发,满脸意味不明的楚墨玄胸膛上一扔,“你若是不想我再管你的事,很简单,签了这和离书,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一别两宽,互不相干!”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彻底惊住了楚墨玄和门外偷听的师徒二人。 虽然这是一件很严肃并且令人难过的事,但玉姬还是在窗外不厚道地掩嘴笑了。 玄王,让你傲娇,让你作,这回骑虎难下了吧? 76.第76章 再也不放 楚墨玄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连肺都快炸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千罗赶忙上前将他扶起,一边替他拍背顺气,一边埋怨道,“怎么每次我一走,你就折腾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对啊……”楚墨玄惆怅地叹了口气,无力道,“怎么办……看来我是离不开你了……” “你以后会不会嫌我麻烦?”此时的楚墨玄眼中带着细碎的星光,语气可怜地好像快要被人抛弃的小媳妇。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千罗嘴上安慰着他,手却迅速把他放开,然后快步退到床边,心里直道这男人扮起萌来可真是要命。 但她表面上依旧一派义正言辞,“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怎么会嫌你烦呢?” “千罗……”楚墨玄无奈地打断她,“你非得每次都如此作答吗?以往你帮了我,总说因为我是你的主子、朋友,甚至是亲人,难道就没有一次是因为你……喜欢我?” 似是怕她又假装没听懂,顾左右而言他,楚墨玄赶紧补上一句,“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谁、谁喜欢你了?”云千罗一时语塞,只是本能地狡辩道。 她只知道,楚墨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金主,是靠山,帮他就等于帮自己。所以,自己所做的一切,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喜欢与否,她真的没有费神思考过,因为未来还有太多的不确定。 看见她眼中的迟疑和逃避,楚墨玄更觉心中寒凉,他沉吟了半晌后,用壮士断腕般的勇气说道,“既如此,劳烦你替我取来笔墨与印章,这和离书……我签下便是。” “你!”云千罗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窝火,“要拿自己拿,本姑娘不伺候!” 说罢,她作势就要离开,却被楚墨玄一把扯住了衣袖。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他竟然都显得有些吃力,“千罗,世人常称赞我英勇无畏,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也有怯懦的时候……我方才想着,如果总归有一日,你会因为我带给你的无尽困扰,而对我生厌,倒不如现在趁早放手,让你去过无忧无虑,自在逍遥的生活。可是,我又偏偏舍不得、放不下……所以,我不是不想见你,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一句话。”云千罗闻言轻叹,又走到床边坐下,用当时的口吻说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怪你。” 只是此时,说这句话的心境不一样了。 当初是为了在楚墨玄手下混口饭吃才这么说,有应付的意味,如今却是完全出自真心。 楚墨玄手指轻颤,似是心里有些激动。 云千罗认真地看向他,接着说道,“墨玄,你是我来到祈胤之后,第一个对我伸出援手的人,所以你的滴水之恩我也必当涌泉相报。时至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随心而为,没有半分勉强,你更无须觉得愧疚。至于感情……我无法把它当成一种回报你的方式,就让一切随缘,可好?” 她不太理解古代女子为了报恩,动不动就要以身相许的做法,她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尽管直到现在,她都还对初见楚墨玄时的那一眼记忆犹新。 对她来说,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不必刻意抵触,也不能违心迎合。 就像一直以来,她并不反感楚墨玄,所以对他的一切,好事、坏事,都坦然接受了。 但要她现在就说些什么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她实在办不到,也说不出口。 楚墨玄眼皮轻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原来,他还没能完完全全地住进云千罗的心里。哪怕是她跋山涉水只为来到自己身边,也不足以说明她对自己有情。 只是很快,他脸上又生出了些许明媚,抬头对云千罗温柔一笑,“都依你,你高兴便好。今后,我可就靠你多多照拂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云千罗也释然一笑,“这和离书就先放你这儿,如果以后你再拿同样的事情来自寻烦恼,就什么也别问我,直接签字盖章便是。” “好……”楚墨玄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是有些庸人自扰。 云千罗一个女子都活得随性洒脱,自己一个大男人,又何必如此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从今往后,除非他死,否则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放弃云千罗。楚墨玄在心中默念道。 云千罗走出房间的时候,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四野陷入一片沉寂与黑暗,不过整个城守府内却是灯火通明。 “不知姑娘可愿一同赏月?”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 听这声音,便知道此人正是慕容清风的师父——玉姬。 刚才她已经从楚墨玄那里得知,之前站在门口那个性格乖张又风情万种的女人,正是传说中行事仅凭个人喜好的鬼医玉姬。 只是,说好的高冷鬼医呢? 至少也应该是身形佝偻,面容沧桑,披着一件黑色长袍,手持一把木头拐杖才算符合形象吧?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玉姬此时已经绕到了前方,伸出五指在云千罗眼前晃了晃。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活得太孤独了吧,以至于会对一个跟自己一样坏脾气的丫头,起了结交的心思。玉姬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如果被拒绝了,会不会很没面子。 “好啊!”云千罗回过神来,痛快地应下了。自从知道玉姬的身份之后,联想到见面时的反差,倒让她对玉姬起了几分兴趣。 微风拂面,夜凉如水。 月光的清辉洒在屋顶并肩而坐的两名女子身上,在这样的夜里,如梦如幻。 “这么样,这地方还不错吧?”云千罗双手抱着膝盖,扭头问道。 往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在这样的地方静静地呆着,把大脑放空。只不过在现代有天台,比起这儿来要宽敞好多,但空气可就没这么新鲜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有得有失吧。 “嗯,空气舒爽,视野开阔,倒是个饮酒赏月的好地方。”玉姬眼中闪着兴奋,心中暗赞,这丫头,口味跟她果然相像,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77.第77章 前尘往事 鬼医玉姬是将自己封闭得太久,而云千罗也同样内心孤寂了太长的时间,加上彼此兴味相投,也算得上是一见如故。 俗话说久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酒至半酣,玉姬就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千罗妹子,我跟你说实话,对你,我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要早几年遇上你,我的生活也不至于如此沉闷。不过话说回来,像你这般惊才绝艳、文韬武略的女子,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怎么着也该名满京都才是啊!” 云千罗无语,这玉姬没醉的时候嘴里不饶人,没想到半醉了之后夸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 见云千罗没有接话,玉姬有些自讨没趣,但仍然不屈不挠地说道,“所以说玄王可真是好福气,能够把你娶回家。不过,你跟他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看你们相处的方式,跟普通夫妻不太一样,而且我知道你还是处子……” 云千罗被惊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医术高明的人能看出这个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女人豪放起来,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以往那些女子个个都把自己当眼中钉、肉中刺,这玉姬也算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女性朋友了。但是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怕玉姬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云千罗只得仰头喝下一口清酒,答道,“他是我来到祈胤时,认识的第一个人,所以我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与依赖。我见不得他失意,见不得他受伤,他对我来说,是可以互诉衷肠的朋友,也是能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男女之情,我也实在不懂……” “呵呵,那就让我来启发启发你。”玉姬咧嘴笑了笑,也仰头饮了一口酒,似是喝得太急,她被呛得咳嗽起来,随即深吸了几口气,语带怆然道,“这世上太多人因为各种利益的驱使,而违心结合在一起。能遇到一个对自己真心相待之人实属不易,所以,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错失一段良缘。玄王对你的情谊,你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在这个属于男人的天下里,他的所作所为已算得上是惊世骇俗,足以让每个女子对你艳羡不已了。况且,一对夫妻如能像亲人、朋友、恋人般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更加稳固,坚不可摧。” 玄王和云千罗的事情,她之前从慕容清风那里也打听到一些,若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岁,说不定也会爱上这样的男子。 “看不出来,你还是婚恋专家啊!”云千罗调笑着,举杯敬她。 虽然不知道云千罗说的专家是什么,但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在开自己玩笑,玉姬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收慕容清风为徒?” 其实云千罗早前对此也有疑惑,只是不方便问出口。那慕容清风虽然也算得上人中龙凤,年轻有为,但玉姬这么多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为何偏偏是慕容清风独得她的青睐? 云千罗好奇的眼神总算让玉姬满意了,她缓缓道,“清风是个温润如玉,在医理方面也颇具天赋的好徒弟,但诚然,他并非是想拜在我门下之人中最好的那一个。收他为徒,只因为他长得太像一个人,一个我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人……” 话说至此,玉姬眼中已经浮上了隐隐泪光,她抬起头看着月亮,想让眼泪倒流回去,却被月光刺得眼泪越聚越多,最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云千罗心下恻然,也不知如何安慰。难怪以前听人说,表面上越是大大咧咧的人,内心往往越是脆弱。 玉姬无奈地抹了一把脸颊,叹道,“这么多年了……真是不争气啊,一说起他,还是会流泪……” “这人是……你的爱人?” 这是云千罗长这么大,第一次问别人这种问题。 不过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看玉姬现在的年龄,在古代怎么也该结婚生子了才是。如果是她故意孑然一身,这当中,必定有着一段难以释怀的往事。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算不得秘密了。”玉姬心中苦闷,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人倾诉,今日见云千罗也不似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女子,就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玉姬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她的师父,玉雪衣。 玉姬和云千罗一样,也是孤儿,在颠沛流离中长大。八岁的时候,被玉雪衣收留,做了他的徒弟,也随了他的姓氏。 玉雪衣大她十五岁,如果说她是世人眼中脾气古怪的鬼医,玉雪衣则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医仙。那样缥缈清华如谪仙般的男子,她今生再也没见过第二个。 此外,玉雪衣不仅风华绝代,更是当时名满天下的医蛊双修之人。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蛊的至阴至毒,与医的至纯至善,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虽然他的身体因为先天不足显得有些羸弱,不适宜修炼内力,但他弹指间却能够让任何一个武林高手灰飞烟灭。他在医蛊方面天赋异禀,至今也未有能出其右者。 不过玉雪衣因为太过痴迷研习医术和蛊术,一直以来都是独善其身,让仰慕他的万千少女,都不敢心存念想。 在仰慕他的少女中,有一个人便是他的徒儿,玉姬。只是这师徒之恋可是禁忌,玉姬是万万不敢开口,否则只怕会被玉雪衣一怒之下逐出师门,连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当时,玉姬还有一个师兄,因为二人天赋有限,玉雪衣便将自己的蛊术和医术分别教给了他们。她的师兄学了蛊,而她学了医。 就这样,玉姬默默地把心事深藏,暗恋了自己的师父整整十年,那一年,她刚满十八岁。 她在医术方面有了一定的造诣,早已可以单独替人看病问诊,在京城里,也是小有名气了。 那年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玉雪衣,哪怕被拒绝,被驱赶,也算不枉此生!她绝对不要给自己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只是一语成谶,她最终还是注定要抱憾终身…… 就在她决心表白的前一晚,师兄满头大汗地跑来,对她说,师父炼蛊时走火入魔,血气逆行,暴毙身亡了! 她疯狂地奔向玉雪衣的房间,只见他全身皮肤都呈紫红色,脸上血脉偾张,再也看不出以往俊逸出尘的模样。 78.第78章 月夜之约 “可惜啊……我那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了。”玉姬扼腕叹息。 “你可怀疑过,你师父的死因?”云千罗不解地问道。 按理说,站在医学巅峰的人,应该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让自己死于走火入魔的。 “我当然不会轻信师兄的话,但我检查过好几遍,也找不出任何疏漏。”玉姬开始自怨自艾起来,“只恨我当初没有一并学学蛊术,否则也不至于对师父的死因一无所知。” “逝者已矣,别想太多了。”云千罗不擅长开导人,只能拍拍玉姬的肩膀,以示宽慰。 “我没事,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心中果然畅快多了。”玉姬眨了眨还有些湿润的眼睫,豪爽地说道,“放心吧,我现在也已经为人师表了,不会再揪着陈年旧事不放。至于我那徒儿,还望你以后能多多关照……” “你又要走?”云千罗一愣。 “是啊,我已经习惯了浪迹江湖,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心中苦闷。”对玉姬来说,让自己忙起来,是排解忧愁的唯一办法。 “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精神寄托。”云千罗眼眸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点子,“不如我给你找点儿事做如何?” “哦?何事?”玉姬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我准备成立一个江湖组织,嗯……就像龙冥门那样的。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业,原则是不对老幼妇孺下手。你觉得怎样?” “你的能力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但那龙冥门走到今日也非一朝一夕的事,你要把自己的势力发展到他们那种程度,恐怕得花上不少时间。况且,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其他大门派抗衡,被他们发现之后,必然会受到排挤,甚至是直接被吞并。”玉姬严肃地说道。 “这些你不用担心,都包在我身上。你现在只需要替这门派想个好名字,然后就等着半年之后来坐副门主的位置吧。”云千罗信心十足地打着保票。 虽然是朋友,但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和盘托出。东林军的秘密,绝不可以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真的?还能做副门主?”玉姬两眼放光,她还从未尝过当主子的滋味,应该挺有意思的。 “嗯,我说到做到!”云千罗答得坦然,心中却是暗自窃喜。 眼前这人可是神医啊,平日里都是求而不得,现在却被自己歪打正着给拐到手了,而且对方还一副欠了自己天大人情的样子,这次真是赚到了!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玉姬也是爽快之人,心里喜欢,便一口应下了,“至于这名字嘛……能和龙冥门抗衡的,就叫弑龙门,如何?” “哈哈哈!”云千罗大笑三声,没想到这玉姬做起事来,比自己还要简单粗暴。奈何自己也是个起名废,也就随了她了,“你这可是公然挑衅啊……不过我喜欢!” 于是,创立门派如此重大的事儿,就被这两个女子大而化之地给定下了。 楚墨玄这一次受伤,身体倒是康复得比上次快了许多,因为上一次还有无法治愈的心病,而这一次却有云千罗一直陪在他身边,再加上玉姬的医术,气色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三日后的上午,皇宫里以海东青传来了急报,召玄王速速回京。 “完了完了……”云千罗顿时急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庭院里来回踱着步。 慕容清风和玉姬正陪同楚墨玄坐在院内晒太阳。 楚墨玄很少见她如此手足无措,不由笑道,“当初是谁胆大包天,连兵符都敢盗?怎得现在又怕了?” “你个没良心的,还好意思说!”云千罗双手叉腰,“我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在场的三人却隐隐红了脸。 “咳咳……”玉姬悄悄提醒,“千罗妹子,咱们能不能含蓄一点儿?” “含蓄是什么?能吃吗?”云千罗双眼一白。 “你呀……”楚墨玄表面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其实心里正偷着乐。不过玩笑归玩笑,还是要想想回京之后要如何善后才行。 翌日上午,云千罗来到楚墨玄的房里。 “马上就要回去了,追查到公孙冶和那神秘人的下落了吗?” “没有,他们二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恐怕已经回到月澜国去了。”楚墨玄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也罢,就算找到了,顶多也就是留下那神秘人,公孙冶还是要放回去的。” “你是想让他回去接着和月澜国的太子斗?”云千罗一下就明白了楚墨玄的用意。 “知我者,吾妻也。”楚墨玄温柔地笑道,“他和赫连明睿斗得越厉害,月澜的局势就越动荡,也就没有时间去再侵略别国了。我们,也能过些安稳日子。” 云千罗一阵恶寒,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不过她嘴上依然调侃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啊!” 如果楚墨玄真的是个有野心之人,就应该趁月澜内忧外患之时大举进攻才是,而不是去考虑月澜会不会再挑起战争,祈胤会不会再劳民伤财。 可是,这样一个心怀天下苍生之人,为何一直一心想要得到皇位呢?难道他觉得楚胤天这个皇帝做得不够好? 云千罗始终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问出口,因为她以往就已经旁敲侧击过几次了,楚墨玄却总是言辞闪烁,避而不答,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思及此,云千罗这才切入了正题,“墨玄,那日草原上留下的痕迹,我都似曾相识。想必那神秘人,也是我的老熟人了。他所做的这一切,表面上是针对你,但实际上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保护你。”楚墨玄郑重地说道。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寻求谁的庇佑,而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们谁也别再说拖累了对方的话。既然我们的命运已经缠绕在了一起,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就应该相互扶持,一起努力排除万难,这才是最重要的。”云千罗难得认真严肃地跟他说上这样一番话。 楚墨玄动容地拉起她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千罗,谢谢你的体谅和陪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又来了,这家伙最近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老是情话绵绵? 云千罗强忍住内心的一点点感动,直想再翻个白眼。 79.第79章 未雨绸缪 “对了,为防那神秘人与月澜国勾结,又做出炸弹来偷袭,我们也要多备一些炸药以便随时应对才是。”云千罗面色凝重道。 既然这名有可能是血鹰的神秘人,已经打破了这个冷兵器时代的规则,那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你真的也会制作炸弹?”楚墨玄对此倒也不是很意外。 “嗯……”云千罗迟疑了一下,“你不会怪我以前没有用这个来帮你吧?” “傻丫头,我怎会不明白你的想法。虽然你平日里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啊,疼!”楚墨玄话还没说话,就捂着耳朵惨叫起来。 云千罗这才解气地松了手,“谁凶巴巴的?以后可不能随便冤枉人,记住了吗?” “好……” 要是锦笙和雁南在此,肯定又要惊掉了眼珠子,可惜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没有他们的消息。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没有想过用炸药,来帮助自己成就雄图霸业吗?毕竟这东西威力还是挺大的。”云千罗若有所思地问道。 “此物虽能起到大作用,但倘若制作方法不小心被泄露了出去,各方势力都大肆使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绵延万里的锦绣河山只怕会毁于一旦。况且,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并没有一统麒麟大陆的雄心壮志,此生只求国泰民安,还有……”楚墨玄目光最后全都凝聚在云千罗的脸上,声音忽然变得柔情似水,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说道,“与你一世相守。” 云千罗被他的眼神灼烧得双颊发烫,有些不自然地把脸转向一边,心中也惊讶于楚墨玄作为皇室中人,竟然能将天下局势看得这般透彻,“咳咳,既如此,我就把炸药的配方和制作方法写给你,你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准备。这北疆是重要的防线,一定要多储备一些。” 次日,楚墨玄将诸多事宜都安排了下去。而玉姬也告别了众人,独自逍遥去了。 临行前,她告诉云千罗,自己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若是那日约定的事成,让慕容清风知会她一声便可。 就在楚墨玄一行人也准备出发的当口,负责巡查的人传来好消息,锦笙和雁南回来了! 楚墨玄和云千罗一同赶去城门口迎接,只见锦笙和雁南衣衫褴褛,正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走来,两侧跟着一路护送他们的垚城守卫。 两人走到楚墨玄的面前就要跪下行礼,却被楚墨玄一把拦住,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隐忍地说道,“活着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云千罗看得出此时这三人心情都是激动的,只是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内敛罢了。 她也冲着二人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京的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因为一同随行的官员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加派了不少人手暗中保护,楚墨玄和云千罗也乐得轻松,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为锦笙和雁南的伤势未愈,被楚墨玄强制命令与他共乘马车。 楚墨玄的座驾一向都是外观简洁大方,内部宽敞舒适,四个人坐在里面,也刚好合适。 趁着一路上比较空闲,锦笙和雁南才开口讲述了他们的经历。 虽然楚墨玄也曾经言简意赅地跟云千罗描述过当时的情况,但她早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现在眼看曾经器宇不凡,身手矫健的金牌影卫,沦落成这副模样,她便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所以一时对公孙冶和血鹰恨得牙直痒痒。 原来,锦笙和雁南那日逃过追捕之后,料想回垚城的路上必然凶险万分,便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先往梦月国的方向走。 结果还真让他们赌对了,他们选择的这条路上,追捕要松散许多,不过因为身负重伤,两人仍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隐蔽行踪,最后总算跌跌撞撞潜入了梦月国。 而且他们还意外地在梦月国打探到了公孙冶的消息,得知他与那国王私下有联系。后来公孙冶带着一名神秘人回了月澜国,他们也不敢再跟,见风声过去后,便匆匆赶回了垚城。 一行人又花了将近两月的时间回到京城,云千罗不由感慨这没有飞机汽车的日子还真是难熬,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路上了。 要是能像玉姬那样一边行走,一边寄情于山水也还好。可惜自己和楚墨玄现在,只要一路上能够平平安安,不被追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进宫面圣的当日。 云千罗被楚墨玄病怏怏的样子吓了一跳,“之前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又成了这样?” “不这样,如何替你向父皇求情?”楚墨玄抬手刮刮她的鼻子。 果然,两人一进御书房,楚胤天就快步走下殿来,伸手扶住楚墨玄,忧心忡忡地拉着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玄儿怎伤得如此之重?是父皇疏忽了,若是身体不适,命人来通传一声便是。” “父皇,儿臣有罪在身,不敢求父皇原谅。既然已经来了,还请父皇发落。”楚墨玄拽着云千罗的衣袖,一起跪了下来。 “玄儿何罪之有?” “是……关于盗取兵符一事。” 楚墨玄话音一落,楚胤天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脸色阴郁。 “父皇,此事与千罗无关,都是儿臣一人的主意。交接国玺那日,儿臣临行之前就告诉过留守垚城的人,若我久去不归,必是中了埋伏,让他们到时候调动城中军队前来接应于我。正好那时千罗前去垚城找我,为了不连累他人,她才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哼!好一个鹣鲽情深!”楚胤天一拂袖,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他自然清楚,这个儿子已经被迷了心窍,不管云千罗犯了什么错,都会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揽。不过,按照玄儿的心智和胆识,提前做出这样的准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调兵是你的主意,但盗取兵符这件事毕竟是她亲手所为……” 楚胤天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千罗的头顶,面含薄怒,声音低沉。云千罗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帝王的威压。 “但是,千罗这次确实营救有功,况且梦月和月澜欺人太甚,是该好好打击一番,以扬我国威!所以,功过相抵,朕……恕你无罪。” 这就完了?云千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楚胤天的声音又适时地响起。 原来还没完……云千罗暗道一声不妙。 80.第80章 意外发现 “千罗,你身为王妃,理应恪守妇道,一心好好操持打理府中事务。北疆,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所以,虽然免了你的罪,但惩戒也不可少,朕就罚你在宫中抄写女诫十遍,方可回府。”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心中不满这世界怎么也会有女诫这样的东西,但云千罗知道这样的结果已经比自己预想的,要好上太多了,于是也不敢再多言半句,连忙同楚墨玄一起领旨谢恩。 二人离开后,从御书房外缓步走来一名美丽端庄的妇人。楚胤天迎了上去,扶住她的手臂,体贴地问道,“爱妃,这下可满意?” 妍妃一扫往日愁容,抬眸对他嫣然一笑,“臣妾多谢皇上了。” 云千罗这孩子,确实与其他柔弱女子不同,既然无法把她与玄儿分开,就只能祈盼她真的能够成为玄儿人生的救赎了。 但愿这小两口,能经受得住所有风风雨雨,不离不弃。 太子东宫。 “你说玄王已经回来了?”楚墨瑾有些讶异地问道。 “是的,属下亲眼所见。” “他岂止是回了宫,而且,还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赦免。”一道威严沉稳的女声传来,从宫外款款走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那皇后肖雪凝。 “儿臣给母后请安。”楚墨瑾恭敬地行了一礼,追问道,“母后说的可是真的?皇上赦免了他们盗取兵符之罪?” “是的。”肖雪凝走到正厅中坐下,神色不悦地说道,“正如我们所料,玄王将罪责都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但是皇上轻易就放过了他,只是对他的王妃小施了惩戒而已。” “父皇怎能如此偏袒?!”楚墨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压抑着,敢怒不敢言,怕父皇觉得自己气量狭窄,可是父皇的心却越来越偏向楚墨玄,“盗取兵符如此之大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抹了去?他们眼中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皇儿莫要动怒。”肖雪凝修长而尖利的指甲在桌上轻触,“这一次,皇上是铁了心要袒护他们,因为妍妃已经许久没有对他笑脸相迎过了,这次却亲自去了御书房替她的儿子求情,皇上自然要趁此机会讨她的欢心。哼,以往她装病扮弱,对宫中事务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现在她既然要站出来与我斗上一斗,也就莫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手辣了。” 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阳光照不见的阴暗处,总有些魑魅魍魉在疯狂滋生…… 这边楚墨玄将云千罗送到宫里的流云殿,只得依依不舍,十步一个回头地跟她道了别。若不是府中积累了太多事务,还等着他回去处理,他真想陪她留在宫中,将女诫抄个百八十遍也无妨。 流云殿里平日里没有主子居住,此时也只有两个打扫卫生的小宫女,一见到云千罗后,就立刻战战兢兢地下跪行礼。 云千罗摇了摇头,看来要指望这两个下人帮忙,是没戏了。 反正楚胤天只让她抄十遍再回去,也没有限定时间,她对此倒也不急,还是先去找个帮手再说。 云千罗进过几次宫,一来二去对这里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了。 她很快便找到六皇子楚墨珏的寝宫,却扑了个空,百无聊赖之下又转到了御花园,不料,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远处的湖面依旧波光粼粼,只是这个时节的花开得比上一次进宫时更繁盛了。 繁花锦绣,一派安静祥和。 在湖对岸那熟悉的回廊里,坐着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窈窕女子,脸上挂着浓得化不开的忧愁,正是许久不见的乌察金珂。 然而在湖的这一边,她看不见的角落里,立着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那眉宇之间与楚墨玄有三分相像,不是那六皇子楚墨珏又是谁? 他藏身于一株垂柳之后,正痴痴地望着对岸的人,口中还不时传出长吁短叹,似是也有百般愁绪。 这场景让云千罗忽然想到一句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什么情况?六皇子这是在监视还是偷窥乌察金珂? 云千罗蹑手蹑脚地潜伏到楚墨珏身后,猛地伸手一拍…… “啊!”楚墨珏果不其然被惊得大叫一声,然后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转身看过来,不由一愣,“弟妹?” “鬼鬼祟祟……”云千罗满脸怀疑地斜睨着楚墨珏,玩笑道,“在做什么,从实招来!” 谁曾想着楚墨珏完全经不起她这么一诈,瞬间羞得面红耳赤,嘟嘟囔囔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只是顺便逛逛……” 不会吧,六皇子暗恋乌察金珂?!云千罗直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想到乌察金珂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拥有尊贵的公主身份,还有足以倾倒众生的身材和舞技,原本可以顺顺利利嫁给自己真心喜欢和仰慕之人,就是因为遇到了自己,人生才发生了如此巨大的逆转。 思及此,云千罗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她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是喜欢太子侧妃吧?” “玄王妃,这话可不敢胡说!”楚墨珏立马严词厉色地否认道。 “切!没意思!”云千罗不满地撇了撇嘴,“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我的姑奶奶,求你别再说了……”楚墨珏终于绷不住了,苦着脸央求道。 “不说也行,不过这么大一个秘密,可不能白白地让它湮没在我的肚子里。”云千罗摆起了架子。 “弟妹,有何要求,只管吩咐便是。”楚墨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了,只得咬咬牙,主动问了出来。 “六皇兄果真是善解人意,忠厚耿直。”云千罗笑逐颜开,“既然您快人快语,我也不绕弯子。其实事情很简单,今日皇上罚我抄写女诫十遍,想让你帮我分担分担而已。” “就这样?”楚墨珏倍感诧异,依照他对云千罗的了解,一旦有了把柄在她手上,不该如此轻易放过他才是。 “那还要怎样?”云千罗拍拍他的手臂,邪邪笑道,“放心吧,我对自己人可是很仁慈的。” 81.第81章 生日礼物 楚墨珏背脊发凉地跟着云千罗回了流云殿的书房。 云千罗刚踏进书房里,便觉察出了空气中异样的波动,她一脚勾过木门,一手已闪电般地伸出,三根手指瞬间扣住对方咽喉,厉声喝道,“谁?!” “王妃……饶命……”被扣住咽喉的人仰面朝上,呼吸困难,靠着仅剩的一口气求救。 “是你?”云千罗这才看清眼前之人,原来是玄王府的一名影卫,经常在墨竹阁附近晃悠,很眼熟,却叫不出名字。 她松了手,那影卫捂着脖子大口喘起气来,“是、是王爷命奴才们前来助王妃一臂之力的。” “哦,这么早?”云千罗有些意外。 楚墨玄会派人来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起初以为,他们怎么也要等天黑后,避开众人耳目才来。 影卫点点头,表示默认,心中却忍不住暗怪云千罗迟钝。自家主子怎么可能放心王妃长时间在皇宫里逗留? “还有你,准备在上面过夜吗?”云千罗站在原地背着双手,又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 随后,便见夜凌从房梁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乖乖行礼道,“王妃英明神武,属下甘拜下风。” 锦笙和雁南现在还在府中休养,过得那是神仙般的日子,这等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而他再见到云千罗还是有几分尴尬的,毕竟自己之前对她也是诸多不满和刁难。 这还是云千罗第一次见到夜凌对她表现出如此顺从的模样。记得以往他一见到自己,可就跟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想必是因为上次他刺杀自己却没有受到重罚,所以被自己的大仁大义给感动了吧? “得了,既然都来了,就马上开始吧。”云千罗走到书房的桌案前,文房四宝都还齐备。她磨了些墨,然后提笔写了几个大字,写完后将纸拿起用嘴吹了吹,说道,“看到没,我的字就是这样苍遒有力,挥洒自如,你们随意模仿就好,不必太过勉强。我现在就出去替你们把风。” 三名男子闻言皆是汗颜,有这么毫无保留夸奖自己的吗? “王妃,您……不写吗?”夜凌迟疑地问道。 “第一,我不急着回去。第二,宫中人多眼杂,需要有人在这里看守,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云千罗一边说,一边竖起两根手指。 “可是……”夜凌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王爷说,不能全部帮您抄写完,至少也要让您熟悉熟悉《女诫》的大致内容才是。” “哦?”云千罗柳眉轻挑,“好啊,那我回去就告诉他,我所学的‘女诫’是什么!” 云千罗说完,扬长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王爷,这下您可要自求多福了。夜凌暗自低叹。 三日后,云千罗刚走出皇宫,便见楚墨玄的马车停在门外。 楚墨玄本想着给云千罗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入宫接她。 他优雅地伸出手臂,想要扶云千罗上车,谁料云千罗自己径直登上了马车,把他当成了空气,连个笑脸也欠奉。 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在宫里受了委屈? 自己已经派了夜凌他们照应她,另外还指派了两个小太监早晚嘘寒问暖,体贴周到,应该不至于这副表情才是…… 楚墨玄百思不得其解,奈何云千罗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肯跟他说。 他一直尾随云千罗行至墨竹阁门口,云千罗才终于回过头来,“我刚才一直没理你,是想在宫里给你留点面子而已。” “我……做错了何事?”楚墨玄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丫头给得罪了。 “你不是要我学习《女诫》吗?”云千罗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我学到的只有八个字——随心所欲,唯我独尊!听清楚了吗?你们这些臭男人,休想把女人当附属品,更妄想把女人当成下人来调教,什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如此要求别人之前,也要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这话说得可谓是毫不留情面,楚墨玄开始有些庆幸她在宫中一直憋着没有开口了。 自己失了面子倒是小事,要是云千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可免不了又要受一番罪了。 该死的夜凌就是个榆木脑袋,认死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完全分不清! “娘子教训得是,从今往后玄王府中只有‘男诫’,没有‘女诫’,为夫一定为娘子的命令是从。”楚墨玄连忙唯唯诺诺地奉承起来。 尽管周围影卫对此种情况早已有了免疫力,但还是少不了替主子惋惜,这模样,完全就是从威风凌凌无人可敌的战神,蜕变成了活脱脱的妻奴啊! 原本云千罗就是开个玩笑,并不会真的跟一个古人计较这些。听到这番话,她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哼,看在你这么识时务的份上,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 “哦?”楚墨玄有些不敢置信,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反而让他感觉无所适从。 “呵呵。”云千罗轻笑一声,正色道,“其实这个礼物早就该送给你了。之前听闻你的生辰是在夏初,就想着三个月回来之后刚好能送与你,可惜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今年又错过了你的生辰。” “原来你知道。”楚墨玄喜形于色,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乎之人也会如此在乎自己。 “当然,我可不是那等没心没肺之人。我知道从我们相识到现在,自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也默默地为我做了许多。煽情的话我不太会说,只能用实际行动回报于你了。”云千罗说完,自己已经忍不住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楚墨玄是越来越好奇她所说的礼物是什么了,眼神变得格外深邃。 云千罗见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再不说,他怕是要想歪了。她抬步走进墨竹阁内,见四下无人之后,朝楚墨玄招了招手。 待楚墨玄凑过头来,她才从袖中掏出一枚麒麟状的兵符,“这个送给你。” “这是?!”楚墨玄彻底瞪大了双眼,震惊道,“东林国的麒麟兵符?” 82.第82章 节外生枝 “嗯,怎么样,对这个礼物还满意吗?”云千罗问得云淡风轻,就仿佛自己拿在手中的只是个普通物件。 楚墨玄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喜出望外,因为此刻在他眼中,除了云千罗,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他只是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得到的?”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找到这五万东林军,成立弑龙门。副门主我都已经替你找好了,是鬼医玉姬。” “弑龙门?”楚墨玄嘴角微抽。 “对,东林军的马甲,掩人耳目的江湖组织——弑龙门。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云千罗一本正经地问道。 楚墨玄当然知道云千罗这么做的目的,他也正有此意,不过,他却并不打算把它占为已有,“千罗,既然兵符被你得到了,东林军自然属于你,你今后的人生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对此,我心甚慰。” “可是……” “没有可是。”楚墨玄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还记得去年我和你相遇的那天吗?其实那日正是我的生辰。所以,我一直都认为,你就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我此时唯一的要求就是,这次我一定要陪你一起去。” “我……”云千罗纠结万分,怎么每次对上他的深情表白,自己就有些语塞呢? “那就等你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一起去吧!”云千罗也没有再矫情,“对了,月澜国那边,你是不是要先派人暗中提醒一下赫连明睿,小心国师身边的陌生人。我怕他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要是现在就被那国师篡了位,可就不好玩儿了。” “娘子与我想的一样。我回来之前,就已经给安插在月澜国的眼线下了密令。”楚墨玄点头称是,“这边的公务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顶多再耽误两天。这段时间父皇特许我在府中休养,无重要事情不必上朝,我正好趁此机会陪你游览一下祈胤的大好河山。” 楚墨玄说到此处,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仿佛真正想要游山玩水的人是他,而云千罗才是陪同的那一个…… 云千罗倒也不觉得奇怪,也许楚墨玄骨子里还是有着大男孩儿贪玩的特性,只是他比较擅于克制自己而已。 放在现代,像他这样刚刚到弱冠之年的人,大学也还没有毕业。 于是两人约定,三日之后出发前去寻找那隐秘已久的五万东林军。 不过在约定好的事情完成之前,往往会发生一点小插曲。 第二日晚,云千罗已脱了外衫准备睡觉,不料半开的窗户却忽然大大敞开,从外面跃进一名浑身包裹得漆黑一片,只余一对眼珠的人,肩上还扛着一个大大的黑布麻袋。 云千罗吓得把外衫往身上一裹,那对眼珠的主人却露出比她更为惊恐的神色,连忙把头转开,结结巴巴地说道,“快、快穿上。” 云千罗方才的动作只是本能反应,这古代的亵衣如此保守,她倒并不担心被人看了去,只是对方大半夜地翻进窗户来,她误以为是刺客而已。 之所以要说误以为,是因为对方的声音一出,她便知道是谁了…… 虽然有些惊讶于对方竟然能够避开墨竹阁周围的影卫,但这人深夜以这样特别的方式到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云千罗压低声音问道,“六皇子,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对方闻言立刻用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把麻袋放到地上,一把拉下面罩,露出的果然是六皇子那张俊朗的脸。 他用蚊蝇般细小的声音说道,“弟妹,六哥有事相求。” 云千罗只得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什么事必须这么晚来说?” “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自从太子上次去寻找兵符不但损兵折将,还扑了个空,被龙冥门的人捷足先登,太子就一直怀疑是太子侧妃背叛了他,动不动就变着法儿地虐待她。此次,不知又是因为何故拿太子侧妃撒气,将她折磨地半死不活。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暗中把太子侧妃带出宫来了。” “你疯了?!”云千罗激动得不小心拔高了音调,然后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她难得这样失态一次,这次确实被吓得不轻,“你身为皇子,难道还分不清这当中的利弊得失吗?连太子的人都敢偷,不要命了?” 这男人啊,一旦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真是比女人还不管不顾。 “我当然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这也是我这二十多年来,做得最为出格,却也最符合自己心意的事了。之前我对玄弟为你做的一切还不能够理解,现在总算可以感同身受了。这次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内心反倒觉得十分痛快!” “那你自己偷着乐去吧,恕不奉陪。”云千罗也痛快地赶人。 这种事可不敢轻易往身上揽,否则不但惹了一身骚,搞不好把自己小命也搭进去。 “唉,别呀……”楚墨珏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能找到救星当然不会主动去赴死,“弟妹,六皇兄所认识的人里,就属你最诡计多……足智多谋,况且这个秘密除了你也没有别人知道,如今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就当六皇兄求你……” 敢情自己那天就不该去御花园,看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六皇子,并非是我不愿施以援手,可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出现纰漏,牵连的就是整个玄王府。我看,你还是先去问问墨玄的意思吧!” “若是有别的办法,我自然也不愿给玄弟添麻烦。可现在这宫外,只有玄王府能与太子的势力抗衡,就算太子追来了,也不敢直接闯进府里搜查,对我们来说,这里就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楚墨珏满脸焦急,生怕被云千罗再赶了出去。 “那你也总该知会这王府的主人一声,来找我做什么?” “玄弟若是知道我做事如此冲动,怕是会气得杀了我。你是他的王妃,他也最听你的,你若是答应了,他便不会有异议。”楚墨珏很肯定地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会比他更想杀了你?” 说实话,云千罗此刻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自己好不容易能平平静静地过两天,他没事儿来添什么乱啊! 83.第83章 急中生智 楚墨珏正想再说点什么,只听玄王府门外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大胆!什么人擅闯玄王府?” “本太子有事找玄王商议。” “参见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一人进入,这些侍卫须暂且留在府外。” “放肆!” …… 楚墨珏心下一惊,“这么快就追来了?” 云千罗鄙视道,“你只想到玄王能与太子抗衡,可你没考虑到他们原本就是死对头,一旦有了找玄王麻烦的机会,难道太子会轻易放过?他肯定哪儿都没去,就直接奔着玄王府来了。” 楚墨珏一拍脑袋,自己可真是忙中出乱。 “这下可如何是好?”他焦急地问道。 “如果让太子发现你在这儿,更是会引来他诸多猜想。你还是先从后门出去,我来想办法。” 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云千罗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了。 “那就拜托你了,弟妹。”楚墨珏深深地看了云千罗一眼,纵身而走。 云千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己真是个替人操心的命。 她走过去打开麻袋,乌察金珂正蜷缩在袋子里面,沉沉地睡着。 云千罗几乎能确定她是被人点了睡穴,否则凭她的胆量,是不敢与人私奔的。 楚墨玄听到府外的动静,第一时间便来到了云千罗的房中,看她是否被惊扰到睡眠。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乌察金珂躺在地上,云千罗正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千罗,你在做什么?”楚墨玄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一怔。 “我在确认她是不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云千罗头也没抬地答道。 “她怎么会在这里?”楚墨玄的反应几乎和云千罗刚才一模一样。 “现在来不及细说了,总之先把她藏起来,不能让楚墨瑾发现。”云千罗将乌察金珂打横抱起来,塞到了床的里侧,用被子挡了起来。 楚墨玄见此苦笑一声,这丫头,完全被自己宠坏了。 他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的夜色说了一句,“夜凌,你先抵挡一阵。” 在说话之间,已经能听见有数十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夜凌迎上前去,对站在最前面的人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玄王呢?让他出来见我。”楚墨瑾眼高于顶,并未直接回答夜凌的问题。 夜凌压下心中不满,故意抬眸往阁楼上面看了看,然后沉声答道,“王爷他此时……不太方便见客,太子殿下若是有事,奴才可代为转告。” 言下之意,就是你太子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去坏王爷的好事吧? 可楚墨瑾偏偏就不吃这一套。 楚墨玄一向不近女色,为何上次出征回来之后,就突然转了性?难道只是因为云千罗长得比其他女子多了几分姿色? 而云千罗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也不简单,他每次一见她,就背脊发凉,浑身都不自在,总有种随时都会被她算计的感觉。 况且,他一直觉得楚墨玄和云千罗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旁人所见的那么简单。 这次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正的恩爱如斯!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楚墨瑾对夜凌大声呵斥道,“本宫的侧妃如今下落不明,本宫有责任和义务把她找回来。今夜就算搜遍整个京城也在所不惜,玄王府也不能例外!况且,众人皆知本宫的侧妃当初在玄王府小住过一段日子,在祈胤国内,她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里。就算玄王没有私自收留她,也保不准她不会悄悄躲进玄王府!” 楚墨瑾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也是说给尚未露面的楚墨玄听的,这番话可谓是合情合理,让人几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楚墨玄也只能沉默地以不变应万变,因为此时他不管是同意还是反对太子进屋搜查,都是错,都会落人话柄。 见阁楼上始终没有反应,楚墨瑾高喊一声,“玄弟,事急从权,得罪了!事后皇兄自会向父皇请罪!” 随后,他也不管能不能得到楚墨玄的回应,便带着众人强行闯了进去。 当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涌进云千罗的房间,顿时全都傻了眼。 只见靠墙的那张雕花大床上,玄王仰面平躺着,而他身上正趴着一名女子。女子长发垂肩,身上盖着薄被,只露出一截光洁白皙的玉臂,未曾窥见其全貌,便已足以勾魂摄魄。 这时,女子见房间里闯入了外人,立刻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了锦被里,惊恐地看向他们,失控地高声尖叫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出去,快出去!真是没法儿活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身下的玄王更是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一声咆哮,“混账!找死!” 众人同时意识到,完了,竟然撞破了玄王的好事,还是这副女上男下的情景,这回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在这种紧要关头的怒火,可没有人能承受得起,更何况是杀伐决断的玄王! 一群人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楚墨瑾也颇为尴尬地咳嗽两声,抱歉道,“玄弟,皇兄也是迫不得已,还望海涵。” 现在他也再不敢往前半步了,否则此事传了出去,最没脸的还是他。难道要让大家都背地里议论,堂堂太子,自己的女人不见了,不但跑到自己兄弟的府上去寻人,还打断了别人夫妻的好事,强行搜查? 见太子都服了软,其他人也不再逗留,赶紧脚底抹油般的溜了出去,王府里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云千罗已经起了身,淡定地穿好了衣服,而楚墨玄却一直躺在那里没有动。 天知道刚才云千罗忽然将他上衣扒光,推倒在床上时,他的心情有多复杂!矛盾、尴尬,还带着一点期待。 两人叠在一起,几乎唇齿相接,肌肤间只隔一层肚兜。感受到身上的软玉温香,他才知道为什么会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的说法。 他极力地隐忍着,满脸涨红,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敢起身,怕自己穿帮。 人人都道他不近女色,不懂男欢女爱,不过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 84.第84章 了却心事 将耳力扩散开去,确定太子和他的卫队已经撤走,楚墨玄才闷声闷气地对云千罗说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 云千罗耳朵也微微动了动,“我想,还是让另外一个人来跟你解释比较好。” 果然,过了不到半刻钟,六皇子楚墨珏又灰溜溜地折了回来。 “六皇兄?怎么是你!”楚墨玄坐在床上,看到来人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咳……”楚墨珏不自然地将拳头抵在嘴侧轻咳两声,“人是我带出来的,想给她一个自由。” “你可真是……糊涂啊!”楚墨玄本是应该对他大发雷霆,但瞥见站在一旁没有言语的云千罗,却又发不出火气来了。 既然自己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又有何资格再去责备别人。 看见自己的皇兄如今为情所苦,楚墨玄内心是庆幸的。就算自己现在还得不到云千罗全部的心和整个的人,至少自己还有陪伴她,让她感受到自己心意的机会。 可怜楚墨珏付出如此之多,对方却毫不知情。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楚墨玄已经冷静了下来,问道。 “玄弟,你的门道多,还望你帮我想想办法。” 反正已经赖上了玄王府,不如就抹下脸面,让他们帮人帮到底。这就是楚墨珏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罢了。”楚墨玄轻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只能先安排她暂时躲到三皇兄的封地去。” 云千罗听他这么说,心里一凛,她原本还以为这三皇子四皇子都是独善其身,不问朝中之事,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楚墨珏当晚留宿在了玄王府的客房中。 第二日大清早,一辆低调朴实的马车从玄王府后门驶出。 楚墨珏望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你说,她能平安出城吗?” “放心吧!”站在他身侧的云千罗轻松地说道,“她是易过容的,况且这个地方又没有照片、媒体、摄像头,以后太子再想找到她,难如登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现在对于太子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昨晚搜查玄王府,算是太子压榨完了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除非太子是真心喜欢她,否则决不会再为她浪费自己的人力物力去寻找。你大可不比担心。” 虽然不知道她所说的照片媒体摄像头是什么,但楚墨珏还是由衷钦佩道,“弟妹果然心思缜密,令人佩服。” “六皇子谬赞了。”云千罗也一脸谦逊。 “这次多亏有你帮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楚墨珏此时虽是真心感谢,语气听起来却有些怪怪的。 云千罗的眸色也深了起来,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我知道,与其说这次是我帮了你,不如说是你对我的一点惩罚,对吗?” “何以见得?”楚墨珏歪头看着她。 “因为你喜欢她,所以你肯定会恨我让她变得如此不幸。这次你破釜沉舟将她带到我的房中,为的就是,我能想办法救她最好,若是想不出好法子,就陪她一起遭殃,对吗?”云千罗将自己的推测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她心中也有点小郁闷,自己以前看的穿越故事,女主走到哪里都是闪着光环,大受追捧,所有男子都围着她转。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老是有男人因为别的女人来找自己麻烦?夜凌是一个,楚墨珏又是一个。 “呵呵,弟妹,你的话顶多只能算说对了一半,我可不是那般心狠之人,你真是误会我了。”楚墨珏解释道,“我承认,我之前确有一点想要为难你的意思。诚如你所说,是你让她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我心中有些埋怨,所以想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你来帮忙收拾。但我对你的智谋也确实是有信心,从来未曾想过要拖你一起下水。若是你当真没了主意,我必定会带着她远远逃离,不会连累你和整个玄王府。我的宝一直都押在玄弟身上,这你是知道的。而如今毁了你,也就等于毁了他,我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但愿如你所说。”云千罗对所谓的自己人,一向都宽容大度,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也不会再斤斤计较,“其实,就算你这次真的是想拉我垫背,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说的都是实话,对于乌察金珂,我是有亏欠的,如果是她自己来求我,我说不定也会帮忙。” “真的?” “废话!”云千罗大方一笑,“她心性并不坏。如果一开始就爱上了你,想必你们会有个很美好的结局。”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楚墨玄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她是身负使命的公主,而我是个没有作为的皇子,东林军到不了我的手上,我们也注定不能在一起。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来跟你说那番话,让你力保玄弟娶她。没有人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她翩翩起舞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不可自拔了。” 楚墨珏那张一直单纯而明媚的脸上,此时终于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云千罗对感情的事情研究得不多,她在这方面向来都是只遵从内心的想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头脑发热。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但是等她醒过来知道一切之后,你们却只能天各一方,这样值得吗?” “无所谓值不值得,我想做,就做了,并未奢求任何回报。”楚墨珏也耿直地答道。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古代,为情所困的男子或许会被其他人藐视,但楚墨珏的答案,反倒让云千罗对他高看了几分。 “其实,你还是有机会和她在一起的。”云千罗出言安慰道。 “哦?” “等到太子被扳倒的那一天。”云千罗将话说到这里,其他的已经不言而喻。 楚墨珏也了然地点点头,眼里多了一些期待。 结束了跟楚墨珏的对话,也了结了一桩心事,毕竟云千罗之前对乌察金珂的遭遇也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虽然她还没有到同情心泛滥的地步,但之前她故意挑衅乌察金珂的时候,乌察金珂竟然还念着她的救命之恩,想要放她一马,这着实让她感到意外,也触动到了她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柔软的神经。 所以这一次,她帮了乌察金珂,也算是解脱了自己。虽然情急之下让楚墨玄占了一点小小的便宜,也不算太亏。 85.第85章 多事之秋 解决完了这件事情,明天也正好能安心地去忙自己的正事了。云千罗转身回屋去收拾行李。 楚墨玄今日一早便已去准备明天出发前往晖城所需的东西了。 根绝地图上所绘的地点来推断,那五万东林军,应该就隐匿在晖城附近。 而晖城位于东林国的边境,紧靠祈胤国的西南方。 这次一去一回,大概也要一两个月,也不知这样来回奔波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不过云千罗自己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反正府里没什么好玩,不如出去涨涨见识,开开眼界。 出门前,云千罗和楚墨玄皆是换上了朴实无华的劲装,为免太过引人耳目,一切从简,没有乘坐马车,只带了夜凌和许茂两名随从。 许茂自从上次立了功,楚墨玄就似乎有意将他培养为自己的金牌影卫之一。 四人就像是江湖世家中出门办事的年轻子弟,一人一骑,一边赏美景,品美食,一边朝西南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 夜凌不禁感慨,自己这次总算是混到一份好差事了。而留在王府养病看家的锦笙和雁南此时已嫉妒到抓狂。 楚墨玄与云千罗的高头白马一直比肩而行,夜凌和许茂稍稍落在后面。 几人走出京城那一天便听说,宫中已昭告天下,太子侧妃乌察金珂因重病久治不愈,于当日卯时薨了。 这对于乌察金珂和楚墨珏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又过了没几天,北疆也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下令将月澜国的皇帝赫连雄悬挂在垚城城楼上,让月澜国派人带上黄金五百万两前来垚城赎人。对方何时来,就何时放人,否则就任由他们的皇帝挂在那里,受日晒雨淋,自生自灭。 云千罗听说此事后,简直想拍手叫好,大喊一声:干得漂亮! 没想到楚胤天平时看着一副软不溜丢的老好人模样,动起真怒来,这么霸气! “看来父皇这次是要杀鸡儆猴,对他们还以颜色了。” 其实当初楚胤天给他传来的旨意里,不只是要求他立刻启程回京,还有一个命令,就是让他把月澜国的皇帝赫连雄留在垚城内。 想必当时楚胤天就已经为了此事龙颜大怒,誓要让月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是当然!”云千罗此时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祈胤国的一份子,为有这样威武的皇帝而骄傲,“别人都骑到脖子上来了,还要给他们机会谈条件不成?若是这次轻饶了他们,以后人人都会觉得祈胤软弱可欺。泱泱大国,岂容这些跳梁小丑来嚣张!” 云千罗只觉出了口闷气,胸中舒坦,继续分析道,“这次这巴掌可打得响亮!不只是狠狠践踏了月澜国的尊严,让他们颜面扫地,也是给了周边小国一个警告。而且,此事足以让赫连明睿与公孙冶的矛盾更加激化。既然你们都说赫连明睿是出了名的孝子,那么现在,他一定更加憎恨公孙冶,因为他父皇沦落到现在这一步,可全都是拜公孙冶所赐。” “没错,就让他们先闹去吧!我们玩我们的。”楚墨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恍惚间云千罗竟觉得那笑容邪魅非常,似乎将她的魂儿都勾走了。 看来,未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在这人的掌控之中,她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这一次的路途,是走得最为放松的一次,不过因为时间有限,不敢太过挥霍,对于祈胤的大好风光,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而已。 然而楚墨玄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过过如此自在的日子。最重要的是,此刻身边有自己最心爱的人作陪,两个人一起跋山涉水,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快乐了。 而此时,在垚城的城楼上,被悬挂在高处的中年男子头发蓬乱,干枯打结,脸上、身上灰尘密布,衣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嘴唇苍白干裂。 谁能想到,这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君王。 赫连明睿这次没有与任何人商议,亲自带着一箱箱黄金而来,在城楼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因为两国之间的钱庄并不认可对方的银票,所以这些箱子里,全是实打实的黄金。 楚胤天故意提出这样的要求,并非缺钱,而是为了惩罚。这正是他狠辣的一面。 他让对方劳师动众搬来这么多的金子,沿途所经之地,这阵仗势必会引起众人的围观与猜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大家都打听到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用来做什么的时候,月澜国皇室的脸就会丢得更彻底。 赫连明睿满脸沉痛地仰望着城楼上的人,目光哀凄,他大声喊道,“父皇,儿臣不孝,儿臣来晚了!” 语毕,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坚定地朝悬在半空的赫连雄拜了三拜。 这一幕,无疑让很多人都动容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赫连明睿能对已经被遗弃的落魄皇帝做到如此地步,也当得起这孝子之名。 只可惜,身在皇家,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赫连雄一直低垂着头,但身子却显抖动了起来。 他在啜泣,只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他恨自己,为何不能一直长睡不醒,恨鬼医玉姬为何非要制出能让他暂时清醒的解药,让他吊着一口气,来面对此刻如此残忍又悲凉的一幕。 他希望自己永远都是儿子心目中,那英武不凡,雄韬伟略的父亲,而不是让儿子看见自己如此落魄潦倒,半死不活的模样。 “父皇,不要担心,都结束了,儿臣来接您回家。” 赫连明睿说的是“回家”,而不是“回宫”。 他想让赫连雄明白,不管赫连雄还不是一国之君,他都始终是自己最为敬重的父亲。 感觉到身上的绳子渐渐收紧,自己被缓缓往上提起,赫连雄知道祈胤国是准备放了他了。 满载黄金的队伍经过搜查后,得到放行,也开始相继进入城门。 赫连雄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声说道,“皇儿,今日能得你如此相待,朕深感欣慰。这至少证明朕此生还不算彻底失败!还记得你小时候,朕最爱带你去的地方吗?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你要记住,赫连一族的皇权不能丢,月澜国的尊严不可弃!父皇……永远以你为荣!” 听到这些话,赫连明睿感动之余,心中却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赫连雄话音刚落,便趁众人不备,从城楼上纵身而下…… 86.第86章 气氛诡异 “不——”赫连明睿目呲欲裂,几近疯狂地奔向赫连雄落下的地点…… 赫连雄用自己悲壮的一跃,为月澜国挽回了最后一丝尊严,同时也保全了他最为器重的儿子。 自己这副残破的躯体,即使回去也逃不过一个死,他不能再让赫连明睿为了他,而处处受制于人。 “黄金仍旧属于你们,人,我要带走。”半个时辰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赫连明睿,对楚胤天派来的人说道。 自己的父皇身份何等尊贵,绝不能让他客死异乡,一定要带回国内风光厚葬。 “这是自然。”那人面色沉稳地点点头。 皇上的旨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至于是死人还是活人,这个无关紧要。只要目的达到了,皇上也不会怪罪。 而事实也是如此。当过了几日后,楚胤天接到海东青传回的急报时,只是颇有感触地说了一句,“这老家伙享了大半辈子荣华富贵,还能保有如此气节,也不愧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对手。” 待到将垚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赫连明睿赤红着双眼,对身旁的心腹说道,“尽快找到龙冥门的少主,我要他给我一个说法。” 明明说好了以城池作为酬劳,救他父皇的性命,为何父皇又会落入楚墨玄的手中,被拿来当做换取附属国的筹码。 之前他一直担心父皇安危,还要随时注意公孙冶的动向,所以无暇追究龙冥门是为何失误。如今,他唯一挂怀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必须要将所有的事情追查到底。 不过这些事暂时也只能先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他现在必须尽快赶回月澜。 国不可一日无君,再不回去,只怕公孙冶会选择先下手为强,篡了这帝王之位。 父皇刚才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地方,必是意有所指,那里应该是藏着传位诏书和传国玉玺。有了这两样东西,量公孙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他登基为王。 果然,当楚墨玄和云千罗走出祈胤国边境时,便听说了月澜新帝赫连明睿登基的消息。 这一路上,劲爆的消息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这些结果,或者说,这些事看似跟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但事实上,他们曾经都有亲自参与过其中。 两人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放心,虽然赫连明睿当了皇帝,但公孙冶目前跟他还是势均力敌的。”楚墨玄见云千罗神情怅然,还以为她是担心对方腾出闲暇时间来对付他们。毕竟,他父皇的死,除了公孙冶这个始作俑者,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云千罗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感伤,“我只是忽然感觉世事无常。乌察金珂、赫连雄,他们都曾是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人,比普通人优越太多,甚至说可以操纵他人的生死也不为过,可他们谁又料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在想,若是有一天,我的命运也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又该当如何?” “呵呵。”楚墨玄意外地笑了起来,“我认识的云千罗,可不是如此多愁善感,会杞人忧天的女子。” 千罗,不管未来发生何事,我都会陪着你,风雨同舟。 “嗨!”云千罗忽然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衣角,说道,“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会比较低落。我也只是随口感叹一下而已,咱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楚墨玄闻言一愣,似懂非懂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夜凌和许茂。而那两人,正把头凑在一起,笑得格外猥琐。 历经了一个多月,四人总算是来到了地图上所标识的这个地方。 东林国的领土不大,晖城离当初云千罗所去的迷失山脉,也并不太远。 这是一座地理位置十分偏僻的城。不过也算得上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居民的房屋大多都是依山傍水,倒也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城中的小镇是由几条平坦的街道交汇而成,客栈、茶楼、驿站就位于此处。平日里城中百姓们赶集时,也会将蔬菜瓜果、家畜家禽什么的,都带到这里来交易买卖。 四人跟在祈胤境内时一样,不愿暴露身份,所以都选择了住在客栈,并没有前往当地的驿站。 一进客栈,里面吃饭的人,以及掌柜和店小二,都一致抬眼看着他们,面露惊诧,就如同他们是忽然出现的异类一般。 楚墨玄没想到这晖城之人竟然对生人敏感到这般地步,见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聚集到自己身上,便刻意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还是掌柜的最先反应过来,他脸上立刻陪上笑容,“客官里面请……请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这四人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而且,能主动到这晖城来的人…… “都要。”夜凌冷冷地回了一句。 “好叻——小二,好酒好菜伺候着!” 被掌柜的斜瞪了一眼,小二连忙点头哈腰跟了上去。 其他看客也似乎对他们没了兴趣,都低下头,自顾自地吃饭,只是彼此之间也不再交谈,并不像他们进来之前那般热闹。 云千罗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与楚墨玄对视一眼,只见对方的眼眸也变得深邃,但却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云千罗迟疑了一下,也坐到他的身旁。 饭菜端上来后,她便抢在众人前面,先把桌上的东西都尝了个遍。反正她身体的解毒能力强,即使真的有毒,吃一点儿也没事。 楚墨玄起初见她一阵狼吞虎咽,心都揪了起来,这女人就不怕里面真的有毒吗? 直到看见她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眼色,才将到了嘴边的话和已经半伸出去的手,都收了回来。 确定没有毒后,云千罗才让其他人动了筷子。 三个男人对云千罗这种不客气的行为,自然都是理解的,却也因此感到震惊。 他们对毒自有一套检验方法,否则过去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只是他们的方法不如云千罗这般简单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太方便施展。而云千罗的行为,只会让旁人感觉她很没礼貌,并不会惹人怀疑。 但他们也很好奇,如果饭菜里真的有毒,就这么吃下去真的没事吗?还是说,云千罗坚信他们会有办法救她? 87.第87章 月黑风高 满腹心事地吃完了饭,厅中的其他客人也相继散去了。 楚墨玄正打算让掌柜的备四间上房,掌柜的却突然面色诡异地说道,“客官,给你们提个醒儿,这里晚上……不干净,可别随便出去走动……” 说完之后,他又阴恻恻地看了几人一眼,原本以为他们会露出害怕的神情,至少那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应该有被吓到才对,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三个男人的表情都一致地冷漠,似乎都不屑搭理他,也完全不把什么妖魔鬼怪放在眼里。唯一不同的只有那位小娘子,不过她表现出的也不是恐惧,而是一副饶有兴致,跃跃欲试的样子。 难道,这几人本就是捉鬼降妖的法师? 楚墨玄一向不喜欢跟外人多说一句废话,他依旧只是要了房间,没有询问其他,只不过,临时将原本的四间房,改成了两间。 夜凌与许茂一间,他们夫妻二人一间。 大家都没有异议,各自回了房。 门一关上,云千罗才板着脸问道,“之前不是一直都分房睡吗?今晚干嘛要住一起?” 她知道楚墨玄不是一个满脑子想着如何占女人便宜的人,所以当时也没有出言阻止,而是直到现在才询问他原因。 “因为……我怕鬼。”楚墨玄怯生生地答道。 “差不多得了!再装模作样我就把你扔出去。”云千罗毫不留情地揭穿。 “千罗,你可比我还不解风情。”楚墨玄喟叹一声,习惯地伸手替她将唇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之前暗地里问过慕容清风和雁南等人,自己的性子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答案都是肯定的,就连他们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是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 他摇摇头,也不再玩笑,“这里气氛十分诡异,我们还是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他知道云千罗是个要强的女子,所以没有说“让我保护你”,而是说“彼此照应”,否则云千罗保不准真会一边告诉他“我不需要”,然后一边把他赶出去。 “嗯。”云千罗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严肃不像在说谎,便答应道,“这样也好。反正你的属下都知道你今晚与我同住,若是中途让你出去,只怕是会拂了你的面子。” 楚墨玄满头黑线,这算是替他着想,还是在讽刺? 云千罗倒是没有理会他的脸色,而是自顾自地兴奋起来,“话说,我还从来没见过鬼是什么样子,如果真有,一定要抓来看看!哎,你见过鬼吗?” 楚墨玄见她看向自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丫头,还是个女人吗?就算不怕,也不该是这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啊…… 晚上两人在房间用了膳,四目相对。 楚墨玄忽然开口道,“千罗,我们的婚礼,什么时候补办?” “干嘛突然问这个?”云千罗局促地将目光转开。 “也没什么,总觉得,有些遗憾。”楚墨玄嗓音低沉,“我并不想让你做一个隐藏在我身后的女人,我想要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想要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 听到楚墨玄说出这样类似台湾言情剧里的排比句,云千罗原本是应该嗤之以鼻的,可是高高筑起的心墙却仿佛在瞬间裂开了一大块缺口。 “呵呵……”她低头用脚尖踢着地面,“如今太多纷纷扰扰,就算举行婚礼也无法安心,还是……等把事情都解决了再说吧,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我不在意。” 云千罗饶是再强悍,作为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春少女,对爱情、对婚姻,还是有期待和幻想的。 她也像所有普通女孩一样梦想过,有一天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举行一场盛大又完美的婚礼。 她此时撒了谎,一方面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嫁人,但又不想让楚墨玄感到失望或难堪。另一方面,目前要解决的问题也确实是太多,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幻想和策划自己的婚礼。 “那……就暂且搁置吧。”楚墨玄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被他掩饰了起来,“我们言归正传,今晚这床……如何分配?” “啊?”云千罗没想到他会忽然转到这个问题上,她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虽然还算干净整洁,但着实不大,整个小镇客栈的条件,可能也大抵如此。 屋里就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床,再没有一点多余的饰物,更别提软榻。 见她面色为难,楚墨玄眼中的失落更甚,不过,他从来都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不愿做的事,“要不,我就打……” “地铺”两个字还未出口,云千罗就已经截住了他的话,“好了,别扭扭捏捏的,只要你不怕我做什么,就一起睡吧!” 云千罗对楚墨玄的自制力还是很放心的,况且今晚肯定只能和衣而卧,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两个人睡在一起和并肩站在一起,并无多大区别。 楚墨玄没想到云千罗竟然决定得如此干脆,表现得如此坦率,一时间反而不知所措。 良久他才回过神,一抬眸,便见云千罗正站在桌边,揣着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那模样,不似那些轻纱半掩,尽态极妍的女子,却比任何人都要魅惑,让他着迷。 云千罗见楚墨玄盯着自己,两眼发直,想入非非的样子,也不再逗他,“就这么决定了,今晚睡觉的时候都警醒着点儿。” “嗯。”楚墨玄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小镇的夜晚静得可怕,如果不是白天才见过有那么多的人,只怕会误以为这里是座空城。 有时候太过安静,反倒让人睡不踏实,有一种双脚踩在棉花上的虚浮感觉。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整个人被关进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云千罗就在这样不安的心绪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旁身体僵直,后背紧绷的楚墨玄却是完全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闻着云千罗发丝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清香,就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身体滚烫地厉害,心脏也几乎快蹦出了胸膛,只能全靠内力压制着。 他此刻后悔得想要捶胸顿足,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打地铺了。 而且,曾经面对敌人千军万马也毫不畏惧的他,眼下竟然连伸手把自己妻子揽入怀中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说,他太怕破坏,也太怕失去这一份美好了。 88.第88章 装神弄鬼 夜渐渐深了,楚墨玄一直盯着云千罗的背影,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客栈的走廊间,传来一声幽幽的轻叹,是个女人的声音,云千罗和楚墨玄同时警觉地睁开了眼! 然而就在眼皮睁开的刹那间,声音戛然而止,若不是他们两人都醒了过来,都要认为刚才那一声只是幻觉。 云千罗将耳朵贴紧墙壁,也没有听见任何异常。 “咚、咚、咚!” 这时,他们的房间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因为耳朵贴得太近,这响声对云千罗来说简直震耳欲聋,她本能地往后一缩。 感觉后背撞上了一个厚实温暖的胸膛,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楚墨玄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云千罗不要说话,自己翻身下了床。 不得不说有轻功就是好,他那健壮有力的双腿在木质地板上行走,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刚轻轻靠到门边,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楚墨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开房门,本以为能将门外之人逮个正着,却不料门外空空如也。 他不由一怔,转头看向云千罗,摇了摇头。 这可起了怪了,难不成真的有鬼? 云千罗见楚墨玄茫然的表情,好奇心更甚。 她跟着下了床,打了个手势,示意楚墨玄到走廊上巡查,她自己则悄悄站到了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楚墨玄走出去一会儿后,楼道传来他与夜凌和许茂的对话声,三人决定分头寻找。 云千罗料想有了他们三人的干涉,那“鬼”必然不敢再在客栈里出现。 果不其然,楚墨玄三人的搜寻一无所获。不出五分钟,云千罗便看见楼下的街道上,远远飘来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个子不高,身形瘦削,全身披着一件宽大白袍的人。 那人双臂晃晃悠悠地垂在身侧,因为袖子太长,看不见手,头耷拉着,头发黑且长,前额和后脑勺都被披散的头发挡住,远看几乎分不清正面和背面。 若是其他人先在掌柜那里听说了可能有鬼的小道消息,然后感受过客栈的女人叹息和敲门声渲染的恐怖气氛,最后再看到眼前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八成已经手脚发软,没有任何勇气查明真相了。 毕竟这古代人对于神鬼之事还是怀着强烈的敬畏之心,甚至大部分人的迷信和愚昧都是根深蒂固的。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此时“见鬼”的云千罗,却是一名从千百年后穿越而来的无神论者。 云千罗看到街上飘飘忽忽行走的“鬼”后,便目露精光,玩儿心大起。她一边迅速地跑回床边,一边将自己的长发打散,然后将白色的床单一揭,披到自己身上,俨然成了楼下那只“鬼”的复制品。 没等楚墨玄拦住她,她已经飞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这一下去,正好落在了对面那只“鬼”的面前。 那只“鬼”发现前方的动静,原地顿了顿。 云千罗借着路边灯笼发出的微光,看到对方缓缓抬起那颗五官已完全被头发掩盖的头,从发丝的间隙中露出了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睛。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的寂静。 周围却没有人出来查看,仿佛是对此见惯不怪,又或许是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楚墨玄听到叫声后,也从窗口飞身而下。 他站定后,只见云千罗手里抓着半截白色袖子,无语地望着他,而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怎么了?” “对方身法太快,逃走了。”云千罗无奈,大半夜的,她也不可能追着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到处乱跑。 她随即自然地拉住楚墨玄的手臂,往回走去,“外面凉飕飕的,走,回房睡觉去!” 楚墨玄任由她拉着,脸上又是一阵气血上涌。 回到房间,云千罗也不再纠结之前的事情,“看他们的样子,也只是装神弄鬼,吓吓我们而已,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嗯,你睡吧,我来守夜。” 楚墨玄自告奋勇,反正自己现在也毫无睡意,不如就牺牲自己,让云千罗安安心心休息一晚。 翌日清早,客栈的柴房中。 “掌柜的,昨日看他们面无惧色,似乎是真不怕鬼,要是今天还不走……”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你看之前到这里来的人,还不是个个叫嚣着天不怕地不怕,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也灰溜溜地逃走了。” “您说的是,咱们还是先等他们起床,若是他们今日还不打算离开,就去禀告城守大人。” “嗯,能不去惊扰城守,还是尽量不去,否则只怕这群年轻人的性命难保……” “是……”小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小二,帮我们准备一桌早饭,丰盛一点。”云千罗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顺便再帮我想想今天去哪里逛街比较热闹。” 既然昨晚的人是冲着他们而来,那他们索性就高调一点,看看对方到底想干嘛。这掌柜的看样子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从他这里应该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不如上街去找找契机。 掌柜的与小二听见这话,不由面面相觑,还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啊! 用完早膳后,四人步行转悠到镇上唯一的一个广场之上。 这儿平日里就供百姓晨练,强身健体之用,城守若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也会通知大家聚集在这里。 “这里平坦宽敞,倒是适合运动,不如来场蹴鞠比赛吧!”云千罗兴高采烈地提议道。 “蹴鞠?” “对啊,这儿不是有吗?”她记得自己之前在街上有见到过的。 “有是有……”夜凌答道,“只是就我们四人,踢起来太累了吧?况且我们不是还有正事儿要做吗?” “那你告诉我,正事儿现在从何做起?”云千罗双手抱臂,漠然地盯着他。 地图上所画的地方,确实是在这个位置,但图上并没有这座城。这就说明,晖城是后期才建立起来的。东林军到底隐藏在何处,也许只有这里一城之主知道这个答案。 但是这座城的实际掌控者是不是这里的城守,他们还无从得知,也不知道昨晚夜里来试探和恐吓他们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所以不能冒然找上城守府。 现在,只有先和这里的百姓打好关系,从他们身上入手。 不过,看他们昨日那副警惕和排外的样子,要想融入其中,恐怕也不是十分容易。 89.第89章 浮出水面 蹴鞠比赛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云千罗走上广场中央的高台,敲响了铜锣。 招来不少好奇围观的人,云千罗说明了来意,表示想要在此组织一场蹴鞠比赛,希望大家踊跃参加,获胜的队可以获得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可不是小数目,众人虽然都有些动心,但面上还是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并没有出现一拥而上的场景。 这样的情况对云千罗和楚墨玄来说,只感觉更不可思议了。这些人,到底是遇到过怎样的事情,才使得他们对外人这般戒备? 楚墨玄对夜凌使了个眼色,夜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在众人面前掂了掂,以示诚意。 周围的成年人仍然踌躇不前,只有一群十来岁的孩子跃跃欲试,吵着嚷着要上场。 云千罗环顾一周,目光在其中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身上顿了顿,然后状似随意地点了十多二十个半大孩子,组了两个队,分别拴上红色和蓝色的头巾。 她和楚墨玄二人加入了红队之中,夜凌和许茂当了裁判。接着,大家便有模有样地比起赛来。 周围百姓见他们真的踢起了蹴鞠,也就津津有味地在一旁观看起来。 就这样,场上你追我赶,你抢我闪,日上三竿之时,众人身上皆已是大汗淋漓。 一群孩子也没那么多讲究,都脱了外衣挽起袖子和裤管,有的甚至直接光着膀子上阵。 比赛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以蓝队二比一获胜而告终。 云千罗之前格外注意的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好是队长,由他代表蓝队上前来接下了装满一百两白银的钱袋。 “祝贺你们!你们都很优秀!”云千罗殷切地抓住男孩的手,在他健康黝黑的手臂上用力握了几下,眼中满是赞赏。 楚墨玄的脸不由黑了黑。 一路无话,四人回到客栈后各自洗澡换衣,然后相约在隔壁茶楼汇合。 云千罗是最后一个换洗完毕的,三个男人此时已经在茶楼闲坐了一盏茶的时间。 她踏入茶楼的一瞬间,堂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后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谁家姑娘,长得如此标致?” “是呀,你看她朝那桌去了……刚才进来那三名男子也是一个比一个俊,都是些什么人?” “这几人我都从未见过,兴许是外乡来的吧。”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 云千罗有些不明所以地坐到楚墨玄所在的那一桌,暗自揣测着他们所谓的“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许久不见云千罗穿女装的样子,楚墨玄三人免不了又惊艳一次。 只见她此时身着一袭粉色丝绸长裙,外罩白色轻纱,头挽流云髻,发侧点缀白色珠花,不似她平日里干净利落的装扮,倒是多了几分娇柔妩媚。 云千罗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掀起眼皮瞥了面前的三人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嘛……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瞧瞧这一个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小模样,啧啧……” 楚墨玄三人之前坐在这里,一直被其他看客像看猴儿似的瞄来瞄去,心里已是不爽,现在听云千罗这么一“赞美”,脸色更加黑沉。 所以,他们现在是被这丫头给调戏了? 不过三人自然也清楚,云千罗并非喜欢招摇过市,贪慕虚荣之人,她要求他们这么做,肯定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也就能逼着暗处关注他们的人浮出水面,让该来的一切,都主动找上门来。 光明正大的比试他们不怕,就担心背地里被人捅刀子。毕竟东林军是老国王在位时成立的,已经过去了这么三四十年,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谁也说不准。 茶楼里又恢复了刚才喧嚣的情状,大家看过了俊男美女,也没了能够继续八卦的事儿,便开始闲话家常起来。 “刚才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楚墨玄往云千罗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 云千罗自然知道他是指的自己办的那场蹴鞠比赛,“发现两个疑点:一是蓝队带队的男孩儿,身法跟我昨晚所见之人非常相似,气息也几乎相同。” 昨晚那扮鬼之人,被陡然出现的她吓得大叫起来,声音尖细,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而且看那身形也不会是成年男子。 当时离得不算近,那人很快逃掉了,她只扯下他一只衣袖。今日比赛她故意跟对方肢体碰撞,擦肩而过时,她所闻到的气味跟那只衣袖上留下的气味几乎相同。 这一点云千罗没有详说,因为她不想让他们三人觉得自己像只狼犬…… “第二……”云千罗接着说道,“昨晚那人的手臂上,和今天好几个半大孩子的手臂上,都有一个印章大小的方形烙印,上面好像是个木字。” “这一点我也发现了。”楚墨玄接过她的话,“东林国里身上有烙印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刑满释放的囚犯,另一种,就是专属于某一人的奴隶或军队,以烙印来标明其归属何人。” “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后者了。”云千罗可没有忘记,这里以前就是东林军的隐匿之地。 “嗯。这些半大的孩子,极有可能是某些东林军的后代,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几十年,东林军中年长之人,或老或死,必然不能继续为国效力,而东林军又必须保持人数不变,作为他们的后人,自然也要继续遵守父辈的承诺,扛起父辈留下的重任。”楚墨玄分析起来有条有理。 “真是愚忠。”云千罗暗自嘟囔了一句。 “什么?” “哦,没什么。”云千罗眼神闪烁。 其实楚墨玄已经听到她说的话了,只是他没想到云千罗会是这样的看法。她现在即将成为五万东林军的拥有者,难道她不希望他们一直尽忠职守吗? “男儿自当重信重义,有何不对?”楚墨玄问道。 “也不是不对……”云千罗不知道怎么来解释,只能阐明自己的观点,“如果不是真心拥护我的人,强留在身边也无用。若是东林军真到了我的手上,我会让他们自行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不会让他们为了信守自己的承诺,就搭上自己,甚至是子孙后代的一生。” “千罗……” 这番话说得楚墨玄心中一热,这就是他欣赏的女子,这就是他决定要终其一生去守护的女子,看似果决狠辣、睚眦必报,实则爱憎分明、深明大义。哪怕今日他们之间只是泛泛之交,他也会对这样的女子刮目相看。 90.第90章 鸿门之宴 “如此说来,这里城中的所有百姓都有可能是东林军了?”云千罗倒没有在意楚墨玄的心中感慨,只是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 不得不说,对于这些古代人的信仰,她还是由衷佩服的。 他们只因国王的一己私欲、一个命令,就远离自己的家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根发芽,繁衍生息,甚至慢慢建起了一座城,化身为这城中的百姓。 他们平日里自给自足,活得默默无闻,几乎与世隔绝,却一直信守着自己的承诺,哪怕有可能被永远遗忘在这个僻静的角落。 这样的信仰,就这么一代接着一代地传承下去,只要东林国不灭,东林军就永远存在。 见云千罗思绪有些飘远,楚墨玄又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极有可能,所以我们需要再找几个人验证一下。” “哦?” 云千罗正想问问他如何去证实,茶楼里却进来了一队士兵模样的男子。 他们的到来,使原本喧嚣的茶楼又安静了下来。 士兵们来到云千罗四人的桌旁,将他们围在中间。为首的一名男子说话还算谦和有礼,“末将奉城主大人之命,特来请几位公子、小姐前往城主府做客,共享晚宴,城主大人要亲自为诸位接风洗尘。” 楚墨玄与云千罗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盘算。 这城主大人,就算不是实际掌权之人,至少也是说得上话的人,想不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还真是有效率,姑且就先看看他对他们这群不速之客的态度如何。 不过楚墨玄嘴上还是故意婉拒着,““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觉得山灵水秀故而多逗留了两日而已,不敢叨扰城主大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1那男子身侧的另一名士兵气焰嚣张地喝道,“能得城主大人亲自相邀,是多大的荣耀,你们还敢不领情?1 看他的表情,大有“不答应就全部去死”的意思,想必是平日里就飞扬跋扈惯了。 云千罗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转而娇媚地对楚墨玄笑道,“哥哥,咱们一到这城中,就听说了城主大人的威名,今日能有幸得见,何必推辞?” 云千罗的话音一落,周围士兵倨傲紧绷的脸上,才算有了点松动。这样的话从一位貌美如花的佳人口中说出来,还是能极大地满足男人虚荣心的。 不过这一声“哥哥”,叫得楚墨玄是胸中郁结。 四人跟随这队士兵到了城主府,饶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气势磅礴的府邸给惊了一下。 这府邸的规模目测能够赶上玄王府的一半了,但玄王府那是在京城,玄王也是赫赫有名。而这城主按理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这穷乡僻壤,竟然能过着如此奢华的生活,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见他们走进城主府,无不摇头叹息,“这几个年轻人,进了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怜他们一个个都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华……” 这时,街边的巷子里闪过一个瘦削的人影,转身朝将军府跑去。 四人进了城主府,果然是一路受到礼遇,被奉为上宾。 城主在前院设宴款待,四人还未踏进院子,便听见里面人声鼎沸,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也不知这城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宴请他们却弄出如此之大的阵仗,只怕真是鸿门宴了! 云千罗摸了摸袖口里的手枪,沉稳地迈步走了进去。 “哈哈哈……让我们一起欢迎远到而来的贵客1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中气十足而又带着狂傲的魔性笑声,想必就是来自其城主了。 “各位,眼前这位便是我们的城主,朱荣,朱大人。”把他们引入前院的男子介绍道。 云千罗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前方一位身着暗红色锦袍,长得脑满肠肥,脸上油光可鉴的中年男子,正展开双臂,朝他们热情地迎了过来。 云千罗顿时隐隐作呕。 夜凌和许茂率先往前一步,将云千罗和楚墨玄挡在身后,拱手行礼道,“见过城主大人。” “好、好1朱荣对二人回着礼,眼神却不断地瞟向他们身后美若天仙的女子,“四位请里面入座。” 院中的宴席和宫宴的摆放形式差不多,主位自然是那城主的,右侧大概都是这次请来的宾客,左侧竟然是清一色年轻美貌的女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云千罗的眉头皱得更深,仿佛有种进了青楼的错觉。 礼貌随和地打听了云千罗四人的名字,朱荣开始为他们介绍起其他的宾客来,云千罗脸上勉强挂着笑容,耳里却仔细听着,但这些人大都是些本地的财主、商人之类,看不出有何特别。 右侧的宾客介绍完毕,左侧的女子朱荣只一语带过,“她们都是我的女人。” 云千罗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心中暗暗数了数,足有三四十人。 这个禽兽! 她才不信这些女子都是自愿跟着这个看起来就令人倒胃口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地瞟向了楚墨玄,还是这个男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一时间,心里竟然有些小骄傲。 “云姑娘,请坐。” 朱荣的声音将她的目光拉了回来,落在主座上。 “这个,恐怕不妥吧?我还是随兄长们坐在下面就好。”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云千罗假意推辞道。 虽然一靠近这个男人就浑身不舒服,但要探听到更有用的消息,只能从他入手。 “诶,云姑娘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无须客气。”朱荣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虽然隔着衣袖,云千罗还是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墨玄此时已入了座,见此情状脸色阴沉地都能滴出水来,眼看酒杯在他手中就要化为粉末,云千罗却突然回过头来,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知道云千罗不会莽撞行事,但看到她身边那个色眯眯的家伙,他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熊熊燃烧起来。 在场的谁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无人阻拦,眼见着云千罗被朱荣连哄带抢地按在了他的座位旁。 楚墨玄的手紧紧扣着酒杯,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仿佛快要迸裂,看得夜凌和许茂一阵心惊肉跳,而他们二人也处于全身戒备的状态,随时准备掀桌子大干一常 91.第91章 心怀不轨 宾客到齐,各自落座后,朱荣便举起酒杯,说了些场面话,宣布开了宴。 他一击掌,一群身材窈窕的女子便轻舞着水袖,从门外翩然而入。 待她们列好队,左侧的座位中,一女子侧身抱起一把古琴,缓缓站起,低垂着眼帘走入这群舞者之中。 她屈膝盘坐在地上,理了理垂下的裙摆,然后将古琴置于腿上,手臂优雅地抬起,手指轻轻在琴上一挑,琴弦随即发出一声清越悠扬的颤音。 就是这样一名从内到外都透着清雅的女子,偏偏穿着却是香艳无比。 伴随这一声琴音,她身边的几名女子也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一曲舞罢,周围的人都鼓掌喝彩。 “好!妙绝1其中一名满身穿金戴银,衣着稍显浮夸的男子最为激动,“朱大人,这可是您新纳的小妾?往日好像未曾见过……” 他夸赞着,目光也毫不避讳地往那弹琴的女子身上打量。 朱荣眼珠一转,会意地一笑,“哈哈,您若是喜欢,就把她送给你了。” 他说得慷慨随意,好似那女子只是一件一文不值的货物。 “这怎么好意思……”那男子推辞道,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场中双手抱琴的女子不放。 “诶,能入了蔡大官人的眼,是她的福气。” “谢朱大人,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男子也不再客气,坦然地笑纳了。 看来这样的“礼尚往来”于他们之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 抱琴的女子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两下,似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认命地退了下去,主动坐到了那姓蔡的男子身旁。 男子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中,放声大笑。 “恭喜蔡大官人抱得美人归1 “蔡大官人今晚又有‘口福’了,可要尽兴啊1 众人都多多少少阿谀奉承了几句,其中不乏下流无耻之语,也毫不顾忌这里还坐着云千罗和楚墨玄这样初来乍到的客人。 他们这般目中无人无非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愚昧无知,二是他们在此的势力,足以一手遮天。 现在看来,应当是后者。 四人都强压住心里的极度不爽,以不变应万变。 楚墨玄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没有从云千罗身上移开过。 他看着云千罗对着身旁那个圆滚滚的脑袋巧笑嫣然,还时不时地主动为他掺上美酒,并亲自将酒杯递到他手中。偶尔两人还会说上两句什么,她的一颦一笑,顾盼生情,让周围男子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楚墨玄极力隐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云千罗趁着聊天的间歇,状似随意地瞥向楚墨玄,只见他的眼眸中已掀起滔天巨浪,她连忙不赞同地冲他皱了皱眉。小不忍,则乱大谋。 越是无欲无求的人,越是无懈可击。这个城主好色最好,怕就怕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找不到突破口。 夜幕渐渐降临,不少人都知趣地起身告辞。 见宾客走得差不多,朱荣也引着云千罗往后院走去,“云姑娘,外面夜里风凉,不如去我房中一叙。” 云千罗抬眸暧昧地看了他一眼,“城主大人可真是贴心。” 没有反对,就当是默认了。 “大人1正当朱荣心花怒放地在前面带路时,一名貌似城主府上的幕僚叫住了他,颔首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人,这……恐怕不妥吧?这几个人的来历我们都还没有查清。” 朱荣本能地往云千罗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她正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亭亭玉立,身姿曼妙,又感觉一阵心痒难耐,“这里天高皇帝远,怕什么!来了这里,就是老子说了算1 那幕僚只得躬身退下,他心中也深知自己此时是绝对劝不住朱荣的,说这些不过是尽到自己的义务而已,以免到时候出了乱子,城主又怪罪到他的头上。 也许是好事多磨,刚进了后院,朱荣匆匆的步伐又被一道声音打断,“爹爹。” 朝着他和云千罗走过来的是一名脸蛋还稍显稚嫩的女子,打扮的风格却是跟外面那些女人差不多。 看来这城主对自己的亲身骨肉保护得还算比较周到,至少没有让他们在公众场合出现。 那女子掀目不屑地瞄了一眼云千罗,便将朱荣拉到了一边,不过她说的话却是一字不漏地飘进了云千罗的耳朵里,“爹爹,我刚才已经看见了,外面有个穿紫色衣服的男子长得好生标致,那一身风华气度……我不管,你以前送给我的那些个小倌儿,没一个能比得上他,这个我必须要1 紫色衣服?不就是楚墨玄吗? 云千罗浑然不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手心里。 好个蛇鼠一窝!这一家人平时肯定为非作歹惯了,欺男霸女,难道这城中就无人能管了?这是要自立为王的节奏? “爹爹现在有要事在身,你自己看着办1朱荣急不可耐地一边推脱,一边拉着云千罗的袖口就往里走。 “爹……”女子嗔怪一声,原地跺了跺脚,却只得眼看着朱荣越走越远,“哼,不帮我,我自己去1 进了自己的主屋房门,朱荣总算舒了口气,他转头看向云千罗,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云姑娘,我俩都是直率之人,我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清楚,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决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朱荣的信誓旦旦让云千罗的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脸上却还是对他露出感动的神色。 见云千罗对自己千娇百媚地一笑,朱荣顿觉小腹一紧,身体已经滚烫得不行。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先去洗个澡吧,满身酒味着实不太好闻。”云千罗眉头轻蹙,抬起宽大的衣袖,将自己的口鼻掩祝 朱荣瞬间了然于心,连忙应承道,“好,你等我。” 想了一想,他又拉起了云千罗,说道,“不如……一起吧。” 云千罗半推半就地跟着他来到内室,内室后面居然还有个小型的天然温泉浴池。这家伙,还真是会享受! 她还来不及吐槽,便见朱荣心急火燎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她侧身一闪,惊叫道,“大人,您吓到奴家了1 朱荣此时才收回一点点神智,停在原地。看来自己是过于性急了,吓到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可真是罪过。 为免他有进一步行动,云千罗主动走上前去,轻轻解下他的腰带,柔声说道,“让奴家伺候您宽衣。” “好……”朱荣受宠若惊,神思已经飞到了天外,伸开双臂任她替自己宽衣解带。 上身的肥肉逐渐暴露在空气中,一同显现出来的,还有朱荣粗大的手膀子上,那一块被衬托得格外小巧的方形烙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