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缢

    除夕的前一天,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整个祁国皇宫都被裹上了银色。

    卫槿跪在昭阳殿前,手脚已经被冻的没了知觉,小脸也冻的通红,雪花落在她的发丝和衣裙上,连睫毛上都挂着几片晶莹的雪花,单薄的身影几乎和天地融为一体。几个小太监前来劝了几次,卫槿却还是倔强着不肯离开。

    卫槿正了正身子,“求皇上放过臣妾的兄长和家人!”

    “皇上,皇后娘娘还在殿外跪着哪,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害病染上风寒了……”荣寻身边的赵旉在看茶的时候,小声提醒道。

    荣寻头也不抬地继续翻阅奏折,“朕不是叫她回去了吗?”

    赵旉答道:“这皇后娘娘的性子您是最知道的,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劝得住啊,非是要见到皇上您不可。”

    “那便叫她跪着!”说罢,荣寻奏折也看不进去了,手里的茶杯气急也摔到地上,花纹精致的青瓷茶杯“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赵旉是时刻记着的,也为殿外的卫槿捏了把汗。皇上的意思是卫长亭不除,祁国难安,为何难安?弹劾的大臣们可以列出十数条来,卫将军在朝中收受贿赂,勾结党羽,条条按律当诛。可是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这卫长亭手里掌着祁国一半的兵权。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卫长亭是把利剑,使用得当,可以定国安邦,使用不当,就会被剑身的戾气所伤。只是话说回来这皇后娘娘实在可怜,幼时便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可以依靠,如今却也是……想到这里,赵旉不禁叹了口气。

    临近中午,卫槿没有等到荣寻,却等到了荣寻身边伺候的赵旉。

    卫槿迫不及待地问道:“赵公公,皇上……”

    “皇后娘娘,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再这么下去,可是要害病的。”

    卫槿知道荣寻这是不会出来见自己了,便说道:“我便一直跪到皇上肯见我为止。”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并没有下令处死卫将军,只是把此事交给尹太尉彻查,想必一定会还卫将军一个公道,咱们皇上不是不念旧情之人,可若是娘娘再这样下去,皇上怕是要迁怒于卫将军,反倒是害了将军啊。”

    “公公说的可都是真的?”卫槿有些喜出望外,眼泪也不听话得涌了出来,她急忙用手抹去,“我……我这便回去。”

    卫槿急忙起身便要离开,哪知双腿早就跪得没了知觉,刚起身就一个踉跄又摔在了地上。

    赵旉吩咐宫女道:“快去扶着皇后娘娘!”

    望着卫槿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赵旉竟然有些愧疚,仔细想过之后,却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瞒过一时便是一时吧。

    卫槿是满心欢喜地回了长乐宫,可是隔天卫长亭的死讯便在宫里传开了。

    原来荣寻当天晚上便下令处死了卫长亭,与之亲近的大臣发配充军,其余家眷全部变卖为奴,此举一出,朝中大臣皆引以为戒,再也没有人敢居功自傲,藐视皇恩。

    除夕夜,荣寻在衍庆宫设宴,与众妃嫔一同庆祝除夕。

    “各宫的娘娘都已经通传了,只是皇后娘娘那边还没有通传,”赵旉问的谨慎,“皇后娘娘那边怕是已经得知了皇上处死卫长亭的消息,这个时候贸然去请……”

    荣寻脸色越来越阴沉,最终说道:“她是皇后,应该知晓自己的身份。”

    “奴才这就去通传。”

    长乐宫里,打赵旉走后,气氛就沉寂的可怕。

    “娘娘,让奴婢为你梳洗一下吧。”卫槿的贴身丫鬟阿栗小心翼翼地问道。

    卫槿裹着被子,任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脸上是阴惨惨的白,眼睛像是没有焦距般的望着正前方。若是哭出来阿栗还会放心些,现在这样,阿栗才是最担心的。

    卫槿仍是面无表情,轻声问道:“宫外的辛夷花可是开了?”

    阿栗答道:“娘娘,今儿才除夕啊,辛夷花得等到雨水之后才开呢。”

    “哦,怪不得我觉得这么冷呢……”说着卫槿就又裹紧了被子。

    “娘娘,您不要吓奴婢,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奴婢现在就去请御医过来!”阿栗起身便要出去找御医。

    卫槿攥住了阿栗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抬手轻抚阿栗的额头,“阿栗,我送你出宫吧?”

    “娘娘,奴婢哪也不去,”阿栗已经哭成了泪人,“奴婢是卫府里出来的,卫府遭难,现在也只有跟娘娘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了,娘娘,您不要赶奴婢走……”

    “阿栗你真傻啊,”卫槿抬手拂去阿栗的眼泪,强挤出个笑容,“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收拾。”

    宴席临近结束,却还是没有见到卫槿的身影。

    荣寻问身边的小太监:“皇后呢,还有派人去通传吗?”

    “奴才早就去遣人去请皇后娘娘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没有来。”

    “朕去看看。”说罢就起身出去。

    荣寻在长乐宫的各处都寻不见卫槿,心里隐隐地慌了起来,急忙吩咐下去各处搜寻。终于赵旉在距长乐宫不远的温泉边有了发现。

    荣寻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卫槿正慢慢地朝温泉的中心走去。

    “你给我站在那里不准动!”荣寻青筋暴起,朝卫槿吼道。

    水并不深,最深处也不过刚刚没过肩膀,可是卫槿却像听不到似的,慢慢地将头埋进水里。

    “咚!”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荣寻已经纵身跃入水中,朝卫槿游了过去。

    荣寻将卫槿推上了岸,自己也翻身上岸。

    “快去拿毯子过来!”赵旉急忙吩咐下去。

    荣寻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显得十分狼狈,可是眼神却凶的可怕,猩红着眼睛,像是要把卫槿撕碎了一般,他只能紧握着拳头,握得关节咯咯作响,“送皇后回长乐宫。”

    其实卫槿也没有好到哪去,裹着毯子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只是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荣寻一眼。 


第二章 欺身

    回到长乐宫,阿栗见到浑身湿透的卫槿,复又想起皇上刚才来寻过娘娘,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不禁又哭了起来,“娘娘,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

    卫槿始终都不说话,阿栗也没有办法,急忙帮卫槿换好衣服,扶上了床。

    这时房门被推开,卫槿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该来的总归要来。

    卫槿对阿栗说道:“你先下去吧。”

    荣寻望着床上的卫槿,攥紧了拳头,才能让自己不发作起来,“今天可是除夕,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寻死招朕的晦气是不是!”

    卫槿抬起头,对上荣寻的目光,“皇上还不是一样杀了我哥哥。”

    这句话果真触怒了荣寻,荣寻像是野兽般欺身将卫槿压在床上,捏着卫槿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你恨朕,你在恨朕对不对!”

    卫槿也不反抗,望着荣寻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下来,“皇上,从今以后,阿槿就是孤身一人了。”

    看到卫槿的眼泪,荣寻的心有些软了,许久之后,他耐着性子说道:“朕会厚葬卫长亭,至于你,只要你日后好好的,你依旧会是我祁国的皇后,朕亦会好好待你。”

    卫槿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人的眉眼,不得不承认,荣寻长得是好看的。她只是想不明白,荣寻如何在做出那么多事情之后,又能从容的讲出这种话。悲愤掺杂着恨意在心里上下翻涌着,而她却又不能像寻常妇人那样挣扎叫嚣。

    卫槿闭上了眼睛,荣寻以为她又一次妥协了,却没想到下一刻,胸口剧烈地疼了起来。荣寻低头望去,卫槿头上的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握在了手里,直直地扎在了自己的胸口,鲜血隔着布料渗了出来,在胸口开出来一朵妖冶的花。再抬头望向木瑾的时候,木瑾五官紧紧地皱在一起,已是泪流满面。

    “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在平川遭二皇子设计陷害,哥哥得到消息后,只身一人前去营救皇上,全身受刀剑所伤三十余处,其中一处距离心肺只有半寸,足足养了半年才得以痊愈。哥哥虽然跋扈,可他对皇上您是忠心耿耿啊!”

    荣寻一把推开卫槿,捂着胸口,朝门外喊道:“传御医!”

    在荣寻的记忆里,卫槿一向是温顺的,依旧是十二三岁害羞说要嫁给自己的模样,可是就在刚才,她用发簪扎向自己的时候,却是十足的狠绝。做了这么多事,若说是没有一丝愧疚,那是不可能的,荣寻也想过以后要好好补偿卫槿,只是现在他大抵是明白了,无论自己做什么,她怕是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为什么是你?”卫槿满脸泪水,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为什么我爱上的是你!”

    卫槿的发簪扎得并不深,没有伤及要害,荣寻休养了一个月就已痊愈。反倒是卫槿,由于前几日跪在外面受了风寒,竟然发起高烧来,一连病了几日,人也瘦了一大圈。

    卫长亭处死,皇后又刺伤了皇上,宫里都在传着皇上要废后的消息。

    阿栗便安慰卫槿道:“娘娘,您别听外面的传言,只要您和皇上好好的,日后诞下小皇子,看他们还嚼舌根!”

    记得荣寻还是亲王的时候,便对卫长亭允诺过;“吾若为王,阿槿必为吾后。”登上王位之后,荣寻也信守诺言,立卫槿为后。外人看来荣寻对她是情根深种,椒房专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入宫两年,荣寻从未碰过她。

    从前卫槿不理解,荣寻娶了她,又口口声声说爱她,又缘何两年都不曾圆房?现在却也明白了,自己同哥哥一样,不过是让人利用的棋子罢了,既然是逢场作戏,荣寻口中的爱,也就不必深究了。想到这里,卫槿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当初爱上荣寻,恨自己即便是在他做过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己还是没办法恨他,卫槿恨自己是个女人。

    元宵过后,荣寻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令众人出乎意料的是,荣寻并没有追究卫槿刺伤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常去长乐宫看望。卫槿大多时候都不说话,荣寻会主动开口,不过来来回回都是些“你有些瘦了。”“今日天气倒是不错。”“你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卫槿每次也都只回答一个字:“嗯。”

    时间久了,荣寻也知道自讨没趣,便也不再问了,所以大多时候,两个人都是安静地坐着。

    从前卫槿是喜欢说话的,在荣寻面前也总是叽叽喳喳的没完,荣寻偶尔会搭一下腔,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卫槿在讲话,有时候他被聒噪地烦了,便会说道:“阿槿,你安静些。”这句话是有用的,卫槿马上就能安静下来,不过至多能坚持一刻钟,之后就又恢复原样。所以现在这样让他很是不适应,他偶尔也想找些话聊,可是每每看到卫槿永远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孔时,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生生扼住喉咙一样,十分难受。

    某日下午,荣寻照旧来到长乐宫,刚坐下没过多久,便有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皇上,找……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荣寻皱着眉头问道。

    “是,是……”小太监唯唯诺诺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荣寻望向一边的卫槿,见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翻着手里的医书,便对小太监说道:“你但说无妨。”

    “是连姑娘,连姑娘找到了!”

    荣寻喜出望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却又害怕是自己听错了,急忙又确定了一遍:“找到连苼了?”

    “找到了,头些日子有人在邑阳见过与连姑娘十分相似的人,把那人寻来时才发现真的是连姑娘,于是快马加鞭将连姑娘接到宫中,现正在偏殿休息。”

    “朕现在就过去!”

    荣寻走后,卫槿才慢慢将手里的医书放下。

    连苼这个名字卫槿并不陌生,卫槿记得从前她是住在荣寻府上的,既不是荣寻的侍妾,也不是使唤的丫鬟,只当小姐养在府上,下人们见到只称一声“连姑娘”。卫槿问起的时候,荣寻只回答“受恩人所托,其女年幼,代其照料。”

    那时候荣寻虽未正式迎娶卫槿,可是外人眼里卫槿早已是王府的女主人,所以为此卫槿跟荣寻闹了好长时间的别扭。不过没过多久,连苼好像就离开了王府,荣寻派人去寻,久久没有结果,就也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荣寻似乎从未放弃过寻找连苼,由此可见,连苼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得出这一结论的时候,卫槿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第三章 请安

    连苼被接回宫的第二天就毫无意外地封了妃,赐号月,宫殿择在了离荣寻寝宫最近的玉华宫,宫内摆设无所不用其极,衣服首饰,荣寻也都挑最好的赏赐。宫中的人便是最会见风使舵,一时间道喜的人怕是要将玉华宫的门槛都踏破了。

    荣寻册封新妃,卫槿作为皇后理应出席典礼,可是卫槿却称病不曾露面。

    这时候去见连苼,无异于往卫槿自己心口上捅刀子,其实左右都是要见的,卫槿显然不在乎长痛不如短痛这回事,自欺欺人躲了起来。

    卫槿没想到第二天连苼自己竟然会找上门来。

    “娘娘,照理新妃册封之后是要来跟您请安的。”阿栗在一旁提醒道。

    “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见客,让她回去吧……”

    话音刚落,荣寻就推门携连苼走了进来,“连朕也不打算见吗?”

    卫槿急忙从榻上下来,向荣寻行礼,“参见皇上。”

    看到荣寻跟连苼紧握的手,卫槿的心口疼得厉害,强撑着才能不让眼泪湿了眼睛。连请安都要陪着一起,连苼当真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荣寻对卫槿说道:“你身子不舒服,就不必行礼了。”

    一旁的连苼从荣寻手里抽回了手,对卫槿行礼,“连苼参见姐姐。”

    连苼比卫槿还要长一岁,可是尊卑有别,到底还是要唤卫槿一声姐姐。

    其实连苼可以算得上是十足十的美人了,平常说话也是软软的,如清风拂水面般,卫槿一个女人听了,浑身都要酥了,更何况是荣寻呢,这也是为什么从前卫槿那么排斥连苼的原因。

    荣寻扶连苼起身,说道:“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芊芊你不必如此拘束。”

    荣寻唤芊芊的时候,眼底尽是温柔,这也是卫槿从来不曾见到过的。眼睛忽然有些酸,卫槿只能紧紧地攥着衣摆,才能忍住几欲涌出的眼泪。

    后来荣寻说了些什么,卫槿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句“皇后她身子不好,你日后少来叨扰,请安就免了吧。”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因为连苼的关系,卫槿确实干出许多争风吃醋的事情来,荣寻这句话的意思也明显不过,他是这是怕自己会公报私仇做出伤害到连苼的事情。

    卫槿垂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再次抬头的时候,嘴角已经挂上了笑容,“皇上,连妹妹回来是件喜事,臣妾理应奉陪才是,可现下臣妾实在是乏了。”说这话的时候,卫槿温顺得像只小猫。

    荣寻不得不承认,卫槿笑起来是好看的,脸颊上总是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若是平时,荣寻甚至想上前去掐掐她的脸,可是现在荣寻却觉得那笑容有些刺眼,“既然这样,你便歇着吧。”

    连苼明显感觉到荣寻握住自己手的力量加重了,脸上依旧是温柔地笑,“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妹妹告退。”

    荣寻携连苼离开后,卫槿像是突然间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倚在了榻上。

    阿栗找来毯子垫在卫槿身后,“娘娘,您心里要是觉得苦,哭出来还好受一些。”

    “阿栗,辛夷应该开了吧?”

    “还得有些日子呢。”

    “从前哥哥府上是种满了辛夷的,一到辛夷开花的时候,府里入目的地方都是紫色的花朵,最是好看了。”卫槿说起从前事情的时候,眼里尽是笑意,不过马上就又黯淡了下来,“只是卫府抄了家,现在怕是看不到了。

    自卫长亭被处死之后,阿栗便难得看到卫槿神采奕奕的时候,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娘娘若是喜欢,奴婢便叫人移些到长乐宫来。”

    卫槿点了点头,“恩。”

    阿栗把卫槿要移植辛夷的事情通禀给了荣寻,卫槿难得要求什么事情,荣寻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宫里的花匠也麻利,没几天就完工了。半个月后,辛夷花在长乐宫开的妖艳。

    一连两月,卫槿不曾出过宫门,安分地做起了花匠。荣寻也不曾再到过长乐宫,大多时候都是陪着连苼,两人的生活似乎没了交集。

    “娘娘,皇上有日子没来咱们宫里了。”面对着外面的风言风语,阿栗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皇上自有月妃陪着。”卫槿一边修剪枝叶,一边说道。

    阿栗急忙安慰道:“娘娘,您莫要说这些气馁的话,皇上也并非就冷落了娘娘,皇上宠着月妃,其他妃子也都连带着遭了冷落,一连两月,任谁也没召见过。”

    “哦?”

    卫槿停下手里的动作,苦笑着,任谁都没召见过吗?当真是情根深种啊。

    某日荣寻携连苼在宫中闲逛的时候,连苼随口说了句“听人说皇后宫里的辛夷花开的甚好。”

    “朕陪你去看看。”

    荣寻竟然鬼使神差地拉着连苼朝长乐宫走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要去看花,还是要去看人。

    不得不承认,当荣寻看到卫槿望着满院辛夷花的笑靥时,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卫长亭被处死之后,荣寻便没有看过卫槿笑过,卫槿即便是笑,也是冰冷的,虚伪的,名不副实地笑。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他和卫槿初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辛夷花开,美人笑靥如画。荣寻突然好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不过当卫槿的目光掠过荣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荣寻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姐姐宫中的辛夷花开得真好,从宫外移植过来,竟然这么快就开花了。”连苼称赞道。

    卫槿本想客套几句,可是对着连苼和荣寻,客套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能生硬地回了句:“是啊。”

    见卫槿根本无意理会自己,连苼嘴角一抿,脸上写满了委屈,卫槿误以为美人要哭出来,正想着该如何应付,没想到连苼只是略带哭腔地说道:“姐姐可还是在怪我吗?”

    卫槿在心里问自己,自己恨连苼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自己并不恨她,连苼同荣寻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连这个都要怪罪,那就真的是于理不容了。于是卫槿对着连苼摇了摇头,“妹妹不要多想。”

    “我当初只是想着要见寻哥哥一面就离开的,可是见到之后才发现,一切都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可姐姐若是因此怪罪连苼,那我出宫便是。”连苼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芊芊,你莫要再说傻话,是朕……”

    “我是欢喜你回来的,”不等荣寻说完,卫槿便走到连苼面前,替她揩了揩眼泪,“你回来皇上也高兴些,省的日夜惦念你,饱受相思之苦。你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以后可不要再说什么要出宫的傻话了。”

    卫槿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从头至尾都是平静的,可是荣寻在一旁却听得十分不是滋味,下意识地想张嘴分辩些什么,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又觉得可笑至极。

    “皇后这么开明,当真是令朕刮目相看。”说罢便拂袖而去。

    卫槿困惑,自己又没有说错,他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第四章 端午

    宫里的时光最好消磨,一晃就到了五月,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因为过几日就是五月初五,宫里也开始忙碌起来。每年的端午节,荣寻都会携卫槿,还有宫里的妃子到宫外的行宫设宴庆祝端午,赛龙舟,比武,击球,好不隆重。

    每年的这个时候,卫槿都十分兴奋,可是今年卫槿却实在是兴奋不起来。

    早上,赵旉将分配的菖蒲,艾草,香囊,各类时令鲜果等物送来长乐宫,“娘娘,过两日就是端午节了,皇上命奴才来传话,让娘娘抓紧时间准备,明日下午便启程去行宫。”

    “公公知道的,自从上次落水之后,本宫身子便一直不太好,还请公公……”

    “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了,皇上说了,若是娘娘不去,奴才还有长乐宫伺候的丫鬟们都要领罚。”

    听到赵旉这么说,卫槿的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复又说道,“回禀皇上,本宫马上命人收拾行李。”

    翌日,皇宫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按照行程安排,刚用过午膳,队伍就要出发,天黑之前就能赶到行宫,两天之后再整顿回宫。

    按规矩,皇上和皇后是要同乘一辆马车的,就算荣寻再宠爱连苼,妃子终究是妃子,始终不能越矩。

    荣寻和卫槿已有一月未见,突然间空处一室,两人都有些尴尬。荣寻还好,倒是卫槿坐在靠窗的位置,努力要和荣寻保持距离。当荣寻伸手想要拂去卫槿额前的一缕头发,换来的却是卫槿警惕的目光,荣寻才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只能用生疏来形容。

    “阿槿,你我之间非要如此生疏吗?”荣寻说话的时候,脸上尽是失落,连目光也是暗淡的。

    荣寻说话的时候,没有用“朕”来自称,卫槿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样回答,生疏吗?答案是肯定的。

    见卫槿不说话,荣寻又继续说道,“我最近总是会想起你我从前的日子,我们当真回不去了吗?”

    卫槿不知道在那么多爱与恨交织的夜晚,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每每从梦魇中惊醒的时候,自己的心怕是都要疼出个窟窿来。她不能寻短见,她是卫家的女儿,哥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她这样做,可是苟且地活着,似乎比死更要叫人难受百倍。她要********,就算夜里心口疼得让她快要窒息,第二天她还是要在人前装得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正当卫槿慌晃神的功夫,马车一个颠簸,卫槿一时重心不稳,向前跌去。荣寻眼疾手快,迅速拉住她的胳膊,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荣寻其实很怕卫槿会马上挣开,可是这次卫槿却出乎意料地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荣寻记不清上次与卫槿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是曾几何时,只是现在卫槿靠的这么近,近得他能嗅到卫槿的发香。

    荣寻原本想伸出手,将卫槿揽得更紧一点,可是卫槿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卫槿说:“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

    队伍到达行宫的时候,已临近傍晚,因为是皇家的行宫,内外一直有人打扫,众人稍作整顿,便入住自己的寝殿。

    此番出行,卫槿只带了阿栗和两个贴身的婢子,一个唤作珍珠,另一个唤作半夏。卫槿一向不喜欢人多热闹,长乐宫伺候的婢子也只有个数而已。

    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依旧没有人传膳,卫槿实在有些饿了,急忙问身边的阿栗:“怎么还不传晚膳?”

    一旁的珍珠小声嘀咕道:“娘娘,皇上还没过来呢……”

    卫槿想起似乎每年的这个时候荣寻都是陪着自己的,不管他对自己是否真心,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得很足的。所以看在他人眼里,他们总是一对恩爱夫妻。

    “皇上有月妃陪着,自然是不会过来了,传膳吧,我有些饿了。”

    虽然是在行宫,膳食仍不输皇宫,菜式似乎很合卫槿的胃口,卫槿吃得也比平日里多一些。

    “你们也下去用膳吧,今晚早些休息。”吃完之后,卫槿对珍珠半夏吩咐道。

    阿栗帮卫槿打好了洗澡水之后,便退下和宫女们一起用膳。

    路途颠簸,卫槿感到十分疲惫,宽衣解带之后,便将自己埋在浴盆里。水雾氤氲,泡了一刻钟之后,卫槿竟然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卫槿终于没有斗得过睡魔,靠在浴盆边缘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卫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下意识地唤了一声:“阿栗?”

    见对方默认了,卫槿又呢喃道:“我好像动不了了……快把我扶起来,洗澡水都凉了,再这样下去可该生病了……”

    卫槿只觉得有只强劲有力的手穿过她的两只胳膊,将她从水中赤条条地捞了出来。虽然已经到了五月,夜晚却也是凉的,一时间卫槿冻得只打冷战,卫槿也突然恢复了意识,阿栗不会这么有力气,是谁?

    卫槿急忙转过头看向那人,“荣……不,皇上……”

    卫槿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丢到了床上。荣寻扯过一边的被子,盖在卫槿身上。

    两人从未同过房,自然没有如此****相见过,想到自己刚才已经被荣寻看光,卫槿的脸涨得通红,急忙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你怎么在这里?”下一句话就是,怎么没有陪着连笙?卫槿还是没有问出口。

    荣寻坐在床边望着将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卫槿,一时间竟然觉得好笑,“路过你这里,看你房里灯还亮着,便进来看你睡没睡。”

    “哦,我马上就睡了,麻烦你帮我把里衣拿过来。”

    荣寻将里衣递给卫槿,看着她在被子里笨拙地穿上,卫槿害羞的时候连着耳根都是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荣寻都怕自己忍不住想要上去捏一下。

    许久之后,见荣寻直直地盯着自己不动,卫槿心里有些发毛,终于忍不住下了逐客令:“等下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灯吹灭,灯光晃得我睡不着。”

    荣寻起身将屋里的灯一一吹灭,一时间屋内被黑暗笼罩着。

    卫槿原本以为荣寻已经离开,却没想到身旁突然一沉,荣寻已经脱好衣服,躺在了她旁边。

    从前荣寻就算和她共处一室,也是她睡床,荣寻睡在一旁的软塌上。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同床共枕的事情是从未发生过的,卫槿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惧怕。

    “你、你怎么不回去睡觉?”

    “回哪里?”说罢便钻进被子里,从身后一把揽住了卫槿,此时只觉得卫槿身上又软又香,荣寻心里有些痒痒的,手上也开始不老实,慢慢地伸进了卫槿的里衣内。

    “回月妃那里!”卫槿一边按住荣寻不老实的手,一边着急地喊道。

    “阿槿,别喊,叫下人听到,”荣寻轻轻地吻了一下卫槿的耳垂,轻声哄道:“你别乱动,我也保证不动。”

    卫槿不敢再动,荣寻也信守承诺,将手从卫槿的里衣内抽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搭在卫槿的腰上。

    有荣寻在身边,卫槿怎样都睡不踏实,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你怎么不去陪月妃?”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是陪着你的。”

    卫槿恍然大悟,荣寻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得很足的,

    “换了个新环境,月妃怕是睡不踏实。”

    “你就睡得踏实?我记得从前我不在,你总是睡不着的。”

    卫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地将自己挪出荣寻的桎梏,刚挪出去一点,便又被荣寻揽了回来。

    荣寻轻声警告道:“早点睡吧,你再这样乱动,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第五章 绑架

    感觉到荣寻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卫槿不敢再乱动,只能僵直地任由他揽着。

    有荣寻在身边,卫槿实在是难以入睡,每次想拿开荣寻的手,都会被重新揽得更紧,卫槿气恼地望向荣寻,见他呼吸均匀,又确实是睡着了。连睡着都是这么霸道,对连苼也是这样吗?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卫槿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已经穿戴整齐的荣寻。

    荣寻唤了阿栗进来,伺候卫槿梳洗穿戴。卫槿又恢复了之前安之若素的模样,荣寻也不气恼。

    “我已命人传膳,今早我在你这里用膳。”荣寻心情似乎不错。

    “嗯。”

    膳食刚刚摆齐,连苼贴身的侍女沉香便过来请安。

    荣寻望了望身边的卫槿,见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吩咐道:“叫她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沉香急忙行礼,“月妃初到行宫,怕是不适应,昨晚就没有睡好,今早起来的时候便身子不适,早膳也不曾用过,皇上要不要过去瞧瞧?”

    “可曾叫过太医?”

    “太医说是水土不服,昨晚奴婢伺候月妃,折腾到三更天才睡着。奴婢想来请皇上过去,是月妃拦着奴婢,怕打扰了您和皇后安枕。”

    “不用早膳怎么行,朕马上就过去。”荣寻刚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转身吩咐卫槿的婢女:“好生照顾皇后!”

    一早就知道是这样,在皇宫也好,在行宫也罢,连苼始终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容不得她受一点点苦。

    见三个婢女气恼的模样,卫槿觉得有些好笑,吩咐道:“坐下一起吃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竟没一个人敢坐下,卫槿又继续说道:“皇上不会再过来了,我一个人必定吃不完。这里不比皇宫,只有我们主仆四人,没人会知道的!”

    主仆四人用过早膳,便一起出去观看龙舟赛。为了方便皇帝和妃嫔们观看,这里特地搭了台子。

    荣寻和其他妃嫔已经早早地到了,见卫槿过来,荣寻急忙安顿好连苼,然后径直走向卫槿。

    “怎么这么晚才到,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荣寻的声音温柔,当真像一个疼爱妻子的丈夫。

    荣寻伸出手携卫槿在主座坐好,许久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卫槿下意识地要把手抽回来,却被荣寻攥的更紧,众目睽睽之下,卫槿实在不好驳荣寻的面子,只好任由他握着。如今卫槿已经有些分辨不出,荣寻这是做戏还是其他。

    还未到中午,太阳就已经十分毒辣,晒得河岸上的人个个都大汗淋漓,尽管如此,大家还都垫着脚,伸着脖子,焦急地等待着龙舟赛的开始。

    鞭炮声一响,比赛开始,一只只龙舟陆续从远处陆续划来,参赛的不仅有壮汉,也有老人,都在卖力地划桨,岸上锣鼓喧天,龙舟上毫不相让。

    第一只龙舟终于划到重点,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声,龙舟赛结束。

    正当人们为胜利者喝彩的时候,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月妃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荣寻腾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吼道:“月妃的贴身婢女在哪!”

    沉香急忙跑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已经在颤抖,“是、是月妃不让奴婢跟着的!”

    “现在马上去寻!寻不到月妃,都去领罚!”

    荣寻嘶吼着,此时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卫槿在一旁似乎被吓到了,只要是跟连苼有关的事,荣寻总是无法冷静。卫槿不敢多说话,只能默默地站起来,人还未站稳,整个人就被荣寻带入怀里。

    感觉到了荣寻的紧张,卫槿拍了拍荣寻的背,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和月妃会多子多孙,白头偕老的。”

    没想到这句话却触怒了荣寻,荣寻一把推开卫槿,怒不可遏地说道:“这个时候你还要跟她争风吃醋是不是!滚!给朕滚!”

    荣寻的力气极大,卫槿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卫槿原本以为她是不会再哭的,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卫槿不想让人看见自己难堪的样子,却忍也忍不住地抽噎起来。

    看到卫槿的眼泪,荣寻有些于心不忍,却也强迫自己不再看她,匆忙带人去寻连苼。

    荣寻走后,卫槿带着奴婢开始四下寻找。卫槿并不憎恨连苼,但这也并不代表她会喜欢连苼。可是看到荣寻刚才的样子,如果此时自己再不作为,荣寻一定会恨不得杀了她。从前卫槿觉得自己是不惧怕生死的,可是真的在经历了生死之后,她更想好好活下去,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家人的在天之灵好好活着。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是没有结果,卫槿有些支持不住了,刚准备回宫,便有荣寻身边的小太监过来通传:“娘娘,月妃已经找到了,皇上请您现在过去。”

    “月妃既然找到了,为什么要请我过去?”卫槿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就别问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第六章 跳崖

    崖边是被人用刀比着脖子的连苼,对面则是带着数十名侍卫的荣寻。

    当看清绑走连苼的那人时,卫槿才恍然大悟为何要叫她来。

    三年前,卫长亭被授命收缴胥州,当时的卫长亭初任将军,年轻气盛,满腔热血,只带了一万士兵便轻易了收缴了胥州。

    当时胥州的将领是郑平,郑平为人正直,又机勇善战,在胥州深得人心,在兵荒马乱之际,靠着自己手中的兵权,在胥州自立为王。此人若能归顺最好,可偏又是个不甘为人臣的主,留下此人必定是养虎为患。收到胥州降书的第二天,卫长亭便上书请求处死郑平。

    郑平被处死,其家眷也无一幸免,只有其兄郑肖逃走了。

    卫槿见过郑肖的画像,所以她认得郑肖的模样,正是此时此刻站在悬崖边上用刀比着连苼的那人。正是因为卫长亭的上书才导致了郑氏全族被灭,郑肖此举,怕是要报仇。就算是要报仇也不应该找连苼才对,卫家被抄,唯一留下的便是卫槿一人,那荣寻此番找她过来是要做什么?

    卫槿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觉得天昏地暗,若不是阿栗在一旁搀扶,怕是要倒在地上。

    见卫槿过来,郑肖的眼神又狠绝了几分,“这就是卫长亭唯一的妹妹?”

    “此时此刻,你觉得你还逃得掉吗?放了月妃,朕还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荣寻望着已经哭成泪人的连苼,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你当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一命换一命,若想你的美人安全无事,便要用她来换!”郑肖望向一旁的卫槿,那目光像是要将她剐掉块肉一般,是恨吗?卫槿不禁打了个冷战。

    “皇上,您不能让娘娘过去啊!”阿栗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在乎。

    荣寻揽过卫槿,卫槿并不挣扎,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在推她出去之前只记得荣寻在他耳边重复着说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郑肖一把推开连苼,伸手想要抓卫槿,阿栗却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郑肖。纠缠中,卫槿被甩了出来。恼羞成怒的郑肖在阿栗背上连刺了数刀,直到阿栗的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而就在这时,荣寻夺过一旁的弓箭,一箭正中郑肖心脏,郑肖当场毙命。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卫槿抱着阿栗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几欲昏厥。

    “没事了,没事了,”荣寻轻轻拍了拍怀里的连苼,转身吩咐沉香,“扶你们娘娘回去,等下找太医瞧瞧,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朕决不轻饶!”

    此时此刻,荣寻最担心的还是卫槿。自己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原本打算在换人的时候将郑肖制服,却没想到阿栗会在这时候冲出来,一切都不在计划之中。

    荣寻想要张口辩解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终于,卫槿放下身体已经冰冷的阿栗,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卫槿披着头发,裙子也染上了血污,因为太过伤心的缘故,刚刚站稳,就又要跌倒。

    荣寻刚想上前扶住卫槿,却被她喝住:“你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便从这里跳下去!”

    荣寻不敢再上前,只能低声哄道:“阿槿,你莫要做傻事,不过是死了个奴婢,回宫以后,朕会为你再添两位更得力的丫头!”

    “皇上,月妃的命便那么金贵,他人就是命如草芥吗?”卫槿脸色苍白,夜色中显得十分狰狞,她慢慢走向悬崖边缘,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如果不是阿栗,今日躺在地上的便是我。”

    荣寻的心里开始隐隐不安,却不敢上前:“你说什么胡话,快过来!”

    “你让他们都退下,我有话跟你说。”

    荣寻命所有人退下,悬崖上只留下他和卫槿两人,“阿槿,亏欠你的我一定加倍还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阿寻,你知道脚下的悬崖叫什么吗?”这一次,卫槿没有称荣寻为皇上,她转身望向荣寻,已是泪流满面,“这叫忘情崖,从前我不明白,难道是要跳下去才会忘了所有的****吗?后来我才知道,情这种东西,唯有自救,情到散时终须断,崖就是尽头,要勒马停下。你自己执迷不悟,任谁也救不了你的。”

    月光有些阴冷,卫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竟然出乎意料地冷静,“我若是死了,怕是无颜去见父母兄长。他们会不会怪我错信了他人?”

    “你若是敢死,我便要整个长乐宫的人陪葬!”荣寻真的开始紧张了,像是用尽力气一般嘶吼着。

    “哦,我忘了,任何人的性命在您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可是这一次,你威胁不了我了。”

    卫槿打开双臂,任夜风吹打着衣袖,然后像只蝴蝶一样纵身跃下了悬崖。

    荣寻大惊失色,冲到悬崖边上,一把拉住了卫槿的手臂。卫槿抬头望向荣寻,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她轻声说道:“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下了。”

    卫槿的话像锥子一般狠狠地插进荣寻的胸口,荣寻心口疼得几乎不能呼吸,眼泪竟然也涌出了眼眶,手上却不敢放松。

    卫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失态的荣寻,她用力掰开了荣寻的手,身体开始快速下坠,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在身体快速坠落的时候,卫槿回想了起自己在这世上短暂的十八年,只觉得无尽酸楚。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哥哥可以依靠,自己又生性孤傲,不单王孙贵族,就连普通的公子小姐都不与之亲近。终于有一天,那个灿若星辰一般的男子出现了,她错认了良人,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终于,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卫槿暗暗想着,如若有来生,一定不要再见了。 


第七章 无忧

    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夏天。祁国的皇宫意外的热闹起来,只因宫里新入了一位赵美人。

    “听说了吗?咱们宫里来了位赵美人!”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对另一个小宫女说道。

    “我可听说这位赵美人跟咱们从前的卫皇后长得那叫一个相像!”

    “可不是么,没有十分相像,也要有六七分。”

    “卫皇后都去了两年了,看来咱们皇上还真是长情之人……”

    没等其中一个宫女说完,一个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不干活都乱嚼什么舌根,小心赏你们板子!”

    说话的人正是连苼身边的侍女沉香,“没看到娘娘过来吗?竟然也不请安,再听到你们乱说话,必定要送你们去领罚。

    “奴婢再也不敢了,请月妃宽恕!”两个宫女急忙跪下,小鸡啄米似的叩头。

    “好了,你们去干活吧。”连苼的脸色并不好看,却强忍着不发作。

    等两个宫女走后,沉香问道:“娘娘,她们乱说话,为什么不罚她们?”

    连苼说道:“罚两个宫女有什么用!自从卫槿死后,寻哥哥就一蹶不振,朝廷大事一概不理,我听寻哥哥身边的赵旉说,底下怕是有人要趁这个机会伺机谋反,寻哥哥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是她自己要跳下去的,跟咱们皇上有什么关系!”

    “这两年寻哥哥对我虽然面子上还是过得去,可我能够看出来,他对那个女人不单单只是愧疚,这次入宫的赵美人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我虽与寻哥哥青梅竹马,却也敌不过那个女人几年的死缠烂打!”

    “娘娘,您就别多想了,再怎么样,那女人都已经死了,新来的赵美人如何如何,您都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这两年,皇上对其他的妃嫔一概不理,唯有您这里,皇上走得最勤!”

    “还是你嘴甜!”连苼笑着轻拧了一下沉香的胳膊,却又马上陷入了沉思,“但愿如此吧。”

    虽然已到了盛夏,居箕山上却还是十分凉爽。

    中午吃饭的时候,商伯在喝了口汤后,面容苦楚地望着同桌的弟子们,见众弟子的表情竟然出乎意料地和他一样,终于开口问道:“今天是谁做的饭?”

    坐在最后面的无忧犹豫了好久,终于站了起来,“师父,是我做的!”

    师父强忍着恶心,把嘴里扒了口夹生的米饭,对无忧说道:“你以后还是和你无霜师兄负责捡柴吧!”

    无忧哦了一声,坐下来开始犯嘀咕:真的有那么难吃吗?还是可以忍受的吧?

    此时的无忧正是两年前投崖自尽的卫槿,忘情崖下有个湖泊,也许天意如此,卫槿坠下的时候正好落进湖里,好巧不巧被采药的神医商伯救起。(好吧,作者承认这样的剧情设计,略微有些狗血,但是如果女主真的坠崖身亡了,接下来的剧情怕是无法进行。)

    原本商伯是打算医好她的伤,便要送她下山的,奈何卫槿在坠崖的时候撞坏了脑子,姓甚名谁不知,家住哪里不知,何年何月不知,长相又略清秀,若是送下山,遇见坏人可是不妙。商伯也是于心不忍,于是破例收她为徒,还给重新起了个名字,叫“无忧”。虽然无忧伤了脑子,好在资质不差,这一点倒是让商伯感到十分欣慰。

    无忧上头有七位师兄,两位师姐,因为她入门最晚,所以辈分也最低。无霜只有十二岁,比她足足矮了一个头,她也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师兄”。从前门中就属无霜年纪最小,自无忧入门,无霜自然也拿出做师兄的做派,所以无忧这一声师兄让无霜十分受用。

    用过午饭,无忧和无霜便背上篓筐出去捡柴。无霜个子不高,走路却极快,无忧跟在后面几乎要用跑的。

    “师兄,你等等我!”

    无霜在前面似乎有了发现,急忙喊后面的无忧过来,“无忧,你快来,这里好像有个人!”

    无忧急忙上前,无霜拨开两边的杂草,果然有个满身血污的人躺在草丛中。

    “师兄,快走吧,我有些害怕!”血腥味钻进鼻孔,无忧开始犯恶心,急忙扯着无霜就要离开,“兴许他已经死了呢!”

    “师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救你上山的时候,你比他差不了哪去!”无霜说着便上前叹那人的呼吸,见那人还有微弱的呼吸,急忙对身后的无忧说道:“快来帮我一把,把他背上山让师父瞧瞧。”

    “我……我不敢,你看他身上的伤都是刀剑所伤,只怕不是什么善主,小心招惹祸端!”

    无忧转身便要离开,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人却突然抓住了无忧的脚踝,吓得无忧“啊!”得一声叫了起来。

    “救我……”那人微弱地吐出两个字,就松开了手,又陷入了昏迷。

    无霜费力地将那人扶起来,他身高只到那人的胸口,摇摇晃晃两个人又重新跌倒在地上,见无忧还是犹豫着不肯上前,急忙喊道:“无忧,快来帮忙!我不管他是谁,医者父母心,我不能放他在这里不管,我若是救他,他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救他,他就必死无疑!”

    无忧终于被无霜的义愤填膺说服,走上前将那人扛在肩膀上,两个人摇摇晃晃,走一步歇两步,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无霜急忙喊来商伯,商伯看清来人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我和无忧捡柴的时候就发现他满身是血躺在草丛之中,他还有呼吸,您快救救他吧!”无霜如实答道。

    “他身上的伤都是刀剑所伤,身份不明,你怎么能贸然带他上山!”

    无霜焦急地说道:“您说得怎么和无忧说的一样,我只记得您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我们不救他,他会死的!”

    商伯只能无奈地说道:“先把他扶到我房里吧!”

    无忧将那人扶到商伯屋内,刚准备离开,那人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拉住无忧的手,“阿槿,别走……” 


第八章 重遇

    那人情绪情绪激动,拉着无忧的手不肯放开,“是你吗,阿槿?阿槿你不要走!”

    无忧被他喊得实在摸不着头脑,想到他的伤势,只好坐到床边,轻声安慰道:“好,我不走,我不走……”

    再看那人已经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无忧从未见过男子哭过,这一哭倒是让无忧开始手忙脚乱,“你别哭啊,等下叫师父过来给你治伤,我、我不走!”

    那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无忧也终于松了口气。

    商伯进来帮那人冲洗了伤口,上好草药包扎好的时候,那人又重新昏睡了过去,商伯转身对无忧说道:“无忧,你留下照顾他,他似乎与你相识,说不定会知道你的身世。草药我已经熬好了,等他醒了记得喂他喝下。”

    无忧坐到床边,望着那人已经洗掉血污的脸,仔细在脑海中回忆,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真的会知道我的身世吗?”无忧又重新靠近那人的脸庞,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小声嘀咕道:“确实不认识啊,不过,他长得还挺俊俏的……”

    想到这里,无忧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说什么呢!

    那人昏睡了三天三夜,中间醒过两次,无忧按照商伯的吩咐,将草药喂他喝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人在第四天的早晨醒了过来。

    这几天无忧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那人,看到他醒了,无忧有些喜出望外,赶忙走到床前,将那人扶了起来,“你终于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荣寻揉了揉脑袋,浑身上下疼得厉害,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居箕山,我师父是商伯,我和师兄捡柴的时候,发现你浑身是血躺在草丛中,”想到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无忧有些心虚,绞着手指继续说道:“于……于心不忍,将你救了回来。”

    “多谢姑娘相救,你师父在哪?在下必定要亲自道谢。”

    “我师父下山行医了,怕是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对了,你好像认识我的样子,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我阿槿什么的,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啊?我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有,我的父母在哪?我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一连串的问题实在让荣寻招架不住,只能说道:“姑娘和在下从前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只怕是在下昏迷时认错人了!”

    得到这个回答,无忧有些气馁,懊恼地坐在一旁,嘀咕道:“原来你是认错人了啊,还以为你会知道我的身世呢。”

    “姑娘缘何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两年前我发生意外,是师父救了我,我的头受过伤,失了记忆。”无忧努力地分析着,“师父发现我的湖泊边上就是忘情崖,我的头伤似乎就是岩石撞击所致,八成是从崖上摔下来的。”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却还不是一样活得很开心?”

    “师父也是这样说的,师父给我起名叫无忧,就是希望我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生活!”无忧趴在床沿上,“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魏寻。”

    “魏寻,我记着了!”说着无忧跳下了床,“对了,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师父说等你醒了还有一副药呢,我去给你煎药!”

    荣寻怎会不认得卫槿,他与卫槿一同生活多年,一举一动都烙印在心头,更何况两个人声音外貌简直是一模一样,连心虚时绞手指的动作都一致,又同是两年前坠崖,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是如何向无忧说明?父母双亡,兄长赐死,族人皆变卖为奴,自己被伤透了心,跳崖自尽,这些话叫荣寻如何开口,无忧知道了这些,又怎么能够继续无忧无忧开开心心地生活?

    分别的这两年,相思早已入骨,刚刚分开的那段时间,荣寻总是会梦到两个人从前的日子,卫槿走了,却要给自己留下了无边的悔恨。到后来,卫槿连梦境中都不曾出现,荣寻才明白,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卫槿早已刻在他的骨血之中。

    重遇之时,荣寻纵是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吞进肚子里。昏迷的这几日,无忧寸步不离地照顾荣寻,荣寻多少次都想将眼前人狠狠地揽进怀里,却只能极力地克制自己。

    忘了也好,既然忘了,便不要再想起来了罢。

    我们可以重新相识相知,只是这一次,我是不会再放过你。 


第九章 下山

    荣寻在山上住了半月,身上的伤也逐渐痊愈。

    兴许是怕荣寻无聊,无忧没事的时候,便过来找他聊天,“你的伤是不是快好了?要不然你以后就留在山上吧,我排行第十二,以后你就是十三了,好不好?”

    荣寻按了按太阳穴,心想:果然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喜欢说话。唯一的变化只怕就是身材了,祁国以清瘦为美,从前的卫槿为了保持身材,总是吃得极少。如今倒是比从前圆润了不少,看来山上的伙食的确不错。从前揽着她似是没有重量一般,如今的手感却不知道是怎样的。

    “对了,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无忧见荣寻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又继续问道。

    “路过这里的时候,被山匪打劫,我一路逃到这里。”荣寻只能说谎,“在下在山中稍住几日便会离开,到时必有重谢。”

    卫槿的死的确对荣寻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荣寻派人到忘情崖下寻人,却无果。那一刻,荣寻才明白,心痛到底是什么滋味,那种感觉就像心脏被人生生剐出来一般。愧疚夹杂着恨意叫荣寻辗转反侧,夜不能眠,一连数月神色恍惚,不问朝政。

    而就在此时,荣寻得到消息,丞相宁远正借此机会,在朝中纠结党羽,意图谋反。荣寻干脆将计就计,继续演出一副昏君的样子,其实暗中已经运筹帷幄,集结兵力,准备一举拿下佞臣。可是令荣寻不曾料到的事,宁远竟然如此心急,趁荣寻出游之际,派了数名杀手暗算,荣寻藏在山中才躲过一劫。宁远此时却是毫不知情,正在朝中春风得意。却不知荣寻早已在朝中做好安排,命赵旉携圣旨召将军江岸带兵回皇城,平定内乱。在江岸回朝之前,荣寻绝对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了,那日救我的无霜小兄弟呢?”荣寻问道。

    无忧指了指前面,说道:“这不是来了吗?”

    “魏大哥也在这!”无霜打过招呼,拉过一旁的无忧便要走,“快走,师父叫你过去!”

    为了维持山中的吃穿用度,每隔半个月都有弟子下山行医,这次下山的是商伯门下的三弟子无痕,无霜特地求了商伯准他跟无忧一同跟着下山。

    得知了这个消息,无忧几乎要叫出来,她生性就是爱热闹的,在山上待得久了,人都要待傻了。

    临行前,商伯叮嘱道:“下山三天,第三天傍晚前就要赶回来,记住,要注意安全,莫要与他人起冲突,无忧是女孩子,你们两个做师兄的,要多照顾师妹,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父!”三个人答道。

    “我也要一同下山!”

    荣寻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无忧急忙拦着他,“你跟着去干嘛啊,伤还没好利索呢!”

    无痕瞥了一眼荣寻,不耐烦地说道:“你会看病吗?跟着去也只会添麻烦。”

    “我去保护你们的安全,现在世道这么乱,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无忧又是个女孩子!”

    商伯摇摇手,“也罢,你随他们一起去吧。”

    翌日清晨,四人收拾好行李,就早早地出门了。

    “我记得无忧说过,她排行十二,山中其他弟子呢?”荣寻下山的时候问道。

    无霜答道:“大师兄年前在山下娶了亲,二师兄去云游了,现在门中就属三师兄最长,所以没事总是拿出师兄的做派来压制我们!”

    “原来如此。”

    无霜望着无忧,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山上怕是又要少一位弟子喽!”

    无忧狠狠地瞪了无霜一眼,“你别乱说!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为何这么说?”荣寻不解的问道。

    无霜拉着荣寻到一边,凑到荣寻耳边说道:“你当无忧真的是喜欢凑热闹啊,她其实是想下山会心上人!”

    “什么心上人?”听到心上人这几个字,荣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山下有个书生叫荀子钦,无忧下山行医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那叫一个情投意合,师妹也老大不小了,过段时日,那荀子钦怕是就要上山提亲了……”

    不等无霜说完,无忧早已羞红了脸,急忙将无霜扯开,“魏大哥,你,你别听他胡说!”

    荣寻此时的笑怕是比哭还要难看,他依稀记得多年以前,卫槿当初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也是这副神情。两人不过分开了两年,她竟然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不行,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倒要看看这个荀子钦是什么货色!

    见三个人在后面越走越慢,无痕不禁皱起了眉头,朝后面喊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照这样下去,晚上也到不了!”

    “我们马上就跟上了!”无霜吐了吐舌头,对身边的二人说道:“快走,要不然三师兄又要开始念‘紧箍咒’了!” 


第十章 子钦

    四人赶到山下的时候,还未到辰时。刚刚将摊子支好,就有人上前看病。商伯的名号在这一带是出了名了,每次下山,摊子前都挤满了病人。

    四人分工明确,无痕号脉,无忧开药方,无霜和荣寻则负责打下手。

    一直忙到下午,才将最后一个病人送走。

    “你们先收拾,我还有事!”无忧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她去做什么?”荣寻问一旁的无霜。

    “还能去干嘛,当然是去会情郎喽,”无霜靠近荣寻的耳朵小声说道:“荀子钦在村前的私塾做教书先生,无忧每次都到那去找他。”

    “我去看看。”

    说罢荣寻就要跟上去,却被无霜拦住:“你去干嘛啊,别打扰人家有情人相见。”

    “我还是不放心。”荣寻说着便跟在无忧身后。

    无霜喊道:“哎!你们两个早点回来,到时候我们在大师兄家见面,无忧知道在哪里!”

    无忧在私塾前晃了好久也没有见到荀子钦,她急忙拉住一个小童问道:“荀先生呢,今天怎么不在?”

    小童摸了摸脑袋,奶声奶气地答道:“荀先生今天不在,我娘说,荀先生家中有事,要过几天才能过来教书。”

    得到这个答复,无忧显得十分气馁,家中有事,莫非是他娘的眼疾又犯了?幸好这次带了新配的眼药,明天就去送给他。

    “想什么呢?”

    荣寻眼看着无忧没有寻到荀子钦,泄气地坐在树下发呆,便上前坐在无忧的身边。

    “没什么。”无忧敷衍着答道。

    荣寻撑着下巴望着无忧,问道:“真的喜欢那个什么荀子钦?”

    无忧挽起袖子,将腕上的手链在荣寻眼前晃了晃,“这个就是子钦送给我的。”

    荣寻仔细端详后说道:“不过只是穿了几个铜钱罢了。”

    “有一次我偷偷跑下山玩,因为我之前脑袋受过伤,又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被人家污蔑偷东西,差点要送去见官。辛亏子钦及时出现,帮我解了围,还给了我几个铜板,告诉我买东西是需要钱的。想想就觉得自己当时好傻好丢人,每每讲到这件事子钦都要笑我。”想到荀子钦,无忧的脸上又露出了娇羞的笑容。

    “好一个英雄救美,然后呢?”荣寻虽然心里极不是滋味,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后来我就把那几个铜板穿成手链戴在手上,那几个铜板就成了我跟子钦的定情信物。子钦说,等他攒够了钱,就上山向师父提亲,好娶我过门。”无忧的脸有些发烫,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恳求荣寻:“魏大哥,你千万不要跟无霜说这件事,他最靠不住了,知道什么事一定会到处跟人家说。”

    “好,一言为定。”

    荣寻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醋意翻涌。如果荀子钦真的上山提亲了,那他该怎么办?不行,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无忧,我问你件事。”荣寻捋了捋头发,郑重其事地问道。

    无忧不解,“说吧什么事?”

    “你觉得我怎么样?”荣寻靠近无忧,问道。

    “很好啊。”无忧瞪着眼睛,无辜地答道。

    “我是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就是很好啊。”

    “我……算了,无霜叫我们等下在大师兄家里碰面,我们现在赶快过去吧。”想到两个人不过刚认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荣寻只能作罢。

    两个人在去往大师兄家的时候,正巧路过集市。

    “要不要吃糕点,我身上还有些银两。”荣寻心想女孩子不都喜欢吃甜食吗?既然决定要追无忧,就要从这些小物件上下手。

    “不要了,等下去大师兄那里,马上就吃晚饭了。”无忧头也不回地说道。

    “香囊呢?”荣寻仍不放弃。

    “不要。”

    “珠花呢?”

    “不要。”无忧停下来,转身看向荣寻,“魏大哥,我什么都不要,你别乱花钱了,留着银两下山时候用吧。”

    荣寻拿起一只辛夷花形的簪子对无忧说道:“要不要给你买个簪子,我记得你最喜欢辛夷花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辛夷花?”无忧不解地问道。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荣寻急忙说道:“啊……啊我是说,女孩子不都喜欢花吗?”

    “我什么都不要,快走吧,前面马上就到大师兄家了!”

    无忧实在不明白荣寻为何对自己这样殷勤,莫非是想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这样不行,救人是不要求回报的!

    无忧怕荣寻再送自己东西,急忙扯了荣寻的衣袖,大步向前走。 


第十一章 娶亲

    “大师兄好,嫂子好!”

    无忧跟无非和钰娘打过招呼,便拉着荣寻进屋坐下。

    无霜急忙介绍:“这是魏寻魏大哥,刚才跟师兄你提过的。”

    两人行过礼,无非说道:“听魏兄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渭州人,路过这里的时候,遭了山匪,受了伤。多亏了商伯和两位弟子相救,才能保住性命,在下实在感恩不尽。”

    “原来是皇都啊,不过话说回来,最近这世道是不太平。皇帝虽说这两年不问朝政,从前却也算贤明,没想到头些日子却突然间病倒了,被那个奸臣宁远趁机得了道,现在宁远在朝中可谓是只手遮天,百姓们可是苦不堪言。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只盼能早日除了那小人!”

    听了无非的话,荣寻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是钰娘走了进来,对屋内的众人说道:“好了,饭做好了,快过来吃饭吧。”

    众人吃过晚饭,无忧终于忍不住问无非:“师兄,今日我路过私塾,却不见子……荀先生,可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莫非他娘的眼疾又发作了?”

    “那么关心人家里人做什么,真那么着急嫁过去啊?”无霜嬉皮笑脸地说道。

    “荀先生他……他……”

    见无非吞吞吐吐,无忧有些慌神,“到底怎么回事?师兄,你快说啊!”

    “荀先生他前些日子娶亲了,娶的正是候地主家的千金候月。”钰娘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终于将实情说出。

    “娶亲了?”无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的,子钦明明说好攒够了钱就上山跟师父提亲的,子钦不是这样的人,我去找他……”

    说着无忧便要出门,却被钰娘拉住,“无忧,你别这样,我和你大师兄也是怕你难过,所以才一直不肯告诉你,荀先生只怕是有苦衷,你不要去惹事……”

    无忧挣开钰娘的手,“我只是想找他问清楚!”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无忧打开门,正是荀子钦。

    “你来这做什么!你说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师妹来着!”无霜挡在前面,对荀子钦说道。

    荀子钦盯着无忧说道:“无忧,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见无霜和荣寻要跟上来,无忧转身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别跟过来,我一个人去就行。”

    走了不知多久,荀子钦终于转身停下。

    无忧强忍着眼泪,问道:“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荀子钦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吾妻善妒,我不想看她伤心。”

    无忧印象中的荀子钦总是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无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人竟然也可以说出如此让人肝肠寸断的话来。

    “师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然娶亲了……”无忧怔怔地盯着荀子钦,任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是子钦负了你,你要如何,都随你。”

    “我要如何?我要如何?”无忧闭上眼泪,任眼泪决堤,转而又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来着……”

    看着无忧伤心欲绝的模样,荀子钦的心也开始疼起来,可是还能怎么办?母亲眼疾加重,幸亏候月请了最好的大夫医治,还住到了自己家中,寸不离床日夜帮忙照顾母亲,一个女人为了自己连名节都不要了,若是再辜负,实在是天理不容了,即使自己并不喜欢她。自己家境贫寒,无忧可以遇见更好的男人,既然她已经认定自己是个负心人,那便叫她恨到底吧。

    见荀子钦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无忧朝他摊开手,“我送你的香囊还我。”

    “香囊我不曾带上身上,你知道我已有家室,身上带着其他女人的东西,实在不好,明日你到府上来取便是。”荀子钦努力平复着呼吸,好叫自己能够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绝情的话。

    “好,很好……”无忧擦了擦眼泪,转身不想让荀子钦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抽噎着说道:“你早些回去吧,莫叫你家娘子担心,我也要回去了。”

    无忧没走几步,竟然被石头绊到,一个趔趄结实地摔在了地上,这样一来,无忧哭得更加伤心了。无忧一向不喜与他人争吵结怨,说好听了,是性格温顺,说难听了,便是软弱窝囊,对待朋友如此,对待感情也是一样。

    正在荀子钦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无忧面前,将无忧扶了起来。

    “不是叫你不要跟过来了吗?”看见荣寻,无忧急忙擦了擦眼泪,已经够倒霉了,自己这幅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别说话!”荣寻一把抱起无忧,转身对荀子钦说道,“先生还不回去?这么晚了,夫人必定担心你来着。”

    “我马上就回去。”荣寻的出现着实让荀子钦有些不爽,看样子并不像商伯门下的弟子,又如何认识的无忧,男女授受不亲,还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抱起无忧,不知不觉荀子钦已攥紧了拳头。 


第十二章 信物

    “你快放我下来。”无忧挣扎着就要从荣寻身上下来。

    荣寻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停下来注视着无忧:“我若是不放呢?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伤心到路都不会走。”

    见无忧赌气不说话,荣寻又继续说道:“我还以为是怎样一个人物呢,不过就是一个小白脸,亏得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太坏了太坏了,从前竟然没发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坏,心里是这样想的,于是乎无忧就哭得更加厉害了,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荣寻将无忧放在地上,无忧蹲了下来,将自己埋在胳膊里,哭得身体都跟着一抽一抽的,最后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才能忍住哭声。

    荣寻也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心里却打着小算盘,总算是去掉了荀子钦这个劲敌,这个时候的女人便是最脆弱的,也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拿下无忧轻而易举,当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荣寻也作势蹲在无忧身边,像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再哭了,你要是还觉得伤心的话,你打我几下?”

    说着就拿起无忧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不要……

    无忧说着就要收回自己的手,荣寻却不放手,“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深爱着我的女人,可我却没有珍惜,而且做出了许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后来当我想要珍惜她的时候,她却自杀了,就在我的面前。从那以后我每天都活在悔恨之中,每天借酒消愁,浑浑噩噩,更恨不得去陪她。可是当我真正经历了生死之后我才明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我们一定要开心快乐的生活。你还有师父,师兄,师姐,还有我,一定要像你的名字一样,开心快乐无忧无虑!”

    也许是荣寻的故事比较长,也许是因为无忧发现居然有人比自己更惨,总之无忧总算是停止了抽泣。

    “感觉好点了吗?”荣寻问道。

    “好多了。”无忧如实答道。

    “那现在跟我说说那个子钦吧。”

    无忧擦了擦眼泪,“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的故事说完了,作为交换,现在很想听听他跟你的故事。”荣寻蹲的累了,索性坐在地上。

    “子钦,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他娶了别人,但他从前对我确实很好。他知道我喜欢吃鲜花饼,每次有弟子下山,他都买好多,拖人家带上山给我。”

    “还有呢?”

    无忧彻底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少,所以只要一有空,他就带我到处走,他家境并不好,可是只要我看上的玩意,他都要买给我,后来我实在不忍心,就拦着他不让他买,他呢,就自己偷偷地买下来,然后找机会送给我。”

    “再然后呢?”

    “后来子钦说,要训练一只信鸽,这样就算我在山上,我们两个也可以写信联系。可是我认的字实在太少了,然后子钦就努力地教我认字,我也努力地跟他学,到现在我已经很厉害了。”

    说到最后,无忧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道:“我的故事说完了。”

    “现在有没有觉得好多了?心口还疼不疼?”

    无忧抚了抚心口,“说出来确实好多了。”,

    不得不说荣寻在拿捏女人的这方面的确很擅长,不然从前的卫槿也不可能被他吃得死死的。既然忘不了旧情,倒不如叫她一次说个痛快,说到最后,反倒觉得旧情其实也不过如此。

    荣寻弹了弹无忧的脑门,然后站了起来说道:“其实呢,我倒是挺羡慕你,有什么事呢,哭一场就好了,既然好了,那就起来,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我刚才蹲的太久,腿麻了。”无忧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荣寻。

    荣寻只能无奈地转过身,半蹲了下来,对无忧说:“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无语也不客气,起身搭上荣寻的肩膀。

    “对了,我的香囊还在他那里,明天我要去拿回来。”无忧低头又看到自己的手链,“还有这个,明天一并还给他。”

    “明天用不用我陪你去?”

    “你只要在远处站着等我就好。”

    “好。”无忧都不曾感觉到,她跟荣寻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荣寻身上背着无忧,虽然她比从前圆润了些,但是背在身上却似是没有重量一般,想起从前,卫槿总是争着吵着攀上他的背,那时的他总是十分无奈,如今想起来,却只觉得甜蜜。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却从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两年前,荣寻松开了卫槿的手,卫槿也好,无忧也罢,这一次荣寻不会再放手了。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十三章 夫君

    第二天,四人早早地就支好摊子。

    见无忧神色自若,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无霜试探性问了问无忧:“师妹,你还好吧?”

    无忧神情自若地答道:“怎么了,我很好啊。”

    “那就好,那就好。”无霜讪讪地笑笑,也不好再多问,继续去招揽生意。

    临近中午,却天降暴雨,四人没有办法,只能收拾东西,提前回到无非的住所。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吃过午饭,无忧就准备出门了。

    “外面下雨了,拿把伞再走。”荣寻急忙拿着伞追了出去。

    “我怎么觉得魏兄好像很关系咱们师妹呢?”无痕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自言自语道。

    “魏大哥怎么了,我就觉得魏大哥人很好,至少比那个荀子钦强百倍!”无霜在一旁说道。

    无痕努力分析着:“你知道什么,魏兄的举止实在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哥,他说他家是经商的,你们救他的时候,他的身边可有货物?之前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这个人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魏大哥已经说过了,他路过这的时候遭了山匪,货物被劫走很正常。师兄,你就别多想了,我倒觉得魏大哥是个好人,对师妹也很上心。”

    “总之,他来历不明,你和无忧不准跟他走得太近听到没?”

    “知道了!”无霜吐了吐舌头答道。

    另一头无忧和荣寻已经到了候府门口,好在两人带了伞,才没有被淋湿。

    “雨终于停了,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一个人过去就行。”无忧对荣寻说道,然后一个人去扣门。

    见有家丁前来开门,无忧说道:“我找荀子钦。”

    家丁进去通传,无忧在门前等待。可是没有等到荀子钦,却等到了他的夫人侯月。

    侯月其实算不上好看,可能因为新婚不久,显得十分光彩照人,见到无忧,鄙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荣寻站在远处一直观望,生怕两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有东西在荀子钦那里,你找他出来。”无忧平复自己的呼吸,冷静地说道。

    侯月理了理头上的钗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夫君不在家中,不过你说的可是一个绣了字的香囊?头些日子我倒真是见过,不过夫君说是些不相干的东西,便叫我扔了。”

    侯月说话的时候,特地把‘不相干的东西’咬的极重,无忧也不知道侯月说得是香囊,还是她自己。

    “原来是这样,不过是他叫我过来拿的。”无忧瞪着侯月说道。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还能骗你不成,夫君兴许是忘了吧,都说了是些不相干的东西,何必记在心上。”

    “我知道了,这个烦劳你还给他,这是他的东西。”

    无忧解下手链,放到侯月的手中,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侯月叫住。

    “对了,无忧姑娘,我怀孕了,大夫说已有三月,以后有机会还要到你那里开几幅安胎的药。”

    无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遭雷击一般地愣在原地,三月前荀子钦还若无其事地带自己出去散步,怪不得这么快就成亲,原来荀子钦早就瞒着自己同侯月在一起了。

    “恭喜啊。”无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抠进手掌,努力忍住眼泪。

    “在这做什么?”这时荣寻走了过来,伸手揽住住了无忧的腰肢,才使无忧不那么难堪。

    侯月上下打量着荣寻,问道:“这位是?”

    荣寻面无表情地答道:“我是无忧的夫君。”

    听到“夫君”这两个字,无忧慌忙抬头瞪着荣寻,这个人编故事竟然不打草稿的。

    “我可从未听说过无忧姑娘成过亲呢。”侯月原本打算趁机羞辱一下无忧的,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了个程咬金。

    “头些日子我才向无忧提的亲,商伯十分满意我们这桩婚事。”

    “那真是要恭喜你们了,子钦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会非常开心。”说罢侯月便扶着腰走进院子里,没有好气地转身对家丁说道:“关门!”

    荣寻和无忧回去的时候,正巧路过集市。

    “我想吃桂花糕。”无忧路过糕点摊的时候,拉着荣寻说道。

    似曾相识的场景,荣寻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糕点吗?”

    “可是我现在实在是太伤心了,再说了,你不是我夫君吗?”无忧可怜巴巴地望着荣寻。

    “那……好吧。”荣寻有些搞不懂女人了,可是听到无忧叫夫君的时候,竟然有些莫名的开心。

    荣寻对摊主说道:“老板,把这些都包起来!”

    转眼间,无忧的手上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魏大哥,会不会买的太多了啊?”

    “怎么会?我可是你的夫君啊,自然要哄夫人开心的!”

    夫人,夫人?无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脸上竟然开始泛红,虽然跟魏寻认识不久,但是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几次帮自己解围,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陪着自己,还想方设法哄自己开心。无忧这时也意识到,荣寻已经慢慢地在自己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第十四章 瘟疫

    三日行程已满,就在四人准备回山上的时候,却得到消息,涂州和豫州两地接连爆发了瘟疫,商伯已携众弟子已经赶到病发两地,要求他们速速赶到涂州会和。

    四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涂州,赶忙与商伯会和。

    “这瘟疫来得迅猛,涂州和豫州这两个地方向来平静,又靠近皇都,怎么会突然爆发这么严重的瘟疫?”无痕问道。

    商伯叹了口气,说道:“那宁远趁皇帝生病之时,在朝中胡作非为,到处征工要在宫外重新修建宫殿,大有称帝之势。一路上的百姓都在说,如此有乱纲纪之事怕是触犯了天意,这场瘟疫就是上天的警告。”

    “宁远当真是个小人!”

    “朝廷之事我们不必过问,我们行医者应该做的就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治疗和预防瘟疫的两种药方我已配好,你们现在便去采药,回来要赶快熬好,分配给这里的百姓。记住,已经感染瘟疫的人一定要马上隔离,单独治疗,直到痊愈才能离开,不要让疫情继续蔓延!”

    众人按照商伯所说,马上行动,果然不出三日,疫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有弟子向商伯汇报:“现在疫情已经控制住了,只剩下隔离的病人还没有痊愈。”

    商伯问道:“有多少人?”

    “大概有一两百人吧。”

    “这些人感染的时间已超过了七日,之前配的药怕是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我这几日重新配药方,告诉其他弟子,在这之前,尽量不要接触那些病人,送药的时候一定要戴好面罩和手套,避免感染疫病。”

    “是,师父!”

    这时采药回来的无忧找到商伯:“师父,这次的疫病主要归于血毒,感染者先是高烧,几日后就会出现咯血的症状。我之前在医书上看过,地榆正有凉血解毒,清热养阴之效,若是在您之前的药方中加入地榆一方,再搭配五灵脂,必定发挥出其十倍的功效。”

    “无忧,你真的帮了为师的大忙了!你等下和为师一起写药方,然后分发给其他人,让他们按照此药方煎药。”

    无忧将药方分发下去之后,竟然四处找不到荣寻,她急忙拉住无霜问道:“师兄,你看到魏大哥了吗,我四下都找不到他。”

    “刚才魏大哥说他不舒服来着,回房间休息了。”

    无忧敲门询问,见里面微弱地应了一声,无忧有些担心,急忙推开门,“魏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荣寻伏在床上,已半昏迷,无忧摸了摸他的额头,如覆火炭,“魏大哥你发烧了!”

    这时无忧猛地想起,发烧正是疫病前期的症状,魏大哥难道是染了瘟疫?得出这一结论之后,无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商伯得知此事,急忙到荣寻房内查看,“他前些日子受过伤,身子原本就弱,怕是照顾病人的时候染上的疫病。这几日你们尽量不要靠近他,送药的时候切记要戴好面罩和手套。”

    “师父,我想留下照顾他。”无忧说道。

    “不可。”商伯自然是不同意,他对无忧这个徒弟是极满意的,虽然脑袋受过伤,好在资质极好,日后若是加以培养,必定成材,他实在不想无忧在这个时候冒险。

    无痕说道:“虽然新的药方虽然已经配出来了,可是完全治愈的几率也只有七八成,若是你因为这个外人染病,你当叫师父如何?”

    “师父,魏大哥不是外人,他是个好人。”无忧恳求商伯,“求您让我照顾他吧!”

    这时无霜也站了出来,“师妹,师父都是为你好,魏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见商伯不为所动,无忧膝盖一沉,作势就要跪下,却被无痕拦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您也说过,魏大哥之前受过伤身子弱,这疫病病发十分厉害,如果我们不救他,他会死的!当初是我跟无霜带他上山的,我不能不管他。”无忧继续恳求商伯。

    见无忧已经泪目,商伯只能摇了摇手应允了。

    众人走后,无忧打来热水,为荣寻擦拭降温。

    “无忧。”荣寻突然睁开眼睛,低声唤无忧。

    无忧的手握着湿布停在荣寻的脖子上,见荣寻醒了,无忧一时不知道应该停下还是继续,“嗯?”

    “我可是染了瘟疫?”荣寻问道。

    “嗯。”无忧不想隐瞒荣寻。

    “那你为何不走,你不怕我传染你?”

    “我喝过预防瘟疫的汤药,”无忧抽回手,然后补充道:“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傻瓜。”荣寻想伸手摸摸无忧的脸颊,想起自己的病情,就又收回了已伸在半空中的手,问道:“若是我得以痊愈,你可愿意跟我走?”

    “我……我……”面对这么突然的问题,无忧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这个以后再说,我只问你,你可是喜欢我?你不必急着否定,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如此,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你救过我两次,在下思前想后,以身相许如何?” 


第十五章 痊愈

    无忧本就不是很懂男女之事,被荣寻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发蒙,想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再看向荣寻时,荣寻竟又昏睡了过去。

    怕将疫病带出去,无忧极少出门,寸步不离地照顾荣寻。

    似曾相识的场景,上次也是这样,那一次无忧可能是有私心,但是这次,无忧是真心实意想要治好荣寻。

    想起荣寻昏迷时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胡话。总之无忧也不敢再去想,若是胡话还好,若是真心,她可该如何?所以就算荣寻清醒时,无忧也不敢再提起,好在荣寻也不曾再说那话。

    一月后,隔离的病人都已完全治愈离开,荣寻也终于痊愈,经商伯同意后,可以随意进出。

    此时正值九月,天气已逐渐凉爽。树叶仿佛在一夜间就变成了金黄色,这仿佛也在告知夏天已经过去,转眼已到了秋天。

    “魏大哥,一年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秋天了。”无忧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对荣寻说道。

    “为何?”荣寻不解。

    “因为吃的东西都熟了!”无忧咧开嘴说道。

    荣寻仔细盯着无忧,除了体重的变化,无忧与从前的卫槿性格上也是天差地别,从前的卫槿过于拘束,像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无忧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无忧无虑,不像宫里的女人,总是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或许无忧才是真正的卫槿吧。

    “无忧,我听说涂州有个好去处,如今疫病已除,大家都可以随便进出,我们出去走走吧!”荣寻提议道。

    “也好,在这待了一个多月,都要闷死了。”

    荣寻所说的正是玉弓湖,传说是从前天上仙女洗澡的地方,因为湖形像半弯的月牙,也因此得名。从前这里文人骚客的聚集之地,总是不乏赏湖泛舟的旅人。如今大抵是因为瘟疫的关系,还不过十月,这里就极少有人驻足。

    二人到达玉弓湖的时候,已是傍晚。荣寻朝船家借了只小船,带着无忧在湖上泛舟。荣寻划桨,而无忧则半躺在船舱内,抬头数星星。

    今晚的月光极好,月光洒在湖面上,泛着鱼鳞般的波光,秋风袭来,显得十分惬意。无忧闭着眼,想象着此时小舟正在银河之中徜徉。

    “我之前说的,你可同意?”

    荣寻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无忧却惊得猛然睁开眼睛,只能继续装疯卖傻:“你说什么了啊?”

    “你不记得了?”荣寻皱着眉望着无忧。

    “是、是啊。”

    “当真?”说着荣寻收了桨,慢慢地走向无忧,小舟也跟着晃动起来。

    无忧望了望周遭的环境,觉得情况实在不妙,向后蹭着身子,“你、你别过来!”

    荣寻拉着卫槿的脚踝,将她从船边拉回了船舱,警告道:“你再乱动,咱们俩非得都要掉下去不可!”

    无忧不敢再动,可是她跟荣寻的姿势实在尴尬,床舱内空间极小,容纳一个人尚可,荣寻此时只能半伏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荣寻可以清楚地听到无忧因为紧张而突然加速的心跳声。

    “记起来了?”

    无忧因为紧张而脸红的表情让荣寻十分受用,这倒让荣寻更加肆无忌惮了,荣寻将手覆在无忧的脸蛋上反复摩擦,两年不见,手感却还是这么好,嫩滑的脸蛋就像刚刚剥了壳的鸡蛋。

    “你干嘛?”因为略怂的属性,无忧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瞪着一双圆目,说出一句并不具任何威胁的话来。

    荣寻挑起嘴角的样子是好看的,无忧不禁咽了咽口水,见到无忧这幅样子,荣寻笑得更加邪魅,“孤男寡女,夜黑风高,还能干嘛?”

    太坏了太坏了,无忧心里把荣寻骂了一万遍,果然病一好,就又恢复了本性,亏自己还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坏了!

    “心里在骂我来着?”荣寻像看出无忧的心思一般。

    “没……”无忧的“有”字还没说出口,却见荣寻的脸竟然朝她压过来,吓得她急忙闭上了眼睛。

    荣寻觉得好笑,嘴唇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在无忧的额上轻啄了一下。

    无忧猛地睁开眼,捂着自己的额头,脸上瞬间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般,想张嘴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你、你怎么……”

    这是无忧第一次被男人吻,当荣寻的吻落下的时候,无忧心里已经是小鹿乱撞。

    “这么容易害羞啊,”荣寻轻轻摩擦着无忧的脸颊,“无忧,我只问你,是否中意于我?”

    “当然没有。”碍于面子,无忧急忙否定。

    “若你不喜欢我,刚才我吻你,你为何不反抗?”荣寻轻轻捏了捏无忧的脸颊,“分明就是在说谎。”

    无忧拍开荣寻的手,喊道:“好痛!” 


第十六章 身份

    荣寻撑着身体,望着无忧十分郑重地说道:“无忧,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十分中意于你。你救过我两次,这就是天意,在下思前想后,实在是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你此刻不必急于答复我,我可以等。”

    说罢,荣寻起身将小船划到岸边停稳。无忧要下船,荣寻却不允,硬是要亲自抱她下来。

    翌日,当商伯携众弟子准备回居箕山的时候,一队人马却突然冲进院子里。

    那些人皆为彪形大汉,正当众人揣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时,为首的曹岸走到荣寻面前,和其他人一起下跪行礼,“臣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此言一出,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皇上?魏寻竟然是皇上?而且还和他们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外面不是都传言说皇上病倒了吗?

    意识到这些问题之后,商伯和其他弟子也敢怠慢,都急忙跪下,“参见皇上!”

    荣寻示意众人起来,对商伯说道:“朕有话要问曹将军,你们暂且退下,先不必急着离开。”

    商伯带着众弟子退下以后,荣寻问道:“现在朝中局势如何?”

    曹岸如实答道:“宁远本就不得民意,又有天降瘟疫警示之说,朝中大臣皆不满于他。两万大军已在城外扎营,只要您一声令下,拿下奸臣,势在必得!”

    “好,即刻便带兵攻入皇城,定要拿下宁远这个小人!”

    那宁远正在府上得意忘形,丝毫不知道大限已到。荣寻带兵到达其府上的时候,宁远不禁大惊失色,颤抖着说道:“皇、皇上?”

    荣寻阴冷地说道:“原来宁丞相还知道朕是皇上,既然如此,朕可留你个全尸!”

    “来人,快来人!”宁远狗急跳墙地喊道。

    宁远当真是乱了阵脚,他分明记得当时派去的杀手说荣寻已经死了的,为了保密,他还杀了那几人灭口,万万没有想到,荣寻竟然死里逃生,还召了曹岸回来。

    一时间兵戈相见,刀光剑影,宁远寡不敌众,被就地正法。其他余党得知了消息,皆抱头鼠窜,被曹岸带兵一一缉拿。

    事成之后,荣寻并没有马上搬师回朝,而是快马加鞭赶到了涂州。

    彼时师徒几人正在屋内犹豫不决。

    “真没想到,魏兄竟然是皇上,”无痕说道:“怪不得总觉得魏兄器宇不凡,不似寻常的公子哥。”

    无霜插嘴道:“师兄你从前不是还说魏大哥来历不明,还叫我和无忧离他远一点呢!”

    “我有说过吗?”痕说着便望向无霜,见无霜急忙狠狠地点了点头,就又说道:“那不是为无忧师妹考虑吗?一个陌生男子对师妹如此殷勤,我做师兄的,自然是怕师妹被人蛊惑,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有。”

    商伯听出了其中的端倪,“难道皇上留我们在这里,是因为看上了无忧?”

    “不会吧……”无忧绞着手指,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脑海中回想起昨夜荣寻说的话,既然他是皇上,那他说的还作数吗?若他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无忧还可以考虑,只是身份的变化,让无忧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师妹,你是不是要做皇妃了啊!”无霜激动地问道。

    无忧如实说道:“做妃子有什么好的,整天被困在宫里,倒不如在外面消遣自在。”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荣寻应声走进房内,战胄还未来得及脱下,便匆忙赶到了这里,见到荣寻,众人皆下跪行礼。

    荣寻示意众人平身,然后对商伯说道:“朕十分感激神医的救命之恩,因朝廷之事,朕当时未曾将实情说出,还望您原谅。知道您素来不喜金银之物,朕已命赵旉从皇宫中带出许多珍稀药材,还望您收下。”

    “草民谢过皇上!”

    “还有一事希望您能成全,朕想带无忧回宫。”

    荣寻说话的时候不曾望向无忧,可无忧浑身却还是像电击一般。

    “我这个徒弟,性格顽劣粗鄙,怕是伺候不好皇上……”

    “无忧救过朕两次,朕感激不尽,更何况无忧的医术得您老的真传,入宫为太医的话,朕还是信得过的。”

    太医?众人皆吃了一惊,包括一旁的无忧。

    见荣寻如此说,商伯实在不好驳他的面子,只能对无忧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皇上入宫吧,宫中名医众多,对你也是一种历练。”

    糊里糊涂无忧便坐上了荣寻的马车,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无忧现在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魏大哥不是魏大哥,而是皇上?昨夜还说要以身相许,今日竟然召自己入宫为太医?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一个人翻身上了马车,无忧看清那人之后,“魏……不,皇上!”

    “做妃子真的有那么不好?”荣寻靠近无忧,问道。

    荣寻是有立无忧为妃的打算的,可是在门外听到无忧那样说,只能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都听到了?”无忧有些紧张,他现在是皇上,听到自己那样说,该不会怪罪吧?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是想要待回宫之后慢慢得折磨自己?

    见无忧紧张的表情,荣寻有些哑然失笑,终于说道:“你既入宫任职,便不比那些妃子,可以随意进出皇宫,朕还会赐你个住所,自然是要比山上住的舒服的,每月还有月俸可以领,这样,你可满意?”

    无忧终于松了口气,荣寻竟然没有怪罪自己,这个皇上的脾气倒是好得很,无忧急忙狠狠地点了点头,“满意,非常满意!” 


第十七章 女医

    荣寻回宫便封了无忧为奉上太医,掌管整个太医院。

    这个消息转眼就在皇宫中传开了,皇上不但封了个女子做太医,还给这女子破例在宫中赐了个宫殿,最让人称奇的事,这女子与从前过世的卫皇后竟然有十分的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是卫皇后从前瘦骨纤纤,这位女医体态稍微有些丰腴了。

    第二日,荣寻吩咐小太监引着无忧熟悉宫中环境。

    “你叫什么名字?”无忧问道。

    “小的名叫四海。”四海如实答道。

    无忧见四海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为人倒也算老实,然后继续说道:“我初到这宫中,也没什么朋友,日后你我便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可要互相照应啊。”

    “您是皇上亲封的奉上太医,四海只是个奴才,实在不敢高攀!”四海有些受宠若惊。

    “这有什么的,日后你若是有难处,我是一定会帮忙的!”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女声:“你就是皇上新封的女医?”

    无忧转过身望向那人,见两个丫鬟扶着一女子,那女子体质纤纤,一身裁剪精良的鹅黄色长裙衬得皮肤极好,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面容姣好,而且眉眼竟与无忧有几分相似。

    “这是赵美人,”旁边的小太监急忙拉着无忧行礼,“参见赵美人!”

    “平身吧。”说罢赵绣儿开始上下打量着无忧,“果然传言不假,长得是与本宫有几分相似。”

    无忧实在是不想招惹荣寻的女人,便说道:“赵美人,太医院还有事,臣先告退了。”

    “本宫何曾让你走了?”赵绣儿拦住无忧的去路,“本宫是想告诉你,皇上之所以准你入宫,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与本宫有几分相似罢了,你既知道你是奴才,就应该恪守本分,至于其他的,就不要肖想了!”

    赵绣儿的话彻底激怒了无忧,无忧强压住怒火,抬起头直对上赵绣儿的目光,“若不是因为皇上的旨意,皇宫这块破地儿你当我愿意过来?还有啊,至于皇上喜欢谁,愿意跟谁在一块儿,可不是你一个赵美人说的算的。”

    “你敢顶撞本宫!”赵绣儿有些恼羞成怒,“来人,掌她的嘴!”

    “赵美人好大的脾气啊!”连苼不知何时移步到二人面前,轻声说道。

    见到连苼,赵绣儿急忙行礼,“参、参见月妃!”

    无忧也跟着行礼,只听到头顶连苼说道:“都起来吧。”

    无忧站在一旁开始打量着连苼,连苼的一双眉生得极好,乌黑且狭长,一双杏眼含情脉脉,樱桃小口,满头乌发皆盘与脑后,杨柳细腰,倒是个美人胚子,说话时轻声细语,听得无忧身子都要酥了,心里想着荣寻果然艳福不浅,后宫中个个都是美人。可是转念再想起荣寻那夜的所作所为,无忧只觉得有些酸楚。

    “商太医是皇上亲封的女医,足以看出皇上是十分信任她的,你我同为皇上的妃嫔,理应为皇上分忧解难才是,若是此事传到皇上那里,皇上可该怪罪你苛刻他的臣子了。”连苼对赵绣儿说道、

    赵绣儿虽然心里窝着火,嘴上却也只能说:“月妃说得极是,是妹妹莽撞了,妹妹这便退下了。”

    见赵绣儿走后,无忧不禁对这个月妃有了好感,“这次要多谢你为我解围了!”

    连苼却是连正眼都不给她,冷淡地说道:“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看不惯赵美人行事罢了。你顶撞皇妃,如此不知礼数,便是掌嘴也不为过,我念你初到宫中,不予计较,若是有下次,本宫决不轻饶!”

    连苼不是尖酸恶毒的女人,平时对待其他嫔妃和下人也都是温和宽厚的,所以荣寻也放心将后宫之事交给她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那张和从前卫槿相似的面孔,连苼就从心眼里觉得反感,所以对赵美人和无忧是怎样都喜欢不起来。

    说罢连苼便拂袖而去,留下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对这个月妃产生的好感,马上就消失了,后宫中的女人难道都是如此吗?无忧本想与世无争,奈何却被荣寻带到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不过刚刚进宫,就成了众矢之的,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难,无忧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四海,这赵美人和那个月妃是怎么回事?”无忧问四海。

    “赵美人刚入宫不久,从前仗着皇上喜欢,性子娇气了些,其他娘娘都不是很待见她。只是月妃娘娘平常对待其他嫔妃和下人都十分宽厚,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月妃这就是成心不待见我了,四海你说我真的这么招人烦吗?”

    “商太医,您别这么说,咱们宫中从未有过女医,两位娘娘只怕是不适应。”四海安慰无忧道。

    “但愿如此吧。” 


第十八章 树威

    用过午膳后,荣寻在书房批阅奏折,正在这时,有小太监进来,“皇上,商太医过来了。”

    听到无忧过来,荣寻的嘴角不禁上扬,说道:“叫她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无忧推开门走到荣寻面前,问道:“皇上,我可以坐下吗?”

    仿佛只要见到无忧,荣寻的心情总是会变好,荣寻强压住内心的喜悦,说道:“坐吧。”

    无忧坐到荣寻对面,荣寻见她耷拉着脸,于是邪魅地说道:“怎么不开心?不过一日未见,想我了?”

    和无忧说话的时候,荣寻并没有以“朕”自称。

    无忧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想到对方不是什么魏大哥,而是皇上之后,无忧只能忍着性子,认怂地说道:“皇上,您别捉弄我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

    “这个太医我不想做了,我想回居箕山。”无忧低着头说道。

    荣寻感觉话锋不对,“怎么,宫中有谁为难你了?”

    “没有。”

    “那为何不想做太医了,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遇到什么事就打退堂鼓,畏首畏尾,倒真不像我认识的无忧。”

    “我这个人呢,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若是打仗上战场,一定也是个逃兵。皇上,我向来没有什么大志向,您就放我走吧。”

    荣寻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而无忧则期待地望着荣寻。许久之后,对无忧说道:“不行,我还是不能放你走。”

    “为什么?”无忧不解。

    “我祁国向来没有女子做太医的先例,你是我亲封的女医,君无戏言,若是我让你走了,你让我这个皇帝的面子往哪搁?而且,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你救了我,我是一定要报恩的。”

    “可、可是……”

    不等无忧说完,荣寻又继续说道:“没有什么可是,我是皇上,自然是要听我的。”

    若是论争辩,无忧是说不过荣寻的,每次都会被荣寻说的哑口无言,无忧只能扯着裙摆说道:“这衣服不合身!”

    “叫奴才拿去改一下。”

    “我盖的被子也不舒服!”

    “我再赐你一床被子就是。”

    “我、我……”

    “你什么?”荣寻凑近无忧,“还有什么要求一次都说出来。”

    “没了。”想到和自己说话人是皇上,无忧只能缴械投降。

    “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好好做你的奉上太医,好好管理太医院,宫里不比山上,既然我把太医院交给你,你便要拿出做奉上太医的样子,不打压他人,也不能任他人打压,宫里人都知道你是商伯的徒弟,你自然不能辱了商伯的名号。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若是让我失望,我可决不轻饶!”荣寻故意加重了语气。

    “是。”

    从荣寻书房出来,无忧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不禁想着,皇上果然是皇上,说得话都这么有道理,自己必定要做出些成绩来,不叫荣寻和师父失望。

    无忧找到四海,询问太医院的情况,四海摸了摸脑袋,说道:“从前太医院奉上太医这个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只有一个陆院使打理太医院,他入宫最久,在太医院比较有威望。太医院的那帮太医又都是些老古董,您初来乍到就接手太医院,只怕会比较困难。”

    无忧拍了拍四海的肩膀,“我知道了,四海,谢谢你!”

    第二天,无忧正式到太医院,来来往往的太医见到无忧,竟然没一个上前打招呼的,无忧倒也不气恼,理了理衣服,走进太医院大堂。

    进入大堂,众太医也皆像没有看到无忧一般,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无忧心想:好,很好,想必是都已经串通好了,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无忧也不发怒,径直走到大堂的正座做好,然后对所有人说道:“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奉上太医要问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小妮子竟然不简单,被这般对待,竟也能沉得住气。众人皆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主座上的无忧。

    “我初来乍到,日后还望大家可以互相关照。今日念在你们都是太医院的元老,又皆是妙手仁心的医士,我便不追究你们不知礼数之罪。可若是有下次,本太医必定要汇报皇上,将那无视礼法之人严惩不贷!”无忧停顿了一会之后,问众人:“陆院使呢?”

    陆由从角落中走了出来,连看都不看无忧,挺直了腰板说道,说道:“你不过一个小丫头,又是初到皇宫,叫我们听命与你,只怕是不能服众。”

    无忧从主座上站了起来,走到陆由的面前,说道:“我拜于神医商伯门下学习医术,更是与师父共赴涂州行医,才及时遏制住了瘟疫。若是如此还不能叫你们信服,那救过当今皇上总可以吧。皇上感念我救命之恩,才将我请入宫中,任奉上太医一职,我欲云游四海,救万民于水火,奈何君命难违。如果陆院使对我做这个奉上太医还有什么异议的话,大可去找皇上。”

    陆由发出哼的一声,然后说道:“奉上太医这个位置可不是伶牙俐齿就可以坐稳的!”

    听到陆由这么说,无忧发出了咯咯的笑声,笑得腰都直不起了,“陆院使,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就只是个院使吗?论入宫年限,你比我要久,论经验,也要远超于我,除了能力不足,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你……”陆由有些恼羞成怒。

    无忧回到主座后,对众人说道:“都说在其位谋其事,今日之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大家同在太医院,即是同僚,就要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还是那句话,若是再有无视礼法心怀鬼胎之人,我必定要汇报圣上,交由皇上处理!”

    众人听到无忧这么说,想着这个小丫头想必是有几分能耐的,都不敢再有异议,皆向无忧行礼,“参见奉上太医!”

    无忧心中暗喜,转而对陆由说道:“陆院使,您是这里的元老,若是刚才有得罪之处,还望您能谅解,以后太医院之事依旧交于您打理,您说得不无道理,我的确是初来乍到,日后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望您能倾囊相授。”

    说罢无忧给陆由行了一礼,这一举动,着实让在场的太医们吃了一惊,这个小丫头果然不简单,这算怎么回事?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见无忧如此给台阶,陆由只能顺着说道:“下属刚才也多有得罪之处,日后,必定会尽心辅佐奉上太医。”

    其他人也都顺着说道:“日后必定尽心辅佐奉上太医!” 


第十九章 公主

    某日,太医院十分清闲,无忧独自一个人在宫中闲逛,路过御花园的凉亭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声:“喂,你过来!”

    无忧指了指自己,“叫我?”

    “对,就是你,”那女子对无忧说道:“过来坐坐?”

    无忧走到凉亭中,坐到那女子对面,见无忧坐下之后,那女子开始上下打量她,紧接着说道:“你是宫里新来的商女医?”

    “你怎么认识我?”无忧不解,急忙问道。

    只听那女子说道:“看你的衣着,不像是妃嫔,也不像是宫女,还能随意进出皇宫,我只听说过前段时间皇上封了个商姓女子做太医,想必这女子便是你了,我说的对或不对?”

    无忧见那女子倒也有趣,也说道:“你说的不错,那换我猜你了。看你的衣着,不像是妃嫔,也不像是宫女,还能随意进出皇宫,我只听说前几日皇上接了位昭凝公主回宫,想必这位公主便是你了,我说的对或不对?”

    那女子拍了拍手,笑着对无忧说道:“我喜欢和聪明的人交朋友,我叫玉宁,我也是初入这皇宫,没什么朋友,若是你不嫌弃,以后你我就是朋友了,如何?”

    “我叫无忧,能和公主结交,应是我高攀才对!”

    玉宁起身对无忧说道:“你就别来宫里的那套了,太医院想必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事,我从皇兄那里讨来了出宫的令牌,这几****在宫里待得都要发霉了,怎么样,想不想出去走走?”

    无忧与玉宁一拍即合,“正有此意!”

    玉宁自小在北方长大,最习惯的就是天地辽阔,任意驰骋,被圈在皇宫中这些天,实在是要憋出病来,而无忧也习惯了自由自在,两个性格相同,年纪相仿的女孩马上就打成了一片。

    “你今年几岁了?”无忧问道。

    “我十八岁,你呢?”玉宁如实说道。

    “我也不记得了,我之前磕到过脑袋。”

    “没关系,看你的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玉宁一边走一边同无忧说道:“我从小在北方长大,最喜欢的就是骑马,骑着马在天地间奔驰,你不知道有多快意!”

    “你可真厉害,和宫里面的那些女子一点也不一样!”

    “我最讨厌那些整天中规中矩,一板一眼的女人了,你和她们也不一样,日后你我就是好朋友了,我听书里说,这个就叫莫逆之交。”

    “正是呢。”

    两人出了皇宫便直奔集市,因为在皇城根底下,渭城自然要比他处要热闹繁华许多。街上卖的吃食和小玩意有许多都是无忧和玉宁不曾见过的,转眼间两个人就已经买的盆满钵满了。

    “是不是买的太多了?这么怎么拿回宫啊。”无忧有些犯嘀咕。

    “这有什么,你看,”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两张方布,左右折了几下就成了两个背包,然后将两人的东西装了进去,“这不就成了!”

    无忧一拍玉宁的肩膀,“玉宁,你可真厉害!”

    “我这几天问他们,宫外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他们告诉我说啊,”玉宁贴近无忧的耳朵说道,“西街有个酒楼叫‘活色生香’,可是个绝佳的好去处!”

    “不过就是个酒楼罢了。”

    “我听下人们说,那里为了吸引客人,训练了许多歌姬舞姬,倒真应了酒楼的名字,个个都是活色生香。”

    “当真?”

    “我还听说,最近酒楼里还来了一队暹罗的班底,听说那里的女子跟我们长得不一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而且……”玉宁有些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无忧焦急地问道。

    玉宁放低了声音,“而且我听说,暹罗的女子穿着都十分清凉,每个人裸露着肩膀和胳膊,倒想亲眼瞧瞧。”

    不等玉宁说完,无忧就拉着玉宁朝西街奔去,“虽说我们两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有些不妥,可是我们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咱们两个就出来!”

    等到二人真的到了酒楼之后,两个人完全忘记曾经说的看一眼就出来的话了,竟然在酒楼入座,还点了酒菜。

    正当两个人喝酒正尽兴的时候,无忧突然想起二人的身份,觉得实在有伤大雅,急忙对玉宁说道:“玉宁,你是公主,我是太医,我们在宫外这样,若是被其让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有什么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正在这时,异域的音乐响了起来,那只暹罗舞队踩着乐点从幕后缓缓地走到台前。

    无忧和玉宁定睛看向舞台,只见那些女子皆是卷发,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上身着裹胸,下身开叉长裙,头上裹着透明的薄纱。那些女子伴随着音乐扭动着身躯,时而紧蹙双眉,时而眉开眼笑,仿佛用舞蹈在诉说故事,在场的所有人皆被这异域的舞蹈感染,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当然也包括无忧和玉宁。

    一曲结束,舞者们谢幕准备下场,奈何在场的观众反响十分激烈。

    “别走!”

    “再来一个!”

    无忧和玉宁也是回味无穷,见舞者们要下场,自然也不肯罢休,扯着嗓子跟着喊道:“别走啊!再跳一段再走!”

    最后两个人干脆站到了椅子上面,朝台上喊着。

    这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下来!”

    两人意犹未尽,头也不回地对那人说道:“别说话啊你……别走啊!别走!”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下来!”

    无忧和玉宁被叨扰的烦了,转身便要训斥那说话之人,可是当两个转过身的时候,却都傻了眼。

    “皇上?!”

    “皇兄?!”

    荣寻原本只是便衣和几位大臣在此见面,而无忧和玉宁正巧坐在邻桌,原本还没注意到她们,奈何二人声音太大,想不注意都难。 


第二十章 受罚

    荣寻原本只是便衣和几位大臣在此见面,而无忧和玉宁正巧坐在邻桌,原本还没注意到她们,奈何二人声音太大,想不注意都难。

    “还不下来?”荣寻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朝她二人喊道。

    无忧和玉宁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下来,想到被抓包,两个人都低着头不敢多说话。

    荣寻感觉自己的额角在突突地跳,还是强压住怒火,说道:“一个公主,一个太医,聚在这种地方喝酒,像什么样子!”

    “皇兄你不也在这里嘛,还说我们……”玉宁小声说道。

    荣寻彻底被激怒了,“还敢顶嘴,你看回宫,怎么收拾你们二人!”

    二人被拎回宫,扔到了荣寻的书房。

    “你们两个今天就在面壁思过,站到晚上才能离开,还有,今天晚上不准吃饭!非要你们两个长点记性不可,”荣寻是越想越气,“一个公主,一个太医竟然到那种地方厮混,还是两个姑娘家,简直就是胡闹!”

    两个人皆垂着头,不敢出声,生怕再惹得荣寻生气。

    待荣寻走后,两个人又凑到了一起。

    “无忧,你说皇兄是不是真的生气啦?”玉宁嘟着嘴问无忧。

    “那还用说,你还敢跟他顶嘴,我倒真怕他气急赏我们板子,”这是无忧感觉到肚子在咕咕作响,无忧摸了摸肚子说道:“我好饿啊。”

    玉宁深表同感:“我也好饿啊,中午都没吃饱,晚上还不准吃饭,干脆杀了我算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叩门声,无忧警觉地问道:“是谁?”

    “是我,我是四海。”四海小声说道,“知道您和公主被罚,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

    无忧激动地说道:“你真好,四海!”

    四海刚准备将吃的塞进门中,只见赵旉朝这边走了过来,吓得四海急忙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小海子,你在这做什么?”赵旉瞧见了四海,问道。

    四海挠了挠脑袋,开始扯谎:“没,没什么,小的路过这里,皇上明明不在书房,我却听到里面有声音,所以就过来瞧瞧。”

    “没事,那里面是昭凝公主和商太医,你就别在添乱了,赶快干活去!”

    听到赵旉这么说,四海不好再逗留,急忙离开。这可极坏了屋里的无忧和玉宁,“四海,四海,别走啊,把吃的送进来再走啊!”

    四海走后,两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两个人为了节省体力,干脆躺在了地上,无忧有气无力问道:“玉宁,你现在想吃什么?”

    “我想吃烧鸡,还有红豆酥,蒸饺,肉包子,馒头,炖乳鸽,玫瑰糕……”

    “别说了,玉宁,”无忧急忙打断玉宁,“越想越饿。”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屋子里彻底暗了下来,门外终于有人开门。

    赵旉对躺在地上的二人说道:“昭凝公主,商太医,皇上说你们两个可以回宫了。”

    “不回了。”

    “饿得起不来了。”

    “好的,奴才这就去禀告给皇上。”赵旉转身就要走。

    “别去!”说罢两人一溜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俩这就回去了!”

    当无忧回到自己宫的时候,纳闷宫里灯竟然亮着,无忧慌忙走进屋内,见桌子上摆满了饭菜,而荣寻正端坐在主座上。

    无忧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坐下吃饭吧。”荣寻示意无忧坐下。

    “我可以吃了?”再一次得到肯定后,无忧紧忙坐下,抓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玉宁那边呢,也送吃得去了吗?”

    “自然送去了,”荣寻轻哼了一声,“这个时候你倒还想着她。”

    一顿胡吃海塞之后,无忧终于放下了筷子,荣寻问道:“吃饱了?”

    无忧点了点头,然后绞着手指小声说道:“今天、今天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

    无忧连忙摇头,“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和玉宁再也不跑去宫外了。”

    许久之后,荣寻开始耐着性子对无忧说道:“我知道你和玉宁在宫中待得无聊,也并非不让你们二人出宫,‘活色生香’那种地方鱼龙混杂,里面大多都是男人,若是发生危险,你们两个又都是女孩子家,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便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知道了,”无忧见天色已晚,荣寻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就问道:“皇上,你还不回去睡觉?”

    “整个皇宫都是我的,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荣寻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然后作势朝无忧走过去,吓得无忧连连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的椅子,无忧“啊”的一声就要摔倒,幸亏荣寻反应快,一把拦住了无忧的肩膀,无忧才不至于倒下去。

    “以后只有你我在的时候,不必叫我皇上,显得多生分似的。”荣寻靠近无忧的耳边说道,明明挺正常的一句话,从荣寻嘴里说出来,倒显得十分暧昧。

    无忧登时就红了脸,说道:“知道了。”

    荣寻将无忧扶稳站好,轻轻弹了一下无忧的脑门,“笨蛋,我要走了,你早点睡。”

    无忧将荣寻送到门口,原本想等荣寻走远了再关门,没想到荣寻刚走了几步,又重新折返了回来,“舍不得我走?这样我可以考虑一下今晚留在这里陪你。”

    看到荣寻那张及其欠扁的脸,无忧心想若他不是皇帝,一定会忍不住一巴掌拍上他那张俊俏的脸,无忧将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对门外的荣寻说道:“您慢走!” 


第二十一章 狩猎

    待荣寻走后,无忧将屋子里的蜡烛一一吹灭,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奈何只要一闭眼睛,满脑子竟都是荣寻的脸,生气的,高兴的,委屈的,无忧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算什么啊。”无忧嘀咕着。

    翻来覆去了好久,无忧才终于进入了睡眠,竟然梦里也有荣寻,在梦里,荣寻教无忧骑马,马儿载着无忧在山野中奔驰,荣寻揽着无忧的腰,微风轻抚着无忧的发丝,花开得真香啊……

    “啊!”伴随着惨叫声,无忧一个翻身从床上掉到了地上,浑浑噩噩中无忧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嘴里说着:“遭了,我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什么马背?”玉宁急忙推了推地上无忧,“无忧,该起床了!”

    无忧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了?”

    “马上就到辰时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梦见了谁了,竟然笑得那么开心?”

    “没谁,”想到自己竟然会做那种梦,无忧的脸有些发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急忙问道:“你今天来找我干嘛?”

    “前几日皇兄就说过要去狩猎的啊,马上就出发,你不知道?”

    无忧起身开始穿衣服,“我知道啊,不是皇上和娘娘们才去的吗?”

    “这次还要在宫外的围场住一夜呢,你是太医自然要跟去的,万一皇兄和各宫的妃子有什么闪失怎么办?”玉宁揽着无忧的胳膊,“不过,你跟去也好,我和他们也玩不到一起去!”

    “好好好,你待我梳洗之后,带上药箱就可以出发了。”

    “那你快一点哦,我在外面等你!”

    狩猎的围场据皇宫并不远,可是中途总是有妃子感到不适,头晕呕吐的,这可忙坏了无忧,总是挨个马车跑,明明个把时辰的路程,走走停停走了两个时辰。

    荣寻的妃子,都是纸做的吗,坐会马车就不舒服?无忧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也不好问出口。

    终于赶到围场,无忧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一上午可要累死了,刚一下马车,无忧就急忙找到自己的帐篷准备休息。

    玉宁随后就找到了无忧的帐篷,玉宁揭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才两个时辰的路程,你怎么就累成这个样子?”

    “你是不知道,”无忧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皇上的那些妃子一个个娇贵的很,一会头晕,一会肚子不舒服的,可忙坏我了,每个车厢来来回回地跑,可我看那些娘娘都没什么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哪是想让你去瞧啊,那是想让皇兄去瞧。”

    “想让皇上过去就要装病?”

    “所以我说啊,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宫中的那些女子,整天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的,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弄些钩钩弯弯的出来。”

    无忧左右调整,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别和我说话了,我好累啊,让我睡一会。”

    “行,等会就要传午膳了,我叫你起来哦,”玉宁找了个凳子坐下,随手翻着画折子解闷,“等会我叫他们把午膳送到你这来,我今天中午和你一起吃。”

    无忧恩了一声之后就马上进入了睡眠。

    用过午膳之后,只听外面锣鼓声响起,荣寻和几位王爷便准备出发狩猎了,玉宁拉着无忧去看,无忧却推辞了,“我看这里靠近山林,想必会有珍稀的草药,你先过去吧!”

    无忧一个人在围场内闲逛,这时只听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无忧刚要转身,只见一阵疾风刮过,无忧竟然被人从后面揽起,一个翻身之后,整个人已经落在了马背之上。

    无忧转过头,发现那人竟是荣寻,惊喜之后,马上便是惊吓,无忧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喊道:“啊!!放我下来,我不会骑马!我好害怕啊!!”

    荣寻抚住无忧的双眼,在无忧耳边说道:“别怕,我教你。”

    蒙上双眼之后,果然不那么恐惧了,慢着,荣寻他刚才说什么?是说要教自己骑马吗?这怎么像是梦里的情景?

    无忧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慢慢地睁开双眼,只听荣寻继续说道:“别坐的太实,身体要随马的步伐摆动,双手握紧缰绳,左拉像左转,右拉向右转。”

    荣寻说话的时候,呼吸喷洒在无忧的耳根和颈后,无忧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起从前荣寻还背过无忧,可是那是无忧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而此时无忧被荣寻揽在怀里,无忧只感觉到体温蹭蹭地上升,心跳像是骤停了一般。

    “身子怎么这么烫?”感觉到无忧的异样,荣寻问道。

    无忧支支吾吾地说道:“对啊,我、我、我第一次骑马,紧张……”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被我这样抱着,害羞来着的,没想到无忧竟然如此不拘小节,倒真令我刮目相看。”荣寻贴在无忧耳边暧昧地说道。

    无忧一时又气又急,但是看了看两人的处境,心想绝对不能发作,若是两个人掉下去可就是大事了,只能硬生生地说道:“是啊。”

    然后身后就传来了荣寻不怀好意的笑声,无忧实在气不过,转过头,准备狠狠瞪荣寻,却不曾想到转头的时候额头正好擦过荣寻的嘴唇,一时间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无忧急忙转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干咳了几声。

    这些动作皆被荣寻看在眼里,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忍住了,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别放在心上,又不是没有亲过,我只当你是故意的好了。”

    听到荣寻这样说,无忧的第一反应是:好丢人啊,干脆跳马吧,转念一想,摔下去必定会很疼啊,跳马不是个绝佳的选择。

    眼看天色已晚,荣寻带着无忧策马回到出发的场地。众王爷皆是满载而归,而荣寻却只打到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

    “从前皇兄总是榜首,今日怎么竟然发挥失常了?”敬王调侃道。

    一旁的寒王打趣着说道:“这还用问吗?有美人在怀,皇兄还哪有心情打猎啊。”

    这番话引来了众人的一阵哄笑,无忧急忙解释道:“众位王爷说笑了,是臣刚才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皇上仁慈才将我送回来的。”

    说完无忧急忙向荣寻使眼色,荣寻只好说道:“正是。”

    无忧之所以会迫不及待地解释,只因为在场的几位妃子脸色皆不好看,看向无忧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剐掉块肉一般,这个荣寻,便是成心要自己难堪。 


第二十二章 刁难

    无忧想起那些妃子的眼神,已觉得一阵后背发凉,所以晚上的篝火晚宴,无忧只能称病缺席。

    赵绣儿身边的侍女香月急忙禀报:“娘娘,那个商太医没来,您看她的脚,哪里像受伤的样子,分明是想借机接近皇上。”

    “这个贱人,”赵绣儿气急摔了手中的茶杯,“早就看出她有这样的心思,才进宫多久,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勾引皇上!”

    “娘娘,莫要为那样的人置气,她算什么东西啊,皇上连名分都未给她。”香月安慰赵绣儿道,

    赵绣儿恨恨地说道:“回宫后,必定要给她些颜色,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玉宁得知了无忧受伤的消息,急忙去她的帐篷内探望。

    “无忧,听说你的脚受伤了,你怎么样了啊?”

    说罢玉宁就要看无忧的脚,无忧生来怕痒,急忙拍开玉宁的手,“没事,我的脚好着呢,你若是不相信,我下来走几步给你看看。”

    “那你晚上为何要说你脚受伤了?”

    “你当时是没看到那些娘娘看我的眼神,若是我不这么说,她们还不把我给吃了?”

    “哦?”玉宁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无忧,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皇兄是不是有一腿?”

    玉宁倒也问得直白,无忧只能含糊地答道:“我们,其实没什么。”

    “我就觉得皇兄对你不一般,”玉宁爬上榻,开始搔无忧的痒,“你快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喜欢我皇兄啊?”

    无忧是最怕痒的,最后只能投降,“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说吧。”玉宁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一旁。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皇上,他受了伤,我救了他,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好,还多次为我解围,那时他跟我说等他伤好了就带我走。”无忧如实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郎有情,妾有意,你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了我的皇嫂了啊?”玉宁嬉笑着说道。

    无忧却叹了口气,“若他不是皇上,我们怕是还有可能在一起。今日你都看到了,你皇兄的那些女人个个如狼似虎,我又生性是个不喜争斗,习惯了自由自在的人。他知道我的为人,便不会将我囚禁在后宫之中,我和他现在的状态,便是最好的状态。”

    “哎呀,怎么会这么麻烦呢?”玉宁挥了挥手,说道:“算了,感情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我也不问你了,好了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早点睡吧,我回自己帐里了。”

    送走玉宁之后,无忧一个人躺在榻上,此时已经到了十月,晚上已经有些凉了,无忧急忙裹紧了被子。想起从前无忧经常会下山看戏,戏里的痴男怨女都是真心相爱,最后却一定会落得天各一方,不得善终的结果。无忧当时不懂,既然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如今经历了这许多,无忧大抵也明白了。

    回到宫中之后,无忧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荣寻,也尽量减少与荣寻见面的次数,就算见面,也只是简单地寒暄几句。荣寻感觉到无忧的变化,却也不多问。

    怕自己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无忧便将心思全都放在太医院里。陆院使原本对无忧还有些成见,但长时间相处下来,发现无忧与那些年轻太医完全不同,身上完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浮躁和自大,相反竟然十分虚心好学,陆院使也马上抛除了偏见,对无忧倾囊相授,凡事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某日,赵美人身边的香月找上门来,进了太医院就直奔着无忧过去。

    “商太医,我们娘娘身子不舒服,请您过去看一看。”

    无忧不用想也知道来者不善,头也不抬地说道:“太医院还有事要忙,等下我找位太医过去瞧瞧就是。”

    “商太医这是什么意思,就这般不把我们娘娘放在眼中!我们娘娘身子娇贵,若是出事,你担待的起吗?我这就去找皇上!”

    说罢香月就要出门,无忧实在被她烦得厉害,只能说道:“我跟你去就是了。”

    跟着香月走进赵绣儿的寝宫,只见赵绣儿磕着眼半卧在床榻上,无忧急忙行礼:“参见赵美人。”

    赵绣儿眼睛也不睁开,懒洋洋地说道:“起来吧。”

    无忧站了起来,继续说道:“臣方才听香月说您身子不舒服,可否为您把个脉?”

    赵绣儿伸出手,示意无忧过去,无忧将手指按在赵绣儿的脉搏上,见其脉象整齐平稳,并无不妥,无忧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一二,赵绣儿这是成心为难自己。

    “娘娘,您脉象平稳,气息正常,面色红润,身子康健,并无不妥。”无忧如实说道。

    “你敢欺瞒本宫!”赵绣儿猛地睁开眼,瞪着无忧说道:“这几日本宫身子一直不爽,你分明就是庸医,本宫这就回禀皇上,定要将你贬出宫去!”

    “娘娘,臣实在不敢欺瞒于您。”

    “你还敢狡辩!”

    “娘娘,要是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无忧不想招惹赵绣儿,心想惹不起还躲不起?

    没想到这倒激怒了赵绣儿:“你不过才入宫几日,就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来人啊,让她长点记性!”

    话音刚落,几个丫头便从门外冲了进来,两个丫头按住无忧的胳膊,叫无忧动弹不得,另一个丫头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登时无忧的脸就肿了起来,就在那丫头抬手准备打第二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吓得几个丫头马上收回手跪在地上,连赵绣儿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赶忙行礼。

    荣寻扫视了一圈,看到无忧红肿的脸,马上明白了一切,声音清冷地说道:“美人的宫里好热闹啊。”

    “是……是商太医她顶撞臣妾,臣妾不过是想教训她一下。”赵绣儿紧张地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回事?”荣寻望着无忧问道。

    无忧不愿与人结怨,奈何赵绣儿步步紧逼,就是兔子也会咬人,无忧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道:“皇上,赵美人今日身子不适,召臣过来诊治,可是依臣所见赵美人身子并无不妥。赵美人却不依不饶,说是臣欺瞒于她,这就是大大地冤枉了,就是借臣十个胆子,臣也是不敢的,于是就辩解了几句,赵美人竟然恼羞成怒,唤了丫头掌臣的嘴。”

    荣寻问屋里的几个丫头:“商太医说得可是真的?若是你们敢撒谎,朕一定不会轻饶!”

    几个丫头生性便胆小,看到荣寻狠绝的表情,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都急忙点头。

    “美人,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荣寻从前只觉得赵绣儿是娇惯了些,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做得这么过分,最让荣寻意想不到的是无忧的处理方法竟然如此冷静,若是从前的卫槿被人如此陷害后,一定会气得跳脚。

    “臣妾这几日的确是身子不适,总是手脚冰凉,心慌得很,臣妾也是想早日康复才能伺候皇上不是。”赵绣儿一边心里骂着奴婢不争气,一边故作委屈地说道。

    见赵绣儿这么说,无忧顿时有了主意,说道:“依臣所见,赵美人这是脾虚的症状,平时只需注意饮食清淡即可,但若是娘娘想快速治愈,臣倒有一法,可将功赎罪。” 


第二十三章 心意

    “但说无妨。”荣寻虽然不知道无忧打的什么主意,却也附和着说道。

    得到荣寻的肯定,无忧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高良姜与干姜各一两,共研为末,每日服五钱,还要以猪胆汁调成膏子,以猪肾煮酒送下。一连喝三天,保证药到病除。”

    赵绣儿光是听了这些药材就忍不住要吐,自然是不肯依的,“皇上,臣妾不吃这药,光是听着就要吐了。”

    “娘娘,良药苦口,这是治疗脾虚最快的方子。”是最快的方子不假,却也是最刺激的方子,赵绣儿原本身体康健,却偏偏要说自己有病,那无忧只好成全她了。

    “美人莫要任性,既然生病了就一定要吃药,若是不吃,这芳华宫朕就不来了。”荣寻听到这方子中的几味药,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无忧在捉弄赵绣儿,这个无忧倒还真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啊,即便如此,荣寻还是想纵着她。

    “臣妾、臣妾吃就是了。”赵绣儿憋着嘴委屈地说道。

    从芳华宫出来,荣寻叫身边的奴才退下,和无忧有了独处的机会。

    荣寻问道:“这些日子在躲着我?”

    “没有。”每每看到荣寻,无忧心里就乱的很,只能低下头不去看荣寻。

    “我方才都这么帮你了,”荣寻站到无忧面前,低头望着无忧,‘可怜巴巴’地说道:“还要跟我继续闹脾气?”

    无忧抬起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平静地对荣寻说道:“我何曾跟你闹过脾气?你是皇上,我只不过是个女医,实在不宜走得太近。今日你也看到了,赵美人会找我麻烦,必定也是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原因,想必你比我清楚。”

    不等无忧说完,荣寻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我将你接进宫中,是想护你周全,却不曾想到,要让你因此受委屈。”

    “会有人看到的!”说着无忧就要挣开,奈何荣寻却揽得更紧。

    “怕什么,天下都是我的,还怕叫其他人看到不成,我现在问你,若是我封你为妃,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荣寻激动地按着无忧的肩头,希望从无忧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无忧抬起头注视着荣寻的眼睛,然后重重得摇了摇头。

    “为何?”

    “我已经在宫里树敌,若是此时你再封我为妃,树大招风,我这里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向来不喜争斗,若你不是皇帝,我是想过要跟你在一起的,可你就是皇帝,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我再喜欢你,对你也只能敬而远之,也许我入宫便是一个错误……”

    “你是说你心里是我的对不对!”荣寻急忙打断无忧,又将无忧揽得更紧,“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就知足了,封妃之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放心,日后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行此事,出宫之事以后休要再提,你若是走了,你叫我怎么办?无忧你叫我怎么办!”

    看到荣寻失魂落魄的表情,无忧心头一紧。

    许久之后无忧伸出手,环抱住荣寻,将头埋在荣寻的胸口,“我不走就是了。”

    临近除夕,宫里开始热闹起来,各宫中都挂上了桃符,灯笼,窗户上也贴上了窗花,一时间宫里喜气洋洋的,这也让人们提前感受到了除夕的气息。

    无忧是十分兴奋的,因为这次的月钱翻了一倍,荣寻还给她添了两件新衣。

    无忧宫里没有伺候的丫头,四海便过来帮忙打扫。当初荣寻本想赐给无忧几个丫头的,却被无忧回绝了,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习惯叫人伺候。可是当她和四海两个人累得满头大汗时,无忧才发觉当时的行为实在是太愚蠢了!为什么要拒绝呢?为什么要拒绝呢?

    “四海,这宫里都是怎么过除夕的啊?”打扫完毕之后,无忧和四海两个人坐在台阶上,无忧问道。

    “宫里自然和宫外是不一样的,奴才们要说吉利话讨主子开心,主子们开心了,就会给奴才们打赏钱。皇上呢先是要携各宫娘娘祭祖,请神,除夕那天要燃爆竹,放烟花,宫里的烟花你没见过吧,美着呢,今年你可一定要瞧一瞧。除夕夜皇上还会摆宴,和各宫娘娘共同庆祝除夕佳节。晚上还要守岁,总之规矩多着呢。”

    “原来是这样啊。”

    “宫里其实也还好,大家聚在一起过春节,多热闹啊!”

    “我从前在山上,都是和师父,还有师兄师姐一起过的,今年到不知道该怎么过。”无忧说话的时候有些低落,拿起木棍在地上画圆圈。

    “你要是觉得一个人没意思,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啊,”见无忧情绪不高,四海急忙开导她:“对了,你不是跟昭凝公主关系很好吗?除夕夜你还可以去她宫里找她啊!”

    “她是公主,自然是要跟皇上和各宫娘娘在一起的。”

    “没关系,到时候你要是一个人无聊,就来找我们!”

    “谢谢你啊四海!”无忧强挤出一个笑容。

    老话怎么说的,每逢佳节倍思亲,从前无忧对这句话感触还不是很深,眼瞅着就到年根底下了,孤独地感觉就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如阴霾一般,围绕在她的周围,侵入她的身体,一连几天无忧都一直情绪不高。无忧没有什么亲人,但是却有师父,师兄,师姐,从前每到这个时候,山上都是十分热闹的,大家一起写桃符,贴窗花,挂灯笼,一起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到了除夕夜,大家还要聚在一起守岁,虽然比不上宫里住得好,但是大家总是其乐融融的,像一家人一般。而到了宫里,无忧每天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屋子,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无忧开始有些怀念山上的生活。 


第二十四章 除夕

    除夕的前一天下了一整晚的雪,宫人们还未来得及打扫。无忧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向太医院,沿途的路面上、屋顶上、假山上、盆景上皆是银装素裹,太阳也刚刚升起,照在雪地上,晃得无忧眼睛生疼。

    终于到了太医院门口,偌大的太医院只剩下几位太医,无忧恍然想起大多太医都换值回去团圆了。为了不让别人瞧出自己的失落,无忧尽量找一些事情做,好让自己显得很忙一样。百无聊赖中终于熬到了傍晚,无忧一个人回到了宫里。

    外面响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烟花升到夜空中爆炸的声音,好不热闹。想起四海说过,宫里的烟花可是很漂亮的,无忧急忙走到院子里,只见整个皇宫都被烟火照亮了,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然后缓缓地坠落,银白、淡紫、青蓝、粉红,姹紫嫣红,就像下了场花瓣雨一般,无忧想起宫外的烟花可没有这么多的样式。

    荣寻设宴的宫殿距离无忧寝宫并不远,无忧似乎都能听到那里传来丝竹之声,还有觥筹交错之声,无忧自言自语道:“一定很热闹吧……”

    无忧有些失神地回到屋子里,洗漱之后就准备上床睡觉,按理说除夕这天是要守岁的,无忧只能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屋内的蜡烛一根根燃尽。

    就在无忧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无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唤道:“皇上?”

    荣寻将手中的瓷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对无忧说道:“在我祁国,除夕总要吃汤饼的,这汤饼在别处也叫长寿面,有寿长百年之意,我亲手做的,过来尝尝看!”

    无忧起初以为自己做梦来得,急忙忙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向眼前之人,知道果然不是在做梦,然后就开始有些不争气地想掉眼泪,“你怎么会过来?”

    “我为何不能在这。”荣寻的声音清冷,可是眼睛却一直望着无忧,眉眼之间皆是宠溺。

    无忧忍住眼泪,对荣寻说道:“我听他们说,你是最宠爱月妃的,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露华宫陪月妃守岁才是。”

    “无忧,你这是要赶我走?”不等无忧回答,荣寻又继续说道:“不管他人怎样说,今夜我都是要陪着你的,这汤饼的做法我跟奴才们学了好久,再不吃就要凉了。”

    无忧笑了,笑中带泪,急忙走到桌边,开始大口地吃着汤饼,眼泪也一颗一颗砸进面汤之中。

    “哭什么,”荣寻说着揉了揉无忧的脑袋,“以后的每个除夕我都陪着你。”

    记忆中仿佛也只有荣寻如此对待过自己,无忧其实是很爱哭的,此时此刻也哭得一塌糊涂。

    吃完了汤饼,无忧回床上坐好,荣寻坐在了无忧的身旁,“你其实是盼着我过来的?”

    无忧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从前很少怀念居箕山上的日子的,可是越到年根底下就越觉得孤单,你赏给我的宫殿很大,住的也很舒服,可是这太冷清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以后我经常过来陪你可好?”荣寻朝无忧方向挪近了一些,见无忧并不排斥,干脆整个人都贴在了无忧的身上。

    “你可是皇上啊,有三宫六院,总来我这算怎么回事啊?”无忧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荣寻在无忧面前似乎从来都没有以一个皇上的身份自居,在无忧的面前总像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正因为我是皇上,所以我愿意去谁那,就去谁那。”

    “月妃她……”提到连苼的时候,无忧是有些吃味的,“月妃她很好吧?”

    “无忧,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根本无需同月妃争风吃醋。”

    听到荣寻这么说,无忧心想荣寻一定是生气了,急忙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要跟月妃争宠的意思。”

    “无忧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说着荣寻一把将无忧揽进怀里,“我对月妃,最多的还是感激还有愧疚吧。”

    “什么意思?”无忧抬起脑袋,问道。

    “我的母亲是魏妃,父皇从前很喜欢她,可是却招来了当时曹贵妃的妒忌,曹贵妃趁父皇离宫之时,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母亲赶出了宫去,母亲带着只有九岁的我到处颠沛流离,即便这样,曹贵妃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暗中派了杀手想要取我和母亲的性命,当时我们被一个商户收留,他们夫妻二人为了保护我,皆送了性命,只留下一个孤女,那女孩名叫连苼,正是当今的月妃。而后父皇回宫,查明了真相,将我和母亲寻回,我便带着月妃回了宫,她的父母为了护我而死,感激也好,愧疚也罢,那时我就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她。”

    荣寻也不知是说给无忧听,还是说给从前的卫槿听,也似乎是想起了往日之事,想到从前对卫槿的种种,荣寻一时心痛剧烈,眼泪竟然夺眶而出,急忙搂紧了怀里的人,“阿槿,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答应我,以后不准离开我!”

    无忧已经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心里想着荣寻这是哭了?刚才他叫自己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阿槿,不对,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走,你别哭啊……”无忧拍了拍荣寻的肩膀,“我能去哪啊,我哪里也不去。”

    说完就再也没有了声响,荣寻低下头,见无忧呼吸均匀,睫毛微颤,早已经进入了梦乡。无忧睡觉十分老实,睡着的时候就像只小兔子一样,一声不响。荣寻不忍心去打扰无忧,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脑袋放到枕头上,然后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无忧的身上,整套动作荣寻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了无忧。 


第二十五章 吃醋

    清晨,无忧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习惯性地翻了身,迎面对上了荣寻的脸,无忧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叫出来。

    忧低头望向自己,见衣衫整齐,心想还好还好。无忧到底是个女子,又从来不曾跟男人同床共枕过,刚想将荣寻横在自己腰肢上的胳膊拿走,奈何荣寻却揽得更紧。无忧挣扎不开,抬头怒视着荣寻,岂料到荣寻早已经醒了过来,低头玩味似的望着无忧。

    “你、你早就醒了!”无忧气急地说道。

    荣寻揽过无忧,将下头搁在无忧的脑袋上,略带撒娇地说道:“你这睡得舒服,想多睡会来着。”

    “你怎么能睡到我的床上!”无忧的头埋在荣寻的怀里,实在有些透不过气,只能用力地推搡着荣寻。

    荣寻抱着无忧,只觉得无忧胖了之后,手感极好,“我说过要留下来陪你的,你昨晚还感动哭了来着,醒了就翻脸不认人?”

    “那你也不能陪到我的床上来。”无忧终于从荣寻的怀里挣了出来,小脸红扑扑地,头发也乱了。

    “这宫里多少女人争着抢着要上我的床,你倒要赶我,真是没了天理!”

    听到荣寻这么说,无忧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赌气地说道:“既然这样,你稀罕到谁那就到谁那去好了!”

    “我谁那也不去,就稀罕在你这里!”

    说着荣寻便嬉皮笑脸地贴上无忧身上,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玉宁的声音:“无忧,你起了没?”

    话音刚落,还不等无忧和荣寻反应,玉宁已经走了进来。

    “皇兄?你怎么在这里!你和无忧……你们……”说着玉宁急忙捂上了眼睛,“对不起,皇兄,我不是故意的!”

    玉宁进来时,荣寻整个人都贴在了无忧的身上,而无忧呢,面色红润,头发凌乱。此情此景,任谁也会误会的。

    “玉宁,你听我说,我们……”无忧急忙向玉宁解释。

    “我知道的,你以后就是我皇嫂了对不对?”玉宁急忙转过身,“皇兄,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玉宁,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等无忧说完,玉宁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玉宁走后,无忧狠狠地等着荣寻,荣寻却一脸无辜,“这样瞪着我做什么?”

    “你……”

    不等无忧说完,荣寻便欺身封上了她的唇,无忧只能讲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任荣寻的唇舌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来回厮磨。一切发生得太快,无忧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瞪大了眼睛望着荣寻,脑袋开始飞速地转动,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荣寻的舌尖来回勾画着无忧的唇线,然后撬开无忧的唇,一时间气氛有些氤氲。就在荣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行动的时候,无忧却一把推开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无论是无忧,还是从前的卫槿,都是从未被男人吻过的,荣寻这样突然贴上来,无忧根本来不及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荣寻的舌撬开无忧的双唇,准备攻城略地的时候,异样的感觉却让无忧顿时清醒了,急忙推开身上的那人,起身坐了起来。

    “你、从未和男人吻过?”见到无忧这番反应,荣寻倒有些暗喜,看来那个荀子钦倒是个正人君子,似乎从未碰过无忧。

    “你怎么能……”无忧毕竟是女子,脸皮薄,只能涨红了脸,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荣寻却不依不饶,邪魅地望着无忧,说道:“继续说啊,我到底怎样了?”

    “你……”看到荣寻的脸,无忧就有些心跳加速,索性转过头不去看他,“你这么娴熟,想必吻过许多女子。”

    意识到自己竟然说出这种话,无忧心里暗骂自己:笨蛋!哎呀,说这个做什么,他是皇上,后宫女子多一些很正常啊,自己这样说出来,倒像是在争风吃醋。

    荣寻从背后环抱住无忧,将头埋在无忧的颈项之中,嘴唇在无忧的肌肤上轻啄,“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无忧是最怕痒的,左右地躲避着荣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忧,”荣寻不再捉弄无忧,扳过无忧的身子,望着无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说,我养你。”

    “你后宫女子众多,只怕是轮不到我。”上有月妃,下面还有个赵美人,底下还有众多妃嫔,想到这里,无忧有些鼻酸。

    荣寻知道无忧这是在赌气,然后郑重地对无忧说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饮。”

    荣寻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如炬,听到如此肉麻的情话,无忧有些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荣寻握着无忧的手,将无忧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若不是对你真心,怎么可能费劲了心思将你带回宫中,又怎么能处处都纵着你,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地想要讨好你?我荣寻对你之心,天地可鉴!”

    感受到荣寻铿锵有力的心跳,无忧想要抽回手,荣寻却不放开,无忧只能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荣寻按着无忧的肩膀,将无忧带进怀里,“以后不要再想着从我身边离开,也不要想着回居箕山,你这个人,我要定了!”

    无忧心里想着这个男人真霸道,可是这个男人是在什么时候在自己心里扎了根的呢?恐怕在居箕山上的时候,无忧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之后种种,只不过是情根深种罢了。

    无忧将头埋在荣寻的怀里,说道:“我不会离开,以后也不会。” 


第二十六章 有孕

    露华宫内,连苼坐在床头一夜未眠。

    清晨,侍女莲儿打水伺候连苼洗漱,见连苼一脸倦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皇上果然是去了她那里是不是?”

    莲儿心想“那里”想必是指商太医那里,见连苼脸色并不好,怕她迁怒到自己头上,一时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吞吞吐吐地说:“奴婢……奴婢不知道……”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连苼从床上起身,苦笑着说道:“我以为那个女人不在了,他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偏偏又冒出来一个商无忧,他的心到底不在我这里啊。”

    “娘娘,您别太伤心了,皇上还是最宠爱娘娘的,露华宫皇上总是来得最勤的。”

    “他的心都不在我这,人在我这里又有什么用呢?”连苼似是对莲儿说的,又似是自言自语。

    荣寻走后不久,玉宁就过来找无忧。

    见到无忧一副小女人的做派,玉宁叉起腰,发出“哼”的一声,然后“质问”道:“头些日子不是还跟我说什么,跟皇兄不可能在一起,今天怎么就睡到一起去了?亏我们还是朋友,若不是我亲眼瞧见,你是不是要打算要一直瞒着我啊!”

    “感情这种事情,任谁也说不明白的,总之,怪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无忧急忙揽着玉宁的胳膊,让她坐下,“我的好玉宁,你可别生我的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玉宁“噗嗤”一声笑了,“你跟皇兄在一起我高兴着呢,我能看的出来,皇兄对你是真心的,你肯定也是中意皇兄的,两个人两情相悦,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哎呀,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皇嫂了啊?你以后可别欺负我!”

    无忧也被玉宁逗乐了,在玉宁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胡说什么呢?”

    “说正经的,皇兄打算什么时候封你为妃啊?”玉宁问道。

    “这个,还是再等等吧,想必你也听说了,头些日子赵美人曾刁难过我,由此可见,我在这宫中已经树敌,若是在这个时候迎风而上,只怕我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有什么的!有皇兄在,我看谁敢欺负你,就算没有皇兄,有人敢动你一根手指,我玉宁也不会放过他!”

    见玉宁说得义愤填膺,无忧一把抱住了玉宁,正在玉宁愣神之时,无忧说道:“玉宁,有你这个朋友,就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我也很开心能有你这个朋友!”玉宁双手环住无忧,“昨晚想找你一起守岁来着,嬷嬷拦着不让我过来,所以一大早我就过来找你。我小时候是最喜欢下雪天的,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厚了,等一下咱们出去走走?”

    “行。”无忧爽快地答应了。

    无忧是最怕冷的,急忙穿上外衣,披上厚厚的斗篷。两个人刚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赵绣儿拦住了去路。

    “参见赵美人。”无忧不敢越距,急忙行礼。

    “免礼,”赵美人看到了无忧身边的玉宁,笑着问道;“昭凝公主也在啊,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啊?”

    玉宁本就不喜赵绣儿,因为无忧的缘故,就更加厌恶,敷衍着说道:“我跟无忧出去转转,赵美人要是没什么事,我们俩就先走了!”

    玉宁拉着无忧绕过赵绣儿,刚要离开,赵绣儿身边的彩月却突然护住赵绣儿,“娘娘有孕在身,公主可要注意些我们娘娘。”

    “有孕?”无忧和玉宁双双回头。

    赵美人一脸笑意,然后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说道:“对啊,已两月有余,昭凝公主你要当姑姑了。方才太医回禀了皇上,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怕是要高兴坏了。太医还说,这一胎一定是个小皇子呢。”

    赵绣儿的眼睛虽然没有看无忧,可是字字句句都是说给无忧听的。无忧以为自己会是个宽容大度的女子,其实并不然,想到别的女人怀上荣寻的孩子,无忧的心里就酸的厉害。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荣寻是皇帝,自然是要有三宫六院的,这很正常,可是想到以后他身边会睡着其他女人,会对其他女人耳鬓厮磨,而且还有其他妃嫔的孩子叫他父皇,无忧的心开始绞痛起来。

    无忧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玉宁也感觉到无忧攥着自己手的力量加重了,心想:这个赵美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知道皇兄昨夜和无忧在一起,今日就是故意要气无忧的!只是这身孕来得也太巧了吧!

    “那还要恭喜赵美人了!”玉宁马上挤出一个笑容出来,然后对赵绣儿说道:“雪天路滑,赵美人还是早些回宫吧,若是皇子有什么闪失,可是任谁都担待不起的!”

    “公主说的是呢,”赵绣儿刚要走,却又想起什么,转身对无忧说道:“对了商太医,我特意去求了皇上要你为我安胎,我和腹中的皇子日后就交给你了!”

    “只是……”上一次已经与赵绣儿结怨,无忧知道赵绣儿此番必定没安好心,急忙想要推脱。

    “商太医不必谦虚,你医术高明,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赵绣儿的笑容让无忧有些捉摸不透。

    待赵绣儿走后,玉宁着急地说道:“无忧,你看她分明就是没安什么好心,笑里藏刀,真是叫人讨厌!只是这一胎来得也太巧了吧?”

    “她是皇上的妃子,有孕不是很正常?”无忧有些失魂落魄,荣寻明明知道自己与赵绣儿过结,却还是安排自己为她安胎,以荣寻从前的心思,必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想必是高兴坏了,只一味地纵着赵绣儿是了。

    “无忧,你不要说这样的话,皇兄对你的心思我看得出来,你才是他心尖上的人,那个赵绣儿不过是仗着她有身孕罢了,她要是以后敢借此欺负你,我玉宁可是不答应的!”玉宁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胸脯。

    “我知道你对我好,”无忧眼睛有些酸疼,急忙揩了揩眼睛。

    “无忧,你可千万别哭啊!”玉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事,咱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无忧艰难地挤出了个笑容,可是却比哭还要难看。

    明明早上一切还都好好的,弱水三千,我只去你一瓢饮,荣寻还说过那样山盟海誓的话,无忧回想起来只觉得有些讽刺。到底该如何呢?荣寻要做父亲了,理应为他感到高兴才是,无忧现在却只觉得无比酸楚,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第二十七章 缠绵

    入夜,无忧早早地熄灯上床。不久之后有人推门走进来,无忧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只低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荣寻自己脱了外袍靴子翻身上床,身上还带着寒气,无忧急忙朝里面挪了挪,却被荣寻从背后揽住,无忧只好一动不动装睡着。

    “分明没有睡着,为何不理我?”荣寻有些失落地将头埋在无忧的脖子上,有些撒娇地说道。

    无忧也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了眼睛,狡辩道:“我没有。”

    “赵美人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荣寻试探地问道。

    “听说你要做父皇了,真是要恭喜你了!”无忧努力挤出微笑,对荣寻说出一番客套的话来。

    知道无忧此时委屈,可是看着无忧强颜欢笑的样子,荣寻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荣寻怔怔地盯着无忧许久之后,说道:“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无忧只是垂了眼不说话,荣寻是知道赵绣儿的性子的,有了身孕之后自然更加恃宠而骄,只是这是荣寻第一个孩子,荣寻自然是完事都依着赵绣儿,是要她能够顺利诞下皇子。但是高兴之余,荣寻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无忧,记得她从前是最喜欢孩子的。

    “无忧,我……”

    不等荣寻说完,无忧抬起头说道:“我会照顾好赵美人的,赵美人……一定会给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

    “她有了身孕,有什么事只纵着她去就好,若是她为难你,我便顺手推舟,给她再换一个太医就是。无忧,我是不会叫你再受委屈的。”

    不等无忧说话,荣寻一个翻身将无忧压在身下,嘴唇覆在了无忧的唇上,只是这一次无忧并没有反抗,而是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任荣寻的唇舌攻城略地。

    荣寻的唇舌在无忧的唇上辗转厮磨,手上也开始动作,几下解开了无忧的外衣,无忧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刺激到了荣寻,动作也开始近乎粗暴,唇舌之间的纠缠几乎深入喉管,荣寻的大手覆上无忧的肌肤,像是要把无忧揉进身体里一般,疼得无忧不禁皱起了眉头。

    “恩……你轻一点……”无忧终于忍不住说道。

    荣寻却似听不到一般,嘴唇也从无忧的唇移到了脖子上,刚开始的唇舌轻扫马上变成了粗蛮吮咬。

    无忧的衣衫皆被褪尽,无忧原本是想打算就这样顺从荣寻了,可是身体却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荣寻也感觉到了无忧的异样,马上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

    荣寻由上而下撑着身子望着无忧,无忧顿时就脸红了,急忙扯过一旁的被子遮住身子,然后将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从前荣寻和卫槿并未同过床,所以无忧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正因为从未经历过情事,刚才被荣寻如此对待,无忧自然是紧张的。

    “好了好了,不害怕了。”荣寻抚着无忧的背,轻声安慰道。想到无忧刚才抖得像筛糠一般,荣寻实在觉得心疼。

    无忧小声说道:“对不起。”

    荣寻伸手,将无忧揽进怀里,“刚才是我莽撞了,你可怪我?”

    见无忧摇了摇头,荣寻在无忧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无忧,我很喜欢孩子,但更喜欢你跟我的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我都是欢喜的。过些日子我就下旨封你为妃,好让你能够光明正大地做我的女人。”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当真。”

    “你之前在山下跟我说你姓魏,其实是从了母姓,并非你的真名,你可有什么小字没有?”

    听到无忧这样问,荣寻有些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叫你魏大哥实在不妥,叫皇上又显得生疏了。”

    “父皇和母后从前唤我璟儿。”荣寻的小字,连从前的卫槿都不曾告知。

    “璟?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璟了好不好?显得亲切些。”

    “好。”

    无忧躺在荣寻怀里,竟然一夜好眠。

    次日,连苼竟然主动上门。

    无忧心想她与连苼一向没什么交情,而且连苼似乎也十分不待见自己,这次主动来找自己一定不是好事。

    无忧行过礼,然后问道:“月妃娘娘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连苼一改往日对无忧的态度,笑着说道:“倒是没什么事,来找你说说话罢了。”

    “找我说话?”无忧有些难以置信。

    “商太医长得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故友呢,每次看到你,总觉得很亲切,日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吧。”

    若不是想起从前连苼的所作所为,无忧只怕是相信了她的说辞,荣寻一连两日都宿在自己这里,赵绣儿又有了身孕,连苼此时怕是已经焦头烂额了。

    知道连苼她来者不善,无忧急忙说道:“微臣实在不敢高攀。”

    连苼笑得温柔,竟也不怪罪无忧,又继续说道:“我听到她们都唤你无忧,我以后也这么叫你可好?”

    “月妃娘娘怎么称呼都可以。”

    “对了,无忧你自小便跟着商伯学医吗,家中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啊?”

    无忧心想她问这个做什么,虽是疑惑,却也不至于傻到将实情说出,“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自然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到无忧这样回答,连苼虽是疑惑,却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以后再过来找你聊天。” 


第二十八章 世子

    三月初,宗亲王朝觐。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无忧一眼就认出了无霜,无忧急忙冲无霜喊道:“师兄!师兄!我在这里!”

    无忧的举动引来了侍卫,侍卫一边拦着无忧,一边警告道:“放肆,这是我们世子!”

    “世子?”无霜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宗亲王的世子?无忧虽是疑惑,可是看到侍卫凶神恶煞的样子,只能默默地走开。

    无忧回到太医院,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想到上午见到的分明就是无霜师兄啊,自己一定没有看错,怎么竟然成了世子?

    正在这时,四海从门外走了进来,急忙要拉了无忧出去、

    “做什么啊,四海?”无忧一边走一边问道。

    “皇上叫你过去,还叫我不要让他人看到,总之你跟着我去就是了!”

    无忧也不好多问,跟着四海到了一处宫殿,推门进去之后,发现荣寻和无霜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师兄,真的是你啊!”无忧拉着无霜惊喜地说道:“我就说我上午没有看错!”

    “当时人多眼杂,实在不便与你叙旧,这里偏僻,皇上特地安排了你我在此见面。”不过数月未见,无霜一改从前的脾性,说起话来也似个谦谦君子。

    无忧和荣寻相视一笑,就都移开了目光。无忧又接着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成了宗亲王的世子啊?从前在山上我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

    无霜慢条斯理地答道;“我自出生就一直体弱多病,算命的说我不宜养在父母身边,满了十七岁才能接回来。父亲是十分疼爱我的便将我送到师父门下,一来可以养身子,二来还可以跟着师父学医,我到山上的时候年纪尚小,所以我的身份也只有师父知道而已。上个月我刚满了十七岁,身子也养得利索了,父亲这才派人将我接回。”

    “原来如此。”无忧恍然大悟。

    “你们二人呢?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无霜问道。

    “倒也不错。”

    “倒也不错。”

    无忧和荣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呦,还真是夫唱妇随啊,”无霜马上丢了刚才成熟稳重的模样,嬉皮笑脸地说道:“当初我还纳闷,皇上分明十分中意你,为何却不将你纳进后宫呢?现在我却明白了,这才叫情根深种,后宫中的女人那么多,皇上是害怕心尖上的人受委屈啊。”

    “说什么呢!”无忧狠狠地瞪了一眼无霜,心说果然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贫。

    “无霜说的不错,”荣寻说着便拉起无忧的手,握在掌心,“只是我现在也等不及了,过些日子无忧就要准备封妃的事宜了。”

    无霜撇撇嘴说道:“酸不酸啊,当着我的面就如此恩爱!对了,皇上你以后可要对我师妹好一点,若是你欺负师妹,我无霜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荣寻望着无忧郑重地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视无忧为珍宝,一定仔细对待!”

    荣寻动听的情话说过不少,可是听荣寻说完,无忧平静的内心还是溅起了一丝波澜,满脸都是娇羞。

    一旁的无霜实在看不下去了,只是说道:“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聊你们聊……”

    待无霜走后,荣寻揽着无忧的腰,一把将无忧抱了起来。

    “你干嘛?别叫别人看到!”无忧慌忙拍打着荣寻。

    “这没人看到。”荣寻用鼻尖蹭了蹭无忧的脸颊,问道:“今天有没有想我?”

    “你问得这么直白,叫我怎样回答?”

    “照实说呗。”

    无忧转了转眼睛,然后故意要气荣寻,说道:“没有。”

    “此话当真?”荣寻有些气馁,追问道。

    “当真啊……”

    不等无忧说完,荣寻抱着无忧走到桌子旁,然后将无忧平放在桌子上,整个人欺身压了上去。

    感觉到事情不妙,无忧急忙将手撑在二人中间,紧张地问道:“你干嘛?”

    荣寻笑得邪魅,“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

    荣寻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解无忧的衣服,无忧急忙摁住荣寻不老实的手,紧张地说道:“阿璟,别在这里……”

    “你刚唤我什么?”荣寻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撑着下巴由上而下俯视着无忧。

    “阿璟啊,怎么了?”无忧无辜地望着荣寻。

    “没事,以后你也要这样叫我,显得亲切些,”荣寻捏了捏无忧的脸颊,只觉得手感极好,然后问道:“你可有什么小名没有?”

    “没有,”无忧如实答道。

    “我送你个字吧,你看木槿的槿字如何?”

    “都听你的。”

    “极好,那我以后就换你阿槿了。”

    “那你能不能从我身上起来?”见荣寻心情不错,无忧推了推他的肩膀,试探地问道。

    这一举动引来了荣寻一阵大笑,荣寻捏了捏无忧的脸,然后说道:“你放心,我说过,会等你准备好的!”

    见无忧羞红脸的模样,荣寻实在觉得可爱,从无忧身上翻身起来,然后恋恋不舍地将无忧送回了宫。

    “今晚我在朝阳殿设宴,怕是不能去你那里了,你早些睡。”

    “知道了,你也早些睡。”

    这段日子,荣寻总是宿在无忧这里,每次都是抱着无忧,不曾做过任何越距的事情,无忧似乎也习惯了身边躺着荣寻。荣寻此番不在,无忧实在有些不适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竟然开始有些想念荣寻的怀抱。 


第二十九章 陷害

    清晨无忧起得极早,刚刚梳洗完毕,几个丫鬟便从门外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无忧见领头的正是赵绣儿的贴身侍女香月,自知来者不善,问道:“你们进来做什么?”

    “你个奴才竟然要谋害皇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什么谋害皇子?我什么都没做过!”面对突如其来的栽赃,无忧不用想也知道是赵绣儿的主意,这个女人果然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你还敢狡辩,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她带到皇上那去!”

    几个丫鬟上前开始拉扯无忧,无忧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只能跟着她们来到了芳华宫。

    芳华宫外殿,容寻坐在主座上,脸上似是蒙上了阴霾,望向无忧时,竟是没有一丝表情。

    “参见皇上。”无忧下跪行礼,原本并不紧张的无忧在看到容寻那样的表情之后,内心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容寻并没有打算让无忧起身,而是冷冷地问道:“赵美人小产可是与你有关?”

    容寻声音冰冷,无忧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昨夜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吗?

    无忧直直地望着容寻,说道:“我什么都没做过。”

    无忧没有想到,赵绣儿为了除掉自己,竟然会用皇子做文章,人心当真会如此阴险吗?可是最令无忧心寒的还是容寻的反应,昨夜还是万般柔情,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医说,赵美人小产是由麝香摄入过多所致,赵美人自从怀孕就一直由你照顾,你可还有甚么好说的?”

    这时,宗亲王和无霜闻讯赶了过来。

    宗亲王从门外走进外殿,见到无忧,宗亲王轻嗤了一声,“小小一个女医,竟然敢谋害皇子,皇上可一定要严惩不贷!”

    “依我看,这其中必定有甚么隐情,无忧和我曾是同门,心地纯良,必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无霜实在不忍,急忙为无忧辩解。

    “你懂什么,宫中人心叵测,她可以做出谋害皇上血脉之事,足可以看出这个女人阴险狠毒,若是平常,念在她与你同门之情,我还可以为她求情,可是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可轻饶!”宗亲王向来最反感的就是宫中女子勾心斗角,这次牵扯到了皇子,宗亲王对无忧自然是没有一丝好感。

    “皇上,此事没有彻底查清之前不可乱下决断。”无霜也跟着跪下,为无忧求情。

    宗亲王气急对无霜说道:“逍儿,你不要跟着添乱!”

    “商无忧禁足宫内,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准离开宫内半步!”容寻终于开口说道。

    无忧也不分辩,任几个丫鬟拉扯,将自己带回宫内。只记得宫门被关上之前,无霜紧跟着跑了过来,对自己说道:“师妹,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的!”

    无忧并不惧惮赵绣儿的栽赃陷害,她最怕的就是容寻不相信自己,明明容寻曾经那样袒护过自己,现在只要想到容寻冷漠的脸,无忧就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只想着要杀要剐,只管随他好了。

    另一头的芳华宫,待众人离开以后,赵绣儿急忙唤来香月,“怎么样了?”

    “皇上虽然动怒,但却并未治那商无忧的罪,只是禁足而已。”香月如时答道。

    赵绣儿刚刚小产,虚弱地很,虽然气愤说出话来仍是有气无力,“想不到皇上竟然会如此在意她,枉我受了那么多的苦。”

    赵绣儿一直视无忧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自己故意小产实在是冒险之举,而且腹中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是想到会因此除掉商无忧,还会得到容寻的宠爱,赵绣儿想想便也觉得值得。

    “娘娘放心,出了这样的事,就算皇上不杀了她,想必也不会轻饶,娘娘您受了这么多的苦,皇上都看在眼里呢。”

    赵绣儿突然想起什么,拉着香月问道:“香炉中的渣子可都倒掉了没有?还有剩下的‘东西’也都一并扔了!”

    香月答道:“放心吧娘娘,已经按照您安排的,早就处理干净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要知道,此事若是暴露,可是杀头的罪名。”赵绣儿松了一口气说道。

    “娘娘大可宽心,不会有事的。”

    入夜以后,无忧还是丝毫没有睡意,坐在床上发呆。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无忧打开门,见门外站的正是一身酒气的容寻。

    容寻走进屋内,一个趔趄倒在了无忧的怀里,无忧的身子实在受不住容寻的重量,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无忧……”容寻呢喃着喊道。

    “地上凉,你先起来。”无忧伸手想要推开容寻,容寻却是丝毫不动。

    许久之后,容寻终于说道:“这是我第一个孩子。”

    容寻说话的时候,没有愤怒,相反却带着一丝凄凉,无忧的心口也跟着疼起来。

    “若是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相信吗?”无忧直直地望着容寻,不知不觉眼睛上已经蒙上了雾气。

    “若是我说,我从未怀疑过你,你相信吗?”容寻不得不承认,无忧已经扎根在自己心里,就算发生了这种事,他还是会去选择相信无忧。

    “阿璟,谢谢你。”

    “我已经没了一个孩子,”容寻将头埋在无忧的颈窝中,略带凄凉地说着,“所以更不能没了你。”

    “阿璟,我们会有孩子的,而且你还会有很多孩子,没事的,不要再想了……”无忧轻轻拍着容寻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说道。

    “我已经派无霜已经暗中开始调查,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这几日只好先委屈你了。”

    “谢……”

    见无忧又要说谢谢,容寻急忙用手盖住无忧的嘴唇,“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能看到你我就已经知足了,我留下叫他人看到实在不好,我先走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等着我听到了吗。”

    容寻在无忧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后就起身匆匆离开了,无忧也终于能够安枕,容寻走后也急忙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