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老汉了记得打个电话回来哈

    九月的重庆，不负火炉之名，炎热异常，若是晚上没开冷气，早上起来不出意外一身汗是免不了的。可重庆人却精神顽强到一定境界，不仅习以为常还保持着大热天吃火锅的高调作风，实乃长江边上的战斗种族。

    天气燥热，然而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脾气再好的人也免不了烦躁，空气中满是躁动，沥青橡胶轮的味道胎还有尾气在马路上环绕。

    太阳射入车内，空调开到最大呼呼作响，带点焖臭。

    张繁看了看手机，今天是2014年9月1日。年度灾难大片“开学”正式上映，主角就是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千千万万的学生们，张繁不过是其中一个，在心里向刚刚过去的暑假挥泪告别，还抱点对未来的期待，张繁觉得这算啥的青春，然而才十四出头的他现在对青春的理解也不太到位。

    耳旁传来车喇叭声比喝酒划拳的声音都大，是他身旁开车的老爸在按。这是去学校的路上，也因为今天学生都上学，公路上都是送学生上学的车，张爸爸本来说往高速公路上开车应该少一些，结果刚上高速路就堵起来，还不能调头，在这个地方堵死了，只能有点耐心等前面的疏通。

    张爸爸无聊的按喇叭，张繁受罪的紧紧捂住耳朵，奈何这辆张爸爸为送儿子特地从公司里借来的二手小长安嗓门大又刺耳。

    张繁无奈出声“老汉，莫按了，吵死个人了。”

    可惜他的声音淹没在喇叭声里，周围的小汽车车主们似乎也找到了发泄的方式跟着按起喇叭，一时间高速公路上响起的喇叭声，金杯不让五菱，奥迪不输奔驰，众车喧腾，连两轮的摩托也不落下风。

    张繁只有抓住老爸的手让它们离开方向盘。然而车主们早已嗨的飞起。

    张爸爸看了眼后视镜，后面还有许多车堵着，又泄愤的拍下喇叭，就放下靠背仰着。过了会儿又转过头对儿子说道：“幺儿啊，今天你要去读高中啦，以后住在学校好好吃饭哈，想老汉了记得打个电话回来哈。”

    “哎呀老汉又不是不回来的嘛，有事晓得打嘞，我肯定点都不得想你的油脸”

    “我是你老汉都想给你一坨，我嘞张脸咋了，想当年我还是长得很嫩的哈，你妈第一眼就被我迷倒起了，我这朵花就被你妈折了，没得我这张脸有你妈迈，没得你妈未必还有你迈？”

    张繁默默转头，他虽然看过妈老汉以前的照片但实在是想象不出现以前的清隽的男人现在怎么会有张坑洼还油腻的脸。虽然张爸爸身体挺瘦的，又有个一米七八左右，但他看到那张脸——原谅他实在是不懂老汉为啥子不好好打整一下。

    “咋了，啷个不说话哎，是不是要上学了害怕了。唉，我记得当初你第一天上幼儿园，也是嘞样一路看不出哈子，到了幼儿园我们走了你也不哭，送你回来的老师也说你不哭不闹很乖，你妈还觉得你是很听话的，结果你回屋就躲到铺盖头哭，第二天还是去上学了。”张爸爸一脸回忆的样子。

    张繁：“那都是好久的事了，我都长嫩个大了，啷个要怕嘛。”

    张爸爸呵呵一笑“在我和你妈心头你永远是个小娃儿，反正现在比不得初中，初中你还可以天天回屋，现在要过个星期才看得到妈老汉了……诶终于动了，堵死个人了。”凝滞了许久的车带终于缓慢动起来，张爸爸骂骂咧咧的又开动在车子。

    一分钟后，路段恢复通畅，小长安慢慢加速，阳光反射在车身上形成银色光痕。

    张繁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非常不平静的。

    怎么会那么快，初中的三年太快了，两个月前的散伙宴上他看着那些还稚嫩的面孔，比三年前变不了多少，女孩子的发育快一点但脸庞也是没多少变化的，男孩子除了生长慢一点还有变声期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眼前仿佛还是三年前刚开始，结果转身就说了再见。

    张爸爸的开车技术很好，车色速稳定，离张繁的高中越来越近，前面有座跨江大桥，远远的看着桥的那面是一座半岛，岛靠江的地方插着两个巨大的烟囱，烟囱口上翻滚出白浓浓的烟雾，像是给老天爷供奉的香烛。

    “好大两根烟囱啊。”

    张爸爸说“对面那点是龙城半岛，那两根烟囱是嘞点的地标性建筑，以后在嘞附近迷路了看着这那两根烟囱走就到的了学校。”

    张繁有点不想理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迷路。

    “晓得了晓得了老汉，你放心嘛。”

    车行驶在桥面上，下面是长江，现在是涨水期长江流速很快，携着大量泥沙，黄黄浊浊的江面看不见几艘船过。

    张繁看着长江仿佛回到故乡，他不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但家乡也是在长江边上啊，伴江生的孩子总是对长江有深厚的情感，心里觉着这个高中跟它也是有缘啊。

    车很快驶过大桥，行了一段路，路旁种的几乎是黄桷树，天空晴朗蔚蓝一片，阳光闪烁透过繁盛的黄桷树，叶片间交织朗空和阳光。小长安爬上个斜坡，坡旁用条条花岗岩筑高台，黄桷树的发达的根系从岩石缝隙里挤出来，从细小的根须长成粗壮的模样，一直紧紧的扒在岩石上，一段坡，两旁都是如此，头上蓝与绿交错，底下木与石缠绕。自然拥抱世界的样子，也是万物生长的样子

    车爬上坡右拐停下，张繁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他知道，未来三年要待的地方到了。 


住进岁月的痕迹

    这学校的位置也不算太偏僻。张繁看了周围一圈，旁边有座小医院，右面还有个底下发电厂的工人俱乐部，对面是些小商铺，抬头就看得到那两根烟囱，周围尽是些多年生的树，上学的人拉着行李箱，轮子在鹅卵石水泥路上磕磕哒哒，这里就像是百年老庙被发现后烟火繁盛般

    提好行李，父子俩向门口走去，张繁感觉靠近校门，心便开始剧烈跳动。

    校门不大，只在右侧贴几个校名的金属大字，主门大概只能容纳两辆小车进去，左侧是间小小的保安室，整体看起来还很新，前两天张繁去这学校贴吧上看了一圈说是学校才翻修过。一眼看到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就是幢刚刚翻新完的大楼，灰色的墙面，墙角还残留些掉落的涂墙料，阳光灿烂，门口看着却阴森的很，整体看着像个打玻尿酸的老人。

    两名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中年大叔笑眯眯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搬行李的人说道：“注册在小操场去哈，注册完再去寝室。”

    张繁的这所高中在重庆属于三流高中，填志愿的那段时间他的成绩有点波动加上不自信就听了老师的话填了个保底的三流高中，但可以说是造化弄人，成绩下来后，他居然上了区里一所重点中学的分数线，但是志愿不能再改也没办法了，父母也理解他，张繁就想着这三年要好好学习，不要再有遗憾了。

    到保安大叔说的小操场要走几步经过一段向下的阶梯，看引路牌上说阶梯左侧是行政楼，右侧一条路通向寝室和食堂，张家父子到阶梯上才看到校园一部分面貌，小操场上搭了十几顶雨棚，一边立着几块板子，一对人围在前面看。

    而张繁看了几眼也才发现小操场上有一栋小小三层的图书楼，小操场下面是一栋大约五层楼高的教学楼，不过教学楼的墙面配色充满八十年代的气息，似乎没有重新涂过外墙，张繁觉得，这是那些楼最开始的样子。

    张爸爸推了推儿子：“莫顿到嘞点，给你收拾好我还要去上班。”

    两人便走下阶梯，往牌子看了看，原来是分班的张贴。

    眼睛搜了一圈，终于在2017级9班的分栏下面看到他的名字。转身看到了写有九班的雨棚，就向那走去。

    雨棚下一位青年女教师和穿短衬衫牛仔七分裤的女孩子正在那里交谈。

    他走过去，将近三个月没见过老师突然还紧张起来，吞吐着说：“老师你好，我叫张繁，来报道。”

    青年女教师看着他点点头：“张繁是吧，我是九班的班主任，先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我核实一下哎。”旁边的女孩子见老师在和他说话就默默填着桌子上的资料。

    张爸爸扯过张繁身上的包从里面抓出一张红色的纸交给老师：“老师，我娃儿以后就麻烦你了哦，他还不是很调皮，但以后他不听话就麻烦你给我们讲哈。”

    “要得要得，我看他也是不得很调皮嘞个，家长放心嘛。”班主任笑了笑，显然这种家长的委托她接过不少。

    女教师从桌子上找出一张单子和一张卡，等张繁快速交完学费填好资料后给他，女教师看了一眼说：“你们先去寝室收拾哈，下午六点去教室开会。”女教师指了指那栋高层教学楼。

    旁边那个在默默填资料的女孩子起身看过来，张繁看到女孩子戴了一个方框眼镜，又梳了很高的马尾，穿的很普通，整个人也看着很平凡的样子。

    女孩子看到他也只是说了句你好，又向着班主任很热切的说：“老师，我先走了哦，拜拜。”张繁觉得这位以后的同学还是少相处好。

    在班主任那里拿到一把看起来很新的宿舍钥匙，父子两人又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去了宿舍。

    宿舍在小操场上面，上一段提坎就是。宿舍有四层看起来很新，因为外面新刷了一层漆。之前在这个学校的贴吧里逛了逛，有不少和他一样的新生发帖求教，知道了这个学校大约有五十年的历史，宿舍的历史倒是没这么久远，但也全是在八十年代把之前的宿舍推了重新修建的！好吧，这学校历史悠久，宿舍也比他爹小不了几岁。张繁看了看宿舍外观。嗯，看起来还算正常，只要不是危房就好了。

    张繁被分配的的寝室是在二楼207，先要从宿舍大妈的门外经过上楼，楼梯不算狭窄，铺着很常见的地砖，墙体还是层雪白的腻子，看来学校的翻新还是很用心嘛。

    父子俩提着行李冰心上了二楼，每一层宿舍外面都是公用阳台，用柱子分隔开没间寝室的地盘，房梁上面还有晾衣杆，阳台上有学生和家长走动，时常听到有人拉着行李箱从楼梯上来。

    宿舍门是很简单的木门，暗红的一层漆涂的不均匀，又用白色涂了“207”三个数字，数字也略发黄，一股陈年滋味。

    张繁想着这么多门换新是笔很大的花销，也理解，只要宿舍舒服也行吧。

    门还锁着的，堵了这么久车他居然还是第一个到的？！

    钥匙插进锁孔，应该是几个月没人开过了，张繁还用了点力气，门终于咯吱打开，迎面而来一股淡淡的霉味，好吧，这下子真的是住进岁月的痕迹了。

    阳光终于照进宿舍里，开门一下子空气流动灰尘透过阳光飞舞。

    “哎呀，嘞宿舍那点有这么多灰哦，嗯是才好久没住过人嘛。”张爸爸拿手扇了扇

    才往里面走。

    这间宿舍大约有十几平方米，有三间床，上下铺，说明除了他还有另外五个人将会住进这里，床是铁铸的，涂层淡绿的漆，有些地方掉了漆，绵延了一片锈迹，犹见历史岁月斑斑痕迹。

    靠墙还有一张长桌和一个八格大柜子，靠门的墙上还有一台空调和一座风扇。

    幸好有空调哦，张繁心里想，不然重庆的夏天可不好过。

    进门的最里面里面，是一间小厕所，便池还算干净，不过厕所角落还算有点黑。有淋浴，靠门还有个小水池，水池上有面镜子，镜子旁边被挖进去一了大块，贴上瓷砖成了个三层格子的柜子，大概是放洗漱用品之类的地方吧。

    等到看了水池，张繁突然觉得厕所外面的地方也是非常的美好！

    水池边上敷了层橘红还发黑的油腻腻的老垢，过了一个暑假已经长出菌落，不知道有多少苍蝇关顾过这里，还有某位不知名的前辈在里面倒过方便面，他分明还看到了某牌方便面的老坛酸菜！

    张繁默默退出来，对未来三年充满忧郁。 


这日子是越发艰难了

    外面的张爸爸已经拿了扫帚扫完地了，打开行李箱准备给他铺床，张繁看了眼手里的单子，上面说他是“二号床上”。

    张爸爸看到儿子在沉默说到：“干啥子哦，啷个愣起不动哦，你老汉还要上班，国人整快点。”

    “晓得了老汉，我到上头看哈。”

    默默找到了二号床，拉着上铺的护栏爬上，这一拉就是一手的灰，上面铺了一层很老旧的棕垫，当然不可避免的一层灰，还有些灰白色的棉絮丝缠在上面。虽然不是直接睡在这上面，但想到新买的棉絮铺在一层灰上面还是于心不忍的。

    “老汉我把嘞个棕垫扯下来，你拿出去抖哈灰嘛，太多了。”

    “要得，你丢下来嘛。”

    张繁爬上去，捏着一角起来又站在空出来的床板上面，又动用另外只手一用力把棕垫甩下去。

    霎时，一股毁灭世界的气味开始弥漫——

    张繁往床上一看——

    天！居然是六只袜子！还是不重样的！至于是谁留下的还用着猜吗？

    能清晰的看到袜子的花纹但已看不出最初的颜色，似乎周围绕着圈黑气，还带着点操场上的塑料草，可以想象学长们穿着它们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场景。

    张繁只觉得人生本来如此艰难，何苦还要互相为难。这些前辈真真的是极品！这里不招苍蝇就是好的！

    想到这里，才记起这学校树多，宿舍外面也一排橡树和黄桷树，夏天就算不招苍蝇也要招蚊虫。

    张繁觉得这日子是越发艰难了。

    “嘞些学长莫不是一天天很躁动了哦，嘞个味道太打脑壳。”心里又是几句重庆俗话。

    张爸爸抖完灰回来，便看到自家儿子在哪里一副人生苦短的样子，然后，他也闻到那股臭味“那点楞个臭唉，你拉屎楞个快迈？”

    “老汉不是我，你来看嘛。”

    张爸爸又扯着垫在扒着床栏上来一看也骂骂咧咧道：“那个崽儿楞个烦嘛，袜子还不晓得洗迈，妈老汉花钱来读书，学没学好还浪费袜子。”

    又盯着张繁，表情严肃：“幺儿你莫楞个哈，国人嘞衣服要记得洗，懒嘞话我要打的你跳哦。”

    “老汉我晓得，不得楞个嘞，你未必还信不过我迈。”

    张繁对自己爹还是算诚实的，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但又觉得这些前辈其实本意不坏，只是脑回路跟他不在一个构造上，就想逗逗小学弟之类的，毕竟被人在背后骂也是不想的，虽然刚才也“礼貌”问候了几句。张繁又想着以后到了他离校会生成这种想法也不一定。

    “我把嘞些袜子丢下再铺，老汉你去拿帕子把柜子抹哈嘛。”

    “要得。”说着张爸爸又拿帕子进了厕所。

    张繁就蹲在床板上捏着袜子往床下丢去，丢了两只袜子后显出一张纸，有些笔墨痕迹，似乎写着什么，往袜子堆里抽出来展开。

    纸张还是这么雪白，不过味道就有点迷醉，上面的字迹也是如乱花一般。

    “207未来住进的小学弟们亲启——”这些学长居然还文绉绉的“学长们在毕业之际对这个学校和这间住了两年的充满不舍，念此，学长们决定留下些小礼物送给即将入这间寝室的小学弟们，算是留下些学长们存在过的痕迹。”

    张繁又看向剩下的袜子，觉着这存在感太强，又接着读下去。

    “六位学长都留下了小礼物给可爱的小学弟们，小学弟们一定要找到，好好品味哦！(ps:本人是一号床上的学长比较懒没有留自己的礼物，但学长留下了上一届学长留下的礼物，望君好好珍惜！)”

    “然后唉，本学长在这里抒情一把，麻烦旁边的五个丑男人请不要揉头谢谢，不然等哈打爆你们狗头。”张繁觉着嘴角有点抽。

    “这是在离开学校的最后一晚上写的，今天刚考完，我们想留到明天再走，结果空调停了热得很，还虫虫很求多，非要我们在最后一晚上绝嘞个破学校，我就速战速决。我们在这个学校生活了三年，经历了教学楼翻新，女生宿舍重建，其他就没什么大事，尽是鸡毛蒜皮，不过老师真的好，但小心学校里面的四大神捕，这些你们以注意点就好了，这里就不说了。”

    “以前觉得待在学校里面没啥子，真正要离开了是真的真的会舍不得。虽然是男的嘛，但我还是抒哈情嘛，其他的就不说了，对了小食堂的饭最好吃，就是排队长，还有以后有机会记得进女生宿舍帮学长看哈嘛，虽然不是变态，但是一直好奇嘛。好了不写了，我去开黑了，那几个儿子背到我开黑想锤他们，嘞个就明天看塞到哪里藏到起。拜拜了。”

    这封信最后落款是“207学长留”算上数字刚好六个字，张繁发现三个汉字的走笔都不太一样，猜测应该是六位学长一人写一字。

    脑子里不禁想象出少年一边写这张纸条一边往身上抠痒，旁边五个少年围在一起拿着手机开黑，写完信的人收好纸笔大喊儿子，然后往其余五个人身上来一锤子，被他们围攻的场景。

    张繁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的想象力强大，把纸先放在对面的床上，等室友来了给他们看。当然也猜测学长们把剩下的礼物藏在哪里，期待室友们发现礼物时的表情。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邪恶了。

    张繁和张爸爸很快收拾好床，垫上垫子，铺上棉絮，盖好床单，铺上凉席又放了枕头和空调被之类的，把衣物放进标了“二号上”的柜子里，顺便一提，柜子里被马克笔写满了物理公式！看来曾经有一任学长对物理爱的痴狂，张繁又猜测其他柜子里会不会里有数学，化学之类的公式。

    又把行李箱塞进床下，看了床底，最里面的灰尘也是厚的一层，张繁祝行李箱好运，希望不会有老鼠在行李箱上跳舞。洗漱用品也放进厕所里，放东西的地方被张爸爸用水冲了冲擦了几下还算干净。

    做完这一切，父子两人肚子都有些饿了，看了看时间才十一点多，张爸爸吃个饭再去上班时间还绰绰有余，真不知道张爸爸一直催什么。

    走出寝室拉过房门锁上，便离开了。

    走到楼梯口看到有个长得很阳刚，皮肤有些黑的短发男孩子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旁边他的家长拿着桶之类的日常用品，短发男孩看到他，嘿嘿一笑，张繁，也朝他笑了笑又接着走了。 


很多东西都没家人一个拥抱重要

    万能的贴吧让他知道学校外有很多好吃，很多都是便宜还能吃饱非常能满足学生们的需求。不过学校的老师会以“不安全又不健康，怕学生会吃坏肚子影响学习”的说法不建议学生去路边的小店吃。还会非常细心的规劝学生回到食堂的怀抱“学校食堂这么多吃的还便宜，那些师傅都是有证的，放心点。”

    父子两人去了一家离校门口很近的面馆，张爸爸要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多加辣椒，张繁则要了一碗清汤刀削面。

    这里不得不说下基因的强大，张繁算是是父母的完美作品，既遗传了张爸爸的长相和身高（当然是年轻时的张爸爸），又遗传了张妈妈的的一些思考方式和不吃辣的习惯，虽说思考方式是后天养成的，不过父母的正面教导对他也非常重要。

    张繁家不富裕，甚至有时候可以到穷的地步，张爸爸的小公司经常接不到单子，经常几个月几个月拿不回钱，而张妈妈也只是一家工厂的普通女工，一个月工资顶破天四千。而小时候更甚，张繁还没出生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父母两个人结婚后也没太多积蓄，吃不起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导致生下来就体虚，生病住院是常有的事，经常一呆就是半个月，而他的病也渐渐亏空了家里为数不多的资金，到后来已经住不起医院。

    父母借遍亲戚借不到钱求着医生给他治快跪着说以后会还钱的，医生才敢开药治病。到了十岁以后，张繁的身体才开始健壮起来，虽说不是什么很有运动细胞的人，但父母已经是非常高兴了。

    辛酸的往事太多，张繁的人生也是由它们一点点堆积起来的，就是这种环境才造就如今的他，父母的没教过他什么人生大道理，心灵鸡汤之类的。没有言传，但他们确实早已身教，影响到张繁。

    收回思绪，张繁扫了面馆一圈。小面馆里还有很多人，大多数是学生和家长，很快老板就端来了两人的面。一口一口喝着面汤，他有点儿渴，不过这个面汤不太淡喝多了也渴。

    “快吃噻幺儿，嘞个面味道还不错唉，但你以后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面吃饭，不准跑出来哈。”张爸爸也知道有些住校学生嫌弃学校饭难吃，会偷偷摸摸跑出学校来吃饭，不过他也担心儿子身体，还是出言提醒。

    “晓得了老汉，你看我初中三年连学校门口一排烧烤摊摊都没去过几回，你未必还不放心我迈？”夹起一筷子刀削面吃了两口又嘟囔着：“快吃嘛吃嘛，你不是一直说要走迈。”

    两人无话快速吃完了碗里的面。

    一顿吃饱喝足后，张爸爸就准备走了，他还要工作。

    离开前张爸爸还特别温馨的抱了抱儿子，搞的张繁一阵无语，他又不是不回去了，至于弄得像生死离别吗，不过还是回抱住张爸爸，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

    突然也觉得很多东西都没家人一个拥抱重要，想到这里又念起在面馆想起的一堆往事，难免鼻尖微红。

    张爸爸看着儿子嘿嘿的笑了笑说：“嘞是你妈喊我做的，她说她来不了，让我抱哈你，我也觉得她嗯是没事找事。”

    “算了嘛老汉，我还不晓得你很听妈嘞话迈，你在嘞点说她对得起你国人的良心不嘛。”

    “你敢给你妈说嘛，算了我们不扯嘞些。”张爸爸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也读高中了，是算个大男人，就要学会男人的担当，很多我也教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搞了哦。你第一次住校，要晓得跟同学处好关系懂得到不？不然以后他们不得耍哦，你个小皮娃儿听没有，莫给我在哪里出神盯到天，天老爷脸上未必还有花迈？”

    张繁当然听着的，张爸爸讲的他都会认真记着的，他望着天是因为天上聚拢了些乌云，看起来要下雨了，不过他相信就重庆天气的怪脾气而言，这些乌云没有个一两天是下不来雨的，但不知道自己带伞来学校没有。

    “你说嘛，我听到起嘞。”

    “算了算了，不说了，管得你嘞哦，反正国人看到办，到时候莫全校出名了就好了哦。”

    说完张爸爸就开着小长安离开了。张繁目送小长安渐渐变小，可能前面有些堵，他还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喇叭声。

    现在也没事情做，离晚上六点开班会也早，张繁就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了下路线打算去附近很出名的文化聚集地去逛逛，当然也是去熟悉熟悉环境。

    车站在斜坡下，要走一大截再过马路，马路对面就是发电厂，一抬头就是两个巨大的烟囱在“吞云吐雾”。张繁心想这里虽然靠江，但空气质量应该好不到哪去。

    走到公交站台，他特意把上面的公交车的路线都看了一遍。天知道他那个什么都给自己收拾好，临走前还不忘语重心长一番的老爸居然会忘了告诉自己回家的路，这妥妥的要让自己迷路的啊！真心感谢现在的手机地图，一键解诀所有，再强大的路痴也会找到正确的方向。

    过了会来了辆公交车正是他要坐的，车上人不是很多，车速也不快，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一层玻璃，可以看到外面奔流的长江。

    张繁的故乡也在长江的边上，是在重庆的上游，虽然只是一个小城市，经济也不是很发达，但心里总是挂念着哪里。

    车窗被他拉开很大，一阵奔涌的风袭来，带着长江水独有的泥腥味，却是润润的。

    张繁靠着座椅，很放松的看着窗外，突然之间，车开到一栋栋面前，长江就被高楼遮住，也闻不到长江的味道了，他有些惆怅。

    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居民楼都是有些年纪了，墙壁上却用鲜艳的油漆涂着抽象画，周围一片楼房都是如此，这也是这条街的特色，张繁像到了个艺术馆一样。。

    街上人多，不乏跟张繁一样来游览的学生，也见着几个外地来的游客，过了马路，跟随着人群走进一个路口，两边倒是有很多小吃店。

    各种各样的小吃让张繁觉得自己是来对了，好吧，他的隐藏属性就是吃货，他不认为吃货属性有什么可耻的，虽然难听一点叫饭桶。

    张繁先逛了逛文具店，毕竟刚吃饱，还吃不下。

    他买了许多笔芯，因为据说高中生用过的笔芯可以绕地球n圈。又购置了一大堆本子，他又想是不是该买几件新衣服了，因为没拿多少衣服到学校，不过显然，他现在没有选择合适衣服的能力，这些还要靠张妈妈诶。

    张繁继续朝里走，记下了几家看起来不错的小吃店，走路有点累，张繁摸摸肚子，觉得又可以吃点什么了，看到有家石锅拌饭不错的样子，便想着尝试下。

    走进去，他倒是发现了一个人——杨熹，那个笑起来让他觉得很假的人。张繁想不到她也会在这里，但没办法，还是肚子重要，不过除了她那桌就只有隔壁桌是空着的，还真是很尴尬的选择，但现在和她也不太熟悉，张繁还是坐到她旁边的桌子，。

    老板从杨熹桌上拿来了菜单，杨熹看了过来，看到是他依然笑笑，还是熟悉的假笑，张繁没办法无视，只好也对她点点头。

    他点了分咖喱拌饭，老板很快端来，量很足，端来还“滋滋”的响着，闻起来很香，张繁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便迫不及待吃起来。饭很烫，他吃的满头大汗，但心满意足。吃完放下勺子，张繁摸摸肚皮，这次是真的饱了。他拿好自己的东西，付账准备离开，想起旁边还有个同学，他转过身一看，那位子上的人变成了个大叔。她走了，没打招呼，好奇怪的人啊。

    张繁也懒得再想，拍拍屁股付钱离开。

    看了眼手机，还没到二点，又逛了半个小时带了点吃的准备请新室友尝尝，就像张爸爸说的和寝室的人打好关系吧。回去再收拾一下睡个下午觉也就差不多了，想着便又原路返回。 


吃方便面不要调料包

    车只停在斜坡下，提着一袋子吃的还要爬上一道长坡，又让张繁出了一身汗。

    回到寝室已经是两点半了，张繁看到寝室里被收拾整齐了许多也不再空荡荡了，而且多了五个人，看来是207的人是终于到齐了。

    进去，看见其中一个人便是楼梯口遇到的短发男孩，男孩看到他不显得很诧异，爽朗的笑了笑说：“嘿！兄弟，搞半天你也是我们寝室的嗦，我叫齐枫，你叫啥子唉？”齐枫看起来很热情，和剩下的四位室友看不到多大生分，看来他已经差不多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了。

    张繁扫视了一圈突然觉得有点激动，毕竟这是以后一起生活的人啊，朝他们微微一笑说：“我叫张繁，你们好。”

    二号床下有个男孩坐着，长得在他看来挺白净的不过显然不怎么打理自己，头发有点长，遮住额头，还带着黑框眼镜显得老气，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是属于只望一眼是记不住的类型。见张繁说话就看着他，表情很平静说：“我叫李源，是你下铺，请多指教。”这话大概只是场面话，还真听不出什么感情，说完他又继续玩手机。

    “你好你好。”张繁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剩下的三个人也一一自我介绍，最让张繁想不到的是其中有一个叫陶墨秋的室友居然还是个零零后的！可在张繁看来他确实长得太着急了，下巴上长了一撮小胡子，脸也似中年人一般敷层油光，处在青春期的他也长了痘痘，跟室友说话还不忘挤眉弄眼，整个人明明还没长大却是怪不着调的样子，真白费了他诗情画意的名字，不过张繁觉得这人心眼也不坏，是值得深交的人。

    “对了，张繁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坐在一号床上铺的运动装男孩问道，他叫孙漾，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初中的时候是体育特长生，经常体育锻炼让他看起来活力满满，张繁对他一身肌肉羡慕的很，但自己跑一跑就要喘气的毛病让一身腱子肉的梦想可望不可即。

    孙漾说完其余几个人眼睛都盯着他。

    看来他们都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张繁想着，不知道有没有比六只臭袜子还要极品的礼物。

    “额，我在我床底下找到了六只臭袜子，还是不带重样的。”张繁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哈，六只臭袜子！我满足了，你知道我的是什么吗？”孙漾坐在上铺，可能是笑点太低，说完话哈哈笑得脚还一直乱蹬，惹得他床下的陶墨秋一直躲他的汗脚。

    他停了停又带点嬉笑的玩笑说：“我床下面居然是一堆方便面的调料包油包，啥子味都有，还是没开封的，就是没撒子酸菜干菜包得都！那些人好奇葩哦，终于找到吃方便面不要调料包的极品了，幸好嘞些都没过期，未来一学期，你们想加点啥子佐料来找我噻，我还打折。”

    张繁觉得似乎找到了那位吃老坛酸菜还不清理干净的前辈的故居了。

    “我还找你打折，我国人不会买迈？”齐枫打笑说道“楞个嘛我们阔以搞个合作，拿起卖给班上喜欢重口味的人，一包不够就来两包，五五分啊。”

    “没得你重，没得你重，我还是国人吃嘛。”孙漾摆手，对他这个提议表示反对

    而三号床上一直没出声的高个子男孩王逸有点不满的说：“我们本来还可以搞个合作的，我床下头的东西跟你嘞是配套的，你晓得不，全是方便面叉叉！我特么踩棕垫上面还以为踩到偷油婆把它们踩的粉身碎骨了！结果拉开一看都是白生生的叉叉碎片！”

    王逸情绪激动，显然是被气着了：“放嘞些的人是不是没脑阔哦，不晓得有人上去铺床的吗？买桶装方便面还不用叉子，嗯是钱多得很了。”

    “怪说不得你刚刚铺床的时候在骂人唉，我还以为是床板烂了。”齐枫插嘴说。

    “床板烂了还阔以换嘛，费力就费力嘛。我真的服气，那些塑料叉叉遭我踩的稀烂，要整干净还往缝缝头抠，嗯是遭气死了。”

    “真的，以后有机会我真的想给他龟儿一二十！”王逸气冲冲，还补充了句。

    在楼上沉默了会的孙漾又顽皮的开口：“哎呦，我还是很幸运的哦，晓得把棕垫扯下来的，没有直接踩上去的，不然我就比你还惨了。”

    “比不过比不过。”王逸摆摆手，不说话了，一个人生闷气。

    “莫想了莫想了，会老的。”齐枫安慰他。

    孙漾又低头喊着下面的室友：“墨墨你是啥子唉？”

    “你喊屁的墨墨，我没你楞个可爱。”陶墨秋笑着顶回去，脸上痘痘挤了一条沟，看起来有点滑稽，又说“我的还好，是一大堆教科书的光盘，那些骚哥哥太会作弄人了，净是把光盘有图的那面放下面，我没看到背面那些小字搞的我以为是啥子小黄片唉。”

    “咦——你好像还很失落哦墨墨。”李源发话了，刚刚他一直在玩手机，除了打招呼就没出过声很低调。

    “你是喊你爸爸迈，那你阔能是喊对了。”

    “儿子喊我迈，再喊声唉，等爸爸掏哈耳朵。”李源说完真的单手掏起耳朵，他的话也不像他人一样平淡，跟平常男孩子一样也有争强好胜的心。和陶墨秋的对话完美的反映了青春期的男孩子们渴望做便宜儿子爸爸的急切心理，哪怕只是逞逞口头上的威风。

    咋说呢，这两孩子心里都有点儿邪恶。

    “我嗯是觉得你在期待那堆碟子头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李源邪邪笑着，脸上的表情一度让陶墨秋想抽他。

    “我嗯是想过来给你一坨。是你想多了。”

    “嘿嘿嘿，墨墨你看你肯定是楞个想的。”

    齐枫插嘴，两人也不再互怼。

    一时间又各自玩起手机。

    张繁看寝室活络起来的气氛又要散去想起还有两个人没说呢，问李源道：“那李源你找到的是啥子唉？”

    李源笑了笑说：“一堆卷子，还挺久的，都是上上届的真题，看分数还很高的，以前那个学长阔能还是个学霸。”额，张繁觉得柜子里那些公式也许也是这位学长的杰作吧。

    五人都说完，想起之前还很活泼的齐枫这次居然没主动说，有点奇怪，都直直盯着他。 


我让你等哈就变成气球

    齐枫接收到他们的眼神，把头撇到一边还略烦躁的抠抠头皮，健康小麦色的脸稍稍有点红。

    “嘞个，嘞个，还是算了嘛，没撒子好说的，反正那些学长都无聊的很，我们……我们到学校头看哈嘛，还没逛过操场唉。”齐枫有些慌乱的说着，显然在极力隐藏什么事。

    “嘞学校楞个点点小有啥子好看的嘛，你是不是发现撒子好东西不给我们看哦，我给你说，以后我们不认你嘞个兄弟哦。”陶墨秋笑嘻嘻的，还对着齐枫挑了下眉。看的张繁肉跳。

    “不认你嘞个儿子！”王逸补充了句。

    “哎呀，嘞个真的没啥子好看的，反正你们以后都要用到！以后慢慢看嘛。”齐枫急躁开口却迟迟不肯说找到什么，张繁想着也不好再逼他说，就没说话，默默脱了鞋爬到床上。

    旁边孙漾也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留到国人慢慢欣赏嘛。”

    然而齐枫却突然脸色放松，挂起一种欠抽的笑容说：“嘿嘿嘿，其实也不是说不给你们看，就是怕你们对我有啥子误解，但是我还是很相信你们的哦。”说着还坐在陶墨秋床上，兄弟好的勾住他的脖子。

    陶墨秋看着他挑眉说：“耶，你嘞是想开了啊，说嘛，你想干啥子。”

    “哎呀，你们不是想看我找到撒子了迈，我想开了，反正都是男的，我也不怕你们学坏，嘿嘿嘿。”

    众人都被他的话搞得很糊涂，齐枫起身到柜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物体，邪笑着把它扔到桌子上。

    待其余人都看清楚后却有点无语，那东西小小的，塑料包装闪着蓝色光芒，它的名字不诱人却让每一个男人神往，它就是——杜蕾斯！

    “咦，我还以为嗯是啥子不得了的东西，是杜蕾斯啊。”陶墨秋先发话打破沉默。“这些18岁的就是不一样，都想起买这种东西了。”

    “我觉得这个也没啥子，你嗯是怕我们想多了迈。”李源打笑他，看得出来室友们也不是坏心眼的人。

    “我选择冈本。”孙漾也接上“不过那些学长可能是想给你启蒙哈，哈哈哈哈你以后记到用哦。”

    “我觉得OK。”张繁觉得这个算学长们的玩笑吧，也没其他意思，不过暗戳戳的想，等到齐枫可以用的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期了，又默默给他点了蜡。

    “嘞些学长贼搞扯，不过你嘞个还是很实用哦。”王逸拍打床铺，显然对那些碎掉方便面的叉叉难以释怀。

    “来来来，我给你嘛，看你造孽的很，你觉得实用拿起去嘛。”

    “算了算了。我不要，我的不幸我国人承担就好，祝你早日用上哦，嘿嘿嘿。”

    “是诶，我期待你三年内用到这个套套哦，到时候房钱我们帮忙出也行嘛。”陶墨秋对齐枫挤眉弄眼的，让齐枫一下子走过来把他按到床上修理。

    “哎呀我错了嘛哥哥，我再给你买盒套套嘛，你吹气球都可以。”

    “你莫说嫩个多，我让你等哈就变成气球。”齐枫一手往他脸上扯，陶墨秋痛乎：“我的哥，你不嫌我脸油迈，唉痛痛痛，你扯到我痘痘了！”

    “哎呀，你们嗯是现在就想用套套了迈？”孙漾在床上往下盯，贱贱笑着。

    齐枫从床上爬起来看他说道：“来来来，我连你一起搞。”

    “不了不了，哥。”

    寝室六人又打闹了一阵，趁着离六点还早，便都上了床躺着。

    这学校不到晚上不准开空调，只有一个破旧的风扇在墙上吹，出风声音大，转头的时候还咯哒咯哒的响。

    张繁还不习惯这张床，老是翻身但不敢动作太大，怕吵到下面的李源。他之前上来就觉得这床实在是太陈旧，本来就睡不着，而且这风扇还这么吵。只得拿出手机玩。

    逛了圈空间，以前的同学也在发说说记录自己终于上了高中，又突然想起他和寝室的同学还没有加好友。

    只能等他们醒来提提了。

    又刷新了下，发现几秒前初中一个女同学发了条带图的说说，上面的照片赫然就是张繁高中的女生宿舍！

    心里有点激动，虽然对那位女同学没什么想法，因为初中男女同学基本都是各玩各的当然除了某些早熟的孩子，但是在这种新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自然就会开心。

    于是又点开初中班群，刚才他翻空间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吼。

    班长到了市里数一数二的高中，初中玩得好的朋友上了张繁想填的高中，群里很多学校的照片，他们也拍了宿舍的样子，和张繁这里一比完全是天堂。

    发了一句：“我们这里真的差。”被初中好哥们胡海回复兄弟挺住，来生再见。

    气的张繁又私聊他用“儿子快来拜见爸爸”刷屏。

    胡海立即回复：“小儿子又闹腾，多半是作的，打打就好了。”

    “好的，你亲爱的爸爸会这样做的。”

    “好了我们不批夸了，繁啊，你那破学校是不是很撇啊。”

    “其他地方还没看，不过嘞个宿舍真的撇，就比我老汉年轻一点，现在空调都不能开，热的遭不住。”张繁又抠了抠手臂，夏天蚊子多，尤其是这种外面树多的地方更容易招蚊子。

    “哎呀，我们嘞点还不是才来，宿舍不能开空调，我现在跟蒸桑一样拿你信不信。”

    “信信信，儿子说啥子爸爸都信。”

    “如果不是手机屏幕限制了我，现在你可能已经在哭起求我下手轻点了。”

    “吹挎挎我是比不过你哦。”打完这段话，又想起今天的奇葩遭遇，便给胡海说了说。

    对面的胡海连说：“宝批龙。”

    “我觉得虽然搞扯，但还是挺好耍的哈。”

    “哎呦，你居然还觉得好耍，给你放一床偷油婆你就觉得不好耍了。”

    “我觉得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哈哈哈哈，我也希望你床上不会有一堆偷油婆。”

    “你是在咒你爸爸迈？”胡海和张繁一直争谁是爸爸，虽然以后看这个是挺无聊的，不过现在这种称呼，让朋友之间的心不会那么远。

    “我是对你的关怀，你不是最怕这些小动物的嘛，我还是很担心你的。”

    “谢谢小繁繁哈，但我怕你是个乌鸦嘴哦。”

    和胡海拌嘴了会儿，发现也才四点过几分的样子，又跟他拜拜，还是闭上眼睛，睡不着也当闭目养神吧。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竟睡着了。 


会有星空一样的效果

    阳光燥热，宿舍里面拉过草绿色的帘子遮住倒也能挡住一些热气，老风扇呼啦呼的转动虽然没增加烦躁，但也没习惯，只觉得它吵。

    有人辗转反侧，有人无心睡眠，有人倒是睡的香甜。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宿舍里面的人都震了一下被吵起来。

    “五点五十啦！快起来！该去教室了！”齐枫在下面声嘶力竭喊着，张繁迷迷糊糊转醒，脑袋有点昏，听到这么一喊又连忙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五点五十一了！

    赶忙爬起来，又看到隔壁孙漾还在睡，直往他脸上招呼。

    “起来了起来了，该去教室了。”

    孙漾迷迷糊糊的拿手往脸上挡：“哥，哥，莫打了，我起来了。”

    张繁这才收手，拿着书包爬下床，孙漾随后。

    ……

    等207的人走出寝室又花了两分钟，走廊上已经没人了。

    “我们还是跑起去嘛，第一天就迟到好臊皮哦。”齐枫提议道，寝室其他人也附和。

    连忙跑下楼，见一堆人在男生宿舍一楼，围在一间房子前，不时有人搬着书离开，六人无心关注，穿过小操场，却都反了难。

    六人面前是一条三角梅环绕的长走廊，一条向下的阶梯，看着都是去教室的路该选那条？

    “那个，我们高一九班的是几楼哦。”孙漾挠挠脑袋，发现这个最基本的教室在几楼都不清楚。

    “我晓得，我晓得，在三楼，我报道的时候问了那个班主任的。”王逸答到“我们跟到那些人走嘛。”

    “要得，我们搞快点，有人走那条走廊了，我们跟到走。”

    于是六人如同跟踪狂一样跟着一位应该是学姐的女孩子后面，搞得女孩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六人还是若无其事的走。

    走廊看起来也是很久的建筑物了，两边立着十几根贴白瓷砖的圆柱子上面用水泥搭了一个梳齿状排列的拱形，走廊两旁都是花坛，长着许多粗壮如碗口的三角梅藤，向上缠绕完全包裹住了走廊的穹顶，紫粉色的三叶梅投过阳光看十分漂亮。

    张繁仰着头走，发现外面的阳光投过三叶梅的枝条花叶会有星空一样的效果，一闪一闪的不算刺眼，像走进了真正的“星光大道”。

    总算走到尽头，六人发现，这里的尽头居然是一座两层的厕所！

    一楼是男厕，二楼是女厕，就他们经过的那几秒就看见几个女孩子从上面走下来，路过男厕所时以某个角度还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男生站着，虽然看不到他们动作，不过都是男人，还是都明白在干什么的。

    厕所下面有一条小天桥，连接教学楼二楼和这个平台。六人连忙进去，现在的时间都到了五点五十七，可以说是非常急促了。

    上了一层楼，张繁转角就盯着一间教室的门牌号“2017级9班”。

    “这里这里，到了。”

    齐枫先打头阵，一步跨进教室。

    “老师好。”齐枫开口，六人在他身后附和。

    迎面便是那位女班主任透过一层镜片的严肃目光，以及其余新同学的“深切”注视。

    “哥们些，我快顶不住了，你们进来噻。”其余五人又进来和齐枫一起承受目光。

    张繁明显感觉，自己和室友被很多女孩子看着，还有几个女孩子还偷偷埋下头议论，他硬是厚着脸皮顶着。

    “你们嗯是踩到点来的唉。”女老师看了眼手表，脸上虽然有点微笑但可以忽略不计“虽然第一天可能找不到迈，也要提前来踩点噻。”

    “老师老师，我们真的是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都忘了设闹铃。”张繁一开口，老师的目光又扫过他。

    “忘了，那来这么多忘了哦，好了嘛，以后国人盯到点，进去嘛，随便找个位置坐到。”

    六人得令，小跑着涌入教室。

    教室挺宽敞不过是最普通的，但多了张繁初中没有的多媒体黑板还有投影仪展示台这些，四周墙上涂了一层绿色油漆到了人屁股的位置，地板也是张繁从小见到大的黑白花理石地板。

    黑板旁边立了个两米高的书柜，还放着些书。最后面也有块最普通的黑板，一般是用来画黑板报的，空调和饮水机在旁边，还是算高档的净水机。这种教室很规矩，不出彩，处处透露出一股普通高中的气息。

    教室布置也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分四个大组，每一大组是两列，一列七个人。

    张繁和孙漾找了二大组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坐下，因为第二三大组的桌子是靠在一起，所以张繁除了孙漾这位男同桌外，还多了位女同桌。

    “唉，你长得好帅啊。”新任女同桌的夸赞来得猝不及防，张繁感觉自己差点坐不稳。

    “谢谢谢谢，你皮肤也很好。”也不是虚伪的话，虽然张繁坐下来就感觉这位女同桌个子不是很高，但近距离看皮肤是很好，嘴巴也小小的，看起来很秀气。

    张繁妈妈教过他，女孩子夸你，回夸太漂亮很俗套，白点夸肤色好，黄点但没痘痘这些就夸她皮肤好。虽然这些平时很少用，但真正派上用场还是要等过年回老家应付那些嬢嬢婆婆的时候，基本都会夸他一句“这娃儿乖，会说话。”

    “谢了，你叫啥子唉，我叫章韵。”章韵笑着，眉眼弯弯的。

    “唉，你是哪个‘zhang’唉，我叫张繁，是数量那个张。”

    “我是文章的章，还是很巧嘛，同音噻。”章韵笑着回答，今天新同桌是个帅哥怎么不让人高兴。

    “诶诶，同学你好！我叫孙漾！”孙漾从张繁身前探过来，脸皮笑嘻嘻的。

    “你好你好，以后都是同学了。”章韵挥挥手，看得出来她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子。

    又和前后的同学互相认识了一下，交谈中发现竟然有一位和他来自同样的小学。

    这位男同学叫郑铭，虽然是一个小学出来的，但过去了三年多，脸都张开了就算以前打过照面，也是早就不记得。

    两人还回忆了下小学的风貌，都是三年多没回去过，听说小学一年前也翻新了修了新的大门，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想到这里，两人也都感叹时光飞快。

    ……

    七八名搬着书的男孩子，走进教室。厚厚的一摞压在手里都快超过他们眼睛。

    班主任让他们把书放在讲台的地上，打开桌子里面的电脑，拉开黑板露出一张投影墙，又打开上面挂着的投影仪。

    张繁和小伙伴们都很自觉的不讲话了坐好。

    等到投映墙上的文字稍微明显点，便看着绿草图案的背景上打了几个的字：

    欢迎迈入高中生活！ 


谁也不知道

    已经六点多。

    虽然是九月份，但在盛夏的时节，重庆的夜晚总是来的慢，像为了化妆姗姗来迟的女孩。现在还看得到一大片阳光，也透过靠墙的玻璃窗照进教室，坐在窗边的人，总是要被烤熟一面的。

    知了也在叫，教室后面的柜式空调还不能开，头顶上就两台老式的三叶扇在转，呼啦呼啦，还带点催眠的意味。

    一教室的新晋高一学生，坐的还算端正，头上顶着汗珠，漆皮板凳也浸了一层汗，也没再说小话，都等着讲台上的班主任发话。

    “好了，我们开始说正式的了。”班主任先清清嗓子，在墨绿的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张繁一行人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位老师的名字

    班主任姓陈，名荟敏。听起就是个秀气又读过很多书的女子。

    然而张繁觉得陈老师的眼神很能震慑住人，一点也找不出她秀气的模样。

    “首先欢迎各位终于迈入高中，暑假耍安逸了哈。”

    陈老师推了推眼镜笑了。

    这句话引起很多新同学的回应，齐枫更是夸张。

    齐枫拍着桌子说：“哎呀老师，我暑假那点都没去诶，重庆太热了，我怕走出电梯逗遭烤熟了。”说着还扯了扯衣领，似乎自己真的身处火焰山要烤熟了一样。

    四周的同学也很配合的笑了笑，教室的气氛又活跃起来，陈老师多看了齐枫一眼，又说：“就算没出去耍也该收收心了，老师都是过来人，晓得你们还没进入状态，开头一周慢慢收心，耽误太久不得行哦。”

    陈老师点出下一张PPT依旧是绿草背景：欢迎来到长丹高中！

    “同学们基本都是今天才来这个学校哈。去逛过学校没得嘛。”

    底下有回答去过的也有没去的，然而陈老师在意是并不是这些，只是想引出话题。

    “没去过晚上可以去看哈子。”说着抬手抚了抚眼镜的金属边框“你们校园卡都拿到的噻，莫搞不在了哦，不在了就是几十块哦。”

    张繁觉得高中物价也是真贵了，一张卡就要几十，这卡真丢不起！他想着一定要收好了这饭卡！

    “哦，卡里面没得钱，国人去小食堂哪里冲，洗澡都是靠这张卡。”张繁又楞了，休息了大半天，却忘了充卡，但他连小食堂都找不到。

    悄悄咪咪戳了戳旁边的孙漾，问他：“嘿，你冲饭卡没得唉。”

    孙漾把气屏着，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表情像做贼一样：“我今天来的时候就跟到其他人去冲了。”

    “小食堂在那点唉，我还没去过。”张繁脑海里回忆了下，似乎真没见到学校里面有“食堂”两个字。

    “哎呀，就是寝室背后那点嘛，走坡坡旁边就是，上个提坎就是小食堂，旁边好像就是大食堂。”

    “啊？那里啊，我一直没注意。”张繁确实没留意那个小地方，隐藏在学校的卡卡角角，走小操场上去也只是看一眼。现在想起，它作为一个食堂小的不可思议，像个小山洞一样。

    “宿舍左边那个铁楼梯你看到没得？”孙漾又问了一句。

    张繁当然记得，头一次在一个学校里面望见一座露天回旋还是直角转折的金属楼梯，确实很惊讶。

    楼梯表面涂一层灰黑的油漆，看起来也建了几年，每一层都是连着男女宿舍最后和最左的墙，两边各开了一扇门，也不知道开没开过。

    就在张繁和孙漾说悄悄咪咪说话期间，陈老师已经又翻了一页PPT，刚刚她讲完了学校的建校史，还有学校曾经的辉煌，她说可惜因为学校从前的变革影响太大，好的老师很多都去了别的学校，学校的生源也一天不如一天，这个学校就逐渐混成张繁口中的三流高中。

    后面一句不用她说出来，其实在座的学生中考成绩说明了一切。

    但一个班主任在开学第一个晚自习上就讲这些，除了让学生看清环境，或许还带有一种期望吧，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考出一个非常好的成绩重振母校雄风。

    当然，也不知道这些话陈老师对多少届学生说过，或许说多了也就习惯了吧。

    ……

    张繁看到新一页PPT上面写着：迅速进入学习状态，迎备周一二入学考试。

    顿时心头一跳。

    考试！

    居然一开学第二天就有考试！

    陈老师还温馨提示是考初中的内容，因为理解大家是不会预习高中的知识点的，出题的老师特意找了些初中的题改一改。

    教室躁动起来了。

    张繁也慌起来了。

    天知道他暑假都是怎么浪费时间的，一毕业谁还会想学习的事？

    况且初中毕业，书也没用了，堆在家里还占位置，就全部被张繁拉到废品站卖了，怎么还会看书？

    说来好笑又唏嘘，初中三年，每一学期都是几千学费买的书，最后加起来连十块钱都没有卖到。钱拿到手里，吃几只雪糕就没了。

    话又说回来，张繁暗戳戳的想没看书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于是又偷偷摸摸戳了两边的同桌。

    章韵很爽快的回答：“我也没看书，那个还看书哦，我耍都来不及唉。”

    而孙漾也回复没看，他说暑假都是出去耍的，经常就是网吧一个机子过一下午，能摸到本书都是不容易的。

    张繁的心稳了。虽然没想着别人好，可是找到同类也是很高兴。

    讲台上的陈老师又讲了考试的注意事项，还是和初中一样要求诚信考试，张繁自己虽然不算学霸，但父母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不会用这种方式取得虚假的成绩。

    陈老师又说等下还要把教室的桌椅板凳搬到考试场地，教室里又想起一片哀嚎，考个试还要自己搬桌子去，以前也没遇到过啊？

    讲台上，陈老师手一指窗外，说：“等下下课了自己搬着去体育馆。”

    众人随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窗子外面是过道，而过道面对的就是学校的大操场，从三楼俯视下去，一片红里嵌绿的塑胶操场，看着挺大的。而操场正对教学楼的地方是个不太小又矮红色地砖的台子，立了一堵墙当背景，有工人在上面挂横幅，旁边还有升旗台。张繁想大约就是主席台了吧。

    而陈老师指的地方还在它右边，一栋比主席台的背景墙高不了几米的白瓷砖房子，长倒是挺长的，还有两层，门上方横挂五个金属大字：长丹中学体育馆。

    头一次看见这么，额怎么说呢，矮小的体育馆。

    以前看电视上，那些体育馆内部穹顶高高的，又明亮，充满现代气息，而长丹的体育馆更像是两层旧楼房改建的。

    不过陈老师也没说太多，只让他们搬到哪里听安排。

    说完大大小小的事，她也不急着发书，发起考签：“这个贴到桌子右下角哈，莫搞反了哦，还有就是书啊，等你们考完试再发。”

    那堆书也就被放在教室的角落，等下一次启封的时候。

    讲完PPT又贴了考签，时间也不过七点多，天色才渐渐暗。

    陈老师也没其他要讲的，学生也算小大人了，相信也能懂的。也是没事，就问起了和她坐的近的几个同学一些初中的事，也有后排的人不时插个嘴，伴着点打闹，气氛是真的和谐又融洽。

    这是九月的第一天，也是千千万万学子成为一名高中生的第一天。如今时间已入夜，他们将会在各个地方做不同的梦。

    这里。

    长丹高中2017级9班。

    教室里面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和一位久经教场的约莫中年的女性，他们相谈和谐，未来三年会产生什么样的剧情，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