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穿越古代

    雷声一声紧似一声,倾盆的大雨咆哮着奔向大地。本就肃穆的淮亲王府此刻更是一片萧杀的气息。

    淮亲王府,内院,寝殿中。段瑞一袭黑衣,定定地站在床边,眼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姑娘。姑娘浑身湿透,头发仍旧湿嗒嗒地向下滴着水。

    雨声与雷声交织着,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白清羽醒来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深邃淡然的眼眸舞夜暗欲:契约100天。眼眸的主人表情冷淡疏离,眉头紧锁,一双狭长凤目美不胜收。

    白清羽瞧着那男子的黑色长袍以及头上的发冠,不由得愣住。

    “这是哪?你是谁?为什么穿着古代人的衣服?”她试图将心里的疑问通通问出来,谁知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张开嘴,只吐出几口脏水。

    段瑞皱眉叹息道,“你终于醒了,本王已命厨房备下了些吃食。药在桌子上,要记得喝。”

    白清羽惊讶地抬眼望着他,挣扎多次,终于放弃了说话。只好苦闷地指着自己的嗓子,不停地用无助的眼神向眼前的男子求助。

    段瑞瞧见了女子的目光,不知为何胸中一阵烦闷,转头不忍看她的目光,只冷冷道,“你刚刚失足落水,且安心静养,本王自会派人照顾于你。”

    不知道为什么,白清羽总觉得他最后将那失足落水四个字咬得很重,好像是要强调什么一般。

    很多天之后,白清羽才渐渐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了的现实。她本来是21世纪一个普通人,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攒够了钱去西湖旅游,谁知道不小心跌进了水里,被救上来的时候竟然就莫名其妙穿越了。

    白清羽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昏睡,只偶尔才能清醒过来。休养期间,只有一个十五六岁面容清清秀秀的小姑娘,一直在身边伺候她吃饭喝药。白清羽曾听到有人唤她清幽,想必这便是她的名字吧。其实,白清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因为从小到大,只有爸爸妈妈才在生病的时候这么殷勤照顾她。于是乎,白清羽时不时地用眼神和嘶哑的嗓子向清幽妹子表达感激之情。

    可惜清幽却不领情,几乎都从不正眼瞧她,总是默不作声地做好份内的事,然后转头就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苦的要死的中药也一直在喝。白清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涌来昏睡,奇怪的是,病情却好得很慢,尤其是嗓子,一直无法顺利讲话。

    终于有一日,刚刚喝过药。清幽麻利地收拾了药碗,却迟迟不走。白清羽疑惑抬头,只见她面色凝重,似乎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开了口,“今日的药是最后一日了,清羽,你不要怪我心狠。”

    白清羽听了心里一阵惊慌,她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听着好像是谋杀的经典开场白?

    像是看出了白清羽眼中的惊慌,清幽低下了头,“你我虽为姐妹,但终究嫡庶有别。从小,我就一直羡慕着你。你身为白家嫡女,从来都是想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却只能跟姨娘一同在府里受尽委屈。三年前,皇上降罪于白家,你我虽一同被王爷救下,留在身边做贴身侍女。但是我知道,如果将来王爷从我们之中选择一个做侍妾,他仍旧是会选你。即便……”清幽说着,小脸微微有些发红,“即便他也愿收了我,我的地位也绝不如你。”

    白清羽连连惊恐地摇头,想说自己不是,但无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的差点留下泪来。

    清幽仍旧在自言自语,“更何况,你又亲眼见到了王妃对秦氏做的事……我也是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清幽的嘴一开一合,仍在说着什么,但白清羽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头越来越沉。

    难道自己日日喝的药里面,全都被她下了毒?白清羽想着,终于失去了意识,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

    清羽再次自朦胧中醒来,忽又见床边立着一道身影,一袭青衣,笔直挺拔。

    段瑞见她醒了,也不多话,直截了当道,“落水之日你是否瞧见什么?”

    “我……”清羽下意识张开嘴,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开口讲话,不由得一阵兴奋,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大胆强宠霸爱:首席的失忆逃妻!”也不知道是哪句话犯了冲,段瑞面带愠色,狭长的眼睛里透着凌厉,“看来你的规矩是该好好学学了,竟敢一直在本王面前你我相称?!”

    清羽吓得一哆嗦,难道他就是那日清幽口中的王爷?想到这,立马大气都不敢喘。“奴……奴婢不敢……”

    “说,都看到何事?”段瑞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冷冷地看着清羽。

    清羽心中犯嘀咕,据说我看见了你的大老婆把你的小老婆害死,所以我就再次中毒躺在这里了。要是再把这事告诉你,那咱是不是就见不到明天的朝阳了?

    看来只能装傻充愣到底了,想到这,清羽睁大双眼,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那个……实在是,我落水时候好像撞到了头,头晕晕的,好像……好像都给忘记了……”

    “忘了?!”段瑞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不信似的,审视着清羽面上的表情。

    清羽见他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心里觉得奇怪,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默默对视回去。

    一直对视到清羽眼睛都发酸,才见那段王爷别开了脸,他薄唇微启,却是叹了口气。“也罢,既如此,不如便全忘记罢。”

    咦?这古代的王爷刚刚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怎么忽然便这么好说话?清羽心中忐忑,对段瑞点了点头。

    冰山脸王爷面无表情道,“此处是淮亲王府,在下淮亲王段瑞。你乃本王的侍女,清羽。”

    清羽听了,做恍然大悟状,甜甜笑道,“原来如此,奴婢清羽见过王爷。”

    段瑞仍旧板着一张脸,“你已昏睡了好几日。太医来过,你体内中的毒已然散去。本王身边伺候的人手不足,明日就起来伺候吧。”

    清羽的笑脸瞬间化作了苦瓜脸。

    段瑞看着清羽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竟哑然失笑,“以后若还想活命,最好给本王记住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清羽赶紧谄媚地点头,“奴婢当然是王爷您的,永远都是!”

    这位段王爷估计是见惯了此等场景,微微一哂,转身就走。

    王爷前脚刚走,清羽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在屋内四处乱转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枚铜镜。里面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姑娘,跟清幽长得有几分相似。稚气未脱,鹅蛋脸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特别可爱。鼻子嘴巴都是小小的肉肉的,皮肤也很白,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这一发现让清羽激动异常,捂着脸乐得合不拢嘴。

    下了床,清羽在府内好一番打探。原来这王爷名叫段瑞,被封为淮亲王,是大齐国的三皇子。可惜这个大齐貌似并不属于历史上任何朝代。搞得白清羽大叹自己所有的历史常识,全成了摆设。王妃苏雅容是兵部尚书苏文的独生女,刚嫁到府里半年。而恰好就在清羽“失足落水”的前一天夜里,侧妃秦氏难产而死,连孩子也没能保住。这个秦氏是吏部尚书秦书画的侄女,出身不低。据说容貌品行也样样出众,而听清幽的意思……秦氏之死,貌似跟王妃有关?秦氏一去,王爷很是伤心,命人以侧妃之礼将其好好安葬后,接连多天都闭门谢客。

    在现代的时候,清羽经常自诩自己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不仅很爱看书,爱好也多,天南海北的事都懂那么一点点,却又什么都不精通。琴只能拨两下吉他,棋只会下五子棋,书法只能写写钢笔字,画只会画点动漫。即便如此,刚知道自己穿越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兴奋的。只可惜刚刚穿过来就险些再次被杀,让她感觉十分郁闷官路驰骋TXT下载。

    从先前清幽的话里知道,现在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名字居然也叫清羽,跟清幽一样,都是淮亲王段瑞身边的贴身侍女,平时衣食无忧,在府上很有一定地位不说,本职工作做好了,一般也是很有可能被主子收了当小老婆的,升职空间很大。

    想到这,清羽有点惴惴不安,那个清幽很明显一副垂涎王爷很久的样子,并且暗恨自己是嫡女,比她机会大。若是被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真不知道又要用什么方法害自己。清羽打定主意以后对清幽和王妃的人提防着点,最好有多远躲多远。这世界上,知道越多的人越不长命,这个道理清羽还是明白的。

    第二天一大早,清羽就不得不早起伺候段瑞起床梳洗更衣,因为什么都不懂,做什么错什么,累得团团转。

    所幸段瑞并未怎么不满,只是默不做声地看她瞎忙活。束发的时候清羽不得不感叹,古人的发质真是没得说,黑亮柔顺不分叉,拿在手里都有种缠绵的意味。原本清羽一直觉得古代连男人都是长发会不会显得娘娘腔,亲眼见到才发现,果然也因人而异。曳地长发配上段瑞棱角分明的轮廓,斜斜上挑的眉眼,竟然完全是谪仙出尘的感觉。以至于清羽捏着长发楞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在想何事?”男人好听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清羽差点扔掉了梳子。

    “没、没什么……王爷的头发真好看,奴婢一时舍不得梳……”清羽小心翼翼地恭维道。

    “嗯……”段瑞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把脸转向铜镜,“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是的是的,奴婢怎敢欺瞒王爷,绝对是真心话!”清羽忙不迭地承认。

    段瑞明显一副很是受用的表情,点了点头,“花言巧语。”

    “啊?”清羽错愕。

    “大丈夫要美貌何用。”

    “是……”无用你还偷笑那么久,口是心非的家伙,清羽在心里嘀咕。

    虽说穿越前也曾经给好姐妹摆弄过头发,梳一些稀奇古怪的发型。但给冷面段王爷束发压力仍然很大,折腾了好久不说。最后还是身后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侍女上前帮忙指点,才搞定了任务。

    用过早膳之后,清羽好不容易得了点儿闲,想在府内四处逛逛。谁知道刚出了房间门,就看到太监李德全迎面走了过来。

    “清羽姑娘,王爷准备移驾书房,请您过去伺候。”

    “什么?”清羽心想,还得在书房伺候?这是存心要累死我吗?

    像是看出来清羽脸上的疑惑一般,李德全脸上堆起了不知真假的笑容,乐呵呵道,“姑娘前几日落水撞坏了脑子,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您之前啊,在王府里就是专职在王爷书房伺候的。这不前几日清幽姑娘被放出府去了么,王爷身边本就没几个丫头照顾,今儿才叫了您伺候王爷早起。”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早上伺候得乱七八糟,身后的小丫鬟们也没有一个露出意外的表情来。不过奇怪,难道王爷已经知道是清幽对自己下毒,竟如此快地将她放出府了?清羽想起清幽那姑娘微微发红的小脸,心里暗叹,王爷明着对人说是将她放出府,却不知道背地里到底会对她怎么样,也不知这清幽是不是还有命活下去。

    清羽一边想着一边随李德全一起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王爷的书房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坑了,打滚求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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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连环试探

    刚走到门外,就隐约听到门内传来段瑞隐含着怒气的呵斥声,“这个郭树清好大的胆子,竟敢当庭质疑本王河华地区赈灾的奏折!这老狐狸竟以为本王不知道他与王侍郎背地里那些鬼把戏吗!”

    清羽的脚步立立整整踉跄了一下,这朝代偷听了朝廷机密不会犯忌讳吧?正犹豫要不要逃跑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了段瑞的声音,“让她进来。”

    这下逃不掉了,段王爷正在气头上,不要迁怒自己才好。清羽只好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要多慢有多慢地踱进了书房里,

    段瑞见她进来,才只拿凛冽的眼风扫了她一眼,清羽就觉浑身发冷,赶紧狗腿地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站到段瑞的身后。

    段瑞不动声色地对清羽使了个眼神。

    “嗯?”清羽接到了眼神,但显然没能理解该眼神的精髓。

    “给本王研墨。”

    “哦……”段王爷发了话,清羽赶紧忙活起来。

    给段王爷研了墨,清羽才有了闲心瞧了瞧书房。书房并不大,格局却很清雅,几排书架子上整齐地摆满了各册书卷。书房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注]”笔划硬挺,气势磅礴,不晓得是不是段瑞本人的手笔。

    “在看什么?”段瑞清冷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回王爷,奴婢在看这字,写的真好。”清羽答道。

    “你也懂诗词?”

    清羽心想不好,也不知道原来的清羽会不会诗词,原来会的现在不会了还好说,原来不懂这会儿忽然懂了可就不好解释了。斟酌了下,清羽缓缓说:“奴婢只粗略认得几个字罢了,看得一知半解,不能算懂。”

    “嗯,答的中规中矩又模棱两可,你倒是变聪明了。”段瑞轻笑了下,只丢下了这一句,便自顾自写他的字去了。

    清羽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王爷……奴婢有一事不明,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吧。”段瑞头也没抬。

    “奴婢听说清幽被放出府去了,只不知……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段瑞忽然把笔重重地搁下了。

    清羽一看坏了,这家伙难道又生气了?

    “你可知,本王当年能收容你们两姐妹在府里,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回王爷,奴婢……忘了……”

    “也罢,去告诉你们白家的人,本王可以饶她一命,但却容不下她这等背主的奴才,让她好自为之吧。”

    “王爷,奴婢真忘了……奴婢是姓白?”清羽有点明白了,嘴上却不得不装着糊涂。

    “没错,是姓白。忘便忘记罢,原本也不必知道那么多。以后规矩点,本王总不会亏待你便是。”段瑞道,“以后这些事,不要多嘴。”

    伺候段王爷的生活就这样在胆战心惊又磕磕绊绊中拉开了帷幕。一想到一旦说错了话惹得这位古时候的王爷殿下不高兴,就随时可能丢了性命,清羽心里就直哆嗦。这可是古代啊,是王爷啊,王爷杀人是不用偿命的啊!也不知道以往自己读的小说里面,那些穿越女们一个个怎么都有胆子在什么皇上太后亲王皇后面前嬉笑怒骂谈笑风生,都不怕死的吗?当宫规都是透明的吗?

    要说段瑞这个王爷明显也是个劳碌命,接连几日都在书房忙到半夜,以至于不得不歇在书房会魔法的骑士。虽然段瑞是个面瘫,但看着那双漂亮得过分的凤目下浮现的隐隐青色,即便清羽一直暗地告诫自己坚决不可以对拥有三妻四妾的王爷动情,竟也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心疼。

    人呢,就是这样。不心疼还好,一心疼就容易嘴贱。这天段瑞又在书房挑灯夜读到三更,清羽终于没忍住,一句明显嘴贱的关切脱口而出,“王爷……早些歇息吧……”

    “嗯?”段瑞微微侧目,“你在关心本王?”

    “奴婢只是关心王爷的身体。”

    段瑞终于从那卷书册中抬起了头,眼中已经透着疲倦,神情却好似才认识清羽这个人一般。“关心本王作甚?”

    清羽微微笑说,“奴婢是殿下的婢女,自然是为殿下着想的。”

    “嗯,”段瑞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转瞬,面色又是一沉,不知想到了什么,“本王岂能弃政事于不顾。”

    清羽哑口无言,敢情这家伙是个事业狂。

    “累了吗?”段瑞忽然道。

    “嗯?没有,怎么会……”突然听见段瑞正常跟自己说话,清羽显然没习惯,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连着伺候本王这些天,会有些疲乏也是应该的,去歇息吧。”段瑞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声音里竟好像有种关切似的。清羽脸色微微泛红了,人家老大都没说去歇息,自己就先告假了,这怎么好意思呢?但看段瑞平时说一不二的样子,又不敢反驳。只好低头听命,转身打算告退。

    谁知道还没走到门口,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清羽抬起头,只看到一双纤纤素手推开了门,肤质细腻,保养得宜。手的主人更不用说,云鬓堆叠,流云顾盼,杏眼含嗔却又竟似带着浓浓的爱意。

    “王爷,这么晚了还在读书,臣妾命人为你煲了参汤,解解乏。”女子说到解乏几个字时候微微笑了,虽然清羽是个女人,但这一刻竟也觉得,女子这一笑,足以倾倒众生。

    “王妃辛苦了,”段瑞放下书,眉目也甚是舒展,微握住苏雅容柔若无骨的双手,“这些事叫下人做就好,何苦亲自送来。”

    苏雅容温柔一笑,伸手理了理段瑞的鬓角,漫不经心地道,“几日不见,王爷好像憔悴了许多。”

    段瑞叹了口气,目光扫了桌子一眼,随即落到了门边的清羽身上,“清羽,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清羽老老实实地退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退出门前,总觉得苏雅容望向自己的目光里,竟带着一丝凌厉似的。

    也不知那日苏雅容对段瑞使了什么**计,从第二日起,段瑞就不再成日窝在书房了。相反的,竟在府内大肆宴请宾客。这几日早上梳洗的时候,见他心情好了很多似的,黑眼圈也没了。不过,身为亲王,广结党羽总是不太好吧?还记得康熙就因为多名大臣联名举荐八阿哥为太子而勃然大怒,痛斥八阿哥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清羽暗自心急,总该提醒一下段瑞吧?虽然这个段王爷很难伺候,还明显傲娇。但再怎么说,作为王爷身边的婢女,如果王爷倒台了,自己的下场肯定也不会好过。

    清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雀儿在假山边上瞎转悠。雀儿就是第一天在给王爷束发的时候帮了清羽的小丫鬟。这几天接触下来,感觉还算实在,清羽也乐得多个人陪自己聊聊天,多熟悉熟悉王府的环境。淮亲王府很大,建筑风格很像苏州园林,却又比苏州园林多了点皇家的大气和典雅。花园内假山边上是一片桃林,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俗艳却浪漫的粉红层层叠叠,仍然免不了渗人心魄的美。而此刻,灼灼桃花下,一个美人正携着婢女款款而来武僧凶猛最新章节。

    是苏雅容,清羽抬起瞬间有点僵硬的腿,故作从容地带着雀儿上前给王妃请了个还算规矩的安。

    “清羽妹妹快请起身,”苏雅容的声音温柔清凉,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敌意。清羽抬起头,看到的竟然是一个温柔的笑。“这些日子王爷身边缺人照顾,还要多亏了清羽妹妹忙前忙后在王爷书房伺候着。”

    清羽刚站起身,听到苏雅容这么说,赶忙笑着答道,“伺候王爷本是奴婢的分内事,王妃实在折煞奴婢了。”

    苏雅容闻言不语,只是微微抚了抚发髻,那上面,是一支银色的桃花钗,在阳光下微微反射着凉意。见清羽只是疑惑地看着自己,苏雅容笑了笑,“这支桃花钗妹妹可觉得还好看?”

    她这是在……试探自己吗?清羽心里一惊,一瞬间心里转了七八个弯。那支银钗朴实无华,只在尾端雕刻着几瓣桃花,一眼看去就不是王妃这么尊贵的人物看得上眼的饰物,恐怕里面大有文章,说不定是故意来试探自己有没有失忆也未可知。但不管她再怎么试探,完全不知情的态度才是最安全的。清羽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答道,“美则美矣,只是贵气不足,似乎并不是很能跟王妃您的气度仪表相衬……”

    一瞬间,一丝得意掠过苏雅容的眼睛,她高高昂起了头,冷冷地对身边侍女道,“回寝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见苏雅容终于走了,清羽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赶紧招呼了雀儿跟自己回去。

    谁知雀儿却一脸神秘地悄声伏在清羽耳边道,“你觉不觉得那支钗很眼熟?”

    “没有啊,怎么了?”清羽疑惑地问。

    “那是侧妃秦氏最钟爱的银钗,据说是秦氏当年与王爷在上元灯节初次相会的时候,王爷送的。怎么会戴在她的头上?”

    “主子们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揣测的好,别让有心人听到了,惹祸上身。”清羽忙说,自己刚穿越过来就险些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还想活的久点呢。

    “咱们这个王妃啊,手段大着呢。别看只嫁过来半年,很得王爷的宠爱不说,主持府内事务也是干净利落。那个秦氏那么美,又早早怀了孩子,王妃嫁过来还没有身孕呢,咱们屋都传开了,这秦氏啊,估摸着就是叫王妃给害死的。”雀儿神秘兮兮地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清羽姐姐,你就没想过,秦氏去了那天,你怎么就那么巧失足落水了?”

    “快别胡说了,”清羽道,“你是怎么了,这种话也能乱说。秦氏殒命是她自己福薄,我失足落水是我自己不小心,这些跟王妃有什么关系?别平白污了王妃的名声!”说罢,清羽佯作生气状,甩开了雀儿,自己当先一步往住处走去。

    清羽心想,失足落水?八成自己就是被王妃派人杀人灭口了呗。要么咱为什么非要把失忆一说贯彻得那么彻底呢?还不是为了表示自己是无公害的么。你这小丫头可倒好,嘴里一边吹嘘着王妃权利无比的大,一边还敢站在花园里名目张胆地说王妃的坏话。不是王妃派来试探人的是什么?当姐姐我真是傻子么?

    这个苏雅容,真是不简单。清羽嘴边不由得浮起一丝苦笑,面瘫男和腹黑女,很相配么。

    作者有话要说:[注]“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出自曹丕的《杂诗二首》(其二)

    “曹丕情最热的时候,也只是俯折兰英,仰结桂枝。他的心思总是清冷,所以低头或仰望间‘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清冷之中总有发自内心的一种冷漠。爱情是需要热爱对方,而曹丕总只是最爱他自己。”——摘自《不如不遇倾城色》by倾蓝紫

    此处选用这句诗,是为了表现段王爷的爱情观。ps.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主呢? 


4将计就计

    清羽正想着,也忘记去看路,眼看着天色将暗,也没回到住处。该死,这古代的王府里全是各式回廊,看上去又都差不多。她这个路痴刚来了几天,居然迷路了。

    清羽正懊恼着,忽然瞧见前面有个一身碧色的,看上去也像是个侍女的姑娘站在前方回廊角落处,不由得一阵高兴,忙走上前去道,“这位姐姐……”

    “嘘……”那女子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在听庄侧妃吹笛子……不要打岔。”

    “哦,”清羽凝神细听,果然,能听到如丝如缕的笛声传来,婉转清丽,十分动听。一曲终了,那女子才转过身来,见是清羽,竟赶紧行礼,“原来是清羽姑娘,都怪奴婢忙着听曲,竟忘了给姑娘行礼。奴婢小碧,是柳侍妾房里的,清羽姑娘可还记得?”

    清羽摇了摇头,“我全都不记得了。庄侧妃是谁?柳侍妾又是谁?”

    小碧笑了,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早先听人说清羽姑娘将以前的事都忘了,奴婢还不信,谁想原来竟是真的。庄侧妃是庄太傅的千金,五年前就嫁到王府了。她啊,每晚都在自己院中吹一曲笛子,吹得可好听了,王府里面各个奴才都喜欢听,刚刚奴婢可不就错把清羽姑娘当成来哪个房里跑来听曲儿的小丫环了。”

    “原来如此啊,”清羽恍然,“多亏小碧姐姐讲我才明白。我对王府的事知道的不多,刚刚竟走迷路了,不知小碧姐姐可否为我指个路?”

    “这有何难?”小碧笑的极甜,“此处离我家主子的住处很近,自从清羽姑娘落了水,我家主子就天天念叨着,想着见姑娘一面呢。不知姑娘可否赏光,到她房中一叙呢?”

    清羽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刚刚穿越过来,对这个淮亲王府一点儿都不熟,看这小碧的样子,似乎这柳侍妾是友非敌,去跟她聊聊,熟悉熟悉王府也好。

    刚刚走进一处院门内,清羽就瞧见了院中独坐的女子。女子一袭青蓝色的长袖纱裙,头发挽成了螺髻,眉眼清秀,弱质纤纤,真正是一副江南水乡柔弱女子的样子。女子见小碧携清羽进门,一脸喜色,上前拉住清羽的手道,“清羽妹妹可来了,身子可好了?可还记得姐姐?”

    清羽只得笑道,“身子是好了,前尘往事却一概不记得了。”

    女子叹了口气,“我本名叫柳芸,是王爷的侍妾。你落水前,我们关系本是最好的……”说罢,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清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或许这个柳芸真是身体原主的朋友也说不定,原主这一去,倒真的白白断送了一段友情。

    正想着,柳芸倒笑着宽慰她,“也罢,好在这王府也不大。咱们王爷也是个清冷的性子,府里是非也不多。王爷的女人,算上我,也只剩下五个。”柳芸说着,神色有些黯然,似乎想起了某些伤心的往事。

    只有五个,清羽暗自腹诽,这在人人皆三妻四妾的古代确实算不得多。“五个?我如今只晓得王妃苏氏,侧妃庄氏,还有姐姐你。其余的是……?”

    “还有一个是侍妾刘氏名欣蓉,是王爷身边资历最老的老人,她平日仗着这个,很有些跋扈。”柳芸耐心地,“另一个就是庶妃康氏康胜雪了,她嫁给王爷要比庄侧妃还晚上几年,听说初时也得过好些日子的宠爱,但为人一直很随和。只是可惜,半年前王妃苏氏嫁过来之后一直专宠,连康氏也失宠了。”柳芸说到此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清羽听得连连心惊,没想到小小王府里面,局势竟也这般复杂。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清羽起身告辞,柳芸也不便再留,便命小碧送清羽回住处。临出门前,柳芸忽然拉住了清羽的手,清羽还道她舍不得自己,谁知手里竟被塞进一个荷包。浅粉色缎面,绣着杨柳青青的图,很是精致好看。

    “姐姐这是?”清羽讶然。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清羽妹妹毕竟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到底见王爷的次数多些,不比我们。下次见到王爷时候还要劳烦妹妹帮我将这个荷包转交给他,姐姐这厢先谢过妹妹了。”说着,不容清羽拒绝,又把一个翠玉镯子塞到了清羽的手心,嘱咐小碧道,“小碧,你可仔细些走,千万要把清羽妹妹安全送回去,别出了差池。”

    小碧连连称是,提着宫灯殷勤为清羽引路。清羽不得不赞这柳芸好心计,一番话谈下来,不仅博取了自己的信任,套了近乎,还附带着巴结王爷。这王府里面,当真没有一个没有心机的人吗?

    是夜,淮亲王府,风雅轩。

    苏雅容身着一袭湖蓝色镂金挑线纱裙,斜倚在绯色缎面的湘妃榻上,削葱根般嫩白的手指把玩着一根银色桃瓣的发钗,低敛的眉目极是美艳动人。“锦春,你瞧着那个清羽的失忆可像是装的?”

    被唤作锦春的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服饰神态很是严谨,眼睛里面却透着精明。听得苏雅容唤自己,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回王妃,依奴婢看倒不像是假的。只是即便是真忘了,也保不准哪天会想起来。而若真是装的,那此人心机之重可见一斑,不可不除!王妃以为如何?”

    苏雅容的眼神飘向窗外的海棠,随手将银钗掷到地上,“这丫头听说十二岁左右就跟着王爷,算起来已有三年半,是王爷身边的老人儿了。别看现在年纪小些,出身也卑贱了点儿,再过几年总是要被王爷收在身边的。现在王爷的大计将成,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只是清幽被本宫收买的事已败了,为防王爷忌惮,本宫暂时还不大好动手。”

    锦春听了骂道,“清幽那个笨手笨脚的小蹄子,只是叫她暗中毒哑清羽的嗓子而已,区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白白带累了王妃。”

    苏雅容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事已至此,不要再提了。赶紧把清羽解决掉,看见她就心烦,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锦春会意地点点头道,“王妃不好动手的事,自会有人代劳。”

    苏雅容皱了皱眉,“下手聪明点,别又漏了把柄在人手上。”

    锦春面色一凝,“王妃请放心,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第二天一大早为段瑞束发的时候,清羽斟酌了又斟酌,踌躇了再踌躇,终于想出一个了既能规劝王爷别再广结党羽又不会惹他不快的方式,“奴婢听闻王爷近日大宴宾客,心中很是担心。”

    段瑞显然心情还算不错,略微抬了抬手,“为何担心?”

    “王爷前几日十分操劳,这几日又数日饮酒,奴婢是担心王爷伤了身体。”清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柔和动听一些,谁知腻得吓人,连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段瑞嘴角隐隐抽动,“不妨事。”随即又微微侧目,“本王没记错的话,你从前好像并没有如此挂念本王。”

    “王爷,您又忘记了,奴婢已经失忆了。”清羽理直气壮地答道。

    “嗯,”段瑞转过头不说话,过了半晌,忽然道,“刚刚记起本王仍有几本书未读完,也罢,等本王下了早朝,你便来书房伺候吧。”

    “是,”清羽心里一乐,段王爷今天真好哄,居然肯乖乖听话天灾变最新章节。她迟疑了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把昨天的事儿对段瑞实话实说,“王爷,昨日柳侍妾召奴婢过去,命奴婢将一个荷包交给王爷,奴婢不知……”

    “你自己收着吧,”段瑞头都没有抬,“往后这些事,你都尽管拦下来,不必再知会于本王。”

    清羽无语,这段王爷对自己的小老婆还真绝情。

    一切收拾妥当后,段瑞乘上轿撵,早上小侍女略带关心的小脸居然让他心头有些暖。这几年来一直为了皇位筹谋,疏于关心其它,倒少有人能对他直言关心二字。苏雅容那日前来书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暗中对皇上用的药已经快到剂量了,约莫也就在这几日。所以,连日来,他都在府内大摆筵席,大宴群臣。为的,就是要迷惑太子跟六皇子的眼线。谁知昨日太子竟派人来,邀段瑞今晚去东宫赴宴。段瑞想到此处,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事情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万万不可出任何岔子。太子摆下的鸿门宴,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只是却不知道要找些什么借口推脱才好。

    早膳过后,清羽想着一会儿去书房总得做点小点心表示一下,说不定王爷心里一乐,再遇到王妃想杀人灭口啥的事儿能护着自己点儿呢。这可是随便谁都杀人不眨眼的古代,想活命,哄好了顶头上司比什么都重要啊。

    谁知,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隐约见着王妃身边的侍女在里面跟厨娘红姑嘀嘀咕咕,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清羽直觉不妙,一闪身躲到了柱子后面。只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几句“书房”、“一定想办法让清羽送进去”、“王爷最爱吃的点心”之类的话。

    清羽脑海里忽然如雷劈一般清明,瞬间就想明白了个中原委,估计十之□是王妃派人在点心里下毒,想要嫁祸给自己。只是,给王爷下毒?这王妃胆子也太大了吧?!等等,难不成是……王爷若是中毒失去知觉,那么整个王府里主事的便只能是王妃,到时候,审都不用审就可以直接把清羽光明正大地处死,都不用等到王爷醒过来。就算王爷醒得早,也不可能还护着一个亲手下毒害自己的侍女。王妃跟王爷利益一体,怎么真的毒害王爷?这毒吃下去,必定只是看起来吓人,绝不至死。

    清羽思前想后,为今之计,只好铤而走险了。只希望这王妃还没到真正谋杀亲夫的程度,那就还有一丝生机。她整了整衣襟,装做没事儿人的样子大踏步走进了厨房,“红姑姑,王爷今儿下了早朝要到书房读书,我想着亲手做几样王爷喜欢的点心,无奈自己手艺不精,红姑姑今日可否得空教教奴婢?”

    红姑身边的那侍女显然没想到清羽突然走进来,神色略有点慌张,此时听清羽一说,连连笑着拉着清羽的手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清羽妹妹啊。进来可好?我是王妃身边的锦春,王爷这几日宴客辛苦,王妃都看在眼里呢,这不,早命厨房备下了王爷最爱吃的各式点心。你也不必做了,捡几样好的给王爷带过去就是了。”

    清羽心内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如此就多谢锦春姑姑了。”

    清羽将几样点心端到书房里,想了想,一样一样地摆到了桌子上。正巧段瑞进来,看着桌子皱起了眉头,“你是第一天当差么?本王要读书,你把桌子摆成这样作甚?”

    清羽抬头望见他,扬起小脸儿,故意做出一个自以为天真烂漫无比的眼神,“这是王妃的心意呢,听说都是王爷最爱吃的,这么精致的点心,清羽见都没见过,好想尝尝啊!”

    段瑞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真是被本王惯坏了。”

    清羽不答,也不等段瑞同意,慢慢拿起一块,塞到了嘴里。

    段瑞走到桌边坐下,嘴角仍带着笑意道,“好吃吗?”

    清羽无声地笑笑,几滴鲜血从嘴角流下,整个世界慢慢变暗,到最后,只剩下段瑞惊愕的表情。就要失去知觉之前清羽还在想,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紧张呢?

    天色已近傍晚,段瑞一脸疲惫地坐在床沿绝对死亡游戏。清羽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略带疲惫的侧脸,剑眉入鬓,眉目如画,带着一种渗人心魄的美。

    “王爷……”

    “你醒了?”段瑞转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饿不饿?本王命人煮了清粥小菜,多少吃点儿。”

    清羽点了点头,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段瑞皱眉看着她,似在斟酌到底怎样开口,半晌,他沉吟道,“你早知道那点心有毒?”

    “是,”清羽虚弱地点头。

    “那为何还要吃下?”

    “不吃,王爷会死。”清羽费力地吐出几个字,“王爷可处置了下毒之人?”

    段瑞叹了口气,“此事王妃并不知情,那锦春竟是民间叛党,潜藏在王府多年,如今竟胆敢行刺本王,已命人处死了。此事休要再提,你且养好身子要紧。”

    “是……”清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段王爷愿意相信这套说辞,显然是竟然不愿意追究了。到底是什么让他对王妃宽容至此?

    段瑞转过头,就见到清羽呆呆的样子,她原本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如今已经瘦了一圈,愈发显得一双桃花眼大的出奇,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望去,竟无比地惹人垂帘,段瑞心下一软,“清羽,你可有心上人?”

    清羽一惊,段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低眉敛目道,“并没有,王爷如何这样问?”

    “可愿嫁与本王?”

    “这……王爷不嫌弃奴婢身份低贱?”清羽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微张着,显然是有些吃惊。

    段瑞微眯了眯双眼,道,“无妨。”

    清羽的小心脏紧得像被别人捏在手上,一生的命运也好似被别人捏在指尖一般。她还有别的选择么?在陌生的古代,没有武功,大字不识,身无分文。既没有家世,也没有亲人,唯一的妹妹还要下毒杀她。不仅如此,还要时刻担忧着被王妃灭口的下场。如今只有一个王爷还愿意护着她,如果她拒绝了,岂不是连这最后一根保命的稻草都飞了?!

    “清羽本就是王爷的人,惟愿一生服侍王爷。”

    段瑞听罢,叹了口气,“既如此,本王定不会轻易负你。你体内的毒刚解,吃过饭就早些睡吧。”

    说罢,段瑞负手走了出去,心下暗自摇头。真是个傻姑娘,也不知究竟是何时对自己情根深种,竟至肯吞下毒药的地步?自己往日倒是从未察觉。

    就在此时,李德全一路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神色惊惶。

    “李德全,何事如此惊慌?”段瑞负手垂立,眉头紧锁。

    “王爷……”李德全悄悄附到段瑞耳边,“未央宫那边刚刚传了信儿,皇上驾崩了。”

    “竟如此之快?”段瑞的眉头锁得更紧,眼神望向门外。“金吾卫可得了消息?”

    “回王爷的话,已经派金吾卫兵分三路封锁了未央宫的消息,现在那里铁桶似的,连个苍蝇都飞不出来。太子跟六皇子的人休想得到任何消息。”小李子压低了声音,不无得意。

    淮亲王府门外红砖青瓦的院墙在夜色中愈发压抑,而那红墙之外的地方,就是他的天下。

    “来人,随本王前往未央宫。” 


5谋朝篡位

    段瑞前脚刚走,清羽就虚弱地软倒在床上,本就料定毒药绝不致死,可谁想到后劲还蛮大的。自从穿越到这个水深火热的王府来,她就一直故作坚强,特别努力地去适应环境。

    清羽闭上眼,见脑海里显现出来的都是亲人朋友的脸孔,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像是要把那些画面都甩出去。她只是个很普通的20岁的女孩子,没有那么多非坚持不可的要求,她不会成天不知好歹地跳着脚说我一定要穿越回去,我早晚都是要回去的,我坚决不能跟这边的人有瓜葛。也不会做那种泡到大帅哥做万人迷的千秋大梦。

    她很现实,既来之,则安之,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专一的爱情,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有多弱小,在这步步陷阱的古代王府里,能活下去,就是天大的幸运了邪师最新章节。

    而在这王府,只有段瑞,才能保住自己的命。这样想着,清羽渐渐沉入了梦乡。

    天空阴云密布,雨水却迟迟不下,空气闷得令人烦躁不堪。承安城的老百姓皆闭门不出,仿佛也都知道,这天,是要变了。

    段瑞终于坐在那张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龙椅上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之中激动。许是因为筹谋了太久,曾经的少年心性、雄心壮志已尽变作世故老练。一股沧桑感油然而起的那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父王坐拥天下,却每每眉头紧锁,连笑容都少见。不是拥有了整个天下还觉不够,而是这整个天下,太重。

    大齐历第三四四年,太子逼宫,与城门下被皇三子手下的金吾卫所杀,其下党羽尽皆被逐,永世不得入京。未几,先帝驾崩,皇三子段瑞,年二十一岁,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天祥。其母慕容乔被尊为皇太后。王妃苏雅容被立为皇后,入主中宫。更有侧妃庄楚安立为从二品贤妃,居重华宫。除此二人之外,仅余侍妾四人。其中康胜雪为正四品婕妤,为咸福宫主位,刘欣蓉为正五品贵人,与贤妃同住重华宫。柳芸与白清羽皆为常在,据传白氏曾为皇上侍女,皇上感其情谊深厚,还未侍寝就将其封为常在,与柳氏同住咸福宫。

    清羽没有想到事情变化的这么快,本以为自己嫁给一个闲散王爷,哪怕是只是做个侍妾,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就罢了。谁知道太子竟然死了,太子死了就死了,居然连皇上都死了。这下可倒好,自己一下子从宅斗升级到了宫斗里,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不好过了。

    清羽如今住在咸福宫毓灵斋,倒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宅子很大,装修豪华。身边还配备了两个贴身照顾的宫女以及洒扫粗使下人若干。掌事太监姓薛,叫薛福来,胖胖的,笑起来很是滑稽。清羽暗中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小靴子,一喊他心里就想乐。两个宫女一个叫红儿,一个叫绿儿,清羽嫌太过土气,给改成了宝玉跟宝钗。几日里,对几个下人自是一番恩威并施的训导,所幸他们也还算老实。

    段瑞登基之后一直忙于朝政,许久不进后宫。清羽也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心里竟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牵挂。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天的日子都是围着他转,忽然闲下来了,反而觉得闷得慌。清羽深知自己得罪了皇后,整日都只待在自己宫里,坚决不出门转悠,就连饮食上也是自己随身带着银针,绝不假以他人之手。在这深宫里,再谨慎也不为过。

    同住在咸福宫的柳常在常常过来套近乎,柳芸如今封了常在住在缈云馆,平日里仍旧是柔柔弱弱的,对清羽还如从前一般热络。只是不能在她面前提段瑞,一提到段瑞她脸上就会浮现出异样的潮红,眼里闪着执着的光芒。显见着是个爱段瑞爱到病入膏肓的女人。

    清羽跟柳常在常一同去给康婕妤请安。这个康婕妤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康安的千金,诗词书画无一不精,容貌也出挑,聪明开朗,有些自以为是,却也不失可爱。居咸福宫主位,却对柳常在还有清羽很是亲切,三个人很快建立了丰厚的革命友谊,以姐妹相称。康婕妤最大,已经17了,柳常在次之,刚刚16,清羽最小,才15岁,被两个人都当成了小妹妹般照顾。只是清羽经过这许多事后,对身边之人都不敢全然信任,对她们心里总有一丝保留,不敢真正交心。

    这一日,清羽正在琢磨着要不要造一副麻将出来玩打发时间的时候,段瑞忽然来了。一见到她就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朕有许久未见你了吧?”

    清羽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段瑞径自走到椅子上坐下,“身子可好了?”

    清羽听话地站起身,“劳烦皇上挂记了,臣妾身子都好了。”

    “嗯,”段瑞点点头,“朕连批了几天折子了,乏得很,你这可有什么解乏的玩意儿?”

    解乏的?清羽歪了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解乏的玩意儿倒是没有什么,已经盛夏了,臣妾这有新制的酸梅汤,给皇上消消暑可好?”

    段瑞皱了皱眉,“朕不喜欢酸梅汤星际大头兵全文阅读。”

    “那臣妾给您锤锤背?”

    段瑞仍旧摇头。

    “揉揉肩?”清羽快抓狂了。

    段瑞笑了,朝她招手,“你过来。”

    清羽听话地走了过去,不解地看着段瑞,“皇上有话要说?”

    段瑞点了点头,表情居然很是柔和,“会下棋吗?”

    “不会……”清羽摇了摇头,“不过,奴婢最近研究出一种新玩法,任何一方横竖斜连上五子就算赢,皇上要不要试试?”

    “也好。”

    摆上棋盘之后不久,清羽脸就绿了,这还是人嘛?刚学会就把自己杀的片甲不留,亏得自己还以为凭借现代人的智慧能在古代有所擅长呢。段瑞见她沮丧地撅起小嘴,顿觉好笑,揉了揉清羽的头,“真是个小孩子。”

    连下了几盘,清羽都是满盘皆输,本以为段瑞那家伙会觉得赢得太容易没意思,谁知道他反而很是乐在其中。一直到走出咸福宫大门,脸上都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段瑞走后没多久,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就带人来报,皇上翻了白常在的牌子。

    听到这个消息,清羽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好不容易才保持了镇定。宝钗打赏过后,跟宝玉乐得嘴上都开了花,连连道,“我们主子果然是最有福气的,皇上刚登基不久,头一个就翻了您的牌子,不知对主子有多上心呢。”

    “这种话也能乱嚼舌根?小心被人听了去。”清羽红着脸道。

    “奴婢们这是为主子高兴啊,主子快更衣吧,凤鸾春恩车就快到了。奴婢这就给主子梳妆。”宝钗嘴最伶俐,已经命人去取清羽最华丽的宫装了。

    “等一下,不要那件,取件朴素的回来……”清羽想到以往看过的小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想了一想,又改口道,“算了,去取我那件杏黄色的纱织月裙来,发髻妆容也尽量可爱些吧。”这么多日接触下来,段瑞很可能有恋童癖,清羽暗酌,还是投其所好更好一点。

    坐上凤鸾春恩车的时候,清羽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有些发抖,虽然早就预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可没想到竟会这样快。清羽心如擂鼓,紧张得不行,毕竟,侍寝这种事,她在穿越前也没有经历过。

    段瑞揭开薄被的一瞬间就被里面清羽羞涩的样子逗乐了,“你在怕什么?”

    “怕疼……”清羽眨巴着眼睛,怯怯地道。

    段瑞轻笑,伸过手将她搂住,“别怕,朕会当心的。”

    “……”清羽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段瑞覆上,顿时瞪大了双眼,看他如玉般英挺的鼻梁近在咫尺,脑子里不由得似断电了一般,身子也软成了水。段瑞的唇舌灵活,攻城略地,清羽只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好似浮上云端,只得牢牢抱住身前的男人。

    良久,“皇上,你骗人。”

    “嗯?朕有说过不会疼么?”

    “……”

    作者有话要说:段瑞登基了,乃们不要怪我夺走了女主的纯真…… 


6后宫众妃

    第二日一大早,清羽就被段瑞那个家伙无情地拎了起来,美其名曰怀念被清羽服侍着早起的感觉。清羽边帮他梳头发边腹诽,宫斗文里面体恤女主,从来都不吵醒女主,自己悄悄地去上朝,末了还要嘱咐说不必去给皇后请安的好皇上到底在哪里啊在哪里?

    “在想什么?”段瑞道蛟龙逃脱(强强)最新章节。

    “没什么,就是在想待会儿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有点儿紧张。”清羽怯弱道。

    “不必担心,朕都明白。皇后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且安分守己点就行了。”段瑞略略沉吟,唇角微扬,“下午朕再去找你下棋。”

    “臣妾明白,”清羽默默点了点头,有点心不在焉,段瑞的话咋一听似乎是为宽慰自己,实际上却是在告诫自己安分守己,不可想着去告发皇后的错处。当下心里有些凉,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个没落家族的罪臣之女,由小小的侍女被皇上收在身边,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没封号的正六品常在而已,在这个出身大过天的古代,怎么能去跟皇后相比?

    如此想着,只好展颜一笑,“皇上真的要来?臣妾忽然想起还有一个新式下棋的法子,这次皇上可不许再欺负臣妾笨,总赢臣妾了。”清羽这话说得好像很放肆,其实巧的很,即便以后下棋自己侥幸赢了段瑞一两次,也尽可以推说是他让着自己。

    果然段瑞一点没恼,反倒笑着摸摸她的头,“是是是,朕就喜欢欺负你笨。”

    走出殿门,段瑞嘴角还一直上扬着,心情莫名舒畅的很,招了小李子过来道,“李德全,传旨六宫,晋常在白氏为贵人,赐封号为羽。”

    原本只是想着她抢着去吃毒点心,颇有胆识,才早早招了她侍寝,多少保她一命,也算奖赏她护主心切。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倒有点儿意思,不像自己身边那些千篇一律的女人一样畏缩死板,许是年纪还小,天真的劲儿还没褪净,只是不知这后宫会不会渐渐把她这点儿灵动都磨灭掉了。段瑞心下暗叹,不由得摇了摇头,哪个女孩子不会老去,朝中诸事未定,需要操心的事情还少么。

    清羽刚刚回到咸福宫,晋升的圣旨跟段瑞的赏赐就流水般地到了。清羽心里一番苦笑,树大招风,段瑞越宠自己,岂不是越会让自己入不得皇后的眼?一番梳洗打扮,换上一身中规中矩的浅绿色宫裙,一路赶往景仁宫。

    皇后今日身着绛紫罗裙,外披浅紫色褂衫,头插一根镂空襄玉金簪,缀着点点翡翠。神态倨傲,举止高贵,瞥了一眼刚行过三叩九拜大礼的白清羽,轻摇锦扇道,“羽贵人请起,本宫听闻你前几日中了毒,近日身子可是好利索了?”

    “嫔妾瞧着羽贵人也该是好了,昨日刚侍寝,今日这么早就巴巴地跑过来,可不是好得不得了?”还没等清羽回话,左手边一个身着湖蓝色宫装的的女子就巧笑着抢白道。

    清羽见她姿容平凡无奇,话中带刺,还带着酸味,不由得心内暗笑其浅薄,“嫔妾多谢皇后关怀,身子已然大好了。只是,请恕清羽已将前尘往事都忘记了,不知这位姐姐是?”

    那女子轻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皇后冷冷道,“刘贵人可是因为许久不曾见过皇上,心怀怨恨?怎的语气这样不善?本宫在问羽贵人的话,你抢着回答做什么?”

    刘贵人忙道,“皇后娘娘赎罪,臣妾不敢。”心里却明显很是不服气。她入王府最早,是王爷身边的老人儿了,却一直不甚受宠。如今眼见着见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位分都大过自己了,心里能服气才怪。

    此时,刘贵人身边一位身着银色烟霞月裙的女子淡笑道,“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吗?何必跟她一般计较。倒是许久没有见过羽贵人妹妹了,个子似乎长高了不少。”那女子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周身上下带着一种仙子般的脱俗气质。

    清羽暗叹,段瑞的后宫里面还真是什么样的绝色都不缺。当下笑答,“这位想必就是贤妃姐姐吧?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人。”

    贤妃微笑颔首,“羽贵人过奖了。”

    “瞧她,刚刚还说自己已都忘了呢,这会儿竟把贤妃姐姐都认出来了舞夜暗欲:契约100天。”柳常在在一旁不失时机地笑道,“妹妹升了位分了,可不要忘记了我们的姐妹情谊啊。”

    清羽心想,这柳常在大概是吃自己的醋了,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有多怕别人不多心呢。面上却露出天真的笑容道,“柳姐姐就知道取笑我,宫中一共只有这几位姐姐,清羽堪堪才一一对上,就只差贤妃姐姐一个了,想来猜也猜得差不离,这才敢相问的。”

    贤妃浅浅一笑,“是了是了,这宫里就属你最聪明伶俐。”

    皇后冷眼瞧着跟众人谈笑,神色如常的白清羽,心里不由得一阵烦闷,道,“羽贵人身子刚好,又刚刚侍寝,还需好好将养,来人,去取本宫昨儿刚得的银凤镂花长簪来,赏给羽贵人。”

    清羽赶忙跪下谢恩,“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哼,那么好的东西,她也配?”一旁的刘贵人用自以为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清羽心里冷笑,她当然不配,皇后这赏就是要看她能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日后大摇大摆地戴上招摇过市,那才是找死。

    皇后对刘贵人的话充耳不闻,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时候也不早了,太后一直缠绵病榻,需要静养,不便打扰。若是无事,各位妹妹便请回吧。”

    众嫔妃终于退下了,屋子里也清净了下来,空空荡荡得好似苏雅容的心一般。做皇后本就是自己筹谋已久的事,自从嫁给淮亲王段瑞以后,她就在段瑞身边帮忙筹谋。利用自己的家族为段瑞扫清一切阻碍,若是没有整个苏家做后盾,仅凭段瑞手下的三千金吾卫,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夺得王位。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心却越来越远了呢?

    “娘娘乏了吧?奴婢来给娘娘揉揉肩吧。”

    苏雅容点了点头,宫女雀儿缓缓地走上前来,一下一下轻柔地替苏雅容卸去身上的疲乏。“娘娘,请恕奴婢直言,娘娘今日何故对那羽贵人如此客气?”

    苏雅容叹了口气,“皇上不是傻子,本宫做的许多事,他未必看不出来,只是不想追究罢了。本宫也不是傻子,不是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若是本宫一直抓着不放,倒反而会叫皇上护着她到底了。让那贱人活着也好,说不定哪天皇上就腻了。只是个贱婢而已,毫无家世背景,再得宠能到哪去。”

    雀儿不解道,“娘娘就不怕她把那件事说出去?”

    “哼,”苏雅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宫倒想借她几个胆子,若她真要说出来,恐怕还没等本宫动手,皇上就先结果了她。”

    那吏部尚书秦书画与太子合谋,竟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了来刺探皇上的动向,皇上自己也未必没有了结了她的意思,否则又怎会被她那么容易得手。苏雅容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苦笑,人都道皇上痴心一片,秦氏一去,伤心欲绝,闭门不出。谁知道他只是做给外人看的障眼法罢了,秦氏若知道她心心念念的良人竟如此薄情,恐怕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吧。

    “本宫乏了,”苏雅容摆了摆手。雀儿立即会意,招呼一众下人来伺候皇后到西暖阁午睡。

    还没走出几步,苏雅容似是刚想起来一般,瞥了雀儿一眼,道,“雀儿,你可因你姐姐锦春的事怨恨本宫?”

    雀儿听了,小脸刷的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娘娘,雀儿不敢,锦春姐姐对娘娘忠心耿耿,办事不利,合该受罚。奴婢绝不敢因此而对娘娘心怀半点怨恨。”

    苏雅容略略沉吟,似笑非笑道,“你能如此想便好,往后做事聪明着些,也不枉我对你一番提拔。雀儿这名字不好,以后你便叫初夏吧。”

    “初夏谢娘娘赐名。” 


7柳氏求助

    此刻,咸福宫毓灵斋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各宫都流水般送来各式赏赐以贺晋封之喜。小靴子数宝贝数得手都快抽筋了,遇到珍贵点儿的就连连捧进屋给清羽看,搅得清羽心烦无比,只得嘱咐道,“宝钗,你去跟着小靴子,除了皇上的赏留着以外,其它各宫送来的都记下来,放到库房里收着。别见了宝贝就大喊大叫的,免得叫外人瞧见说我们屋里没见过世面。”

    宝钗连忙称是,转而又疑惑道,“主子,皇后娘娘赏的银凤镂花长簪……也收起来吗?这么好的东西……”

    清羽勾了勾嘴角,“你也知道那是好东西,别说我现在只是区区贵人,就算是位列九嫔,也万万当不起这跟凤字沾边的东西,还不去好好收着?”

    宝钗点头,“果然还是主子思虑周全,是奴婢浅薄了远东之虎。”

    “去吧,”清羽道,“对了,把宝玉叫来,我有几样东西要嘱咐她替我寻来。”

    宝玉这姑娘不像宝钗,平日里不太爱讲话,虽也长得眉清目秀,但眉宇之间带着些女子少见的英气。这也是为什么清羽要给她取名为宝玉的原因。不大一会儿,宝玉就到了,“主子有什么吩咐?”

    清羽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迟疑着道,“有没有那种纸……说是纸吧,还要比普通的纸要硬一些,也厚一些?”

    “没有。”宝玉硬巴巴地回答。

    “是么,那就找块白色的绢布来,能在上面写字也行。”清羽尴尬地笑笑。

    “回主子的话,也没有白布。”

    “不是吧?怎么会没有?”清羽讶异。

    “宫里忌讳白色,只有逢丧事的时候才可用此等缟素之色。”

    “算了算了,那就找块浅银色的来。”清羽不耐烦道,这丫头真是死板得跟个木头人一样,丝毫不会变通。

    “奴婢遵命。”宝玉说着转身就要走,清羽忙把她拉了回来,“回来回来,我还没说完,有没有尺子?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要说没有,这样吧,去取布,笔墨纸砚,再去取能画出笔直的线的东西来。”

    不过一刻的功夫,宝玉便把东西都取了来,别看这丫头思维不转个,本事倒也不差。居然取来了丝线,叫来两个小宫女左右拉直,中间蘸了墨汁,压在布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画出了直线来。清羽边叹古人的法子多,边耐心地指导她们画图。慢慢地,失败多次之后,竟真的成功画出一幅跳棋棋盘来。终于完工后,清羽抹着额头上的汗,心里暗爽,段瑞啊段瑞,谅你智商再高,我就不信下跳棋你还能轻松赢我。

    段瑞刚刚走进毓灵斋西暖阁,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几块破布铺了满桌子,上面还沾着奇怪的黑色墨迹,屋子里一堆小宫女,各个满头大汗,脸上手上也都沾了墨迹。而他早上刚刚晋了位份的羽贵人正背对着自己,肩膀耸动,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这是在做什么?”话刚出口,整个屋子就跪倒了一片。

    清羽下了一跳,赶紧转过身跪下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来了怎么都没人给臣妾通报一声。”

    段瑞上前将她扶起,“是朕叫他们不用通传的,你这是……”看清清羽小脸儿的时候,段瑞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朕新晋的贵人竟是只花猫变的吗?”

    清羽赶忙捂住脸,“请皇上恕罪。”

    段瑞好笑地在她脸上抹了抹,“还不去洗洗。”

    清羽洗过脸整理一番出来,见段瑞正在研究自己桌上新画的棋盘,娇笑着走过去,“还不是皇上早上说要来下棋,臣妾便命人新制了一个棋盘出来,皇上觉得可好?”

    段瑞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成天脑子里面怎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棋盘怎的看着竟好像一颗星星。”

    清羽甜甜一笑,娇俏道,“是了,这便是臣妾刚刚想出的新玩法,就叫星星棋,皇上果然最聪明了。”

    “你既如此说,想出这等玩法的你岂不是比朕更聪明?”段瑞笑道,他慵懒地斜倚在榻上,身披曲水明黄锦织的宽大袍子。那明丽的颜色一点都没有减损他的气质,反而愈加显得贵不可言风流人物最新章节。

    “皇上就会取笑臣妾……”清羽嗔道。

    段瑞修长的手指持了一枚棋子,莹如碎玉。眉梢微挑,“羽卿倒为朕讲讲,这星星棋要怎样下?”

    清羽敛裙一笑,缓缓走了过去,青绿色衣袖里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伸出纤纤十指执起棋子,为段瑞一一指点,“皇上,你看,要这样这样,跳啊跳啊的……”

    段瑞嘴角含笑,默不作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黑亮的眼睛灿若星子,粉嫩的嘴唇圆圆的,正在不停地讲些什么,但此刻,段瑞什么都没有听见。

    当晚,仍旧是毓灵斋掌灯。各宫听得这个消息,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当第三日,第四日,乃至第五日,仍旧是毓灵斋掌灯的时候,除了皇后和贤妃之外,所有人几乎都要坐不住了。

    就连清羽自己,也不禁惶恐不已。都说后宫里面没有宠爱的女人活不下去,可太有宠爱的女人死得更快。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更何况,自从下毒事件之后,皇后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既疏远又客气。清羽竟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一日,清羽给皇后请过安,回到毓灵斋发了会儿呆,正想着睡个午觉,柳常在就顶着一双兔子眼来了。

    “柳姐姐这是怎么了?”清羽忙叫宝钗给柳常在赐座。

    “妹妹可要为姐姐做主啊!”柳常在说着,泣不成声。原来这柳常在今日出了景仁宫,原想着时值盛夏,沁心湖里的荷花应该都开了,想着去瞧瞧,谁想刚走到御花园,就迎面碰到了刘贵人,被冷嘲热讽一番不说,还被寻了由头罚了跪。实际上谁也都知道,刘贵人是冲着清羽,顺便把气洒在柳常在身上。可怜柳常在在宫里位分最低,又没受过宠,任一个稍有头脸的宫女太监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别提位分比她高的刘贵人了。

    “那刘贵人不就仗着自己入府最早么,瞧她那个样子,貌若无盐,竟也敢随意欺侮于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柳常在自怨自艾地哭起来没完,宫中其余的女人虽也不怎么得宠,但在苏雅容嫁过来之前,多多少少也都曾得宠过,就连刘贵人那般浅薄的人,也得到过皇上垂怜。就只有自己,虽说名义上是侍妾,却没有侍过寝,一次都没有!恐怕皇上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柳常在想到这里,不禁捂住脸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姐姐别哭了,”清羽只得好言劝慰,说实话,她内心里也不很喜欢这个柳常在,懦弱不说,满腹心思都用在怎么跟巴结段瑞身边的人,想方设法地邀宠,可却没有一次能成功的。遇到事还喜欢拈酸吃醋,整日唯唯诺诺得让人厌倦。相比之下,刘贵人那种女人虽浅薄了点,但恐怕还要更招男人喜欢。

    “我初次见到皇上的时候,正好跟妹妹一般大,”柳常在擦了擦眼泪,忽然道,“那年,皇上还是王爷,奉旨到江南巡查。我坐在乌篷船里,掀开了帘子向外面瞧。就见到王爷一袭白衣独立船头,俊朗的眉,清冷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唇。乌黑的长发直达腰际,仿佛就像梦中的仙人一般。只那一眼,我就认定这是我的良人,此生,非王爷不嫁。”

    清羽听得入了迷,“然后呢?”

    “然后?”柳常在凄婉地笑了笑,“我去求问爹娘,连一向宠我的爹娘也叹了气。我的家世不好,是柳氏旁支。但我不计较名分,只要能嫁给王爷,哪怕做个侍妾又如何?只可惜、只可惜我费尽心思终于如愿以偿进了王府那一天,适逢皇上命王爷去北地巡查。就这样,王爷甚至还没有见我一面就出发去了北地。我千盼万盼等到王爷回来,皇帝又将兵部尚书苏文的嫡女指给了王爷。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清羽点了点头,倒也是个痴情的女子。“姐姐讲了这样一番故事与我,不会只为了述苦吧?”

    柳常在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清羽盈盈拜倒,“嫔妾柳氏,望能得羽贵人提携,以偿平生夙愿,别无他求。今后无论何事,愿听羽贵人差遣。” 


8湖上歌舞

    清羽听了柳常在的话,不由得一阵沉默。但瞧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有心机编出一套凄凉的故事博取同情的人。遂端起青釉茶杯,轻抿一口,道,“柳姐姐快请起来,咱们都是同在一宫中的姐妹,哪个不是皇上的人,又谁人没有对皇上抱有爱慕之心呢。”

    柳常在道,“妹妹可是不愿助姐姐了?”

    清羽笑着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姐姐难得开口,做妹妹的自然是要尽心为姐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的。只是这差遣二字可万万当不得。”

    柳常在凄然一笑,“妹妹既这么说,姐姐就放心了,我宫里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远东之虎TXT下载。”

    “姐姐慢走。”

    柳常在红着眼睛慢慢踱回自己的缈云馆,还没等进门,就见羽贵人宫里的宝钗笑意盈盈地过来了。

    “奴婢给柳常在请安,我家主子要奴婢给常在捎个话,明日用过午膳,皇上邀她同去御花园附近的沁心湖泛舟,具体怎么做还要看柳常在自己了。”

    柳常在听了,心内郁结的一口气终于顺了下来。“有劳宝钗妹妹了,请转告羽贵人,柳芸今生必不会忘记羽贵人的大恩。”

    宝钗走了之后,柳常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赶忙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小碧,“快去取我的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来。”

    小碧是柳芸家里带来的侍婢,当下点头称是。心内却道自己这主子美则美矣,却太没城府,那羽贵人的话真假难辨,主子却想也不想就当了真,还把喜色全都挂在了脸上。

    这厢宝钗回到了毓灵斋,见宝玉正为清羽轻轻摇着扇子驱暑气,忙上前接了过来道,“还是我来吧,宝玉你去看看主子的茶沏好了没有,可千万别弄洒了。”

    清羽斜睨她一眼,道,“干嘛这么急着撵她?事情办完了?”

    宝钗撇了撇嘴,“办是办完了,可却连个打赏都没有。”

    清羽听了,反而笑而不言,这柳常在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倒也是好事。

    宝钗道,“主子何故要提携那柳常在,主子现在风头正盛,若是此时被人分了宠去……”

    清羽抿嘴笑了笑,摇头道,“你可知道,在这后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太过浓烈的感情?”

    “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才好,”清羽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小睡一会儿,明日记得取我最素的宫裙来,发髻梳个垂髻即可。”

    宝钗应了,赶忙伺候清羽小睡。躺在床上,清羽反而有些睡不着了,这时候有人稍稍分宠当然是好的,可万一……那柳常在真的入了段瑞的眼呢?清羽暗笑自己,难道竟对段瑞动了心不成,想到他总会宠爱别的女人,心里居然有点微酸。

    这算什么?自己穿越到古代后宫里,段瑞就相当于自己的老板,哄了老板开心就能升职加薪。古代妃子待遇多好,不仅供吃供住,有人伺候,老板开心了还随心情发放奖金,将来说不定还能有公款旅游的机会。而自己除了在段瑞心情好的时候陪陪他,同时注意不要碍着顶头上司皇后的眼之外,什么都不用做。而自己对段瑞的印象也不算差,何乐不为呢?对,只是印象不差而已,他爱喜欢多少美女,跟自己绝对没有一丝半点关系。

    第二日用过午膳后,清羽携宝钗宝玉如约来到沁心湖,段瑞早已等候在湖边。他今天身着一袭青衣,背着手,正望着沁心湖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微风请扬起他黑色的发丝,倒果真有几分柳常在口中谪仙出尘的样子。清羽望着段瑞的背影,心里不由得也顿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下拜。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请恕臣妾来迟了。”

    好一会儿,段瑞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伸手扶起清羽,“无妨,原就是我来早了,想瞧瞧沁心湖的景色,来陪朕走走。”

    清羽缓缓站起,望着段瑞的神色冷峻的侧脸,疑惑道,“皇上可是有些心事?”

    段瑞楞了一下,抿唇笑笑,揽过清羽的肩,“怎会如此问?”

    “因为皇上心情不好时,便说话字数很少。”

    段瑞闻言不由失笑,“你啊,真是鬼灵精,朕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风流艳侠最新章节。”说罢,转头命人备船,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朕竟忘了,你刚落过水,可怕乘船?”

    清羽闻言心里一暖,难为他竟为自己考虑,真正笑得开怀,“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段瑞被眼前忽然绽放的如花笑颜晃的花了眼睛,不由得拉住她的柔荑缓步走上船。她的手出奇的小,柔弱无骨,软嫩得好似在轻轻挠着他的掌心。霎时,段瑞内心原本的烦闷不由得都一扫而空。

    沁心湖广阔的水面上种了无数种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好时候,大片的翠绿和大片的粉红交织,洋洋洒洒,一眼望不到边。阳光正好,清羽与段瑞泛舟芰荷深处,清香四溢,美不胜收。清羽不由暗叹,古代的景致实在是秒杀现代那种过分刻意塑造出来,而且时时人头攒动的旅游景点。

    正想着,小船渐渐驶进湖心亭,一阵曼妙的歌声幽幽地传了过来。清羽抬起头朝湖心亭望去,只见柳常在一袭烟粉色曳地长裙,轻腰曼舞,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即便清羽怀着挑剔的心,也不得不赞柳常在的地点选的实在是好。

    从船上望去,湖心亭后沿湖遍植垂柳,柳丝随风轻扬,飘飘荡荡,竟仿佛是在为她伴舞一般。春风吹拂,伴着幽幽歌声,缠缠绵绵,直缠到人心底去。清羽心里暗恨自己大意,世间能有几个男子抗拒得了如此良辰美景?

    她不由得转过头去瞧段瑞的神情,奇怪的是,段瑞似乎并未如她想象中一般受触动。反而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没有想明白,段瑞已经携着她的手走下船,踏上湖心亭。

    柳常在见段瑞过来,赶忙停下歌舞,拜倒行礼,“臣妾常在柳氏,见过皇上,见过羽贵人。”

    “柳常在请起,”段瑞面无表情,赞赏道,“柳常在舞姿极美,甚好,李德全,赏!”

    柳常在一听,感动得泪盈于睫,跪倒在段瑞的青衣黑靴下,谢过恩后都好久起不来。

    “柳常在请起,”段瑞冷冷道,并未伸手去扶她。“朕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先交代给皇后,羽贵人,你暂且在此处陪陪柳常在吧,不必等朕了。”

    “是,”清羽应了,眼见段瑞匆匆乘船而去,心里满是诧异。转过头还想安慰柳常在,却见柳常在眼带红心,已不能自持,不由得一阵叹息。

    “柳姐姐,”清羽唤她,“柳姐姐,皇上已经走了。”

    “嗯……嗯?”柳常在似是刚刚回过神来,“皇上、皇上去哪了?”

    “去了皇后宫里。”清羽此时看向柳常在的眼神里,已不自觉带着怜悯。可怜柳常在费尽心机,却不知为什么始终无法打动段瑞,白瞎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在宫中苦熬蹉跎,不知能否真有出头之日。

    “……”柳常在一阵沉默,倒也没有哭出来,自嘲道,“我原就知道自己没什么指望的,他那样的人,我怎配得上?”

    “柳姐姐也别太自苦了,这种事本就强求不来的。”清羽道。

    “我好恨皇后!”柳常在忽然道,仿佛心底多年压抑瞬间决堤一般,不顾一切道,“当初如果不是她,皇上又怎么会几乎不曾见过我,又是她……又是她!”

    清羽赶忙捂住她的嘴,“姐姐可千万别乱说话,叫外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边说边给宝钗使眼色,叫她赶紧唤船来,惟今之计,只有赶紧把这个崩溃了的柳常在带回咸福宫,免得又惹出什么别的麻烦。

    深夜,景仁宫里,苏雅容起身挑剪灯芯,淡紫衣袖中一截藕臂白得耀眼。她转头回望倚在榻上的段瑞,轻笑道,“这还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愿意见臣妾呢。” 


9庄氏楚安

    深夜,景仁宫里,苏雅容起身挑剪灯芯,淡紫衣袖中一截藕臂白得耀眼。她转头回望倚在榻上的段瑞,轻笑道,“这还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愿意见臣妾呢。”

    段瑞斜睨着她,不置可否道,“皇后若有害朕之心,朕又怎敢贸然前来?”

    苏雅容低头暗笑,妩媚无双,“区区小毒而已,以皇上胆识,又岂会害怕?”

    段瑞低头把玩着榻上的流苏,他知道苏雅容在想什么,当日太子宴请,他明知必是鸿门宴,却又苦无借口推脱。她命人在点心中下了毒,倘若自己中毒,便也好有借口拖得一时片刻,让太子找不到借口发作。只可惜,段瑞最不喜旁人擅自做主,尤其是竟然用到下毒。苏雅容心机深重,聪明无比,可惜却始终过于狠毒了。想着,段瑞缓缓道,“朕当然不惧。”

    苏雅容笑着坐在塌边,伸出双臂揽着他的肩,娇笑道,“臣妾知错了还不成么?”

    段瑞无奈道,“你肯知错便好。”

    苏雅容妩媚一笑,“皇上既然肯来,定是愿意原谅臣妾了,别总板着张脸嘛……”

    段瑞无声地笑了,轻拍了拍她的背。“暂且不提其它,朕今日是有事找你。”

    苏雅容抬起头,“可是因那郭丞相?”

    段瑞点头,“还是雅容知我。郭树清那老匹夫,在朕登基之前百般刁难,如今更是表面谄媚,阳奉阴违,私下里不知与多少大臣结党营私,贪污钱财天灾变全文阅读!”

    苏雅容凤眼微抬,狡黠异常,“皇上继位已有一阵儿了,也该是时候选秀了。臣妾听闻郭丞相嫡女今年正好二八年华,出落得标致非常。”

    段瑞颔首道,“皇后既有了打算,此事便全权交由与你也好。”

    “臣妾领命,”说罢,苏雅容却是叹了口气,转过脸去瞧着窗外的夜色发楞。

    段瑞望着她淡漠下来的容颜,沉在心底的心事竟被生生触动,不由得闭上了眼。苏雅容淡漠的侧脸,柳常在曼妙的舞姿和轻软的歌喉,无一不像极了那个人,段瑞脑海中那个清雅如芙蓉的淡然身影一如往日般清晰。今日柳常在跳的那支舞,更是险些让他不自觉唤出那个名字。

    楚安……

    夜已深了,清羽仍旧坐在桌旁发呆,不时把玩着手中的红釉茶杯。

    宝钗看不下去,走过来悄声道,“皇上今日大约不会来了,天晚了,主子不要再等了,早些歇息吧。”

    清羽摇摇头,没有答话。她并不是在等段瑞,他是皇上,怎会是她一个人的?既然已经嫁给了古代帝王,就早该有此觉悟。她只是不明白今日段瑞为何神色大异往日,不按套路出牌。难道是柳常在的歌舞出了问题,触怒了他?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不会因为瞧出柳常在一事自己也有份,而迁怒于自己呢?

    清羽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段瑞这个人。他完全不像自己从前书中读到的古代帝王,只要见到后宫里美丽的女子就会惊艳到召其侍寝。平时不苟言笑,神色也很清冷。自己虽然暂时得宠,却也不完全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对自己另眼相看。

    以往看小言的时候,总觉得那些穿越宫斗女各个超级会拿捏皇帝心思,小计谋使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简简单单就成了皇上身边唯一的解语花。也没觉得有多难,轮到自己之时才发现,人心隔肚皮,若是不了解皇上的为人,性格,成长背景,甚至是朝政,都保不准你这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一着不慎,满盘全都白搭。

    这一日午后,风光正好,清羽带着宝玉宝钗打算到御花园里四处走走。

    那日跟段瑞游湖之后,她对古代的景色燃起了兴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趁着段瑞刚即位,后宫中妃子还少,不如将美景赏遍,也不枉穿越一回。

    不知不觉,竟走到一片紫竹林中。正是盛夏,新竹抽梢,竹影婆娑,婀娜多姿,青翠欲滴。满园青色深处,竟停驻着一个飘然似仙的身影,幽幽笛声自她唇边逸出,笛声如丝如缕缠绕心神,美人却面色淡然如常。

    清羽定睛一看,这不是贤妃是谁?正打算上前请安,衣袖却被宝玉拉住。只见宝玉向身旁不远处指了指,清羽了然,段瑞竟站在不远处听得入神。

    清羽不敢打扰,暗自退到远处。谁知没过多久,段瑞也信步从竹林中走出,似乎有心事,竟没见到清羽。

    自从那次柳常在事件之后,段瑞专于朝政,许久不进后宫,清羽也已经好几日没见过他了,谁知今日竟在紫竹林中偶遇。只是瞧他看着贤妃的神情,就好像看着自己喜爱无比的珍宝,怎么却这么快就退了出来?

    竹林之中,笛声袅袅,仍然不绝,看来这贤妃,竟不知段瑞来过?

    回到毓灵斋后,清羽忍不住开口问道,“宝钗宝玉,你们可知贤妃的身世?”

    宝钗没有答话,一向木讷的宝玉却开口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倒是听说过一些旧闻。”

    “你且慢慢道来。”

    “贤妃名为庄楚安,是庄太傅之女。庄太傅老来得女,极是宠爱。听闻贤妃庄氏年幼时分与太子还有皇上一同长大,三个人情分不浅偶像时代最新章节。当年皇上十六岁便与她成亲,封为侧妃,整个承安城都传为佳话呢。”

    “等等,”清羽听得疑惑,不由打断了她,“你刚才说皇上十六岁便娶了她?她又是太傅之女,怎么却只封为侧妃?”

    “这个,奴婢便不晓得了。”宝玉道,“不过奴婢倒听说,当年皇上与贤妃成婚之时,太子殿下倒是好一阵不乐意呢,太子与皇上也是自那时开始关系紧张的。”

    “贤妃倒也是个可怜人,”宝钗道,“嫁给皇上也有快五年了,一直被皇上冷落不说,也没能怀上一子半女,还要一直居于后嫁过来的皇后之下。想想也要憋屈死。”

    “怎么可能一直被冷落呢……”清羽沉吟着,百思不解。看刚刚段瑞的脸色,明显对贤妃敬重无比,竟连一曲笛声都不忍心的打断,又怎么会舍得一直冷落她?

    正想着,小靴子一脸喜色进来禀告,“主子,李公公刚刚过来,说是皇上今儿晚上要在咱毓灵斋用晚膳。主子快准备着吧。”

    听到这话,清羽心里居然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笑。

    好不容易梳洗打扮停当,准备好了满桌的奢侈饭食。天色已将晚了,清羽坐在桌边等段瑞,心里很是有些惴惴不安。

    “几日不见,羽儿可安好?”谁知道段瑞这渣皇上刚走进毓灵斋的门,就满面春风,笑着问候她。搞得清羽满心担忧都化作了莫名其妙,不由得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怎么?几日不见朕就变得痴痴傻傻的?”段瑞见她愣在那,调笑道。

    清羽快速反应了过来,嗔怪道,“可不都是挂念皇上么……”说着,还故意低下了头,故作羞涩。

    段瑞哑然失笑,“如此说来,羽儿倒是在怪朕了。”

    “臣妾怎敢?皇上来了臣妾内心欢喜都来不及,”清羽赶忙澄清,所幸这时候面前有一大桌子的菜可吃,于是夹起一块鸡肉,递到段瑞嘴边,“皇上,这是御膳房特地为您准备的奶汁鸡肉,口感鲜嫩,您尝尝?”

    段瑞皱了皱眉,没有表示,旁边的李德全却深深吸了口气,皇上平素最不喜欢别人给自己夹菜,这羽贵人不但夹了,还递到嘴边,胆子真是忒大了。

    果然,段瑞面无表情道,“不要鸡肉,朕不喜欢。”

    “嗯?”清羽茫然地转过头看着他。“那皇上喜欢吃什么?”

    “那个,”段瑞朝清羽手边的一道菜抬了抬下巴。

    “哦,”早说嘛,清羽放下鸡肉,一筷子夹起来几块蘑菇,又递了过去。

    李德全在一边瞧着,差点岔气了。

    而段瑞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瞧着清羽,迟迟没有表示。

    就在清羽胳膊发酸,头皮发麻,正犹豫该怎么把筷子收回来的时候。段瑞忽然低下了头,薄唇轻启,就着清羽的筷子,把菜吃了下去。

    可怜的李德全,当天夜里肚子疼了一晚上,气都没能顺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渣皇上的性格是外表冷漠,心机重,野心也大,但平时又有点小闷骚。

    女主的性格是小聪明无数,当然能不能成功嘛,就得看人品好不好了,笑。

    女主其实是成长型的,长大了就会越来越腹黑,不会再这么二,敬请期待。 


10昭仪康氏

    夜色深沉,浓厚的黑色如墨般笼罩了整个景仁宫,皇后苏雅容扶着门框,眼望门外的夜色。白日里柔和的景致到了夜晚,竟不知为何会变得阴暗渗人。而这深宫之中,人内心的阴暗,恐怕不知要比夜色更甚多少倍。

    “娘娘,别着凉了,奴婢服侍您睡下吧。”小丫鬟初夏不知何时走上前来,取了一件藕色缎面披风为苏雅容披上。

    苏雅容点了点头,最近一直要分散心神安排选秀的事情,疲惫的很。

    “娘娘,皇上又连着几天都宿在毓灵斋了……”初夏小心翼翼地说道,观察着皇后的脸色。

    苏雅容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什么话都没说。再过一阵,待到入选的秀女们进了宫,皇上哪还能记得她是谁?这后宫里面的女子就像是一茬接着一茬的庄稼,收割了一批还有一批。女子娇艳的光阴只有那么几年,总有年华老去,美人迟暮的时候。可皇上身边,永远都不会缺了娇艳好年华的女人。

    谁要愚蠢到把一颗心都系在帝王身上?这后宫里面,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苏雅容和衣躺在略显空荡的黑檀木龙凤柱床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翌日,景仁宫内,众嫔妃齐齐坐在一处,各个谈笑晏晏,倒像是一屋子亲亲密密的好闺蜜一般。清羽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的表演,只是笑着,并不大搭话。后宫里的女子们,心思恨不得有十八个玲珑窍,一句话不知道要绕多少个弯子说出来,稍有不慎就容易落人话柄。尤其自己现在正受宠,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多说多错,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但似乎,有人并不愿放过她。

    “康婕妤姐姐,您瞧,羽妹妹头上这翡翠玉簪颜色多正,果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是跟咱们不一样。您是咸福宫主位,恐怕都用不得这等好东西,嫔妾就更不用说了,连这一身衣裳都是去年制的。”刘贵人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眼神瞬间都转到了清羽身上。

    清羽心里叹了口气,这刘贵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每日里必定要在自己身上挑刺。有时候还真不得不佩服她的这种病态的执着了。

    正待反驳,康婕妤却发话了,“刘妹妹这样说就不对了,大家都是一同伺候皇上的姐妹。能伺候皇上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咱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那样不是皇上的赏赐?既然是皇上的赏,又岂有当得当不得一说呢?”

    刘贵人显然是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康婕妤能说出这番话,一时竟噎在那里。

    清羽也稍稍惊讶了一下,这康婕妤非但没有逮住机会出言讥讽自己,反而为自己说话,实在难得。

    坐在最下首的柳常在也发话了,“有些人呢,明明自己不会讨好皇上,却成天说些酸话,也不知是要给谁听呢?”

    刘贵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康婕妤反驳自己也还罢了,毕竟人家的位分在那摆着呢暧昧不是罪最新章节。可她柳常在算什么东西?也敢当面顶撞自己?!当下急了,“柳芸,你一个小小的常在,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不掌嘴?”

    柳芸的脸一下子白了,两眼含泪,求助一般地望向清羽。

    清羽无奈地弯起嘴角,公式化地笑道,“刘姐姐消消气,您大人大量,何必跟她一般计较?更何况,皇后娘娘今日特地招我们前来,想是有话要说。”

    刘贵人脸也白了,羽贵人的话明面上是劝慰,实际上是在告诫自己,在皇后娘娘的宫里,皇后还没发话,哪有自己私自处罚嫔妃的份儿。想到这,刘贵人当下软下脸来,“是嫔妾鲁莽了,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

    清羽见她如此,心里也不由得对刘贵人多了几分重视,她竟懂得什么时候该软,原来也并不是个完全的草包。

    皇后正在饮茶,她本不在意嫔妃之间的斗嘴,这些女人成日里没什么事儿做,只知道互相讥讽,日日都听腻了的。见如此,不由放下茶杯道,“柳常在虽言语冲了些,但刘贵人也有错在先,不如两个人都罚俸一个月,如何?”

    “娘娘……”听说两个人都罚,刘贵人心里有些不豫,“嫔妾……”

    “不必再说了,”苏雅容正色道,“本宫今日找你们前来,是有件事想说。皇上刚刚登基,膝下并无子嗣,后宫中嫔妃也少。本宫想着,也是时候为皇上选秀,充实掖庭,为皇上绵延子嗣。你们今后也要谨言慎行,一心一意伺候皇上,来日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皇后所言极是,”一众嫔妃一同答道。

    从皇后宫中出来后,清羽故意慢走了一步,待到康婕妤走出来,这才笑着走上前,“刚刚多谢康姐姐为嫔妾解围了。”

    康婕妤笑得很友善,“妹妹何须如此客气?那刘贵人口无遮拦,姐姐也看不惯她好久了。咱们毕竟是一个宫里的姐妹,能帮衬些当然要帮衬些,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清羽讶然,她不信有人能单纯到把宫中的姐妹情谊当真。这康婕妤如此深藏不漏,让人看不出心思,绝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没出几日,清羽正在毓灵斋里赏海棠花,就听柳常在带来了消息,段瑞竟翻了康婕妤的牌子。

    柳常在跟清羽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兀自在眼内打转,“连康姐姐都有宠了,同样都是咸福宫里的,怎的就我自己如此无用……”

    “康姐姐能得宠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跟人家学学手段。”清羽劝解道,心里有些瞧不上她那副样子。

    “我怎么没想过,能用的我都用了。”柳常在心里不服,不住强调,“若不是每次都有皇后在中间挡着,我又怎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这人怎么就是喜欢把什么事都归结到别人身上,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从来都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清羽心内哀嚎,难道这就是失败的人的通病么?

    其实若是一直没有宠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碍着别人的眼,虽然日子苦,但却可能活得久些。只是这些话是不能对柳常在这个爱男人成痴的女人说的,她现在虽然失败,但好歹活着还有个目标,若是让她连这目标都别要了,更可怕。

    不出所料,第二日,皇上皇后流水般的赏赐都排着队送往咸福宫蔷薇苑——康婕妤的住处。清羽也着人捡了些好的给康婕妤送去,不管康婕妤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不能失了脸面不是。

    此后接连几日,都是康婕妤的蔷薇苑掌灯,未几,康婕妤便被晋为康昭仪,仍居咸福宫主位。

    但出乎清羽意料的是,这位康昭仪竟丝毫没有因为得了宠便得意忘形,反而仍旧跟往日一样,待人亲和流氓艳遇记全文阅读。对清羽仍然像妹妹一样,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主动给清羽和柳常在送过去。

    柳常在心里毕竟吃味,常跟清羽念叨,“什么好东西,天天的这样送,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没有,就她有么?”

    清羽内心却对康昭仪另眼相看,后宫中竟然有人能做到在自己失意时不消极,别人得意之时不嫉妒,待到自己得意之时还能不忘形。也难怪她姿色并不出众,出身也不算最高贵,却是如今宫里除了贤妃和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女人。

    且说那刘贵人自从当日被皇后罚俸之后,倒也老老实实消停了好一阵子。可惜好景不长,康昭仪得宠之后,清羽的毓灵斋渐渐冷清了下来。刘贵人瞧着心里这个舒服这一日在御花园韵语台遇到清羽,乐呵呵地走上前请安,“嫔妾今日瞧着天气不错,想着来御花园里走走,谁想到羽贵人也在,倒真是巧的很。”

    清羽礼貌性地笑笑道,“刘贵人有理了。”

    刘贵人转了转眼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笑道,“羽贵人第一次到这里来吧?这韵语台内全由白玉雕成,夏日阳光下,美丽宛如冰雕一般。”

    清羽瞧着,果然如刘贵人所说,整座亭子都璀璨非凡,心里说不出的惊叹,古人的建筑虽然奢侈得要命,倒也确实是匠心独运。

    刘贵人扯着嘴角,不屑地笑道,“羽贵人出身低微,想来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亭子,倒是臣妾疏忽了。”说罢,掩着嘴笑了。

    宝钗在清羽身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分辩,被清羽按住了。清羽是白家嫡女,而白家老爷子原是礼部尚书。若白家不曾倒台,清羽的家世按说嫁给段瑞做正妻也并不为过。只是白家的事于外一直是个秘密,段瑞一直隐瞒极好,所以宫中诸人包括皇后在内,均以为清羽仅仅是哪个平庸人家卖给淮亲王府的丫头而已。

    “刘姐姐说的是,清羽确实孤陋寡闻,不及刘姐姐见多识广。”清羽不愿跟她多费功夫,无谓地争些口舌之利又有什么用?就算争赢了,也会给人平白留下个嘴不饶人伶牙俐齿的形象,终究失了气度。

    刘贵人自以为得意,不由得更加轻视清羽,心道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得宠了那么久,还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如今被自己讥讽也不知辩白,当真自己往日太过高看她了。还是那康昭仪更不简单,短短几天就位列九嫔,将来封妃只怕也指日可待。想到这,刘贵人顿觉没趣,没有再说什么就起身告辞了。

    刘贵人走后,清羽又在韵语台略坐了坐,日将西沉,夕阳给御花园的景色细细地铺上了一层绯色,此情此景,倒莫名有种凄凉之感。

    段瑞一直忙着与众大臣议事,到了傍晚方才得闲到御花园略走走。没想到却刚巧瞧见如此一幅夕阳美人图,美人眉头轻蹙,似有一丝哀怨,细看却又有种超然物外的气度。

    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魔力牵引着一般,段瑞不由得走上前去。

    “羽儿今日怎么独自坐在此处?”

    清羽惊了一跳,跪下行过礼之后,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一时贪看景色,没想到竟看得痴了。”

    “此处景色确实甚美,依朕看,这韵语台合该改个名字。”段瑞望向女孩微微发红的脸,虽仍然稚气未脱,却已经娇美得如同盛放的海棠。段瑞自小便在宫中长大,已经习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逢场作戏。以往每到心思郁结,烦躁的时候,他都习惯去楚安那里听一曲笛声。而就在刚刚他竟第一次发觉,不再需要那熟悉的曲调的安抚,他的心竟在这一刻,平静温暖得难以形容。

    “不如就改作静羽台,如何?”

    重华宫伊影阁内,听到这个消息的刘贵人,气得险些把房内所有的茶杯都摔了出去。 


11第一美人

    大齐历三四四年八月十八,紫禁城宫门大开迎秀女进宫。一辆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在宫门前停驻,无数美丽的女子千里迢迢前来参选,翘首期盼,殊不知等待她们的到底是怎样的命运。

    时将入秋,选秀也已进行到了殿选的阶段。自从那日段瑞将韵语台改作静羽台后,偶尔进后宫,除了去康昭仪那里,偶尔也会来毓灵斋坐坐。

    清羽十分满足于这种幸福的生活状态,不算多受宠,可也不失宠。每天仍旧好吃懒做,倒也没几个人用枪口对着她。当然,除了刘贵人。从那日韵语台改名之后,刘贵人每每看见自己,眼神总是讪讪的,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懊恼。

    清羽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日如果刘贵人再多坐一会儿,就会遇上段瑞,也就不会白白给清羽捡到个大便宜。

    眼下六宫皆知皇上对羽贵人颇看重,虽然皇上只是偶尔来,底下的奴才们也不敢怠慢。今日,正是殿选的好日子,清羽暗忖,不知哪家女儿会雀屏入选,这后宫里面,想要安静下来,实在太难。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接到段瑞传旨六宫。郭树清郭丞相家的嫡女郭湘刚刚入宫即被封为郭昭媛,位列九嫔之一,赐住承乾宫,为主位。而吏部王侍郎家的千金王嫣则被封为贵人,与郭昭媛一同住承乾宫。由于段瑞刚刚登基,并不愿过于张扬,所以此次选秀仅在一些官宦世家中选一些适龄的女子入宫伴驾。是以中选的人数并不多,除了郭昭媛和王贵人之外,只有三位美人被留了牌子。

    其中,蜀州巡抚家的女儿唐诗漪据传容貌绝美,艳惊四座,被皇上特地赐了“芙”字作封号,封为婕妤,赐住关雎宫,为主位。

    另有内阁侍读学士之女许菲平,封为常在,与芙婕妤同住关雎宫。

    顺天府丞之女李秋棠为答应,也住在关雎宫。

    中选的秀女进宫后,后宫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人人俱在传郭家女儿忒好命,甫一入宫即为九嫔之一,距封妃仅一步之遥。并且对那芙婕妤好奇非凡,争相前往关雎宫芙蓉斋,愿一睹其风采。

    就连宝钗,竟也撺掇着清羽,“主子,咱不去芙蓉斋瞧瞧那芙婕妤吗?奴婢听外面传的可厉害呢。”

    清羽正修剪窗边段瑞前几日刚刚赏下的秋海棠,头都没抬,“急什么,待和宫觐见的时候,她自然会去给皇后请安,到时自会见到。”

    “可是主子,奴婢心里实在痒得厉害,”宝钗急着道,“再说这芙婕妤如此貌美,想来必会得皇上宠爱。咱们现在先送些东西过去,日后她即便升了位分,也得感激着主子的心意不是。”

    清羽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你这个丫头啊,说穿了还不是自己想去瞧瞧?也罢,你跟小靴子去库房里,捡些好的,给所有新进宫的嫔妃都送去一份。”

    “哎,”宝钗听了,高兴地应了,转头就要走。

    “记着回来讲讲究竟有多美。”清羽捂嘴笑了,这宝钗,伶俐虽伶俐,到底是个好奇心重的小丫头。

    果然,没过几天,到了秀女们和宫觐见皇后的日子,清羽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芙婕妤。

    那日宝钗回来将这芙婕妤讲的天花乱坠,她还没怎么信重生之校园特种兵最新章节。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绝顶的大美女。只一双大大的雾蒙蒙的眼睛,就美得摄人心魄。清羽在见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就叹服了,造物主何等不公平!早先她自己照镜子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个美女,现在跟芙婕妤一比,那简直就只能用勉强还算是可爱来聊以安慰自己了。

    出乎清羽意料,一向见高踩低各种不服的刘贵人竟没有对芙婕妤出言刁难。

    坐在郭昭媛下手的女子,脸上总是挂着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她打量了芙婕妤好几眼之后,竟是一脸谄媚地对芙婕妤笑道,“芙姐姐好,我是吏部侍郎王家的王贵人王嫣,见过芙姐姐。”

    那芙婕妤性子倒也和顺,笑着点点头,“妹妹何须如此多礼。”

    “早先听人说芙姐姐姿容绝美,我还道外人谣传了,今日一见,芙姐姐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儿,竟要比咱们的皇后娘娘还美上几分呢。”王贵人掩嘴笑道。

    清羽听她这话,不由得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王贵人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着皇后的面说她不如芙婕妤美?!想到这,清羽不由得转头去瞧皇后。

    皇后面色深沉,只缓缓清了清嗓子道,“本宫年岁大了,怎及得上芙婕妤这般青春年少,美艳动人。”

    芙婕妤尴尬地笑了笑,老老实实答道,“皇后娘娘和王贵人过奖了,皇后娘娘的容貌也是极美的。”

    听闻此,清羽暗叹了口气,很为芙婕妤的智商捉急。她如此一回答,岂不是要说皇后你别伤心,虽然你不如我美,但你也还不错么?啧啧,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他给了一个女人绝美的外表的同时,往往并不会给她同等的智商。看来这个芙婕妤,威胁倒也不大。

    倒是坐在王贵人上手的郭昭媛,很让清羽在意。记得当初刚刚穿越过来,曾在段瑞书房门外听到他骂郭树清老匹夫,好像这个郭树清处处在朝堂上针对段瑞来着。而如果没听错的话,传闻这个郭昭媛的父亲,正是郭树清郭丞相?段瑞不是痛恨其父么?怎的却刚进宫就封了她那么高的位分?

    这个郭昭媛名字叫郭湘,跟金庸小说里面的郭襄同音不同字。最初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清羽还在心内暗笑其名字奇葩。等到见到了郭昭媛本人,清羽才不得不服。一个小圆脸儿,两只大眼睛,整个人感觉都小小的圆圆的。这哪是位列九嫔的妃子该有的模样?这明明就是个小萝莉啊!

    小萝莉郭湘此时正鼓着包子脸,眼巴巴地望着桌子上的点心,一副垂涎欲滴却想吃不敢吃的样子。许是以为旁边没有人在瞧自己,飞快拿了块儿点心藏到了自己袖子里。

    清羽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羽妹妹瞧见了什么?竟笑得如此开怀?”上手的康昭仪笑着道。

    “没什么,”清羽掩嘴偷笑,“妹妹刚刚瞧见了一件趣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羽贵人不妨说说看罢。”皇后听到了,似乎颇感兴趣。

    谁知此时,那郭昭媛竟从椅子上下来了,对着皇后盈盈一拜,竟理直气壮地说道,“皇后姐姐,一大早就过来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嫔妾……肚子都饿了,不知可否先行告退?”

    饶是皇后那么严肃的人,此时也不免笑了,“时候也不早了,既如此,你们且都散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羽隐约瞧见郭昭媛临走出景仁宫前,竟对自己扮了个鬼脸。

    清羽默然无语,这郭昭媛果真卖的一手好萌。不过,段瑞那个恋童癖说不定正喜欢这种类型呢,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小末通过试讲啦,以后,请叫我末老师,咳咳…… 


12唱做俱佳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郭昭媛跟芙婕妤都先后侍了寝。

    芙婕妤侍寝后,段瑞大赞其貌美,竟诗兴大发,挥笔为芙婕妤做了句诗,“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注]

    一时之间,后宫诸人更加为之侧目。有巴结的,有惶恐的,当然更多是嫉妒的。

    唯有清羽异常淡定,那芙婕妤空有其表,就好似一个美丽的布娃娃。能吸引男人一时的注目,但日子长了,必生厌倦(魔幻)帝国的末日。于此相比,她反倒更在意另一个消息。

    听闻当日段瑞召郭昭媛侍寝时,半夜里,郭昭媛居然饿醒了,段瑞竟也没恼,还召了御膳房的人来连夜为其准备宵夜。但因为有芙婕妤的事情,这件小事反而没有怎么引人注意。

    清羽心下暗笑后宫诸人浅薄,一个男人一时兴起时写下的赞美之词,仅仅是赞美之词而已。而深夜还愿意起身折腾无数人,只为填饱一个女人的肚子,这其中的意味,只怕就要有些耐人寻味了。

    段瑞那个恋童癖的老男人!清羽愤恨地摧残着手中的秋海棠,丝毫没注意到海棠在自己的魔爪下快要惨不忍睹了。

    一转眼,天气渐凉,已将入秋了。这天,皇后派人传来旨意,召后宫嫔妃到景仁宫赏菊。

    清羽穿了件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简单又不失体面,翠绿色更是衬得肌肤雪白,天生丽质。清羽自知容貌在宫中不算最美,也并未如何着妆,但求个清丽。不出众也不平庸也就罢了。

    清羽到场的时候,王贵人跟郭昭媛已经到了,正坐在一处。郭昭媛今日穿着杏黄色的宫裙,头发梳着双髻,脂粉未施,跟她的位分比起来,简直朴素到了极点。但一身杏黄色纱裙却衬得她眸若秋水,灵动有神,说不出的可爱。

    清羽上前为郭昭媛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王贵人又笑了,“这位便是羽贵人吧?嫔妾入宫后常听说羽贵人的名字呢。”

    清羽一见这个王贵人笑就头疼,当下只得无奈道,“王贵人过奖了。”

    王贵人掩嘴一笑,“怎会过奖,羽贵人毫无家世背景,却极得皇上宠爱,这是后宫人尽皆知的事儿。”她说到家世背景的时候,特地咬字极重,生怕别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一般。

    “原来王贵人也知羽贵人极得皇上宠爱,本宫还当你不知道呢。”康昭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不软不硬,话语中却别有一种威慑力。

    王贵人忙给康昭仪行礼,眼神里却带着不屑和愤怒。“康昭仪说的极是,是嫔妾说错话了。”

    一直忙着吃点心的郭昭媛鼓着脸道,“康姐姐,她不懂事儿,您别跟她一般计较。羽贵人妹妹别生气,吃块儿点心吧?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点心,吃饱了就不会难过了。”

    清羽错愕,郭昭媛貌似天真无邪的一番话,表面上是开解清羽,实际上却是在暗指清羽跟康昭仪小气,连小孩子都不如。

    这郭昭媛果然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天真无邪,那一瞬间,清羽竟想起了天山童姥。正待分辩,却听得那边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芙婕妤驾到!”

    郭昭媛闻此,脸色瞬间暗了一暗,未几,眼神又亮了。

    段瑞到场的时候,皇后正巧也从后堂装扮好了出来,当下笑着迎上前,“入秋了,臣妾想着与后宫众姐妹一同赏菊,没想皇上竟也赏光。”

    段瑞点了点头,“朕刚巧在芙蓉斋中,便一同来看看。”

    众人看向芙婕妤的眼神里,瞬间又多了几把刀子。

    芙婕妤身穿一袭杏黄色纱裙,一头黑亮柔顺的秀发随意绾了一个堕马髻,几缕发丝垂落耳边。一张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上,最令人难忘的却仍旧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

    她浅浅一笑,更是明艳动人。俯身给皇后见了礼,刚要落座,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郭昭媛皱着一张小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抽噎着走上前,对着皇帝拜倒,“皇上前几日才赞了臣妾穿杏黄色好看,特地赏了臣妾如意云纹的纱料蛟龙逃脱(强强)最新章节。臣妾今日刚制好了一身新衣裳,怎么……芙姐姐她……她也……”话没说完,又哭了出来。

    秋风徐徐,晚来风凉,好一幅美人垂泪图。

    众人的目光默然在芙婕妤和郭昭媛身上徘徊,两个美人,样貌气质截然不同,却竟然穿着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杏黄色纱裙。

    段瑞眉头紧锁,凝望着郭昭媛的小脸,许久,才缓慢抬起手,轻擦了擦郭昭媛眼角的眼泪,“别哭了,当心花了脸。”

    郭昭媛顺势将脸靠在段瑞的手上,犹带着泪点了点头。

    段瑞目光一凛,看向芙婕妤,“芙婕妤,你还有什么话说?”

    神色惊慌,赶忙跪倒,“回皇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衣裳,这衣裳是昨日王贵人来拜访时送于臣妾的……怎么会……”

    “你贵为婕妤,竟如此不懂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竟也不知吗?!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皇上,臣妾……”

    一旁沉默良久的皇后,似乎有些不忍心,出言劝慰道,“皇上,芙婕妤刚刚进宫,很多规矩不懂也属平常,念在她是初犯,不如……”

    段瑞闭上了眼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是不想再听,“若那些刚进宫的人皆如此想,还要宫规何用?”

    段瑞面色冷如冰霜,缓缓道,“婕妤唐氏,不通礼仪,冲撞昭媛,是为不敬。着罚写《女诫》,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出。”

    “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皇上!”芙婕妤面色惨白,哭道。原本美丽无双的容貌也似蒙了尘埃,再无刚刚的神采。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再没什么心情赏菊了。段瑞当下再不多说,只怕少不得随着郭昭媛回承乾宫进行安抚。而那郭昭媛,眼泪来的快,走得也快。没一会儿,又笑颜如花了。

    清羽望着她的笑脸出神,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郭昭媛今天这出戏,拼的是一个胆大,虽说唱做俱佳,却也必须得段瑞愿意卖这个面子给她才行,可以说其实并不如何高明。但那芙婕妤也确实太笨,那王贵人和宫觐见时候挑拨她跟皇后,她竟也没听出来,居然还敢穿她送的衣裳。

    所幸今天的事儿也坐实了一点:王贵人跟郭昭媛果然暗地里是一伙的。

    清羽正想着,忽然感觉有道视线胶着在自己身上,抬起头一瞧,竟然是段瑞。

    见清羽看向自己,段瑞略抬了抬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对身边的李德全道,“起驾承乾宫。”

    李德全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喊道,“起驾承乾宫。”

    闻此,郭昭媛的萝莉脸上隐约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出乎清羽意料之外,她前脚刚带着宝钗宝玉一路回到毓灵斋,李德全后脚就到了。

    “李公公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清羽惊讶道。

    “唉,”李德全叹了口气,“皇上命我来给羽贵人带个话,明日皇上要在书房批折子,请贵人您辰时左右去皇上的书房外候着。”

    作者有话要说:[注] 出自曹植的《洛神赋》

    居然一直写到这时候,不行了,真的要变成熊猫了。

    早上想起来昨晚写的太粗糙,来捉个虫 


13书房风波

    第二日,宝钗和宝玉为清羽仔细穿戴整齐之后,提前了一个时辰就催着清羽赶紧出发。清羽颇无奈,古代人的时间观念实在太强,熬不住催。清羽只得携着宝玉宝钗早早出了门。

    大齐国宫内的规矩,只有婕妤[注]及以上位分的妃嫔才有资格乘坐轿撵。宝玉宝钗的话也没错,皇宫比清羽想象的要大得多,承乾宫离段瑞的未央宫并不近,走了好一会儿也没到。

    虽已入秋,但空气仍旧有些许燥热,走了一路,清羽已觉得有些疲乏。她边挥着帕子边在心里抱怨着,古代女子的体质实在太过娇弱,没走几步路就哪哪都痛,自己前世何曾如此过。

    正想着,已不知不觉走到了龙渊亭,龙渊亭是宫中最大的亭子,修的很有皇家风范,大气凛然。穿过龙渊亭,再走几步路,就是段瑞的未央宫了。清羽想着要不要去亭中坐坐,略歇歇,忽听得前方有女子的吵闹声。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见了我,竟然不行礼?”女子的声音略尖利,带着些许得意。

    “嫔妾见过柳常在,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更加盛气凌人,“请柳常在赎罪。是嫔妾初来宫中,是以刚刚并未认出柳常在来。不过,柳常在也不过是个没有封号的常在罢了,出身只怕要比嫔妾还低些吧?连宠爱都没有,又何苦在此对嫔妾如此咄咄逼人呢?”

    清羽心内疑惑,却并未上前,只命宝玉暗中前去看看无限之勇敢者游戏。

    没一会儿,宝玉回来道,“回主子,是柳常在和刚进宫的李答应起了冲突,似乎是因为李答应并未给柳常在行礼问安。”

    “李答应?可是顺天府丞之女李秋棠?”清羽问道。

    “回主子,正是。她与侍读学士之女许菲平许常在一同住在芙婕妤的关雎宫。芙婕妤被禁足了,皇上再不肯踏进关雎宫一步。她们俩入宫也有些日子了,都没有机会侍寝,这会子也跟着没了脸,连有些脸面的奴才也敢不给她们好脸色看。”宝玉一板一眼地回道。

    一旁的宝钗却不屑地瞥了瞥嘴,“奴婢最瞧不上那柳常在,自己本身就是个不得宠的,每日里装着可怜巴结我们。这会子可好不容易遇到个比她位分低的,可以让她装装威风了。”

    清羽浅笑道,“你这丫头嘴最是不饶人,岂不知见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那柳常在但凡有些许智慧和心性,也不至于此了。”

    宝钗笑着点头,拍手道,“还是主子说的对,主子说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油嘴滑舌,”清羽道,“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些琐事跟我们无关,由她们去吧。倒是我们,也该走快些了,别误了时辰。”

    清羽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段瑞刚刚下朝。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吉服,上面暗绣着沧海龙腾图,长眉入鬓,眼眸黑如墨玉,周身上下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

    清羽望着他自晨光中而来的身影,竟有种震撼的感觉。在他们还是王爷和侍女的时候,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他的距离如此之远。这是古代一统天下的帝王,并不是她的顶头上司,更加不是她的夫君。

    晨光中的男人看到她的身影,却微微笑了,面容温暖如煦。

    “这几日里,朕总在想着有你磨墨端茶的日子。”

    清羽笑这请过安后,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臣妾才为皇上磨过几日的墨呢。”

    段瑞面色一滞,转而苦笑道,“朕总是忘记你已然失忆。”说着,他陷入了回忆,“想当年,朕刚接你入王府的时候只有十二岁,一转眼,已过去三年多了。”

    清羽心里惊讶,虽然帝王的话不可尽信,但那一瞬间她还是有些被他的伤感打动。段瑞竟对这身体原主感情很深么?

    段瑞看着她略呆的神情,微微一笑,执起她的一双柔荑,缓步走进御书房。

    进门之后,清羽不得不惊叹,当了皇帝的人果然不一样,这御书房要比当初淮亲王府里的书房奢侈了好几个梯度。烫金木桌,镶金龙椅,连梁柱上都雕了龙,样样透着华贵和霸气。

    待段瑞在龙椅上坐下,清羽便轻车熟路地为他磨墨铺纸。

    段瑞却提笔良久,都不曾写下一个字。

    “皇上……有心事?”清羽犹疑着问。

    “嗯,许是最近事忙,有些倦了。”段瑞道,撂下笔,对清羽招了招手,“你来。”

    清羽听话地走了过去,“皇上有什何吩咐?”

    “给朕揉肩。”

    清羽瞬间无语,自己上次随口一说,这家伙竟记住了。她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哪儿伺候过人,万一揉得重了,再把皇上惹怒了咋办。当下犹豫道,“皇上,臣妾其实不太擅长……”

    “无妨,”段瑞道难缠邪少,老婆强制试婚TXT下载。

    清羽只得咬牙上阵,手轻的跟小猫似的。那边段瑞那个渣皇上竟然还不满意,“再重些。”

    清羽无奈,只得略加重了力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段瑞闭上了眼,再不说话,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都陷入了完全的安静,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清羽揉着揉着,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一般。手上也不由得慢了下来,段瑞竟也没有出言抱怨。

    “皇上……”清羽低下头瞧了瞧,只见段瑞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竟睡着了。

    清羽有些慌,当下收回手不敢再揉。这可是皇上啊,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坐在这睡,万一醒来之后腰酸背痛或是着了凉,怪罪到自己头上可怎么办。她不禁瞧着段瑞的睡颜发呆,他倒是一副安全无害的样子,只是眼底已有隐隐的青色,显然是疲惫已极,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

    清羽心里有些心疼,犹豫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还是伸出了手。

    还没等触到段瑞的肩膀,只听唰的一声,短刀出鞘,下一秒,一把匕首已经架到了清羽脖子上。

    一名黑衣男子仿佛凭空出现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清羽面前,并不说话,但面色冷如冰霜。

    清羽何曾见过这阵仗,呆立当场,“我只是……只是,想叫皇上、到榻上去睡……”

    “云翳,退下。”段瑞道,声音略带疲惫,但语气不容置疑。

    黑衣男子跪下行礼,一瞬间便又再度消失不见。

    清羽傻眼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功?

    段瑞上前将她揽入怀中道,“羽儿可曾受惊?”

    清羽下意识点了点头,半晌,又赶紧摇了摇头。

    段瑞无奈地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他是朕的贴身侍卫,唤作云翳,刚刚是他鲁莽了。你别放在心上。”

    “臣妾怎会,”清羽勉强笑道,心里却开始同情段瑞了。他虽然身为九五之尊,却一点自由都没有,不仅要处理朝政,还要平衡后宫跟前朝的势力,身边的女人们也都各怀心思,未必有几人能对他真心。身心俱疲,连正常的休息都极其难得,更别说享受人世间最普通的温情了。

    正想着,段瑞的唇便覆了上来,亲吻绵长,柔软细腻。清羽闭上眼睛,只闻得到他身上特有的体香和满室的温馨。

    谁知道,就在此时。李德全在门外煞风景地道,“皇上,郭昭媛宫里派了人来,说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还望皇上过去瞧瞧。”

    段瑞放开清羽,唤了李德全进来,面色肃然道,“朕今日下朝后召了羽贵人来御书房的事,都谁晓得?”

    “回皇上的话,只有奴才并奴才手下几个小太监。”

    “将那些不忠心之人处理了,朕身边不需要那些打探主子,通风报信的奴才!”

    李德全赶忙跪下,“奴才领旨。”

    “来人,送羽贵人回宫,朕去承乾宫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注]此处改为婕妤,本来应该是嫔位,但是本文架空文增加了婕妤的位分,所以无奈。大家别太过考据哈。 


14重阳家宴

    自从那日从御书房回来,清羽就再没见过段瑞。听人说,皇上当日听说郭昭媛身体不适,吉服未换就急匆匆前去探望。此后,便一直连着一个月都宿在郭昭媛的承乾宫。赏赐更是不断,连西晋上供的世间仅得几个的蓝玉夜明珠也赏给了她。

    一时之间,后宫皆为之惊叹不已,但碍于郭昭媛的家世,倒也没人敢说什么。

    还没过多久,重阳节便到了。按着大齐国宫中的规矩,九月初九重阳节正日,皇上本该亲自陪着太后登高,以畅秋志。但太后仍旧称病,于钟萃宫养病,闭门不出,重阳家宴亦闭门谢客。段瑞亦不提太后,只下旨外宴百官花糕宴。并在重华宫望月阁宴请后宫后妃,与后宫诸人插茱萸,品菊花酒。

    清羽第一次知道重阳节家宴时,嫔妃要亲手准备做花糕,所以很是有阵忙乱。据宝玉说,花糕也叫重阳糕,蒸制的方法方法与蒸年糕相同,不过要小一点,糕要薄一点。后宫嫔妃们为了让花糕美观中吃,会用各式干果将花糕制成五颜六色。有的还要在糕面上洒上一些桂花,所以花糕也叫桂花糕。这样制成的花糕,香甜可口,人人爱吃。[注]

    清羽跟着宝玉宝钗学了好久才勉强学会,然后看着成品非常尴尬风流艳侠全文阅读。这难道、真的、不是、现代的、切、糕、么?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重华宫主位是贤妃,所以此次重阳节家宴也一并交由贤妃打理。除了芙婕妤仍在禁足,众妃全都到了场。

    望月阁这个地点选的极好,地势偏高,宁静安然。月色清冷如水,清晰可见,衬得星光悄然黯淡。

    段瑞兴致很高,举杯道,“贤妃此次家宴办得甚好,深得朕心。”

    贤妃听了只是抿嘴浅笑,举杯淡淡道,“皇上过奖了,臣妾惶恐。”

    郭昭媛在一旁脸色略有些难看,道,“皇上您可尝尝臣妾亲手做的花糕?臣妾今日一大早便起来准备,很是辛苦呢。”

    段瑞宠溺地笑了,“湘儿亲手做的,朕岂能不尝?”

    皇后以袖掩面,温柔如水道,“皇上待嫔妃果然是极好的,今日臣妾并后宫众姐妹都亲手做了花糕,皇上也该都尝尝,品评品评。”

    清羽心里笑道,皇后果然好口才,一句嫔妃,不仅强调郭昭媛仅仅是嫔妃之一,更突出了自己皇后的地位,并且提议皇上将众人的花糕都品评品评,一句话就连打带消了郭昭媛腻歪人的撒娇。

    郭昭媛不悦道,“后宫姐妹众多,皇上可怎么尝得过来?”

    一向刁蛮的王贵人竟然此刻站出来打圆场道,“既如此,咱们便把自个儿做的花糕都拿出来,让皇上瞧瞧谁做的好看。谁的好看,皇上便尝谁的。”

    一时后宫诸妃皆点头称好。

    清羽心里一惊,这王贵人如此反常,莫不是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可千万不能顺了她的意。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应对,就听得身旁的康胜雪站起来笑道,“如此便要皇上恕臣妾手艺不精了,臣妾打小对烹调最是不懂,不敢献丑,这花糕还是自己用了。”

    王贵人跟郭昭媛听了,互视一眼,没有出言反对。

    皇后皱眉出神,也并未说话。

    段瑞环顾了一圈后宫诸人的脸色,转而笑道,“康昭仪既如此说,品评一事便罢了。朕今日胃口不大好,众妃自便吧。”

    既然连皇上都发话了,众人也不敢有反对之声,一时之间竟没人再说话,只能听到场中歌舞声缠绵悱恻。水袖翻舞,扬起一水的柔和缠绵之意,在月色清辉下,美不胜收。

    清羽从未见过古代的歌舞,此刻竟也有些看得出神,正发着呆,只听得身边传来了一声惊呼。

    她惊讶地转头。只见康胜雪脸色惨白,嘴角有鲜血逸出,红得触目惊心。康胜雪的贴身宫女瑶儿惊慌叫道,“不好了,饭食里面有毒!主子!主子中毒了!”

    场上乱成一片,众妃皆惊慌放下筷子。

    段瑞震怒,“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后宫家宴上下毒?!来人!传太医!”

    陈之宣,章太炎两个老太医提着医箱终于赶到之时,段瑞已命人将康胜雪安置到重华宫贤妃的晚晴馆西暖阁,陈太医前往西暖阁为康胜雪诊病。章太医则留下检验剩下的食物,结果却令众人惊讶不已:场上的食物里,只有康昭仪自己用的花糕里面被下了毒,但这花糕,却是康昭仪自己亲手做的。

    段瑞皱眉不语,众人也不敢做声,都暗含心思,犹疑不定。

    没过多久,陈太医从西暖阁退出,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回皇上,康昭仪救治及时,已无大碍。老臣恭喜皇上,康昭仪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远东之虎全文阅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立当场。郭昭媛跟王贵人的脸色变化更是有趣,两人本是压抑不住的喜色,听到康昭仪无大碍的时候,一愣神,又听到她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脸都绿了。

    段瑞喜道,“真的?朕去看看。”

    重阳节家宴之后第二天,段瑞便下旨赐康昭仪封号为柔,赏赐各式补品和珍宝无数。这是段瑞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无比宝贝。当然于此同时,也惹了后宫无数双眼睛注视,不知道多少人暗恨得整夜整夜都难以入眠。

    段瑞赏赐康昭仪的同时,下旨不许各嫔妃前往探望,只称为让其安心养胎。并且,康昭仪的蔷薇苑里,上上下下的奴才,俱都遭到了清洗。原来当日,康昭仪因为不擅长做花糕,便由瑶儿一直在身旁协助,花糕之中有毒,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不仅瑶儿,连另外一些接触过花糕的小宫女都被下令活活打死。

    清羽早一步便怀疑到了瑶儿,那日康婕妤嘴角刚刚流血,她便嚷嚷着饭食里面有毒,仿佛一早排练好了一般。

    只是那瑶儿可恨是可恨,白日里就在咸福宫行杖刑,惨叫声却不绝入耳,让清羽心里直发毛。她本就做好了宫斗里面会有残酷的一面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亲身经历的时候如此触目惊心。捂住耳朵都挡不住,清羽命人将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关上,这才好受了点儿。

    咸福宫蔷薇苑,康胜雪躺在床上,脸色犹自有些苍白。

    宫女小萍在一旁伺候着,关切道,“主子,该喝药了。”

    康胜雪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左右都是个不大可能保得住的孩子,何苦呢。

    小萍笑着过来替康胜雪掖了掖被角,“皇上可宝贝着主子呢,这不,赐了封号不说,每天赏赐都不断的送。若是生下来个皇子啊,将来封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康胜雪把脸别到一边,“皇上宝贝的可不是我,只不过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我的家世罢了。”她的父亲名叫康安,是正三品都察院左都御史,并不是什么大官,也没有什么实权。别人也许看不清,她自己心里却明镜似的:皇上宠自己,不过是为着要借她爹之手来搜集郭家贪赃枉法的证据。若非如此,那郭昭媛又怎会偏偏急吼吼地对自己下手。

    “主子,你可千万别说了,当心别叫有心人听了去。”小萍焦急道。

    “怕什么,我这一招苦肉计使下去,不用我费心,皇上便帮我把蔷薇苑里所有别人安插的眼线都清了去了。”康胜雪道,眼底却是一片空茫。可惜皇上最终还是不愿追究郭昭媛,连幕后主使都没有审,便将所有有嫌疑的下人全都打死了事。虽说清了眼线,真凶却仍旧逍遥法外。想到这,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后宫之中,哪可能去期盼皇上对自己真心相待呢。

    小萍放下心来,点头道,“主子这招行的太险了,我们发现之后把花糕换成无毒的便好,何苦偏又换了种看着吓人,却不致命的毒下去。亏得那瑶儿傻,完全没发觉我们的动作。”

    康胜雪咬牙切齿道,“那郭昭媛和王贵人一唱一喝,把众人的反应都算在内了。先由郭昭媛挑起话头,再由王贵人打圆场。若是皇上同意了她们的提议,我的花糕也必定是最难看的。待我吃下自己的花糕,中毒身亡之后,她们便可顺便诬赖我们康家有毒害皇上之心,借此把康家的势力铲除。若有人驳了王贵人的提议也无妨,她们所下之毒确实厉害,只消一口便足以令人魂飞魄散!”

    小萍咬牙切齿道,“那郭昭媛实在心如蛇蝎,这种人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康胜雪望着床帐边上的流苏,轻哼一声,“究竟能不能得好死,也要有人有这个能耐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注]此段关于重阳节花糕的描述,借鉴自百度百科 


15祸不单行

    自康胜雪有孕后,段瑞除了陪着郭昭媛,偶尔也会来咸福宫探望。不过,十有八、九会最后会拐到清羽的毓灵斋瞧瞧,自然又是一番春、宵帐暖不提。

    柳芸斜倚着缈云馆的院门,一眨不眨地眼望这毓灵斋的方向。自嫁与段瑞以来,她一直对一切不公默默隐忍,仿佛她人生的意义即是隐忍。她实在恨透了隐忍这两个字,恨透了皇后,恨透了所有承宠的女人。

    听着毓灵斋里面的笑语声不断,柳常在的神情渐渐扭曲,手指紧紧抠紧了檀木门框,忽听得“咔嚓”一声,精心保养许久的指甲竟生生断掉。

    手指传来钻心的疼,柳芸仿佛此时才刚刚惊醒一般,黯然转身回了房。

    这日,送走段瑞之后,清羽沉思良久,仍旧有许多心结难解。她已经疑惑很久了,算算日子,她穿越过来也已经快大半年,却居然并没有一个人来问她诸如一些“你从前从不这样,为什么你突然性情大变?”之类的问题风流艳侠最新章节。她不是穿越成婴儿长大,也没有前世的记忆。为什么没人怀疑过?这不科学啊。

    尤其是这一阵子,段瑞总来毓灵斋,清羽却想不通他为何喜欢来。她并不懂得如何讨好男人,更怕在君王面前行差踏错。是以虽然生性活泼,但每每在段瑞面前,总是拘谨,并不怎么说话。

    其实在清羽心里,反而有些不愿他多来。君王的宠爱这种东西,有些就好,过犹不及,太多了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祸害。后宫生活就像在走钢丝,步步惊心,单凭个人的小心谨慎,永远都是不够的。

    既然当初只是出于躲过苏雅容对自己紧追不放的暗害的考虑,权衡之下,才不得已答应了嫁给段瑞,那么再要谈情,岂不就太过矫情了。

    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清羽,是那个陪伴了他三年多,他看着长大的小侍女,并不是自己,不是么?

    清羽想到这里,忽觉脑内灵光一闪,当即命宝钗去缈云馆将柳芸请来。

    柳芸进门时,脸色尤带着几丝不自然,勉强笑着道,“羽贵人今日怎么想起臣妾了?”

    清羽心下奇怪,这柳常在今日说话腔调怎么怪怪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笑着走上前,“柳姐姐实在说笑了,妹妹哪天不是想着姐姐的。宝钗,快给柳姐姐上茶。”

    柳芸坐下,微微弯了弯嘴,算作笑过了。

    “柳姐姐有所不知,这几日妹妹心里总是有些困惑,在这宫里我也没什么人可以说得上话,只有姐姐是真心待我的。”清羽违心地说着好话,其实心里直发酸。

    柳芸似乎也不大受用,只道,“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姐姐也知,妹妹前一阵子将从前的事儿都忘了,这几日,妹妹常常在想,也不知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性子,不知姐姐可还记得?”清羽斟酌着词句,想了半晌才道。

    柳芸脸色愈发不自然,“妹妹从前跟现在哪有什么不一样。”

    怎么可能?清羽惊讶得不行,这柳常在莫不是在唬自己?

    “姐姐不妨再好好想想?”

    柳芸豁然站起身,“我实话实说吧,妹妹究竟有没有忘记从前的事儿,恐怕都未可知,又何必来找我逗乐子呢。臣妾还有事,羽贵人没什么别的事的话,臣妾告辞了。”

    柳常在走后,清羽默然良久,竟无话可说。

    宝钗站在清羽身后,一时之间也是无话。倒是宝玉忽然在一边开口道,“主子不必疑惑,主子从前便是如此谨慎安静的性子,并无变化。”

    清羽忽然道,“宝玉,为何你什么事都知道?”

    宝玉愣了一会儿,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低下头道,“前日皇上赏了上好的碧螺春,主子可想喝来尝尝?奴婢去烧水。”说罢,也不待清羽回答,转身退下了。

    重阳节过后,天气渐渐转凉,御花园里落叶纷纷,景色竟有几分凄美。清羽这几日一直觉得思绪烦乱,想着到御花园走走散散心,谁知心情竟更加烦闷了。

    更令人郁闷的事儿永远都在后头,清羽刚要回宫,竟迎面见到了王贵人和郭昭媛。

    郭昭媛见了清羽的瞬间,眼神清亮,面上带着无邪的笑容,竟跳着就走了过来,“羽妹妹好,今日羽妹妹怎如此有兴致?不如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清羽心里瞬间警铃大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臣妾见过郭昭媛。”

    王贵人竟并未向清羽行礼,反而微笑道,“羽贵人何必如此多礼罗喉全文阅读。”

    清羽诧异地抬起头,她与王贵人虽然同为贵人,但清羽是有封号的,论起来要比王贵人更尊贵些,按理王贵人该给自己见礼。但瞧王贵人却不以为然,神情颇有些倨傲。清羽心下一惊,暗道不好,不知这两个人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郭昭媛仿佛不知这两人之间的尴尬,天真地笑着,亲切地牵着清羽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来给清羽看,“羽妹妹你看,昨日皇帝哥哥刚刚赏给我的,好看吗?”

    清羽只觉得心里胃酸翻滚,初时不知道,还道这郭昭媛只有十三四岁。后来听人说才知道,这郭昭媛已经16岁了,竟然比清羽还大。可是看着她那张萝莉小脸一口一个羽妹妹、皇帝哥哥地地装着嫩,怎么就觉得如此违和感十足呢?

    郭昭媛小而圆润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玛瑙手串,颜色极纯,想来价值不菲。可惜这种炫耀对清羽无用,她一直认为皇帝这种生物,最不缺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一时心情好了就赏你一个两个,就像是丢给狗狗一块肉骨头一般,什么都代表不了。偏偏这“肉骨头”最对后宫女人的胃口,争奇斗艳都少不了它。

    “这玛瑙串戴在郭昭媛手上,当真是好看的紧。”清羽笑着道。

    郭昭媛听了,忽然将玛瑙串褪了下来,递给清羽,“既然羽妹妹觉得好看,那便送给你吧。”

    这郭昭媛明显着是要收买自己,清羽怎敢就接,不由笑着婉拒道,“这是皇上送给郭姐姐的,代表了皇上对姐姐的一番心意,臣妾怎敢接受呢。”

    王贵人在一旁笑道,“听羽贵人的意思,是不给昭媛面子了?”

    清羽一顿,“不……”

    还没等她说完,忽然听到郭昭媛道,“你竟嫌本宫的东西配不上你么?”

    “臣妾没有……”

    啪!郭昭媛竟二话不说,甩了清羽一个耳光,“本宫说话,你竟敢顶嘴?”

    清羽没想到她变脸如此之快,一时没反应过来,捂着发红的脸不说话。

    郭昭媛傲然地昂着头,用帕子擦了擦手,不屑地道,“羽贵人冲撞本宫,罚跪两个时辰。秋日里,御花园风凉,正好让你清醒清醒,好好想想规矩。”

    清羽冷冷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直直跪了下去。在这后宫里,哪怕位分只高一级就能压死人,更何况,郭昭媛是九嫔之一,自己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既然她无论如何都要找自己的麻烦,与其分辩把事情闹大,倒不如顺了她的意。

    王贵人面露得色,抿嘴笑道,“羽贵人,你便跪着吧,什么出身,也敢跟郭昭媛争宠,也不好好看看你是谁。”

    郭昭媛拨了个叫杏儿的丫头瞧着清羽罚跪,便笑着走了,边走还边跟王贵人道,“昨日我亲手给皇上做了他最爱吃的菜,他心疼得紧,连说若我还这样辛苦,他就不来了呢……”

    清羽听着,心里一阵冷笑。秋来的风一阵凉甚一阵,清羽已不知道跪了多久,膝盖以下已经全都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宝钗宝玉也随自己跪着,身旁的杏儿竟也无一丝怜悯,一动不动地监视着,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身后有人道,声音里尤带着一股天生的高贵,“羽贵人怎得跪在这里?”

    清羽只觉眼前一黑,直恨自己今天真是祸不单行,竟是皇后苏雅容!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每天上班到九点,还熬夜更文的好小末,求鼓励,555 


16出乎意料

    听到皇后的声音,清羽咬紧牙关,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脸上平静无波。可惜,皇后的暗紫色裙裾终究还是绕到了清羽眼前。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竟是刘贵人,“我还道是谁呢,这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儿羽贵人么?怎么,羽贵人这是犯了什么错儿,今儿怎不见谁来怜香惜玉啊。”

    “刘贵人,不得妄言!”苏雅容道,她昂首斜睨着羽贵人跪在石板路上楚楚可怜的身影,心里不住冷笑,“本宫方才似乎见着郭昭媛走过,羽贵人可是言语不当,冲撞了郭昭媛?”

    苏雅容说着话,忽然忍不住咳了起来。

    清羽抬眼望了望皇后,见她面色略有些苍白,不复往日的神采。但神色里仍旧是平日里一般冷然,完全瞧不出喜怒。清羽心里也有些犹疑,思来想去,斟酌着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确是臣妾失仪了。”

    “你倒是个识趣的,本宫瞧你也跪了有些功夫了,起来吧。”苏雅容道。

    清羽惊讶不已,不由得愣愣地抬起头,好半天才想起来谢恩。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皇后竟肯开口免了自己的跪?!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刘贵人不满道,“娘娘……”

    苏雅容抬手,冷冷道,“不必再说了,回宫罢。”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皇后临走前,又冷冷瞧了那羽贵人纯良的模样,她平日里便是拿着这副无害的样子来讨段瑞欢心的吧?想到这,心里不由一阵厌恶。

    那郭昭媛如此为难羽贵人,倒是让她心里舒坦了些许。只可惜那郭昭媛太蠢,这后宫里女人的狠毒,怎可轻易流于表面,让人瞧出来?真正有本事的女人,哪怕心里再恨,暗地里再怎么害人,面上也必得是贤惠大度的。否则,将来有得苦受。

    清羽在宝钗宝玉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双腿早已肿胀发麻,一瘸一拐地走了好久才回了宫网游之无双教皇。这一路虽漫长,却也够她把事情理出个头绪。今日看来,这刘贵人竟是皇后党,怪不得她一直骄横跋扈,什么话都敢说,原来竟是仗着有人撑腰。

    苏雅容今日的行为大大出乎清羽的意料之外,她怎会待自己如此宽容,难不成暗地里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么?清羽想着,心里一阵后怕,晚饭也顾不得吃,早早便和衣睡下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以来,这还是清羽第一次做如此清晰的梦。

    梦中,有苍翠的青山,宽广的草原。还有一袭黑衣牵着马的少年,眉目清晰又朦胧。

    自己的小手不知怎的变作小小馒头似的,不住地去扯那少年的袍角,奶声奶气地叫道,“瑞哥哥……瑞哥哥……”

    少年回过头,黑色锦袍凌厉异常,他面上的笑容却温暖如煦。“羽汐想叫瑞哥哥抱吗?”

    “嗯!”梦里面的她点头点得特别用力。

    少年笑着将她抱起,“羽汐你瞧,这风景好不好看?”

    她却没有顺着少年的目光去瞧风景,只是呆呆地望着少年清俊的侧脸,目光掠过他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然后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什么都没有瑞哥哥好看。”

    少年惊诧了一下,无奈地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身子。

    清羽窝在少年的温暖怀抱,轻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去。

    睡着之前,朦胧中还仿佛听到有人在旁边笑道,“三哥,你又来瞧你那未过门的小娘子了?”

    下一秒,清羽已自梦中惊醒,眼前仍旧是毓灵斋锦缎重重的床帏,窗外雨声阵阵,夜色深重。

    清羽勉强坐了起来,腿上下午跪过的地方仍旧闷闷的痛,她再睡不着,索性抱着被子发呆。她刚刚梦见的,是这身体原主的记忆吧?

    羽汐,羽汐,难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未央宫御书房,段瑞刚挥笔批阅完一本奏折,心烦无比,索性抬了抬手表示想喝茶。

    许久,茶盏也没送到手边,段瑞抬眼望去,只见李德全探寻地望着自己,身边的丫环也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顿觉失望。

    “李德全,去毓灵斋宣羽贵人过来。”

    “回皇上的话,羽贵人今日午后言语不当,在御花园冲撞了郭昭媛,被郭昭媛罚跪。现下恐怕难以走路……”李德全望了望段瑞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哦?”段瑞楞了楞神,皱起了眉。

    “皇上可要前去毓灵斋探望?”李德全道。

    段瑞扶额,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这时候去探望她,只怕更会给她招祸罢。

    “不必了,摆驾承乾宫吧,朕去瞧瞧郭昭媛。”

    李德全应了,转身欲退。心说怪不得人都道帝王最是无情,段瑞身边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哪个不是得了几日的宠便被抛诸脑后。他原以为这羽贵人是个不寻常的,今日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

    却不想刚退到一半便被段瑞叫住了,“慢着,你且取些活血祛瘀的伤药私下里送去毓灵斋,记住,要顶好的。”

    李德全后退的脚步险些一踉跄,从来皇帝送东西,没听过有私下里的,这皇上今儿究竟是怎么了?

    秋风一阵凉似一阵,没过多久便已入冬修真就听收音机最新章节。

    所幸的是清羽的腿伤早已好了,不然更要难捱。她如今已穿上了夹袄,屋内也早早生上了炭火,却仍觉有些冷。清羽瞧着这大齐国国都承安城里的气候,倒是跟现代的北京很像,也该是偏北的地方。冬日里干冷干冷的,湿气却不怎么重,清羽大学便是在北京读的,对这样的天气倒是不难适应。

    冬日里每天最难捱的时候便是仍旧要按时给皇后请安,哪怕是雪天也不例外。清羽披着大氅,抱着暖炉,艰难地走在路上。眼巴巴地望着郭昭媛等人的轿撵,心里全是羡慕嫉妒恨。虽说她并不如何贪恋权势,也自知按自己眼前的出身,一个羽贵人已经算是抬举了。若是白家不能平反,不论段瑞对自己有多少真心,只怕这一辈子,她也只能安心待在这个位分上。

    清羽心下冷笑,恐怕这也是后宫众人少有真正将自己视作劲敌的缘故吧?就连手段颇多的郭昭媛,也不屑于对自己暗中下手,直接罚跪给个下马威了事。她又抬头瞧了瞧郭昭媛远去的仪仗,不由自嘲,眼下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恐怕就是,大雪天,你在温暖的轿撵上,而我却独自艰难行走了。

    在皇后宫里没坐多久,段瑞竟也到了,众妃尽皆跪下行礼。

    皇后满脸惊喜,起身相迎,“今儿皇上怎么来了?”

    “朕听说你最近身子不适,刚巧下了朝,过来来瞧瞧你。”段瑞道,语气难得地带着些关切。

    苏雅容脸色有些发红,声音里带着些少见的羞涩,“臣妾只是略有不适,怎敢劳烦皇上亲自前来。”说罢,却又止不住咳了起来。

    段瑞轻抚了抚苏雅容的背,叹道,“天气愈发冷了,皇后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郭昭媛在一旁浅笑着附和道,“皇上待皇后姐姐可真好。”

    段瑞转头瞧着她,竟调笑道,“朕待你难道不好么?”

    清羽仔细瞧着段瑞的表情,那梦里面笑容温暖的清俊少年,如今已然变做成熟稳重,手握天下大权的男人。单纯明朗的年岁早已不在,眉眼却依然那么相似,清羽不由得一阵惆怅。

    那边厢郭昭媛脸也红了,低头道,“臣妾才没有这样说,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这天气愈发冷了,倒是苦了柔昭仪姐姐,身怀龙裔,也不知如何熬得过这三九寒冬。”

    清羽一惊,这郭昭媛竟肯出言替康胜雪说话?康胜雪有孕后,一直在咸福宫养胎,由太医陈之宣照料,一直胎像稳固。郭昭媛此刻提起来,莫不是有什么把戏?

    清羽想着,不由得悄悄环顾四周,却见众人皆没什么反应。贤妃微笑坐着并不答话,刘贵人低头饮茶,柳常在也低头自己把玩着帕子,难得见到段瑞,竟也没有如以往一般花痴。

    “还是湘儿心细,”段瑞赞道,“你不说朕倒忘了,朕也有阵子没去咸福宫探望柔昭仪了。”

    郭昭媛笑道,“臣妾想着,皇后娘娘是中宫主位,不如就由皇后来保康姐姐的胎。一来,冬日寒冷,柔姐姐身怀龙裔,实在辛苦,一个人难免自顾不暇。二来,也可为皇上分忧,免去了皇上担忧之苦。”

    此话一出,场上瞬间一片寂静,所有嫔妃的眼睛,都盯在了郭昭媛和皇后的身上。

    段瑞皱眉思索,半晌,转向皇后,“郭昭媛此话不假,皇后以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要试讲,上班的日子过得好快,真不知道习惯了上班的亲们都是怎样过来的?

    ps.写着写着居然喜欢上郭湘了,我真的是永远的爱坏人爱女配体质啊。 


17胎相不稳

    听闻郭昭媛提议让自己保柔昭仪的胎,苏雅容心里冷笑三声。她面色苍白,虚弱地抬起一只手,刚要说话,便止不住的咳。直咳到段瑞揽过她的肩,轻拍着背安抚了好一阵才好。

    “来人,宣太医。”段瑞沉着脸道。

    苏雅容哑着嗓子道,“臣妾谢皇上体恤,臣妾只是偶感风寒,早上便已喝过药了,何必还要劳烦太医们多跑一趟。只是,柔昭仪妹妹如今身怀龙裔,臣妾病体未愈,别过了病气给她才是。”

    段瑞颔首,“皇后所言极是。”

    苏雅容苍白的脸色浮起一丝温柔的笑,“臣妾瞧着,郭昭媛妹妹为人良善,又颇关心康妹妹,不如便由郭妹妹代臣妾替康妹妹保胎,皇上以为如何?”

    郭昭媛听了,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皇后居然借着装病倒打一耙,把这苦差事原封不动推了回来。早先她瞧着皇后温温柔柔,也并不如何受宠,还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如今看来,果然将门无弱女,竟是低估了她。

    段瑞听了苏雅容的话,似乎颇为赞同,转过脸对郭昭媛道,“如此就辛苦湘儿了。”

    郭昭媛微笑起身,敛衣而拜道,“臣妾愿为皇上分忧,只是……臣妾位分低微,恐无力担当如此重任。”

    饶是清羽如此暗恨郭昭媛,都不得不给郭昭媛的应变能力和说话技巧点个赞。这话说的实在是妙,若此时段瑞还想让她担这差事,便要么给她升位份,要么放权给她。

    但段瑞只是微笑着将她扶起,语气十分亲切,却对她话里的潜台词视若无睹,“无妨,朕放心你。”

    郭昭媛听了这话,心里险些吐血三升,面上却不得不做出甜美的微笑。

    清羽心想,这件事真是说明了一个道理:跟厚脸皮的领导谈升职加薪,你再会说话都是白搭。

    保胎一事就此定了下来,后宫竟当真平静了一段日子。清羽想想也是,连最会闹事的郭昭媛都改行去阻止闹事了,这后宫还有谁敢闹。

    段瑞最近常常将清羽唤到御书房伺候,整天端茶倒水,还跟个丫环似的,她如今已然将这套程序烂熟于心,跟做过千百遍也没什么两样。

    点点头是要研磨,招手是要喝茶。皱眉了,肯定就是有人上了讨人厌的奏折,赶紧说个笑话解闷。若是段瑞批奏折到一半扶额了,那一定是困了,直接劝他到塌上休息。

    御书房里面各式书籍齐全,清羽待得久了,也对读书痴迷起来。大齐国毕竟是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风土人情跟环境跟清羽记忆中的古代亦不相同。清羽乐得读些书,了解一下眼下的世界。

    段瑞见清羽好学,偶也竟也抽出空来教清羽读书习字。

    “执笔在乎稳,笔正则峰正。”段瑞瞧着清羽笔下歪歪扭扭的字,不由起身站到她身后,俯身握住她小而柔软的手,一笔一划地,“该如此写,岂不稳当?”

    清羽脸色有些许红,她整个人几乎等于倚在段瑞的怀中,他安静绵长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灼得她耳垂都有些发烫本大爷是桌宠小精灵全文阅读。一时之间,竟都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羽儿可学会?”

    “啊?什么?”清羽一惊,手一抖,险些把毛笔扔了。

    一声轻笑自身侧传来,清羽怔然转过头,只见段瑞美如玉雕的侧脸,此时他眼中都是笑意,仍旧看着她不住摇头,“果真是个傻姑娘。”

    清羽气恼,撂下笔,“皇上总笑臣妾,臣妾不写了。”

    段瑞笑着揽过她道,“既如此,不如学些别的罢。”

    还没等清羽想明白还要学些什么,段瑞已垂下头来,薄唇轻轻覆上她的,转瞬便夺走了清羽所有的想法。

    空气如兰,满室芬芳。

    桌案前的宣纸上,只余一句笔体苍劲的“感流年,夜汐东还,冷照西斜。[注]”

    那日过后,清羽无事时候便常在在毓灵斋习字,很明显段瑞是个文艺青年,自己也得争取变成个文艺女青年不是。说不定哪天他心情一好给自己升个位分,自己冬天就有轿撵可乘了。清羽想着,不由摇头暗笑自己太没追求。

    正垂着毛笔艰难地习字,刚写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感”字,忽见宝钗来报说康胜雪午后忽然动了胎气,已经昏过去了。清羽赶忙撂下笔,早就知道康胜雪这胎不好保,却没想到这么快。虽然清羽一直对康胜雪抱有戒备,但她平日里待自己也算不薄,此刻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清羽心里毕竟还是有些同情。

    “宝钗,宝玉,随我一同去蔷薇苑瞧瞧。”

    皇后称病,后宫嫔妃们除了皇后并芙婕妤之外,尽皆第一时间赶到。没过多久,段瑞也匆匆而来,一时之间蔷薇苑竟热闹非凡。

    蔷薇苑里的下人们可不觉得这热闹有多好,此刻,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怎么回事?!”段瑞的声音冷得带着冰碴,“说!”

    康胜雪的陪嫁丫环小萍道,“回皇上的话,主子早上还好好的,午后喝过太医开的安胎药之后,便脸色苍白,不多时,竟晕倒了。”

    “为柔昭仪开方子的是哪个太医?”

    “回皇上,柔主子的胎一直都是陈之宣太医照料的。”郭昭媛在一边答道,她脸上也带着惊慌,似乎康昭仪出事也出乎她的意料。

    “把他带来,朕要好好问问他。”段瑞道,冷冽的眼光逐一扫视在场的众人之后,默不吭声地坐到康胜雪的床边。

    康胜雪躺在床上,腹部已经微微有些隆起,她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不住冒着冷汗。

    段瑞瞧着她,并没有替她擦拭冷汗,只是沉思了半晌,终究握住了她的手。

    这时候,太医陈之宣被带了进来。陈之宣看样子不过而立之年,眉清目秀,倒也算得上俊朗。此刻如此场面,他竟也没有一丝怯场,冷静地走进来跪下,“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柔昭仪的胎像如何?近日可换了新药?”

    “回皇上,柔昭仪身子强健,胎像一直稳固,是以一直微臣只是用些温补的药为康昭仪安胎。只是,近日寒冷,柔昭仪总嚷着夜里手脚冰冷,是气虚体弱的症状。所以今日微臣加了一味陈皮,以补气养血,固肾安胎之用。”陈之宣应对入流。

    段瑞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只道,“今日的药方何在?”

    小萍道,“药方一直都是莲香收着的,莲香,快将药方拿给皇上瞧瞧九零后基因砖家。”

    跪在前排的小宫女莲香站起身,自怀中拿出一张纸,递了上去。

    段瑞接过,扫了几眼,忽然怒极,将药方摔在了陈之宣的脸上。“你自己瞧瞧,你加的是什么?!”

    陈之宣狐疑地捡起药方一看,瞬间面如死灰,“丹皮?怎会如此?!”

    郭昭媛在一旁也怒道,“丹皮活血化瘀,常用做打胎之用,妄你在太医院当差多年,竟会犯下如此错误!”

    小萍震惊地望着陈之宣,这陈之宣非比旁人,早年康家曾对其有恩,他为人忠厚耿直,一心报恩。是以康主子嫁过来后,一直由他照料,上次郭昭媛派人下毒便是他发现,并且帮忙换了药的。若说是他要害主子,小萍绝对不相信。

    陈之宣以头触地,“皇上,此方定非微臣所写,还请皇上三思。”

    贤妃走上前宽慰道,“皇上息怒,臣妾瞧着此事疑点颇多,陈太医是咱们王府跟过来的老人了,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皇上不宜过快下定论,以免冤枉好人,反而让奸人逍遥法外。”

    王贵人在一旁笑道,“一直忠心耿耿,可难保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被哪个有心人收买了做出昧良心的事儿来,贤妃姐姐您说是么?”

    刘贵人冷笑着接了话,“王贵人这话说的,倒好像亲眼见到了似的,对个中原委说的头头是道,难不成这幕后的黑手便是你么?”

    王贵人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贵人此言,倒像是在急着栽赃陷害一般。”

    “够了,都给本宫安静一点!”郭昭媛高声道,似乎气得不行,“柔姐姐的胎是由本宫保的,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儿,不将那奸人绳之以法,本宫心下难安。陈太医既然说这方子并非你所写,可有证据?”

    “这……”陈之宣竟犹豫了。

    清羽原本看陈之宣言行举止堂堂正正,心下很肯定此事必不是他所为。其实要看方子是否他所写,很简单,只要拿出以往的方子一对比即可。却没想到,那陈之宣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犹豫,倒叫别人以为他在心虚了。

    段瑞不耐烦地挥手道,“来人,将陈之宣押到府中囚禁,蔷薇苑的下人,除小萍跟莲香之外,其余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发往慎行司。”

    此话一出,在场跪着的所有人中,当场瘫倒在地的不下一半。

    小萍和莲香虽未被送往慎行司,但望着众人,也同样面色惨白。

    是夜,清羽犹未弄懂白日里发生的事,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毓灵斋竟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小萍走进毓灵斋的门,便直直跪倒,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奴婢恳请羽贵人,千万要救救我家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完这章已经两点多了,头晕脑胀的写得有些仓促。

    下午修文,加了段感情戏调节下气氛。

    皇后病着呢,怎能轻易来看康昭仪,作者决定不让她来了。

    [注]“感流年,夜汐东还,冷照西斜。”出自周密的《高阳台·寄越中诸友》,此句借景表对友人的思念之情,作者这里借用过来,也表思念,至于思念谁,还看段瑞如何想。

    P.S.小末昨天在公司滚楼梯了,腿肿了,今天请假没有去公司,所以今晚还有更哟~ 


18醉翁之意

    清羽万万没想到小萍竟然会在此时来毓灵斋找自己,赶忙将她扶起,问道,“你家主子可醒过来了?身子可好?胎儿怎么样?”

    小萍点点头,“龙胎无虞,主子晚上醒了一次,仍然有些虚弱,又睡过去了。”

    清羽放下心来,道,“既如此便好。眼下做错事的太医已经被囚禁,还好龙胎无事,康昭仪也无性命之忧。你刚刚却为何要我救你家主子?”

    小萍身穿一袭暗红色宫装,外加一件缎面夹袄,她容色平常,却好在素净雅致。听了清羽的话,她低下头红了眼眶,眼泪不住地往下掉,“羽贵人有所不知,陈太医一家曾受康府重恩,此事绝不可能是他所为无限之恶人全文阅读。奴婢觉着此事不可能如此简单,恐那奸人还有后招,一时无法可想,只好前来求贵人帮忙。”

    “哦?”清羽听了陷入沉思,原来此事背后还有隐情,怪不得白日里她瞧着整个事情都透着股诡异。只是,后宫嫔妃众多,这小萍为何单单找上了自己?

    清羽想着,话锋一转,问道,“后宫诸事都由皇后娘娘做主,我只是一介小小的贵人,只怕即便是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小萍一听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羽贵人有所不知,我家主子时常念叨着,这宫里人人心怀鬼胎,只有贵人您是个通透明事理的人。小萍不敢张扬,只希望贵人看在我家主子往日待您不薄的份儿上,能尽力帮帮主子,只要羽贵人肯答应奴婢,要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清羽心下暗叹摊上了麻烦事,没想到康胜雪竟对自己如此刮目相看。且不说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那陈太医瞧着却是个耿直的性子,若能趁此机会将他收为己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这,清羽也不再卖关子,扶了小萍起来,又唤宝钗上茶。“眼下如此局面,陈太医的药方确实有误,证据确凿,你可有什么线索?”

    小萍哪有心思饮茶,忍不住开口道,“奴婢怀疑,此事是莲香搞得鬼。”

    “哦?为何如此说?”

    “莲香是主子有孕后,内务府刚拨来不久的丫头。主子有孕,一切事务都不敢假以她人之手,但主子身边可用之人只得我一个,毕竟有忙不开的时候。莲香平日里只做些整理或者跑腿的杂活,陈太医的药方虽然由她保管,但一直都有我陪同照方抓药,再加上陈太医是信得过的人,所以也没有太过防备她。”

    清羽听了,微微颔首,“那你当日陪同莲香去抓药的时候,药方上写的究竟是丹皮还是陈皮?”

    小萍语气稍顿了下,犹豫着道,“奴婢虽识字,但并不太通药理。陈太医的方子我曾接过来大致瞧了一眼,见着跟往日几乎都是一样的,便没怎么往心里去。”

    清羽暗叹那下手之人果然高明,那人必定是算准了太医最近要改方子,陈皮、丹皮,仅一字之差,更兼利用了人的心里盲点,让人防不胜防。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清羽道,“若是陈太医忠心,那么必是莲香私下里改了方子,只是今日郭昭媛询问的时候,陈太医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小萍绞着帕子,恨恨道,“陈太医怎会害我家主子?那莲香必是受郭昭媛指使的。”

    清羽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坚持陈太医是清白的,那么下手之人即便不是莲香,也必得是莲香。只有如此,才能救得陈太医出来,你说是不是?”

    小萍抬起头怔怔地瞧着清羽,半晌才道,“奴婢到今日才明白,为何我家主子平日常说贵人您心思通透了!小萍还请羽贵人明示。”

    “我派小靴子随你速去莲香房中查验,若果真她是受人指使调换药方,必定已策划良久,而非临时起意。那么,她房中一定会有一些还未来得及销毁的证据。若我没猜错的话,她极有可能已经暗中模仿陈太医的笔迹很久了。所以陈太医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那张药方很可能看起来的确是他的笔迹,即便拿来他所开过的旧方也于事无补。”

    听着清羽的话,小萍眼神越来越亮,拍手道,“贵人真真聪慧了得,为何奴婢便想不到?!”

    清羽笑道,“你先别急着高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若她已将证据销毁了,你也该知道如何做。陈太医以前的旧方你也该有,模仿几张恐怕也并非难事罢……”

    小萍的脸腾的红了,嚅嗫道,“贵人说的极是……羽贵人大恩大德,小萍……感激不尽暧昧不是罪最新章节!”

    清羽暗笑不语,她瞧着小萍自打进门开始的语气神态,就像是心仪陈之宣许久的样子。便出言试探一番,果然如此。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若是她没猜错,只怕这次的事儿,幕后黑手其意可能根本不在康胜雪的胎上。如若不然,康胜雪的龙胎,岂能保得住?

    送走小萍之后,清羽沉思了一会儿,唤来了宝玉,“今儿皇上可翻了谁的牌子?”

    宝玉沉声道,“回主子,皇上今晚宿在郭昭媛处。”

    果然如此,清羽心道,明日又有好戏可瞧了。

    第二日,柔昭仪康胜雪的随嫁宫女小萍在宫女莲香处发现了大量临摹太医陈之宣的药方。后宫众人又一次聚在了咸福宫蔷薇苑。

    郭昭媛是跟着段瑞一起来的,双眼红肿,面上犹带泪痕,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段瑞听过小萍所讲经过,原来那莲香也是略通医理的,她临摹陈太医的药方已有阵日子了。那日偶然听得柔昭仪夜里手脚冰凉,算准陈太医大概要加陈皮进去,便事先仿照陈太医的笔迹写好了混有丹皮的方子,抓药之时便递了这张方子去。

    段瑞看过陈太医的旧方和莲香处搜来的临摹的药方之后,面色一沉,只问那跪在院中的莲香,“可有人指使你?”

    那莲香倒也厉害,眼巴巴地瞧了瞧在场众人,二话不说,张嘴一咬,直接便咬舌自尽了。

    待莲香的尸体被拖走之后,段瑞怒极反笑,下旨还了陈之宣的清白,将蔷薇苑的下人们从慎行司放出来。

    那边旨意刚下,这边郭昭媛的眼泪也下来了,她啜泣着跪倒在段瑞脚下,哭诉道,“此次皆是因臣妾办事不利而起,还请皇上降罪。”

    段瑞皱眉道,“朕不怪你,你且起身罢。”

    郭昭媛如何肯起,只是不住的哭。

    王贵人似乎看不下去,也跪倒,“皇上,臣妾觉得此事怪不得郭昭媛,皇后抱恙,郭昭媛苦心为柔昭仪保胎,却怎耐得后宫中有人心怀鬼胎,郭昭媛仅为嫔位,亦无协理六宫之权,便是想防,也防不住啊。”

    段瑞审视着王贵人,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一般,半晌才道,“依你之意,朕是该当让郭昭媛协理六宫了?”

    郭昭媛面上尤带着泪水,低声呵斥道,“王贵人不得妄言!皇上,臣妾绝无此意。”

    清羽瞧着郭昭媛和王贵人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地配合着做戏,只觉得可笑。她们导出了这许多戏,又如此卖力演出,只为了夺权。却不知如此急切,只会叫段瑞越来越厌恶她们。

    而这后宫里的老大,不是皇后,是皇上。而那权势,若不能让皇上心甘情愿地给你,还不如不要,否则以后要你千倍百倍地还回去的时候,岂不更加揪心

    段瑞一声长叹,闭目不言。场上众人尽皆心内焦灼,不知皇上何意。

    “也罢,皇后既病,后宫诸事,便暂时由贤妃和郭昭媛协理罢。”

    郭昭媛闻此,心里稍安,谁不知贤妃一直不受宠,又是个万事不理的性子。谁知忽听得段瑞又道,“羽贵人素日里聪慧懂事,陪朕多年,是个识大体的。后宫中事务繁多,湘儿年纪毕竟还小,又是刚刚接触,平日里便让羽贵人也多帮衬着你打理罢。”

    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今晚写的仍旧有些仓促,大家见谅哈。

    后天有更,mua~ 


19是敌是友

    郭昭媛脸色铁青地回到承乾宫,好半晌都没顺过气来,险些把手腕上皇上赏的红玛瑙手串摔得粉碎。

    “好个狐媚子,本宫好容易得了权,皇上却偏偏硬塞她来,当真本宫不知道她动过哪些手脚么?!”

    王贵人在一旁笑道,“娘娘息怒,那羽贵人不过是个小小贵人,听说在皇上那也仍旧摆脱不了做丫环的旧习,娘娘何苦跟她置气?依臣妾看,她就像是皇上养的一条狗,论受宠哪能及得过娘娘?只不过皇上养的久了,觉着是自己的罢了。”

    郭昭媛啪的一声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跟本宫比?她也配?!”

    “娘娘息怒,臣妾瞧着皇上近日似乎对咱们的手段有所察觉,娘娘还是小心为上。”王贵人小心翼翼道,郭昭媛这个性子,旁人还真心伺候不来。

    郭昭媛抬眼瞧了瞧她,勉强顺了气,缓缓道,“也罢,本宫是急切了点儿。”

    话虽如此说,可瞧皇上平日里明明是一副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一直迟迟不肯对自己放权,连位分也一直停在小小的昭媛上无限之恶人。叫她如何等得?与其苦等,倒不如主动争取。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个道理她自小便懂。郭湘心里冷笑,以她郭家的权势,难道还当不得他段瑞的皇后么?

    想着,郭湘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王贵人一番,不由叹道,“倒是你,入宫也有些日子了,瞧着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人也不笨,怎的却一直没有宠。”

    王贵人微笑摇头,“臣妾愚笨,怎能入得皇上眼。”

    郭湘又瞧了瞧她,见她眼里确实没有不甘,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若有机会,本宫自会帮你。”

    王贵人浅笑道,“如此便多谢娘娘。先不提这些,那康氏身边的陈太医倒当真是命大得很呢,看来咱们往后的手段,是该要好好想想了。”

    与此同时,清羽的毓灵斋却因着皇上的一句话一直都难以平静。自打皇上在康昭仪的蔷薇苑明确清羽也要帮忙协理六宫之后,毓灵斋又一次收礼收到手软,门槛再次险些被踏破。各宫不管往日是否常见到的,是否熟识的,全都派了人来。

    清羽心里其实一直在苦笑,协理六宫?听上去风光,实际上凶险的紧,尤其她只是个贵人,宫里随便出了什么事都是管不得的居多。真不知道段瑞那个渣皇上是何用意。

    当然,清羽更担忧的便是郭昭媛和皇后。她前世也看过《甄嬛传》,里面皇上随口一句要沈眉庄学习六宫事宜,便险些让她被害死的事儿至今还让清羽胆寒。郭昭媛的手段层出不穷,皇后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后宫真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待下去了。一瞬间,清羽甚至冒出卷铺盖逃跑的想法,但一想到自己那手无缚鸡之力,走几步路都气喘的身子骨,又一次陷入绝望之中。

    这日正烦躁着,忽闻通报说柔昭仪来了,清羽忙上前招呼。

    “姐姐怀着身孕,不宜多走动,怎的就来了?”

    康胜雪微笑道,“这几日身子也将养得差不多了,太医说可以略走动,便想着来妹妹这里瞧瞧。”

    她身边的小萍也笑道,“还要多谢羽贵人当日对奴婢的点拨,主子听说之后,感激得紧,特地带着奴婢过来给羽贵人道谢呢。这不,还带来了两匹羽贵人最爱的青色蜀锦料子。”

    康胜雪嗔怪地瞧了小萍一眼,道,“就属你嘴最快,”转而对清羽道,“还要多谢羽妹妹替我解围,只是小小的一点心意,还望妹妹收下。”

    清羽忙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苦苦折腾了一番,也没能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姐姐何必如此客气。”

    康胜雪摇了摇头,“这后宫之中凶险无比,若无羽妹妹,不止陈太医难以活命,我也再难逃出奸人魔掌,只能任人宰割。”

    说罢,康胜雪对屋外沉声道,“陈太医,还不请进?”

    清羽讶然,只见陈之宣低着头,步伐沉稳,进到厅中二话不说便给自己跪下,“太医陈之宣谢羽贵人救命之恩,臣定当尽心竭力为两位主子效劳。”

    康胜雪点了点头,“你懂得知恩图报便好,起来吧。”

    清羽心里只好苦笑,她想来对旁人防备之心很重。康胜雪如此一来,便是将二人的命运栓到了一处,自己以后真不知该不该信任那陈太医才好。如此想,却不能如此说,清羽只得微笑着为众人赐座看茶。

    康胜雪如今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坐下起身都很是吃力,清羽只得扶她到榻上靠坐。好容易安顿好,却听康胜雪担忧道,“妹妹颇多得宠,如今又有皇上口谕,得以帮郭氏协理六宫。一定要万万小心自身,千万别出了岔子。”

    清羽听了心头一暖,不由道,“柔姐姐且安心养胎,往后宫中遇到事情,好歹也互相有个照应暧昧不是罪TXT下载。”

    康胜雪笑道,“何须偏等到遇到事情的时候,妹妹你说是么?”

    清羽听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也笑了。这后宫之中,并无规定说只有坏人才能兴风作浪,不是么?

    晚间,寒暄完毕,清羽坚持送康胜雪回蔷薇苑。康胜雪推辞不过,只得听从。谁知众人刚走出毓灵斋的大门,远远就瞧见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提着孤灯,急匆匆地从缈云馆出来。

    清羽刚要出言唤住那人,却见那人转过头来,匆忙瞧了清羽和康胜雪一眼,也没有说话,径直转身朝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只那一眼,清羽心下便是一惊,转过头去瞧康胜雪,见她的神情也是同样迷惑不解。

    那人可不正是柳常在?!这么晚了,她这副打扮,急匆匆地要去做什么?

    清羽心底起疑,给小靴子打了个眼色。

    小靴子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远远跟了上去。

    康胜雪皱眉道,“我这一阵子怀着身孕,很久未曾关注她,羽妹妹可知柳常在的近况?”

    清羽苦笑道,并未提自己前几日找柳常在问话的事儿,只道,“不瞒柔姐姐,我最近与柳姐姐也没什么走动。近日来她似乎比往日更加少言寡语,给皇后请安时也一直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说到这,清羽忽然想到一事,心里一阵疑惑,“柳姐姐不是常说自己从未承宠,为何仍旧跟我们一同日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康胜雪也讶然,“从未承宠?我记得在王府里似乎是有过一次的……”

    什么?清羽讶然,难道自己竟被那柳常在骗了?

    康胜雪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轻轻在清羽耳边道,“不过那日恰逢皇上刚结束饮宴,回来刚巧见到柳常在,揽着她不住念着什么,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便不晓得了。以皇上的性子,许是那柳芸真未承宠也未可知……”

    清羽惊讶非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还有些不习惯跟别的女人如此讨论段瑞,脸色都不由得有些发红了。

    康胜雪瞧着她的反应,不由掩嘴偷笑,“怪不得皇上看重你,羽妹妹这性子,连我瞧了都喜欢。”

    清羽大窘,“柔姐姐快别乱说。”

    “蔷薇苑到了,羽妹妹留步吧,”康胜雪笑得眼睛都有些眯了起来,“宫中的日子闷得很,幸好有羽妹妹作伴,平日也可多走动走动。”

    送走了康胜雪,清羽回到毓灵斋,只觉得身心俱疲。康胜雪委实情商高智商也高,清羽应付得颇吃力,也不知是否该全盘信任,所以格外的累。

    没多久,小靴子回来了,进屋便跪倒,沉声道,“回主子的话,那柳常在绕过了御花园,孤身一人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清羽眼前险些一黑,出声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柳常在平日里不是最恨皇后么?怎会深夜前往景仁宫密谈?这深宫里还能有什么是真的?

    小靴子摇头,很肯定地,“奴才绝对没有看错,那柳常在确确实实是进了景仁宫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大家更文晚了,

    小末的无线网卡一不小心用崩了上不了网,

    今天只好跑到网吧来更文。

    今天休息,明天晚上大概还有一更哟 


20再度侍寝

    听了小靴子的话,最初的惊讶过后,清羽渐渐平静下来,心里暗自思忖,看样子以后少不得要防着柳常在了。也罢,总比一直将她当做无害之人,中途反被害来得要好。遂不再想她,想到柳常在最近的反常,清羽脑海里面反倒浮起另外一件事,宝玉那日的表现实在有些可疑,莫不是她知道什么内情,想到这里,忙屏退所有下人,单命宝玉前来问话。

    “宝玉,你跟着我也快大半年了吧?”见宝玉进来,清羽不动声色,只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翠玉镯子,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宝玉低眉敛目,一身浅粉色裙子,同往日并无甚分别,平静回道,“回主子的话,是有大半年了。”

    “你从前是伺候谁的?”清羽早知道宝玉是个木头性子,便不跟她绕弯子。

    宝玉仍旧面色如常,回答得中规中矩,“奴婢十三岁上便被送到淮亲王府,一直做些粗使的活,到如今已有三年半了。”

    三年半?清羽心内一动,总觉得这个时间很是熟悉,却又偏偏想不出关键,只好叹气道,“既如此,你对我的过去,也该有些了解罢?不然那日怎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宝玉这才抬起头,面上竟带了些喜色,她瞄了瞄清羽的神情,斟酌着答道,“主子……可是想起了什么?”

    清羽没想到她竟会反问,一时竟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模糊答道,“偶尔有些模糊的影子,却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宝玉蹙了蹙眉,似是有些失望,半晌才道,“奴婢往日在王府时,曾与主子有过几面之缘,所以才会如此说的。”

    清羽对这个答案略有些失望,呆了片刻,无奈地挥挥手让宝玉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宝玉沉着脸暗自悄悄拐到了无人的后院,吹响了一声暗哨。

    一只青鸟悄无声息地飞到她的手边,青鸟的羽毛极暗,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宝玉伸手抚了抚它的羽毛,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条,装入青鸟腿上的竹筒中。

    一阵扑朔朔风响,青鸟转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宝玉望着青鸟飞走的方向,垂下手,低低叹了口气。

    是夜,月明星稀,西北苦寒之地。

    年轻的男人身着一袭黑袍,风吹袍动,他脸上的神情却无比坚毅。此刻他食指张开,一只青鸟转瞬飞落掌中。男人从青鸟腿上取下一只小小的竹筒,里面的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日渐恢复”。

    男人紧紧攥住手中的字条,面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似有一丝惊喜,又似有无限愁绪。

    黑色的身影在浓重的夜色之下伫立良久,才倏忽纵身而起,消失不见。

    话说这边,清羽自从帮郭昭媛协理六宫后,便一直小心谨慎,从不主动去惹事生非,一时倒也相安无事。只是眼瞧着年关渐近了,皇后又一直称病不出,宫中琐事繁多,清羽也比往日忙了许多。

    这一日傍晚,太阳都落山了,清羽才好容易得了闲。回到毓灵斋便瘫倒在塌上小憩,刚朦胧睡着,就闻通报段瑞到了本大爷是桌宠小精灵最新章节。清羽一惊,睡眼蓬松地赶忙下来给段瑞请安,险些跌倒。

    段瑞笑得开怀,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怎的如此慌张。”

    清羽暗恼他打扰自己睡觉,面上却只能口不对心,“臣妾见到皇上,心里实在太过欢喜了。”

    明明连她自己说着都觉得假,段瑞却没有做声,只是从身后揽着她,将头靠在了她肩上。

    “皇上?”

    “朕前些日子教给你的字,可有仔细练过?”段瑞的声音闷闷地从身后传来。

    清羽看不到他的表情,背上却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心里莫名有些热热的,不由得微笑道,“当然,臣妾练得可好呢,皇上可要瞧瞧?”

    “也好,”段瑞点了点头,放开了清羽。

    清羽竟自垂头到桌案前翻找,却一不小心撞到了桌案,零零散散的纸张落了满地。

    段瑞走了过来,只瞧见满地的纸张上,写的几乎全都是“瑞”字。

    清羽躲避着段瑞的目光,红着脸一声不吭。这本就是她故意使的小伎俩,谁知此刻却像真的心思被撞破一样尴尬,难道当真入戏太深?

    段瑞亦默不作声,忽然一把将清羽抱起,信步走到了床边,“朕已有好些日子没翻过你的牌子了罢。”

    清羽惊呼一声,只来得及揽住段瑞的脖子,此时抬眼瞧见他星眉剑目玉雕一般俊朗的眉眼,正目光如炬般瞧着自己。当下脸色发红,心跳如擂鼓,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所幸段瑞并不等她反应,已将她放到床上,轻巧地除去她所有的衣物。

    天气很冷,清羽却不觉得凉,内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着,迟迟都无法熄灭。

    段瑞轻解衣衫,俯身覆了上来。清冷的吻中带着他独有的馥郁气息,让清羽无法抑制地沉沦其中,如同坠入深渊之人,如何挣扎均是徒劳。

    细密的吻落了下来,清羽只得轻环住他的背,微闭上双眼,不敢去看他深邃的眼神。

    一阵难言的闷痛过后,如同升至云端一般的眩晕感传至身体四肢百骸。一丝呻、吟忍不住从口中逸出,清羽脸红了一红,伸手便要捂嘴。

    谁知还没等反应过来,双手便被举过头顶,清羽脸色更加潮红,羞涩抬眼,却见到段瑞皱着眉头,好看的眉眼带着一丝不悦,“看着我。”

    他用的是我字,清羽疑惑。下一刻,排山倒海的酥麻感再次袭来,清羽再无心想其他,大脑如同一滩浆糊,将整个世界俱都全然忘却。

    事毕,段瑞斜倚着枕头,漂亮的狭长眼眸微眯着笑道,“羽儿为何不问朕,何故要让你参与后宫中事?”

    清羽温柔地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只道,“皇上一定自有道理,臣妾听皇上的便是了。”

    段瑞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轻抚着怀中人的柔顺发丝,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宠溺,“白家满门忠心,朕也必不会薄待你。”

    清羽嘟起了嘴,嗔道,“白家可不止是忠心呢,皇上……”

    “是了,白家还有你这个傻姑娘,”段瑞无奈地笑着轻吻清羽的额头。

    清羽心里暗自偷笑,向来后宫之中,跟女人明里斗狠是最下乘,暗里使心机手段是中上,攻心是为上策,但都不如直接哄好了那个**oss来得利索九零后基因砖家TXT下载。

    不知何时沉入了梦乡,清羽仿佛又变做了个小小的女孩,被一个温柔无比的妇人搂在怀中。

    妇人样子柔弱,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决,“羽汐,答应娘亲,你一定要活下去!娘不求你为白家复仇,但你一定要活下去。”

    小小的她竟然没有哭,只紧紧地攥着娘亲的手不说话,死活都不肯松手。

    “天翊,一定保护好你妹妹!”妇人落下泪来,对站在身边的少年道。

    黑衣少年认真地点着头,“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汐儿。”

    下一个场景,她已经跟黑衣少年一起策马飞奔,她坐在少年身前,少年身后有女孩儿阵阵的哭声。清羽没有哭,却能听得到身后无数的马蹄声,以及不停想自己飞射而来的羽箭。

    忽然,少年闷哼一声,扯住缰绳的手一抖,险些摔下马来。

    “天翊哥哥!”清羽焦急地叫道,只见少年肩部中箭,已经渗出鲜血。

    “不必管我!”少年闷声答道,仍旧疯狂突围。

    也不知策马飞奔了多久,马儿已经脱力,瘫在地上一步都不肯再走。

    所幸身后的追兵都已被甩开,白天翊拉着清羽,怀里还抱着一个已经晕过去的女孩,艰难地在丛林中走着。

    瞬息间,树上飞落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抽刀便往两个女孩身上砍去。

    白天翊肩部中箭,怀中还抱着幼女,体力也快消耗殆尽,当下只得勉力用身子护住清羽,尽力与其周旋。

    清羽怔怔地瞧着黑衣人快如闪电的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迅疾飞来,一把抱起了清羽,手中剑如飞影一般,转瞬间将黑衣人一一结果。

    白天翊看清了来人,松了口气,踉跄着跪倒,“多谢淮亲王救命之恩!”

    梦做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清羽怅惘着醒来,梦中被追杀的紧迫感觉还清晰地刻在脑海,难以挥散。人都说梦见被追杀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可这梦境实在太过清晰,清晰得清羽已经开始怀疑,梦中的事情,是不是全都真实发生过。并且,她隐隐觉得,这个梦跟上次的梦一定有关联。白家嫡女,白家被灭,全都暗暗相合。白天翊是谁?难道自己竟还有一个哥哥么?

    这日,因着那个诡异的梦,清羽为段瑞束发的时候,不自觉对着他的侧脸发呆了好一会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梦中救下自己的,就是眼前的男人,曾经的淮亲王,如今的皇上,段瑞。没想到身体原主竟与段瑞有如此之深的渊源,不知怎么了,清羽竟觉得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段瑞瞧着清羽呆呆的模样,忍不住笑,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清羽大窘,一个劲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发发呆,绝没有对渣皇上动情,嗯,绝对没有。

    段瑞整理衣衫,正准备去早朝,忽然瞧见她低着头暗自纠结的样子,竟转了回来,低头在清羽唇畔一吻。

    清羽只觉唇畔一暖,抬眼竟撞进段瑞深邃的眼光中去。

    “朕走了,”段瑞道,半晌又加了句,“这些日子,你要记得当心……郭昭媛。”

    清羽讶然,渣皇上今天是怎么了,竟忽然说这样的话。

    瞧着清羽惊讶的表情,段瑞暗自叹了口气,转身不再说话,踏出了毓灵斋的门,径自早朝去了。 


21意外落水

    段瑞走后,清羽仍旧怔怔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赶紧梳妆打扮,去给皇后请安。

    话说皇后称病日久,这几日,似乎是眼瞧着郭氏日渐势大,病便也就好了。清羽暗笑,皇后跟郭昭媛俱都是好心计,你来我往,让人应接不暇。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不去碍着她们的眼罢了。

    一番梳洗停当之后,清羽望着镜中的少女本大爷是桌宠小精灵TXT下载。虽说穿越过来只有半年多,这身子的变化却相当惊人,身量拔高了不少不说,模样也成熟了很多。原本的鹅蛋脸瘦削了不少,下颌稍尖,肤色白皙,一双桃瓣似的眼睛灿若星子。

    美则美矣,可后宫美人何其之多,贤妃脱俗,皇后高贵,郭昭媛可爱,康胜雪端庄,各有各的特色。清羽忽然懊恼地叹了口气,啪地一声将铜镜扣倒。今日她这是怎么了,这么多矫情的小心思。

    为免迟到,清羽早早便带着宝玉出了门,人都说踏雪寻梅,清羽却暗嘲自己是个俗人,此刻她踩着积雪,只觉得走路艰难,完全没别的心思。

    御花园里的梅花倒是开得浓艳,清羽一行人刚刚走到御花园附近,便听得前方传来阵阵争执声。清羽心内讶异,忙命宝钗前去打探。

    不多时,宝钗回来,嫌弃地撇嘴道,“主子,是王贵人在前面呢,也不怎么就与关雎宫的李答应吵起来了。”

    清羽蹙眉,李答应?可不是前日里被柳常在刁难的那个?怎么哪里起争执都有她?

    “你可知她们因何而争执?”

    “奴婢听得不真,大约是李答应清早在御花园中弹筝,王贵人嫌她碍眼,所以出言讥讽了几句。李答应很是不服,眼下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宝钗如实答道,语气里对王贵人和李答应俱都很是不屑。

    清羽半晌无语,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些人真是嫌后宫里面日子不舒坦,非要到处找事。

    “主子,咱们别去趟这浑水了,管她们如何闹呢。时辰尚早,咱们走别的路去景仁宫也是一样的。”宝钗笑着撺掇道。

    不知怎地,清羽竟下意识瞧了瞧宝玉,“宝玉,你觉着如何?”

    宝玉仍旧低眉敛目,平静道,“主子,小心有诈。”

    “也罢,”清羽点了点头,“我们便从沁心湖那边走罢,虽远了些,瞧些湖上雪景,倒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话是这样说,清羽心里其实隐隐有些不安,要知道,后宫里的湖,从来都是栽赃陷害的绝佳道具。除了上次与段瑞一同来过之外,清羽自己从来都不去走这条路。算了,清羽心想,如今冬日严寒,湖水也该结冰,估摸着也没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遂携着宝玉宝钗往沁心湖而去。沁心湖的景致较之夏日,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湖岸上触目俱是皑皑白雪,美得一尘不染。湖边垂柳空余枝桠,上面却挂满了白色的树挂,安静地反射着阳光的暖意,美如冰雕。

    清羽一时被美景吸引了眼光,一时竟没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位她最不愿见到的女人——郭昭媛。

    郭昭媛可瞧见了清羽,天真笑着走了过来,笑容极其甜美可人,“今日怎如此巧,竟碰到了羽妹妹。”

    清羽一惊,赶忙给郭昭媛请安。

    郭昭媛浅笑着扶起她,道,“本该直接去皇后宫里的,谁想到路上瞧见沁心湖雪景,着实美不胜收。羽贵人,你说是么?”

    清羽完全不知她是何意,只好点头附和道,“嫔妾也觉得此处景色很美。”

    郭昭媛斜睨了她一眼,轻笑着拉住清羽的手道,“羽贵人竟与本宫心意相通呢。”

    “郭昭媛言重了,嫔妾怎当得心意相通这样的话,”清羽笑道,一边不着痕迹地想将手从郭昭媛手中抽出。

    谁知那郭昭媛仿佛有意一般,竟攥住她的手不放。

    “郭昭媛如何拉住嫔妾不放?”清羽轻声问道九零后基因砖家最新章节。

    郭昭媛不答,只诡异一笑,忽然扯着清羽的手,大喊了一句,“羽妹妹,你竟然推我?!”喊罢,便直直地便往湖中跌去。

    清羽大窘,她这招苦肉计也实在太俗了吧?只是,冬天跳湖?她也真是下了血本了,当真不怕没命么?如此想着,清羽手上使力,身子前倾,想要抱住郭昭媛,一边也喊了句,“郭昭媛,你为何要跳湖?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谁知郭昭媛听了,竟不怒反笑,忽然停住脚步,转了个身,手上力道随之一转,瞬间松开了手。

    清羽暗道不好,却一时无法挽回身子前倾的惯性,只觉得脚下一空,竟被甩了出去。而本该冻实的湖面,此刻却脆弱异常,冰块碎裂声、落水声并宝玉和宝钗的惊声尖叫几乎是同时响起。

    郭昭媛冷冷地瞧了瞧湖面,斜睨了宝玉宝钗一眼,冷哼了一声,吩咐左右道,“看住她们,看谁敢通风报信。”

    湖水冰冷彻骨,清羽在水中奋力挣扎着,身上已有许多处被碎冰划破。她不会游泳,眼前渐渐发黑,没过多久便再无力气挣扎。冰冷异常的湖水让感官都渐渐麻木,清羽失却力气,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冷水携着绝望向自己涌来。

    失去知觉之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就这样被淹死然后穿回现代也好……

    宝玉并宝钗被郭昭媛的人捂嘴按住,只得眼巴巴瞧着清羽在湖中渐渐下沉,两人苦于挣脱不开,眼中都透出绝望的神色。

    郭昭媛眼望着湖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她早早便跟王贵人兵分两路堵着这个贱人,不论她走哪条路,都有后招,又岂能叫她轻易逃脱?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快若惊雷,瞬时入湖。不多时,便抱着落水的清羽跃出水面。黑衣男子面色木然,将怀中女子平放到地上,清羽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也不知是否还有救。

    郭昭媛本是志在必得,专羽贵人死去。突然见此变故,着实怔了一会儿。

    她转头向黑衣男人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路转角处竟隐隐可以瞧见明黄色的轿撵。这郭昭媛反应也是超绝,只略想了想,便扯破了衣衫,弄乱了头发,直直跌在地上,哭了起来。

    段瑞自轿撵上下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惨烈的光景。早上还笑着与自己道别的清羽,此刻竟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口还略有起伏,简直便与一具尸体无异。

    段瑞的瞳孔紧缩,神色凝重得像要杀人,“云翳,速将羽贵人送到朕的寝殿!宣太医诊治!”

    唤作云翳的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倏忽间抱着清羽飞身而起,奔向未央宫。

    段瑞环顾着在场众人,冷声道,“怎么回事?”

    地上的郭昭媛哭得泪眼婆娑,可怜得紧,“皇上,今日都怪本宫与羽贵人起了冲突。羽贵人大约是气急了,无意间竟推了臣妾一把,臣妾没有站稳,跌到了地上,羽贵人她不知怎的,便自己掉下去了!”

    她一面说着,还一面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皇上,你一定要救救羽妹妹啊,千万不能叫她有什么差错,都怪臣妾不好,臣妾宁愿掉下去的是自己……”

    “够了!”段瑞厉声打断她,似是再难忍耐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是说好的更新,想把郭湘掐死肿么破?

    打滚ing,果然木有渣皇上的香吻,大家留言的热情都不高了。不如这章送上小女主的香吻如何?

    清羽:“小末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我都生死未卜了……” 


22背主弃义

    郭昭媛手下的宫人们早在远远瞧见皇上之时,便迟疑着松开了钳制宝玉和宝钗的手。

    段瑞厉声呵斥之下,众人皆噤声不言。

    宝玉却踉跄着跪行到段瑞身前,哭诉道,“皇上,主子是被郭昭媛推下水的!”

    郭昭媛听此,眼睛睁得老大,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皇上,臣妾绝没有做此等事!”

    郭昭媛身边的一名身穿朱红色衣服的丫环也道,“你这丫环心疼你家主子没错,但岂可如此血口喷人?”

    “朕在问话,岂容你插嘴!”段瑞震怒,低喝道,“来人,将这没有眼色的奴才拉下去。”

    段瑞身后侍卫得令,不由分说便将那朱红色衣服的丫环拉了下去花都酒剑仙全文阅读。

    “皇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阵阵哭喊声远远传来,终于渐至无声。

    冬日风寒,凛冽异常,经此变故,在场众人俱都胆寒,森森的冷意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众人心头。

    忽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皇上,我家主子今日,确实是跟郭昭媛起了争执。”

    竟是宝钗。此刻她低着头,一改往日灵动娇俏的模样,表情严肃,却说出了如此一番话来。

    宝玉唬了一跳,忍不住质问道,“宝钗,你在乱说些什么?!”

    宝钗低低笑道,“宝玉,我实在不想为主子圆谎了,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的,怎可在皇上面前说谎?”

    说罢,她敛了敛衣裙,以头触地,缓缓朝段瑞拜倒,“皇上,今日主子与郭昭媛起了冲突后,一时鲁莽出手推了郭昭媛。谁曾想湖边路边坎坷不平,主子一脚踏空,跌了下去。此事,确实与郭昭媛无关。”

    段瑞面色铁青得可怕,“你所言可属实?”

    宝钗信誓旦旦道,“回皇上,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

    宝玉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喊道,“宝钗!主子往日对你不薄,你如何竟做出这样背主的事!就不怕遭天谴么!”

    宝钗咧嘴苦笑了一下,对宝玉的质问充耳不闻。

    见场面如此,段瑞低声冷笑,对身后道,“许常在,你来说说罢。”

    话音刚落,一名女子应声走了出来,她身着玫瑰红滚金丝云锦小袄,□着玫瑰紫色长裙。女子皮肤白皙,两道弯弯的秀眉似新月一般,双眸若秋水般清澈。女子的纤纤素手中,不知何故还拿着一幅画卷,卷轴零散,显见是十分匆忙间卷上的。

    郭昭媛瞧着许常在的身影,微眯了眯眼睛,心道怪不得皇上这么快便来了,想来便是这许常在报的信儿了。想着,看向那许常在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凌厉。

    似是感受到郭昭媛的目光,许菲平略瑟缩了下,向段瑞福了福身子,道,“回皇上,臣妾因贪慕雪景,故而今日早起便在沁心湖附近作画……”

    郭昭媛不失时机打断她道,“许妹妹不必迟疑,便将看到的都如实说出罢。”她故意将“如实”两个字咬得很重,斜睨着许菲平。

    “臣妾……”许菲平咬着嘴唇,心内纠结异常。今日她在湖边作画,刚巧将整个事情的经过都瞧得真真的。眼看着清羽落水,身边丫环也被制住,无法呼救。她一时热血涌上心头,竟偷偷跑去找人呼救。

    也真是巧,她恰好撞见段瑞下朝,才得以如此之快赶到。

    只是,郭昭媛家世甚高,又宠冠后宫,只怕自己今日即便将事实原委和盘托出,皇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反倒是自己,若因此开罪了如此心狠手辣的郭昭媛,恐怕日后必死无疑。

    她纠结良久,最终只道,“臣妾爱画成痴,并未注意到经过,只是见到羽贵人落水,便赶忙跑去呼救,刚巧遇到了皇上……”

    郭昭媛听了这个回答,心里满意无比,面上却又哭道,“此事都怪臣妾与羽妹妹争执,羽妹妹如今已经落水,危在旦夕,皇上还请不要追究了。”

    段瑞冷冷瞧着许菲平,眼底有失望的神色掠过。他原本以为这许常在是个有胆识的女子,如今看来,竟也是庸人一个。

    许菲平堪堪低下了头,不肯再说话九零后基因砖家TXT下载。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救了那羽贵人一命,也不算如何亏心。

    “罢了,”段瑞沉默半晌,忽道,“此事便作罢,宝玉宝钗,你们且随朕一同前往未央宫照顾羽贵人。其余人都散了吧。”

    宝玉宝钗听命起身随驾。段瑞乘上轿撵,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仍旧跪在地上的郭湘,“郭昭媛今日这身打扮,朕颇不喜,你好自为之罢。”

    郭昭媛伏首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待得皇上的仪仗走远,郭昭媛这才好整以暇地起身,恨恨地剜了那许菲平一眼,“还算你识时务!来人,回宫。”

    明黄色轿撵上,段瑞面色一半沉在阴影中,瞧不出喜怒。

    李德全一路迈着碎步跟在轿撵左右,此刻瞧着段瑞的神色,不由出言道,“皇上不必担心,羽贵人福大命大,必不会有事儿。”

    段瑞偏头瞧了瞧他,并不答话,却给身旁的侍卫递了个眼色。

    身旁侍卫听令上前,一把便将宝钗锁起,双手反扣。

    宝钗倒也识时务,竟一言不发,也不为自己求情。

    段瑞不耐地挥了挥手,一众侍卫将宝钗押下。

    宝玉漠然望着他们的背影,神情亦是毫无波澜。这后宫之中,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其自己的理由,别人强迫不来。这只因每个人都有他看重的事物,有人视忠心为终生信念所在,有人却弃之敝履。而选择了背主,就要接受后果和惩罚,这一点,恐怕宝钗自己也清楚。至于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清羽被小心安置在未央宫段瑞的寝殿交泰殿中,段瑞进门之后,一眼便瞧见了床上女孩苍白的面容,心内不由一痛。

    “羽贵人如何了?”

    “回皇上,幸亏救治及时,贵人并无大碍。只是湖水太过冰冷,贵人寒气侵体,只怕一时难以苏醒。”回话的正是太医陈之宣,他自早上起便匆匆前来为清羽诊治,倒也确实尽心竭力,“臣为羽贵人开了几服药,每日分早晚两次服下,再过几日即可康复。”

    段瑞点了点头,命他退下。

    清羽身上的湿衣已被换下,发髻也被解开,打散了铺在床上。

    段瑞沉默着捻起一缕冰凉的发丝放到唇边,沉默不语。

    天色渐暗,段瑞这一整日均坐在床边批阅奏折,房中的炭火安静地燃着,偶尔爆出一声噼啪的轻响。

    清羽身上盖着几床锦被,却仍旧抖个不停,嘴里不住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胡话。

    段瑞无奈地摸摸她的额头,只觉如同火炉一般烫手。不由赶紧命人取来冷水和绢布,为清羽降温。折腾许久,温度才稍许降了下来。

    段瑞和衣躺在清羽身侧,正待入睡,忽然听得她口中嚅嗫道,“瑞哥哥……”

    段瑞身躯一震,起身瞧去,夜色中,女孩的脸颊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此刻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竟然暗自流下泪来。

    段瑞叹息,复又躺倒,将女孩紧紧揽在怀中。

    夜色深重,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我尊勤劳,求虎摸鼓励!

    不然不给女主醒过来,诶嘿,我太坏了 


23真情假意

    清羽从杂乱冗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并不说话,只凝视着重重帷幕的大床出神。原来……还是在这里么?

    “你终于醒了。”身边有清冷的声音道。那声音跟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声音很是相似,时时透着股冷意,却并不令人厌恶。声音的主人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满意道,“总算彻底退了烧,能说话么?”

    清羽艰难地转了转头,瞧见了段瑞俊逸非凡的脸庞。他的面色一如往常,冰冷且不带感情,眼神里却似乎隐隐有着一丝关切。

    “皇上……怎么来了?”清羽开了口,嗓音异常沙哑。

    段瑞瞧着她呆呆的样子,微觉好笑,开口道,“这里是朕的寝殿。”

    清羽眼睛略睁大了,“臣妾昏睡了几天?”

    “三天。”

    啥三天?清羽赶忙起身想要回宫,有没有搞错?这渣皇上简单一句“帮忙协理六宫”的话,就险些让自己丢了命。整整三天都在他的寝殿里面养病?!还要命不要?

    无奈刚刚醒来,气虚体弱,清羽努力许久也没能起身。

    段瑞伸手按住了她的肩,“你身子还虚弱,不能下床走动,还要再多休息几日。”

    清羽苦笑,“可总在皇上这里,毕竟……也不是办法……”

    段瑞毫不在意,“无妨,你且安心睡罢,其实这里便是毓灵斋。”

    “……”,清羽眼睛瞪得更大了,无语问苍天。

    就在这时,毓灵斋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双细嫩的小手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清羽扭头一瞧,原来是宝玉。

    宝玉进门后,先端端正正向皇上行了个礼。转头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清羽,开心地笑,眉眼很是舒展,“主子终于醒了?奴婢来为主子擦脸。”

    清羽点了点头,她瞧着宝玉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黑眼圈很重。想来这些天她为了照顾自己,也没有时间休息。

    段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喝茶,瞧着她们不出声。清羽落水后第二日,他便命人将清羽妥善送回毓灵斋养病。他每日里得空的时候不多,也是偶尔才来瞧瞧她。

    待宝玉给清羽擦过脸,扶她坐起。清羽便道,“宝玉,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待宝玉退下后,清羽望着段瑞,苦笑道,“皇上如何不问臣妾因何落水?”

    段瑞讶异地抬起头,望向她,半晌才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你且安心养病。”

    “莫不是已经有人将臣妾落水的经过讲得清清楚楚了?”

    段瑞皱眉,点了点头九零后基因砖家。

    “她们如何说?皇上可相信?”清羽低声道。

    “朕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是啊,不论你信与不信,还不都是不闻不问?清羽心中愤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努力把声音放柔,“郭昭媛如今如何了?皇上可有惩戒她?”

    段瑞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羽贵人既已醒来,又何必追问过多?”

    清羽神情呆滞了一瞬,羽贵人?是了,与他,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羽贵人,跟后宫之中的所有嫔妃一般无异。他是帝王,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为自己做些什么。

    段瑞沉默着走到清羽身边,轻轻抬手拂去她面上的一丝乱发 ,轻声道,“你既醒了,朕便安心了。这件事是意外,你不要计较,好好养好身子。”

    “皇上……”,清羽抬起头,眼中含泪,“皇上当真认为只是意外?”

    段瑞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手指抚上她的脸颊,默默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不要再问,可好?”

    清羽咬紧了嘴唇,悲哀地摇了摇头,只觉一股悲愤在胸中冲撞,转瞬间便泪水汹涌。不只是为了郭昭媛的诡计,更多的,是暗恨自己竟不知不觉之中,对这古代的渣皇帝竟抱有一丝期望。

    段瑞瞧见她的泪水,眼底有一丝动容,转过身不忍再看,只道,“年关将至,朕有要事要忙,便不常来瞧你了。”

    说罢,连头也未回,便信步走出门去。

    “瑞哥哥……”清羽望着他的背影,竟鬼使神差脱口道。

    段瑞的背影顿了顿,终究还是走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宝玉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擦干清羽脸上的泪水,又扶她躺下,转而替她将被子掖好。

    “宝玉,宝钗呢?”清羽忍不住问。

    宝玉掖被子的手僵了僵,勉强笑道,“宝钗她……她当日为了救主子,跳到了湖里,却……却没能再上来。”

    “不用骗我,”清羽将脸转向床内侧,“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定是早就跟郭昭媛一起串通好了。”

    “主子怎会知晓?”宝玉奇道。

    “当日我命她前去御花园打探,她回来便着力渲染前面王贵人和李答应的冲突,并且一个劲儿撺掇着要我走另一条路。我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见到郭昭媛的那一瞬间才想明白,可惜已经晚了。”清羽闷声道。

    宝玉垂头不语,半晌才道,“主子慧眼。”

    “她人呢?”清羽问道。

    “被皇上下令秘密处死了。”

    清羽闭目叹息,也罢,在古代,奴才背主是大罪,很难逃脱被处死的命运。

    “宝玉,我平日里待你们如何?”

    “主子待我们自然是很好。”宝玉宽慰道,“主子不必自责,虽说此事奴婢事先也没有瞧出来。但事后奴婢回想着,宝钗的家世不是很好。奴婢似乎隐约听她提起家中母亲病重,幼弟无依无靠,所以当初才托人将她卖入王府的。”

    清羽苦笑,受人要挟也好,真心害人也罢,可惜结果都是一样的。若自己果真着了道,还有谁能可怜自己的苦处?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花都酒剑仙最新章节。“刚刚那套宝钗救我的说辞,是谁教给你的?”

    宝玉抬头,这次是真的带上了一丝惊讶,“是皇上……主子怎么连这都猜到了?”

    果然,清羽想起自己当初跑到段瑞书房问他清幽的下落的时候,段瑞便是轻描淡写的态度,只说将她送走了。如今回想起来,背主是不赦的重罪。那么以段瑞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只是将她送走而已?

    清羽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果然她还是太天真了吗?堂堂一国之君,又怎会总如平日里那般温情。

    她轻轻闭上眼睛假寐,不愿再想。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到宝玉轻声自言自语叹道,“皇上肯费心想出这样一番说辞来,便是不愿你伤心啊,大小姐……”

    大小姐?清羽心里疑惑着,却挡不住阵阵困意袭来,渐渐沉入梦乡。

    是夜,月凉如水,映着月下的冰雪,透出一股浅淡的蓝。那蓝直入人心底,魅惑异常,却又遥不可及。

    苏雅容坐在窗边,怀抱着暖炉,慵懒地瞧着院中的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房中人说着话。

    “今儿是十五,月色当真绝美。真是幸亏今夜风声不大,房中火炉又够旺,否则又怎能开着窗子?那么这良辰美景岂不辜负了?”

    房中人笑道,“皇后是在怨朕冷落于你么?”

    苏雅容回头望着那人,眉眼含笑,道,“臣妾在皇上眼中,便是如此小肚鸡肠么?”

    段瑞笑着,伸手拄着下巴,遥望着她,“窗边冷,容儿还是关上窗子罢。”

    苏雅容关上窗,走到段瑞身边,“果然不出皇上所料,那郭氏一族如今瞧着郭湘受宠,愈发肆无忌惮,横行无忌。”

    段瑞伸手揽过她,叹道,“此计虽好,可惜却带累了如许无辜之人。”

    苏雅容不以为然,“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皇上何须如此?”说罢,她转身走到桌边,抽出几张纸来递给段瑞,纸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小字。

    “这上面全都是跟郭家暗中勾结的官员,以及郭家贪污库银的记录,臣妾经过这几个月的暗中调查,终于得来……咳咳……”苏雅容话未说完,竟是一阵咳嗽,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段瑞惊诧抬头,“皇后竟真病了不成?可有瞧过太医?”

    苏雅容咳了有一阵才停,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太医瞧过了,只说是偶感风寒。臣妾每日都在服药,却时好时坏。每日里只是偶尔有些咳而已,并不碍事。”

    段瑞点了点头,“自己的身子,总要当心些才是。”

    苏雅容缓了过来,转到段瑞锁坐的椅子后,伸手揽住他,将埋到他的颈旁,低声道,“臣妾有皇上关心,便心满意足了。接下来,咱们这把火,还要烧得再大些才是。”

    段瑞点了点头,瞳孔却紧缩了缩,道,“皇后身子不适,此事由朕亲自谋划便好。”

    郭家几世为官,狂妄无匹,从不将他放在眼里。只可惜郭家家大业大,私底下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若不能一举铲除,便不能轻举妄动。段瑞紧抿着唇,眉头皱得死紧,单单因着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旧事,他郭树清,也非死不可。郭家的快活日子,也该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深夜还有一更~撒花~

    段渣男邪恶化了,忽然觉得他好有魅力,同意的亲们举爪~! 


2四十面埋伏

    未央宫,御书房门外。

    都察院左都御史康安一路提着朝服下拜,快步跟随在李德全身后朝御书房走去。他年纪不大,刚刚四十出头,如今正是在官场上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讽刺的是,可怜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当了十几年的官,一次升迁也无。却在送进宫一个女儿之后,转瞬官至正三品。

    他的女儿,名唤康胜雪,正三品昭仪,封号为柔,如今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骨肉。

    按理康安应该喜不自禁,但他的面上却一丝喜色也无,反而面色凝重。他已经不年轻了,头上已经早生华发,脸上也早早爬上了细细的皱纹。此刻,他的手中紧紧捏着一份奏折,脚下的步子谨慎得仿佛全都踩在钢丝上一般。

    “宣!”段瑞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李德全听令,躬身请康安入内。

    康安躬身甩了甩袖子,进屋便拜,“微臣康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请起。”段瑞亲手扶起他,命人赐座。

    康安落座,奏道,“启奏吾皇,郭氏河华赈灾一事中,与王侍郎等人勾结,贪污朝廷赈灾物资无数,共计白银三十余万两。”

    段瑞面色铁青,单手愤然拍在桌上,冷哼道,“朕早就瞧出他贪赃枉法,却没想到他胆子竟如此之大寡人是个妞啊!三十万两?!已经够整个大齐国的老百姓吃上一整年了!”

    “吾皇圣明!郭氏日益势大,骄奢淫逸,已成心腹大患!微臣近日连番暗中查探,已有一定证据。”康安说着,将一直攥在手中的奏折递了上去。

    段瑞接过奏折,叹息道,“爱卿所言甚是,只可惜,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将整个郭家连根拔除。”

    “皇上的意思是?”康安疑惑。

    “朕要逼他亲自动手。”段瑞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且退下,继续暗中调查,定期向朕汇报。记住,万万不可遗漏任何线索!”

    康安连连称诺,便欲退下。

    “等等,”段瑞翻阅着奏折,忽然想到前几日皇后递给自己的名单,抬首道,“你调查之时,可曾发觉有人也在查探此事?”

    “这……”康安迟疑了一下道,“微臣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仔细想想,似乎暗中确实有人插手。”

    段瑞点了点头,“朕明白了,你且退下吧。”

    康安前脚刚走,段瑞便接连下了两道密旨给金吾卫。

    “即刻分兵暗中监视郭家,如遇行动可疑之人,即刻暗杀。”

    “康安身边一切暗中调查之人,杀。”

    一转眼,除夕便快到了。

    段瑞果然说话算话,自那日起,便一直都没有来毓灵斋。宫中盛传羽贵人心思歹毒,妄图推郭昭媛下水不成,反而自己跌了进去,犯了皇上的忌讳,就此失了宠。清羽本就不想见到段瑞那个渣皇上,索性由得她们去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只是毓灵斋一改往日热闹非凡的样子,门可罗雀,连带着毓灵斋的奴才们也很是没脸。清羽乐得远离是非,毓灵斋内的其它人却不知如何想。

    照例,除夕夜各宫主子均要到未央宫合宫饮宴。清羽借口身子仍旧虚弱需要将养,直接推辞不去。可巧柔昭仪康胜雪因为身怀龙裔,也不能去饮宴,于是两人便商议着到时候一起守岁。

    除夕早上,清羽梳妆完毕便去蔷薇苑探望,却瞧见康胜雪面带愁容,略带纠结地坐在桌旁。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的面色不豫?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清羽问道,她自再次落水以来,康胜雪常来探望,两人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康胜雪转头瞧着清羽,眨着眼睛,面色神秘,朝她招了招手道,“羽妹妹可算来了,快来给我出个主意。”

    “出了什么事儿?”清羽疑惑着上前。

    “你瞧,”康胜雪伸出纤纤素手,指了指面前桌案上一碟点心。

    “这是?”清羽仔细瞧了半天,什么都没瞧出来。

    康胜雪无奈道,“这是今儿早上一个面生的小丫鬟送来的,说是除夕赏给各宫主子的吃食。”

    清羽凝眉审视康胜雪的表情,忽道,“姐姐是怀疑其中有毒?”

    “我瞧着那个小丫鬟神色不大对劲,心里便生了怀疑,果然,这点心闻着味道也有些怪。”康胜雪笑着解释道。

    “既如此,姐姐便趁早将这点心倒掉,岂不干净?”清羽疑惑。

    康胜雪又笑了,眼睛微微眯起,“羽妹妹总是如此天真龙起洪荒TXT下载。今日是除夕,非比往日,宫中所有的饮食调度,全是由皇后负责。”

    清羽闻言心内一惊,“怎么可能?这毒竟是皇后所下?”

    康胜雪笑道,“这宫中谁最喜欢在害人的时候留有后招?巧计不断?只怕是为了不担责任,巧计陷害呢。”

    清羽豁然开朗,暗恨道,“姐姐聪慧过人。除了郭昭媛,还能有谁?!只是若以她的心计,此事恐怕不可能如此简单。”

    康胜雪默然颔首。

    清羽想了想,又道,“不如……姐姐你假扮作吃下了点心?我们来一出引蛇出洞?”

    康胜雪抚掌大笑,“羽妹妹果然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你且附耳过来。”

    两人密语一阵,又秘密将太医陈之宣召来,对那点心仔细查验,终于商定计策。

    当夜,羽贵人走后,康胜雪对镜苦笑。她自15岁嫁给段瑞,到如今已经两年有余了。而这两年中,也只有如今这一段日子,因了郭家的事,她才得以见他略频些。

    皇帝从来冷情,她又如何不知?这整个后宫中的女人,又有哪个会逃过被遗忘的命运?

    比遗忘更惨的是被利用,而自己明知被利用,却心甘情愿。

    她笑着捏起一块点心,闭着眼睛吃了下去。

    羽贵人还是太天真。那郭昭媛的计策虽然简单,却极有效。她若不真吃,又怎会骗得过所有人?

    一丝鲜血顺着康胜雪的嘴角滑下,她苦笑了笑,一把抽出自己垫在腹中的棉花塞到棉被中,又将准备好的鸡血洒在身上。而后,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她的思绪又飘回到了那一天。

    那是段瑞头一次对她如此温柔,“雪儿可愿同朕一同做一出戏?”

    “朕要借你的身份,怀一个不存在的皇子。”

    除夕夜,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娇柔的歌女,唱着一出又一出的新曲。舞女们轻袖飞扬,腰肢软得好似蒲柳一般。

    段瑞瞧着歌舞,却觉得无趣至极。虽然今年他第一次坐在首座,歌舞的内容却丝毫未变,无外乎一些歌功颂德的媚俗之作罢了。倒是那弹筝之人功力非凡,一首曲子竟弹得跌宕起伏,直抵人心。

    李秋棠弹着筝,发觉了段瑞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挺直了腰板,努力做出一副高洁的姿态。

    她自信自己姿容出色,言谈举止并不俗,否则又怎会雀屏中选?只是入宫这么久了,竟还没有侍寝,让她不由得有些心急。

    段瑞忽然叹息了一声,那筝声原本不俗,此刻不知怎的,竟也变得急切功利起来。难道是自己许久不听曲的缘故,竟失了鉴赏能力么?他环顾四周,不出所料未瞧见往日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底竟隐隐生出一阵怅然来。转头瞧着身边不停对自己做出天真表情的郭昭媛,越发觉得面目可憎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有人来报,“启奏皇上,不好了,柔昭仪她……柔昭仪她小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毕,无奈,卡文了,熬夜写到这时候,大约也不能算作双更了吧?

    段渣男心机该有多深沉!忽然觉得他跟郭湘,满配的么。 


2迷5诡谲迷局

    传话的太监话音刚落,六宫皆震惊非常,就连郭昭媛也不例外。今日她确曾暗中使人给柔昭仪送去了带毒的点心,但那只是为了试探她宫中戒备有多森严而已。她万万不曾想到,康胜雪竟然真的肯吃下那点心!难道她竟如此之蠢?!

    段瑞一时之间也无比错愕,虽说柔昭仪假孕一事是他一手策划,会小产也是计划之内的事,却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眼下时机并不怎么成熟,他想了想,转头望向苏雅容。刚巧苏雅容也把目光转了过来,两人对视稍许。

    苏雅容面色深沉,朝段瑞略点了点头,随后对身边随从做了个手势,那人得了命令,悄悄从后门遁走。

    段瑞瞧见苏雅容的动作,略一沉吟,再起身时,脸上已换做了焦急担忧的神情,“怎么回事?!快快随朕去蔷薇苑!”

    众嫔妃纷纷随之起身。郭昭媛也换上焦急神色,只是起身时不小心脚步略踉跄了下,她左手虚扶在身边下人身上,右手却下意识地抚上腹部。

    段瑞惊异于她的动作,眼光不由得掠过她的手腕。却见那手腕上面的玛瑙手串猩红耀眼,段瑞放心地点了点头,转头命人备下车马。

    郭昭媛望着段瑞的背影,不由唇角浅笑。

    所有嫔妃之中,只有贤妃坐在角落没有起身。她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神态怡然,衣袖翩然,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殊不知,厅中角落里,一个紫袍莽带的青年男子,也正端着酒杯,直直地望着她的身影发呆。

    他身旁的小厮在他耳边低声道,“六王爷,这柔昭仪小产……咱们要不要也去瞧瞧?”

    段策笑了,笑容邪气非常,声音里带着股特有的傲然,“皇上的家事,本王怎好掺合?”

    说罢,他拈起酒杯,抬手遥遥向贤妃一敬,遂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贤妃本是怡然自得地品酒,忽瞧见段策正向自己敬酒,瞬时面色稍变。她匆匆起身,一时也顾不得别的,赶忙乘上轿撵,也往咸福宫蔷薇苑而去。

    段策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弯起了嘴角,玩味一般地笑了。

    与此同时,清羽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小靴子向自己禀报白日里调查所得。

    清羽边听边暗暗思量一会儿该如何应对。毕竟深宫之中,害人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把握人心。

    而此刻厅中,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嘴里塞了破布,呜呜地发不出声音。

    清羽慢慢起身下地,瞧着女子脸上的无助表情,走上前冷声道,“你可知……那郭昭媛心思狠毒,向来喜欢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若顺了她的意,必死无疑。到时她为了撇清关系,将你身边知情之人全部灭口还来不及,又怎会真心保你全家?只要你肯照实说话,皇上跟我都会尽力保你。你可要想好了再决定。”清羽有意抬皇上出来,好使自己的话更令人信服。

    那丫环似被触动,低下头不再挣扎,眼底有泪光闪烁。

    如墨的夜色里,车马声渐近,仿佛狼群般朝咸福宫逼迫而来神仙会所全文阅读。

    清羽听得咸福宫门外渐渐喧哗吵闹,赶忙命各人待命,只等该来的人都到齐。

    段瑞等人刚刚踏进蔷薇苑的大门,便嗅到一股掩不住的血腥气。

    苏雅容当下皱了皱眉,面色不豫,“柔昭仪这胎是郭昭媛保的,如今除夕夜竟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晦气。”言下之意,郭昭媛没有照料好柔昭仪,首当其冲便该担责任。

    郭昭媛惊慌道,“臣妾今日一心想着除夕守岁之事,一时没能分开心去照顾柔昭仪,臣妾有罪。”

    郭昭媛虽表面惊慌,暗地里却给那王贵人使眼色。

    王贵人也是个聪明的,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插嘴道,“郭姐姐也不必太过自责,柔昭仪小产还不知是为着什么呢。如今不比往日,皇后凤体康健了,今儿又是除夕,合宫上下饮宴事宜哪样不是出自皇后的命令……”说着,她住了嘴,只把眼光瞟了瞟皇后。

    有时候,有些话点到即止,反而要比全说出来更犀利。

    出乎意料的是,皇后听了只是不屑地轻哼一声,也不反驳,瞧都没瞧她一眼,直接踏进了蔷薇苑寝殿中。

    段瑞亦没有做声,只静静地站在床前,瞧着躺在床上的康胜雪出神。

    康胜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苍白来形容,面容枯槁,憔悴得简直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身上身下血迹斑斑,怎一个凄惨了得!

    段瑞出神良久,忽然怒极,一掌便劈碎了桌案一角,“前几日还好好的,怎的忽然便会如此?!”

    太医陈之宣一路跪行到段瑞膝前,低声道,“皇上,房中血气污秽,皇上跟各位主子不宜久留,不若到外间候着。”

    段瑞冷着脸点了点头,甩袖走了出去。众嫔妃一并退到外间。

    陈之宣在房中为康胜雪诊治良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皱眉道,“微臣已经为主子讲过此毒的后果,也备好了替换的毒药,主子你又何苦真将它吃下?”

    康胜雪虚弱地笑了笑,艰难道,“你……又怎知我……是否愿去博皇上的宠爱?为他绵延子嗣?”

    陈之宣语塞,皱眉不语。

    康胜雪亦不再说话,她并不得皇上的心,又知道了太多事。鸟尽弓藏,若果真有天郭家势力倒台,那么接下来的,很可能便是康家。皇上的性子她最了解,他虽性子冷谈,平生却最是赞赏那些有情有义之人。她如此做,并不求段瑞如何内疚自责,只求他来日能善待康家之人。

    用一个毒点心去换康家满门的平安,这笔账到底划算的很。

    陈之宣走出内室,对段瑞跪拜道,“皇上,柔昭仪已无大碍,只是……”

    “但说无妨。”

    “经此一事,柔昭仪难免落下病根,身子要弱些,只怕是……再难生养了。”陈之宣一字一句答道。

    此话一出,众嫔妃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在后宫中,一时失了孩子事小,永远都不能再有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的绝望。

    段瑞错愕,一瞬间竟不知作何反应。他与康胜雪商定的假孕计策里,并没有这么一出真实至此的苦肉计,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你可知柔昭仪她……今日如何竟会小产?”段瑞问道。

    “回皇上,主子吃了早上宫中赏给各宫的点心之后,忽然便吐血晕倒了高手寂寞2全文阅读。”小萍施面带泪痕,悲愤道。

    郭昭媛听了,面色一凛,她果然还是吃了那份点心。想着,她面上做出难以置信状,“你这奴才不要含血喷人,那可是皇后姐姐赏与各宫的,怎会有问题?!”她话里明明说的是没问题,却句句都在引人去觉得有问题。

    段瑞与苏雅容再次对视,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了然:那毒点心果然出自郭昭媛之手!

    就在此时,清羽走了进来,向皇上皇后行过礼后,忽然语出惊人,“郭昭媛姐姐说的对,此事恐怕确有隐情。”

    郭昭媛一听此话,脸色有些发绿,偏偏还不得发作,只好赶忙向王贵人使眼色。

    王贵人心思转了转,弯起嘴角假笑道,“羽贵人何出此言?柔昭仪小产之时,众嫔妃都在未央宫饮宴,只有羽贵人与柔昭仪不曾出席,莫非羽贵人知道什么内情不曾?”

    她这一句话便把矛头指向了清羽,霎时,屋内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清羽身上。

    段瑞瞧着站在场中的清羽,她今日只简单着了一件湖绿色宫装,身影却如此翩然,清秀非凡。

    他不由放缓了声音对清羽道,“羽贵人不妨如实道来,”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声音中的维护之意。

    皇后听了,面色凝重了起来,看向清羽的眼神,又多出几分审视来。

    清羽淡然一笑道,“回皇上,今日我本与柔姐姐商量着晚上一同守岁。早上一个宫女给柔姐姐送了点心来,臣妾瞧着那宫女面生的很,心中有些疑虑。傍晚得空便寻了那丫环相问,谁知还未问出结果,就听说柔姐姐小产,臣妾便匆匆赶过来了。”

    “竟有此事?”段瑞道,“那丫环何在”

    “已被臣妾带来了,”清羽答道,轻轻拍了拍手。

    不多时,小靴子便领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只见那丫鬟云鬓微乱,面上尤带着稍许泪痕,并未被绑着。此刻见了皇上,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王贵人瞧着那丫鬟的脸,捂脸惊呼,“咦,这不是皇后宫中的丫鬟紫珊么?”

    清羽冷笑,“难得王贵人竟认得她,臣妾瞧她面生的很,猜想着必定是新来的丫鬟。”

    苏雅容会意地笑了,和善地点了点头,“羽贵人所料没错,这确实是我宫中新来的丫鬟,名唤紫珊。”苏雅容说着,皱了皱眉,“只是,本宫今日似乎并未派她去送点心给柔昭仪。”

    王贵人在旁一个劲儿给那紫珊打眼色,谁知紫珊竟如同看不见一般,对她的焦急视而不见,一直低着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段瑞冷冷地瞧着紫珊,沉声道,“你可曾受人指使,在点心中下毒?”

    紫珊仍旧一言不发,眼泪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清羽仿佛才想起来一般,“咦,这紫珊既是新到皇后宫中不久,奴婢瞧着眼生也算正常。怎的王贵人却好似跟这紫珊很熟的样子?”    “这……”王贵人自知说错了话,一时之间竟忽然不知如何应对。

    郭昭媛冷眼瞧着王贵人,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日之事,恐怕要很难脱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卡到现在,终于码出来了,各方势力还是有点乱,不知各位能看懂否?

    ps.不知道读者们有没有高三的妹子?马上要高考了,大家都要加油噢!祝你们都考上理想的大学!(╯3╰) 


2保6舍车保帅

    眼瞧着王贵人语塞,清羽心内冷笑着,正色道,“皇上,臣妾以为,这紫珊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郭昭媛抿唇浅笑道,手指一刻不得闲地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玛瑙串。“羽贵人,话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天子面前,万万容不得你想当然耳胡乱猜测。你说是么?”

    郭昭媛心里其实早已恨得牙痒痒。她就知道这小蹄子日后必成祸害,那日怎么就没能弄死她?!

    清羽却对郭昭媛话语中的威胁置若罔闻,只默不作声拍了拍手,这次应声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大约十六七岁年纪,眉清目秀的。

    小太监一进来便直接跪在场中,低下头道,“皇上,奴才小越子,是承乾宫外洒扫的太监。”

    “哦?”段瑞略打量了他一番,忽道,“你今日可瞧见什么?”

    “奴才……奴才今儿早曾瞧见……一个眼生的的女子慌慌张张从承乾宫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食盒武僧凶猛。”小越子犹豫了一下,才断续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小太监此话一出,郭昭媛和王贵人险些咬碎银牙,她们怎可能做出这种直接让紫珊带着食盒从承乾宫出来的蠢事!可就算明知道是那羽贵人编排的,也难以拆穿,因为太像是真的。这手段简直就如同那次她们命莲香模仿陈太医字迹,再嫁祸给他之事一般,简单直接,却是让人无从辩驳。难道她们能去直说,根本是命紫珊偷拿了皇后的点心,再从皇后宫中送去咸福宫给柔昭仪的么?!

    段瑞似乎也略想到了些其中关窍,因为他忽弯起嘴角,问那小越子,“哦?那女子你可认识?何等容貌?作何打扮?今日是否在场?”

    小越子想了想,“大概二八年纪,身着紫衣,容貌平常……”说着,他环顾四周,然后果断指着紫珊道,“就是她!”

    皇后在旁瞧着,以袖掩面,但笑不语。

    反观郭昭媛,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用铁青二字来形容了,那是相当铁青。

    段瑞闻此,将手中茶杯重重搁在了桌案上,斜睨了郭昭媛和王贵人一眼,语声严厉,“郭昭媛,解释!”

    郭昭媛面色一惊,如受了惊的小鸟一般,神色惊慌难以置信,摇着头道,“皇上,臣妾绝不认识什么紫珊,也不知她为何会从承乾宫出来啊!”

    王贵人已经无可奈何,忽然站出来狠狠甩了跪在场中的小越子一个耳光,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空口无凭,竟连郭昭媛的事情也敢胡乱编排!”

    小越子脸上立马印上了红红的五指印,肿的老高。他眼眶有些发红,以头抢地,悲愤道,“皇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句假话啊皇上!”

    一直沉默地坐在下首冷眼旁观的刘贵人瞧着这局面,忽然冷笑着发话了,“哟,王贵人何故如此激动呢?难不成……这事儿您也有份儿?”

    王贵人肺都险些气炸了,恨恨地瞪了刘贵人一眼。

    刘贵人毫不服输,冷哼一声,面带轻视地瞪了回去。

    皇后倒是满脸关切的表情,转头对段瑞道,“皇上,此事无凭无据,也不好妄下结论。”

    段瑞沉吟着点了点头。

    清羽眼见时机成熟,忙用眼神示意小越子。小越子收到指示,趁热打铁道,“启禀皇上,奴才瞧得真真的。今儿早上那紫衣女子神色慌张,走得匆忙,自袖中掉出了一张帕子。奴才顺手便捡了来,请皇上过目。”说罢,拿出一张白色的锦帕,毕恭毕敬地呈给皇上。

    段瑞瞧过那帕子,竟气得手抖,直接甩手摔到了郭昭媛脸上,“你自己瞧罢!”

    郭昭媛愕然,心惊胆战地拈起那锦帕,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字:“辰时,咸福宫。”郭昭媛银牙险些咬碎,手气得直抖。好,很好。她只不过一时失误,没能除了清羽那贱人,倒叫她把个栽赃陷害的手段学了个透。人证物证一个不落,通通捏造得比真的还真。

    她正恨着,一边的清羽早已跪了下来,言辞恳切,“皇上,若小越子所说无误,则龙胎必为奸人所害啊!还请皇上替柔昭仪做主,彻查此事,还她一个公道。”

    段瑞点了点头,怒道,“谋害龙裔,罪不容诛!”

    郭昭媛心内焦急,眼睛转到了王贵人身上,忽然计上心来。

    王贵人看到郭昭媛的眼神,只觉得一阵恶寒自背上传来,渐渐蔓延至全身,她不会是要……

    “皇上,”郭昭媛颤抖着拿起那方锦帕,仿佛才发现一般,声音颤抖,还带着一丝绝望,“这字迹臣妾认得……是王贵人的爹地给钱,妈咪送你最新章节!怎么会?!”说罢,她捂住小嘴,惊讶无匹地瞧着王贵人,痛心疾首道,“亏本宫平日里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你心思竟如此歹毒!”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仿佛万箭齐发,将王贵人身上穿出无数个血洞。

    王贵人到底还算镇定,只是略颤抖的语气泄漏了心底的惊慌,“湘儿妹妹……你……”

    “你还有脸叫我湘儿妹妹!”郭昭媛怒道,小脸涨得通红,仿佛没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连龙裔你都忍心下手?!本宫不认得你这样的姐姐!”

    清羽震惊了,震惊于郭昭媛过人的演技和比鞋底还厚的脸皮。她这招舍车保帅舍得太果断,果断得就像经过无数次排练一般及时精准。

    段瑞微眯起了眼,瞧着王贵人道,“此事疑点尚多,王贵人,你可有话说?”

    王贵人神色绝望,呆立半晌,只摇了摇头,跪下道,“皇上,臣妾冤枉。”

    “嗯……”段瑞沉吟,杀一个王贵人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只可惜,如今尚不是一举铲除郭家的最好时机,否则连着郭昭媛一起……

    场上气氛异常凝重,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辨。众人心中都压着一块大石头,俱在等待段瑞如何赏罚。

    “贵人王氏心肠歹毒,谋害龙裔,罪不可恕,赐白绫。”

    段瑞此言一出,王贵人便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如同魂魄被抽走一般。

    侍卫们上前不由分说要将她拖下去之时,她才忽然惊醒,又蹬又踢地挣扎哭喊着,“郭湘!你今日如此对我,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你不要后悔!”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哭喊声也经久不绝。

    众人俱都被哭喊声饶得心神不宁,于心有戚戚。

    也只有贤妃,对眼前的一切闹剧漠不关心,只悠悠地喝着自己的茶。

    皇后听了王贵人的哭喊,冷笑着瞥了郭昭媛一眼,转首对段瑞道,“皇上,臣妾怎么听着,似乎仍有隐情?”

    刘贵人也不失时机道,“可不是?倒像是有人急着舍车保帅一般。郭昭媛,您觉得呢?”

    气氛不由得再次凝重起来。

    郭昭媛苦笑着捂上自己的腹部,一副被所有人误解的白莲花形象,“皇上,实不相瞒,臣妾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臣妾也知怀胎不易,怎可能忍心去害康姐姐。臣妾只消想想龙裔被害,便揪心不已啊!”

    此话一出,六宫再次震惊。一向沉稳如段瑞,也险些站立不稳,好半天才从震惊之中恢复。“郭昭媛,此话当真?”

    郭昭媛抚着腹部苦笑,“事关龙裔,怎会有假?皇上竟如此不信臣妾么?”

    段瑞不答,只是望着她手腕上的红玛瑙手串出神,那红色如此晃眼,晃得人眼睛都痛。

    郭昭媛笑容之中真心透着苦涩,皇上送的手串如此“特别”,她又岂敢真戴?!

    作者有话要说:唔,考验乃们智商的时候到了!

    话说,这两章太闹腾,小末写得脑袋都痛唉,想要看王贵人痛苦的惨状的举个爪!

    今天高考第一天,不知道大家答得肿么样?明天继续加油噢!乃们是最棒的! 


27赏罚分7明

    皇后听了郭昭媛的话,又瞧了瞧段瑞的表情。眼睛稍转了一转,便计上心来,“瞧咱们,今儿竟闹了整整一晚上。郭昭媛有着身孕,又折腾这许久,怎么还跪着,还不快快请起。”

    郭昭媛听了,轻咬着下唇,苦涩地点了点头。随即在身旁丫鬟的搀扶下轻轻起身,脚步都微微有些踉跄。

    皇后冷眼瞧着她这番姿态,笑容却仍旧温柔如水,“郭昭媛跪了那么久,身子也乏了,别动了胎气。”说着,伸手唤过太医陈之宣,“陈太医,还有劳您为郭昭媛诊诊脉。”

    郭昭媛不由暗笑,皇后这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无非就是要看她是否真的有了身孕罢了。诊便诊罢,她还用得着临时假孕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么?她乖乖地伸出手,让那陈太医诊脉修真就听收音机最新章节。

    陈太医低头诊脉,表情严肃认真,不多时便起身道,“回皇上,郭昭媛的确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如今胎像稳固,并无大碍。”

    听了陈太医的话,段瑞面色愈发铁青,可怕至极。半晌,他才伸手扶额,闭目缓缓道,“如此,甚好。”

    要知道,他送与郭昭媛的红玛瑙手串,可是花费了无数心思才搜集来的极品。玛瑙珠内中隐蔽处暗含有小孔,其中灌了好些麝香进去,又用香料浸淫,掩盖了麝香的味道。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确保她不会怀上自己的孩子。谁想终究还是棋差一招,那郭昭媛竟暗中偷换了个外表看去一模一样的手串戴上,心思深沉竟至如此。

    郭昭媛捂着肚子,低头默不作声,心里其实一直在苦笑。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保命稻草,没想到,却被逼到如此快便拿出来。

    她虽为人胆大骄横,可自入宫以来,她便一直坚信段瑞定是深爱自己的。只是碍于苏家跟皇后的权势,不能一下子自己太多。那么她自己主动争取,虽然手段极端了些。可这又有什么错?后宫中哪个女人不该为自己打算?一朝梦醒,谁又知她在发现手串的问题之时,有多失望伤心?

    郭湘正待伤怀,却听得段瑞清冽的声音响起,“昭媛郭氏,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封为淑妃。”

    郭湘惊愕抬头,却清晰地瞧见段瑞面上并无任何喜色,“郭昭媛怀胎辛苦,便安心养胎罢。皇后身子也大好了,后宫事宜,你不必再操心。”

    皇后暗笑,皇上简单一句话,便给了郭湘妃位,却又转瞬夺回了权。也不知那郭昭媛觉得划算否。

    段瑞皱眉思索片刻,又道,“昭仪康氏怀胎辛苦,并为奸人下毒,实属无辜。虽无功劳,却也有苦劳。着封为惠妃。”

    此话一出,后宫众人皆哗然,郭昭媛贵为丞相嫡女,入府受宠多日,却也在怀胎之时,才得以封妃。

    而那康胜雪之父仅为正三品,如今失了龙裔不说,来日也再不能生养。皇上却金口玉言将其封妃,其中的敬重之意,竟要高于对那郭昭媛了。

    郭昭媛闻此,脸色愈发苍白了些,只单手抚着腹部,默不作声。

    “紫珊受奸人指使,竟下毒谋害龙裔,拖出去,乱棍打死。”

    待紫珊被拖走后,段瑞转过脸,瞧着跪在房中许久的清羽,“羽贵人,辛苦。”

    清羽抬起眼,静静瞧着段瑞,只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其实今日她一番作为,虽说只扳倒了一个王贵人,却让她看懂了一件事。那便是,段瑞绝不是因着对那郭昭媛有情而故意姑息轻纵她。正相反,在某些时刻,他甚至暗中配合自己,以求惩治郭昭媛。

    深宫权势倾轧,倒是她往日里想得太过简单了。可叹一代帝王,却也要处处被人擎肘。更可叹他为人内敛,自己多次相问,都不愿作答。

    正想着,忽觉段瑞行至自己身边,轻声叹息道,“羽贵人训彰礼则,除奸有功,着升为正四品婕妤,赏蜀锦十匹,珍珠十斗。”

    闻此,皇后冷眼瞧着清羽,眼中的精芒更盛。

    段瑞一番封赏完毕,冷声道,“罢了,今日是除夕,合该一同守岁。如今却闹到如此晚,大家都散了吧。”

    除夕夜的月光自是清冷,王贵人被侍卫扯出咸福宫,一路上哭闹不休。如今嗓子已是彻底哑了,她发丝凌乱,神态癫狂,可也不闹了。

    一道白绫甩上房梁,她的心也便彻底跌到了深渊妈咪快逃,父皇杀来了最新章节。父亲王侍郎一直与郭丞相暗中往来,是以她自小便与郭湘熟识。原本以为凭着郭家的权势以及与郭湘的姐妹情分,饶是后宫再多凶险,也不必担忧。

    可谁知,刚刚进宫半年便被赐死,还是死在她一心效忠的人手中。王贵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被撕碎,口中只剩下阵阵冷笑。

    身旁侍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把扛起她的身子,将白绫绕到颈后,随即松手。

    王贵人的身子瞬间如遭电击一般痉挛,脸色涨得紫红,喉中发出痛苦的咯咯声,双手拼命挣扎着。

    侍卫面无表情,只待她彻底死去,尸身冷透,也好交差。

    月光冰冷,静静地照在女人冰冷的尸体上,而她的眼睛,至死都没有合上,宛如鬼魅。

    景仁宫里,皇后苏雅容抱着暖手炉,斜倚在软榻上,却觉今日的月色正好。莹白清澈,正如她的心情一般明朗。

    她身前低头默跪着一个人,正是早些时候她派出打探消息的小太监童达。

    “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今日之事,确有蹊跷。”童达道,声音中满是尊崇。

    “哦?此话怎讲?”苏雅容略抬了抬眉。

    “紫珊的点心是早上送过去的,紫珊前脚刚走,可巧羽婕妤便去了惠妃房中,与惠妃在房中密谈许久。羽婕妤前脚刚出蔷薇苑的门,便直接派人截住了还未来得及回到景仁宫的紫珊,将其带回毓灵斋。而此后,直到深夜,才传来惠妃小产的消息。”童达一字一句道。

    苏雅容听到这里,略感兴趣地抬眼笑道,“她们倒是使得好一手将计就计,倒是省了本宫好大的力气。”

    苏雅容身边的大宫女初夏也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么,只是可惜,今次只杀了个王贵人。那郭湘逍遥法外不说,如今竟反被封妃,将来她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苏雅容不以为然道,“何必急于一时,左右她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不若让她将那孩子生下也好。”

    初夏惊讶道,“娘娘岂可如此?若她诞下皇长子,以郭家的权势,只怕会对娘娘造成极大的威胁。”

    苏雅容淡笑道,“对郭家的网早已暗中布下,只待收紧。到时候别说是郭湘,便是那郭丞相自己,是否有命见到自己的外孙,可都难说得很呢。”

    说罢,苏雅容站起身,低声暗笑,“若是个没了娘的皇长子也好,最多本宫将来好好待她便是了。 ”

    初夏点头赞道,“娘娘果然深谋远虑。”

    苏雅容嘴上虽得意,到底心中有些烦闷,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想自己嫁给段瑞以后,专宠半年之久,却无任何子嗣。若能得一子半女,她还用得着将眼光放到那郭淑妃身上么?!

    她心中愤恨,谁料忽然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苏雅容眉心紧皱,不耐地朝童达挥了挥手,“你且退下罢,传话给柳常在,继续密切监视羽婕妤与惠妃二人。”

    “奴才遵命,”童达领命,起身退下。

    月色仍旧清冷,冷漠地将清辉洒向世间所有。只不知明日,又将是何等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经大家要求,加上了王贵人的惨状……

    郭昭媛如今变成郭淑妃了,小末允许乃们愤怒一分钟

    ╮( ̄▽ ̄")╭ 


28温情脉8脉

    除夕过后,便是正月初一的大典,皇帝举行“开笔”、“开玺”等仪式。大臣们更是将早早就备好“贺表”呈献给皇帝,贺表中自是一番歌功颂德,四海升平不提。

    要说大齐历三四五年这年,开年便不大顺当。先是除夕夜惠妃小产,紧接着西晋边境又传来消息,西晋骑兵不时骚扰边境,烧杀抢掠。

    西晋国土大部分为草原,是以水土稀少,若是碰到暴雪的天气,整个部族的生存更加难以为继。西晋军事力量以骑兵为主,民风彪悍。但因部族过多,难以团结一心。是以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大齐国压制在其下,今年的冬天不太好过,西晋的大单于去世,新单于即位。治下手段很是雷厉风行,竟隐隐有对大齐用兵之象。

    段瑞为此忙得不可开交,满心焦躁。

    这日,段瑞正于御书房批阅奏折,侍卫章强进门跪报曰,“启禀皇上,王贵人的尸体已秘密送回王家。不出皇上所料,王侍郎震怒非常,微臣只照着皇上的意思略挑拨那王侍郎,只说王贵人是被郭淑妃诬陷害死的。他便已怒极,当即表示愿为皇上效劳,共同剿灭郭氏逆党。”

    段瑞目光锐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只道,“那王侍郎答应得快,却要防他假意投诚。你且威逼利诱一番,务必要他交出郭家谋逆的证据!”

    章强恭敬道,“微臣遵旨男色后宫太妖娆最新章节!”说罢,领命退下。

    段瑞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来到御书房门外,眼睛望着门外的雪景出神。

    刚过了年,天地间仍旧是冰冷彻骨。只有数点寒梅不畏苦寒,暗自开放。

    世道沧桑,若说永恒,前几日还是酷暑,如今却满眼萧条。若说变换无情,却每年四季都是如此景致。

    段瑞心中叹息一声,再没了批折子的兴致。

    且说这厢,六宫皆见羽贵人一朝升为羽婕妤,眼见着复了宠,一时又殷勤起来。内务府方公公眼巴巴地新指派了好几个伶俐的宫女过来供清羽挑选。清羽抹不过面子,最终选了个看去温柔沉稳,年纪略大的留在身边,其余皆打发去做了杂事。

    新来的宫女名曰云华,容貌并不出众,眉目很是亲切。清羽虽将她留在身边,却也不敢如何重用。如今她身边也只得宝玉一人忠心耿耿,可她却也不知为何,总是对宝玉这种说不出原因的忠心持一丝怀疑态度。

    云华倒也是个懂事的,除了照顾清羽起居之外,刺绣、弹琴等等竟也精通。清羽一时来了兴致,左右闲来无事,便跟着学着些。

    古代的音律跟现代不同,只有宫、商、角、徵、羽五个音,所幸清羽在现代时曾学过吉他,对乐器乐理并非一窍不通。学了几日的筝,虽说仍旧有些曲不成调,但也算进步神速了。

    而刺绣便更是有趣,清羽早先只会绣些十字绣,对古代的刺绣针法一窍不通,但配色描图还是懂些的。跟云华学习的过程中,竟把现代的某些色彩搭配方法跟她讲了讲。云华大呼收到启发,两人竟发明出许多新鲜的刺绣方式来。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正月十五竟快到了。

    这日,清羽正埋头绣着云华布置的作业:一个金底儿蓝色龙纹的荷包。眼瞧着就要完工了,她低头咬线,冷不防竟有双手伸到面前,将荷包拿了过去,唬了清羽一跳。

    她诧异地抬头一瞧,竟瞧见身着一身藏蓝色长袍的段瑞静静立在身前,手中仍旧拿着那只荷包。清羽愣了半天,赶忙下跪行礼。

    “羽婕妤请起。”段瑞的声音波澜不惊,语气听着竟是有些生疏了。

    清羽心内苦笑,听话起身,默默站着,也不再如往日一般装出一番讨好的表情。

    “这是为朕绣的么?”段瑞伸出修长的手指,暗暗婆娑者金色的缎面,丝线细密,触感柔软,竟让人生出丝丝怜惜之心。

    清羽摇了摇头,“臣妾不擅刺绣,怎敢献丑。这个荷包不过是臣妾跟云华学做刺绣,她要臣妾独自完成的一个成品罢了。”

    云华站在清羽身后,听她如此说,险些背过气去。这羽婕妤心眼再实,也不必连这种事都说实话吧?这不是明白驳皇上的面子么?!

    “哦?”段瑞听了,面色并无甚太大变化,只道,“朕却很喜欢。”说着,也不问清羽是否同意,直接将荷包带在了身上。

    带好荷包后,段瑞忽然走上前,低头附在清羽耳边道,“羽婕妤可是仍在怪朕?”

    清羽别过脸,不敢去瞧他蛊惑人心的侧脸,只漠然道,“臣妾岂敢。”

    段瑞轻笑,忽然弯腰一把将清羽抱起,大步走到床边,笑道,“羽汐,你不敢做的事,实在太少。”

    清羽没想到他来这一出,脸色大窘,红得险些要滴血一般,又不敢太过挣扎,只好无奈道,“皇上,臣妾今日可否不侍寝?”

    “为何?”段瑞抬了抬眉寡人是个妞啊。

    “臣妾……来葵水……”清羽扭捏道,拜托不要让我一个女人跟一个大男人讲这种事好么!

    段瑞不为所动,“朕今日已经查过敬事房的记档。”

    清羽一惊,赶忙低头认命道,“是么?那么是臣妾记错了,臣妾的葵水大概要再过几日才来。”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段瑞扔到了床上。

    段瑞也不多话,挥手屏退下人,一把拉下了床帏。重重帷幕垂下,天地间仿佛只余他们二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段瑞目光凌厉,面色隐含着怒气。

    “臣妾真的是记性不好……”清羽弱弱地申辩,停止了一切反抗,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只等皇帝临幸。

    谁知过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清羽抬眼瞧了瞧段瑞,只见他坐在床上,神色仍旧愠怒,没好气地斜睨了清羽一眼,忽道,“朕还是对你过于宽容了。惠妃跟淑妃之间的事,便该由得她们去,你便是有再多怨恨,也不该随便掺合!”

    “皇上……”,清羽惊讶非常,这渣皇上今日是怎么了?竟如此一反常态?!虽说是在训斥自己,语气中却隐含着维护,着实让清羽受宠若惊了。

    段瑞只是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瑞哥哥,”自从上次见到段瑞对这个称呼的反应之后,清羽叫起来更加轻车熟路了。说着,她缓缓坐起身,轻轻伸出胳膊,从身后揽住了段瑞,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你为何总是对羽汐如此好?”

    段瑞身躯一僵,好半天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轻抚着她的秀发。

    这一刻,他们仿佛并不是皇帝与妃子,而是俗世之中一对有情人。

    “从前之事,你是否已经全部记起?”良久,段瑞轻声问道。

    “只隐约记起一些片段罢了。”清羽抬眼凝视他的脸廓,亦是轻声回答。

    段瑞用手捧起她的脸庞,视若珍宝一般,良久才叹道,“也罢,那些沉重之事,不记起更好。”

    清羽已经记不清是谁先主动吻上去,只觉得段瑞胸膛滚烫,自己的亦然。如墨的长发铺了满床,满室芬芳。

    没有剧烈的肢体纠缠,只有温柔缱绻。段瑞的轻吻落遍了她的全身,所到之处燃起簇簇火苗。清羽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不知不觉中双腿被分开,有巨大的灼、热不由分说地刺、入。清羽难耐地仰起头,唇边逸出一丝呻、吟。抬眼只见段瑞赤、裸的胸膛紧紧贴合着她的,有黑色的发丝垂下,他脸上的神情很是专注,原本清冷的眉眼之中,也渐渐沾染了情、欲般迷离的色彩。清羽伸手环住他宽阔的肩,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如上云霄,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置身何处。

    夜深更重,清羽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梦境,只是这次的更为冗长,也更为出乎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多了阴谋诡计,来温情一下吧~

    话说最近看了好多别人的文,

    特别受打击,总觉得自己写的特别不好

    嘤嘤嘤,所以最近一直卡文得厉害

    求虎摸,求大力虎摸

    ┭─┮ ﹏ ┭─┮ 


29疑惑梦9境

    一片混沌之中,有零零散散的月光,幽蓝的光点越来越亮,整个世界渐渐明晰。清羽似乎深知这是一场冗长的噩梦,却又似乎并不知道身处梦中。

    梦中,有男子清冷的身影独立月下,一袭青衫拽地,长发垂落,遗落满地清辉。

    她垂手立在在男子身后,默不作声。园中夜色深沉,树影幢幢,影影绰绰。

    “从今往后,你便只是淮亲王府的侍女清羽,再也不是从前的白氏嫡女白羽汐。万不可跟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世,可明白?”男子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之中掷地有声,震慑心神。

    她黯然低头,心内一阵怅然,嘴上只淡然应道,“清羽谢王爷救命之恩,今后必当尽心竭力,以报答王爷。”

    段瑞不答,面上殊无喜色,只轻声叹息,“羽汐,你到底还是与我生疏了。”

    “王爷言重,奴婢当不起偶像时代全文阅读。”她低声道,话虽谦卑,其中之意却拒人千里。

    段瑞皱眉挥手,“既如此,便退下罢。”

    她正待转身退下,眼前场景忽然变得模糊,还未待她反应过来,眼前已换作了一间装饰华贵的房间,房中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美貌女子。

    锦衣女子做新婚少妇打扮,一身飘廖裙袄,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此刻那女子满脸说不出的得意,昂着脸炫耀道,“白羽汐,就凭你也想跟我斗?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小姐么?!”

    “奴婢不敢。”她恭敬答道。

    许是瞧见她神色如常,锦衣女子的声音更加尖锐,“便是你与王爷自幼便有婚约,那又如何?最终嫁与他的还不是我?”

    她听了,心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只冷冷对那女子道,“如此便恭喜您心愿得偿了,秦侧妃。”

    哗啦一声,被唤作秦侧妃的女人将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了她满脸。只见那秦侧妃柳眉倒竖,愠怒道,“贱蹄子,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妃如此说话!别说你现在只是个侍女,便仍是白府嫡女又如何?!当我真怕了你不成?!”

    她闭目不答,只觉得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疼,但却都比不上心中的痛楚。

    当年白家因触怒了皇上,白老爷子被罢官。连带着全族成年男子皆要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女子充为官奴。

    可圣旨才下不久,白氏便几乎满门被诛。可怜白家权柄滔天,满门忠良,最终却死于一群武艺高强训练有素的杀手手下。近乎地狱般恐怖的屠杀下,只逃出了白家两个幼女以及唯一的子孙白天翊。

    而那满天的大火,经久不绝的惨叫,以及娘含泪的双眼,她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

    可她为何会记得这些?

    她一时似在旁观,一时又似再度化作那丫鬟打扮的女子,只暗暗将粉拳捏得死紧,牙关紧咬,身子隐隐都有些颤抖,却死死不肯显露出一丝脆弱。

    画面又一次变得模糊,这一次化作了另外一间略简陋些的房子。已是月上三杆,她满头满脸的茶水,**地回来。才刚推开房门,就见一个头梳双髻的丫鬟迎上前,面色担忧异常,“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又被那秦侧妃欺侮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丫鬟立时便愤恨得咬牙切齿,抬脚便要出门,“她实在欺人太甚!奴婢这就将此事禀报给王爷,让他替咱们做主!”

    她忙抬手制止了那丫鬟,“她是王爷新娶的侧妃,又是吏部尚书秦书画的千金。王爷怎好明着护着咱们这些下人,让秦家没脸。这些事,咱们忍着些也便罢了,左不过暗地里寻些机会报复回去。”

    说着,她勉强弯起嘴角微笑道,“且不说她,宝玉,大哥最近是否有消息来?”

    大哥?可是指白天翊么?清羽心想,可白天翊的名字,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天色熹微,日出东方。清羽是被冬日里细碎的阳光晃醒的,破碎的梦境就此戛然而止,空余一片怅惘,在心中萦绕不绝。

    清羽翻身坐起,身边早已没了段瑞的身影。云华见她醒了,忙上前伺候,微微笑着道,“皇上一大早便起身了,留下话说不许叫醒主子,主子可要梳洗?”

    清羽点了点头,这渣皇上今日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把,肯放自己睡个懒觉。清羽暗自笑了笑,忽想到刚刚的梦境,抬首对云华道,“宝玉呢?唤她进来。”

    云华点头称诺,转身退下去寻宝玉。

    清羽闭上眼睛,仿佛仍旧身处梦中的淮亲王府天灾变TXT下载。那些记忆,无比真实,真实她险些要以为身体里面仍旧住着另外的灵魂。

    可是不对,在梦境里,她怎么会……

    正想着,宝玉进来了,她低着头,表情仍旧是木然的。

    清羽瞧她进来,挥手屏退内室所有下人,只但留下宝玉一人。

    “宝玉,”清羽朗声道,“你抬起头,看着我。”

    宝玉听话地抬起头,轻声道,“主子找我?可是有事吩咐?”

    清羽弯起嘴角,轻轻拉过她的手,笑着说,“宝玉,大哥最近是否有消息来?”

    宝玉闻言身子一僵,惊愕地抬头瞧着清羽,面色潸然欲泣。

    “小姐,你都想起来了?!”

    清羽略点了点头,沉吟许久,却斟酌问道,“你是自小服侍我的丫鬟吧?”

    宝玉重重点头。

    “前几次我询问你时,却为何不说?”

    “大少爷吩咐我,小姐既然失忆,说不定可借此顺着自己本心来过,去实现您未能实现之心愿。是以只许我暗中照顾小姐,不许打扰小姐的生活。白家之仇,责任太过重大,实在不该压在小姐一人肩上,便交由他一人去罢。”宝玉面带关心,字字恳切。

    “心愿……”清羽喃喃自语,“白羽汐她会有什么心愿……不对,是我,会有什么心愿?”

    她又陷入迷茫之中,思索了很久,忽然问道,“你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宝玉诧异道,“奴婢自小便跟在小姐身边,这名字是小姐四五岁时有一日心血来潮十分替奴婢取的。其实奴婢也诧异着呢,奴婢进宫服侍小姐后,小姐竟又替奴婢取了同一个名字。”

    清羽心中顿时震撼无比。要知道,她进宫这些时日,几乎翻遍了段瑞御书房中介绍这个时空的所有书籍。她清楚地知道,在如今这个世界里,是没有曹雪芹跟他的《红楼梦》的存在的。

    但她却怎会同身体原主一样,都给同一个丫鬟取名叫做宝玉?难道说,她根本就是穿越成了婴儿长大。落水过后,她真的失了记忆,所以只记得穿越之前的事情。落水失忆前的她跟失忆后的她,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想到此处,清羽目瞪口呆,好半天难以反应,半晌才问道,“我当初可是与那秦侧妃有过冲突?”

    宝玉面色犹带愤恨,“小姐好端端的问她做什么?!那秦沛涵自小便总与小姐你过不去,哪怕是死了也是活该!”

    清羽哑然,记得她刚落水被救之后。因听到秦氏难产,连孩子也没能保住,她还小小的同情了她一下。如今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当初费尽心机嫁给了段瑞,没想到这么快便得了报应,下场竟如此凄惨。

    逝者已矣,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那秦氏的话里,似乎暗含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亲们的鼓励,好治愈,今天刷评论森森地感动了!爱你们!

    ~( ̄▽ ̄~)(~ ̄▽ ̄)~

    话说本文最邪恶的女人第一章就死了,乃们说是不是很大快人心?哈哈哈

    神马?你说最邪恶的应该是郭湘?阴险笑…… 


30上元灯0节

    宝玉那丫头虽然交了底,却不愿深谈白家灭门的细节。清羽与她说了会子话,头想的都痛,却仍觉往事混沌,只好不再去想。

    半晌,清羽叹了口气,只幽幽道,“罢了,且不说那些个惹人伤心的旧事。倒是大哥他,如今是否安好?”

    宝玉黯然垂首,绞着手指道,“大少爷他如今为皇上做事,行程不定。小姐且安心,总会有相见的日子的。”

    清羽听了,只得点头,虽说只在梦中有过一面之缘,但对白天翊这个大哥,她还是颇欣赏的。

    想到这,清羽缓缓站起身,叹了口气道,“也罢,为我梳妆吧,今日得了空,咱们也该是时候去瞧瞧那惠妃了。”

    整个蔷薇苑中,都弥漫着不绝的药味。清羽走进其中,险些要捂住口鼻。康胜雪的贴身侍女小萍见羽婕妤来了,赶忙笑着迎上来。

    “羽婕妤今日怎得空前来?快请进。”小萍说着,殷勤地引清羽到惠妃养病的西暖阁,笑着道,“主子今日气色较前几日好了很多,正念叨着羽婕妤呢,可巧就来了。”

    清羽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西厢房内炭火很足,康胜雪仅着一件薄薄的纱衣,斜倚在床上,身上还盖了好几层锦被。此刻她素着一张脸,并未梳妆,一袭长发随意地散落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开怀。见清羽来了,康胜雪微笑道,“妹妹来了?快请坐。姐姐病着,不能好好招待于你。小萍,快给羽妹妹上茶。”

    小萍应声走上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清羽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微微笑道,“姐姐何必如此客气,身子可好些了?”

    康胜雪挑了挑眉,仔细瞧了瞧清羽的神色,忽然沉吟道,“妹妹如何不问我,为何要真的吃下那毒点心?”

    清羽略错愕,转而又笑道,“妹妹本是诚心诚意待姐姐的,可谁知……姐姐竟有所保留呢?”

    康胜雪无奈一笑,眼神清亮,竟很是诚恳道,“我如此做,亦有我的苦衷。妹妹须知姐姐并无害你之心便好。”

    清羽见她说得诚恳,心内也有几分相信。遂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床头,“妹妹怎会怪姐姐,”说着,她握住了康胜雪的手,眼眶一热,“妹妹只是心疼姐姐……如此自苦。”

    清羽心里并非不明白,康胜雪跟自己筹划的这出戏里,自己只不过被当了枪使网游之无双教皇。只是,康胜雪这出戏实在太过损人不利己,白白让郭昭媛成了郭淑妃,自己还落了个不能生养的下场。

    要说她傻,她是真傻。可要说她聪明,却也是最聪明之人。同样身处妃位,不论段瑞是出于何种目的宠那郭淑妃,今后见了她只会更加厌恶。可见了康胜雪,却只会有深深的歉疚和同情。千万不要小看了帝王的同情,在后宫里,皇上的垂怜实在是个不容小觑的保命符。而同时,不能生养,便代表着对后宫众人失了威胁。这样的攻心之策,比起郭淑妃往日里的诡计陷害,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倍。

    只是,能使出这样的手段的女人,却必得是个并未对皇上动心,亦不在乎皇上是否宠爱自己的女子。否则,谋害亲子,自毁身体的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对此,清羽只能深深叹服,幸亏与康胜雪为敌之人并非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波澜不惊。出乎六宫意料之外,自郭淑妃有孕以来,段瑞一次也未去瞧过她,反而日日宿在毓灵斋。后宫嫔妃们对羽婕妤之得宠皆有些惶恐不安,早先一直以为她出身卑微,最高也只能得个贵人罢了。谁想到皇上不多时便将她晋为婕妤,若来日她亦有了身孕,位列九嫔也未可知。如此一来,恭维者有之,暗中想使绊子之人亦有之。

    这其中,却不包括郭淑妃。如今她独居承乾宫,又被段瑞冷落。偌大的承乾宫便像是她一人的冷宫一般,冰冷彻骨。

    她的心,亦同样冰冷。王贵人死了,她也再懒得想计策如何复宠,只安心养胎。如今,孩子似乎已经变作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每天疑神疑鬼,只怕保不住。

    只可惜,她的孩子,注定无法被他的父亲喜欢。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皇帝大宴群臣,一品大臣及其子女皆有机会面圣,以示君民同乐。清羽自是没有机会参加宴会,只见得后宫之中处处张灯结彩,也能分得些喜气罢了。

    云华不知从哪寻来了许多灯笼,悬挂在毓灵斋各个房门口,灯笼上俱都附着灯谜。清羽满喜欢她这一点,虽然口齿并不伶俐,倒是消磨时间的点子很多,是个有才的女子。清羽一时开心,命下人们一同猜灯谜,猜对了的下月月钱翻倍。毓灵斋中一众宫女太监们听说有钱可拿,开心得嘴都合不拢。最积极的便要属小靴子了,他简直恨不得将所有灯笼都摘下来捧在手里慢慢猜。只可惜,灯谜太难,他大字都不太识得,直急的抓耳挠腮。

    清羽瞧他焦急的样子,心内暗觉好笑,遂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谜面。

    “扁舟一叶沉水底,打一字。”这是什么?清羽读完谜面,脸色瞬间黑了。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现代人的知识储备,古代的小小灯谜本应该不在话下。可是,谁能告诉她,这大齐国的灯谜,用得是什么神逻辑?

    “扁舟一叶沉水底,”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在清羽身后响起,“谜底可是一个心字?”

    “皇上!”清羽一惊,赶忙转身跪下。这渣皇上如今越来越喜欢搞突然袭击了,话说,他难道不应该正在大宴群臣么?怎会忽然前来毓灵斋?

    “羽婕妤请起,”段瑞伸手将她扶起,面带微笑,歪着头凝视了清羽很久。

    清羽心中忐忑,他站得离她很近,甚至能闻到淡淡的酒香。清羽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眨了眨眼睛道,“大冷天的,皇上怎么来了?”

    “呵,”段瑞轻笑,并不回答,忽伸出手将身边一盏兔子灯上的谜面取下,朗声念道,“心中有我,羽儿可知谜底为何?”

    清羽心中大窘,有些尴尬,“回皇上,臣妾不知。”

    段瑞薄唇轻启道,“是悟字。”

    清羽疑惑,“‘悟’?皇上可是悟了什么?”

    段瑞忽然笑得开怀,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朕悟到……今夜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不若羽婕妤为朕侍寝如何?”

    清羽差点喷血,仍有不甘心,小声分辩道,“皇上,今天是十五,你该去陪皇后修真就听收音机。”

    段瑞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说话。

    “皇上,你醉了。”清羽心中暗觉好笑,本来一直以为渣皇上是冰山脸腹黑型的,谁知道喝醉之后竟然变成了傲娇型。

    傲娇皇上转过脸来,目光冰冷一一环视在场众人。众人皆惶恐不安,瞬间作鸟兽散。

    段瑞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清羽抱起,信步向房中走去。他的侧脸在月光映衬下,线条更显明朗。高而挺的鼻梁下,诱人的薄唇轻轻弯起,“羽汐,你可还记得那年上元灯节,朕亲手为你戴上的那根银钗?”

    清羽眼底一片茫然,她跟段瑞之间,竟还有过这样浪漫的往事?

    瞧见清羽茫然的神色,段瑞心中一痛,黯然道,“罢了,还是不要记起,朕宁愿你一直如此刻一般单纯。”

    清羽默默揽着他的颈项,只觉得手中传来阵阵温暖,此刻,她的背部靠着段瑞的胸膛,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月色温柔,本该是如水的温情之中,清羽却忽然记起一件事。当初苏雅容向自己炫耀过的一根银钗,侍女雀儿说那是上元灯节,段瑞与秦侧妃初遇之时,亲手为她戴上的。为何在段瑞口中,女主角却变作了自己?

    还未等她想明白,身子已经陷入到柔软的锦被之中。帷幕垂下,段瑞低下头,轻轻含住了她的嘴唇。

    瞬间,头脑一片空白,清羽闭上眼睛,抱住他。只能任由他温软却霸道的唇舌攻城略地。段瑞的口中仍有一丝淡淡的酒香,清羽竟觉得自己也快要醉了。不知不觉之中,衣衫已尽被褪下。

    侍寝过这么多次,这还是她头一回清晰地瞧见段瑞的身材,他个子很高,身材修长,肩膀宽阔。可能是因为习武的缘故,身上并无一丝赘肉。清羽看得简直要流鼻血,目光不敢下移,赶紧闭上了眼睛。

    “羽汐……”段瑞的声音略带嘶哑,下腹火热得似要喷发,低下头轻吻在清羽新嫩白皙的脖颈上,轻柔地舔、舐允、吸。

    清羽只觉得头晕目眩,再难自抑,不由仰起头,呻、吟出声。

    段瑞轻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的灼热缓缓推进到她的身体深处。

    深深浅浅的撞、击,简直是要撞进灵魂深处,令清羽险些难以自持。这个世界多么玄妙,竟要用如此简单直白的方式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连在一处,清羽凝视着段瑞专注的脸,忽然主动抬起头吻了上去。段瑞似乎有一丝惊讶,轻启薄唇,悠长的深吻之下,又加快了身下的动作。

    清羽用力抱住了他,沉浸在他带来的巨大快乐之中,竟莫名对后宫所有侍过寝的女子都生出了一丝浅浅的愤恨之心。

    这厢里**帐暖,那厢景仁宫内,苏雅容却险些气炸了肺。今日上元灯节,整个筵席之上,皇上都明显心不在焉。匆匆结束了筵席之后,竟去了毓灵斋!若再一味纵得清羽那贱人放肆下去,可还了得!

    苏雅容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眼看又要爆发的咳嗽,阴沉着脸对身边的初夏道,“看来,也该是时候将那芙婕妤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苦逼的芙婕妤终于要重获自由了,给她撒个花~

    [不算是注的注]关于上元灯节的桃瓣银钗,在本文第二章,连环试探之中有讲到哟。 


31借势而而出

    还未到春日,阳光却是晴好。温柔的阳光不浓烈,也不寒冷,浅浅地铺在人身上,让人心中亦是暖洋洋的。

    然而这份暖意却无法温暖关雎宫芙蓉斋。此刻,整个芙蓉斋都如同冰窖一般。院中有女子身着一袭紫色长裙,面容虽绝美,却两颊瘦削,一双动人的眼眸全无神采。此刻她面色绝望,枯坐在院中,长发披了满地。

    她的眼睛一直望着未央宫交泰殿的方向,手指紧紧拽住身旁丫鬟的衣袖,口中絮絮地问道,“今日皇上可愿见我了吗?他可愿相信我?”

    被扯住的丫鬟一脸鄙夷,狠狠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愤恨道,“疯婆娘蛊鼠全文阅读!这些话你每日里已经问了几千遍了,烦不烦!真是懒得理你!”

    曼柔心里正烦躁着呢,如今整个芙蓉斋里的下人们四处托着关系,能走的几乎全走光了。只剩下她这个刚进宫不久,没有任何关系可托的小丫鬟。

    她本是奔着芙婕妤外表绝美,家世亦不低,想着前途无量,才巴巴地来芙蓉斋当差的。谁想到这芙婕妤竟是个蠢货,进宫还没有几日,就生生被皇上软禁了小半年。瞧这架势,便是永世不得出也是有可能的,倒白白带累了自己。

    正想着,许久不闻人声的芙蓉斋竟响起了扣门声。

    “皇上!”芙婕妤腾地站了起来,面上表情很是有些狂热,“皇上可否终于愿意见我了!”

    曼柔心里鄙夷,啊呸,皇上?皇上即便是来了,也得被你这模样吓死。她本想不予理会,无奈那人敲得忒急,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去开门。

    吱呀一声,曼柔慢慢推开大门,只见门外默默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见曼柔耽搁许久才开门,小太监亦不恼,只悠悠开口道,“在下童达,奉皇后之命,特来给芙婕妤代个话。”

    皇后?曼柔面上显出一丝诧异,转身将童达引进门,“如此便请公公进来叙话。”

    童达进了门,一眼便瞧见芙婕妤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样子,略点了点头,眼中竟透着满意之色。

    “芙婕妤安好,奴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名唤童达。”

    芙婕妤听道他说话,忽然抬起了头,眼神发直,怔怔地望着童达道,“皇后……为何不是皇上?”

    童达眼神一闪,瞳孔微眯了眯,转而笑道,“芙婕妤若想见皇上,不妨且准备着些罢。”

    且说正月十五过后,朝政繁忙,西晋步步紧逼,屡次谈判未果。朝中分为主和派和主战派,两方唇枪舌剑,互相抨击。

    以兵部尚书苏文为首的主战派主张必须以暴治暴,非武力征服无以服众。

    而以郭丞相为首的主战派亦振振有词,新帝刚刚继位,国库空虚,实在不宜贸然用兵。妄动兵戈必将生灵涂炭等等。

    于是一个个均将“老匹夫”“西晋的走狗”等词挂在嘴边,脸红耳赤地险些骂将起来。更有甚者,竟有老臣扬言要以死谏阻止陛下兴兵。

    这日午后,段瑞端坐御书房批阅奏折,眉头紧锁,简直头痛欲裂。正愁着,忽听通报说皇后苏雅容求见。

    皇后暗红紧身袍袖上衣,下着桃红烟纱散花裙,风姿卓逸,凌云髻,金凤钗。敛衣而拜,盈盈笑道,“臣妾有许久不得见皇上,着实担心皇上的龙体,便想着来瞧瞧,实不知皇上有要事繁忙。”

    段瑞摇了摇头,起身将她扶起,道,“雅容何必如此多礼?也罢,朕连日批阅奏折,委实也有些乏了。”

    皇后望着段瑞皱起的眉心,温柔笑道,“臣妾知道皇上朝政繁忙,不敢叨扰,今日特地带来了皇上最喜欢的桂圆莲子羹来,皇上可愿尝尝?”

    段瑞点了点头,“也好。”

    苏雅容见段瑞点头,朝身边之人挥了挥手,宫女初夏缓步上前,将一碗精致的桂圆莲子羹摆在段瑞桌案前。

    皇后素手轻搅汤匙,皇上不喜别人喂食,是以她并未作势喂给段瑞喝,只搅了搅便将汤匙放下,温柔道,“皇上趁热喝吧本大爷是桌宠小精灵TXT下载。”

    段瑞颔首,浅尝了几口,道,“雅容的手艺又精进了。”

    苏雅容浅笑,“皇上可是有心事?”

    段瑞轻揉了揉眉心,似是疲惫已极,“西晋一事,竟到今日都无法决断。”

    苏雅容暗笑不语,她果然猜的不错,如今皇上为西晋一事伤透脑筋,此时正是好时机。她略想了想,便道,“臣妾倒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臣妾以为,蜀州富庶,是块宝地。”

    段瑞思忖半晌,点头赞道,“雅容所言有理,如此一来,那些想死谏之人,便由得他们死一死罢。”

    大齐历三四五年春,蜀州巡抚之女芙婕妤唐诗漪被封为芙昭容,位列九嫔之一,此前的禁闭亦一并解除。

    皇帝几度召其侍寝,封赏有加,一时竟风光无两。

    未几,蜀州便表示愿倾全州之财力,助皇帝讨伐西晋,以表忠心。

    那边朝堂局势日渐明朗,这边清羽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如今,似乎将自己拐进了一个悖论之中。以往她一直觉得段瑞之所以对自己另眼相看,是因着身体原主与其的交情,一切与自己无关。但自从知道自己可能是婴穿之后,一切仿佛均有些不一样了。他口中说出的话,她渐渐不再听而不信,置身事外,反而生出丝丝的在乎之心。

    这种情感让她很是担忧,后宫本就险恶。皇上又不可能不种马,若是动情,便如自觉将一颗心悬在刀尖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纠结的结果便是,这日渣皇上又来毓灵斋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嘴贱了。

    “皇上……”清羽边为渣皇上揉肩,边轻声唤道。

    自从上次揉肩事件之后,这渣皇上似乎就迷上了清羽给他揉肩的感觉,时不时地要求按揉解乏。弄得清羽很是无奈,想用力又不敢用力,每次都非常纠结。

    偏偏某人似乎非常喜欢看她纠结的模样,每次都好整以暇地坐在软榻上,任由她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肩,舒服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嗯?”许久之后,段瑞才微微抬了抬眉,应答了一声。

    “皇上……可是很喜欢那芙昭容?”清羽纠结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段瑞认真想了想,坦白道,“还好,够美,也够蠢。”

    “!!!”清羽崩溃道,“那皇上可喜欢臣妾?”

    “你,很好。”段瑞又想了想,一字一句答道。

    “有多好?”清羽眨了眨眼,绕到段瑞身前,双手交叠请放在段瑞膝上,低下了头,目光清澈灵动,一字一句道,“瑞哥哥,可否爱我?”

    “爱?”段瑞疑惑道,“何为爱?”

    “……”清羽好想一口血喷到他脸上。

    果然,古代的皇上就是如此之渣,要想等他变专一,黄花菜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作者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对手指

    那个,其实我很萌渣皇上!

    我是一个人么? 


32桃林命案

    不知不觉,阳春三月说来就来,前几日还是寒冬腊月,转眼间整个宫中便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嫩草新绿,柳絮飘飞,清羽扶着窗棱,心中实在很是欢喜。古代没有空调暖气,冬日一来,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走在外面却还是冷得发抖。屋子里倒是生了炭火,用了顶好的银丝炭,烟并不大。只是生炭火时候少不得要开着窗通风,温度被风一吹,也暖不了太多。

    这不,折磨人的冬天好不容易过去,各宫里的主子少不得都急着出门逛逛。清羽也不例外,乐呵呵地吩咐宝玉和云华备上轿撵出行。

    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清羽乘着轿撵,悠然地在御花园闲逛。忽见一片桃林,深深浅浅,粉白、桃红的花瓣充满生命力地绽放着,直连成一片片的花海。清羽看得痴了,一时兴起,命人落轿,在桃林中信步走了起来仙欲逍遥。

    曾几何时,她似乎也曾漫步在花海之中,那时所见与此时的满树桃花,景象竟如此重叠。一阵微风吹过。恍惚间,仿佛听见有人曾在她耳边悠悠地说,“人面桃花相映红,在我眼中,羽汐就如这桃花一般动人。”

    清羽睁大了眼,环顾四周,身边仍旧只有宝玉云华并几个下人,哪有别人的影子?

    清羽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她这身体里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不知何时便会冒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影像。

    正想着,忽然听得树林深处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发生了什么?清羽下意识就要过去看看,谁料袖子竟被人拽住。她转头一瞧,竟是宝玉。

    宝玉面色严肃,对清羽摇了摇头,“主子不要贸然前去,且派人前去打探便可。”

    清羽回想起郭淑妃曾经的手段,不由得点头称是,遂唤过小靴子,“小靴子,你且去打探一番,瞧瞧到底出了何事。”

    小靴子走后,清羽一行人站在原地等候,女子的尖叫声仍旧不绝于耳,原本温暖灿烂的桃林,似乎也变得阴冷起来。

    不多时,小靴子面色沉重地回来,跪下回道,“回主子的话,桃林深处……有人瞧见了一具女子尸身。”

    “什么?!是谁死了?!”清羽听清小靴子的话,心里紧紧一抽,眼前都有些发晕。她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咋然听到这种事,一时很难接受。

    “奴才不知,”小靴子答道,“那死去女子做丫鬟打扮,只不知是哪个宫里的。”

    清羽的手有些略微发抖,仍故作镇定道,“那刚刚的尖叫……”

    “回主子,此处距关雎宫很近,刚刚尖叫的是关雎宫的许菲平许常在,她似乎是无心瞧见了那尸体,一时受了惊吓。”

    “许常在?”清羽面色稍缓,听小靴子如此说,略沉吟道,“可是那日我落入沁心湖之时向皇上报信之人?”

    “正是。”

    “既如此,”清羽皱了皱眉,以手托腮,想了想道,“小靴子,着人去景仁宫将此事报与皇后。你且去唤那许常在过来,我倒想会会她。”

    小靴子再次领命而去。清羽望着满树桃花,初时还觉甚美,如今看来,只觉得妖异非常。

    于此同时,景仁宫中。

    皇后苏雅容正临窗与刘贵人对弈。窗外柳絮纷飞,微风习习,吹得人心生暖意。苏雅容伸出修长食指,执起一枚黑色棋子,淡笑着瞧着刘贵人道,“听说皇上昨儿个早朝又发了通脾气?”

    刘贵人撇了撇嘴道,“可不是么,嫔妾昨日特地端了燕窝去,谁知道却被撵出来了。”

    苏雅容略不耐地皱眉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还去烦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嫔妾也是想讨皇上欢心啊,”刘贵人语气里很有些委屈,转瞬,又带上了一丝愤恨,“嫔妾听说,那郭丞相如今瞧着战事在即,竟巴巴地想着要让自己家的三公子去带兵打仗呢!也不掂量掂量那三公子的能耐!瞧他们满门病弱书生的样子,还敢去带兵?真是笑话!”

    皇后抬眼瞧了瞧她,落了一子,皱眉道,“不得胡说!你便是这张嘴最是不饶人。郭家虽皆是文臣出身,但那郭树清毕竟是两朝元老,郭家势力盘根错节,不可小觑。”

    刘贵人不在意地笑道,“皇后何必妄自菲薄?苏家满门忠义,兵部尚书苏大人,年轻时候叱咤沙场,领兵二十余年从无败绩末日仙界之系统全文阅读。便是皇后娘娘的长兄苏仁安,也是骁勇善战的猛将。西晋安分守己对大齐称臣这么多年,哪个能说不是苏家的功劳?”说着,也落下了一子。

    苏雅容满意地笑了,黑子再度落下,“刘贵人,你可知对弈之时,最首要的一点,便是不可轻敌?”

    刘贵人眼中浮现出叹服的神色,笑着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碗中,“又输了,嫔妾一早便说过,皇后娘娘棋艺高超,哪里是嫔妾可比的?”

    两人笑着,忽听外间有人通报,“皇后娘娘,羽婕妤处派了人来,说是关雎宫附近的桃林出了人命,死的似乎是个丫鬟。”

    “关雎宫?”皇后沉吟片刻,才道,“你且唤童达前去调查一番,再来回报与我。”

    “是,奴才遵命。”

    门外的声音远去后,皇后略带愠怒地将手中棋子尽数扔到棋盘上,咬牙道,“真不知本宫将那芙昭容放出来,究竟是对是错!”

    刘贵人劝慰道,“娘娘息怒,依嫔妾看,此事那羽婕妤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皇后摆了摆手,“罢了,这阵子你且跟柳常在仔细着些盯着那羽婕妤。”

    “是。”

    成百棵桃树交织在一起,桃花盛放,本该是绝美的景致,桃林之中,却诡异异常。

    瓣瓣桃花缓缓飘落在树下的美人肩上,她却看都没有看它们一眼,只专心瞧着眼前身子犹有些颤抖的气质美人。

    桃树下两个美人,正是清羽跟许菲平。

    清羽对那许菲平竟有一丝同情,虽然早先她屈服在郭淑妃的淫、威下,没有说出事实,却也真的救了自己。后宫之中人人自保尚顾不暇,她能做到如此,已属难得了。

    如此想着,声音难免放柔了些,“许常在受惊了,不如随我回咸福宫喝杯茶暖暖身子可好?”

    许菲平脸色惨白,瞧了瞧清羽的神色,想了想,终究还是面带忐忑地点了头。

    回到毓灵斋之后,清羽命人打来热水,为许菲平擦了把脸,又取来冬日的大氅为她披上。可怜那许常在一张小脸仍是煞白,兀自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清羽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亲自前去握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道,“别怕,清羽知道你是个好女子,心内也十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如今不论你遇到什么,有我在呢。”

    如此安抚良久,许菲平才红着眼睛道,“死的是芙昭容宫里的丫环,名唤曼柔……她……”说着,她哽咽着,咬着嘴唇道,“她面目狰狞,身上中了无数刀,满地都是猩红的血……我,我实在……”

    呕……清羽没等她话说完,已经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得是有多大的仇?竟会下如此狠的手!

    转眼天色将晚,许菲平不便在清羽宫中久待,却也不敢独自回那关雎宫。清羽只得着小靴子并一众小太监将其好生送回。

    夜色深沉,偌大的关雎宫芙蓉斋寝殿中,帷幕飘扬,空空荡荡。

    芙昭容一个人站在窗边,长可坠地的深紫色宫裙,愈发显出她瘦骨嶙峋的身材。

    映着月色,她的嘴角,忽然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只有一个,可惜真相是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邪恶笑 


33弹筝献艺

    第二日,皇后对外声称关雎宫内宫女曼柔患病身亡。简简单单便将此事了结,再不许人提。

    清羽派出打探的小太监却回报说,“今儿一早,皇后便将自己宫中的数名宫女拨了去芙蓉斋,说是怕芙昭容宫中人手不足。”

    清羽心内暗笑,那曼柔身上那么多的刀伤,都可以说成是患病,皇后编瞎话的能力委实不比那郭淑妃低。只是,皇后如此作为,倒有些欲盖弥彰了。清羽皱眉沉思,那芙昭容被放出不久,她的丫环就离奇死了,皇后此番又为其遮掩。难不成……那丫鬟本就是芙昭容自己派人杀死的?而皇后跟芙昭容之间,也有利害关系不成?既如此,只怕将来少不得要多多防着那芙昭容了。

    “羽汐,在想什么?”

    这晚,清羽正发着呆,身后的男人已经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笑道,“让朕猜猜,可是因着前几日桃林之事受了惊吓?”

    “怎会?”清羽浅笑,佯作不情愿伸手推他,却只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胸膛。

    手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倒叫她自己心中颤了颤,“臣妾只不过是路过罢了,真真受了惊吓的,该是那许常在才对。”

    段瑞脸色忽然沉了沉,只道,“许常在确实受惊了。”

    清羽转头去瞧段瑞,正色道,“别的倒还好说,只是那许常在经此一事之后,连自己的寝宫都不敢回,每日噩梦缠身。长此下去,毕竟不是办法,皇上您以为如何?”

    段瑞未做回答,却只是低下头凝视着清羽,眼神幽深,“你对她倒宽宏。”

    清羽无奈,只得苦笑道,“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臣妾若是计较,还不知道要计较到何时去。好歹她也算是救过我一命……”

    “你错了,”话未说完,已经被段瑞打断,略带霸道的亲吻转瞬落下,“你的命,是朕救的。”

    “唔……”清羽猝不及防,含糊道,“臣妾的命……唔……本来就是皇上的……”

    段瑞轻笑着放开她,点了点她的额头,“油嘴滑舌。”

    清羽尴尬地眨了眨眼,忽听得段瑞又道,“朕听说你最近在习筝,弹得如何了?”

    清羽眼神一亮,“皇上想听么?”

    她这一阵子每日都在学习弹古筝,渐渐通了些门道,虽说难登大雅之堂。但好在,她脑子里有在现代时会弹的吉他曲,前一阵子改编出来的一曲《东风破》让云华大呼惊艳神仙会所。既然渣皇上想听,她倒不介意表现一番。

    段瑞点了点头。

    清羽向旁边云华示意,云华会意地在桌案上摆上一白玉古筝。清羽缓缓落座,皓腕抬起,纤指轻抚过琴弦,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一曲古筝版的《东风破》仿佛一汪清水一般荡漾开去,音色却无比清泠。似深秋月夜湖面上的一缕哀愁,又似冬日断壁残垣之上的半点绝望,将人心底的无奈抽丝剥茧一般一丝一丝牵引而出。

    云华在一旁默默听着,心却快提到了嗓子眼:自家主子学东西很快,这曲子也弹得甚妙。只是,如此哀愁之音,可别将皇上惹恼了才是。

    反观段瑞,倒是好整以暇地斜倚在榻上,单手扶额,眼望着清羽悠然弹琴的身影,面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一曲毕,清羽起身,嫣然一笑,“臣妾献丑了。”

    段瑞嘴角稍弯,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从前,淡淡道,“朕记得第一次听你弹这曲子时,你还是个孩子,却不知为何,曲中总是带有伤感之意。”

    清羽一惊,原来自己从前便会弹筝么?转过头一想,倒也释然了,既是婴穿到了白家大小姐身上,从小琴棋书画诗词刺绣等等自是要学的,也难怪自己只学了几个月的琴,便能弹得还算像样。

    如此想着,面上不禁甜甜笑道,“臣妾哪来那么多愁呢?左不过是些风花雪月,每日里,都盼着皇上罢了。”

    “哦?”段瑞抱她坐在自己怀里,笑道,“你倒是盼着朕如何?”

    清羽的脸不由得又红了,皱着鼻子道,“皇上又来取笑臣妾。”

    段瑞大笑,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只觉触手温软滑腻,一丝怜爱浮上心头。

    是夜,**帐暖,满室芬芳。

    还未出几日,清羽便听说,皇上下了旨意,许常在受惊,着迁出关雎宫,搬到贤妃的重华宫中,居渺影居。

    云华正为清羽调琴试音,听到这个消息,也笑着道,“到底皇上还是最看重主子,主子只一句话,便为那许常在求了如此恩典,她还不知会如何感谢主子呢。”

    清羽摇头叹道,“那许常在也是没福气,入宫这么久也没有宠爱,还要遇到这许多事。此番受了如此惊吓,皇上竟也未去瞧她。”

    云华哑然,她才到毓灵斋不久,并不知道清羽落水当日的内情,因此也不好发话。

    清羽没有注意她的反应,只是心中暗自思忖,重华宫……重华宫……那重华宫里,可不是还住着个刘贵人?

    ****

    景仁宫,午后阳光正好。

    苏雅容正瞧着各宫用度花销的账目,忽见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跑来,扑通跪倒。

    苏雅容斜了那太监一眼,没有说话。

    初夏走上前,柳眉凝起,训道,“何事如此慌张?你第一天当差么?!”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今儿朝中各大臣联名奏请护军统领苏仁安领兵西征,皇上下了朝便在御书房发了好一通脾气。”

    苏雅容闻言一惊,连忙放下手中账目,“初夏,随本宫前去御书房瞧瞧。”

    苏雅容急匆匆赶到御书房,还未等求见,便被李德全引了进去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TXT下载。

    只见段瑞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苏雅容心里一惊,转瞬换上笑脸,“臣妾听说皇上近来朝政繁忙,特来……”

    没等她说完,啪的一声,一摞奏折便拍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你自己瞧罢!”段瑞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苏雅容定了定神,翻开顶头第一本奏折,只见里面尽是对苏家的鼓吹之词,大有天上地下,除了苏家父子,无一可保大齐平安之意。

    这?!苏雅容心内着实惊讶,她确曾托人暗示她爹苏文争取此次让长兄苏仁安领兵,却没想到苏文竟会做到这等地步。

    第二本,第三本,内容俱都八、九不离十。

    “皇上……这,”苏雅容面色有些苍白,“臣妾确实不知此事从何而起……”

    段瑞瞧着她的表情,忽然冷笑道,“你大哥苏仁安确实是个将才。”

    “皇上的意思是……?”

    “朕准奏。”

    “那这……”苏雅容惊讶地望向段瑞,一时说不出话来。

    “郭三公子一介文弱书生,怎可领兵出战?更何况郭家一事已进行到紧要关头。朕,本就属意苏仁安。”段瑞斜睨了苏雅容一眼,道,“苏家已是重兵在握,如日中天,皇后又何必如此心急?”

    “臣妾知罪,”皇后跪倒在地,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退下吧,”段瑞道,“你的性子,该收敛些。”

    “臣妾告退。”

    苏雅容回到景仁宫,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压抑许久的咳嗽终于爆发,险些咳出血来。初夏在旁险些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险些哭出来,正要去喊太医,却被苏雅容唤了回来。

    “先别忙着传太医,”苏雅容咳了许久,太过虚弱,声音已经沙哑,“快命童达给父兄传信,再派人暗中调查。本宫倒要知道,究竟是何人摆了苏家这一道!”

    “是,”初夏点了点头,领命退下。

    ****

    于此同时,重华宫伊影阁内,刘贵人瞧着门外来来往往替许常在搬东西的小太监,眼神之中颇有几分不屑,“什么矫情东西,死了个丫鬟而已,也要巴巴地迁宫,将这后宫当什么了?!”

    她身边的小丫鬟烟儿笑道,“可不是,主子不知道,这许常在面子大得很呢!奴婢听人说,她是巴巴地跑去托了羽婕妤,才求来的。”说着,烟儿轻蔑地笑了,“可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瞧她装的那叫一个可怜。到头来,宫是迁了,可皇上压根儿瞧都没瞧她一眼。”

    刘贵人听了也笑道,“左右也就是个没用的小贱蹄子,理她作甚。倒是柳常在处,最近有没有传什么话儿来?”

    烟儿神色一凛,神神秘秘地附在刘贵人耳边,悄声道,“奴婢今儿听那柳常在说,羽婕妤最近,似乎打算……”

    刘贵人听了,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她瞧那羽婕妤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也该让那贱人吃些苦头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无肉,大家请自行脑补哟

    ╮( ̄▽ ̄")╭ 


34阴险毒计

    微风徐徐,杨柳新绿,柳条依依随风摆动,别有一番婉约风情。

    清羽独自坐在院中,手捧一柸清茶,悠悠发着呆。

    一转眼,来到古代也快满一年了。日子虽然过的勾心斗角,但整日里锦衣玉食供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也还算舒坦。外加清羽自来便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事情虽想得通透,但转瞬便忘,从不走心。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相互为难何其之多,又何苦连自己都为难自己?

    转眼已渐至午时,虽只是三月,午间的阳光还是有些燥热。清羽慵懒地眯起了眼,就听得屋内云华大惊小怪的声音,“日头如此烈,主子怎可坐在院中,若是晒坏了可怎么是好?!”

    清羽无奈地抬起手,瞧着自己白皙得几近透明手指,这些古代的女子娇嫩的简直不像样,只是稍微见了太阳,便要被念叨许久。

    “主子,”云华皱着眉,急匆匆走到清羽身前,替她遮了大半的日头,“太阳这样毒,主子怎得还不进屋?再晒下去,脸上可要长斑了。”

    清羽无奈地笑笑,起身打算站起,竟忘了手中的清茶。茶杯转瞬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清羽和云华都吓了一跳。只见茶杯摔得粉碎,青石板路上晕开一摊水渍。茶水顺着石板缝隙流进草地,忽然向外冒出了泡沫,所到之处草叶竟慢慢变得焦黄。

    清羽错愕地转头望向云华,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惊愕。

    云华缓缓道,“主子,今日这茶……是谁递给你的?”

    清羽也有些后怕,捂着心口道,“是宝玉,我信得过她,此事应不是她所为。云华,你且去将来带来。”

    “是,”云华口中应了,略带迟疑地转身离去,心头犹带着一丝疑虑。

    不多时,宝玉便随云华走进了西暖阁。

    清羽早已坐在榻上等候,见宝玉进来,也不多话,直奔主题,道,“宝玉,今日的茶可有被人动过手脚?”

    宝玉闻言一惊,诧异抬头,“奴婢今日亲自泡好后,便直接端了给主子,并不曾发觉有人接近……莫不是茶水里有问题?”

    云华一直站在她身旁,深情里颇有些不以为然,“没有别人接触过?莫不是下毒要害主子之人便是你自己么?”

    “云华,”清羽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得胡说。”

    “主子……”云华急道,“奴婢……”

    “我明白,”清羽点了点头以示安抚,“你且先下去吧,我心中自有计较。”

    云华脸上仍有一丝不情愿,却也听话退下了。

    眼见着云华退下,并将西暖阁的门掩上。清羽遂转头看向宝玉,面色凝重,“今早的茶水之中确实被人下了毒。你近日来的暗中调查可有何收获?是否毓灵斋之中出了奸细?”

    宝玉初闻茶水确实有毒,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那日主子落水,皇上将宝钗处死后,便亲自下令暗中排插过毓灵斋中的下人。”

    清羽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前一阵清羽便暗中吩咐过宝玉留心毓灵斋中下人,以防再生暗贼。要知道,外敌尚可齐心应对,但家贼却难防得紧。这方面,便是再多留些心也不为过。否则,就如今日的茶水一般,若果真喝了下去,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宝玉咬了咬唇,略思索道,“那之后,内务府方公公新指派过来的下人们,奴婢也都暗中调查过……”她说到这,犹豫了一下,才道,“包括云华在内的四个丫鬟,都是未央宫出来的……”

    “未央宫?”清羽着实诧异了,“都是皇上的人?”

    宝玉点了点头,“奴婢以为,这些人也该可信,是以便有些大意了龙起洪荒TXT下载。”

    清羽仍旧有些怔怔的,胸口忽然涌上一丝暖意,没想到那个渣皇上竟如此细心,他如此做,可算是在保护自己?

    想到这,清羽又暗自摇了摇头。只可惜,无论他是不是在保护自己,他都是皇上,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对心爱之人一心一意的男人。

    天长地久有时尽,帝王的宠爱最是善变,若是自恃得宠,不能把持得住。说不定哪天,这份保护也就转到了别人身上。到时候谁还记得你此时的宠呢?

    清羽自嘲地笑笑,遂不再想,只吩咐宝玉道,“去把最近几日接触过茶叶的丫鬟全都叫进来罢。”

    宝玉应声退下。不多时,两个身穿粉色宫裙粉雕玉琢的小丫鬟便被领了进来。显见着是都已听说了茶中有毒之事,一个个怯生生的,都低着头不做声,其中之一还偷偷用手指捏着衣角。

    “都抬起头来,”清羽冷冷瞧着两个小丫鬟,冷冷道,“你们平日里可是负责看管茶叶的?”

    左边一个年龄稍大些的丫鬟迟疑着开了口,“回主子,奴婢扇儿,平日里茶叶都是我收着的。”

    “扇儿,近日毓灵斋可有新到的茶叶?”

    扇儿仔细回想一番,道,“今年的新茶还未到,是以咱们屋里的都还是去年的旧茶。前日里,星儿曾说,捂了一个冬天,茶叶潮气有些重,不如趁着这几日阳光正好,也该搬到院中晒晒。”说着,她瞧了瞧旁边的星儿,见她仍在捏着衣襟,暗中推了推她。

    清羽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沉声道,“星儿,你可将那茶叶晒过?”

    唤作星儿的丫鬟一张小脸潸然欲泣,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知罪……奴婢昨日趁着天气晴好,将茶叶拿到院中来晒,遇到了……遇到了刘贵人宫里的丫鬟烟儿,因着并无何事发生,便、便未报给主子。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

    “刘贵人宫里的丫鬟?她来做什么?”清羽疑惑,道,“你且详细道来,我再决定要不要治你的罪。”

    星儿抽噎着将当日情形一一道来。

    原来这星儿当日在院中晒茶,适逢刘贵人处的烟儿来给柳常在送些东西,便借口过来与星儿聊了几句。

    要说这咸福宫里虽分了很多屋,但各个院子之间并非全然封闭,是以常常站在这院隐约也望得见那院。柳常在的缈云馆距清羽的毓灵斋也委实很近。但即便是如此,那烟儿找的借口仍显牵强。谁人都知刘贵人与柳常在往日里最不对付,她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又巴巴拐到毓灵斋院中,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可这星儿也是刚到毓灵斋不久,哪知道其中隐情。

    那日烟儿跟星儿聊了会子天,竟不小心从袖中掉出块玉佩来。可巧不巧便掉到了晾晒着的茶叶之中,那烟儿似乎极宝贝那玉佩,匆匆将其捡起,没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她走后,星儿心中也有些疑惑,仔细翻捡了一番茶叶,发觉其中并未沾惹任何东西,便放了心。是以也未曾将此事跟别人提起,哪曾想第二日就出了此等事。

    清羽瞧那星儿哭得可怜,当下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暂且安抚道,“也罢,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你需得记住,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可疑之事,都须报于我大艺术家最新章节。”

    星儿不住磕头,“奴婢知错了,但请主子责罚。”

    清羽略思索一番,便道,“姑且罚你三个月的月俸,让你长个记性,你可以异议?”

    倒不是她包子,一味宽宏。只是与其责骂那星儿一通,打发她去做粗活,让她将来对自己心生怨恨。倒不如再给她个机会,说不定反而会让她对自己更忠心耿耿,将来心思也会更加缜密,必不会再犯如此错误。

    果不其然,星儿泪水流了满脸,一个劲儿叩头谢恩。

    清羽命人将昨日所有晒过的茶叶都收到一处之后,秘密派人请来了陈太医。

    陈之宣到了毓灵斋,对那茶叶好一番仔细查验之后,竟皱着眉头道,“回羽婕妤,依微臣看来,下毒之人似乎是将事先浸过毒的同品种的茶叶混了进来。”

    清羽扬了扬眉,如此说来,莫不是那刘贵人的宫女烟儿趁着捡玉佩的光景,迅速将藏在袖中的毒茶叶混了进来?好一招阴险的毒计!就如同那句话一般:能隐藏水滴的,唯有大海。若不是清羽今日命大,失手打破了茶杯,只怕此刻早已成为一缕孤魂了。

    只不过,此计虽妙,却有两样,那下毒之人必得知道:其一,便是星儿何时要晒茶叶。其二,晒何种茶叶。

    能做到如此,若不是毓灵斋出了内鬼,那便是咸福宫内出的外贼了。

    清羽想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看来,到底还是自己往日里小瞧了那柳常在了。

    阳春三月,正是海棠花盛放之时,清羽如今迷上了种花,每天都指使着下人在院中栽上海棠,将个小小的毓灵斋折腾得不行。

    段瑞每每来时,也瞧见她小脸上满是汗水的模样,不由得一阵调笑。清羽羞赧地笑笑,转头又投入种花事业之中,有时竟将皇上也晾在一旁。

    所幸段瑞并不着恼,反而微微笑着看她忙活,眼里还有些赞赏之意似的。未几,索性将宫中新得的名品西府海棠也都赏赐了下来,由得清羽闹腾。

    清羽瞧着段瑞的反应,心里也很是了然。宫中从不缺那些个琐碎纠结内心阴暗的女子,偶尔有个会自得其乐过小日子的,那渣皇上欣赏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宠着?

    不出几日,整个毓灵斋便成了一片海棠花海。坐在树下品茶,读书,看花团锦簇,倒也颇有情趣。

    云华望着花海,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笑道,“主子近日怎的喜欢上了海棠?”

    清羽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神秘道,“海棠又名同花中之镜,可以明辨忠奸。”

    云华错愕,“还有此说?奴婢怎从未听闻……”

    “当然,因为是我编的,”清羽大笑。

    云华的转瞬明白过来,脸色犹带羞恼,“主子你又欺负云华笨。”

    清羽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怎会笨?只是心思直些罢了。待过些时候,你且带人将剩下的几株海棠送去给承乾宫郭淑妃那里,便说是我的一番心意,给淑妃娘娘解解闷。”

    云华应了,转身便去着人安排。

    清羽看着柳常在的缈云馆方向,弯起了嘴角。网已经布好,单看那鱼儿,往不往里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

    哦漏,那可怕的刘贵人哟~和那可怕的柳常在~ 


35海棠花毒

    大齐历三四五年春,齐王段瑞封护军统领苏仁安为上将军,武将徐天翊为先锋,帅五十万大军,讨伐西晋。

    点将台上烽烟起,热血男儿战四方。苏仁安身披黑色铠甲,英姿飒爽,登台拜帅,择吉日启程。

    临行前,他遥望承安城方向,眼中掠过一丝担忧。

    这日,皇后苏雅容在景仁宫中,亦遥望西方,心怀不安。她身着水红的里衫裙,用稍重的红色绣着细密的牡丹,手指微微拂过紫檀香炉上漂浮的幽香袅袅。本该是一幅悠然美人图,奈何美人蹙眉,心思千结。

    苏家暗中对郭家的手段似乎已被发觉,接连死了好几个暗桩,俱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暧昧不是罪最新章节。[注1]

    而此次这手大臣们集体上表奏请苏仁安出征的手段,轻轻松松便让皇上对苏家忌惮。郭家,当真是块难以对付的硬骨头。

    可惜郭树清那老匹夫恐怕万万想不到,段瑞虽对苏家起了忌惮,却仍旧命苏仁安领兵。

    苏家又怎会善罢甘休?

    皇后想到此处,不由轻笑出声。手指轻轻理了理鬓发,算起来,那郭淑妃肚子里的孩子,也快有五个月了罢?

    ****

    毓灵斋中,海棠花开,娇艳动人。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是以整个毓灵斋之中皆飘着淡淡幽香,沁人心扉。花开成簇朵朵向上,有未开花苞,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盛放者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朵朵海棠迎风俏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注2]

    云华手中捧着的这株海棠,乃是清羽在皇上的赏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为美丽的一株。她虽不懂为何清羽要将其送去给郭淑妃,可听主子的话,总是没错的。云华捧着花盆的手有些发酸,却仍旧很稳,缓步朝承乾宫走着。

    “哟,这不是羽婕妤宫里的宫女么?”身后忽然传来女人尖刻的嗓音,转眼,那声音的主人便来到云华身前。

    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头发绾做青螺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妆容委实景致,可惜面容实在有些平庸,正是刘贵人。

    “奴婢云华,给刘贵人请安。”

    “天这样早,云华姑娘抱着这海棠花,是要做什么?”

    云华笑道,“刘贵人有所不知,奴婢乃是奉了羽婕妤之命,要将此花送去给那郭淑妃赏玩呢。”

    刘贵人冷淡瞧着云华,眼神轻蔑,“这海棠可真美,娇娇嫩嫩的。果然是皇上的赏赐,到底不是俗物。只怕在这宫中,也只有羽婕妤处才能得如此娇贵的花了。”

    云华抱着花盆,略警觉地微微退后一步,谨慎道,“刘贵人言重了。海棠花花姿潇洒,自古以来便是雅俗共赏的名花。伺弄起来亦很容易,果实还可入药,素有“花中神仙”之称。何来娇贵一说?”

    “哼,”刘贵人一声轻笑,却并未与她针锋相对,斜睨了云华一眼,便转身走了开去。

    刘贵人已经走出老远,她身边的烟儿犹自有些担忧,道,“主子,奴婢瞧着此事有诈。那羽婕妤向来与郭淑妃不对付。如今这样大张旗鼓地送花给她,若果真她在其中下毒,岂不太过明显?更何况,那淑妃怎可能收下她的东西?”

    刘贵人不以为然,“柳常在传来的消息向来很准,想必那羽婕妤在海棠上下了慢性毒。并非一日两日之功,若是郭淑妃收了那花,只怕等她滑了胎,海棠早已经谢了。我们只需待那郭淑妃出事之前,便站出来将水搅浑,揭发那羽婕妤便是了。”

    烟儿面色有些犹豫,迟疑着道,“前几日咱们在茶中下毒,毫无破绽,都没能毒死羽婕妤。主子还是谨慎为妙。”

    “笑话!”刘贵人面色不豫,回头望着云华走向承乾宫的背影,愤愤道,“你怎可涨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跟着皇上那么多年,见过的风浪多了,又岂会怕她那个贱人?!”

    ****

    不多时,云华已来到承乾宫门外。可谁知,传话的小太监刚进去不久,里间便传来一阵女子尖利的骂声!

    “本宫说过多少次了!什么东西都不要天灾变!尤其是那羽婕妤派人送来的!你还巴巴地进来通传作甚!不想活命了不成?!”紧接着,便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传话的太监苦着脸出来,无奈地对云华道,“姑娘,您也看到了,绝非我不想替你通报,只是这……”

    云华温柔一笑,自怀中取出几锭碎银暗自递给那太监。小太监被她的笑容蛊惑,只觉得甜到心底,直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我们主子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想想法子,这花本是皇上御赐的,若郭淑妃不肯要,只怕要惹出乱子来。”

    小太监也觉有理,遂伸手接过银子,再度转身进屋通报。最近淑妃失宠,性子也大变,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简直无路可活。那羽婕妤如今宠冠后宫,若在此事上出乱子,还指不定怎么收场呢。

    果然,那郭淑妃一听是皇上的赏,满心欢喜地收了来,命人将其妥善安置在房中,

    云华听到这个消息,遂笑着回宫交了差。

    清羽听了云华带回来的话,淡笑不语。

    刘贵人会半路截下海棠她早已经想到,只是却没想到那郭淑妃听了是皇上的赏赐,竟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花。

    以她的心智,怎会想不到这事儿背地里是自己搞的鬼?是怀孕的女人智商下降了,还是时至今日,她还看不明白段瑞对她的态度,犹自深深爱着皇上?

    清羽百思不得其解,遂将此事放下,安心伺弄自己的花园了。

    还未出几日,承乾宫便传出了郭淑妃龙胎不稳的消息。

    六宫再一次因着龙胎一事齐齐聚首,对象却变作了郭淑妃。

    郭淑妃小脸儿已经面无血色,看到众人之时,却忽然道,“皇上呢?皇上可来了?”

    皇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却无比清冷,道,“皇上最近政务繁忙,正在御书房批折子,淑妃妹妹且安心养胎要紧。”

    郭淑妃闻言,脸上又是一白,手指紧攥成拳,眼底却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一闪而过。

    皇后眼神示意,太医柳存悯上前为郭淑妃诊脉,良久才道,“回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乃是思虑过重,外加上饮食不调,这才惊了胎气。”

    太医此言一出,刘贵人便是一惊。难道那羽婕妤竟真的没有下毒?此事难道竟是意外不成?如此想着,刘贵人不免将眼神看向窗边的海棠。那海棠旁若无人地盛放着,传来幽香阵阵,倒确实雅致。

    刘贵人忽发觉清羽也在瞧着那海棠,眼神幽深。转而一想,既是慢性毒,一时查不出也是有的,遂更加笃定,缓步站出来道,“柳太医确定只是思虑过重,饮食不调?我怎么瞧着,倒更像是被人暗害了呢?”

    清羽闻言心内暗笑那刘贵人果然入了翁,网已布好,只等收口了。眉梢含笑,与站在角落的许菲平对视一眼,后者也是眼中含笑,悄无痕迹地对清羽点了点头。

    那海棠花中有毒么?有是当然有。那日清羽特地暗中命云华选了一条大路堂而皇之地将花送去,路上见到刘贵人刁难云华的不知有多少。花中有毒,送出之人不知,那刘贵人却知,会说明什么?

    正想着,只见刘贵人已经莲步轻移,走到了那花前,浅笑着对众人道,“嫔妾还当那西府海棠名贵,只有羽婕妤宫才有,没想到郭淑妃此处也有这西府海棠,香气扑鼻,真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这花,是否冲撞胎儿?”刘贵人说着,掩面而笑,不着痕迹地瞧了清羽一眼,眼神之中甚是得意。

    众人俱都将眼光放到清羽身上,刘贵人话中之意很明显流氓艳遇记。那西府海棠段瑞独独赐了毓灵斋,如今郭淑妃此处竟有,可不是羽婕妤送来的?羽婕妤与郭淑妃之间结怨已久,无人不知,谁知道那花中是不是有问题?

    皇后听刘贵人如此说,转首对柳太医道,“柳太医,还劳烦您瞧瞧,毕竟龙胎要紧,本宫也闻到了那香气馥郁,不知这花是否会对龙胎有所冲撞?”

    清羽已经暗中准备好,随时等待传自己的人证物证来,好反诬那刘贵人下毒。

    谁知这厢柳太医刚刚领命前去查验那花,众人便听得屋外传来男子轻朗的声音,“皇后也觉此花香气馥郁?朕也觉得此花甚妙。”

    屋内众人瞬间跪了一地,“嫔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但只有郭淑妃仍旧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瑞信步来到床前,冷冷瞧着那郭淑妃,语气平静无波,“朕听说淑妃思虑过重,竟致胎气不稳。”

    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听皇上此话,竟是丝毫不关心花中是否有问题,反倒直接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怪那郭淑妃自己不好了。

    郭淑妃躺在床上,嘴角却浮起一丝虚弱并满意的笑容,“皇上今日能来看臣妾,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段瑞一时错愕,脸色一变,竟未能说出话来。

    那边柳太医已经查验完毕,跪倒在段瑞身后,“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那花中,委实没有任何问题!”

    此话一出,刘贵人和清羽俱都唬了一大跳。那花中怎会没有问题?!刘贵人仍不死心,上前一步问那太医道,“你可查验清楚了?那花中确实无毒?”

    清羽闻言嗤笑道,“刘贵人,你如此三番急着希望证明那花中有毒,究竟是何等居心呢?”

    刘贵人也知自己一时说错了话,立时闭嘴不言,再不肯说话。

    段瑞冷冷环视全场,道,“既没甚么大事,便都散了吧。”

    众人听令,各怀心思,缓缓退出承乾宫。乘上轿撵之时,清羽转头看着刚踏出承乾宫门的柳常在和她身后的刘贵人,忽然笑了。

    毓灵斋的事情,果然十有八、九都是那柳芸在暗中监视,倒也难为她这个间谍了。如此想着,清羽狡黠一笑,当着众人面朗声对那柳芸道谢,“此番当真要多谢柳姐姐了。”说罢,也不瞧众人的反应,直接起轿回宫。

    柳芸错愕地抬头,望着清羽轿撵离去的方向,脸色一片煞白。

    刘贵人神色倨傲地站在她身后,刚刚清羽的话她都真真地听到了耳中。想来她今日竟是被柳常在和羽婕妤合伙给耍了,看向柳芸的眼神更加狠厉,上前便是一个嘴巴扇了过去,“柳芸,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芸捂着发红的脸颊,看向刘贵人的眼神里,竟透着刻骨的仇恨。

    ****

    三日后,刘贵人暴病身亡。消息一经传出,六宫尽皆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又死了一个女人,小末心中甚慰。

    [注1]其实这里不该注的,就是想说,大家还记得皇上曾经下令铲除皇后派到郭家的暗桩的事么?哈哈

    [注2]关于西府海棠,出自百度百科

    今晚还有一更,谢谢大家支持啦! 


36银环毒蛇

    这日午后,清羽与宝玉云华都在海棠树下乘凉。微风习习,清羽背靠着一棵海棠树,望着花海出身。风吹枝摇,她伸出手来,接住几朵飘零的花瓣,将其放到嘴边吹散。

    云华瞧着她的样子,不由得乐了,“主子还是孩子心性呢。”

    清羽转头看着她笑道,“瞧你,说得好像你有多大年岁了一般风流人物全文阅读。”

    云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这个主子,有时候心思沉静,让人难以捉摸,有时候却又鬼灵精似的,着实让她喜欢。

    清羽忽问道,“宝玉,云华,这几日的事,你们怎么看”

    宝玉凝眉,认真道,“奴婢以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这背后定有人暗中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云华听了她的话,也点头赞同。“敌人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在查出究竟是何人在暗中下手之前,主子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早先她不了解宝玉,还险些误会于她,与她起了嫌隙。如今经此一事,两个人很快冰释前嫌。到底都是为着同一个主子好罢了。

    清羽也点了点头,“罢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成天让自己忧心忡忡多不划算。”说罢,清羽浅笑着回身打算进屋。谁知说时迟那时快,树下阴影里忽然窜出一条黑白相间的小蛇,转瞬间便朝清羽扑了过去,眼瞧着便要咬伤清羽。

    “啊!”云华下意识尖叫道,“主子!小心!”

    清羽闻言心内一惊,扭头也瞧见了那蛇,想要避开已不可能。

    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剑气如虹,只听唰地一声,小蛇应声被斩为两段。

    两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扭头却瞧见宝玉面带寒霜,冷冷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柄泛着蓝光的匕首。

    “宝玉……你……”清羽惊愕地看着她,口中喃喃道。

    宝玉并未说话,只是缓步走到那小蛇尸首旁,弯下腰,伸手将那蛇尸捏起仔细查看,只见那蛇头呈椭圆形,背部黑白相间的横纹,腹部呈乳白色,尾梢细长,着实诡异异常。

    宝玉仔细瞧了半晌,才道,“这是还未长成的银环蛇,有剧毒,宫中怎会有此等毒蛇?”

    清羽和云华经过刚才的事儿,身子都有些僵了,哪还有心思去想那蛇是何等品种?!谁知宝玉皱眉思忖了一会儿,又道,“此蛇毒性很烈,被此蛇咬中之人,会全身麻痹,迅速死亡。奴婢猜想,那日刘贵人暴毙,很可能也与此蛇有关。”

    清羽到此时脑子才刚刚有些转个,兀自捂着胸口到,“管她刘贵人死贵人的,我只知道吓死我了!且容我去睡一会儿,再来商议此事。”说罢,又扫了一眼蛇身,忍不住干呕起来,遂捂着嘴飞快地跑进房中。

    云华也僵硬地瞧了瞧宝玉和她手中的蛇,结结巴巴道,“宝玉,没想到……你竟还会武功……”说着,她也再忍不住,转身跑进屋里了。

    宝玉瞧着她们的背影,深思一会儿,啪地一声将那蛇的尸体甩到地上,将匕首还入鞘中。

    这后宫,当真是越来越惊险了。

    ****

    郭淑妃所居的承乾宫,坐落在后宫中心偏东南处,本是离皇上的未央宫最近的,可惜如今门可罗雀,好一派凄凉景象。

    时已入夜,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外春雨细如丝。

    郭湘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眼前的红烛摇曳发呆。想当初,她第一次为段瑞侍寝之时,屋子里也便如此刻一般,燃了整夜的红烛。那时,整个天地在她眼中似乎都如同这烛光一般温暖热烈。可如今,眼前还是那样一对红烛,一切却全都变了。便哪怕是你烧干了自己,流干了泪,也只能换来烛火飘摇如豆,不知何时便要熄灭。

    屋外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恰似女子一声声的叹息重生之绝世天骄。

    宫人刚刚传来了刘贵人暴病身亡的消息,郭湘冷冷一笑,一张俏脸上恍若罂粟绽放,大大的眼中满含着满意之色。所有妄图谋害自己孩子的贱女人们,都该死!孩子,孩子,她的手缓缓拂过已渐渐隆起的腹部,面带疼惜。不论如何,这是她的孩子,谁都别想对它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郭湘停止了发呆,缓步轻移到房中角落,珍惜无比地取出一个镶金木盒。盒身乃是紫檀木所制,雍容华贵,但打眼一瞧便知已经有些年头。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木盒放到桌上,素手轻拂,咔哒一声打开了锁。

    盒盖轻启,里面竟整整齐齐放着很多纸张,纸页已经渐渐有些泛黄。郭湘随手抽出了一张,读着上面的内容,手指微微打着颤,转瞬,两行清泪便落下。

    清风吹过,信笺上的字迹笔力遒劲,语气却是淡淡,“吾近日南巡,沿途风光甚美,今夜月色幽然,犹自念你,望安好。”

    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落款一个“瑞”字,已经被泪水打湿晕开,难以辨认。

    那信的结尾,还有另一个稚嫩的笔迹,语气活泼,显见着字的主人落笔之时心情极佳,“今日日头太毒,倦读书,花下小憩。幽然梦中,不曾梦卿。君若思念,请自前来。”

    那是少女年少时分懵懂热烈的情感,却在成年之后不得不黯然放弃。曾经她唯一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嫁与他为妻,谁知道真正嫁给他之后的日子,跟她梦想之中的样子,差之千里。

    那日收到了羽婕妤送来的海棠之后,郭湘便立马命人将那海棠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连花盆里的土都没有放过。果然,不多时便在那在花蕊之中发现了毒药。她默不作声地命人将那毒处理掉,仍旧好好地将那海棠放在房中显眼处。虽然她已经无心再去害人,但不代表她就会任人欺凌,由得别人来害自己的孩子。既然那羽婕妤连毒都下了,她若不装病,岂不是不给羽婕妤面子。

    郭湘一阵苦笑,她如此一番折腾,也不过是为了能再见到段瑞一眼罢了。

    可惜无言对视,她曾经心心念念的良人,面色冷然决绝,眼里心里都没有她。说话间,眼神却屡屡飘向那羽婕妤处。若说她从前还怀有些许希望,如今,便真是彻底绝望了。

    ****

    转眼,已经到了五月,嗡嗡的蝉鸣声,不时提醒着夏天已经快要靠近。

    大将军苏仁安帅五十万大军征讨西晋,战事告捷,大获全胜。消息一经传来,所有大齐子民全都眉眼含笑,逢人便说。直将那苏仁安将军传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古往今来第一英雄。所有大户小户人家的好女子,无一不盼着嫁给将军以成良缘。

    不止苏仁安将军,那先锋徐天翊也在此役之中出尽了风头,武艺高强,智勇双全。出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立斩敌方主帅于马下,破敌屡有奇功。

    只是,谁都不知这徐天翊从何而来,他便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猛将一般,过往的经历一片空白,更为其增添了神秘。

    五月,苏仁安、徐天翊班师回朝。大齐国举国欢腾,谁又能知,那朝堂之上,无数血雨腥风便要掀起。

    作者有话要说:才码完今天的第三更!请原谅天天上班的我!捂脸……

    究竟谁才是杀害刘贵人的凶手?

    银环蛇又是谁派出来的?

    徐天翊是谁?

    要掀起神马血雨腥风?

    且听下回分解………………你猜?你再猜? 


37秦氏纠葛

    夜色,黑得无比温柔,帷幕帘卷,一片安谧。

    清羽却睡得极不安生,梦中总有惊扰。无数画面纷乱,有血雨腥风,也有温情脉脉,却偏偏总是抓不到最关键的那一个。

    无数的回廊在自己面前展开,层层叠叠的雕栏画栋,数不尽数的白墙黑瓦,亭台画树。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度过漫长的三年时光的淮亲王府。她幽幽地走在夏日的回廊里,青蓝色的裙裾随风微微摆动着,心情却沉重得好似坠着几大块巨石。

    她微微有些许汗湿的右手手心里,厚厚地涂着一层泻药。而略带颤抖的左手,正拎着一食盒就要送给秦侧妃的新鲜荔枝。

    这点心,正是要送到那秦侧妃宫里去的。这几日,她绞尽脑汁如何才能给那秦氏略施惩戒,终于找到了个机会。南方的荔枝新到,五百里加急的送来,整个王府也没得多少。她借着这个跟王爷提议给每个房里都赏些下去,这才有了给秦氏送东西的机会。

    想当初那秦氏嚣张地当面喊出她的名字,她还担忧了好一会儿。谁知过了许久,竟不见她将自己就是白羽汐的事情捅出去,想来那秦氏到底还是有些忌惮。

    秦家白家几世交好,是以她与那秦沛涵自小便熟识。只是,两人似乎性子很是不和,自小秦沛涵便喜欢与她针锋相对。无论何事,都喜欢比较个高低。但这一次,她抢的却是自己的夫君。

    既然她喜欢做王爷的侧妃,便也可以由得她去,只是,那秦沛涵上次隐约说道,“便是你跟王爷自幼便有婚约又如何,嫁给他的还不是我?”这话让清羽很是在意,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了,便似乎白家遭到变故一事,那秦沛涵知道些许内情一般。

    对于秦氏每日里变着法的羞辱,她并不想如何报复,只消小小捉弄她一下,便也够了。那盒子里的每一个荔枝,都被她用右手握过一遍,外表皆沾了许多泻药。荔枝多汁,即便那秦氏要下人替她剥开荔枝,泻药也一定会沾到果肉上面。

    想着秦氏会被搞得上吐下泻的悲催样子,她心里就隐隐暗爽。她从来就不是圣母白莲花,自小就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回去的人生信条。

    漫长的回廊终于走到尽头,往左一拐,再走不远,便是秦沛涵的住处了。

    她抬起头,右手暗自捏紧,内心仍然有些许紧张[重生]又见起南TXT下载。又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她终于迈出步子,上前扣了扣门。

    开门的是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头上梳着双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是秦氏身边的丫环盼儿。

    丫环瞧见她,眼神转了转,不冷不热道,“清羽姑娘有何事么?”

    她想了想,笑呵呵地抬了抬起左手中的食盒,道,“今年的荔枝下来了,刚刚五百里加急送来,新鲜着呢。王爷知晓秦侧妃喜食荔枝,这不,催着我给秦侧妃送来呢。”

    丫鬟听了,颇有些不以为然。不由得开盒瞧了瞧,那荔枝颗颗饱满,颜色艳红,委实诱人得紧。丫鬟不免心动,松口道,“既如此,便劳烦清羽姑娘随我进来罢。”

    她点了点头,随那丫鬟进了门。秦侧妃房里的下人不多,俱都各司其职,目不斜视。她略略查看了一番,见没人对自己起疑,心下稍定。右手心终于不再出汗,她心中的忐忑也消了好些。

    秦侧妃正坐在厢房喝茶,见她进来,连头都没抬。

    “奴婢给秦侧妃请安,”她柔声道,“今年的荔枝到了,王爷道侧妃您喜欢,特命我给您带些来。”

    秦沛涵抬头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既是王爷送来的,便放下吧。”

    清羽勉强笑着将那食盒递给身边的丫鬟,正待说些什么,忽听秦氏冷冷道,“盼儿,送客。”

    清羽神色一僵,她已经做好了产生冲突的心理准备,本想哪怕被再次辱骂,也要多打探一些的,谁知秦氏竟然如此直接地下了逐客令。

    她一时无法,只得给秦氏行礼告辞。

    她前脚还没迈出大门,就听得身后秦沛涵轻蔑而尖利的声音在身后道,“盼儿,这荔枝赏给你了!哼!贱人,都怪我爹一时心慈手软,否则,那对狐媚子姐妹怎么能活的如此逍遥自在?!”

    她闻言心中大恸,脑中一片混沌。白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一夜之间尽皆被诛!秦书画跟祖父白成起同朝为官多年,竟会下此狠手!可怜祖父尽职尽责,三朝为官,一世清明,竟落得如此下场!

    她手指紧攥成拳,捏得死死的,指甲已经刺破了手心,却丝毫不觉。

    秦侧妃嫁给了她原本的夫君,她装作不在意。日日欺辱与她,她也可以勉强一笑而过。但是,她怎么能忘记自小便对自己的关心爱护的母亲,怎能白氏满门的死都不放在心上!

    屋里盼儿接口道,“那白家如今已是人人喊打,主子既如此厌恶那贱人,何不将此事放出风去?”

    秦氏轻笑了一声,语气似乎还有一丝无奈,“罢了,谁叫王爷要护着她,这件事宣扬出去,对王爷到底不好。如今我嫁给了王爷,自然不能给夫君添乱。”那夫君儿子咬得很重,似乎是故意说给她听一般。

    她却通通没有听到,心如乱麻,只想掉头冲进去一刀杀了那秦氏!

    正待冲进去,没想到身子却被一人死死抱住。她目眦欲裂,转头一看,竟然是宝玉。她犹待挣脱,无奈宝玉抱得死紧,无论她如何使力都挣脱不开。

    “宝玉!你怎么会在这里?放开我!”她低吼道。

    “小姐!不要冲动!”宝玉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她的激动,“奴婢就是担心小姐你出事,才一路悄悄跟在后面的。”

    清羽凄然道,“你还何苦一口一个小姐,整个白家早都不在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你放开我罢,我们回去。”

    宝玉似是不信,又仔细瞧了她一会儿,才迟疑地松开了手光明纪元最新章节。

    她理了理衣裳,抬起头,不再回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毁了秦家,给娘报仇!”

    ****

    清早的阳光异常晃眼,毓灵斋寝殿内帷幕重重之后,却是一片春、光、旖、旎景象。清羽幽幽睁开眼,险些把自己吓了一跳。周身只着一件明黄色寝衣的男子正躺在自己身侧,男子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剑眉星目。此刻,他拄着头,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皇上何故如此看着臣妾?”清羽眨了眨眼,暗自压下心惊。刚刚梦境的冲击仍旧没能缓过来,她仍旧沉浸在一种愤恨忧伤的情绪之中,一时之间,实在有些难以让自己融入温柔妃子的角色。

    段瑞略带尴尬地转过头,“无事,一时失神。”

    “……”清羽奇怪地瞧着他,“皇上有心事?”

    “你今日醒的很早,”段瑞干巴巴地转移话题,“起身为朕更衣。”

    清羽闻言心内哀嚎,刷地将被子盖住头脸,“臣妾刚刚是在梦游……”

    段瑞无语,唰地一声,便将被子无情地掀开。

    “啊……非礼勿视……”清羽双手捂住脸,从指缝里撒娇一般地瞧着他,终于瞧见了他的笑容。

    “你啊,”段瑞笑得开怀,将她揽到怀里。“如何不捂住朕的眼睛?”

    清羽浅笑着伸出手,竟当真捂住了他的眼睛,缓缓靠过去,在他唇上印上浅浅一吻。

    然后飞快地笑着跳下了床,远远望着段瑞笑。他似乎有些惊愕,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看着清羽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中竟满是暖意。

    段瑞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道,“再过不久,你大哥便要班师回朝,想来你们也许久没能见面了,朕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

    清羽轻车熟路地为他更衣束发,口中惊喜道,“真的?多谢皇上开恩!”

    段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竟没有问自己白天翊如何会“班师回朝”,这一点让他尤为满意。

    步出毓灵斋的宫门之时,天刚蒙蒙亮,初夏的黎明总带着氤氲的水汽,空气中有青草的香气。段瑞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清明。暗中的手谕已经下达了下去,金吾卫暗中的部署已经准备就绪——苏仁安、白天翊班师回朝之日,便是郭家倒台之时。

    想到这里,段瑞的瞳孔微眯,眼神中一抹杀气闪过。这一天,他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那厢,清羽站在毓灵斋的院中,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眼中丝毫没有刚刚的温柔笑意,梦中的场景一直在她脑海中重现,原来秦氏一族才是暗害白家的罪魁祸首?可如今秦氏已死,一切都已经成了无头悬案。

    她还深深记得梦中自己说过的话:“总有一天,她一定要亲手毁了秦家,给娘报仇!”

    难道说,那秦侧妃和她的孩子,其实竟是自己亲手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本文的支持!

    最近小末身体有点不好,今天特别难受,呜,所以码字速度慢了些

    爱所有支持文的妹纸们 


38鸿门晚宴

    六月初一,天降细雨。旖旎雨丝,轻柔得好似女子的手一般,拂过承安街头。青石板路上,一个个承安子民却面带喜色,欢欣鼓舞,携家带口来到城门两侧的街道上,无一不翘首期盼,夹道欢迎。

    上将军苏仁安、先锋徐天翊征讨西晋大获全胜,班师回朝。

    一排排将士们身穿黑色甲胄,手握着刀剑,神色肃然,目光坚定,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森然。

    策马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上将军苏仁安,古铜色的脸线条硬挺,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他身穿黑色甲胄,金丝软甲,背后一柄银色长枪,气势不凡。

    反观他身后的前锋徐天翊,却是一身暗银色软甲,眉清目秀,气质卓然,周身上下俱是淡然的风采。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便是那破敌无数,直捣敌营的猛将。

    一时之间,承安城的少女们全都为之倾倒,无数待嫁少女做起了“不嫁徐郎誓不休”的美梦。

    ****

    是夜,齐王段瑞为表苏仁安、徐天翊之战功。特在未央宫大宴群臣。

    一排排舞女轻歌曼舞,扭动着腰肢,手中轻纱挥舞。整个殿中险些成为轻纱的海洋,配合着舒缓的音乐,直叫人要昏昏欲睡。

    清羽坐在皇后身边不起眼的角落里,险些要睡过去。奇怪的是,往日里定会对此等歌舞大皱眉头的段瑞,今日却听得认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舞女手中的轻纱,面上带着沉醉的神色,竟像是个沉迷于声色犬马的昏聩君王一般。

    郭树清郭丞相坐在右上手,显然也瞧见了段瑞的神色,心内不由冷哼一声。三皇子段瑞即位之前便喜寻欢作乐,声名在外。即位之后虽收敛了很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且瞧他今日的样子,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郭丞相想到这,冷哼一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略带傲慢地抬眼瞧着对面的苏仁安。

    苏仁安坐在他的对面,也不着恼,反而笑着举起酒杯,“敬郭丞相。”说罢,仰头将杯中酒喝干。

    “苏将军果然年少有为,老朽佩服。”郭树清口中笑道,心里却巴不得那苏仁安就此消失。若非自己儿子明城不争气,这上将军的职位怎会轮到他苏仁安来做?白白将手到擒来的军功让给了苏家!只可惜,郭家已无可用之人,只怕是前途堪忧。

    段瑞坐在龙椅之上,将众人的神色俱都收在眼底。却并不在意,只将眼光再一次转到了舞女手中的轻纱之上。

    轻纱无声舞动,纷纷扬扬飘向空中,无数玉臂轻抬,直指向上。

    段瑞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淡然举杯道,“边关大捷乃我朝之兴,此杯酒,当敬我大齐千秋万代,国泰民安神仙门最新章节。”

    群臣俱都举杯响应,“吾皇万岁!”

    段瑞放下酒杯,目光锐利,环顾在场众人道,“此次征讨西晋,当属上将军苏仁安居功至伟,封骠骑大将军,中两千石,开府仪同三司。赏家宅良田,赏金千两。”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此番封赏,诸大臣虽眼红,却不得不服,毕竟那是实打实上了战场搏命博出来的功劳,谁敢提出异议。

    苏仁安当即跪倒谢恩,“臣谢主隆恩。”

    也只有郭丞相的脸色难看得紧,眉头紧锁。

    段瑞顿了顿,继而缓缓道,“先锋徐天翊身入敌营,擒敌有功,不可不表。特封为左翼前锋营统领,赏银千两,赐家宅一所。”

    徐天翊同样跪倒谢恩,一旁的苏仁安的眉头却紧皱了起来。那徐天翊确实骁勇善战,勇猛异常,但身世成谜,过往履历俱是一片空白。皇帝这番封赏,虽说自己得了骠骑大将军的封号,看似风光无限,可却并无实权。而那左翼前锋营统领,却是个手握实权的肥缺。

    如此想着,心中难免不是滋味。他下意识望向皇后的方向,却见皇后苏雅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望着那徐天翊。

    这家伙究竟是何等来头,竟得皇上青睐至此?

    众人自然是各怀心思,或喜或悲。而清羽望着那徐天翊,却觉得心头一紧,那个梦中一直保护自己的哥哥,此刻可不是正在眼前?只是却为何改姓了徐?清羽心内狐疑,前几日段瑞提到白天翊班师回朝之时,她心中已经有些想到此处,只是未曾表露而已。今日一见,竟果真如此。

    清羽略带疑惑地将眼光在段瑞和白天翊的身上转了转,似乎,那两人之间,暗中有着什么计划?

    徐天翊谢恩过后,起身回到座位旁,敛衣落座之前,眼神有意无意地飘过清羽所坐的角落。

    只可惜他离清羽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亦读不懂他眼神之中的含义。

    正怔忪间,只听段瑞道,“西晋战事告捷,朕心内甚慰,今日便由羽婕妤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清羽闻言稍怔,转瞬间便明白过来。早在几日前,段瑞即暗中对自己言及过此事,对此她亦早有准备。

    她起身拜倒,温婉道,“臣妾荣幸之至,愿以一首《将军令》为众将士助兴。”

    段瑞挥手,众舞女轻纱拂面,缓缓退下。一众宫女逶迤而至,在殿内架上檀木古琴。清羽莲步轻移,行至琴旁,微微福了福身后,缓缓落了座。

    手指轻抚琴面,古琴音色清丽,琴弦紧若游丝。清羽凝住心神,手指微抬,一阵婉转清亮的琴音响起,悠扬不绝。

    未央宫内琴音响起的同时,承安城西南角的郭家老宅四周,无数黑色的身影无声地潜伏着,将整个郭家围得水泄不通。无数身着黑衣的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只待首领一声令下,箭便要离弦!

    那郭家内部却一片安宁祥和,管家正打着瞌睡,门内众小厮也正窃窃私语,暗中讨论着主子们的事情,以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殊不知,片刻之后,此地便将血流成河。

    琴声宛转渐至昂扬,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琴音起伏回荡,同样渲染了在场的众人。清羽这一首《将军令》勾起了无数将士轩昂的斗志,仿佛回到了那一片血色残酷的沙场,只有勇往直前,才能劈杀出一条血路。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琴音高扬,再高扬,激荡的情绪饱满却蓄势不发。

    段瑞凝神看着场中的女子,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空酒杯,眼角眉梢俱是赞赏神色机甲天王全文阅读。

    忽听得咔嚓一声,酒杯出现一丝裂缝。

    几乎是同时,郭家老宅。

    首领一声令下,弓箭手蓄势已久的箭雨纷纷发出,带着可怖的啸声,冲向犹未发觉的人们。

    清羽听到酒杯的声响,抬眼望向段瑞,手中琴音不由得舒缓下来。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曲调由激荡中由高滑低,嘎然而止,酣畅淋漓,众人都仿佛被慑了心神,一时之间竟难以走出琴音布下的幻境。[注]

    曲毕,清羽缓缓起身,不着痕迹地望了徐天翊一眼。却瞧见他皱紧了眉头,神色迷惘,似乎陷入往事之中无法自拔。

    半晌,他默默为自己满上一杯酒,一言不发地仰头喝下。

    就在此时,一名侍从模样的人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眼光,悄悄走到郭丞相身边,俯□子低声在其耳边说了什么,神色焦急。

    什么?郭丞相震惊,险些没能稳住身子,豁然抬头瞪着段瑞。手掌深深按在桌案上,险些直接腾地站起。

    段瑞瞳孔眯了眯,微笑道,“丞相因何惊慌?可是羽婕妤所奏不和爱卿心意?”

    郭丞相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却俯□,低声道,“回皇上,老臣年迈,不胜酒力,还望皇上体恤。”

    段瑞无声地笑了,那笑容在郭丞相看来,却宛如地狱修罗一般。只听他道,“朕的酒还未喝完,爱卿怎可离席?不若先到偏殿稍事休息,可好?”

    郭丞相闻言,额头冷汗不停往外冒。刚刚侍从来传话,郭府内外俱遭围攻,弓箭手所用之箭竟出自羽林军!这不是皇帝属意还能是谁!他这是要撕破脸了,今日这鸿门宴,他果真便不该来。

    如此想着,郭丞相手指紧握成拳,抬首道,“老臣委实不胜酒力,还请皇上准老臣归家。”说罢,也不等段瑞应允,径直起身携随从便要离席。

    段瑞眉头紧锁,忽地将那酒杯掷到地上,口中喝道,“来人,将郭树清那老贼为朕擒下!”

    话音刚落,无数身着黑甲的兵士从殿后涌出,仿佛凭空现形一般。苏仁安并徐天翊同时起身,朝那郭丞相包抄而去。

    郭树清虽不是有备而来,身边侍卫却也并不草包,当下几人便默契十足地将郭丞相保护在其中,奋力与苏仁安、徐天翊缠斗,一时之间竟胜负难分。

    清羽在旁心内一紧,当下便想躲到无人之处,这渣皇上竟要在今日灭了郭家?为什么也不事先商量一下?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该来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忽听身边一阵风响,一个黑衣人转瞬便落在自己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注]此处描写琴音的诗句出自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话说我终于写到虐郭家了,这几天一直都卡在这个剧情上出不来,终于写出来了!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39身世成谜

    还没等清羽反应过来,只听身侧的黑衣人压低了嗓音道,“羽婕妤勿慌,在下是皇上随身侍卫云泽。此处凶险。皇上特命我护你周全。请随我来。”

    清羽闻言一愣,犹豫间匆忙望向段瑞的方向,却未能见到他。

    正想着,那黑衣人已经挡在她身前,为她开路。清羽犹豫了一下,带着宝玉云华跟上云泽的脚步。跑出大殿之前,她余光之中扫到了皇后。似乎见到她身边同样站着跟云泽打扮一样的侍卫,清羽心里苦笑,她就说,那渣皇上怎会给自己特殊待遇?当下不再说话,咬住嘴唇跟随云泽前行。

    云泽所选的果然是一条近路,几人在宫中小巷跑了不久,便远远瞧见了咸福宫的大门。

    将清羽等人送到咸福宫门口,云泽便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瞬便飞身而起,不见了踪影。

    云华尚抚着胸口喘不过气来,“这人怎的如此之怪?”

    清羽瞧了她一眼,并未说话,抬脚进门。

    将将走到毓灵斋门口,忽听得吱呀一声,旁边缈云馆的门悄悄地开了一道门缝。

    清羽转过头瞧着,果然没过多久,便瞧见一袭黑衣的柳芸从中走了出来。

    “柳姐姐不必过去了。”

    柳芸闻言一惊,瞧见是清羽,神情很是有些忐忑,半晌才挤出一丝勉强的笑,“羽妹妹此话怎讲?”

    “郭丞相顶撞圣上,如今未央宫一团乱,妹妹劝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清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番话,明明知道柳芸已经投靠皇后,上一次更是将自己宫中的情况毫不犹豫地给了刘贵人那边。自己又何必多嘴?只是不知怎的,她总是能想起刚入宫不久之时,柳芸给自己讲过的故事。

    她曾经真心爱过段瑞,这一点清羽丝毫不怀疑。而她那时说起痛恨皇后时,那眼神,却也不会是假的。

    柳芸听了清羽的话,默不作声,低着头,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似笑非笑,没有人瞧得清。

    “柳姐姐,何苦?”

    柳芸摇了摇头,抬起了头,直视着清羽,目无惧色,唇边带着一丝苦笑,“似你这般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的女人,怎么会明白?”说罢,决绝转身,步履飞快,转瞬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

    漆黑的夜幕之下,是一场无声的谋杀。鲜血飞溅,伴着急促的大雨。无数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在睡梦之中陷入了永恒的黑暗黑手党先生,离婚吧最新章节。

    头颅四处滚动,到处都是尸体。原本盛极一时的郭府,此刻已成人间炼狱。

    段瑞只身一人站在钟萃宫的门外,黑衣已经湿透,他却仿佛浑然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钟萃宫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自那缝隙之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那光明明温暖,却无法划破深沉的黑暗。一个面色略带沧桑的中年女子自门后走出,面无表情对段瑞福下、身子,道,“皇上,太后同意见您。”

    段瑞点了点头,径自随那女子走进了钟萃宫。

    钟萃宫虽大,内里却简朴非常,并无多少装饰。女子一路无话,默然走到寝殿门口,安静地退下了。

    段瑞瞧着那道门,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去。

    软榻之上,端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妇人,正是太后,慕容乔。

    “你终于还是对他下手了。”太后面无表情开口道。

    段瑞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这么多年,母后第一次愿意见儿臣,第一句话,竟也离不开他么?”

    太后闻言柳眉倒竖,恼怒非常,单手狠狠拍在桌案上,道,“不肖子!先皇在世之时,你日日暗中所下之毒,以为我不知道么?”

    “哦?”段瑞挑眉,径自走到另一侧的软榻上坐下,拿起一只茶杯把玩着,“原来母后已经知晓此事,儿臣还道母后并不在意先皇生死,竟是儿臣错了。”

    慕容乔眼神黯然道,“弑父弑兄,还有何事是皇帝做不出来的?”

    段瑞转眼望向她,目光凌厉,“弑父?太子从来跋扈,行径荒唐。他却从来不闻不问,百般纵容。而朕,却要事事忍受,谨小慎微,只求能在这人情比纸还淡薄的宫中活下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当年白成轩不过当庭为朕辩白一句,便累得白氏满门无辜受戮。而他无数次命朕南巡北巡,也不过是为了让朕远离京师,将朕架空。至于太子,你扪心自问,若今日坐上这皇位的是太子,他又岂能放我一条生路?!”

    段瑞仰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冷笑道,“弑父?朕的生父是谁,只怕还未可知吧?”

    “放肆!”慕容乔再难忍受,颤抖道,“你竟是如此想的么?!好,很好!”

    段瑞冷笑,“郭树清已被打入天牢,不日问斩,弑父这件事,看来朕今生倒是要做定了。”说罢,决绝转身,再不管太后的反应。

    身为皇帝,却并非皇室骨血,此事乃奇耻大辱。郭丞相虽为生父,可他活在世上一日,便要威胁自己一日。

    他又岂是甘受威胁之人?

    “先皇在世之时曾说过,皇三子性情大气沉稳,心思缜密,可惜太过自傲。朕属意于他,却不可将其立为太子。当多加历练,方能戒骄戒躁。”太后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段瑞的背影一僵,已然站住,微微侧过头。那个狂妄的男人,竟是这样想的么?那所有的一切冷落,竟可以轻描淡写地一句历练概括?他又怎知自己所想要的,是不是如此这般的历练?

    段瑞沉默,思绪忽然飘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候,天空澄澈无比,人的心底也没有如此之多的杂念。

    那时,他最想要的,并不是皇位,而是……

    “哀家虽出自郭府,却绝未做出任何愧对先皇之事恶魔很倾城TXT下载。郭丞相虽为贪官,却罪不至死,看在他早年曾救过哀家一命的面上,还望皇上三思。”

    段瑞并未答话,转过头,大踏步走出钟萃宫。

    好,很好,生父是谁又怎样?先皇已死,一切尘埃已定。不论那郭树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生父,他都是自己在朝中最大的威胁。郭家亦不得不灭,自己今次来见太后,实在是多余。

    许久,段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太后身子不好,还需静养,今后若无事,便不必出门了。”

    太后闻言,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逆子如此,自己又何必再顾念母子情分?先皇与太子虽已作古,可那厢,不是还有个老六在?

    段瑞步出钟萃宫,抬眼望着漆黑的夜色,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

    边上李德全瞧见皇上如此神色,也不敢揣测圣意。只好低声问道,“皇上今儿,是回未央宫,还是……”

    段瑞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未央宫刚出了乱子,朕心烦,摆驾咸福宫。”

    “嗻,”李德全唱诺,当下备车前往咸福宫。

    咸福宫中,灯火未灭。门楣下安静地挂着两盏灯笼,灯光虽黯淡,却透着温柔暖意。

    屋内传来女子温软的声音,“奴婢瞧着,今儿皇上是不会来了。这么晚了,主子不歇息,何苦还来亲手熬这糯米粥?”

    另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却带着温柔的笑意,“皇上今日宴席上饮了酒,要喝些粥暖胃才不会胃痛。他不来便罢,若他来了,没有准备可怎么行?”

    听着声音,可不是羽婕妤?李德全心里赞叹一声,这羽婕妤倒果真是个会体恤人儿的主。皇上脸色不豫,显然心情不佳,他原本还道那羽婕妤命苦,容易触了霉头。如今看来,倒是多余了。

    段瑞亦听到了门内的对话,却立在原地不动,半晌都没有进门。

    许久,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胃,面色有些许诧异。

    宫中所有女子,要么对自己谄媚无比,要么怕得不敢多言,唯唯诺诺。他是帝王,是天子,代表着生杀予夺,可许人荣华富贵,也可转瞬夺走一切。

    可只有她,竟将自己视作一个普通人,胃痛?他摇头苦笑,抬脚踏了进去。

    独特的温暖转瞬包围了他,段瑞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朕大老远便闻到了香气,不知可否向羽婕妤讨碗粥喝?”

    屋内女子浅笑着走了出来,敛衣而拜,狡黠一笑道,“好粥虽有,只赠有情郎。”

    段瑞错愕,不由一愣神之间,香软的糯米粥已经递到面前,青瓷汤匙中,莹白的糯米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下一瞬,他已经下意识地张开了口。

    软糯香甜,口有余香,从心底透出的暖意太过强大,简直快要让人忘记今夕何夕。

    “皇上可喜欢?”清羽望着段瑞的神情,略有些期待和不确定。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眼前的男子紧紧抱住,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一言不发,整个人却似乎透着疲惫与孤独。

    清羽颇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才犹豫地抬起了手,环住他的肩。

    温暖的烛火下,映着相拥的身影。 


40款款深情

    良久,段瑞缓缓抬起头,哑着嗓子道,“朕很喜欢。”

    嗯?清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段瑞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的粥,朕很喜欢。”

    哦……清羽恍然,原来只是这样而已,她还以为……

    她心里竟然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失落,连何时被他牵住了手都不知道。

    待到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窗口。窗外,一轮明月皎白无瑕,夜色安静得没有一丝嘈杂。

    微风拂过清羽的发,段瑞抬手轻轻为她理了理随风轻扬的发丝,淡淡地笑道,“虽然手艺并未有长进,却足够暖胃。”

    清羽郁闷地瞧了瞧他,鼓起脸颊不说话。

    段瑞眼角含笑,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望着天边的月色道,“就好像羽汐一样,虽然很笨,却很温暖。”

    清羽脸瞬间红了,顾左右而言他,“皇上你瞧,月亮好亮。”话刚出口就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傻话啊啊啊!

    段瑞没忍住轻笑出声,低下头含住她的嘴唇,闷声道,“傻姑娘……”

    浅浅的亲吻,缠绵至极,清羽的眼神渐渐迷离,心神全都系在眼前之人身上。

    段瑞的眼神之中,却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爱,究竟是何物?那日之后,他翻遍了古书,却仍旧不懂。

    是瞧见她便从心底里,从眼角眉梢里泛起的笑意?还是想要保护那个人的单纯不希望有一丝杂质的执念?

    他的世界,从来都被权势沾满。用这一生勾心斗角,从未感觉有任何不对。

    却只在这一刻,从来冰封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丝裂痕。

    爱,究竟是什么?

    那个一直没有被自己当做是父亲的人,却在暗地之中为自己用尽了心思,哪怕明知会被自己记恨也从未解释过分毫。直到最终被毒死,也不知道自己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还牵着自己的手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母后,那个男人,可知道母后从一开始便是受了那郭树清的指使,才会来到他的身边?

    不,或许就算他知道,也一样会这么做吧?

    从来不提,从来不说,只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这便是爱吗?

    眼盲心盲,满心满意之中,只有那一个人。就好像他的眼中心中,此刻,竟头一次忘记了整个天下,只有眼前这个傻傻的姑娘校草驾到:妖孽杠上拽丫头TXT下载。

    段瑞定定地瞧了瞧清羽,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今日是否有心事?”清羽关切道,一双迷蒙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担忧。这担忧自然而然,甚至连清羽本人都没有发觉自己声音之中的情意。

    “嗯……”段瑞沉吟着点了点头,忽然轻轻笑着,薄唇轻抿,“朕有太多心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想你。”

    “皇上……”清羽有一丝的错愕。

    其实很多时候,她面对着段瑞,都有很多故意讨好的成分。当然,若是瞧见他受用的表情,自己也会很开心。只是,渣皇上会如今日这般说出这番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就好像,他已经动情了一般。

    别傻了,这种古代的君王,哪怕嘴里说了再多的真心,又怎么可能会有真心?

    清羽自嘲地想着,却不自觉心中有些闷。还好,只是有一点点闷,而已。

    身子一轻,已经被身边的男子抱起,最终轻轻地放到了铺满锦缎的床上。

    衣服被一件件褪下,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升起一丝丝的战栗,慢慢地,却似乎热的要将周围的空气燃烧起来。

    段瑞浅笑着亲吻着她的额头,“羽汐,你很美。”

    清羽脸色红得快要滴血,伸出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想了想,转而去遮他的。

    段瑞笑了,呼吸触到手心,一阵酥麻感又一次袭来。清羽羞愤欲躲,却不想被他捉住了手腕。

    “今日有没有想我?”他的声音太过好听,带着无尽的蛊惑。

    “有、”清羽眼神有一丝慌乱,仍有些怕自己显得不够真诚,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着呼吸。

    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变得非常坚定,“很想你,”她伸出双手,主动抱住了他,胸膛紧紧贴着他的,两个人的心跳声渐渐融为一体,“每一天,都很想你,真的。”

    段瑞的呼吸一滞,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孩。也许是月色太美,蛊惑了人的心神。待到终于进入的时候,两个人都瞬间仿佛坠入了幻觉之中。

    段瑞不由得一声惊叹,微微仰起了头,眼神微眯。

    深深浅浅的撞击下让清羽险些丧失了神志,心神为之夺走,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一处。

    “皇上……”破碎的□从口中逸出,甜腻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嗯?”段瑞歪了歪头,乌黑柔顺的发丝倾斜而下,“羽汐唤我为甚?”

    撞击更加深入,简直要深入灵魂,清羽手指紧紧深入床单之中,愈发难以自持。

    “瑞哥哥……啊……瑞,”

    深沉的吻终于轻轻覆上她的唇,温柔得无以复加。

    她紧紧揽住他宽阔的肩,仿佛沙漠之中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甜美的甘霖。

    那甜美到了极致,终于攀到了巅峰,两个人的心神连在一起,久久都不能回神。

    夜色深沉,清羽沉沉睡去之前,脑海之中竟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会不在意朝朝暮暮?

    天亮得比想象之中快得太多,清羽被明媚的阳光唤醒,缓缓睁开眼睛武耀四方全文阅读。昨日的旖、旎欢、愉痕迹全都不在,身边亦空无一人。

    清羽坐起身,抱住双臂,第一次体会到了一阵空虚。

    云华打了水进来,脸上带着喜色,“主子醒了?”

    “嗯,”清羽茫然地点了点头,“皇上上朝去了?”

    云华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奴婢瞧着,皇上今早心情很好。临出门前还将前几日新得的珊瑚都赏了下来,足可见皇上对主子的心意啊!”

    清羽一笑置之,不以为意。古人以珊瑚为绝世珍宝,可在她眼中,却不过是一堆可怜的虫尸罢了。

    这样的封赏,华而不实,却徒惹六宫艳羡忌恨,可若一直没有,也不过是让人小瞧而已,随意欺凌罢了。后宫里从来都是你争我抢不断,一旦入了局,又怎么停得下?

    相比之下,倒是昨日宴会上的事情更让她在意。西晋出征之前,郭家与苏家互争领兵之位一事她也略有耳闻。苏家获胜自是不提,其背后有着苏家的势力。可白天翊这个罪臣之子也轻轻松松领了军功回来,实在是有些占了便宜的意味。

    这其中,若非她大哥本人使了手段,便是皇上极其信任于他。如此说来,白家平反岂非有望?

    清羽又想起昨夜的温柔缱绻,脸色不由一阵潮红。若是白家能够平反,大仇得报。若是……若是自己能取代了皇后,是否……是否得到那个人的专宠,也不是痴人说梦?

    清羽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唬了一跳,捂住了心口。是什么时候开始,竟想着要他只属于自己了?

    清羽闭目叹息,半晌,唤过宝玉暗中嘱托道,“郭丞相一事,大哥参与其中,为防有变。切记要嘱托他随机应变,勿受牵连或猜疑才好。”

    宝玉听命退下后,清羽才舒了口气。在段瑞眼中,她是个毫无心机单纯无比的姑娘,谁又能知她为了维持状似无心机的表象,暗地之中的辛苦。

    单纯是为了要被爱,不单纯却是为了活下去。

    ****

    未央宫,朝晖殿。

    段瑞一袭明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冷峻的脸隐藏在珠帘之后,看不出悲喜。

    阶下大臣俱都屏气息声,整个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当中的男人身上。

    此人,正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康胜雪之父,康安。

    今日,他怀揣奏折,细数郭树清七七四十九条大罪。只等皇帝发话,将那老贼定罪,不日问斩。

    这本是早就商议好的,可谁知今日……皇上听了他的奏请之后,竟迟迟不肯发话。

    “皇上……”康安心中不由一阵忐忑,低头恳请道,“请皇上定夺!”

    段瑞的思绪却飘到了好多年前,白家被满门杀害的夜里,那个站在风中瑟瑟发抖,却强忍着不哭的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此事便暂交吏部去办,亦不可姑息其同党,朕乏了,退朝。”

    此话一出,满朝俱惊。前日里皇上那一手鸿门宴之中暗含的雷霆之势,整个朝廷都有耳闻,皆以为那郭树清必死无疑。可此刻听皇上的意思,难道此事仍有转机? 


41惊魂之夜

    滴答……滴答……一滴滴的水滴枯燥而乏味地滴在牢底的青石上。

    阴森幽暗的天牢最深处,只孤零零地关着一个男人。他蓬头垢面,眼神呆滞,似乎已经受够了那水声,脸上写满了烦闷和焦躁。

    然而水声仍旧自顾自地滴答滴答下落,每砸到地面上,都啪地破裂开来,就好像溅上去的是鲜血一般。

    男人摇着头,面露痛苦之色,不堪忍受地捂上了耳朵。

    “郭大人……”忽然,牢门外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

    牢里的男子神色惊惶,忽地一下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谁?谁在喊我?”

    “郭大人,难道连小的都不认得了么?”男子努力做出一副恭谨的笑容,可惜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狰狞无比。

    “你是……”郭树清努力瞪大眼睛,却仍旧辨认不清。心头一时笼罩上一层阴影。

    那牢门外的男子恭谨答道,“大人安心,皇上今儿早朝,并没有定您的罪。”

    郭树清闻言一惊,“他怎会如此宅心仁厚?!”

    男子诡异一笑,道,“郭家死士尚余百余人,皆在城外青城坡等候,”说着,他环顾了牢内一周,才继续道,“门外的狱卒已经被我迷晕,马匹在天牢后侧角落处极品牛人在花都全文阅读。待小的为您打开牢门后,还要请大人速速换身衣裳,快快与死士们会和才是。”

    郭树清已经有些被说动,一阵狂喜冲上心头,本以为进了天牢,已经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能绝路逢生!只是,门外这人他到现在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会不会有诈……

    想着,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表面看上去狂喜,实际却暗自走到了距离牢门最远处。若打开牢门后有变故,也好应对。

    牢门外的男子瞧见他如此动作,嘴角笑意更重。当下不再多话,只将手缓缓伸向那道厚重无比的锁。

    咔哒一声,重逾千金的锁轻轻松松便被打开。男子卸下门锁,解开缠绕在牢门上的重重锁链,慢慢推开了门。而后,竟默默退了出去。

    “郭大人,请。”男子毕恭毕敬道,他的头压得很低,面上的表情全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郭树清眯起眼睛,定定瞧着那道透着微光的门缝。

    如今,那道门仿佛已经成为了生与死的交界处。门外是未知的凶险,门内,却是已知的绝望。

    段瑞那小子奸诈无比,更兼心狠手辣。虽然一时放过了自己,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保哪天不会死在牢里。

    可若那男人说的是真的,郭家还有百余死士,就此逃出生天,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郭树清捏紧了拳头,恨恨地砸向青石墙壁,而后甩手愤然走出牢门。

    迈出牢门的一刹那,一丝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天牢重地,你怎会弄到钥匙?”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语气却还是毕恭毕敬,“时间不多,郭大人请换上衣服,随我来。”

    夏日的夜晚,除了燥热,还有微微的青草香。郭树清终于走出牢门,骑在了马上,心头一阵狂喜。

    他本以为今生再无望见到如此月色,闻到夏日的微香。不就是青城坡,如此近的距离,胜利已然在望。

    细碎急促的马蹄声响在耳边,一人一马如同一把利剑,划破了宁静的夜色。

    郭树清的心情如同马蹄声一般急切,终于,遥遥地可以见到青城坡的轮廓,以及那坡下隐隐的黑影。

    只是,他们怎的如此大胆?被通缉之下,竟然全部站在明处……不好!

    郭树清忽然惊觉,匆忙间想要勒住缰绳,无奈去势太急。迎面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狠狠刺进他的心窝,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直到马上之人浑身如同刺猬一般,滚落马下。这场单方面的谋杀才终于落下帷幕。

    可怜那郭树清一代丞相,竟莫名其妙落得如此下场。

    于此同时,承乾宫中,一向安睡的郭湘今日不知怎的,竟忽然从睡梦之中惊醒。

    高高隆起的腹部隐隐作痛,她伸手擦了擦汗,缓慢而艰难地坐了起来。

    窗外的夜色正浓,她却没有心思欣赏,距离临盆之日,仅剩下不到一个月。

    可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家世,从来高傲无比的郭氏一族,竟一夕之间,全都倒了。她所信仰的全部的世界,全都化作乌有。甚至是这个孩子,也没可能留在身边。

    生下孩子的自己,会迅速被暗中害死吧?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怎么还会容许自己活在世上?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虽然那个人不愿他出生,却应该不会冷酷到杀死自己的亲骨肉国色生枭TXT下载。

    郭湘抚摸着腹部,眉头紧锁,未来的一切都要看这小家伙的造化了。而她自己,也该提早准备着了。

    “媚儿,你来。”她忽然扬声唤道。

    “娘娘有何吩咐?”一个身量略小的姑娘应声走了进来,她长着一张小圆脸,若不仔细瞧,当真与郭湘本人也有几分相似。

    “无事,我睡不着,唤你进来陪我待一会儿。”郭湘温柔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坐吧,墙倒猢狲散,我这里也只剩下你最忠心了。”

    媚儿略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娘娘怎可如此说,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倒累坏了身子。”

    郭湘听话地点了点头,心头忽有一计,不由得嘴角含上一抹笑意。

    夜深露重,却仍旧有人不得休息。

    “报——!”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在未央宫内响起,“启奏皇上,郭丞相迷晕了狱卒,逃出天牢了!”

    什么?!段瑞一拍桌案,横眉道,“朕前几日才将他关进去,今日他就逃了出去?!朕的天牢是纸造的不成?!”

    小太监瑟缩了一下,低头不语。

    “说!他如何开得了天牢的牢门?!”

    “回皇上的话,小的……小的实在不知啊!”小太监吓得快哭了,赶忙解释道。

    “去给朕查!不查到水落石出别回来见朕!”段瑞将手上未批完的折子俱都甩到了地上,负手而立,周身气势大盛。

    小太监被天子的威严吓倒,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段瑞扭过头对虚空中森然道,“云泽,跟着他去,将郭树清那老贼擒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道黑影倏忽跪倒在他脚下,“微臣听令。”

    说罢,又以快到惊人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段瑞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晌,悠悠地叹了口气,

    今日早朝,他竟因一念之差,暂且放过那郭丞相一马。他竟便如此嚣张,转眼便逃出了天牢!这简直无异于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今夜若解决不了此事,来日早朝,莫不要被满朝文武耻笑不成?!

    正沉思着,由门外竟缓缓走进了一个女子。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段瑞有一丝惊讶,声音却异常的柔和。

    女子身着浅绿色长裙,头发随意绾做坠马髻,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修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然纯真的美,是整个后宫都无人可比的美。女子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状如桃瓣的眼微微眯起,温婉道,“皇上可有念着臣妾?”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这章没写够三千字,但可是,可但是,

    朕忽然觉得停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要写到我最心水的关键剧情了哇!好激动!

    大家快来猜凶手哇,快来猜郭萝莉的计策啊,

    快来猜接下来的剧情嘛~~

    来陪我玩嘛~~~狠狠亲你们mua~! 


42记忆复苏

    悠扬的风吹起,一望无际青翠的草原,以及牵着马的黑衣少年,还有他身边小小的自己。

    恍惚之间,清羽的心底里似乎是明白的,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梦境。可又似乎真的变回了年少不知愁的小姑娘,只管牵住身旁的少年的手。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细长,非常好看。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似的。

    少年发丝轻扬,星眉剑目,狭长的双眼之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却更兼一丝丝温柔的暖意。

    他的目光,正望着不远处的低头吹着笛子的姑娘。

    清羽也将目光转向那姑娘身上,她年纪并不大,长发半挽,眉目低垂。身穿一件烟色长袖宫裙,周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却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阵阵笛声袅袅,其中满是相思意。

    “三弟,你也在?”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在身边响起。“哟,这不是白家的小姑娘么?”

    清羽抬头瞧了瞧,那男子穿着骚包的天蓝色长袍,眉眼笑意轻浮,她对他实在没有好感,撇过脸去,嘴里却不情不愿道,“太子哥哥好。”

    她身边的少年也冷淡地行礼,“臣弟见过太子。”

    太子?原来这家伙就是太子?

    被唤作太子的男子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两个人对自己的不待见,仍旧乐呵呵地道,“为兄还道你跟这位白小姐伉俪情深,不想今日竟见你也来此处听楚安的笛子,当真是有缘!”太子说着,抚掌大笑,像是撞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清羽清楚地感觉到少年的手一颤,她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沉稳冷静无比的脸颊。

    少年冷漠道,“不劳太子挂心,臣弟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少年低下头看着她,眼中似乎晃过一丝温柔,“羽汐,我们走。”

    “嗯!”清羽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迈开小步子,走出了不知多远,她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只见刚才吹奏笛子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演奏,正毕恭毕敬地跟太子说着话。难道她早已钟情于太子?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上来,清羽摇了摇头,再看向身边少年的目光里,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同情。

    不出几个月,庄太傅之女庄楚安被赐婚给三皇子段瑞,择吉日成婚吸血王的替身皇妃最新章节。

    只可惜,这在一般人眼中天大的喜事却让这柔弱的姑娘大病了一个多月。病好之后,庄楚安竟主动奏请圣上,为顾及三皇子与白家的婚约,自请降为侧妃。

    大婚如期进行,锣鼓喧天,喜乐连连。

    清羽拄着下巴望着窗外,心里一阵寂寞。一直陪着自己的少年娶了新娘子,以后便不能一直陪着自己玩了罢?她在古代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投缘的玩伴,虽然没想过以后是不是真要嫁给他,但想到以后便不能常见到,心里竟有些空落。

    然而,好时光最匆匆。

    几年后,还没等清羽找到另外的玩伴,便变故陡生。

    三皇子段瑞在朝堂上出言不逊顶撞圣上,礼部尚书白成起为三皇子求情,竟被当庭训斥。

    随后,白成起被罢了官,满门被屠。

    清羽跟清幽被已经被封为淮亲王的段瑞救了下来,成为了王爷的贴身侍女。当初的少年已然长成丰姿俊逸的男子,总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瑞哥哥那个小丫头,却长成了一个沉静的姑娘。

    紧随其后的,便是淮亲王段瑞被皇帝疏远排挤,无休止的南巡北巡。与清幽的笑脸相迎不同,清羽对段瑞从来都是能躲便躲,不得不说话也往往冷淡异常。

    这日,王爷焚香作画,袅袅香烟朦胧里,男子眉目如画,剑眉微蹙,手腕微抬,落于纸上却是满树桃花。

    “羽汐,你变了。”段瑞撂下笔,忽然道。

    “王爷,奴婢的名字是清羽。”清羽道,态度恭谨,语气却冷淡无比。

    “你还在怨本王?”段瑞微微侧过脸,叹息道。

    “王爷言重,奴婢怎会。”

    “到底还是本王连累了你祖父,你若怨,也是自然。”仿佛是对清羽的态度感到无奈,他略有些黯然地自言自语着。

    清羽轻轻摇了摇头,“官场诡谲,王爷不必过于自责。”

    段瑞闻言一惊,抬起头望着她。

    她却谦恭地低下头,再不肯说话。

    她早便看出他不同于常人的野心: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那最高的位置。秦家掌权,苏家掌兵,哪怕是江南的柳家,也暗中提供了不知多少东西。

    他日日暗中送往皇宫里面的补药,里边想必也都下了柳家暗中送来的慢性毒吧?心细如她,怎会一无所知?

    她并不认同他,也不想再同他有任何交集,却也不愿将冷眼旁观到的一切对他挑明,毕竟他曾经也算是自己穿越到古代之后第一个真心结交的……朋友。

    到底还是只能把他当做普通的朋友,那一纸婚约早就随风而散。而想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又有哪个不是因为存在利用价值,才偶尔给她们些以假乱真的情意,那跟施舍又有什么分别?

    不,也有例外的吧?可惜那唯一的例外,也不是自己,而是几年前便娶来的庄楚安。他从不碰她,只相敬如宾。有时候清羽会控制不住去羡慕她,偌大的淮亲王府,也只有在庄楚安的眼中,才是岁月静好的吧?

    到底是谁害了白家满门,她已经有了情报。但这一次,她跟他注定要做截然不同的事:那个人和她背后的家族,他必定会护着,而且护到底。

    既如此,还有什么话好说?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阳光温柔地透着暖意,她跟宝玉却在谋划着一场一石二鸟的谋杀风行两道全文阅读。

    “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会不会太残忍了些?毕竟那是他的孩子……”清羽犹自有些不忍心,秦氏已经怀胎七月,若是此计成了,恐怕会一尸两命。

    “怎会?”宝玉不以为然,“小姐怎么不想想她爹对白家都做过什么?白家惨死的人,哪个不无辜?”

    “可那些惨死的人都是死于……”清羽低声反驳,却被宝玉打断。

    “小姐,不能说,小心隔墙有耳,”宝玉谨慎道,“今夜就行动,咱们兵分两路,小姐去下毒,奴婢去嫁祸。正好将她们一网打尽。”

    “可是,我还是觉得……”清羽勉强笑了笑道,“有些不详的预感。”

    宝玉无奈道,“小姐,你太多虑了,奴婢已经仔细想过无数遍,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好吧,”清羽勉强点点头,“今夜事成之后,午时左右,在桃林后集合。别直接回房,免得被发觉抓到把柄。”

    “是,小姐放心,奴婢晓得。”宝玉点头道,嘴角泛起笑意。

    整个梦境自此处便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在秦氏住处的附近遇到清幽,两个人对视间都惊恐无比的脸。秦氏难产的惨叫声萦绕不绝,到处弥漫着的血腥味。湖边,身后不知是谁伸出的手,无情地将自己推落湖中。四面八方的水拼命向自己涌来,清羽在梦中惶恐地长大了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正挣扎间,仿佛听见身边有人在唤自己,“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声音的主人还伸出了手,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唔……清羽捂着头,缓缓睁开眼睛,瞧见了身边宫女焦急的脸,“是你啊……云华……”

    云华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主子可是做噩梦了?可把云华吓坏了……”

    “无妨,”清羽无声地弯了弯嘴角,“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做这种噩梦了。”

    那些被丢掉的回忆,就好像梦中的湖水一般,拼了命从四面八方涌回她的脑海之中,一点一滴,都变得无比清晰。

    清羽望着床帐顶端发呆,只觉得喉咙涩涩的。所以,她跟宝玉两个傻瓜,本来要害了秦氏嫁祸给别人的,却没想到想要嫁祸的那个人,根本便早一步派人抢先动了手啊。

    忽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腾地从床上坐起,“云华,给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云华不解,“主子,这么晚了,皇上该睡了。主子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啊“

    云华说的对,这么晚了,那个人该睡了吧?可是心中强烈的疑问和不安在不停咆哮,清羽沉下脸,扯过一件衣裳匆忙披在身上,简单拢了拢头发,便急匆匆地要往外走。

    “主子!这么晚了您别自己出去……奴婢给您备轿啊!主子……”云华急了,匆匆追了出去。

    谁都没有发觉,房间的角落阴影处,还藏着另一个人——浅粉色宫装,面容冷静,不是宝玉还能是谁?

    宝玉望着远去的两个人的背影,一言不发地捏紧了手中的药包。暗中下了这么久的药,她的记忆才终于彻底恢复。看来,这药也是时候该停了。

    宝玉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43皇上遇刺

    今日的夜色异常的灰暗,清羽在轿撵中向外望去。无数的景色缓慢地在身边倒退,如同那么多遗失的过往,或色彩斑斓,或晦暗难辨,或血腥不堪,或悲伤肆虐。

    原来,以往的自己曾经那么坚定地一直将他拒之门外。谁知一朝梦醒,两个人之间,竟已经是这样荒唐的局面。

    清羽痛苦地揪紧了衣领,明知道发生过白家的惨剧之后,两个人已经不可能像当初一样。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留在身边做妃子?!

    为什么?明明自己对他的王图霸业一点助益也不可能有……

    那么,是爱么?

    笑话,后宫那么多人,谁又能比得过一个贤妃,庄楚安?

    轿撵外阴霾更重,连一丝月色也无。

    清羽无声地笑了,怪不得当日柳常在一曲惊艳的湖上歌舞都没能打动他。她那日那身烟色的裙子,实在太像贤妃,所以他才紧锁着眉头,掉头便去了皇后那里。

    而皇后那冷艳高贵的样子,竟也同样有几分贤妃当年的影子。

    既然如此,又何苦拉自己来趟这趟浑水?清羽闭上眼,往事再一次一幕幕回放:入宫以来的这一年多的日子里,被掌嘴,罚跪,推落湖里,陷害,茶水被下毒,还有毒蛇。这后宫里,简直就像是个恐怖无比的监狱,稍不用心就会活不下去。

    如果有的选择,谁会愿意待在这种地方?哪怕是为了帝王的宠爱,哪怕为了替家族复仇,哪怕……

    一丝雨滴轻轻飘到了地面,转眼之间,更多的雨滴清清落下,湿润了青石路面,也湿润了人的思绪。

    清羽望着夜幕发呆,不知过了多久。

    “主子,未央宫到了。”云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羽这才恍如梦醒,缓缓走下轿撵。

    未央宫沉默地耸立在夜色之中,这座代表着无上权力的皇宫如今冰冷地沉默着,仿佛张开了大嘴的巨兽,只等清羽进入。

    一丝奇怪的不详的预感在清羽心中升腾而起,清羽沉默地想了想,道,“云华,你们在门外守着,我去去就来。”

    云华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知如何劝阻,只得劝慰道,“主子一定记得分寸。”

    清羽点了点头。

    守门的太监倒是好说话,“羽婕妤里边请。”

    清羽听得略有些疑惑,她本以为这么晚了,太监一定会通传一声,怎么竟如此容易,不由得多看了那太监一眼。

    却见那太监样貌极为忠厚,笑容也极是诚恳,并不像是奸猾之人。

    大概是恢复了记忆的缘故吧,清羽浅浅一笑,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阴谋论了呢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那未央宫里面的可是深谋远虑极品腹黑的主,暗中吩咐过属下什么也未可知。

    “皇上可安歇了吗?”

    “回羽婕妤的话,皇上一直在书房批折子,还未曾安歇……”太监的语气有些迟疑,“羽婕妤为何……”

    “怎么?”清羽诧异地侧过头问道。

    “无、无事。”那太监竟兀自摇了摇头,再不肯说话。

    “也罢,我见了皇上即刻便回,你不必跟着了。”清羽已经有些警觉。

    “嗻,”太监唱了个诺,略有些犹豫,但还是退下了。

    宫门距御书房还有些距离,清羽提着灯笼,在夜色之中独行,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由得加快脚步。

    却怎知离了老远,便瞧见整个御书房中,并无任何一丝灯火,黑暗得就好似一栋鬼屋一般。

    清羽甚至有些后悔将那太监打发走了,此时此刻,竟都不知自己是中了计,还是那守门的太监并不知道皇上已经安歇了。

    她正待转身离去,怎奈眼角一撇,竟瞧见御书房的正门,正开着不大不小一道门缝。

    怎么回事?

    以那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离开御书房去安歇,却并不将门锁牢?

    鬼使神差地,清羽竟似着了魔一般,缓步走上前去,轻轻伸出手,拉开了那道门。

    吱……呀……木质大门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之中无比的阴森,清羽有些胆寒地探头进去。

    “怎么回来了?”一个冰冷的男子声音在房中响起,语气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啊?”清羽吓得险些蹦了起来,借着微弱得几乎没有的月色凝神瞧了许久,才认出书桌后面的男人。“皇上?!”

    “呵,”段瑞冷哼,“你不就是为朕而来?”

    “是,”清羽黯然低下头,缓缓走了进去,“我都记起来了。”

    “是么?”段瑞冷冷道,“朕还道为什么,原来如此。”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冰冷,神色中暗含讥讽,“所以,你要为了你的家族报仇?所以要向朕报复?什么失忆又恢复,全是你演的一出戏吧?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很得意是吧?!”

    “皇上在说什么?”清羽诧异地抬起头望向段瑞。

    “够了!”段瑞不耐烦地低吼道,“少来这副无辜的嘴脸,朕看够了!你走吧,行礼,马匹,干粮,朕会叫云泽都替你备好,你要走便走。朕不会拦你,只是,”他顿了顿,咬牙道,“别再回来了!”

    “我只是想来问你为什么要选择我?!”清羽无奈地提高声音道,略带激动地走上前几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皇上今天是怎么了?!你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月色渐渐明朗,段瑞望向她的眼神渐渐有些迷茫。

    “白家的事,皇上只是个导火索而已。小人暗害,从中作梗,先皇迁怒再加上有人暗中派了杀手。这些都跟皇上无关!”清羽黯然低头,“我绝对不会弄错该恨谁,我只是不明白……”

    “你……”段瑞轻声道,眼神更加迷惑。

    “我只是不明白,那一纸婚约,根本不能作数青春之破茧。皇上若爱谁,尽管去爱。可是,皇上若顾着咱们从前的情谊,本可以一直任我做个侍女的。又何必一定要我来做您的妃子呢……后宫佳丽何其多,为什么……会是我?。”

    “你……再走近一点。”段瑞声音更加轻,更兼带着一丝蛊惑。

    清羽缓步走上前,杏黄色纱裙子,鬓发微乱,随意半挽。一双杏眼晶莹如同春水,白皙的脸庞上不知何时还带着浅浅的泪痕。

    段瑞微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腾地站起身,愤然低吼道,“不是你!”

    清羽诧异地望着他。

    “还好,不是你……”下一个瞬间,一丝浅笑缓缓在他唇边绽放。

    然而,还未等笑容完全绽放,他便脚步微微踉跄,整个人脱力一般,竟向后倒去。

    “皇上!”清羽吓了一跳,下意识飞快地跑了过去。

    月色大盛,银色的光辉透过窗,安静地照在摔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的面色惨白,眉头紧锁,薄唇也仅仅抿着。黑发与身上的黑袍铺在地上,以及,无法停止蔓延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伤在哪里了?!”清羽惊慌失措地跪倒在他身旁,颤抖着伸出手把他揽在怀里。

    “竟然不是你,”他竟虚弱地笑了笑,缓缓伸出手轻触她的脸颊。“但,即便如此,朕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清羽忍住落泪的冲动。

    段瑞朝虚空中挥了挥手,语气虽然虚弱,却暗含凌厉,“你们,可以去追刺客了。”

    “是!”整齐的声音响起,无数黑影转瞬间便飞了出去。

    “皇上有这么多的暗卫,竟然不早些叫他们为您请太医、追刺客?!”清羽险些气乐了。

    “唔……小伤而已……”怀中的男人微微有些别扭地侧过脸,皱眉轻声道,“云泽!”

    “在!”一道黑影瞬间落在清羽身边。

    “把她带回毓灵斋!”段瑞决然道。

    “不!”清羽摇头,“我要看到皇上没事才能放心……”

    “走!”怀中的男人不为所动。

    “皇上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清羽急道。

    “没有原因,”段瑞不耐烦道,“若你早来一步,或许朕会愿意告诉你,但现在,我不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太好了!码完这章一看才晚上九点半,那么,如果不出意外,午夜还有一更!

    另,使了好大的劲儿也就狗血地虐到这种程度了,一定有妹纸觉得不够爽,哈哈

    求评论啊,打滚!滚来滚去!没有人跟我讨论剧情好寂寞嘛,一寂寞就不爱码字了,对手指……

    众:泥垢!不要装可怜!

    小末:嘤嘤嘤……你们不留言我就不让渣皇上活过来……

    众:太好了!喜大普奔!

    小末:……………… 


44皇上遇下刺(下)

    “别想就这样糊弄我!”清羽愤然,气愤的同时拿出了杀手锏,“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上!”

    段瑞和云泽一时之间全都目瞪口呆,一向毫无表情的云泽险些把下巴掉到地上。

    这女人竟敢把皇上当成人质!早知道就该早点拦住她才对。云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

    段瑞无奈地转过头去,叹息道,“真拿你这女人没办法……”

    清羽连忙朝傻掉的云泽摆手道,“快去宣太医!”

    云泽的下巴这次真的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这女人,不仅敢威胁皇上,竟然还敢命令皇上的贴身暗卫!

    还没等他捡回自己的下巴,就听到段瑞低声道,“私底下绑来一个就好,谁也不要惊动。”

    “是,”云泽险些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点头应声而走。

    偌大的书房里,终于只剩下了两个人。

    而夜晚,却太过安静,静的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清羽虽然努力故作坚强,却连手臂都有些颤抖。满地的鲜血,还有怀里面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有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其实很怕他会死去。

    “皇上,”清羽轻轻唤道,“皇上,听得见吗?”

    “你现在终于知道要喊朕皇上了?”段瑞的声音已经渐渐微不可闻,“别吵,让朕睡会儿无限*之门全文阅读。”

    “别,别睡……”清羽急道,“别睡!就……就撑到太医来好不好?”

    太多电视剧里面不都是这样演的,这时候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是么。

    “吵死了,”段瑞皱紧了眉头,“朕说过不会死。”

    “皇上才没有说过。”清羽反驳道。

    “哈,”他竟然笑了,眉眼稍弯,薄唇也抿起好看的弧度,好像见到多好笑的事情一般。

    “为什么笑臣妾?”

    “你在紧张朕。”

    “我没有……”清羽一阵慌乱,连忙转移话题,“皇上刚刚为什么会说不是我?”

    “……”段瑞默然,“你既然执意留下不走,待会儿若是他们带回来什么……不要看……”

    清羽愕然,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可以抗旨!”

    “好,”清羽点了点头,转而疑惑道,“臣妾记得……皇上武功好像很好……”

    “……”段瑞沉默望天,半晌才道,“还好。”

    “暗卫为何不出动保护皇上?”

    “他们玩忽职守……”段瑞别扭道,语气明显有些心虚。

    “皇上……”清羽无奈道,“皇上还不宣太医,不让暗卫去抓刺客……是因为那个刺客本身很让皇上在意吗?”

    “你话太多了,”段瑞道,“你再多问一句,朕便降你一个位分。”

    “降便降吧,皇上并不爱臣妾,”清羽黯然道,“臣妾明白,与其降位分,倒不如皇上直接将臣妾放出宫去。臣妾是皇上陪着长大的,皇上看在这份情谊的份上,总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臣妾。”

    “你!”段瑞咬牙道,“不可能!你死了这份心!”

    哎?清羽诧异了,本以为话都说到这里,渣皇上再渣,以自己对他的了解,都无论如何没可能不同意。怎么会是这样?!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个黑影已经闪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什么东西。

    “不要看!”段瑞咬牙道,勉强抬起手遮住了清羽的眼睛。

    只可惜,他伤势严重,体力虚弱,还是慢了一步。

    一切好似都慢了下来,暗卫的步伐慢的好似被慢放的镜头,而他手上的圆形的物体,还一滴滴向下滴着鲜红的血。

    清羽瞪大了双眼,透过段瑞的指缝,清晰无比地看到了一切。

    那是……自己的头……不,确切地说,是那颗头颅上面,竟然是自己的脸!

    脑海之中一阵轰鸣,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快要晕倒。

    谁能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瑞也有些失神,手臂无力地垂下,“羽汐,你又抗旨了……”

    “启禀皇上,刺客首级在此网游之巅峰暗牧全文阅读!”跪下的禀告的是云翳。但此刻,无论是谁,在清羽眼中都分辩不出。她无比强烈地想要避开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却无论如何难以避开。

    “够了,丢下去!”段瑞不耐道,“可调查清楚身份?”

    云翳略有些迟疑,“皇上,此人……并未易容,只是简单着了些脂粉。”

    “朕知道,否则又怎会被她骗过?”段瑞不耐道,“也罢,朕大约猜到是谁了。”

    清羽颤抖着勉强道,“她是……是……清幽?”

    段瑞闭上眼,似是不愿再提,“羽汐,对不起。”

    清羽惨然道,“皇上何苦要跟我说对不起?她扮成我来刺杀你,理应如此。”

    “朕……曾经派人暗杀过她……”段瑞黯然道,“没想到,她竟然逃脱……”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

    过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回答,清羽低下头,怀中的男人脸色惨白如纸,已经安静地睡去。

    “皇上!”清羽惊慌失措地喊道,“皇上!快醒醒!”

    这一次,他却没有醒来。

    眼泪夺眶而出,他武功高强,是将刺客当做了自己,才会毫无防备地被刺伤了吧?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抓刺客宣太医,任由刺客逃跑。甚至以为身为刺客的自己再次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派暗卫下手,反而要自己离开皇宫。

    终于认出自己不是刺客,才会脱力倒下的吗?在那之前,他孤零零地坐在黑暗的书房,待了多久?

    “瑞哥哥!”

    泪水模糊了视线,快醒过来啊!你最爱的,难道不该是整个天下?怎么可以放任自己受伤?你最在乎的人,怎么可以不是你自己?!

    “太医!快宣太医啊!”清羽失控地喊着,直到身边被无数的人围住。

    无数纷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医的声音,丫环的跑动声,还有暗卫的叹息声。

    “皇上的伤并不致命,你应该回宫的……”是云泽的叹息声。

    “羽婕妤,今日之事虽说是令妹所为,但难保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是女人慵懒却暗含凌厉的声音,“来人,将她押回毓灵斋禁足!待日后皇上醒了再做定夺!”

    “是!属下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一群人不由分说上前将清羽拽起,半拖半拽地朝门外走去。

    清羽鬓发凌乱,满脸的泪痕,亦不挣扎。只是抬起头,死死地盯住高傲地站在场中的女人。

    女人云鬓高叠,眼神之中亦有慌乱和担忧,却高傲地望着清羽,轻蔑地笑了。

    泪水再次自清羽双眼之中滑落。

    没错,就是她!

    那个手握无数暗桩,暗中派了杀手灭了白家满门的女人,就是皇后!

    清羽痛苦地张开口,却是无声:你、一、定、要、让、他、醒、过、来! 


45了于然于心

    清羽仍旧没有合眼,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头发散着,铺了满床。

    距离那次段瑞被刺伤,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未央宫那边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清羽心急如焚,却无法可想,只得一直用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来安慰自己。

    可是为什么,明明连云泽那种贴身暗卫都说过,段瑞的伤并不致命,自己却仍旧无法安心?

    那种感觉,就好似整颗心都被放在火上烧灼一般,没有一刻可以安生。

    “主子,快睡吧。”云华在一旁也有不忍,“您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会伤身子的。”

    清羽不答,只摇了摇头。

    云华叹了口气,坐在床头,“奴婢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主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论怎样,保重身子最要紧,皇上他……一定也不愿见到主子这样的……”

    “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清羽沉默良久,忽然道,“他可嘱托过你什么?”

    云华错愕,“主子……都知道了?”想了想,她笑道,“皇上虽然嘴上不说,心底却很是为主子着想,奴婢看得出来。”

    清羽勉强扯了扯嘴角,权当是个笑容。

    “奴婢还看得出,虽然身处后宫,不得不勾心斗角,主子心底里却是个单纯温柔的好女子啊!”云华叹道,转头望向抱膝坐在床上的女子,却发现清羽已经不止何时歪着头沉沉睡去。

    熬了这么久,终于支撑不住了呢,云华心里感叹,轻轻扶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

    未来的路还很长,心肠如此软,可要怎么活下去?只希望皇上对主子的宠爱能长久才好啊。

    ****

    浓郁的药香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宫女们排着队如流水一般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重生之千姿容华。

    苏雅容微蹙峨眉,一目不错地盯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身上。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他仍旧没有醒来。

    这个男人,或沉稳练达,或冷酷狡诈,所有的一切全都尽在掌握,永远冷静地把持着局面。却从未如今日这般,被一介女流刺伤,安静地躺在床上。

    苏雅容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就像是见到一头雄狮柔顺地低下了头。她微微叹了口气,接过宫女手中的绢布,轻轻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

    到底是她小看了清羽那个女人,一个卑贱如斯的侍女,竟当真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么?

    不知何时,手腕竟被人握住。苏雅容一惊,抬眼望去,对上男人微微睁开的狭长美目,顿觉心头一颤。

    “皇上……你终于醒了。”一丝酸涩泛起心头,苏雅容苦笑道。

    “辛苦,”段瑞微微点了点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什么时辰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苏雅容道,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皇上太不当心身子。”

    段瑞皱眉道,“朕受伤之事,可有传出?”

    苏雅容摇了摇头,“臣妾已经派人封锁了消息,对外只道皇上偶感风寒。只是……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若是传出,到底还是……”

    苏雅容笑了,将身旁桌案上的杯子端了过来,温柔笑道,“皇上刚刚才醒,又说了这会子话,喝些水罢?”

    “嗯,”段瑞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并未就着喝下,而是接过杯子,微抿一口。

    苏雅容看着男人因为虚弱而有些颤抖的手,瞳孔微眯,亦没有再伸手。

    “想来,臣妾第一次见皇上,也快有两年了。”她勉强笑了笑,“这两年时间里,当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物是人非而已,”段瑞将水杯递回给她,面上却无甚表情,“当年的苏氏长女,也变作母仪天下手握大权的皇后了,不是么?”

    手握大权?苏雅容闻言一惊,一时忘记了掩饰,“皇上……”

    段瑞轻笑,“郭家满门已经伏诛,只剩下郭树清一人,即便朕留下他一条老命又能如何?可怎知,还没出一日,竟能让他逃了出去!”

    “这……”苏雅容瞪大眼睛,“郭家竟还有余党不成?!如此胆大妄为!”

    段瑞冷哼一声,“朕曾派人去查探过,结果很有意思,皇后想不想听听?”

    “……”苏雅容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仍故作镇定,“臣妾当然好奇。”

    “郭氏余党即便仍有,天牢的钥匙,岂是那么容易搞到的!想必是有人自作主张,将那郭树清放了出去。”段瑞不怒反笑,“只可惜,那郭丞相却信错了人,那人将他放出,却并不是为了让他东山再起。青城坡,郭树清的尸体,朕已经命人妥善安置了。”

    段瑞笑了笑,“皇后可知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苏雅容面色惨白,“郭丞相竟已死?!臣、臣妾不知……”

    段瑞心中早已了然,苏家与郭家不睦已久,积怨已深。苏家本就培养很多暗桩,虽被自己的部下清理不少,剩余的力量仍然十分可观。而眼下的形势里,胆敢做下此事的势力,除了苏家还能有谁?女户最新章节!

    他斜睨了皇后一眼,忽然将话锋一转,“皇后毕竟一介女流,不懂其中利害也是自然。”

    “皇上请恕臣妾愚钝,”苏雅容低声道,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不容易才将郭家逼到绝路,怎可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为免夜长梦多,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只有敢作敢为之人才能笑到最后,任人为所欲为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

    “朕乏了,”段瑞闭上眼,叹息道,“皇后若是有空,不如管管后宫之事,朕竟不知从何时起,宫外的女子都可轻易入宫行刺了。”

    皇后苦笑道,“如此说来,皇上武艺高强,此番竟会受伤……”

    段瑞闭目不答。

    “皇上请恕臣妾多言,”苏雅容收敛心神,温柔笑道,“身为帝王,很多事情可为,却不可太过啊。”

    “朕明白。”

    苏雅容深深一拜,“皇上既已醒来,臣妾便安心了。皇上伤势不轻,还要保重龙体,臣妾告退。”礼毕起身,缓步转身朝门口走去。

    “雅容,”段瑞望向她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朕还记得……”

    苏雅容回眸浅笑,臣妾一直都记得,那年陌上花开,少女心事,只为觅得良君。

    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休。爱意满心充盈,不止要为了他夺得整个天下,也要傲然站在他身侧,将一切会危害到他的事物全部扫清。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悄然改变的人,是你啊,皇上。

    ****

    苏雅容走后良久,段瑞仍旧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道黑影倏忽落在床头不远处,默然跪倒良久,亦不见反应。

    “皇上,”黑影开了口,正是云泽,“羽婕妤被皇后下令禁足在毓灵斋。”

    “朕知道了,”段瑞冷冷答道。

    “皇上……”云泽犹豫着。

    “云泽,”段瑞冷眼道,“你的话也变多了。”

    “属下知错。”

    段瑞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他,并……不想见到她。

    在被匕首刺中之前的一刻,他仍然坚信,哪怕是全心依赖并信任着她,哪怕因此而有了弱点,也仍旧是一件美好的事。却在下一刻,他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

    身为帝王,这个弱点,太过可怕。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心甘情愿地被人利用这个弱点。若不是关键时刻避开了致命的部位,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幸好,那个刺客,并不是你。

    可是,即便不是你,这种感觉,为了另一个人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感觉,仍旧可怕得让人太想远远逃开。

    段瑞睁开眼,望向虚空,忽然道,“云泽,派两个人过去毓灵斋看守,不许任何人动她一分一毫。每日事无巨细,均要向朕禀报。至于禁闭……便暂且不必解了。”

    “属下……接旨。” 


46宫密内密谈

    苏雅容回到景仁宫后,伫立许久,仍旧心神不宁。一直到初夏上前来为自己宽衣,才缓过神来。

    “皇后娘娘有心事?”初夏察言观色道。

    苏雅容望向窗外微微泛白的天色,喟叹,“本宫能有什么心事?左不过是些伤春悲秋的琐碎事罢了。这几日都是谁一直跟在本宫身边去未央宫伺候的?”

    初夏本就是个伶俐的姑娘,当下明白过来,笑道,“是香儿娟儿她们,娘娘若是嫌她们手脚不利索,打发了便是反派你不要抢我主角。”

    初夏边说心里边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其实哪里是手脚不利索,要堵她们的口才是真的。

    苏雅容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你是个懂事的,此事便交给你去办。务必要不漏痕迹。”

    “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差人去办。”初夏甜甜应道,转身欲走,谁成想竟又被皇后叫住。

    “等等,本宫有些乏了,暂且歇息一会儿。你去派人通知各宫,今日不必来请安了。顺便,给那芙昭容和柳常在带个话去,让她们午后过来,就说本宫有要事。”

    “奴婢遵旨。”初夏点头应了,却不动,笑着走上前服侍苏雅容安寝。“娘娘成天想着这许多事,可别把身子累垮了,还不快歇歇。”

    苏雅容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本宫的身子,本宫自然清楚,你便做好分内的事吧。”

    “是,”初夏点头退下。

    走出景仁宫,初夏抬头望了望挂在天空的明晃晃的太阳,嘴上不由得冷笑一声。

    算算日子,那郭淑妃临盆之日,想来也就在这几日了。皇后这时候叫那柳常在和芙昭容来,其意可想而知。

    夏日阳光太过刺眼,初夏仅仅在日头低下站了一会儿,便已经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宫女们的待遇比不得宫里面的主子,出行有人抬着轿撵打着伞,还要身子犯懒不愿动。反观她这种宫女,虽说已经差不多算是宫里地位数一数二的了,在主子们眼里也同样不过是个可供随意差使的奴才。

    初夏眯起眼睛,面色寒意更甚,眼下,还有一批无辜的奴才们等着她去处理。那些人只不过是跟随主子做事,却怎知哪件事就会触怒了主子的霉头,便会命丧黄泉。

    曾经,她跟姐姐锦春,不也是如此这般相依为命熬过来的。想到锦春两字,她心中不由狠狠一痛,却仍故作镇定。

    未来的路,还长着。

    午后,芙昭容跟柳常在脚前脚后来了景仁宫。两个女人,俱都美到了骨子里面,却各有各的风情。

    一个明艳照人,眼角眉梢媚态尽显,却浑然天成,毫无瑕疵,仿佛天然的一块美玉。

    另一个却柔情似水,有如弱柳扶风,小家碧玉,楚楚可怜,别有一番滋味。

    怎奈何,两个美人,却都不得圣意,平白辜负了大好时光。

    苏雅容身着一袭深紫色薄纱宫裙,斜倚在湘妃榻上,手捧清茶,眼光扫着座下两位美人,漫不经心道,“几日不见,芙昭容的气色愈发好了,倒是柳常在,又清减了些。”

    柳芸略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笑了笑,“嫔妾谢娘娘体恤,最近许是苦夏,总也没什么胃口。”

    苏雅容放下茶杯,温柔笑道,“柳常在既身处宫中,又贵为常在,自然要想着如何去讨皇上欢心。如此自轻自贱,终究不太好啊。”

    柳常在脸色稍变,顿了顿道,“娘娘所言极是,嫔妾……谢娘娘体恤。”

    “皇后娘娘,”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芙昭容开了口,倒是直截了当,“不是嫔妾们不愿讨皇上欢心,只是,皇上的心如今全在那一个人身上。嫔妾实在无法可想啊!”

    苏雅容轻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可又怎知你们一直不得宠,许是便因了怀着这般心思?你们还年轻,若不趁着好时光怀上龙种,将来人老珠黄,无依无靠。可别怪本宫没有好好教导过你们。”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重生之千姿容华全文阅读。”两个人俱都点头称赞。

    “罢了,”苏雅容话锋一转,“你们想必也都听说羽婕妤被禁足一事了。”

    芙昭容跟柳常在闻言错愕,齐齐点了点头。

    柳常在道,“嫔妾虽不知羽婕妤因何被禁足,但她平日里颇得圣宠,今后并非一定没有翻身的余地……”

    苏雅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颇得圣宠……本宫却觉得,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柳常在闻言一惊。就连那芙昭容也惊愕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神情似狂喜,又似难以相信。

    苏雅容没料到芙昭容的反应如此大,一时竟也沉默不言。

    整个屋子里面,一时沉默得一根针都听得见

    最终倒是柳常在打破了沉默,“嫔妾心甚慰。”

    苏雅容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宫不能给她任何翻身的余地,柳常在,她的事,便交给你了。”

    柳芸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嫔妾自当尽心竭力,为皇后娘娘分忧。”

    苏雅容转过头瞧了瞧芙昭容的神色,心里稍觉些许疑惑。

    这芙昭容平日里是出了名的蠢笨,从禁闭之中被放出来之后,行事更是有些极端乖张。前些时候,她宫中的宫女曼柔不知为何出言顶撞于她,不久后便死于非命。可见此人绝非表面上那么愚蠢没用,最起码其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芙昭容有何话说?”苏雅容轻抿一口茶水,不动声色道。

    芙昭容脸色犹自带着尚未褪尽的喜色,“嫔妾愿为皇后娘娘分忧,杀了那羽婕妤!”

    此言一出,皇后的脸色瞬间一变。她平日为人并不算仁厚,却着实没有想到会有妃子当着自己的面,毫不掩饰地说出杀了另一个妃子这般胆大包天之话。

    “芙昭容的心意本宫自然明白,”苏雅容浅笑着向柳常在递了个眼色,柳常在同样会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皇后这是在说,记着芙昭容这句话,若是顺利解决了羽婕妤,皇上追究下来,总不愁有人顶罪了。

    “先不说这些,本宫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另外一件大事。”苏雅容正色道。“本宫找太医问过,郭淑妃的临盆之日,就在这几日了。”

    “娘娘的意思是……”柳常在小心问道。

    “郭淑妃为人阴险狡诈,擅为人所不为,行事出人意表。”苏雅容叹道,“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这孩子是她最后一根保命的稻草。可惜,这一次本宫无论如何不能再留着她。”

    柳常在正色道,“嫔妾明白。”

    苏雅容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宫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你们只需如此这般。”

    西暖阁内,女子们窃窃私语之声微不可闻,说到精彩处,竟传来一阵笑声。

    初夏站在门外,虽听不清她们商议的内容,却被那笑声弄得浑身发寒。

    谁说这后宫不是地狱?

    ****

    咸福宫,毓灵斋。

    清羽呆呆地倚在床上,一言不发女户TXT下载。

    云华进来点亮了灯,见她的样子,也于心不忍。“主子,睡吧。”

    “皇上的伤,可是已经大好了?”

    “是……”云华有些不忍心回答眼前女子的问话,可事实如此,叫人如何忽视?

    清羽听了,不置一词,仍旧望着远处发呆。

    “主子,何必如此自苦……”云华艰难地劝慰道,却觉得那些语句仿佛梗在了喉咙里,说都说不出来,更遑论让人信服。

    “君王之心,从古至今便如此难以猜测吧,”清羽叹道,眼帘低垂,“他大约是想明白什么对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罢,这是好事。”

    “主子……”

    “你不必为我担忧,”清羽笑道,“既然是帝王,本就该以江山为重,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想明白的。”

    是啊,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的。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妄想呢?

    这样也好,失宠,也意味着失去了威胁。远离是非,哪怕日子苦些,起码简单。

    待时日一久,她便求个恩典,出了宫隐姓埋名。这不就是她从前想要的日子么?

    到底是为什么,心脏会如同裂开一般,闷闷地钝痛着。不会痛到让人发狂,却闷得让人眼眶发热。

    最起码,那个人是爱过自己的吧?虽然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就好似在梦中昙花一现,短暂得不像是真的。

    清羽叹了口气,温柔对云华笑道,“许是在屋子里待久了,最近身子总是犯懒,也没什么胃口,倒是劳烦你和宝玉了,总为我忙前忙后的。”

    云华眼眶有些湿润,勉强笑道,“主子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婢们分内之事罢了。主子快快安歇,明日云华再教你个刺绣的新鲜花样。”

    “嗯,”清羽笑着点了点头。

    灯光暗了下来,清羽放心地闭上眼睛,泪水转瞬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了下来。

    她并不知晓,就在此时,毓灵斋门外不远处,段瑞一袭黑衣,已经默然呆立许久。

    一旁的李轩【强烈注:李德全正式改名成为李轩】李公公急的满头大汗。皇上身子刚好,就执意来此处,还一站便是小半个时辰。若是身子再出了差池,可怎么是好?!说来也巧,皇上被刺伤那夜,刚巧他告病不在,听说皇上受伤,他险些吓得直接去自尽。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若是皇上迁怒下来,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皇上……可是要去毓灵斋?”李公公小心翼翼道。

    段瑞面色凝重,似有一丝犹豫,许久才道,“罢了,咸福宫都住着些什么人?”

    “回皇上的话,除了毓灵斋的羽婕妤之外,咸福宫中还有惠妃康氏住在蔷薇苑,另外,还有个柳常在,住在缈云馆。”李轩谨慎斟酌着词句,生怕一个不对便迁怒了皇上。

    可惜段瑞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只是侧过头,低声问了句,“柳常在?”

    “回皇上,江南织造柳家……”

    “如此,”段瑞点了点头,“朕去瞧瞧。” 


47惊产魂产子

    天色渐渐泛白,一丝细微的光亮浮现在天边,越来越亮,渐渐地,整个天地间都仿佛撒着一层薄薄的微光。

    清羽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她早早便醒了,再睡不着,只得起来发呆。

    原来每一天的天亮,都是这么美丽的景致。清羽歪着头,自嘲地笑了笑,这一阵子忙着伤春悲秋,倒真的是辜负很多好日子啊。

    “主子醒了?”

    清羽转过头,见是宝玉端着铜盆进来,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宝玉缓步走上前来,替她梳妆打扮,语气之中很是担忧,“主子最近又清减了不少。”

    清羽笑笑,“暑气太重了,愈发的没有胃口。”

    “主子……”宝玉无奈道,“你整日里待在房中,何曾有一日被日头晒过…莫不如咱们托惠妃请太医来,给主子瞧瞧?”

    清羽摆了摆手,“哪里用得着那样麻烦呢,左不过是气虚体弱需要静养罢了。我如今还在禁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主子……”宝玉欲言又止,半晌,摇了摇头,不再坚持。

    宝玉的手很巧,不出一会儿便为清羽梳妆完毕,递过铜镜给她瞧,“主子你看,美不美?”

    清羽的眼睛却在瞥见铜镜上自己的脸那一瞬间睁大,惊叫了一声别过脸去。

    “主子这是怎么了?”宝玉吓了一跳,忙收起铜镜,不解道。

    “别,别让我看见自己的脸……”这几日,只要她一闭上眼,那日那恐怖的场景就一直在脑海之中回放。

    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更何况,那个人还……

    正惊魂不定间,云华自门外走了进来,面上还带着一丝喜色重生肉文孕妇TXT下载。

    “主子,惠妃娘娘来了。”

    “什么?”清羽诧异道,她被禁了足,原则上是谁都不可入内探视的。惠妃既然能来,想必是使了一番手段。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如今这番光景,惠妃竟还愿费心前来。

    正想着,由云华身后走出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虽无钗环粉黛修饰,可那眉目之间的神韵气质,不是康胜雪又能是谁?

    “康姐姐怎么来了?!”清羽连忙起身,怎知刚刚站起便一阵头晕恶心,不由得又跌坐了回去。

    “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难看?怎也没有宣太医来瞧瞧?”康胜雪走上前,将她扶到榻上。

    清羽仍想逞强,无奈身子实在太弱,只得乖乖地躺下。

    “主子最近胃口很差,饭食也只是略动几筷便罢了,奴婢们也很着急。可眼下这形势,毓灵斋内别说是一个人,便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可怎么办才好?!”云华急的团团转,险些掉下泪来。

    康胜雪却很冷静,淡淡笑道,“你也不必太过心焦,依我看,此事应该大有转机。”

    “康姐姐此话怎讲?”清羽疑惑道。

    康胜雪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听说,你这次的禁足,是皇后下的旨意?”

    清羽默默点了点头,“话虽这么说,可如今,小半个月快过去了,皇上他并没有下旨解了这禁足,可见……”

    康胜雪摇了摇头,神秘笑着道,“你们可知,我此次是如何进来的?”

    “姐姐莫要吊人胃口,”清羽嗔道。

    云华跟宝玉在一旁也好奇得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康胜雪。

    康胜雪却眨了眨眼,略有些得意地笑了,“本宫给了那守卫几锭碎银子,便进来了。”

    “啊?”清羽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她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里面,可不是这么演的!说实话,刚刚康胜雪开口之前,她心里已经晃过无数种猜想。什么声东击西,女扮男装,甚至都开始怀疑康胜雪武艺高强之类的。却惟独没有想到这最简单直接的一条。

    康胜雪嗔怪地白了她一眼,笑道,“本宫乃咸福宫主位,要来看你,还用那么多曲折?”

    “这……也是……”

    “不过,”康胜雪沉下脸来,“若果真是皇后派来的人将你禁足看守,以她的行事风格,即便本宫想尽办法,也不可能进的来。”

    清羽、宝玉和云华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康胜雪又道,“若我猜的没错,门外的守卫,很可能已经换成了皇上的人。而我能这么容易便进得来,并非是皇上的人多么贪财,很可能这正是皇上的意思……”

    云华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啊”地一声,拍着头道,“奴婢忽然想到刚刚替小主烧了茶水,奴婢去去就来。”说罢,面带喜色匆匆离去。

    清羽望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这丫头原本便是皇上派来自己身边的,如此匆忙而去,难不成是在侍卫之中还有熟人不成?

    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羞赧地笑了笑,“妹妹何德何能,要劳烦姐姐如此费心。”

    “毕竟姐妹一场,妹妹这样说便是见外了,”康胜雪微微一笑,“妹妹是有福之人,不像姐姐我……罢了,不提这些[综漫]尼桑的跟踪之旅。你平日里荣宠太盛,如今失了宠,皇后一定会借此机会除了你。姐姐并不能常来,你自己一定要当心。”

    “姐姐说的是,”清羽点了点头。

    见清羽精神了不少,康胜雪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明日我会私下派人宣陈太医过来一趟,替你诊治诊治。这后宫里,身子是最重要的,万不可掉以轻心。”

    “姐姐……”清羽心中轻叹,她本已无意于后宫之事,却没想到康胜雪仍对自己如此热心?

    若说早先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那么如今呢?已经算是一枚废子,何不舍掉?

    不多时,云华便面带喜色,端来清茶,一时间屋子里芳香四溢。

    康胜雪端起茶杯轻嗅,赞叹地点了点头,“还是妹妹最是细心,总记得本宫最喜欢六安瓜片,这茶当真是极好的。”

    “哪里是我细心呢,是云华太伶俐,”清羽偷笑道,“姐姐且喝罢,左右过不了几日,妹妹这里便要家徒四壁了。”

    “你啊,”康胜雪无奈地笑道,“说起来,昨儿夜里倒发生了一件奇事。”

    “怎么?”

    “皇上昨儿翻了柳常在的牌子。”

    “……”清羽错愕,好半晌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勉强笑道,“如此倒要恭喜柳姐姐终于心愿得偿了。”

    康胜雪轻蔑地笑了,“恭喜她?你知怎的?她听说皇上翻了自己的牌子,惊得不行,手足无措。最后竟然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皇上。”

    “什么?”清羽这次才真正诧异了,那柳常在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不就是为了见皇上一面?怎么好事轮到自己,竟然会生生推出去?这实在太诡异了!

    “妹妹也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康胜雪沉吟道,“那柳常在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一般,真也奇了。”

    “不,”清羽脑海中浮现出那次自己在承乾宫门口挑拨柳常在与刘贵人之时,那柳常在眼中对刘贵人一闪而过的怨恨。“她可能……没有变……虽然我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但她骨子里,很可能并没有变。”

    “你瞧我们,没事说她做些什么,”康胜雪放下茶杯,瞧了瞧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我也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你且安心养好身子,我过一阵再来瞧你,缺什么东西便叫人知会我一声。”

    清羽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妹妹能得姐姐照拂,实在是三生有幸。”

    康胜雪没有说话,只是淡然一笑。

    ****

    承乾宫,寝殿。

    一波又一波的阵痛已经开始,郭湘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却仍旧故作镇定。

    “媚儿!媚儿!”

    “娘娘!”被唤作媚儿的丫环急匆匆跑了来,“产婆和太医很快便来了,主子再忍忍。”

    媚儿同样急的面色惨白,拉住郭湘的手,眼眶热热的,“娘娘别怕,有奴婢在呢。娘娘若是痛,便喊出来吧!”

    “媚儿……”郭湘强忍着疼痛,勉强抬起小脸,额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把殿门关好,无关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进来……”

    “是,主子您放心,”媚儿用力点了点头道,“媚儿拼尽全力,也会让主子平安将小皇子诞下末世重生之寻找桃源。”

    见郭湘终于安心地闭上双眼,媚儿站起身,缓步走向门外。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宫女,她身上的装扮实在太过奢侈了,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薄纱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金丝发钗,如云发髻,耳边还坠着两个翡翠耳坠。若不仔细瞧,还要以为是宫里的哪位主子呢。

    郭湘有孕以来,一直是她贴身伺候,两个人相依为命,同吃同住,早已经超越了一般主仆的感情。郭湘自己不用的衣服首饰,亦全不吝啬地赏给了她。

    而如今,终于到了自己报答的时候了。媚儿捏紧了拳头,走出了里间。

    外间的屋子里,立着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见媚儿走了出来,遂微笑着上前问道,“淑妃情况如何了?”

    媚儿甜甜笑道,“姑姑请随我来,我家主子第一次生产,奴婢也有很多不懂之事,还请姑姑多多指教。”

    产婆连连点头,跟在媚儿身后,“这是自然。”她早已经暗中接到了皇后的旨意,郭淑妃这一胎必须平安生产,孩子必须保住,可那大人么……

    媚儿的脸上却带着神秘的微笑,仿佛对这一切都了然于心。

    ****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也过去了,承乾宫中仿佛死地一般,一丝消息也无。

    皇后坐在景仁宫中,心中焦躁无比,只觉得手中的茶杯越来越烫手,恨不能直接摔在地上。

    庭中,童达一言不发地跪倒在正中。

    “承乾宫中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么?”

    童达低着头,“回娘娘的话,承乾宫仍旧宫门紧闭,不知情况如何。”

    “笑话!”苏雅容怒道,“本宫安插了那么多人手进去,如今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没一个可用之人么!”

    “娘娘……我们的人,今日忽然集体暴病……”

    “罢了罢了,”皇后挥了挥手,将茶杯放回桌子上,“你带人过去,直接将宫门砸开。”

    “娘娘,这……”童达错愕,若皇上追究下来……

    “你且去吧,若有人问起,本宫也是为了皇子的安危。”皇后幽幽道,声音里透着无限的疲惫。

    “是,属下这就带人过去。”

    骄阳之下,一切肮脏仿佛都无所遁形。可偏偏,人世间的争斗,永远在不断上演。

    “哇……”随着婴儿的啼哭划破了整个后宫,这一场暗中你来我往的博弈终于落下了帷幕。

    “报!”未央宫御书房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何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承乾宫郭淑妃今日顺利诞下皇长子!只是……”侍卫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继续说!”段瑞冷冷道,面上并无一丝喜色。

    “郭淑妃被人用匕首刮花了脸,已薨了。” 


48怀身有身孕

    “郭淑妃被人用匕首刮花了脸,已薨了。”

    段瑞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表情并无太多波澜,只略惊奇道,“匕首?刮花了脸?被人?”

    “郭淑妃被下人发现之时,脸上已经满是伤口,鲜血淋漓,难以辨认。另有一把匕首插在心窝,一刀毙命。”侍卫说到此处,表情一滞,似乎心生同情,犹豫道,“皇上可要请仵作查验?”

    段瑞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不必了,她的事以后不必再报给朕,按妃制下葬便罢了。”

    “是……那皇长子……”

    “抱去给惠妃。”

    侍卫又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先行一步将皇长子接到景仁宫暂时安顿。”

    “……“段瑞沉吟一会儿,表情忽然有些出神,半晌才叹道,“郭家的孽子……”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侍卫仍旧跪在冰冷的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才听得皇上又叹了一声,“也罢,皇后既如此,便由她去罢。”

    “是,属下明白。”侍卫应声退下。

    段瑞放下手中一直在看的折子,起身走到窗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李轩在旁瞧见段瑞脸色不好,赶忙命宫女们上茶。一边笑着道,“皇上可是有心事?”

    段瑞背过手,仍旧望着窗外,叹道,“朕对她们是否太过纵容了?”

    “皇上处事宽和,这是好事。”

    “宽和?”段瑞冷笑道,“朕若现在便命人取了你的脑袋,你还可否说出宽和二字?”

    李轩吓得连忙讨饶,“哎哟皇上,您可别拿奴才取笑。奴才愚笨,还请皇上赎罪啊!”

    “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若还愚笨,那朕身边岂非再没有聪明之人?!”段瑞失笑,皱眉道,“连你都瞧出朕宽和,她们却偏偏一个都瞧不出,还要一而再地试探于朕。”

    “皇上请恕奴才多嘴,恩不可不报,绝路之人亦不可逼之过紧。但……姑息却可养奸。”李轩一字一句道,面上表情很是凝重。

    段瑞点了点头,眉心稍稍舒展,“朕身边,只有你看得最是通透。”

    李轩苦笑道,“皇上说得哪里话,奴才才疏学浅,满口胡诌罢了。”

    “留心曾在淑妃身边伺候过的那些个宫女太监们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杀。”

    李轩凝神一想,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不由得心中打了一阵冷战,口中不停应道,“是,奴才遵旨。”

    他正待退下,忽听得段瑞又道,“朕今日……有些想要听筝。”

    李轩心头一动,“皇上可是想见羽婕妤?”

    他跪在段瑞的身后,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从声音之中听出了一丝罕见的犹豫和迷离,“后宫之中……可还有哪个女子会弹筝?”

    李轩心内很是叹息了一下,羽婕妤之事,他也略有耳闻[歌之王子]音随心动。这皇上的心思当真是难猜得紧,只是可怜了那羽婕妤。

    叹息归叹息,也只得如实答道,“关雎宫有位李答应,据说是个懂弹筝的。”

    ****

    天色已经渐晚了,清羽仍旧就着灯光绣着手中的帕子。银白色的绢布上面,一只青鸟已经一丝一缕地现出了轮廓。

    左右闲来无事,她最近竟然有些喜欢上了这些消磨时间的法子。不得不说,古代虽然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等等一大堆的消遣手段,却给了人很多时间来跟自己沟通。足够一个人想明白很多事情,心境也变得安静和豁达。

    清羽感觉自己也是这样,这一段寂寞的日子,她过得还算自在。虽说身子总是不适,但若是能将专注在某一件事情上面,也便可以忽略身体上的痛苦。

    或许还有心里的痛苦。

    云华走进屋子,瞧了瞧清羽手中的绢布。神情里面也有一丝赞赏,“主子的手愈发的巧了。瞧这青鸟活灵活现的,多漂亮。”

    清羽抬头瞧见是她,微微笑道,“云华,你又取笑我,我都学了这么久,才稍微像点样子呢。”

    “主子过谦了,”云华浅笑着,拿起剪刀,剪了剪燃过的烛心。转过头劝慰道,“时候不早了,主子也该早些歇息。即便不是为了您自个,也该为了……”

    清羽神情一滞,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绢布,对着窗外出神。

    惠妃来瞧过自己之后的第二天,便私下命人请来了陈太医。一番诊治过后,结果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清羽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久久不能做声。心里的感觉尤为奇妙,她的腹中,竟然不知何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而这个小生命,来自于那个男人。

    那个总是面目冷淡,不苟言笑的男人。他一直陪着这一世的自己长大,一次一次救了自己,甚至是自己被刺伤的时候,也首先为自己考虑。

    那个男人偶尔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

    可是,他却是个终其一生都无法对一人专情的一国之君。更何况,如今的他已经改变了心意。他们,或许已经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个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清羽伸出手,试探性地轻轻摸了摸腹部。那里依旧平坦如初,并未跟从前有任何不同。但她知道,还是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这个孩子在很多人眼里,将是个强有力的争宠的手段。可若是她把孩子生下来,她这一生,是不是便都要老死在这深宫之中了?

    “主子请恕奴婢多言,”云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幽幽叹气道,“奴婢以为,此事还是让皇上知道为好。”

    清羽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时,切不可轻举妄动。”

    “主子说的是,”云华点了点头,却面带忧愁地道,“可惜那陈太医毕竟是惠妃的人,并不可以完全信任。”

    “你说的在理,”清羽也深以为然,“康胜雪此人心计颇深,除非被逼到走投无路,我绝不想与她为敌。”

    “主子可有把握保住这个孩子?”

    “请指让惠妃保胎,整个毓灵斋戒备,单防一个柳常在反派你不要抢我主角全文阅读。”

    “主子想得果然通透!”云华眼神亮了,连连点头。“既如此,主子还犹豫什么?”

    清羽暗叹一声,“你可听说郭淑妃一事?”

    “主子是指……郭淑妃刚刚生产过后便离奇身死一事?”云华惊诧。

    清羽点了点头,“今早宝玉带来了消息,皇后那里将此事盖棺定论,说郭氏自知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乃是自戮而死。”

    “自戮而死?!”云华初闻此言,立时打了个寒战。宝玉会些粗浅功夫,是以偶尔能得到些外面的消息。当然,这也多亏了云华私下里打点过那些侍卫。这才勉强让毓灵斋不跟外界脱轨,保持着联系。

    清羽听了她的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也觉得如此与那淑妃的行事作风不符罢?据我所知,咱们这位淑妃娘娘最是阴险狡诈,行事诡谲,最擅长的便是给自己留有后招。更何况刚刚诞下了皇长子,怎会如此轻易便自行了断?”

    “莫不是皇后……”云华的声音有些颤抖。

    清羽笑着点了点头,“是不是皇后下手暂且不论。无论如何,皇后到底是得了个皇长子。那之后的孩子在她眼中,必定全都是威胁。”

    云华的脸色有些发白,强作镇定道,“奴婢这便去吩咐那些个下人们。主子有孕一事千万不能传出去,能瞒多久是多久!”

    清羽点了点头,转而又笑道,“你也不必过于紧张了,且先瞒着吧。到了瞒不下去之时,第一个要让皇上知道。”

    便堵这么一把吧。清羽心道,她不是没有冒出偷偷将孩子打掉的念头,可惜陈之宣并不是自己的人。若是私自将孩子打掉之后,康胜雪反将此事告诉了段瑞,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好收场。

    毕竟这可是皇嗣大过天的古代,虽然她其实也并没有勇气,去亲自扼杀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的骨肉。

    是啊,所爱之人,她终于可以对自己坦诚。

    终有一天,她必定要让他从身体到内心,都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于此同时,未央宫寝殿外厅之中。

    正拄着下巴慵懒地听着李答应弹筝的段瑞,忽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他抬起头瞧了瞧阴沉的夜色,他记得如今只是仲夏,难道这么快便要入秋了么?

    一阵微微透着凉意的清风吹过,李答应的琴声犹自不停歇。她今日弹得一首《秋月吟》,是后宫之中随处可见的乏善可陈的曲调。调子中本来多是无病□的伤感,可如今不用听也知道弹奏者内心肤浅的激动波澜,把一首悲凉意味的曲子硬生生弹成了一曲欢快的邀宠之曲。

    段瑞忽然感觉一阵无法言说的厌倦,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朕乏了,你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猜对郭萝莉事件的真正关窍,后天有双更奖励哟~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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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还太*,不知道应该在文下感谢乃们,在此鞠躬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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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新晋贵人

    听到皇上的话,李秋棠心里瞬间便凉了。手中一顿,琴声即刻呜咽起来。她不敢再弹,讪讪地缩回了手。失落地起身整理琴具。

    她自入宫以来,也半年有余了。非但没有侍寝过,连面圣的机会都少的可怜。若不是新帝刚刚登基不久,后宫妃子不多,她早就彻底绝望了。每日早起去御花园苦练琴技,也不过是寄希望于哪日能博皇上一笑而已。

    今日接到太监来报说皇上翻了自己的牌子,惊得她简直不知道手脚该往何处放,慌得不行。这也难怪。她家世并不很好,样貌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之中也不算出众。本以为自己可凭借才情打动皇上,谁知连自己最拿手的弹筝都不得赏识。

    她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无意间轻轻从琴弦上空拂过。虽未发出任何声音,周身上下的失落却如同水波一样在空气中淡淡蔓延开来。

    段瑞斜倚在榻上,遥遥看着她失神的身影,心中忽然冷冷一笑,忽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秋棠心中惊讶,立时跪在地上,俯□子,低声道,“臣妾顺天府丞之女李秋棠。”

    “李秋棠,”段瑞轻声道,“关雎宫的答应,你将头抬起给朕瞧瞧。”

    李秋棠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瞧着不远处的男子。

    隔着房中香炉的淡淡烟雾,男子的面容愈发朦胧不清。只觉眉目清朗,却隐隐透着凌厉,美如天神一般的容颜,却让人觉得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的距离,永远无法触及。

    淡淡的龙诞香气萦绕在鼻尖,那香气好闻得紧,却偏偏淡的无法捉摸。

    李秋棠怔了好久,只隐隐听到男子清冷道,“还不谢恩?”

    她仍未反应过来,身边的小太监已经满脸堆笑道,“恭喜李主子,皇上适才下旨升你为常在呢。”

    常在?她这是晋封了?!李秋棠才反应过来,赶忙叩头谢恩。

    只听得上方传来冷冷的声音,“今夜你不必回了,便独自宿在偏殿罢。”

    李秋棠心里一喜,抬起头时,却已不见了段瑞身影。只隐隐听得他似乎隐隐说了句,“记档罢。”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她的“侍寝”便就这样结束了?!

    ****

    天气渐渐转凉,这一年的秋天,又一次早早的来了。菊花开,枫叶红,整个秋的颜色,便都是这般暖洋洋的。明明是透着暖意的颜色,可却不知为何触目所及样样都透着一股抹不掉的萧索。

    时候还早,惠妃康胜雪乘着轿撵,一路向景仁宫而去。目之所及,俱都是秋色。后宫之中每一日都不缺新鲜事,却又每一日都一个样。比如这给皇后请安的规矩,毫无意义,却又必得日日都去。

    康胜雪坐在轿中,百无聊赖把玩着腕上的镯子。忽然不知为何,轿子倏忽停下,险些将她晃倒。

    “大胆奴才,怎么做事的?!仔细伤着了娘娘男婚女爱TXT下载!”小萍厉声道。

    康胜雪伸手示意小萍自己没事,温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启禀娘娘,前面的李贵人的人跟柳常在的人产生了争执。奴才这才赶紧停了下来。”

    “李贵人?”康胜雪道。

    “什么李贵人?”小萍在一旁不屑道,“还不就是早先那个李答应。区区府丞之女,侍过几次寝,连着晋升两级。如今便摇身一变成了贵人了。瞧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儿。”

    “小萍,不可妄言。”康胜雪喝止了她,这里可是景仁宫门前,保不住那句话便会被听了去。

    小萍撇了撇嘴,再不多说,脸上的不屑却写的清清楚楚。

    康胜雪抬起头,毫不在意地看着前方,笑着道,“起轿罢,时候不早了,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就不妙了。”

    抬轿的太监得令,当下不再犹豫,接着起轿。

    还没走多远,便远远瞧见李贵人和柳常在正僵持不下着。这厢里李贵人柳眉倒竖,“柳常在,今日你的人不懂规矩,挡了我的轿撵,冲撞于我。我这个人素日里最是宽宏,便也不多计较。便赐她二十大板,你瞧着如何呀?”

    柳常在气得脸色通红,身子都微微抖了起来,偏偏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她身边跪着个下人,想必便是李贵人口中冲撞了她的下人。康胜雪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自府里便一直在柳常在身边伺候的小碧?

    正想着,柳常在似乎终于缓了过来,开口道,“宫里头的规矩,未及婕妤,不得乘轿撵。李贵人你只是个贵人,如何乘得。”

    李贵人被她的话一堵,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半晌才理直气壮道,“这轿撵乃是皇上钦赐给我的,我自然用得。倒是你,柳常在,好大的能耐,连皇上的面子都敢驳。我看你啊,才是胆大包天。”

    李贵人身边的宫女在一旁道,“主子何必跟她一个小小常在一般见识。”

    李贵人冷笑一声,高高地昂起了头,“是啊,依我看啊,她这辈子,估摸着也就只得这一个常在了。”

    此话一出,四处站着的下人们几乎都笑出了声。只留着柳常在和小碧两个人在场中,柳常在脸色铁青,双手紧捏成拳,却始终并未出言反驳。

    康胜雪心生诧异,心中不由得也有些钦佩那柳芸。她们几个,到底都不再是当初刚进宫时候沉不住气的人了。

    心里想着,嘴里不由得笑道,“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在场众人一件惠妃娘娘到了,皆跪下行礼,“惠妃娘娘万福金安。”

    康胜雪望着跪了一地的众人,故意沉默了一会儿。估摸着那些人大约膝盖跪得有些发麻了,才迟迟挥了挥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俱都换上了不知真假的恭敬。

    康胜雪走下轿撵,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只冷冷道,“在景仁宫门口喧哗,成什么样子,也不怕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罢,再不瞧众人的反应,当先走进景仁宫大门。

    诸如这般的闹剧,后宫中没有哪一天不在上演,她早便不甚在意了。

    皇后端坐在景仁宫正殿正中的座位上,其余嫔妃陆陆续续前来,均按位分坐着。其实说起来也并没有几位,近一年来后宫风波不停:郭淑妃刚刚薨了,刘贵人几月前暴毙,还有被处死的王贵人夺舍女配要崛起最新章节。许常在没有侍寝,羽婕妤也被禁了足,均不能来见皇后。整个景仁宫,如今也只坐着皇后、贤妃、惠妃、芙昭容,李贵人跟柳常在六人而已。

    皇后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问题,她如今刚得了皇长子,欢喜得不得了,只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见众人进门,还没说几句话,便扯到了皇长子身上。

    “本宫前几日将皇儿抱去给皇上看,皇上欢喜得紧,赐名一个安字。”

    “好和不争曰安,”芙昭容微笑着答话,“果然好名字。嫔妾在此先贺过皇后娘娘了。”

    此言一出,众妃俱都跟着庆贺。

    皇后的脸色当下便有些难看,谁人不知皇长子的生母最是阴狠好争抢之人。好和不争曰安?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讽刺。虽说不快,但那芙昭容却是自己的人,也不好当场发作。皇后顿了顿,环顾了一圈在场众人,瞧见了李贵人,遂道,“瞧本宫这记性,李妹妹前几日新晋了贵人,竟给忘了。”

    说着,她招了招手,“把本宫新得的银缕蜜金猫眼戒指赏给李贵人。”

    李贵人赶忙笑着跪倒谢恩,“嫔妾如何当得皇后娘娘如此赏赐。”

    皇后笑道,“妹妹快请起。本宫说你当得,便是当得。妹妹是个有福的,如今正是得宠,合该好好伺候皇上,早日诞下皇嗣,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李秋棠缓缓站起,一袭浅碧色的衣裳穿在身上甚是熨帖。不甚出众的脸上浮起一丝莫测的笑意,“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妹妹自当尽心伺候皇上,早日……诞下皇嗣……”

    说着,她眼神里晃过一丝黯然,默默地坐回到座位上,再不作声。

    皇后亦感觉心底不是滋味,她刚刚只是客套,想她自己当年嫁给段瑞。专宠达半年之久,尚无一子半女。如今好容易得了皇长子,还是从那郭淑妃处得来的,此事宫中谁人不知?她李秋棠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侍寝过几次。得了个区区贵人之位,便目空一切,竟还妄言要早日诞下皇嗣,岂非瞧不起自己不成?她还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她跟柳常在在景仁宫外一番闹腾么?!

    思及痛处,皇后面上潮红,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爆发出来,许久都止不住。

    后宫众妃皆惊,宫女初夏赶忙走上前来,端来药茶。一阵安抚,折腾许久,这才压住。

    苏雅容更觉得心中烦闷,因为不欲人知,她的病本已经每日用药茶压住,轻易不在人前发作。谁想今日竟在后宫众人面前发作,闹了个人尽皆知。想着,不由得重重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了身旁的桌案上,瞧了一圈众人,道,“最近后宫诸事繁忙,本宫也没空理会你们的事。你们也都谨慎着些,好好想想自己平日里的言行。很多事本宫不愿过问,并不代表不知情,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思量罢。”

    皇后自觉一番话不轻不重,足够敲打那些个胡乱说话之人,正打算重新拿起茶杯饮茶,谁知道手还未触及茶杯,便只听得远处哗啦一声,一只茶盏瞬间摔得粉碎。

    皇后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到芙昭容面色惨白,身子略微发着抖,手上沾满了茶水,已经被烫的红红的。

    而她身边的地上也是一片狼藉,碎了的茶杯混着茶叶沫子,凌乱不堪。

    皇后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一时也怔在原地,脑海之中一个念头不期然一闪而过,莫非……

    作者有话要说:啊哦,作者又卡关键了

    作者竟然没双更

    啊哈哈

    来咬我啊~ 


50事情败露

    苏雅容留了心,命下人收拾过地上茶杯之后。便以手扶额,假意咳嗽几声,装起病来。

    “本宫乏了,今儿便到这吧。芙昭容,你留下陪本宫说说话儿,剩下的都散了吧末世辣文男配逆袭记全文阅读。”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便久留,纷纷不作声行礼退下。康胜雪临走前悄悄撇了那兀自脸色苍白的芙昭容一眼,心里一动:这芙昭容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却无甚智谋。如今竟在皇后敲打之下失手摔碎了茶杯,又被皇后留下,想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自己平日倒是小瞧了她。

    其余嫔妃十有八、九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皇后的威严,不敢说出来罢了。瞧着那芙昭容的眼神,到底是幸灾乐祸居多。

    那芙昭容却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紧抿着嘴唇。不言不语,再不显露心中所想。

    苏雅容在上面亦冷冷观察了她许久,见其余人都走了,挥手屏退了众下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前几日皇上病了,你可知晓?”

    芙昭容身子略有些僵硬,缓缓点了点头。

    苏雅容仔细瞧着她的反应,斟酌着词句,叹道,“近日来宫中都不太平,本宫听闻前些日子竟还有民间之人胆敢私自闯到皇上的寝宫,皇上二话不说,给乱棍打死了。”

    芙昭容明显一哆嗦,嘴上还勉强装作恼道,“竟有此事?!当真是胆大妄为!此等女子,便是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苏雅容扬了扬眉,“哦?芙昭容也觉她该死?可惜她死得太容易,若是叫本宫抓住是由谁指使……”

    果不其然,芙昭容听得此话,身子微不可地又抖了一些。

    苏雅容心内暗觉好笑,嘴上偏不动声色,“倒是芙妹妹提醒了我,你怎知此人便是女子?”

    芙昭容一惊,下意识捂住嘴,心里已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忽地抬起头,瞧见皇后那了然于心的表情,一丝绝望自心底升起,事情到底还是败露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腿下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痛哭道,“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嫔妾一时糊涂。嫔妾真的不知她是为了刺杀皇上而去啊!”

    苏雅容冷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又是一时糊涂?”

    “芙昭容,想你刚进宫不久,便误穿了郭淑妃送你的衣裳而被皇上禁了足。本宫费了几番周折,才勉强将你放了出来。谁想你却一点长进都没有,一时糊涂?”苏雅容嘴角的冷笑更重,“你可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半丝糊涂就足够你死一万次?!”

    芙昭容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嫔妾……嫔妾只是瞧着那女子与羽婕妤长得像,便生了私心。以为可以将她扮作羽婕妤的模样,言语冲撞皇上,令其失宠。嫔妾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胆敢行刺于皇上啊!嫔妾对皇上的心意天地可鉴,万万不会做出对不起皇上之事!”

    “计倒是好计,只可惜看错了人。”苏雅容冷冷笑道,起身缓缓走到芙昭容身后,淡淡道,“芙昭容,蜀州巡抚的嫡长女。蜀州乃是我大齐第一大属地,物产丰盈,富可敌国。唐家自古便在蜀州,流传至今,地位稳固。而你,偏有生了一张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脸。你可知,本宫当初为何还要保你?”

    芙昭容犹自迷茫,摇头道,“嫔妾不知。”

    “因为你够蠢。”

    苏雅容审视着脚下的女子,是了,实在太过愚蠢了。其一便是轻信别人,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竟还自以为聪明。其二,心肠狠毒,杀人不眨眼,照顾自己良久的贴身丫鬟都可以毫不顾忌地下手,也不怕身旁再无可信之人。

    如此之人,若不用来做自己的刀,岂非太过可惜?

    “这次的事情,本宫同样不会追究。但今后到底该如何做,你自己也该明白罢?”

    “嫔妾明白,”芙昭容终于反应过来,感激滴零地叩头谢恩道,“今后嫔妾自当尽心竭力为娘娘效劳男婚女爱最新章节。”

    皇后满意地眯起眼,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且回去吧。”

    芙昭容缓缓起身,擦了擦泪水,转身退下。

    那一刻,竟谁都没有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恨。

    ****

    入夜,咸福宫毓灵斋里一片安静。

    清羽正鼓着下巴,苦恼无比地瞪着跟眼前的中药,凉了又热,凉了又热,却始终都没有喝。

    云华在一旁看着也是干着急,“主子,这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清羽沮丧地垂下头道,“都怪我当初不好,非要帮那陈太医。如今一来,给我诊脉的只有他,这药倒是喝还是不喝呢!”

    云华也无可奈何,“主子自己也说帮过那陈太医,想来他是不会害主子的。”

    “可他毕竟是康胜雪的人,若是她暗中命令过……如今我有孕之事谁都不知道,若是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这个孩子,岂不是太容易了。”清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去堵人心的善恶,这药还是偷偷倒掉吧。”

    正纠结着,一直沉默的宝玉开了口,“主子想必也知道,今日这安胎药可以不喝,但不代表可以永远都不喝。依奴婢看,主子合该想办法让皇上先知道此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清羽脸色黯了下来,她承认这么久还不愿让段瑞知道此事,是存了私心的。

    毕竟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刺杀皇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细究起来,自己早就该被砍头一万遍了。而自那时起,自己被禁足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没来瞧过自己哪怕一次。如今,她连自己还有没有复宠的那一天都不知道,更别说拿肚子里面的龙种来赌了。

    郭淑妃如何?生下孩子之后,还不是下场凄惨。她又如何能够保证自己不是另一个郭淑妃呢?

    当然,这些全都是借口。

    最真实的其实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个人的孩子。

    怕他知道自己有孕,却毫无反应。更怕他知道自己有孕便立时态度大变。

    云华已经端了药下去,宝玉忽然开口道,“主子,前些日子大少爷托人带来了消息,你可愿瞧瞧?”

    清羽沉默着点了点头。

    只见宝玉递过来一块还未有巴掌大的绢布,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八个小字:“明哲保身,大仇可报。”

    这是何意?清羽正疑惑间,却见宝玉噗通一声跪在自己身前,面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认真恳切。

    “小姐,算奴婢求你,就当是为了白家!想想你的娘亲,还有白家上上下下无辜死去的人!绝不能让白家的复仇大计就此搁浅啊!”

    是了,她并不是个自由之人。她的身上还背负这白家的血海深仇,可是她自从记忆恢复,便从未正视过这件事。大约是内心深处,都极其地想要逃避吧。才会无比安心地过着被禁足的日子,万事不理,什么都不愿意争取。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样轻松的事呢?清羽仰起头,无奈地笑了笑。也罢,早也该如此了。

    “我答应你夺舍女配要崛起。”

    宝玉听后欣喜若狂,腾地站了起来,“奴婢会些功夫,想来也有几分把握一路闯到未央宫寝殿,主子便在此处等着奴婢的消息吧。”

    清羽扯着嘴角,再次露出无奈的笑容,朝她摆了摆手,“何须如此周折?若康胜雪的想法是真的,皇上的人一直都在。只不过碍于此处是女子居所,我们又一直防得太过严实,才一直不知罢了。”

    说着,清羽狡黠一笑,忽然一头躺倒在床上,按着肚子痛苦地大叫道,“哎哟!好痛!怎么办?肚子好痛!宝玉……快去叫人!”

    宝玉错愕了一瞬,立时明白过来,打开房门朝外喊了开去,“主子病了!快传太医啊!侍卫大哥!主子病了!”

    清羽躺在床上,手仍旧按着肚子,不时装作很痛一般哼哼几声。灵魂却如同出窍一般,冷冷地看着不断做戏的自己。她的戏份已经演完了,接下来,便是静静等待他做出反应。

    可他,又会作何反应呢?

    ****

    未央宫,御书房。

    段瑞正端坐在书桌后批阅奏折,他身旁不远处,安静地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正是芙昭容。

    李轩立在一旁,也觉得有些许困惑。这芙昭容自打解了禁足,几乎是日日前来未央宫。今日做个参鸡汤,明日做个燕窝莲子羹,也不管皇上喜不喜欢见不见她。

    说来也怪,除了刚将她解了禁的时候,皇上还给她些面子。西晋战事一获胜,皇上便再没见过她。碰了这么多钉子,一般人早便知难而退了。她却仍旧雷打不动地过来,皇上也毫无例外地将之拒之门外。

    可今日是怪了事儿了,那芙昭容的一碗银耳白米粥不知怎的便入了皇上的眼,竟好好的将她请了进来。李轩在一边感慨万千,丝毫不影响房中的两人。

    男子气度风化自不必多说,容貌俊美宛若神祗。而那女子竟也丝毫不逊色,眉若远山,眼含秋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好似一幅美丽无双的秋景图。

    忽听得“啪”地一声轻响,段瑞将一张奏折拍在了桌案上。

    “苏文竟也开始给儿子讨封赏了,朕赏了那么多竟还嫌不够,竟还想要封地!”

    芙昭容见皇上动怒,缓缓起身,温婉宽慰道,“皇上息怒,苏家本是外戚。皇上令其手握兵权,本就慈悲。他们竟还要得寸进尺,当真胆大。”

    段瑞半眯起眼,仿佛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人一般,“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倏忽跪在段瑞身前,正是云泽。

    此刻他半低着头,表情凝重,“启禀皇上,羽婕妤腹痛难忍……属下……”

    “如何?!接着说!”

    “属下等派人去请太医,但天色已晚,太医院路途不近。属下略通医术,便当先为羽婕妤诊了脉。”

    段瑞眉头紧皱,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的话越来越多了,她身子到底有没有事?!”

    “回皇上的话,羽婕妤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没看错,讨厌的作者又卡关键了。

    一起来咬我啊!

    -_,- 


51晋为修仪

    段瑞闻言震惊非常,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神情似狂喜,又似迷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她身子如何?因何腹痛难忍?胎儿可无虞?”

    饶是云泽定力了得,也有些招架不住皇上连珠炮似的发问,“回皇上,羽婕妤体弱,胎气不稳,无大碍。”

    芙昭容在一旁听得心惊,眼睛本是一眨不眨地瞧着段瑞的神情。此时瞧见他眼中明显的心安,心中一痛,眼眶都有些泛红,却强忍着醋意笑道,“这可是大喜之事啊!皇上可要去瞧瞧羽妹妹?”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发话,倒让段瑞惊觉房中仍有一人在,当下皱起了眉头。

    “天色不早,芙昭容,你且退下罢。”

    芙昭容一惊,眼眶愈发泛红,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此事重大,须得尽快告知皇后,万不可叫那羽婕妤再度得宠才是。

    如此想着,芙昭容也不顾夜深,出了未央宫,径自往皇后的景仁宫去了。

    未央宫内一片静寂。

    段瑞紧锁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刚刚芙昭容的话触到了他心中的迷惘,让他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刚刚得知消息的激动过后,一丝疑窦在心底徘徊不去。既是近三个月的身孕,孕期身子不适,她自己合该多少有些预感罢?为何此时才令自己得知?

    “你前些日子似乎提到,陈之宣陈太医曾经给她诊过平安脉?”

    云泽不懂皇上为何如此问,老实点头道,“确有此事,惠妃探视羽婕妤过后第二日,便派了陈太医去。”

    段瑞点了点头,几乎是一瞬间便懂了这其中的关窍。惠妃、陈太医之间的关联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她如此做,想是也是为了孩子,走投无路了吧?

    “李轩,传朕的旨意。羽婕妤性情贤淑,于皇裔有功,着晋为修仪。禁足……解了罢,有孕在身,也该好好将养。”

    李轩点头接旨,便要退下,岂料段瑞又道,“惠妃的身子骨弱,还要陈太医照看,便命章太医为羽婕妤诊脉安胎罢。”

    “是。”李轩再次接旨,心里也不免犯了嘀咕。皇上这是当真对那羽婕妤上心了,竟为其考虑得如此周全。只是……皇上如今对其避而不见,只不知又是何意?

    如此想着,嘴上难免犯糊涂,“皇上可要去毓灵斋瞧瞧?”

    “多嘴,”段瑞横眉道,“朕乏了,都退下!”

    “是,奴才该死!”李轩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步三叩首地退下传旨去了。

    见他下去,段瑞转过头,瞧见云泽仍旧跪在原地,心头无名烦躁,道,“还跪在这里作甚?!给朕回去守着!若是她有一丝闪失,朕便拿你陪葬!”

    云泽苦着脸退下,皇上如今这脾气愈发的难捉摸了,他尽职尽责来传旨,这是招谁惹谁了[综漫]尼桑的跟踪之旅最新章节。

    终于轰走了一干下人,段瑞才觉心内清净不少。他现在急需安静,好来平复激动得难以自抑的心情。

    这并不是他第一个孩子,却带给他内心前所未有的震撼。血脉的传承,本身便有着无比巨大的力量,但那力量再巨大,都抵不过一个字,便是她。

    只可叹情之一字,并不只有愉悦。

    偌大的御书房之中,空余他一人。眼前无数的奏折,已经一个字都瞧不进去。段瑞空望着桌案出神,眼神之中,是藏之不住的迷惘。

    ****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女子白皙的脸庞之上,瞬间红肿。

    苏雅容端坐一旁,冷眼瞧着被打的女子,神色淡然。

    “啪!”又是一记,那女子嘴角已经隐隐有血色渗出,神色凄惶,却未落下泪来。

    苏雅容心内同样暗暗惊奇,面上却不动声色,见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话,“柳常在,你可知本宫因何命人掌你的嘴?”

    柳常在两颊已经高高肿起,此刻望着皇后,脸上的神情已经无法分辨,只是点了点头,口齿不清道,“嫔妾有负皇后娘娘所托,未能除去清羽那个贱人!”

    “哦?”苏雅容轻蔑笑道,“何止未能除去?你那羽妹妹还安安稳稳地怀上了龙种,不仅解了禁足,连位分都升了一级。”

    芙昭容同样好整以暇地端坐在皇后下首,此刻不失时机插嘴道,“娘娘也不必太过在意。不过是怀上孩子而已,依嫔妾看,皇上也未必有多重视。虽说晋了位份,还不是连瞧也没去瞧上一眼。”

    皇后身边的宫女初夏同样点了点头,道,“奴婢瞧着也是这个理。当初淑妃有孕时候又怎样?虽然晋了妃位,却跟打入冷宫无异。”

    苏雅容冷冷瞥了她一眼,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初夏赶紧住了嘴,讪讪地退到一边,边退边不着痕迹地瞧了那柳常在一眼。柳常在亦不漏痕迹地抬起头,朝她轻轻弯了弯嘴角。

    “嫔妾恳请娘娘听嫔妾一言,”柳常在不顾嘴角的伤,勉力道,“嫔妾并非有意不为,实在是无法可想。”

    苏雅容眼神微眯,昂首示意道,“你且道来。”

    “羽修仪被禁足毓灵斋后,嫔妾曾试图打探,层层侍卫太过森严,难以收买。嫔妾几次前往,都似水桶一般,一丝消息都传不出来。依嫔妾看,与其说那些侍卫是在禁她的足,倒不如说是在保护她……”

    话还没有说完,苏雅容已经气极,打断她道,“一个一个都是废物!禁足之时尚且如此,如今皇上得知她有孕在身,定会更加小心。岂非更没有插手的余地?”

    “娘娘息怒,”柳常在笑道,那笑容在红肿的脸上,有一丝扭曲,瞧着竟有些渗人,“皇上既解了她的禁足,她便总有见人的一日。”

    芙昭容同样笑道,“既是因都出在皇上身上,不若离间她与皇上,不就结了?”

    皇后沉吟不语,忽命二人回去,切不可将今日之事走漏风声。

    柳常在与芙昭容面面相觑,皆不知皇后因何态度大变,只得一同告辞。

    待柳常在并芙昭容前脚刚刚踏出景仁宫,苏雅容再难忍住,一把捂住胸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末世重生之寻找桃源最新章节。

    初夏唬了一跳,赶忙拿了帕子来擦。

    鲜血顺着嘴角向下流淌,在烛火的映衬下,竟显出妖异的美感。初夏心中惊慌,冷不防被这景象震慑,竟举着帕子半天忘记去擦。

    苏雅容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宫的病愈发重了。”

    “娘娘可别这么说,太医前几日才来瞧过,不是说已经见好了么。娘娘且宽心,仔细着身子。”

    “这些没用的宽慰之言,不说也罢,”苏雅容再次叹了口气,整个人竟似老了好几岁一般,“命奶娘将皇长子抱来本宫瞧瞧。”

    初夏听命退下,临走之前心中一动,回过头瞧着苏雅容的背影,云鬓高叠,面若桃花,纤腰不盈一握。到底是后宫中繁杂之事太多,竟很难让人记得起,所谓一国之母,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已啊。

    ****

    却说咸福宫毓灵斋之中,如今再一次回复了生机。

    虽然皇上尚未来探望羽修仪,但到底是位列九嫔之一,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骨肉,身份今非昔比。毓灵斋的下人们亦觉得面上有光,无一不面带喜色。

    清羽并云华在院中散步,瞧着下人们脸上的喜色,不由得一阵无奈。瞧他们如今一脸喜气,若是皇上一直不来,或是自己的肚子出了什么差池,可不知他们该当如何了。

    秋日里,风还是有些凉的。云华拿出披风,轻轻为清羽披上。

    皇上一直不来,饶是她往日里心里知道主子有多受宠,心底其实也有些犹疑不定。若是主子真的就此彻底失宠……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倒没什么,只是苦了主子……

    “云华你瞧,这株海棠春日里一直未开,我早先还道是水土不好。如今竟开了,难道竟是秋海棠不成?”

    云华定睛一瞧,身旁的女子捏着花瓣,笑颜如花,似乎发现了绝世珍宝一般,脸上竟瞧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云华努力弯起嘴角,温柔地笑了,“主子还是如此爱玩闹,可别累坏了身子。”

    正笑着,忽然眼角瞥见一丝明黄色,云华惊愕,急急转头,却连一个人影也无。竟是错觉么?刚刚好像,那个人来过?

    就在此时,小靴子急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主子,柳常在身边的宫女小碧送来了这个,奴才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您看……”

    云华急道,“柳常在的东西,怎么也巴巴地往屋子里拎?!”

    清羽浅浅一笑,“无妨,且打开来瞧瞧。”

    小靴子听令,缓缓打开食盒。竟是个双层的,第一层工工整整放着一碟桂花糕,第二层是一碟蝴蝶酥。都是规规矩矩无甚出奇的点心,奇只奇在那每碟点心上都放着一张纸片,桂花糕上的纸片写着“毒”,蝴蝶酥上的纸片上写着“解”。

    “主子,这……”

    主仆三人一时之间都对着这碟诡异无比的点心错愕无比。

    这柳常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柳常在又扯幺蛾子了,哇哈哈

    新工作搞定了,小末明天要去新公司报到啦!

    求祝福,诶嘿 


52似毒非毒

    小靴子对着那点心挠了半天的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到底是清羽皱着眉头发了话,“管她在打什么主意,通通扔出去。”

    小靴子会意,邀功一般扭头就走。清羽在后边忙道,“扔远一点,别叫人看见了。”

    云华尚纳闷,“主子何不留下那两个卡片做证据?也好叫那柳常在再没有心思扯这些幺蛾子。”

    清羽狡黠一笑,并不发话。

    按着一般妃子的想法,是必定要把东西留下来闹一闹的,保不齐皇上就信了自己呢。但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在后宫待久了,早已经明白一切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柳常在并不是好相与的,平白无故送这些东西来,绝不可能就是为了送一个把柄而已。

    想到这,清羽蹙眉笑道,“云华,往后柳常在那边送来的东西,记得都先交给我过目。”

    云华虽点头答应,面色却仍旧有些担忧。此事无论如何都透着丝丝诡异,让她很难放下心来。

    果然,祸不单行。还没出几日,清羽便觉得胎动异常,腹中疼痛。唤来章太医瞧了又瞧,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许多温补的方子调理,却没有一丝气色。

    云华并宝玉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云华急的晕了头,竟不停追问小靴子,“都怪你当日非要将那柳常在不干不净的东西往屋里拎,还能不能把那食盒捡回来?也好叫太医瞧瞧到底是不是那食盒出了问题啊?无路可退全文阅读!”

    清羽身子愈发疲累,闻言也忍不住失笑,“你这丫头,那盒子早都扔了,便是有问题又能奈我何?许是我自个儿身子弱罢了,可别将什么都扯到一处了。”

    云华也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可到底还是担忧。

    倒是小靴子,竟当真半夜偷跑出去找那食盒去了。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哪里真能找得到?也只得作罢。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后宫之中倒时时有人传言说,羽修仪失宠日久,不耐寂寞。竟不惜日日装病以求得见天颜,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饶是她装病装得再真,皇上都丝毫不为所动,当真是跳梁小丑。

    一时之间,原本宠冠后宫的羽修仪,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清羽偶尔勉力出门散步,亦发觉其它宫中下人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俱都是讪讪的,竟还隐隐透着同情。

    清羽本身并未有多在意,云华已经眼圈泛红,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皇上不过是几日未来瞧主子罢了,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便变着法地编排主子,若让我瞧见,必撕烂了他们的嘴!”

    “好啦,”清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安慰她道,“见高踩低本就是人间常事,又能期望他们有多明辨是非呢?”

    云华眼圈愈发的红了,“谁在乎他们怎么想,怕便怕皇上也信了他们胡说,看低了主子……”

    “皇上愿意如何想,又岂是咱们可以左右得了的。”清羽已觉身子有些疲乏,叹了一声,再不说话。

    云华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同样心惊非常,赶忙命人抬来轿撵,护送清羽回到宫中。

    谁道说来也巧,两人刚刚回到宫中,小靴子便匆忙前来道,“主子可回来了,那柳常在又派人送了一个食盒来。奴才不知该如何处置,正急着呢。”

    “呈上来瞧瞧。”清羽斜倚到了榻上,勉强说道。

    做工精致的双层食盒,上层蝴蝶酥,贴着“毒”字,下层桂花糕,贴着“解”字。

    众人皆错愕。

    “这、这不是一模一样?!”小靴子愕然道。

    “不一样,”云华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上一次上层的是桂花糕贴着‘毒’,下层的蝴蝶酥贴着‘解’。她把两样点心换了个位置。”

    小靴子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原来如此,可……这又是什么用意?”

    清羽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管她什么用意……扔出去,通通扔出去……”

    “主子……”云华哀求道,“主子且留着它们,明日奴婢便叫章太医瞧瞧,若是真的有问题,也好想出破解之法啊!”

    “不必了……”清羽依旧摇了摇头,声音渐渐模糊,“快扔出去,我乏了,且歇一歇……”

    “主子!”云华待要分辩,却发觉清羽已经睡熟。无奈之下,只得命小靴子仍旧原封不动将那食盒扔了。

    又过了几日,清羽的身子渐渐有了起色,慢慢便也好了。

    云华心里高兴,眉眼含笑,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简直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个好消息似的。

    “叫他们瞧见主子身子不爽便到处编排,现下可让他们瞧瞧。”

    清羽无奈极了,赶忙拦着道,“可别叫人知道我身子好了,一直让人以为病着才好呢重生之做个聪明人TXT下载。”

    “主子有说这样丧气的话,您可怀着龙裔呢,怎么可以一直病着。”

    清羽眯起眼睛,“这些日子我的病情起伏不定,我原也以为是自己身子不好。但反过来一想,却觉得其中有诈。若是我这便好了,岂不是顺了她们的意,更像是在装病?”

    “主子的意思是?”

    清羽拿起身旁云华剥好的橘子吃,没心没肺地笑道,“装病,装得越大发越好,装到皇上肯来为止。”

    若是她没有猜错,那个暗中妄图害她之人,只怕是打错了算盘了。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那柳常在到底又是为什么要如此做呢?

    ****

    且说这厢未央宫御书房内,段瑞仍旧挑灯夜读,披着折子。

    这一阵子,他前所未有的勤勉,治下手腕雷厉风行。只是,如今他无论熬到多晚,身边都没有了那个喜欢多嘴,想尽办法换着说法要他早些去睡的女人。

    段瑞望着手上的折子,再一次神游天外,却是想起她刚刚失忆,明明对他怀有惧怕,却偏偏又胆敢对他品头论足,还对自己的大胆一无所知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

    可惜这笑意刚刚浮起,便被打断。

    “启禀皇上,太监刚刚来报,羽修仪身子不适,胎动异常,怕是要小产。”云泽悄无声息地落在他面前,朗声道。

    段瑞腾地站起,只听哗啦一声,桌案上的折子落了一地。

    “何时的事?怎么才来禀报?!”

    “回皇上,羽修仪身子不适已有一段时日,太医瞧过,并无大碍。”云泽犹豫道,“更何况,宫中盛传,羽修仪为见皇上,有意装病……”

    “放肆!”段瑞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好好的檀木桌案,竟硬生生从中裂开好大一道缝隙。

    “朕明明说过,无论羽修仪有何事,事无巨细,都要来向朕禀报。”段瑞气极,指着云泽的鼻子低吼道,“你倒好,竟自作主张起来!若当真有个闪失,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说罢,段瑞拂袖而起,便要出门。

    “摆驾咸福宫。”

    刚出了御书房的门,便见到一直跪在门外的女人,眼含泪花,楚楚可怜。

    “皇上……”

    段瑞蹙眉道,“你还在这里作甚?”

    “皇上不愿见臣妾,臣妾便只好在此处等着皇上……”女人声音微颤,言辞恳切,正是芙昭容,“皇上可要去见那羽修仪?”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的皇帝越来越傲娇了,哈哈

    今天接到通知说下周开始要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培训

    所以更文的速度可能会受到影响,

    不过亲爱的们不要担心,小末不会坑文的

    爱你们~

    ps中午还有一更 


53终于得见

    “与你何干?”段瑞冷冷道。

    “皇上,臣妾曾听闻羽修仪因失宠,对皇上心怀怨恨,每日里常有怨恨之词,不堪入耳……”芙昭容兀自说着,冷不防被段瑞打断。

    “你如何得知此事?”

    “这……”芙昭容一时语塞。

    “来人,给朕堵上她的嘴!”

    说来也巧,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赶来,嘴里慌道,“启禀皇上!景仁宫传来消息,皇长子突发高烧不退,皇后派人来请皇上前去瞧瞧。”

    小太监突如其来地一句话,却仿佛一捧冷水一般,当头将他淋了个透。

    皇长子,皇后,这一切都是他逃避已久的现实。

    再回过头去想,羽修仪连太医都诊不出的病症,当真是病症么?是不是装病,连云泽都可以看清,他却何故如同着了魔一般?

    段瑞站在原地怔了好久,叹了口气,“也罢,朕去景仁宫瞧瞧无路可退全文阅读。羽修仪那里,着章太医好生诊治,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云泽听令而走。

    芙昭容已经被太监们堵住了嘴,兀自挣扎着,只能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本美丽的眼眸如今看上去竟有些狰狞,实在不讨喜得很。

    段瑞斜睨着她,只冷冷道,“你且在此思过罢。”说罢,拂袖而去。

    到得景仁宫之时,皇后怀中正抱着个小小的孩童。孩子肉呼呼的,一张小脸红红的,挥舞着小胳膊小腿,正哭闹个不休。

    段瑞瞧见那孩子第一眼,便从心底泛起一股厌烦,怎么也挥之不去。

    皇后见皇上来了,赶忙行礼问安,眼里却急的落下泪来。

    “太医可来瞧过?如何说?”段瑞尽力柔声问道,却不知怎么,自己也知语气干巴巴,并无实感在其中。

    “说是受了风寒,可怜安儿还这么小,无论怎么哄都不肯吃药,”皇后泪水止不住,“安儿是皇长子,聪明伶俐得紧,若是烧坏了脑子可怎生是好……”

    “乳母在呢,命她们将药喝下,再以乳汁喂养便可。”段瑞忽道,“哪家的孩子从小没个病痛,皇后也不必太慌乱了。”

    苏雅容听着,忽然仰起了脸,神情略有些失望道,“皇上如此不在意安儿,可是因为他的生母?不论他的生母为人如何,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说着,语气忽然有些激动,“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

    段瑞丝毫不为所动,忽然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秋夜风凉,皇后何不令安儿安睡,令太医和乳母照顾,反而自己一直将其抱在怀中?”

    “臣妾……”苏雅容错愕,哭出的眼泪一时也忘了收起。

    “你也不必再说了,”段瑞叹道,“朕,确实不喜这孩子,但却不是因为郭氏作恶过多。皇后年轻,身子康健,何愁不能怀上孩子?你父苏文已是位极人臣,整个苏家如日中天,比之当初的白家、郭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区区一个奸妃的孽子,你何苦?”

    皇后似是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当时立在原地,“皇上……竟是如此想臣妾的么?”

    段瑞却没有看她,只是一直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朕一直在想,究竟是从何时起,你我之间已经如此隔阂。”

    苏雅容摇着头,惨然笑道,“皇上的心里念着谁,只有皇上您自己才知道。”

    段瑞侧过头,同样无奈笑道,“朕惟愿这后宫有安宁之日。原想着有你为后,朕很放心。但可惜……”

    可惜如今,很失望。

    段瑞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

    “朕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

    咸福宫,毓灵斋。

    这里一直都是一处温暖的所在,透过窗,连烛光都是暖暖的。

    段瑞在此处站了好久,一直望着窗子上透出的剪影发呆。那剪影的轮廓都是异常地柔和,光是看着,便如此令人心安。

    她以手掩面,定然是听到什么好笑之事吧?如此看来,那些说她病重的消息果然都是假的,他真也该好好整治整治这群每天乱传消息的狗奴才了。

    段瑞刚刚转过身,忽听得毓灵斋之中竟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重生之做个聪明人TXT下载。

    是她!段瑞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全都乱了套,难道她刚刚以手掩面,是在吐血不成?

    还未及思量明白,已经当先一步冲了进去。

    门后面,是一双女子秋水一般略带惊慌的眼睛,看清是他后,忙跪倒请安。

    清羽原本正捂着手指喊痛,冷不防被段瑞闯了进来,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她白费心机装了半天的病,皇上不仅没来,反听人说被皇后请去了。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只是,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忽然闯了进来?

    “朕听到有惨叫声,发生何事?”段瑞面不改色地拿眼神扫了扫屋内,见只有她在,遂不多话,一个跨步便上前,执起她的手。

    “皇上,臣妾……”

    “这是什么?”段瑞狐疑地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清羽的手指,那莹白如玉的手指上,此刻正缀着几滴血珠。

    “臣妾想着左右也是闲着,不如为还未出世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穿,谁想到竟被针刺到了手指……”清羽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举起另一只手上还未成形的小衣裳,“皇上你瞧,好看么”

    段瑞一时语塞,竟不太敢去看那件小小的衣裳,不自然地转过头,“朕怎么听说你病了。”

    清羽点了点头,理直气壮道,“臣妾确实病了。”

    “哦?”段瑞扬了扬眉。

    “臣妾患了想见皇上的病。”清羽大言不惭。

    “……”段瑞错愕,转头便走。

    “别走!”清羽快跑过去,紧紧攥住他的袖子。“瑞哥哥,别离开……”

    段瑞的声音闷闷的,“你不是一直想着离开?还做这些做什么?”

    “臣妾反悔了。”清羽想了想,认真道。

    “是么?朕也反悔了。”段瑞闷声道,“诞下皇儿后,朕便放你出宫。”

    “皇上,君无戏言。”清羽说着,悄悄绕到了段瑞身前,望着他的眼睛,狡黠笑道,“皇上受伤之时既已说过不可能放臣妾出宫,又岂可反悔?”

    段瑞只觉那双眼睛简直望进了自己心里,一时错愕间,一个温软的身体已经来到自己怀中。

    清羽展颜一笑,踮起脚尖,轻轻吻上男子的薄唇。

    段瑞呼吸为之一滞,不由得伸手抱住了她,良久,方才长叹道,“朕果真不该来。”

    “是因为太爱臣妾?”

    “……胡说。”

    “皇上你听,孩子在动呢。”清羽轻声道。

    “……才三个多月的身孕,亏你说的出来。”段瑞扶额,无奈摇头道。

    清羽羞赧地笑了笑,迅速转移了话题,“皇上今晚不走了吧?”

    段瑞愣了半晌,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瞧见女子瞬间绽放的笑脸,他无奈,弯下腰,缓缓将她抱起。

    “怀着身孕,还这么晚睡,你身边的下人们竟是这么伺候你的?” 


第53章 安心养胎

    夜露深重,本该是静谧安详的景仁宫,此刻却有女子的低声啜泣经久不绝。 苏雅容冷眼瞧着堂下梨花带雨的美人,实在不厌其烦,遂挥手道,“哭了一个多时辰了,本宫瞧着也够了。今儿若不是本宫及时差了人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麻烦来。”

    芙昭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略带哽咽着道,“是嫔妾失仪。”

    苏雅容冷哼了一声,“你胆子倒大,敢在皇上兴头上去嚼那羽修仪的舌头,须知皇上素日最不喜人搬弄是非,怪不得要堵你的嘴。”

    芙昭容一听这话,眼圈又红了,嘴角亦有些颤抖。

    “皇上是堵了你的嘴,左右不会要了你的命去,哭成这个样子做什么?还怕脸丢得不够?!”

    芙昭容的眼泪仍旧止不住,这一次,却没有去擦,只是眼中的怨恨任谁也看得出。“嫔妾真恨!”

    苏雅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珠串,心里颇不以为然,“柳常在这几日很是给她下了几剂猛药,这后宫里头都传着说她装病,你心里头难道还不知她有几日好活?皇上再宝贝她,又能宝贝几日?”

    忽地,她眼前一亮,道,“说起来,清幽那丫头早些日子也是一并在王府伺候的,早先本宫便瞧着她跟清羽两个长像些,眼见着几年不见,倒可以以假乱真了不成?”

    芙昭容听得疑惑,正兀自不解。皇后身后的初夏开了口,“奴婢是打小便在王府的,所以还记得,那两个丫头还是四年前咱皇上亲自从外带回来的呢,真真是冰雪可爱,好似一对双生子一般。说起来,王爷与那清幽倒还亲近些,怎知如今……”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苏雅容也明白,皇上不仅将清幽逐出王府,如今更是毫不犹豫将其抹杀。单凭段瑞的行事风格,这其中若说没有门道,她是万万不信的。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苏雅容一时情急,倒也顾不得芙昭容还在殿中,“你刚才说,是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初夏道,“是四年前,那时白家刚刚倒台,皇上也受了好大的牵连,接连好久没有好脸色。连带着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有好日子过,所以记得格外真些。”

    苏雅容喃喃道,“四年前……白家……说起来,白家当初可不是有个同皇上定过亲的嫡女?”

    “可不是,”初夏道,“听说白家老来得女,除了长子外只得了这么一个千金,宝贝得跟什么似得。”

    苏雅容本在思索,闻言顿时神色惊异,碍于芙昭容在,只得不悦地瞥了初夏一眼,“你的消息倒灵通得很呢。”

    说着,将眼光放到眼前的芙昭容身上,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话,倒冷落妹妹了。妹妹哭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如陪本宫用夜宵如何?”

    芙昭容脸上的泪痕也干了,勉强笑道,“如此便是嫔妾的荣幸了。”

    “芙妹妹说得哪里话,”苏雅容眼中并无笑意,话里却尽是热络,“来人,快带芙妹妹到偏殿更衣梳洗。”

    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许是孕期焦躁,清羽翻来覆去,始终不得成眠。只得勉强坐起身,望着身旁熟睡的男子发呆。

    很少能见到他如此毫无防备的一面,长发如墨般铺在枕上,有几缕发丝垂到额前,更显得温顺无害。清羽不自觉捻起一缕发丝,清清凉凉的手感弄得心中一片柔软。即便是熟睡之中,他的眉头也微微蹙起,眼底有隐隐的青色,似是有诸多烦心事。

    清羽抬起手,细细描摹他的轮廓,从光洁的额头,到高高的鼻梁,再到紧抿的薄唇,最后轻轻停在了宽阔的胸膛,还没落下,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段瑞的目光仍旧带着几丝迷蒙,“怎么还不睡?有心事?”

    “皇上的伤,可好些了么?”清羽道,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段瑞不答,只轻轻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半晌才道,“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清羽笑了,轻轻将脸靠了上去,“臣妾是在心疼皇上。”

    “你有着身孕,还不快歇息,”段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

    清羽莫名地想笑,“臣妾遵旨。可是皇上,你的心跳好快。”

    良久都没有回应,他莫不是睡着了?清羽抬起头,惊讶地瞧见段瑞带着一抹奇异的笑,正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时,只听耳边响起一个一本正经的声音。

    “朕曾听闻若是孕期胎相平稳,有些事也不是一定不可为,爱妃可想陪朕一试?”

    这家伙!!!

    清羽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脸,“皇上,臣妾睡着了。”

    段瑞看着被子里隆起小小的一团,笑得开心,轻轻将被子角掀开,不出意外瞧见了她羞红的小脸。当下心头柔软,轻轻从背后拥住她,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朕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但这个孩子,朕一定会尽全力保住。明日起,无论朕对你说什么,做什么,那些绝情的部分,都不要去信。明白么?”

    清羽只觉得自己身处的怀抱实在太过温暖,浓浓的困倦袭来,一时听不明白段瑞说了什么,只低低“嗯”了一声,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皇上留宿毓灵斋,本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更出人意料的是,第二日,皇上便下了道谕旨,言羽修仪孕中体弱,不宜走动与探视。实跟禁足一般无二。另一道谕旨,却道柳常在与羽修仪属相相克,着迁出咸福宫,改居芙昭容的关雎宫。

    自此一事之后,后宫众人心中颇有些意味不明,但也嗅出了一丝味道:皇上究竟有多看重羽修仪虽未可知,但与其相关之事还是颇为上心的,在拿捏不准态势的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清羽的日子愈发冷清无聊了下来。除了章太医一天几次的来请平安脉,其余的日子几乎都在发呆中度过。早先还能绣些东西,这阵子云华怕她伤了眼睛,外加上久坐劳累,更是连针线都收了起来。闷得狠了,她便逼着云华、宝玉跟小靴子以及一干下人们轮番给自己讲笑话,只一点,坚决不许讲宫里发生的事儿。搅得一干打小便养在宫里,根本找不出什么其他事儿可讲的宫女太监们都苦不堪言。

    也不怪清羽,皇上便是皇宫里最大的八卦来源,即便如此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心备孕,关于段瑞的消息还是时不时传进来。皇上盛宠李答应了,皇上在关雎宫夜夜笙歌了,李答应被破格晋为贵人了。再不然,便是李贵人与柳常在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很多时候,清羽都忍不住怀疑,这些绯闻八卦里的男主角,与那个温柔地拥着自己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想来想去,只觉得头痛。她还记得他那日无比认真地要自己答应他,绝不去相信那些绝情的部分。可答应着容易,做起来太难。日复一日过着一模一样的日子,清羽觉着,这后宫,这皇上,似乎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就在清羽的胎已近七个月,即将临盆的时候,宫中竟出了件大事,郭淑妃诞下的皇长子,竟是个傻的。 


第54章 疑云重重

    这事其实说来也巧,这阵子皇上宠着李贵人,连带着住在一个宫里头的芙昭容、许常在跟新迁过来的柳常在也都比较得脸,见皇上总比往日勤些。 有着芙昭容和柳常在在,皇上少不了也要多来景仁宫走走。对待皇长子段安的态度上,也不像往日那般冷漠。

    前几日皇后想着皇长子大了些,命人给皇长子裁制了些新奇的小玩意逗乐。若不是突发奇想将安儿抱来自己瞧瞧,想必还无法发现得如此早。那孩子躺在奶娘怀里,小小的一团,远远看去甚是乖巧。离近一瞧却坏了,只见他虽然睁着双眼,却目光呆滞,无论奶娘拿着东西怎么逗弄,都无甚反应。

    皇后急了,一把将其接过来,不轻不重地在孩子脸上拍了几下。那孩子倒好,小脸儿都快被打红了,竟不哭也不闹,只怔怔地看着苏雅容,嘴角甚至还挂着憨憨的笑,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苏雅容只觉得浑身冰冷,双手脱力,险些一把将孩子扔出去。为了这个孩子,她整整筹谋了近两年之久,暗中布置无数,劳心劳肺,甚至不惜为此令皇上厌恶自己。原本想着,即便皇上不喜这个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到底也是嫡长子,子凭母贵,将来若养得成了器,那就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

    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孩子太重要了,简直比命还重要。没有孩子,再多的宠爱都是一时的,谁没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谁又能保证君恩没有厌倦的那一天呢?如今孩子在自己手上出了岔子,不论如何,她都难辞其咎。而别提原本谋划的打算了。

    见到如此局面,皇后身边的下人们均面无血色,一个个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景仁宫沉寂了许久之后,初夏到底没沉住气,低声道,“娘娘,此事……”

    “宣太医!”苏雅容咬牙切齿,半晌又道,“给我去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是谁做的!”

    下人们唯唯诺诺退了出去,整个大殿空余苏雅容一人,以及她怀中痴痴傻傻的孩子。

    太医来得很快,后宫中的消息传得亦飞快。不出多时,章太医,陈太医等一众太医院的精英全都赶来不说,皇上与后宫众妃亦全都到场。皇后率众人向皇上请了安,起身后,冷眼瞧着众人的脸色。惊疑不定者有之,面有恻隐之色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大有人在。

    段瑞神色森冷,并不发一言,亦没有出言询问太医皇长子的状况。

    殿内只见太医们沉默地忙碌着为皇长子诊治的身影。良久,章太医才叹息着回禀,“回皇上,皇长子身子并无大碍,神智有些痴傻,臣以为,此乃先天不足,恐为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并非人为所致。”

    段瑞闻言,并未如何吃惊,只淡然问道,“可有法可医?”

    章太医、陈太医俱都摇头,面露难色,“臣等无法可想。”

    “既如此,”段瑞沉吟,“便也罢了,到底是他自己不中用。”说罢,便起身欲走。

    还未抬步,便见皇后苏雅容扑通一声跪倒于地,低声啜泣道,“皇上有所不知,安儿前一阵子还好好儿的,会哭会笑,伶俐得很,皇上也是瞧见过的。此事定有蹊跷,还望皇上细查此事,还安儿一个公道。”

    段瑞闻言并不以为意,“到底是个未满周岁的婴孩而已,岂能瞧出来伶俐与否。皇后爱子心切,朕便依你,定会彻查此事。只是安儿若果真医不好,也还望皇后莫要太过伤怀了。”说罢,竟果真头也不回。空余一众嫔妃面面相觑,早便知道皇上不甚看重这个孩子,谁能想到竟无视到了如此境地。

    皇后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身子一阵摇晃,好歹在初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都愣着做什么?!都散了吧!”

    众妃讪讪地,也都自觉没趣,原地狐疑了一阵,也都各自回宫了。

    清羽是从康胜雪口中得知整个经过的,听到先天不足几个字,脑海中瞬间冒出了个怪异的念头。那皇长子莫不是近亲结婚的产物吧?紧接着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皇上跟郭家过不去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不惜将其灭族,怎么可能是近亲。况且,若真是先天便是个傻的,皇后不可能不清楚,偏要等到今时今日才闹开来。看上去,皇后似乎笃定了是有人加害于皇长子,大有不查到真凶不罢休的样子。若不是意图嫁祸给谁,那便是确有其事了。只是,皇长子一直养在景仁宫,将一个婴孩不知不觉间弄傻,必得有一段时日才可。能有谁如此胆大包天又神通广大,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一个婴孩下手。而后,竟连太医院众太医也一并蒙在鼓里呢?

    清羽想着想着,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她早知后宫险恶,却没想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人连景仁宫都下得了手,若是想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岂非易如反掌?

    夜已深了,未央宫仍旧亮着灯火。

    段瑞端坐于榻上,手持一卷书册,已如老僧入定有几个时辰了。李轩在一旁瞧着,有心去劝,也是没有胆子。白日里才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时候去给皇上添堵。

    细想想,皇上还真是没有子孙福,虽说正当壮年,可这宫中,能生下孩子的妃子,简直少得可怜。除去未登基时难产而死的秦侧妃怀的那个没能生下来的,和羽修仪肚子里怀上的,这么些年来,也只得了皇长子段安一个,谁承想竟生下来便是个傻子。

    李轩想着,止不住叹息了一声。

    段瑞搁下书卷,抬眼问他,“几时了?”

    “回皇上话,已经过了子时了。”李轩忙道,“皇上看了这一晚上的书,想必也累了,今儿可还要去关雎宫瞧李贵人吗?”

    段瑞摆了摆手,并不回答,只蹙眉问道,“羽修仪近日来可好?”

    “回皇上话,羽修仪一切安好,再过两个月左右便可生产了。”

    段瑞神色颇有不耐,“朕问的不是这个。”

    “这个……羽修仪饮食如常,仍旧时时召下人们说些体己话。平日里倒是难得见到笑颜,不过也没有太过忧愁。素日里少有人去,倒是惠妃时不时地送些东西过去周全。”李轩仔细斟酌着词句,深怕那句话说得不对,触怒了他。

    “嗯……”段瑞神色稍有舒展,半晌才道,“朕去瞧瞧她。”

    于此同时,皇后的景仁宫里门窗紧闭,下人们将西偏殿围得密密实实,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柳常在同宫女小碧从景仁宫出来,一路低着头向着关雎宫的方向走。

    她身旁的宫女小碧到底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刚刚皇后娘娘吩咐的事……”

    柳常在轻笑道,“皇后先前还说一不二地命我去给羽修仪下毒,务必要除了她。现在又巴巴地求我一定要撤了毒,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保住那胎儿。她真当这毒药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想下就下,想停就停么?”

    “主子预备着怎么办?”

    “怎么办?”柳常在不屑道,“还用得着去想怎么办?老老实实回宫,专等那羽修仪生产就是了。”

    “可那毒……”小碧狐疑着道。

    “毒?什么毒?我何时下过毒?”柳常在得意地笑着,到底没忍住回过头瞧了瞧景仁宫西偏殿,那里下人们进进出出,人人神色略带惊慌。她眼底,诡异的神色一闪而过,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皇后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末说到做到,谁能猜出来皇长子是怎么回事,奖励小末专属香吻一枚哦 


第55章 久别重逢

    五十五章

    清羽正在灯下与云华一同下五子棋。 皇上不来,她虽失落了一阵子,但日子还得照过不是。所幸害喜不算十分严重,腹中胎儿也很是健康。只是这阵子到了怀孕后期,胎动频繁,清羽只觉得严重的身子泛懒,愈发不爱活动起来。白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睡着的,到了晚上却十分精神。

    这几日更是难得有了兴致,开始教宫女太监们下五子棋,毓灵斋里一众下人们哪能玩得来这个,一个个险些连月例银子都赔个精光,各自叫苦不迭。只有云华难得学会了几招,偶尔还可以赢上几场。

    清羽已瞧出云华有些困倦了,未免有些索然无味。正想着草草结束棋局,没想到忽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倒吓出了一身冷汗。

    “许久不见,爱妃似乎并未如何挂念朕。”

    段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羽立时身子僵了。对面的云华也唬了一跳,赶忙跪倒问安。清羽下意识也想起身,却被段瑞制止了。

    “你有着身孕,不必行礼。”

    清羽转过头,仔细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丝一毫往日的痕迹。人,仍旧还是那个人。所有的轮廓和线条,都跟记忆之中一模一样。只是却好像蒙着一层又一层的轻纱,隔着好远的距离。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话语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往日所有的胡思乱想似乎也都已经被风吹散。她的眼中,只有他依然未变的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会显露的微微含笑的眼神。清羽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自己被眼前的男人紧紧地拥抱着。

    清羽的眼圈微微泛红,抬起头,却意外地发现段瑞似乎也有些动容。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出奇地温柔,定定地望着她。

    清羽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皇上今日怎么想起来瞧瞧臣妾?”话刚出口,便自知说得有些重了。清羽心头晃过一丝后悔,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狭长双目之中,竟有一丝颓然。

    段瑞哑着嗓子,“朕终究放心不下你。”

    清羽哑然,放心不下?几个月来不闻不问,任由怀着身孕的她自生自灭,这能算是放心不下?可终归他是皇上,她是妃子,他来与不来,却由不得她来抱怨。

    暗自叹了口气后,清羽微微笑了笑,缓缓坐起,将他的手牵过来,轻轻放到自己腹部,轻声道,“皇上您瞧,孩子真的在动了。”

    段瑞瞧着她的笑,有一瞬的晃神,竟低下头,将耳朵轻轻贴在她的小腹,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清羽没想到他会如此,吸了口气,“皇上……”

    “这样好动,当真该是个皇子,”段瑞抬起头,低声笑着,“朕……倒是想起了你年幼的时候,有一次,一定要下河去捉鱼,朕如何劝都不听。倒是被鱼拍了满脸的水……”

    “皇上!”清羽忍不住嘟起嘴,这渣皇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这么怀旧,总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怀旧当然好,可哪有人爱听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的?

    “羽汐如何再不唤朕瑞哥哥?”段瑞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鬓边。眼前的女子,笑容依旧,可那眼角眉梢里,始终还是带上了一丝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她沾染的愁怨。

    清羽低声道,“回皇上,臣妾不敢。”

    段瑞眉头皱起,“有何不敢?”

    正说着话,忽见得太监李轩匆忙前来禀告,“皇上,景仁宫刚差人来报,说是皇后病了,想请您过去瞧瞧。”

    段瑞正烦闷,不耐道,“朕又不是太医,能瞧出来什么?太医去过没有?”

    “回皇上的话,太医已经瞧过了,也瞧不出是什么病症。只说大约是肺热,给开了几服药。”

    段瑞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皇后日日操心后宫中事,也该好些将养将养身子了,你且捡些上好的药材送去皇后宫里。这几日宫里头的事就不要麻烦她了,且都交给惠妃去办。”

    “奴才明白。”李轩接旨而去。

    清羽在旁听得清楚,皇上竟真的不打算去瞧皇后,着实怪异。她始终以为渣皇上与皇后表面虽淡,实际上感情却很好。可如今瞧着皇上的样子,倒是对皇后一点都不在意了,不仅不去瞧她,连后宫大权都转头交给惠妃打理。叫皇后知道了,真怕要气的吐血了吧?

    正想着,清幽忽然有点犹豫,一般电视上都是怎么演的来着?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不劝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贤惠了?想到这里,清羽违心地笑道,“皇上真的不去瞧瞧皇后娘娘?”

    谁知那渣皇上完全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嗯,真的不去。”说着,竟然将她抱到床上,随即用被子将两人紧紧裹住。“深秋风凉,羽汐难道竟舍得令朕吹风受冻?”

    清羽气得心里直翻白眼,怎么就那么冷了?再说这可怜巴巴好像自己被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们俩到底是谁冷落谁啊?

    段瑞瞧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笑,“早些睡罢,可别累坏了朕的孩子。”

    清羽别过头,鼓起脸不肯理他。

    段瑞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明日朕陪你去外面走走,总这样闷着,愈发任性了。”

    清羽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袖,脱口道,“皇上明日还来见臣妾?不关臣妾的禁闭了么?”

    段瑞轻抚了抚她的脸,“傻,朕是你的夫君,怎会不来见你。”

    清羽背过身,几滴泪水不经意落下,却固执地不肯去擦,多傻呢,为着几句腻到了骨子里,却不知是真是假的话。

    她没有瞧见,就在她身后,说出那番话的男子脸上,竟是罕见的认真。

    景仁宫。

    折腾了近整整一夜,苏雅容才稍稍止住了咳,有了些许睡意。许是皇长子一事打击太重,昨日见过柳常在后,原本一直拿药压着,竟再也顶不住。早先她还想着要瞒住后宫中人,遣走了柳常在,命人私下去请太医。怎知病来如山倒,彻夜咳血,到了后来,已经险些咳晕了过去。

    朦胧间苏雅容似乎听得有人要去请皇上,心里有少许安慰。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许久,连睁开眼睛,都已觉得耗尽了全身力气。

    “娘娘醒了!快去通报皇上!”耳边似乎有人在喊,却听不真切。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耳边道,“雅容,你可醒了?”

    苏雅容费力地睁开双眼,半晌才瞧见床边朦胧的身影。她努力朝他伸出手,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皇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如此病重?”段瑞冷冷道,“朕前几日赏赐的药都用了么?”

    “回皇上话,已经给娘娘用过了。早上太医来瞧过,说是娘娘的病情有所好转,醒过来好好调养调养,便无大碍了。”

    段瑞点了点头,俯□来瞧了瞧。女子原本丰润的脸颊已经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手腕瘦得厉害,再无往日皓腕如雪之姿。

    “皇上……来了……”苏雅容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段瑞迟疑,终究还是握住了那双枯瘦的手,叹气道,“你还病着,不宜多说话,且好好养病,等你好些了朕再来看你。”

    苏雅容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半晌,只点了点头。

    段瑞放下她的手,再没说什么,起身离去。

    原本就寂静的房间一下子愈发空空荡荡,苏雅容安静地躺在那里,一颗心仿佛早已停止跳动。“本宫睡了多久?”

    “回娘娘的话,已有近三天了。”回话的是初夏。

    “皇上来过几次?”

    “皇上一直在毓灵斋陪羽修仪,只来过这一次……”

    初夏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哐当”一声响,竟是皇后拼尽了力,将手中的白玉镯子甩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娘娘!”初夏瞠目结舌,“那可是皇上亲手赐给娘娘的,娘娘平时都舍不得戴……”

    苏雅容只是冷笑,并不说话。情已经不在了,她还要这镯子做什么?! 


第56章 游园惊梦

    这日清晨,清羽睁开眼睛,只见到阳光大好,是冬日里难得的晴朗。

    “主子醒了,水已经备下了,主子可要洗漱,”是云华的声音。

    清羽点了点头,在她的帮助下艰难起身。“如今身子越发沉重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云华扶着清羽起身,温柔笑道,“主子今日难得起来得早,待会儿皇上下了早朝回来,见到主子这么精神,定会十分高兴呢。”

    “皇上说过下了早朝还过来,”清羽淡淡一笑,问道。

    “皇上瞧今日天气好,吩咐下了早朝要陪主子去御花园散散心呢。”云华声音温柔透着喜气,“皇上瞧主子顶爱喝那参鸡汤,今儿特地嘱咐小厨房多备了些,主子可要尝尝?”

    清羽脸上忽然一红,不由嘴硬道,“哪就那么爱喝了。”

    都怪段瑞那个家伙,昨日晚膳她贪嘴想喝鸡汤,吵着要小厨房做。谁知小厨房做好送过来之后,他却迟迟不肯给她喝。被她闹得烦了,竟然自己喝下一口,低下头,嘴对嘴的喂了过来。过后竟还指着她的大红脸,整整取笑了一晚上。

    哪有一点儿皇上的样子嘛。

    清羽红着脸梳洗妥当,坐到桌子前面,忽然想到一事,“皇后的病可好些了么?”

    云华似是没想到清羽忽然问到这个,也是一愣,“似乎是好些了吧,这几日事忙,奴婢竟也疏忽了。”

    恰好此时,宝玉掀开帘子进了来,手里还拿着些刚做好的衣裳。一进门便笑呵呵地道,“主子,奴婢将皇上前几日新赏的织花云锦料子拿去新制了几件衣裳,主子您瞧,好不好看?”

    清羽瞧那些衣裳颜色鲜亮,样式新奇,心里虽高兴,嘴上却道,“你明知我现在有着身孕,不论穿什么都不好看,还拿这些肥大的新衣裳来,可不叫人烦闷呢。”

    宝玉笑道,“主子临盆之期将近,待诞下个小皇子,身子恢复了,什么样的好衣服穿不得呢。奴婢不止命人制了主子时下可穿的衣裳,还制了身材恢复时可穿的,就连小皇子的衣裳,都备下了呢,主子您瞧,好不好看?”

    清羽哑然失笑,“就数你嘴甜,拿来给我瞧瞧。”

    宝玉递上新衣,忽道,“奴婢今日去绣衣局取衣裳,瞧见皇后娘娘宫里的小莲,倒听说了件奇事。据说皇后娘娘病中刚刚苏醒那会儿,皇上前脚刚出景仁宫,皇后便把皇上赏的白玉镯子给砸了个稀烂。”

    清羽一听这话,倒愣了好一会儿。早先瞧着皇上怠慢皇后,她心里已经有些疑惑,只不知皇后对皇上积怨竟如此之深。近日来皇上日日都来毓灵斋,连皇后生病都不曾如何重视,只怕自己要因此招皇后嫉恨了。

    想了想,清羽挥手屏退了下人,只余宝玉,悄声问道,“砸了皇上赏的东西可不是小事,那小莲是皇后宫里的人,她的话可能当真?”

    宝玉略思索,点头道,“她与景仁宫中其余宫女谈论此事,奴婢偶然听到,应该不会作假。”

    “此事你切勿声张,宫里头如今都瞧着皇上是因我而冷落皇后,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授人话柄。”清羽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既然此时能传到自己这里。皇上身边暗卫无数,更不会不知道。他既没表态,便是不在意,此时自己宫里若传出话来,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恃宠而骄了。

    只是皇长子刚刚出事,皇后便又重病卧床,与皇上之间也起了嫌隙。若都是偶然还好,若是被人算计,那么此人心计之深,简直无以复加。幸亏如今矛头并没有对准自己,可连皇后都无力对抗的对手,若真轮到自己,敌暗我明,恐怕到时候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年秦侧妃又如何?家世显赫风光无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结果却落得个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清羽皱紧了眉头,她如今怀胎已近七个月,虽然一直安安稳稳,可也一刻都不能放松。定了定神,她开口对宝玉说道“你是有些功夫的,且换身衣服去皇后宫中替我打探一番,瞧瞧皇长子一事跟皇后病重一事是否还有隐情,尽力即可,千万别让别人瞧见。”

    宝玉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去去就来。”

    正说着话,就听门外传来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清羽心里一慌,手腕磕到桌角,把那满满一碗白米饭都扣在了衣裙上。宝玉见状,急忙帮忙清理。清羽抬手,“你去罢,唤云华过来,路上一定小心。”

    宝玉亦没有反驳,听话地退下。

    没过多久,段瑞刚走进内室门,便瞧见清羽满身的米饭。一时间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转过头对刚进门的云华道,“瞧瞧你家主子,朕去早朝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竟把自己变成饭碗了,你们这些当奴才的是怎么伺候的?”

    云华一听这话,惊慌跪下,“是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

    “不关她的事,还不是是臣妾听说皇上要来陪臣妾去散心,太过开心了。”清羽忙笑着替云华解围。

    “你便只管纵着她们。”段瑞失笑,转头看向云华,“还不去为你家主子更衣。”

    清羽跟着云华换过一身衣裳,缓步来到外间。见段瑞正瞧着方才宝玉拿来放在桌边凳上孩子的新衣,很有些发呆失神,不由笑道,“皇上您瞧这衣裳多可爱,臣妾瞧了也是喜欢得紧呢。”

    怎知段瑞竟没有做声,只心不在焉地应了,半晌才转过头道,“朕前几日便该陪你走走,可惜深秋风凉,今日难得天气晴好,却不知御花园里的花是否都已谢了。”

    清羽有些奇怪他的态度,却也不好出言询问,只好笑着打趣,“只要有皇上在的地方,无论花开与不开,臣妾都觉得是美的。”

    段瑞抬眼瞧了瞧她,无奈道,“你啊,惯会说些好听的哄着朕。”说罢站起身,接过云华手中的大氅,轻轻披到了她身上,系好了带子。

    这一阵子,他好似突然转了性子一般,突如其来的温柔与照顾,她不是不疑惑,只是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人都说君恩难测,不可太过当真。只是这一刻,清羽呆愣地瞧着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在低着头认真为自己整理带子的侧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论将来如何,只这一刻,大概很久都不会忘记吧。

    果真如段瑞所说,御花园里的花虽将谢未谢,到底深秋萧索,没什么情致可言。还好清羽本就不觉得花花草草有什么可看,倒是能出门吹吹风也还不坏。全程都坐在轿撵上,也累不到她。

    行到静羽台之时,两人都莫名有些许感慨。午后的阳光洒在通透的白玉上,一片璀璨晶莹,整个静羽台周身都罩着层淡淡的光辉。

    段瑞示意李轩落了轿,携清羽缓步走到静羽台小坐。

    “皇上可还记得此处?”清羽摸了摸白玉的亭柱,只觉得触手清凉温润,一时忍不住问道。

    段瑞点了点头,笑道,“怎会不记得?静羽台三字是朕所取,如今看来,仍旧与羽儿你的气质很相称。”

    清羽咬唇,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皇上惯会取笑臣妾,前儿还嫌臣妾聒噪呢。”

    两人正在说笑,方见着远远地柳常在与芙昭容一行人沿路而来。到得近前,均跪倒行礼问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清羽仿佛瞧见柳常在看到段瑞之时,有一丝避之不及的慌乱。

    “都起来吧,”段瑞面色如常,随口问道,“可是刚去瞧过皇后?”

    芙昭容起身回道,“正是,皇后病重,臣妾等忧心不已,恨不能日日服侍左右。”

    清羽暗自捏了把汗,既然芙昭容和柳常在都刚去过景仁宫,想来很可能会在其中密谈,如此宝玉的打探只怕会有些困难,可别被人发现了才好。

    不过这芙昭容没脑子当真堪称一绝,段瑞没怎么去瞧皇后的病,宫里头人人都知道,只是不曾说破罢了。她倒好,竟然当着皇上面直说自己恨不能日日服侍皇后,是要暗讽皇上待皇后之心还不如她一个昭仪么?

    “你能如此尽心,很好,”段瑞道,面上瞧不出喜怒。

    芙昭容眉目婉转,瞧着段瑞身旁的清羽,粲然笑道,“许久不见羽修仪妹妹了,晚秋风凉,倒少见妹妹出来走动。”

    还未等清羽回答,段瑞便道,“她久在宫中养胎,难免烦闷,朕陪她出来散散心。”

    芙昭容眼中,闪过浓浓的嫉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音,只说了句“妹妹好福气”,便再说不出别的来。

    空气之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起初清羽还当是哪里的风带来的,初闻还好,时间久了,竟觉得心中烦闷不已。说了这会子话,愈发难受起来,脸色都有些发白,“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先行回宫?”

    段瑞瞧见她的脸色不对,当下二话不说,竟抱起她坐到轿撵上,急命李轩速回毓灵斋。

    芙昭容望着皇上匆忙离去的背影,一口银牙险些都要咬碎,满心恶气无处发泄,狠狠啐道,“瞧她那狐媚样子,成天装些个柔弱给谁看呢!”

    她身旁的柳常在一直没有作声,只是痴痴地看着段瑞的背影。 


第57章 谜题初解

    清羽一路恶心眩晕,有那么一瞬险些以为孩子就要保不住了,好不容易回到毓灵斋,被段瑞扶着躺下。 段瑞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紧紧攥着她的手,不住的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

    清羽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心中一片温热,竟也不觉得有那么难受了。咧开嘴角笑了笑,“好多了。”

    段瑞瞧了瞧她惨白的脸色,仍旧有些不信,急命太医入内诊治。

    章太医、陈太医以及一众清羽叫不出名字的太医如流水一般地进了来。轮流诊治过后,竟集体默不作声。

    段瑞已经有些不耐,“羽修仪身子是否无碍?”

    章太医沉吟道,“回皇上,娘娘身子无碍。许是白日里吹了风,有些肺热。待微臣开几剂药为娘娘服下,不出几日便可痊愈了。”

    段瑞皱眉,“既如此,刚刚为何沉默不言?”

    章太医面色稍有犹豫。

    段瑞挥了挥手,命其余太医及下人们均退下。

    章太医这才开口道,“皇上有所不知,微臣几个月来一直负责娘娘的饮食药饮,昨日才来为娘娘请过平安脉,娘娘身子一向康健。肺热之症,来势不猛,向来要患病许久才会发作,发作之后病人往往缠绵病榻,耗费时日,甚难治愈。可从娘娘的脉象上看,一天之内,竟已现痊愈之象,故微臣有些疑惑。”

    段瑞听闻惊诧不已,清羽也是一愣。说起来,她刚刚在静羽台时,似乎闻到一阵花香,不久后便觉得身子不适。说起来,那香气也有些熟悉,并非第一次闻到。莫非那香气之中,另有乾坤?

    “你且先为羽修仪开方子,此事恐有蹊跷,先不要透漏风声。”段瑞回过神来,道。

    “微臣明白,”章太医听命退下。

    段瑞转过头看向清羽,神色有一瞬迷茫。过了半晌,他沉默地走过来到床头坐下,执起清羽的手,仍旧没有说话。

    清羽叹了口气,稳住心神,只轻声道,“皇上,可是有人要害我的孩子?”

    “诞下皇儿前,还是不要出门走动了,”段瑞低头看着她,伸手抚过她的脸颊,低声道,“吃穿用度,一切有朕在。”说着,俯□轻轻揽住清羽肩头,闷声道,“朕必会将那奸人绳之以法,在朕查出此事之前,你这里更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清羽呆住,片刻后,才缓过神轻轻回抱住段瑞,“皇上……为何要对臣妾如此好?”

    段瑞起身,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微微笑道,“你说呢?”

    正当此时,太监李轩急匆匆进了来,“皇上,河南传来急报,说是闹了饥荒,苏大人,秦大人等几位大臣都在未央宫殿外候着了。”

    段瑞听着,面色愈发难看,眉头紧皱,薄唇紧紧抿了起来。待他说完后,并未答话,却是看向了清羽,“你好好休养,朕有些事,晚上再来瞧你。”

    清羽点了点头,“皇上不要累坏了身子。”

    段瑞走后,清羽轻叹了口气,恰好云华熬好了药进来,扶自己坐了起来。

    其实清羽回宫之后已经觉得好了些,又躺了许久,倒也不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了。若这个人真是处心积虑要害自己,效果可真心并不怎么样。不知怎么的,清羽倒有种感觉,此事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好歹喝过了苦得要死的中药,清羽问道。“宝玉可回来了?”

    “回来了,奴婢才瞧着皇上没走,便没叫她进来。”云华道,“主子可是要见她?”

    清羽点了点头。

    宝玉完好无损地进了来,只是脚步有些踉跄,清羽赶忙拉她坐下说话,“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宝玉摇了摇头,并不以为意,“许是回来时候走得有些急了,主子不必担心,主子身子可好些了?”

    清羽稍许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好些了,你无事便好,白日里我瞧见那芙昭容跟柳常在从景仁宫出来,很是担心你。”

    “奴婢此去景仁宫,正是扮作了芙昭容身边的宫女,”宝玉低声道,“芙昭容身边贴身宫女几个月前刚刚丧了命,宫里头少有人愿意到她身边做事,往往没过多久便寻了由头想着往外跑,混进去要容易些。”

    清羽由衷点头,“她们此去景仁宫,可是商议皇长子一事?”

    “主子猜的不错,”宝玉道,“奴婢虽扮作了芙昭容身边的宫女,到底不敢太过近身,幸而此事她们显然并不怎么想瞒着,奴婢在远处站着伺候,也听得几句。皇后派了人调查皇长子一事,仍旧没有头绪,倒是发现了许多疑点。”

    “有何疑点?”

    “皇长子的饮食起居,平日里都有专人照拂,几个奶娘都是皇后的人,忠心的很。据她们说,发现之前,皇长子已经有阵子不怎么爱闹了,成日贪睡,因着孩子不是身子不适,又不哭闹,她们也都没有如何在意。”宝玉顿了顿,又道,“但疑点就在这里,皇长子在皇后处养得好好的,除了奶娘之外,并没有任何外人接触。即便是芙昭容跟柳常在这些跟皇后顶好的妃子去了,也是见不到的。”

    “哦?这倒是奇了,”清羽听到这里,有些诧异。“如此说来,若不是妃子之中有人加害,那便只能从奶娘处下手了?”

    “奴婢也觉得该是如此,”宝玉道,“但似乎皇后对这几个奶娘极其信任,以其家人为要挟逼问,奶娘仍旧不认,倒也没有如何难为她们。”

    “这么说来,岂不是进了死胡同?”清羽沉吟着,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皇后都束手无策?查无对证,连一丝痕迹也无?“太医们是怎么说的?”

    “太医们倒是口径一致,咬定了那皇长子打娘胎里出来便是傻的。”宝玉又道,“不过奴婢听皇后的语气,显然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这事商量到一半,皇后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将芙昭容柳常在等所有人都撵了出来,说是要一个人静静,皇长子的事儿,也再不许人提了。奴婢也便跟着退了出来。”

    清羽一愣,再不许人提?看皇后的样子,大约是知道了真相,竟然却不愿追究了?!隐隐约约有些事情浮现在脑海之中,却一时之间无法串联成线。

    大约是白日里想这些琐碎的事情想得太多,到了晚上,段瑞来用晚膳,清羽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吃饭时候险些都要把汤勺子戳到鼻子里去,段瑞大笑,脸上的阴霾也淡了少许。

    “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仍旧不适?”段瑞笑道,“或者朕喂你吃?”

    “皇上又在取笑臣妾,哪就要用到皇上亲自来喂了?”清羽赶忙笑着撅起嘴,“才刚喝过药,不是很有胃口呢。”

    段瑞若有所思道,“良药总是苦口……”说到此处,话锋忽然一转,“朕已命人去几个妃子的宫里搜宫,若找到是谁动了手脚,决不能轻饶。”

    “臣妾的身子本也没有什么要紧……”清羽略有诧异,虽然她也不想放过对方,但是如此一来,是不是太过兴师动众了?本就没什么大病,阖宫惊动之后若查不出是谁害的,岂非要让人议论?但既然段瑞已经下了旨,却也没有办法了。

    似是看出她的担忧,段瑞牵过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朕不只是为了你,后宫不正之风已久,也是时候了。”

    “皇上待臣妾如此好……”

    段瑞抬眼瞧她,轻声笑道,“仍旧唤朕皇上?”

    “瑞哥哥,”清羽一字一句道。

    段瑞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命人撤了晚膳,扶清羽坐到榻上。忽道,“近日河南饥荒,几个县的百姓流离失所,有些地方甚至易子人肉为食。朕已派了你兄长前去。”

    “能为皇上分忧,是兄长的福气。”清羽轻声道,“皇上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嗯,”段瑞点头,“待你诞下皇儿后,朕必还你白家清白。”

    “如此,臣妾便替父兄先谢过皇上大恩了。”清羽回答,声音难免有些哽咽。虽则她是穿越而来,又曾有段日子记忆混乱。但这一世的白家,毕竟生她养她。如今却是门庭凋零,后继无人。若是这一世的父亲与祖父地下有知,看到白家平反,大约也是高兴的吧。

    虽然在她自己看来,家族与荣耀都不及性命重要,性命都已经没有了。再还不还清白,报不报仇又有何用处。这也是为什么她并不十分热心同宝玉商议如何替白家报仇的原因,说她冷漠也好,没心没肺也好。穿越到古代的后宫之中,已经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事情。能好好活下去已经太不容易,何苦还要给自己套上如此之重的枷锁,拼命逼着自己去走险路呢?

    当然,如果真的有机会报仇的话,她也必定不会如圣母白莲花一般心慈手软,但那些都是后话了,明哲保身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段瑞听到她的回答,并未说话,只是暗自叹了口气,拉过清羽道,“天色不晚了,你有着身子,早些睡下吧。如今还好,待到诞下皇儿之后,只怕操心的事还要更多些。”

    清羽依言躺下,却久久不能成眠。孩子生下来之后,操心的当然更多,如现代家庭伦理剧里演的倒还好,只是些照顾孩子吃喝拉撒外加上婆媳矛盾之类。如这后宫里,哪怕养在宫里捂得严严实实的,也有可能像皇长子一般,莫名其妙就被害了去。

    想到此处,清羽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险些翻身坐起。养在景仁宫捂得再严实,也还能时常见到孩子,不被任何人发觉地下毒,事后也不怕调查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恐怕就连那些太医,也已经被下令统一了口径,皇后想必也已经想到了,所以才调查到一半便把所有人都轰走,再不许人提吧?

    清羽睁着一双眼睛,瞧着枕边已经熟睡的男人的侧脸,头一次觉得这长夜,无比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评、论~ 


第58章 临盆之夜

    第五十八章

    自打那日对段瑞起了疑心之后,清羽愈发心事重重,白日里也不怎么说话,每每坐着发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哪怕身为君王,哪怕再不喜孩子的生母和背后的家族,可那毕竟是亲生骨肉,他怎么可以下得了手?!

    时不时地清羽又安慰自己,或者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那孩子根本不是被人害的,或者即便是被害了,也不是他亲手所害。说不定是奶娘被收买了,或者是被哪个宫女嫔妃钻了空子。只是个跟自己没关系的孩子罢了,何苦为这么个事儿烦闷。

    只是这件事始终还是像块大石堵在胸口,闷重得很。她早就知道皇上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否则也无法如此顺利登上皇位。单瞧他如今对自己的宠爱,确实非凡。可这后宫里头的每个女人,几乎人人都被宠过。皇上的心思,却没人可以说得准。就如同前几次他毫无缘由地便去宠爱她人,身体康复之后许久也不愿来见她,又不知为何忽然日日陪伴有孕的自己待产。他的心思和他的宠,她从来只有被动接受的份。而他的心,她却总也看不清。

    若果真有那么一日,自己或者白天翊也因为何事触怒了他,自己的孩子是否也会成为他的眼中钉呢?清羽苦思冥想几日,终究不得其解。

    段瑞瞧见她这个样子,还道她毕竟是第一次生育,快要临盆,难免紧张。反而日日都来安慰,搞得清羽愈发纠结,想要若无其事地藏住心事太难,出言试探又没有胆量,一时之间心头更加堵得慌。

    转眼间,又快到了年终岁尾,十月怀胎已快到了头。这一日冬日严寒,两人正坐在窗前读着诗词,清羽终究还是没忍住,忽然道,“皇上,您说,待到臣妾的孩儿出世,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段瑞抬头,凤目越过书沿,在她脸上逡巡了好几遍,才道,“羽汐可有属意的字?”

    清羽有些不自在地绞着手指,低头道,“臣妾才疏学浅,想不得什么好名字,但凭皇上做主也就是了。”

    段瑞想了想,将书放下,忖思道,“朕倒觉得,‘誉’字似乎不错。”

    噗——清羽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段誉?!我的神呐!她当初是为什么要想不开要嫁给一个姓段的男人!

    “怎么?”段瑞脸上带着探寻,“羽汐不喜欢?”

    “没有,”清羽摇了摇头,忽然灵机一动,“只是臣妾忽然想到一字,皇上觉得‘谦’字怎么样?谦和有礼,谦谦公子,谦……”

    段瑞乐了,“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母子平安便比什么都好。”

    清羽忽然想到了皇长子,脸色不由自主有些黯然,“若是哪一日皇上厌倦了臣妾,是否也会不再希望臣妾母子平安呢……”

    话一出口,便觉后悔。清羽有些胆怯地抬起头来,只见段瑞脸色铁青,目光森然瞧着自己。

    “羽修仪因何会如此想?”

    听着他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清羽越发觉得颓然,艰难起身试图跪下认错。怎知还未起身,便被段瑞一把拽住。“朕在问你。”

    清羽不敢回头看他,又无法起身,只得低头道,“是臣妾失言了,还请皇上恕罪。”刚刚说完,便觉腹中有些许闷痛。

    “恕罪?”段瑞冷笑,“你何罪之有?”

    瞧她不曾答话,段瑞又道,“是否有谁同你说了些什么?”

    “并没有,”清羽无奈,只得解释道,“臣妾不过有感而发,随口一说罢了,皇上何故如此追问,倒叫臣妾害怕了。”所幸腹中闷痛只是一阵,皱着眉忍过去也就罢了。只是听了段瑞的话,心中更加烦闷。

    段瑞怒极反笑,“朕晓得你在想什么,淑妃的孩子,朕本就不可能留。傻了也好,起码还能留他条命在。”

    “皇上……”清羽嚅嗫道,额头微微渗出一层薄汗。间隔没有多久,竟然又开始腹痛,清羽单手抚着腹部,有些说不出话来。

    段瑞以手扶额,没有看到清羽的样子。他转头瞧着窗外,声音里透着股疲惫,“时辰不早了,你先睡下罢。朕还有事要回未央宫,改日再来陪你罢。”

    说罢,段瑞缓缓起身,命李轩为自己更衣。这后宫里头的事,有时连他这个皇上,也没法说清。他并非心狠手辣,可毕竟孰轻孰重。若皇长子不傻,以皇后的脾性,怎可能容忍清羽将孩子平安诞下?只是这些事情,他并不想她知道,渐渐变得心思复杂,如同后宫中其他女子一般无二。

    段瑞更衣完毕,正待迈步,却忽然发觉清羽许久没有动静,转过头一看。只见她不知何时竟已经起身走到自己身侧。

    清羽见他回过头,也不惊讶,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模糊觉得若此时留不住他,便要永远失去他似的。什么担忧,什么害怕,统统抛到了一边。

    “你这是做什么?”段瑞低头瞧着她,道。

    “皇上可否留下?”清羽眨了眨眼,一字一句道。

    段瑞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态度有些松动,“朕明日再来。”

    “留下吧。”清羽坚持,忽然,腹中再次传来一阵闷痛,尤甚于前两次。莫不是要生产了?清羽诧异,紧紧咬住嘴唇。双腿有些站立不稳,抱住段瑞手臂的双手也渐渐脱力下滑。

    “怎么了?可是腹痛?”段瑞反身单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稳稳拖住她的背。“快宣太医和稳婆!”

    李轩本是入内伺候段瑞更衣的,不期竟见到如此场景赶忙领旨而出。

    云华、宝玉等人本就候在屋外,此时得到消息,连忙跑进来,合力将清羽安置到了床上。早便请好的稳婆也都如流水般进了来。

    几个稳婆瞧见清羽的样子,命人速速取来锦帕、热水、烧酒、参片等物。稳婆其中之一瞧见皇上仍呆立在床头,不禁上前道,“皇上,修仪娘娘即将生产,产房血气太重,还请皇上先行回避。”

    段瑞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定睛望着躺在床上,死死咬着下唇,脸色苍白的清羽。半晌,弯腰轻轻握住她汗湿的手,“朕不走了。”

    清羽正宫缩得厉害,疼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稳婆倒是急了,“皇上,修仪娘娘不知还要熬上多久,您在屋内,娘娘反而不便,您在外室候着,也是一样的。……”

    段瑞皱眉,亦觉有理,目光触到清羽面上隐忍的神情,心中着实不忍。却也无奈妥协道,“别怕,朕就在外室候着,太医即刻便到,朕断然不会叫你和孩子出半点差错。”说罢,在清羽额头印下一吻,起身离开。

    清羽听话地点了点头,虽痛得说不出话,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段瑞的身影。

    那稳婆仍旧不慌不忙,一边拉下床帏,一边跟皇上絮叨,“皇上放心,修仪娘娘胎位很正,定不会受什么苦处,这一胎必定是母子平安……”

    云华拿了帕子替清羽拭去额头上的薄汗,安慰道,“主子若是痛得厉害,便喊出来吧,不碍事的。”

    清羽在穿越之前,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何曾受过生育的痛楚,此时的确有些心慌,若不是稳婆们神态自若,只怕她自己也要慌乱。如今想着段瑞就在外面,更不肯喊叫,硬生生强忍着痛,由得稳婆们摆弄自己。

    不多时,章太医等人匆匆赶到,当下开了催产药给清羽服下。清羽勉强喝下药,又含下参片,腹中阵痛仍旧一波又一波袭来,四肢百骸皆好似裂开来一般,清羽终究强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果然心中略放松了少许,疼痛立时稍减。然而一切远远没有结束,清羽只听得耳边不停地传来稳婆跟宝玉的鼓励和安慰的声音,却听不清她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主子,露头了,快!快生了!再使把劲儿!”

    清羽双手紧攥成拳,艰难地按着稳婆的要求使力,却总觉得徒劳无功。这一切仿佛无休无止一般,不知折腾了多久,耳边又听到稳婆的声音,“快,生了!生了!主子再用力些!”

    “帕子呢?快备热水!”

    “剪刀!剪刀!”

    “哇——!”一声婴儿清晰嘹亮的啼哭声传来。

    “恭喜娘娘……”

    清羽累到脱力,终于放松下来,想要抬眼瞧瞧孩子,却睁不开眼睛,直坠到一片黑暗中之中,沉沉睡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羽修仪诞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满脸喜气。

    段瑞听到如此消息,立时站起身来,“给朕瞧瞧。羽儿情况如何了?可还好?”

    “回皇上话,娘娘身子康健,一切顺遂,刚刚睡下了。”

    在清羽生产之时,听到消息陆续赶到的嫔妃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是味。尤以芙昭容最甚,脸上的嫉妒任谁都瞧得出来。也只有贤妃和惠妃,到底身在妃位,处事沉稳,面上很是高兴,齐齐起身向皇上道喜。其余嫔妃眼瞧如此,赶忙一同俯□道贺。

    段瑞倒并未在意她们的反应,只顾瞧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孩子的小脸儿皱巴巴的,五官却瞧得出是极出众的。瞧见了段瑞,也不哭闹,只是忽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小嘴嚅嗫着。

    段瑞喜不自胜,只觉得这手中小小一团,却仿佛重逾千金一般。“谦者,德之柄也。二皇子不如便犬谦’字罢。其母羽修仪贤良淑德,侍奉朕多年,于龙裔有功,着封为正二品丽妃。[注]”

    作者有话要说:为着生这个孩子,作者憋了两天了,艾玛~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生下来了,撒花!

    【注】本文架空,妃子品级参照清朝与唐朝。

    正一品为皇贵妃一人,从一品贵妃两人,

    正二品四妃分别为惠、丽、淑、贤各一人,淑妃没了,

    除了惠妃和贤妃之外,就只剩下丽妃了。

    接下来正三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

    正四品婕妤,正五品贵人,正六品常在,正七品答应。 


第59章 皇子段谦

    第五十九章

    天色已经大亮了,清羽悠悠醒转,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周身乏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云华……”清羽轻声唤道。“什么时辰了?”

    云华正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打盹,听到清羽的声音,才从朦朦胧胧之中醒来。“主子醒了?”她温柔笑着站起身,面上难掩喜色,道,“恭喜主子顺利诞下小皇子!皇上很是喜欢,赐名‘谦’字,还封了主子为丽妃呢!”

    “皇上竟真的取了谦字?封妃?”清羽刚从睡梦之中醒来,尚不清楚状况,一时有些错愕。

    还未等她起身,便瞧见各色宫女太监如流水般进了来,齐刷刷地跪下,“奴婢们恭喜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万安!”

    清羽无奈地笑了,“这是做什么?快都起来!”说着,又对云华道,“没的竟闹这些虚礼做什么?还不快把孩子抱来……瞧瞧。”她说着顿了一下,她刚刚睡醒,对于封妃一事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一时懵懵地弄不清楚该如何自称,索性略过去不提。

    “是,奴婢这就唤奶娘进来,章太医替主子开了温补的药,奴婢待会儿叫她们拿去热热,主子好喝了补补身子。”云华巧笑嫣然,“小皇子模样可俊呢,主子您没瞧见,皇上可宝贝得紧,赏赐了好些东西呢。”

    喝过药后,不多时,几个体态丰满、模样憨厚的奶娘便将小皇子抱了来,孩子用金色的绸布仔细包裹着,乖乖的,并不哭闹。

    清羽艰难地坐起身,瞧着那小小的一团,愣了好久都不敢伸出手去接。虽说孕中也曾做过无数次心理暗示,但做母亲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世间便多出了一个与她血肉相连的小生命,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刚刚出生的孩子,总是皱巴巴的,小脸红红,眼泡也是有些肿着的。所幸孩子眼睛很大,倒是不丑,清羽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轻轻触了触孩子软乎乎的脸蛋儿,软的心都快化掉了。再瞧着那圆圆的小胖胳膊小胖手,真不知道那渣皇上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清羽想着,愈发乐不可支。

    她这边玩得兴起,孩子竟皱起了眉头,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指,说什么都不放开,不仅不放,还大有往嘴里塞的趋势。

    “呀……”清羽诧异,不期然食指已经被孩子的小嘴啪嗒啪嗒吮吸了好几口。“劲儿还蛮大的呢。瞧这皱着眉头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你父王……”

    段瑞下了早朝,刚迈进毓灵斋的门,便瞧见母子俩相映成趣的样子,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心内暗笑,走上前道,“原来朕在羽儿心中,竟是如此严肃之人?倒叫朕有些伤心了。”

    “皇上!”清羽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回了手,“皇上何时来的?臣妾竟一点都未察觉。”几个奶娘瞧见了皇上,俱都是齐刷刷跪倒在地。

    段瑞刚要说话,忽听得清羽怀中的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声音之嘹亮,简直绕梁不绝。

    清羽低头瞧着孩子哭得红呼呼的小脸儿,正无奈地措手不及的时候,没想到竟见段瑞朝孩子伸出了手,轻轻把食指送到了他的嘴边。

    谦儿正嚎得起劲儿,忽又见到新玩具,也不哭了,不管是谁的,当下死死抱住吮吸起来。

    “皇上……这……”清羽一时之间有些许尴尬,手上还湿哒哒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眼巴巴瞧着段瑞哄着孩子。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改往日冷峻的形象,身上竟然透着温暖。

    “无妨,”段瑞宠溺地瞧着孩子,笑道,“谦儿喜欢便好。”

    说罢,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谦儿的小脑袋,笑道,“谦儿刚刚降生,河南便传来消息,饥荒灾情稍减。百姓们终于安然可以过冬,朕也解开了一个心结。这都要多亏了谦儿带来的福气。””

    襁褓里的婴儿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竟抱着段瑞的手指,憨憨地笑了。

    段瑞瞧着愈发喜欢,“瞧他,竟不怕朕。”

    清羽也便望着段瑞俊朗的侧脸发呆,笑着说,“皇上待谦儿这样好,他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怕?”

    段瑞忽然抬起头定定望着清羽,“羽儿,辛苦你了。”

    清羽没料到他竟忽然这么认真,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能为皇上绵延子嗣,是臣妾的福分。”

    “此次河南赈灾,你兄长与河南总督沈立轩均立下大功,皇后病中仍几次提到封赏功臣,以安民心。羽儿对此事怎么看?”段瑞随口问道。

    清羽心内一惊,关于朝政中事,她向来很懂分寸,从不过问,今日皇上怎会想到要问自己的意见?难道说白天翊屡建功劳的同时,自己的命运在段瑞心里已经同白天翊连在了一起不成?

    如此想来,清羽倒有些不自在了。虽然记忆已经恢复了,但是,在她心里,到底与小时候便分开的白天翊有些生疏。可照这个架势,保不准将来自己的命运要与其连在一起。而想到自己要依靠自己哥哥的力量来稳固自己的生活和感情,就觉得心中微微有些郁闷。这样的事,以后只会更多,而一言之差,便可能触到皇上心里的雷点。

    清羽略思索,才学着电视剧里的套路,缓缓道,“臣妾愚钝,不敢妄议朝政。皇上如何赏赐,自然都是好的。”

    没想到,段瑞听了竟未有何表示,只淡淡道,“白天翊立了大功,朕自然要厚赏。爱妃刚刚生产,还要好好将养身子。待你身子好了,朕便选个吉日为你行册封之礼。”

    清羽听话地点了点头,笑着道,“瑞哥哥待羽儿如此好……”

    段瑞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来,轻抚了抚清羽的脸庞。

    两人正温情着,竟又听到一声“哇——!”地一声,原来是奶娃娃没了手指可玩,又哭闹起来。清羽颇头疼,无奈道,“皇上可不要总纵着他了,这性子,真不知道像谁呢。”

    段瑞倒不恼,沉吟道,嘴边还带着一丝笑意,“朕瞧着,跟羽汐你小时候的性子倒有几分相似。”

    清羽睁大了眼睛,对这话十分不信。自己是婴穿过来的,小时候怎么可能是个混世魔王?!怎么听着好像是渣皇上不肯承认自己小时候也如谦儿一般霸道,急着撇清关系一般?

    段瑞没给她吐槽的机会,便将孩子交给奶娘带下去哄着。

    孩子一带下去,清羽便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可是毕竟刚刚生产,又说了许久的话,身子乏得很。

    段瑞瞧出她的困倦,命她躺下歇着,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瞧着她的样子,竟是几次欲言又止。

    “皇上可是有话要对臣妾说?”清羽勉强睁着眼睛,模糊道。

    “你且安心歇着,朕还有事,去瞧瞧皇后。”段瑞顿了顿,又道,“河南沈家赈灾有功,其女年方十八,皇后同朕的意思,不日便召其入宫,不知羽卿意下如何?”

    清羽听着,忽觉喉咙有些堵,闷声道,“这是好事,臣妾替皇上高兴。”

    段瑞听了,亦沉默稍许,才道,“睡罢,朕晚上再来瞧你。”

    段瑞走后,清羽很久都没能入睡。后宫之中向来新人不断,她早便有心理准备。只是任谁刚刚生过男人的孩子,便听到其另娶小老婆的消息,心里难免要添堵。清羽心中烦闷的同时,也颇想不通,诸如此类的事情,那渣皇上自己决定便好,何必还要知会自己一声?难道还怕自己妒忌不成?又或者,是因了河南赈灾之事自己哥哥也参与其中,怕自己事后得知,要觉得皇上厚此薄彼,所以才先提到厚赏白天翊不成?

    多想毕竟无益,她从来求得便不是如何专宠,而是能安然活着。趁着还算得宠,便不要自找烦心了。清羽暗自劝了劝自己,到底睡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各式珍贵的药膳、补药如流水一般吃着。清羽的月子也终于快要熬出了头,终于可以自由下地走动之时,清羽简直开心得想要原地转圈了。自从怀了孕,便如同进了监狱一般,简直一步都走不出毓灵斋,可把她闷坏了。别的还好说,只是这日渐圆润的身材,便让清羽无比头痛,恨不得日日都出门锻炼身体才好。

    清羽快要出了月子,便也意味着,二皇子段谦的满月宴也快到了。清羽身子仍旧虚弱,皇后一直卧病在床。满月宴自然交给了惠妃康胜雪一手操办,段瑞早便吩咐过,要办得热闹些。以他的意思,倒不如将清羽的册封之礼放到同一天。却被皇后以丽妃身子尚未恢复,又已临近年关,不宜册封为由阻了过去。

    清羽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孩子,倒也没有心思计较那些。谦儿如今长大了些,模样愈发的俊俏,清羽只觉得如何宝贝都不过分。这一日,清羽正逗弄着谦儿,顺带为其挑选满月宴上要穿的衣裳。忽然见小靴子进门通传,“娘娘,新晋的贵人沈氏正在门外,说是要来给主子和小皇子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新章哦!祝亲爱的冒泡的不冒泡的一直支持小末的读者们,大家新年快乐!

    小末携段瑞携清羽携小谦儿一齐给大家拜年啦! 


第60章 满月之宴

    说起来,这沈贵人也是刚刚进宫。毕竟是河南总督的女儿,身份尊贵,入宫便封了贵人,赐了延禧宫住着。因着清羽一直在坐月子,并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模样虽然并不如何出挑,进宫之后尚未曾侍寝,为人听说倒还算宽厚。

    此刻清羽听小靴子如此通报,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近一年以来,她几乎都不曾如何参与后宫之中的争斗,刚一听说沈贵人要来,第一反应便是又要迎接战斗。不由得愣了愣神,问道,“沈贵人入宫以来,可曾前去拜会过皇后?”

    小靴子一愣,寻思了一会儿,道,“回主子的话,已经见过了。”

    清羽想了想,既然如此,估摸着她应该不是单冲着自己而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只听得珠帘声响,一名女子缓步走了进来,一身淡紫色宫裙,甚是妥帖得体。垂云髻,腮边余下两缕发丝,峨眉淡扫,五官虽然不甚美丽,却胜在气质亲切朴实。用现代的语言讲,就是待人亲。

    女子一进来便盈盈笑着给清羽见礼,“嫔妾沈浅宁,给丽妃娘娘请安,丽妃娘娘万福金安。二皇子平安康健。”

    清羽听得如此,便知这姑娘明面上也是个懂事理明大体的,虽然不知道其背后会如何作为。遂也不多说,微微笑道,“沈贵人何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

    待沈贵人起身后,又命云华道,“还不快给沈妹妹上茶。”

    不多时,清茶端了上来。那沈贵人倒也温顺,轻抿了几口茶,便放到了一边,笑道,“妹妹刚刚入宫,一直没能得空来给叫姐姐请安,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说着,命身旁的侍女呈上一枚银锁,又道,“妹妹知道姐姐一直深得皇上宠爱,想必宫中更是不缺稀罕之物。这枚长命锁乃是妹妹家中所传,还望姐姐不嫌弃。”

    清羽听了她的话,不由得重新审视她起来,若说寻常妃子进宫之后,首先要做的便是想方设法拜见皇后,掂量掂量自身站队,敷衍着见见得宠的妃子探探风声也就罢了。这沈贵人进宫以后,自己只嘱咐送去了些寻常赏赐。她见过皇后之后,又这番殷勤地来见自己,礼数周全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反倒叫清羽摸不透她的用意了。

    当下只得顺着执起那枚银锁,仔细瞧了瞧,确实精致非常,清羽笑着试探道,“果然是极好的东西,只是家传之物,不好外传,沈贵人何必如此破费?”

    沈浅宁笑了,“妹妹刚刚入宫,今后若有不当之处,还需姐姐时常提点才是。皇长子也快满月了,区区长命锁,权当博二皇子一笑而已。”

    清羽哑口无言,对方一言一行既没有超出本分,又不透露任何用意,真像是姐妹情深一般。她也不好说什么,唤来云华,“去取我的紫金浮雕手炉来,”一面笑着对那沈贵人道,“这手炉本是皇上赏的,本宫一直贴身用着。妹妹初来宫里,冬日严寒,做姐姐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望妹妹手下,也可暖暖身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羽心道,她既一味要送东西,便回送回去。反正宫中日子长着,总有一天可以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沈贵人手下手炉走后,清羽命人将谦儿抱了来,不自觉地拿着那枚小银锁比了比。谦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得紧,伸出小手一味要拿来玩。清羽思索片刻,并未动摇,抽回手将那银锁放回托盘之中,命云华拿到库房保管。

    谦儿的满月宴终于到了,后宫之中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纵使刀锋剑影从来不断,到底为久居深宫,寂寞非常的妃子们找到了事儿做。于是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打扮得无比精致。并非如何心系于小皇子,而是期冀着能一朝入得君王之眼,从此荣华富贵,极尽荣宠。

    清羽打扮得中规中矩,并不出众,也不素雅。抱着谦儿坐在段瑞下手,谦儿一身红色缎面滚金线织就的小袄,愈发衬得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瞧着在场众人,也不害怕,只顾咬着自己的手指留着口水。

    清羽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费心去擦谦儿嘴角流下的口水,一时也无暇应对众人的道喜。倒是皇后苏雅容,带病强撑着出席满月宴,脸色惨白如纸,身形瘦弱,形容亦很是枯槁。她安静地坐在段瑞身侧,时而抬手捂嘴咳嗽几声,沉默得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般。

    只是偶尔飘向二皇子段谦的眼神,带着股惊人的偏执和疯狂的劲儿。清羽没有发觉,坐在另一侧的惠妃康胜雪却瞧见了,不免有些心惊。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垂死之人在瞧着救命的稻草一般,混杂着绝望和希望。

    康胜雪低下了头,执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左右她自身已经封妃,虽这辈子不会再有子嗣,但好歹她与康家均无烦忧。后宫之中的纷争,她早已经不屑参与。可此事是否要提点那新晋的丽妃娘娘?她竟然犹疑了。

    当初为了令皇上愧疚,也为了保住康家,她不惜亲手毁了自己的身子。可深宫之中,没有皇上恩宠的女人的日子,有多寂寞。其他人是万万难以体会的。没有恩宠,有个孩子解闷,也是好的。谁不想有个孩子呢?

    没错,当初她只是一时兴起,一味扶植了清羽。一方面是可以利用清羽当自己的枪使,另一方面也确实有些姐妹情分在。可如今,清羽即将封妃,还诞下皇子,深得段瑞宠爱,地位早已高过了自己。她又何苦替她操心呢?

    康胜雪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次轻抿了一口薄酒,只觉得有些微醺。

    “今日是谦儿的满月宴,朕心甚慰。惠妃,这青梅酒如何?朕瞧你今日同朕一样,兴致很好,可别太过贪杯。”

    康胜雪反应过来,当下笑道,“此酒入口清冽香甜,可口非常,臣妾一时贪杯了。”

    段瑞举杯笑道,“此酒乃是初春之时,皇后亲手所酿。朕也觉得十分清甜。”

    说罢,转头瞧了瞧一直沉默的苏雅容,“皇后身子弱,久病未愈,还需好好调养才是。”

    苏雅容点了点头,神色未变,只道,“今日是谦儿大喜的日子……咳咳……皇上可别只顾着臣妾……”

    说着,低头咳嗽了一阵,又断断续续道,“臣妾听闻前几日新来了一位沈贵人……咳咳……温婉端庄得很,可不知今日可在?”

    沈浅宁见皇后如此说,忙起身见礼,道,“嫔妾贵人沈氏,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无奈咳嗽不止,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段瑞微微眯起双眼,道,“起来吧。今日大喜,你们一个个的也别绷着脸,也该乐呵乐呵才是。”

    沈浅宁温顺地起身回到座位上坐下,听了段瑞如此说,忽然笑道,“皇上,臣妾自幼习舞,愿献舞一曲,为小皇子贺喜。”

    段瑞抚掌而笑,“如此甚好。”

    清羽闻此,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瞧了瞧段瑞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嘴角含笑,再无往日自己刚刚入宫之时的冷峻,倒是亲切得很,瞧着那沈浅宁的目光也很是温柔。一时之间,心里颇有些不是味。可毕竟人家是皇上,宠爱后宫女子再正常不过,底下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又能说些什么?遂仍旧低下头去瞧着谦儿,对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只作全然不知。

    不多时,那沈贵人已经更衣完毕,缓缓步入场中。一袭碧绿的翠烟舞衣,身披翠水薄烟纱。轻移莲步,敛衣行礼,身上珠环相碰之声,清脆悦耳。

    清羽瞧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自己刚刚入宫之时,便十分喜欢碧色,常常着翠烟色衣裙。段瑞素日最喜她如此装扮,每每移不开眼。如今瞧着这沈贵人的服饰,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竟将自己往日的风格学了个透。偏偏段瑞那个渣男,似乎很是吃她这一套,望着她在场中翩翩起舞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看得痴了。

    清羽虽然入宫之时年岁很轻,如今毕竟已经过去两年,再加上刚刚生产,身上脸上再无当初的稚气。而瞧那沈贵人年纪尚浅,虽无倾城之姿,但胜在娇嫩。她一直都知道段瑞大抵是喜欢年幼的姑娘,欣赏她们身上的单纯劲儿。当初对自己是如此,对郭湘虽欺骗居多,但又何尝没有因了她的天真可爱,而一再心软纵容?

    清羽只觉得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身在殿中,却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的小清羽生生地吃醋了,哈哈 


第61章 不眠之夜

    沈浅宁一曲终了,收敛衣袖,笑意盈盈地弯腰下拜,一双眼睛灿若星子。段瑞明显兴致很高,抬手道,“沈贵人此舞甚好,赏!”

    沈浅宁得了赏赐,谢过恩后,心满意足回到座位上。

    怎知,刚刚落座,却听得身旁一声冷哼,原来是皇上前一阵子新晋的李贵人,倨傲地抬起下巴道,“沈贵人此舞着实不错,只是与寻常歌舞一样,毫无新奇之处,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那沈贵人听了她挑衅的话,倒也不恼,只是微微福了福身道,“贵人姐姐说得是,嫔妾舞姿并不出众,便急着要为小皇子贺喜,倒让姐姐笑话了。”

    清羽抬眼瞧了瞧她们两个,那李贵人早先在清羽失宠之时,很是出过一阵子的风头。后来清羽生育,皇上便再没见过她。如今宫里又来了新人,还刚刚入宫就出尽了风头。估摸着那李贵人是吃味了,只是这般牙尖嘴利,看上去可并不能重新引起男人怜爱啊。倒是那沈贵人,温婉大方,并不为自身辩解,更没有反唇相讥。哪个男人瞧着会不喜欢?

    正想着,只听得右下方的芙昭容忽温柔笑道,“嫔妾倒觉得此舞甚妙。沈妹妹身姿高洁,柔弱无骨,饶是嫔妾自幼习舞,也自叹不如呢。”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柳常在便不引人注目地掩面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事一般。

    清羽听着她的话,又瞧见柳常在的反应,心里不由得一阵狐疑。入宫两年来,何曾见过芙昭容夸人?还夸得如此……真心实意?芙昭容貌美非常,艳冠六宫,与柳常在都能歌善舞,这是后宫之中人人皆知之事。如今大好机会,她竟然不抓准时机好好表现一番来打压沈贵人,竟还力捧她,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后宫之中这些女人们,压根见不得别人好。为了皇上的一个眼神关注,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才好。不能暗下杀手也要表面压制,她自己刚入宫时便受尽了刘贵人等人的语言暴力。如今她们两个表现如此反常,再加上皇后重病之下仍旧勉强出席,仅仅说了几句话,便单点出了一个沈贵人。其中之意不可谓不明显:这恐怕又是一个皇后的人。

    清羽想到此处,心下一片清明,嘴上温柔笑道,“沈贵人的心意本宫心领了,本宫在此敬皇上、皇后与众位姐妹一杯。”说罢,举起酒杯。

    段瑞亦举起酒杯,望向清羽的眼神之中有着宠溺,“丽妃刚刚生产,身子弱,不宜多饮。这杯酒便由朕代饮了。”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又命人取过清羽手中之久,再次一饮而尽。

    在场众妃见如此场景,均一愣,而后纷纷举起酒杯,“臣妾祝皇上、丽妃娘娘与小皇子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皇后眼神之中锐利一闪而过,只无力地执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便又放下。

    喝过酒,段瑞好似忽然来了兴致,道,“此番丽妃诞下皇嗣,立了大功。虽尚未行封妃大典,却也该居一宫主位,不可再委屈她在咸福宫。”说着,他的眼光忽然扫到了坐在下手的沈贵人,“宁儿刚进宫,暂居在延禧宫。延禧宫尚无主位,不若便由丽妃居主位罢。”

    清羽听了这话,心中竟不由得被那句话中的“宁儿”与“丽妃”微微刺痛,半晌才想到要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段瑞心情却仍旧很好,“爱妃快快请起,朕命人收拾打点一番,过几日便可迁宫了。”

    清羽默然,点了点头,温顺道,“是。”

    皇后瞧着她有些低落的表情,嘴角轻轻抿起,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饮宴结束,清羽一行人回到毓灵斋。饶是云华好性子,也有些面色不豫,“今儿明明是咱们二皇子的满月宴,她可倒好,刚刚入宫便巴巴地出尽风头,整个宫里竟瞧着她了,还怕谁人瞧不见她的狐媚劲么?!”

    “嘘……”清羽赶忙拉住她,“可别叫别人听了去。还道我刚生过孩子便得意忘形,不能容人呢。”

    云华住了嘴,可心里到底有些不快。清羽也叹了口气,今天饮宴之上,皇上并未做任何对自己不利之事,替自己饮酒,又为自己迁宫。若搁在别人身上,恐怕早都高兴得什么似的。皇上就是皇上,雨露均沾,理所应当。那沈贵人刚刚进宫,又是功臣之女,皇上厚待她几分本就无可厚非。若她自己不愿去那延禧宫与沈贵人同住,便是她自己的事儿,实与皇上是无关的。

    自从皇长子一事之后,她便知道,以皇上的性子。心情好了保你一时,保不了一世。诸如派自己的人替她做事,暗中替她阻挡其余妃子们的暗箭之类的事,总不能要求他面面俱到。要皇上又要想到沈贵人有可能是皇后的人,又要替她防备,那是不可能的。况且,若等到有一天自己失宠于皇上,甚至更严重失信于皇上,那么恐怕身边包括云华在内的所有来自于皇上的人,便都会变作了监视自己的利器。

    对比那些被皇上算计、失宠、失信之人,她的处境已经算好了。

    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正想着,宝玉也打门外回来了。进门便道,“主子,今日皇上翻了沈贵人的牌子。”

    清羽早有心理准备,淡淡道,“知道了。”

    如此寂寥的漫漫长夜,不知还有多少年月需要度过。清羽心中烦闷,抱着谦儿仔细端详,孩子已经睡着,瞧着他稚嫩的小脸,紧闭着的双眼,和睡梦之中还不自觉嚅嗫着的小嘴。心里已觉烦闷稍减。所幸,她还有个孩子。

    ****

    未央宫寝殿。

    段瑞龙袍未解,皱着眉头,望着一米之外,龙床之上裹在锦被之中的女子。

    女子亦转过头来瞧着他,满头青丝垂落,眼底仍旧盈盈笑意,温柔如水。

    如此对望许久,段瑞才缓缓道,“前几日你父亲进宫,给朕上了个折子。朕瞧过之后,还算满意,你父亲还算识大体。”

    女子闻言温柔笑了笑,竟忽然掀开锦被,缓步下地,朝段瑞走来。

    她身上竟并非j□j,仍穿着白日的衣物。

    段瑞有些许讶异,瞳孔微缩,眉头稍解。

    女子走到段瑞身前,粲然一笑,忽地拜倒在地道,“皇上明鉴,臣妾同表姐不同,臣妾……并非姓苏,而是姓沈。”

    段瑞闻此,面色稍缓,嘴角微微抿起道,“既如此,还不快起来。毕竟是冬日,地上寒冷,可别冻坏了身子。”

    ****

    于此同时,皇后的景仁宫中却是不得安宁。皇后下了晚宴,身子虚弱得已近晕厥,回宫后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初夏命人熬了药,一碗接一碗地送进寝殿,却被皇后稀数吐了出来。

    初夏焦急非常,还要命人再煎药来,苏雅容抬手制止道,“算了……咳咳……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怕是……怕是……不中用了。”

    “娘娘!”初夏急道,“娘娘怎可说如此丧气话?!娘娘是一国之母,凤体康健,断断不会有事的。”

    苏雅容放下手,眼睛望着床幔,叹气道,“你也不必再安慰于我……苏家只有本宫一女……若非……已知本宫无用……又怎会急着连一个表……妹都……急着塞进宫来。”说着,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初夏递过手绢为其掩口,待苏雅容咳完,白皙的缎面上,眼见着是触目惊心的红。

    “娘娘!”初夏道,“娘娘快别再说了,好好歇息才是正经。”

    苏雅容嘴角轻抿,冷冷笑道,“宁儿……今日可是侍寝了?”

    “回娘娘的话,凤鸾春恩车已经将沈贵人送到未央宫了。沈主子向来是温婉的好性子,今日奴婢瞧着,皇上对沈主子也是喜欢得紧呢。”

    “是了,”苏雅容点了点头,转过了脸,“到底……是个比本宫有福的……咳咳。”

    “娘娘才是福泽深厚……”初夏尚未说完,便被苏雅容打断,“白家……白家的事查的如何了?童达……可曾回来?”

    “娘娘放心,就快有眉目了,童达前几日才传过口信,说是过几日便可回来了。”初夏温顺地替苏雅容掖了掖被角。

    苏雅容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喃喃道,“如此……便好,本宫已经如此,又岂可叫她安生……”说罢,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好似浆糊一般,合上双眼,便要睡去。

    将睡未睡之间,远远地还可听到初夏训斥下人的声音,“媚儿,你怎么做事的?还不快去把娘娘醒来要喝的药提前煎好热着!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能担待得起么!”

    声音远远地听着,并不真切,苏雅容熟睡过去之前,心头飘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媚儿?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熟悉?是错觉么?她好像是在何时听过这个名字…… 


第62章 迁宫事宜

    谦儿满月宴后,段瑞便命人整修延禧宫主殿月影楼,整整修葺了近一个多月才完工,那之后不久,清羽便开始了迁宫,所幸咸福宫与延禧宫距离并不远,清羽的东西也并不算多,是以迁宫也只用了几日时间便大体完成了,剩下的,也就是些细微处的整理。

    饶是清羽本不喜欢迁到此处,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延禧宫确实是个好地方。清雅宁静,景色悠然,全无人工雕琢之感。清羽如今居主位月影楼,而那位沈贵人则居与暖香坞,两处相距并不远。

    云华倒是挺解气,边整理房间边道,“如此也好,便叫她每日来给咱们娘娘请安,看她还如何嚣张。”

    清羽失笑,道,“你这丫头越发牙尖嘴利了,哪就那么大仇呢?”说罢起身信步走到院中,冬日萧索,院中树木均为新植。段瑞深知她素日最喜海棠,便叫人将原本毓灵斋院中海棠悉数移了来。房中布置摆设也尽量如旧,也免得她刚刚迁宫,会有不适。清羽抬头望向暖香坞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时时有欢声笑语传来,热闹非凡。那沈贵人盛宠不衰,已经好些日子了。皇上今日又在她那用的晚膳,恐怕翻得还会是她的牌子。

    正想着,身旁宝玉走了上来,忽然压低声音道,“主子可有烦闷?”

    清羽一愣,旋而明白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烦闷又有何用呢。”

    “若白家不倒,如今的皇后,理应是主子。”

    清羽叹了口气,“此话万万不可乱说,世事没有那么多如果,整日设想着这些是给自己自寻烦恼。”说罢,又想了想道,“即便是皇后,也未必没有心烦之事,身在后宫之中,无论地位多高,是否得宠,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宝玉似乎没有想到清羽会如此回答,很是愣了好久,才缓缓道,“可若是不必屈居人下,处处看人脸色,到底是比如今强些的。”

    清羽闻言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冷下脸道,“此话不可再提。”

    宝玉点了点头,未做过多纠缠,顺从地转身退下。

    清羽瞧着她的背影,头一次觉得有些怪异。宝玉身为古代封建气息、忠君思想浓厚的大家庭里长大的丫环,刚刚那番话,着实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那怕身为皇后,也仍旧需要瞧着皇上、太后的脸色,那可能真正做到不屈居人下?这话她可怎么敢说?

    正想着,竟听得院外有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清羽没想到段瑞今晚会来,着实有些措手不及。她身上只穿着寻常衣物,朴素得很。因为天已经黑了,连头发也已经打散,随意披散在肩头。刚刚只是临时起意到院中走走,便随手披上了件大氅,样子要多随意有多随意。陌上嫣华

    清羽当下欲躲,只可惜段瑞已经进到了院中,只得硬下头皮请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请安过后,却没听到段瑞回答,清羽怔怔地抬起头,竟见到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清羽顺着一瞧,原来是段瑞朝自己伸出手来,他身着暗墨色龙纹的长袍,愈发显得眉目清俊。见清羽呆愣,不由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道,“快起来。”

    清羽刚轻轻将手放入段瑞掌中,便被段瑞握住,清羽顺势起身,随他步入房中。房中布置一应俱全,比之毓灵斋雍容华贵不少。段瑞赏赐诸多金银玉器,清羽命人一一挑选了清淡雅致又不**份的摆上,清雅又不刻意,看上去赏心悦目便好。

    段瑞环顾一周,显然也对房间的装点比较满意,转头问道,“羽儿刚搬过来不久,住得可还习惯?身子可恢复了?”

    清羽抬眸瞧了瞧他的表情,又迅速低了下去,只淡淡道,“臣妾身子已经无碍了。皇上费心命人修葺此处,又赏赐了这么多稀奇珍玩,臣妾喜欢还来不及,怎会不习惯?”

    是了,日日陪着别人,好歹还赏些东西给自己,以表示移情别恋得没有那么彻底么?

    段瑞听了,淡淡一笑,倏地坐到床榻上,双臂舒展,“瞧你……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朕这不是来陪你了?”

    清羽听闻,抬起了头,忽闪着清亮的眸子,道,“皇上如此说,是不喜欢臣妾如此?”

    段瑞道,“怎会?羽儿很真实,这样很好。”

    清羽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烦闷,转过身去,不看他,“臣妾没有不高兴。”

    “嗯?”

    “更没有抱怨。”清羽闷声道。

    “嗯……”身后的男人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清羽更加郁闷,眼泪险些要掉了下来,只好一遍遍劝自己忍住。这算什么?他一连好多天都不来瞧她一眼,日日陪在那沈贵人身侧。自己这边只是修葺宫殿,赏些东西罢了。是,他是皇上,她也天天劝自己不要计较了。怎么如今他还要来看她的笑话?大愚若智(女尊)

    正郁闷着,忽然被人一拽,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向床上倒去。清羽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上一沉,竟是段瑞翻身覆了上来。

    他英挺俊朗的眉眼一时之间近在咫尺,狭长凤目紧紧凝视着她。

    清羽的呼吸一滞,“皇上……”

    段瑞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轻启薄唇道,“朕许你不高兴。”

    啊?清羽诧异,微微瞪大了双眼。他们相距如此之近,清羽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和他身上独有的清冽的男子气息,她的脸色微微泛红,心跳一时都有些控制不住。

    段瑞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凝视半晌,忽然低下头,含住了清羽的嘴唇。

    清羽只觉得脑海之中似乎有那么一根弦,啪地一声,就那么轻易地断掉了。随之而来的,是疾风骤雨一般的掠夺和侵略,毫无反抗余地。

    在最极致的时候,清羽到底没有忍住,眼角忽然滑下泪来。有修长的手指,替她轻轻拭去泪水,段瑞叹了口气,在她眼角轻轻印下一个吻。

    清羽亦叹了口气,沉默地环抱住他。

    心事满怀,却无法可说,无法可讲。

    整整一夜,清羽都未曾熟睡,一直半梦半醒着,煎熬得很。这也导致次日一大早,段瑞刚刚起身,便瞧见清羽正睁着两只熊猫眼发呆。

    素日不苟言笑的皇帝大人,竟然就那么指着她的脸,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皇上走后,清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从此再也不让那个讨厌皇上见到才好。

    不多时,到了午膳时分,云华忽然捧着个精致的陶瓷小盒进来,一脸喜气地笑着道,“娘娘您瞧,皇上刚下了早朝,便命太医寻了最好的紫玉玲珑膏来,说是清润养颜,于驻颜是极好的。阖宫上下也找不出几盒呢……”

    清羽以手扶额,越听越觉得满头黑线,“……扔出去。”

    云华,“啊?”

    “算了,”清羽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那小盒,放到手中细细端详。果真是极好的东西,细细的白瓷,配上工笔描绘的图纹,虽然瞧着素雅,拿在手中便知不是凡物。轻轻揭开盒盖,芳香扑鼻,细腻透明的膏体如同果冻一般,触手柔滑。清羽不禁想到了甄嬛传里面的舒痕胶,后背不由得一凉。赠品夫人

    那个渣皇上,他就这么嫌弃自己的黑眼圈么?清羽哑然失笑,放下手中的盒子,“你可知皇上此刻在何处?”

    云华想了想,道,“皇上没有到嫔妃处用午膳,想来应该正在书房看折子。”

    清羽点了点头,“姑且信你,不如便试试这紫玉玲珑膏的奇效。”

    云华听闻,立时喜上眉梢,乐不得地去取了绢布来为清羽擦脸。殷勤地为清羽搽上那紫玉玲珑膏,又望着镜中不住地赞叹,“娘娘果然是天生丽质,您瞧,可不是美极了。”

    清羽笑道,“嘴甜的跟抹了蜜一般,快去吩咐小厨房,煲些暖胃的参鸡汤来,本宫去见见皇上。”

    “是,奴婢这就去,”云华笑着下去了。

    不多时,参鸡汤便煲好了,清羽携着云华,一路乘着轿撵,倒也没费多少工夫,便来到了未央宫书房门外。

    清羽下了轿撵,远远地便瞧见李轩守在书房门外。

    那李轩瞧见是清羽到了,殷勤地笑着走上前来,道,“哎哟,这大冷天的,丽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清羽礼貌地笑了笑,问道,“皇上可在里头?”

    李轩脸上露出些为难的表情来,“回娘娘的话,皇上正在里头与徐将军商谈,您看……”

    清羽愣了愣神,便明白过来徐将军是谁,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半天,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对李轩道,“本宫且在门外稍等片刻也无妨。”

    李轩点了点头,“既如此,娘娘请便,仔细别冻坏了身子。”

    清羽笑了笑,从云华处接过暖手炉抱着,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站定,再不言语。她出门时特地多穿了些,身上又披着狐皮大氅,是以并不觉得如何寒冷。此时,反倒是浓重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她今生的兄长,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此刻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叫她如何挪得开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班期间偷偷码字了,吼吼,竟然没被人发现,所以没有到深夜才更新,大家给小末的勇气点个赞吧,哈哈 


第63章 兄妹相见

    书房之内,白天翊正垂手立于段瑞下手,面色凝重。

    段瑞低头翻阅手中奏折,眉头越皱越紧。半晌,将那奏折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口,抬头道,“据刚刚传来的密报,苏家近日私底下与各个军部往来频繁,依你之见,他们是否是有反心?”说着,眼睛微眯,打量着白天翊的表情。

    白天翊闻言,面色并未改变,仍旧沉着道,“回皇上,依愚臣之见,反心倒未必。前些日子秦家被灭门之事,只怕是给了苏家一个震慑,如今他们恐怕正如惊弓之鸟,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段瑞冷笑一声,眼瞧着窗外,“好一句惊弓之鸟,若非同为鼠辈,何来惊弓一说?”说着,起身负手而立,道,“这些个世家大族之间,背地里竟是些龌蹉事,其暗地里的纠葛何其之深。”

    当年秦家属意太子,不惜在朝堂之上颠倒黑白,诋毁中伤与他,又挑唆得白老爷子被罢了官。如此也还罢了,他们竟不惜将自己的嫡女嫁给自己,以示其白正直,同时又暗中命其打探自己身侧的消息,以便于暗地里传给太子一党。其用心何其险恶?针对秦家的计划,他早早便已经吩咐人暗中进行,终于在前些日子将其一网打尽。

    而苏家也强不到哪里去,虽在自己登基之前属意自己,战功赫赫,对自己助力最大。可却失在手中兵权太过,而行事又狠厉毒辣。秦家只是颠倒黑白、恶意中伤而已,苏家竟为了成为他身边最强助力,不惜暗中派人下手将被罢了官的白家全家斩尽杀绝。

    段瑞想到此处,缓缓闭上双眼,似是不忍再想,半晌,复又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当年为了皇位委屈求全而一直隐忍不发,不代表便要一直忍气吞声视而不见下去。若他们懂得收敛也便罢了,怎知其贪欲竟愈发膨胀。不仅数次通过各种手段逼迫自己妥协不说,更兼常常私自行事,如今更是对爵位和皇嗣打起了歪主意,叫他如何能忍?

    “皇上若要安枕,也不是无法可想。”白天翊幽幽道。

    “哦?”段瑞闻言转过头来,“爱卿请讲。”

    “苏家如今最大的威胁有三,其一为兵权,其二为其朝廷朋党,其三,便是其手中暗卫。”在说到‘暗卫’两字时,白天翊脸色倏忽一黯,顿了顿又道,“兵权,逐步替而换之;朋党,可诱而贬之;暗卫,则可引而杀之。”

    段瑞闻此,眼神一亮,直赞道,“好计策!爱卿竟有此谋略,不枉朕往日一番心血!”

    白天翊跪倒在地,“臣与舍妹均为皇上所救,臣衔草结环,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段瑞笑道,“快快请起,也罢,想必你也急着为父兄报仇,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罢,勿要令朕失望。”

    白天翊顿了顿,才谢恩道,“微臣定不负所托!”

    言毕,起身欲退。

    段瑞抬眸瞧了瞧他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道,“她伤了朕,朕却没有疑你。”

    白天翊离去的背影霎时顿住,一股酸涩泛上心头,他知道皇上说的是谁。清幽虽然只是庶女,但到底也是他的妹妹,这个妹妹,却做了傻事,落得了凄惨的下场。

    他心念一动,转身朝段瑞拜倒,刚要分辩,“皇上,微臣……”

    段瑞却好似忽然倦了似的,挥了挥手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且去罢。”

    顿了顿,段瑞又道,“羽汐刚刚诞下皇子,除夕将至,你们兄妹也是时候叙叙旧了。”

    白天翊低下头去,眼中有泪光一闪而过,“如此,微臣感激不尽。”

    “去罢,待时机成熟,朕自会召你入宫。”段瑞没有瞧见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有些疲倦,略带疲惫地坐回椅上,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眼神亦有些放空。

    李轩瞧着屋内商谈已毕,急忙入内通报,“皇上,丽妃娘娘来了,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段瑞忽然抬起头,手掌一拍桌面,“混账!天气寒冷,丽妃刚刚生产,怎可在门外久站?!”

    李轩没料到如此状况,吓得浑身一哆嗦,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奴才该死!”

    段瑞冷冷扫了他一眼,“还不快请进来!”

    清羽虽说穿得不少,可在门外站得久了,身子也有些微微发麻起来。听得门内有谈话的声音,可又听不真切。就在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忽然听得吱呀一声,书房的门从里面轻轻推开,缓缓步出一名男子。他一身月白色长袍,一头乌黑长发绾在脑后,星眉剑目,眉目舒朗,却又如同隔着薄雾一般,瞧不真切神情。

    清羽神色一滞,张了张口,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严寒之中,等了这么许久,可不便是为了这一刻么?只是为何,心事满怀,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呢?

    白天翊也没想到会在此遇到清羽,同样也是一愣。眼前的女子虽身披白色狐皮大氅,却也可瞧得出身段窈窕,气质脱俗。她云鬓高叠,白生生的鹅蛋脸上,一双眼如同盛放的桃花花瓣,眼角眉梢,自然带着一抹淡淡的妩媚。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之中童真可爱的模样,比之去年庆功宴之上,也已有很大不同。

    白天翊心中感慨万千,强自镇定,面不改色地侧身为清羽让路。

    擦身而过的瞬间,清羽只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大哥……”

    白天翊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转过脸去,只留下四个字,“千万保重。”

    清羽进门以后,眼圈仍旧微微有些发红。段瑞笑着拉过她,挪揶道,“怎的眼圈红了,莫不是怨朕令你在外面受冻了?”

    清羽略带嗔怪地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道,“臣妾刚刚在外面瞧见大哥,似乎比以往清减了很多,是以有些心疼。”

    段瑞失笑,捏了捏她的脸,“胡说,他乃武将出身,如今在京城闲散着,反而养尊处优,怎会清减?”

    说罢,想了想又道,“倒是朕,近些日子每每睡眠不好,眼圈青黑,也不知可有清减。”

    清羽跺了跺脚,恼道,“皇上又取笑臣妾!”

    段瑞拉过她的手,笑着问,“朕赏赐的紫玉玲珑膏,可还有效?”

    “皇上赏的东西当然是好的,”清羽抿了抿嘴,终于没忍住也笑了,“臣妾特地命人煲了参鸡汤来给皇上暖胃,却不知来得不是时候,如今只怕都已经凉了,皇上可有用过午膳?”

    段瑞点了点头,“在书房匆匆用过了,喝些参鸡汤也好,羽儿不如陪朕一起?”

    不多时,云华将汤重新热过,盛在晶莹剔透的白瓷汤碗之中,清透却又浓郁芳香。清羽闻着味道,也觉得胃口大开,连着喝了好几口。

    段瑞喝了也不由赞叹,“你宫中小厨房里的手艺不错,只怕连朕的御膳房也要甘拜下风。”

    清羽笑了,“厨子粗苯,怎担得起皇上如此赞誉。”

    “谦儿可还好吗?”

    “好得很呢,每天都有劲儿玩闹上几场。前一阵刚刚可以趴着睡,前几天竟然又学会了听声辩位呢,听到臣妾在别处说话竟然每次都能转头看向臣妾的方向,还咯咯笑呢。”清羽一说起谦儿就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好半天才发现段瑞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不由有些羞赧道,“皇上如何只顾瞧着臣妾说话,汤可要凉了。”

    段瑞淡淡笑道,“无妨,朕喜欢听你讲谦儿。”

    清羽脸上微微泛红,“今日天寒,臣妾不敢抱他出来,待哪日皇上有空,可以亲自去瞧瞧。”

    “朕若有空,一定过去。”段瑞点了点头,忽道,“除夕就快到了,皇后身子不爽,今年的除夕宴都交给了惠妃和贤妃,你若得空,不如也帮她们打点打点。”

    从未央宫回延禧宫的路上,清羽仍旧有些想不明白。今日她瞧皇上的样子,本以为他是会急着去瞧谦儿的,谁知他竟只是淡淡一语带过,难道竟然真的有什么脱不开身的大事不成?

    尚未等她想明白,便瞧见敬事房的太监总管周公公经过自己身边,瞧着方向,应是刚从未央宫出来了。清羽见他同自己走得是同一条路,便没忍住命人将其唤了来,问道,“皇上今日……可是翻的沈贵人的牌子?”

    周公公犹疑了一刻,点了点头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奴才正急着去通报呢。”

    清羽一时气闷,当下也不好表示出来,只淡淡应了几句,便放了那周公公而去。

    好容易回到了延禧宫,清羽下了轿撵,只想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谁想到宝玉竟一脸神秘地走了过来,伸出手来,悄悄将一章小纸条塞到她的掌中。

    清羽讶然,携宝玉走入内室,遣了众下人之后,方仔细展开那张纸条。只见其中写着四个遒劲的大字:“杀了皇后”!而低下的落款,竟然是熟悉的‘翊’字。

    作者有话要说:暴风骤雨即将来临哦 


第64章 暗中谋划

    杀了皇后?清羽诧异,老半天才缓过来神。皇后不是已经病重了么?这些日子清羽瞧着皇后的样子,很有些像是肺痨,以这个时代的医术,是没可能治得好的。以白天翊之才,即便再急着报仇,又怎会想不到,左右都要病死,等她自己死了岂不干净?他怎么会忽然传给自己如此消息?这纸条今日若是若是落到外人手中,走漏了风声,只怕会惹来大祸。

    清羽心中,沉声问宝玉道,“你可有瞧过这纸条?”

    宝玉一愣,摇了摇头道,“奴婢没有看过。”

    清羽转过头,右手捏着那纸条,随手递给她道,“你且看看再说话。”

    趁着宝玉接过纸条,清羽不做声,默默观察她的神色。只见她接过纸条,轻轻展开,眼睛一扫,霎时有些错愕,手指也微微有些发抖起来。

    清羽瞧着她的神情倒不似伪装,心下稍定,遂问道,“此事你有何看法?”

    宝玉呆愣了片刻,神情有些恍惚,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哑着嗓子道,“她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主子可还记得,主子落水失忆之前之事?”

    落水失忆之前?清羽思绪也渐渐飘远。是了,那时她刚刚从白天翊处得知杀害白家的暗卫出自苏家,心中对秦氏和苏家愤恨非常。也曾侧面打探到,苏家培养的暗桩,竟然有一半都掌握在她——苏雅容的手上。而那个女人的目的,或者可以说是整个苏家的目的,十分明确,便是取代她,嫁给段瑞作正妻。她一时愤恨难当,便同宝玉一同筹划了一个计策,那也可以算是她整个人生之中,最为毒辣的计策了。

    那便是去毒害秦氏,并且嫁祸到苏雅容的身上。只是当时的她和宝玉都还太嫩,竟对整个王府暗地之中的波涛暗涌全然不知。秦氏竟真的被苏雅容派去的人给害了,而自己因为潜伏在侧,被当时已经投靠苏雅容的清幽发现。后来更是在仓皇回房途中被苏雅容的手下暗中推入了水中,就此失去了记忆,很久才恢复如初。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穿越女,要想狠下心来去杀人,并不十分容易。清羽深知,当年的自己或许便是败在了这个地方,心软胆怯,负罪感强,犹犹豫豫,才导致没能达成目的,反而险些惨死。但是知道了这些,并不代表就能心无旁骛地下手。她的目光一时有些闪烁,转头看向宝玉道,“大哥既然传来如此消息,想必也有他的理由。此事要做,便不可落人话柄。否则,岂非得不偿失了。”

    宝玉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后虽病重,其手中的势力仍旧不可小觑。主子可有计策?”

    清羽愣了半晌,摇了摇头,“人已经病重,除非让她突然病发而亡,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惹人怀疑?”

    宝玉也瞬间明白过来,“主子身在后宫,虽眼下受宠,却并无多少可用之人。章太医、陈太医虽好,可却各司其主,主子皆不可尽信。”

    清羽耸了耸肩道,叹了口气道,“这情形连你都能瞧得出来,本宫既不善毒,又不通医理。至于皇后身边之人,锦春、初夏等等,本宫当年都有过几面之缘。皇后待属下很有一套法子,她手下之人各个对她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况且,以苏家的权势,皇后手中握有的力量,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宝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沉声道,“奴婢似乎听闻,大少爷如今被调了职,很是得皇上重用,他既传如此消息,想必一定能对主子有些助益。不若主子回个口信给他?”

    清羽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没过几日,清羽正抱着谦儿坐在窗边,拿了个小拨浪鼓逗弄着他。忽见宝玉走到自己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少爷命我为主子引荐一人。”

    清羽神色立刻变得肃穆,当下唤来奶娘将谦儿抱走。襁褓之中的婴孩本玩得高兴,骤然离开娘亲,哪里肯依,挥舞着小手,哇哇地哭个不停。

    清羽亦有些不忍,扭过头不去看孩子哭红的小脸儿,后宫之中这些龌蹉事,等谦儿长大以后,只怕还要经历更多吧。生在宫里的孩子,尤其还是男孩,难以避免要陷入这些阴谋诡计的漩涡之中,趁着他还小,等令他避开多久是多久吧。

    屏退下人之后,不多时,宝玉便领进来一名小太监打扮的少年。少年唇红齿白,瞧着年纪轻轻,进来一声不吭便跪倒在地,叩首道,“奴才拜见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万福金安。”

    清羽拿眼瞧了瞧他,静默了一阵,并不叫他起来,只当做是种震慑。半晌才慢悠悠道,“既是哥哥命你来见我,可是有了什么安排?”

    少年抬起头来,目光炯炯,道,“奴才本名白海亮,娘娘唤奴才小亮子就好。奴才父兄本都是白家家丁,均已经不在人世。奴才打小便跟着大少爷学武,征战沙场,最善骑射。娘娘大可以放心奴才的身手,奴才这一条命本就大少爷的,如今若可为父兄报血海深仇,奴才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清羽瞧着那少年眼中血海滔天的仇恨,身上不禁也起了一阵寒噤,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抱过身旁的暖手炉来,开口道,“你既如此想,便再好不过,此事究竟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先下去,这些日子跟着薛公公做事罢,本宫会随时传你过来。”

    小亮子再次叩首谢恩,便退下了。

    清羽转过头,看着宝玉道,“这人哥哥选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究竟能否成事,离除夕夜还剩下几日了?”

    “回娘娘的话,还有五日。”

    清羽听了,深深叹了口气,将暖手炉放下,“只剩下五日了啊,也罢,小年夜都已经过去了。”

    说罢,她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瞧了瞧正北方沈贵人的暖香坞。暖香坞、暖香坞,果真恰如其分,此时可不正是个又**帐暖、红袖添香的地方?也不知那渣皇上与那沈贵人究竟如何郎情妾意,几乎日日都要去陪着她,时时欢声笑语不断。而来瞧自己的次数,却是越发的少了。

    许是见到清羽神情有些黯然,宝玉缓步走上前来,淡淡道,“主子不必将她放在心上,那沈贵人虽是皇后的表妹,家世却断然无法与苏家相提并论的。皇上的性子主子再清楚不过了,但凡哪个女人新进了宫,总是会宠着一阵的,过不了多久也便放下了。皇上到如今也没有给她涨位分,想也只是图个新鲜,来日若苏家倒台,她还算什么。说到底,皇上也只有对主子你,才最是长情啊。”

    清羽叹了口气道,“只怕她不一样呢。”说罢,摇了摇头道,“不要再提她了,年关将至,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打点,随我去瞧瞧惠妃罢。”

    宝玉低低头称是,转身前去打点了。

    惠妃康胜雪的蔷薇苑仍旧跟往日一般,冷静淡然而又井井有条,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城府很深却又淡然不变,永远让清羽不知是敌是友。

    清羽下了轿撵,仍旧是小萍走上前来,只是不知怎的,清羽今日尤其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些不自在。

    “奴婢见过丽妃娘娘,丽妃娘娘怎么来了?主子正在房中看书,奴婢这便去通传。”小萍一口气说完,没怎么瞧清羽的眼睛,便转过头匆匆地走了。

    清羽心下有些狐疑,也不好说什么,便也由她去了。小萍便走了出来,笑着道,“娘娘快请进,天气寒冷,可别冻坏了身子。”

    清羽刚走进门,便瞧见惠妃正坐在软榻上,身着暗红色滚金丝云锦小袄,领口处绣一朵怒放的莲花,□着玫瑰紫色长裙,素手执一本薄书,正低头阅读。峨眉微蹙,头发随意挽起,整个人闲适得很,风情不减。

    清羽微微笑道,“妹妹自迁宫后,多日未曾得空来见姐姐,姐姐当真好雅致。”

    康胜雪闻言,将手中书卷搁到桌上,转头望着清羽笑道,“妹妹许久不来,姐姐还以为妹妹忘了姐姐呢。”说罢,又笑了笑,“瞧你,可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做下。前几日我派人送去给谦儿的小玩意,谦儿可喜欢?”

    “他可喜欢得紧呢,”清羽坐下,灿然笑道,神情带着温柔,“姐姐你可把他惯坏了,他每日里定会闹着要玩,否则就不依呢。”

    康胜雪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落寞,咧开嘴角笑了笑,道,“小孩子么,爱玩爱闹有什么打紧。瞧你,一提起谦儿啊,就这副慈母的表情呢。”

    清羽抬手轻轻抚了抚嘴角,怔忪道,“果真?”旋即又叹了口气,“当日姐姐若不吃下那糕点……”

    她这口气叹得也算情真意切,康胜雪的落寞也有些稍减,左右一切都是自找的,毕竟怨不得别人。遂温柔笑道,“不说这些,等除夕过去,妹妹可要行封妃大礼了,姐姐在此先祝贺妹妹了。”

    清羽将她的神色变化都瞧在眼里,也不多话,不动声色道,“说起来,除夕夜宴一直是姐姐和贤妃打理的吧?可都妥当了?”

    康胜雪一时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毕竟有些诧异,顿了顿才道,“没甚么打紧的,不过是一应采买、菜肴设置,都是循着祖制来的罢了。”她显然不愿多说,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妹妹缘何忽然问起这些?”

    清羽心里明白,后宫里除了皇上的宠爱之外,顶重要的便是一个字“权”。但凡有些脑子的女人,便不会只盯着皇上的恩宠,这些打理后宫的事情,当然是能捂多严实便要捂多严实的。想当年她自己因为段瑞一句帮忙协理六宫,便被当时还是昭媛的郭淑妃设计推入冰水之中的事,她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是以她此次来找康胜雪,谈话间也是极其小心,生怕触到了她的逆鳞,再横生出什么额外的枝节来。

    当下温婉无害地笑道,“姐姐最是知道妹妹性子的,皇帝虽说要妹妹帮姐姐打点这些事,可妹妹哪有那个资质和心思呢。只是妹妹自进宫来,从未参与过除夕家宴,有些好奇罢了。”

    康胜雪闻言又是一愣,转念想想也是,去年的除夕家宴上,因着清羽被郭淑妃推入水中,身子不适未能参加。而自己便顺便撺掇了她为自己扳倒郭淑妃出了力。说起来,倒也真多亏了她。只是,她既然如此说,可是有事想求自己回报不成?康胜雪心思转得极快,面上也不动声色,“妹妹说得哪里话,有哪里好奇尽管问姐姐便是。”

    清羽瞧她的神色,遂再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家宴之上,一般都会有演些什么助兴?”

    康胜雪撇了撇嘴,坐起身子,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左右不过是些戏文罢了,年年如此,倒也没什么新意。妹妹可是有些什么别的主意?”

    清羽点了点头,“主意倒是有,姐姐可愿一听?”

    ****

    从蔷薇苑出来,清冽寒冷的空气便迎面而来,清羽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走上轿撵之前,以绝无第二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压低了嗓子对宝玉道,“晚上便命小亮子来罢。”

    宝玉心中已经了然,点了点头,并不做声。

    谁知这晚却出了变故,清羽刚刚步入延禧宫月影楼,便撞见了敬事房的周公公,此人满脸喜色,弯下腰给清羽道喜,“恭喜丽妃娘娘,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

    清羽万万没想到皇上如今竟还会想到自己,一时之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丝不知是喜是忧的心情在心底暗暗蔓延着,偏偏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笑着对那周公公道,“如此便有劳周公公了,”说着,转头对宝玉使了个眼色,“宝玉,赏。”

    宝玉神色安稳,点了点头以示明白,走上前去拿出银钱来赏那周公公。她心底也是一片清明,今日怕是商议不了大事了,不仅如此,还要加紧防备,不可使皇上身边任何人察觉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都没有人给小末留言了,好心酸,没人鼓励就不想码字,一不想码字就跑去玩游戏,一玩游戏就忘记更新……

    众:不要找借口了,其实就是贪玩!!!

    小末:嘤嘤嘤咬手帕,你们好凶

    明早还有一更哟 


第65章 白氏遗孤

    清羽自从生育过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期间又一直注意调养。更常常注意多多走动,故而身形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最近为了这些事情烦恼,神情里又添上些疲倦之色。

    段瑞步入月影楼,便瞧见清羽一袭单薄的青蓝衣裙,背对着自己,正望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段瑞笑着走上前去,伸手揽住她的肩,道,“羽儿在想什么?”

    “皇上……”清羽将头依偎到他的肩上,低声喃喃,“皇上何时来的?”

    “刚刚,”段瑞弯起嘴角,“你瘦了很多。”

    清羽笑了笑,没有说话。

    窗外,薄薄的月色如钩,清凉淡漠,仿佛是谁弯起嘲笑的嘴角,冷冷地瞧着地面上的一切。清羽有些冷,下意识朝段瑞怀中缩了缩。身后温暖宽阔的胸膛没有退避,而是以一种冷静坚定地态度,缓缓环抱住了她。

    “臣妾忽然觉得‘月影楼’这名字起得很妙……皇上您瞧,这月可不便是如那镜花水月一般飘忽不定的影子。远远望着极美好,可却永远触手不及。”清羽幽幽道。

    段瑞亦抬起头望了望月色,淡淡笑道,“月色本就是飘忽不定的事物,岂可将全部心思寄托于此?”声音里透着股睥睨的自负。

    清羽抬起头来,只瞧见他线条硬朗的下颌,只得自嘲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是了,大抵在他心中,感情便是如此这般飘忽,虽然重要,却永远不会及得上江山的分量。只是不知若机关算尽,身边再无一知心之人时,他内心之中是否会有寂寥之感?

    其实,在决定要对皇后下手的那一刻起,清羽便做好了功败垂成的心理准备。她毕竟不是在前世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中,因为是穿越女主,便无论做什么都有如神助。既然是要害人,不论理由是不是报仇,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失败而被揭发,她也无怨无悔。只是不知若被段瑞知晓自己竟会对人如此下手,又会作何感想?

    但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忽然听得段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羽儿可是有心事?”

    清羽疲倦地笑了笑,“怎会?皇上可累了?”

    段瑞定定望着她,似乎不信,忽然一字一句道,“她只是个幌子。”

    什么?清羽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回望着他。

    他并未重复,只是轻轻笑了笑。

    “为什么?”清羽并未就此罢休,追问道。

    段瑞转过头,神情略有些不自在,揽过她道,“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说着,揽着她朝房中走去,“朕瞧你可是累了,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好好歇息。”

    “皇上,”清羽被他揽着,也不好挣扎,只得嘟着嘴道,“皇上可知什么是爱?”

    “你讲,”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清羽暗自发笑,瞧那渣皇上,连这种时候都不会承认自己不知道。

    “爱便是一心一意只瞧得到一个人,只愿意陪着她一个人,永远跟她在一起,没有猜疑,没有背叛,永远互相理解与支持,患难与共,同生共死。”清羽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继而转过头看着段瑞,表情凝重,“就如同……臣妾对皇上的心。”

    所以沈贵人是不是幌子,根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什么决定,有着什么原因,都要瞒着她?

    让人伤心的不是不来陪她,而是并不信任的态度啊。两个人,明明有着最密切的联系,谈着情,却隔着心。她可以接受他是皇上,是个心机深沉、冷漠的男人,也可以接受他身边不得不有着其他的女人。可却因着摸不清他,而无比挫败。

    若真是痴心妄想,这一心一意的心思,她是否应该全部都扼杀掉?

    段瑞惊愕地望着清羽,竟一直呆立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朕……从未听人如此说过。”

    清羽心里很是摇了摇头,她本来也没期望他真的能懂,面上却甜甜笑着,走上前轻轻牵起他的手。“那么臣妾,便很荣幸地成为第一人了?”

    段瑞任由她牵着,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傻姑娘……”

    声音里透着一丝宠溺,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是夜,满室月光,旖旎无限。

    ****

    除夕晚宴,未央宫。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段瑞安稳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之上,望着底下歌舞升平,舞女们衣袖飘荡,殿内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绕梁不绝。

    清羽轻轻抿着杯中之酒,眼神却保持着清明。环顾大殿之上,依次是皇后、贤妃、惠妃,其次便是自己。接下来,依位分依次坐着芙昭容、沈贵人、李贵人、许常在和柳常在。

    沈贵人与李贵人同为贵人,论起来李贵人毕竟资历老些。可沈贵人一是皇后表妹,身份非同寻常。进宫之后又深得皇上宠爱,实非李贵人可比,是以这次坐在李贵人的上手。李贵人面色很是有些不忿,一直昂着头,像是一只急着开屏的孔雀。

    清羽暗笑自己的比喻恰当,不再去看她。眼神再度飘向了皇后,皇后脸色惨白,身子瘦弱得仿佛随时可以倒下一般,却仍旧强撑着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端着高贵无比的架子。

    清羽叹了口气,既然已经病得如此重,何必还端着如此的架子呢。

    殿中唱的是一出《八仙过海》,咿咿呀呀,清羽完全欣赏不来,只好看着人物翻腾着,在大家叫好之时也跟着点点头罢了。

    许也是看得久了,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清羽正发着呆,忽听得坐在自己上手的惠妃康胜雪忽然开口道,“皇上,这年年除夕都听戏,臣妾倒觉得颇是无趣得很呢。”

    哦?段瑞瞧了瞧她,笑道,“惠妃可有什么主意?”

    “臣妾听闻丽妃妹妹自幼习亲,琴艺是极好的,臣妾一直无缘一饱耳福。今日趁着除夕,不若就让丽妃妹妹为大家弹奏一曲可好?”

    惠妃此话说的委婉熨帖,完全挑不出错来。话音未落,便得到后宫众妃子们的附和赞同,不知情的,还道是她和丽妃娘娘早已设计好了一般。显然,段瑞也是如此认为的,听了她的话,只淡淡扫了一眼清羽,便点头同意道,“也好,朕也有些想听丽妃的琴了。”

    清羽刚刚听到康胜雪提到自己之时便心中咯噔一声,她那日去找她之时,两人之间可不是如此商议的。清羽缓缓起身,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康胜雪,却见她仿佛有些惭愧一般低下了头。清羽心中一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后背隐隐有些发凉。可段瑞已经应了,金口玉言,她总不能当场驳了他的面子。当下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场中坐下,有人已经将一把古琴摆在了她的面前。

    清羽低头仔细瞧了瞧那把琴,见并无甚异状,只得静下心来。眼下之计,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当下道一声,“臣妾献丑。”左手落下,右手轻拨琴弦。一曲《平沙落雁》徐徐而来,初闻仿佛鸿雁来宾,云霄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注]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段瑞亦面带喜色,显然刚刚也已经沉迷于曲中,见清羽曲毕,当下便挥手道,“丽妃此曲甚妙,来人,将西晋新贡的夜明珠赏给丽妃。”

    当下,一只硕大的夜明珠呈到了清羽面前,清润的珠子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如此稀罕之物,清羽从前也未曾多见。当下接过来谢恩,谁知刚刚抬起头,便听得远处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她……她莫不是那白家的女儿!诈尸了!”

    此话一出,全场尽皆骚动。

    清羽犹自强作镇定,抬眼望着龙椅之上的段瑞。距离隔着很远,他们之间,仿佛隔着浓雾一般,她无论如何,也瞧不清他的神情。

    “你这女人是谁?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这可是丽妃娘娘,你如此血口喷人,可有证据?”说这话的人,竟然是芙昭容。

    清羽暗笑,她们果然都是早便串通好了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惠妃竟然也会参与其中,这后宫之中,当真没有一个不是自己的敌人了么?

    那女人听了芙昭容的问话,匆匆低头步入了殿中,规规矩矩跪下行礼道,“启禀皇上,民女江氏。二十年前,曾嫁与白建城为妾氏,白家出事前期,民女恰有事外出探亲,躲过了一劫。这些年来一直在教坊教人唱戏为生,此次机缘难得,可以进宫。民女刚刚见到故人,一时情急,方才脱口而出,还望皇上见谅。”

    清羽听了,面色青白不定。自己父亲白建城一生只娶了一妻一妾,膝下只得自己与清幽两个。何来的江氏?恐怕是皇后找不到证据,便收买了人来污蔑罢了。

    段瑞听了那女子的话,面色不变,只淡淡道,“空口无凭。”

    女子早有准备,自衣袖之内缓缓取出一方烟罗小帕子,轻轻展开道,“为夫早些年曾为嫡女白羽汐画像,聊以慰藉,民女出逃后一直贴身带着,还望皇上明鉴。”

    段瑞皱起眉头,抬手道,“呈上来。”

    只见那烟罗小帕之上,工笔手绘细细描绘着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当真眉若远山,眼若桃花。女子巧笑倩兮,瞧着那眉眼,不是清羽又是谁?小帕右下角,细细写着一行字,小女羽汐,戊戌年绘于白府梨香苑,白建城印。

    段瑞仔细端详了半晌,将帕子放下,以手扶额,“此画是否为白建城真迹,尚有待考证……”

    “皇上……”坐在下手一直没有开口的苏雅容忽然开口道,“臣妾以为此事可疑……咳咳……白家当时开罪于先皇……满门被杀……若有……若是有……余孽逃出……对皇家心怀暗恨……咳咳……不惜潜伏至皇上身边……只怕祸患无穷啊。”

    一旁沉寂许久的柳常在也缓缓开口道,“臣妾记得,那清羽刚到王府之时,似乎白家刚刚灭门不久吧?”

    一时惊起千层浪,一群人立时七嘴八舌起来,眼瞧着似乎马上便要将清羽定罪一般。

    清羽双手紧攥成拳,并不为自己辩解,只是直直瞧着段瑞。可那皇上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仿佛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半晌,他环顾一番四周,道,“当年白家一事,本就疑点重重,此事尚须调查,都且散了吧。”

    说着,他又瞧了瞧场中跪着的自称江氏的女人,冷冷道,“将她带下去,仔细审问。”说罢,又瞧了瞧清羽道,“来人,将丽妃……羽修仪送回宫中,没有结果之前,便不要出来了。”

    皇后闻言,唇角绽出一丝冷笑。她本就知道,即便清羽真的是白家遗孤,皇上也未必就不知道清羽的真实身份,只是如今,碍于舆论的压力,也不得不冷落她罢了。没有关系,她还有很多后招等着她,此次,再容不得她翻身了!

    正想着,一行人先后缓缓走出了未央宫。

    清羽同侍卫们在前,皇后同芙昭容等人随后,刚踏出未央宫不远,便听得一阵箭矢破空之声袭来,径直朝清羽而去。清羽身边的侍卫眼瞧着不好,下意识一把拉过清羽。那箭矢不偏不倚,便朝着皇后苏雅容而去!

    那一瞬间,清羽心中的滋味,简直说不清楚。他们为了今日筹谋的计策,悉心安排的人,恰到时机地发箭,虽然不知苏雅容能否躲得过,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小末更新啦,吼吼,大家晚安~祝好梦哦 


第66章 栽赃嫁祸

    说时迟那时快,箭矢破空之声刚刚响起,清羽便觉得耳畔风声乍起,嗖地一声,箭矢飞来。闷声入肉,顿时鲜血四溅。

    一切好似慢镜头一般,清羽缓缓回过头去,眼瞧着负伤倒下的,却并不是苏雅容,而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箭矢正中胸口,小太监嘴角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他脸色青黑一片,四肢隐隐抽搐,有进气没出气,眼见着活不了了。

    清羽心里清楚,那箭上涂了剧毒,若是见血,必然是要人命的。虽然是她安排的,可眼见着人倒在自己眼前,毕竟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得别过脸去。

    “有刺客--!”有女子的尖叫声不绝入耳。苏雅容面容亦震撼非常,双目圆睁,嘴角有些颤抖,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低□子,向那小太监伸出手,艰难地发出声音,“童达……”

    童达眼神已经涣散,听到苏雅容唤他的名字,竟也勉力弯了弯嘴角,歪过了头,再没了声息。

    苏雅容眼眶有些发红,她天生骄纵,对待下属从来奉行‘威逼利诱’之法。她从来不信那些愚蠢的所谓忠诚,可就在刚刚,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童达二话不说挡在了自己身前……

    “娘娘……”身旁是初夏的声音,“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

    苏雅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云龙纹靴在面前停下。苏雅容缓缓抬起头,只见到段瑞阴森着脸站在自己面前,身后飞快窜出几个黑影,飞向箭矢飞来的方向。而段瑞长久地立在那里,面容如同石雕般冷峻,冷冷地看了自己半晌之后,竟转过了头,拉过低头站在边上的清羽。

    他的眼底浮起莫名的情绪,眉头皱起,“有没有事?”

    清羽脸色苍白,鬓发都有些微乱,一直咬住了下唇站在那里。见段瑞竟先过来问自己,犹豫着摇了摇头,“臣妾没什么……”

    她其实已经有点吓傻了,手掌心里全是汗水,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她本还想劝段瑞去瞧瞧皇后,却几次都张不开口。虽说皇后跟她的手下定然都是死不足惜,可她毕竟是穿越过来的,眼见着有人因为自己而死在眼前,内心的震动却是不可比拟的。

    段瑞阴沉着脸又扫了皇后几眼,没有说话。

    在场众人瞧着段瑞的脸色,也没有人胆敢开口。场面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婉动人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皇上,未央宫乃天子居所,戒备森严,如今竟然混进了刺客。此人暗箭伤人,并未得手,定不会跑得太远。不如抓到他之后再行问话。”

    段瑞听了,眉头稍解,转头瞧着说话的女子道,“贤妃此话有理。”

    众人皆惊,贤妃一直是个万事不理的性子,虽贵为妃位,却没有存在感得好似后宫里根本并没这个人一般。她从未承宠,后宫诸妃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可如今,在皇上威严的怒视之下,未有一人胆敢说话,她却旁若无人地走了出来,侃侃而谈。几句话,便轻易地打消了段瑞的怒气。

    清羽也抬起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贤妃。女子淡然地站在那里,秀发随意地挽起,周身气质干净得毫无一丝一毫瑕疵。听了段瑞的话,也不见她有如何表示,只是冷静地弯了弯嘴角,眼睛望着箭矢传来的方向。从清羽的方向看去,只能瞧见她的侧脸,白皙光滑,线条简洁,淡漠得有些许不近人情。

    这么瞧着,竟有些像是未生病时候的皇后。

    不多时,几名黑衣暗卫便缚着一个黑衣人过来,二话不说,扔在了地上。其中一名暗卫还在其背上狠狠踹了一脚,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巾。原来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少年。

    那少年见面巾被扯下,四处望了望,瞧见眼下所处的形势,眼底泛起绝望之色。倒头便哭道,“皇后娘娘救我,都是奴才不好,没能完成您的嘱托!”

    听了这话,妃嫔之中很多都倒抽了几口凉气,这情形再清晰明了不过了:那丽妃娘娘刚被指认了或许是白家的余孽,出了宫门便被皇后的人放了冷箭,只是当真福大命大,不仅没死,皇后还折了一个手下。可仔细想想这套狠毒的连环计,扪心自问,换了自己还能不能活命,可真难说。

    真是狠毒,太过狠毒啊!

    苏雅容听了那少年的话,简直气得险些喷了口老血出来!她是想要清羽的命没错,可怎么可能用如此低级的法子?如此不忠心、刚被抓到便将主谋供出来的奴才,她怎么可能去用?!

    可惜气归气,她毕竟强撑着参见除夕家宴,刚刚又如此闹腾一番,眼下还为着童达的死没能缓得过来。竟提了半天的气也没能说出话来,反倒是一阵阵咳嗽,险些背过气去。

    “你这奴才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娘娘何时嘱托过你!”是皇后身边的初夏,此刻她眼圈微微有些红了,一面搀扶着苏雅容,一面高声喊道,“皇上,请您明察啊!”

    而段瑞却凝眉望着那少年,面色凝重,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那少年竟也不理初夏,眼睛一翻,嘴里冒出一股黑血,身子便向前栽倒。

    “不好,他要自尽!”他身旁的暗卫立时蹲下掰开他的嘴,可惜为时已晚,少年扑倒在地,两腿一蹬,就此咽了气。

    清羽已经不忍再看,捂住了嘴。这确实是她同宝玉还有大哥一同想出的计策没错,出未央宫出来之后故意走在皇后前面,先拿自己做诱饵,瞧见对面的暗号便佯作跌倒。事成之后若是小亮子被发现,便一口咬定自己是皇后授意暗杀丽妃的。她自以为万全,却没算到自己软弱的心,接连看到两场死亡,心已经烂成了一滩泥一般,腿也有些站立不稳。

    站在她身旁的宝玉瞧见她的样子,不失时机地扶住了她,口中喊道,“你们瞧他的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少年被捆在背后的手腕上,清晰地画着一只青色的苍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青鹰派,所有苏家的手下,人人手上都有,”段瑞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苏雅容,“皇后还有何话说?”

    苏雅容一口气始终没提上来,见段瑞竟不讲情面至如此,更是一阵胸闷,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初夏同一名身形瘦小的宫女赶忙上前来搀扶,段瑞瞧见了,一时气闷,眼神也有些恍惚,本来抬起的手旋又放下,“来人,送皇后回景仁宫养病!”

    说着,段瑞冷冷扫视在场众人,“都各自回宫罢。”

    众妃老老实实地各自准备回宫。沈浅宁走在最后,犹豫了下,缓缓折回到段瑞身旁,低声开口道,“皇上……”

    段瑞瞧了瞧她,扯了扯嘴角,“不必多说了,你且回宫罢。”

    “是……”沈浅宁福了福身子,也不再纠缠,转身回去了。

    段瑞转头看向仍旧立在那里的清羽,缓缓走了过去,女子低着头,肩头耸动,想是吓坏了。段瑞皱着眉头,经过地上的尸身之时,他面上戾气更重,狠狠踢了尸身一脚。

    段瑞毕竟身上有些功夫,少年的尸体本是伏卧在地,被他狠狠一脚踢得翻过了身。略微有些惨白的面目朝天,双目微阖。段瑞刚刚站在远处看不真切,此刻走到了近前,不由得仔细瞧了瞧那尸身。这一瞧倒好,眼底不由得闪过几丝疑虑。

    “这人你可认得?”段瑞定了定神,沉下声道。

    不远处的女子抬起了头,露出惊惧的面孔,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

    “朕在问你话!”段瑞心中烦躁,不由得口气重了许多。这人他不认得,可却瞧着眼熟得很,而且……似乎不知何时在白天翊身旁见到过。此刻见到,心中怎会没有疑虑。

    清羽身上的衣衫已经尽皆被汗水打湿,心脏早已不堪负荷。他已经看出来了是么?自己毕竟还是……太软弱了啊。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如何看待自己?是不是会失望?他一直深信不疑的单纯的姑娘,竟然也可以有那么多狠毒的心思。他一定会失望的吧?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夹杂在这些人与事之间,生活在诡谲的后宫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害人,就是被害。她强撑着一口气,心机也好,装傻也罢,还不都是为了能好好地活下去。大哥传来消息说杀了皇后,她没有太多犹豫便决定下手。其实清羽早也心中有数,皇后根本已经容不下自己,她无数次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为了一个皇长子不惜彻底毁了郭淑妃的她,即便已经重病,又怎么轻易会放过刚刚生下儿子的自己?

    而她自己这一次的下手,仍旧晚了一步,即便皇上信了是皇后派了杀手害自己又能如何?皇后已经相当于昭告了天下,她便是白家的孽种,即便不是也是,更何况她真的便是。若她死了,不过也是死了个余孽而已,死不足惜。她便不死,也没有多少翻身的空间。别说一句皇上的宠爱,皇上即便想即刻为白家平反,也不是他一人之力。朝中上上下下大臣无数,她同白天翊的势力又能有多大,众口铄金,压也压得死她。

    清羽心如死灰,反而有了勇气,撰紧了拳头,忽地跪倒在地,“是臣妾一心想要为白家复仇,此事与哥哥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说,这种情况下,是坦白比较好,还是不坦白比较好呢? 


第67章 势在必行

    段瑞双目圆睁,望着远处跪在那里的女人,她柔软的长发有些散乱,发丝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飞舞。身上红色的大氅铺在地上,而她低眉敛目,身子有些微的抖,周身都透着股柔顺的无辜,可她刚刚在说什么?!

    段瑞只觉得内心如同一团烈火在不停灼烧,直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焚烧殆尽,半晌,才冷哼出声,“朕很失望。”

    清羽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段瑞周身寒气更甚,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去,大步走了出去,“将她带回未央宫!”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一番,将清羽连同她身旁的宝玉一起,从地上带起,不由分说挟回了未央宫。

    清羽在那一瞬间,脑海之中百转千回,冒出了无数个念头。好似就在去年的除夕家宴之上,她便用了一招栽赃陷害的法子,连消带打除去了王贵人。那是段瑞是如何做的?似乎也是同样如此冷面冷情,二话不说便命人带走了王贵人,赐了白绫。

    如今,他也会如此对自己么?刺杀皇后,绝对不是小事。清羽忽然有些后悔,她为何要承认,即便皇上有些怀疑,可若她咬死不松口,他也未必会对自己如何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逼问自己的那一瞬间,她忽然便有些气馁。翻来覆去的尔虞我诈,永远花样翻新的争来斗去,生活里永远不知何为真,何为假。防来防去,连枕边人也不能放心。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厌倦了。不知怎么,便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清羽暗嘲自己,她实在是疯了。

    从门口到未央宫殿门的距离并不远,可清羽却觉得这段路无比漫长。她的眼神望着前方男人瘦削却挺拔的背影,数着他的脚步。虽然贵为皇帝,可他除了上朝,却极少穿明黄色。如同今日,一袭黑衣,与夜色混杂在一起,连身影都有些模糊。清羽望得连眼睛都有些酸痛,可前面的男人,却始终都没有回头。

    走到书房之内,清羽被暗卫扔在地上,只听耳边哐当一声闷响,是暗卫退下后,关上门的声音。

    清羽整了整衣衫,平静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原来朕一直看错了你。”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失望。

    清羽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却控制不住眼眶之中的泪水。

    “你很聪明,”段瑞又道,“嗯?使得一手好手段!竟还不惜拿自己做诱饵!”说着,一把将手边的镇纸狠狠掷在地上。

    听着‘砰’地一声,清羽瑟缩了一下。

    “现在知道怕了?!”段瑞冷笑,“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啪嗒一声,豆大的泪水砸在地上。段瑞一愣,忽然俯下、身子,伸出手,捏住了清羽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清羽被迫仰起头,可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流。

    “哭什么?”段瑞扫了一眼她满脸的泪痕,却觉得心头火气更盛,不由冷哼,“瞧见皇后折了手下,人也病发晕倒,不该高兴才是?即便苏家派出暗卫围剿白家,又与她何干”

    “皇上……”清羽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心中冰冷一片,宝玉从哥哥处得到的消息,当初命令苏家暗卫出手之人,便出自当年仅仅16岁的苏家独女,苏雅容。只怕段瑞仍旧被蒙在鼓里,绝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狠毒竟至于此吧?

    段瑞倏地松开手,缓缓起身,拉远了距离,冷冷地望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心里,竟仍旧只想着复仇”说着,背过身去,背影有些萧索。

    清羽捂着喉咙干咳起来,苦笑着摇头,可惜段瑞望着窗外出神,没有看见。

    “既然执意报复,何必对朕说出真相?”

    “因为臣妾不愿欺瞒皇上。”清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稳了稳心神,哑着嗓子缓缓道,“臣妾自小便同皇上熟识,也曾……也曾幻想过嫁与皇上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是岁月静好的。臣妾本愿一心一意服侍皇上,直到白头……入宫以来,皇上待臣妾的好,臣妾都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可家仇不能不报,臣妾并不后悔,愿承担一切责罚。皇上待臣妾的恩情,臣妾只有来生……再报……”

    段瑞望着她泪痕未干,却神态坚定的小脸,忽然嗤笑出声。“朕恐怕没心情等你来生再报。”

    清羽闻言瞪大了双眼,脸色惨白,他这是……现在便要处置了自己么?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真到了如此地步,心脏却不由自主地缩紧,疼痛得无以复加。清羽自嘲地想到,到底,还是爱上了他。后宫之中,谁爱上了,谁便败了,如今,可不是她自己自找的。

    一个落寞无比的声音响起,“你方才所说若是真心,此生便报答朕罢。”

    “皇上……”清羽惊讶地抬起头,只见远处的男子坐在椅上,以手扶额,半边脸颊没在黑影之中,挺直的鼻梁如同一道清晰的分割线,浓黑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透着无尽的寂寥。

    “朕自很多年前,便已觉得苏家碍事……”

    这是清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段瑞。没有了往日的冷峻和自负,眼前的男人仿佛一头负伤的兽,安静地坐在那里,毫无挂碍地揭开了自己的伤处。

    整个苏家的支持,可以说是段瑞得以登基的最大助力。作为整个大齐最有野心的家族,苏家怎么可能容得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早有婚约的皇子,并屈居侧妃之位?秦家在朝野之上的挑拨离间未必没有苏家背地里使手段,恰恰就在白家被贬官不久,苏家暗卫便以雷霆之势出动,一夜之间将白家的势力全部抹平。

    其中,得了最大好处之人,便是当时的皇三子,淮王段瑞。他自幼目睹后宫倾轧,不得父皇赏识,性格虽喜怒无常。但同白老爷子白成起却是忘年之交,但无论何事,都无法同皇位相提并论。白家一事,他对白家有愧疚,对先皇有怨恨,对苏家更有忌惮。但既然有机会夺得皇位,又有何不可?

    而事到如今,虽登基仅不足两年时间,许多事却已经时过境迁。苏家的野心已经愈发膨胀,他与苏家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

    但这些纷争,他怎可能愿她于牵扯其中?尤其这一次的战争,他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朕意在毁掉苏家,势在必行。”段瑞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语意却很坚定,眼锋一转,略带睥睨地看向清羽,“但朕,绝不愿你出手。”

    顿了顿,他轻启薄唇,“你可明白?”

    清羽呆愣在原地,心神仿佛都由不得自己。这是她第一次看得见他的脆弱,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谋划,仿佛第一次了解了一个人,却害怕自己担不住“了解”这两个字的重量。

    段瑞轻叹了口气,忽缓缓站起,踱步到清羽面前,伸出手来,轻轻婆娑清羽的脸颊。

    “朕会照顾好谦儿,你且安心,等朕去接你。”

    清羽的眼眶再一次湿润,郑重地点了点头。

    段瑞抬起头,再不看她,转身朝外走去,声音远远传来,不知喜怒,“传,羽修仪德行有失,着降为答应,幽禁延禧宫月影楼,有生之年,非朕旨意,不得出。”

    清羽跪伏在地,缓缓道,“臣妾接旨。”

    段瑞的脚步声沉重,一声一声,仿佛踏在心上。清羽顿了顿,向着段瑞离去的方向,又道,“皇上,保重。”

    ****

    沉重的宫门重重合上,尘埃泛起,清羽身处在空无一人的院中,遥望着未央宫的方向,静默不语。

    重重后宫之中,只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此身是否能够踏出宫门,便全赖那个男人,是赢是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渣皇上独家专访小剧场

    小末:瑞瑞好,我是小末,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段瑞:问

    小末:额……请问你最爱的女人是谁?你爱上清羽了没?

    段瑞:……此等问题朕不予回答

    小末(看来要从傲娇皇上嘴里套话不是一般的难唉,不如换个问法):那么可以问你,后宫之中从来没有被临幸过的女人都有谁么?

    段瑞(顿了顿,思索了下)贤妃、柳常在、许常在、李贵人、沈贵人……

    小末:啊噗我听到了神马?那些也算了,李贵人不是你前一阵的新宠?沈贵人不是如今的新宠么?

    段瑞(皱眉)多嘴。

    小末:难道说……自从爱上我们羽妹子以后,渣皇上你对其它女人都变成了性无能?对了,你啥时候爱上她的?

    段瑞(勃然大怒)来人,拖下去斩了!

    小末:我是你的亲妈啊!不要这么暴力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