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辜 余鸩有个弟弟,不是亲的,在外头捡的。 据说捡到对方的那天是个冬天,地面上都被飘落的雪给覆盖着结起一层薄冰,但余鸩就疑惑怎么这都没活活冻死那个野种! 居然还好死不死的让他老子撞见。 余家在大家族里算得上是有名望,尤其是这辈出来的余渊臻,那手段真是比之余家长老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红红火火的青出于蓝胜于蓝,残忍的令人发指,他不怎么玩女人,只喜欢玩死女人,不过也玩出了个种,那就是余鸩。 一生下来,其实是没身份的,因为不晓得他娘究竟是哪个路子里蹦跶出来的,总归是见不得光的情妇就对了,所以一开始是养的比较随便,随便的丢在某个旮旯角里自生自灭,之所以留下来还是得了余渊臻的那句话。 他掀掀眼皮,“留着,指不定以后我就懒得捣腾出另一个呢。” 于是就留下来了。 这话日后是说准了,这位矜贵狠毒的大少爷大抵是花样玩得多了没兴致,对女人都是兴致缺缺的看不上眼,后来娶了个夫人回来当摆设,把余鸩丢给对方养活,余鸩在他这名义上的母亲手下活得是惊心胆战诚惶诚恐,每一天大概都是水深火热般的生活,然而自他这母亲摆设当久了最后忍无可忍一走了之以后,余鸩的好日子就来了。 他是被记了名的,也是余家正经的少爷了,少了个母亲压他头上,日子自然轻松快活了起来。 也就这个节骨眼上,余辜来了。 余渊臻捡到余辜的时候是个下雪天,五六岁左右的小孩蜷缩在雪堆里,脸色冻的苍白,可模样看上去却十分安详乖巧,好似酣睡的模样看的余渊臻心一动,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经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莫名的让司机停下车。 一般上来说,不都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冻的瑟瑟发抖,整张脸都会皱的不成模样,可他却安详的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司机看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余渊臻眼皮也不抬的吩咐道:“把他带回去。” 等把人抱回去的时候才知道是已经冻的离死不远,丧失了知觉。 后来一查,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许是动了恻隐心,余渊臻居然把对方给留了下来,但防不住有心人的测测猜忌,怀疑他是没有孩子又看不上亲生的,所以就从外面找个回来培养。 这话传到余渊臻耳朵里简直就是笑话,难得这可笑引得他发笑,先不说这关系都还没记名过户,就说这余家也不会随随便便的让个没血缘的来插手,也只不过随便养养罢了。 就当做是小猫小狗。 然而余鸩到底还只是个小孩,想不透这层,听多了那些不切实际的风言碎语就真的信以为真。 从小起就跟余辜不对盘。 余辜的名意喻不好,死有余辜。 余渊臻把他的占有欲跟控制欲发挥到了登峰极造的地步,把他的所有物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要强制的冠上他的印记。 当旁人问起余辜的名字,余渊臻就漫不经心的想了下,心不在焉的随口说了个名字,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他的东西,自然要姓余,取什么,自然要听他的,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余辜一开始身体就是营养不良,再加上又被冻坏了,瘦小的不起眼,沉默寡言的也不开朗,怯生生的不理会人,养到后来,模样渐渐养出来了,生得打小就好,脸庞白净,红润漂亮,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走出去都叫人不住侧目两眼。 看起来倒是挺好欺负的。 但余鸩哪里知道对方压根就不是个善茬。 他敢把玩具砸对方身上,对方就敢把玩具砸他脸上。 血顺着额头蜿蜒而下,缓缓滴落至下巴,余鸩似乎忘却了头上的疼痛,一脸怔然的看着小小的余辜爬到桌子上,站的比他还高以后,冲余鸩喊道,“客厅是我的,房间是我的,玩具也是我的,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余鸩,哭了。 那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余渊臻后来让余辜把这话再说一遍,然后笑眯眯的对后者道:“记好了,你是我的。” 那话里透着温柔的残忍,就极轻淡的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了,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而已,他可以坐视不理余鸩欺负余辜,也可以不把余辜的回击放在心上。 余鸩总感觉余渊臻不把他当回事,这个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一脸的无关紧要,直到对方要把他送出国去培养以后,他才模模糊糊意识到他才是余家的少爷,将来要接手余家,而余辜只是个在余家被养大的孩子而已。 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余鸩在国外一待就是十几年,他后来打听过余辜,据说对方已经被娇养成了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学校也没怎么去上,只知道花天酒地跟人厮混,出乎意料的是,余渊臻居然……纵容对方。 这才真叫讶异。 心甘情愿的把余辜惹下的烂摊子都给收拾的一干二净,这叫余鸩糊涂了。 对方真的就只是随便被养着的小猫小狗嘛。 余鸩不确定了。 他也模糊的捕捉过一些传闻,说他们的关系……暧昧着。 没等余鸩再多想些什么,他就接到了余家的消息,让他是时候动身回国。 余鸩敛下眼,不自觉伸手摸了摸额上一道浅浅的痕迹。 车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随意散漫的面容。 那眉眼是养尊处优久了浑然天成的骄纵,眼尾微微上挑的勾勒着微醺醉人的笑意,他的眸过分的含情,一眼望去是叫人差点信以为真的满满深情,那模样精致到几乎完美,只一眼就能勾的人失了心魄。 余辜下了车就把车钥匙随手抛给了下人,看家里的灯还开着,眉头就不自觉地烦躁皱起。 进了家门就见余渊臻坐在桌边,低头翻看着报纸,他面前摆着一桌还未开动的饭菜,此刻听见动静抬头朝他看来,本来皱紧的眉眼不自觉松散开来柔软下来,“回来了。” 余辜随意的应了声,朝他走来,“不是说了让你别等嘛。” 余渊臻让人把菜重新拿去热,看余辜一脸皱着眉不高兴的样子,顿了下道:“怎么?不喜欢吃被热的菜?我让人重新做一份。” 余辜兴致缺缺道:“我不想吃。” 余渊臻放下报纸,唇角含笑,温声细语,“在外面吃过了?” 他笑眯眯的样子,最是毛骨悚然。 “……没胃口。” 余渊臻含笑看他。 余辜动了动手指,“……想喝汤。” 余渊臻让人把汤快点端上来。 一桌的菜都是按照余辜的喜好做的,余渊臻夹了筷鱼肉仔细挑好刺夹到余辜的碗里头,忽然提道:“余鸩过几天就要回来了。” 余辜没什么反应的把那块鱼肉塞到嘴里,哦了声咽下去。 余渊臻就仔细瞧他的眉眼,怎么瞧都瞧不够,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痴迷的陷了进去,余辜正捏着勺子低头喝了口汤,暖融融的,似乎一下子能烫到心底。 他唇边沾上了点,余渊臻就伸手替他仔细抹去,他敛下眼由得对方意味不明的仔细的拂过他的唇,眼神冷冷的听着对方道:“你要是不喜欢,回头等他回来让他住外面。” 余辜懒洋洋地敷衍,“还好。” 像是多说一个字都很费力的模样。 还没吃几口,余辜就把筷子一放,余渊臻眉一挑,看着他碗里还剩下的饭,应当只算是给个面子动了几筷子,问道:“饱了?” “嗯。” 余渊臻眉头拧起,语气越发温柔,“不合胃口?” 余辜笑了下,有些讥凉,“本来就没胃口啊。” “不舒服么?”余渊臻看着他,话语柔软而甜蜜,“这样我会心疼的。” “是嘛?” 余辜眉眼忽而笑着微扬起,这副模样倒是叫余渊臻微怔,看着对方那眼眸含情的朝他望过来,敛下的眼波光粼粼的好似情深,就这么缓缓靠近着他,盯着他一字一句语气呢喃的仿佛对着情人说出最甜蜜的情话,“那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疼给我看。” 那眼神是挑衅的,笑容也是讥讽的。 余渊臻就看着那张离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心里忽然翻涌起了别的滋味,他想凑上去吻一吻对方那柔软的唇瓣,对方别开脸,侧脸被阴影笼罩着,使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没等他暗沉下眼来想做些什么,就已经道,“到楼上去。” “……好。” 他着迷的看着对方的侧脸。 余辜其实怎么也没想明白,那年冬天,为什么就偏偏没把他活活冻死。 死了多好啊。 第2章 别闹 爱是什么捉摸不透的玩具呢。 “我爱你啊。” 话语是柔软甜蜜的在耳边低喃,吻是黏腻而湿滑不甘的纠缠着他的一丝一毫。 余辜其实很多次都想跟余渊臻说,能不能别老那爱来恶心他,那根本就不算是爱,只是一层披着爱的伤害,偏偏对方就是那么固执己见的听不下大实话。 爱算什么,爱是狗-屁。 余辜皱着眉,被这份令他作呕的热情给推拒在墙边,百无聊赖的张着口,任由那舌勾着他一起缠绵着共舞,只是他的反应实在叫对方失望,懒洋洋地没什么兴致,回应都是去了作伪的敷衍,终于让对方有些不愉的退开。 余渊臻的吻是阴冷黏腻的,总是不自禁的让余辜跟阴暗潮湿联想在一起,可怕的不容拒绝,甚至得寸进尺的索要回应,一旦得不到他想索求的,勉强压抑着心底蠢蠢欲动,像现在这样低头看着余辜,温柔地给他一个机会,“怎么了?” 还体贴的给对方找好理由,“是因为我说余鸩会回来,不高兴了嘛?” 谁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不高兴。 余鸩回不回来其实都没什么差别,余辜意兴阑珊的冷着眼,反正也只是又多了一个来膈应他的人而已。 他轻佻的扬唇看着余渊臻,反正能膈应他的就一直不放弃恶心他。 这令人作呕的*,自遇上余渊臻以来恶心感就没消退过。 许是因为刚被亲吻的缘故,余辜的唇瓣还有些微微的肿起,像是一片色泽艳丽的花瓣,叫见过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想要伸手采摘。 余渊臻的眼随之一暗,盯着那柔软的甘甜,就在手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再次拂上对方唇上的时候,余辜说话了。 艳丽懒倦的眉眼就展现在对方眼前,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扬眉一笑,“我刚喝了汤。” “所以呢?”余渊臻眯起眼,声音越发轻柔的不可思议,甚至还微俯身凑近了些。 他痴迷的盯着对方,不错漏过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面部的神态变化,即使是从对方身上掉落的一根头发丝,他也要紧攥在手心里据为己有。 余辜乌黑纤长的睫毛颤啊颤,勾弄的人心底痒丝丝的,仰头纯稚的地恍若不谙世事,眉眼纯粹而无辜得诱人,“你不来尝尝味道嘛?” “鲜着呢。” 这话像是*一般,又像是孩童般的玩笑,却渲染上另一种色调。 这才是余渊臻熟悉的虚伪的热情。 他的神色越发柔软,眼神暗沉的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瓣,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深入纠缠,而是往下滑去,并渐渐加重了力道一路暧昧的摩擦着,呼吸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余辜侧过头,男人埋在他脖颈间,他神色无所谓的低敛下眼,睫羽微颤,眼底是一成不变的麻木。 衣扣被缓缓解开,余辜漂亮的面容扯开缕笑,手穿入男人的发间意思不言而喻。 外头的传闻对这关系上是心知肚明的沸沸扬扬,没有多少的非议,反而是觉得被坐实了的理所当然。 有谁见过把儿子给宠得跟个情人似的,况且这儿子没名没分又没过户,说到底也只是冠了姓的外人罢了。 这种事,正常的很,见怪不怪了。 余辜喘了口气。 余渊臻格外喜爱他的那些声音,因为对方此刻的欢愉是他给予的,他也乐得让对方去享受,看着那情态毫不遮掩的摊开来在他眼前,使他的占有欲得到了另类的满足。 余辜在他耳边抱怨道:“好紧……进不去。” 润滑的还不够彻底,余渊臻的身体也不自觉得紧绷,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余辜的抱怨就像是小意的撒娇,拖长了声调,慵懒挑逗,余渊臻的气息越发不稳,沙哑着声音安抚道:“再等等……” 难涩而匆匆的扩张了几下,饱含几分期待道:“进来吧……” 他话音未落,余辜就捅了进去,一点也不收敛力道,好似没察觉在那瞬间余渊臻乍然紧绷起来的身体跟皱眉发白的脸色,含着淡淡不满的指责开口埋怨,“你松开点,我不舒服。” 大概是出血了。 余渊臻感受着身下的动静,努力吸了口气放缓僵硬下来的身体,努力适应着那被忽然摩擦而过产生出来的尖锐疼痛,冷汗都被这难涩给刺激了出来,余辜眯起眼开口道:“你今天好像很急啊。” 余渊臻也不顾自个儿还疼着,就伸手去揽余辜,把这个人抱在自己怀里,四肢交缠,尤其以这种最亲密的姿势让对方把自己占有,或多或少让余渊臻有种得到跟拥有的错觉。 “你今天回家晚了。” 余辜嗤笑道:“你这话说得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余渊臻亲昵的把唇在他的肩胛上摩擦着,呼吸喷吐在对方的肌肤上引得后者战栗的起了鸡皮疙瘩,“你身上有着女人的脂粉味。” 他状似无意的说,手也摩擦过余辜忽然僵硬下来的身体,感受着对方那温热的体温,不疾不徐地问道:“又去哪儿玩了?嗯?” 那尾音有些危险的上扬着。 他的心每次都伴随着余辜出门而不安的跳动着。 ……真想把这个人再锁起来,像从前那样关在只有自己才能碰触沾染的地方。 这个念头淡淡的浮现了上来。 余辜有点要萎的趋势。 余渊臻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描绘着他的轮廓,在对方强烈的惶恐不安彻底发酵前,收回手问道:“她们有我好嘛?” 余辜僵硬地扯开笑缓和气氛道:“没你紧……” “你还真去玩了?” “……” 对方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让余辜看了只想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只是跟朋友去了这些场所而已,余渊臻就靠在他耳边轻声道:“下次早点回家。” 不是询问的恳求,是询问形式的要求。 余辜敛下眼,“……知道了。” 身体已经能逐渐容纳得下-体内的异物。 余渊臻着迷的看着身上人不断的挺动,时不时被碎发遮掩的眉眼是那么纯粹的漂亮,简直精致的不像话,让他忽然升起一种冲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更好的把对方占有,像现在这样的还不够,还远远的不够,就算是*上再怎么亲密的纠缠着,那也只是片面而已。 一种涌上心头莫名作祟的占有欲,让余渊臻战栗的呼了口气,有了种想法,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他就不自觉的更加缠绕紧了对方,不肯松手,只想着占有。 余辜低下头。 余渊臻动作怔住了。 对方是第一次……唇触碰着他的身体。 在他的肩头,然后用力咬下。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散开来,余辜神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的唇边还有着血迹,那咬痕要得有些重了,很深的一道印记在那儿,却不见余渊臻有推开他的打算,依然将他拥的很紧,此刻含着一种宠溺的微笑温柔的看向他,好似在问,舒服了没。 余辜就一下子泄了气,趴在余渊臻身上懒得动弹。 后者眼神宠溺的看着他,伸手把他唇边的血迹给擦拭掉,他们的姿势是那么的亲密,紧密的不留一丝缝隙。 余渊臻的手轻柔的抚摸着身上人的黑发,“怎么不继续做了?” 余辜瞌着眼有气无力道:“累了,操不动。” 余渊臻闷笑了一下,抱紧他翻过身,两个人的姿势就变换了上下,余辜一沾到柔软的床铺就舒适的眯起了眼,随之而来的就是余渊臻在他身上绞紧了内部开始起伏。 余辜仰起头,索然无味的盯着那天花板看,身体愉悦的同时灵魂也空洞的走神。 余渊臻俯下身啃噬着他的喉结,力道拿捏得十分恰当,只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而已。 连分神也是不能容许的。 余辜轻笑了一下,身体也敏感的颤动着,“别闹。” 他的声音是慵懒而软绵的语调,轻软而漫不经意的松散,当余渊臻向下舔吻着他的锁骨的时候,余辜能感知对方是想要含蓄婉转的向他索要些什么,是甜腻的甜言蜜语呀,一般上后者是多么容易满足啊。 那一道被他咬出的牙印,溢出那鲜血的不断在他眼前晃动着,起伏着,随着汗珠淡淡的滑落,那印记也在结痂的同时又被缓慢的撕裂开来。 那颜色跟其他的对比起来是强烈的鲜明着。 余辜想,这真是太有存在感了。 他忽然很想再咬个对称。 没得到余辜回应的余渊臻终于问出了那句话,“在想什么呢?” 余辜没理他。 余渊臻不甘的纠缠过来,“怎么不理我?” 余辜唇一掀,“我能说什么?” 余渊臻顿了顿,随意道:“说些骗我的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话只是随便说说,想要勾弄起余辜搭理他一下的心思,没想到后者反倒是笑了,说,“是嘛。” 然后道:“我爱你。” 余渊臻的笑登时僵住了,锥心刺骨。 第3章 吻痕 天气预报显示余鸩回国的那天应该是阳光明媚的,实际上真正下了飞机的时候,是阴云密布的。 还有点毛毛细雨。 雨不轻不重的打在脸上,有些痒丝丝的,有人接过他的行李箱,给他打起伞,余鸩只需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把脸上的雨水给擦拭干净。 要回家了。 余鸩内心没有百般交集万千复杂的感慨,平静的如汪洋的大海,他只是会偶尔想到那个砸他一脸玩具的小孩,心会忽然动一动,惦记着他死了没。 就余辜那什么身份都不是的留在余家那个大染缸里,余鸩自出国以后就真没指望对方能活得下来,前提是有余渊臻的庇佑。 然而实际上,对方活得比他想象中的还好,据说活得那叫个潇洒快意。因为从小被冻坏了身体的缘故,虽然一直被细养着,但一不小心受了寒还是很容易会被养死的,也导致上学上的断断续续,比同龄人不知道晚了多少,到后来干脆书也不读了,到处野着玩,吃喝赌也就只有嫖被余渊臻明令禁止,其余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不管花了多少钱余渊臻都毫无异议的全出了。 记得最疯狂的一次是赌输了五百万,赌得这余家的小少爷身上带的钱都不够,然而依然还是兴致勃勃的想要玩下去,于是干脆打电话摊给余渊臻,其余人都觉得这厮胆忒大了,这事他们一向是瞒着大家长偷偷摸摸的不务正业,哪像余辜这样光明正大的,更何况他这身份又不好说。 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的坐等他被打脸,然而余渊臻只问了他一句,“够么?” 又紧接着漫不经心的补上一句,“凑个对整吧。” 又给了他五百万。 自那以后圈子里的人算是明白一件事了,这余家来路不明的小少爷再骄横也不能惹,天塌下来余渊臻也乐意给他撑着,结果自然而然的就是被惯的更嚣张跋扈了,圈里半圈的人差不多都跟他有过仇。 能把自己败到这种程度,也没谁了,就只按照自己想活的方式随心所欲的活着。 这让上了高中就被告知要开始自力更生为家族赚钱的余鸩情何以堪,他简直怀疑他为家族挣的钱全都给余辜输进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重点是眼前,这一趟回国估摸着短期内是肯定不会回去了,往好处想想,大概是喊他来接手家产的。 余鸩心不在焉的放飞心灵,转头看向车窗外边越下越大的雨,看见自己的面容在车窗上倒映出完美俊朗的轮廓,在那一瞬间余鸩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余辜。 余辜变成什么模样了呢。 记得小时候对方就漂亮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白皙脆弱的让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轻拿轻放,那现在呢,会是什么模样。 余鸩没由来的有了几分的期待。 说不定变丑了呢。 景物不断的倒退,余鸩对着车窗戴上了墨镜。 果然,这样更帅。 司机从后视镜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正好被余鸩转过来的头给捕捉道,慢条斯理的温然一笑,“先别把车开回家。” ……啊咧? 余大少爷气定神闲道:“我要去见个人。” 盘子里的酒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间穿梭着,里面的冰块碰撞着发出响声,随后被端到客人眼前。 天气还不是太冷,有些微凉,穿长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像余辜这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脖子也严密的不露一丝,冷着脸毫无兴致的把女人打发到一边,跟其他左拥右抱的纨绔子弟对比起来就像是一个另类。 也许是因为今天下雨的缘故,天色也暗沉的难看,酒吧里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显得没有那么拥挤。 余辜漂亮的手指搭在酒杯上,漫不经心的递到唇边,饮下。 看余辜喝酒简直就是一种视觉享受。 明明知道对方披着的这副皮囊下究竟是多么恶劣的一个人,然而当他抬眼朝你看来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拒绝的话语对上这个人时,就无法说出口,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给遏制住了,何种拒绝对他而言就是伤害。 ……实在于心不忍去伤害这个人啊。 这么漂亮的人,为什么这么坏呢。 还是因为这副皮囊艳丽到足以迷惑任何人都不自禁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个好人呢。 李令想的有些着迷了,也有些心猿意马了,他忽然眉一皱,把余辜包裹严密的衣领其实有些宽大,他又比余辜高一些,此刻却窥见了…… 呐。 他眉一动,露出了不知是什么的笑。 桌面上的手机响动了,余辜懒洋洋地瞥了眼,正准备伸手接起,已经有人先他一步的拿起手机递到他手中,还若有若无的滑过他的掌心。 余辜瞥了他一眼,记不清是哪个有身家的纨绔子弟,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唇角,把电话接起。 余渊臻的声音很是低柔,低柔的不容拒绝,“在哪儿呢?” “在玩呢。” 余辜的声音更是轻的几不可闻,低低的带着嘲讽,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他的脸颊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霎是惹人爱怜,可人的让人只想把他拥在怀里,细心怜爱,他的眼神索然无味的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略略的笑了。 “回家。” 余辜语调慵懒道:“就是不想回家才想出来玩的啊。” “阿辜是想我亲自把你请回来么?”余渊臻轻笑了一下,“我很乐意。” “……我等会儿就回去。” 余渊臻轻声道:“乖。” 余辜起身的时候,人有些晕乎,脚步也有些不稳,李令就在他身旁,扶了一下他,等他站稳的时候,却也不松开,反而问道:“余小少爷有没有兴趣跟我喝一杯呢?” 余辜漫不经心的把手从他手中抽开,也没顾及他的脸色,“没空。” 李令轻笑了下,把头凑近在他耳旁低声道:“赶着回家伺候你父亲么?” 他的眼神别有意味的盯着那被掩在衣领下的吻痕,究竟是多么热情的吸吮才会留下那么深色的印记,看样子好像还不止一处。 余辜的身体一僵,缓缓转头凝视着他,那眼神实在渗人,渗人的叫李令玩味的心都有些蔓延出了恐慌。 就在他背后无端的在这冷天冒出了许多冷汗的时候,余辜唇动了动,就走了。 他说了什么呢。 李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渗人的眼神,叫他坐下来时腿都有些发抖,有点后悔不该那么嘴欠的戏弄上一句,心知肚明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就好了,哪还这么直接戳破说出来…… 后悔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悔了。 心里七上八下跟打架子鼓似地,但又不断的安抚自己,看余辜都走了估计也没什么事。 反正……他说的不就是实话。 这么一想,心虚的自己顿时就底气足了,能接着花天酒地左拥右抱了。 只是脑海里还惦念着那张皮囊,实在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了。 还在肖想的时候,哪里料得到余辜又重新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手上捏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别人诧异的看着他,他也没理会,等走进以后才发现余辜手上拿着的是一瓶……花露水。 余辜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抬脚就把桌子给踹了,李令左拥右抱的美人们吓得缩成一团,听这余小少爷不耐烦着眉眼出声道:“滚。” 美人们从善如流的从李令的怀里爬出来滚了。 李令也想滚。 余辜岂能让他滚,一脚就把他重新踹了回去,没等对方为这架势懵逼的喊了他声余少,余辜已经冷笑上了,“老子伺候你麻痹。” 什么叫酸爽。 酸爽就是被那花露水从脑袋瓜上砸下去,活生生砸裂开来一个口子,清清凉凉的花露水混着血渗进那伤口里,假若用清水清洗的话那滋味还更是爽些。 李令嚎也嚎不出来,捂着脑袋倒下了,滚在余辜脚边,余辜低头问他,“爽么?我特意去了趟便利店买来的,就是为了让你爽个够。” 李令被这刺激弄得翻滚的浑身颤抖不能自己,听余辜那么说,怨愤的一眼就抬眼看了过去,后者看他那眼神,笑了。 好似眼前开出的一朵花,笑得霎时艳盛动人。 李令也是在这个时候,模模糊糊的想起刚余辜走前那动了动唇,等着。 他是在说,等着。 等好了。 等着瞧。 余辜就含着那笑道:“你这不知悔改的眼神真是让我觉得我罪无可恕。” 然后把剩下的花露水泼他眼睛里了。 第4章 烦躁 雨拍打在车窗上的声音越发的大了,仅仅只是过了一会儿工夫而已,雨就已经从小雨淅淅变成了大雨磅礴。 余鸩闭起眼靠在车垫上,有些疲惫的吐了口气,伸手揉捏着眉间。 如果他们要是先前就回了余宅,可能就不会遇上这场大雨。 余鸩正想眯会儿休息,冷不防车子忽然一个刹车止住了,余鸩还没反应过来就因着惯性一个措不及防一头撞上了前面的车垫,那叫个痛,痛得他冒出了泪花,揉着鼻子差点抑制不住的就想破口大骂,对上司机那歉意的眼神只能把话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这事儿还没完,还是有后续的。 没等余鸩想问问发生什么了,车子又被忽然一撞,他被这一撞惯性的往后一仰,脑袋撞上后车垫撞得生疼。 这下前后都遭受到了不小的损害。 余鸩脸色阴云密布的叫人看着都胆战心惊,司机捏紧了方向盘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哆嗦道:“余少……我下去看看,您别……” 别摆着张活阎王似地脸来吓人了。 余少道:“不用。” ……啊咧? 余少冷笑着自个儿就下了车把车门一甩,劲儿大的似乎车子都跟着震了震。 余鸩眯起眼看着前面那辆罪魁祸首,也不在乎自个儿那昂贵的一身被大雨冲刷,只是觉得鼻子隐隐作痛,大概是红了。 对方起先只是摇了个车窗,脑袋还没探出来就见余鸩下了车,自个儿也是干脆的把车门一开也下了车。 仇人跟仇人之间,似乎有种心灵感应,比心有灵犀还更胜一筹,当对上对方那摇曳生姿慵懒不羁的面容时,余鸩心里有种隐隐呼之欲出的冲动,导致他想说出口的话语都卡壳在了喉咙里,只是没由来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似乎是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这感觉有点奇怪呵。 长得跟余渊臻真像啊。 余辜勾了勾唇,心不在焉的想着,轻轻柔柔的飘出了句,“……哥哥。” 冤家路真窄。 余鸩表情活像是被雷劈了,不自禁的倒退了两步,沉浸在了震惊之中,能喊他哥哥的,除了余辜这玩意儿还能有谁,不就存了那个想要膈应他的心,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老天爷那么厚道,直接让他们提前见面。 余鸩样子看起来显然没好到哪里去,这雨都要把他浇得跟个落汤鸡似地,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红通通的,脸色从一开始黑着脸的愤怒变成了一脸懵逼不敢置信的惊愕,不可思议的盯着余辜瞧。 余辜的笑容逐渐扩大,“哥哥你这样子……真是滑稽。” “……!!!” 果然,他就是余辜! 余鸩最后是黑着张脸回到余宅,下车前看了眼被撞凹进去一块的车头,语气森然的吩咐道:“把车换了,别让我再看见。” 才进了家门。 他跟余渊臻许久未见,也没联络过几次,感情上就已经生疏得很,虽然是父子但也是形同路人,但余鸩一见到余渊臻的时候,几乎就瞬间明白余辜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他来。 他们轮廓很相似,虽然说儿子长得比较像母亲,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偏差的,余鸩就是那个偏差,比起对母亲的印象,似乎比对父亲还要淡薄。他跟余渊臻相似的面容间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不同,尤其是眉眼间,余渊臻总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不动声色的残忍,余鸩就显得有些生手了。 还需要磨练。 只一眼淡淡的掠过,余渊臻就清楚的差不多了。 余鸩有些恍惚感的规规矩矩的喊了声父亲,家里似乎还跟从前一样没有多少的变化,让他不自禁想起了幼时,而今余渊臻的面容却还一如从前般,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是把他的气质沉淀的更为浓厚。 余渊臻点了点头,没有应有的激动跟欣慰,或者是高兴,只是淡淡且随意的点了点头,平静的对许久不见的儿子的到来不以为然,好似没看见他身上被雨淋湿了一层渗进了里衣,简短的问了他几句话,余鸩的回答也恭敬的让他觉得可以,才一撩眼皮道:“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你先回房间把身上打理干净,回头下来吃饭,等过几天再办个宴会,你好歹也是回来了,该认识认识人。” 那意思尘埃落定的不言而喻,余鸩心头一跳,表面上没什么动静,应了声是,看余渊臻没什么别的意思了就往楼上走。 他前脚刚回了房间,后头余辜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直接掠过余渊臻要往楼上蹦,觉得身上湿粘的实在不舒服。 余渊臻倒是没想到这俩人回来的速度都比较一致,而且…… 他眯起眼,转头吩咐厨房赶紧熬碗姜汤。 余辜身子骨打小就好的不怎么安稳,这些年养的再精细也架不住余辜喜欢四处蹦跶,余渊臻一方面帮对方收拾烂摊子倒没什么,另一方面就怕他玩着玩着伤到自个儿。 余渊臻只觉得一颗心操碎在了余辜身上。 果然不把人看牢点是不行的。 余渊臻淡淡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等姜汤熬好了以后自个儿亲手端到了楼上,敲了敲门,没动静,只有依稀的水声。 余渊臻直接把门一开,许是开门的动静被里边的人听见了,声响停顿了下,“……我洗澡呢。” 余渊臻反倒是笑了,“又不是没见过。” 然后把门一锁。 余辜懒得搭理他,等从浴室里出来以后,发现余渊臻居然还在,可对方愣是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就坐那儿瞧着他看,桌子上还摆了碗黑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余辜身上披着浴巾,一张脸沾着水光白里透红,看起来格外惹人爱怜,精致的锁骨若有若无的显露出来,脖颈上吻痕鲜明的印在上头,看得余渊臻眼一暗,他发梢上未干的水滴慢慢地滴落下来,缓缓的落到肌肤上往下滑落,又被随手抹去。 余渊臻起身把他抱进了怀里,动作温柔的用毛巾替他擦拭着头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跟你哥哥见过了?” 余辜闭上眼软软的由着他动作,从鼻子里哼出一个腔调应了声,“……在路上碰见的。” 余渊臻瞧他这模样是越瞧越是欢喜,忍不住低头想要落下一个吻,余辜偏头避开了。 今天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心。 余辜有些烦躁道:“看你不顺眼,你走开。” 余渊臻一顿,怜爱的用唇触碰着他的脸颊,气息喷吐在他耳边,“怎么不开心了?” 他的手指从他的脸上滑到脖颈,在那吻痕别有意味的停留了一下,“……不高兴?” 余辜面色冷道:“滚。” 余渊臻轻笑了一下,弯腰凑近对上他的眼眸,别有意味的眯起眼,“……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余辜依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个滚字,“今天不想理你。” 他有些气恼的想要推开余渊臻,后者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面色不变,“乖,把姜汤喝了,你身体不好,受凉会发烧的。” “不要。”余辜拒绝的很是干脆,“又腥又臭的东西还是给你喝好了。” 余渊臻哄道:“不腥,我让人多加了点糖,很甜,你来尝尝。” 余辜嘴巴就是要用来享福的,吃不了苦,以前生病的时候,医生开的药都是一到舌头就被他苦的吐了出来,余渊臻为了哄他吃药衬得上是煞费苦心,把药研成粉兑上开水一点一点喂他喝进去,导致余渊臻十分警惕他的身体,就怕一个不小心没照料到让他受寒。 这体质受寒很要命的啊。 余渊臻每次一想到这个,都很是埋怨那个把余辜随便扔到冰天雪地里想要活活冻死他的妈,想要把那女人千刀万剐,尤其是在余辜落下病根咳嗽的时候,这个念头演变的非常强烈。 余渊臻把姜汤递到余辜眼前,后者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像是撒娇,把他的衣服都扯皱了,闷声闷气道:“不要。” 余渊臻对余辜总是很有耐心的,哄了好半天,余辜就是闹腾的在他怀里不肯抬头,就怕被猝不及防的灌一嘴姜汤,余渊臻气笑道,“那你说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余辜嘟囔道:“我看见你就不高兴啊。” 余辜说话的语气都是软软的,慵懒而漫不经心的,说着往余渊臻身上蹭了蹭觉得水滴冰凉的落在身上有些不舒服,不过室内打了空调,暖洋洋的也不怕着凉。 余渊臻被他这一蹭心都软化了不少,也不计较他说出的这些话,把姜汤随手放在一边,拿起毛巾又仔细的替他擦拭上了。 余辜就享受的眯起眼,懒洋洋地趴在他的怀里,直到余渊臻低下头在他耳边又问了一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么?” 他的手指在他脖颈上勾弄得有些痒痒了,余辜就有些瑟缩了起来,一时间被余渊臻更怜爱的抱紧了些。 余辜闭起眼,揪紧了余渊臻的衣角,像是忍受着什么似得揪得指骨都泛了白,微微侧过头,颈间炽热的吸吮似乎更激烈了些,他就抿起唇被抱得很是用力,用力的难以挣脱,微睁开眼,落到地上被铺盖好的地毯上,感受着男人埋在他脖颈间的温度,眼底冷淡的没什么变化,直到那手滑进了他的浴袍里,他才示弱的微微颤动了一下,被安抚的抱紧,他喉咙动了动,“……等会儿还要下去吃饭。” 男人在他耳边低笑道:“阿辜下次要是不喜欢这个惩罚,那我们就换别的好了。” 余辜敛下眼。 “……哦。” 第5章 粘腻 饭桌上的气氛特别奇怪。 只是去洗了趟澡的工夫而已,余辜就莫名变得特别没精神气,兴致缺缺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碗里的菜,没点之前呛余鸩的架势,他衣服领子拉到最顶,把脖子遮得是严严实实,弄得余鸩疑惑这天是该有多冷,余辜又是有多怕冷。 余渊臻夹了块鱼肉到自个儿碗里,把鱼刺挑好再夹给余辜,这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引得余鸩感觉世界在他眼里都变得玄幻了。 他这弟弟……是没长手嘛。 余辜不喜欢吃菜,所以桌子上的菜大部分都是肉,尤其鱼肉居多,据说鱼的营养好,那都是炖起来给余辜补身体的,他几乎吃饭都不需要怎么动筷子,坐着等余渊臻把菜夹他碗里头就好,连鱼刺他都不用亲自去挑,一贯如此,偶尔余渊臻来了兴致还会亲自喂余辜吃饭。 余鸩不清楚这情况,但明显他的口味偏素,纠结了会儿放下筷子。 刚放下筷子余渊臻的话就传来,“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嘛?都是按照你喜欢的弄得,要是吃腻了我们再换一桌,多吃点好不好?” 那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低声下气般充满爱怜的低哄。 余鸩内心像是被雷劈了似地,直到抬头才发现余渊臻这话是对着余辜说得,后者脸色苍白,病恹恹的靠在椅子上,垂下去的睫羽也有气无力的轻颤着,竟有一种出乎意料的脆弱的……美感。 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睫毛一颤抬眼正好对上了余鸩看过来的眼神,那瞳孔黑漆漆的偏冷,就像没有星星的夜空,明明很亮却有一种让人揪心的黯淡,余鸩一怔,余辜勾起抹笑,无声的张口。 真滑稽。 余鸩脸色迅速低沉了下来。 余辜笑了笑,这一笑迷人的叫余渊臻差点要把持不住的亲吻他勾起来的唇角,懒洋洋的睨着余鸩,话却是对着余渊臻道:“饱了,我先回房间。” 说着就起身到楼上去了。 这绝对是挑衅。 余大少爷重新拿起筷子愤愤的塞了口饭想。 紧接着余渊臻也跟着起身,不容异议道:“我上去看看你弟弟,你自己先吃着。” 余鸩:“……” 饭桌上顿时只剩下余大少爷一人,内心无比凄凉的拨弄着桌上少得可怜的素菜。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得,问还在厨房忙碌的佣人,“余辜的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在我隔壁嘛?” “……他没有房间。” 余鸩一愣。 难不成睡客厅? 佣人低声道:“他跟您父亲一起睡同一个房间。” 余鸩神色变得越发怪异起来,余辜那么大一人了,也就看起来还跟个少年人似得,用得着同床共枕么。 实际上想想他好久都没回来,也不清楚余辜在这个家跟他父亲的关系变得怎么样了。 等等…… 他想起他之前打听过得消息,暧昧这个词在他心底兜了一圈,余鸩有些糊涂的想,怎么个暧昧呢……该不会是他想得那种暧昧吧。 他忽然也没什么胃口的把筷子撂下了。 余辜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的时候,都会感觉脚心痒痒的,也毛绒绒的很舒坦,记得余渊臻最不喜欢的就是铺这些,他的摆设也很简单,但他却很怜惜余辜赤着脚踩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 这样对身体多不好。 于是就铺起了地毯。 他直接陷入了柔软的大床里,觉得今天似乎比以往更来得困顿些,连门被推开的细微声响也没察觉。 地毯很容易掩饰去声音,直到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余辜才意识到余渊臻过来了。 “不舒服?” 余辜拖长了声调,带着些许懒倦的笑意,“没胃口而已。” 余渊臻就眉头拧起,伸手在他的额上抚摸片刻,收回手道:“以后下雨天不许出去。” 看余辜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也难受了起来,把这个人抱在怀里,唇抵在他的额上轻哼道:“想睡觉?” 余辜懒懒地应了他一声。 余渊臻看他半眯起眼睛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软化了,怎么怜惜都怜惜不够,尤其那唇红润润的引诱着他,他一时按捺不住的低头亲吻了上去,出乎意料的余辜也没有别开头。 今天的他真是意外的乖巧。 从唇勾吻到唇角,又是亲昵的摩擦,他们的呼吸都渐渐不稳起来。 余辜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忽然睁开眼皱着眉扯起自己的衣服,声音软绵的像是撒娇,不满的嘟囔道:“热死了……” 室内一如既往的打着空调,有些闷热。 余渊臻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帮你。” 他的气息太过的灼热,余辜迷蒙着眼不适的蹙了蹙眉别开脸。 解开他的衣扣,缓缓展露在眼前的是青涩而白皙的身体,也许是觉得解了衣服更舒服了点,余辜的眉头缓缓松开,又忽然皱紧。 余渊臻亲吻着这具身体,感受着他敏感的颤动。 余辜轻哼了声,“我今天不想做……” “那这个怎么办。”余渊臻意有所指着他已挺立的下身。 余辜恹恹的推开他哼唧道:“不管它。” 余渊臻就有些哑然失笑了,宠溺的直起身揉了揉余辜的头发,“你真的是……” “让我来吧。” 余辜没说话,那就是他默认的意思。 余渊臻一点一点的往下亲吻,手也跟着动作褪下他的裤子。 余辜身体忽然紧绷住,手没有着落的揪紧了床单,很快又穿入余渊臻的发间,按着他的脑袋低喘出声。 他的眼眶因为这快感而微微的湿润。 大腿内侧也被落下青紫的吻痕跟牙印,余辜在情-事上一向是不喜欢发出声音,偶尔逼狠了才肯流露出一些闷哼,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身体比以往要烫上一些,还格外的敏感,这一点在余渊臻再一次含上他脆弱的下-体时就被发觉到了。 余辜发现不对劲了,每当他想发泄出来的时候就会被放开,空落落的在那儿不被碰触,就连他伸手想自给自足也会被按回去,如此反复几次,他都想要蹬腿了,可惜没那力气。 他难耐的侧过脸,咬紧了唇,余渊臻就怜爱的拂过他的唇,哄道:“乖,别咬自己,会疼的。” 余辜眼神湿润的不满的看着他,余渊臻低笑了下,重新低首含住。 “嗯……” 余辜舒爽的低喘了声,可多余的快感也渐渐成了负担跟折磨,尤其余渊臻还用舌头堵着不让他出来,对方许是存了坏心眼就想听他喊出来,不论余辜怎么挣扎都不为所动。 身体有了一层淡淡的薄汗,余辜眼眶湿润,他的大腿内侧是斑驳的吻痕跟轻浅的牙印,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浓重,身体也颤得厉害。 僵持了会儿,快感堆积的也越发浓烈,还是余辜含着哭腔道:“你让我出来……” 终于如愿以偿的爽了个彻底。 余渊臻喉咙一动把那些给咽了下去,伸手把缩成一团闭着眼的余辜给抱紧怀里,安抚的抚摸他的脊背,让那颤栗的快感尽快平息下来。 在他耳边低问道:“舒服么?” 余辜不理他。 感觉发泄完以后,身心都舒畅了,睡意也更浓郁了。 余渊臻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要入睡了,无奈的要吻过去,被余辜察觉到眼睛一睁给避开。 “……你想怎么样?” 余渊臻给懵了一下,“晚安吻啊。” 这都是好多年的惯例了。 余辜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要。” 余渊臻:“……” 稍微一想他就知道余辜在嫌弃什么,哭笑不得道:“阿辜,这都是你的,有什么好嫌弃。” 余辜把被子扯到跟前蒙在里头,声音闷声闷气的从被子里传来,“那也不要。” 余渊臻扯着被子哄道:“就一下,就亲一下,亲完就睡了。” “不要嘛不要嘛不要嘛。” 余渊臻想了想,“那我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因为身体的缘故,余辜饮食方面被控制的比较严厉,不过架不住他偶尔会出去偷吃,余渊臻也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一下。 人生如果没有美食,那将是有多么的悲惨。 余辜想了想,把被子掀开一个缝,“那就亲一下。” 那模样实在是可爱的叫人心痒痒,弄得余渊臻含笑应了声,“好。” 余辜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脸颊凑过去,余渊臻笑眯眯的亲了口,“晚安。” 然后余辜也在余渊臻的脸颊上也亲了口,“晚安。” 余渊臻怀着这如愿以偿心满意足的心抱紧了余辜共眠。 但是第二天他的脸就黑了下来。 因为余辜,发烧了。 第6章 发烧 外面的天蒙蒙亮,余辜依旧睡得好似很香甜的模样,怀里的温度逐渐烫手的叫余渊臻发觉了,当即就动作轻柔却快速的起身开了灯。 果然,灯光下余辜面色潮红得简直不正常。 伸手一摸,余渊臻缓缓吐了口气,责怪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没看出昨天余辜的精神气不好,还纵容他不喝姜汤,还…… 身体不虚才怪。 余辜睡眠浅,属于一有动静就迷迷糊糊要醒的,也许是灯光弄得他有些不舒服了,眼皮动了动,余渊臻立即把灯光调暗了些,倾身过去低声安抚道:“没事,再睡会儿。” 余辜哼唧了声,声音好似小猫轻而微弱,“……烫烫的不舒服。” 脸都烧红成这样了,能舒服得到哪里去。 余渊臻一颗心都被他这模样给软化了,亲吻了下他额头,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抚,就被余辜给嘟囔着推开抱紧了被子背对着他,“走开,不舒服,今天没有亲亲,也没有早安吻。” 余渊臻:“……” 他顿时哭笑不得的开口道:“阿辜,你知不知道你发烧了。” 哪知道余辜一听这话,就算还在迷糊的状态,也坚持不懈的把被子盖在身上躲进被窝里,“……不要吃药。” 余渊臻就无奈的看着余辜缩在这被子里,怕扯开会惊扰到他,但又怕他闷坏了,好声好气的哄了一阵才把余辜从被子里给哄出来,但看他那眼神都有些不清明了,眉头担忧的皱了起来,赶紧安抚好余辜到外边门口打电话把家庭医生给喊过来。 余辜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似乎有人站在他床边,不知道在他脸上倒腾着什么,冰冰凉凉的刺激的他眉头蹙起,想要睁开眼却又懒得睁开,只能难受得紧闭着眼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余渊臻心都要疼化了,医生在后者那充满低气压的气场中,颤巍巍的擦了擦额角的汗,开了药。 等人走了,余渊臻看着那药犯了难。 要余辜看见了,肯定要说都是苦苦的小药丸。 余辜就算是意识不清,嘴巴还牢牢紧闭着,别开脸躲着余渊臻递到他嘴边的药,不甚清晰的呢喃着,“……才不吃。” 余渊臻擦去他的汗,哄道:“乖,就一粒退烧药,我们先把退烧药吃了好不好。” 余辜难得使上了力气挣扎,翻过身再一次背对着余渊臻。 “你有病,你吃。” 好,这下是没办法了。 余渊臻冷静的把药含在嘴里,又饮了口水减少那舌尖上扩散开来的苦涩感,低头吻上余辜,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浓烈的包围住了余辜,包括嘴里的那颗药,被他不断的往里勾弄着,余辜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能挣扎着避开,这下又被牢牢吻住,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都被灌进了药,被余渊臻的舌头不断的往里推送着进不去,想不咽都不行。 余辜喘着气,只觉得鼻息间都是余渊臻的气息,将他包裹得一丝不露。 “……讨厌。” 余渊臻低下头才能听得清余辜说得话。 “……好讨厌。” 他只以为余辜是讨厌他强制的把药让他咽下去,没放在心上,只是一点一点又小心翼翼的舔去他不断溢出来的眼泪。 余辜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得很,像是被欺负了似地,眼泪不断的从那闭紧了的眼里溢出来,弄得脸上一片的湿润,余渊臻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脊背,低声道:“……别哭了。” 依然是无声的哭泣,甚至还有着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余渊臻吻去他的眼泪,讨好的哄道,“我错了,别哭了,回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心都被余辜给哭慌了起来。 这句话似乎有了效果,余辜慢慢地开始平静了下来,他靠在余渊臻的怀里,依赖般得举动让余渊臻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也更小意的哄他。 “……这几天就待在家里养病,回头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都好。”低头看余辜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脸蛋红扑扑的靠在他胸前,到底是没忍住的落下一个吻,充满着一腔的柔情蜜意。 余渊臻以为余辜不会有回应,但出乎意料的是,后者声音轻软的还带着哭过后的尾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要放风筝。” “好,想要什么样的?” “要余鸩那个样的。” “……???” 余辜似乎有些高兴了起来,“我要把他放到天上飞。” 被余辜高兴的情绪感染到,余渊臻完全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毫不犹豫的纵容道:“好。” “要放高点,让麻雀啄他。” “……好。” “还要麻雀在他身上拉屎。” “……这个也好。” 过了会儿,余辜又说,“我还要吃大龙虾。” 余渊臻想着余辜那脆弱的胃,斟酌着到底还是应了声,“好。” “要麻辣的。” “……有点得寸进尺了啊。” “我不管,就是要吃嘛。” 那声音活像是小猫撒娇似地,余渊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妥协道:“好,都听你的。” 随后又道:“睡觉吧,赶紧休息,这样好得快。” 余辜嗯了声嘟囔道:“摇篮曲。” 余渊臻:“……?” “你唱。” “……” 也是,他怎么忘了余辜一不舒服就喜欢折腾别人,把别人折腾得跟他一样不舒服才肯心满意足的舒畅了。 真是自己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余渊臻百思不得其解,这脾气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余鸩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觉得外边吵闹的声音都吵到他房间里来了,折腾了有一会儿,把余鸩都折腾得差不多有点要醒了才安静下来,等他一觉睡醒过来,外头天大亮的时候,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辜发烧了。 果然,他跟这厮就是命里犯冲,他一回来余辜就发烧,缘分也没谁了。 由于余辜发烧的缘故,办宴会的事也停搁了下来。 总不能人家还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底下已经欢天喜地的热闹开了。 这样多委屈余辜。 余渊臻一天到晚也是有事忙的,趁他不在的空隙,余鸩给自个儿找了个借口,怎么着弟弟发烧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过去慰问慰问。 也不知道是慰问还是幸灾乐祸。 总之他一推开门,里边安安静静的让他的手脚动作都不自觉的放轻柔了许多,一想到这是余渊臻跟余辜睡一起的同一个房间,余鸩就有些怪异感。 房间里的摆设简单,但看上去却叫人心情愉悦,没由来的舒畅感。 他把视线转到躺床上的人上。 他脸颊微微泛红,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原本吊儿郎当的骄纵已经不见了,眉眼平静而安宁,只是那外貌还是一如既往的艳丽,此刻就像是一株漂亮的花儿,只是黯淡下了颜色罢了。 ……他睡下的模样柔软安详的像一个天使。 余鸩眉头一跳,不知道怎么的在脑海中冒出那么一句话,还没等他细想明白,他就似乎发现了什么,往前凑近几步低头一看,那敞开的衣服领子里是显露出来的吻痕,一路意犹未尽的往下滑着,解开那衣服,恐怕还有更多。 ……这是谁留下的。 答案呼之欲出。 余鸩的呼吸都有些难涩了许多,虽然他知道余辜不是他亲弟弟,只是外头随手被捡回来养着玩的野种,但问题是…… 养着养着还真玩上了,这是不是有点…… 余鸩有些糊涂了,在他出国以后,余渊臻其实也没那么清闲,一年到头都挺忙的,差不多跟他一样一年下来都没回家过几次,反正住哪儿不是住呢?有时候过年会回来,要么就连过年都干脆在外头不回家,他要是过年回来余鸩也会被召回去过年,但实际上这十几年来余鸩回家的次数屈数可指,证明余渊臻在家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可以说就余辜一人被丢在余家孤零零的长大,根本没经余渊臻的手被养过。 完全算得上是毫无干系。 这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这就是余鸩对外头传闻这俩暧昧半信半疑的原因,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了。 余鸩想得也许是比较入神,毕竟处于纠结的状态中,所以连余辜醒了也没察觉到,直到有些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儿?” 余鸩才回了神,余辜已经支起身靠在床边了,眯起眼冷冷地看着他。 他扯起个笑,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别落到余辜的脖颈那处,漫不经心道:“你发烧了,我来看看你啊,不欢迎么?” “不欢迎,滚。” “……” 本来脾气就差,生了病以后脾气就变得更差了。 余辜冷笑,“你再不滚信不信我打你?” 余鸩也笑了,怒极反笑的那种笑,“凭什么叫我滚?” 他无端的想到鸠占鹊巢,内心涌动着分外不甘的愤愤不平,完全被余辜牵着鼻子走忘了自个儿来的目的是来气他的而不是被气的。 余辜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大清醒,却依然仰起头逞强道,“凭什么?我告诉你,我的房间是我的,你的房间也是我的,客厅也是我的,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余鸩,惊呆了。 他不自觉摸了摸额头那道留下来的浅痕,气势汹涌,“滚就滚!” 说着就怒气冲冲的把门一甩,滚了。 第7章 纠缠 余鸩刚一出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一对上余辜整个人就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步调走,但现在他明显还很气头上,一时间也没想到这个,拿起车钥匙就走起出去嗨。 既然回来了那也得好好熟悉熟悉京城的地方。 其实他还处于余渊臻跟余辜关系的震惊之中,就算在国外待那么久了思想也很开放,但要他开放到这种程度…… 余大少爷表示还是得让他适应适应。 他看余辜不顺眼这个毛病适应了十几年才适应过来,主要是眼不见心不烦没那么膈应,哪知道现在对方那么高调又嚣张,简直叫人恨得牙根痒痒。 思绪想着想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飘到了对方那衣领下白皙的肌肤跟鲜明的吻痕…… 这对比真的是叫人蠢蠢欲动暧昧难分。 余鸩觉得自个儿越想越歪,越歪越心烦意乱,他又舍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只能够开着车一圈又一圈的逛着,逛到他觉得足够了为止才朝家的方向开过去。 也不知道余辜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又淡淡的浮现了上来,想起对方那薄红的脸颊,应该烧的也挺不舒服的。 余鸩怀着这纠结的心回了家,走到一半发现院子里不知道一群人围着在忙活着什么,而且余渊臻居然也在那儿。 余鸩想了想过去凑了个热闹,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是在扎风筝,只是这风筝怎么有点眼熟,看起来有点像…… 像他自己。 余鸩:“……” 他一转头就看见余渊臻正看着他,那眼神看得他心头一跳,赶紧低头喊了声父亲。 然后按捺不住的问,“这是在弄什么?” 余渊臻回答的简单明了,“你弟弟想看你在天上飞。” “……” 所以就把他做成了一个风筝嘛? 余鸩难涩道:“一定要飞嘛?” 余渊臻冷笑,“你弟弟都生病了,哄他高兴一下怎么了?” 余鸩:“……” 这个家真的是没法呆了。 余鸩灰溜溜的准备要走,被余渊臻喊住,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下午去看你弟弟了?” 余鸩心一紧,“是啊。” “还甩门了?” 余鸩憋不出一句解释,好在余渊臻也没想听他解释,直接给他判了死罪,眼皮一掀道:“以后别再让我知道你去擅自找你弟弟。” ……所以他是连对余辜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机会都没了嘛。 余渊臻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让余鸩汗毛竖起,似笑非笑,“你也是够可以的,我说话声都不敢大点,你上来就敢甩门,不怕再把你弟弟吓出个什么好歹?” 余辜虽然长得像个瓷娃娃,但也没必要真当个瓷娃娃供着吧。 然而余鸩的内心动态再怎么活跃,他也不敢把这话当着余渊臻的面讲出来,老老实实的嗯了声就被余渊臻三言两语眼不见心不烦的打发走了。 走到一半刚好身边经过一个佣人,似乎家里的佣人个个都是沉默不语的像个哑巴,低眉顺眼的不起眼……等等。 下午余渊臻又不在家,他跟余辜在房间里发生那么丁点的事情怎么那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要说余辜告状的话……余鸩下意识的就在心里排除了这个选项,就凭他接触余辜那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就不像是个有什么事会告状的人。 唔,那就只有这些看起来低眉顺眼的佣人了吧。 一股寒意从余鸩的脊背蔓延上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家里看着老老实实低眉顺眼的佣人在背地里给无处不在的给监视着,真是有点毛骨悚然。 就算是现在…… 其实还是有人在观察着他吧。 余鸩的身体都僵住了。 ……这个家果然真的是没法呆。 但余辜呢? 他只是才回来而已,然而对方在这样密切的监视下无论做什么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对方…… 余鸩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对方究竟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门被轻轻地给推开。 余辜没睡着,只是病恹恹的闭着眼,听见这轻微的响动才动了动眼皮睁开,余渊臻朝他走来,神色温柔的看着他低声道:“还难受嘛?” 房间内永远打着适宜的温度,余辜轻弱的嗯了声,乌黑的睫羽颤啊颤,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叫人怜惜。 余渊臻俯身探向他的额头,收回手道:“没之前那么烫了。” 余辜的嗓音都沙哑了不少,应了声哦。 余渊臻就费尽心思的想讨他开心一下,至少别那么没精神气,倒了杯水喂他喝了点,然后道:“你想要的风筝已经做好了,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就去放。” 这个似乎有点效果,余辜倒是笑了,声音软绵绵的,“你还真的去弄了。” 余渊臻爱怜的看着他轻声道:“只要是你想要的。” 余辜勾了勾唇没说话。 他这样子脆弱的就是叫人忍不住要抱进怀里仔细的疼惜,余渊臻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哄着他,这模样实在是太叫人爱了。 忍不住亲吻着那柔软的唇瓣,温柔得很,生怕大力点就会惊吓到这个人,抚摸过的脸颊还是有些微烫,余渊臻吻过他的唇角怜惜道:“以后天气不好就别出去了,你看你回来都着凉了。” 余辜没有回答,恹恹的别开头,余渊臻知道这是他不乐意了,跟着过去吻着他的唇,舌头入侵进去的勾弄着,余辜睫毛颤了颤呼吸不稳了起来,余渊臻却着了迷吻得更厉害,他就敛下眼由着对方把他吻个仔细,最后才被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得放开,随后又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一个轻吻。 似乎觉得这样还有些不够,他又顺着唇滑落到了脖颈,在那有些要淡下来的吻痕上重新覆盖了一遍。 余辜只是很安静的被他的气息包裹着,闭了闭眼,当察觉衣服都要被渐渐扯开滑下的时候,才抱住余渊臻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道:“困了。” 因着这番动作,衣扣都被解开了几颗,若有若无的露出锁骨跟肩头,余渊臻停下动作问道:“想睡觉?” “想做梦。” 余渊臻调笑似地在他耳旁亲昵道:“做梦也不放过你。” 这像是个玩笑话,但这不是个玩笑话。 “……知道了。” 余渊臻伸手替他把那衣扣重新系上,低头对余辜道:“等会儿睡好不好,先把粥喝了,再吃药,然后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不要。”余辜说出口的话都是软软的腔调,“不要喝粥,也不要吃药。” 这样子就像是撒娇似得,余渊臻一颗心都软化了,哄道:“那你想要吃什么?” “大龙虾。” “……” 余渊臻柔软的拒绝道:“不行,你还在生病,要吃的清淡,八宝粥怎么样?可以让你开胃。” “呵,那你还不如让我吃山楂呢。” “皮蛋瘦肉粥?” “我要高邮鸭蛋。” “……” 门被小心翼翼的敲了敲,余渊臻的语气就变得漫不经意的随意,没在余辜面前那么的低声下气,“进来。” 佣人开了门低着头端着小米粥进来了。 余渊臻软下声音问余辜道:“要不要喝小米粥?” 余辜嗤笑道:“你熬好了才问我要不要喝?” 余渊臻的声音都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只有对上余辜的时候才会收敛起来,此刻也是一样,即使像是被嘲讽了,脸色也未变道:“不想喝的话可以换别的。” “别说得你不会勉强我一样。” 余渊臻一顿,觉得后者这话在理,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导致他想反驳也反驳不出有力的证据,想了想又道:“这都是为你好啊。” 余辜软绵绵的道:“不要说这么恶心我的话。” 余渊臻:“……” 自始自终,佣人都是低着头,直到余辜一抬下巴说要喝以后,才有了反应似地把粥递到余渊臻手上,又低着头走了。 余辜坐起靠在床头,余渊臻舀起一勺粥吹仔细了才递到余辜的嘴边,看后者一小口一下口的把粥抿进去,皱了皱眉道:“不合胃口?” “一直都没胃口啊。” “大龙虾?” “好像有点胃口了。” “……” 吃了不到半碗,余辜就别过脸无视递到眼前来的那勺粥,余渊臻道:“就最后一口了。” “我才不信,你走开。” 趁余辜张口说话的时候,那勺粥就被递了进去,后者不高兴着一张脸咽了进去,余渊臻把勺子一放,伸手抹去他唇边残留下来的粥,“好了,不喝了。” 余辜依然不高兴着一张脸。 余渊臻凑过去哄道:“我错了。” “错了就要受到惩罚。” “……好。”余渊臻纵容得看着对方耍小脾气,“你想怎么惩罚我?” 余辜抬手把剩下的粥拍到了他脸上。 第8章 风筝 这是余鸩第三次觉得,这个家没法待了。 风筝被高高放起以后,风筝线被递到了余辜手里,因着天凉的缘故,他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余渊臻顾着他还没好全的身体,不许他亲自跑动,所以余辜只能坐在一旁等佣人把风筝放起来,然后把风筝的线递到了他手中。 即使是这样也仍是快活的,余辜捏着风筝线,脸上洋溢着笑容,黑亮而透彻的眼眸注视着被放在天空上的风筝。 余渊臻则眼神宠溺的注视着他。 余鸩看着窗户外正在天上飞个痛快的自己,无语凝噎,最后把窗户一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谁料余辜还咯咯笑了起来。 欺人太甚。 余鸩愤愤的堵住耳朵,企图隔绝外面的欢声笑语。 余渊臻看余辜欢快的模样,心里也犹如吃了蜜糖一般在心尖化开,说不出来的甜腻,问道,“有那么开心嘛。” “有啊。”余辜没有看他,随口答了句,眼神依旧注视着天上的风筝,他的瞳孔乌黑得纯粹,风筝都倒映在他的眼眸里。 余渊臻好久没见余辜有那么开心过了,柔软的问出声,“为什么?” 余辜道:“你看风筝多自由啊。” 身旁好久都没传来动静,余辜也不在意,直到耳旁传来一句低喃,“是吗?” 余渊臻眼神暗沉的看着余辜,看他眼底亮起的希冀,轻声道:“可是阿辜,风筝并不是自由的。” 余辜唇边的笑意一僵,余渊臻继续道:“你看你手中捏着的不就是操控它的东西么?” 又哪里来的自由可言呢,都是被人掌控在手心里的东西啊。 余辜侧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莞尔一笑,霎是动人,余渊臻还没回味出他这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见极其细微的一声,风筝线被扯断了。 余辜笑容不变,看着余渊臻依然是语气欢快,“看,这样就自由了。” 风筝已经渐渐不知飞往了何方。 余渊臻没说话,他俯下身眼神落在余辜被风筝线勒出的一道很深的印子上,怜惜的在那手上落下一吻,“疼么?” 余辜的笑已经敛起。 余渊臻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的面容,“天凉了,回房间吧。” 余辜就像是花儿,艳丽而摇曳,又被精心的供养,供养的越发精致,他一声不吭的被抱起,临走前抬头看着被关起来的窗户。 余渊臻低吻了下他的额头。 还没有好全的身体,药也是要继续吃的,自打上次余辜哭了,余渊臻也不怎么敢强迫他,每每都是用尽了法子哄,这回也不例外。 余辜今天很安分,虽然不怎么喜欢吃药,但还是乖乖的捧着碗把药给喝进去,这乖巧的模样照旧是那么的惹人爱怜,看得余渊臻心猿意马起来。 余辜没有躲开他的吻,呼吸炽热的喷在耳边,伴随着身旁人的低喃,“你是我的。” “……才不是。” 余辜嘟囔道:“我才不是你的。” 余渊臻低笑道:“好,那我是你的。” 这几天因着余辜的身体缘故,他也就只能吻着怀里的人,吻到自己心满意足为止,只是总是有点意犹未尽的想要更多,偏生余辜还玩心大起。 余渊臻隐忍的闷哼了一声,余辜仰头挑衅的看着他,“你硬了。” 他的脚不怀好意的踩在那个部位。 余渊臻也是大大方方,由着他使起性子,眯眼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跟脖颈淡下去的吻痕,“要不要比比谁先射?” 余辜一脚踹过去,“滚。” 余渊臻接住他踹过来的那脚,眼睛眼也不眨的盯着余辜,捧起他的脚落下了一吻。 很是虔诚。 余辜嗤笑着想要收回脚,余渊臻先他一步的倾身上前,声音低哑,“你想要了。” 他颇有暗示性。 余辜歪头看着他,神色纯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声音略冷,“那也用不着你。” 余渊臻脱下衣服的身躯是饱满而蕴含着力量的,无法撼动,能强硬的把一个人箍紧在怀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他此时面上依然是含笑的看着余辜,却已经慢条斯理的解开自己的衣扣,余辜皱了皱眉想要避开,脚踝却被抓住,顺势压在身下。 “用不着我?外头有人了?”余渊臻的手指温柔的划过他的面颊。 明明是弱势的那一方,余辜的眼神却睥睨着他,一字一句,“有你妈。” 余渊臻话语一顿,余辜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刺猬,一碰就能扎一手的刺,偏偏还狠不下心来收拾,像是烈日骄阳,他眉目艳丽盎然此刻天真的望着你。 他抓住余渊臻要解开他衣服的手,语气悠然自得,“硬来是要受到惩罚的。” 余渊臻把他的手指甜蜜的含在唇边,摩擦低吻,轻笑,“那就罚我下辈子也喜欢你好了。” 余辜抽回手,对着余渊臻展颜一笑,语气生冷,“不对,这罚得分明是我。” 余渊臻的笑僵在了唇边,连同他的表情。 先前因余辜身体缘故而被推迟的接风宴,又开始重新的张罗开来,算好时间,差不多余辜的身体也该好了,请柬什么的都开始制定起来,该要筹备的东西也都一并的筹备了起来。 余鸩那么能忍也是在此,他没有好的娘家能依仗,仗的身份也就是余渊臻的儿子,比不过余家旁支其余的人,他们都虎视眈眈着,幸亏余渊臻没有别的心思想要再要个儿子,不然就冲他这出身,没有个好的靠山,被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 要说靠山他还是有过的,就是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可惜没能熬下来就走了,如果她有点野心,那么应该会好好的抚养余鸩,用她背后的家族势力支持他一把,可惜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都得要自己去争。 隐忍才是他目前最该做的。 他要靠着余渊臻的人脉慢慢打入这个圈子,好在他在国外也不是白用功。 余鸩还真是觉得余辜这日子过得可真轻松,每天都被好吃好喝的养着,不管在外头怎么混账回了家里还是照旧没人敢说他一句重话,还唯恐他玩的不开心。 请柬挨个儿发了出去,时间是后天。 这下谁都知道余家那个大少爷从国外回来了。 手机本来静静地随着衣服躺在地毯上,此刻却忽然震动了起来,声响虽然小,但在寂静的房间里,还是显得有些过于的吵闹。 一只手从床上垂下来,摸索到手机以后,也不顾打过来的人是谁,就毫不犹豫的摁掉。 房间又归回最初的安静。 余渊臻小心翼翼的侧头看向旁边熟睡的余辜,他微微的皱了下眉,身体微动,被子从他的身上滑下去了一点,露出那带着吻痕的身躯,他的手腕上也有着被吸吮出来的浅痕,更遑论掩盖在被子底下的身体。 余渊臻把被子往上拉了点,余辜靠在他的怀里,呼吸喷洒在他的身上,毫无防备的睡颜让余渊臻看着心就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他们肌肤赤-裸的贴近彼此,这让余渊臻感到满足,也更加爱怜,只觉得余辜瑟缩在他怀里的模样能叫他心疼化了。 他小心地起身,依然还是惊动到了余辜,他迷惘的微睁开眼又被不断落下来的吻给安抚,余渊臻低声道:“我先去处理一点事情,你接着睡,我回来再陪你。” 吻怜惜的落在他的眼皮上,他颤了颤,柔软的被子跟温暖的被窝给他带来了些安全感,他有些困顿的埋在被褥里,却不小心露出了光滑的脊背,余渊臻就无奈而宠溺的看着他,俯身替他把被子拉上,脊背上也是有青紫的吻痕,他看着就情不自禁的把唇印在他的脊背。 余辜手指揪紧了被褥,无言的颤动了下身体。 余渊臻终于起身开始背对着余辜把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他背后有着几道抓痕,他拾起余辜的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扣被扯落了一个。 门被关上了。 余辜却忽然意兴阑珊的失去了睡意。 但他还是决定睡下去。 毕竟现实比噩梦还可怕。 余渊臻处理的还是关于宴会的那些事,就在忙碌下,这天终于来了。 余辜很少出席过宴会,一是他不喜欢,二是无聊的没乐子,三是他也没那个身份,就算这是他家开办的,余家却不会正经的介绍过他,他可以去玩,但他算什么呢,比不得余鸩,他只是一个很小的玩意儿而已。 从来都是余渊臻怕委屈到他,问题是他从来都不是那么一个光明正大的人。 宴会开场前,余渊臻已经给他制定好一套衣服,亲手替他换上,他应该是满意的,亲吻得也那么热烈。 他看余辜没什么表情的淡淡的模样,说道,“今天晚上可能没空陪你。” 余辜自动自发的想说他可以一个人嗨。 就听余渊臻继续道,“我赔你个礼物。” 余辜想说不用,但余渊臻已经示意佣人把礼物拿进来。 ……是那个风筝。 余辜的手发凉。 余渊臻含笑道:“我看你很喜欢这个风筝,我特意让人把它给找回来,我们可以留到以后放。” 风筝有些破旧了。 他依然是笑吟吟地模样,“线断了也没关系。” 他低头暗沉的眼眸跟余辜对视,“不管飞到了哪里,我都能找得到。” 余辜静静的站着不动。 “风筝是自由的嘛?” 余辜缓缓地,摇了摇头。 第9章 陈郁 觥筹交错间,人来人往。 陈郁递交了请柬的时候,只觉得场面很热闹。 他看起来面生的很,却十分俊郎,外貌是现下女生喜欢的模样,俊郎而不轻佻,总有种若有若无的忧郁,举止间优雅迷人的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息。 余鸩一看见他,就亲热的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陈郁,你来晚了。” 陈郁说话总是软软的谦和,“抱歉,我没有估算好时间。” 余鸩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 陈郁扯起一抹的笑附和着他。 陈这个姓一出来,周围的人就多少心里有点底了,这应当是陈家的。 陈家比不得余家,陈家底子不怎么干净,论祖宗算起做的是走私贩卖,倒腾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到了现在也洗白的差不多了,低调的淡出众人的眼界。 陈家只有一个独子,那就是陈郁,很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现在看来倒是有些稚嫩,也不晓得以后撑不撑得起陈家。 不过相比陈家,余家倒是比陈家脏的多了,看起来这两家的小辈也私交甚好的样子。 给陈家发张请柬,是余鸩斗胆向余渊臻提出的请求,听到这个请求后,余渊臻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唔了句,“原来你还有这种朋友。” 就轻描淡写的允了。 余渊臻看不上陈家是正常的,毕竟他连他儿子都看不上。 余渊臻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发号施令惯了的人。 当余鸩带他来见这位主人的时候,陈郁就无端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低压了几许,尤其是当对方抬眼轻慢的朝他打量而来,他觉得自己的后背似乎都渗出了汗,黏在身上使他不舒服的蹙起了眉。 陈郁淡淡的想着,一个掌控者。 余鸩道:“父亲,这是陈郁。” 余渊臻的笑从来都算不上和蔼可亲,只是一种象征性的礼节,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就让余鸩好好的照料他这位朋友,接着又跟别人商谈着。 看余渊臻没有多余的意思,余鸩内心有着不可避免的失望,但表面上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样,跟陈郁攀扯着一些问题,慢慢的远离开来,自觉的不去打搅。 “那是你的儿子?” “不用管他。”余渊臻漫不经心的瞥了眼余鸩,听着面前人感慨道:“年轻人还是太浮躁,得好好磨炼啊。” 余渊臻内心就忽然有种怪异感,不自觉在嘴里咀嚼了年轻人这三个字,觉得有点刺耳。 余家的大少爷还是拿得出手的得体,真不愧是国外进修回来的,彬彬有礼,进退有得,总是恰到好处的把握着那么一个分寸。 假以时日,估计也不会比余渊臻差到哪里去。 跟陈郁攀谈的期间,也会有些人瞄准了凑上来,混个面熟,这余大少要是争气玩的过余家其余的旁支,保不齐这余家的家业就落到他手里,反正多抱条大腿也不是什么难事。 余鸩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小人,你得势的时候过来花言巧语百般吹捧,等你一失势就立马人走茶凉,指不定还要落井下石来奚落几句。 但人家要是凑上来了,飙演技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余鸩就愣是没把他一丝的厌恶给抖落出来,态度良好的可以打五星。 今晚上搏的是印象分啊。 你来我往间,余渊臻终于想起了他。 陈郁知趣的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让余鸩放心大胆的过去,自个儿一个人却有些索然无味的站在原地。 他这种场合参与的少,也不知道怎么寻乐子,虽然由他看来这就是个扯关系的地方。 陈郁想了想,知趣的去往偏僻一点的角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干脆打算去阳台吹吹冷风看看夜景。 应酬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滚开。” 那声音包含着主人的极其不耐,陈郁的脚步顿时就纠结在了原地,合着已经有人了, 他当然知道偷听别人的谈话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陈郁默默收回脚,转身欲走,忽然就听见轻微的碰撞声,伴随着咬牙的低语,“你干什么?” “我……我喜欢你。”另一个声音似乎是鼓着勇气说出来的,还有些哆嗦却坚定。 “自从上次见过你以后……我就忘不掉你了。” 这好像是两个男的吧。 陈郁神情微妙,那个声音却已经嗤笑开了,“喜欢?把你的喜欢烂在心里就好了,还说出来恶心我做什么。” 陈郁还沉浸在对方那尖锐的言语中时,就听见很重的一记声响,他忍不住循声看去,微微一怔。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他难以形容对方的容貌,只能笨拙的在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漂亮这个形容词,更多的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对方那艳丽精致的眉眼,只能看见他似乎把那个人给踹开了,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你真是一个傻逼。” 陈郁心头一阵闷,又听着对方自顾自得低嘲轻喃,“居然会喜欢我这种垃圾。” 他忽然有些淡淡的哽塞。 余辜含着厌恶道:“再不滚我喊人让你滚了。” 那个人安静了一阵,从地上爬起来,他并没什么气势,看起来是很好欺负,只是很深的望了眼余辜,犹豫了下道:“我叫俆御景。” 余辜冷漠的看着他。 他黯淡下眼。 陈郁看对方要走来的身形,登时就觉得不妙了,可现在要走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的跟人对上,看清对方有这张俊秀的皮囊,只是失魂落魄也畏畏缩缩的叫人看不起眼,此时那人看见陈郁在这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 他转头又看了看余辜,看对方淡淡的没什么要表示的模样,于是又低着头走了出去,就只剩下余辜跟陈郁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最后还是陈郁先开的口。 “我叫陈郁。”他说,有些纠结要不要跟对方抱歉一下偷听这个事,可万一对方要是不乐意被提起来恼羞成怒呢。 然后陈郁又想着对方是哪家的,却不想对方却道:“余辜。” 他一怔,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哪个辜,就听到了回答。 “我叫余辜,死有余辜的余辜。”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漫不经心的笑了下,那懒倦艳丽的眉目微微一扬。 他没有追问陈郁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听到了多少,他只是无所谓的连自己也不怎么看得上眼,也就没什么好追问的了,只剩下陈郁一个人愣怔住了。 姓余。 他从来都不知道余家除了余鸩外还有姓余的,等等…… 余辜觉得今天真的是倒霉透了,他乐子没找到多少就想到阳台看看夜景,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尾随着他过来了。 更没想到,打发走一个居然还有下一个。 他一时间也没有兴致在这儿待下去了,绕开陈郁就准备离开,却不想后者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他一起离开,刚下楼梯的时候,一个面上带笑拿着酒杯的人就堵在眼前喊道:“陈少。” 他是专门奔着陈郁过来的,总不能放过一个可以抱大腿的机会,之前就准备跟着想要过去混个面熟,只是有余鸩在,就只能等等了,可一转眼就瞄见对方去阳台了,总不能也跟过去打扰,好不容易发现对方了,就赶着凑过去。 不过好像弄错人了。 他尴尬的看了眼余辜又看了眼在后面的陈郁,退开来几步道:“这是……” 余辜还没说话,陈郁就先说了,“他是余辜。” “……余辜?” “对。”陈郁含笑道:“无辜的辜。” 第10章 妄想 临近午夜的时候,宴会才渐渐散去。 余渊臻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吩咐佣人把场面清理干净。 余鸩想了想上前自以为体贴道:“您去休息吧,上了年纪的人就该多休息。” 余渊臻动作一停,喜怒不形于色,“你说什么?” 余鸩陡然间觉得气氛无端低沉了许多,他一脸莫名其妙的难涩道:“我说……您先去休息吧,这儿我来就好了。” 余渊臻纠缠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我怎么就上了年纪?” “……” 余渊臻外表凌冽,年轻的时候狠戾的叫人不敢靠近,岁月却将他沉淀出了另一种气质,跟余鸩站一块儿轮廓相似的倒像是兄弟。 他此时冷笑道:“你以为你比我年轻多少?” 余鸩:“……” 这好像是他头一次看见余渊臻炸了,后者完全不想理他,冷哼一声撇下他就回房间了,余鸩站在原地的样子颇为懵逼。 余渊臻以为这个时间了,余辜应该睡了,所以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亮光给弄的一怔。 昏黄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房间,他推开门,余辜静静地坐在书架边,他的面容一半隐匿在阴影里,他的侧颜恬静的不像话,眉眼也是那么平和柔软,不自觉地就叫余渊臻看痴了,他大概有多久没见过余辜这柔软而宁静的一面了,不像平日里带刺的让人触碰也只敢小心翼翼。 ……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模样了。 房间静悄悄的,安静的只有余辜翻页纸张的声音,余渊臻把门关上,踩着柔软的地毯来到余辜身旁,过程安静的没发出一丝声响,但他知道余辜已经发现了他,他的眼神落在他素白纤瘦的手腕上,他几乎只需轻轻一握,就能掌握住对方的全部,无法撼动也无法挣扎。 “你看得明白?”他低声道。 余渊臻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等余辜回答就转话道,“怎么还不睡?” 余辜不想说话,合上书本,余渊臻俯下身看他那淡淡的模样,不自禁伸手抚过他精致艳丽的眉眼,他眉眼不动的望着他看。 他低头看余辜的手指搭在书本上,白净的手指跟褐色的书皮形成了一种对比,他又勾弄起他的手指,缓缓握在手里握紧了,只觉触感有些微凉,抬头看向余辜微笑,“怎么不继续看了?” “没意思。”余辜轻声道。 “我一来就没意思?”余渊臻含笑问道,“今天的晚宴,玩的开心吗?” 余辜敷衍的点了点头,“还可以。”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顿,“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余渊臻危险的眯起眼,“有趣?” 余辜干脆的应了声对,看着余渊臻涌动的暗沉,缓缓笑了,余渊臻仿佛看到眼前一朵花儿盛开,漂亮的让他在那一瞬间忘乎了所以。 他补充道,“傻得有趣。” 他眼里还藏着笑意,使余渊臻发觉对方其实是在逗他,心一时间也放松的软化了下来,倾身上前吻住那柔软的唇瓣,余辜仰头迎合着他的入侵,却因着越来越深入的趋势,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书跌落到了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余辜伸手不自觉揪紧了余渊臻的衣服,演变成渐渐的退避。 亲吻是会令人上瘾的。 余渊臻最后终于恋恋不舍的退了出来,余辜却已经厌恶的想把他从身上推开,那点力道几乎可以推拒不计,余渊臻摩擦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含糊道:“怎么了。” 余辜脸黑的很难看,“你身上的味道难闻死了,还那么脏,走开。” 余渊臻动作一顿,他刚周旋完回来,形形色-色的气味都有,也怪不得余辜会反感的想要推开他。 他在对方耳旁低笑,“把你也弄脏好了,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余辜声音冷的掉渣,“你做梦。” 余渊臻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去洗澡,你先自己玩会儿。” 余辜求之不得的嗯了声,等余渊臻进了浴室,他面无表情的抹了下脸颊擦过嘴,低头把掉落在一旁的书给捡起来继续打开看。 他其实看不明白。 余辜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的往椅上靠去。 耳旁从浴室传来的水流声似乎也渐渐小到没音了。 余渊臻终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余辜靠在椅子上,书本遮盖住他的脸,他试探的唤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对方大概是睡了,余渊臻走过去动作轻柔的把书拿下来放到一旁,那张面容就暴露在他眼前,不等他有何反应,光线就让他即使闭着眼也有些不适的动了动眼皮。 余渊臻遮挡住落在他眼前的灯光,宠溺而无奈的看着他,轻声低语,“怎么不到床上睡。” 随后小心翼翼的抱起他,却还是惊动到了余辜,他唔了声就要转醒,他似乎能感到自己已经被腾空抱起,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想要睁开眼,余渊臻已经极快的吻在他的眼皮上,使他颤动却不睁开,把他往怀里更深的抱紧,安抚道:“乖,是我,不用怕,接着睡。” 余辜鼻息间都充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他把脸埋在对方的怀里,被这股气息包围得死死的,直到身体触碰到柔软的床铺才放松了下来。 余渊臻伸手要把对方的衣服解开,然而下一秒却愣住了。 对方睁开了眼,是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颤抖起了身体眼神茫然空洞而恐惧的看着他。 他还没有醒。 他在害怕,本能的恐惧着什么。 余渊臻当然知道他在恐惧什么,心里涌上一阵酸涩,轻哄道:“我不碰你,穿着衣服睡觉难受,我们把衣服脱了好不好?” 他不断的安抚着,终于让对方那脆弱的模样得到了稳定,小心的脱去他的衣服,最后关了灯,抱在怀里的时候,那身体还有些微微的轻颤,余渊臻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滋味不断的哄,哄到后来对方完全依赖的躲进他的怀里乖巧的蜷缩着。 这乖巧的样子让余渊臻珍视而又说不出的复杂。 余辜陷入了一个梦里,似乎是一个无论怎么挣扎也难以挣扎出来的噩梦。 他看见一幕很相似的画面,相似的就在曾经出现过一样,人物也是那么的熟悉,他好奇的看着那个跟他面容相似的几乎如出一辙的人。 呐,好奇怪呀。 他跑得跌跌撞撞。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点呢。”爱怜的话语被居高临下的感慨而出。 他眨了眨眼,眼前有些模糊着的又清晰了些,他仰头看着对方那不自知的残忍,唇边却扬起了一缕笑,“父亲,你知道狗嘛?” 那眉眼含笑的样子是艳丽丛生,使人痴迷神往。 “狗只要给根骨头就任打任骂。” 他看着对方平静道:“父亲,你想把我变成狗,是妄想。” 余渊臻看着那眼泪默不作声的即使闭着眼也缓缓哭出,他心揪紧了难受的拧在一块儿,不断的吻去他的眼泪哄着那些甜言蜜语,却怎么也哄不住。 他想要推开那个怀抱,却怎么也推不开,被挣扎越紧,直到他茫然的睁开眼,余辜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连他也未曾发觉自己的眼泪居然掉的那么多,一摸脸颊全是湿润的一块。 这是怎么了呢。 他也止不住这样的眼泪,忽然听见余渊臻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笨拙的哄道:“我给你讲故事,不哭了好不好?” 良久,他听见他应道,“……好。” 第11章 蜜糖 余鸩昨晚没睡好,留下来处理完一堆宴会上剩下的琐事后,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房间睡下,早上起来也没什么精神,眼底下有些淡淡青黑。 他下楼的时候看见余渊臻也在,一眼扫过去意外的发现对方神色也跟他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余渊臻冷冷地看过去,“看什么看,过来吃早饭。” 余鸩:“……” 他看了看没发现余辜人,心里有些疑惑,难不成还睡着呢。 余渊臻懒得理他,昨晚上余辜不声不响的哭得他心慌,哄了好久才勉强把那抽噎的哽咽哄住,等真正睡下的时候天都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虽说平时为了余辜身体好,都会把对方从床上千方百计的哄起来吃了早饭再补回笼觉,但今天实在忍不下心喊起来,光是看那人蜷缩成一团瑟缩在他怀里终于睡得安分下来,余渊臻只想着别惊扰到对方。 反正他对余辜不是一直以来都是纵容么。 楼上忽然传来声闷响。 听声音该是从余辜睡着的房间里发出来的。 余鸩不以为然的循声望去,回头的时候就懵逼的发现余渊臻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眉头却蹙起有些紧张,飞速的起身上了楼。 ……至于么。 余鸩低头咬了口三明治不甚理解的想着。 余渊臻的脚步声有些匆促,即使是隔着房间余辜都能听见那脚步声正往这边赶来,对方急忙的推开房间,就看见余辜坐在地毯上,闷闷着脸,他郁闷着脸的时候也是分外的惹人爱怜,只想叫人想尽办法的叫他开心起来,往日只要是他露出一丝一毫不顺心的模样,余渊臻都会想方设法的让他称心如意。 余辜身上还扯着被子,旁边的柜子被弄倒在一旁,那声响应该是倒下的时候发出来的。 他只顾问上一句,“没受伤吧。” 余辜略略的扯了下嘴角,揉了揉眼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随意道:“没,从床上不小心滚下来了。” 他刚睡醒,声调也是慵懒沙哑,听着说不出的舒心,也叫余渊臻放心。 余辜撇了撇嘴,谁知道他在床上睡觉的时候,睡着睡着一个翻身就感觉身后落空,滚到地上去了,幸亏地上有层地毯,他摔下去的时候倒也没多疼,只是受了点惊吓,想抓住床头边的柜子稳住身形,谁知道连柜子也被他带倒下了,摆在床头柜上的台灯跟一些东西都跟着被一并砸落,也是余辜幸运,柜子没砸到他。 余渊臻松了口气,走过去把余辜抱回床上,看他还那么一脸闷闷不乐,吻了吻他的脸颊,“回头我们换张大床。” 余辜看了他一眼,“我要把你换了。” 余渊臻失笑了,只把对方的话当作玩笑,宠溺的把落在对方眉眼前的碎发给拂去,手指温柔的划过他的眉眼,带着眷恋,语调柔软得犹如蜜糖,“那可不行。” 他说着就想凑过去吻对方,被余辜给躲开,语气有些冷淡道:“我牙都没刷呢,有完没完。” 余渊臻就歇了那个想要个早安吻的心。 余辜抱着被子,也没那个兴致睡下去了,百无聊赖的看着余渊臻替他挑衣服,他敛下眼唇角略扬,“我今天要出去玩。” 余渊臻拿着衣服的手收紧,把衣服都给捏的有些发皱起来,背对着余辜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对着对方轻柔,“……你身体刚好,不出去不行吗?” 余辜语气漫不经心,“我闷啊。” “可是……” 余辜直接打断对方,“你能陪我玩么?” 余渊臻语气软化道:“我最近有些忙……” 余辜不耐烦,“不行就滚啊,哪来那么多话。” “……” 还是余渊臻妥协了,“晚上回来早点。” “不一定。” 余辜的身体一向是不能着凉,最近天气也愈发转凉了,余渊臻思量着要给对方再添些衣服,虽然余辜的衣服已经很多,但他总觉得让对方穿过一次再多穿几次就是一种委屈,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想把自己觉得好的捧给对方。 但余辜总是不稀罕这也是个问题。 余辜懒得理余渊臻,比他先下了楼,就看见余鸩还在那边吃着早餐,懒洋洋地出声道:“起挺早的啊。” 余鸩正准备端起牛奶来喝的手一顿,余渊臻已经吩咐厨房再端份早餐上来,然后把自己那份推给余辜,却被后者一脸嫌弃道:“谁要吃你吃过的。” 那语气骄横的让余鸩真是看着都有些颇不顺眼,又想着对方在圈里的口碑简直差到为负,要不是有余渊臻在背后给他撑着……余鸩怀疑他可能回来都不一定能见到活着的余辜。 简直就是要多欠有多欠。 余鸩愤愤的想着。 余渊臻也没生气,他在余辜面前向来都是脾气好的不行,让人琢磨不清他的底线在哪里,毕竟他有的是耐心。 余辜皱着眉看被递到手边的牛奶,“……做什么?” 余渊臻只觉得他一举一动落在眼里都是可爱得紧,包括那骄横的耍脾气,余渊臻从来不会制止,只会无形中纵容他,不管余辜得罪谁都是被他给轻描淡写的掩过去,把对方纵容的更是无法无天,当然,表面上还是打着他开心就好的名义。 “早上喝牛奶对肠胃好。” 余辜从来就不喜欢甜食,只觉得甜腻的东西入口有些淡淡的恶心,尤其是早上他还没多少食欲,他如是厌恶的蹙起眉道,“拿开。” 他神色无辜的歪了歪头,“你觉得对肠胃好那你喝啊。” 嚣张,太嚣张了。 余鸩还从没见过哪个谁敢这么跟余渊臻呛,他忍不住看了眼余辜,对方今天是吃炸药了还是每天都吃炸药。 余渊臻仍旧是那句话,“阿辜,乖。” 余辜就笑了。 他眉眼间的艳丽在他展颜一笑的那一瞬间,就生动起来,漂亮的就算是余鸩也在这个时候都讨厌不起来他,反而有些微微迷失得理所当然。 他甚至若有所思的想,余渊臻喜欢的……是余辜的模样么? 那还挺值当的啊,就脾气不太划算,伺候起来跟祖宗似的。 “我最烦别人一点,”余辜看着对方缓缓道,“自己觉得屎好吃去吃就算了,还非得强迫别人一块去吃-屎。” 这比喻贴切的余鸩脸都绿了,默默推开了自己的盘中餐。 “可是阿辜,”余渊臻眼神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我不是别人。” 余辜冷冷地盯着他看。 这一触即发的架势被打断,余鸩咳了声道:“父亲,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余渊臻赏给了他一点余光。 余鸩酝酿了一下道:“我准备搬出去在外面住……” 剩下深思熟虑的借口还没说出口,就止于余渊臻的一句话里。 “够自觉的啊。” 余鸩:“……”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余鸩觉得自个儿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接着自觉的退场了,管余辜怎么捣腾呢,只是……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担心起对方来,就余渊臻那个脾气,从没人敢跟他叫过板,更何况是这样的讥讽。 他有些担心余辜挨打,毕竟对方那么欠揍。 余鸩决定还是注意注意动静,余辜要真被揍了他好歹上去拉拉架。 余渊臻看余辜今天略炸的样子,敛下眼忽然没由来的问出一句话,“阿辜,你会离开我嘛?” 对方的回答毫不犹豫,“不会。”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余渊臻一怔,有些惊喜而难涩的问道:“……为什么?” “我不敢。” 即使是略冷带讽的笑也是那么的好看。 余渊臻轻声道:“我对你不够好么?” “你对我很好。”余辜的笑颜动人,“你对我的好就像是砒-霜。” “迟早有天毒死我。” 第12章 去玩 今天开头就是那么的心烦意乱。 余辜有些烦躁不耐的蹙起眉,早餐已经被端到他眼前,余渊臻不发一语的静静地看着他。 看得他毛骨悚然。 当烦躁的情绪如潮水般往上涌时,使他控制不住的炸出一堆讨打的话,可是潮退了的时候,他就冷静了许多,冷静下来也不害怕,仰着头笑望着余渊臻,对方暗下眼对他嘲讽的话语不置一词,总归是按捺了几许,听着余辜含笑问,“生气了?想打我么?” 这话也是十分的挑衅,连同他不经意挑起的眉眼。 这个早上,开端不好。 余渊臻静静欣赏着他如画的眉眼,余辜是生得很好看的,尤其是他含笑带刺的模样,明知道扎手却也忍不住勾的人伸手。 “……阿辜,我不会打你的。”余渊臻面色不定,要说余辜再怎么欠他都不会动对方。 怎么舍得。 只是会惩罚而已。 余辜冷眼睨他,挑起抹笑,“你这模样委屈的就像是小媳妇似的。” 余渊臻的退让没让余辜觉得有多满意,对方是肯容忍他的胡闹,只要不触及底线,怎么样都好说,甚至偶尔做低伏小来哄他高兴,可越是这样,余辜就越是心浮气躁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对方,看对方能忍多久。 虽说到头来吃苦的都是他自己。 真把余渊臻惹不舒服的后果就是他们一起都舒服不到哪里去。 余辜撇了撇嘴,识趣的收敛起来姿态,余渊臻也面色如常的替他端开牛奶问他想喝什么。 余辜想把牛奶泼他脸上,最后只是随口念了声豆浆。 于是厨房响起豆浆榨汁机的声音,刺耳吵闹,尖锐的刺激着余辜的耳膜,他一向都是厌恶这些杂音的,余渊臻把他护得太好,也养得精贵,他睡觉的时候几乎都是静悄悄的外面连鸟叫声都没有,或者说是被驱赶走了,导致他后来睡觉听不得杂碎的声音,一丁点都反复得难以睡着。 现在想来,余渊臻真是对他好过头了。 余渊臻好脾气的照料了他一会儿,就要去处理余家的一些事情,余辜也是巴不得他赶紧走,省得他等会儿指不定又炸出什么话来。 余鸩在楼上注意着楼下的动静,发现没有他意象之中的打起来,倒是什么东西一直响得刺耳,忍不住好奇的出来去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正好赶上余渊臻抬头一望,对上了个正着。 余鸩一怔,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就看余渊臻本来要走的步伐一顿,问道:“下午走还是晚上走?” 余鸩:“……” 真特么着急,他想过两天再走。 最后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余辜一人捧着豆浆喝着。 余辜语气像是开玩笑地含着笑意,“别再盯着我看了,我要生气了。” 眼神是冷冷地。 佣人低着头把桌上的餐盘收拾干净。 余辜也不晓得今天该去哪里玩,乱糟糟的场所是去惯了,那些人大抵是看不起他,又大抵是对他有所图谋。 听说很得余渊臻的宠爱的那就应当多巴结几分,但是余辜的脾气又偏生生得差,学不来那长袖玲珑的圆滑,一点不顺意或事顺了意但无聊得也要找事,皮囊是好看,但也只剩下一副空荡的好看的皮囊。 圈里曾流传过他的一个笑话,余家的小少爷其实是个文盲,写起字来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还去问了旁人才清楚。 他当然不知道也分不清,余辜想,他连字都识不全,更何况其他的呢。 余辜冷冷地笑了。 所以大家都知道这小少爷什么也不会,只是被养得精贵有人稀罕罢了,皮囊下是空架子而已——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假若他不那么闹腾,还是有些人会冲他这副皮囊给他特殊相待,没准私底下讨论起他的时候能口下留情一点,问题是他从来对人是看心情的嗤之以鼻不假辞色,旁人也不敢跟他较劲,毕竟连余渊臻都只能受着他脾气,他们又怎么敢去触余辜的霉头,只能忍了,忍得心不甘情不愿,也就越发的在背地里肆无忌惮的口头讨伐一下他,搅合得他名声越来越差。 余辜当然知道,他就喜欢看别人看他不顺眼又不能把他打死的样子。 真好玩。 回房间的时候,就能隐隐约约听见手机的铃声,余辜没什么表情的推开门,铃声已经戛然而止又紧接着锲而不舍的响起,似乎不清楚对方是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打了多少个电话,总之余辜是不受这催促,按着自己的步调来慢悠悠的接起,接起前扫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陈郁。 倒让他有了几分惊讶跟模糊的印象。 他敛下眼接起,听对方那有些磕磕绊绊的语调,“你……好,我是陈郁。” 余辜没出声,静悄悄的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陈郁顿了顿没等到回答以后,又磕磕绊绊小心翼翼的继续下去,“……那个,我找余辜。” 余辜噗嗤一声笑出来,发觉对方真是个乖宝宝,“你有事?” “……是你啊。”他低念道,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你下午有没有空,我想约你一起去图书馆。” 图书馆真是一个陌生的词。 余辜敷衍道:“没空,我要去玩,挂了。” 于是就挂了。 那头的人有些灰心失意。 好像只是昨天才认识的吧。 生涩得简直不像是适合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的人,就连要号码样子也是紧张的像是如临大敌说得结结巴巴,总之就是青涩的很,看对方那样子逗得余辜失笑的就顺手把号码给了对方,哪知道对方还真是惦记上了。 余辜眯起眼觉得这样的人真是有意思极了,有意思的让他放弃想要去耍弄的想法。 他总归还算是坏得不够彻底。 第13章 可恶 他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眉目倦倦,轻轻蹙起,绕是对方平日里究竟是再怎么讨人厌,可一旦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来,谁也就忍不下心去说上什么,甚至是不自觉在心里涌动着想要把对方给哄高兴了的想法。 余辜真是一个能把人变得奇怪的人。 他的手边摆放着的酒瓶东倒西歪,被他不甚爱惜的随意倒弄,其中有瓶酒似乎是被他无意碰撞着倾斜在了桌边,他冷眼看那酒被倒出,也不伸手去扶,很是浪费。 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心不在焉的想着要是让余渊臻知道他一下午都在这喝酒,恐怕又不知道要冠冕堂皇的扯出一些什么词。 余渊臻是从不许他喝那么多酒的,太过伤身,只要是伤身的东西,余辜都很少沾,不能沾,回头要是身体出了什么差错,等好了是要被惩罚的。 余辜讨厌惩罚,但他喜欢酒,只有罚得狠了他才会收敛一些。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许算是对余渊臻微不足道的挑衅,他隔三差五都要惹对方生上一回气,其实想让余渊臻生气很容易,让对方醋一回,或是折腾坏自己的身体。 只是后果是余辜吃不消的,但小打小闹也只会被对方当作是情趣给一并容忍了,这又是余辜所不甘的。 酒入口的时候,是激烈的刺,像是不甘而热烈的沸腾,余辜只喜爱逐渐缓慢下来的苦涩,他觉得这苦涩多少能缓解一点他的不适。 他心里的不适。 舌尖麻痹了这刺苦,这酒就没味道了。 索然无谓。 余辜淡淡的敛下眼,他漂亮纤细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酒杯,酒吧里的人或多或少的盯着他看,一个漂亮的长得有些生嫩的少年在这里喝闷酒,无疑是会被人给盯上,只是外面的天色还尤为过早,勾搭得会有些不合时宜。 不如等黄昏吧。 最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衣冠楚楚的含着斯文的笑前来搭讪。 余辜的余光瞥见那倾斜的酒瓶被一只伸过来的手给扶正,酒已经从桌角缓缓滴落了不少,蜿蜒而落到了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滩,他的眼神落到那踩着一摊酒的黑漆光亮的鞋上,他似乎还能听见踩上去时发出的挣扎声响。 小的几不可闻。 “一个人喝酒?” 余辜抬眼。 这一眼就足够怔愣上了,远看的时候就能估出对方生着一副好模样,直到凑近了才发现那光洁的脸庞跟精致的挑不出一丝差错的五官仿佛像是画卷般在眼前展开,是实实在在的惊艳,唯有屏住呼吸才能感觉尤为的真切。 对方慢条斯理的笑了,眼神淡淡,声线慵懒带着微微的冷意不耐,“走开。” 那眉眼都跟着懒倦得微微舒展,舒展开来那艳丽,此刻微微扬眉,熟悉余辜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有些不高兴了,不高兴他的兴致被打扰。 在余辜暴躁的情况下,谁让他不高兴,他能让那个人一辈子不高兴。 显然他现在并不想计较那么多,只是退让的希望眼前碍他眼的人赶紧消失在他面前而已,然而对方没有那个自觉,好脾气的把他那温柔的请词给忽略,甚至翩翩有礼的坐在了他眼前,眼神急切的比刚才还带上了一点灼热的看着他,按捺着蠢蠢欲动只顾抛出自己的话,“一个人喝酒不觉得闷嘛?” 他婉转而含蓄眼神却火热,意思很明显,但余辜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让他反应不及。 余辜面色阴沉,“道歉。” ……啊哈? 这发展是不是有些不对。 对方一脸懵逼。 余辜指着刚刚被踩的那滩酒的位置,“你踩了我的酒。” 他强调道,“你把我的酒踩扁了,道歉。” 这话不假,假如对方没有踩上那么一脚,那滩酒可能不会彻底扁平下来。 已经被踩没气了。 “…………” 对方只憋出一句话,“……你喝醉了?” 这不按套路出牌,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套路给走下去了。 余辜笑了下,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嘛?” 他唇角的笑及眉眼耐人寻味,勾得他鬼使神差的跟着一问,“什么?” “就是像你这样的衣冠禽兽。”余辜含笑,“有多恶心,只有自己知道。” 他就看着对方那自认彬彬有礼的笑僵在脸上,眼神讥诮语调讽刺,凉悠悠的渗入人心,轻而易举的就能调动人恼羞成怒的情绪。 真是一个可恶的人。 对方涨红着脸有些惊怒,起身的时候声响大的引得酒吧其他一些人都纷纷注意到了这里,听着一声愤喝,“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余辜冷冷看着失了风度的对方,“就凭你长得漂亮嘛?!” “………………” 余辜脸色变幻莫测第一次遇上这种回答,跟着黑了脸,拍桌而起,“操-你-妈有种再说一次?” 于是打起来了。 余辜看着细皮嫩肉叫人觉得对他力道大点都能把这精致的瓷娃娃给一不小心碰碎了,可真打起来也算是大开眼界,这下手完全是贼溜的狠,不畏拳脚,只求把你揍个五体投地,还善于运用周围环境的东西。 比如酒瓶都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地上满是残渣。 对方显然也不只是被打的料,不甘示弱的操起椅子就准备回敬过去,却不料要砸过去的时候,手忽然被抓住了,僵持在了半空。 陈郁强制从对方手中拿走椅子,皱着眉道,“在公共场合举椅子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余辜没顾上对方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倒是被他这言论弄得嗤笑了一声。 他身上好不到哪去,脸上被招呼的有一块迅速青紫上了,本来皮肤就白,这一下子衬得伤口更是明显。 余辜无知无觉的一擦唇角,发现破皮流血了,登时就炸了。 陈郁刚放下的椅子被余辜随手一拎,对准就是一砸。 陈郁蒙圈了。 被砸的男人也蒙圈了。 愤怒的就是余辜冷笑着把对方一脚踹倒在玻璃渣上,“我他妈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说我漂亮。” 又是一条椅子跟着被砸了过去。 “给我记好了,把嘴管住了。” 对方也很愤怒,“你们二对一,不公平。” 余辜的理智在燃烧,“我去……” 陈郁把人扯出了酒吧,有些头疼,这一来就碰上的都什么事啊。 再转眼看看余辜,对方闷着一张脸垂眼的模样霎是惹人怜,脸上白嫩的浮现出一块青紫,想必是刚才打架的时候脸上也挨上了,陈郁想要伸手看看伤的怎么样,后者已经把头一偏避开了,眼神冷冷的瞧着他看,“干什么?” 陈郁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收回去,“你脸上有伤,我想帮你看看。” “不用。” 余辜在心里头想着也不知道明不明显,能敷衍过余渊臻最好,只是觉得说话的时候扯着也有些微疼。 陈郁扯着话,“下次别来这间酒吧了,看你们打起来也不知道来拦着。” 他倒也没问是因为什么。 余辜嗤笑,“司空见惯的事有什么好拦,坐等着赔钱就好了。”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陈郁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勾了勾唇。 “听说你在这,我就来了。” 真奇怪,他们才见了一次面不是么。 还被惦记上了。 余辜觉得有点好笑,对方总是给他一种好学生乖宝宝的感觉,他自认他是跟这样的人玩不起来的。 毕竟那些人不都是自视甚高的嘛,怎么会稀罕着跟乱七八糟的人混着玩。 乖宝宝问他,“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玩?” “因为我想。”余辜道,“看在你也算帮到我的份上,给你提个醒。” 陈郁眉微微一挑,看对方勾了勾唇,又因为勾动到唇角的伤口而微微皱起了眉,却也是有种无言的嘲讽,“你最好离余鸩远点。” “……为什么?” 余辜眼神含笑凝视着他,却莫名有些凉意,“他的野心没你想的那么小,你以为他是想要跟你合作,但你是不是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准备想要吞并你的家族呢?” 做出一副好的成绩拿给余渊臻看。 陈郁想着余鸩亲切的笑容,背后忽然泛上了一阵凉意,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知不知道……” 这很可能让余鸩竹篮打水一场空。 余辜漫不经心道,“结果是要看你聪明还是你傻逼啊,如果你蠢的话好像我说了跟没说都一样吧。” 对方随便的态度让陈郁微微一哽。 他想起自己收集过来的消息,这余家来历不明的小少爷跟外面的风言风语。 听说对方嚣张跋扈为人恶劣,可是陈郁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了对方的第一眼起,就再也忘不掉对方。 真奇怪啊。 陈郁想,却总是忍不住企图想要靠近对方。 “你好像跟我听说的不一样。” 余辜抬眼望他,“哪里不一样?” “很不好。”陈郁的眼神看他的时候是温和而固执的平静,“在我眼里看来,你很好。” 余辜只是问,“哪里不好?” “……脾气。” 他看见对方笑了笑,笑得他的心忽然就有些难过了起来。 “很惹人讨厌吗?我还以为这样子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第14章 喂猫 余辜起初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正经的乖宝宝,现在才发觉对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傻逼。 他就有些气笑了,“我都说我不用擦药了,你还拦着我做什么?” 还真有意思呵。 陈郁有些固执的拦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伤口,拧了眉道:“你这个不抹药不行。” 说的是一本正经,“不然很快会肿起来,很疼的。” 余辜看他说的煞有介事的模样。不耐烦的推开他又要重新回酒吧里,陈郁一愣连忙扯住他,“你要干什么?” 余辜冷笑,“不是说会很疼吗?让我再揍他一顿,我要让他比我还疼。” “……” 他算是看出来了,余辜这人瑕疵必报到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他无奈的放软了语气,不自觉的哄道:“我们先去药店买点药来擦,把伤口给揉开,省得等会淤青,这样就不好看了。” 一提到这个,余辜脸就变了,“你起开,这样我更得再揍他一顿,不然我心里不痛快。” 陈郁坚决挡在他眼前,“把伤给擦了就痛快了。” “……”余辜神色不定,“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我干你什么事?” 这个人凑近他轻轻道,“我想看你好。” 陈郁的眼睛亮又干净,亮堂的只装进余辜一个人的身影。 余辜就笑了,觉得今天遇上的笑话事有点多,也不在乎一扯嘴角的时候被牵动到的伤口,有些刺刺的微疼带痒,被他毫不在乎的微蹙着眉给擦过,总算是只剩下疼跟含着的淡淡血腥味。 “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嘛?” 等低头近些了,才恍然发现对方的肤色有些过于的苍白,即使是精致而艳丽的眉眼都掩盖不了那犹如纸花一般的颜色,跟纸花一样的漂亮而单薄,叫人看了忍不住生些想给他沾染些别的色彩的念头。 他的心微微一动,听着那问话也随着对方的步调走,跟着问出一句,“这叫什么?” “多管闲事。” 余辜冷冷地抛下这四个字,绕开陈郁走了,他还就是想不明白对方特意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他没营养的扯上几句话。 莫名其妙哦。 更糟心的还在后头,余辜没想到他已经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他的嫌弃了,对方还要锲而不舍的追上来,死缠烂打的让余辜诡异的想到这场景真像是男追女隔层山。 还没来得及炸出句话,一颗糖就被递到了眼前,陈郁抿了抿唇小心道:“……我给你吃糖,你听话点好不好。” “我们去把伤口处理了,我给你擦药。” “……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傻子。” 那个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却从他手中接过了那颗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给他。 “礼尚往来,扯平了。” 陈郁想说自己不怎么抽烟来着,但顿了顿看对方那吊儿郎当的侧脸,还是用手帕把那根烟小心的裹好放进口袋。 余辜的侧脸有一种神气,不耐而轻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陈郁觉得这感觉就像是阳光一般的明媚,他没有在推拒陈郁的请求,只是对纠缠不休的陌生人有了点疑惑跟好奇。 好奇对方究竟能有多傻,也就愿意随着他的步调走一走了。 陈郁让他在车上等一等,他去附近的药店买药,余辜随意的点了点头,后座被放置了一些东西,他就干脆坐到了前面,也正好可以从后视镜看看自己的脸究竟成了什么样。 余辜有些感慨的看着自己脸上已经有些微肿了起来,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过去那么长时间,那个人还在不在。 能过去再把对方给揍一顿那是最好的了。 余辜试探的伸手碰了下,有些微微的疼,他向来是不耐疼的,不自觉眼眶就湿润上了,眨了眨眼表情也有些不郁了起来。 今天心情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也能折腾出一档子事。 究竟是走了什么霉运,还是他真的很欠打。 余辜怎么也想不明白。 等陈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余辜正在走神郁闷的模样,他嗓音是柔软的,“怎么了?” 陈郁手上提着塑料袋,解开不知道拿了一瓶什么,反正打开的时候味道是好闻不到哪里去,余辜眉头蹙起,看对方沾了那东西就准备往他这边伸过来,身子往后微躲,“你干什么?” “……” 陈郁看余辜脸上那有些惊恐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复杂感。 “药酒啊,给你擦伤的。” 余辜捂脸,“我不要,你走开,味道怪怪的闻着不喜欢。” 陈郁被对方这任性给弄笑了,“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 说着就伸出了手。 车子那么窄小,余辜躲不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陈郁非得让他上车了。 因为难躲开。 对方的面颊是柔软的,触感是如他所想的滑腻,连放开都有些恋恋不舍,余辜一开始还想要挣扎那么一两下,结果发现内部空间那么窄小,瞎折腾也折腾不了什么,干脆也就听之任之了。 说实话,挺疼的。 余辜的睫羽都有气无力的垂下轻颤,眉目不耐的微微蹙起,却没有说些什么,从陈郁那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对方低垂下脸,面容微微隐在阴影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似乎对方随时都能一撩眼皮含着那淡淡不驯的笑意朝他漫不经心的看来。 脖颈纤细的透着一股脆弱的美丽,他只是看了眼就不自在的移开了眼,脑海中浮现着那纤白的美,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收回了手,低头用纸巾把余下的给擦拭去,就是不肯抬眼去看那人一眼,胸腔里的那颗心咚咚的跳着有些快了起来,冷不防听见余辜的声音,“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似乎是一种戏谑。 “车子里太闷了。”他有些不自在的偏开头,觉得耳朵烫烫的,脸似乎也有些微烫,摇下了车窗,陈郁才在后车镜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被外头的风微微吹过,有些清凉了起来。 余辜也侧头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他这半边脸还真是五颜六色。 ……只差没光彩照人了。 余辜忽然问道:“你后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陈郁微怔才反应过来余辜指的是什么,往车座后看了看颇有些不好意思,“猫粮,准备喂猫的,后备箱里堆放的东西有点多,就干脆放这儿了。” 余辜终于仔细打量上他了。 陈郁有些不明白余辜用那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圈后,感叹了一句,“你真是个稀罕物。” 他主动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去喂猫?” 陈郁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的笨拙,出乎意料的,拒绝了他很多次的人这回却爽快的应下了。 余辜有些失落的看着后视镜,“我这幅样子除了去喂猫也不能做些别的了吧。” “……不丑。”陈郁只憋出那么一句安慰。 陈郁把余辜带到了一个公园,一路上对方都百无聊赖的靠在躺椅上静静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陈郁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眼底的平静跟倒映的景物,放缓了车速。 公园人很少,陈郁似乎对这里熟悉惯了,把猫粮从车上搬下来,余辜发现这附近的流浪猫挺多的,停车的时候都能见到一只。 他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看陈郁不知什么时候把猫都招引过来,斜斜的倚在车旁,“你就在这里养着它们嘛?” “不算养,能过来看的时候,就过来看看。” 陈郁背对着他,猫聚在他跟前吃着他撒下的猫粮。 真是一个温柔耐心的人。 余辜冷冷的想,真是一个好人。 陈郁觉得这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了,除了猫吃东西跟风吹动树木的声音,还有一个不发一言的人,使这安静显得有些怪异。 “你喜欢猫嘛?” 余辜听见他问,那些猫里有的脏乱,往他身上蹭他也不嫌弃,反而伸手去抚摸,他轻声道:“喜欢。” 陈郁觉得对社交废来说,费尽心机的找话题真是一件很累又吃力的事,“那……家里有养嘛。” “有。” ——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陈郁就不再问了,也不知道又在憋闷着想着去找什么话题。 猫对陈郁是很亲昵的模样,亲昵的让余辜就站在那里怕自己一个陌生人会惊扰到这种亲昵。 他似乎从前也有这么一只亲昵的猫,总是喜欢围着他转,他也很喜爱那只猫,要不是余渊臻不允许,他可能连睡觉也要抱着那只猫不撒手。 后来是怎么死的呢? 一听说猫死了,余辜就生了场病,病恹恹的无精打采,听着余渊臻体贴关怀而又虚伪且轻描淡写的陈述那死因,余辜有些淡淡的作呕。 是从二楼跳下去不小心摔死的。 余渊臻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 起身准备把喝完药的碗端到楼下去的时候,余辜冷不丁的喊了他一声。 余渊臻脚步一停。 余辜含笑问他,“父亲,您怎么不把我也摔死?” 第15章 欢愉 陈郁敏感的察觉到余辜的情绪有些不太对,按照他的猜测,可能是因为提到那只猫,他有些懊恼自己的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补救。 天色渐渐下沉,余辜不经意的抬眼发现天边出现了晚霞,他忽然想到雨后好像还有彩虹,他笑了下。 晚霞笼罩着半边天,一层透着一层的艳美,却叫人无端体验到一种艳到极致的悲壮感,风轻柔的从余辜的脸庞拂过,有些痒丝丝的柔意,他抬头望着浅胭脂色的晚霞,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倒映着霞光。 宁静总是要被打破。 手机铃声猝不及防的尖锐响起,勾得余辜收回了混沌的思绪,半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手伸进了震动的口袋里,摸索着按键摁掉了电话,转头刚好对上闻声看来的陈郁,懒散而随意的牵动起一抹笑。 “有事情?”陈郁问。 余辜轻描淡写,“天色晚了。” 要回家了。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陈郁看着余辜眉间蓦然堆积起来的烦心,疑问也不好问出口,起身道,“我送你。” 余辜点了点头,看了眼那对陈郁离开而显得有些依依不舍的猫一眼,转身重新进了车。 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酒味,陈郁并不觉得反感,也许是因为是这个人的,他莫名对这个人讨厌不起来,无论是什么,反而出乎意料意想不到的特别想要接近。 当余辜低下头扣上安全扣的时候,陈郁才小心的朝他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觉那脸颊柔白的有些过分,跟另一边形成对比,他捏紧了方向盘,手心里起了一层黏糊的汗,忽然觉得之前打伤余辜的男人变得更加碍眼了。 ……他应该把对方揍狠点。 陈郁嘴唇动了动,一句多余的疼不疼差点就要被问出来,好在被他及时制止住了。 一般上不管为着什么还是因着身份,陈郁都很少去主动的跟人交流或者是认识过,基本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自我介绍。 不善于人交际。 从前陈郁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失落。 一路上,余辜口袋里的手机响动了好几次,无一例外都被他面无表情的摁掉。 陈郁心里酝酿着难以说出口的弯弯绕绕,直到余辜让他把车停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还没到地方余辜已经就要下车,眼看着人就要走了,情急之下喊了声,“那个……” “……我还能在约你么?” 纯然无辜的眉眼略略上扬,他眉眼含笑,“好啊。” 陈郁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口袋,那里静静躺着一根烟。 那一笑真是叫他,心神荡漾。 余辜进门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来往搬东西的人,心思一停顿就想起余鸩说的要搬出去住,现在估计就开始搬运了,看这架势大概是准备要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给搬空。 ……啧啧,还真是小心眼到是自个儿的东西就决不留下,还真以为谁会动呢。 余辜没瞧见余鸩人,不过他们都是彼此彼此,谁都看不上谁,最好是别出现在眼前,省的碍眼。 等进了客厅也没看见余渊臻,往常对方都是固执的坐这儿等他,那架势活像是要等他等到三更半夜天长地久,不屈不挠的也只是让余辜回家的时间早了点而已,他该出去蹦跶就出去蹦跶,绝不会含糊。 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余辜都不想待,但二选一余辜总觉得外面安全点,起码没在余渊臻身边,安全的很。 这会子没瞧见余渊臻的身影,余辜只一心以为对方可能是听劝了,不再固执的等他回来,要么就是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出去了。 其实还有第三种情况,大概是捉奸去了。 余渊臻总是喜欢不定时上线找他茬,这是在余辜看来,要是他没及时回家,磨蹭久了,对方可能就要出去把他揪回来。 真是饭吃饱了就没事干。 余辜没看见余渊臻人也不准备找他,佣人接住他脱下来的衣服,低眉顺眼的递上了一碗黑糊糊的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余辜瞥了眼不感兴趣的移开眼,“不喝。” 如此直接了当。 佣人说话了,“他吩咐了,要看您喝下去。” 这个‘他’指代谁他们都很清楚,佣人显然怀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尊敬来称呼。 余辜的眼神透着一股幽幽的冷,“现在喝什么我都不能自己选了嘛?” 佣人呐呐的说不出话,涨红着脸悄悄抬眼看这张过分艳丽的眉眼不满的蹙起,还上挑着嘲讽跟讥诮,又悄悄的低下了眼。 余辜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上楼了,二楼拐角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身影站在通风的窗户前,那窗户对应的是他来时的路。 他的脚步一顿,停住了。 ……原来余渊臻在这里啊。 余渊臻的声音对他总是低柔的,含着那宠溺跟温柔,从没有对他大声过,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 “……你刚刚是从谁的车上下来?” 看见了呀。 余辜笑道:“朋友啊。” “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朋友。”余渊臻低头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不如现在跟我仔细说一说你的朋友。” “想听什么。”余辜问,“怎么让你不舒服我就怎么说,这样开不开心?” 通风的窗口很大,风灌进来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凉,纵使有余渊臻站在那里也阻止不了风刮到余辜,他的手指冰凉了起来,微红着冷。 余渊臻的眉一皱,把窗户一关,转身看向余辜,当眼神触及他的脸颊时,不着痕迹的微缩了一下,随即走到他眼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跟人打架了。”余辜看他伸过来的手不耐的别开脸,“已经擦了药,你别碰。” 余渊臻眉微微一动,“连碰都不让碰了?” 他还是怕余辜疼,没碰下去,语气无奈而怜爱,“你看你……” 他才不看。 余辜想。 余渊臻的唇爱怜的在他另一边完好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等吻到唇角的时候,余辜的眉头吃痛的皱起。 余渊臻低笑,“如果不是知道你跟人打架去了,我还以为这是谁咬的……” 余辜也跟着低笑了一下,他们呼吸交缠着,余辜的背靠在墙壁上,微仰着头由得余渊臻一点一点吸吮或啃咬着他的锁骨,带着轻微的麻痒,留下一串微红的痕迹,他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许多,享受似的眯起眼,“疑心病真重,没事干了就去吃-屎。” 他低头眼神冷淡的凝视余渊臻的瞳眸,“别整天像个妒妇一样。” 余渊臻毫不在意,“你上次还说我是怨妇。” 衣扣被解开了几颗,里面白皙的肌肤显露了出来,余辜眉头似是痛苦又似欢愉的蹙起,想要推拒开余渊臻,后者已经隔着层衣服就含上了他的一点,用牙细细碾磨。 “说你怨妇你还无动于衷,不要脸。” 余渊臻充耳不闻,只顾着勾弄着他,余辜闷哼一声,调子软软的勾动着余渊臻,他的额上有了一层细汗,仰头看着头顶暗色的天花板,模模糊糊的倒映着他们纠缠的身形,他似乎也能看见自己仰头的面容被倒映在了上面,他勾起了一抹笑,那倒映出来的人也是勾起了一抹笑,艳丽到极致的面容渲染上了一层多余的薄红,苍白的面颊也红润柔软的叫人看着想要伸手触碰。 他不乐意余渊臻吻他,总是三番四次的躲避开,即使人小心翼翼的不触碰他唇角的伤口,他还是不肯随了他的愿,这是有原由的。 直到躲避不开的时候,余辜也不挣扎,他似乎还能听见对方胸腔里的心跳声,跟灼热而越发沉重的呼吸,他懒洋洋的瞌着眼由得被亲吻,余渊臻似乎不满他的懒散,轻咬了他一口,余辜有些不愉的在他闯进来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一股血腥味从口中弥散开来。 余渊臻眯起眼看着余辜,这真是越来越狠了。 余辜忽然身体紧绷了起来,气恼的挣扎了起来,余渊臻不紧不慢的品尝完他也不在乎被咬伤的舌尖,慢悠悠的退开,把他的挣扎纹丝不动的接收了,却依然无法撼动,听余辜咬牙道,“松手,别在这里做。” 外面的吵杂声也只是偶尔停歇,余渊臻的手颇有暗示性的按着他的下身,他闻言低笑,“又不是没做过。” 是啊,兴致起了,哪里没做过呢。 余辜冷下脸,推开余渊臻就要走,被强硬的按了回去,余渊臻的手意味不明的拂过他犹如花瓣般柔软润红的唇,声音低沉,“喝酒了?” “……一点点。” 余渊臻在他脖颈间轻嗅,酒气很淡,若有若无,吻了才确认下来。 不止一点点。 “说谎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余辜听见似乎有脚步声响起,但是余渊臻面色仍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是要抽开他的皮带,低语道:“罚你今天在这做怎么样?” 余辜想要离开也只是他的想要,实际上余渊臻根本没有让他要离开的打算,扣住他纤细白嫩的手腕不让他挣扎,余辜抬头看着余渊臻,面色沉沉,“有人要来了。” “害怕了?” 余辜笑了,一字一句势必要往余渊臻心上戳,“我没你不要脸。” 余渊臻也笑,他笑起来比不笑还可怕,几乎是熟识他的人的共识,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低头眼眸黑漆的看着余辜,眼睛里只倒映出这一个人的身影,他好似还能看透到对方心里去,把那隐藏的不羁跟挑衅都一并的看透,他更想要的却是抚摸对方的柔软。 可惜他想要的却连施舍都不肯施舍给他。 真是有些难受啊。 很轻柔的一声呢喃,“那就不要脸给你看。” 没等余辜想明白,他的身子已经被抵在了墙壁,挣扎的动作都被余渊臻俯下的身体给遮挡住,熟悉而令他厌恶的气息笼罩着他的全部,落下来的吻比之前还要热烈的攻占着他,带着疯狂的想要占有的贪婪。 脚步声越来越近,余渊臻依然没有放开他。 最后停下了,刚好停在这边,余光似乎瞥见了一双鞋子。 余辜闭了闭眼,心抖得不成样子,觉得有些茫然而索然无味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胸腔,他感觉他的五脏六腑其实都是空洞的,被多余的厌恶的反感的无用的情绪给填的满满当当,唯独没有他想要的。 可笑得想要发抖,他也如愿颤抖,余渊臻没有松开他,在他耳边感慨道:“你这副模样……真漂亮。” 阿辜,你真漂亮。 ……漂亮么。 第16章 商量 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看见是另一回事。 余渊臻的身体遮掩住了大部分,只能从动作上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似乎还传来若有若无的闷哼声。 余鸩自那熟悉的轮廓中辨认出被压着亲吻的是余辜,他紧闭着眼,侧颜令人暧昧遐想,他紧揪着余渊臻的衣服下摆,用力地不自知指甲陷入了肉里,指骨也泛白。 余鸩呆若木鸡,一时间这刺激有点过大的使他觉得他的人生都玄幻了起来,他甚至差点挪动脚步往前看个真切,在他的印象里,余辜永远是不知死活的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到一定惹人厌恶的程度上,何时像现在这副模样,紧闭双眸睫羽微颤透着一股脆弱的美感,温顺的任人亲吻。 此刻明明最不应该的就是继续停留在这儿,然而他就是该死的想要多停留一会儿,想把余辜这罕见的模样给记录下来。 原来他也有这般……余鸩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心口,这般勾人心魄的时候。 余鸩试图揣摩余辜此时的想法,但他却发现他对对方其实算得上一无所知,他并不是很了解余辜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会想不开跟余渊臻搅合在一起。 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脚步声又响起,这回是离开。 是羞愤还是羞耻的不敢睁眼。 都不是。 余辜只是厌恶在余渊臻眼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而已。 羞耻心就像是一件衣服,他脱过一次衣服,应该不在乎再脱一次。 只是不情愿罢了。 唇角已经麻木的伤口被含吮了一遍又一遍,舌尖上有一股咸涩的味道,那是余渊臻的血。 余辜的眼珠动了动,忽而有些淡淡的作呕感,偏生身上人还尤不自觉。 余渊臻的衣服下摆被他捏的皱巴巴的,他的手腕上也有着一圈淡淡的指印。 那被压迫的温顺啊。 一路就这么纠缠着回了房间,余渊臻好似忘记他刚才说过的惩罚,当一同倒向床上的时候,他们都衣衫不整呼吸急促。 余渊臻解开他的衣扣,力道没收住,一枚扣子被扯落,滚到了地毯上,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 “不高兴了?”余渊臻抬眼看着没什么反应的余辜,眼神落到他的脸颊上暗沉了一下。 余辜似有所觉的偏了偏头,对方捧起他的手,除了手腕上被捏出来的指痕外,掌心内还有用力过度而残留下来的指甲印。 “疼么?” 余辜掀了掀唇,“看着烦。” 他躲开余渊臻倾身而来的动作,余渊臻顿了顿,“还介意呢?” 余辜依旧是轻飘飘地那句话,“我没你不要脸。” 说到底还是知耻而多少有些不愉了起来,因着这份不愉他也不乐意轻易让余渊臻得逞他想要的心满意足,不开心就要大家一起不开心。 余渊臻倒是笑了,轻描淡写,“只不过是一个东西罢了,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没一点把亲儿子比作东西的自觉,就往余辜的身侧靠过来,力道放柔了许多,手指滑向衣扣顺着解开。 余辜懒懒地倚靠在床头,由着他动作,毫不在意地由着他亲吻抚摸,锁骨精致掩在衣领里若隐若现,直到余渊臻急切的想就着这个姿势坐上来的时候,他才轻慢地笑了,低敛下的眉眼也不知道是副什么样子,唇角似讥地微扬,“弄松点再上来。” 余渊臻越看他越是觉得满心爱怜,对着那轻视的讽刺也视若无睹的一并接收了,轻咬了下他的脸颊,声音沙哑的应道,“好。” 余辜勾了勾唇,眼神冷淡。 余辜一向是宁愿余渊臻难受也要自己快活,要有半点不舒服绝不委屈自己,现在觉得不舒服了就想把他给推开,余渊臻只当是情趣了,不管怎么推却也纹丝不动,额上的汗缓缓渗出,他紧绷着身体看余辜的模样轻言安抚了几句,总之就是无法撼动。 余辜的眼眶逐渐湿润,抿了唇不说话,心底的烦闷更深了,却挣脱不开,余渊臻已经能从他的变化里多多少少探出了点欢愉的成分,眼里带着连他都未察觉到的满足跟占有。 真好。 他满足的想,真好,这副动情的模样只有他才能看见。 还在满足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被推开了。 ……推开了。 没等余渊臻反应过来,余辜就已经扯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闷在里面。 “……” 他扯了扯被子,觉得身后有些隐隐作痛,“……怎么了。” 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做了,痛。” 余渊臻的神色有些古怪,要说痛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这都是借口,他不想操的借口。 余渊臻阴沉下脸,扯了扯被子,“出来。” 没动静。 他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把余辜从被子里弄出来,干脆一掀自己也钻进去了,少不了闹腾一场,被子随着动作从身上渐渐滑落,余渊臻的手抚摸过他的腰身,耳边一阵低笑,余辜的手抓住他的手拿开,又被反握住,递到唇边仔细亲吻,余辜就含着笑看着他,余渊臻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看得余辜唇角的笑都微凉了起来。 十指相握。 挣脱不开。 余渊臻在余辜耳边低声道,“最近是不是在家里太闷了,所以才到外面东跑西跑的……认识了新朋友?” ……合着还是在耿耿于怀。 余辜瞟了他一眼,眼神忽然落在了他的肩头上,那有着一块愈合了的痕迹,是一个牙印,粉色的肉长出来还未好全,跟周边的肤色格格不入,比之薄嫩上了许多。 呀,好像是他上回咬的呢。 他的心思顿时就松散开了,余渊臻没等到他的回复也不着急,低声道:“不是说等你病好了带你去好玩的么?” 余辜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一点,抬眼瞧向余渊臻等着他的后续,后者把脸颊往他这边凑近了点,余辜一巴掌要挥过去,余渊臻已经撇开脸眼神宠溺的低望着他,“最近有办一个慈善活动……” 这一开头出来,余辜就已经兴致缺缺的撇开脸,余渊臻锲而不舍的纠缠上来,“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捐赠出去拍卖,我们可以参加一下这种慈善活动……” 他是真不敢让余辜一个人在家里闲太久,一无聊就喜欢往外蹦跶,回来都不知道几点,身上还一堆烟酒脂粉味,他盘问仔细一点对方又不耐烦上,教训也不敢做的过分,说到底也就是对方认识了新的朋友让他多少有些不快跟不愉。 余辜只能待在有他的世界里,余辜的世界里也只能有他。 余辜被他说得有些不耐了,对上他的眼神问道:“慈善活动?” “是啊。”余渊臻看着他温柔道,“我最近没空闲,可能不能带你去别的地方好好玩一下,但……” 余辜接话,“但参加这个能顺便给自己积个德是么?” 这话有点不对劲啊。 余渊臻还是说了声是。 余辜顿时笑开了,“这都是放屁。” “……” 他语气好笑道,“我积下再多的德不都还是遇上你了?” ——所以积德有屁个用? 不等余渊臻脸色一僵有什么反应,余辜就忽然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余渊臻眯起眼看着身上人,后者慢条斯理的望了他一眼,随即俯下身唇落在他另一边的肩头,他只感到起初唇落下时的温柔后,便是被忽然咬下扩散开来的疼痛感。 疼痛是真切的。 余辜的唇角还残留着血渍,一笑口齿间都染着那血,这咬的是比之前还要疼痛多了,可也不见余渊臻推开他。 余辜居高临下的低望着余渊臻,他的唇边染血,此刻欢快的上扬,语气充满愉悦。 “这下好了,两边都对称了啊。” 第17章 嬉闹 余鸩果真说到做到,说要搬到外面住还真的就待在外面了,很少回一次余宅,毕竟回去了也没他的饭,余渊臻也着手让他渐渐开始处理一些事务,公开的场合也会带他出场,只是态度不咸不淡的叫人捉不透,余渊臻对余鸩都是轻描淡写的公事公办。 生分了那么多年,维系也显得另有图谋。 余鸩是憋了口气成心想让人看看他有多出色,力求把每件事都做得像强迫症一样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刺,就算累死累活也在所不惜,每天晚上躺倒在床上想得最多的就是第二天那个方案还要怎么弄以及…… 他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想努力甩脱有余辜的阴影,可不管怎么折腾都挥之不去那人的模样。 真是奇了怪了。 余鸩想,就算是长得好看点,就算是他父亲的小宠,他也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吧……只是恰巧碰见他们亲吻的画面而已,指不定还什么事都做过了呢。 却莫名其妙有些不舒服上了。 总是鬼使神差的想到余辜被压在墙边紧闭双眸的模样,柔软的面颊跟乌黑的睫羽,被那罕见脆弱的美感勾得心痒难耐。 白皙的肌肤跟柔滑的触感。 余鸩忽然有了一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渴望着什么的急躁开始充斥着他。 他迫切的没由来的需要发泄一下。 于是他开始撸了。 他离开以后,余辜怎么样了呢……还是那么的趾高气昂,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么。 是了,毕竟对方连余渊臻都不放在眼里,还会去在乎其他人么。 这样应该会毁了自己吧。 余鸩模糊的想,想着那含讥带诮望过来的眼睛,想着那总是极其不屑的上扬着的唇角,想着…… 直到射出来的时候,余鸩才惊恐的意识到他整个过程居然想的都是余辜。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没萎,反而挺嗨的还。 这真是太可怕了。 余鸩有些惊魂未定的抽了几张面巾纸,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以前想的不都是……咳。 余鸩觉得自从回国跟余辜碰上面以后,他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在国外那么些年,他也没思想那么保守,虽然不保守但他也没乱来,一直勤勤恳恳的用双手来解决他的性福,实在是从前没被人灌输过这类方面,等长大了也没兴趣去尝试尝试,直到今天他才恍然意识到他似乎年纪也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是时候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余鸩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没等他犹豫着去决定什么时候去那些场所体验体验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他老子的来电。 自从上次见识到那么一幅画面,余鸩面对余渊臻总有种心虚感,像是对方知道他看到了那些事情,却偏偏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由得他胡思乱想,其实仔细想过来,余渊臻似乎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没刻意去隐瞒着什么,倒是坦荡的很啊。 纠结没一会儿,余鸩怀着心虚接起了电话,然而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 异常都埋在心里乱蹦跶。 余渊臻也没跟他含糊着扯闲话,单刀直入干脆的不浪费一点时间。 “明晚有个慈善拍卖会,你那时候有没有空。” 难得,余渊臻居然还会询问。 那边有些杂音,他似乎听见了余辜的声音,好像再说着什么,细小的难以捕捉,很快这证实了这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因为余渊臻似乎把手机拿远了些,低笑了一声含着宠溺说别闹。 语调是如此温柔,那仿佛是他最亲密最疼宠的爱人。 他们的关系真奇怪呀。 余鸩觉得自己才是最奇怪的,为什么心底总是时不时的冒出那么微小的不舒服,也许是因为看余辜不舒服,所以一接触到对方即使是隔着手机那端也会不舒服起来……吧。 他久久没有回答,手机那边就传来余渊臻低沉的声音。 “余鸩。” 在喊他。 这似乎是余渊臻第一次正面那么喊他,声音淡淡的毫无感情。 余鸩的心没由来的抖了一下,想起了余渊臻刚问他的那个问题,要说余渊臻如果是以询问形式的话,那么都多多少少包含了点希望对方拒绝的意思,否则最常见的都是普遍的通知而不是询问。 这并不是个必须要去的场合。 那么余辜呢,余辜会去么。 “有空。” 余鸩告诉自己是因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余渊臻提供的出场的机会,他要抓紧每个机会,然而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只有他清楚,为此他连刚刚设想好的去一些娱乐场所放松一下什么的……都给推翻了。 还是先把自己料理好,其余的以后再说。 听到回答余渊臻也不意外的挂了电话,转头还在看余辜正兴致盎然的搭弄着积木,不甘冷落的凑上去,却被推开。 “走开,你挡着了。” 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领口那边的吻痕被遮掩的若隐若现,余渊臻想把他抱怀里来,余辜就皱着眉不满的推开他,他就无奈的看着床上一堆的积木跟拼图,余辜还跟小孩子似的玩的不亦乐乎。 真是童心未泯。 他的眼神落到余辜的脚踝上,白嫩的叫他想要伸手抚摸,他也如是伸手了,余辜没理他,还在纠结着思考该怎么搭建他的城堡,直到余渊臻的手逐渐往上的时候,他才有些不愉的放下手上的那块积木。 余渊臻动作一顿,余辜懒洋洋睥睨的望他,踩在他胸膛上的脚微一用力,他也如对方所愿的倒下了,眼神宠溺的看着胡闹的对方,后者冷哼,“滚开。” 他握住对方的脚,虔诚的落下一吻。 “遵命。” 遵命,我的爱人。 余辜不理他,他也按捺不住,低头看着那精致的脚踝,思索着要不要给对方配个什么东西戴上,又问道,“你想到拿什么东西去拍卖了嘛?” 余辜心不在焉的问道,“余鸩是不是也要去。” 余渊臻看他那眉眼整颗心都觉得柔软下来了不少,轻柔的应了声是,只觉得越看他越是怜爱的紧,恨不能拥入怀中仔细亲吻一番,又想到对方使其脾气来在他身上咬的伤口,伤口似乎还有些疼,牙印也较之另外一个深了不少,他倒是毫不介意流血,只介意余辜发泄的痛快了没。 余辜听见他的回答毫不犹豫的开口道:“那把余鸩拿去拍卖好了。” 余渊臻闷笑了下,“他能值多少钱?” 余辜不假思索道:“跟你一样不值钱。” “对,值钱的是你。”余渊臻顺势哄道,“无价之宝。” 余辜听他这么说却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性的意兴阑珊了,无价之宝么?他只是个没人要的垃圾而已。 ……不然为什么会被余渊臻捡回去。 余渊臻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沉下了脸,原先用积木搭建起来的城堡也被他给推倒,他眉略略一挑,语调很是轻柔的低哄,“怎么了?” 余辜不理他,手上原本还捏着一块此刻却被随意的抛掷在了一边,力道有些过大了,从那堆积木中被碰撞滚落到了床下。 谁也没理会这么一小块的积木。 “怎么不高兴了?”余渊臻紧锁起眉头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的玩具,也不清楚是哪句话让余辜不高兴起来,试探问道,“玩腻了?” “烦。” 余辜就挤出了那么一个字,就被余渊臻抱进了怀里,鼻息间都是那熟悉的味道,他垂下眼没有推开对方,反正不管推开几次,后者都会粘上来,一贯如此,似乎余渊臻永远不会腻烦他一样,仔细想来到底是什么让余渊臻那么乐此不彼的纠缠,余辜算计不清。 真是烦。 他却抱紧了对方,听着余渊臻絮絮在他耳边低哄,怀抱是那么温暖的叫人贪恋又深切而无可奈何的憎恶着。 余辜忽然问道,“拍卖会是怎么样的?” 余渊臻想了想轻声解释道,“就是拿出自己喜欢的东西去拍卖,拍卖出来的钱都捐赠出去。” “拿自己喜欢的东西去拍卖?”余辜在他的怀里忽然抬起了头。 余渊臻对上那纯然无辜的眉眼,心霎然一动,沙哑着嗓子应了声是,就见怀里的人粲然一笑,指着柜子边那个手表道,“我们拿这个去拍卖好不好。” 余渊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忽然想起那是情人节的时候他送给余辜的一样礼物,还时不时要求对方戴在身上,此刻他有些愣怔了,顿了顿问余辜道:“……这是你喜欢的?” “不是。” 他的一颗心失落的沉淀了下来。 “是我最喜欢的。” 他听见对方如是说,笑吟吟地看向他,余渊臻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难以置信有朝一日余辜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余渊臻此刻确是真切的感到一阵愉悦跟欢喜,这样的欢喜让他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几乎柔软的不成样子。 对方施舍的一点点好就能让他给高兴糊涂了。 余渊臻索取的有很多,但真正被给予的却很少。 要来的跟主动给的到底是不一样,余辜从来没有那么直白的表达过他的喜欢,余渊臻想的有些自作多情,喜欢他在情人节的时候送的礼物,那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呢。 隐秘的欢喜滋生着。 他看向余辜的眼神也软柔的不像样子,低声道。 “……我最喜欢的是你。” 第18章 慈善 掐指一算也不过几天没见到余辜,余鸩却有些意外的想念。 简直惊呆他。 好在今天晚上应该能够看见那个讨厌的人了,余鸩扯了扯领带想,也许是好久没跟人痛快地吵上一架了,所以才惦记上了几分,毕竟敢那么怼他的也就只有余辜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有点怪,这不犯贱么。 这边余鸩还在纠结,那边余辜也准备准备要出发了,临行前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发出了点声响,前面的余渊臻似有所觉得略转过头,余辜抬眼瞥了眼,微眯起眼,把电话给摁掉了。 “是你那个朋友?”余渊臻若无其事的问道。 “应该。” 余渊臻敛下眼,唇角微勾,“陈家的儿子秉性良好,你可以跟他多相处相处。” 余辜轻笑了下,语气凉凉,“知道的还挺快啊。” 余渊臻面色不变,完全不把他的嘲讽放心上,走过来把他的手握住,眉头蹙起,“手还是那么凉。” 温热的手掌把他的给包裹着,每逢天气转冷的时候,余辜的身体也不容易暖和,就算是戴上手套也是冷冰冰的及难暖和起来,一向都是余渊臻亲自把他捂热乎了才放心。 余辜这身体状况实在是叫人担心,偏生他自己又不自觉,总是喜欢出去乱蹦哒,余渊臻平时虽然会纵容他,但每到冬天,天气转冷下来以后,就严禁他出门了,就算出门也得要他陪着。 不管余辜怎么闹腾,这个就是无法改变,余渊臻在这点上是没有被动摇的可能性,就深怕一个没留意回头人就给冻坏了。 余辜没余渊臻那么操心着他自己,车子来到了门口,他就只需要弯腰坐进去就好了,车门都由余渊臻亲自来开,小心的护着他的头顶,直到他坐进去。 余渊臻从另一侧上了车,余辜朝车窗外看着外面飞掠而过的景物,余渊臻转头爱怜的看着他问道,“在看什么呢?” 询问是从耳边传来的,连同那炙热的呼吸喷涂在他的脸侧,余渊臻敛眼看他瓷白如月的脸颊,先前的伤痕已经消下去了,看上去又是光洁的勾得人伸手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抚摸一下。 余辜眉微微一动,避开了他的呼吸,离的远了点,就听一声轻笑,那人完全靠过来含吮着他的耳垂又重新问了遍,“看什么呢?” 司机依然目不斜视的开着车。 “你看。”余辜轻声道,“烟花。” 余渊臻才抬眼顺着余辜看过去的方向看去,烟花很漂亮的绽放在夜空,想来也快要过年了,在这之前放点烟花图喜气,他记得余辜很害怕鞭炮,一听见就会躲起来,也唯有烟花才稍好一些,也许是因为漂亮的令人侧目。 他顿了顿,问,“喜欢看烟花?” 余辜软软的嗯了声。 余渊臻亲了口他的脸颊,“那我们下次去看烟花。” 余辜嗤笑了下,声调依旧软绵绵的,“明年么?” 余渊臻抱紧他哄道:“快过年了最近有些忙,等闲下来……” “我不觉得你忙。”余辜打断他,声音凉悠悠的漫不经心,带着一股嘲讽的腔调,“你不是都有空给我找事做么。” 余渊臻给他忽然那么一呛,发不出声,心道他要不缠着余辜,谁知道对方会鬼混到哪里去,这次更是离谱,脸还被人给打伤了。 一想到这个余渊臻的眼就沉下来,也甭管余辜到底乐不乐意,以后出门不管去哪儿都得找人看紧点。 “待在家里不是很好嘛。” 最后余渊臻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倒真是喜欢余辜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最好哪也别去,哪也不许去。 余辜是真没那个敷衍的心思去理他了,闭上眼就靠在车垫上补眠。 俗称眼不见心不烦。 余渊臻还算了解余辜,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是看他一眼都嫌多余,脸色因为不受待见而颇为阴沉。 司机捏紧了方向盘,依然目不斜视。 等到了地方,是被懒洋洋地给哄醒的,是真有些睡晕过去了,半醒着就捕捉到了一个怀抱,熟悉的气息让他有些略略安心的抱紧蹭了几下,余渊臻因为他无意识的动作眼神都柔化了,一时间更是轻声细语的低哄着,这模样倘若让旁人瞧见了肯定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往常在外面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居然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嗯……”余辜意犹未尽的蹭了几下揉了揉眼睛,还没睁开眼又被亲了口脸颊,睁开眼就对上一张他熟悉的面容,正望着他笑,“醒了。” 他这才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自己一不小心就一言不合的睡过去了,看样子肯定是最近玩的太劳累了,而余渊臻为了让他多睡会儿特意让司机把车开慢点绕了远路。 刚好路上补了觉此刻也精神多了。 余辜他们刚到没多久,余鸩也来了,老远就看见余辜闷闷着脸打了个哈欠下了车,走过去后能看见余渊臻看向余辜的眼里是毫不防设的温柔宠溺,轻柔的低声询问,“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余辜不理他,他又问冷不冷,直到后者终于被他问的不耐烦起来才回了他几个字,余渊臻完全不介意对方呛人的语气,反倒是宠溺的笑了笑,直到看见余鸩过来的时候,那笑才被收敛起来了,对他打的招呼轻微的点头示意。 余鸩也不在乎余渊臻冷淡的态度,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上面,反而若有若无的往余辜身上转悠,对方面颊是苍白的,此刻低垂着眼帘不发一言,有人看到余渊臻的时候都纷纷过来巴结几句,余渊臻的笑是矜贵而淡然的,轻描淡写的顺势跟他们介绍着余鸩,却只字不提余辜,然而手却宣示所有权的搭在他的腰间。 旁人的眼神是充满暧昧的打量,一面是称赞余鸩年纪轻轻大有作为,一面却是暧昧不明的在余辜身上,余鸩却忽然有些不舒服上了,这是没由来的,也是不清不楚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那暧昧的眼神又也许是因为谁都认为余辜的身份是他父亲的…… 他就有了些别的心思,冲动的想要说出这是他弟弟,他也不介意对方是捡来的野种了,他就是有些不快意,但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来,毕竟余渊臻都没那个意思,他又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 想想还是有些不平愤。 但也只能想想。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的座位跟余辜他们不一样,比如他们是一起的,自己是被隔开远远的,这真的是…… 余鸩憋了口气,这真是意料之外。 一场价值不菲的拍卖会。 余渊臻眯起眼,有很多人冲着他来也跟着来,想跟他攀上点关系,却发现他除了一直对带在身边的人和颜悦色以外对其余人都是淡淡的不假辞色,就连敷衍也是光明正大,其余人自讨没趣了就会讪讪退下,另辟蹊径来讨好他。 他侧头轻问余辜,“有没有想要的?” 周围人都在叫价。 余辜在这充满竞争的热闹氛围里,兴致缺缺的摇了摇头。 一连好几样物品过去了,余辜却什么表示都没有,余渊臻低下头看他,“什么都不想要嘛?想要什么都可以。” 余辜被问的有些烦了,眼神冷淡的看着拍卖会场,唇角略扬,“拍卖的都是旧东西对么?” 余渊臻似乎有些明白了,余辜语气冷淡道:“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旧东西。” 余辜没有什么想要的,余渊臻想要的也在他身边,所以整场下来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拍下来,只是坐着看别人叫价,其中倒还蛮稀奇的一件事,那就是余辜送去拍卖的手表被拍下了一百万,也不晓得是哪位主一锤定音喊下价,然而这一件事也只是让余辜掀了下眼皮,依然是寥寥无趣。 身侧的余渊臻忽然表示自己有点事要去做,让余辜稍等他一下。 “我很快回来。” 余辜嗯了声,余渊臻轻柔的落下一吻在他的眼皮上就起身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百无聊赖的继续看拍卖,余渊臻回来的速度也很快,望着他的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让余辜觉得对方出去了一趟怎么变得那么莫名其妙,等到拍卖会结束以后,他终于知道了。 手表被递到眼前。 余辜一怔,认出那是被他丢去拍卖的手表,他再抬眼看向余渊臻,“……怎么?” 余渊臻含着的笑应是柔软而又甜蜜的,“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这个了么。” 所以偷偷拍卖下来权当作一个惊喜般递到他眼前,希望能哄他开心。 原来刚刚离开就是因为这个么,为了想要哄他开心,把失而复得的给捧到他眼前。 余辜怔然的看着余渊臻,良久才缓缓勾起抹笑。 “是啊,这是在你送我的垃圾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 ——这是我最喜欢的垃圾。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余辜就看着余渊臻缓缓捏紧了那块手表,那原先的笑也僵硬至慢慢收敛,眼神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看。 余辜仍旧笑吟吟地,暗含着那抹挑衅看他。 气氛逐渐冰冷僵持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来到他们中间满脸带笑,没发觉这奇怪的气氛,点头哈腰道:“打扰一下,我们这里有个活动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参加一下呢?” 没回应。 那个人发觉不对了,却硬着头皮道:“就是写一句话留给两年后的自己,然后折好亲手把它挂树上,等两年后再来的时候看……” 这也算是引客的手段? 最后还是余辜移开眼,余渊臻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沉下眼死死地捏紧手上那块手表,却慢慢的又松开。 他垂下眼,有些无言的惆怅落寞。 那人也没想到余辜会搭理这样的活动,他已经被这沉压下来的气氛弄得满头大汗,也不清楚究竟这是怎么了,只是看余辜淡淡着脸色写好,用那纸上已经被穿起的红绳子绑在了一株类似圣诞树的东西上面。 ……好像圣诞节也快到了。 那人堆满笑说,“欢迎您两年后再来看。” 再来慈善拍卖一次么? 余辜扯起了一个笑,阴凉刺人。 那人目送着他们走了,还没松一口气,就看见眼前忽然多了一人。 余鸩一眼冷冷扫了过去,没等那人说什么就已经先道:“别管我。” “……” 得。 余鸩想着刚才余辜挂的位置,找到以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看。 字体是歪歪斜斜的像是小孩子的涂画,不美观,甚至是触目惊心。 ——写一句话给两年后的自己。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第19章 需求 忽然有一天,家里多了一个比他还要多余的人。 余鸩多多少少有些不大服气,自从名义上的母亲走了以后,就没有人再苛刻的管教他了,余渊臻对他也爱答不理,他自由而散漫的痛快了一段时间,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的茫然,没等他学会去琢磨透一些,就有一个外来者来到了他的地盘。 于是他不满了,这是他的地方,怎么能允许多了一个陌生人呢。 陌生的孩子有些脏兮兮的,就算被清洗干净了以后,也是枯黄干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他有病。 自家里的医生折腾这个孩子紧锁着眉头说着那些他还尚不明白的话的时候,他就断定对方肯定有病。 如果没病那怎么需要看医生啊。 “你真像个捡垃圾的。”这是他对对方说出的第一句话,后者抱以漠然的眼神,却警惕而防备得蜷缩起身体抵挡外界可能给他带来的伤害。 余鸩就多少觉得对方有些可笑,却也忽然有了一种优越感,年纪尚小的他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欺负,但他那个时候却模糊的明白了眼前的人比他弱小,他不用担心欺负弱小者的后果,因为对方比他还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这个认知是有些愉悦的,愉悦的使他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喂,从现在开始,你以后要听我的,知道了么?我扮奥特曼那你就是小怪兽……” “不要。” “……???” 余鸩生气了,余鸩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一个被他看不上的人怎么能违抗他呢,这使他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小孩子一向是简单直白的,伤害的话语也是直白的戳人心肺,“你这个捡垃圾的……” “你。” 对方说了一个字,就叫余鸩停顿了。 余鸩有些不明白,话语一停顿,就听对方继续慢吞吞的道:“你就是我捡的那个垃圾。” 一股血往头顶上蹿,余鸩炸了,他不屑于吵架,因为他不会吵架,他的想法干脆的原始,也简单粗暴,那就是用武力让对方臣服。 那个时候余鸩要是多读点书他可能会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小孩,就是不知好歹,让他扮小怪兽怎么了,小怪兽多可爱。 当时他的想法极其简单——居然不给他面子。 对一个小孩而言,不给他面子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情。 于是就扑上去厮打了起来。 余鸩对自己抱有了很大的自信,毕竟他被养的不算膘肥体壮也是白白胖胖,个头也比这个小孩高了一头,反观对方,瘦弱的很,脸色苍黄还偶尔咳嗽一两声,似乎一副病弱模样,怎么看来他都是占尽了优势。 然而余辜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卑鄙! 手边摸到什么东西就砸什么,桌子椅子成为了余鸩最大的障碍物,因为他要随时提防对方可能砸过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余鸩惊呆了,脱口而出一句,“你耍赖。” ——“你有本事来打我啊。” 余鸩打不到,毕竟他差点要被砸到了,这动静闹腾的那么大,自然把人都给招过来了,他被对方耍赖的态度一噎,哭了。 哭的很是伤心,胸脯上下起伏,抽抽噎噎,涕泪横流,好不丢脸,导致余鸩长大以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小时候居然是个爱哭鬼,什么事情都哭唧唧的要奶喝,简直丢脸到了一定境界。 一堆人过来手忙脚乱急急忙忙的哄他,他一边嚎一边看罪魁祸首,那小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东西,看他哭的动静那么大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垃圾哭了。” 余鸩嚎得更大声了,伤心欲绝。 后来他才知道,余辜手上捏的是块石头,如果当时他再闹腾一点,可能那块石头就会毫不手软的砸过来。 可余鸩想了好一段时间也想不明白就当时那个场景余辜哪里来的石头呢。 直到他终于想出来,那石头是随身携带的。 ……一个什么样的小孩才会紧紧攥住石头当作武器呢。 不管余鸩怎么抗议,对方还是住了下来,甚至还有了个名字,他很不友好的问过对方原来叫什么,对方也很不友好的说忘了。 真是傻。 余鸩洋洋自得的想,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就算很久没有人喊过他名字,他也从不会忘记。 他越来越不满对方的存在,就算对方在这个家里面压根没存在感,可是他还是不高兴,尤其对方开始长得越来越好欺负以后,余鸩又不改他的本性想上来欺负一把了,他又忘了对方实际上其实不是个容易欺负的善茬。 事实帮他加深了记忆力。 玩具砸到对方脸上,在那白嫩的脸颊上砸出了一到红痕,他愣愣的看着那个印子心想应该很疼吧,有些懊悔了,甚至难得滋生起了歉意。 这歉意滋生的太早了,因为过一会儿更疼的人就是他了。 玩具砸到他的额头上。 很痛,沉闷的钝痛不声不响的袭击了他的感官,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那个钝痛的地方往下滑,有些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然而余鸩只是怔怔的看着对方爬到了桌子上,然后又紧接着模糊的想,原来玩具砸到头上是这样的疼啊。 然后哭了。 在过往的记忆中,余鸩发现自己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去招惹旁人就是再哭,余辜来了之后,哭的频率就更高了,大都是没折腾到对方把自己给气恼哭了。 想一想,他小时候还真是惹人厌。 出国以后的日子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毕竟余家不是把他送到国外去玩,他要用加倍的学习更更好的成果来证明自己没有那么差,努力去优秀着证明自己可以不被放弃。 毕竟他都没放弃活着。 余鸩都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忘了哭,可能是从事实教会他一个道理开始,哭其实并没有什么用,那只能证明自己是个弱者。 偶尔他会想一想余辜,想一想对方死了没。 更多的是想起以前,羞耻的曾经。 ……画面忽然变了。 面容精致漂亮的少年嚣张跋扈笑吟吟地望着他,余鸩认出来,那是长大后的余辜,他漂亮的眼眸弯成夜空上的一轮月牙,喊他哥哥,语调充满讥嘲。 余辜变得都要让他认不出来了,毕竟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对方从来不大爱讲话,就像是怯怯的刺猬,不声不响却能扎人。 那是余鸩记忆里鲜活亮眼的一抹颜色。 变得陌生了许多,也…… 他脸庞跟呼吸都是诱人般的存在,面颊微泛红,本就勾人的眼尾此刻更是快意的上扬。 真奇怪。 余鸩的心怎么跳得那么快。 “哥哥。” 语调轻柔的一声,没有充满任何的讥嘲跟讽刺,只是很暧昧低柔的唤了一声。 余鸩的脑子登时就炸了,耳边嗡嗡作响。 余鸩惊恐的睁开眼,直到看到熟悉的天花板跟周围的摆设以后,才放松的呼了口气。 果然,这就是个梦。 想想就知道余辜怎么可能会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讲话,很有那么一天余鸩敢保证不是他出现的幻觉就是余辜脑子抽了。 ……等等,为什么他的梦里都是余辜。 余鸩揉了揉头发想要从床上坐立起来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僵硬的掀开被子低头一看—— 应该是自梦境变得开始暧昧不清迤逦起来的时候,他就射出来了。 原来这是连他五指兄弟都解决不了的么?他都多大了居然还梦遗?! 丢死人了哦。 余鸩心烦意乱的下床毁尸灭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下子是小时候被余辜揍的画面,一下子是现在懒洋冷淡的画面,又想到了那张字条…… 余辜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极其痛苦的闭了闭眼摇了摇头企图想要把余辜从脑子里给甩出去。 他是死是活干他屁事。 到底有些闷闷了几分,晚上睡不好,白天事又多,精神状态直线下降,面对关心的询问话语,余鸩一律没什么事给挡了回去。 笑话,每天晚上梦遗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怎么能说出口哦。 余鸩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是因为他有正常的需求,但整天面对的印象深刻的是余辜,所以……至于一想到他撸得更带劲的原因,肯定是没见过更好的。 余鸩决定去发泄一下,满足一下正常男人都需要发泄的*。 ……最好能把这个人从脑海里抹去。 不然……那就真的太奇怪了。 第20章 他来 余鸩虽然有时候脑子不行,比如对上余辜的时候,但其他方面玩转得挺开的,一面是他的身份被看得起,一面是不如他的也会想尽办法拉拢着他。 毕竟什么东西都说不准,虽说余鸩一人悬得慌,但看余渊臻也没准备除了余鸩以外在看好谁,旁支想抢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么打入核心的圈子,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俆何不抱希望的再发邀请一块去嗨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余鸩同意了,这倒真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往常都是翩翩有礼的推拒了,他只当余鸩是想在余渊臻面前图个好印象,现在看来,可能是压抑不住的暴露本性了。 俆何把余鸩想成了一个浪在国外醉生梦死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人,余鸩也懒得纠正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了,还是合群点好了。 余鸩努力把自己伪装成阅尽千帆女人的浪荡子,力求不被看出自己其实根本上毫无经验,这就丢人了,这岁数还没点阅历估计会给人想成性无能。 余鸩随着俆何来到一家娱乐会所,看对方驾轻就熟的招呼上,面容保持着毫无波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久经欢场的老手模样,什么样都吸引不了他的兴趣,俆何也把不准他,问了他句,“余少是要喊男的还是女的?” 余鸩的表情有些波动起来了,思想还是有些相当保守的纠结了一下,玩男玩女还能那么司空见惯的光明正大,他老老实实的喊了个女的,俆何却叫了男的,还调笑道:“余少看样子是不好这一口。” 是有点。 余鸩完全想象不出男人玩起来是什么手感,还是说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却忽然想到了余辜,思量着按对方那样,应该是软绵绵的……等等,他在想些什么。 余鸩的表情又崩坏了,刚被喊过来的女人正想笑意妍妍的贴上去的时候,就发现本来面无表情的人,忽然紧锁起了眉头,眼神冰冷的锐利,犹如破开寒冰的利箭。 ……这是不满意的意思嘛。 于是就吓得不敢动了,俆何看她迟迟挡在眼前不过去,不耐烦的纳闷一挑眼看过去,看余鸩的表情似乎是不满意的意思,再看了看女人,驾轻就熟的一拍桌子,“换人。” 女的就哭唧唧的退场了。 沉浸在自己想象中无法自拔的余鸩,回了神以后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就看着原本刚刚正准备投怀送抱的女人转个身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还正糊涂的时候,俆何转头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这里包你满意。” “……” 到底怎么了,刚刚那个他就挺满意的。 俆何这话说的不是虚的,这地方算是权贵最爱来的了,没有酒吧那么乱糟糟的吵杂,什么事都没那么复杂的心照不宣,可以很恰好的释放一下需要发泄的灵魂。 如果这都余鸩看不上的话,那俆何要好好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要出国玩一玩提高一下眼界。 很快一个正点的妞来了。 俆何以他男人的眼光欣赏了一下,觉得这波胸还不错,转头看了看余鸩,依然是面无表情老干部似的。 他:“……” 真是目空一切美人见多识广司空见惯的模样啊。 余鸩努力克制住他一副好似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还没等美人投怀送抱他敞开怀抱,俆何就咬着牙道:“换人。” “……” 这又怎么了哦。 余鸩沉住气,看俆何想搞什么究竟,俆何看他没有阻止,更加坚定心中的那个念头,果然不满意,他一定要给余鸩找一个满意的。 心中仿佛憋了口气似的较上劲了。 于是余鸩就眼睁睁看着俆何喊了一个又一个上来,他还没发话呢,就大手一挥,“换人。” “……” 换屁哦,把你自己手边那个换掉先。 一个又一个,余鸩终于按捺不住打断俆何,“这……” 俆何打断他,“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啊咧。 俆何振振有词的让余鸩无法反驳,“我知道你在国外呆惯了,可能还习惯不来这边的,我今天一定给你找个满意的。” “……不,我觉得刚刚那个就很好。” 俆何就两句话,“别勉强,别将就。” “……” 余鸩忍了忍,到底没把那句你想太多了给憋出来。 俆何看余鸩没反驳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接下来余鸩就眼睁睁看着众位诸多纨绔子弟手边都有美人在怀,自己身侧空落落的,包括俆何,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俆何雷厉风行的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就极其速度的换下一个,可怜余鸩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跟表情,最后还是余鸩累了,抬手打断俆何,“就这样吧。” 俆何瞪大眼睛,“这怎么行,我还没……” 余鸩脸色沉沉,“喝酒。” 自己先干为敬,听俆何嘟囔一句,“余少眼界那么高……”差点没把酒给重新呕出来。 自此外界流传余大少爷眼高于顶,一般的美人是入不了他的眼,挑剔得很。 余鸩这一趟本来是打算过来寻欢作乐的,谁知道俆何这厮从中忽然莫名其妙插了一脚,现在坐在这儿的除了他以外,身边基本都有个人,包括俆何一边喝酒一边去喂他手边的人。 ……那真是男的嘛。 余鸩看那涂脂抹粉的忽然感觉有点迷惘,下意识的想着还不如余辜来得干干净净。 他眉头蹙起,烦躁的有种掀桌的冲动,为什么总是时不时下意识的想到余辜。 他是不是有病。 余鸩不可抑止的想到这个问题,不然成天没由来的惦记着余辜做什么,再说了,对方知道他怎么惦记他么,想想就不公平,对方把他搅的心烦意乱自己却没什么,越想越不平。 余鸩纠结的难受上了,旁人看他脸色难看只当他找不到合意的没那么痛快,就劝他喝酒,余鸩来者不拒。 他也想借酒消愁,但喝了几杯越喝越清醒,太特么苦了。 余鸩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喜欢喝酒。 他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喝醉上了,但只有余鸩知道他其实很清醒,很清醒的在闷闷不乐,忽然听见有个声音试探的说,“要不要把余小少爷喊过来照应一下余少。” 那一瞬间周围都静了静,余鸩只听得进去这句话。 他想他来。 余鸩迷蒙下眼,奇异而不解。 旁人就痛快地替他做了决定,要把这余小少爷拖下水来一块玩。 打了电话。 在短暂的铃声响起间,余鸩想,他会来么。 第21章 逢约 电话被摁掉了。 陈郁失望的放下手机,猜想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住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蛮低的。 一股烦躁涌了上来,内心空落落的又堆积烦杂,陈郁抿了抿唇端着杯咖啡去阳台吹吹冷风,意外的发现今晚上的星星霎是明亮,犹如镶嵌在夜空里的钻石,一闪一闪分外好看。 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作响,捧在手心里的咖啡微凉,陈郁吸了口凉气,缩起手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他神情恹恹的下楼,陈母看他这脸色关切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陈郁一动唇角,连个温暖如春的笑都敷衍不出来,胃口也丧失的味同嚼蜡,依然轻声说了声没事。 陈母还在絮絮叨叨,“早跟你说了晚上别喝那么多咖啡你不听,你看你大早上都没精神气。” “没事的。” 依然是习以为常的那句话,又听陈母问道:“你不是说想带朋友来家里嘛?怎么没见到人?” 陈郁想起那通被摁断的电话,含糊道:“……他最近没时间,回头我再问一问。” “好啊。”陈母感慨道:“以前看你都一个人独来独往,现在好不容易交了朋友那就带回家玩玩。” “嗯。” 陈母叹了口气,忧心陈郁这安安静静整天都没个动静的模样,要是调皮点该多好,显得生气,可她也知道自己孩子纯白的过分,走出去一看骗子都知道不下手简直对不起自己是个骗子。 陈郁一窝回房间就纠结的捧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再打过去,万一对方真有事他再打过去不就是碍事,可是不打又……又不太甘心。 这个时候的陈郁还没有琢磨透他这不甘心,他把那串号码背的滚瓜烂熟但就是迟迟不敢下手,为难的思考该怎么做才能显得委婉不惊扰到对方。 就这么纠结了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陈郁鼓起勇气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接了起来,他还没先说什么,那头已经迫不及待的道:“陈少。” 陈少沉默了,对面这玩意儿不是余辜,他默默的不问来者就准备无声的结束这通意外的电话,对方不准备放过他,没得到回音冲那呼吸声也接着道:“我是上回……就是你碰见过的那个……” 这用词含糊的使得陈郁眉毛都纠结在一起打毛线。 他果断的就要挂掉这通莫名其妙的意外来电,对方又抢在这之前说话了,“陈少下午有空吗?我想约您出来谈一些事。” 他只对余辜有空。 陈少淡淡的小孩子气的想,简言道:“我不跟陌生人见面。” 何止,他也不想跟陌生人说话。 对面估计傻眼了一下才迟迟没有接嘴,大概没想到这陈郁居然是如此小孩子心性的人,然而了解久了以后都会发现陈郁就是这幅性子,拗都拗不过来,最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后憋出了一句话,“是关于余小少爷的。” “……余辜?” 对方默认了。 陈郁沉默了一下。 “在哪约?” 对方报出了时间地点,直到通话结束,陈郁才想到他好像都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直到见面那一刻,了然了。 徐御景把菜单递到他跟前问他想喝些什么,自己也局促的不怎么正眼看陈郁。 是那个晚宴上,跟余辜……被他恰好撞见的人,怪不得电话里言辞模糊,这说穿了,也实在是有些尴尬。 陈郁浑身不舒服的落座要了杯咖啡,憋不住内心鼓动的好奇先问了,“你约我出来到底是关于余辜的什么事情。” “抱歉。” 对方一上来就极为不好意思的跟他道了声歉,“其实我今天约您出来,是想请您帮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他的。” 提到‘他’的时候,眼神里都是黯然。 陈郁猜测对方指的应该是余辜。 徐御景低声道,“我就要离开了,我想他应该也不想见到我,所以就想麻烦一下陈少。” 一封信被递送到眼前,陈郁愣了下,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信封,伸手一捏,触感是薄薄的一层,明明是轻薄的一样东西,却无端压的陈郁心头一沉,连他话里的离开也没注意到是为什么忽然就要离开。 陈郁眉头皱起,“怎么会想着找上我?” 徐御景的笑无奈,“我想不到有谁肯帮我这个忙,大概是因为你看起来像个好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就像余小少爷一样。” 陈郁眉微微一动。 徐御景也是抱着试探的心思,他见不到余辜也更知道对方估计不准备想要搭理他,对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大都是聚一块玩的纨绔子弟,不过更多时候都是对方一个人独来独往,自由自在而无拘无束。 徐御景并不敢拜托那些不靠谱的公子哥,毕竟他们眼高于顶,从来看不上低于他们身份的人,思来想去就忽然想到了那天撞见过的陈郁,内心打鼓的鼓起勇气来约人。 大概那天那些话对方都听到了,却没有传出来那些风言风语,现在一看感觉上更是……跟余辜有点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心思都直白得坦荡,摆在脸上能洞察个一清二楚。 陈郁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手机嗡嗡的响动着,余辜从被窝里不耐的钻出来,还眯着眼就胡乱摸索着接起了电话,声音还沙哑着,不耐烦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说话了,“余小少,你现在有没有空啊。” 半晌没回答,只有那均匀的呼吸声。 徐何又耐心的对着电话那头喊醒余辜把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徐何。”那头准确的喊出他的名字,徐何一愣,余辜淡淡道:“你真吵。” “……” 余辜又问,“有屁事?” 他声音是刚睡醒的沙哑,余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外面的天色被窗帘给遮掩,他也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白天还是晚上,只知道这几天厮混的黑白颠倒,余渊臻是憋了气想折腾他,他也由得对方去折腾,偶尔兴头上还会挑衅一句,“垃圾就是垃圾。” 虽然受苦的一般是他自己,但余辜只要能看到他成心不想让对方爽的人不爽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为着这份高兴怎么作死他都乐意。 难得一睁开眼没看见那个讨人厌的人,余辜打了个哈欠,赤着脚下床把窗帘拉开,那一瞬间一室光华。 余辜眯了眯眼看这天气还蛮不错的,徐何正道:“你哥哥在这喝醉了,要不过来一起玩你也方便照料他。” 余辜怀疑自己听错了,“照料谁?” 徐何一顿,“你哥哥啊,余鸩。” “哦。没兴趣。” “……” “徐何。”余辜语调懒洋洋的,“今天天气不错啊。” 徐何没看这天气,他觉得他听见的声音倒是蛮不错的,听得他心里直打鼓说不出的滋味,每次听对方喊他徐何,徐何就没由来的有点高兴了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我要自己玩去了,等他死了你再喊我。” 说完那头就没音了,十分利落的掐断了电话,徐何恋恋不舍得把手机从耳旁拿下,转头就看见余鸩阴着张脸,十分不愉。 余辜寻思着要蹦跶到哪里去,又想着余鸩这家伙倒蛮爽的,寻欢作乐喝酒喝得还蛮欢的,他觉得徐何怎么变得那么不上道起来,这种情况当然要给余鸩开个房,玩一把酒后乱性,又想着自己几天没沾过酒了,对比起喝醉的余鸩,不愉起来,准备趁余渊臻难得没在他眼前堵他跑出去找点乐子。 余辜正寻思着怎么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低头翻了翻通话,果然,那天打过来的人是陈郁,仔细一想好像把人给冷落了有几天,怎么说他好像也答应过对方常出来玩玩。 余辜嘴角一扯。 “他虽然总是逮谁刺谁,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但他心很好。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时候正给人围着嘲笑……呀你也知道,家世算不上有多好的话玩起来也有点难,一般上都是被玩的。他瞧见了,我以为他会当没瞧见,但那个时候他走过来说了一句话,‘怎么一群垃圾围在一块不去找垃圾桶还在这里欺负人呢’。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有他这么一人,叫余辜。” 说实话,其实余辜也挺把自己当成个垃圾的。 陈郁走在路上,手放进口袋里,还是有点冷,下次出门大概可以围个围巾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封信,犹豫着要不要交给余辜,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这是一封情书,一想到这个,陈郁内心就有些没由来的抵触。 可以用这个当做一个再找对方一次的理由。 这次没等陈郁先酝酿酝酿再找余辜,余辜就先一步来了。 直到对方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陈郁才恍惚的发现身体快过大脑先一步的接通了电话,他张了张嘴明明知道要先打个招呼可是却偏偏说不出什么。 依然是余辜先说,“上次打电话有没有事?” “……有。”陈郁缓缓道,“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 像你一样的好看。 一声低微的嗤笑,“是想请我看星星嘛?” “是想请你来我家一起看星星。” 寂静的沉默。 “我请你喝酒,来不来。” “来。” 第22章 羞耻 口袋里的那封信有些烫手。 陈郁估计已经皱巴巴了,拿出来给余辜看的样子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去见余辜之前,他把自己身上给仔细整理了一遍,确认不太讨人厌以后就照着余辜说的地方开车去了,等到了以后下车前还尤不放心的对着后视镜照了几照,还没等把自己那少女怀春小鹿乱撞的心情给琢磨透味,车窗就被敲了敲。 陈郁摇下车窗,余辜似笑非笑道:“出来喝酒还是去见心上人,还臭美呢。” 老实人红了下脸,意外的没吱声反驳,余辜没多在意的哼笑了声,眼眯起不耐的看天色太阳要落不落的,忽然想到似乎每次跟陈郁见面都差不多这个点,想到对方就能想到太阳下山。 陈郁望他的侧脸不做声的望的久了,引来余辜不经意的一眼,他赶紧低头熄火下了车,试探开口,“等很久了?” “没,我刚到就看到你了,想着你怎么半天还没下车就来看看。”余辜淡淡瞥了他一眼,果不其然看陈郁又红了脸,唇角微勾。 几天不见,余辜的气色不如之前来的好了,面色苍白,唇也淡淡的没有血色,眼底一圈青黑,望过去是一种近乎憔悴的美感,又被横生出来的肆意张扬给破坏了些许。 那近乎枯萎的漂亮啊。 余辜抬眼看着刚还好端端的陈郁,现在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神色犹豫而纠结。 他眉头一动,忽然想到医生对病人说你有病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脸色。 “……你有话说?” 陈郁说出了他心底的疑问——“你生病了嘛?脸色那么差。” 余辜视角: ——“你是不是有病?” 他摸了摸脸,心不在焉道:“纵欲过度而已。” “……” 陈郁沉默,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心口。 余辜扬了扬眉疑惑不解,“怎么?” 陈郁只说了一声,“忽然有点不太舒服。” 余辜恍然大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有病就不用陪我出来喝酒了。” “……” 陈郁刚想把那封信的事跟余辜提一提,才一张嘴就被余辜皱着眉往里扯进去了,“别站外面讲话了,怪冷的。” 是怪冷的。 陈郁感受着对方冰凉的指尖搭在他温热的脉搏上,他凝望对方那皱眉不耐的模样,肆意鲜活着的嬉笑怒骂,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他的内心波动。 陈郁低下头,他的余光瞥见余辜行走时也摆动着的后衣下摆,他盯着想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他的心跳声。 后衣下摆不动了。 陈郁的脚步也跟随身前人的动作停下了,把手松开的那瞬间,他的心情也显而易见的地落下去,他还能感受到残留下来的冰凉触感,他的指尖动了动似眷恋的要轻拂上去。 服务人员态度极佳的迎了上来,余辜驾轻就熟的要了个包间,走了几步有些不对劲的回头一看,气笑了。 陈郁愣愣的也不知道杵那儿想什么,眼神也直勾勾的盯着地板,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张脸,对方眉眼含笑的问他,“看星星呢看那么入神。” 余辜琢磨出逗弄陈郁的乐趣了,看对方虽然跟个闷葫芦似的,但不声不响的涨红着脸,这样最好玩了。 余辜啧啧有声,“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酒都没喝上,脸就红上了,跟个含羞草似地。” 含……含羞草。 陈郁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他比喻成这样,还蛮生动形象的。 他差点就要结结巴巴的开始解释了,余辜不想听这样无聊的解释,截住话头道:“你刚在外面想说什么?” 余辜那么一提醒,陈郁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那封信,只觉烫手的心一沉,私心作祟有点不太乐意就那么痛快的把口袋里这封信交赠出去,可不交赠出去又不坦荡,但他也没说要帮对方啊,是徐御景一上来不由分说的递给了他,可是…… 陈郁兀自眉毛皱起的纠结,纠结出了一头汗,还没理清头绪,感觉就好像把他的心放在架子反反复复的来回烧烤着,烤的都快焦了。 余辜盯了他一会,看他没支吾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想什么想入神的把他撇在一旁,自我纠结,他无趣的一撇嘴角,“不管你了,我自己玩去了。” 陈郁立即醒悟过来,跟着预估的步伐到包厢,经过隔壁那件包间的时候,余辜觉得里面传出的声音有点耳熟,一时间也懒得细想,直接喊了一箱酒。 那么多。 陈郁立刻打起精神,劝道:“这是不是太多了。” 余辜冷冷道:“闭嘴,看我喝。” 他本来是准备安安分分喝个酒的,但看陈郁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浑身难受的模样,犹如闺字待中的黄花大闺女放不开手脚,浑身拘束,坐那儿孤零零的有些凄凉,余辜一边感叹陈家是怎么教出陈郁的,一边喊了人过来作陪。 陈郁傻眼了,脱口而出,“你都纵欲过度了,还……” 余辜阴沉沉着脸,咬牙道:“要不要给你配个喇叭出去嚷?” 这样大惊小怪的含羞草。 余辜无趣的敛下眼,给自己倒了杯酒,“喊来陪你的。” 陈郁一脸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陪的?” “那谁来倒酒?” 陈郁差点脱口而出说他来,被按捺下去了,扭扭捏捏,“可、可我也不需要……” 余辜懂了,文了陈郁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你难道还是个雏?” 陈郁沉默。 余辜从他那沉默的态度里窥见了答案,闷笑着一杯酒下肚。 陈郁忍不住开口道:“酒色伤身。” 余辜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又不伤心,怕什么。” 睨过来的那一眼,三分含情七分带笑,眼尾微微上扬着不羁多情,陈郁鬼使神差的屏住呼吸看楞了眼,下意识的要把这样的余辜刻在心里。 喊过来女人很快就到了,陈郁局促且冷淡的蹙起眉,厌恶的闻着忽然到来的脂粉味,这脂粉味却极快的跟空气里弥漫开来的酒味迅速相融。 好一个天堂人间。 余辜让人烧了壶白开水,给陈郁放那儿晾凉。 陈郁又傻眼了。 “这干什么?” 余辜答的理所当然,“我有酒喝,你也要有水喝啊。” “……我也能喝酒。” 余辜讶异,“为什么,你不是有病嘛?” “……” 他一扬唇角,“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不能喝,今天就出来陪我好了。” “……好呀。” 女人给他倒酒,余辜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是滋味的大概就只有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陈郁。 他看着对方苍白的脸颊,这应该就是他为什么身体不怎么好的缘故,有了机会就糟蹋自己,从来不懂去爱惜。 漆黑的瞳孔忽然对上他的眼神,陈郁本能的心一惊,迅速低敛下眼,身旁的女人想依偎过来,被他冷淡的避开,淡淡道:“男女授受不亲。” “……” 所以喊她过来就是为了特意来保持距离的嘛。 余辜见这情形忍不住低笑出声,见陈郁那么抵触干脆还是让对方离开。 连他的笑也那么好听。 陈郁想,以及他的眼角眉梢跟含笑望过来的眼神。 陈郁低头抿了下唇。 余鸩脸色很难看。 比他没找着女人的时候都难看。 徐何觉得对方的表情不是欲求不满就能简单概括过去的,可能是刚才跟余辜的电话把他怼不高兴了。 早知道这俩兄弟原来不对盘,他也不会去打这么个电话了。 徐何正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安抚面色略沉的余大少,就听人沉着脸一掀唇角,“余辜跟你们,很熟嘛?” 徐何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就说上这个话题了,他斟酌着道:“熟也算不上,只是一般有的时候会玩在一起。” 他以为这就算完了,却不想人大少饶有兴趣的问上了,“玩什么?” 不等他回答,余鸩又慢慢的抛出答案,“喝酒,女人,赌博。” 徐何没话了,这你都知道还问个屁。 余大少轻笑了下,喃喃低语,“这混账……” 为什么他却没有听出有多少的咬牙切齿,而是无奈又复杂的情绪。 徐何觉得他可能是脑子坏掉了。 余鸩想干什么,余渊臻从来不管,也犯不着管,即使对方玩死了也是对方的事,他也不吝惜出棺材钱,没准余鸩要残留口气在,他还会大发慈悲问对方想葬在哪儿。 自上回余辜叫他心里憋了股气以后,回去他就没怎么让对方从床上下来过,或者说是出房间门一步,但也不敢太下狠手的去折腾对方。 想气他就气吧,省得憋闷到自己。 余辜还在他怀里睡得沉,他小心翼翼的起身不惊扰到对方,到底是没忍住在他额上落了一吻,看余辜即使是在睡梦里也皱着张脸,哼唧的用被子把头闷住,脸上是柔和的笑意。 他寻思着出门了一趟,顺带处理了一些事情,就带着精挑细选的礼物回来时,脸上彻底阴沉下来。 余辜不在家。 他就不在了那么一会工夫,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外面蹿了,就这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嘛。 余渊臻缓缓呼了口气,上次派在余辜身边保护着他的人传来消息,余辜跑到一夜去玩了。 余渊臻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天都没黑下去就迫不及待的过去玩了。 他冷笑了一下。 桌上的酒瓶摆放的七零八落,陈郁捧着白开水为难的看着余辜越喝越高涨的热情,苍白的双颊因为酒精而渲染上了颜色,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喝醉了。 陈郁注意到余辜的手机每次都差不多时候的响起,这次也不例外,铃声就像一种无声的催促,他看对方倚在沙发,冷眼把那手机掏出来看了会儿,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接起的时候,他却勾了勾唇,随即狠戾的把手机砸到地上,倒酒的女人被惊吓到了,惊叫一声手上的酒也没端稳。 支离破碎。 恼人的铃声也消逝了,余辜静静的沉着脸不说话,半晌才冒出一句话,“……酒呢?” 陈郁阻止,“你喝的够多了。” 余辜一撩眼皮正眼细看了他会儿,才漫不经心的别开眼,“不要你管。” “就要管。” 他怎么就忘了陈郁是个多管闲事的主,茫然而空洞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转动眼珠移开眼,慵懒的多说句话都费力气,他不知道这时候余渊臻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依然含了闲心逗弄道:“管得着么,你。” 陈郁为他上扬的尾音心尖一颤,看那多情撩人的皮囊含笑纵情,忽而说不出话,忽而什么话都堵在了喉间,只顾盯着他看,失了神也惘然不知,回悟过来又愤恨自己的失神,又幸而未被察觉。 其实察觉了也是懒得理会的。 余辜不痛快,他就一个人安静的发泄自己的不痛快,明知是错的事情还忍不住去做,明知不应该却怎么也忍不住。 人的通病。 余辜叹息一声含着那醉意恹恹的想。 余鸩本来想好好的过来发泄一下自己的*,谁知道结果是搅合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甚至还招来一丁点的不快意。 本应该是持久的玩乐聚会,因着他实在提不起兴致早早地散了。 刚一推开门,余大少不经意的一抬眼,三魂七魄活生生吓没了,僵硬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愣愣的看着气场好比活阎王的余渊臻,脑子只剩下一个简单直白的念想——他怎么来了。 瞧那风风火火的架势像是要捉奸。 余鸩还真不知道他想对了,只见余渊臻一眼略过来也没打算理会他,忽略而过就带着人去了他的隔壁间。 余大少好奇的想过去看看那里有什么稀奇,只是碍于有人拦着作罢了。 余辜靠在女人的怀里,眼神认真仔细地端详着他手中的酒杯,神色好奇纯真的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没看一会儿门就被开了,闯入者包厢的不速之客首当其中就是余渊臻,一开门见了这情形,脸色冷如寒冰挤出了两个字,“余辜。” 余辜? 余大少要走的脚步愣在原地,合着他隔壁待得是……余辜。 合着真是来捉奸的。 余鸩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陈郁也不知道该不该硬着头皮说几句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实在是场面太过僵持,余渊臻脸色沉沉死死盯着余辜,那表情就像是…… 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 养子来喝个酒……也不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吧。 余辜看这架势也不意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你来了。” 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余渊臻往前走了一步,难涩的动了动喉咙道:“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余辜仰视着他笑得放肆,“自己看啊。” 余渊臻被这挑衅激得上前把余辜从那女人的怀里扯出来,捏着他的手微微颤抖,“我不许你碰这个女人。” 余辜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哦了一声。 “……你连看我也不想看了嘛。” 余辜这下更是懒得理他,陈郁觉得这对话诡异的简直不像一对父子,真是……不太对劲呐。 他又想到那个传闻。 余渊臻也没料到自己有天居然会像一个妒妇一样,紧紧护住自己的人,眼含敌意且扭曲的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也害怕的看着他。 “……你很漂亮么。”余渊臻看着她尖细的下巴,他的眼神骇人的令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即使含笑也是阴冷可怕。 他语调轻柔恍如呓语,“你说我把那壶开水浇到你脸上你还能那么漂亮么。” 余辜不耐的出声打断,“闹够没?” 余渊臻难掩心中的酸涩跟翻滚的醋意,低问:“我难道还比不过这种货色嘛?” 这话叫离得近的陈郁听见了,手心发凉,震惊的看着他们。 虽然潜意识里差不多知道,但还就是不愿意去承认,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怎么都有点……不是滋味。 余渊臻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忽然扯起余辜就往外走。 余鸩停留了会儿,发现里面安安静静的也不清楚再闹什么,他耐心的等了会儿就见他父亲把余辜给扯出来不知道要带哪儿去。 他悄悄看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心中一挑。 陈郁心乱如麻,一下子想到刚才余渊臻话里的意思,一下子担忧不知道他会把余辜怎么样,他忽然碰到口袋里的那封信,想起还要把这封信转交给余辜。 他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个理由跟一个借口,说服自己跟了上去。 余渊臻抓着余辜的手,力道大的他忍不住挣扎,余渊臻瞥见一道身影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敛下眼微思量。 所有的挣扎一如从前无法撼动。 余辜的余光能看见陈郁僵硬的下来停顿在那里的脚步,口中迫人而急切的占有*蚕食着他,逼他开口,随即长驱直入的入侵,吻带着强烈的侵占,也许他的挣扎太过了,惹来了一记警告,“你以为我只会这种方式来惩罚你嘛?” 最后缓缓地,缓缓地放弃了挣扎,顺从下样子。 羞耻心就像一件衣服。 他又赤-裸了一次。 第23章 离家 余渊臻知道这是不明智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嫉妒所有能夺取余辜视线的东西,只有自己才能跟对方如此亲密,假若是人就毁了那个人,他要余辜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存在。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醋意,也控制不住像个妒妇一样的发狂,等这个人确切在他怀里在他身体里以后他才稍微的冷静理智下来。 “我不想做。” 那含了层厌恶的抵触跟挣扎被他置之不理,罔然忽视,最终强硬的把这个人压在身下,掠取那欢愉跟占有,看对方咬着下唇紧揪床单眼眶湿润的模样,他就满足的不住低吻被咬破的唇瓣,血腥唇齿交融,含了怜惜的爱吮。 眼里是冷意跟愤恨,到后来就湿润的不成样子的闷哼。 他喜爱余辜那若有若无的轻哼声,搅得他心里痒痒,不住的低哄怜爱,原先的气恼都烟消云散,看这人倦倦的眉眼还会小意逗弄,可是余辜明显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一下,推拒着别开脸,心里又不愉了起来。 床到了后半夜才停歇下来不晃动,他们纠缠了许久,纠缠的余辜都失了气力从余渊臻体内抽出,厌倦的闭了闭眼感受脖颈间的湿吻,恶心反胃的作呕情绪不住涌了上来,既然他不快意,又怎么能让余渊臻舒服呢。 “喂。”余辜声音慵懒而又低哑,直视余渊臻的眼眸,“你知不知道我操腻你了?” 余渊臻盯着他看了会儿,旧事重提的想起了先前那茬,那女人,那烟酒脂粉里的余辜,硬生生的把不愉给压下去忍了忍,倾身上前唇摩擦着他的耳畔叹息道:“阿辜是不想待在我身边嘛?” 轻柔而残忍。 “记好了,忍无可忍也得给我忍下去。” 余辜冷冷盯着他看,余渊臻眉眼温柔的含了甜蜜的看着他,笑吟吟地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自己说的似的,抱他去清洗的时候,余辜也爱答不理的缩在浴缸里,由得那温水倾倒在自己身上,余渊臻的手指落在他的身上搓揉着泡沫,跟以往一样的问他想不想要吹泡泡,触及对方的眼神颇有点……麻木不仁的意味的时候,余渊臻想了想,出去了一会儿。 余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的,拥抱着自己,直到余渊臻回来不知道手里捧着什么,余渊臻俯身在余辜跟前道:“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直到金色的链子从被打开的盒子里拿出来的时候,余辜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变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圈的链子被带在自己裸白的脚腕上,冰凉的贴在自己的肌肤上,一如从前锁在脚腕上的锁链一样。 听着余渊臻在他耳边慢慢轻缓道:“喜欢么?我上回就寻思着要不要……” 他慢慢地,慢慢地蜷缩起身体。 手机被他砸了以后,跟外界的联系就那么断开了,电视上的节目可以短暂安抚一下他不那么胡思乱想,余渊臻没有把他关起来,可是余辜,又能去哪儿呢? 余渊臻太清楚对方现状只能依附于他生存,他能去哪儿呢? 没有朋友,没有他的钱,假若失去了余渊臻,也就失去了权势,也就意味着原先他欺负过的人会来欺负他。 所以余渊臻不担心余辜会跑到哪里去。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 余辜不清楚自己被带走以后事情怎么样了,他茫茫然间似乎还看见了余鸩的身影,对方的眼神复杂的让他忽略的懒得去多想,只是觉得真巧呵,原来讨厌的人刚好就在他隔壁,就这么思绪漂浮着乱想一通,余渊臻离开家前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眼神宠溺语调温柔的嘱咐着他,“等我回来,乖乖的不要乱跑。” 余渊臻笑吟吟的样子最是让他毛骨悚然了,对方总是喜欢慢条斯理的用漫不经心来警告他,轻柔缓慢的一点一点打碎他所有的希望。 余辜木然的应了声好,额上落下了一个轻吻,他也没要求余渊臻回来给他带一部新的手机。 他现在拥有着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谁会捧给他真心实意呢。 余辜忽然想到了陈郁,他的眼珠动了动,赤着的双足戴着的链子因为他的动作冰冷的摩擦过他的肌肤,冰凉的似乎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他觉得有点冷,即使室内温度是那么的适宜,可他的指尖还是那么冰冰凉凉的。 他走了以后的那天,陈郁怎么样了呢。 对了……陈郁。 余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疯狂的把衣柜里的衣服都倒在地毯上,一件一件的口袋胡乱摸索过来,急切的搜寻着什么。 他想起办宴会的那个晚上,陈郁问他要了号码以后,递给了他一张名片,他当时不以为意的塞进了口袋里,但现在…… 衣柜里的衣服有很多,有些衣服只穿了几次就被余辜扔在一边不穿了,现在堆积起来叫人看了头都大了,余辜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他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他让自己努力回想那天晚上余渊臻给他穿的那套衣服长什么样,是什么颜色的,被他抛掷在了那里。 最后终于在衣柜的上层抽屉里找到了,也许是他当时穿了以后脱下来时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塞,也没人在意那件衣服的来去,余辜颤着手翻找出那个名片,当他的眼神落在名片上那串号码上时,眼神终于浮动了起来。 他过于激动的起身差点被地上散乱开来的衣物给绊住,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分毫的停顿,直接就这么赤着脚冲出了房间,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一路奔到拐角处那边的座机电话,他拿起电话途中按错了好几次号码,嘴唇泛白的听话筒里传出来的铃声等待着,直到熟悉的声音说出那句你好的时候,余辜才发现他居然开不了口了。 说什么好? 说什么才好。 他张了张嘴但感觉有什么哽咽住了,十分的难受。 陈郁顿了顿,迟疑的道:“是……阿辜么?” 他喊他阿辜。 “陈郁。” 他缓缓道:“我想来你家看星星了。” 好不好? “好啊。”陈郁永远都是温和的模样,斯斯文文的,对待余辜的时候语调总是多了分旁人没有的温柔,他对谁都疏离,唯独对这个人是温柔的想要靠近。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余辜报出了一个路口的地点,正说着的时候,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蓦然转身,佣人就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佣人的手边还有着拖把,看样子是在拖地,一言不发眼眸黑漆漆的盯着他看。 余辜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无声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滚开。 于是佣人低眉顺眼的提着水桶离开了。 余辜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手心里的那张名片已经被他捏皱在了手心里,他扔下电话就回房间抓了件衣服边从楼梯下去边穿在身上,好像再慢一点他就会被关在这里面出不去,他甚至失去了往日闲情逸致的开着车离开那扇铁门,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跑向那扇铁门,唯恐下一秒本来敞开着的门就会眼睁睁的被关上。 可是没有。 他穿过那片阳光,鼻息间闻到的是没有余渊臻的气息,那一瞬间余辜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逃出来了。 余辜升起了这样的错觉,他的脸上也有着错落的希望。 陈郁喊了几声,已经没有余辜的声音了,对方仓促的丢下话筒离开了,甚至来不及挂断,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 陈郁内心油然而生这种不好的预感,连跟家里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出去了,想到余辜说出的那个路口,头一次那么迫切的踩着油门直奔而去。 这边余辜也拦下了一辆车,等上车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个钱包也没带就出门了。 仔细算来,其实余辜只有一点零钱,他身边很少有现金,大都是刷卡,卡也是余渊臻给的,他由着余辜乱刷,就算是一些娱乐场所再怎么不愉,他也很少当众驳余辜的面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那天是真的气急了,才会连个台阶都没给对方留下,导致众说纷纭。 余辜叹了口气,觉得依照目前这情况看来只能指望陈郁了,回头再把钱还他。 只是对方真的会来嘛。 余辜看着车窗外飞快而逝的风景如是想。 陈郁来的还比余辜快,一到地方就下了车站在车前不说话,即使路人看他眼神再怎么奇怪他脸色也没变一下,确保余辜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他希望对方别出什么事。 陈郁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看着被随手扔在地上的传单被风刮起,他的手放进口袋里,脸蛋被冻的凉丝丝的,冬天已经到了,树叶都枯落了不少,每当陈郁一不小心踩到那些枯落的树叶脚底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时,他内心都会油然而生出一种歉意,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小心的绕过那些树叶。 小时候被嘲笑成傻子,长大以后只被人在心里嘲笑成傻子。 余辜来了。 陈郁的眼睛亮了,一直亮到余辜奔到他眼前,说出第一句话,“有钱吗?回头还你。” 然而陈郁已经自动自发掏出了他的钱包递到余辜眼前。 这……这真是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余辜不知什么感想着去付了钱,等走回来陈郁第一次看见他皱眉,“你穿太少了,冷么?” 由于是匆忙之间随手抓过来的一件衣服,余辜当时也没想太多,直到披身上以后才发现,太薄了,轻薄的使他穿身上都有着一股淡淡的凉意,又不能重返回去换一件,不待他微发着抖的回答,陈郁第一次主动伸手触碰他。 他愣楞的看着手上那温热的触感,一路顺着温暖到他心里,随后就被陈郁塞进了车里。 “车里打了空调,暖和。” “……是啊。” 是满暖和的。 第24章 喜欢 余辜靠在副驾驶座上,抬眼看着天色,陈郁已经坐在他身旁正发动着车,冷不丁听余辜喊了他一声,“陈郁。” 陈郁差点把方向盘打歪了,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涌动,应了声,“怎么了?” 余辜没有转头看他,侧脸对着陈郁,陈郁安静的看着他此刻恬静下来的面容,也没由来的觉得此刻是如此的安宁,听着余辜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见面都差不多太阳下山。” “挺好的。”陈郁看着他的侧脸,想吻一吻他的唇角,眼神温柔含笑,“这样以后每次这个时间,我都会想起你。” 不会忘了你。 余辜的话就顿住了,陈郁略过这个话题自顾自接话道:“你喜欢吃什么?晚上我让家里的阿姨做。” “肉。”简单明了,“什么肉都可以。” 陈郁默然,差点又要苦口婆心的劝上一句多吃菜,对身体好。 余辜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硌着了,拿出来一看是脖子上挂着的生肖牌,没等陈郁想探头看清的时候,余辜已经捏在手心里用力一扯,那一瞬间陈郁都觉得脖子似乎都火辣辣的再疼,而余辜丝毫不在意,甚至是眉眼都没动一下,侧头摇下车窗路经一块草从时,用力的丢进那片草丛里,陈郁看见他颈间白嫩的肌肤都被摩擦出一道红红的印子。 “你这样是不对的。” 余辜承认,“我知道,下次不会车窗抛物了。” “我是说你的脖子。” “……哦。” “你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惜自己。” 也就更让人想把他捧在手心呵护疼惜。 “嗯。” 看余辜懒得再说话的样子,陈郁也就闭了嘴,余辜似乎很喜欢看着车窗外面,看那一排排飞逝而过的风景也不知作何感想。 余辜的手心还残留着刚才的那个触感,那块生肖牌是余渊臻给他定制过来的,满心欢喜的给他戴上,寓意是活的长久,毕竟他身体那么不好,还喜欢闹腾,余渊臻为着这个费了不知道多少的心思希望余辜安分点别乱折腾去作死,偏生还舍不得打骂,只一味的哄他乖点。 乖点的小孩有糖吃。 他静静的靠在靠椅上看着飞逝而过的风景,忽然道:“我以后想死在大海里。”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陈郁差点一个急刹车,怎么好端端提上死了。 “怎么忽然说上死了?” 余辜没理会那个问题,继续道:“到时候希望能请你来帮忙撒一下……” 陈郁打断他,“我会死的比你早。” 余辜被他执拗的话语给逗笑了,“才不会。” 他是真没把这话放心上,转头看着陈郁道:“谢谢你啊。” 他谢的是什么,陈郁知道,头一次被余辜那么正经对待上了,他反而浑身不太舒服,别扭的移开眼道:“谢什么,也是我先要请你来我家看星星的,你只是答应了而已。” 他想起余辜被余渊臻带回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当时的震惊也是意料之中失魂落魄的回去了,但缓过来以后又担忧起余辜来,打过去的电话也是关机——他才想起余辜把手机给砸了。 只能在家里干着急,纠结着要不要上门探望的时候,就收到了来电。 他喉头动了动,问道:“那天后……没怎么样吧。” 含蓄而婉转。 余辜敛下眼,他刻意忽略的一茬被提起,他又重新开始心烦了,开始恐惧,恐惧余渊臻会把他再带回去。 余辜是会害怕的。 但他只是说,“没事。” 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其实……” 余辜抬眼看着陈郁,后者抿了抿有些不自在的道:“你可以一直在我家看星星。” 他怔住了。 陈郁补充道:“多久……都可以。” 长长久久。 余辜扯了扯唇角,移开眼,故作轻松的样子,内心烫烫的,不清楚为什么。 陈郁的父母也是斯斯文文的,对陈郁带回来自称朋友的人也不顾忌在外面是什么名声,一律很是亲和。 余辜终于知道为什么陈郁会被教成这样了,毕竟有一对模范父母在,估计对方连谎都不会撒。 他有些拘束的进了门,陈郁想象不到余辜有天也会规规矩矩的喊叔叔阿姨好,这感觉有点像是做梦。 陈母让人去收拾一下客房,陈郁拦下了,“客房好久没住过人,一时半会儿天都快黑了,不容易那么快收拾干净,今天干脆先睡我房间。” 陈母点了点头,“也行,我等会让人给你们多送一床被褥。” 反正两个男的也没必要那么介意。 陈郁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余辜道:“家里很少来人,所以都没怎么收拾。” 余辜不怎么在乎这个,陈郁注意到他似乎有些心不太-安的望了望天色,抿了抿唇。 天越暗,余辜心越慌,陈母看他脸色不对问他怎么了,余辜扬起一个笑,“没事,菜挺好吃的。” 摆上桌的菜大多数都是肉,余辜夹了一块鱼肉到嘴里,但怎么吃怎么不舒服,直到舌头一直被刺扎着难受吐了出来,他才惊恐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似乎已经好像被养的不怎么会吐刺了。 从来都是余渊臻夹好了挑给他吃。 余辜脸色变了变,再没夹鱼肉了。 一家人吃饭都挺安静的,但由于余辜来了的缘故,陈母热心的问他一些问题,陈父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很温馨的一家人。 余辜咬了一口肉想。 吃完饭以后,陈郁带他来房间,先一步去了阳台,余辜还疑惑他在做什么的时候,陈郁已经失落的从阳台上出来关上玻璃门道:“今天晚上没有星星。” 他看着余辜补充了一句,“还挺冷。” 这是让他别去的意思,省的冻坏了。 “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找点衣服。”陈郁注意到余辜来的时候没带任何衣物。 余辜应了声去浴室洗澡,洗好以后才发现连个可以披身上的浴巾都没有,他有点纠结自己该怎么出去,同时有些厌恶的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洗不掉也搓不掉。 他低头,耳边是水流流入下水道里的声音,他看着脚腕上那金色的链子,伸手准备扯下来的时候,浴室门被敲响了。 “洗好了吗?” 是陈郁。 余辜微惊了下,没及时回答,陈郁已经善解人意的体贴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可以。” “……?” 隔着这门,余辜问道:“你有没有多余的浴巾?” “你把门开一开,我递给你。” 余辜低头看着身上的痕迹,“把衣服也递进来吧。” 陈郁只当余辜不好意思,把睡衣递了进去,等余辜出来,他发现对方连脖子上的纽扣也系的严严实实。 他还真怀疑余辜这样喘气行不行。 陈郁的衣服对余辜来说有些过大了,尤其是手还得费力的卷起袖子,他过去帮余辜把袖子卷起来,余辜皱了皱眉说,“我自己来。” 陈郁发现他们这样的姿势把余辜弄得就像一个小孩子,憋了笑道:“没事,我来帮你。” 余辜别开脸对这场面视而不见,恍若什么也没发生。 等整理完以后,睡裤还有些长,但是余辜拒绝陈郁帮他挽裤脚,陈郁只当他不好意思但也随他去,然后把一封信递到余辜眼前。 余辜楞了一下。 “是上次,在你家宴会上的那个,他让我转交给你的。”陈郁思来想去还是给了余辜,不管怎么说毕竟那是人家的东西,他没资格扣着。 徐御景。 余辜眉头微动,伸手接过,陈郁提起了一颗心看他,最后只是看着余辜就捏着那信封道:“哪里有垃圾桶?” “……不拆开看看嘛?” “我为什么要看。”余辜淡淡道:“如果连亲手地给我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么看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说白了他就是觉得看不看结果都没什么变化。 余辜撇了撇嘴角,“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玩意儿。” 陈郁心一动,“第一次收到情书嘛?” 余辜有些讶异,“这是情书么?” “……应该算。” 余辜丢开那封信,也丢开陈郁内心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他像是有了兴致眯起眼回忆道,“说起情书的话,我给一个女生写过。” 陈郁眉毛微抬。 余辜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身体不好经常请假,她就主动过来帮我补习。”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个酒窝。” “你喜欢她?” “喜欢。” 当时,一定是喜欢的。 回答的是那么毫不犹豫,痛快的让陈郁陡然间不舒服起来。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让余辜虽然适应却又有点不太舒服,抬头看向陈郁问道:“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啊。”陈郁的眼睛看着余辜,“我喜欢你啊。” “……” 他捏紧手,移开眼语调轻松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第25章 剜心 陈郁起身道:“我去拿药。” 余辜起初还没回味过意思来,等脖子上的伤痕刺痛了起来才明白过来,侧过脸看陈郁,“还记着呢。” 他一扯嘴角,“不用了,我不疼。” 陈郁盯着他瞧,“妈妈说撒谎的不是好孩子。” 明明可以拿更多的话语去搪塞,但余辜在那执拗到近乎固执的眼神里说不出什么话,那眼神干干净净清澈动人,好像什么脏东西都污染不了,一心一意的看着他,眼里也只有他。 余辜心一慌,移开眼嘟囔道:“我本来就不是好孩子……” 再说了,他又没妈妈。 陈郁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出房间拿药去了。 出了房间以后,他们两个人才同时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脑袋被抚摸过的触感还停留着,余辜的神色微妙的就像腹泻过多的反应,总之是说不出的古怪,而房间外的陈郁则是惊愕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手心说不出话,他刚刚是干了什么来着。 回忆起刚才的触感,陈郁默默的在心底评论了句手感不错,恋恋不舍的想返回去再摸一次。 可惜他已经没那个胆量再来一次了。 克制住想要重返回去的冲动,陈郁迈开脚步去找药。 房间里只剩下余辜,玻璃门没被关紧,留有一丝缝隙,风刮进来的时候吹起一角的窗帘,余辜瞥见了就去把玻璃门给关上。 玻璃门是透明的,余辜看见天色已经彻底归类于黑夜,漆黑的连月亮的踪影也难以寻到。 他忽然想到了余渊臻,心烦意乱的把窗帘一扯遮挡住外面的夜色。 冷汗却冒了出来。 这么晚了,余渊臻估计已经回家了,也该知道他跑出去的事了。 他会过来嘛。 他想到了家里那个低眉顺眼的佣人,慢慢蜷缩起身体。 陈郁开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余辜坐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开门的声音惊了一下抬头朝他看来。 对视几秒。 陈郁看他脸色苍白,手里捏着药膏往前走一步,“很热嘛?” 余辜的指尖还是凉的。 他摇了摇头,听陈郁疑惑的问道:“那你怎么流那么多汗。” 余辜想,他还想哭呢。 他随口扯道,“闷的。” “衣服扣子系那么高,能不闷的慌。”陈郁坐到他身旁,“解开几个,我帮你上药。” 余辜心思还在散漫,随意的点了点头解开以后才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手僵硬住了。 抬眼看陈郁,后者脸色不变,挤了点药膏在手上就要帮他涂抹。 大概没露出来。 余辜看陈郁认真仔细的模样,犹疑的想。 陈郁认真仔细的看着那欲盖弥彰的吻痕要露不露,他手上的药膏涂抹过被狠力摩擦出来的伤痕,清清凉凉有些微微瘙痒,余辜皱眉忍住了,陈郁倾身帮他涂抹后颈那里的时候,停顿住了。 多么鲜明的吻痕。 不等余辜想问怎么了,他又若无其事的帮对方继续擦拭下去。 被子已经拿过来了,陈郁低头把盖子拧上,“你睡床上。” “你睡地上?” 陈郁刚想嗯,发现他连个嗯也难吐露出来,沉默的点了点头。 “没这道理。”余辜把枕头放回原来位置,发现被他抱皱了,他拍了拍,拍直,“你是主人。” 陈郁不说话。 余辜道:“一起睡。” 陈郁豁然看他还是挤不出半个字。 余辜眯眼看他这有趣的反应,歪头含笑道:“不乐意?” 陈郁终于说话了,声音干哑的像是这干燥的天,“没。” 他差点被他这忽然又高涨起来的情绪给带动的闷出汗,怎么又忽然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起来了呢。 余辜看陈郁又揉了揉心口的动作,纳闷对方是不是心绞痛,“又不舒服?” “没有,很舒服。” “……” 关了灯,躺一张床上。 触感明显了起来,连那一点微小的肢体间的碰撞也不放过的感知到,陈郁僵硬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床上翻滚的只有余辜一人不安分的卷着被子。 陈郁能听见他的呼吸时的声音,他掀被子的声音,他翻身的动静,他……他靠过来的动作。 陈郁心蹦哒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所以他才紧紧抿着唇把心的去路给堵住,可他控制不住他急促的呼吸声。 然后余辜戳了戳他,随即道,“你睡觉原来都跟僵尸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不是。” 余辜嗤笑着重新躺回去,“因为不习惯跟别人睡?” “因为不是跟别人睡。” 陈郁语调平缓,冷静的感受着那颗依然难以平复的心,大脑也发热膨胀着,他把手贴在脑门上发现烫的厉害,就像发烧一样,再摸了摸脸,也烫。 陈郁困惑的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一种发烧的感觉嘛,大脑都生病了。 他想他不会忘记这种感觉的。 这种发烧般的喜欢。 身边一直没传来声音。 陈郁忍不住侧了下头,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就想对着那个方向,轻声问道,“睡着了?” “还没。” “怎么不说话?” “我无言以对。” “……” 得,这俩都是实诚人。 过了会儿,陈郁低声道:“没关系,你看我喜欢你。” 余辜沉默了下道:“……也不想看。” 他想了想道,“你就是见过的人太少了,你应该喜欢女生的……” 陈郁困惑的问道,“可为什么我喜欢你?” “也许是因为你有病。” 陈郁摸了摸脑门,还是烫烫的,他轻声道:“这个病好像治不好。” “不好治而已。” 余辜还真觉得人不可貌相,陈郁平时那么一不善言辞的人,这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简直让他都……话都说不出来,只想放屁。 他还真懒得理对方了,被子一蒙干脆睡觉。 陈郁默默的没出声,睁着眼到后半夜,发现余辜睡觉打呼噜。 他听那呼噜声知道对方睡着以后,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凑过去,余辜已经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幸福的打着呼噜,陈郁抱着那蚕茧听着那呼噜声,终于幸福的闭眼睡觉。 第二天就被踹下了床。 余辜的梦永远是噩梦,一成不变,被惊醒以后,一头冷汗,转头又对上一张脸,那一瞬间瞳孔一缩就毫不犹豫的一脚把对方踹下了床。 陈郁一脸痛苦的爬起来的时候,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弄清楚自己的状况,看陈郁好好一张俊秀的脸因为痛而皱的不成样子,少有的愧疚了起来。 “没事吧?” 陈郁善解人意的挤出个笑,“没关系,我不疼。” “可我看你疼。” 陈郁敏感的察觉到余辜的情绪低落下来,他故作轻松道:“真不疼,一下就好了,也是我先抱着你睡才……” 才起了个身差点又半跪下去了。 这一脚踹的有些厉害,陈郁咬牙爬起来的时候,觉得是时候给自己上药了。 过了一晚上,余家依然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余辜看着陈郁忍痛咬牙的眉眼,不知不觉内心安宁了下来,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恍惚感,要去搀扶对方的时候,陈郁磕磕绊绊的说没事,躲闪开来。 会变僵尸的。 脸红心又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 一个早上宁静的过去,陈郁没有问余辜什么时候走,似是无意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 余辜也似是无意道,“妈妈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天气预报会说星星? 余辜眉微轻挑,看陈郁半个字都吐出来,唇角不自觉勾起抹笑。 霎时间,春暖花开。 余家是在下午来的人。 当时余辜还在楼上,听见楼下传来动静,轻碎的很,然而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强烈的趋势着他不得不挪动脚步去一探究竟。 余鸩彬彬有礼的跟陈母打招呼,一派斯文的说明来意,“我是来接我弟弟回去的,昨天晚上打扰了。” 陈母笑着客套了一番,才道,“他在楼上,我去喊他下来。” “不用了。”余鸩轻声回绝道,眼神意味深长的对上余辜的眼神,“我去喊他下来。” 余辜脸色苍白的站在楼梯口,看余鸩不紧不慢的往他这边走来,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来的人是余鸩,可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要被带回去的恐惧感。 余鸩捏紧了手看余辜忽然转身跑开,那一瞬间他的反应是对方难道就这么不想看到他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气恼,暗沉着眼来到楼上,敲了敲房间门,声音低沉道:“余辜。” 陈郁看了眼跑回来蜷缩起来抱着枕头的余辜,又看了看正被敲着的门,压下内心的疑惑朝余辜走去准备劝说几句,却发现对方的手紧紧的抓着枕头,用力的像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的劝说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同时在心里盘旋着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余辜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抵触回去,还是说…… 他敛下眼想起对方那细碎的吻痕,心乱了一下,还是说受了欺负呢。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余辜的声音已经传来,“开门吧。” 他选择了逃避又选择了面对。真是一个纠结的人。 门被打开,余鸩要说的话对着不是余辜的那张脸卡壳,缓缓扯出一个亲切的笑,笑吟吟的道:“阿郁。” 他特意看了眼里面的余辜,委婉道:“能不能让我跟他谈谈。” 陈郁那句你会欺负他还没说出来,余辜已经越过他应道:“好啊。” 余辜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扬眉掀唇,眼含冷意的看着余鸩,一字一句的应道:“好啊。谈谈。” 余鸩被他这暗含挑衅的态度弄得窝火,还是那么嚣张呵。 陈郁沉默的退场,离开前深深的望了眼余辜,动了动唇,“有事喊我。” 门被关上了,寂静的只剩下他们俩。 余鸩意味不明的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容,一点一点的记住了,他就不知道对方身上哪点有他可记挂的了,还偏偏总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烦躁。 余鸩就从没那么被人给牵着鼻子走过。 “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你。”余辜先打破这沉寂,缓缓道。 余鸩笑了下,敛下眼盯着余辜赤着的脚,眉微蹙,这地好像有些凉。 “本家来人了,他有事被耽误住了。”余鸩慢慢走到余辜跟前俯身看他,“是不是很庆幸来的人是我。” 他的眼神在余辜脖颈间停顿了下,一条红痕在这白皙的肌肤上过于碍眼,他脸色变幻莫测。 余渊臻难道打他。 余辜不动声色的往后微仰,避开喷洒在脸颊上炽热的呼吸,艳丽而精致的眉眼轻挑出一种倨傲,“滚开。” “……” 傲慢呐傲慢。 他真想折碎余辜这傲慢,他也要如愿打破对方的骄傲。 余鸩眼神怜悯的看他,“真可怜。” 余辜冷冷的看着他。 “你也就只剩下这点虚张声势,还不知死活的往外跑。”余鸩好整以暇的看他,“你说要是没有了余家庇佑你,你会怎么样呢?” “没有余家你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你什么也不会干,连学历也没有,你连英文字母都背不全,谁会要你工作去帮倒忙?而且就算先不说这个,”余鸩看着他声音轻柔而不自知的残忍,“余辜,你自己也应该清楚你究竟在外面惹过多少人,如果没有余家你说你会被怎么样?” 他一针见血。 “余辜,你已经被养废了啊。” 余渊臻终于如愿以偿的达到了目的。 一点一点的,把事实摊开在眼前给他看,一点一点的把余辜的自尊心给撕碎,把对方高高在上的样子给撕碎,把对方的骄傲给打破,把…… 余鸩却发现他一点也不觉得快意,而是空洞洞的茫然,他在做什么呢?他其实只用把余辜给带回去,可是他在做什么呢? 他的脸色真是意外的苍白啊,眼神也是麻木不堪,似乎还有什么在闪动。 ……那是什么呢。 他看着对方依然硬生生的扯出一抹趾高气昂的笑,仰着头道:“那又怎么样。” 可那又怎么样。 他盯着对方的支离破碎不说话,他可以说出更难听的话,可以说他现在跟陈郁搅和在一起,说他只剩下…… 真奇怪,明明说的人是余辜,可是他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余鸩觉得他很难受,很难受。难受的居然后悔了,这不像他,这太不对劲了,他不自觉躲开余辜的眼神,称得上是落荒而逃步履匆匆的不如来时优雅的走了。 陈郁听见门被打开,而余鸩飞快的走了,他愣了下想到了余辜,赶紧过去,看对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死灰,他试探的喊了声,没有回应。 他走过去看着对方的嘴唇微动,“我会背英文字母……” 他有些糊涂的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余辜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 余辜终于理会他了,那是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来打量对方。 温和有礼的陈郁。 教养良好的陈郁。 富有学识的陈郁。 干干净净不染任何污泥的陈郁。 他嫉妒这样的陈郁。从一开始。 “原本我也可以很好的。”他茫然呓语不自觉的反复强调,“……跟你现在一样好。” 陈郁应了句,“可是你现在也很好啊。” 这是一句多么真心实意的话。 他不懂余辜脸色在那瞬间为什么变得更加难看,推开了他就往外跑,他懵了一下才追过去,然而早就没了影子。 他跑下楼,发现客厅桌上的钥匙不见了,内心掠过一丝阴影。 余鸩心乱如麻的踩着油门,不住回想刚刚的每一幕画面。 他思绪混乱,有些不愉的痛苦。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才是根源? 他的车速不知不觉放慢了下来,连别的车辆超过他他也没在意。 然后那辆车转了个方向朝他撞过来。 余鸩被这猝不及防的给弄的只来得及掉调头躲开一点。 血从余鸩眼前滴落了下来,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头上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痛,他撑起口气看向罪魁祸首。 是余辜。 余辜笑的又骄傲又好看又可悲。 死死盯着余鸩,一字一句一如之前。 “不好意思,车滑了。” “……” 余鸩的眼里只有那摇曳着的张扬狂肆。 ……这个疯子! 第26章 虚伪 什么叫两败俱伤? 窝里斗这事差点给闹得要上新闻,连报纸都登了,最后都被余渊臻以强硬手段给镇压下来,他不管余鸩也不能让余辜没脸。 他还能不知道余辜有多倔着死好面子,平时他都喜欢小心翼翼奉承着哄对方,哄得他不再死气沉沉,朝气蓬勃鲜活起来,这也是他不怕再拘着余辜的原因。 真怕拘久了,死气沉沉就真死了。 看余辜乐意折腾,他再有多不舒服都忍了,只要不过分,什么都可以象征性的包容一下。 哪知道一场车祸又把对方给倒腾了回去。 余渊臻心有点恨。 知道余辜从家里跑出去以后彻夜不归,他差点没杀过去把人给揪回来,无奈他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一天,好死不死本家来人,被耽误住了,他以为只是一时半会,但谁能想到居然是一个晚上还止不住。 真让余辜快活够了要他作甚。 眼看这边还甩不脱,余渊臻这会想起来他好像还有个儿子,干脆就让对方把人接回来。 哪知道结果会闹得要上新闻。 幸好啊幸好。 幸好出事的就只有余鸩,余辜也就擦破皮受了点惊吓,意外之喜。 余渊臻知道后松了口气,唯恐他有什么好歹。 结果还真有。 死气沉沉的眉眼让余渊臻心慌,好不容易余辜有生气了,现在看样子要打回原形了,他怎么肯。 只是抱着枕头或者被子不说话,蜷缩着,那模样看得余渊臻真心心疼。 这边柔情蜜意的哄他喝完了粥,一出了病房门脸色就迅速阴沉沉的去了余鸩的病房。 他了解余辜,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跟余鸩来一场同归于尽,他从里都是有仇必报,但余渊臻还真是好奇了能把余辜给逼得那么过激反应,余鸩到底是怎么惹得他。 可怜余鸩头上被撞个血肉模糊包着输液,余渊臻就找上门开口质问余辜的事。 余鸩心凉了半截。 余辜反应不对劲的让余渊臻躁得想杀人。 余鸩老老实实……才怪,他委婉美化了修饰词,把当时大概的意思给委婉转达了出来。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见余渊臻生气的样子。 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天在他眼前塌了他可能都不会眨一下眼,然而这回脸色却变得那么骇人。 他脸上挨了一巴掌,力道大的他的半张脸都迅速红肿了起来。 余鸩保持那个被打偏的姿势一动不动,脸颊上的疼痛都麻木凝固住了,他似乎耳鸣了,对周遭的声音有些尖锐的反应,连带着吵杂都幻化了。 余鸩的眼神动了下想,当时余辜是不是也那么难受。 不对。 他否决着想,应该是更难受啊,否则不会做出了这种两败俱伤的行为,他应该更理智的想出一种折腾他又不伤害到自己的方法,而不是连自己都忘了去爱惜。 知道症结所在也好办了。 再怎么气恼余鸩也无济于事,余辜还变不回来,余渊臻一向耐心理智,对他而言好像就没什么可棘手的事。 余鸩他回头在整治。 确认余辜没受什么伤以后,余渊臻就火速办了出院手续,把人接回家养着。 余辜喜欢一个人待着找自由,余渊臻当然不肯让余辜离他感觉上越来越遥远。 耐了心的做低伏小,姿态卑微由得对方作弄,余辜才一点一点有了精神气,虽然是刺他的精神气,但那也是好的征兆。 余渊臻一点也不介意余辜拿他寻开心,只要是这个人的,就有什么可介意的呢,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余辜的身子骨一向弱,如果是从前,余渊臻绝对会强硬的要求对方把身体先养好再谈别的,但这次会先询问上对方了。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说想去看烟花?” “不记得。” 余渊臻顺势而下,“那阿辜想不想看烟花呢?” “想。” “想去哪里看烟花?” 余辜不耐烦,“你话怎么那么多。” 余渊臻眼眸温柔地望着他,亲了亲他的脸颊哄道:“想看烟花,我们就去看烟花好不好。” “好啊。”想了想,余辜补充了句,“还要吃大龙虾。” 这个要求把余渊臻为难住了,就余辜目前这样只适合喝粥的,耻大龙虾作得不是他自己的命嘛,他嫌命长余渊臻还嫌他活太短,但现在拒绝又不太合适,别回头浇灭了余辜的兴致,打消对方的积极性。 真是个骑虎难下的问题。 余渊臻模糊了时间概念来回答:“好,以后我们去吃。” 这个以后是多久,也只有余渊臻知道了。 余辜开心了。 余渊臻拂去对方额上的碎发时,想的是要是他的阿辜都那么开心该多好。 开开心心的待在他身边。 选在了一处山上放烟花,位置偏远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意境,是余渊臻追求的再好不过。 山上风大,余渊臻给余辜穿的厚厚的才放心带他出来,烟花开始点燃前,余渊臻问余辜道:“你知道为什么烟花翻起来的时候,没人说话吗?” “因为说了也听不见。” “不对。” 余辜疑惑的侧过头,与此同时烟鸣响起,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美极了。 好极了。 余渊臻吻着他,不是霸道的长驱直入一味攻占,而是小心翼翼充满怜爱,一点一点的舔过他的唇瓣,轻轻叩开他的牙关,温柔索求,耳边烟花仍在放,声音充斥在他们耳边,照亮他们半边的侧脸跟吻。 ——为什么放烟花的时候没人说话? 因为他们在接吻。 这是余渊臻的回答。 这一吻极尽温柔,余渊臻恋恋不舍得退出来,然后余辜哭了。 止也止不住的那种哭,哭的他心慌意乱。 眼泪一滴一滴的直砸在他心上,抽抽噎噎的被余渊臻抱在怀里吻去脸上的眼泪,“怎么哭了呢,怎么不高兴了呢,你说出来好不好,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你骗人。” 余渊臻苦笑,“不骗你,真的心都疼了。” 余辜吸了下鼻涕,冷风把他的脸蛋都冻的红通通的,他眼神湿漉漉的看着余渊臻,“你说要带我看烟花的,可我什么都没看见。” 余辜继续哭。 “你说话不算数。” 余渊臻又苦笑,“那好,再放一次。”又纠结的问道:“真的不亲一口?” 余辜不理他,一抽一噎的脸上还挂着招人怜爱的泪痕。 余渊臻过去哄道:“不亲就不亲,那我亲你。” 烟花再次被放起的时候,余辜看着烟花,余渊臻看着烟花里的他。 好极了。 山上的风很大,余渊臻亲余辜的脸蛋都是冰凉的触感,他皱眉温声道:“我们下次再来好不好,天冷了,我们该回去了。” 余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顺从的被余渊臻拉着手离开。 “还有没有想玩的?” 余辜想了想,“下次想放孔明灯。” “好。” 虽然不清楚余辜怎么那么喜欢天上的东西,但余辜喜欢什么,他就给什么。 回去之后,余渊臻是真没想到余辜的身体居然还是那么差,隐隐担忧变成了现实。 一回去就病倒了,受了凉躺床上吸着鼻涕蜷缩在被窝里,余渊臻心疼的坐在床头帮他攥鼻涕,不一会儿手边的纸就堆得厚厚一摞。 他叹气道:“吃药吧。” 余辜固执道:“我不。” 余渊臻苦口婆心,“你有病你还不吃药。” “我就不。”余辜恼火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余渊臻,然而鼻涕水没一会儿就流了出来,他沉默的翻了回去。 余渊臻攥了一下他的鼻涕,犹豫要不要来又硬的。 余辜无精打采的缩在被窝里,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鼻音,脸蛋红扑扑的,余渊臻都不敢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有多烫,他会克制不住自己逼对方喝药的。 可这么耗着也不是事。 余渊臻终于开始准备来硬的了,余辜冷眼睨他端着药碗的动作,“准备要暴露你的真面目了?” 余渊臻脸色不变,“这是为了你好。” 余辜道:“你给我滚。” 余渊臻充耳不闻,捏起余辜的下巴准备灌口药,对方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 余渊臻神色微妙,病中的余辜幼稚了许多。 多么孩子气。 余渊臻放下药碗,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你知道陈郁怎么样了么?” 他忽然提起陈郁叫余辜不明白了一下。 这些天关于陈郁的话题都被刻意的避开,余渊臻只字不提他闹出来的事跟先前离家,依然平常相处。 余渊臻越这样平静,余辜就越不安。 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余渊臻好像没看见余辜看他变冷下来的眼神,继续道:“我听说他跟人打架了,下手蛮狠的,赔了不少钱。” 余辜的眼神写了不相信这三个字。 就那个说话都没跟人红过脸的陈郁,怎么可能呢。 “因为有人说了你的一些话。”余渊臻的气息炽热粘腻喷涂在他脸颊上,“一些难听的话。” 余辜扭开头道:“你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你不关心么?” “不关心。” 余渊臻把药递到余辜眼前,“你把药喝了,我告诉你之后怎么样。” 他等待着余辜的选择,却没想到这句话出来以后,对方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余渊臻笑容得体的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让他好好休息,然后端起药碗就走了。 余辜眉一蹙喊住他,不等余辜先说话余渊臻已经先道:“阿辜,你别让我太生气。” 拿着药碗的手用力的泛了白。 余辜只是说,“我想要盆含羞草。” 第27章 录像 余鸩出院那天,树光秃秃的没了树叶的掩衬,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甚是憔悴。 枯叶在他的脚底吱呀作响发出呻-吟,余鸩不耐的扬眉看助理忙上忙下的替他跑腿办好出院手续又搬着东西上车,在这入冬的季节都弄得一头汗。他撇了下唇低头,脚底下的呻-吟更大声了,吱呀得他心烦意乱的收回脚,眼神冷冷睥视着那摊碎开了的枯叶。 他脑门上还围着圈白纱布,老远看过去就是刺眼的白。 拜余辜所赐,他脑袋上又多了条疤,缝了针的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好,他就不想在医院耗下去了。 临近年关,需要办的事情更多,成日成日的堆积着,余渊臻又在耗心思照料余辜,懒得理会这些杂事,余鸩就沉默的接手过来。 助理擦了擦汗过来,表示东西已经全都搬好了,就差他上个车走人。 余鸩没理他,自顾盯着那摊碎了的枯叶看,助理纳闷的跟着看过去,睁大了眼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冷不防听见余鸩问,“有烟么?” “有。”助理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您身体都还没好,要不还是别抽了。” 他其实有点可怜余鸩,在医院孤零零的住了那么多天,也没见来个人问候一下,都是他肩负起余鸩的营养,路上来回奔波的给他送饭。狐朋狗友不是善类的倒来的挺多的,也许是身体不舒服,余鸩也会明目张胆的去敷衍掉,失去了从前那面面俱到的虚伪样,不对劲的让他们也不舒坦。 助理没办法,把烟递过去给余鸩点上,余鸩脸色是大病未愈的苍白,身形也削瘦不少,神色平添寂寥,垂眼看脚边的枯叶,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也只能欺负欺负这些东西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唇角一弯又恢复了从前衣冠楚楚的人样,他就着那平静的模样在助理愈发不安的眼神下,走到那棵光秃了的树旁,不算高大,也已失去了迎风摇摆的叶子,枝干光裸。 他的指尖还随意把玩着那根烟,却收紧拳头用力的砸向树。 助理心惊胆颤的看着余鸩。 余鸩依然平静不以为意的由着手上的鲜血滴答的往下落,他扯开一缕笑,摊开掌心。 香烟扭曲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余辜的胃口最近直线下降,余渊臻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胃口不佳,连往日来最喜欢偷吃的小零食居然也已经好久都没偷吃了。 这引起了余渊臻的重视,想着对方大概也许是着凉感冒,嘴里吃东西没什么滋味,也就没那么放心上,可直到说话没鼻音也不需要攥鼻涕了,对方依然一日三餐渐渐趋于一日一餐,怎么哄都不想多吃一口,哄过分了就恹恹着模样不声不响的看着你,心就软下来了,由得对方的性子不去喝粥。 次数多了余渊臻就担心对方也许不是没胃口,可能厌食了,看那尖瘦下来的下巴,余渊臻的心不自觉揪紧,他好不容易养好了点的模样这段时间频繁生病的都又瘦回去了,想想心就痛,也不纵容对方了,然而把粥递到嘴边,余辜就厌恶的扭开头,甚至道:“我恶心。” 余渊臻语气温柔的诉说一个笑话,“怀孕了?” 余辜极为配合的讽刺笑了下,“是我操-你。” 余渊臻面不改色的搅着粥,“好,我怀孕,我给你生,你把粥喝了。” “……被恶心吐了。” “……” 余渊臻习以为常的把粥弄得差不多温了,可看余辜已经扭开头肢体就在拒绝他的靠近,柔情蜜意的哄了一阵,磨的粥都快凉了,他才按捺不住了,自己舀了口喝,趁余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强硬的捏起他的下巴渡进他的嘴里,直到他不甘不愿的咽了下去以后,才恋恋不舍得退了出来。 余辜脸色不好看,阴沉沉的一抹嘴巴没说个滚字,余渊臻已经笑吟吟地问他,“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 胜负已然分明了,余辜沉默的接过那碗粥,一口一口就算抿也抿进肚子里去,嘴角沾了些粥渍,余渊臻伸手要替他抹去,却被余辜给避开,这下余渊臻的眼沉了下来,近些日子余辜对他的排斥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弄得他一颗心也浮躁的七上八下蠢蠢欲动,不安而不悦,却按捺不发。 他呼了口气,带着对这个人的隐忍,面上照旧是那副不曾变动过的模样,他现在会把他所有的不好跟企图都收拾掩盖的一干二净,不会打草惊蛇的叫这个人有一星半点的发觉,省得再吓坏了。 余渊臻状似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不动声色的捏紧了,勾起笑温声道:“余鸩出院了。” 余辜头也没抬,“知道了。” “他等会就过来。” 余辜捏着勺子的手一顿。 一字一句。 “过来,给你道歉。” 道歉并不是一件为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对于本来就觉得隐隐有错的一方而言。 余鸩能屈能伸那么多年了,还能少那么几回,然而这次的事情其实多少也算扯平了。他讥讽了余辜,余辜也回敬了他应该要付出的代价,假若是从前余鸩铁定面上无波无痕心里依然小鸡肚肠的记下了一笔,依然纷纷而不甘的咒骂那个野种,然而现在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有了一个可以去见对方的借口了。 他仔细的给自己的右手包扎换药,由于左手还有点把不准的缘故,药也是一抖一抖的撒上去,用棉签擦拭而过的时候,力道也时轻时重的让伤口更为刺痛,但他脸色不变的用白纱布把伤口给包扎起来,整理好自己就出了门。 余渊臻通知他来道歉,那他就去道歉。 车一路直开着,驶进了余宅,余宅静悄悄的,余鸩下了车发现意外的空旷,不清楚佣人去了哪里,往日无处不在的佣人怎么忽然消失了呢。 他当然不知道余渊臻想过个二人世界,什么事情亲力亲为,然而这回料错了。 余鸩有些糊涂的上了楼梯,猜测余辜可能在房间,跟着余渊臻一起。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下意识的慌乱了一下,脚步停滞住了,他会看到什么呢,还是…… 他退却了一下,有些不能接受万一出现的亲密画面,脑中浮现的是那天细碎的吻痕。 余鸩犹豫了,他胡乱的逛着这偌大的余宅,思绪混乱的不清楚自己究竟要走到哪里,兜兜转转还是要去面对的,可是又心乱如麻的…… 他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这扇门,再转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十几年没回来格局早就变了,他踌躇了一下,再看一看那扇门,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小时候跟余辜还在的时候,一起的玩具室。 现在是被弃用了嘛。 余鸩被勾动起了童年回忆,试探的推了推门,他以为是上了锁的,没想到却很轻易地被推开了。 里面空旷的找不到从前的玩具了,余鸩蹙起眉打量发现里面摆放着的东西颇为奇怪,曾经的玩具室现在摆放着录像带跟录像器,录像带被摆放在盒子里,上面标写的数字应该是日期,往前一看还有录像机。 这里没有意想中的满是灰尘,反而干干净净的被打扫过了,应该是有人来过得痕迹。 余鸩犹豫了下,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隐隐好像知道这是不能碰的东西,然而还是执意的想要去追逐着心底那个模模糊糊呼之欲出的声音,缠着纱布的手拿起日期最早前的一个录像带放入录像机里。 画面上出现了一张稍稍带了点稚气的面容,眼神清澈湿润的看着镜头,眼泪落满一张脸,赤-裸的被强硬压在身下,不断啜泣,哽咽的很,声音软糯,“父亲,不要……” 一个含笑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插-入,“阿辜,你成年了啊,高不高兴?” 触目惊心。 余鸩脑子轰的就炸了,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伴随着蓦然刺痛在内心缓缓发酵滋生蔓延,那种模糊的好奇像空气中的气泡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破碎成锥骨的冰渣子。 那个时候的余辜眼神怯怯的,纯良无害,蜷缩在角落里被强硬的拽着脚踝拉扯出来压在身下,他捂着脸大哭哽咽,哭的一张脸红润漂亮的不可思议,边被强迫着动作边哭嚎,哭嚎尖叫声都能穿破屏幕刺激着余鸩的耳膜。 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余渊臻低笑,“阿辜,不要玩了。” 毫不犹豫轻轻松松的把那挣扎都给一并镇压了,余辜眼角泛红哭的过分了,鼻子都红通着,不断地踢蹬挣扎,最后哭的浑身发抖依然无法逃脱,伤心得很。 整个过程都是在逼迫中进行,余辜捂着脸哭的哽咽,不断哀求,他的眼神干干净净的照亮了所有的丑恶。 余渊臻强势的逼迫着他的无可奈何。 余鸩浑身冰凉的站在原地,他的嘴唇都在微颤,他发现他现在看那排得满当的录像带眼神是惊惧,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才换放着下一个录像带。 无一例外都是被逼迫而赤-裸的少年哭嚎跟哀泣的被强迫的压在身下,不断的发抖挣扎而又无济于事。 那个时候的余辜真是青涩稚气,眼神干净,纯良无害的瑟缩着,干干净净的倒映着这个世界,而余鸩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干净透亮的眼神染上了绝望跟死灰。 他直接拿了最后一个录像带,镜头是一个房间,地上铺着毛毯,他发现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的人,他的四肢都锁上了细小的锁链,他眼神呆滞的抬头看向镜头,缓慢笑了下。 余鸩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余辜的头上会有一道隐隐的痕迹。 最后的镜头是余辜从床上下来,拿起旁边的花瓶,微笑着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第28章 很好 余辜的脸色苍白如薄纸,面容漂亮精致的好似一朵被精心折叠的纸花,只是没有颜色,余渊臻是十分喜爱他的模样,也乐于给他渲染上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当余鸩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比余辜还要难看。 余辜倚在床边,百无聊赖的逗弄着摆放在一旁的含羞草,是一个很小的供他把玩的盆栽,戳一戳蜷缩了叶子,余辜就松松眉来上了兴致。 余渊臻则是含笑温柔的凝望着他的玩乐。 一派很是和谐的场面,所以门被敲响的声音在此刻就显得有些突兀刺耳了。 余渊臻不悦此刻被打扰,但也心知来的人是谁,淡淡的说了声进来,敲门声停下了,停顿了会儿门把手被转动。 余辜仍旧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盆含羞草已经给他逗弄了个遍,蜷缩着叶片儿使余辜再也找不到可以欺负的,他就不满的蹙起眉对余渊臻抱怨道:“下次给我换个大点的。” 话里是淡淡不满的撒娇,余渊臻应了声好,不难听出其中的颇多宠溺。门被打开,来人正巧听了这段对话,捏着门把手推开门的动作僵在了原地,攥在门把手上的手指都捏的泛白留了指印。 余渊臻看他迟迟不来的动作,声音微冷,“你弟弟身体不好,小心别让他被外面的风再给吹着凉。” 余鸩沉默的进来关上了门,室内打着适宜的温度,余渊臻坐在椅上手里拿了本书,却没怎么细看。 余鸩低喊了声父亲,顿了顿再抬眼看向余辜。意外的,他们的眼神居然对上,那漆黑幽深的瞳孔含着不知是什么样的笑意状似亲切实则冷淡的望着他。 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忽然从眼前一闪而逝。 余鸩一惊,慌乱的垂下眼一颗心咚咚的乱跳,这模样不对劲极了,导致余渊臻也随口问候了一句怎么了。 冷汗不动声色的渗透了后背,泛白的嘴唇颤了颤,他浑身都失去了一种气力,只剩下虚脱的乏困,扯出了一个谎,连自己都还没发觉说出口的是谎。当说完以后他才混沌的缓慢反应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摸索出手帕,冰凉的手指捏着手帕一点一点的擦拭而过那些冷汗。 余辜厌倦的看了眼余鸩的不对劲,也没放在心上,纯粹只当余鸩心高气傲,对前来道歉这种事心怀不满。 他的嘴角讽刺的勾弄起来,然而下一刻出乎意料的是余鸩走到他的跟前,眼神幽暗深沉载满了他所看不懂的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乌黑柔软的黑发柔顺而服帖的在耳际,似乎多少都有些勾人蠢蠢欲动去摸一把的想法。 身体不好的余辜苍白冷淡下模样的时候,不管多么任性使气,都是惹人怜惜的爱怜,他的面容落在阴影里摇曳不定的漂亮,一如他脸上的神色不定,不知喜怒。 余辜缓缓应了声哦。 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眼神没有看向余鸩,垂落在蜷缩着叶子的含羞草上,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过,然后以极其用力不容抗拒的姿态,硬生生把叶子从蜷缩拉扯开来。 那自然算失败的,指甲不知怎么穿透那层薄薄的叶片,以强硬拉扯的结果为告终的是宁死不屈的叶子被生生撕扯破。 余辜无趣的撇了撇嘴,把碎了的那部分丢开。 余鸩被晾在那里,余辜算是理会过了,他得到了一个哦。 余鸩一言不发的看他动作,房间内静悄悄的,余渊臻说话的声音无比清晰,“跪下来。” 他认为余辜还不满意,那就做出余辜所应该能满意的姿态来。不管余鸩是什么样子,他什么想法,余渊臻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余辜开不开心,有多开心。 “我不要。” 出乎意料的拒绝话语居然是从余辜口中说出来。 余辜漫不经心撕扯着叶子,手指穿过叶子的身体然后慢慢扯开,真是神奇,整个过程除了因撕扯而发出的轻微被撕碎声,没有任何过度的哀鸣跟嚎叫。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都无声无息的态度。 余渊臻对他的摧毁动作视若无睹,不解扬眉,依照他的理解,余辜应该是想要痛快的折腾余鸩一把,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对方。 想想不仅是不合理,而且还不可思议。 看余辜没有准备要多说的意思,余渊臻直接轻声询问:“怎么?你不喜欢?” 是了,一切都要遵从对方的喜好而进行。 余辜淡淡道:“我怕折寿。” 语落,一片零碎的叶子自他手中落出。 余鸩低头静静看着落在脚边已经不完整的那片叶子,对外界都惘然若置了。 余渊臻捏不准余辜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能感受到对方渐渐脱离自己手掌心内的感觉,控制似乎成了一件微妙的而不容易的事情。 这是不被允许的。 余辜也一日比一日安静下来,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余渊臻觉得他很贪心,很贪心,他不知足于得到这个人,而是要把这个人从里到外都给掌握透了才肯放心。 余渊臻起身,书从他身上掉落下来他也置之不理。余鸩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有,他毫不避讳的在对方眼前就坐落在余辜身边,抱住他才发现即使室内打了空调,接触到的一瞬间还是微凉的。 他皱眉给对方披上了一层薄被,语含亲昵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他声音低柔的很,“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纯粹的只是想要余辜满意,而被随意用作商讨的余鸩依然没人理会的站在那里,这于他而言算一种他们不自知的羞辱,或者说根本就不觉得这算作什么。 应该羞愤嘛? 余鸩只是茫然的想要颤抖。 如果是从前的话,他可能又要给余辜记上一笔了。 余辜只是说,“让他走。” 他真是烦透眼前不止一个碍眼的存在了。 “好。”余渊臻轻柔的应了声,示意余鸩离开。 余鸩的眼神从脚边残破的叶子上移开,终于正眼看向余辜。 他眼神哀凉,唇角一弯出讥讽,柔软苍白艳丽刺人的模样,此刻漫不经心的随意摘折揉捏手上的叶子,那份惊艳的漂亮让余鸩心里下意识的一抖。 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就是应该这个样子的。 余鸩反反复复的想,反复的告诉自己,然而控制不住的想起那双盛满了绝望的眼眸,狼狈而崩溃的哭喊。 呀,那个时候的余辜肯定很绝望吧。 ……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呢。 余鸩弯腰拾起脚边残破的叶子,小心的合在掌心里,不动声色的感受着手心内对方也许还残留下来的触感,慢慢收紧。 他也许是恍惚的说了句对不起,总之怀着自己觉得应有的可笑的真挚情意,脚步发虚的离开了。 余辜又毁了一盆含羞草。 余渊臻习以为常耐心的把他手掌间零碎的叶子给处理掉,忽然想起从前余辜好像是最爱惜花草来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了呢。 他意味不明的眯起眼,余辜已经收回手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他在余渊臻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姿态温顺而无害的闭起眼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余渊臻盯着他的睡颜,越看越觉得失去了一种生气,他默不作声的把余辜抱紧了点,感受温热的身体正在他的怀里顿时心安了许多。他低头在对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今年的过年,我们要在本家。” 余辜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我一个人待这里也行。” “不。”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被抱的很紧,紧的难以挣脱,话语缓慢坚定,“我们一起。” 余辜的神色终于发生了点变化,论起来他是没有身份的,外界当然也知道,所谓的余小少也是戏称,余家从没承认过他,只是养着他而已。 余辜并不清楚自己算什么,他就像一条被捡回来的流浪狗,被随随便便的养大。余渊臻并不常在家,也不怎么管他,从小到大差不多他都是独自生活,包括过年余渊臻也很少回来。 喊他父亲也只是管家教的。 只是不好相处的陌生人而已。 余辜觉得有些冷了,往余渊臻怀里钻着吸取温暖。这些日子病的断断续续,总叫余辜觉得自己好像要腐烂在这个房间里,闷的透不过气,余渊臻许诺他身体好了以后,去哪儿都可以。 这意味着他不会在急匆匆的把他给抓回来。 这个很好的奖励引起了余辜的一点兴趣,当然他更希望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也不会被余渊臻给惩罚。 睡意昏昏沉沉,余辜嘟囔道:“我不想去。” 余渊臻似乎含笑无奈的回了些什么,余辜的眼皮已经昏沉的瞌上了,实在的困倦,意识还是有些,*已经懒倦的不愿在动弹分毫,也不愿给予回应,最后仿佛哪里被落下了一吻,随即温暖的被褥掩盖到了面颊上,他就着慢慢的沉睡下了。 他不乐意去应付那些场合,那些地方,那些心知肚明的眼神,他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的去面对。 归根结底,是恐惧。 敏感于被人指指点点,干脆自暴自弃的一毁到底,把名声搅合的更差劲,搅合的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跑到他的眼前来对他指指点点。 这很好。 余辜蜷缩着想,这样谁也不敢跑到他跟前来欺负他了。 距离看烟花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余辜没有出门,家里的座机每天都会响好几次,他想去看看的时候都被余渊臻不疾不徐的给按下,亲自起身。余辜就看着摆放在窗台上的含羞草愣愣怔神,等余渊臻回来的时候座机已经安安静静的好似先前的动静都是错觉。 他也不再折腾那些无辜的叶子了,会逗弄,却不会伤害。 余渊臻以为他喜欢,在家里随处可见的位置上都摆放了含羞草,假若他想要撕扯就给他撕扯,反正他从来是一味纵容。 余渊臻不可能总是成天到晚的陪着余辜,特意抽了几天空等余辜烧退了好多了,准备去处理事务的时候,又发现对方胃口下降了。 如果没养的那么精细,余渊臻可能只是草草的忽略而过,但他总是不会忽视这个人身上一丝一毫的状况跟需求,他所有的耐心都用来一点一点的解剖跟了解余辜这个人,他亲昵的将头抵在他的额前,自认他比余辜本人还了解他自己。 余渊臻低吻了下他的额头,递给了余辜一部新手机,他终于肯给对方社交工具了。 “我最近可能有点忙,别在家里闷坏了。” 余辜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是不可置信,往日巴不得他窝在家里最好别出去乱蹦跶的余渊臻,居然有天也会主动给他让出条通往自由的大门。 那一瞬间余辜脱口而出,“……你没病吧?” “……” 余渊臻揉了揉他的头,“乖,没病。” “好好玩。”他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余辜捧着手机怔怔的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梦幻的好像有些不太现实,余渊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 余辜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倒是余渊臻看他那样子叹了口气道,“我想跟你好好的。” 他低声道,“我们是要……一直在一起的啊。” “做错了的事情,我会慢慢改的。” 余辜就这么看着他说不出话,所有想说的话语都被余渊臻那包容含笑的眼眸给停滞住了,应是再用那刻薄讽刺讥凉的话语来戳穿捅破对方的险恶用心,可是他却意外地说不出话。 震惊的连恶心都忘了。 捏紧了那部手机,只差没捂暖,眼珠闪动了一下,干涩难耐的说出了三个字,“我知道了。” 余渊臻就笑了,那像是一种满心期待他好的笑容。 余辜低敛下眼,怅惘而迷茫。 号码还是原来那个号码,余渊臻知道余辜懒得去记下东西,一般什么东西用了就会用的长久,新事物他记不牢,连手机也是原来的款式,担心他用不惯别的。 打开手机界面里面是干干净净的,通讯录里的号码也一并给他存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号码,不像再像从前一样看见了就删。 窗帘被拉开,窗户也被打开了一点缝隙,冷风吹进来的时候余辜抖了下,身上出了凉意,往窗边一看,含羞草被吹的叶子摇摆,他只看冬日的暖阳洒了进来,金黄色的落在地板上煞是好看。可真是疑惑,明明阳光那么暖,为什么风却那么冷呢,还是说事物本就不对等。 他木然的想着,也没有气力下床去把那微小的缝隙给关上,也不想给自己裹上被子,柜台上还放着药碗,房间内总有一段时间是属于药的气息。 等他想回神了,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把通讯录里的号码给手动拉黑了。 余辜眉略略一扬,毫无兴趣的上下滑动那些或是人名或是数字,他有时候根本不记得自己手机里面又多了哪些只逢过几次面的人。喊他出去玩乐,他也玩乐,他不逢场作戏,只随心所欲,可是酒肉朋友也太多了。 要是之前那个手机没砸坏的话,他在家僻静了那么一段的时间,可以看看谁会打几个多余的电话来慰问他。 余辜闲情逸致的想,那他一定要把多管闲事的人给拉黑了不再往来。 他的手忽然停顿住,陈郁的号码跃入眼帘,铃声响起。 真是巧啊。 只有这么一个念想,他的动作快过于他的大脑,先一步的接起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陈郁懵了。 居然通了。 那边又不说话,陈郁张了张口哑着嗓子问,“是余辜么?” “是。” 熟悉的声音传来时,陈郁一颗隐隐担忧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去。 “你不知道我手机坏了嘛?” “知道。”陈郁的声音永远是斯斯文文的。 余辜嗤笑,“那怎么想着要打来?” 陈郁说,“我每天都在打,总想着打着打着……说不定哪天就通了呢。” 余辜捏紧了手机,缓缓道:“傻逼,你这样,我会拉黑你的。” 那边安静了一下,余辜的心安静了下,陈郁笨拙的解释道:“我想过去看你的,听说你出了事就跑去医院,结果不让进去……去你家也一样,很多次都被打发了回来,只能打电话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我打的烦了,你才挂断呢?” “……”余辜想到了家里响起来的座机,陈郁每天都在打这两个电话么? 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道:“是啊,我要拉黑你啊。”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你了。” 余辜脸色莫名的念着这两个字,“……想我?”他又索然无味的笑开了,“是么。” “是。”那个人他低声道,“想你有很多种意思,想要你想抱你想亲你,想无时不刻的和你在一起……而我只是想要陪伴你。” 第29章 成缄 “别陪我了,我都被陪怕了。” 余辜的话有点戳陈郁的心,陈郁问,“你是不是在伤心?” 余辜差点没克制住自己跳脚起来反问对方放的是什么屁,最后他克制住了,冷冷回了个哦就要把电话挂断了。 陈郁及时补充了句,“天冷了?” 即使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余辜也仍挑了挑眉问道:“怎么?” “……猫应该不容易找到东西吃了。” “想我跟你去喂猫?” 目的被直接了当的给戳穿了,陈郁颇有点不好意思的嗯了声,扭捏的余辜忍不住感慨了句,“你说话真跟姑娘一样。” “……” “成吧。”余辜看着窗台上的含羞草,自言自语道,“反正我也无聊。” 他把手机随意的一抛,跳下床去抚摸含羞草,叶子羞怯的蜷缩了起来,他没像之前一样暴戾的扯开,反而动作含着温柔的逗弄。 阳光洋洒在他的身上,余辜觉得有些暖意,眯眼开了窗看着外面被阳光笼罩的地方,温暖而寒冷。 嘴唇被风吹的干裂泛白,余辜舔了舔唇,想着上次跟陈郁一起去的那个废弃公园。 真是一个安静的场所。 他垂下眼把手指上的倒刺给撕开,力道过大的撕进了皮肉里,渗出了血珠,皮肉也疼。他放进嘴里抿了抿,嘴里顿时弥漫开来一股血腥味,真是不太好受。 他忽然想到了余鸩,那个弯曲下脊梁骨跟他说对不起的余鸩。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其实余辜并不觉得余鸩需要跟他道歉。 谁叫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总是刺耳的,现实都是需要面对的。 余辜不想听实话,也不想去面对,但也不愿意龟缩起来去逃避。他矛盾但也不允许有人硬生生打破他的矛盾,把血淋淋的一切摊开来在他眼前给他看。 他不允许。 他开车撞余鸩只是因为恼羞成怒,只是私心作祟里的气恼,他不愿意承认的谁有那个资格一桩桩摊开来逼他承认? 余辜觉得余鸩在国外读了那么多年书,还真把自己读成了一个上帝。他瞧不上对方的自以为是总以为别人是傻子由得他玩,余鸩也瞧不上他的嚣张跋扈,不过是一个没身份的野种而已。 这话已经能把余辜给刺的不疼不痒,只是他回味过来余鸩话里的不对味。 所以那天,他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呢? 余辜看了看天色,眯起眼,他其实最怕的就是这样一成不变没有什么变化的日子了。 可讽刺的是他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就算有了插曲也能很快回到原先的轨道。 余辜总觉得他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所以当人站到太阳底下的时候,已经是不适应的恍惚感。 佣人低眉顺眼的递上车钥匙,当余辜略微冰凉的手指从他的手上接过钥匙以后,他有些留恋的摩擦了一下手指。 余辜回想着上回陈郁带他来的路,依稀记得地名,干脆跟着导航系统来开车,等拐到目的地的时候,余辜看这熟悉的地方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他把车停好,临走前想了想把手机留在了车里,一下车就听见脚底吱呀的一声,周围静悄悄的导致这声音格外的明显。 余辜惊了下,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脚底下踩到了一堆枯叶,他移开脚说了声对不起,小心翼翼的绕开了这些被风刮落的树叶。 陈郁还没来,余辜就打算自己先转转。 入冬了天也冷,余辜在家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等出来到外面以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衣服穿的少了,耳朵都冷的在跟他抱怨。 一路上都是树枝跟落叶,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旁边还有个生了灰的易拉罐。 余辜啧了声不道德,蹲下身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里,沉闷的咚的一声敲在了他的心头,这里真是寂静。 寂静的让余辜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废弃的公园也有些强身的器材,余辜也不清楚为什么这里说抛弃就抛弃了,也许是有个更好的地方来取代。 他觉得手心有些冷了,合掌吹了口热气,想着陈郁怎么还没来。 他的冷已经到了连阳光也无法温暖的地步。 余辜懒得返回去就为了再多套一件衣服,他来到秋千那里,抬头看上面吊着的铁链已经生锈褪色,露出点点锈斑。 他伸手握住那铁链,冰凉的手感刺激着他的触感,鸡皮疙瘩似乎都要为这忽如其来的冰冷而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余辜试着摇晃了一下,秋千晃动了起来,发着沉重的嘎吱声,一下一下的嘶哑难听,像是有人在嚎叫。这声音在无人的地界里,听着瘆得慌,就连余辜也皱眉松开,后悔自己手欠了。 手欠的后果就是刺激到了自己的耳膜。 铁链上面褪色的一层铁屑也粘在了余辜手上,余辜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层铁屑,又看了看也跟着褪色的秋千,内心惋惜。 其实他本来还想坐上去玩玩。 余辜仔细回想他坐秋千的次数,好像只有小时候还不叫余辜的时候坐过几次,最后一次是再被丢弃的时候。 然而余辜还是很热爱秋千,热爱他从小没得到过没满足过的东西。 不管是玩具还是什么。 余辜一点一点把手上的脏东西给弄干净,不用闻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手上是一股铁锈味。 余辜差点纠结的把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擦,最后按捺住了,他似乎隐隐听到了什么他懒得理会的声音。 还有个还算干净的双人滑滑梯,看的余辜童心未泯想要爬上去玩玩。最后他坐在滑滑梯下,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枯草思索人生。 忽然一顶还带着余温的帽子被扣到了他的头上,温暖了他冰凉着的耳朵。 余辜受了惊吓的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陈郁眼角眉梢含着温暖笑意的眉眼,他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来了。”他说,“你怎么才来?” 陈郁坐到他的另一边,好脾性的解释道:“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只看见了车。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听,就到处找了找。刚看到你在这,我就过来了。” 他接着道:“你不冷啊?” 这话问的余辜想要流鼻涕,他说了声不冷,而陈郁已经低敛下眉眼握住他的手,抬头皱眉看着他,“你撒谎。” 冰凉的手碰到温热的触感居然有些不太适应的瑟缩了一下。 余辜意味不明的看着凑近了才依稀能看清脸上痕迹的陈郁,缓缓道:“松开。” 陈郁抿了抿唇坚定道:“不。” 他把余辜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余辜扭过头不想搭理他,对方这是自找的。 他还想勉为其难的恶心一下做个心地善良的人,告诉对方他的手脏着呢。瞧他这作死的态度,说了也白说,没准儿还觉得他又撒谎。 陈郁把他的手捂热,丝毫不介意余辜手冰冰凉凉的像雪糕。 余辜忽然转过头问他,“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陈郁眼神游移了一瞬间,低头含糊道:“撞到了。” “撞门上了?” “嗯。” 余辜笑了,“怎么撞得?” “……” “走路不小心摔的?” “对!” “……” 余辜这回是真被气笑了,“你把头抬起来。” 陈郁的手把他的手心都给捂热了,余辜觉得对方的手上兴许也是一股子的铁锈味。 余辜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道:“撒谎的是坏孩子。你记好了,这是你第二次做坏孩子了。” 他忽然抽回手起身,一远离开那温暖的触感,把手暴露在空气中,余辜就觉得这冷变得更加刺骨,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这样不好。不好。 他背对着陈郁要离开,陈郁问他,“你要去哪儿?” 余辜眼角眉梢都是随意而懒散,不以为意的转身看向陈郁,“走啊。” “一起吧。” 他说,一起吧。 “……跟着我是会变成坏小孩的。”余辜低头看着地上被他踩踏了的枯草,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 “不会的啊。”素来青涩温吞的青年,一下笑的温暖如春,极为认真耐心道:“你不是坏小孩啊。” 余辜撇头笑了下,“可你都会撒谎了。” “那是我的事啊。”陈郁眼神清澈透亮的倒映着余辜,“就算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 陈郁忽然问道,“你喜不喜欢看烟花?”不等余辜回答,他已经自己先道,“我挺喜欢看烟花的,看昙花一线又暗自凋零。” 他轻声问道:“很漂亮,对不对?” 余辜沉默的点了点头。 陈郁得到回应很高兴,努力活跃着他不擅长去活跃的气氛,道,“前几天晚上,山那边好像在放烟花,都很漂亮。我听见烟花的声音,看见它的样子,我想拍给你看,但我发现烟花离我太远了,于是我就不敢拍给你看。” “你应该不喜欢太模糊的吧。” 有些东西只能看看啊。 余辜依然沉默的点了点头。 陈郁感慨道,“那天烟花放了两次,我再看的时候想,你要是也有看到就好了。” 余辜忽然问道,“好看嘛?” 陈郁莫名的点了点头,看余辜笑了下说,“那就好。” “嗯。”陈郁低声说,“我喜欢你。” “谢谢。” “……我喜欢你。” “谢谢。” 陈郁闷闷道:“谢谢没用。” “你的喜欢也没用。” 陈郁是真是直白的单细胞生物,一看就知道是没喜欢过人的人,哪有聊着聊着忽然挑这种废弃的场所忽然告白。 脑子一抽忽然来句我喜欢你的后果就是被打发走,余辜不去看他的表情,嗓子颇有些干涩的咽了咽,似是开玩笑道,“你知不知道,只有傻子才会把自己的喜欢去捧给不稀罕的人。” 陈郁看着他感慨道,“那我可真幸运,我刚好就是那个傻子。” “……” “我也觉得。”余辜看着他轻声道,“你真是个傻子。” 他也不懂自己忽如其来的酸涩是为什么。 他转头走了,脚步极快,陈郁问他,“你去哪儿?” “喂猫。” “一起吧。” “嗯。” 陈郁追上他并排走,忽然不知道踩中了什么东西,吱呀一声,陈郁停住了脚步。 余辜往前了一步回头看他。 陈郁看着被踩碎了的枯叶,移开脚道:“对不起。”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余辜再看他一时间脸也跟着红了,解释他的行为,“我觉得,它应该会疼吧。” 余辜说,“我也那么觉得。” 他们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等待是一种折磨。 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最好不要反悔,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余渊臻不是怕付不起那代价,是舍不得付出代价以后又失去了可能存在的美好。 所以他要忍耐。 冬天的天色黑得快,即使时间尚早天色也已经暗的发沉。 余渊臻瞥一眼时间再看一眼天色,烦躁的吐了口气,佣人问他今晚要做什么菜,他还是很仔细的想了想,吩咐给对方。 对余辜身体好能滋补的,余渊臻几乎都已经牢记在脑中,不假思索的就能背了出来。尤其他还知道余辜喜欢吃鱼肉,把一些滋补的药熏进鱼肉里,也是对余辜好的。 余辜还没有回来。 余渊臻想,幸好药熏到鱼肉里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跟工夫,不然按照对方回来的那么晚的话,菜都凉了,滋补的效果也没最开始的那么好。 他说服自己克制住自己不要乱想。 余渊臻看着外面的黑夜,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兴致缺缺的瞥了眼,忽然瞳孔微缩。 照片陆陆续续的被传了过来。 他伸手拿起手机,眼神中的苦涩渐渐被阴沉可怖给吞噬。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余辜露出耐心温柔的一面,他只是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这模样了,久到余渊臻几乎已经忘记余辜本来的面目。 他也有眼神那么温柔的时候。 余渊臻尝到了一种酸涩难耐的滋味,再生气愤怒也不敢砸手机,那上面有他的余辜啊,正蹲着侧颜带笑的喂猫呢。 他喜欢猫么。 余渊臻想了想,依稀记起余辜是很喜欢这些动物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就淡掉了,到后来就完全的拒绝接近。 余渊臻看着照片上的另一个人,表情喜怒不辨,如果不是上面还有个余辜,余渊臻可能已经把手机砸了。 又是他。 余渊臻眼底暗涌。 他以为他会等余辜等到很晚,哪知道对方不用他催促就自动自发还算早的回来了,虽然是比往常晚。 余辜已经做好被电话轰炸的准备了,谁知道一上车,除了之前陈郁的未接电话,就没别的了。 再想起余渊臻说过的话,他垂下眼抿了抿唇。 回了家,后者也没有带着往常压迫骇人的气势,对他回家晚了只字未提,只是笑着说鱼还在锅里蒸着,要等会吃饭。 余辜极其不适应的应了声。 余渊臻又跟他扯了些别的,等吃饭的时候鱼被端上来,他跟从前一样帮对方剔刺,这回对方却不乐意了。 “我自己来。” 余渊臻努力压下内心愈发不舒服的感觉,温声道:“怎么了?” 余辜拿筷子翻弄着饭,“……我已经不会吐刺了。” 余渊臻心里又重新舒服了点回来,笑道,“那我帮你,剥一辈子的刺。” 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余辜内心掠过一丝阴影。 余渊臻说道:“我这段时间会比较忙,等过去了,我们就去你想去的地方玩。” 他想了想开玩笑道:“我们可以去法国喂鸽子。” 余辜头也不抬道:“我更想去喂猫。” 余辜没有抬头看余渊臻那瞬间暗下来的眼色跟陡然捏紧的筷子。 真的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呢。 装什么好人给这个人自由,当然是要继续的把坏人给当下去呀。 余渊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第30章 冷静 余鸩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那个地方,带着一个被折碎的残破不堪的叶子。 他紧紧的捏着,捏着。 口袋里的录像带也因为他的过激反应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震颤。 直到余鸩急促的驾车离开,无意间碰到口袋那硬邦的触感时,才醒悟过来的抹了一把冷汗,嘴唇泛白轻颤,僵硬的从兜里拿出录像带,已经被捂的温热。 余鸩觉得他可能是疯了,才会冒着被余渊臻察觉的风险,做贼似的偷偷拿了一个录像带藏在身上。 他低头凝视了一会儿,又忽然反应过来像捧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丢开,脑门又重新满头大汗起来。 车已经开出了余宅,余鸩思绪混乱的也不清楚自己是往哪开,到了哪儿。他愤然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愤然的踩下了刹车,车子蓦的一停,他泄气的低头搭在方向盘上。 手心忽然刺痒了一下,余鸩低头缓缓张开了手掌心。他神色不定的凝视着掌心里的那片叶,可怜巴巴的有气无力的蜷缩着,娇弱的可怜,有一部分已经泛黄。 风从车窗灌进来的时候,余鸩没觉得有多少的冷,也许是因为他的心被冻冷了,所以才没多少觉得。 他僵硬的把录像带从车座下捡起来,当触碰到录像带的时候,余鸩的脑中总会闪现而过许多的想法,转变成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 他不敢在想下去,手指摩擦这冰冷的录像带,不自觉扣挖着被贴上去的日期,像要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这里面有余辜。 日期被一点一点的撕开。 这里面藏着余辜。 余鸩努力把日期的数字给忘记,佯装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录像带,却珍重的把它揣进怀里,总以为谁会来抢夺偷窃。 也许余渊臻也是那么想他的宝物,所以把它藏的那么不为人知。 余鸩没由来的想起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心虚的瑟缩了一下,又固执的安慰自己不当回事。 自从回国以后,什么事情都变得那么不对劲起来。 余鸩闷闷的想,毕竟他曾经那么的讨厌余辜,日日夜夜的远在他乡都要时不时想那个杂种过的怎么样了,死了没,怎么死的。而今怎么就……怎么就讨厌不起来了呢。 还那么的稀罕对方起来。 余鸩为自己的不对劲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痛苦。 他看着手心里的那片叶,他犹豫了一下。 他低头在叶子上落下了一吻。 一声巨响,车砰的被忽如其来的一撞,撞得硬生生后退了几米。 余鸩猝不及防的捏紧了手上那片叶子,脑袋用力的随着惯性撞到了车垫上。 还是痛。伴随着痛的好像是什么东西从头上缓缓流下来,湿湿黏黏的。 余鸩冷静的猜测可能是伤口崩了。 他冷静的想杀个人冷静一下。 前头那辆撞来的车,出声响了。 车门被打开,余鸩瞧不见人影,能听见模糊的动静,然后一人嘟嘟囔囔的道:“哎哟我去,这里咋个还有辆车咧,会不会停呐,这可咋整哦。” 随后有个人影往余鸩这边飘过来,不等余鸩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来的人是个啥形状的,那人一敲车窗,“小兄弟,死了没,没死吱个声。你看你把路堵的都出车祸了,你会不会停呐停哪儿不好堵拐角……” 活该被撞。 余鸩活活被气晕了。 他又被送往医院,医院打电话给余渊臻知会了一声,余渊臻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哦还没死呢。 然后该干嘛就干嘛了。 余鸩艰难的从被撞晕的昏迷中苏醒,面对的就是要继续凄凉独自住院的事实。 助理重新把原来搬走的东西又搬了回来。 还是那个病房,还是原来的床位。靠窗的。 余鸩摸了摸脑袋,一摸还是疼,这下前面后面都难受了。 他苦笑了一下。 助理不敢看他脸色,医生说他有点脑震荡,助理担心回头余鸩狂躁起来会乱打人,指不定脑子荡着荡着就坏掉了,想想还是有点小害怕。 余鸩感觉有点空荡荡的不大舒服,手动了动终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的那个呢?” 助理懵逼脸,“哪个……?” 余鸩不耐道:“就是我手里捏着的叶子。” “丢了。” 余鸩的心浮在云上,飘飘荡荡的又忽然沉下。 “……丢了?” 助理看余鸩脸色不对劲,心想难不成脑子还真撞坏了,犹豫道:“要不我去找找。” “不要了。”余鸩垂下眼,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丢了就……丢了吧。” 失落是难以品味的疼痛,一把刀子在*上割开了一个不疼不痒的小口子,不至于过分难受,却总是有那么几分的不舒服。 要想摆脱这几分不舒服,假若时间无法愈合,那就把刀子再拿过来,割的深一点。 割的深一点,就越发顺畅了。 余鸩习以为常的伸手烦躁的揉头,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把头揉破了。 啊,伤口破了。 眼前是鲜红。 顺畅了。 余辜梦里忽然一惊,震颤了一下才发现身旁没人。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开灯,把眼角的泪滴揉开了,无暇细想余渊臻去哪儿了。 余辜坐在床上发神,他很少有这么可以独自寂静的时候,余渊臻喜欢无时不刻的掌握着他。 这个梦不好。 他仰靠在床头,把烦躁吐散开来。 梦里的陈郁,侧脸是那么的耐心温柔,又带着些不敢看他的轻涩,低声道:“我会珍爱你,像珍爱我的生命一样的去珍爱你。” 猫蹭在他的脚边,他抚摸过猫的皮毛,那光滑的触感,缓缓的,轻轻的,勾起了一缕笑。 这应是很美好的一副景象。 这应本该不是美好的。 陈郁死在了他眼前的时候,余辜大脑空白,只能看见鲜血不断的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是那么的多,多得他手忙脚乱的堵不上。 然后他看见了余渊臻的脸。 梦醒了。 门开了。 余渊臻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站在那静静看着余辜仰靠在床头,一片死寂黯然。 他忽然听见这个人问,“梦跟现实是不是相反的?” 他端详着这个人的面容说了声是。 他要给对方想要的答案。 余辜蓦然笑了。 “余渊臻。”他说,“我想做了。” 第31章 我冷 当余辜想做的时候,一般意味着他心情不好想折腾人了。 余渊臻深知这一点,毕竟余辜主动的次数少之又少,一般上都是心情不好想出个气。但每回他还是傻不愣登的凑上去玩个甘之如饴,被怎么折腾都乐意。他的想法很清奇,余辜是什么人都愿意去折腾的嘛? 当然不是,是看他格外的不顺眼折腾起来他比较泄愤。 这个认知余渊臻知道,并且扭曲而欣喜,他的余辜眼里只能有他,不论是讨厌还是很讨厌。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余辜喜欢他的话……恐怕很难,不是一般的难。 得慢慢来啊。 余渊臻叹了口气继续装出那副洗心革面积极向上的阳光一面。 肩胛那边被愈合的皮肉覆盖住了原有的伤口的那个地方,又重新被余辜给咬开。他对于这样微小的伤害乐此不彼,固执的用他尖利的牙在余渊臻身上咬出几个洞,非戳出血了才罢休,一面又不紧不慢的操着对方,一种血腥的玩弄。 余渊臻对那钝痛毫不介意,眼神宠溺的由得余辜玩,他仿佛没看见自己身上被咬出来的伤口,一心一意的一味纵容。 他能看得出对方眼神平静下涌动着的烦躁,他亲昵的抵着余辜的头,鼻尖对着鼻尖爱抚的摩擦。对方眉一皱就厌恶的想要避开,这回余渊臻却不怎么顺从了,强制的把手从他的腰上拿开转而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的往自己这个方向扣下。 他对那冷淡厌恶的眼神视若无睹,含笑轻问,“怎么不高兴了呢?” 他一个翻身,把余辜轻柔的压在身下,余辜眯起眼懒洋洋的哼了声,挠在余渊臻的心尖上,痒的怜爱。 他看余辜的眼神也是视若珍宝的珍贵,把他的手抓过来吻了下,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打得余渊臻脸一偏。 很是清脆。 这下手也毫不留情的把脸上打出了红印子。 余渊臻缓缓把脸转过来,脸色不定的看着余辜,余辜也倨傲的抬着下巴冷冷仰视着他看。 气氛陡然诡异了起来。 他眯眼端详这张艳丽漂亮的脸蛋,眼角眉梢都带着微泛的红,叫他忍不住想仔细的亲过,他低笑道:“高兴了?” 眼神都泛着温柔的愉悦,完全不计较脸上那一巴掌。 余辜哼了声,“下去。” “偏不。”余渊臻倾身而上,带了挑逗意味不容拒绝的过去低吻他。 身子忽然一顿,余辜的脚踩上他的胸膛,微微使力,余渊臻配合的往后退了一下。 他眼神停顿在那裸白的脚腕上一圈链子,细小的缠绕着。 他伸手捧起,余辜略一挑眉冷眼看着他姿态虔诚的吻下。 他低敛下眼心中憋着的一股气在触及对方身上那些被他噬咬出来的伤痕后跟蠢蠢欲动。 余渊臻怜爱的问他,“不高兴?” 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出余辜内心的动态跟细微的情绪,牢牢地一丝不差的掌握着对方 余辜头一次冷冷的反抗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不要总似是而非的问我高不高兴,我什么时候看见你高兴过。” 就连操-你也是想要折腾你。 余渊臻无奈叹息,“我想让你高兴啊。” “……” 余辜面无表情道:“你这话把我恶心萎了。” 余渊臻:“……” 的确,他感受到了,软了许多。 真萎了。 日哦。 余辜完全没那个性质继续做下去了,推开余渊臻就去洗澡,余渊臻惋惜的想症结应该归根究底在于他话太多了,下次得吸取教训了。 余辜没仔细想深更半夜,余渊臻起夜做什么。 其实他不了解余渊臻,但他却极其厌恶被对方掌控的一清二白的自己,尤其是就连明知道却也无法摆脱的这点更让余辜无可奈何的气恼。 但是余渊臻总是明白他的,气恼过后发泄完一顿,他依然走的是原来的轨道。 日落而息,未曾变动。 余辜洗完澡出来,余渊臻身上已经披了件衣服,他靠在床边手上似乎把玩着什么,余辜懒得辨认的那么清楚,粗略的看了眼就一眼略过。 余渊臻看他出来,随手把那东西放在一旁,起身接过他手上的毛巾替他搓揉起头发,轻声道:“头发那么湿,自己怎么也不知道擦干。” 贤妻良母范十足,不等余辜说话,自己又紧接着道:“以后我帮你擦。” “别。”余辜没想到自己擦个头发的自由也会失去,“我自己来。” 余渊臻手上的动作顿了下道:“好。” 他的唇冰凉的贴在余辜的耳边,明明呼吸是那么的炽热,然而余辜却莫名觉得一股寒意从身上穿梭而过,令人不寒而栗。而余渊臻只是轻笑着说,“都听你的。” 余辜抬眼直视余渊臻,漆黑深沉的瞳孔泛着愉悦的笑意,唇角的弧度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他,明明是一副正常的模样,可是余辜越瞧越……害怕。 不管余渊臻在他面前怎么温顺的好像一头被驯服的野兽,他也任性的在对方面前乱发脾气,为所欲为,可是只有余辜自己明白,他到底是有些害怕余渊臻的。 只是对方的纵容才让他越来越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起来。 他在那黑漆暗涌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余渊臻把他的手拿到嘴边落下一吻,余辜这回没有给他一巴掌,只是静静看着余渊臻的动作,然后对方低柔着嗓音道:“你的手是冷的。” “阿辜,你冷吗?” “我看见你就冷。” 余辜的声音是那么轻,余渊臻笑了笑,拿被子把他包裹起来,然后用毛巾把他的头发擦拭的差不多了以后,再拿吹风机替他吹干。 现在是黑夜了,月亮也陷入黑夜凄冷的怀抱里。余辜低敛着眼,他能感受到热气从耳边吹过,水珠也不再落下,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冷,直到冰凉的物件彻底惊动到了他。 他被这冰凉刺激的颤了下,余渊臻从后背环住他。好像有什么东西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余辜低头伸手拿起,摸在手心里的触感也是冰凉的叫他难受,他辨认出了是什么东西。 那个被他从陈郁车上扔出车窗的生肖牌。也是刚刚,被余渊臻拿在手上把玩的。 他缓缓地,僵硬的抬头看向余渊臻。 后者的面容被灯映照的不大真切,却仍能看得出宠溺而纵容的眼神,一般无二的保持着,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道,“下次别弄丢了,我送去修补的时候,摔得还蛮狠的。” 他只当这是一场失而复得,装聋作哑别有用意的问他,“现在高兴了嘛?” 语气欢快的像送出了一件礼物。 而余辜捏紧了那块生肖牌,像一个孩子般委屈的蜷缩着,不愉的闷闷道:“我不要喜欢你了。” “……” 他语气坚定地小声道:“我要去喜欢别人了。” 余渊臻微笑的看着他道:“那我就去把你的喜欢抢过来。” 第32章 珍爱 余鸩简直是要懵逼了好不好,在他垂死挣扎着想要出院去表现一番他的勤勤恳恳他的工作效率他的……然后余渊臻就表示收拾收拾东西回本家吧。 开什么玩笑?!这么快?!打了他一个措不及手,一头雾水。 余鸩得到消息以后坐在病床上一脸的茫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快过年那段时间再回去,怎么现在提前了那么多。尤其他的伤还没怎么愈合好,按照医生说的,得多养养才不容易有后遗症,然而现在就要这么劳车顿图多动弹,显然有些不太合适。 余渊臻当然考虑到了这一层,很明确的表示,余鸩要是脑子还没好的话,可以继续待在医院里好好治治,他们就先走了。 说白了想过二人世界。 助理在一旁征询他是要现在要搬东西走人呢,还是就让他们先走回头他自个儿一人回去。 那一瞬间,余鸩脑中一闪而过余辜的面容。 按余渊臻的意思,余辜不可能被一个人丢在这里,十有八-九对方舍不得要带身边。他一下子又烦躁了起来,反射性的伸手想要揉一揉头,又想起自己脑门这情况最好还是别揉了。 伤口再崩再缝就难看了。 余鸩敛下眼,盯着自个儿那毫无花纹的被子,枕头被褥柔软暖和,他的心非但没给捂暖了,反倒心上还裂开了一条缝。他手不自觉地隔着纱布抚摸被余辜砸出来的陈年旧伤,那是对方遗留给他的痕迹,语气平淡道:“去收拾东西吧。” 那就是要跟余渊臻一道做个碍眼的意思了。 助理得令一撸袖子又是忙上忙下搬东西,余鸩就靠在病床上春秋伤悲。 他才没有多想去看几眼那个人的意思,他只是不想错失了跟余渊臻一起早先一步回去的机会。 ……晚点回去其实也没什么的。 越想越是烦困,余鸩都已经纠缠不清楚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总在一些不该纠结的事情上纠结,惦记着不该去惦记的人。 他还记得余辜那含讥带诮肆意极了的眉眼,明明应该是咬牙切齿对方的嚣张,脑中却不自觉浮现出对方另一幅模样。 干净含泪的眼神。 青涩柔软的少年。 余鸩用力的摇了摇头,企图要把关于余辜的身影都给从脑中甩开,结果甩的头隐隐作痛起来。 助理心惊胆战的问他怎么了,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余鸩又发什么神经,这成天到晚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鸩三言两语打发走他为他操心操的心力交瘁的助理。 “别管我,我有病。” “……” 这说的也是。 余鸩觉得他的心上可能裂开了一条叫余辜的缝隙,怎么填都不填补不上。 他希望不要越裂越大。 他虚伪的希望着。 与此同时,余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时不时偶尔半夜醒来,余渊臻人不在身旁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就说要走?”余辜被这消息弄得没余鸩那么懵逼,但他至少也有点措手不及。 余渊臻把对方脸上的碎发给拂开,发现余辜头发有些长了,“你舍不得?” 他的眼底有些青黑,一看就是休息不够疲劳过度。 他这几天都是等余辜睡着了,再去书房处理文件。如此几天,熬的眼底下都青黑了起来,终于才算把事情给处理的差不多,迫不及待得要启程走人。 虽然人没在余辜身边,但只要对方醒了,没一会儿他准能过来重新把对方给哄睡着。 书房的设计刚好是正对着房门,余渊臻处理文件的时候,只用一抬头看看对面门缝地下的有没有光,就能判断余辜醒了没。 余渊臻对余辜的习惯了然于心,一做噩梦就会被惊醒,一被惊醒就要见光索取点安慰感。 他叹了口气,心疼余辜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被惊醒,寻思着该怎么给对方改善一下。 余渊臻认真思考的想,要是多做几次也许这样的情况能减少一点。 毕竟余辜睡不好,他也很心疼啊。 余辜的表情明显是有些不大乐意,他眉头微皱就躲开余渊臻替他拂发的手。 余渊臻落空的手一顿,也不见恼,他当然清楚余辜是什么心思跟态度。要是以往,他能顺着对方就顺着对方,由得对方开心他也开心,但看现在的情形,余渊臻很怀疑真要让余辜再怎么不知好歹的开心下去,他可能会克制不住自己又重蹈覆辙。 这样不好,毕竟他还在努力的装模作样。再暴露出真面目……余渊臻很担心余辜能不能承受的住。 余渊臻的心思简单直白,他要在放任余辜跟那个谁就这么暧昧不明的相处下去,余渊臻觉得真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对方重新给关起来,关在家里,关在谁也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还不如现在赶紧中断,掐断□□。 那副场景其实想想多么美好啊,光是想想就很美好啊。 然而从前敢,现在有点不太敢了。 余渊臻收回手温和的笑道:“你头发有些长了,我去帮你修剪一下。” “不要。” “乖。”他说。 随后余渊臻就把剪刀给取了过来,余辜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操办。不管是生活上任何琐碎的事情,能尽量不接触到外面的人,余渊臻就尽量亲力亲为。 然而他还是无法阻止余辜出去跟人乱玩,非但不能阻止,还要配合的给人家玩个痛快。 余渊臻就只当余辜心里需要发泄,可真在外面发泄出个别人来…… 他眯起眼心不在焉的开始掂量起了陈家,余鸩是个什么样的他还算清楚,野心勃勃的想要做出一番事情让人刮目相看。 起先他瞄上陈家,余渊臻还觉得对方是有点过于贪心了,甚至好笑。 这块肥肉是那么好吃的么,然而从现在看来,余渊臻不介意帮他一把。 他面不改色的心里思量着这些算计,替余辜剪去那些多余的碎发。 余渊臻看那白皙的脖颈跟一言不发的沉默脸庞,越看越觉出了一股委屈的意味。他叹息了一下放下剪刀,俯身看向余辜,心疼的看着他问,“那你说想要怎么样?” 他到底还是心软,看不得对方一点点的不愉。 也许是前几天敲打的有些过分了,余辜又变得沉默了许多,渐渐消瘦下去。 余渊臻仔细的反思了一下,这要是再来一回……他还会那么干。 “我不想去。” “不可能。”余渊臻毫不犹豫的否决掉。 余辜却没有想象中的更加郁郁寡欢,只是冷笑着淡淡道:“所以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问了。” 多可笑啊。 话里的讽刺意味太过的浓重,周围都沉默了下来。 忽然,男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即余辜愣怔的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跟前的余渊臻,他珍视的捧着他的脸,眼神温柔,“阿辜,我爱你。” 原来即使是傲慢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余渊臻,居然有一天也会下跪。 他极其郑重的许下承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所以不要害怕。 “我会珍爱你,像珍爱我的生命一样的去珍爱你。” 第33章 多爱 在余渊臻明确表示要早点回去抗议无用的情况下,东西都开始准备着收拾了起来。 余渊臻是万万没想到他那个儿子颇没眼色,不管他怎么暗示或者委婉提示对方脑门上还白晃晃的包着圈白纱布,然而对方就是装傻充愣恍若未闻,中心思想就这么个意思——啊一起回家过年吧。 谁要跟你一起啊。 这并不是让余渊臻最觉得气闷的,他觉得气闷的是余辜一直跟陈家的陈郁断断续续的还在联系,自打知道没几天就启程要走了以后,情绪低落了不止一个档次。 余渊臻可不觉得余辜是舍不得这里。 余渊臻叹了口气,自己好像越变越奇怪上了,心态也蛮好笑的,好比余辜用来挤兑他时说的怨妇。他也的确就像个怨妇似地敏感的只要是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就小肚鸡肠的计较上了,心里也一直冒着酸泡泡。 只是冒着,并不是沸腾。 余渊臻处理这种事情是游刃有余,就余辜那个心思,他很容易揣测的出,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一样的喜新厌旧,乍一见了新奇的就有些想恋了。但知道是一回事,多少有点醋上了是另一回事。也不顾自个儿熬夜赶文件还没好好休息的身体,就精力无限的又跟余辜折腾上了。 对情-事上,余渊臻一向是直白坦荡的。他从不指望余辜会有主动的一天,他敢保证余辜真想做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换种方式折腾他,但他肯主动余渊臻就是喜出望外。很明显,一旦余辜发现不管他怎么折腾余渊臻,越折腾对方越来劲以后,这种对余渊臻而言的好事就减少的几乎没发生过了。 他感慨的怀念起从前余辜恨极了他的时候,对着他也狠,一场做下来基本受苦受难的都是他。 余渊臻乐意。 只要是余辜,怎么样他都乐意。 从前他不懂怎么让余辜开心,自以为的拿自己的方式对待对方,也就不怨现在的余辜被他扭曲成现在的模样。 他用那粘腻的吻来攻占对方,用那柔软了的态度企图软化对方,不管怎么样手段总是温和无害小心的触碰着他敏感的爱人。 “我们好久没做了。” 他的爱人无情道:“上次做过了。” “……” 永远都是这个一成不变的借口。 余辜从来不知道换个花样来打发他。 掰着指头细数余辜指的上次,余渊臻就更有借口了,他在对方耳边念着情话,咬着耳朵,气氛暧昧不明。 “你上次都没射。”余渊臻的话里都带着笑意,说话时候胸腔震动着,余辜靠在他身前感受到了那震动。 余渊臻身体忽然一僵,有生以来头一次那么紧张的紧绷着身体,甚至过度的微微颤抖,屏住呼吸眼神惊喜的看着身前的人。 余辜温顺的主动倚靠到他这边来,他一时间还没发觉过来对方是在做什么,总之被这惊喜冲昏的失了神。见余辜微动,立马担惊受怕的害怕对方逃跑了似地,伸手把这个人圈在了怀里,用力的紧紧地,箍住不松手。 抱的那么紧,拥的那么深,像极了一个孩童紧攥着手心里甜美的糖果,占为己有的死不松手。 甜蜜一路包裹着涌入心中,这甜都迷昏了他。 让他心中涌动着一股舍不得的热涌。 余渊臻的唇角为余辜没有挣扎或者微小的抵触而感到欢欣,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有点不讨厌他甚至是不再抵触他的触碰了呢。 这么点的甜头让余渊臻欢欣的都昏了头,甚至异想天开的开始幻想了起来。 不过余渊臻一向都是很明白的,不清醒归不清醒,他自己心里头还是知道清醒的,以上他所想的基本只可能在梦里发生。 这么久了他连幻想的权利都很少使用,就怕现实给他的事实会打击的他扩大内心的失落从而做出他刹不住车的事情。 余渊臻不是不会索取的,最擅长的就是用逼迫来索取。 近几年算是收敛了很多了,一般现在最常用的就是柔情蜜意的哄来得到他想要的,其余的也不敢使的太明目张胆。 把人逼太紧苦的可是他。 余辜靠在他的怀里,他能感受到这个人此刻正以无比温顺的姿态倚靠在他的胸膛前。他有些僵硬的不敢有一点点的动作,就连低头窥看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深怕惊扰到对方,余辜的主动触碰对他而言是难言可贵的,足以珍惜的,要铭记在心的。 看着乌黑的发顶,余渊臻的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柔软的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那乌黑柔软的发。 “余渊臻。” 他轻轻地开口很少的喊着这个名字。 余渊臻的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好像抱在怀里的不是人,而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把这羽毛吹走,一飘一飘的难以再把握住。 “怎么了,阿辜。” 他每说一个字,胸腔都会震颤一下。 余辜就贴紧了这震颤,余渊臻也越满足,听见余辜说道,“你的心再跳。” 他含笑道:“你的心也会跳。” 余辜的一只手也放在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道:“可是没有你跳得那么快。” 因为你在我的怀里啊。 余渊臻抱紧了对方,低声道:“阿辜听见心跳声了嘛?” “听到了。” 他摸了摸对方的头顶问道:“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想挖出来。” “……” 温热的体温贴在他的脸侧,他能听见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紧接着一下的打在他的心上。余辜设想着那美妙的场景,剖开胸膛,拽出那颗心,一定是血淋淋的被很多细密的血管包裹着,被他从中撕扯而出的时候,血会顺着他的手蜿蜒滴落。 他无需小心的扯开那些血管,他只用冷静的整理干净那颗心,那颗会跳的心,等待着它慢慢的不会跳跃。 那是属于余渊臻的心。 他愉悦的笑了。 掐碎。 要掐碎掉。 要那碎裂的心从指缝间缓缓溢出破裂。 那副场景一定美极了啊。 余渊臻设想不到余辜所想的那副美妙极了的场景,他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对方的脊背,轻声问道:“你想玩心?” 余辜点了点头,又确认的强调他的*,“对。” 余渊臻无奈的叹息了声,温柔道:“你已经玩到了啊。” 余辜不明白的看着他。 余渊臻宠溺的眼神对上他茫然的空白,他轻柔的把对方的手拿起贴近自己的心脏部位,问道:“是不是跳的很快?” 余辜不知所以然的点了点头,一脸的莫名。 他想的玩跟余渊臻指的玩是不一样的,可是余渊臻的动作更让他想不明白。 “每当我拥抱你的时候,我的心总是跳的很快,因为我拥有你的时候心里很满足。” “你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到我的内心。” 不管是高兴还是开心。 伤心还是难过。 失落还是彷徨。 余辜已经完全牵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内心所有的情感以及心跳的频率都围绕着对方来运转。 这大概就是余渊臻的情话了。 “我的心是围绕着你来运转的。” “所以阿辜,”他深深地叹息道,“你已经玩到了我的心。” 就像一个附属品一样只属于对方,只为对方才那么鲜活的跳动着。 他就这么无可奈何的笑着温柔的低吻着怀里人的额头,他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手把他的衣服都揪皱了,但依然还是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只是望着他说不出话。 余渊臻低笑道:“所以你现在相不相信,我爱你。” 余辜依然说不出话。 由得余渊臻爱怜的吻过他的脸颊,他的唇角,他的眼旁。 十足的爱惜跟怜意。 “我后悔了,阿辜。” 他的眼睛望着余辜,“我做错了一些事,我现在都会慢慢改掉的。” “喜欢你是真的。” “爱你也是真的。” “我想跟你好好的……也是真的。” 都是真的。 他爱得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了才好,就像很久以前小时候捉到的一只小鸟,小小的惹人爱怜,被他欢喜极了的攥在手心里,却又怕会被逃脱,于是越捏越紧。 直到被捏死。 他却很欢欣,这样子鸟就永远不会从他身边逃脱掉了 ……可是怎么不会叫了呢。 余辜没有说话,他又想蜷缩起来,可是他被余渊臻抱着,只能够依附于对方。 最后他只是提起了跟对方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我明天想出去一趟。”他低声的补充道,“跟一个朋友。” “好。” 没有仔细的盘问了,也没有想方设法的不让他再出去。 很痛快的一声好,让余辜眼前都茫然了。 他连耳边的心跳声都不在乎了,这个怀抱很暖也很用力,可以抱紧他也可以抱紧他的挣扎跟反抗。 什么都是无用的。 无力抗争才是正确的。 所以现在……算什么了呢。 他最后是在这个怀抱里熟睡了过去。 最后要离开前,余辜是要再去见一见陈郁,对方表示要送他一样过年礼物。 余辜推拒的时候,陈郁是出乎意料的坚持。 余辜想了想,他平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来往说过年好的朋友,于是就答应了。 毕竟是那么新奇的一回事。 这一次没有去喂猫,约的也不是公园了,而是游乐场。 这么冷的天,游乐场的生意也冷淡下来了不少,毕竟那些娱乐项目容易被吹冷风。 余辜不明白陈郁的意思,难不成想临走前送他坐个过山车。 余辜在去的路上就已经认真思考要怎么拒绝陈郁,万一对方一个想不开拉他去玩怎么办。 到了游乐场的门口,一下车就是外面的冷气,余辜还没适应一下,就觉得脖子一暖。低头一看,是一条浅色围巾,还带着体温就猝不及防的暖了他一把。 陈郁给他系好围巾,眉眼温润,“下次记得出门戴围巾,不然会冷的。” “我不喜欢戴这些。”余辜皱眉,这些毛绒绒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陈郁约他也不提过年的礼物,只是说要逛逛游乐场。 余辜也闲散的随他去,逛到一半,陈郁又说有事,让他在原地等等。 余辜也说好。 他也只是意兴阑珊的对所有事物都不上心的无所谓上了,在原地等了会儿,脸蛋都摸过去都是冰凉了的。 他低着头百无聊赖的看着脚下的石子,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捏紧了什么东西的递给他。 余辜抬头的时候愣住了,很多个爱心气球在他眼前互相碰撞着。 他从陈郁手中接过那些气球,想着他刚刚在游乐场的门口都没看见这些气球,又忽然想到这很有可能是陈郁比他先来的时候,买完了所有的气球,也许藏在哪里等着给他。 ……惊喜么。 这幼稚的惊喜。 余辜望着这气球道,“怎么想到要买气球。” 陈郁也随着他的眼神望着气球,浅浅的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上面的每个气球都刚好有我想对你说的话。”他侧头看着余辜,“于是就买了。” 爱心气球上的iloveyou被撑得有点变形。 余辜敛下眼有些恍惚,为什么什么事情都好像变得有点奇怪了起来。 他不知不觉的松开了手,气球飘向了上空。 很多个我爱你飘在了天空上,引得路人抬头看望。 余辜跟陈郁也站在原地,抬头仰望。 第34章 他呀 气球在天上飘啊飘,飘荡到那不知去往何处的远方。 自由的谁也抓不住。 余辜鬼使神差的往前踏了一步,眼神怔怔的看气球越飘越远。明明刚才还在他手上被他掌握着,而下一秒就毫无征兆的离开了他。 “真好看。” 被叹发出的感慨传入余辜耳朵里,他睁大眼睛望的眼都要干涩了。直到最后一个气球也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天际,他才缓缓低下头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里忽然没由来的泛上了一阵轻松愉悦。 陈郁所见过的余辜的笑,大多都是讽刺讥凉的意味,懒洋洋的带着一种很浅淡的悲伤,又尖锐的能刺伤他人。很少像现在这样,是愉悦的笑容,欢快的眼角眉梢都舒展的像一个孩童般的天真愉快。 这很好。 他的心蓦然一暖,塌陷了一块地方。 他按捺住自己想上前跟他并肩搭话的冲动,只是用他的眼静静地凝视着这个人。 喜他的尖锐,也喜他的天真。 余辜的眼神带着他所不明的希冀望着天际,忽然问他道:“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当什么?” 他先喃喃自语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想当一只小鸟。” 他莫名其妙的重复道,“一只像气球一样随处飘荡的鸟。” 陈郁轻声道,“会很苦的,怎么办?” “我不在乎。”他带着这份满不在乎的反问道,“你呢?” “我啊,我想做你的一颗心。这样你难受的时候,我可以替你难受。” 这样你难受的时候,我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这叫同甘共苦。”想与子携手。 扎着两个翘辫子的小女孩,通红着脸蛋,笑容高兴很是兴奋的在余辜疑惑的眼神下,跑到他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仰着天真无邪的眼,把一块巧克力塞在余辜的手心里,“哥哥,给你吃。” 这忽如其来的示好叫余辜有些不知所措的诧异,他捏着那巧克力疑惑的看着刚到他膝盖的女孩,女孩抬着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道:“刚刚被放飞的气球真好看,可是哥哥一下子没了那么多气球,会不会很难过。我把巧克力给你吃,你开心一点。” “……” 余辜唇角一弯,蹲下身温柔道:“哥哥不难过,跟你一样的开心。” 难以想象余辜也有这么柔软的时候。 小女孩高兴的一跳一跳的离开了,奔向她的母亲。 余辜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缓缓起身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块巧克力。 他掰开了一点,放进嘴里。 “陈郁,你吃不吃?” 余辜脸色淡淡,“蛮甜的。” 陈郁不假思索的说了声吃,不带任何过滤。 余辜掰了半给他,轻巧的就揭过了刚刚那茬。 口中腻人的甜味弥散开来,余辜咬了几下,黏腻的甜一时间更为浓郁了,甜腻的余辜都觉得自己的牙都在隐隐作痛。 仔细想来他好像都没有蛀牙过。 因为很少吃甜,余辜比较抵触这种腻人的甜味,越甜就让他觉得越苦,也就越索然无味。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陈郁,后者见他看过来,对他露齿一笑。 余辜盯着他的齿盯了几秒,又默默的把头转回去,腮帮子鼓动着争取早点把这巧克力解决完毕。 陈郁不晓得余辜怎么看了他一眼又懒得再看他了,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余辜没管陈郁那丰富多姿的心理动态,觉得围巾越带越刺了,就摘下来递给陈郁,说了声谢谢。 余辜希望他说谢谢的时候,没有露出他的牙齿,为此他脸都地下来了。 陈郁的眼神在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停留了一会,觉得有点熟悉,但具体是怎么个熟悉也说不上来。伸手接过围巾,关怀的问上一句,“你冷么?” “还可以。”余辜答,“尚在忍受范围内。” 冬天余辜就没有不冷的时候,戴什么东西都对他来说都不管用。 余渊臻费尽心思最后干脆每晚都抱着余辜把他捂暖和,被抱的那么严严实实,他是活生生给躁暖和的。 陈郁道,“我本来想约你在图书馆的。” 这话一说出来,就被余辜嗤了声。 他顶着这声嗤,继续道:“但你好像不太爱去,就来游乐场也好,现在人少清静,你应该会喜欢。” 余辜沉默的不嗤了。 陈郁抿了下唇,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很小的书递给余辜,“送给你的礼物。” 他低声道:“回去再看吧。” 余辜忽然没由来的笑了下,伸手接过。 回去就不能看了。 陈郁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余辜随意道,他看陈郁闷然的样子,一勾唇角,“你想我?” “想你。”陈郁毫不犹豫道,眼神认真的看着余辜强调,“会很想你。” 余辜闷笑了下,为这他理解不了的固执跟认真,但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心里萦绕着丝丝怪异的情绪。像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给勾弄着盘踞,总之是他所不了解的奇怪情绪。 这样的情绪出现过一次,久到模糊的他都已经刻意逃避的不想回忆起来。 余辜道:“那……谢谢你。” 陈郁愣了。 余辜只能想到这么说,他的唇角是连他也不知道的陈郁喜欢的微笑。 他们逛着游乐场,天是明媚晴朗,风是冰冷刺骨。 人的确很少,稀稀落落的,连出摊的人也少了。 他们很少说话,气氛和谐,是在余辜看来。 他喜欢静谧的气氛也很喜欢孤独。 只有陈郁会纵容他的安静。 然后过了会儿,陈郁问道:“那个……” 他眼尾微挑,撩眼看去。 “……我能不能牵你的手?”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 “不能。” “……好。”他失落的说,“那就不能吧。你高兴就好。” 余辜居然意外的有点想笑。 他把头撇到一边道,“家里养了含羞草。” 虽然已经枯了。但起码不是枯死的,是被他玩死的。 陈郁是一个容易害羞却不容易退缩的人。 同时还是一个一根筋不懂得转弯的人。 余辜觉得对方有意思极了,连同他递过来的那个本子,可以装在袋子里,为什么一定要放身上呢。 他想着接过时上面的体温,又忽然想到一定是很爱惜很爱惜,才会塞进口袋里珍贵的保护。 他有点弄不懂陈郁了,这个人干净透明的把一切都像你坦诚的公开,也很能轻易的琢磨透对方这样的用意。 稍微细想留意就能明白那些细节的缘由。 余辜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送给对方的,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陈郁忽然蹲下身,他惊了下刚想后退,就听见这个人说,“别动,你鞋带松了。” 他就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这个人,耐心温柔的蹲俯在他眼前,替他把鞋带扎好,顺手还勾出一个蝴蝶结。 余辜看着那蝴蝶结,不知道该怎么夸对方。 陈郁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嘛?” 余辜老实道:“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提前祝你过年好吧。” “好啊。”陈郁温声道,“过年我能给你打电话嘛。” 余辜嗤笑,“想打就打,怎么什么都要先问一声。” “因为这样才能确认有没有妨碍到对方的事情啊。” 还真没人教过余辜这个,他话一下子止住了,似乎跟体贴的陈郁比起来,他没教养极了。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会不会妨碍到谁,他想的都只是别过来妨碍他。 余辜敛下眼。 这完全不对等的观念啊。 天色渐沉,余辜忽然提起了离开,比之前还要早上一些。 陈郁只是问他需不需要他送一程,被余辜回绝了。 他只肯给对方看他的背影。 陈郁就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背影。 余辜摸着口袋里的那个小本子,一辆公交车经过他的眼前,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有硬币,就忽然很想坐上这辆车。 他如愿以偿的上了车,打量形形色-色的人。最后拿出那个小本子,混杂着他的温度跟陈郁的气息。 他犹豫了下,缓缓打开。 一片含羞草的叶子抖落在他眼前,陈郁的字迹出现在他眼前。 “家里养了含羞草。” 他翻开下一页。 空白的一页上写了两段话。 “你说你从没怎么收到过情书……那你现在收到了。” “……话说,别扔垃圾桶里好不好。扔在你的心里好不好。” 后面写的应该是什么呢。 余辜慢慢的合上了本子。 他忽然有点想哭。 第35章 高兴 身上的零钱只够坐一趟公交。 但余辜还是那么的诗情画意,瞧着外面的风景也不顾样子是荒郊野外的就下了车。 公交车越开越偏,把余辜从车上放下来以后,就一直开的那么远,远的不知道要去哪儿。 余辜站在原地看公交车慢慢的离他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外,他没由来的想起被自己一不小心松手放到天空上的气球,也是慢慢的飘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余辜有点想去那看不见的地方。 远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小鸟飞翔的感觉又是什么样的。 自由……又是什么样的。 余辜下了车发现自个儿也不太清楚具体这是什么地方,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不可思议。要说城市也是神奇,四通八达南往北路,自以为摸熟了以后才能发现原来还有别个的新鲜地。 余辜盯着路牌看了会儿,也不去想他蹦跶到了这儿,回头该怎么回去。 回头的事回头再说。 余辜拿着陈郁给他的那个小本子,乱糟糟的随地乱走,他望着这地方,觉得明年的时候肯定会长出一大片的油菜花,这才符合他心里想的那个场面。 他的眉头略略松展,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片叶子,犹豫了下把它重新放了回去。 那个小本子被他握紧了捏在手里,但余辜至始至终都不敢再打开看看,他只是嘴唇微动了下,“……字还蛮好看的。” 余辜觉得他好像连笔都不会握了,写出来的字歪七八扭的。他记得他从前的时候,老师夸奖他的字还蛮不错的。 余辜走到一棵大树下,冬天来的时候,已经很少能见到花开了,树也光秃秃的。他仰头望着这光秃秃的树,想着来年春天的枝繁叶茂,眼里忽然有点微亮了的神采。 他脚下踩着泥,即使他小心的避开了落叶,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踩碎了一些。 余辜闻到的气息都是新鲜且自由的,他后退一步看着被他踩碎在泥里的落叶,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这里的枯木落叶,泥土尘埃,同时鼻息间也闻到了泥腥味。 总算还没有彻底干裂,还是有些湿润的。 斜斜西沉的阳光未落,他只需稍一抬眼就能辨识着在空中的浮尘。 余辜看着手上的那个小本子,心里忽然动了一个念头。 他蹲在这大树下,风刮过的时候,兴许会吹起一片的落叶落至他的身上,他无暇顾及。手沾染着泥土,被他一点一点的抠挖出来,在这树底下挖出一个坑。 起初是用手,后来就改用上了石头,手冷的时候是麻木的感知不到外界的刺激,就好像手破皮了,他看得到,却不觉得有多么的疼痛。 余辜把那个本子,跟被他踩碎的落叶,一同小心翼翼的放进这被他挖出的坑里,在重新一点一点的埋上。他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能拥有什么,他只能把自己终于有拥有了的,给藏起来,藏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余辜不清楚他会不会再来挖开,然后打开看那个本子,但他清楚而深刻地明白,在他还没有选择权的时候,现在什么都是枉然。 简而言之一句话,有屁用。 还是别让扰乱心神的东西,更深刻地再继续扰乱他了。 他重新埋上了那个坑。连同碎了的枯叶。 余辜看了看自己手指缝间的污泥,他绕有闲情逸致的满不在乎自己身上已经被他的一番动作弄得脏兮兮的。他起身的时候,腿都因为过久的保持一个姿势而微麻起来,被吹落到身上的落叶随着他起身的时候掉在了他的脚旁,落下来的时候,余辜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那片叶子,那片落叶却轻飘飘的回绝了他,落在他方才埋坑的那个位置。 余辜看着那片落叶,轻笑了下,心头没由来的豁然轻松了起来。 天色更为暗沉了下来,把余辜的半边的侧脸都笼罩出了一层的夕阳红,索性是暖阳的不大刺眼,也就没必要躲闪了。 他后退了几步重新仰视着这棵树,在转头看了看周围,确信了位置也记住刚刚路牌上的地名。 他得记牢了,等来年的春天,等这棵树枝叶茂盛的时候,再重新过来。 那是一副新气象。 他那个时候……也应该会有一副新气象的吧。 余辜这么想着,也许是刚才花费了力气的缘故,他得脸颊红润的出奇,额上也冒出了点点的汗,被他用袖子抹掉了。他坐到那棵树下,靠着那棵树望着四周。偶尔有鸟类飞过,他也眯起眼带着闲情逸致的看着,看那天空中的大雁排成人字形飞离,看车辆时不时经过这里,可是谁也没注意到这边有个人正坐在哪儿看他们。 余辜百无聊赖的看厌倦了这新奇,但他还记得他屁股底下正坐着的是他所拥有的东西。他又带着莫名的满足感,勾起了一缕笑,眼神天真的恍若孩童仰视着天空。 他总算真正拥有了一回自己的东西。 余辜猜想,要是这个本子一直被放在这里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有种子发芽,然后穿破这个本子,一路破土向上,在这本子上开出一朵花。 本子就成了土壤中的滋补。 他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发笑,却不自觉地想着发了芽的种子那蜿蜒翠绿的叶苗,他心不在焉的倚靠着这棵树,风刮过冷的时候,叶子也吹落到他的脸上,身上。 脸上触感冰凉,余辜轻轻地把叶子从脸上拨弄下来,捧在手心里,低声问道:“你冷不冷?” 残损的叶子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听着余辜的自言自语,“我挺冷的。” 余辜失去了走来走去的性质以后,就坐在这儿不动了,低头把泥土从指缝里剔出来,要不是周围没水,余辜可能合着水在这儿玩泥土玩一个下午。 捏一个小人偶出来陪他。 余渊臻找到他的时候,余辜还在感受大自然的风景,就算四周光秃秃的,落叶也喜欢欺负他往他身上蹭,但是余辜也能从中发觉乐趣。 比如重新挖个坑把落叶给埋起来当滋补土壤。 新的手机也被余辜手上那些挖出来的泥土给弄脏,余渊臻问他在哪儿,能听见余辜很快活的轻笑了一声,声音懒洋的透着一股轻凉的苦涩,报了个地名。 余渊臻眉头微蹙想不通余辜怎么晃荡到那边玩去了,也怪不得他派的人跟不到对方。 谁知道余辜车停的好好的,但人却不见了。 “等我过去。”余渊臻对那头轻说了声,就出门找他。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余渊臻隐隐担心余辜会不会出事情,怎么说人都要有个万一,余辜胆子又小…… 余渊臻几乎把他这辈子的担忧都用在余辜身上,总算在天彻底暗沉下来黑漆之前,找到了余辜。 对方很显眼,因为四周都光秃的没什么遮蔽物,但来往的人如果不留意还是容易忽略掉远处的那有个晃动的小点,那正是余辜。 余渊臻一到地方,就不假思索的一眼锁定住了余辜。原先的慌张都在看到对方坐在地上不亦乐乎的玩泥巴的时候,松出了一口气。 他蹲下身看着对方,问道,“在做什么?” 他的眼神落到余辜正在挖坑的手,忽然眉头蹙的更深了。伸手把余辜的手握住,也不嫌脏就握在手里,把脏的泥土给拂掉,审视那破了皮的伤口,余辜歪了歪头看着他道:“我在落叶归根。” 余渊臻粗略一眼扫视过余辜正干的事,就是挖坑埋落叶,这伤口大概就是不留心弄出来的。 同时他一碰触到对方就能感受到那手的冰冷,“冷不冷?” “还可以。” 余渊臻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余辜披上,也就这时候他发现对方身上还玩了一身的泥巴印。他只当余辜是小孩子心性没玩够这些,毕竟家里也置办着供他玩耍的玩具。 虽然余辜根本目的是拿玩具来砸他。 余渊臻叹气道:“阿辜,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照料好你自己。” 他指的是那伤口,“你这样弄万一伤口感染发炎了怎么办?” 余辜望着他,不以为然,“很小的口子而已。” “可是疼。”余渊臻的唇贴近他的伤口,“你怕疼。” 余辜感到麻木刺冷的触感蓦然碰触到了温暖跟柔软,连带着伤口本被寒冷而冻结了的疼痛此刻又被挑了起来。但他知道余渊臻不是为了让他疼才这样,他要用舌头替他拂去粘在伤口上的那些泥沙,替他吸吮出来。 余渊臻恍若未见他的手有多脏,捧着他的手贴近唇,就好像在亲吻。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那处地方逐渐蔓延,余渊臻的手掌温热的把他的手包裹在其中。余辜渐渐也觉出暖意了,连同身上被披着的这件衣服。 风再次刮过,却没有落叶被卷起飘落了。 余渊臻把他拥在怀里,替他遮挡吹来的冷风,一抬下巴示意道:“上车吧。” 余渊臻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余辜这时候才想起来道:“我的车子还停在……” “已经让人帮你开回家了。”余渊臻话一顿,余辜还以为是想说他什么,却没想到人道:“我回头会让人把那辆车好好清洗的。” 稍微一想就能想出缘由了,余辜曾经很明确并且是极其厌恶的表达过,自己的东西不让碰。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呢。”余辜转过脸,轻声呢喃出了这句话。 “我当然会说你。”坐上车以后,余渊臻给他系上安全带,眼神黑漆漆的直视着余辜,一字一顿,“如果你对你自己不爱惜的话。” 他就这么望着他,像是要望到他的心里。 最后在余辜的侧脸轻吻了下,气息炽热的喷涂在他耳际,将他包裹着,“你不是说想吃大龙虾嘛?” 余辜眉一挑看着他,他微微一动就能跟对方来个脸贴脸,所以余辜没有轻举妄动,就保持着被余渊臻包裹的姿势,费力的侧头看着对方,“怎么?” 他有些预料到了什么。 “带你去吃。”余渊臻低笑道,声音低低的传入余辜的耳朵里,“反正也出来了,让你高兴一下。” “高不高兴?” “高兴。”余辜慢慢道,“一想到吃的,就很高兴。” 虽然这高兴奇怪的让他茫然,以前挂在嘴边念叨的也不是那么想要的,是知道余渊臻不会给他,才故意作弄起来。 可是余辜现在想来发现,几乎他想要的余渊臻过后都会用各种不同的手段来满足他,只是他从没有留意。 谁会对随口一说而上心呢,只有把它当真的人才会这样想着要去满足。 真的得到的时候,其实是不以为然跟毫无波澜的。 车内气氛一片的安静,余辜靠在车垫上,身上盖着余渊臻的衣服,他的鼻息间都充斥着对方的气味。他慢慢的觉得有些困顿的闭上了眼,车速也察觉到的减慢了下来。 余渊臻淡淡着脸内心波澜不惊——才怪。 今天余辜那么早就撇下陈家的那玩意儿跑到荒郊野外玩泥巴……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开始厌倦了那个姓陈的呢? 余渊臻还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然而内心为这个想法暗暗窃喜上了,他倒是巴不得余辜赶紧厌倦除他以外的人,省得回头还要他亲自动手,这不仅仅是麻烦,更要紧的是还不能叫余辜察觉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虽然那不会全盘皆输,但余渊臻起码也想要自己在对方心中留个好一点的形象,总不能全是负分差评吧。 话说回来……余渊臻紧锁着眉头想余辜为什么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玩泥巴,甚至连车都没开了。 这是个值得令他费解的问题。 余渊臻就保持着思索脸,等余辜一觉眯够了,神清气爽的睁开眼,转头就看见余渊臻保持着一张叫人看了就心里咯噔一声的深沉脸,看着前方的红绿灯神色淡淡,不经意转过脸时就跟余辜刚睡醒的模样对上了。 双目对视了一会儿,余渊臻率先伸手,余辜下意识的要躲开,余渊臻一句话阻止了他,“有眼屎。” 这样啊。 余辜立马不动了。 眼屎都是留给余渊臻抠的。 对方不嫌弃的拿面巾纸给他抹掉,余辜放心大胆的揉了揉眼睛,不好伸展的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转头问道:“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这才绕了两圈。” “……” 余辜低头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本都沾上了泥巴的手现在变得干干净净,也就身上还脏的衣服提醒着他原本的模样。 手上破皮了的那个伤口也被贴上了创口贴。 他抬头看向余渊臻,余渊臻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分心的转头看他道:“你这回睡得很沉,我去买了点湿纸巾跟创口贴帮你擦手,你都没醒过来。” 他又问道,“阿辜,你是不是做了一个美梦?” 余辜不明所以的看着余渊臻。 余渊臻唇角含笑,似乎回想着什么道:“我看见你笑了。” 余辜做梦永远都是紧锁眉头,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他什么时候见过对方唇角不自觉上扬起了一抹的笑。 应该是个美梦吧。 余辜回想着应声道:“应该是一个美梦。” 应该? 余渊臻眉毛微动。 余辜的脸靠近车窗,看外面的灯红酒绿,“我梦见我成了一只小鸟,会飞。” 余渊臻前半句,“那挺……”好字没说出来,就被余辜打岔掉了。 “然后我梦见我被捏死了。” “……” 那个好字维持不下去了,余渊臻话题一转道,“那只是个梦。” 余辜脸色苍白的不说话,车内打了空调,余渊臻让他刚睡醒多待会儿,不然一下子出去会冷到,容易感冒。 他们车子一圈一圈的绕着,余渊臻看余辜脸色还是淡淡的,苍白的叫人怜惜,他只以为对方还计较着梦,开口安慰道:“梦都是跟现实相反的。” 余辜扯出了一个笑,他发现余渊臻还是总把他护得那么精细,不管过去了多久,依然都没变动过。 睡醒了觉得嘴唇有些干渴了,余辜不自觉地舔了舔唇,一瓶水就被递到了眼前。 “我想你睡醒了可能会渴,就顺便买了瓶水回来。”余渊臻都是细心而周到的,拧开瓶盖递给了他,叮嘱道,“你先随便润一下唇,别喝太多,水凉。等会我们去餐厅,吃你想吃的。” 余辜反问道,“可以么?” “可以啊。” 余辜捧着那瓶水想,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啊。 外面渐渐开始下雨,有雨滴打到车窗,余渊臻侧眼温柔的看着余辜就靠在车窗那里描绘外面的雨滴。 雨由大变小,充其量也就是地上被弄湿了而已。 余渊臻开到了那个地方,他刚下一下车就觉得晚上的时候气温更冷了,他情不自禁的担忧起余辜的身体。随后到了余辜那边替他开了车门,护住头顶。 等人下了车,身上还披着他的那件衣服,余渊臻就拥着对方就进去,余辜看着自己这身沾染上了泥巴的衣服,问道,“就这样进去?” 余渊臻反问,“这有什么关系?” 他牵着对方的手,十指相扣,亲密的走进了这家餐厅,有人会因这份亲密而侧目。 介于少年跟青年间的人模样漂亮的简直难以描述,就像橱窗台上摆放着的精致娃娃,被高大冷峻的男人牵着,护的也很是仔细。 很少有人除了关注余辜脸以外的其余地方,也没怎么注意到他身上的泥巴。 餐厅内打了空调,余辜脸颊渐渐泛红了起来,余渊臻也点上了余辜想要的大龙虾,拿着菜单轻声问他想吃些什么。 余辜看着他手里的菜单不说话,余渊臻敛下眉眼把菜单侧过去了点,上面一排的英文,而余辜只是专注的盯着一个单词,余渊臻就这么看着对方半晌才迟疑的问道:“这是不是念orange?” 余渊臻微笑着点一点头。 余辜得到肯定,高兴的绽放出了一个笑颜。他差不多都有些忘却了学过的东西,但今天蓦然觉得熟悉的被他一下子认出,内心充斥着一种满足感。 那雀跃而亮晶晶的眼神,也让余渊臻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想要捧起吻一吻那柔软的眼皮。他到底还是按捺住了,微笑的看着余辜那么兴奋愉悦的模样,暗下眼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间。 他忍不住想让他的阿辜更开心一些。 他也更想要他的阿辜陪伴在他的身边长长久久。 为此他可以毁了一切。 第36章 共眠 阳光跳跃到眼皮上,刺的余辜忍不住掀动了下眼皮,随即翻身微眯开眼,就觉得一阵一阵的头疼。 是余辜所熟悉的那种头疼,那行多了欢愉事后,快活留下来的后果。 实在是不舒服。 叫余辜恼怒的是他的屡教不改,以及一阵阵涌来的沉闷钝痛。 为此他不耐的随手拿了自己的枕头扔到了地上,困顿的迷蒙着眼,不理会折磨人的难受,扯了被子就准备埋进去继续睡。 身旁一声轻笑,余辜皱着眉能感到余渊臻倾身过来把枕头捞起来,然后一双手把他抱紧在了怀里。 余辜不想睁开眼看自己依赖的依偎着他的姿态,也不想看荒唐后的一场狼藉。但架不住一下随着一下的亲吻,他眼皮颤动了下,不满的躲开,蜷缩在他的怀里。 余渊臻只得亲吻他的发顶。 下身正对着对方,余辜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然而余渊臻有力的腰身勾弄着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让他挤进的那里。 那里还残留下来的润滑使得进去的时候也不那么干涩,余渊臻心里满涨得看着怀里的这个人,满腔柔意似乎都快倾泻了出来。 这还怎么睡得下去。 余辜眉头一皱,揉了揉眼,睁开就看见余渊臻眼角眉梢温柔宠溺的含着笑意的看着他。 厌恶跟腻烦从角落滋生,蔓延开来。 他使力挣扎着要推开对方,余渊臻恍若未觉的一个翻身,如此理所应当的把他压在了身下。 亲密的部位结合的更深了一些。 余辜哼了声,手上的力道也减弱了一些,侧头避开余渊臻落下来的亲吻。 余渊臻挤压着埋在他身体里的那物,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温水煮青蛙。 见余辜侧头避开,他的眼神落到他白皙的脖颈上,语气亲昵的抱怨道:“阿辜不想给我早安吻嘛?” 余辜厌厌道:“我想睡觉。” “好。”余渊臻柔声应道。 强而有力的腰身牢牢的箍住余辜不让他动弹,余辜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迷惘。男人伏在他的脖颈亲吻吸吮,他的眼神又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他赤-裸的臂膀上也有些痕迹。 大多数是他不满而制造出来的。 昨晚忍不住贪杯喝了点酒,虽然意外余渊臻同意的那么爽快,但谁知道酒喝的少但度数却高的他不一会就醉晕了起来。 余渊臻索性也不开车回去了,直接就附近住酒店,把他抱进去。 然后是热情的做了一场。 余辜还记得自己当时恶劣且兴致勃勃的折腾余渊臻,把烟都塞进…… 好在不是点了的烟。 余辜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同时也特别想不明白余渊臻是不是受虐狂。明知道他会那么折腾,可还是由得他弄,甚至还主动扑上来。 傻逼的脑回路他不懂。 余辜忍了忍道:“你这样我没法儿睡。” “好。”这回才是恋恋不舍的松开他,余辜感到脖颈间的湿润,厌恶的想打余渊臻。 头还是有点疼,幸好不是头疼欲裂的那种疼法。 “从我身上下去。” 这话说出来对方反而把他缠的更深绞的更紧了一些,磨蹭着含着他的耳垂,“阿辜,你硬了。” 余辜觉得岂有此理。 “你不晨勃?” 他话说出来都声音沙哑的,有点破音,可气的是恼人的欢愉又慢慢冒了出来。 余渊臻感受到他的变化,勾了勾唇角就过来仔细亲吻着他。 爱怜得紧。 床晃动,身上人在起伏,余辜眼眶湿润的被压在身下,挣扎无果,余辜表情很是不好看,虽然操的还是挺欢畅的,可他脸色之难看的几乎要哭出来。 最后哭出来的时候余渊臻吓了一下,连忙抱着他哄了几句,问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余辜哭唧唧的指责余渊臻不让他睡觉,后者苦笑着还正被-插着的认了。又听余辜说他头疼,立马也不顾在做什么,就上手替人家按了会儿,余辜红通着脸无精打采的躲开了。 余渊臻觉得他脸上烫的温度有点不太对劲,疑心对方是不是又发烧了。 余辜已经闭上眼懒得理他的想睡觉,余渊臻看他真是什么事儿都懒得理会了,问他,“怎么办?” 别有意味的收紧了下身。 余辜的回答也是坦荡干脆的三个字,“不知道。” 余渊臻吻了吻他的眼角。 余辜不理他,身上一时间也没了动静,后来似乎终于被抽了出来,但很快又被温暖的给包裹着。 余辜控制不住的喘息了声。 纠缠了会儿,射出来以后,余辜更懒倦了,满足的眯起眼寻找到一个舒服的睡姿。 余渊臻擦了擦唇角,脸色不变眼底宠溺无奈的看着他。小心的往他身侧靠近,抱住他。 他们要一同共眠。 第37章 自私 鱼缸里的鱼是自由的。 它们的尾巴是那么的漂亮,轻如薄纱的摇曳游动。在放进去的绿水藻间闲情逸致的穿梭自如,如此慵懒惬意。 缸底的彩色石头装点了它们的高贵,它们高高在上的游动着,甩动那漂亮的尾巴。 它们漂亮的就像一副会游动的画。 余辜看这幅画看了起码小半个小时,神色看不出腻烦。起初只是就这么看着,静静地欣赏这慵懒而心满意足的美丽,等鱼儿不紧不慢的再从他面前甩动尾巴围着这鱼缸再游一圈的时候,他终于不再按捺了。 他的手伸进鱼缸里,成了一个不速之客来打破这和谐美好的宁静。 鱼儿受到惊吓疯狂的躲避他企图伸来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拼命游动着避开,但还是有落网之鱼。 余辜的手湿漉漉的浮出水面摊开,鱼儿甩着尾巴竭力挣扎,看起来是痛苦极了,即使余辜再喂了它点水也不管用。 余辜把脸贴近了,看着这脆弱的小生命,轻声细语道:“你看看啊……看看外面有多大啊。” 看一看,好不好? 鱼儿只是从挣扎慢慢的变得不再挣扎,温顺的躺在他摊开来的手心里,偶尔抽搐一下。 余渊臻看这画面,也不出声干扰,他当然能视若无睹的包容余辜一切,残忍的、怪异的、所有的,都可以。 他以为余辜是想折磨,然而对方只是黯淡下眼轻轻地把鱼小心放回了鱼缸里,连一丝水花跟声响都未打起。 鱼儿又重新快活了起来,余辜看着它的快活有些难过。 鱼缸里的鱼是自由的。就像余渊臻觉得余辜是自由的。 一小块鱼食被鱼细细的咀嚼着吞下,它似乎吐出了一个泡泡,余辜觉得他听到了一声响动,他也觉得那声响动应当是从那破开的泡泡里发出来的。虽然他没看见,但是这不妨碍他想再听一次,余辜把脸贴近鱼缸,认真倾听的模样让余渊臻小小醋了一下。 他还真不知道他有生之年居然想当一回鱼缸。 他笑着问余辜,“你在做什么?” “里面有声音。” 余辜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孩子一般的纯真,就这么望着余渊臻的时候,使他忍不住产生一种除了渴望以外的另一种情感,想要竭尽所有的来保全这种纯真,让那亮晶的望着他看的眼神停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该是另一个层次的欲求不满。 余渊臻这么心不在焉的正想着,余辜已经略失望的抬起脸,可能什么也没听到了,他的失望让余渊臻浓浓的不悦,毕竟他一点也不想要他的余辜露出一点不开心的神色,他都不忍心让对方不开心,那么其余的生物又有什么资格来牵动着这个人一丝一毫的情绪? 很是不满。 余渊臻刚想问对方要不要把这些不知好歹的鱼倒马桶里去的时候,余辜已经捧着鱼缸问他,“我们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这个?” ……带上鱼? 余渊臻神色微妙,他原先把鱼买过来只为了拿来取悦余辜逗趣,然而对方如此的喜欢简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余渊臻有些接受无能自己居然还得跟鱼争宠,他和颜悦色的问道,“为什么要带上鱼?带路上还挺麻烦的,放在这里比较好,可以给佣人照料。” 余辜很少跟他鲜明直白的提要求,余渊臻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婉转点不伤害到对方的小心灵,然而当看见余辜失落的抱紧鱼缸,他心顿时一紧,缓和着语气问道,“一定想要带上吗?可能会死的。” 是啊,可能会死,可你自己又为什么不放手? 余辜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有多么坚决的想要带上这些鱼。 余渊臻略一沉吟,点头允了。 他不希望有任何美丽的生物来夺走他的余辜的视线,他希望对方的眼里跟世界都全心全意的只剩下他一个。他的确如愿以偿过一段时间,可是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巨大,但即使是这样,仍然到现在他还是如此真挚的希望余辜的世界,只能剩下他,或者只有他。 然而如果被旁的东西介入能让余辜开心的话…… 那好吧。 那就让他能有多开心,就多开心好了。 余渊臻也是会不高兴的,但比其他的不高兴,还是让余辜能开心点才比较重要。 对方的确是舒展开眉头有些高兴了,余渊臻也松了一口气。 自酒店那次回来以后,余辜的反常让他有点说不出来的担心,对方为什么会忽发奇想的想去坐公交车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玩泥巴呢。 余渊臻仔细回想那天见到余辜的细节,只是发现对方指甲间的泥土有些过多,但是余辜是在挖坑,这么点怀疑也不得不被打消掉。 余渊臻的直觉敏锐的告诉他,这好像没那么简单。可在现在这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余渊臻也只能把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多余的怀疑猜测给压在心底,去乐意的把他的余辜捧在手心里,其余的就留着以后,他慢慢来弄得水落石出。 他说是怎么样,那就先是怎么样好了。 至于陈郁的话,余渊臻眯起眼,漫不经心的想着还是先看余辜的态度,要是在不行…… 他敛下眼冷笑了一下。 余渊臻觉得他做出的努力还是蛮成功的,最起码他终于让余辜只能依附着他生活,离开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成了。 这点在余渊臻看来是可喜可贺,值得高兴的。 他要把对方养的骄纵任性到除了他之外谁也无法忍受。 不管他的余辜变成什么样,但那就是他的啊。 恨是他的,眼泪是他的,什么都是他的,除了离开。 除了离开。 鱼依然在鱼缸里面打转,它就像井底之蛙却不自知,自怜的眼神看着它,它也视若无睹。 有吃有喝有快乐,什么都不缺了已经。 幸福的吐着泡泡游动着那就是日复一日循环下来的生活。 这有什么不好么? 没有。 余辜低着头抱着鱼缸,似乎对余渊臻送给他的礼物很满意,满意的手指在鱼缸上面用力的都留下了指印。 启程动身的日子,也逐渐到来了。 第38章 弄吻 余鸩觉得自己纯粹就是来找虐的。 可能车真的把他脑子给撞坏了,余鸩如是想,不然他怎么好死不死偏要跟着余渊臻一块启程回本家。 他早就应该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然而操蛋的是他还真就赖着不想走是为什么? 余鸩说不出个所以然,面无表情的透过他的车窗看过另一侧的车子,那车窗半开,正好露出余辜的眉眼,漂亮又冷淡,使得余鸩幻想对方携着那冷淡,朝他不屑望来的神情。 余辜坐在另一辆车子里,连同跟余渊臻一起。 很好,他永远都是被隔开的那一个。 这没什么不对劲的,应当是理所当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余鸩敏感的发现他心里那怪怪的不适的情感,那种闷然的不适感就像一颗发芽生长的种子,延伸出了藤蔓,在他的心上顺着血管一点一点的攀爬而上,紧紧缠绕使他的呼吸都有种窒息感,仿佛透不过去的沉闷难受。 他捂着自己的心说不出话,司机见状转过来欲言又止,余大少爷掀了掀眼皮道,“我难受,闭嘴,没事。” 司机重新转了过去,并且好心好意的摇下了车窗给余鸩透透气。 余鸩没有驳回这给他的偷窥提供了正当理由的行为,他一副心脏病发作似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脑袋往车窗那边凑过去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再把那眉眼看得更清楚些。 余辜始终都微低着头,余鸩就有点想他抬起来,抬起来见一见他……这种感觉是不是叫做心痒难耐? 他愣住了。 司机被余大少爷叫了声,转过来就看这位大少爷捂着心口脸色怪怪的问他,“你有花露水嘛?” 司机的眼神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想不明白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会咬余鸩。 余鸩叹了口气,很是惆怅,相似余渊臻的面容连叹气也是那么如出一辙的为同一个人。 余鸩只是费解为什么他心里痒痒又难受呢,怎么人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情绪呢,他为什么已经不能好好地讨厌一个余辜了呢? 这些问题真是费解啊,这要搁从前他铁定还是会对那个人鄙夷不屑,外加以嗤笑。 只要是能让余辜不好过的,余鸩都十分的赞同并且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然而现在余辜的喜怒牵动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 余鸩不自觉地摩擦着大拇指,忽然想到了那盒录像带。 心除了痒痒以外还下意识的就跟被煮开的沸水似地慌了起来。 都不能好好正视余辜了。 这时候,余鸩注意到余渊臻走了过来,当然不是往他这个方向,手上还拿着早饭,上去了余辜的那辆车。 余鸩这时候还不知道余渊臻的打算是跟余辜好好去游山玩水然后再慢吞吞的回去过年,他成了一个误入的局外人,最主要的是余渊臻实在没想到跟余辜一向不对盘的余鸩居然有一天还会死活要凑上来,看到他不顺眼的人难道就能使余鸩快乐吗? 余渊臻也费解,当然他从不思考让他不值得去思考的问题。反正人一如既往的别乱折腾就成了,不然余渊臻才不管那个人是他的谁。 余辜低头聚精会神的在打游戏,忽然一双手从他手上拿走了游戏机,余辜立马眼睛一瞪看过去了,对上余渊臻含笑柔意的眼眸,“吃早饭了,阿辜。” 车子也在余渊臻到来的情况下发动了起来。 余辜不满的看着余渊臻,不明白为什么行程那么赶。 能不赶嘛。 他怕鱼儿跳出鱼缸里,他担心陈郁还会作弄什么来勾走他心尖上的那个人。 光是想一想,余渊臻就无法接受。 他不是为余辜而活,但他的生活已经渐渐少不了这个人,这并不是出于习惯。 早上的胃口比较小,余辜宁愿喝牛奶也不想再多吃几口,余渊臻由他去,接过他吃剩下的也面不改色的吃了起来。 余辜眼角一撇他,才发现余渊臻只带了他一个人的份,大概早有预料他吃不完。 余渊臻不管是什么都能算计的刚好到位。 车子跟余鸩的那辆车子渐渐开始不平行了起来,余鸩不介意冷风吹扬起的沙尘会飘进他的眼里,总之他是只顾盯着那个方向,大概是知道等会儿别说那眉眼了,只能看见汽车排尾气跟车牌号。 不公平。 没由来的,余鸩脑子里就蹦出这三个字,伴随着酸酸涨涨蔓延开来的情绪,余大少爷意外地发现他似乎回到了幼稚时期的幼稚情绪。 他也同时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额上的那条浅淡的伤痕,随着那一道印记来回的抚摸着。 余鸩敛下眼,觉得手指无端被风吹的有点冷。 不止是他这么觉得,余渊臻也觉得外面风大,于是要倾身过去把窗户给关上的时候,余辜蹙眉不让,“我要透气。” “那就留一点小的缝隙。” 余辜固执的就要这么开着车窗,觉得敞亮又痛快,余渊臻问他为什么,他就仰着脸道:“车窗被关上,车子会暗下来的。” 他的阿辜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般怕黑了呢。 余渊臻眯起眼细想着,面上却不见什么的牵动起一抹笑,应道:“那好。” 他顿了顿看余辜又重新把那个游戏机拿过来继续兴致勃勃的玩,低头伸手抚摸着他柔软乌黑的黑发,捻起他的头发觉得长得快了些,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又得再剪一回。 他心里忽然无以言语上了失落跟轻慢的叹息怅惘,到底是年轻人啊,无论是什么都长得那么快,他给余辜买的衣服下个季节再穿的时候都已经不合身了。 他在渐渐地长大,而他却在…… 原来就连余渊臻这样的人也会有恐慌的时候。 “阿辜,我想吻你。” 余辜眯起眼靠在了车窗,余鸩这时候看到的就更多了,比如余辜仰起脸来时的侧颜,比如索取安全感的余渊臻,他仿佛没看见那轻微的躲避,很轻柔很轻柔的落下一个吻在这个人的唇角。与此同时车窗也被他顺手按下缓缓上升。 也就是这个时候,余渊臻抬眼冷冷直视余鸩。 背后的冷汗缓缓渗了出来,那一记冰冷的眼神在无声宣告着他的所有物以及暗含着血腥的警告。 余鸩终于知道在他心上攀爬蔓延着的是什么了。 滋生出来的不甘跟嫉妒。 嫉妒。 第39章 我们 一路上的行程慢的磨人,余鸩饱尝了作为一个单身狗看人秀恩爱的苦楚,偶尔还时不时被余渊臻投来一记警告的眼神。 警告着他蠢蠢欲动的觊觎。 这个时候余鸩应该当做懵逼茫然的样子,但他的确是怀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以至于对上余渊臻的眼神时,他能充分的完美理解对方的意思。 理解有什么用。 余鸩敛下眼想着,反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努力的去把自己变得不那么奇怪。不那么日思夜想着那个人。 为此,余鸩烦躁过,恼怒过,恼羞成怒过。但不管他怎么暴躁,依然无法阻挡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总是一觉从梦里惊醒之后,习以为常的绝望的掀开被子爬去洗内裤。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倒是不假。 余鸩的痛苦也很明显的开始表达在了外在,形容憔悴出了黑眼圈,脾气也愈来愈装不出斯文有礼来的开始暴躁起来。 尤其余渊臻一向是把他隔离透明化的,对余鸩的异常视而不见恍若未闻。 他想的很简单,只要人没死就好了。这条宽容的标准仅仅只是针对余鸩而言,面对余辜他的每个脑细胞都为对方积极活跃的跳动着,争先恐后的去为他而亡。 余渊臻只对余辜那么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去讨好。 晚上下榻到一家酒店来,余辜照例是不问世事什么都抛给余渊臻干,自己捧着鱼缸上了房间。余渊臻黑漆漆的瞳眸盯着余辜离开的背影,又忽然被醋了一口。 他有些怀疑自己买来的其实不是用来讨好对方的金鱼,而是一个情敌。 余辜抱着鱼缸走路的时候,里面的绿色水藻一晃一晃的,鱼缸底下的五彩假石发出碰撞的声响。鱼儿甩着摇曳而动的尾巴惊吓的掀起微小的水花,每当这时候余辜总会贴近鱼缸,小心安抚道:“没关系,不用害怕。” 余渊臻还在外面处理着一堆琐事,余辜先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里,他刚放下鱼缸准备去洗个澡,忽然看了浴缸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又重新跑回去问他的小伙伴,“你们想不想洗澡?” 他的小伙伴静静地吐了个泡泡表示认可。 余辜就高兴的重新捧起他的鱼缸走到浴室里去。 余渊臻终于安置好一切回到酒店房间,一推开门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没看见余辜。还没细想人去哪儿了,继而就听见浴室里水流动的声音。 他眉头微蹙,心想着对方回来那么久怎么澡还没洗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余渊臻心下一紧,走过去推开浴室门,看着眼前的情形,讶异道了句,“阿辜?” 余辜正背对着他蹲在浴缸前,聚精会神的不知道正在看什么,就连余渊臻唤他,他也充耳不闻。 余渊臻狐疑的走过去瞧,三两成对的金鱼在浴缸里欢快的游动着。他顿时就哭笑不得了,“阿辜,你澡都不洗就盯着鱼看——” 他声音低柔下来,“这怎么行啊。” 余辜依然聚精会神的不理他。 余渊臻也蹲下来陪着余辜看了会儿,始终没在这堆游来游去的鱼里找到什么不一样,很快就觉得无趣的转头盯着余辜看。 他的眼神陡然就转变温柔了下来。 余辜的脸色总是气血不足的苍白,即使在浴室泛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打照下来,也依旧能从那昏黄的颜色中依稀辨别出那苍白,那令人心颤的艳丽。 余渊臻的心尖也顺势微颤,只觉雪落枝头霜打树上,心头欢喜满涨一沉。他不自觉伸手去撩起余辜的耳际碎发,后者一动不动的没有闪躲。 手指划过细腻的肌肤,柔滑的触感让余渊臻眯起眼不自觉手指间留恋的摩擦了一下,带起一层更深的眷恋跟渴望。 蠢蠢欲动驱使他的所求,余渊臻呼吸延长了那份渴求,极轻极轻道:“阿辜,我们先去休息好不好?” 淡粉色的薄唇微抿,余辜摇了摇头,手轻轻的没入水中,追逐自由嬉戏的鱼儿。 这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一副好的景象,面容苍白的介于少年跟青年间的人,眼眸含着孩童般的天真,鱼儿也自由自在的嬉戏游玩。 男人侧头眸含宠溺的望着他的侧颜。 眼底宠溺的一层下是翻滚着的暗涌。 余渊臻知道自己不应该,但他能怎么办。抑制不住自己想让这个人的眼神只看着他,只在他身上停留的想法。 ……假若有任何能夺去这个人视线的东西,他都忍不住毁去。 余渊臻低下头,埋在阴影里的面容阴沉可怖,是余辜有幸没见识到的一面。 他厌恶且嫉妒的瞥了眼夺去他心上人的注意力的金鱼,水流的声响厌烦的不间歇的响在他耳旁。他的眼神忽然停顿在了热水器方向的位置,余辜拧开了冷水,那个弧度上还正往下滴落着点点水滴。 他眯起眼。 “……阿辜,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劳车顿足了一路,余辜也觉得有些饿了,他瘪起嘴,眼神仍然望着浴缸,“我不想喝粥。” 余渊臻痴迷的欣赏他的一举一动,看着那充满年轻人活力的光洁面容,应了声好。 “我们出去吃。” 这下子也算惊喜,虽然总觉得心头怪怪的,有哪儿说不出的不对劲,余辜还是被半哄着离开了浴室。 水仍然开着。 鱼儿还是自由自在的游动着。 今天余渊臻出奇的好说话,虽说平日里也都是那么的百依百顺。然而每件事都那么的征求余辜的意见,算是少有了。 余辜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离开酒店以后心就发慌的难受,总感觉心头堵堵的有种说不出的隐隐预感着的难受。 ……这是怎么了。 吃完饭以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余渊臻拉住他含笑道:“我们一起散步吧。” 到口的想要拒绝的话语,对上对方的眼神迟迟说不出口,余辜就这么僵硬的随着余渊臻的步调走。 夜晚风凉,余渊臻挡在他身前替他遮风,他紧紧地握住余辜的手,紧的有种令余辜觉得一辈子都分不开的错觉。 他低着头沉默的跟随着余渊臻,风吹来的时候就被他裹紧在温暖的怀抱里。扑鼻而来的熟悉的气息,叫余辜恍惚了一下子,抬头就看见余渊臻静静望着他的面容。 眼神一如既往的只装满了他。 “在想什么?” 余辜的嘴唇动了动,却蓦然觉得唇角被撕扯出了什么,点点刺疼,余渊臻的眉眼也在这一瞬间蹙紧,眼神落在他干裂出血的唇上。 “别动。” 他极其自然地倾身落下一枚温柔的也无法拒绝的轻吻在这个人的唇角。 一点一点的,炽热的呼吸跟温暖的触感滋润着刺疼干裂的地方,连同那僵化住了的血腥也被一同的给舔去。 温暖的感觉实在是太明显了,温柔把他包裹着,以至于余辜竟然忘记了去厌恶,只是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余渊臻,看着他因为自己的愣怔而愉悦弯起眸子的余渊臻。 烟花忽然升起炸裂,与此同时余渊臻也抱住了他,原本徘徊在唇角的轻吻,也从唇角缓缓摩擦到他的嘴唇,没有像往常一样不容拒绝的入侵进去,而是就这么温柔的吻着。 烟花绽开的那瞬间也意味着陨落。 余渊臻眼神注视着他,手也从起先的握紧变成了十指相扣。 余辜听见一个声音低低的传来,“阿辜,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爱你。” 他的眼只看得见他一个人的身影。 如此虔诚而不容亵渎的注视着。 他差点要说好了,但也只是差点。 余渊臻习以为常似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地化解这场沉默,“我们回去吧,风大了。” 余辜点了点头,思绪混乱的就像一团毛线球,无论怎么缠绕都永远缠绕不开。 无解。 他觉得他的头有点晕,脸上冰冰凉凉的却又好像残存了刚才余渊臻残留下来的气息,如此炽热,如此深刻。 等慢慢的回到酒店的时候,余辜才隐约想起被他放在浴缸里的鱼。 ……对了,他还要喂它们饲料呢。 他甩开余渊臻的手,后者眼睛凝视着他的背影不言语。 他冲进浴室的时候,只看得见眼前一团雾气跟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 原先还在浴缸里摇曳的鱼儿已经被活活烫死在了浴缸里,经历着从冷水渐渐被彻底入侵成滚烫的沸水的煎熬,痛苦而漫长的挣扎而又无可奈何的含着绝望死去。 就这么被活活烫死。 余辜的眼泪也烫的犹如沸水的温度,滴在他的心里,烫出了一个洞。 “阿辜,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都说了,是我们啊。 第40章 爱呐 余辜的病突然而猝不及防,就像好好的盛夏忽然席卷而来一场暴风雪,不问缘由。 余渊臻尽心尽力的守在余辜身边,路上的行程就戛然而止的耽搁在了这半途。余鸩也想来过问几句,但又自觉找不到什么搭话的由头,余渊臻也看得紧,只得摸着鼻子不了了之。 到底还是放在心上的忧心了几分。 原先余鸩的房间跟余渊臻他们的不一样,被有意错开。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由模糊不清的在余辜越来越烧热下去的身体里耽搁不得,就这么急匆匆的调换了房间,住在了余鸩的对面。 这一点是连余渊臻也没料想到的,可他说得还是原先那句话,含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别去打扰你弟弟。” 余鸩抿了抿唇,没有应声,头一次有种想要跃跃欲试去违抗的想法。 明明他……是那么渴望的想要见到那个人。 这种渴望是余鸩哄骗不了自己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余鸩发现自己似乎都是一直在捕捉着余辜的踪迹,追寻着余辜的影子,寻着他的生活轨迹,不自觉地升起一种想要陪着对方一起走下去的心思。这实在是怪异极了,怪异的让他顾不得余渊臻的命令,就这么……想把那模模糊糊从未体验到过的情感给捕捉到自己的怀里来,藏进心里,关起来。 那是他的宝藏。 他要藏得好好的。 就这么如是想的,可也只敢把所有的情感掩埋在心底想想。 毕竟谁也都知道,他是极其不喜欢他这个弟弟的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野种,这个跟他见了面都永远不对盘的余辜。 仔细想来,余鸩发觉余辜在他面前,又或许是在所有人眼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尖锐张扬,从没有过示弱的时候。也就唯一一次无意间窥得到病中的他,难得的虚弱跟…… 引人遐想。 勾得人心痒难耐。 余鸩忽然也跟余辜不问原由的生了场病一样,也莫名其妙的憎恶上了猫。 他一想到余辜,就跟心里生了只猫一样在里面挠着挠着……挠得他渐渐由痒生疼了起来。 疼的越是不甘不愿,就越是难以压抑。 那颗嫉妒的种子蔓延出了藤蔓,缓缓攀爬生长以后,余鸩也不知道再继续会是什么样了。 冲破他的喉咙,用鲜血还是要用更多的嫉妒去浇灌这株邪恶的种子? 余鸩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他清楚而又模糊地明白,他隐隐约约的似乎是不想铲去这份嫉妒。 他要存留着。 存留着做什么呢…… 这也是个需要余鸩仔细掂量反复思索的问题,即使他明知道答案也要装模作样的思考上片刻,就是不肯把思绪拐到余辜那里。 他怕他再见到这个人就要忍不住说些什么了,就像他平日里忍不住偷窥而去的几眼。 已经有些过了。 ……原来有些过了啊。 余鸩明知故问的在心底应了声,忽然怅惘了起来。 余辜有气无力的掀了掀眼皮,避开余渊臻靠过来企图落下来的吻,对方苦笑了下道:“阿辜,让我碰一下你的体温。” 干涩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的沙哑,坚定地回绝道:“不要。” 还刻意的强调道:“我不要。” 余渊臻沉默了会儿,轻声道:“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这声音他听着都心疼。 “也不要。”这三个字被揉碎在唇齿间,煞是可怜的仿佛低喃,脆弱而纤细的人如透明的水晶,一打就破,使得这时候的余渊臻都不敢太过轻易地去刺激对方。 他甚至有些懊恼了起来,懊恼自己一时下手的痛快…… 应该再容忍的。 不是不可以容忍的。 余渊臻一颗心都随着余辜这苍白无力地模样而碎成了一瓣一瓣的。冬日里的花在寒风中盛开,极其美艳的时候正临枯竭,被吹落也正干枯,最后只化成了一捧不值一提的尘土吹扬在了空中。 吹啊吹啊,吹不走他的爱人。 一切跟余辜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余渊臻难得有痛苦茫然的时候,从前他不明白他的过分,而今他明白了却还是那么的过分。 他苦涩的呢喃道:“阿辜,你一定……很讨厌,很讨厌我吧。” “我说我错了也没什么用……” 你是知道的。 我是不会改的。 我是知道的。 我是没办法改的。 谁能容忍别的事物占据自己心上人的心里? 更何况他的心上人别说把他放在心里过,而是未曾放在眼里过。 余渊臻从来都不知道后悔,他只知道要做就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到现在他也掂量着问自己后悔嘛,答案是否定的,绝对是否定的。 余渊臻太清楚自己这个人,正如他清楚余辜一样,不管重来多少次,他依然会选择原来的选项。 是打着以爱为名的幌子也好,余渊臻私心里清楚自己的自私跟占有,可是当这些完全的把他的爱人给伤害到了的时候,饶是余渊臻也情不自禁的几度质疑自己的对错。 他又忽然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个念想,这样的余辜,还算活着么。 ……一种莫名的恐惧衍生而出。 余辜似有所感,即使还在昏沉不清的病中,也对余渊臻抱以讥凉一笑。 最后是余渊臻起身,步伐有些微晃,低头看着余辜这半睡半醒的模样,声音难涩道:“……我去给你买药,等我回来。” 不清楚是在逃避什么。 余辜听见了重重的关门声,眼皮也疲倦的不再一睁一闭的折腾,而是闭上缓缓陷入沉睡的梦乡中。 ……梦也是不好的梦,噩梦。 那到底,哪里才算好呢? 余鸩听见了对门一声比较使力的关门声,透过猫眼他看见余渊臻离开的身影,心底升起了疑虑,余渊臻从余辜病起就一直守在身旁寸步不离,可是现在又是要去哪儿,余辜又怎么样了呢。 想到余辜,余鸩下意识的心底一颤动,鬼使神差也顺理成章的想,那么他为什么,不去看望一下这个人呢? 于是就顺从着内心的想法,挣扎着拧开了房间门的扶手,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明知道去可能结果会是越来越沉迷着的不好,可是不去又…… 他忍不住。 余鸩想,他还是忍不住的。 他想知道对方的喜怒哀乐,想牵他的手,也想…… 他不敢再想下去,但是他开了那扇门,然后到了另一扇门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双手微颤的拧开了那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药味跟微闷的窒息感,里面开了空调,呆久了难免会有些闷热,可对余辜来说是正好。 余鸩把门带上,脚步轻缓的走进这个躺在床上似是熟睡的人。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是他觉得所不可思议的速度。 真是奇怪啊。 他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本应该是没有声音的,可是他看见床上的那个人动了下,一声闷哼,不等余鸩反应,一声呢喃出来了,“水……” 嗓音沙哑,听着就是渴了。 余鸩一颗心缓缓地被他努力抑制住不跳动的那么急切又快速,与此同时抿了抿唇摸到桌上给余辜倒了杯温水。 他低头看着这温水,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慢慢的靠近在这个人身旁。脚步都因为打鼓的内心而微微不可置信的颤动。 ……他离这个人,愈发的近了呀。 他终于看见他日思夜想的人了,脸上再也没有那种让他气得跳脚的嚣张跋扈,而是苍白脆弱的不可思议,就这么小小的蜷缩在被窝里,柔弱而可怜。 一股余鸩控制不住地柔意袭上了心头,他拿着那杯温水无措的看着余辜,看他说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喂他。 他想了想,然后犹豫的把余辜微微扶起,当这个人靠在他身上的时候,那暖和的体温透过衣服贴近他的身上,那一瞬间余鸩想着,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肌肤相亲呢? 他的心跳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余鸩努力的咽回去。然后把那杯水递到余辜嘴边,看那干裂的唇瓣在接触到滋润的水源时,陡然渲染上了另一种颜色,另一种鲜活起来了的颜色。 他盯着那薄唇,被沾上了一层水光,湿润的很,却还是不够。 余辜蹙着眉渴求着更多,他也如愿给予了对方更多,一不留神喂得多些了,看水从他的唇角缓缓滑落,即将滴落到衣襟上时,余鸩轻轻地,不由自主的要吻去那从唇角滑落的水珠。 不由自主的要吻着这个人的唇角。 阴冽的声音从余鸩的背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 第41章 书本 余辜的一场病,鱼死了,鱼缸也碎了。 余鸩快好的脑袋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又重新包裹起了一层层的白纱布。 余渊臻还照旧是如常的模样,只是比以前更加的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旁,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所有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因为生病的缘故,路上耽搁下了行程,可是直到养的病差不多好转,也没见余渊臻催促着启程。他不提余辜也不会问,他反正永远是猜不透余渊臻究竟想的是什么,就像现在这样,对方耐心地给他准备了一套正式的西服,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余辜实打实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写照,就连穿衣服也可以一动不动的就坐在那儿发呆,而余渊臻就半跪在他身前,伸手温柔的替他打领带。 余辜敛下眼审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他从前少有的正眼看过余渊臻,更何况仔细地打量对方,而今却恍然间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岁月没有在余渊臻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他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连白发都未生出。 这种有些恍惚久远的感觉,忽然给余辜提醒了一记警铃。 余渊臻由得余辜神色恍惚的打量着他怔怔出神,眉间耐心温柔的把他的领口翻好,整理妥当,最后在重新整理了一下别在中间的红色领带,才满意极了的罢手,夸赞了句,“真漂亮。” 余辜的模样生的本来就偏向于艳丽的一类,此刻病未痊愈,脸色苍白的失去了颜色,看起来也有一种病弱憔悴的美感。 似乎无论这人如何,都跟漂亮挂上钩。 他敛下眼的模样看起来温顺极了,就这么不声不响沉闷着的柔软,让余渊臻更加情不自禁的想把他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然而当他抬眼的时候,眼底那细碎的幽凉冷淡又叫人敬而远之,是柔软中包裹的尖锐,有着说不清的一种莫名倔强。 余渊臻也曾有过冲动的想法,那就是慢慢地,慢慢地,把这个人的倔强给敲碎,把他的尖锐从柔软中给挖出来。 要把他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只属于他。 而现在只是宠溺的望着他一笑,如余辜所清楚的,谁也猜不透余渊臻想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神色平静的外表下究竟再打算些什么。 “我们要去哪儿?” 终于在余渊臻半跪着把鞋给他穿上的时候,余辜说话了。 余渊臻望着他,他的阿辜今天穿的就像一个小王子,脸蛋漂亮精致,只是气色不太好,此刻也没多少生气的看着他问。 他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反问道:“阿辜想不想……再养些宠物?” 余辜一怔。 余渊臻轻声道:“养那些你喜欢的,我记得你从前喜欢猫,喜欢花,喜欢……” 余辜缓缓地,坚决的摇了摇头。 “会死的。”余辜认真的看着余渊臻,极其认真的强调道:“都会死的。” “不会的。”余渊臻定定的看着余辜,“以后都不会的,只要是你喜欢……” “我不喜欢。”他说。 “那……好吧。” 余渊臻给他穿上另一只鞋子,这下可以完完整整的带着他的爱人出门了。 外面的风大,余辜又不喜欢戴帽子或者围围巾,余渊臻尽量把对方往怀里揽,余辜一张脸蛋还是被风吹的冻的通红,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 余辜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像块果冻。他还是不清楚余渊臻要把他带去哪儿,带去做什么,无论什么只有余渊臻想说的时候他才有知晓的权利,其余的时候只需要像现在一样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就可以了。 余渊臻握紧了他的手,依然是冰凉的,捂不暖。 他们停在了一家照相馆前。 余辜颇有些讶异不解的挑了挑眉,忍不住侧头看向余渊臻,正好对方也转头朝他看来,眼角眉梢是只有对他才有的耐心跟柔意,此刻说道:“来都来了……我想跟你拍一张照片。” 余辜隐隐摸不清对方的用意跟目的,还是只是就想单纯的跟他拍一张照片呢。 余辜想到了遗照,这使他忽然想发笑。 余渊臻注意到他唇角忽然牵动的一丝笑意,心也跟冬天软塌下去的雪一样,一戳就是软绵绵的,为着对方软化成了一团的棉花。 余渊臻应该是提前预约好的,否则他们不会一来就立即准备就绪起来,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 余辜脸上的气色不太好看,尤其是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化妆师想给他上点脂粉,被余辜厌恶的拒绝掉,他又不是女人。 余渊臻只是说,“随他。” 想了想,还是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想亲吻对方的念头。 余辜莫名有些焦躁起来,不知道为的是什么,心一下子发慌,余渊臻的手紧攥着他,甩也甩不开。他恼怒的看了对方一眼,被耐心地安抚了几句,劝说拍完照片就好了, 只得不太痛快的应了,却越是憋闷的慌。 余辜没察觉出他们两个人合照的位置其实有些不太适宜,但因为格外厌烦的缘故,只想潦草的快点结束,于是配合度也高了起来,没拖拖拉拉的情况下,很快拍照就利索的完成了。 余渊臻给了对方地址,让他把照片冲洗出来以后按照地址寄过去,这让余辜推测出对方是不准备待在这里待到照片冲洗出来。 还在思索着的时候,余渊臻问他,“你觉得照片拍的怎么样?” 不是还没冲洗出来么。 余辜知道对方问的是他的感想,不耐的敷衍道:“还可以。” “你觉得我们结婚的时候用这个,怎么样?” 余辜脑子轰的就炸了,立即抬头看向余渊臻确认对方话里的意思,却不想对方自己轻笑了声,又看他这样子继续补充了后半句,“……开玩笑的。” “……” 他宁愿是遗照。 因为这个玩笑,余辜回去的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跳动着,心里的不舒服使得他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是余渊臻安抚不下去的烦躁。 回了酒店,余辜想要一个人发闷的时候,冷不防余渊臻一本书递了过来。 这个是…… “你从前喜欢看的。”余渊臻唇角含笑,“我这次特意翻找出来带上了。” 余辜手指微颤的接过,余渊臻也自觉不去打扰他,说了声去处理点事情就把空间留给余辜自己消化。 这是本诗歌,封面有些旧了,也许是被人擦拭过,所以余辜伸手摸上去的时候没摸到一手的灰。 陌生而熟悉的物件在他的手里,这种滋味是心潮涌动难以言说的。 他还记得他曾经是那么喜欢的来回翻阅,到后来就再也不想看见的不知被他抛弃在了哪里。 怎么什么都慢慢变样了呢。 余辜寻着他的记忆,打开这本书,手指抚摸过封面内侧的时候,却忽然摸到有个硬硬的,类似卡片的东西。 余辜回想起来,他曾经最爱在卡片上写下自己的心事,然后偷偷藏在封面的内侧里,叫谁也发现不了。 过去了那么久,他都忘记了这些。 这么想着的时候,余辜慢慢把那张卡片给抽出来,低头一看,上面字体清秀的写着一行话—— 最该死的事情是活到现在。 日期是三年前。 第42章 小鸟 自由是一只小鸟。 余辜反复念叨着那句诗歌,喃喃自语的按下打火机。火光簇然被点亮,他眼眸闪动着跳跃的火光,他轻轻的把书页燃烧了起来。 余渊臻推开门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他眯起眼。 余辜静静的蜷缩在床脚下,他把自己给努力的缩小成一团,他的眼前摊落着一堆的灰。 余渊臻走过去辨认出那堆灰是之前他递给余辜的那本书,书壳的封面还没有被完全烧毁。 他不感兴趣的略过,眼神转到余辜的身上。 他蜷缩在那,弱小而无依,面容隐匿在阴影中,使人忍不住揣测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色。 鼻息间能闻到呛人的气味,余渊臻蹲下身,依然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含笑询问,“阿辜是想烧东西来玩了嘛?” 余辜不吭声。 “阿辜还想烧什么东西?我找给你。” “……” 余辜终于有动静了,他用力的包裹住自己,紧紧的仿佛确认着什么。才缓慢而迟钝的抬眼,以一种陌生的眼神来审视对方。 余渊臻笑吟吟的,面不改色的,甚至是纵容的。 余辜也忽然,笑了下。 房间里的气味难闻,余渊臻起身开了窗户来透气,手忽然顿住了。 余辜敛下眼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眼前再一次被阴影覆盖,“阿辜,下雪了。” 余渊臻怜惜的替他拂开碎发,手指划过细腻柔软的肌肤,苍白的面颊郁郁垂落着惆怅。 余渊臻厌恶这惆怅,他想要看见余辜欢喜的眼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垂落着枯败,这份枯败使他内心分外的不痛快。 就好像一盏没了灯油即将熄灭的火光。 他怀着小心翼翼生怕惊碎了这个人的轻柔,低柔着询问道,“阿辜想不想出去看看?” 他们那里的冬天,几乎从没下过雪,即使有也是渺茫无几,碎落在掌心里飞快的消融。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 余辜想着这不知多久从电视上看来的这句话,点了点头,余渊臻宠溺的看着他,起身为他准备外套。 余辜温顺的任由余渊臻摆布,蓝色的羽绒服穿在他的身上,把他衬的乖巧又惹人爱怜,带着一种憔悴令人怜惜的乖巧。 余渊臻不住的亲吻他的眼皮,唇角,实在是喜爱极了这份乖巧。 余辜神色倦倦。 余渊臻把衣服的拉链拉上,满意的同时也皱眉发现这件衣服给余辜来穿,有些过于宽大了。 他原先是按照对方的尺寸来买的衣服,然而现在却宽大了那么多。 他把余辜抱进怀里,抱紧了感慨道,“阿辜,你真的又瘦了。” 这样身体越来越消瘦下去,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对方生病的次数在今年有些多。 余辜懒懒的嗯了声,余渊臻听出对方有些倦倦的不耐,松开了抱着对方的手,牵起了他。 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余辜的身体,捏在手心里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他就用力的握紧了,抱着想把对方给捂暖和的心思。 余辜的嘴唇从淡色的薄红变成了毫无颜色的苍白,看的余渊臻没由来的心一动想给他染上一点脂粉,涂抹上一些颜色。 外面的雪很漂亮,覆盖上一层白茫茫的,遮盖住了事物原有的颜色,它们仿佛就是天生纯白无暇一尘不染的。 雪白的世界。 余辜的眼神终于起了变化,怔怔的看着这引入眼帘全是雪白的一切,薄唇颤了颤到底没吐露出一些只言片语,可是眉头舒展了不少。 余渊臻没关注这雪景,他默不作声的看着余辜,看他干干净净的面容,看他眼底忽然莫名闪动跳跃起来的一丝微光。 他敛下眼,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树不堪重负的被雪压垮了身姿,积雪从枝丫上沉重的滑落,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露出了原有被遮盖住的残破枯黄。 余辜被声响吸引到,顺着看望过去,眼神落在这白茫中唯一有显露出来的颜色。 余渊臻搂着他的腰,亲昵的蹭过他的侧脸,气息喷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想些什么呢?” 余辜眉心微蹙,“……明年它还会长出来吧。” 余渊臻顺着看过去,抱紧了瘦弱的身躯,说了声会。 “明年春天的时候,就会长出新的嫩芽了。” 余辜点了点头,看起来似懂非懂的模样叫余渊臻忍不住的喜欢,亲昵也格外热烈了些。 余辜忽然皱紧了眉头不愉的躲开,余渊臻搂紧了他,不容抗拒,“怎么不让碰了?” 余辜不愉的甩开他的手,这难得孩子气的举动惹得余渊臻微愣,反倒头一次愉快的失笑起来了,也不强硬的去牵对方的手,温声道:“怎么了?” 余辜不理他,闷头蹲下,余渊臻低头看着对方的柔软发顶,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伸手揉了一把,被余辜闷声躲开。 余渊臻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心想他的阿辜真是越发的不爱理他了。 这可不行。 余辜捏了把雪,冰冰凉凉的雪被很用力的攥紧在了手中,很快从雪白的变成透明的小冰块再渐渐成了水滴从他手指缝中淌下流出。 余辜松开,就什么也握不住了。 余渊臻顺着他蹲下身,凝视着他跟这雪映衬在一起的漂亮面容,以及留意着他被冻红的手心,他发现余辜敛下眼的模样真是漂亮极了,温顺而无害,憔悴而苍白,有种令人心碎而止不住怜惜的脆弱敏感。 同时内心也涌动着跃跃欲试想掌控着这脆弱的*。 毁掉这脆弱的美感,那场面当是有多么的美。 余渊臻想得有些入神,等他回神过来,余辜不顾自己被冻的通红的手指,固执的又捏起了一把雪。 余渊臻随着他一同捏起了一簇雪,观赏雪白被捏起的那一瞬间迅速的融化消逝,重新落回雪中滋润着同类。他对指尖被冻的冰冷触感恍若未闻,当雪融化成水滴从他指尖缓缓滑落下去的时候,冷跟温热交织的触感刺了他一下。 余渊臻脸色未变,伸出另一只手不容余辜躲避的牵起他,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了,对方的手冷冰冰的像失了温度。 他并不把余辜抵触的挣扎放在眼里,口吻温和却姿态强硬,“阿辜,你这样会着凉的,手也会冻疮。” “我想捏一只小鸟。”余辜终于说话了,敛下的睫羽是一颤一颤的诱惑,咬紧下唇,把那苍白的薄唇都给咬出了些颜色,鼓足了勇气似地抬眼看着余渊臻,“好不好?” 面对想要怜爱的人的哀求,余渊臻似乎面对对方吐露不出拒绝的回答。只要余辜稍稍软和点态度,无论他想要什么,余渊臻都会竭尽所能的去讨他欢心,只求这个人对他多上点心来喜欢。 连同这次也一样,明明姿态强硬的准备好了,可是对上对方的要求,闷闷着不说话的憔悴面容,只能控制不住的心软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落落着雪,余渊臻伸手把余辜落在肩上的细小雪花给拂掉,把羽绒服的帽子给他戴上,在心里弯弯绕绕打算着一圈到底也没说出个不好来,就着被余辜弄软化的心,眼神也在看望对方眼眸时柔软下来,轻轻呢喃出了个好。 只要是你,怎么都好。 余辜就缓缓地,抿出了个笑,柔的余渊臻的一颗心泡在了温泉里,暖暖的,很贴心。 余辜乐此不彼的捏起一把雪,同时也有着细碎的雪花落在他身上,余渊臻就静静的看着他玩乐,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宁静感,也不顾自己身上已经落满了雪,又缓缓融化,雪水顺着衣服湿嗒嗒的往下滑。 手指被冻的毫无知觉,也通红的再即将突破余渊臻的容忍底线时,余辜终于欢快的一拍手掌,像一个得了好玩气球的孩童般愉悦的弯起了眼眸,欢快道:“捏好了。” 真奇怪,只听过捏雪人的,却没听过捏小鸟的。 余渊臻的心思都在余辜身上,也没注意到这个,低头草草一眼的略过,看着那被捏的四不像的玩意儿,夸赞道:“阿辜捏的真好。” 余辜笑得更高兴了,笑吟吟的反问,“是嘛?” 余渊臻是如此诚挚的说是,然后就见这个人,脸上就带着那愉悦的笑,起身,笑吟吟的一脚对着那被捏出来的鸟踩踏下去。 自由不止是一只被捏死的小鸟,也是一只被踩碎了的小鸟。 一定要体无完肤,一定要被脚底下肮脏的污泥所沾染。 一定要变得连同跟肮脏一起的支离破碎。 那才可以啊。 第43章 美好 余辜是那么的娇嫩,不止是单单的被娇养,被养的精细的皮嫩的不像话。轻轻一掐就能留下一道红痕,也使得余渊臻满足的在他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现在手上冻疮了,余辜是极其无所谓,但架不住余渊臻脸色一沉,活像冻疮受苦的不是余辜是他一样。 他倒宁愿难受的是自己,也不喜欢看余辜手指红肿起来被折腾。 余渊臻拿起药给余辜细细的涂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心里不痛快?” 答:“还好。” “……” 余渊臻轻笑了下,唇角略勾,“阿辜心里不痛快的话,可以折腾我。” 他紧紧盯紧了这个人,“就是不能折腾自己。” 余辜唇角扯了下,眼神有些讥凉。 余渊臻软下话语道,“我会心疼的。” 余辜冷冷的看着他,“我不心疼。” ——我怎么会心疼你的难受? 简直好笑。 虽然没直白的说出来,但余渊臻还是能听得懂余辜话里不言而喻的意思,略挑了下眼也没怎么样发作。 他还能怎么发作?把人再给折腾一顿?就现在这样病恹恹的样子,余渊臻已经恨不得跟供养温室的花朵一样把对方给呵护的仔仔细细,还敢再去多余的计较一些什么。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余渊臻把药膏抹上去的时候,到底是自己的*,虽然手上没什么知觉来感触,余辜还是自己都没发觉的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余渊臻抬眼看了他一眼,把药膏在手上捂暖和了,再给他涂抹上。 温温的舒服上了。 他们俩都没发觉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余渊臻对待余辜的事情上,永远是细心的考虑周全,而余辜对待余渊臻,永远是下意识的不上心。 这大概就是爱跟不爱的区别了。 等料理好了,余渊臻把药膏的盖子给拧上,抬头对余辜道:“我抱你去洗澡。” 余辜反射性的拧上眉了,他现在对浴缸鱼缸之类的都比较抵触。 余辜闷声闷气的只憋出一句话,“我自己洗。” 余渊臻被他这可爱逗弄到了,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有意味的看着他的手道:“那你这手怎么办,刚抹了药不能沾水。” “回头再擦。” 余渊臻失笑,不待余辜反应过来,已经手一伸把这人给轻轻松松抱起。余辜吓了一下,反射性依赖的蜷缩在余渊臻怀里,怯怯的样子很是柔弱,余渊臻这才注意到余辜被他吓到了,又连带着想起对方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包括恐高。 总是无依的躲在他的怀里。 余渊臻自然会为他遮风挡雨。 “乖。”余渊臻哄了句,就抱着余辜往浴室走去。 他把对方放进了浴缸里,余辜动弹的有些抗拒,余渊臻伸手解开他身上的衣服的时候,这份抗拒就格外的明显了。 余渊臻示意他的手现在不能沾水,听话一点。 解开衣服露出的身体,是斑驳的吻痕,交杂着的凌乱。 余辜完全不去看自己的身体,也不去看余渊臻,自然看不见对方着迷而近乎痴迷的望着他的神色。 多么美好的一具躯体。 余渊臻慢慢往浴缸里放水,温水缓慢充斥上来,把沉浸其中的躯体包围。 余辜觉得打在身上的暖灯很是暖和,昏黄而柔和的照映这波光粼粼的细水。 水流声响在耳边,余辜却忽然有些不大习惯的想包裹住自己,但手刚一动弹就被余渊臻给拿捏住,提醒道:“不能沾水。” 纤细的手腕被拿捏在手里,余渊臻感受着手底下跳跃的脉搏,提醒着他这条鲜活的生命,一下又一下的平缓。 余辜似乎嘟囔了句什么,微微挣扎了起来,余渊臻顺从对方的意思放开他的手,随时注意着不被水给沾湿。 他觉得水温刚好合适,再一看余辜的指甲也长了不少,让他在水里多泡会儿,起身去拿了指甲剪。 余渊臻很是耐心地一撸袖子,就蹲下身把对方肿的跟粗萝卜的手指拿到眼前,一下一下的开始给对方修剪指甲。 余辜百无聊赖的听着指甲剪的声音响起,意兴阑珊的看着余渊臻耐心而温柔的侧脸。 不管过了多久,余渊臻也仍然是这个模样,从未变动过。 是慢条斯理而不容拒绝,也是温柔而宠溺。 那种能将人溺亡死的温柔跟宠溺啊,是能将金鱼也给一点一点的淹死的。 余辜垂下眼打了个哈欠。 “困了?” 余辜就奇怪怎么对方总是能那么敏锐的留意到他的一举一动。还是说……平日里也是这样静静看望而默默留意的沉默么。 莫名觉得水凉了,身上也冷了。 “阿辜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给你洗澡的样子?”余渊臻忽然问道,不待余辜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当时你的模样跟现在一样差不多的青涩,我要给你洗澡的时候,窘迫的缩起来……” 无依的少年纯真而单纯,手忙脚乱颇不好意思的看着对方,因为不小心摔伤了腿,连走路的日常都很是麻烦。 那个时候的余辜笑容腼腆而眼神怯怯。 余渊臻还记得对方不好意思而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发的青涩模样。 多么美好。 单纯而不谙世事的眼眸就这么纯真的望着他看,因为病弱而始终都是苍白而没有颜色的面颊却没有那种枯败。 余渊臻至今记得那个时候对方的笑颜,是那么的,那么的好看。 可惜他再也没有看到过了。 余渊臻还沉浸在自己浓浓的感慨中无法自拔,而余辜则十分冷静的插话。 “别说话。”余辜忽然打断他,平静道:“看。” “那有一只蟑螂在偷窥我们。” “……” 第44章 委屈 余辜又肯给他一点笑脸了。 不知道是哪些话起了作用,总之对方对他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忽好忽坏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正轨。至少是在余渊臻眼里看来的正轨。 行程重新被提上了日程,随着车子开动着,他们也即将到达目的地。 余辜的气色仍旧是那样,他此时静静地看望着车窗外面,余渊臻凝视着他被各色光线偶尔映照的面容,偶尔阴影透垂使他看不真切对方脸上的神色。但唯一确认的是,不管他何时以何种面目凝望过去,对方的容颜始终都挟夹着那冷淡,未曾有半分变动。只是当倒影出现在他冷淡的面容上时,余渊臻没由来的被触动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见对方这副模样。 就这么安静的,不发一言的空坐在他身旁。 是在凝望黑夜,还是凝望黑夜里的路灯。 路程被耽搁拖磨的过于久了些,余渊臻是一点也寻不到急切的影子。他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余辜从不理会这些事物,他几乎只管吃喝玩乐这档子事就好了,余渊臻从不会让他操心到别的上面去。然而他发现不管再怎么紧迫的事情,当都堆积到余渊臻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从没有慌乱的一面。 无论是什么,他都那么冷静自持,慢条斯理而从容不迫。 这种大局在握的感觉……真是意外的有些不爽。 车内打着空调,余辜苍白的面孔也因为这暖融的温度而缓缓泛红,连他自己都能感知到自己脸上逐渐烫起来的热度,不舒服的叫他蹙起了眉。想开车窗透气,手刚伸过去紧接着就被余渊臻握在手心里,男人不自觉念了句,“烫烫的。” 随即就担忧的连带着类似余辜一般的蹙起了眉,倾身以额碰额,姿态亲昵的对着对方。 司机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开着车。 余辜的眼睛湿润而不愉悦,被余渊臻突然的动作弄得不满的想要往后退开,哪知对方顺势跟着他的动作一同后退。于是姿势登时就在余辜看来觉得是不文雅上了,余渊臻的一只手正握着他的手,慢慢的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十指相扣而上,另一只手挡住了他想躲避开去的方向,余辜只能被迫使着仰头直视。 他干脆倨傲的抬着下巴,仰起脸微微退避开余渊臻,嘴唇动了动。 一个饱含挑衅意味的滚就无声的传递到了余渊臻面前。 余渊臻唇角略勾,无声的笑了笑,随即低声道:“你的额头有点烫。” 余辜意兴阑珊的别开脸,懒洋洋的道,“没发烧。” 余渊臻存了想要逗弄的心思,故意道:“我不信。” “不信就滚。” “……” 余辜嗤笑,“哪儿那么多屁话。” “……” 对方似乎正常的都有些不像话。 余渊臻眉微微一动,从态度上挑不出错处,只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有些不太对味。 漆黑的眼眸懒洋的眯起,漂亮而精致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而纯粹的令人惊艳。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外界的因素而泛上了红润,两边的脸蛋红润的简直能让人的怜爱直往心中。 没毛病。 这是他的阿辜。 余渊臻想入了神,同时也看着对方的面容看入了神,乌黑的睫羽颤啊颤,颤得他心尖微痒,这痒扩散开来就是酥麻的不像话。 整颗心都浸泡在酸醋里,泡的又乱又酥。 余渊臻忽然说了句话,这句话叫余辜诧异的扬眉望去。 “我的心不是我的,是你的。” 余辜看着对方说的极其缓慢却又如是郑重的模样,良久才低笑了下别开脸,只叫余渊臻窥他雪白如瓷的脸颊。他听见对方轻声说道:“谁稀罕你那团血肉模糊的玩意儿。” “……你觉得是玩意儿,那就是吧。”余渊臻顿了顿,一如既往的轻笑道,“我觉得不是就好了。” “……” 这气氛有些莫名的僵硬,明明也没什么,余辜却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上了。 车内安静的很,余辜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琐碎的声音,零零碎碎又杂七杂八,即使不回头他也能知道余渊臻还在注视着他。 没由来的叫他怨言而委屈的心烦上了,推拒不掉这烦人,也摆脱不掉这烦人,却又觉得这烦人怎么那么难过。不仅仅只该是烦人而已么?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不能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非得面目全非的叫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变动。 茫然。 费解。 ……委屈。 “快过年了。”余辜只说了那么句。 天也冷了,他的冻疮也被照料精细的消退了,只是还会被握紧在男人的手掌心里,深怕再次复发。 仔细想来,还真没受多少苦。 余渊臻顺着接话道,“是啊……” 蓦然外边的路边不知经过时是谁忽然放响了炮仗,一记声响十分响亮悦耳又唐突的炸起,犹如一记猝不及防的耳光,打得余辜当时脸色就变了。 余渊臻脸色也跟着余辜变了下,反射性动作的把余辜抱紧了在怀里。 只能说幸亏不是一连串的鞭炮。 余渊臻纳闷,余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不能听鞭炮声跟炮仗声,烟花倒是不怕,还蛮喜欢的样子。但这就两种,不管是撞上其中哪一样,对方就……害怕。 余渊臻无奈的看着怀里人几乎算得上瑟瑟发抖的再发着颤,也不排斥他,很是乖巧模样的钻在他怀里。原先那被空调烘染出来的红润在那一刹那间又变得苍白了下来,被吓得紧了,唇瓣都失了颜色。 余渊臻蠢蠢欲动的想去把那苍白给摩擦出鲜活暧昧的红润,可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他的阿辜还在害怕。 据余辜的话说,他听见鞭炮声就觉得后背发凉。 感觉像是见鬼。 余渊臻的手顺着摸了下,冷汗似乎出了点,余辜往他怀里缩的更厉害了。也就这时候,对方无依害怕的才不会介怀什么,一点点温暖的避难所就觉得是救命稻草。 余渊臻默不作声的抱紧了对方,低头气息喷吐在他耳边,一点一点的轻声细语的哄着,抱紧了那柔软的身体,慢慢收紧,慢慢安抚。 在心底缓缓叹气。 只有这个时候的余辜,才最乖巧。 他意味不明的如是想着。 第45章 鱼刺 余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奥特曼,正在打小怪兽。而造物主是如此的神奇,小怪兽是如此神似余渊臻,神似的让他控制不住的放出大招。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余辜站在废墟上,喜闻乐见的是小怪兽倒下的身影。 余辜盯着看了会儿,蓦然退后几步仿佛不可置信的看着脚边那具……类似尸体的东西?陷入了深深地迷惑不解。居然怎么快就被ko了,这是……骗人的吧。 如此想着,在这逼真的梦境中,余辜还警惕的后退了几步,时间持续了好一会儿,警惕得让他都累的开始松懈了下来。 看样子是真死了。 但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于是余辜干脆就不想了,挟怀着莫名的情绪盯着那熟悉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一种浓浓的怪异感充斥着胸腔,没有丝毫的觉得喜悦的欢乐感。 这是不对的啊。 明明他应该很高兴的。 莫名的情绪跟预感驱使余辜抬头,跟之前不同,这次是余辜被吓得主动后退了几步。 余鸩静静的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余渊臻惊诧的看着怀里人一震颤的身体,就要反射性抱住安抚的时候,就听余辜脱口而出一声,“太日了。” “……”??? 余辜从余渊臻怀里抬起头,身体下意识很自觉地推拒开对方,擦了擦自己的冷汗,惊魂未定的喃喃自语了一句,“吓死我了。” 余渊臻的眉头犹疑的蹙起。 余辜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怪的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梦中,完全忽略了他身旁还有个人,看着他这莫名的模样眯起眼。直到一杯温水递到眼前,余辜才记起余渊臻的存在。 余渊臻轻轻用帕子拭去他额上的冷汗,看那苍白的双颊当手指划过去的时候是冰凉的温度,他声音不紧不慢的带着安抚的味道,“做到什么吓人的梦了?” 他低声道,“不害怕。” 余辜接过那杯温水,抿了一口才发觉自己手的冰凉,捧着那杯子,温暖的触感让他贪恋的想要索取更多。转头看向车窗外面,天还是冷的,能看见枯黄的叶子被风刮得打了一个旋不知去往何方,他有点想再见一见雪。 见一见被白雪覆盖而空洞茫然的雪白世界。 干净的只有人类的脚印。 肮脏的也只有沾染着污泥踩踏而过的脚印。 那副白茫到使世界空洞得所剩无几的画面,真是漂亮。漂亮得让余辜意犹未尽,就像他意犹未尽的索取着微小的温暖触感,总觉得足够可以抚慰他的冰凉。 余渊臻怜惜的用手指抚摸过余辜干裂的唇角,对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水杯上升的雾气朦胧了他的容颜,透着欲盖弥彰的美感。他似无所觉脸上热潮的触感,余渊臻伸手去碰的时候,还是温热不起来的脸颊,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也是被假象所蒙蔽的。 余渊臻盯着他唇角一觉醒来就活活干裂出血的样子,内心油然而生一种不需要他油然而生出的愧疚。愧疚自己没把余辜照顾的那么周全周到,使他受到了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微不足道的伤害。 余辜捧着水杯的手不自觉抱紧了,留下淡淡的指印。鼻息间都是男人的气息,他能感受到对方喷吐在他脸上的呼吸,撒拂而过的气息带着浓重炽热的温度,一下子扩散开来,又一下子不紧不慢的收回。使他心慌意乱又说不出的被安抚转移开去原有的烦躁。 余辜怎么也想不通,他的梦里怎么会出现余鸩呢。尤其是在他已经很少见过对方以后,基本就没怎么有交集了。 难不成就因为他们是相看两厌的冤家对头? 余渊臻爱惜的亲吻他的唇角,慢慢吸吮去他唇角残留破开的血迹。也就这时候,余辜才觉得一种闷不做声的钝痛感开始从唇角扩散开来,先前还未觉得,直到被温暖湿润覆盖,麻痒跟刺疼才默不作声的出现。 真是调皮极了。 余辜不自觉望着外面的天色,像是新一轮的开始,东升西落周而复始永不泯灭,那是高挂着的太阳。撒照在车窗边的明亮光线提醒着他冬日暖阳有多美好,明亮而温暖。 慢慢的,就不自觉望入了神。 余渊臻喜爱余辜眼底希冀的模样,颇有生气的模样让他爱怜的同时也会小心翼翼的呵护。一定得小心呵护,万一再不小心打碎了,那怎么办?要抑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动啊。 他暗下眼,满意的看着对方的唇角刺眼凝结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另一种意义上破皮的皮开肉绽既视感。 能看清对方的另一层血肉,保护膜已经被撕开。该怎么办呢? 余辜散漫极了,随意的一抹唇角,也不在乎娇嫩破皮的血肉会因为他粗糙的动作造成再一次的伤害,他也不在乎疼痛。余辜眼里看来的小小伤口,都是会被余渊臻给仔细留心的扩大百倍,他轻柔的阻止了对方,后者不屑一笑,仰头睨视着他,口气漫不经心,“心疼?” 这回怎么那么按套路出牌了呢。 余渊臻顺着对方的台阶跟着下去,自然而然的应了声是。 “骗人。” 余渊臻的眉梢微微一动。 余辜冷笑道:“少拿你的心疼伤害我。滚。” “……” 余渊臻永远只当他在耍脾气,习以为常的接过对方手上已经捧凉了的温水,温声道:“我们快到了。” 余辜凝视对方的眼眸,他不知道对方爱极了他默不作声冷冷凝视的模样,那双眼睛只有他的模样,是多么的漂亮而又让他满心欢喜。 “在这之前……” 余辜眼神微动。 “我们先去吃饭。” “………………” 下一顿饭可能就不是二人世界了,一想到可能要跟余家那些乱七八糟不知道怎么冒出那么多的人吃饭,余渊臻就隐隐觉得头疼。但好在要不是另一件事驱使着他有动力去面对,他可能分分钟翻脸走人。 想想就烦。 余渊臻可是已经除了余辜都不爱再去打交道的人了。 余辜不知道自之前被吓得躲在余渊臻怀里不知不觉被哄睡着以后,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应该蛮漫长的,漫长的一觉醒来就要被告知目的地到了。 外面不比车内打着空调,一出去就是冷空气,余渊臻小心的把余辜包裹在怀里,后者脸蛋还是不一会儿就被冻的红通上了。 看得余渊臻觉得余辜这副皮囊真心的好,不管是什么模样,永远都是想叫人不自觉去爱怜疼惜。 病恹恹而脆弱的一定要捧在手掌心里,好好地仔细呵护上,当做掌中宝一般。 他牵着余辜的手,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对方,把那温度也熏染到对方的手上,使得他们一同有着虚假的温暖。 余辜敛着眉眼,想的却是余鸩。 仔细盘算上,他总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过对方了,像是对方被隔绝开在他的周围。 梦里余鸩的那副神色,余辜记忆尤深而不寒而栗。 就这么面无表情的,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他。 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外面的餐馆不比家里,挑剔上的话会觉得粗陋,点了个包间隔绝外面的吵闹。 余渊臻依照余辜的习惯点了几盘的鱼,习以为常的跟往常一样把鱼刺剃了夹到对方碗里。吃的好好的时候,冷不防余辜痛呼了一声,筷子也从手上滑落,捂着嘴眼睛都湿润的冒出泪花。 这一看就知道,被鱼刺扎着了。 想想也是有点痛,毫无防备的一口咬下去,哪知道被扎了个正着。 余渊臻瞬时就比余辜还要疼的着急上了,幸亏对方不是咽下去,而是被扎着,心疼的哄着余辜把嘴张开让他看看,后者就是犟死了不想搭理他,可能置气上了,余渊臻很是低声下气的道:“我的错,我没留神,阿辜别生气了,我看看……” 余辜不理他,抿了唇不说话。 余渊臻还说话的时候,他忽然松了手,往桌子上吐出了一根鱼刺。 带着血。 这血颜色浓重的一下叫余渊臻知道,对方可能被扎伤了。在心里默默把这条鱼打入黑名单,余渊臻也不顾余辜怎么挣扎,强硬道:“让我看看。” 余辜不张嘴他也没办法,就不高兴着一张脸,泪花似乎从眼角边落下来,被他抹去。随即余渊臻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吻住对方。 余辜愣怔住了。实在没想到还能来这一出。但慢慢他就知道余渊臻想做什么了,舌头试探的入侵他的领地,慢慢摸索着,直到触碰到可能的地方,余辜又刚好瑟缩了一下皱紧了眉,他留意到对方的神色,小心的舔吻过那个地方,也许还冒着血,他们唇齿交融间都带着血腥的气息。 余渊臻温柔的安抚着那刺痛带来的阵痛,企图想要软化对方的伤痕。 他耐心而温柔,专注而小心,外面的吵闹声或者是说话声都虚化在了耳边。 余辜抬眼就看着这副模样的余渊臻。 强势而温柔。 余渊臻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忽然流下的眼泪,伸手接住从对方脸上不断滑落下来的泪滴,“很疼嘛?我们上医院去看看?不要哭了……” “我的错。是我弄疼了你。不要哭了。”他低声道,“我心疼。” 怎么对方反倒是哭的越来越厉害。 有一个人捧着双手,余辜泪眼朦胧间看着对方手掌间的泪滴,他很是郑重的问道,“看见了嘛?” 余辜看着对方。 余渊臻捧着眼泪,低声道:“这是往我心上砸的冰雹。” 第46章 抵达 余辜眼泪一直就这么哗哗流着被带到医院,余渊臻不厌其烦并且极其心疼的把他的眼泪给擦拭去,如果不是碍于余辜红着鼻尖躲避开来他要吻去泪珠的动作,余渊臻可能也不顾是大庭广众,该怎么亲密的心疼就怎么心疼。 余辜之前是不想去医院的,余渊臻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蹲在他身前,语气极其温柔的询问,“阿辜是想自己过去,还是我把你抱过去?” 完全没有其余的选择余地。 余辜的眼泪顿时留的更愉快了,他软糯的声音听在余渊臻耳朵里像是另一种意味上的撒娇,混杂着哭腔略有些含糊不清一抽一抽的说着话,大意就是想努力挣扎一下不去医院。虽然是听着,可余渊臻的眼神却紧紧盯着余辜微启的嘴巴,想仔细看看被刺伤的地方怎么样了,可余辜就死活不张口,真要逼急了就控诉道:“你骗人。” 余渊臻的手指轻轻拂过悬挂在眼角边的泪珠,苦笑般的低笑道:“我骗你什么?” 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惹人爱怜的泪珠,余辜一抽一抽的被拧了把鼻涕,接着道,“你说我哭了,你心里再下冰雹。” “是啊。没骗你啊。” 余辜哭的更厉害了,“可你怎么还没被砸死。” “…………” “你骗我。” 余渊臻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怎么会骗你。” 他低声道,“怎么舍得骗你。” 余辜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余渊臻把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一咚一咚的,余渊臻含笑问道:“阿辜想不想数数我的心被砸了多少下?” 余辜抽回手,鼻尖通红脸蛋挂着泪珠,霎是可爱的摇了摇头。 差点没把鼻涕给甩出去。 余渊臻面不改色抽了一张面巾纸,把余辜的鼻涕给糊走,用尽了手段把哭的花枝乱颤的余辜给哄去医院。 怎么也想不通对方怎么眼泪那么多呢。 哭的他都心慌了。 余渊臻叹息的抚摸着余辜哭的发颤的脊背,百思不得其解那根鱼刺是该把他扎得有多厉害,一路上都没怎么停歇的掉泪珠。 想想就恨极了那条鱼。 “阿辜,别哭。”余辜还顺带抽噎了下,就看余渊臻极其郑重道,“我回头就让人把那条鱼带过来。” 余辜,“?” “五马分尸给你看。” “……” 余辜哭腔软软的,“我不看。” “那就把它剁成……” “不要。” 余渊臻极其耐心的宠溺上道,“那你说想要怎么样?” “你把它吃了。” “……?” 余辜努力把那抽噎给咽下去,持续好一段话,“你也被扎一下。” 我要你跟我一起疼。 “……” 余渊臻低头凝视余辜的面容,眼泪是温热的,可是当从眼眶内掉下去被他拂去的时候,很快又成了冰凉的液体,落在手上刺刺的。 他极其温柔的抚摸过那冰凉的液体以及小心翼翼的拂过对方娇嫩的脸蛋,似乎一下子大力粗糙一下,就能弄伤这个人。 “好。”余渊臻低声应道,“一起疼。” “……” 他抱紧了这个人。 原本在余渊臻眼里看来浓情蜜意的氛围,在到达了医院后就烟消云散了,余辜捂着嘴眼神警惕,那副可怜可爱的模样逗弄得余渊臻心头发软忍不住想笑。 觉着对方有些时候实在是有趣的想叫他搂怀里仔细亲亲。 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事,余渊臻打量好草稿正准备开口,却不想余辜一看见他要张嘴,就立即捂上了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有意思。 余渊臻憋着笑道,“阿辜,听话。来都来了。” 余辜的眼泪又冒出来了,“不是我说要来的。” 他委屈的样子叫余渊臻心都化了。 余渊臻比划了一下,“你就这么啊一下好不好,让医生给你看看。” 余辜摇了摇头,余渊臻无奈的在他身前叹了口气道:“那没办法了。” “?” “你要是不听话,”余渊臻亲昵的把头抵在余辜额前,“回去我就亲你。” 余辜的神色有些松动。 余渊臻的气息混合着他的话语,尤为强调道,“把你抱住亲,如果你不亲回来,那我就一直亲。” 然后他喜闻乐见的看见余辜哭唧唧地说,“那我听话。” 他:“……” 虽然总感觉目的达到了,可还是有些……心塞塞啊。 医生皱着眉看余辜被扎的冒血的牙床,余渊臻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这刺扎得实在是深,得亏不是喉咙,不然被刺穿的就该是喉管了。 他脸色阴鸷,决定回头就把那条鱼给大卸八块来泻自己心头之恨。 余辜不晓得结果是怎么样,他只觉得嘴里有些隐隐作痛以及有股散不去的血腥味。不过他看余渊臻的脸色,大概知道他又要喝一段时间的粥了。 对方走过来深情款款的喊了声阿辜,余辜捂起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喝粥。” 余渊臻哄道,“只是最近不能吃太上火的而已,不喝粥。” 余辜的眼泪又掉下来。 “你每次都这么说。” 余渊臻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余辜都已经走惯了他的套路。他抽了张面巾纸重新抹去对方冒出来的鼻涕泡,耐心道:“不哭了……” 他怀疑余辜迟早会哭脱水。 余辜自己拿面巾纸攥了把鼻涕,含糊不清道,“我不听骗子的话。” 余渊臻问道,“那要是骗子亲你,你听不听话?” “你走开。” “……” 余渊臻没法,一路上变着花样的哄余辜,但人就是闷闷得不理他。出了这么一档子需要调剂心情的事,余渊臻也懒得赶路了,爱怎么样怎么样,直接留宿停歇一晚。 余辜脸蛋难得红通,温度摸上去就像可以拿来暖手的鸡蛋,余渊臻碰了下他的脸颊,就被余辜躲开,声音还是那么软糯的活像撒娇的三个字,“你走开。” 余渊臻怕他把自己哭成个鸡蛋,顿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按捺着自己的蠢蠢欲动。只是临了余辜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眼神湿润脸蛋红扑的看着他,那副可怜可爱的样子看得他到底没忍住,抱住亲了口,又傻眼了。 余辜的眼泪又委屈的冒出来,甚是委屈。 “我都听话了你怎么还亲我。” 余渊臻:“…………” 他想了想道:“刚刚那个不算……从现在开始。”极其难涩道,“……就不亲了。” 余辜很是犹疑,“真的?” 有生以来余渊臻如此的优柔寡断,“应该算真的。” 余辜不想理余渊臻了,还湿漉漉着头发就往被窝里钻,被余渊臻拉出来吹头发。两个人纠结了一会儿,余辜忽然不动了,手一指某个方向,仰头看着余渊臻,眼神落在对方眼里是亮晶晶的,“你看,那有一只蟑螂,”他说,“还是在偷窥我们。” 余渊臻把毛巾盖在余辜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柔声道:“等着。” 谁能想象得到,有朝一日,余渊臻也有拿着拖鞋去打蟑螂的一天。 这跟外面传闻的形象完全不符合,简直是对比。 太毁了。 余渊臻做事素来是杀伐果断,在打蟑螂这件事上也是一样,一个拖鞋下去,蟑螂就香消玉殒连垂死挣扎都没有。 余渊臻转头就看见余辜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围观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余渊臻眉头蹙成一个?,“阿辜,怎么了?” “……没有。”余辜脸色不太对劲,怪异的看着余渊臻,“我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习惯就好。”余渊臻笑得斯斯文文,“谁能想到我的拖鞋下死了有多少只蟑螂。” “………………” 这真的是余渊臻嘛? 余辜迷惘的眯起眼,余渊臻过来给他把头发弄干,含笑道:“阿辜要是肯去了解我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奇怪了。” “……” 沉默了一阵,余渊臻倾身过来把他抱住,“睡吧。” 他低头落下一吻在余辜的额头,“晚安。” 虽然是这么说,眼神却期待的看着对方,待那份期待慢慢陨落的时候,余渊臻明知道该习以为常,但还是…… 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 “晚安。” “……” 余渊臻缓缓收紧抱住余辜的手,心脏被苦涩包裹的同时也挟怀着令人发颤的甜蜜。 好久没见余鸩,等再次相见的时候,余辜盯着对方那面无表情的神情以及脑门上扎着的一圈白纱布,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余鸩可能是绑定了这白纱布。 这头上的伤基本断断续续没好过。 余渊臻依然对他恍若未闻,只是有些不大满意余辜瞧着余鸩的视线,故意遮挡了几分,在他耳边闷笑道:“看什么?” 已经到了本家,这日程久了总有些叫人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使人说不出话。 余辜抬眼看了余渊臻一眼,又重新别开眼。 后者不依不饶的想要粘上来,这个时候家族里的人已经过来了。 余辜默不作声的由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视线来打量,余渊臻牵紧了他的手不放。 真奇怪,余辜的心在发抖的想,他什么也不是为什么要带他来这儿呢?厌恶那些轻蔑打量的眼神,厌恶自己如同一个不值钱的廉价物件被轻贱以对,甚至是怨恶上余渊臻,为什么来带他遭受这莫名的轻贱。 愈是被轻贱怠慢愈是混合怨憎,即将崩塌理智去想撕开那一副副恶心的面具。 谁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余辜隐匿在阴影中的面容苍白而使人看不清明,他觉得那些人的眼神合该是轻蔑而充满鄙薄。 真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打死他们呢。 最终还是有人轻蔑发问了,“他是谁?” 余渊臻微笑道:“我的爱人。” 余辜蓦然抬头望向他。 余渊臻似有所预料,眼神和他对上,平静而蕴含着坚决,就这么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爱人。” 第47章 新年 真是奇怪,有些人不管长多大,也仍然是个肆无忌惮的孩子。 看本家那些人铁青着脸,被怼的不愉悦而又无可奈何的脸,余渊臻唇角的笑容都愉悦了几分。 柔软的包裹着余辜,原本房间也没有多设一份他的,也刚好,他们是刚好要紧密相连在一起不分开的。 得亏余渊臻已经是一个修炼出来颇有分量的人物,那么所有的肆无忌惮也能稍稍容忍,他所谓的爱人也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戏语。 只觉余渊臻是越发的糊涂了,把外头的野种也当做一个心肝宝贝来看待,惶论起了爱人。 余辜则是不发一言的低着头,使人揣测不清他的想法,而余渊臻始终是了解他的。在他耳边姿态亲昵的落下句话,“以为我戏耍你?” 余辜仍没有抬头,只是想动弹的动作多少叫余渊臻察觉了。 他眼神温柔十指相扣紧了这个人,在他耳边低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余鸩一下子仿佛是叫所有人给忽略了,这忽如其来且蛮横的宣誓所有权的一句话,轰炸了不知多少人。也炸毁了余鸩心里的城堡。 那副亲密姿态叫一种莫名涌动的嫉恨生根发芽后又衍生出了些许的不甘。 余鸩不想承认的不甘。 他也学着余辜不发一言的低着头,静静的由着被忽视。 他已有了余渊臻的一点样子,想必以后也越发的像对方的样子。 “我不会让任何人轻贱你的。”余渊臻淡淡的道,余辜长长的睫羽略动,也不知把这话听进去了没有。 拖磨的日程虽然是基于出发早的情况下,但一路那么磨着,也差不多没几天的时候就欢欢喜喜过大年了。 余家的人聚集在一起,过着不算圆满的年。 过年的同时也是精挑细选着,戏选那些有才干的旁支,偶有提拔。 余鸩除了头上包着的白纱布让人觉得有些晦气以外,别的地方还真是挑不出什么错。 虽然势单力薄,但为人处世还算是宠辱不惊,端着那副斯文的模样,也是被看在眼里的满意。 旁支应该有的是羡慕,除了羡慕更多的应该是跃跃欲试的取而代之。 毕竟余渊臻的财力是多么的雄厚,又只有余鸩这么一个种,真是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争一争。 与其说是过年,还不如是看这些人里,哪个更有资格成为余家下任的家主。 余辜不乐意跟乱七八糟的场面瞎掺和,出乎意料的,余渊臻也纵容对方,真是宠到了极致才能说爱怜着说出随你的那番话。 “都听你的。” 这么说着,余辜还以为是把他一人撇下来,最后看余渊臻直接去厨房要菜过来搬到房间里的时候,才算傻眼。 “……你不下去跟他们一起吗?” 余渊臻头也不抬的给他挑鱼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 他把鱼肉递过去,“这回肯定没刺了。” 余辜把头略仰着避开,“有的话怎么办?” 余渊臻含笑道,“那就罚我。” “好。”余辜颔首,“罚你吞鱼骨。” 余渊臻从容应道,“阿辜要是多喜欢我一点,我什么都可以吞,除了你的不喜欢。” 楼下的在过年,楼上的也在过年。 本家催了好几次,发现压根催不上余渊臻,也就随他去了。 余渊臻自得其在的给余辜挑鱼刺。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 别的心思触及余辜白皙的脖颈时就活络上了,慢慢的就去勾弄着哄着对方。 余辜一如既往病恹着脸色,少有着精神气,就连过年了外边放起的烟花也没能叫他生起点兴趣去看。 起初是爱怜的哄着对方,哄着哄着就到床上去了。 余辜由着他往身上黏腻,懒洋的眯起眼,眼神乏味而透着一股索然无味,闷笑着道:“真不去?” 腻在这儿陪他算什么一回事。 余渊臻的唇摩擦过他柔软的脸颊,喷吐出一串炽热的呼吸,“没你重要。” 他似乎有点委屈道,“阿辜这么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给你发压岁钱。” 余辜慢慢道,“不稀罕。” 外面又放起了烟花,应当是五光四射的,才映衬着余辜的面容是那么的好看,叫余渊臻着迷的吻着他的眉眼,喃喃道,“阿辜,你真好看。” 又低语,“真漂亮。” “我不喜欢这个字眼。” 他听见余辜怀着一种疲惫的说。 “……” 周围安静了一下,静的让余辜能听见外面的烟花猝然崩裂开来的绝美妙响后,人群也爆发了雀跃喜庆的声音。 沉默的空气里撕裂开来一个好,余渊臻抱着他,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好。 好。那就再也不说。 “我不做你不喜欢的事,你能不能稍微喜欢一点我?” 这没由来的顺从跟示软啊。 “……” 他翻身把余渊臻压在身下,后者顺从的摊开身体,眼神宠溺的由着他为所欲为。 他可以要他疼。 他可以…… 茫然了。 忽然就茫然了。 望着身下人宠溺的眼神,余辜想了想,毫无润滑的就冲破了进去,他能在那一瞬间明显看到余渊臻紧绷起来的身体,以及皱紧眉不发一语暗自忍耐的模样。 快慰嘛? 余辜扬了扬眉,实际证明,看余渊臻不舒服他其实……还蛮舒服的哟。 血是润滑。 汗是疼痛跟快慰掺杂摩擦出的矛盾。 喘息也是格外鲜明的。 余辜苍白的脸颊都泛上了红润,余渊臻痴迷的盯着他的眉眼,明明就很漂亮啊。 正折腾的兴起的时候,冷不防外边响起了鞭炮声。 就这么炸的一声,别说余渊臻猝不及防了,更让他猝不及防的是余辜一下子……萎了。 萎了。 就这么软在了里面。 只差没哭唧唧的钻进他怀里了。 余渊臻哭笑不得的把正努力往被窝里钻的余辜捞到怀里,外面的鞭炮声很是给力的放起了一连串。 余渊臻轻声细语的在余辜耳边哄着对方,也不顾忌自己别扭的姿势,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微颤的脊背。 这个时候的余辜显得格外柔弱,依赖的钻在他的怀里,紧紧咬着下唇。 余渊臻有些意犹未尽的哄着对方,心里明白这不是要的时候,回头没准等余辜回味过来可能还恼羞成怒上了……不能提。 只能一个劲心疼的往里哄。 余辜委屈的狠了,瘪着嘴闷闷不乐,紧紧缩在余渊臻怀里,柔软的身体叫余渊臻又怜又爱的抱紧了。 压根没法再做下去了。 余渊臻叹气一声,亲了亲余辜被吓得发白的脸颊,对方的嘴唇抿的死死的,泛白的叫他心疼。 余渊臻在他耳旁轻哼道,“不怕了,乖……” 余辜往他怀里蹭了蹭,嘟囔了句话。 “才不要你哄。” 这句话模糊的让余渊臻哑然失笑,抱紧了对方,余辜贴近在他胸腔的那块地方,只听得他低问道,“听见了吗?” 什么? 余渊臻低笑,“冰雹砸在我心上的声音。” 第48章 请求 外面鞭炮放的震耳欲聋,里面的人在仔细温存。 余辜在过年的时候胆子出奇的小,无外乎就是那个时间段神经紧绷着预防什么时候忽然出现的一记炮仗。 余渊臻是知道的,以往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都让人把周围给清理了一遍。 别的地方鞭炮噼里啪啦,就他们这里安静如鸡,截然不动。 今年就不一样了,可明显有些……因祸得福? 余渊臻挑了挑眉,低头看着怀里人出奇的脆弱却惊艳他的眉眼。他的眼神顿时耐人寻味上的眯起眼,仔细端详,没由来的在心里升起一种近乎惊恐的感慨。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阿辜已经那么大了。 模样跟身量也在不知不觉的增长变化,褪去了以往的稚气面容,已经是一个走出去能叫人纯粹惊艳一把的青年。 ……已经那么大了啊。 他抱紧了对方,贴近对方的脸颊,后者闭着眼蜷缩着身体,此刻却被余渊臻那么忽然一碰触,乌黑纤长的睫羽不耐的颤了下,睁开眼。 余辜不悦的往后退了下,架不住余渊臻跟着粘腻过来,他登时就皱起脸不满道:“你走开。” “不走。”男人低哑着声音,“一辈子都不走开。” 余辜沉着脸说,“我不要你。” “不要也得要。” “……” 场面僵持了一下。 外面一声炮仗啪的响起,余辜立马把余渊臻抛之脑后,准备接着钻被窝里,被后者依然哭笑不得的给捞过来,余辜嘟囔着用脚踢开余渊臻,“你走开,热死了。” 裸白的脚腕上带着的金链子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冰凉的触感使得他稍微的停顿了下,随即就被男人一把拽住不容拒绝的重新回到了刚才那个怀抱里。 余辜一脸闷,额上因为刚才的打闹而渗出的细密汗珠证明他刚才所言不虚。 真的很热。 余渊臻姑且也当做余辜是因为热而不是嫌弃他才叫他走开的,讨好的给他扇了几下道,“我给你吹吹。” “我不。”余辜倔强道,“你走开我就不热了。” 余渊臻表示委屈,“可我走不开啊。” 他失落道,“我怎么能去没有你的地方。” 余辜捂着耳朵,又揉了揉头发,蜷缩起身体,被柔软的被窝包裹着,温暖的温度给他一种莫名心安跟安全感。 一只手顺着他的腿往下,余辜恹恹道:“我不想做。” 出乎意料的,那只手是摸到了他的脚踝。 余辜翻过身,抬眼看向余渊臻,后者姿态是好整以暇的,眼神却是怀夹余辜所不懂的虔诚凝望,他的手指很轻巧,几乎没让余辜觉得有多少反感的时候,一声锁扣轻响,金链子就被摘了下来。 “……” 余渊臻慢慢凝视那个人蓦然停顿的眼神与话语,缓缓牵扯出一个笑来,声音极为轻缓的道:“你好像很不喜欢。你不喜欢,那就不要了。” “……” 呵。 余辜低笑了声,眼神喜怒莫测的又复杂的意味不明,声音略微发抖,“你怎么以前不知道,我不喜欢呢。现在就知道了?” “人不是不可以改,也不是不可以变得。”余渊臻轻声道,“从前不知道的事,现在才知道,不奇怪。奇怪的是,知道了却不愿意改。” “那是虚假。” 那是虚假。 “虚假是不好的,我想的不是虚假……是长久。” 倘若能长久。 半晌。 “哦。” 这就是余辜的回复。 余渊臻失笑而宠溺的看着他,余辜坐立在床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总之身旁是静默了一下,这份静默使得空气都压迫得他觉得有些窒息一般的难过。 ……难过? 苦涩总是说不清道不明且是没由来的,不问因果,但看眼前。 所以说他最讨厌没由来的东西,没由来的爱跟因此而纠生出的恨,以及没由来的……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样东西。 闪闪发亮的戒指。 “……我想跟我的爱人,共度一生。” 那个人以极其郑重跟坚决的姿态如是说。 “我爱他。我愿对他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他、珍惜他直到地老天长。我承诺我将对他永远忠实。” 那是结婚誓词。 “可不可以,请他答应我的请求?” 第49章 我爱 闪闪发亮的戒指啊,就像余渊臻那颗在胸腔里跳跃着的心,真挚而美好的摆在眼前,供他糟蹋。 看起来是那么的情真意切,信誓旦旦,眼神也是如此珍视温柔,令人的一颗心犹如坠落在寒冷冰窟中发着抖的打着颤,大概是这冬天冷极了才会使得一颗心抖得不成样子,颤颤巍巍的不甘的跳窜着,调皮的蹿到喉间,才使得他哽咽,哽咽的说不出话。 决计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只因为今年的冬天太寒冷了而已。 冷的把人能变成另一个人。 信誓旦旦的真挚告白跟许下的诺言,最后得来的是余辜孩子气般的一推,那枚戒指就从余渊臻的手上滚落,闪闪发亮的钻石最后闪耀了一下它刺目的光芒,就从手上猝不及防的跌落陷入了柔软的被褥里,顺着被褥一路的滚落在白色毛绒的地毯内。 不再闪闪发亮的时候,就格外渺小的难寻踪迹。 要怪也应当责怪余渊臻,他没能制定出一颗更闪闪发亮,亮眼的能叫人一眼就寻觅出踪迹的钻石戒指来。 他的手于是就僵硬在了半空,神色有些悲伤的凝望着那个人。 “……怎么了,阿辜。不喜欢么。”他悲伤地道,“不喜欢么?” 难以想象余渊臻也有朝一日会那么直白袒露悲伤地时候,简直都有些不像他了。 “不喜欢。”余辜缓缓道,“闪闪发亮的刺眼。我讨厌。” 余渊臻敛下眼,他递过去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原先递过去那枚戒指的手现今空落落的,看过去就像伸手希望面前人能将他的手递给他。 递给他,握紧,再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永不分离。 最后就如同余辜打落那枚戒指的结局,他默不作声的收回手,极为不自在且失落的垂落在身边。外头热闹的声响跟他们此刻的寂静无关,他们仿佛是排外出了另一个世界,就连空气也稀薄的窒息。 气压是沉闷的,气氛也是低落的。 余辜低垂着眼,忽然随手披了件衣服就下了床,余渊臻眉头微动以为余辜要出去的时候,后者却绕到了窗前,仰头看着外面的星空。 余渊臻也跟随着一同望过去,只觉星星簇拥着月亮。 ……就像他围绕着余辜。 后者打开了窗户,凉风拂过面颊,即使是远在一边的余渊臻也能感受到那股夜晚的凉意渗透进衣服里,似乎还要凉透到骨子里。 那一瞬间他没顾忌自己觉得寒冷,而是反射性想到了余辜的身体,皱紧了眉担心对方身体又不好上。 余辜感受着身旁的动静,以为还是会跟从前一样,不由分说的被拉扯开去。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身上忽然一重,他的眼神从月亮上挪开挪到余渊臻皱紧眉头的脸上,对方的表情严谨的仿佛在做什么科学实验,抿着唇一丝不苟着模样。 余辜低头看自己被用毯子包裹起来严严实实的身体,无语凝噎。 看着余渊臻的眼神都变了,“……你在做什么?” 宛若对方是个神经病。 柔软的毯子把他包裹其中,就像一个鲜肉蛋黄粽一样。余渊臻的手蹭过他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失去了记忆里始终温暖的温度,替他把毛毯拉好,依然不甚放心的叹了口气道:“你想看月亮就看吧。我怕你着凉。” “……” “万一生病了,你又难受,你难受了,又会哭。”余渊臻低声道,“你哭了,我会心疼。” 余辜都要给活活气笑了,“我就吹个风你怎么想那么多?谁生病会哭?!” 余渊臻眼神盯着他看。 “……也就偶尔而已。” 过年的一晚上都不怎么容易消停,大家也是不准备睡,打算守岁。 无数的烟花在空中放起,乍然绽放。 当余辜抬头看着夜空中闪亮的烟花的同时,余渊臻的手也慢慢的碰着他的指尖,余辜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觉。 余渊臻凝视着他被烟花照耀起的面容,被映衬的素来的冷刺都看得柔软,也连带着他的眼神都顺从着他而越发柔软爱意起来。 慢慢的十指相扣。 他许是发觉了,指尖有些微微的瑟缩,余渊臻也不似从前的不容拒绝,而是慢慢的讨好着的顺从去勾弄对方,像是怕打草惊蛇,惊扰了对方。柔和而顺从的把感情变质的简直不像他自己了,这副模样叫余辜觉得陌生的同时也迷惘的很。 这份迷惘导致他的反应迟钝了一拍,叫余渊臻慢慢的以柔情以温柔缓缓扣紧了双手,亲昵的把包裹成一个粽子的他抱在怀里,还是得偿所愿了,眼角眉梢都是心满意足的温柔。 余辜看不到他的心满意足,也窥不见他眼底的柔情蜜意万千思绪,他只能感受到耳边呼来的热气。余渊臻收紧了手怀抱着他,凉风吹来的时候,这股凉风居然也裹夹着细碎的甜蜜,意外的不怎么寒冷。 很是暖和。 什么声音都被淹没在烟花的浪潮中,其实也是不一定的。虽然听不清远方人们具体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被掩盖了踪迹,可是耳旁的传来的低语是不容忽视的。 “我喜欢你。” 如此猝不及防又了然的在意料之中。 我喜欢你。 说出口的是我喜欢你,未说出口的,张了张嘴只在耳旁轻微的做了一个口型的,我爱你。 “从前我喜欢你。现在我更爱你。” 烟消云散过后是一地的垃圾,原先放出美丽烟花的花筒被随意的抛弃在地上,连同喜庆的鞭炮一起互相哀怜。 余辜不自觉的抱紧了身上的毛毯,余渊臻就在他的身旁。他有些恍惚陌生的后退了一步,脚下传来刺刺的钝痛。 低头一看,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此刻静静躺在柔软的地毯内,被他踩在脚底下。 第50章 永远 余渊臻感冒了。 也许是看月亮的那个晚上,他盯着他的月亮看得目不转睛,也连带着脸旁吹过的凉风也恍若未觉,才导致着凉腹痛,第二天直接感冒。 余辜心情复杂的看着余渊臻焉了吧唧的抽着面巾纸擦鼻涕,在记忆里头一回见余渊臻是因为生病才难看的脸色。 他眯起眼,忽然想起好像绝大部分都是他把余渊臻的脸给气难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对方攥鼻涕的样子,余辜心里总有些怪怪的。 那感觉就像是崩人设。 余渊臻眼底下一圈青黑,好似纵欲过度,充分从侧面说明昨晚上他跑厕所跑的有多卖力,此刻开口说话声音里都夹杂着一股鼻音,“别看我。” 余辜,“?” “……我现在不好看。”余渊臻忧心忡忡的嘟囔道。 “……” 余辜的眉毛抖成一条波浪线,嗤了声,“说的你从前好到哪里去一样。” 余渊臻低笑道:“说的也是啊。” 他抬眼不紧不慢的望向余辜,那凝望的眼神稍稍在对方眼里停顿了会,随即余辜就移开眼。 “真是奇怪。”他听见这个男人如是的叹息一声。 即使倚在床头,也仍旧有着使人觉得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略带沙哑的嗓音不解的诉说他已知的困惑,“明明你不看我,是我想要的。” 他蹙起眉失落道,“可为什么你真不看我的时候,阿辜,我又会觉得难受。” “哪里难受?”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回应,余渊臻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正逢余辜淡淡看来的眼神。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余渊臻忽然感到内心被充斥着填满的满涨感。 满涨得即将溢出倾斜的柔软。 柔软了他的眉眼,语调也轻柔的喃喃道,“……我的心脏。” “你得了一种病。”余辜如是轻声道。 余渊臻含笑询问,“相思病?” “不对。”余辜也含笑相望,“叫矫情。” “……”笑容在脸上停顿片刻,僵硬成一副面具,“好像是有那么点。” 余辜这下子是真的懒得理会余渊臻了,然而后者并不放过他。 “阿辜喂我吃药好不好?” 余辜仔仔细细的端详余渊臻脸上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的确是跟他讨厌的那副模样长得一模一样,如假包换,但怎么也都觉得怪怪的。 就像怪味豆一样怪。 他挤出句话,“……你怎么就这么想做梦呢?” “如果做梦能让你搭理我的话。”余渊臻缓缓道,紧接着下一句叹息,“幸好。” ……幸好什么? 余辜的眉毛又抖成了一条波浪线。 余渊臻眼神专注的盯着他的月亮,专注的忘却了他的鼻音跟他的鼻涕,深情款款的低语道,“幸好着凉的人是我。如果是你,这样我的心又会疼了。” 这鼻音……余辜挑了下眉,忽然有些迟疑的模样欲言又止的对着余渊臻,在后者隐隐期盼的眼神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那句疑惑。 “为什么你着凉……” 咋? 余渊臻眉毛一扬,听着余辜含着纯真的疑惑问出下半句,“怎么你着凉上厕所,不放屁呢?” 他:??? 余辜是真纳闷,这个问题显得他的表情尤为真诚。 你为什么上厕所不放屁呢??? 余渊臻:这个问题,他没法答。 余渊臻的身体一向是好得很,预估他大概能活到熬死余家的老一辈。没想到被猝不及防的感冒给打倒了,起先就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吃了点药,吃了一个星期药都可以当饭后甜点吃了,感冒居然还没好,这下子就显得有点严重起来。 余渊臻特意挑了一天准备去看看,其实他可以不用亲自上门的,直接喊家庭医生过来。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余辜也懒得思索这个问题,由得他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就要出门。 临走前也不知想到什么,特意道:“阿辜,我会晚点回来。” 余辜敷衍的恩了声,就见余渊臻又道:“一个人在这不要害怕。” “……” 这就是一直跟他形影不离的原由么? “好。” 余渊臻低声道:“他们不敢欺负你。” 余辜唇角一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由来的心底一松,有些想笑,“好。” 余渊臻还想说些什么,余辜就先不耐烦了,“话怎么那么多?!爱走走,不爱走就滚。” 余渊臻哑然失笑,“再等等。” 他过来,轻柔的要落下一吻的架势。吻到半空,这个吻就停在那不动了。 余辜看眼前这张有些放大的面容蓦然浮现上了纠结跟挣扎,最后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余渊臻一脸痛心疾首的收回他柔情蜜意的吻,挣扎着道:“算了,等我好了……先。” 别回头把感冒给传过去。 余辜低笑出声,没由来的觉得几分愉悦。 余辜并不知道余鸩现在目前的状态是顺风顺水,还是如履薄冰。总之转身要回房间的时候,抬头一看就看见对方站在楼梯口哪儿俯视他,不清楚已经站在哪儿有多久了,模样看起来较比之前要清瘦了许多,手插在口袋里,一如既往的眼神淡凉的跟他对视。 假若余辜肯打量仔细一些,会发现对方眼神微微闪烁着波动。 原来那么久没见,对方已经发展到人模狗样的地步了啊。 余辜内心升起一种与世隔绝心生恍惚的感慨,觉得还是余鸩头上包扎着的白纱布分外熟悉,一眼看过去竟有种亲切感。 他一扯嘴角,觉得余鸩跟这白纱布可能是绑定了。 余渊臻刚走了没多久,空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泛着冷意。他恍若未觉余鸩的存在,眼皮也不掀的直接把他过滤掉,低下眼就懒得再多看一眼,径直上楼回房间,即将要跟余鸩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手腕被忽然抓住。 余辜低头,敛眼看不断收紧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即将捏出一道印子,他不紧不慢的轻笑了声,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有事?” 余鸩凝视他艳丽的眉眼,没由来的说了句,“你瘦了啊。” 余辜眯起眼回道,“你有病啊。” “有。”对方沉声应道,“相思病。” “……” 余辜的眼神微变,余鸩就这么抓紧了他的手腕,不自觉往前踏了一步,“我……” “余辜?”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两人俱是一惊的看过去,余鸩也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余辜面无表情的低头看自己手腕上浮现的淡淡指印。 来的人也是余家的人,千丝万缕的关系算起来,余鸩也只是模糊的知道跟对方有那么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毕竟他们都姓余。 此刻笑着走过来道,“这是在干什么呢?” 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莫名的讨人不喜欢。 讨余鸩不喜欢。 他眉头蹙起,不着痕迹的厌恶这人黏在余辜身上的眼神,这人虽然是再跟余鸩讲话,但眼神总是时不时往余辜的身上瞟,“吵架了?” “没有。”余鸩硬邦邦的甩出这两个字。 余辜散漫的把袖子拉下,倚在楼梯的扶手边,余鸩默不作声的往旁边走了点,防止余辜一个不小心滚下去。 起码他还能拉一把,然后再陪着对方一块滚。 那也是好的。 那人的眼神转向余辜,不怀好意的不止是叫余鸩厌恶,说出的话也是如此使人厌烦。 “余辜……”他拉长音调念着这个名字,笑望着余辜,对上他极其冷淡的眼眸,似是未觉其中的冰凉,不知是什么意味的夸赞道:“终于见到你了啊,你真是跟他们说得一样,” 他轻轻道,“真漂亮。” 余鸩的脸色先是变了。 余辜却是笑了,姿态闲散地倚在那,轻凉的讥讽道:“这个世界上啊,总有些人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他随意道,“像是长舌妇,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是非,自以为兴奋地可以指指点点。实际上,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最后的四个字是被刻意加重了音调,说的时候眼神也森然下了,表情也是面无表情的仿佛再看死人一般。 一触即发的就像是炮仗。 余渊臻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他的儿子把别人的儿子从楼梯上踹了下去,第二件事是当时他的阿辜也在场,顺势补了一脚。 好在是二楼,没有摔的那么惨不忍睹,顶多骨折。 余渊臻只做了一个举动。 抬手,鼓掌。 所有的指责被他的一句理直气壮的话给堵了回去,“难得他想打人,踹一下怎么了?!” 余渊臻冷笑,“阿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打的。” “………………” 遇到不讲理的家长,那真的是什么都一言难尽。 余渊臻没有问余辜来龙去脉,见到对方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紧了对方道,“我回来了。” “哦。” “有没有想我?” “你有没有做梦?” “……”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余辜听着耳边从余渊臻胸腔里跳动的心跳,也从头顶上方听见对方一记轻笑,“你把一个人从楼上踹下去了?” “对。” “嗯。没关系。”余渊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永远都在。” “不止。”余辜埋在他的怀里,声音软糯,“我还拔了他的牙。” “阿辜真棒。”余渊臻夸赞道,“还会拔牙,真厉害。” 他说,“我给你带了一样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余辜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余渊臻眼神宠溺的含笑看他。 只是一枚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却十分精致的戒指。 他说,“没有闪闪发亮,也不刺眼了……” 轻轻戴上他的无名指。 “……阿辜喜欢一下,好不好?” 第51章 茫然 动身回去的日程没有来时那么拖拉。 余辜低头索然无味的慢慢撕扯手上的倒刺,皮肉撕开的同时是有那么点的刺疼。他小心翼翼的想扯下一段,还是不可避免的剥弄出了血肉。 来这十几天,余辜安安分分的恍若一个大家闺秀足不出户。这过于的乖巧让余渊臻疑惑的忍不住去问,被对方懒洋洋的一句没力气给打发走。 余渊臻眉头略挑,难得对方那么按捺得住。 以往从来都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厮混个昏天黑地被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拉拽回家。现在乍然变得那么安静,避免不了余渊臻爱多想一些。 上了车,一片的安静,只有车窗被缓缓关上的声音。余辜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玩弄手上的倒刺,倘若他此刻抬头的话,大概不会错过余鸩朝他看望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也被逐渐遮挡,消失不见。 老司机仍旧稳稳的开着他的车。 余渊臻忽然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海边。” 这话是贴近余辜的耳畔,轻轻的说出,后者状似若有所思的说,“好像是。” 得了回应的余渊臻还没准备说出他的打算,就听余辜反问道,“我为什么想去海边?” 这出人意料的反问是漫不经心的口吻,一股随意极了的不经意。 余渊臻好整以暇的看那在他眼里称得上完美无缺的侧脸,不出意外的话他觉得对方身上的一片小指甲盖都是完美的弧度跟形状。 像极了这个人的独一无二。 他思衬了下,“你想去看海。” “不对。” “想捡贝壳。” “也不对。” “……” 余辜不紧不慢的道,“我想去海边捉螃蟹。” 余渊臻夸赞道,“阿辜还是那么喜欢小动物。” “捉过来,烤着吃。” “……” 余辜轻笑了下,“在海边烤东西吃,有意境。” “这很好。”余渊臻道。 不分好坏不论对错只一味宠溺的纵容。 茫然了。 茫然了。 余辜好似一朵枯萎的花,病恹恹的无精打采是来的那么的猝不及防。极少有多余的情绪波动,脆弱而颓废的即将凋零。 偶尔漫不经心的轻笑,是昙花一现。 怎么会这样呢。 余渊臻认真思考,依然找不出任何头绪。如果把对方想要的跟不想要的都捧给他的话,是不是能博取到一些别的情绪呢? 最起码不要是这样的毫无波动。 因着余辜失了兴致,又加之大过年的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这回路程十分的紧凑,基本很少有过于长时间的停留。 所以很快的,就到达了熟悉的地方。 “阿辜,我们回家了。”余渊臻如是说。 家这个字眼陌生的让余辜感到他的手又凉了几分。 “……阿辜你怎么,都不说话呢。”余渊臻轻声道,“是不想理我吗?” 余辜想了想,“不对。” “……懒得理我?” “也不对。” “……” 这回换余渊臻的眉毛抖成一条波浪线。 家里荒置了那么些天,余渊臻让人来清扫。 余辜忽然想起了什么,余渊臻正在跟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抛下对方往楼上蹦哒过去。 余渊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说着的话也跟着一顿,眼神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直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也因着他止住了话头。 余渊臻欣赏够了以后,才转头问道,“照片到了?拿过来看看。” 男人俊美挺拔,眼神温柔的凝视身侧的人。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间的人对着镜头眼神略微不耐,可是漂亮的面容也足够一眼望过去惊艳他人。身上穿着的正装很衬他的模样,端正而也柔软。 两人同框,很是适宜。 余渊臻凝视了好一会,眼神从头到尾全神贯注的只停留在这个人身上。 “拍的很好。” 他不知是在对谁说。 照片是在照相馆拍好不久后就寄送了过来,一直被布罩得好好的。余渊臻爱惜的用手指隔着玻璃相框描绘上面人的轮廓。 问起要挂在哪里觉得合适,却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回绝。 “就先那么放着。” 那人应了声,眼神不受控制的多瞄了几眼,正巧被余渊臻看到。难得的,他没有生气,而是含笑问道,“好看吗?” “好……好看。” “我也觉得。”余渊臻愉悦的笑了,他说,“那是我的爱人。” 楼上。窗台。 余辜打开窗户,低头看着摆放在外面已经枯落的一盆光突的盆土。 他伸手把它抱在怀里,丝毫不介意脏兮兮的可能弄脏他的衣服。触碰到的时候是那么冰凉,冷冰冰的毫不留情。 枯萎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对不起啊。”余辜说,“你很冷吧。我把你捂暖点。” 暖到你能重新长出含羞草来。 第52章 夕阳 余渊臻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劝余辜睡觉不要抱着那个盆栽,简直比抱枕还爱抱着那个盆栽。到底是怎么了,对方一回来就抱着盆栽不撒手。 余渊臻怎么都百思不得其解。 对方有那么爱含羞草嘛?他怎么不知道。 然而眼前的是不管他怎么说,余辜就是抱着盆栽不松手,并且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怼他道:“我要把它捂暖,这样它就能重新长出来了。” 余渊臻:“?” “……阿辜,你是认真的嘛。” 余辜冷冷道:“傻逼才跟你开玩笑。” “……” “不对。”余辜又忽然一蹙眉,否决道:“是傻逼也不想跟你开玩笑。” 余渊臻:“…………” 他几乎说不出那句“你喜欢就好”,这睡觉抱着盆栽还能好好睡嘛,总不得余辜抱着它,他抱着余辜。 余渊臻想象不出那个姿势,而且他也嫌弃这泥土会弄脏柔软的床铺。更何况这盆栽冷冰冰的,就余辜那个畏寒的身体,想想就要拒绝。 余渊臻耐心地蹲在余辜身前,余辜抱着盆栽眼神警惕的看着他,见余渊臻刚要张口,他已经盯着对方先说话了,“住口,我不听。” 余渊臻眉头微动,余辜有多固执他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也是知道的,偶尔软硬都不吃那是少有的。基本好好哄哄应该都能过得去,抱着这个应该的念头,余渊臻不听话的不听劝的张口,刚一张嘴,余辜眼疾手快的撒了把泥土进去。 余渊臻:“…………” 他惊呆了。 余辜还能这样使脾气?长见识了。由于震惊过度,余渊臻一时间还含着那口泥土没吐出来,余辜坐得离他稍微远了点,抱紧了盆栽,眼神依然警惕。 那副模样可怜又可爱,怯生生的想让人忍不住去逗弄一下,就好比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眼神湿润而蕴含警惕意味的看着他。但即使是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看似柔弱怯生,真要碰触起来……余渊臻面不改色的呸出那些泥土,擦拭了一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余辜,眼神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的时候温柔了许多。 泥土是腥气又苦涩的,可能还顺手撒了点草木进去。余渊臻如果嚼一下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来自植物的芳香。 苦苦的,涩涩的,不愉悦的。 真难吃。 他放软了声调道:“阿辜,这个那么凉,你抱着不冷吗?” 余辜摇了摇头。 “我舍不得你冷。”他柔声道,“你想要什么?” 余辜迟疑了一下,抱着盆栽眉头苦恼的皱了起来。盆栽生着枯黄的杂草叶子,寻不到半丝绿叶的踪迹。 冬天太冷了,都冻坏这些花草。 余辜混沌的思绪略微清明的浮现出他想要的东西,仰头眼眸澄亮的看着余渊臻道,“我想它长出来。” 余渊臻哭笑不得,“你想它长出来为什么抱着不松手?” 余辜一本正经,“天气太冷了,会冻坏的。我要是捂暖了的话,就会重新长出来的。” 这话仔细一听还是有点道理的,毕竟植物生长最重要的还是温度。 余渊臻凝视他精致的眉眼别有意味的应道,“是啊,适合生长在温室里的,最好还是就呆在适合的地方生长。” “不然这样,我给你弄一盆新的,好不好?” 余辜的声音轻飘的,有点可怜的意味,落在余渊臻耳朵里就像是心尖被抓挠了一下,“可那就不是原来的了。” 余渊臻缓缓道:“可是重新长出来的,不也不是原来的嘛?” “……” 这话有点叫余辜找不到地方去反驳,余渊臻趁热打铁的哄了几句,终于哄得从余辜手上把那盆栽给抱下来,分量还是蛮沉重的,他蹙了下眉立即担心余辜抱了那么久手会不会酸疼。 余渊臻把那盆栽随便撂地上,把余辜冷的通红的手包进手里捂暖一下,那个人恹着张脸说,“你弄疼它了。” “……弄疼你了?” 余辜下巴一扬,“它。” “……”余渊臻,“好。我抱歉。” 余辜这才松了松眉头,余渊臻又紧接着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慢慢拉扯开话题,在余辜看不见的角落,把那盆栽不动声色的挪远了点,回头打算扔垃圾堆里去。 待在家一段时间后,余辜又恢复了那种生活,每天每天的出去,也每天每天的准时回家吃饭。 余渊臻没有任何醋意,因为他得来的消息是余辜总是很喜欢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坐着看日落。 等什么时候日落完了,就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感觉上像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然而没缘由的,余渊臻多少略略不安了起来,这不安来的掷地有声确认无疑。 他眯起眼,那个公园好像也有点眼熟啊。 继一天晚上,余辜看完日落回家的时候,放桌上出现了一盆他想要的含羞草。 余渊臻真的说到做到,不知道从哪儿给他搞过来了。就这么满心眼里只装着他,看他惊喜的拿起筷子戳一戳含羞草,当叶子害羞的蜷曲起来的时候,余渊臻沉醉在他的笑容里。 余辜的快乐很简单啊。 他如是想,余渊臻希望他能一直给得了余辜快乐。 回来后没多久,大家也都察觉到了,毕竟新春未过,想着聚一聚来往。令人诧异的是素来爱玩的余辜过个年变得像个和尚似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旁人的邀约推拒的很爽利,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烦的话,余辜就只剩下三个字了,“滚滚滚。” 次数一多,谁都识趣的不来打搅了。 但还是有个不识趣的。 夕阳西下,手机铃声响起。 余辜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陈郁。 第53章 气球 陈郁约他的时候,余辜是想要拒绝。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也懒洋洋的不想挣扎,可是对方就是那么的固执,固执的让余辜低笑他的愚蠢。还想着不紧不慢的打发走对方的时候,陈郁说,“我很想你。” 他说,“我很想你,想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有没有……想我一点啊。” 陈郁约他的地方还是上回那个游乐场。 余辜出门的时候,余渊臻冷不丁的问了他一句,“去哪儿?” “晒太阳。”余辜面不改色的抛下这句话,余渊臻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往他的头上戴了顶帽子。 加了绒的棉帽戴在头上很是暖和,也衬得余辜一张脸蛋红润的可爱。 余渊臻说,“早点回来。” 余辜的眼神清澈的倒映着余渊臻的模样,他也轻轻地应了个好。 他的手紧紧地攥紧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揣在口袋不叫人发觉。 余渊臻暗下眼目送他出门。 不知是哪来的闲情逸致,余辜没开车,口袋里的几个硬币叮叮作响,他走在路上间或的哼着歌,看起来是从未有的爽快自由。 走到站牌等公交。 公交停在他的眼前,他上去投掷硬币,公交司机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他并没有很愉快的模样,即使看起来很轻松愉悦。可是眼神茫茫然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漂亮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打开窗户,凉风从脸庞吹过,原本暖和而红润起来的脸色,慢慢的已经褪去了原本的红润,被冷冰跟苍白所取代。明明已经很冷了他也恍若未觉,只是觉得外面的空气很好,很清新。 今天的汽车尾气排放的还蛮少的啊。 等上车的人多起来,余辜就悄然无声的关了窗户。 等人再多起来,他就下了车。 离他的目的地还稍远一点,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的走过去。可是离原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余辜想着可能等他到的时候陈郁已经走了,或者对方会打电话来催促。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可是等他到的时候,却能看见陈郁,他穿得一身不起眼的黑色,手上却捏着五彩缤纷的气球,站在游乐场的门口一动不动,站在显眼的位置也就格外显眼的容易被来往的人们给盯视。 陈郁的模样比以往来的清瘦了,那么久未见,余辜只费力的觉出了憔悴的意味。 他走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眼神亮了。 “新年快乐。”随着这个话语的,是五彩的气球递送到他眼前。 ……新年快乐? 过年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这只是针对大部分人。 余辜还真体验不出过年的味道,平常想要的基本都有,不想要的也有,以至于他的日子从来都是一成不变没什么好变动的。然而他深刻的知道一点,过年会放鞭炮。仅此而已。 所以当陈郁对他说出那句新年快乐的时候,余辜久久没说出句话,什么话语都一下子哽塞在喉中难以吐露。 太久没人跟他说新年快乐,这乍一然说起,他还无从适应了反而。 他只僵硬的问道:“怎么站在这里。” “刚好你能一眼看见我。” 余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陈郁黯淡下眼收回伸出去的手。 五彩缤纷的气球相互碰撞着,又轻盈曼妙着。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怎么还在等我。” “不好嘛?” “……还可以。” 余辜伸出手,在陈郁不解的眼神下,缓缓张开手,一枚含羞草的叶子静置在他的手心里。 “给你。新年快乐。” 还给你。 …… 茫然而没有意义的事情是不值得思索的,思绪混沌的时候也最好不要思索。 余辜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那黯淡的眼神给刺伤了一下,不懂的事情就不去想,一味逃避就好了。放纵自己去逃避也是好的啊。 他撂下句走了,就决绝的抛下对方,也抛下对方还未说出口的话。 公交适时地从眼前经过,不知是哪辆,总之他像是抓紧救命稻草一样的上了那辆车,觉得自己可以逃离一下那呛人的伤悲。 车子发动的时候,余辜看向窗外,眼神一怔。 无数的气球飘向天空,无拘无束的被自由的吹响远方,每个气球上面都写着我喜欢你。 每个我喜欢你都是端端正正极为用心的描绘着。 五彩缤纷的气球在天上飘啊飘。 飘啊飘。 第54章 奇怪 当身上被一笔一划的写上莫名其妙的人类文字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 我呲牙咧嘴的模样这个人类看不到,但他认真的鼻尖冒汗,小心翼翼,全神贯注。 每个写在我身上的文字,都是一模一样的笔画。 真是好奇这个人类写的是什么啊。 等终于完工了以后,他蹙起的眉头略略松开,又紧接着带上一缕担忧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敛下的眉眼忧伤且惆怅,又暗自欢喜。 一看这骚-气的暗自欢喜我就秒懂他此刻的小鹿乱撞跟怦然心动。 我猜测他要去见的该是自己的心上人,就像我的心上人是气球小姐,可惜气球小姐对我爱答不理。 我叹了口气,至少他的心上人还肯搭理他。 我们被他捏在手中,拥挤的碰撞在一起,在这混乱中我听见气球小姐恼怒的声音,“别挤我。” 我凑居然有人敢挤我的气球小姐,信不信我分分钟炸成烟花崩了它? 风吹屁股凉,我们的屁股上都写了三个字。 那到底是什么字呢。 一个气球悄悄靠近我道,“你知道我们身上写的是什么嘛?”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极其郑重道,“我喜欢你。” 我恍然大悟,“好的谢谢。” “…………” 风把我们刮的东倒西歪。我义不容辞的要冲破重重阻碍去像个骑士一样的要保护我喜欢的球,气球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屁股上的颜色都淡了不少。 我很心疼。 可是有一座我越不过去的大山挡在我的身前,直到风停了我也没能爬过去保护我的气球小姐。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刚刚那个说我喜欢你的球,“你作死哦挡我道。” 个傻逼说,“我得保护你。” 我,“???” 我个男球还要啥保护哦。傻逼。 在我们吵闹的同时,这个人类也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把我的尾巴捏的很痛。 这个疼痛持续到我被松手放开的时候,还在隐隐作痛。 人类就跟个傻子似得,拿着我们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人来人往路过的人或多或少好奇的望上一眼,无论是谁从任何角度都能看到这个奇怪的又长得不像坏人的人。 “他是不是傻子啊。” 同类们嘀嘀咕咕,我不耐的冲过去撞了他们一下,恶声恶气,“吵死了。” “再吵我炸了啊。” 瞬时安静。 这个人类应该是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一眼就看到自己吧。 就跟我一样。 这样就算傻子,也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傻子。 明显我做到了。 气球小姐对我哼了声,并且转过她的屁股对着我。 我喜欢你三个字……是三个字吧,看得我有点失魂落魄的也别过屁股。 一个气球飘到气球小姐的身旁,幽幽道,“你再哼一下信不信我炸你?” 气球小姐,“?” 那个气球面无表情道:“王炸哦。” “…………” “新年快乐。”人类的眉目柔和的把我们递过去给他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真漂亮啊,漂亮又冷淡。 我好奇的看这两个人谈恋爱,但明显他的心上人不甩他,一枚叶子递了过来。 娇嫩卷曲,也衬得他手掌白嫩。 很好嘛,礼尚往来。 然后他的心上人就走了。 我想我难以忘怀这个人类的眼神,忧郁着脸庞,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不声不响。 应该是很难过才把我的尾巴抓的那么痛。 “我喜欢你。”我听见他说,随即身体一轻。 喜欢你飘在空中,越升越高。 我喜欢你啊。你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不好的话,那也算了。 他的眼神如是诉说。 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知道不一会他就会成一个小点离我越来越远,或者说是我离他越来越远。 可他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心上人上了车,不经意的抬头看着窗外,眼神一怔。 是在看我们的屁股嘛? 为什么眼神也会涌动起类似难过的情绪。 真是奇怪。 奇怪的人怀着我不太明白的悲伤或是其他什么的混合着复杂,从手指上不知拨弄下什么东西,坚决冷静仿佛确定了什么似得,丢在窗户外面。 …… 我仍旧在空中飘荡着,也许是风的缘故,气球小姐逐渐往我这边靠近。即将撞上的那个时候,被一个气球给吃力的撞开。 那个说我喜欢你的气球微笑的看着我说,“你好。” “我能邀请你一起遨游外太空嘛?” 第55章 鸡汤 “回来了。”几乎就在进门的那一刹那,余渊臻的声音就传来。 余辜的脚步一僵,面前是余渊臻微笑的看着他。饭桌上是跟从前一样摆满了饭菜,等候着他的回来。 余渊臻语气平淡,眼神温柔,“来尝一下炸麻花。我炸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不吃。不喜欢。” “……” 硬邦邦的回绝让余渊臻脸上的微笑跟余辜的脚步一样都短暂性僵硬了那么一瞬间。紧接着对方毫无起伏的声音又继续补充道,“咬不动。” “……” “……好,那就不吃。” 余辜没什么反应,然而余渊臻的眼神一直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他想了想,“嗯。” 厨房里不知炖着什么,发着阵阵香味,勾的人食欲都冒了出来。 余渊臻问他,“饿嘛?” 余辜无端觉得对方的神色有些怪异,并且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的天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寒冷阴沉,现在这个点就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低沉了下来。 余辜似乎还隐隐听见雷动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犹如将下的雨点敲击在他心上,折磨着他不安的神经。 客厅里的光线也好不到哪儿去,余辜懒散的躺在沙发上,而余渊臻就探头含笑的望着他问出刚才的那句话。 饿么? 瞳孔就不着痕迹的紧缩了下,连带着手也轻轻颤动,而头顶上方那张含笑的脸还在笑吟吟的看着他。 余辜这才惊觉出什么不对劲,这房子安静的吓人,安静的让他连外面的风吹草动都能听个清楚。 背后的冷汗一点一点的渗透了衣服。 今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余渊臻缓缓道,“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说着伸出手要擦拭去余辜额上的冷汗,被他起身的动作给顺势避开。 余辜不去望他的眼神,他的余光瞥见厨房的灯光昏黄而温馨的垂落在地上。他低声道:“我去楼上换个衣服。” 身旁并没有动静,但他从地上的影子里窥见余渊臻的身影微微的动弹了一下,随即而来的就是听了千百次不厌其烦的好。 那一瞬间余辜想的是,余渊臻能看得到他在观察他嘛? 这也许就是余辜知道答案却不敢去看余渊臻的原由。 要下雨了,雷声涌动的时候,花草也被风刮出哀鸣,刺耳的使人厌烦。 余辜回到房间去关窗户的时候,叶子泛黄的含羞草轻轻的触碰他的手指。 原来是被风刮动的即将枯落,在紧要关头发出了求救信号。 他神色微怔,犹豫了一下就伸手去把那对他而言有些过于沉重的盆栽给搬进来,紧紧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抱在怀里。 盆栽抱在怀里过于的冷了。 即使关了窗户,自然能听见外面打雷下雨的声音,时而被风凌虐的所剩无几的草木瑟瑟发抖的颤抖着。 窗帘也被拉上,这样就看不见外面的肆虐。 房间应当寂静的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心跳声,所以逐渐缓慢清晰响起的脚步声是多余的。 “阿辜。”锁眼被转动的声音光明正大又清清楚楚的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显得如此突兀。 余渊臻眯起眼,发现余辜怀里还是抱着那个盆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轻声道:“去吃饭吧。鸡汤已经炖好了。” 原来炖的是鸡汤。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这么一想,恐慌的情绪就蔓延了上来。即使柔和的笑容落在他眼里也是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是以余辜反而还瑟缩了下,闷闷拒绝道:“我不饿。” “不行。”余渊臻的口吻不容拒绝的温柔,“先吃饭再休息。” 余辜闷闷道:“你把我的份吃了也一样啊。” 余渊臻哄道:“今天的菜做的很好吃,你会喜欢的。” 余辜不情不愿的被拉扯了下来,然而手上却仍旧紧紧的抱着那个盆栽,这大概就好比是护身符一样能慰藉的存在。 今晚的菜的确是很香,尤其是鸡汤,当被余渊臻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鼻息间都充斥着这股腻人的气味。 “我从下午就开始炖了,炖到你回来。”余渊臻说,“小心烫。” 余辜嗯了声,用勺子盛起的时候,手还微微发着抖,低头尝了口。虽然食不知味,但不得不承认这只鸡炖的惊艳到了他。 ……味道的确是蛮不错的。 “下午去哪儿了?” “晒太阳。” “去哪儿晒太阳?” “……” 除了雨声,碗筷之间清脆碰撞的声音也很清晰,甚至是不紧不慢的响起。 余渊臻对他笑了下,渗人的紧。夹了块鱼肉给他。 余辜慢慢的喝着鸡汤,听余渊臻说了句话。 “今天好像没太阳吧?” 勺子一不留神就掉碗里了。 余渊臻直接给他换了碗汤,然而余辜已经没什么闲情逸致再吃了。 对方却要求他喝完再去休息,也许是因为不想自己一下午的成果被浪费。 余辜随意的舀了一勺汤往嘴里送,忽然感觉嘴里有什么东西冰凉冷硬的提醒着它的存在。 风把窗户刮的一颤一颤的。 余辜低头,吐出那枚被他抛弃的戒指。 余渊臻笑的温柔的说,“阿辜,我们结婚吧。” 第56章 陪你 “你真漂亮啊。” 阳光刺得他眼疼,渗出的泪滴还没来得及在睫羽上停顿一瞬,就被男人爱惜的吻去。 他急促的呼吸着,鼻息间是混合着腥气的泥土味。腰带抽去的撞击声清脆的响了下,他发了下抖。 多么可怜,纤细瘦弱的人就在他的身下,无依无助,眼角还泛着泪,眼神是祈求多一点还是憎恶多一点? “……这是白天。”这也许是另一种方式的变相哀求,羞耻心让他连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颤音。 手指用力的扣挖着身下的泥土,稚嫩的小草不知觉的缠绕在手指上,有的也许被连根拔出,又也许只剩下根。 “我知道。”男人慢条斯理的说,“我们做到晚上怎么样?” “……不要。”阳光实在是太刺眼了,让他紧紧的捂着眼,手上的污泥顺着眼泪在脸颊上缓缓晕染出一道不干净的痕迹。 男人粗粝的手指温柔的抹去,“你看你,弄脏了。” 手被强制的掰开,他的眼神被泪水浸染的干净透彻,就这么害怕的望着他。 男人屏住呼吸,所有的语言只化成一句,“真想把你弄得更脏。” 害怕混合着的绝望被忽视,这个季节是适合在房子里栽种更多的花朵来观赏。 以前的时候,一开窗就能欣赏到的风景,此刻更近了在他的眼前。 他哭红了的鼻尖惹人怜爱,眼角泛着委屈的红润,微仰着头看着眼前晃动着的花朵。 多好看啊。艳红的花瓣在眼前绽放着,凋零着。恍惚间似乎有一片花瓣掉落了下来,男人的动作一停顿。 维持着这个姿势,男人低头用嘴抿起掉落在柔软身体上的花瓣,把花瓣渡到他的嘴边,眼神痴迷而殷切的沉醉。 他夸赞着花的漂亮,也夸赞着对方好看的眼眸跟面容。 他的眼神微微动了下,白皙的手伸过去把那片花瓣抛开。 男人笑了,亲昵的用鼻尖蹭着他,“不高兴了?” 只这一句话就叫他能明白他做错事了。恐惧的往后退,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男人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挣扎不容拒绝的给镇压下去,抚摸过细腻的肌肤缓缓道:“阿辜,你不听话。” 眼泪又害怕的冒出来,显然是男人也没料到的。 余辜一直,从小到大都长着一张精致的,比女孩子还称得上漂亮的面容。 从前是听惯了夸赞的无所谓,今后是怪气的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 “你真好看啊,阿辜。” 漂亮的花朵就在手边被折落下来,放在他的脸庞,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被放大了的花朵。 真的是很好看,随着他的呼吸而微颤着叶子。 男人说,“你真漂亮啊。” “阿辜,你真漂亮啊。” 他捂着眼,发着抖,另一只手用力的扣着泥土。 阳光太明媚太刺眼了,把身体照的那么温暖,温暖刺人。 余辜讨厌漂亮这个字眼。讨厌死了。 “阿辜,我们结婚吧。” 当男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理智追随奔溃。 余辜踉跄的倒退,差点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尖锐而讽刺的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在发抖啊。也许是因为外面下起大雨,风灌进来吹得他太冷的缘故。 余渊臻说,“我喜欢你啊。” “……阿辜,你真漂亮啊。” 余辜的瞳孔一缩,他又后退了两步,怔怔的看着余渊臻。 对方往前走了一步,“……我会好好喜欢你的。不会是像从前那样的喜欢,我会珍爱你。” “我爱你。” 他诚挚的说,“……好不好?” 余辜摇了摇头,“你走开。我不要你。” 他的话里带着哭腔,“我不想要你。你走开好不好?——不好。” 他说,“你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你只给别人一个可以选择的答案,说好或者说是,没有拒绝。” “你的喜欢是喜欢,你的爱是爱。所以不能拒绝,也没有可以拒绝的权利。看起来处处那么的周到,但是本质又是无处不在的逼迫,看起来再好布置的再完善本质不都是这样……我是狗么?给个巴掌给根骨头就可以收买了?” 余渊臻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脚步僵在原地。 余辜一点一点的后退,他笑着,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掉下来,“你看你,还是这个样子。你的喜欢是喜欢,我的不愿意就不是不愿意了?” 他慢慢的退后,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余渊臻当然要去抓他,去抓住他,余辜当然也料得到,抄起客厅里的花瓶,用曾经砸自己的力道也用力的对准他的头往下砸。 “你不会死的。”余辜说的那么坚决肯定,“因为当初我也还该死的活着。” 这次是换他掰开余渊臻的手,自以为解脱的离开这个地方,雨砸在他的身上,冷冷的,舒服的。 他的身上带着血,他无处可去的站在雨里停留了一阵。最后想到了去处挪动了脚步。 陈郁家的门被敲开,陈郁开门就看见他日思夜想的人站在他眼前,淋着一身的雨。 他想他。 余辜说,“你能陪我杀个人么?” “好啊。” “会死的。” “没关系。”陈郁平静的说,“陪你杀人,陪你坐牢,都陪你。” “……傻子。” 第57章 私奔 “……我是开玩笑的。”余辜慢慢的说道,原本踏出去的脚步也跟着后退。 他的面上勾出一缕笑,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理智也跟着回归,他缓缓的否决刚才发生的对话,“打扰到你了啊。” 他说着,也从遮挡的屋檐下离开,裤脚被冰凉的雨水打的湿透,不止是脚步冰冷僵硬,浑身都是冷的发颤。 雨从他的睫毛上愉悦的滚落,余辜敛眼看着衣服上的深色印记,想起刚刚温热腥气的液体溅撒。 ……余渊臻啊。 正想着的时候,手腕却忽然被抓住,抓的很紧。温暖的触感从冰凉的手腕上感知过来,陈郁抓住他的手腕,余辜眼前的视线被大雨冲刷的混乱而模糊,他的嘴唇颤了颤,“……怎么?” 陈郁低头凝视着他,对方抿着唇,表情认真而严肃。 他的身上也很快的被打湿,跟余辜一样的浑身湿透,头发狼狈的贴在额角,陈郁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 “……总是只能站在原地看阿辜的背影,我也很难过。我只是站在原地看你来又看你走,这太不公平了。”陈郁说,“其实我也可以陪着你来也陪着你走。” “……” 他想了想,诚实的补充道:“就算你觉得我是傻子也没有关系。” “……” “下雨了。来我这里坐坐吧。” “……嗯。” 陈郁一直是一个温柔又仔细的人,从来知道即使是再喜欢,也不忍心给人带来负担。于是就一直一直的站在原地,默默等待。 “我也很难过的。”他只能是这么说。 最后就算是鼓起勇气主动争取,也是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恳求。 真是一个让人无奈的人。 陈郁泡了杯热茶,等余辜换洗完出来递给对方。 他的笑容浅浅的,“天色那么晚了,今天就住在这,好不好?” “……你的父母?” “他们有事需要外出一段时间。” 余辜迟疑的点点头,他的手指白皙漂亮,露出一截纤瘦的手腕在外面,照映着茶碗的瓷白,十分相衬。 陈郁惋惜道:“可惜今天一直下雨,大概晚上也看不了星星。” 陈郁说,“我能不能邀请你……每个晚上都一起看星星?” “……” 茶碗里的叶子飘飘荡荡,旋转的很好看。余辜没有问为什么,他古怪的反问道,“你确定?” 他的话语带着淡淡的讽刺,“跟我这样的人?” “是啊。”陈郁的话温温柔柔,“那将是我的荣幸。” 余辜在陈郁的眼睛里看到了星星,他豁然移开眼,对方斟酌着道:“其实,你可以有另一个选择。不一定要那么难过,我可以陪你,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去你看你想看的风景。” “一直一直的,遵从你喜欢的意愿。我也只是想陪你。” “好不好?” “……好啊。” 恍如讫语,轻轻应声。 余辜终于忍不住,像对方所描绘的美好未来跃跃欲试的从笼子里向外面的世界踏出一步。 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过得生活。为什么不好呢? 他努力的试图遗忘掉余渊臻,遗忘掉对方的反应,遗忘掉这么做的后果跟下场。就这么想要沉浸在这被描绘的美好梦境里。 他忽然的笑了,黯淡的眼神有了一丝微微的亮光,洁白的脸庞微仰,“如果是这样,那算不算私奔?” 陈郁摇头,“不算。” 他缓缓说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等你喜欢我了,我们才是私奔。所以你可以考虑我们私奔一下。” “也可以让我等你,等到你愿意跟我私奔。” 第58章 阻拦 他的手迟疑的抚摸过头上洁白的纱布,伤口隐隐作痛,殷红的血微微渗出。 这下好了,他跟余鸩都齐全了,不愧是父子,脑门都留下一道疤。 结婚照就像遗照似的挂在墙上,在余渊臻的眼里闪闪发亮。可惜他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在家里,不能跟他一道欣赏。 余渊臻叹了口气,“……还是那么的不听话啊。” 很是无奈的模样,眼底也抖落一层怅惘。 那天下那么大的雨,他会跑到哪里去呢。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阴天衬得余渊臻的面容有着一丝丝的惆怅,不用说啊,其实他都能想到余辜会去哪里。 陈郁就像一根扎在他心里的木刺,余辜的态度就好比是一把锤子。木刺每天的都往肉里陷进去,紧紧的扎根,他的阿辜始终都没看见从木刺往外溢出的鲜血。 他们才是最合适在一起的么? 才不呢。 ……才不是呢! 手机猝不及防的震动了一下,尖锐又突然。余渊臻极快的看过去,一丝失望也飞快的从眼中略过,随即如常的接起,“……我知道了。” 他脸色未变,捏紧了手机,再平淡不过的模样。 伤口从隐隐作痛变得开始刺疼,“他喜欢……就让他在那待着散心几天吧。” 算是退让。 可明显对方犹疑的不是这个,斟酌着字眼慢慢的把跟踪过来打听的消息告诉他。 效果显著,那一瞬间的惆怅立马被戾气给取而代之。 余渊臻眸底隐隐暗涌波澜,黑漆漆的几乎要将人吞噬,手心不自觉掐出了血,所有汹涌的情绪最终恨到嘴边只化成一句,“带上人。” “可是陈家……” “不用管。”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敲定了什么。余渊臻冷静的思索了一阵,让人给余鸩传了个话。 他闭了闭眼,兜转着吐出一句犹带不甘的叹息,“……果然是不听话。” 可以恨他,可以讨厌他,甚至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可唯独不能抛下他,离开他。 余辜怎么那么久了,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一定是被人给带坏了吧。 那就杀了那个讨厌的人好了。 余家跟陈家对立起来,还是余家更甚一筹。早些年陈家的势头还是很好的时候,却忽然选择退隐江湖懒得争了,于是这些年慢慢不如陈家的也发展的有模有样起来,唯有陈家还停留在原地。 也许是因为祖祖辈辈,都不像是喜欢跟人争抢的人吧。 陈郁把箱子提在手上,问余辜,“东西都带好了嘛?” “我没有什么要带的。” 陈郁弯起眼眸,“好啊,等以后我给你买。” “法国的鸽子很可爱,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广场喂它们。” 这些话真是一块甜蜜的糕点,引诱的余辜忍不住想轻咬一口。 陈郁把收拾出来的东西放到后备箱,余辜坐在副驾驶玩开心消消乐。 陈郁刚打开车门,就听见手机嗡的响动了一声,余辜脸色苍白几乎是反射性就逃避的把手机从车窗外扔了出去。 陈郁张了张口,余辜状似冷静道:“别说话,开车。” 车轮咯吱的把手机屏幕给碾碎,将最后一通电话给碾灭在车轮之下。 行驶上高速路的时候,余辜没由来的升起一种不安感,陈郁唔了声,“下雨了。” 这几天都是阴云密布的下雨天,雨滴轻柔的敲打着车窗。陈郁放缓了车速,余辜低着头不言语,对方注意到他的手指轻颤,贴心的询问道:“怎么了?” 余辜还没回答,刚刚空旷的高速路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多出了几辆车,分别有意无意的包围着陈郁这辆车的去路。 最后形成一个包围圈迫使他停下来。 刹车声尖利的响起,余辜的心这时候反而慢慢稳定了,勾了勾唇身体微颤着发抖的抬头看着前方。 车子给余渊臻让出了一条道,他淋着雨,慢条斯理的走到陈郁的车窗前,伸手敲了敲, 他的眼睛紧盯着余辜,余辜认得那个口型。 “下来。”他说。 余辜忽然的,就意料之中又理所应当的讽刺的笑了。 第59章 死亡 陈郁一直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从小就是。 很少给父母带来麻烦,安静的几乎不爱说话,别人稍微靠他近点,就躲在母亲的身后,内向极了。等稍微长大了点,也没有男孩子的调皮,也不爱跟人亲近。 他不会跟同学成群结伴,体育课后大家都三五成团的去小卖部买水,只有他安静的拧开杯盖喝凉白开。 “妈妈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真是一个让大人省心同学讨厌的乖孩子,实在太不合群了。一板一眼的做着比好学生们还乖巧的事情,从不看课外书,欺负人,更甚至一些不好的坏事。 应当是被归类于不正常的异类。 “其实你是机器人吧,哪有人真的什么都不做,就听话呢?” 或者来算,陈郁觉得自己是木讷,只知道站在原地被动的不懂争取,即使争取也是默默的。 父母时常因为其他原因不在家里,遵从母亲的期愿他努力做一个能够使她放心的小孩。效果显著,对方对他是永远放心的能照顾好自己,即使节日也很少回来陪伴他。 听话的孩子是能谅解大人的吧。 这种思想也被动导致陈郁努力的压抑自己渐渐升起来的埋怨,毕竟大家都不觉得什么,都觉得他该懂事,并且懂事的他应该谅解。 时间漫长的压抑着正常的渴望。 他肯定是木讷的,为了达到大人对他的满意,他愿意做他们想要的那种人。归根究底,是想要被需要。以为不断达到对方眼里想要的程度,就能被看在眼里。谁知道是被更加放心的撒手不管,还会体贴的补充一句,“你会谅解的。” 阴差阳错的讽刺。 陈郁对这类的敷衍回答,都统一保持沉默的态度。他怕开口是埋怨,可是懂事的孩子又不应该埋怨,他又是一个懂事体贴的孩子。 于是久了,就被动而沉默的等待着他人的留去。毕竟他一直是一个懂事的人,小时候是听话的孩子,长大后是体贴的绅士。 陈郁很少主动去索要什么,或者是想要什么,他要不到的,总是如此。不如就干脆一直等在原地好了,等对方回来,可以就这么等上一辈子,只要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回来。 可这一次,他不相信了。 “我总是自以为主动过那么剩下的就看对方的就好了,即使是被拒绝也不懂再去争取。一味的停留在原地等候……其实这是错的,我不知道我多久才能等来,也不知道等来后又会不会再度失去。所以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陈郁眼眸笑吟吟的弯起,温柔的说,“我喜欢你啊。” 余辜开车门的手僵在那里,细看下在微微颤抖。身旁车门轻微的转动声响起,随即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又被极快的关上阻挡。 他觉得冷。从指尖到心脏,那种冷颤是从骨子里蜿蜒攀爬出来的,寂静的空间让他更加分明的听见外面隐隐的说话声跟敲击在车窗上的雨点。 余辜也是有过打算的。在他从前的梦里,是想以后成为一个老师,可现在他的模样跟老师显然相差太远了,也十分的不相符。 认真来说,他想去普通的店里,做一些普通的零工,积攒一部分的钱,为今后打算。 他也不是很娇气啊,他也是能吃苦的,他也不是……那么没用的。 所以陈郁跟他构造的今后,他并没有参与的打算。他只是,只是想利用这个人去再好不过的离开,离开这个他离不开的地方。 显然对方是当真了。可他没有。 余辜怎么能容许自己像一只蠕虫一样扭曲恶心的去依附着。 他再也不想,再也不想去依附或者被依附任何人。 太难过了啊。他的难过是真切的啊。 陈郁的眼神对上余渊臻的时候是不同于对余辜的凌厉,他们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在雨里争论着什么,余辜笑了笑。 哀凉而讽刺。 他摇下了车窗,打在脸上的冰凉雨滴让他的思绪冷静。 余辜转动车门,下了车。外面不如车里,更冷,雨滴也毫不留情的击打在他身上的每一处,两个人话语都在同一时间停顿下来。 余辜径直对上余渊臻,不等后者看见他柔软下眼眸正欲说什么,他已经出声问道:“你尊重我么?” “……” 雨顺着脸庞到下巴汇聚在一起滴落到衣服上,余渊臻缓缓道:“尊重。” 他捏紧了手,陈郁担忧而欲言又止的看着余辜。 余辜可从来都禁不起风吹雨打啊。 他此刻的声音凛冽,“你尊重我的意愿嘛?” “……尊重。”余渊臻捏紧手,一缕红被雨冲刷坠落。 余辜微微颔首,“那就请你尊重好我的意愿。” “尊重你,就一定要你离开嘛?” “当然。”余辜冷冷道,“那是我的意愿,你没有资格可以再干涉。” 余渊臻很少显露他的痛苦,可当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竟然显得格外脆弱,“……那我们算什么?” 余辜别开眼,要是雨再下的更大一点就好了,大的能遮掩住一向要强的人的微微哽咽。 他低声对陈郁道:“走了。” 陈郁望了眼失魂落魄竟难得狼狈的人,应了声就快步回到车上。他总隐隐觉得对方不会那么的善罢甘休,可是对方却也是真的没再阻拦他们,静静地由得他们开走。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 余渊臻的眼眸阴鸷的翻涌着,同时一滴泪从他的眼里掉下来。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几乎把手心里的肉给掐破。 他的手指动了动,眼神示意的吩咐下去。 那几辆车同时启动。 “不要留情。”这个男人说,“还有,小心好他。” 嘭的一声,陈郁的车不受控制的晃动了一下。 “……是枪。”陈郁撇了眼后方追赶上来的车,不好的预感终于成型。 刺耳凌乱的枪声击打着陈郁的轮胎,陈郁咬牙加大油门。对方显然也意识到陈郁这是想跑了,子弹除了对准轮胎,还往车身毫不留情的攻击。 混乱的场景。 陈郁甩不脱他们,车子也随着混乱而东倒西歪的,已经有的车跟他们并行,有人在喊着话。 陈郁闷哼了一声,余辜心忽然一乱,“你怎么了?” “……没事。”陈郁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具有极大的安抚力,“我们不要投降好不好?” “……好。” 高速路旁的草木很是好看,陈郁陡然加速一下把刚刚顺着他们速度的车辆给用力甩在身后,即将经过一个洞口的时候,车轮滑了一下连带着车身一块撞击过护栏。 也许是护栏年久失修,居然给撞飞了,整辆车都栽进了这好看的草木里。 “……我可能不能带你走了。”陈郁说,“我好难过。” 余辜盯着他头上因为护着他撞出来的伤口,血顺着陈郁的脸颊滑落,他的脸上也带着被刮出来的伤痕。 余辜发现他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子弹穿过一个洞。 ……真奇怪,怎么可能会有子弹穿过车进来呢。 呀,原来是他刚刚摇下了车窗,所以一枚子弹就顺利的打了进来。 余辜扯了扯嘴角,眼泪伴随着哭腔,“我们……我们去医院。肯定会没事的,对不起……对不起……” 陈郁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温柔的注视着余辜,轻声问:“我想吻你一下,可不可以?” 他说着靠过来,余辜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他。 “像这样……” 他的吻是温柔而安抚,吻上他的唇瓣,混杂着雨丝绝望的拥吻着。 我可不可以亲吻你,像这样的……亲吻你。 我喜欢你。 陈郁的身体不动了,可他还维持着抱紧余辜保护着他的姿势。 ……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啊。就在我的眼前。” “……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我也……随便说说。” …… “我可以陪你,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去你看你想看的风景。” “陪你杀人,陪你坐牢。都陪你。” “我喜欢你啊,你喜欢我一下好不好?” …… “你醒一醒。”余辜说,他的眼泪不断的砸下来,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他说,“我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 他用力的抱紧陈郁,闭了闭眼,雨滴打在他的眼皮跟柔软的头发,倾听他此刻孤寂的绝望。 “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啊,你听见了吗?” “……我都说我喜欢你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第60章 取悦 他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尸体。 眼泪从他的眼角渗出,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余渊臻走过去的时候,似乎还隐隐听见了呜咽声。 真是奇怪啊,他仿佛好像从没有真正认清楚过这个人。已经多久没再看到他这幅模样了呢?实在的悲伤跟真切的绝望。 余渊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狼狈不堪的他们。雨水从余辜的脸颊边混合着眼泪滴落,睫羽痛苦挣扎得微颤着,无力颤动。 瓷白的脸颊沾染上一层令人心碎的脆弱跟苍白。余渊臻的手动了动,他在发抖啊。也许是很冷了。 余渊臻俯下身,姿态优雅的挟夹着漫不经心的残忍,“我们回家吧。” 颤动戛然而止。 余辜睁开眼,他的眼眸是余渊臻所痴迷而追逐的冷淡。然而现在晕染开一层绝望,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看,余渊臻注意到他的手捏的很紧很紧,他的身体也抑制不住的震颤着,余渊臻怜惜的看着他。 余辜说,“你杀了他。” 余渊臻低笑了下,残忍的若无其事,他轻声道,“阿辜,是你杀了他啊。” 余辜的眼眸茫然了一瞬间。 余渊臻说,“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跟着他,一定要我亲自去把你给请回家,他怎么会出事呢?如果你就这样一直听话,他怎么会出事呢?” “所以,这都要怪你啊。” 对啊,这其实都是要怪他的。 陈郁的死因应当是归结到他头上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话,对方应该现在好好的待在家里。 余辜茫然的低头看着怀里冷冰冰的尸体。 余渊臻的声音温柔的传来,“是你的错啊,是你一定要用他的血做我们婚礼上的红地毯。” 这个人的眸子空洞的失去了灵魂,彻底的陷入黑暗。 余渊臻不做声的把乍然昏倒下去的人抱到怀里。 他低头看了眼这个人,抱得更紧了些。 …… 听说陈家的儿子跟余家的小少爷一起被劫匪绑架了。 最后余家带人去救,只救出了自己家的人。 陈家主对着儿子的尸体只问出一句话,“……哪有劫匪?” 如此公然的颠倒是非不分黑白,实在像极了余家往昔的作风。 老实人总是拿恶霸没办法的。 …… 这是第三天。 余辜病的厉害,一喂进去东西什么都会吐出来。 余渊臻一直面无表情的静坐在他身边,即使被吐了一身也面不改色的把粥递到他唇边哄他喝,非逼得人昏沉沉的在梦里哭腔的喊出一句我难受,才放下饭碗只是就这么看着他。 陪他一起心里抽搐着难受。 余辜终于还是从梦里挣扎着醒了,模样就像快死了一样病恹恹的。 七老八十似的没有精神气,一想到什么就默默的哭,眼泪流啊流的弄脏了枕头,弄疼余渊臻的心口。 再这样下去,对方是会死的吧。 就这么苟延残喘着慢慢的被熬死。 余渊臻想了想,说道:“陈郁死了。” 余辜的眼眸仍然黯淡着。 余渊臻笑道:“陈家不是还在吗?你那么不开心,是不是想要陈家跟他一块下去陪葬?” 这话管用,余辜豁得抬眼看他,眼里有了点神气。 很好的,厌恶的,不可置信的眼神。 余渊臻接着道:“余鸩一直盯着陈家,你不是知道吗?你不是还提醒陈郁了吗?现在也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啊……” “你想怎么样?”余辜费力的打断他的话,心底一阵慌乱,眼神也凌乱的不知该对上哪个方向。 陈郁,陈家……一直一直缠着他不放,仿佛捏住了他的呼吸管子,叫他胸闷的喘不过来气。 很好啊。余渊臻凝望着他,歪了歪头,总得有个动力支撑着这个人啊。 那就恨好了。反正他也没有爱。 余渊臻勾了勾唇,眼底漆黑暗沉的望不见底,“取悦我。” “我要你,取悦我。” 笨拙的亲吻是失去方向一团乱遭的讨好,唇齿间似乎还碰撞出一股血腥味。 这个人在哭呢。身体也在颤抖。是不是又想起了谁,无声的哭泣着发颤。 余渊臻闭了闭眼,抱紧这个人,用力的亲吻,把他压在柔软的床上。 ……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么的干净美好,站在阳光下腼腆而害羞的一笑。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想毁了你。 第61章 曾经 垃圾的孩子。 从小他就隐隐约约,听见大人们这么说。不检点的母亲跟抛弃母亲的父亲,他就是他们所诞生的产物。 老师夸赞他的可爱,可是到后来上一辈的不良风气也影响了她的看法。对方温柔的蹲下身问他,“告诉老师,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 小时候的记忆里,天气永远是那么的阳光明媚,吹过来的风也是温柔轻拂。 幼儿园的孩子们依然是奉行人之初性本恶的原则,肆无忌惮的欺负比他们还要弱小的生物。 温柔美丽的老师,洗干净后的头发也散发着洗发液的芳香。 他静静的站在讲台,手上被胶带绑着,嬉闹完毕的同学回归座位,他低着头,老师问他,“还偷不偷东西了?” 直到长大以后,他偶尔想到这个场景,他其实应该当时问对方一句的。 出生在没有良好教养的家庭里,算不算一种原罪。 可他没有问,他点了点头。 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在垃圾堆里。流浪猫亲昵的舔着他的手,让他觉得难得的慰藉,他喜欢猫,一个人的时候就紧紧的抱着猫,挨打的时候也紧紧的抱着猫。 路过的人问他叫什么,他想了想,“垃圾。” 对方怜悯的扔下食物给他吃,然而在不久以后,他也真的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很冷的冬天啊。他一直一直站着等,直到倒下才确认,真的没有人会要一个垃圾。 那为什么不把他丢弃到垃圾场里去,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待。 眼泪也只能温暖他的脸颊,也很快的变冷了。 后来他被捡回去了,他不太相信别人,坚信自己还会被丢弃。然而诧异的是,即使他打伤了这家的孩子,在他的头上留下一道疤,对方也没有要送走他的意思。 他被起了一个名字。 再后来,这家讨厌的孩子也走了,于是只剩下他了。 捡他回来的人,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常在这个家里。很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安排着生活给他。 一开始很害怕,怕因为不断恶化一直生病的身体而被抛弃,隐约听医生说过,这是病根。那是要跟一辈子的吧,一辈子都要花费钱。 可是对方并不在乎,轻描淡写的忽略过了。 他慢慢的开始安稳下来,不会再有人尖利的莫须有的指责他或者是打骂他,也再也没有什么的约束着他。 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见过对方几次,其实是怀有感激的谢意,虽然一直的对他不闻不问,可是给予的生活方面从没有亏待过。 睡觉也不需要再攥着石头了。多好的生活啊。 由于身体的缘故,读书也比较晚。偶尔还得断断续续的停课回来休息,他学的很费力却一直很努力。 这样的稳定生活一直持续到长大,他慢慢的能跟人交心,跟同学相处良好。童年的阴影也慢慢的淡化下去,只是偶尔做梦梦见,难过一阵就好了,影响不了生活。 后来呀,听说那个人要回来了。那个捡他回来的人,这次并不打算在外出了,可能要住在这里很长的一段时间。 在他的记忆里,对方永远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是在他的心底里,认定对方是一个好人。 那个人回来的那天,他想了想,觉得外面的花开得很漂亮。 …… 余渊臻回来的那天,对于他曾经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依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知道乖巧而已。 他被欢迎着回来,等人渐少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被他捡回来又丢到一边的孩子。 他长得很大了啊,抱着花,站在阳光下面,腼腆的看着他踌躇着不敢接近。 然而当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小心的,胆怯的,却也欣喜的露出一个干净美好的笑容。 ……真好看呐。 余辜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看着他忽然就暗下了眼。然后对方,朝他走来。 第62章 复杂 余辜的身体一向是生病了就停课,不严重的话就在家里养养,烧的厉害了才去请医生随意开点药吃。 一个流程下来,学上的断断续续。虽说这个家肯提供衣食住行,但并没有人会对他有过分的关心。 大多数只是抱着一个想法,啊……死了很麻烦的。毕竟是那位带回来的,就算是一个宠物,也不能因为照顾不妥当就这么出事死了。 于是就这么给拖着养了下去。只要觉得看的过去,就不会对他花费太多的心思去照料。 余渊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医生过来好好看看余辜的身体。 真是残破不堪呐。 余辜有些受宠若惊,过了头就成了惶恐不安的惊吓。他怯生的模样颇为惹人怜爱,懵懂而又惊惶于余渊臻紧锁的眉头,不解的看他跟医生谈话间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 最后是余渊臻低沉的声音,“那就麻烦你了。” 他这才把视线转向余辜,对上他不安的模样,缓和下脸色,声音很是温和,“怎么了?” 对方忽然靠过来的身体,是他不适应的亲密跟紧张。 余辜小心翼翼的问道:“医生说什么了……” 以至于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余渊臻轻描淡写道:“只是说你的身体有些瘦弱,需要补补。” 余辜点了点头,余渊臻弯起唇角,“阿辜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对上余辜纯净的眼眸,余辜似乎有些困惑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想要嘛?”他竭尽所能的想要去满足一下对方,以达到使自己觉得心里满意的目的,“什么都可以。” 看那双好看的眼眸被欢欣跟愉悦给填满,绝对是一件令人觉得愉快又满足的事情。 余渊臻许久的,未曾有过半点触动的心终于掀起了几丝波澜。看对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请他等等,跑回了房间,他的眼神跟随着他离去的身影,莫名想到了枝头的雀儿,忽然的一展翅,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不可以。 他下意识的就这么否定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余辜已经很高兴的弯起眼眸,如他所想般的带着欢欣,将一张纸递到他眼前。 那是一张成绩单。 余渊臻的眉略略一动,伸手接过,低头审视。 成绩能算是中上,在断断续续的缺课情况下还能保持着中上的成绩,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带着笑的夸奖了几句,余辜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是班上的同学给他补习,才跟得上进度。接着从他的话中,余渊臻领略到他的意思。 对方是希望,他在这张成绩单上签字。 这就是他想要的。 余渊臻不动声色的盯着父母那栏,手指无意识的摩擦了一下,对余辜勾起抹笑先把他哄回了房间。 对方被他的和善给蒙蔽了个一干二净,晕乎乎的就离开了。 余渊臻漫不经心的想着,他可不是那个人的父母啊。 他们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刚好把这个人给捡了回来,又顺手喂了几年饭而已。 余渊臻这么想着,揉了揉眉头,把那个成绩单随手扔在了桌上。 过了会儿,余渊臻起身准备去告诉余辜,他一不小心把他的成绩单给弄丢了。经过厨房的时候,他的脚步一停顿,吩咐厨房按照医生提供的营养餐来做。 得从饮食上开始好好养啊。 余渊臻这么想着,走到余辜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反应。 他等了会,转动把手开门进去。一进门就是淅淅的水声从浴室里隐约的传来,他站定住,环顾这个简单的房间,蹙起了眉。 他刚好撞上了对方洗澡的时间,也刚好撞上了……对方出来的时候。 余辜的模样很多时候都好看的让人雌雄莫辨,他的身体也是那么的好看。青-涩白皙,美好的让人滋生*,也鬼使神差的让余渊臻想到一个问题,对方已经成年了啊。 已经成年了的少年啊。 雾气缭绕,余辜没想到一出来就刚好跟余渊臻撞上,一时慌乱无措的站在原地,颇不自然。还是余渊臻过去,暗着眼,细心的用浴巾替他擦拭好身体,裹紧,沙哑着声音道:“等会就吃晚饭了,弄好了就下楼。” 这个人对他,真的很好啊。 余辜懵懂的想,没看到余渊臻的唇动了动,无声的发出感慨。 漂亮的身体啊。 是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余辜的房门被敲开。 他揉着眼开了门,听着外面打雷下雨,余渊臻抱着被子说道,“外面打雷了,我有点害怕,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 余辜看着他微笑着没有装出一点害怕的样子说出这番话,内心古怪的复杂。 第63章 短小 日渐亲密的关系说起来其实也有点古怪。 佣人对他的态度愈发恭敬,余辜就隐约的愈发不安。那是一种隐隐说不出的不安感,穿透了他的心肺,直达五脏六腑,又捉摸不透。 今天的早晨下着雨,天色暗沉的不像白昼,阴沉的无端就能坏了人的心情。 下雨天是放大了的喧嚣跟吵闹,余辜几乎是在梦里都能被这水滴石穿的磨人声给磨醒隐约的意识。 他慢慢觉察到自己憋涨的尿意,朦胧间微一侧身,几乎是很快的,脸颊被一样柔软的东西摩擦而过。 余辜掀了掀眼皮,十分的困倦,然而身侧响起的声音却很清醒,“醒了?” 他怎么还醒着呢。 余辜迷糊的想着这个念头,在黑暗中睁着眼,依稀间看到的对方的模样也不是很清楚。 窗帘遮蔽着外面的天色,一丝光亮也别想渗透进来,虽说今天也没什么好的光线。 余辜揉了揉眼,简直要陶醉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无暇顾及这多余的古怪,轻轻道:“我想上厕所。” 于是很轻的一声响,房间里昏黄的灯亮了。余渊臻的手遮着他的眼,慢慢等他适应,余辜眯着眼从他的指缝间窥探着亲切的灯光。 昏黄的灯光下是余渊臻望着他的模样,不动声色,眼眸暗沉,弯了弯唇,就这么盯着他看。 忽然的,没由来的寒意让余辜瑟缩了下。 为何他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以至于看这灯光都倍感亲切了许多,仿佛是得到了解脱的沉重。 他适应的眨了眨眼,支起身体下床。 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陌生的摆设,总要余渊臻提醒上他一声,厕所在左边。 这是他搬到余渊臻房间的第三天。 只是某一天的放学回来,就被告知他的房间床塌了。为了方便,也就理所当然的跟他同住了。 其实他那么大了,并不习惯跟人睡在一起,而且床塌了又不是不可以换一张。然而从余渊臻理所应当没有丝毫不妥的态度上来看,余辜把这些心理动态一丝不露的懵懂咽下。 柔软的毛毯踩在脚底下,也并不刺着脚心。 余辜穿着宽大的睡衣,脚步略晃的去了厕所,又迫不及待的蜷缩进温暖的被窝里。 一双手箍着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这姿势未免过于暧昧。余辜不适的动了一下,昏沉又让他无暇顾及,缓缓跌入梦乡。 灯灭了。 雨持续到了早起还仍不疲倦的下着,余渊臻大概是真心的怜爱他,或者是疼爱,竟然劝他想不去学校就别去学校好了。 这宠溺的纵容真是叫人都要慌张了起来,余辜怀着奇怪的心情拒绝了。 他的日子较之从前是越来越好,几乎算是无微不至的被全天候照料。 可这些都像是一块压在心口上的石头,偶尔烦躁起来,余辜很想被砸死。 每天都要按时回家,没有得到许可就不允许出门,甚至上下放学都没有停顿的一早就等候着来接送。 余辜慢慢的发现他自己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他很快还会发现,他也不属于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