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浴火 庆庚年桃月,短短一月里,昭华国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昭华国皇帝易主,被异姓王爷叶安都夺了去,现在的皇姓是叶。 二就是新皇帝今日要封后,封的是云府的小姐。 云府的小姐有两位,一位是挂名的,一位是嫡出的,那挂名的一位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那嫡出的一位则残暴好色臭名远扬,倒是挂着个郡主的名号,不过那是前朝皇帝封的,不提也罢。这新上位的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导致忙中出错,一直没有公布他要封后的是云府中的哪一位小姐,吊着这些老百姓的胃口,更是让老百姓好奇得牙痒痒。 听说这异姓王爷在争皇位时,云府出力最多,所以他封云府的小姐为后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如今的云府再也没有了当初辉煌,若不是今天新皇帝封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跑来这云府门外凑个热闹。 云府一介商贾,握在手中的财产却堪比皇库,以前可是不管是商还是官都愿意和云府来往,一直都是门庭若市,踏破门槛的,哪像现在那么冷清,没落至此,下人就那么寥寥几个,也都是年纪大的留下来养老的,就连门外的守门狮子都因为岁月的蒙尘而失去了震慑的威严。 如今的云府,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只有穷途末路一条。 所以叶安都不忘恩,还愿意娶没落商家的小姐,此举更得民心。 更因此,在封后之日,云府的周围就堵上了那些好奇心旺盛的老百姓,导致路段水泄不通,还是那些来迎亲的官员做出了凶神恶煞的样子驱赶着老百姓,才清了一条道路出来。 云非烟有好好的让春桃给她好一番梳妆打扮,又让春桃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上了皇宫派来的辇轿里,云擎苍站在府门外,欣慰的看着将要出嫁的女儿,一瞬间像是老了很多,须发皆白得明显。 如今云府想回到过去就得靠着叶安都的势力,但这只是次要,只要他这个不省心的宝贝女儿能够被人好好对待,好好疼爱,这样他即使下黄泉的时候也有脸面对早逝的正妻还有娘亲。 那道封后的诏书下来,还真是让他们云府的人又惊又喜,感觉看到了曙光。 即使女儿为了叶安都败光了云府的百年家财,那也并不是不值得的…… 云擎苍无暇感概,踱步走向云非烟后面的辇轿,也坐上去。 他要跟着去看女儿的封后大典,看她和叶安都一同祭天祭祖,穿着凤装成为最美丽的最尊贵的皇后,而他成为国父,本来他这个父亲是不能跟去的,没想到叶安都竟然如此体贴,破例让他一家人都跟去。 黄秀是云非烟的姨娘,而云如絮则是黄秀所出的女儿,实际上云如絮和云非烟是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的姐妹,所以才说云如絮是挂名的云家小姐,只是凭白的沾了云姓的光而已。 两人互看一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坐上了在云擎苍后面的辇轿。 然后,启程进宫。 云非烟不懂这些封后的规矩,安分的由着宫人把她迎进了一个偏僻的宫殿,安静的坐在妆台前,看着泛黄的铜镜里映照出的自己,身后的丫鬟春桃一直在替她梳发,忽然唉呀一声。 “怎么了,春桃?” 春桃偷偷把那完好的梳子藏在身后,“就是梳发的玩意儿断了,小姐你在这等等我,我去问宫人拿过一把新的来。” 在出嫁之日说梳子断了可是不吉利的事情。 “我想那些宫人要拿凤装过来还要些时候,你去吧,快去快回。” 她现在穿的衣服也有凤凰,只是是个小凤凰,不是封后时要穿的正装。 “是,小姐。”春桃向她一福,低头的时候清秀的脸庞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云非烟在春桃离开之后,才有了闲暇的心情,观察她身处的这座宫殿,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皇后所处的长乐宫是那么阴森的地方吗?感觉也没有什么宫人在此停留。 而且,好阴冷…… 不过小片刻,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云非烟还以为是春桃回来了,还未开口,她就被别人忽然扔来她眼前的东西吓得支吾得说不出话。 云非烟失态地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张大着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留着鲜血的,眼睛瞪得大圆明显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她眼前。 这个头颅的主人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是疼爱她的爹爹!是疼爱她的爹爹云擎苍! 为什么……为什么爹会遭受这样的事情?她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瞬间只觉得天地颠倒,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活在梦中,若是真的活在梦中就好了。 她伸手想碰,却又不敢去碰,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顾不上自己的仪表,头发的发髻歪了连带那青丝也有些乱了,叫人哪能想到她将会是皇后,心里知道是谁做的,是谁杀了自己的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相信。 当那一男一女相互扶持着,缓步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云非烟再也没办法装傻。 最让人痛苦不堪,最让人觉得讽刺的…… 云非烟轻抬眼皮,看向那个和她穿着正式华丽凤装的女人,她名义上的妹妹,正挽着她云非烟的爱人,以一种胜利者的孤高姿态。 一人穿着凤装,一人穿着帝服,二人看起来着实般配,看在云非烟眼里却着实是可恨! 在这皇宫里能那么明目张胆的把她爹给杀了,还把他的头颅送到她眼前,除了这皇宫的主人,还能有谁?除了他叶安都,还能有谁? 最最可笑的是,那平日里温柔待她的贴身丫鬟春桃此刻正恭敬的站在云如絮后面,一眼都不看她这个旧主子,显然是认了云如絮为主。 说不定这些年来,春桃一直都是云如絮那边的人。 云非烟想动,想杀了那对背叛她伤害她的狗男女,可是仅仅是动起来这么一件小事她也已经做不到了,她失了力气,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爹爹的头颅。 第2章 重生 “为什么……” 叶安都一脸厌恶,“哼,要怪就怪你爹云擎苍运气不好,若不是他听到了我和絮儿要杀你的谈话,我还能让他留下一条命来,安享晚年。” “我爹他……你叫她絮儿?你还叫我烟儿呢!叶安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活着对我很碍事的意思。我本想让你不知不觉的死去,然而絮儿她恨极了你,不愿意让你那么容易死去。” 她的双手被叶安都抓起,亲手用给犯人处刑所用的销魂钉给狠狠的扎入,穿过她的肉,透过她的骨,牢牢地固定在地上,鲜血淋漓。 “啊——” 她的双腿在上一刻与她肉体分离,那残肢就被扔在离她不远处,而下命令废她双腿的人则是她那夜夜相伴枕边对她无微不至的情郎。 她的鲜血浸染在她所穿衣裙的那只凤凰,那只凤凰看起来就如同在哀鸣,如泣如诉…… 云非烟根本动弹不得,因为气急攻心,喉中腥甜涌出,鲜血逐渐从她的嘴角处滑落。 她的视线紧紧的狠狠的看着这三人,只愿自己来世投胎绝对不能忘了这三人的脸,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云非烟,你可知道我盼今天盼了好久啊!看着你现在这落魄得连乞儿都不如的下场!你动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帮陛下登上皇位,然而他今天要封后位的人是我却不是你!”云如絮洋洋得意。 云如絮…… 当年云家的长辈见她母女二人孤苦无依在外流浪,好心把她们带回家给吃给喝,还给了她云府二小姐的尊贵身份,可是没想到她却是个白眼狼。 云非烟只要一挣扎,钉在她手上的钉子就会磨蹭着她的肉骨,只是更痛而已。 云如絮就是想看她被折磨得这么生不如死的表情,想再看多一点她痛苦的表情,因为……以后可看不到了啊! “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再和你说一件事情如何,陛下他啊,之前不是总给你一些很好的补药吗?你不是把那些补药都拿去云柒那个老太婆吃了,想要她延年益寿吗?其实那是慢性的毒药,你以为云柒为什么早死?是你害的啊哈哈哈!本来是陛下觉得你没用是想毒死你的!你不是怀上他的孩子却莫名其妙没有了吗?是我让春桃日日夜夜给你喂药的,陛下他根本不想要和你的孩子!根本不想要你的孽种!” 云非烟本来就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在听说这件事情后脸色更是发白得可怕。 她没想到,为什么祖母身子骨一直很硬朗却早早的就逝去了,竟然会是她害得…… 她为什么会没有了孩子,原来是身边最信任的丫鬟害的。 叶安都侧目看向云如絮,“你又何必对一个将死之人说太多废话,时辰快到了,还要登高祭天,让下人把她给处理去。” 冷漠的话语,与平日对待她的态度判若两人的叶安都。 “叶安都,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我云家有何对不起你,为何要赶尽杀绝!”她两眼睁大,落泪,心中还是对这个自己深爱过的人还是抱有期待。 然而希望越大,绝望来得越快。 这个曾经的枕边人用一种像看着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云非烟,“怪就怪你喜欢上了我,云家没落难道不是你害得吗?你为了扶我上皇位,把云府害得没落。” “你!你好狠!好狠的心啊!” “我好狠的心?纵使如此,你不也爱我爱得入迷吗?云非烟?”叶安都一声不屑的哼笑。 最后留给云非烟的,是他们毫不留恋的离去的背影。 对她温柔贤淑的妹妹。 对她无微不至的情郎。 对她忠心耿耿的丫鬟。 全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她恨!她好恨!她好恨啊啊啊啊啊! 恨他们的残忍,更恨自己此刻的无力。 在这三人走后,宫人一个火把扔下,火势迅速蔓延,竟是想着用火烧活活把她给烧死。 云非烟挣脱不了,走不了,绝望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世上也再无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全是她害的,她心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她挣扎着挣脱了销魂钉,手掌空了一个大洞,鲜血留个不停,就算不被烧死她现在也只有死路一条,手掌颤颤着都不能再正常的使用,她匍匐着身子努力的挪动,把云擎苍的头颅抱在怀里,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不甘心…… 好不甘心啊! 堂里的横梁被火烧断,从高处落下,把她砸得满头鲜血。 云非烟如修罗鬼厉一样,眼瞳收缩着,眼里闪烁着复仇的怒火。 她看着近在身前张牙舞爪要把她生命吞食殆尽的火舌。 她那低微而暗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僧恨。这份仇恨,就如同刀刻的一样让她铭刻在心。 “若我能从地狱中归来,必定也要把你们拉入地狱的深渊中陪葬!” 再次睁眼的时候,云非烟躺在了床上,躺在了云府里,她的院子,斋心苑的厢房内,她举起自己的手一看,完好的白嫩的,而且和她记忆中的手掌尺寸合不上的白嫩小手。 她死时才是二八的年纪,现在的手倒是比较像十三、四岁左右时候应有的尺寸。 最重要的是,刚才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噩梦一样,她的手没有被叶安都亲手用销魂钉狠狠的穿过,双腿也仍然健在,没有抱着爹的头颅葬身在火海中,但是她的心却很痛,对于所发生的一切还是感到心有余悸与深深的憎恨。 这份憎恨,永远无法平息。 如果这是梦,这也逼真过头了,如果这不是梦,那她为何不是下地狱,而是好好的在院子中的厢房中躺着? 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春桃手中拿着瓷碗,碗中是褐黑色的液体,她见云非烟醒了,虽然内心看不起这位小姐,但一想到云如絮许诺她的未来,还是装模作样的露出和善的笑意,她把瓷碗放在桌子上,走到云非烟床前,作势要扶云非烟起来。 第3章 教训 “小姐,你醒了?正好,二小姐给你的补药我也煮好了,凉得差不多了,我扶你起来喝下。” 然而春桃才刚刚靠近云非烟,就毫无防备的被云非烟出其不意的捏住她自己细嫩的脖颈,云非烟的力道大得是真的要把春桃给置之死地。 云非烟一见到春桃的脸,眼中就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只要一想到春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云如絮那边的人,她一直活在春桃的监视之下,就恨极!恨极!恨极!她自问对春桃并不差,若是周围无人,她就允她一介丫鬟和她同吃膳食,皇帝或是祖母赐了什么,她也会让春桃从其中选一件她喜欢的首饰送给她,云如絮她亦同样如姐妹一样对待。 可原来她一直是在掏心掏肺的对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好。 “咳咳咳……小,小姐……”春桃涨红了脸,又变青变紫,逐渐的透不过气来,怎么扯云非烟的手都扯不下来。 云非烟本来是真的想掐死春桃的,在这种高门大户人家家里,什么时候有丫鬟暴毙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因为身份的差距就摆在那里,奴仆就是奴仆,主人就是主人,在她们这种人眼里,下人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丫鬟自被买来的那一刻,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是如同畜牲一样随时待宰的。 也就她云非烟会对一个丫鬟好得这么过分了吧? 可是一想到自己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云非烟就逐渐松了手,春桃腿根子软了,只是一直跪在她眼前干咳,云非烟只冷眼看着,硬逼着自己把满腔的杀意给隐藏下去。 “咳咳……小姐,你为何要……咳咳,这样对待春桃?”春桃担心是不是事情败露,偷偷看云非烟,却见她神色淡漠,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反常,太反常了,她自幼就伴云非烟身侧,深知云非烟是什么性子的人,软弱无能,与世无争,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取人性命这样冷漠无情的事情,而且见她咳嗽,竟然还呆坐在床上,不给她倒下一杯茶水润喉,再说些好话安慰她。 春桃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逾矩,只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非烟才不管春桃那么多花花肠子,她刚刚不下狠手杀了她,她就该感恩戴德,她坐在床上,蔑视着春桃,“春桃,现在是几年几月?” “……闰生年新月。”春桃暗地里不停的咒骂着如同变了个人一样的云非烟,更加觉得自己跟随云如絮是正确的选择。 云非烟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是明明庚庆年桃月,她现在竟然回到了闰生年,闰生年是……两年前,那时她才不过十四岁,是刚刚通过云如絮结识了叶安都的时候。 ……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她的遭遇,垂怜她,让她重来一世吗? 如果这些事情结合起来的话,她记得在十四岁开春的那年,城东的李大夫忽然就说她染了恶疾,开药喝却一直不见好,她又喝了云如絮送来的补药,病好了却是落下病根,身子骨也是一直不好,吹不得风,本来打算开春去书院念书的打算也不了了之,那段时间她就只认识叶安都,只有叶安都云如絮这二人陪在她的身边。 她还记得那时愚蠢的自己,被他们感动得不行来着,却没有发现就连自己身边人的关系都被云如絮控制着,就算有所怀疑,也会立刻被春桃在她耳边说云如絮是为她好。 如果她真的承蒙老天爷垂怜的话,那她绝对不会浪费这次重生的机会,现在的云府还没有没落,她也绝对不会再被叶安都利用,把自己再次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她要重振云府!她要替云府清理门户! “春桃。” “小姐,你刚刚掐得我好痛苦,有什么事情?” 春桃最近看中了云擎苍下江南带回来给云非烟的青鸾簪子,这簪子云非烟也很喜欢,一直不愿意给她,正愁着没有好理由让云非烟把簪子给她。 “是呢,不知道刚刚一瞬间心里很狂躁,竟然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情,你若是想要爹爹带回来的那根青鸾簪子就拿去,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只是别让祖母和爹爹发现。还有,你先去帮我把祖母、爹爹、姨娘还有如絮妹妹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她记得上一辈子,春桃对那根青鸾簪子可是欢喜得不得了。 只是这一次她有命收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命戴上! 见云非烟还是那么易说话,春桃对她那一瞬间的反常的怀疑全部打消,只当是云如絮给的补药造成的反常,欢天喜地的拉开云非烟妆台上的首饰盒,拿了那根青鸾簪子就藏在衣袖中。 等了半晌,云非烟看着眼前各怀心思的人,云柒、云擎苍、黄秀还有云如絮,可以说是该来的人都来了,窥见春桃春风得意的脸庞,她暗里讽笑。 “春桃,跪下!” 云非烟披着外衣起身,一把扫过放在桌子上已然变凉的补药,瓷碗摔在地上成了碎片,那些溅出的液体还洒在云非烟的衣摆上。 “我为何要跪?”春桃咋舌。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见个丫鬟竟然如此嚣张,云柒蹙眉,但到底是云非烟的贴身丫鬟,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想着把云非烟把她们全叫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明明都还在养病中,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要这么大动干戈? “你为何要跪?还真是无法无天的回答,我是主你是奴,我让你跪,你跪便是,我就是让你匍匐着当畜牲取悦我,你也得照做,难道说你想现在就挨板子?” 春桃怎么可能听云非烟的命令,她想辩解,“可……” 云非烟打断她的话,冷冷的看着她,不顾扎手又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扔碎片叠在一起,“你既然不想跪平地,那你就跪在这碗的碎片上面。” 春桃看着云非烟漠然的神色,又看着那些碎片,更是脸色发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云如絮…… 第4章 可笑,可悲,可叹 春桃对于云如絮还有点用处,而且也够听话,所以能保的话,云如絮自然会想办法保住春桃。 “姐姐,这丫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平日不是护她护得紧的吗?怎么今日要这样对她?你若是做了什么错,就快些向姐姐认错。” 春桃虽然不甘心向云非烟认错,但是现在确实只有她认错才能让云非烟消气的话,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向云非烟认错,刚准备磕头,云非烟就伸出一只脚,她的绣花鞋抵在春桃的脸上,抵住了春桃的磕头。 所有人都因为云非烟的举动倒吸了一口气。 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用绣花鞋抵住了自己的脸,春桃气得全身发抖,但更多的却是感到害怕,只因为眼前的云非烟太过陌生。 “你的磕头我可受不起,就免了罢。”而且也别想她会因为一个磕头就原谅背叛过她的人。 她云非烟,可是很睚呲必报的。 “听妹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平日我确实太骄纵这个下贱的丫鬟了,竟然让她爬到我的头顶上,生了以下犯上的心,”她知道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和以前不同,会引人怀疑也是应该的,云非烟顶着云柒探究她的视线的压力,“要问就要问问这个贱婢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今日若有人敢护她,就是与我云非烟做对,就算是妹妹你,也不例外。” 平日温和的云非烟可不会说出‘下贱、贱婢’这样的词语,就算外间传言她是如何的残暴,可在这府里唯一把下人当人看的也就只有她一人了,在昭华国中,沦为奴仆就等同于畜牲,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明她现在绝对是在盛怒中。 既然云非烟都动真格撂下了这样的狠话,云如絮也不会傻到为了一个命不值钱的丫鬟而去付出,不管从春桃那里传来的哀求视线有多么强烈,她和黄秀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春桃知道自己在此刻被黄秀和云如絮抛弃,成了弃子,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又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能惹云非烟这么的生气,想求饶也无门。 “非烟,这丫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生气?你说出来,我还有祖母她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云擎苍问。 “我让你们过来也有这样的意思,毕竟这是姨娘买来的丫鬟,就怕这贱婢借着姨娘撑腰,这贱婢好生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欺瞒我,还暗中喂我毒药!” “这,非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若这贱婢真的以下犯上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站在你这边?”黄秀听云非烟话中牵扯到她,尤其还是在云柒在场的时候,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可是忍了好久才让云柒对她放下戒心,把府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管辖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的丫鬟而让自己失利,不过一个棋子而已,没有了还能再培养一个。 毒药一事可大可小,尤其是一个丫鬟竟然有这样的胆子胆敢以下犯上,那就更加要好好教训,否则这管教下人不利的家丑传出去,让云府把脸面往哪里放? “非烟,你好好说说这丫鬟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你本就在病中,可别又为了个贱婢气坏了自己娇贵的身子。” 云非烟把云柒扶着,让她坐在厢房中的正椅上,春桃又颤颤的跪向云柒,这才开了口,这云府里,云柒最有威严,别说是下人,就连云如絮和黄秀也极为畏惧她。 “祖母,非烟开春的时候不是被那城东的李大夫说我染了恶疾,要我好好的在府中休养吗?” “确有其事。”那件事情才过了不久,云擎苍还记得。 黄秀和云如絮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云非烟此刻提起这件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件事情又和春桃扯上了什么样的关系。 “那之后,”云非烟睨了一眼云如絮,“妹妹她为了我身体好快点,去给我开了些补药,可我吃了那些补药,却一直不见好……”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凭的血口喷人,我明明是为了姐姐好,一片苦心。”云如絮听云非烟提到了自己,慌张的矢口否认。 “我又没有提到妹妹,妹妹那么着急的来对号入座做什?我要教训的是丫鬟,还是说,这件事情上,妹妹也是知情人?” 云柒不满的看着云如絮,直到黄秀站在云如絮身前,帮腔的说话,把大伙儿的注意力又转回到春桃身上,云如絮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失态,差点就要暴露。 云非烟固然恨云如絮,恨不得现在就手刃她,但她也不会意气用事愚蠢到现在就来对付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要把云如絮这颗毒瘤彻彻底底的从云府中赶出,否则以后过得也不安生。 “我的补药一直都是春桃亲自煎服的,我曾经听膳房的大娘说,春桃每次都是亲自煎我的补药,并且煎药时她还用我的名字震慑其他下人,在她煎药的时候不许其他下人出现,一个人占着整个膳房。” 云非烟上一辈子就算性情温和,也没有成为个痴傻儿,这补药她服下竟让身体每况愈下,自然也生了疑,有拿过一包药出去偷偷找郎中看过,也确实是补药无误,那也就是说补药是补药,只是在煎服的过程中被人下了些什么东西,所以补药才成了毒药。 更可笑的是,她曾经竟然还因为春桃那样想加害她的举动而感动过,认为她是关心自己。 不过,从这件事情上她也知道云如絮不好对付,心思竟然缜密至此,给真的补药给她,再让她身边的丫鬟在煎药时下毒,恐怕会很难给她抓到她的把柄。 “补药一点都没有补身子,丫鬟的举动又是那么怪异,这一来二去的,我自然就生了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贱婢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这贱婢应该还没来得及倒掉药渣,不如就请个大夫上府来,让他看看是不是妹妹买的补药被某些手脚不干净的贱婢做了手脚,起了加害我的心思。” 第5章 下场 “我去让下人把李大夫请来。”黄秀立刻就要动身。 当春桃听到要把李大夫请来时,本来已经萎靡不振的神色一扫而空,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期待,期待李大夫的到来,看她这样的神情,就好像把李大夫找来的话,她自己就有救了一样。 想到那个在她没病能走能跳时,却跑到她面前说什么“印堂发黑,身体气虚”的李大夫,云非烟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叫住了黄秀。 “姨娘,且慢。你让下人把城西、城南和城北的大夫也叫过来,让他们错开一小会儿的时间一前一后过来。” 春桃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死白,嘴唇嗡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忽然要叫这么多的大夫过来?李大夫一直为我们云府看病,他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云柒不解。 云柒曾生了个怪病,就连御医也无法诊断,是被这忽然冒出的李大夫治好的,她自然是对那李大夫信得不行。 云非烟也不好直言,因为如果她被云柒问起怎么知道李大夫被贿赂收买的事情,那就真的不好糊弄过去了,“我总是见着那李大夫老气横秋的脸,心生厌恶,想换点新的面孔瞧瞧,也不至于每每都见了心情烦闷得不行。祖母,难道连非烟这么小的要求您也不答应吗?”看出云柒在犹豫,云非烟适时的向她撒娇。 云非烟是云柒最疼爱的孙女,云柒也不再说什么,由得云非烟去了。 云非烟屏退他们,让他们移步到正厅,云擎苍好像被米铺的掌柜叫去,去处理事情去了,春桃是被下人押着过去正厅的,云非烟在云柒身边的婢女如意的帮忙下穿好了衣裳,因为就算昭华国民风开放,也不至于会在陌生男子面前衣裳不整。 那些大夫确实是一前一后的过来的,最先过来的李大夫连药方也不看,直接看着那煮药砂锅里的药渣,拂了自己的长胡子,说是这药什么事情都没有,说他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后来那三个大夫一前一后的来,先是询问了一下,又问云非烟拿了药方来看,用手沾上一点药渣,先是闻一闻,后是尝一尝。 这三个大夫说的话都一样。 “人参畏五灵脂,可小姐给的药方中都没有写着五灵脂这一味药……”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在场的哪个心思不深?心计不多?亦都懂了那大夫的话。 四个人中,只有那李大夫说的话相反,云柒还未完全老糊涂,自然知道自己是被那所谓的李大夫给骗了,而且如果云非烟没有让其他的大夫过来的话,再这样吃这种毒药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春桃跪在地上,挪动着跪倒云非烟眼前,拽住云非烟的衣裙,哀求着,没了刚才的神气。 事到如今,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小姐!是春桃不好!原谅春桃吧!春桃不该鬼迷心窍,听二……” 春桃话未说出口,云如絮立刻重重的赏了一巴掌给春桃,“你好歹毒的心啊!姐姐对你一个卑微的贱婢都那么好,可你却存了害她的心!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春桃捂着红肿的被云如絮打得火辣的脸,瞪圆了眼睛,知道自己没了利用价值,被云如絮抛弃,想要把真相说出来,好让云非烟原谅她,若是不能得云非烟原谅,那她也要和云如絮同归于尽! “小姐,原谅我吧!真的是有人指使我,不然的话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蒹葭是云如絮的丫鬟,得了云如絮的命令,故意把春桃踢到,春桃的头撞上了黄花梨木的桌子腿上,呲牙咧嘴疼得她说不出话来,光滑的额头上立刻就出现了大块的淤青,春桃这些年被云非烟骄纵,哪受过这样的气,就忘了请求原谅,要和蒹葭扭打在一起。 云非烟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闹剧,她知道春桃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是云如絮指使她的事情,不过她没有知道的必要,所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原谅叛主的春桃。 不管说还是不说,春桃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非烟,既然证据确凿,这是你的丫鬟,你要怎么处理?”云柒询问云非烟的打算。 云非烟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意里没有半分真心,只有复仇的快感还有慎人的寒意,让所有疑惑她忽然变了性子的人确确实实的感受到,她真的变了。 “那就杖责一百,把她赶出云府,剥夺终生奴籍。对于这种对着主人称‘我’而不是自称奴婢的人,没有再让她成为奴婢的必要。” 一百杖对于一个柔弱女子来说可以说是要命的刑罚。 春桃被身强体壮的小厮驾着拖出去,她这次没有再哀求云非烟,而是不停的咒骂着她,话语难听至极,但是很快的她的声音就变成了惨叫。 而且被仗打过程中,云非烟给她的青鸾簪子还从袖子里掉出来,下人搜了她房间,一堆的珍贵首饰,全是云非烟的。 云非烟怎么可能会说是她赠与春桃的,只说是春桃生了异心还手脚不干净,惹得云柒彻底发怒,命令下人挑掉春桃的手筋,废掉春桃的双手。 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云非烟却没有太大的情绪。 第6章 还想蒙骗她 昭华国是个民风开放的国家一样,与前朝不同,女子可自由出入长街,不会有发现什么女子的真容被别的男子窥了去,为了守清白就一定要嫁给那个男子,昭华国的子民皆信神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了神君这种身份的人。 神君的存在比之皇帝还要更得民心,至于那当上神君的人究竟有没有能够让人信服的神力,那就另说。 据云非烟回忆,那位神君真名好像是叫君若初,但她也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听过的了。 听说这神君俊美,曾有人得以窥见神君真容,自此之后茶饭不思,患了相思,终日脑子里只抱着再见他一面的想法,为了再见他一面,千金散尽都甘愿,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不管是男是女,见了他的容貌,都会做出这样骇人的举动。 她并不是平白无故提起一个可以说和自己不会有什么太大关系的人,只是因为再过些日子,她得进宫去展现自己的才艺,是簪花宴。 她们云府虽然是商贾之家,可是因为做生意有道,云府的财产可与皇库一较高下,皇帝又怎么会放任一个财产堪比皇库的家族,不管云非烟愿不愿意,皇帝也硬是给她赏了一个郡主的名号,她的封号是映雪,也就是映雪郡主。 簪花宴是历代皇帝为神君订亲而举办的宴会,在簪花宴上所有官家的大家闺秀会使出浑身本领以蒙得神君青睐,但是也只是青睐而已,神君会挑出七个女子作为候选人,交予她们七沭令,再被神君观察一段时间,还要考心性,如此这般神君才会确定下来选谁做自己的妻子。 上一世,云非烟一直喝着春桃熬煮的‘补药’,身子骨一点力气也没有,虽去参加了簪花宴,却只是病恹恹的坐在宾位上,脸色蜡黄就如同将死之人一样,看着其他的小姐在舞场上一展惊艳才华,看着云如絮在簪花宴上出尽风头,云如絮一跃就取代了她的地位,无数小姐愿意与她交好,在百姓里风评也不错。 而云非烟自此就一直背负着残暴好男色的名声,甚至有人说她进宫时身子都不好了还去非礼宫中那些脸蛋清秀的阉人。 彻底坐实了她是个无良无才无德的三无郡主。 云非烟让自己随便叫来的一个丫鬟帮她穿上一件淡粉色的素雅儒裙,挽上一个双发髻,看着那丫鬟战战兢兢的样子,烦不胜烦的叹气,手一动,挥退了她,那丫鬟见云非烟让她走,立刻就如得救一样,脚底生风,连人影都没有看清就已经离开了她的斋心院。 虽说铲除了春桃这颗毒瘤,还掌握了自己找贴身丫鬟的主动权,可是这些年来,她在民间的残暴形象早已被人根深蒂固的牢记在心里,这府里就没有哪个丫鬟是不怕她的,就连身强体壮小厮见了她也是腿根子发软,走不得路。 丫鬟怕她是因为她残暴,小厮怕她则是因为她好男色。 如果她不是重活了一次,清醒得多,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名声,那全是因为她掉进了云如絮故意给她下的套中。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也是无事于补,因为她重生的年纪是在十四岁。 她这样的糟糕名声早在大街小巷传遍了,不过云非烟重活一世,看得透彻,也不会再在乎名声。 世人皆说她残暴,那她就残暴给世人看。 她要反过来利用云如絮安在她头上的名声! 云非烟整理好衣裙,自己走到门外,车夫早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见了她,只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就怕自己被云非烟看上,掳去当男宠玩乐一番。 也不想想自己五十多的年龄,已是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了。 云非烟踩着下人的背踏上去马车,揭开马车帘子,空荡荡的,果不其然只有她一人在而已。 明明是云如絮自己来约她去成衣坊的,是想让她当冤大头,掏钱给她买上上好绸缎所做的罗裙,让她在别的小姐面前显摆,而她只能穿素雅的衣裙。 云非烟也不知等了多久,云如絮才‘姗姗来迟’,嘴上道着歉,眼里却是得意的神色。 云非烟揭开帘子,靠在马车上,“妹妹若再这般耽误时间,我都打算要走了,不等妹妹了。” 云如絮掩嘴娇笑,“姐姐见谅,妹妹确实打算快些出来的,后又被娘亲叫住,耽搁了一小会儿,我这就上来。” 云如絮也踩着下人的背,本来抬脚就能上来,她却故意拿乔。 “姐姐,这下人的背滑,妹妹怕自己会失误摔下。”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故意想让云非烟来扶她,借此显示她可是比云非烟的身份高贵多了。 云非烟是云府中的嫡女,还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而云如絮只不过是挂了她云家的姓的外人,若是以前云非烟定不会多想,乖乖的扶这云如絮一把,可是现在她看破了云如絮的想法,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 想让她扶她这个下贱的人?可以,她云如絮下地府的时候再肖想这件事情吧! 云非烟只靠着马车,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一点都没有要帮云如絮的打算。 “姐姐,这下人背滑……”云如絮提醒云非烟。 “是吗?下人背滑?我怎的那么轻易的就上来了?我在外苦等妹妹良久,妹妹出来又要磨蹭上这许多的时间,实在是让我心烦,若你上不得马车就别上了,我自己一人去成衣坊便好,车夫,启程。” “这……”车夫欲言又止。 “没听见我让你启程?是她雇的你还是我雇的你?” 车夫犹豫的看了看云如絮,又畏惧云非烟的残暴名声,纵使他想怜香惜玉,总还是得在能保住小命的前提下,车夫识相的驾驭着马儿,扬长而去,丝毫不管云如絮失去了支撑物,站在下人的背上毫无防备的就摔落下来,仪态全无。 云如絮怎么也没想到云非烟会这样子做,若是以往她肯定就像个下贱的丫鬟一样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上去了,可今天竟然甩下了她…… 她气得恨不得破口大骂,可是碍着现在是在人前,她还要维持自己得体的形象,只让丫鬟蒹葭给她拍掉身上尘埃,又重新为她梳发,整理好仪容。 第7章 春秋 “小姐,大小姐好像真的走了,走得都没影了,我们还跟着她去成衣坊吗?” “跟!你去另外给我找一个车夫过来!”云如絮气得咬牙。 她肯定得跟着云非烟,买绸缎或者是成衣的时候,她可是要让云非烟为她付银子的,这么大的冤大头去哪里找?反正云非烟只不过是因为让她等的时间太久了些而生气了,到时候她向云非烟低头认罪,云非烟还不是一个心软,又任她拿捏? 云非烟感觉到马车在颠簸的走着,她靠在马车里小寐,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自己前世被云如絮蒙骗了的种种事情,那些事情就像走马观花一样的让她件件想起,让她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想到最后,她嗤之以鼻,看不起前世那个良善又怯懦,还让丫鬟骑到头上的自己。 前世的她,不管云如絮要什么就算再不舍她都给,不管云如絮要什么她都买,自己到最后却连一小匹的绸缎都买不起,明明是贵人身份,却都没有钱为自己置办新的衣裙,总是落人口舌。 那成衣坊的刘掌柜是个有眼力见的主儿,知道云非烟和云如絮一出现,铁定这成衣坊的收入就会好上很多,立刻笑脸相迎,迎上了云非烟面前,却是没有见到云如絮的影儿,不由开口问道:“云大小姐,那位云二小姐呢?”他可是知道云非烟不为自己掏银子,只为云如絮掏银子的。 “怎么?我就不能置办些新衣?”云非烟冷漠的看着刘掌柜。 被她眼中的冷意惊吓住的刘掌柜连连摇头,心中纳闷为什么一直不起眼的云非烟竟然有这种慑人的气势,“不敢,不敢,小的不过是随口一问,您看上了什么就说,到时我让伙计的给你送府上去!” 这掌柜的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传云非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实际接触过她几次后,他就只觉得云非烟是唯唯诺诺的胆小怕生的性子。 “嗯。” 她这次来买绸缎,用意有二。 一是她的衣裙都大多又素又旧,不适合现在的她,她是时候该跟以前懦弱的云非烟告别了。 二是簪花宴,规定每户的闺秀都要出席展露才艺,她这世不再病恹恹的,又是郡主身份,自然是要在簪花宴上表现的,虽然并不在意她表现的结果,但是最起码她要比云如絮更胜一筹,把她压着一头。 云非烟这头进了里间挑选,那头云如絮就匆匆赶来。 “掌柜的,我那个姐姐还在不在这里?” “在呢!在呢!云大小姐进了里间挑选了,您也看看想要什么样的绸缎,我好给你们一起结账。”刘掌柜见旧主顾来了,就立刻笑眯眯的,脸上的肥肉都在晃动。 云如絮听到云非烟还在,乐呵呵的去挑选绸缎去了。 “总共两百三十一两,云大小姐您等着,我让伙计把你们选好的给送到府上。” “二百两?我可是问了伙计价格的,我选的最多不过五十两,这是怎么多出一百多两的?”云非烟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是在明知故问而已。 果然云如絮上钩了,“姐姐,这些是妹妹选的,之前妹妹慢了点惹姐姐恼了,是妹妹不对,还望姐姐原谅,妹妹还挑了些上好的绸缎给姐姐呢。” 呵,拿她的银子买来的东西哄她,真当她云非烟是痴傻的吗? 云非烟故意不理睬云如絮,落云如絮面子,对她视若无睹,只对掌柜说:“把我和她的东西分开算,她算她的,我算我的。” 云如絮心中‘咯噔’一下,她本来是看着云非烟会付银子,所以才把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也全都拿上,可若让她来付,她可付不起,因为云柒不喜她,所以她的月钱也没得多少。 “姐姐,刚才我可摔青了腿呢,你又何必这么小题大做的生妹妹的气呢?你我姐妹一场,就别这么斤斤计较了。” 好厉害的舌灿莲花,云非烟都想夸奖她如此巧舌如簧了,说的话里句句都是她不是,而她则是那备受委屈的一方。那些本来也在挑选衣裳的小姐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云如絮了。 “我虽与你姐妹相称,也不过是看在你挂着云姓的份上,和你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还是要分清一些比较好,我也没有那个必要为了毫无关系的你添置新衣,掌柜的,你还做不做我生意了?” 听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挂姓,其他小姐们收回了同情的神色。 区区挂姓的外人,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提要求? 云非烟的郡主身份注定了比她位置低的人不敢忤逆她,云非烟下了订金,又先云如絮一步离开。 “这,云二小姐,你看还买不?” “不要了!”云如絮气得发抖。 她最介意的就是挂姓这件事情,还被云非烟当众揭露,她脸面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云非烟,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云非烟和云如絮一前一后的回到云府,云非烟先是叫来大伯云春秋,他负责府中财务,云非烟对他说成衣坊到时会送衣服,从库房拨一些银子交给那来送绸缎的伙计,仔细的交待了她买下的绸缎多少银子,若是伙计多收了则一分银子也别给,让成衣坊找云如絮要银子去。 她这一举动,让云春秋好奇不已她和云如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往这两姐妹总是黏在一起的。 “非烟,你这下终于听进大伯说的话了?这就对了嘛!你大伯我虽疯疯癫癫活了这么些年,但是还是有几分看人的眼力的,大伯说的话虽说不好听,但也是为了你好。” “谢谢你,大伯。” 这句谢谢不止是现在的她想说的,是前世的她一直都没有说出口的。 这府里每一个年纪上了些的人都看得出云如絮是在占云非烟的便宜,但是想着不想伤她们感情所以也故意不提,只有云春秋经常告诫云非烟不要多和云如絮来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上一世云非烟不听云春秋的忠告,还在云如絮和黄秀的挑拨离间下慢慢的与云春秋疏远,没了什么感情。 “谢大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有事你就说。”云春秋爽朗的说道。 第8章 卖身葬父 后来云柒过世,云府没落,云春秋上门去讨债,竟被那欠钱不还的老赖诬蔑云春秋与他第几十房的小妾有染,就在当地官府支持下动用私刑,把他和那小妾一同泡猪笼,活活淹死了去。 那时云府已经没落,他又是云如絮的眼中钉肉中刺,纵使想救也已经救不得了…… 云非烟轻笑,道:“我这里还有人真有一件事情要劳烦大伯,只希望大伯对我这件事情不要多问……” 云非烟这次重生,要挽救云府,也要挽救云府中她的亲人,绝对不再让这大伯像上辈子一样凄惨死去。 到了用膳的时间,云非烟到了偏堂,见着丫鬟在摆碗筷上菜肴,她在一旁站着等着,直到云柒云春秋云擎苍这些长辈都落座了,她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原本妾侍与妾侍的子女是没有与他们共坐一桌吃饭的权利的,可是这黄秀为云擎苍诞下一子,云府在她爹的时候就一直人丁单薄,大伯又是个不成亲的孤家寡人,云柒见黄秀为云府生了一个男丁,也就默许了她们母女俩同桌用膳,只不过黄秀和云如絮都坐在云非烟的下方。 “非烟,你方才出去的时候,叶王爷命他府上的小厮送了名帖过来给你,我先代为收下了,等下我让丫鬟送到你的院子里。”云柒看着云非烟,她的眼睛已经不大好使,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若是离得远些也就不怎么看得清自己孙女的样貌。 云非烟还未答话,云如絮却惊呼起来:“是叶王爷的名帖?” 她初次见叶安都时就被他的风姿迷住了,叶安都又温柔的对她,本身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云如絮早就在叶安都的攻势下沦陷,许了她后位,被叶安都的甜言蜜语诱惑,帮着他唤云非烟出去,让他利用云非烟。 云非烟轻巧一笑,上一世她知道叶安都下帖邀出游,心中羞涩不顾自己还在病中就去赴约,这一世的此刻她心中却是不停的冷笑,她道:“我看妹妹这么又惊又喜的,就像见了情郎一样,要不然你就代替我去见王爷好了。” 黄秀在桌子下掐着云如絮,云如絮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失格,连忙讨好的堆起笑容。 “王爷下帖的对象是姐姐,是妹妹一时失态,只是曾经听说王爷的种种英雄事迹,仰慕已久,还望姐姐勿怪。” “好了,你们姐妹俩不要因为一个外面的男子吵架,伤了感情,非烟,虽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除了你的郡主身份之外,最好还是不要和皇家的人有所接触扯上关系,那是一场太残忍的赌博,你也许今日听不进祖母的这些话,但是将来你大了也就懂祖母的意思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做我们的生意,逍遥自在多好,皇宫太多罗里吧嗦的规矩了,而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比做生意风险大多了。” 云春秋附和,云擎苍赞同的点头。 这云春秋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也不帮忙着云府的生意,只管管云府中的财务,但是是个眼光长远的人,显然是个适合做生意的能人,云非烟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他哄着帮忙去打理云府的生意。 云如絮急忙想开腔,让云非烟听她的,可是却被黄秀用眼神警告着,只好恨恨地听着。 见这么多人都是发自内心为她着想,云非烟心间一暖,慢慢说道:“非烟记住了,我会赴约的,但是会不会接触到皇家的人,那就要看非烟的命运了,当然我还是以云府为重。” 她重活这一世,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云府而活,为云家的人而活,就算让她拿起屠刀杀人,就算让她一世孤苦终老,只要守护到她想守护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样的下场她都在所不惜! 就算不看那名帖的内容,云非烟也知道叶安都下帖的内容是邀她游湖,因为她对于前世收到帖子欢天喜地的愚蠢的自己印象太深了。 现在是暖春,游湖大多都是富贵公子小姐的玩乐,云非烟逼着自己隐藏起杀心,去见叶安都。 但见她身穿淡粉撒花百褶裙,乌黑发亮的头发,头绾风流别致阳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铀,腰系蓝色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丝绦,上面挂着一个水绿海棠金丝纹香囊,脚上穿的是月白花纹薄底靴,脸上略施脂粉,整个人更是艳美不凡。 云非烟本来底子不差,有人说她和她那早逝的娘亲长得有八分相像,同样都是脸蛋长得狐媚的祸水,如今这再刻意的打扮一番,就连丫鬟也看得呆了去。 “大小姐,你长得可真是好看啊,奴婢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那战战兢兢的丫鬟此刻也被美色吸引,放下了恐惧心。 云非烟只淡淡一笑,对于丫鬟的称赞不置可否。 她拒绝了云春秋为她叫马车的提议,要步行过去,其实是想故意迟到,让叶安都气着又不能向她发泄。 她百无聊赖的走在长安街上,到了西桥边下,就见着有许多老百姓围拢起一个圈,人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不知道那圈子里有什么新鲜事情好看。 云非烟想着打发时间,就挤进去,那些百姓见她穿得体面,知她是富贵人家的子女,却不知她是他们口中相传的残暴的映雪郡主,但也是不好得罪,万一磕碰到她哪里了,指不定要赔银子或是一世为奴,纷纷侧开自己身子给她让道。 在昭华国,奴隶是比普通百姓还要低等的身份,而且一旦成为奴隶就只能终生为奴,基本可以把他们当做畜生对待了,就连以后生下的孩子也只能是奴籍。 云非烟走进中心,只见穿着素白布裳,与她年龄相仿的一男一女跪在路边,像是一对姐弟,地上还有白色粉笔写下的字,那字清丽蜿蜒,不难看出写字的人绝对有练过书法,而除了富贵人家的孩子有能力请先生教书法之外,普通孩子能识字就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卖身葬父。 第9章 买下姐弟 自降身份吗?云非烟沉吟。 倘若只是卖身葬父的话,这街头年年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同的是…… “喂,我看你这小娘子长得不赖,我买了你,你跟我回府去翻云覆雨爽一爽!” “你!”那姐弟中的弟弟怒瞪着出言不逊的纨绔公子,却被姐姐拉住。 她轻咬贝齿,那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说道:“我愿意跟着公子,只要你不嫌弃,带上我阿弟他,管他一顿饱饭。” 明知道这人买她就是为了床笫之欢,就算被如此羞辱竟然也愿意答应,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种人也恰恰是她云非烟想要的人,只有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才最有可能对主人忠心耿耿。 “哈?还带着一个男人做什么,我没有龙阳之好,又不能玩乐?不成不成不成,我只要小娘子你。” 云非烟认得那纨绔公子,是她云府门下一家客栈吴掌柜的独子,不务正业好色成性。 “他只要姐姐就算了,由我买下你们姐弟两人如何?” 那纨绔公子哥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和他抢,一转身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云非烟,立刻吓了一跳,还想说些什么又双腿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非烟拿下挂在自己腰间的腰牌,上面一个大大的金箔贴上的‘云’字,众人对她是什么身份的人尽都了然,毕竟有人有意弄坏她的名声,她现在可是人尽皆知的了。 看戏的百姓一时之间都同情起了那对苦命的姐弟,同时遇上了好女色的纨绔公子和好男色又残暴的映雪郡主。 始终有一个人得遭殃,就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弟弟了。 那对卖身的姐弟,姐姐叫慕涟,弟弟叫慕漪。 慕涟不知道云非烟是什么人,只觉得听着她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却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慕漪知道云非烟,还非常的清楚记得云非烟在坊间流传的名声。 说她连云府里年纪已高的下人都不放过,若是在外看到了皮相好的男子,不论年龄皆掳回去玩乐,还有喜欢杀奴隶来取乐,奴隶断气了就会把奴隶的尸体喂给她养的野狗吃。 慕漪咬着牙,挡在慕涟身前,看着云非烟,尚还稚嫩的脸庞流露出不甘,英气的剑眉紧皱着,但是他看到那纨绔公子的时候,看着云非烟时的不甘消失,只剩杀意,直看得那吴氏公子连连后退。 “你……你一个贱民!敢这样子瞪我,信不信我让人剜下你的眼睛去喂鸡,打断你的狗腿!” 云非烟漠然的看他,凉凉说道:“你身为吴掌柜的儿子,他竟把你教得在我面前都敢这么无法无天,倘若他们姐弟俩跟了我,以后你说,是你见了他们要绕路走还是你见了他们要绕路走?” 一个芳龄十四的少女教训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公子儿,而那公子儿像吞了蚂蝗一样,憋屈的说不出话,可谓是颜面全无,引得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暗地发笑,他气得发抖,最后还是觉得就这样走开,放过慕涟这样的美人儿实在是太不甘心,硬着胆儿,说道:“那就要看这卖身的人更愿意认谁为主,小娘子,我可以管你阿弟饱饭,你们姐弟俩我都要。” 云非烟只气定神闲的等着,等这对姐弟说要跟谁,虽然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她是云府嫡女,又是皇帝亲封的郡主,与他相比身份自然尊贵无比,不过一个区区纨绔公子,除了皇室中人,还没有人能压制她云非烟,上一世云如絮可是利用着她这郡主名头,做了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慕漪踌躇半晌,这才支支吾吾地道:“我可以和姐姐都跟着你,只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姐姐已经为他付出太多,不过……不过就是献身而已,只要能保住姐姐的安全,就算他做男宠做云非烟玩乐的奴隶也没有关系。 云非烟这时才看清了少年的面容,少年脸蛋白净,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一尘不染,眉眼之间稚气未退,与他姐姐五六分相似,唇红齿白却又有男子的英气,毫无违和,长得甚是好看,若是他再长大些褪去稚气,绝对是个迷倒万千女子的翩翩少年郎。 若他不是此刻穿着破旧布衣,即使说他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也绝对有人相信。 这两姐弟说不定曾经是富贵人家,不知遭何变故家道中落,才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地步。 “我是云府嫡女,亦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但我也不一定要买下你们,只要你顾好自己是卖身为奴的身份,提的要求不太过分,我都可以考虑。” 云非烟搬出自己的身份,给这个多疑的少年吃下定心丸,告诉他,跟了她除了她云非烟,没有任何人能动他们。 她知道这二人是相依为命的亲人,那她更加得得到,两个血脉相连的人才能相互挟制,她也不用担心背叛,而且这些天来,没有相中的贴身丫鬟,事事都不方便,尤其是她每每半夜惊梦,梦见前世自己凄惨的下场,醒来发觉院中除她以外无人与她相伴,更觉寂寥。 慕漪微微一愣,沉着说道:“我希望你不追究我和姐姐的身份,还有不要虐打她,让她好好的跟着你。” “你们的身份会给我带来麻烦?”云非烟听出慕漪的话外之意,紧皱柳眉。 至于他担心的虐打他的姐姐,她认为实在是无稽之谈,也不愿过多解释,天下人误会便误会吧,她之后为了达到目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她都只会不择手段的去做,这‘残暴’的名声,不过是过早出现在身上而已。 “如果你追究的话,说不定会有麻烦。”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追究的话,就不会有麻烦,仍然可以置身事外。 云非烟把自己的腰牌扔到慕漪的手上,满意地说道“我不会追究,拿着我的腰牌上云府找一个叫云春秋的人,说你们是卖身为我做奴,他就会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第10章 再见叶安都 先是到了云府签了卖身契,签了卖身契后这姐弟二人要跟着大丫鬟学着侍候人,还有段时间她才能见到他们了。 其实云非烟并不想要小二,她更希望他做她的侍卫,只是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武,刚才她忽然感受到很强烈的杀意,也有看到那个姐姐扯了弟弟的衣袖之后那股杀意才消失了的…… 若是会武就好,若是不会,那就让云春秋把他送到和云家有合作的镖局处,跟着镖局的人学武回来保护她。 “姑娘,你等一下。”慕涟本来在云非烟提出要买他们的时候就倾向于云非烟,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犹豫什么在挣扎什么,但最后可以说这样的结局她还是挺满意的,眼见云非烟给了腰牌就要离开,立刻叫住了云非烟,“姑娘,你既然买了我们俩姐弟,还请姑娘赐名。” 被买为奴隶的那一刻,奴隶就连原来父母起的名字都不能保留了,是要主人另起名字的,成为主人的所有物的。 “也是,我倒是忘了,你们姐弟二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慕涟,阿弟他叫慕漪。” “挺好听的,那就继续叫这个名字,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赴约,你们拿着我的腰牌去云府找我大伯云春秋即可。” 慕涟漪吗?这起名之人有心,她又何苦浪费这番心意,何况这名字也确实是好听,她也没必要再浪费心思起名。 昭华国这样身份就是一切的地方,一个残暴的郡主,竟然比普通的官人还宽容,愿意让奴隶保留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自己另起一个名字就把奴隶当作自己的所有物,慕涟对着云非烟的背影连连鞠躬,慕漪则神色复杂的望着,觉得云非烟好像和坊间说的有些不一样,末了又觉得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那吴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灰溜溜的走掉了。 慕漪对于云非烟让他们保留名字虽说感激,但更害怕届时云非烟会做什么更折磨人的变态事情出来。 过了这西桥,就是春湖,现在的暖春季节,读书人和有钱的闲人都喜欢做这种风雅之事,精明的船家都拿出自己的船给要游湖的人使用,以赚一些小钱过活。 叶安都一件墨色浣花锦袍子,腰间绑着一根佛头青连勾雷纹银带,一头飘逸的长发,身形结实,英姿俊逸,不羁的眉眼,挺拔的鼻子,高雅的气质,她曾经是那么疯狂的迷恋着这个人,爱慕着这个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而这个人也许给她美好的将来…… 云非烟远远地就见到了他,顿起杀心。 她隐匿身子,忙逼着自己把那份喧嚣沸腾的杀心给压下去,叶安都是出入战场,经历出生入死的战王爷,不像春桃和云如絮,对于杀气自然万分敏感,若是被他察觉到她对他的杀意,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她绝不许自己浪费这次重生的机会。 云非烟带着得体的温婉笑容,出现在叶安都面前,一福,说道:“抱歉王爷,非烟路上有些事情所以来迟了,让王爷久等了吧?王爷可怪非烟?” 叶安都本已等得不耐烦至极,正想责怪云非烟,却瞥见她如此明媚动人,妩媚至极,竟是特意装扮过才来见他的,认为她是为了装扮得好看所以才延误了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叶安都租来一艘最大的船,船里有瓜果还有休息的软榻,堪比皇帝出游的龙船,他先行上船,又把手伸向云非烟,柔声道:“来!抓住本王的手。” 云非烟温柔娇笑,眼里却没有一点的笑意,道:“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您身边的侍女扶我可好?” 如果她拉住叶安都的手,绝对就会被他故意使力,让她跌落在他怀里,然后她就错付一片痴心…… 叶安都只说无事,云非烟只说介意,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想到云非烟软硬不吃固执己见,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不再和云非烟争执下去,让侍女扶着云非烟下船。 两人坐在船舱的软榻上,侍女跪着为他们泡茶,还把西域进贡的一些水果的皮剥掉,供他们品尝。 云非烟闻着袅袅茶香,只顾着一直看船舱外的秀丽景色,一眼都不看叶安都。 她前世真是没脑子,昭华国这大好山水她不看,只顾着看叶安都,最后被他迷了心智惨死了去。 叶安都邀她出游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游湖赏景,他提起茶盏轻品一口盏中好茶。 这才悠悠地道:“本王最近才回了这京中,也不知道最近这京中可有发生什么新鲜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劳云姑娘与本王说个一二。” “新鲜事?那倒是没有,不过最近非烟做了一个很有趣的梦,王爷可要听一下?” “哦?那说来听听,解解闷。” 如今她再次靠近看叶安都,不知是不是已不再爱他,这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眼里的神情。 孤傲。 目空一切并且胜券在握的,孤且傲,这样的人最爱的只有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对别人真心相待? “非烟梦中有一个女子,女子爱上了一个对她满口甜言蜜语的男子,男子总是在向她承诺各种事情,女子信以为真,并且为了那男子散尽家财不复以往,可最后那男子没有兑现他的承诺,还要娶女子的妹妹,联合着女子疼爱的妹妹和丫鬟一同杀了女子和女子的爹。” 叶安都被云非烟说的梦境内容吸引,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女子,含恨而终。”云非烟闭上眼睛。 假如没有重生,那她就是这样的下场。 最后在云非烟主动提出‘时辰不早’的借口,谢绝了叶安都的再三挽留,只不过叶安都是什么样的男人她再清楚不过,若是不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怎么可能能这么轻易放她走。他可是对对方付出就一定要从对方身上得回什么的人。 云非烟也就装作对他有点儿好感了,毕竟叶安都的确是昭华国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先不论他英姿俊美,身材伟岸,有权有钱,光是勇猛出征收复昭华国数片土地,自己一个人闯入敌营之类的英雄事迹,可以说是京里无数未出阁少女幻想的完美夫君的模样。 第11章 聪慧奴隶 毕竟云非烟当初也幻想过他成为自己的如意良人,直到残酷的真相揭露在她眼前,逼着她面对事实的时候,才打碎了她那份天真的幻想。 “今日与王爷交谈,非烟十分欢喜,还望王爷若是下次回京再邀非烟一聚。” 叶安都眼神熠熠,见云非烟这痴痴望着他的小女儿姿态,心中知道今天这一趟可以说是成了,也不枉他浪费这一天的时间,陪着云非烟演那些矫情的儿女情长的戏码。 “我若是喊你非烟,你可同意?再叫云小姐也未免太过生分,下一次我会在府中举宴,邀请宾客,你可愿意出席?” 上一世的时候,她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和蜡黄的脸色,破旧的布衫来赴约,虽然叶安都还是对她很温柔,却没有像今天这样邀她去他府上举办的宴会,怪不得她记得前世那次见面回来后,云如絮有一天打扮得非常漂亮的出门赴宴去了,回来时手上还多了几件赏赐的珠宝琉璃,特意拿过来炫耀给她看,却是连一件最下品的珠宝都不愿意送给她。 原来曾经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有迹可循,她却偏偏要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翻然醒悟。 “小女子和王爷之间还是不要太过亲昵较为好,非烟就算是挂名的也是个郡主,若是皇帝知道你我如此亲昵,以名字相称也未免会引人生疑。” 那个昏头的老皇帝早已没了往日的精明,根本不会管郡主与王爷之间的私事,就连过问也不曾,只不过是云非烟厌恶叶安都再像上世一样那么亲昵唤她,拿出来镇压叶安都,以免再勾起她的记忆而已。 “若王爷举办宴会,非烟也未必能够去,一来非烟名声不好,二来之后非烟得为簪花宴准备,而且家中也在着手着非烟去书院念书一事,若是得空非烟定会赴宴,若是不得空,还望王爷勿怪,非烟实在是抽不开身。” 当然,她是直接想说不得空的,但那还是要视情况而定。 叶安都虽然和皇室血脉无关,但也是个王爷,而且还十分的得民心,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太子皇子都还要得民心,还是和皇家有关系的人,想打倒叶安都,仅凭她一人之力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再三说了些话,叶安都才放了云非烟离开,就算他想让护卫护送云非烟回府,云非烟也谢绝了。 这才酉时,天就已经暗下来,那些做生意的跑腿的全都关紧了大门,街上没了白日的喧闹,路上只有云非烟一人行走在这空荡荡的街道上,借着客栈挂在门外的灯笼的火光。 有两个穿着破烂长相丑陋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其中一个男人拿着匕首对云非烟的身影比划比划,另外一个男人则面露色光,这二人都是混迹市井的街头混混,专做偷鸡摸狗的无良事情。 如今见云非烟落单,自然是把目标转向了她。 只是他们二人一直在远距离尾随着云非烟,还未来得及上前动手,眼前黑影一晃,来不及知晓发生什么事情,双双倒在地上,喉咙处均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转眼间就瞪着眼没了气,甚至连是谁动的手都没有看不清就这样丢了一条小命。 云非烟忽然之间觉得风声有异,她转身却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反而空气中飘着一些血的味道。 想起血的味道,云非烟一怔,遥遥的望向空无一人的高处,她的眼帘中映入的是天边的薄雾。 她沉吟,现今看着这世道虽然还算安稳,但是暗里早已风起云涌,叶安都有谋反之心,皇太子与其他皇子们看着这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然也是有心,在暗地里做手脚,不顾亲兄弟的血缘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高位者斗,连累的自然是下层的百姓与奴隶。 世道不太平,然而云府却对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只身一人出门一事却从未提出过异议,像是对于她独自出门非常放心一样。 前世的云非烟还纳闷过,是不是因为她名声已臭,无任何男子敢接触她,敢近她身,所以她能够放心的独自一人出门,后来和云柒,把这想法告诉了她还逗乐了云柒,云柒只直说她‘傻丫头’。 后来,后来好像听说是有云家的分家的人在保护着云家的后人。 可是,她前世在那日葬身火海之中,那个保护她的分家的后人又在哪里呢?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性,她与分家的人没见过面没有感情,自然谈不上什么忠心之情,保护她也只不过时是那个人的任务而已。 被背叛了,她被背叛了,被那个所谓的分家的人。 明里的背叛,暗地的背叛,那时的她还真是腹背受敌,不死才怪。 云非烟一回到云府,就见到云春秋,云春秋连连夸她眼光不错,买到宝了。 知晓云春秋不是那种喜欢拍马屁的人,所以云非烟问云春秋发生了什么。 “非烟啊,你这次买来的奴隶可真是够聪慧的,竟然只要几时便从大丫鬟那里出师了,可谓是样样都懂做,我本还想着看他们白白净净的,像是大户人家落难的姐弟,还以为他们要用上个几日才会出师,不曾想竟然如此伶俐懂事,我已让他们到了你的斋心院等你吩咐,听你安排办事了。” “有劳大伯了。” 云非烟知晓他是在说她买下来的慕涟慕漪两姐弟,对于他说的买对了奴隶一事不置可否。 她只不过是买来了他们的人而已,若是不能得心始终还是不得放心,也没办法安置在身边做心腹用的。 “不过,慕涟我看她性子温和,你说她聪慧倒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那慕漪……” 慕漪看起来比起慕涟更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他竟然也能得对下人要求挑剔的大丫鬟如意的称赞吗?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那小伙子也十分不错,他腰间有一把佩剑,不愿拿下,说是重要之人的遗物,遂就让他拿来劈柴,速度快质量也好,可抵得过我们这里两个下人,就是他劈柴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 第12章 错意 “扑哧。” 云非烟忍不住笑出声,光想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很好笑。 不过慕漪身边有佩剑而且还会还……还会劈柴的话,看来真的是会武之人,命他保护她也不错,以后行事身边有个会武的人也方便得多。 只要其中一人一直没有反心,那她就能借着另一人的存在遏制着那个人的行动。 “对了,大伯,非烟之前让你帮做的事情做好了没有?” 云柒身边的丫鬟如意奉云柒命令,喊他们二人去花厅用膳,云春秋打发了她,只说等等就去。 “大伯做事你放心,你可是我们云府所有人最疼爱的小辈,我还会说话不算数了不成?人我给你带回来了,锁在了柴房里,让人给了她馊食,吊着她一口气。只不过,非烟你告诉大伯,这忽然之间是要做什么?” “非烟不想再被背叛了,有一就有二,为了不再出现那样的事情,拿她来杀鸡儆猴是再好不过的,本来就是烂命一条,也是个该死之人。” 云春秋也很认同云非烟的说法,尤其是他从云擎苍口中得知一个卑贱的丫鬟竟然敢以下犯上,起异心谋害云非烟的性命时,也恨不得当场手起刀落砍下那个丫鬟的头颅,让她舍死无全尸。 杀鸡儆猴是最正确的做法,只是若是以前的云非烟,绝对不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眼前的她忽然之间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知是不是这丫鬟的背叛对她打击太大。 虽然在云春秋看来,在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中,她的变化是好事…… 云府以后的家业虽然是要交给男丁,只是云如是现今才只是个十岁小儿的小童而已,能懂什么做人处事之道,在他成长起来之前云府的家业定然是交给云非烟打理的。 你不比别人狠,那被吞吃入腹的人就是你,怨不得谁,商场如战场。 云非烟可没打算让春桃再苟且活于世上,她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彻底压榨她的利用价值,让她喝不下孟婆汤,过不了轮回,永生永世囚禁在地狱之中被烈焰焚烧至魂灭,就像前世她对她做的一样。 让那两个新买的奴隶看清楚,背叛她云非烟的下场将会何等惨烈。 因为她,是昭华国最残暴的映雪郡主,不管做下什么残忍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云非烟用过晚膳,回到自己的院子,见慕涟慕漪二姐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衣,在院中站着等她,不知道这样站着已经等了多久。 慕涟已经想起了自己在哪里听过云非烟的名声,因为她和慕漪跟着大丫鬟学习的时候,听到了云府中别的下人的细语,这才终于想起她是那个坊间残暴的映雪郡主。 可那时候,不跟着她走,就只有跟着那个好色的吴氏公子了,而且云非烟的身份更能压吴氏公子一头,躲在她的身后也不会那么容易能够被那些人找到。 坊间传这云非烟性子残暴,而且还传闻她养了不下上百个的男宠。 但是她和慕漪在这斋心院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云非烟什么男宠的影子,若是无人在这院子里,便只觉得一片萧条,无一丝人生活的气息。 慕涟见了云非烟过来,想起她好男色的名声,自然站出了一步,挡在慕漪身前,深怕云非烟看中了慕漪,不顾慕漪的意愿就把他收为男宠。 只是她比慕漪矮了一个头,所作所为也只是徒劳。 若云非烟真的非要慕漪不可,她一定会让慕漪逃跑,不管之后会受什么惩罚。 云非烟好男色一事本就是无稽之谈,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看着这慕漪细皮嫩肉皮相不错的就要收了他,她这一世只为守护好云府,不想再碰情爱。 世上最伤人也最动人的,皆为情爱。 “下人该懂的事情,如意应该和你们说了,”她看了看慕漪,然后往下看到了他腰间的佩剑,没有说什么,“我今日风尘劳累,命下人煮了水沐浴,慕涟你等下人把浴桶抬来内室,服侍我沐浴,可懂?” 慕漪的那把佩剑是双刃剑,既可以用来保护她,也可以用来杀了她,所以她不能让慕漪丢下那把佩剑,亦不能让他有机会拿起剑杀了她。 然而慕漪把云非烟刚刚看他腰间佩剑的目光理解成了云非烟是在色迷迷地看着他的那个地方,再一听到云非烟要准备沐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心中又羞又恼,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云非烟,但是他本来入云府做她下人就做好了出卖色相的准备,只要他牺牲色相委身云非烟,可以让姐姐有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不过就是献身而已,那又算得了什么! 云非烟用火折子点亮了室内的红烛,亮堂一室。 “慕涟,等一会儿会有下人拿被褥过来,你就睡在屏风阻挡的外厅,我在内室休息,若有发生什么急事,你才可以绕过屏风唤我。”每户小姐都是让贴身丫鬟这样睡的。 云非烟以前一直让春桃睡在房中榻上,从不曾亏待过她,可是那个贱婢却不懂感恩,现如今她也不敢随意的去相信一个外人,对于这两姐弟的态度若即若离,更多的是冷漠,在没有确认这二人是可信任之人时,她不会对他们太好。 慕漪本是懵懂的跟着云非烟走,因为这院子实在是太大,也显得太过寂寥,现在经云非烟说起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云非烟带到了她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闺房中,这……这暗示的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殊不知,云非烟根本就没把他当男人,只把他当成个下人而已,所以自然就让他随意的进了她的厢房。 “小姐,你让我阿弟他进了你的厢房,这似乎于理不合,会污了你的清白……” 她也摸不准云非烟对于自己的阿弟究竟是什么想法,女人自然懂得女人看人的眼神,云非烟眼神清明,看着慕漪时的眼神更是一点淫hui的欲望都没有,一点都没有泛起情绪的波澜,而且自刚才开始就没有近过慕漪身边,有没有表现出对他有一丁点意思的意思…… 第13章 献身 但是云非烟她又说要沐浴,又带了阿弟进她自己的闺房。 慕涟觉得这个人的想法,实在是难以捉摸。 “清白?早就没有了,又谈何清白?”有好男色的名声自然会有做出好男色的实际行动,只不过是不明说而已,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谁会觉得她云非烟还有清白存在? 然而,这两姐弟又误会了云非烟的意思,以为云非烟说的是她早就和无数男子有过合欢之好,所以早就没了清白也不在意这些名声了。 慕漪看着她的眼神,止不住的厌恶,若不是现在他寄人篱下,定还会狠骂云非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云非烟找了院子中一间不用的闲置的厢房,让慕漪自己解决厢房中的陈年累月积下的尘埃,再在那间厢房中入住,其余的事情她则一概不管了,本来不打算给厢房给慕漪的,但是果然因为男女有别行事不太方便,又不想慕漪离开她的眼皮底下,因为他会武,有很大的用处也有很大的坏处。 慕涟摆好屏风,遮挡住云非烟沐浴,替云非烟脱下身上的衣裳,服侍她入浴,在水面上撒下了一些新鲜花瓣,慕漪则去收拾起云非烟给他的厢房。 “小姐,你今日可要梳洗头发?” 慕涟不放心慕漪,但碍于云非烟,又不敢轻言离开,只好想着找借口先去找慕漪。 “过些日子罢。”云非烟撩起自己泡在浴盆的湿发,“也许过几日需要漱发了,到时你准备好皂荚还有香油。” 过几日要么就是叶安都邀她到王爷府上参加宴会,要么就是她要去大理寺礼佛。 云非烟看着慕涟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是猜不到她在想着些什么,“你若是担心你阿弟收拾不好,便过去看看他,这水还暖,我还想再泡一下。” 慕涟没想到云非烟竟然愿意让她去看慕漪,想起她残暴的名声,怕云非烟说的是反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战战兢兢,“奴婢不敢,奴婢会好好服侍小姐沐浴的。” 云非烟拨动着浮在水面的花瓣,有些漫不经心,她确实是长得美艳之极,肌肤细嫩,如玉晶莹,就连讨厌她的云如絮也无法否认她的美貌,她此时的一举一动都美得让身为女子的慕漪都不由自主的屏息,自惭形秽。 更是在心里可惜,这么美的美人,竟是性格如此恶劣之人。 若是云非烟是性格良好的闺秀小姐,别说慕漪会不会爱慕她了,这京中的大半公子哥儿定都会被她迷住,提亲之人定都会踏破了云府的门槛,而不是现在人人对她敬而远之,听到她名声就远离的。 “我今日很累,想早些回床就寝,也不知你这阿弟笨手笨脚收拾一间厢房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若吵得我心烦……你去看他一下,我不怪你。” 云非烟既然都当恶人说了如果慕涟再不去看慕漪的话,就会做出点别的事情,但慕涟在相处中总觉得云非烟一点也不想坊间传言的那样的人,刚刚说的那样的话也完全是为了她好。 “奴婢多谢小姐,奴婢去看看阿弟,去去就回。” 慕涟得了云非烟的允许,再加上她是真的很挂心慕漪,立刻就开了门出去,瞥见慕漪还在拍着房中的尘埃,弄得空中满是飞絮,被折磨得咳嗽不停。 慕涟提着裙子踏过门槛,“阿弟,你若不懂打扫就别再动了,等小姐睡下,阿姐给你收拾好这间厢房,定让你舒服的睡下。” 云非烟先是带着慕漪进了自己的闺房,现如今竟然又给慕漪一个下人一间独立厢房,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慕涟实在看不懂,也只好理解为云非烟是真的看上了慕漪,对慕漪有那种心思。 她悄悄地对慕漪说道:“阿弟,若你被逼的话,只要你不喜欢,千万别委屈自己,可知?” 他们签下的是卖身契是死契,就算想离开云府也是不能的,现在她只恨那时糊涂答应云非烟的自己。 但是她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弟弟被……她更宁愿跟着吴氏公子走,即使受辱的人会是她。 就如慕涟愿意为慕漪而去受辱,慕漪又怎么可能会自私。 “姐姐,放心吧,慕漪长大了,慕漪能够保护你的,你把一切都交给慕漪就够了。” 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但如果能为自己的姐姐寻一个安身之处,那就不管什么情不情愿的事情了。 云非烟在慕涟的帮忙上穿上了亵衣,她今日确实是有些困了,白日里费了太多的心神与叶安都周旋,云非烟命慕涟吹熄了烛火,盖好被褥准备就寝。 慕涟看着只着亵衣,如鬼魅一般飘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慕涟,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就被慕漪快速敲了一下脑后,昏睡了过去,慕漪把慕涟安置好,给她盖好了被子。 他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云非烟虽然很困,却总是无法安然入眠,因为前世的梦魇一直缠绕着她,让她不得安眠,正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感知到床边好像有人,她睁眼一看,床边的幔纱似是透出了人的影子,有人站在她床前一动不动。 “谁!”云非烟厉声喝道。 看那样的身形,不是慕涟,而且为什么有人进来了慕涟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莫非是她引狼入室了吗? “是我。” 低沉的声音,十分的好认,毕竟云非烟来来去去也没有认识哪个男子。 慕漪犹豫的站在幔纱前,却是不敢在进一步有所举动,他能主动过来,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了。 他……他还是雏鸟,什么都不懂,走过来之后就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要做些什么了,而且他也抗拒着和云非烟的接触,就算知道男女合欢要做什么,他也不定做得出来。 云非烟掀起幔纱,看到的就是只穿着亵衣的慕漪,他正好站在月光处,透进来的光把他红得不能再红的脸照得让她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这么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若是这么羞愤还穿着亵衣跑到她床前是为了什么? 第14章 戏弄 云非烟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望着慕漪半晌间无言。 她倒是忘记;自己除了残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绝对称不上是好的名声了,那就是好男色。 而慕漪,恐怕一直记着呢。 眼前的慕漪一个翩翩少年郎,此时却扭扭捏捏如同小女儿家的姿态,让云非烟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反正现在噩梦缠身,正好也是夜不能寐的。 都直接穿着亵衣过来了,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既然是来献身,那还呆站着做什么,还是说要我来主动?” 慕漪的白皙脸庞红得要滴出血,他轻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我还是处子,如何能懂那些床笫之事……” 话外之意应该就是你来就你来吧。 他倒是认定云非烟在床笫方面一定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手了。 该死,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种极端羞耻的话!在以前,他曾梦想过,自己娶了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妻子,然后就自然而然的生子度日的,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如一个刚入倌楼的卖身女子一样。 云非烟一下子变得阴沉,在黑暗之中,在月光之下,云非烟姣好的面容如月中仙子一般,却没能让慕漪倾慕,只能让慕漪感到遗憾,拥有这般美色之人,却是个蛇竭心肠的恶女,真是可惜。 慕漪无心说出的话却让她想起了前世曾发生过的事情。 今世的话她尚还未失身,前世的话…… 前世除了叶安都之外,她眼里再容不下任何的男人了,可是每每行了房事,要么就是肚子毫无音讯,要么就是‘出意外’,那时候她就该醒了,该看清叶安都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她却还是愚蠢到执迷不悟的要活在美梦之中,等到失态无法挽回之时才…… 悔之晚矣。 云非烟又想起前世的事情,失了捉弄慕漪的心思,挥挥手想让他下去。 “回去好好歇息,别来了。” 这一世,她一定要守住云府。 她正想要放下帷幔,帷幔却被慕漪抓住,顺带着他还抓着她的手。 慕漪惊觉,想要松手,结果再三犹豫还是紧紧的抓住了云非烟的小手,咬着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自己屈伸了一条腿,上了云非烟的床榻,直到整个人都在云非烟的床榻上坐着。 两个人面对面,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不同的是慕漪羞耻,云非烟毫无反应。 而慕漪把云非烟的毫无反应当成了是她已经习以为常有男子爬上她的床榻一事,心里对她厌恶更深,无奈寄人篱下,该做的还是得做。 “你……” 她不是让他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既然这么不想来就不该来,她本来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兴趣。 “闭嘴!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的,耍着奴隶团团转,你们就是喜欢这样。” 云非烟靠在床榻后,轻叹了一声,“所以呢?你既已经看透我欲擒故纵的把戏,又打算如何行动?” 她倒是想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高门大户的人家都喜欢这么对待奴隶了,起码她云非烟从来没有这样对奴隶做过。 床榻上有着云非烟的香气,有着十四岁少女的幽香,那些香味钻进慕漪的鼻子里,也没有办法让慕漪有着任何的别的反应,除了他觉得更为羞辱以外。 他的手手慢慢的缠上自己的亵衣,把亵衣的带子脱掉,不过片刻他就在云非烟眼前露出自己常年练武的精壮的胸膛,胸膛上还有着好几处的剑伤之类的伤口。 她把他买回来这一点,看起来是对的,不是练武之人的话哪来的精壮。 云非烟目不转睛的盯着慕漪身上的伤口。 “我……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如果你再玩欲擒故纵那套把戏的话……” 见云非烟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慕漪明显又误会了,把头扭过一边不看她。 “那样的话?” “云非烟!别逼我杀了你!到时候你只会命丧黄泉!” “我是手无寸铁的人,如果你想下手的话随时都可以,又何必要这样子委屈自己委身于我?” 呵,命丧黄泉?她早就是从黄泉中走过一遭的人了。 而且云非烟从慕漪的行动中懂了一件事情,只要慕涟在,他就绝不会杀了她,他顾及的是慕涟,是他的姐姐。 慕漪气得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他做不到,做不到自己主动的去向云非烟求欢,脱……脱掉自己的亵衣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慕涟。” 听云非烟一说,慕漪惊怕,以为是慕涟从昏迷中醒过来,方一转头看去,就被云非烟趁他不注意把他从她自己的床榻上踢了下去,云非烟拿起床上慕漪的亵衣,扔在摔倒在地的他的脸上。 “啊!”慕漪一声惨叫。 慕漪拿下脸上的亵衣,他这一刻只想彻彻底底的掐死云非烟,掐死这个死女人,为民除害。 他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云非烟坐在床边,把帷幔挂起来,嫌麻烦懒得再用手拿着。 “我只不过是说了慕涟的名字而已,你就有了可乘之机,真不知道你身上究竟有多少本领。” “你没事提我姐姐的名字做什么!”他可是敲晕了慕涟,才进来云非烟就寝的内室的。 方一听到,自然是惊慌得不行的。 “因为你是因为她才要过来献身的,真不知道你在如意那里学了什么,竟然这么快让你服侍主子。” 云非烟神色淡淡,没有太多的表情,反正她也是睡不着的,还不如趁此和慕漪把话放开了说。 “慕涟是很关键的人,你看你能为了她,向厌恶的女人献身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就知道她在你心里很重要,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我这院子也不需要小厮劈柴,可我的身边需要侍卫,成为我的侍卫保护我,也好过你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地发挥,还有我也不需要男宠,更不需要你向我献身。” “我乏了,明日清早还想让你们去看点东西,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是甘愿做劈柴的小厮还是做我的侍卫。” 第15章 若有所思 “我乏了,明日清早还想让你们去看点东西,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是甘愿做劈柴的小厮还是做我的侍卫。” 慕漪狐疑的看着云非烟,“你……” 可是话到口,他却因为太过羞耻而说不出来,总不可能直接说你真的不要我献身这样。 说得好像他很像服侍云非烟,成为云非烟的男宠一样。 云非烟再次把帷幔放下,盖好被褥就寝。 坊间传言,映雪郡主好男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上到七十岁老翁,下到三岁男童,她皆染指,日日宣淫无度,人人说她是妖女,狐狸精转世,投胎到凡间吸食男子精气。 可是,他眼前的云非烟…… 慕漪穿好亵衣,眼神深深地看着帷幔之后的云非烟一眼。 她对慕涟也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就像正常的丫鬟与小姐一般,何来的残暴一说? 面对送上门主动献身的他,好像由始至终他也没恶心过她的目光,又何来好男色一说? 她的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上百个男宠,其余弃置的厢房都蒙尘了,空荡荡的寂寥无比。 “练剑?”云非烟一怔。 慕涟说道:“奴婢苦劝了他好几次,阿弟他却笃定的说说小姐你会同意他练剑……” 云非烟想了想,让慕涟不用在意。 “出去看看吧,反正他也不是吵着我起来的。” 若是她好不容易得个好梦却被慕漪打扰,定会恼怒至极,现在的话倒是不会,反正横竖也是睡不着的。 慕涟小心的扶着云非烟越过门槛,云非烟一眼就看到了慕漪,因为他就在院子中央挥剑练习。 慕漪拿着一把木剑,剑眉星目,他手中的木剑不停的伸缩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每一招皆是凌厉十足,带起一阵春风落叶。 “……” 云非烟不懂武,但也看得出来慕漪绝不是只懂花拳绣腿的人,这样的人才,留在府里只能劈柴确实是可惜了,他心里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答应她的条件了吧。 不过,这地上的另外一把木剑还有那些木屑……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没错的话,云府里并没有木剑,而且除了云擎苍之外,就没有别的男人会手持兵器了,更别说云春秋,毕竟家里从商,大多都是文弱书生一类的。 云擎苍拿起兵器还是因为以前去外面从商时,被沿路的土匪洗劫一空,造成损失惨重,所以他才痛定思痛的决定要去练习武艺的,只是若拿自己的爹爹和慕漪比的话。 她倒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人的武功更好。 云非烟制止了慕涟的出声,悄无声息的走到慕漪身边,拾起他地上的另一把木剑,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木剑的重量。 云非烟见慕漪仍在挥剑,心中一动,她拿着木剑挡了一下慕漪的‘进攻’,慕漪见她拿着自己熬夜刻出的木剑阻挠自己,回想起昨天被云非烟一脚从床上踢到地上的耻辱,换了一个招式再接着进攻。 他有分寸,不会伤到云非烟,最多只是吓她一吓。 凌厉的破风声传来,这一次,慕漪的进攻反而被云非烟给挡住,只是云非烟有些吃力,挡不了他一介男子的力气,慕漪再转换,云非烟再挡住,而且她好像有那么些摸索出了慕漪的门路,能够猜的到他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慕涟吃惊的张着嘴,就连慕漪也不能相信。 在过招过到第五招的时候,云非烟手中的木剑才被慕漪瞄准了破绽打落她紧握的木剑,那把木剑在空中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倒在了离着云非烟不远的地方。 剑已脱手,就等于输。 慕涟飞奔到云非烟身边,只是见着云非烟手中有着握木剑的红印再没有其他的伤口,她这才放下心来,对于慕漪的莽撞实在是放心不下。 毕竟现在,他们可是寄人篱下的奴隶啊! 慕漪把木剑丢在院中的石桌子上,他端详着云非烟,看着她这柔弱的身段,仍然是无法相信。 “你有练过武?” 就连慕涟也很惊奇的看着云非烟,她是不会武,她没有那样的天赋。可是在轻功中,她绝对算得上是轻功的佼佼者,只是云非烟没问,她也没说,所以现在的云非烟也不知道,只以为是慕漪一人会武而已。 云非烟微微一笑,说道:“不曾。” 她不管前世还是今世,都没有拿过剑,更别提懂武练武一事。 只是,刚才她留心的看了一下慕漪的出招方式,发现他出招时有规律,喜欢虚晃一下唬人,所以才运气好的接了他几招而已吧。 不过,云非烟拿起慕漪扔在石桌子上的木剑,此剑轻便,挥起来也很好用,即使她一介女子,也完全有力气,总比那些重剑来得好使,若是去兵器行打造一件如木剑般轻便又可随身携带的武器就更好,就算是慕漪,又能保护她多久? 她要反的是叶安都,是这个昭华国中最有威望的和皇室毫无血缘的王爷,但是现在她得先拔除云府里的毒瘤。 而且也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与其等着别人保护,不如让自己强大了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每日几时起身练剑?” “古有人闻鸡起舞,乃我辈典范,鸡鸣即起,一般是在卯时。”慕漪不知道云非烟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只如实回答了她。 慕涟倒是心思不在这里了,这还是她第一天当丫鬟的日子,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尤其对方还是臭名昭著的映雪郡主,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惹来什么大灾祸,她等着云非烟和慕漪交谈结束后,这才说道:“小姐,你说要带我们去……哪里?” 她刚刚听到云非烟这么对她说就一直在心神不定的了,可惜的是云非烟却故意卖关子,一直不肯说。 慕漪听到慕涟提起这件事情,想起昨夜云非烟和他过了很多次,她要带他们去一个地方,这才换上了正经的神色。 她起这么早,一方面是因为慕漪练剑有些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在这种时辰,也只有下人才起来得如此早,云柒云擎苍他们还会再睡久一点方才起身。 第16章 我为你剑 慕涟和慕漪规规矩矩的跟在云非烟的身后,路上有些丫鬟或者小厮碰着了云非烟,就颤颤巍巍的向云非烟行礼,然后腿抖着跑掉,有些腿不抖的倒是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跟在云非烟身后的姐弟二人,看得慕涟和慕漪面面相觑。 云非烟停在一间柴房门前,这间柴房位于云府的后门,基本上已经废弃了,毕竟云府中的房屋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多间,,而且后门平日里除了收夜香的也不会有人走这里过来。 “慕涟。” “小姐,什么事情?”慕涟看着那柴房老旧的破门,总觉得里面有种让人很不安的气氛。 慕漪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只是站在这里而已他就闻到有些许的血腥味道了,总感觉这间柴房门后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防备着,就算云非烟现在表现正常,但是能被坊间那样传,也只能说她是个不得不防的人。 但是,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不伤害慕涟,他都不会杀了她,云非烟其实也猜对了,就算把她杀了只是小菜一碟而已,慕漪也不会对她动手,毕竟到时候惹来官府的追捕的话,那就对他和慕涟的处境更加的不利。 “你去庖屋那边盛点盐水过来,越多越好,若是婆子问起,你只管说是我的吩咐,她不会多言。” 这云府里,只有对她知根知底的下人敢对她颐指气使的,其他的可是怕她怕得恨不得去做法驱邪。 “是,小姐。” 慕涟虽然不懂云非烟要盐水做什么,但她还是应着云非烟的要求,去庖屋那里取来了盐水。 慕涟拿着一个较大的碗,小心的托着碗中的盐水,因为云非烟说要越多越好,庖屋的婆子说这是能装最多东西的碗了。 柴房内。 春桃吃痛,颤颤巍巍的想要伸出手抓住云非烟的双腿,继续哀求她。 她以为云非烟还是以前的那个云非烟,被人求一求就又会心软,原谅她原来做过的一切事情,这样的话她又能继续做一个幸运的奴隶,比主子都还要颐指气使的奴隶。 只要她再不放弃的求着云非烟,让她回到她身边。 她受够了!受够这样的生活了!在外面和乞丐和狗抢着烂骨头吃,要么就是吃猪食的潲水,她想回到云非烟的身边,云非烟凡是有好吃的大多都分给她,还给她漂亮的首饰,洗发用的香油,她过得一点也不像个丫鬟,反倒像个千金小姐一般。 她为什么要因为给云非烟梳发感到不甘心,感到自己仍然是个丫鬟而做出这样置自己于死地的事情? 云非烟却嫌恶的踢开了春桃的双手,看着她身上的溃烂,觉得恶心,从袖中取出手帕,抓着她逼迫她面对着她。 “这府中自我娘亲逝世后,府中大小事务就一直交给姨娘来打理,采买丫鬟和小厮也是姨娘一手包办,云如絮,不,应该说是姨娘她把你安插在我的身边,”那时的云如絮能有多大,又懂多少阴谋诡计,除了黄秀有这样的歹毒心肠之外,她也再想不到何人了,“丫鬟皆是统一采买回府的,我不信只有你一个人是姨娘那边的人,你还知道哪些丫鬟被收买了?老实点全部交代,否则……” 这才是她这趟的最主要要做的一件事情,府中有些小厮偶尔在云柒面前表现了自己的小聪明,得云柒喜欢,云柒就把那小厮分去云府其下产业的店铺当着掌柜,在前世就是再过几年之后,生意忽然不利,加上她大力使用云府财产支持叶安都称王,只得出不得进,就这样让云府彻底的没落了下去。 她今世一定要把云府彻底洗牌,有异心之人尽皆铲除。 云非烟趁慕漪发愣之际,抽出他佩在腰间的宝剑,剑身闪着锋利夺目的光芒,直指着春桃,令人胆寒。 慕漪听得出大概,但是云非烟的家事不清楚所以也一直没有说什么,如今见云非烟想要杀人,自然制止。 只是当他看到云非烟有些颤抖的拿剑的手,如果是残暴的人,杀人杀得习惯了的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眼前的少女不过才豆蔻年华,而且还矮他一头,不知为何他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怜惜之心。 慕漪拿回自己的佩剑,因为云非烟自然是比不过男子的力气的,何况这个男子还是个练武之人,然而慕漪并未收回佩剑,他仍然拿着剑,剑尖直指春桃。 而且,他也大概能猜的到云非烟的话的意思,她好像是知道云府中有别有异心的人,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弟!”慕涟惊呼。 她本以为自己的阿弟会把佩剑收回的,因为他本质上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助纣为虐的人,更何况拿剑指着一个弱女子。 虽然,那个被云非烟虐待的女子,听云非烟说的话,那女子也是罪有应得的。 别说慕涟,就连云非烟也没有想到,慕漪会帮她,而不是直接把剑收回剑鞘里,然后再斥责她做事过分。 慕漪脸上露出冷漠的神色,看了云非烟一眼,说道:“我既然答应做你的侍卫,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拿剑,我就是你的剑。” “随意指使?绝不后悔?” “除了我姐,绝不后悔。” 此誓一出决不是说说而已,慕漪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看着云非烟颤抖的身子,为何会一瞬间就不经大脑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刚刚他看到的云非烟,就只是一个强迫着自己变得强大的少女而已。 锋利的剑芒,毫不偏倚,让春桃吓得一句求饶的话都再说不出来。 “春桃,你可知道我曾经是怎样替你着想的?我并不打算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当个丫鬟,而是给你找个生活富裕的公子哥儿嫁出去,好让你衣食无忧,可惜的是……你的心太大,我这笼子装不下你这野心大的鸟儿,”云非烟的手轻触这慕漪的剑身,确实很锋利,只要她稍稍一不注意就会让这把剑饮血,“你就不想报复利用你之后,弃掉你这棋子的黄秀和云如絮?” 第17章 最后…… 云非烟前世确实有这样子想过,也和春桃提过,可春桃那时却执意不肯出嫁说什么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如今想来,还真是…… “想不想报仇?反正你现在不管如何也只得一个死字了,我不会为丫鬟,尤其是背叛我的丫鬟掏银子去治愈她,你现在不过是早死和晚一些死罢了。”这样溃烂的伤口,一直不处理,吃食的东西也一直不好,本来也就是活不下去的,因为春桃跟着她吃好吃的早就吃惯了。 云非烟本来也没打算让她活下去。 仁慈,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 而她,要做强者,也只能做强者。 知道云非烟再不是从前那个心软易哄的云非烟,春桃也只好再放弃求饶,她一头长发断得七八,因为有时候饿极了,又抢不过别的乞儿,所以她只好吃自己的头发果腹。 “云非烟。”她不再叫她小姐,她老早就不想叫她小姐,不想服侍这个人了,为什么她是小姐她就只能是丫鬟?反正怎么都得死的话,那她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我只问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你在我药里下相克药材害我身体病况加重一事?” “不是!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你姨娘她做的好事!你与我同岁,你那时也不过是十岁孩童而已!你能懂什么?我也是近来才懵懵懂懂的得知我们是她一开始就决定好的棋子!” 春桃挣扎着,咆哮着,而云非烟微眯着眼睛,嘴角透出一丝的冷笑。 “我们?看来真的被我猜对了,至于我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因为我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你绝对不想经历的比你的现在还要凄惨的代价。”看着疼爱自己的爹爹的头颅在眼前滚动,被疼爱的和心爱的妹妹和夫君废手废脚,在大喜之日她烧死在火海之中,春桃现在所受的折磨和她比也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时辰快到,我还得去正厅见祖母,没有空再在你这里磨蹭了,我只问你恨不恨她们母女两,想不想报复她们?想的话就告诉我你知道的云府里哪些人是她们的眼线,应该不可能和你同时进府的那些丫鬟全是她的眼线。” 就凭云如絮做事那般小心谨慎,把真的补药给了她,再让春桃动手脚,所以就这一点来看,不可能府中所有的丫鬟都会是黄秀的眼线,黄秀的人。 “我,我想提要求……”春桃一想到自己东窗事发就被抛弃,沦落至此,心里自然对黄秀和云如絮是恨极的,既然如此,还不如…… 云非烟一口回绝,说道:“你没有资格提要求,你进了云府签了卖身契的那一刻就连人都不是,只是被人随意玩弄的畜牲而已。” 慕涟听她这样一说,神色落寞,又看向慕漪,却发现原本听到这种话会恼羞成怒的慕漪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好像真的只是一把剑,只属于云非烟的一把剑而已。 毕竟,云非烟说的是对的,在昭华国奴隶就是与畜牲同阶的,连人都算不上。 “我也不是非听不可,你若不愿提,我最多只不过是花费些时日去寻找那些有异心的丫鬟小厮而已,只是到时候我报我的仇,与你毫无关系毫无瓜葛,你就在地府之下等着她们投胎,再与她们纠.缠算账,生生世世。” 云非烟让慕漪收回剑,慕漪听话的把佩剑放回剑鞘之中,问道:“不杀她了?” “你何时觉得我是真的想杀她的?再说她也活不长了,还不如由她自生自灭,在憎恨中死去。” 心有怨气,自会堕入地狱,永生不得超生。 云非烟一直以为慕漪是担心她拿不稳这把重剑,怕她误伤或是误杀所以才说出成为她的剑这种话,所以也趁此机会逼着他立誓了。 倒让误会她意思的慕漪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刚刚没事为什么要因为云非烟瘦弱的肩膀在颤.抖着而生出一种怜香惜玉之情,他根本一直都没有感觉到杀气! 慕涟打开门,久违的明媚阳光照入这间废置已久的柴房,春桃习惯柴房里黑暗的环境,一时被光照刺眼的睁不开眼睛,见云非烟真的要走,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双.腿已经不能正常行走,她费劲的在地上爬着,用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叫道:“我说!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说!只求你给我一顿饱饭,别让我死了以后做个饿死鬼。” 从春桃那里得知的消息让云非烟为今后的行动有了很多眉目,因为现在要去正厅向祖母,所以云非烟寻思着把慕漪给打发回去,他一个男人在府里跟着始终都是不太方便的。 慕涟忧心忡忡的跟在云非烟身后,想着离开时春桃那怨毒的咒骂,始终心里有些不舒坦。 因为云非烟不履行诺言,没有给她吃一顿饱饭。 “慕漪,你回去进我院中书房,提笔铺纸,写下春桃所说的名字。” “慕涟。”云非烟站在正厅外,叫她,“你去庖屋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吃食拿过去给她,就说是你偷拿给她的,不要说是我给的。” 一场主仆,虽说她背叛了她,可她如今也落得她应得的下场,她就满足她这最后的渺小的心愿。 云非烟见慕涟逐渐走远,她走进正厅中,却见黄秀和云如絮早早就到了。 云非烟知道她是在春桃那里耗费了太多的时间。 “祖母,身体可如何了?” 云非烟寻着正厅的一隅,坐了下来,云柒见她只身一人前来,责怪的看向自己的丫鬟如意。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便是这么办事的吗,还说什么那对姐弟手脚伶俐聪慧机智?竟让非烟自己一个人前来,你也是老了,犯了老糊涂了啊!” 如意百口莫辩,她昨日确实亲自教导那两姐弟,那两姐弟学东西上手也很快,怎知今天就…… 云非烟轻巧一笑,为如意解了她的困窘,“祖母,别怪她了,丫鬟确实手脚伶俐,比之春桃还让我省心不少,我心甚喜,我方才只不过是吩咐丫鬟让她去办了些事情,所以才自己只身一人过来的。” 第18章 非亲眼所见,不能信 黄秀品了一口上等好茶,陪笑说道:“丫鬟伶俐也是非烟选的,能选到一个合乎自己心意的丫鬟,也是非烟的福气,也许是你姨娘年纪上了,眼神都不明亮了,竟找来春桃那样的小贱婢放在非烟身边,还望非烟勿怪。” “就是啊,虽说坊间传言姐姐如何不好,但是我们都知道姐姐其实是很宽厚的人,定不会怪我娘亲的。” 云非烟心里冷哼,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两母女在云柒面前提起这件事情是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可惜她不是前世的云非烟,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让她们如意。 “姨娘若是年纪大了,那就别再挑起云府的家务事了,全都交与大伯和管事的如何?免得到时候再犯下这种错误,还好非烟发现得早,否则的话现在的非烟定不会如此健康的出现在你们面前。” 想她乖乖说原谅她们,让云柒把此事都给淡忘了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黄秀最看重的就是自己掌握着府里的权利,哪能被云非烟三言两语就轻易让权呢?这下也做不出假惺惺的笑意,把茶盏放下,这才又说到。 “非烟虽说得都对,但是看姨娘只不过是忙中出了些小错,你就原谅姨娘吧?我这每天的,你爹总是往外跑,你妹妹她又不愿意定在府中陪我,还是得了些事情做,这时辰也过得快一些。” “也是。”云非烟不再计较,她本来也没想过能凭借三言两语就哄得黄秀乖乖的把手中的云府掌权的权利交出来的,再说除了她不怀好意之外,倒是的确把云府打理得井然有序。 女人怎么都比男人心细一些的,光让云春秋和管事的来,说不定会出现什么纰漏也都浑然不觉。 “祖母,明日十五,非烟打算清早去大理寺祭拜佛祖,傍晚再归,不知祖母可同意?”云非烟既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是转向云柒,继续说道。 如意给云柒敲着肩膀的手也给停了下来,显然是云非烟这忽然的提议太过让人吃惊。 “拜佛?我记得你不喜入佛门重地,不喜欢寺庙中的那种熏香,而且簪花宴临近,祖母虽不想你和宫中的人有何牵扯,可你挂着这郡主的名号,还是要去的。” 云非烟早就知道云柒会这样一说,她也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应对云柒的问话了。 “非烟此次能识破别有异心的丫鬟,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自然是要去寺庙礼佛,感谢佛祖保佑的。” 云柒是信佛之人,所以云非烟的话又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她此话一出,云柒自然是同意她去大理寺的,只不过…… “祖母可以放心,非烟买进来的姐弟二人,弟弟是会武之人,去大理寺的沿途他可以保护我,充当我的侍卫,护我安全,非烟清晨过去傍晚就回。” 这样一说,云柒就更没有反对云非烟出去的理由了,而且云柒也认为云非烟多些出去才好,否则的话天天闷在府里,只懂和云如絮交谈,身边一个好友都没有,这还得了? 云非烟把要说的话也都说了,正欲离开正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却被云如絮拦住。 她还有些话想和慕漪说,就是关于簪花宴的事情,她想到怎么别出心裁,在簪花宴中把云如絮压下一头了。 “姐姐留步。” “妹妹,你有何事?”她实在是不懂云如絮此时的拦截。 云如絮虽听了黄秀的劝,这段时间不找云非烟的麻烦,能借刀杀人最好,可是还是很在意云非烟那日和叶安都的游湖。 她之所以厌恶云非烟,当然不止是因为云非烟拥有这么好的出生,有这么多的人疼爱,还有她那张脸,还有她那张如狐媚一般的脸!她自认自己容貌不错,可是站在云非烟旁边却还是黯然失色了,每每看到她就恨不得撕烂云非烟这张祸水脸! “你那日,那日赴约王爷,王爷可有赠你何物或是对你许下什么诺言?” 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叶安都被云非烟这张狐媚脸蛋给勾了魂去……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啊! * 慕涟得了云非烟的吩咐,去了庖屋,她刚刚才来过这庖屋取盐水,那守在庖屋的婆子自然也是认得她的。 “婆子,小姐命我过来取些新鲜的吃食。” 拿给一个将死之人吃的。 这种话,慕涟识趣的省略了。 那婆子以为是拿给云非烟吃下的,怎么可能拿些自己藏着的过夜食物给云非烟吃,当即就生火,拿着铲子大锅就准备拿着今日丫鬟是菜摊买的食物炒着。 “妹子,你等着,婆子我很快就炒好菜了,保证你拿过去还是热乎着的。” “婆婆,你叫我慕涟就好了。”慕涟腼腆的笑了一下。 那婆子炒着菜,不时的眼神往慕涟身上瞟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看了生疑。 慕涟主动的问着那掌勺的婆子,问道:“婆婆,可是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你那脸蛋白净的可人模样像极了年轻的婆子我啊,”婆子连连摇头,否认慕涟提出的疑问,她又看下看了看,发现现在在这庖屋里就只有她和慕涟二人,这才敢放心,“慕涟啊,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额,如果慕涟能回答上来的话定知无不言。” 一个在云府做了那么久的人来问她一个才刚入云府一天不到的丫鬟,慕涟也不知道自己能回答这庖屋的婆子什么事情。 婆子见火候差不多了,把菜肴倒在碟中,又打算再炒些别的,不浪费锅里的油,做完这一切,她小声说道:“你觉得大小姐是坊间传言的残暴无比的人吗?” 没想到她竟是问这个问题,慕涟犹犹豫豫,没办法说是,也没办法说不是,一瞬间为难了起来。 “我前两年初入云府的时候,听那些下人把大小姐传得如同恶鬼一样,异常可怖,反倒是二小姐知书识礼,美名远扬,如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我信了他们说的话,一直避开大小姐,可有一天,我浣衣时,忽然之间双腿酸痛动弹不得,那时就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经过,你猜怎么着?” 第19章 污物 “怎么了?” 慕涟听着这婆子说起往事也说得入迷了些,而且现在婆子炒的菜都还没出来。 “那二小姐看出来我的状况,却嫌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离开了,本来就是千金小姐不救奴隶我也没怎么想的,反倒是大小姐,看出来了还主动过来要扶着我,那地滑她还差点摔倒下来,却还是坚持要扶着我,扶着我一个老婆子回去自己的屋子里。自那以后啊,我就一直在琢磨这那传闻究竟是怎么来的,二小姐的美名和大小姐的恶名。” 婆子炒完云非烟平日最喜欢吃得两样小菜,放在食案上,让慕涟拿走。 慕涟小心的端起食案,就要拿去给春桃。 “婆婆,我才与小姐相处了这么短的时日,也不清楚小姐的性格究竟如何,是你听到的是真还是我看到的是假,这些我都不知,所以这个问题我实在是回答不上你。” 慕涟依着云非烟的吩咐,端起食案,食案上有两道香气扑鼻的小菜,她又再来到了那昏暗废弃的柴房。 一把门推开,春桃闻着那样扑鼻的香味,就向慕涟扑了过来抢走她手中的鸡腿迫不及待的啃着,满嘴满手的油腻,那些菜肴被打翻在地,春桃也照样捡起来照吃不误。 慕涟看着春桃的狼狈模样,心中思绪万千。 若说云非烟是善,那她刚才所做的极尽残忍之事又叫什么? 若说云非烟是恶,那她又为何满足春桃最后一个愿望?还不想让春桃知道。 慕涟犹豫了一瞬,还是按着云非烟教她说的话开口,“我看你实在是可怜,还被……还被小姐那般对待,用盐水撒伤口,这是我偷偷去庖屋拿给你吃的,吃完这一顿你爱如何就如何吧,我不会再管了。” 春桃吃完了慕涟端来的菜肴之后,呆坐着,慕涟拾起地上的碟子和食案,打算出去的时候听到重重的一声撞击声,再回头望去时,就只有满墙的鲜血和靠着墙已经成了尸体的春桃。 她吓得连连后退,捂住嘴却是没有办法说出什么话,也没有立刻去叫人来处理尸体。 这就是,这就是,跟在云非烟身边却背叛了云非烟的下场…… * “王爷?”云非烟轻笑,知道云如絮是在在意着什么,“我们相谈甚欢,王爷还说以后还会再约我。” 云如絮嫉妒得发狂,却不敢在云非烟的面前有所表露,旁敲侧击的说道:“姐姐也知王爷是人中龙凤之人,你只不过是个郡主而已,姐姐还是不要太把王爷说的话当真了才是,不然到时受伤的可是姐姐。” 云非烟怎么会听不出云如絮话中的讽刺,当即还击。 “妹妹说得也有道理,若我这个郡主都无法入王爷法眼,妹妹也勿再痴心妄想才是真的,毕竟你除了能挂着云姓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 云如絮听这云非烟明里暗里的讽刺着她,恼怒至极,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云非烟脸上,可是她现在也只得硬生生的忍住,因为云非烟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因为她要在别人面前维持自己的面具,自己的骄傲。 “妹妹若无话和我说了,那我就先行回自己的斋心院去了。” “妹妹不打扰姐姐了,妹妹告退。” 云如絮气冲冲的离开,不想再多看云非烟,现在的云非烟自春桃那件事情之后就一点也不好拿捏了,也难怪黄秀叮嘱她切不可主动生事,看清云非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能借刀杀人就借刀杀人最好。 云非烟眼神一沉,一声哼笑再无别的动作,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云如絮越想越气不过,走起步也是走得飞快,她身后的丫鬟只能吃力的跟着她。 经过回廊时,有好几个下人丫鬟聚在一起,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在云如絮身后的蒹葭得了云如絮的授意之后,主动的走到那些个丫鬟小厮身边,问他们因为何事而聚集于此。 “蒹葭妹子,你让二小姐等一下再过来,我们在抓耗子呢!从庖屋那里跑出了一只偷吃粮食的可恶耗子,我们几人寻思着如何把这耗子抓起来弄死。” 因为平日里云如絮的名声很好,更是得人喜欢,所以连带着蒹葭也受人尊敬,见了她过来,无一人不陪出笑脸。 就希望蒹葭能看着自己的表现,在云如絮面前美言一番,好让自己也有点升月钱的机会。 蒹葭听到是在抓耗子,嫌恶的后退,用手挥了挥,道:“你们快快杀了那样的污物,可别让二小姐受惊了!” “晓得了,我们晓得的了,所以希望二小姐暂且在此登上一等,等我们打死那可恶的耗子,再让她走,免得让二小姐受惊!” 那群小厮中一个叫孔畅的,长得脸蛋白净,他趁机说好话,想要邀功。 他仰慕云如絮已久,也是得兄长举荐才得以在云府中做事,虽说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云如絮的,但他心悦她,自然是想要百般讨好云如絮的,只要能为云如絮做事,他就幸福得要死。 蒹葭不管那孔畅的如何盘算的,回去禀报了云如絮究竟发生了何事。 “耗子?” “是的,小姐,听他们说现在正在抓着耗子打算打死了去,小姐是再等一等再回去还是绕路走?” “慢着,”云如絮心中一动,此时不就是最好的借刀杀人的方法了吗?那云非烟明日去了大理寺,院中可是无人的,“那群小厮里可有我们的人?” "有一个,他好像是特别想在小姐面前邀功的人,而且奴婢没记错的话,他兄长把他弄进云府里来的,他的兄长是小姐这边的人。" 蒹葭想起孔畅,如实禀告。 “你去,把他叫过去凉亭那,只让他自己一人过来,我在那边等他。” 蒹葭依言,把孔畅带到云如絮乘凉的凉亭那里,这孔畅如今近距离的看着云如絮,看清了她的相貌,可谓是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光是看着她的脸闻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气,孔畅就已经口干舌燥,垂涎三尺了,他全然忘了自己的下人身份,眼睛转都不转的凝视着云如絮,惹得云如絮恼火。 第20章 没大没小 “大胆!谁让你一个奴隶敢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主子,想被剜了眼珠子是不是?”蒹葭怒斥他。 孔畅这才回神,收了那看人赤裸的眼神。 “你可知晓我为何会喊你过来?” “小……小的不知。” 孔畅一边说着不知,一边却在做着自己被云如絮看中,要招自己为夫婿的美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满脸的麻子,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 云如絮虽然心中对于这孔畅极为反胃,可是现在她想要利用孔畅去为她办事。 她勾起唇,露出了妩媚笑容,这一笑可把孔畅看她看得三魂不见七魄。 “我今日找你,是因为我信得过你,也望你别辜负的对你的信任,”云如絮轻咬贝齿,露出我见犹怜的神情,她用手帕掩面,擦拭了一点眼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其实,我这没血缘的姐姐她最近欺人太甚,总是欺压着我让我夜不能寐,我就希望能给她一些教训,好让姐姐别再这般势利的欺压我,我这姐姐最害怕的就是死耗子了,若能惩戒一下她,让她别再这般欺压我,也好让我过得安生些。” 看着美人,尤其还是自己的心上人的美人,孔畅一见着云如絮要哭的样子,心都碎了,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尤其听到对象还是那个让人唾弃鄙视的映雪郡主,他一下子就涌起来了一股正义之心。 一拍胸脯,就向云如絮保证,说道:“小的懂小姐是什么意思,那大小姐乃残暴之人,小的早就厌恶她了,只是这耗子……” 说到一半,他又面露难色。 总不能当着云非烟的面往她身上扔死耗子吓唬她的吧,他还年轻,还不想这么早就人头落地。 “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我听说姐姐她明日清早会去寺院礼佛,直到傍晚再归,你也知你们下人平日都不怎么喜欢走到斋心院那一处的,到时定是四下无人。” 云如絮点到即止,接下来的话,不用她点明,孔畅一定也听懂了。 这一下,孔畅去抓耗子就更加的卖力了,毕竟做了心上人吩咐的事情,能哄心上人开心,他也能有成就感,可谓是一举二得。 云如絮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她虽被黄秀嘱咐,不能直接对付云非烟,可是这府中有大把的刀可让她驱使,她怎么样也不会让云非烟好过,虽然叶安都曾经和她说过他只是为了利用云非烟,绝对不会爱上她,可是她却一直不敢相信。 男人啊,都是那样的,都喜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云非烟本打算回府,脚步一转又回到了关着春桃的那间柴房,她是去寻慕涟的,免得她回了院子,慕涟又到正厅找她,而且云府面积广大,若真的迷了路,不走上三个时辰,可都认不了如何走这云府的路。 远远的,她就望见了慕涟失魂落魄的拿着食案,一动不动。 云非烟正好奇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上前一瞧,看到了柴房里的惨景,还有地上一些打翻的菜子,猜也能猜得到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不去叫人来处理吗?” 总不可能慕涟会帮春桃收尸的,她虽然听话但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良善之人,看她看着春桃的尸体却没有颤抖一事也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良善到为一个不熟稔的人而收尸,会脏了自己的手。 “小姐,她……她的下场应当如此吗?”慕涟倒是不害怕死人,只是她没料到春桃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狼吞虎咽一番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撞墙身亡,她真的只是不想做个饿死鬼的而已。 云非烟只看了一眼春桃的死状,收回了眼神不再看,给了她一顿饱饭再上路已经是她看在这些年的主仆情面上做的了,事到如今她可不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怜悯之心,这是春桃应得的结局。 慕涟害怕的是她今后和慕漪的命运,云非烟好像是打算要做些什么事情的样子。 “你可知这些年我是如何对她的?她又是如何对我的?若有时间,你愿意聆听我可与你说说,现在,我只能说只要你不背叛我,除非我云非烟出事,否则我保你一世平安喜乐,衣食无忧,可是你若背叛我……” 最后一句话,云非烟刻意不提,慕涟也不追问,也知道她最后一句话会是什么。 背叛她的人,就会迎来春桃那样的下场。 云非烟说不用特意去叫人,云春秋发现了自然会处理,所以慕涟托着食案,和云非烟一起去了庖屋,那婆子本想骂慕涟怎么把食案弄得肮脏油腻,可是看到了云非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云非烟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帮过这个婆子的事情,所以只把婆子的反应当成是对她的恐惧,一言不发的走到庖屋门外候着。 但其实,若云非烟平日里有留心的话,婆子炒给她斋心院的菜品是最足的,最好的。 “慕涟,若大小姐真的不是如传闻中的那种可恶的人,你就安心的跟在她身边吧,她定不会亏待你的,你看我一个婆子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份还低贱,而大小姐却愿意出手相助。”婆子低声的和慕涟说到。 “……” 慕涟只摇头苦笑了一下,不回答婆子她是如何打算的。 这个府里,有害怕她云非烟的人,也有感念她的人,慕涟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对云非烟该感到害怕还是该感到感恩呢?害怕她对待人的手段,感恩她买下他们姐弟,让她免于被吴氏公子羞辱的命运。 她似乎跟在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主人身边为奴了,之后的命运又会如何走向,此刻的她也是不得而知的。 慕涟跟着云非烟回到斋心院中,刚一推门进入书房,慕漪大大咧咧的喊着云非烟过去。 “喂,你不帮我磨墨,我怎么给你写,再不快点我这脑子可不灵光,记不住那么长的人名了。” 慕涟脸色惨白,不明白慕漪为什么还是这般玩世不恭的态度,哪有人喊主子去为奴隶磨墨的。 第21章 出发去大理寺 “小姐,阿弟他是在和奴婢说话,不是和你,还望小姐别误会了去。” 慕漪听到慕涟这么说,就不乐意了,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正要反驳,被慕涟冷冷的看了一眼,只轻哼了一声,不再提笔了,大有云非烟不给他磨墨他就不写。 慕涟又气又急,恨不得当场给个教训给慕漪,怎么能在主人面前这样做,这根本就是奴隶失格。 云非烟看着慕漪那大爷样,只觉得好笑。 明明昨日夜里还一脸屈辱的要献身给她,今日就如此的得意了。 毕竟他现在不是她的奴隶,是她的剑了,自然在云非烟能接受的范围内嚣张起来了。 “慕涟,明日我要去大理寺礼佛,你可懂主子外出丫鬟要作何事情?” “慕涟懂的,小姐明日就要去?”慕涟担心的看了一眼慕漪,“阿弟他?” “既是我侍卫,自然随行护我周全,你下去准备吧,若有不懂的就去问大丫鬟,她性子温和,不会太过责怪你的。” 慕涟退下之后,云非烟走到慕漪身边,真的拿起了墨台等工具,准备给他磨墨。 “愣着做什么,我很需要这份名单,趁你还记得的时候快些写来。” 慕漪提笔沾了沾砚台上的墨,提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字,“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得愿意为一个下人磨墨而已,毕竟是堂堂的郡主。” “我也没想到,你昨日还含羞的想要献身与我求自己平安,今日你竟敢让我为你磨墨。”云非烟轻笑。 若不是这份名单对她无比重要,而且慕漪记性很好,几乎记得下来春桃招供的所有名字,否则的话她还是再一脚踹了他。 听云非烟拿这件事情取笑他,慕漪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你若再拿此事取笑我,还让阿姐知道的话,那我这把剑就不是保护你,而是刺向你了。” “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只问你一事,你现在如此不防我,可是真心认我为主了?” “既非真心也非真意,只是恰好认了你为主,若是别人亦当如此,我为你办事而已,而且……” 慕漪趁云非烟不注意,偷瞄了云非烟一眼。 而且,她好像是真的与传闻中的郡主有相同的也有不相同的,所以云非烟只要不对他们姐弟做出过分的事情,那还是做着她的奴隶,做着她的剑,这一生他和慕涟也只得隐姓埋名了,绝不能再让人找到,也绝不再回那个地方去了。 “你可知认我为主意味着要做什么事情?”云非烟停下手中动作,指向慕漪正在奋笔写在宣纸上的名单,“此上名单足有十余人,这十余人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全是对我云府不利的人,我得一个个的收拾他们,如有必要,我甚至需要你去杀人灭口。” 春桃招供的人名只有十余人,而那也只是她所知道的数量而已,以云如絮和黄秀的性格,不可能会告诉一个棋子自己布置好的所有的棋子,但是光她一个丫鬟就知道这十余人,云府中的丫鬟小厮足有几百口人,足一击破则实在是让人头疼,若有些不听劝的则直接杀了算了,免得浪费唇舌,浪费心力。 慕漪写完之后,把狼毫笔挂着,任纸张铺在桌上,等着风晾干墨迹。 那纸张干了之后,云非烟就要拿去给云春秋过目,让他对着登记奴隶的本子看看谁是谁,现在又在云府中做些什么去了。 “你府中竟有这么多内鬼,而全部要由你一个女人收拾?当家祖母还有你的长辈都做什么去了。” 杀人而已,他又不是没杀过人,还不如说杀人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只是现在的话他不能再用以前的方法杀人,会被以前的人找到的,对于云非烟说的要他去杀人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祖母年纪上了,难免有疏忽,爹爹忙碌于生意,大伯不问世事,只管府中账本或是别的,我定要守好云府。所以这条路,你既打算跟定我了,就必须陪我走到底!直到我死方得自由!” 云非烟向慕漪伸手。 此刻她不是主,他也不是奴,二人只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她给他们姐弟遮风挡雨的场所,他便倾力相助她,宣誓永不背叛! 云非烟瘦弱的肩上好像担上了很多,慕漪抿嘴,没有一丝的犹豫,轻轻的抓住了云非烟柔若无骨的小手。 从刚才觉得云非烟并不是坊间中传着的那样十恶不赦的女人之后,他好像看着她的时候,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大概,只是错觉。 “我既然成为你的剑,自然让你随意使唤。” 云非烟自嘲一笑,虽慕漪答应却也没办法感到由衷的高兴,“我的剑?但愿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也许我真如坊间说的一样残暴……如有必要,就连十岁小儿我也会杀。” 云如是,黄秀和云擎苍所出,也正是因为黄秀怀上了云如是,云擎苍才钠了她这个妾室的,云如是和云非烟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因为云非烟娘亲早逝,所以他自小就能一直跟在自己心术不正的娘亲和姐姐身边,也不知被教导成了何样,若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也只得杀了他。 十岁小儿…… 慕漪又开始后悔自己太早答应云非烟,只不过答应都答应了,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 大理寺坐落在钟楼山上,沿路路途陡峭,到了还有百步石阶要亲自走上,一定得找有经验的马夫,否则的话就会像刚才还和云非烟并行的那辆马车,落得个人仰马翻,烟尘滚滚。 慕漪和慕涟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他们二人坐在马夫的一左一右,看着路途风景,沿路翠柳,参天大树比比皆是,看着也觉心情宁静了许多,只可惜云非烟坐在马车内,看不到如此好的景色。 那人仰马翻的乘坐马车的人,云非烟只撩起车上帘子看了一眼就把帘子放下,她也懂了为何慕涟慕漪不出手相帮的理由。 第22章 恶人 真是巧得很。 怎么她打算来这大理寺,这吴氏公子也这么凑巧的要来大理寺,一个满脑子荒淫想法的人也配礼佛吗? 那吴氏公子买通了云府看门的下人,知道了云非烟的行程,他心里还是不愿意放过慕涟,放过慕涟这个可人儿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他以为慕涟在云非烟这里定然受了很大的委屈,毕竟云非烟喜好虐待奴隶,到时他再恰巧出现在慕涟面前,来一出英雄救美,连银两都不用出,就能抱得美人归,回府爽一爽。 其实他也肖想了云非烟很久,只可惜她的身份比他高太多了,而且云非烟也不曾看中他,要他当男宠,这一想法被自己的爹知道了以后,他还被爹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到时把慕涟弄到手了,玩腻了再出去猎艳,把慕涟给弃了去。 哪想到都还没有行动,没见上美人,他就先翻车,落得一头灰头土脸,眼见云非烟的马车早就走远了,跟都跟不上。 那马夫已有五六十的年纪,本来也不是以驾马车为生的,现在再一摔,整个人都疼得直不起腰,躺在地上打滚,那吴氏公子想着就是这个马夫害他自己灰头土脸,越看越气,恶狠狠的一脚往那躺在地上不停痛苦呼救的马夫给踢了下去,正踢中他的肚子,把马夫给踢得滚落下坡,本来就有内伤现在又有了外伤。 “呸,就你这样的技术,敢摔坏你吴大爷,你全家可都完了,穷鬼死在山沟里才是你们的命,反正我看你也差不多快死了,要不要本大爷好心送你上西天?我记得你女儿才十一二岁而已,但也长得挺不错的嘻嘻,本大爷替他她开苞,玩腻了再卖去青楼给别的男人玩弄如何。”吴氏公子想到了什么,不停的淫笑。 虽然慕涟没了,但是还有别的小妞来补偿他的呢。 那老汉听到他要染指自己的女儿,本来都垂死了也变得精神了去,想要求他别打自己女儿的主意,他虽穷,可是女儿可是他的手中宝,哪舍得自己的女儿被这样的人渣糟蹋了自己的手中宝,口中玉。 老汉悔得不行,恨不得回到当初,他就别想着为女儿置办上一身新衣而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了。 “若不是我还要去寺庙礼佛,踏入佛门重地,不想杀生的话,你应该早就人头落地了吧。” 云非烟站在吴氏公子身后,看了看愤恨不已却被她制止的两姐弟,凉凉说道。 “哈?你在说什!” 那吴氏公子觉得不对,会审看来,支吾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们……你们不是走远了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他看着慕漪腰间的佩剑,还有他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的手,这下是真的怕自己脑袋会搬家了,吓得腿抖擞个不停,慢慢的滴下了骚黄的液体。 云非烟厌恶的移开了眼神,对于这人只有唾弃,“本来是打算远走了,但是想着你不是什么好人,就来看看你又会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情,结果还真让我看到了。” 那吴氏公子看着锋利的剑身,在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更为刺眼,‘噗通’一声的给云非烟跪下,没了之前的神气,哭爹喊娘的求饶着。 “郡主,你大人有大量,不过就是个奴才而已,何必对我刀剑相向呢?你说对不对?” “是啊,不过是个奴才,奴才也疼爱着宝贝着自己的女儿,你却打着龌龊又下流的打算,我同为女子,只是对你出言不逊侮辱女子的语言感到愤怒,只是怜悯那老汉的女儿而已,再说了,你又何必跪我?我可是受不起你的跪,而且我方才不是说过不会杀你吗?” 慕漪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剑收回剑鞘之中,仍然凶狠的盯着那可恶的吴氏公子,还好慕涟没有跟着这人为奴,满脑子淫邪的荒唐想法,否则都不知道现在会活在怎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了。 见慕漪收回了长剑,那吴氏公子用袖子擦去了额头冷汗,这才不再跪了。 真想对云非烟千恩万谢,却被云非烟给阻止了。 “我虽不取你这人的命,可你做事如此过分也不代表我会让你就此安生,这样吧,现在就剥夺了你爹的掌柜一职,把儿子教导成这样,想必店铺打理得也不见如何,还是早日回乡下养老较好。” 慕漪听着云非烟的打算,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人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那么些钱银才这般的作威作福的吗?而云非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断了他们家的财路,这可是比死去还要痛苦的事情,看他吴氏公子平日也欺负了不少人,一旦落魄,下场可想而知。 那吴氏公子自然也知道,他能有今天,全是因为爹能在云府其中的产业中当上了能说话的掌柜,云府生意好,做掌柜的月钱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若真的被云非烟……把爹给革职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好了!到时候爹会打断他的腿的! “郡主,我……我愿意去为你搜寻天下的美男子,献给你玩乐,只求你网开一面,别为这么一个老不死的这般惩罚我们吴家,求求您了,我定为您搜罗来天下最美最美的男子!献给你做男宠!” “哦?可这天下公认的最美的男子可是神君,你能让神君进府来给我当男宠?” “这……”吴氏公子面露难色,他情急之下就胡乱夸下海口了,真是恨不得扇自己这不懂说话的嘴巴,“那就比神君略微逊色一些些的男子,我保证只是比神君略微逊色的!” 云非烟纤纤素手指向慕漪,“你也不用拿神君来比,你若能找到皮相比他好上一筹的男子的话,也未尝不可将功抵过。” 慕漪长得并不差,比之叶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现在尚还年少,眉眼都还尚未长开罢了,而且他只进这云府两三天的时间就让云府那些正在思春的丫鬟把一片芳心都送给了他,有事没事就往他身上凑,他若不是奴隶身份,只怕也能引得不少大家闺秀的小姐倾心于他。 第23章 陌上人如玉 “……” 这可真的是难倒了这吴氏的公子,这个天下哪有那么多卖身葬父的人都长着慕涟和慕漪那副好皮囊的。 “吴氏,也正如你说的,我确实没必要为奴隶求情。” “那郡主,你是?”吴氏公子小心翼翼的揣摩着云非烟的心思。 再找一个比慕漪还好的男子,这件事的难度也太大了,若有其他的事情能办到,他定竭尽所能。 “你爹他叫什么名字?” 虽不懂云非烟问这件事情做什么,吴氏公子还是如实相告,“我爹名叫吴鸿博。” “啊,确实是这个名字,”云非烟笑看着慕漪,再看向狗腿的吴氏公子时,只有一片冷意,“就因为这个名字,你们吴家,非灭不可。” 吴氏公子本以为能等到云非烟开恩,结果等来这么一个消息,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懂云非烟是何意图,想凑上前再求饶,结果这次慕漪挡在云非烟的身前。 “我家小姐虽说不想杀生,不代表我不能替她杀生,大不了我不入佛门在外守候她就是。”他没有拿出剑,而是直接举着剑鞘抵住了吴氏公子的脖颈。 “我劝你最好快些离开此地,否则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小命。” “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举着双手,仍不甘心因为自己说了自己爹的名字而落得这样的下场,仍寻着空隙想要接近云非烟,求得她开恩放过。 慕涟昨夜里也听了慕漪说的话,反正既然选择了云非烟,那也只得跟着她,一直认她为主了,再加上她也对眼前的人十分的厌恶,所以她也护着云非烟,防着那吴氏公子。 那吴氏公子没辙,想起自己爹爹曾经说过的话,灵机一动,不再缠着云非烟,赶着下山回去和自己的爹爹说云非烟打算要收拾了他们去,他们可是黄秀的人。 那吴氏公子屁滚尿流的跑下了山,慕漪去把那摔得重伤的车夫给扶起来,让他坐在地上。 “慕涟,你去车里拿些银两和水,还有带的糕点也都给他。” 云非烟能做的也只是这些而已,她和那姐弟二人都是不懂医的,对于那老汉的身上的疼痛也是无可奈何,再说她对一个身份低微的人都帮到如此了,也算是仁尽义至。 那老汉眼神不好,看不清云非烟和慕涟慕漪的相貌,他接过慕涟给他的银两和食物,只不停的朝着云非烟的方向道谢,恨不得来世投胎为她做牛做马。 感恩自己遇到了一个观世音大菩萨,愿意对自己相帮。 现在的话,也只能等着老汉身上不痛了,再拿着云非烟给他的东西下山,云非烟正打算回到马车上,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面相清秀的小厮给拦住了。 “小姐,我家公子说他略通医术,虽没有神君那般出神入化,但也可为老汉看病,还请小姐将老汉交与我家公子好生察看一番。” 不知什么时候,本来是只有云非烟的马车停在道上的,现在又多了一辆马车在此停驻。 “你家公子当真是善心之人。” 这老汉一把年纪又是穷苦之人,身上也无什么可图的,所以云非烟也不多问,由着老汉被那个小厮给搬动到他家公子所在的马车里。 那在马车中的公子的手掀起帘子一隅,他的手温润修长,如玉般葱白,比起女子来还要纤细上几分,慕漪慕涟的视线不由被吸引了去,不由的在想能有这样一双妙手的人相貌究竟会如何惊艳,只可惜云非烟不在意,赶着回马车,慕涟和慕漪也回神跟上她的脚步,只有那马夫在一瞬间看清了那马车中的公子的面容,一副受了惊吓的神情。 经过那神秘公子的马车之时,那公子隔着轩窗叫住了云非烟。 “姑娘请留步。” 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如清风般掠过,如春雨一般润物无声,恐怕若是普通的女人听到这样的声音,骨子都酥软了去,手好看也就算了,就连声音也如此悦耳,更让慕涟和慕漪好奇这躲在马车中的公子的长相。 不知会是如何惊为天人?若论昭华国最美的女子,若不是云非烟名声不好,她足以担得起这样的头衔,云非烟此般长相也可称得上是惊为天人了,男子长得惊为天人的还真没人见过。 一直有传言神君君若初的长相品貌非凡,但一直鲜少有人能够得见他的真容,不知这马车里的男子和君若初相比是否会逊色。 “公子让我留步有何事?” “姑娘如此心善,在下想知道姑娘的名字。” 云非烟柳眉微皱,这马车中不是只有一个公子,她听出来让她留步和留名的声音皆出自不同人的嘴中。 一个听起来很温和,另一个听起来虽然也温和,却总觉得有种隐隐的不近人情的冷意。 “留名就算了,你们也不会想知道我的名字,今日有缘相逢,但愿他日再见,告辞!” 云非烟没有发现,其余的人听声音都只认为这车里只有一个男子,他们全都分辨不出那两个男子说话时的声音。 她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马车,指使着马夫走动,逐渐与那二人背道而驰。 她耽误太久了,若是错过上香的时辰,她也不会再踏入佛门半步了。 那马夫不停的说着自己见到神君了这种鬼话,吵得慕漪头大,他不顾慕涟的阻止,入了马车内,与云非烟面对面。 “吴鸿博这名字,我倒是有些印象。”他仍然剑不离手,抱着那把剑靠着马车壁上,任由马车中如何晃动也不离手。 “你自然有印象,昨日你才把这名字写在宣纸之中。” 她本来就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印象,正好那吴氏找上了门来,所以被她碰巧了罢了。 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慕涟给银子给马夫,那马夫却摆手不收,说什么自己见到了神君,这可是最大的福泽,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收下他应得的银子,愿意这一趟不收云非烟的银子带她上山下山。 接下来,还要走上一百层石阶方才能到大理寺门外。 第24章 此次之后,永不踏入佛门 云非烟和慕漪慕涟走过一百层石阶,这才来到了大理寺,有扫地僧在寺院门外扫着地上的尘埃。 那扫地僧感觉到有人来了,见云非烟身着不凡,恭敬的把她请入寺庙之内,然后叫来了寺院中德高望重的方丈。 佛门之人不问世事,所以也不在意云非烟那样的名声,应该说这寺院中人大部分都不知道她在坊间的名声。 说是来礼佛,也不过是三拜一下佛祖,然后向寺庙捐些香油钱,在午间时吃着寺院里提供的素食,傍晚便能回去了。 “皆空大师,我是云府的云非烟,今日我是来礼佛的。” 云非烟向着扫地僧把她引去的那个穿着厚重繁复的袈裟的僧侣说道。 云柒经常来此地礼佛,捐的香油钱也不少,所以大理寺也特别为他们云府的人留下一个院子,那里的厢房也只有他们云府的人能使用的,那扫地僧识趣的为慕涟慕漪引路。 “阿弥陀佛,云施主,请先随我去净手。” 云非烟净手之后,点了火烧香,跪在蒲团中,把香火举过头顶,再向下至嘴边停顿,拜了三拜,把烟火插入香炉之中,这才从蒲团中起来,把银子放入了寺院中设立的功德箱,算是给了香油钱。 这,应该是她进入佛门重地的最后一次。 她想着去找慕涟慕漪,结果皆空大师不知出于何意,一直都在跟着她走。 “皆空大师,你不去念经教诲沙弥或是教化世人吗?”云非烟实在是忍无可忍。 是谁也不喜欢被人默默的跟着,何况对方还是个德高望重的寺院中的方丈,打骂都不得。 “阿弥陀佛,贫僧之所以跟着云小姐,是有一事想问,你已久久不出现在寺庙之中,贫僧曾问过云府的当家,她说是你不喜这里的香烟味道,所以能不来就不来,贫僧想知道今日你有何非来不可的意图?” 原来是因为她久久不出现在佛门之中,所以这个皆空觉得好奇。 云非烟直截了当的向他说了自己应何来此地。 “非烟曾在书简中看过一则文字,大意说的是当他有一天成佛时,如果有人在困境中向他求助,祈祷,只要被他的天眼看到,天眼听到,他一定会来助那人,如果做不到,那么他将不成佛。” “非烟曾陷入困境,却侥幸的逃过了残忍的命运,认为是佛助了我,故来此地礼佛还愿。” 除了佛之外,还有谁能让她重生?也只有这么一个说法了,佛助她重生,佛也成全了自己。 皆空大师若有所思,别有深意的看了云非烟一眼。 “施主以后会再踏入佛门重地?” “不会,实不相瞒,这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入佛门重地,此次出了这大理寺,我发誓终其一生都再不踏佛门半步,从今以后我不为善亦不为恶,但只要能满足我的愿望,就算是逆天而行,就算双手沾血我也会去做,绝不回头。” 这句逆天而行里包含着太多的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要她双手沾满鲜血她也会去做,所以到时的她已经不再是能进入佛门这种地方的人了,说不定她以后会成为污秽之人,还是别进这种地方,污了这清净之地。 云非烟离开后,皆空大师抬头看着蔚蓝的天,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这昭华国,要变天了!云非烟此女,是难得一见的帝皇之材!明明她以前幼时被云柒带来此地时,他看到她的命是众叛亲离,芳龄早逝的孤星命格的,而现在竟成了帝皇之材…… 天命变化无常,还真是怪事。 只可惜他虽参透天机,但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遭天谴,所以他谁也不能说,顺应着天意安排好的发展。 那旁边扫地的扫地僧也学着皆空大师看了看天上,不懂他说的变天究竟是何意,明明现在天气很好,今日也会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天气,不可能会变天的。 大理寺分给云府的厢房有很多,就算现在分给了慕涟和慕漪各一间也完全足够,只是想到傍晚就归,也让扫地僧别替他们打扫别的厢房,三个人挤在云非烟这间狭小的厢房之中。 慕涟不是个喜欢说话的,那慕漪生着闷气,对于自己的宝剑担心受怕。 因为大理寺不允许带利器进入,所以他把宝剑放在马车的行囊上了。 云非烟觉得闷,她打开门,在寺院中四处走动,呼吸新鲜空气。 心里对于那个皆空大师忽然叫她问话一事还是感到十分的疑惑,怀疑那位大师看得出来她是重生一遭的人,只是疑惑归疑惑,若是大师不想说,她也逼迫不来,只要他不对别的人说她是重生归来的就好。 她重生一事,谁都不打算说,自己知道就好。 “那位公子呢?” “施主,阿弥陀佛,那位公子方才已经离开了大理寺,这会儿只怕已经下山了。” 从别的院落传来的声音让云非烟回神,那男子是叶安都身边的亲信,云非烟自然认得他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生出了别的想法,躲在暗处听着那男子与扫地僧的对话。 看起来,叶安都好像并没有过来大理寺,应该只是让自己的亲信过来这里寻一个公子的。 此人长侍叶安都左右,叶安都能让他出来办事,定然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很重要,可又不想太过明目张胆被人所知。 公子?还真是巧,她方才在半路就碰到了公子,而且还是两位公子。 “你当真没骗我?”叶安都的亲信叶离不愿意就这样空手而归。 “出家人不打诳语。”扫地僧摇头晃脑,学着平日里方丈的说话方式。 不管叶离怎么问,扫地僧都是这样说的,叶离见这扫地僧真的不是为那人隐瞒,气极了自己,竟然又把那位公子给跟丢了,还不知王爷会如何责怪。 当即快步离开,云非烟见躲不得了,也只低着头,走过去做出要寻找扫地僧的样子,就那么碰巧的和叶离相撞,云非烟一声呼痛,只是还仍然压低着脑袋。 第25章 公子容颜 那叶离急匆匆的,只扫了她一眼,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为了避免和那些骄横的小姐纠缠,直接就赶着下山去寻找他口中的那位公子去了,看来并没有发现云非烟。 扫地僧在叶离走了之后,又再扫着院中尘埃,摇头晃脑的念起佛经来,但没过多久又被云非烟打断,他背佛经的中途已经被打断了好多次了。 “女施主,你有什么事情?” 奇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的施主都过来问他,就因为他负责打理那两位公子的厢房吗? “小师傅,我有事情想问。” “说吧,贫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肯定也是来打听那两位公子的行程的,他都回答得习惯了,回答可以张嘴就来。 “我想问一下小师傅,方才那男子找的公子是谁?又为何要如此特意的去寻那位公子?”云非烟有礼的笑道。 “他不在,下山……啊,女施主你问的好像和之前的那些施主都不一样啊。” “是,我还有很多的事情都不知道,还请小师傅如实相告。” “陌上公子,他前几日出了深山,不知是何原因来大理寺礼佛,有人得到消息,皆赶来大理寺想求上陌上公子一言,陌上公子喜静,不堪其扰方才才让自己身边的小厮驾着马车下山去了,那位施主寻的就是陌上公子,莫非女施主你不知道陌上公子是何人?” 就连皆空方丈都要恭敬对待的人,他眼前的漂亮女施主不可能会真的不知的把,因为她也不像是别国来的人。 陌上公子…… 这个名字,唤起了云非烟的记忆,她不是没听过此人的名头,只是和此人无太大的交集,也就渐渐淡忘了,根本忘记了昭华国还有此号人物。 难怪她总觉得来大理寺的人比以往还要多,还以为是因为今天是十五,原来那些人都是别有用心之人。 传言说陌上公子能感知天命,说他是得天道之人,能看人的将来生死,得他一言,终生受益,只不过得是有缘人才能得他一言,也难怪叶安都要让叶离寻来他,定是想问陌上他自己以后会不会有称霸帝皇的机会。 那吴氏就是喜欢陌上公子这个名头,听着就觉得此人非凡,也给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了公子二字,只不过是东施效颦,可笑非常。 陌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吗? 云非烟沉吟。 莫非她刚才碰到的就是那位传说中能知天命,一言千金都难买的陌上公子?只可惜她没看到他的真容,而那马夫看到了却咬定说那是神君。 神君和陌上公子同时出现在一起,这世上应该不可能会出现那么巧的事情。 若真如此,她得赶在叶安都之前,找到那位陌上公子,然后杀了他!这一世,她绝不能让叶安都称王! “小师傅可知道陌上公子平日住在何处?只要你详细说来,我可以给些银两给你的家人,助你家人一年衣食无忧。” 云非烟知道他们这些剃度的扫地僧不会再有凡世间的欲望,一心奉佛,所以云非烟拿银子贿赂,也不是直接贿赂扫地僧,而是答应给好处给他的家人。 这院中自然是有看破红尘出家的人,但像扫地僧的话,一般都是被遗弃的孤儿,或是家里条件不善,爹娘不得已把儿子送入寺庙,得个饱腹,虽然代价就是入佛门之后再无关系。 那扫地僧自然抵挡不了云非烟开出的条件,他的爹娘还在熬着饿呢,有一顿没一顿的,哪像他现在能在寺院中有衣裳穿,有素食吃,还有方丈教学字背佛经。 “施主,你听我细细与你说来……” * 午时扫地僧拿来素菜,吃下之后,直到傍晚,云非烟这才归去云府。 慕涟先上了马车,然后要伸手把云非烟拉上马车,毕竟总不可能让慕漪给她踩背踏上。 云非烟上了马车,却不急着进马车里休息一下,想到那马夫说自己见着了那公子的真面目,说自己有福泽乐呵呵个不停,正好她也能问一下这马夫。 “老汉,你说你见着了神君,你可看清他的真容了?” “怎么?你也被那个相貌被吹得天花乱坠的神君吸引了?把一个男人说得如入凡仙子一样,还真的是不太敢相信。”慕漪宝贝的拿着剑,坐在老汉一边,老神在在的看了看云非烟。 对于她对于那所谓神君也好奇一事,心里感到不太高兴。 还欲再说,却被云非烟给堵了回去。 “也不知是何人相信坊间流传的我的名声,大半夜的……” 她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说下去,免得真惹恼了慕漪,她现在很需要他。 慕漪气鼓鼓的轻哼了一声,懒得再理她,免得她再在慕涟面前提起此事。 虽然那时见着那马车里的公子,确实手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但是没看到真容,那马车里的公子是不是神君这可就难说了。 神君是那么容易见的吗?就连当今皇帝亦都未见过神君真容,而且还是在这种山野路间。 方才有看到那位公子真容的机会,她却不看,如今人已走远,再来问一个马夫又是何意?慕漪在心中腹诽,慕涟掐了他,让他长个教训,让他别再在云非烟面前这么的放肆。 云非烟现在不怪罪,不代表以后不会怪罪。 云非烟帮了那被吴氏公子欺侮的老马夫,这马夫也看到了,一个郡主比一个纨绔公子还要懂理,那些传言大多都不可信,只是传着传着就被所有人信以为真了,但是真的接触起来的话,云非烟除了不爱笑之外,倒是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对于云非烟也没有感到那么的害怕和排斥,也发自内心的愿意和她说话。 “云大小姐,老汉我虽老,但眼睛可还看得清楚,这方圆十里的风吹草动就没有躲得过老汉我这一双眼睛的,那马车里那位公子的容貌都被我仔细瞧了去,那样的如玉面容,可比我这一生走南闯北见过的俊美公子哥儿可还要美,若真要比较,就连……就连你身边这位皮相不错的公子也逊色了去,老汉方才差点就失了心智扯不住这马儿了。” 第26章 恶意所为 “这在昭华国内真能让人感叹最美的,乃至整个天下,除了神君之外还能有谁?” 其实马夫想说的是,就连云非烟站在那公子面前,也会黯然逊色了去,只可惜他怕是真的会让云非烟记恨上自己,看慕漪是奴隶身份,这才拿慕漪来比较。 慕漪倒是不在意马夫拿他的容貌与他人比较,这天下若真要比,只怕比他俊美的人多了去了,只是这慕涟就不喜欢这马夫说自己的阿弟容貌不如,慕漪随着他们的爹的长相,而爹可是迷倒无数女子的美男子。 “他比不过?”云非烟漫不经心的笑,才继续说,“我倒是觉得他若长开之后,就会成为让少女投掷芳心的魔君了,俊美得让女子痴迷的魔君。” 听见过神君的人传言说,神君是属于不食人间烟火那样的长相,而慕漪的话,他眉眼间的凌厉与邪魅最吸引人,颀长的身影,因为练剑腰身很紧也很匀称,若他真长开了,到了神君的二十岁龄,相貌比不比得过那还是未知数。 这车夫倘若见过叶安都的话,再拿他和现在的慕漪来比较,恐怕也说不出来谁的长相更胜一筹。 听到云非烟对自己这么高的评价,慕漪脸色微红,彻底不敢看云非烟的脸,只把视线放在沿路的风景之中。 “我若真成了魔君,到时你可别看中我让我给你当男宠……” 慕漪小声的说着,他的话只有与他挨着坐一块的慕涟听到,慕涟偷偷看了云非烟一眼,发现云非烟根本就不在意,又和马夫就那个马车里的公子的相貌一事说话去了,根本就不在意被她不经意的调戏了的慕漪。 慕涟又开始忧心,云非烟不是传闻中的那种好男色的人,她本以为是好事,可若日子一长,恐怕对于某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就当你看到的那位公子是神君,你可看到马车里面另外一位公子的面容?” 云非烟对于神君君若初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反正簪花宴也会看到他,只不过是能不能看到真容而已,因为君若初平日脸上都戴着幕离,难见真容。 她现在在意的,是那天道之人,陌上公子。 必须得赶在叶安都之前找到她,再然后就杀了他! 此人决不能留他活着,如果他被叶安都招了去,那叶安都身边有此能人,看透一切,知晓她是前世重生之人,她还如何向叶安都复仇?指不定前世叶安都就是问了此人她会不会钟情于他,然后叶安都就肆无忌惮,害她落得个如此凄惨下场。 那老汉听她说另一个公子,一脸诧异的看着云非烟,说道:“那马车里就一个公子而已,再无他人,云大小姐何出此言?” “一人?你可看清了?”云非烟更为诧异。 她明明听着那声音是二人的声音的,出自不同之人的口中,只可惜她没看清楚那人车内的情形,只有马夫一人给看清了,所以问慕涟慕漪没有用的,也就是只有也只能相信马夫所说。 “就是一个公子,老汉可对天发誓!老汉也说过老汉尚未老眼昏花,看得清清楚楚的,若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位公子,老汉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呢,那马车又不算大,面积与云小姐你乘坐的这驾马车无异。”马夫十分的肯定。 “……” 云非烟回到马车之内,靠在侧壁上,想不通为何马夫见着的只是一人,她却听到了两个男子的声音。 若真是两个男子坐在马车之内,总不至于这马夫会看不到,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的理由骗她,可是她听到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是那公子故意捉弄人,通晓变声之术,故意换声来捉弄她? 云非烟不管怎么想,也不曾会想到是因为自己听错的这一原因上,也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那声音绝对是两个男子的声音,绝不会是她听错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马夫说只见着那马车之中只有一位公子,可是她肯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出自两个不同的男子口中,莫非是有什么变戏法一类障眼法术…… 直到回到斋心院,云非烟仍然在苦苦的思索着这一件事。 她问了慕涟慕漪可听出那公子话语是不同人所发出的,这两姐弟都异口同声说是一人的声音,只说是她听错了去。 世上还有人见过神君的面容,却不曾有人见过陌上公子的真容,指不定他长得俊美非常,也指不定他长得平平无奇,总之这一次,云非烟大概是错过了这陌上公子,只得按着扫地僧说的,去那绕河谷破阵求见陌上公子,只是这般带着异心去,也不知道那陌上公子会不会有所察觉,不愿与她见面。 那机关阵,可不好破,九九八十一道陷阱,稍有不慎便置身于死地,就算是聪敏之人也得花上一个半月才能破阵,已然有数千人在此中丧命,所以这次陌上公子出山,不用破阵不用担心小命就能得以见他,故引来大多的人大理寺寻他,只可惜就连叶安都都没有寻到她。 云非烟打算回院子中的厅堂,结果站在厅堂门外,一动不动,神情震怒的看着厅堂中的污物。 “啊!” 慕涟惊呼,只觉恶心,瑟瑟发抖,同时也不懂为何斋心院中会出现此等污物,竟然有只死耗子不偏不倚死在厅堂正中。 云非烟才自大理寺中礼佛回来,自己的院子之中就出现了这样的不祥之物,难免不会让人胡思乱想。 慕漪卷起袖子,作势要捡起这死耗子扔了出去,扔得越远越好,慕涟如此害怕,而云非烟却一动不动的,慕漪也只认为云非烟也是在害怕着的,怕的都不敢动了,毕竟这世上就没有多少不害怕耗子这污物的女子。 “慢着。” 云非烟叫住准备行动的慕漪。 “干嘛?你打算留着这死耗子?”慕漪一脸不可思议。 “这耗子你不能扔,这毯子上如此干净,这明显就是打死了耗子再被人故意扔在我院子之中,你若扔了,我还如何去找那扔耗子的人对证?” 第27章 黑衣男人 那死耗子被打得身体都扁了,上面的血都已经干涸了去,而厅堂地上的软毯上却干干净净的,一滴血也不见,偏偏这耗子对着的还是厅堂之中,不偏不倚的,显然是被人故意把耗子放在她斋心院之中的,而且此人还是知道她今日会去大理寺,不在院中。 “你去别的地方找找看还有没有这样的死耗子,我的厢房你也得去,倘若有死耗子的话,就一并扔了出来放在一起,慕涟与我去把那故意扔耗子的人捉出来给他个教训。” 关于如何找胆大包天往她院中扔死耗子之人,云非烟已有了些眉目,不可能是云如絮做得,但极有可能是云如絮吩咐下人做的,也就不打算惊动云柒,她私下来处理就好,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如此胆大妄为的人。 “小姐,你知道是谁故意把死耗子扔在院中厅堂了?” 慕涟苦苦思索,都还是没有得出答案,不懂云非烟为何会在一瞬间就知道该去何处找那做出如此过分之事的人。 云非烟转过长廊,长驱直入,直接去寻了云春秋。 “排除一下不就可知了,这府中我们这些人不会去碰那些污物,也就只有下人会去打死耗子,到时再让他们集中起来一问,是谁做得还能不知吗?” 云非烟直接推门进了账房,却见云春秋正眉头紧锁着,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着一样,见云非烟进来了收敛起脸上哀愁的神色,笑吟吟的招待着云非烟。 “舟车劳顿从大理寺回来,不好好回院中休息,怎么想着来账房找大伯了?哦,你是担心那件事情,放心吧,大伯已命下人把她扔去乱葬岗那里,没有人会在意的。” “不是的,大伯,非烟一直都不曾质疑过大伯的办事能力,此次过来,是有事想问大伯。”云非烟见这账房中就他们三人,所以也放心的说着,“大伯你与府中下人关系很好,常被祖母斥责没个主子样……” 云春秋听云非烟提起云柒的斥责,急急的打断了她,道:“怎么,现在非烟是帮着祖母也要来斥责大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不是,非烟是有事想问大伯,大伯近来可曾听哪个下人说过在府中打死了耗子的?”云非烟连连摆手,否认云春秋的猜测。 云春秋的性格若不算好,那世上也再无比得过他的人了,就是因为没有架子,所以他很得府中下人欢心,不知道那些人中有没有黄秀安排的人。 云春秋的性格好归好,可是也做不成大事,生意一事都交由了云柒和自己弟弟云擎苍去办,明明有着惊世之才,却偏偏甘心于只管着这府中小小的账本。 “你提起这污物做什么?有倒是有,听说他们为了抓那只狡猾的污物,还叫上了好几个人一起抓的,已经打死处理了去。” 云非烟瞒着云春秋自己的厅堂中被人扔了死耗子一事,只说自己想知道那些一起联手捉耗子的奴隶的名字,云春秋也不多问更不多想,云非烟从云春秋那里知道了其中一个奴隶的姓名,又去寻了那个叫福之的小厮。 那福之见了他,惊恐得不行,哭爹喊娘的跪在地上求着云非烟饶他去庖屋偷吃一事,惹得慕涟咋舌,毕竟云非烟什么都没对他做,那福之不管云非烟问了什么都全部说了出来,更是详细到那年那月那日那时辰。 “你说那叫孔畅的人主动提起自己去处理那死耗子?”慕涟主动替云非烟问了。 “是是的,大小姐,那孔畅平日里做事不怎么出力,不知为何那天他就十分卖力的去抓着耗子打死,那耗子死了之后,他又提议耗子让他来处理,毕竟那是污物,沾了可是会有晦气的,他这样主动提出,我们也就由着他来处理了……” 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事情了,接下来不管慕涟再怎么问,福之都不能回答,已然是一问三不知了。 “你去让那叫孔畅的人来斋心院,就说是我叫的,若他不来,你就驾着他过来,如不然就说倘若他不来,我就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曝尸街头。” 毫无疑问,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除了那个孔畅之外,再无他人了。 她倒想知道,他一个下人是被谁教唆的,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不怕死的,还是说以为她好糊弄,发现不了这件事情是他做的? 云非烟和慕涟折返,回到院中静候福之佳音。 那福之虽然不懂为什么云非烟要他去叫孔畅,但是一想到坊间流传的她的残暴名声,哪敢不从,加上本来就对孔畅这人心有怨气,他他被云非烟好好教训才好呢,跑得飞快的去寻那孔畅,谁知那孔畅偷懒去了花街,福之只好叫上自己的好兄弟,一同去了花街寻那孔畅,好不容易寻了那醉在温柔乡的孔畅,苦说不行,也不欲再浪费唇舌,和兄弟一人架着孔畅的一边手,欲把他从倌楼中抬走。 “诶诶诶!你们干嘛呢!不就是偷懒而已嘛?你们也坐下来喝一杯吗!那几个姑娘啊,床上功夫可是好得销魂死人的!我保证你们试过也会流连忘返的,女人啊,就只有这点好了!” 他特别特别中意那个与云如絮长得像的女人,不止长得像,那床上手段,哎呦喂了去。 福之轻蔑的看着孔畅,都大难临头了还想着在女人堆里泡着,真是不知死活。 见他还是不从,把云非烟叫他说的话也说了去。 “大小姐找你,她说你若不来,那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曝尸街头,你是要小命还是要女人?” “什么?云非烟?!” 孔畅刚做了那事情,如今听到是云非烟找他,自然酒醒了三分。 正好从孔畅这边露过的一个黑衣男子听到云非烟的名字,一怔之后看向他们,并没发现云非烟的影子,倌楼的女子贴上他身前,娇柔妩媚的唤他:“北冥大爷,你好久没来找奴家了。” 那被唤做北冥大爷的黑衣男子,柔情蜜意的搂住了那个风尘女子的腰肢,抬起她的下颚调笑她,风尘女子想亲上北冥千绝,却被北冥千绝避开了,女子不高兴了,北冥千绝又好声哄了一番,揽着她到自己平日在倌楼的包房,打算在这女子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 第28章 可恨 夜幕初上的这种时候,云非烟应该不会出来的,北冥千绝他不再多想。 “就是大小姐说有事找你,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福之心里恨不得孔畅此人立刻就被云非烟给好好收拾,仗着自己的兄长在云府里当小厮的时候被云柒看中提拔,通过裙带关系进来云府当小厮,却一天到晚都在偷懒,自己不做事又在主子面前抢功劳邀功,要么就是在调戏那些个丫鬟。 也不想想现在云府中的丫鬟喜欢的都是云非烟身边的那个新来的侍卫少年,对这孔畅可谓是厌恶得不行。 慕漪把那死耗子扔得远了些,慕涟做了清理,云非烟这才敢坐在厅堂之中等着福之把那孔畅给她带过来。 孔畅没等来,却先后等来了两人。 先来的那个是府中的林管事,手中拿着花纹繁复又精致的请帖,交给了云非烟。 “大小姐,这是王爷府上的人奉王爷所托给你下的名帖,请大小姐过目。” 慕涟替云非烟接过,好奇这名帖中会是什么内容。 那林管事心中嘀咕,这名帖有一有二的该不会是叶安都看上了云非烟了,明明云柒最不喜欢的就是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只想好好做着生意,把祖宗留下的百年家业发扬光大的。 云非烟娘亲没离世的时候,林管事就在这云府中做事,可以说和大丫鬟如意一样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也清楚云非烟的性子,清楚是清楚,却从没想过要为云非烟洗白名声。 就连云柒和云擎苍也一直在任由着云非烟这样的名声越传越广,越传越过分。 有时候,这样的名声虽有不好的,但也有些时候是能够起到保护云非烟的作用的,能与云非烟亲密接触的人都会懂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我知道了,林管事可要吃些糕点?这庖屋的人做的桂花糕味道很好。” 云非烟再拿过一块桂花糕吃下。 这桂花糕吃下即化,口感细腻,唇齿留香,她十分喜欢,每每到了春时庖屋的人一定得为她做这道糕点,院中一定得有这道糕点。 “不了不了,老朽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小姐你舟车劳顿,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林管事走了之后,云非烟拿过慕涟手上的名帖,随意的看了一眼,把这名帖给扔远了去。 慕涟不知道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走过去把名帖捡了起来,虽然想打开看,可又怕云非烟不同意,只好问道:“小姐,这名帖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快吗?” “不快?不快倒是没有,王爷设宴邀我,是天大的荣幸,我可是能被整个京城爱慕王爷的女子羡慕,我只是不喜欢别有异心的接近我的人而已。”云非烟单手托着脸,,眼神看向远方使得自己就像根本不在意一样,她不想被人察觉到她对叶安都的恨意。 正在保养着自己的宝剑的慕漪还有慕涟同时看了看她,不语。 那林管事才离开不久,如意就急急的过来了。 “如意姑姑,你怎么这种时候来了?” 四下无人时,云非烟一直是唤如意她做姑姑的,因为如意跟着云柒的日子比谁都要漫长,她也比谁都要衷心,所以云柒把她当家人看待,以姐妹相处,更是让云非烟唤她姑姑。 只是如意执意不肯,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奴隶身份,所以云非烟也只在私下唤她姑姑。 “大小姐,那吴鸿博与他儿子找上了门,说是你故意欺侮那吴氏,要向当家的讨个说法,当家的让我来叫你去正厅,与那对父子理论,当家的和我都不信你会去欺负那吴鸿博的窝囊废儿子。” “姑姑,你信我就足够了,别人如何看待我,其实并不重要。” 云非烟起身,反正那孔畅还未来,留慕漪一人在斋心院里,等孔畅来了再看着孔畅足已。 云非烟慢慢的走到前厅,那吴家的父子见她来了,互相对视一眼,都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祖母,叫非烟来是所为何事?” 其实她早就如意那里知道云柒叫她过来的用意,只是在那吴氏父子面前做戏而已。 “非烟,那吴氏公子找上门来说……” 吴氏公子失礼的打断了云柒的话,迫不及待的嚷嚷了起来,好像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方,“云府当家的,郡主她无缘无故就说要剥去我爹的职权,我爹为云府卖力多年,怎么可能被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随随便便就撤掉了掌柜之位,你说这哪有理儿呢?” “我儿,别说了,都是因为你顽皮,惹恼了郡主,是我一把年纪却教子无方啊!唉!”那吴鸿博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年纪也大了,再这样一做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 听说云如絮和黄秀今日回了什么地方,还要三日再归,所以现在她们看不到这出好戏,亦不能阻止云非烟接下来的行动。 云柒不喜欢不讲礼貌的人,遂直接看向云非烟,问她道:“非烟,此人说得确有此事?” “诶?非烟记性不大好呢?”云非烟冷冷的扫了那吴氏公子一眼,那人被她那样凌厉的视线看得怕了,躲在自己的爹,也就是吴鸿博的身后,不敢与云非烟对视,“好像确实是有这回事,这吴氏公子偷跟着我去大理寺,谁知半路马车翻了,竟然把气撒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翁身上,一脚把那老翁踢下山崖,还说要去玷污那老翁的小女儿,吴掌柜的的确确是教、子、无、方。” “你……你胡说,我儿虽生性顽劣,但才不是那样过分的人。” 吴鸿博吹胡子瞪眼,在他看来他的儿子可是只有好的没有坏的,毕竟他是老来得子的,自然对于吴氏宝贝得很,哪能容忍宝贝儿子被云非烟如此‘污蔑’。 那吴氏在吴鸿博身后露出脑袋,仗着他爹给他诚邀,也有了点底气,“就是,我爹说得都对,再说了那马夫也一把年纪了,命也是不值钱的,早死晚死不都是个死字而已嘛!” 第29章 拔除毒瘤 慕涟听他不知悔改,如此轻视人命,怒气上冲,恶狠狠的看着吴氏,恨不得立刻上前扇他几个大嘴巴子,不知此人在家里是被他爹娘如何娇宠,才养出这样一个轻视人命的人渣来的。 能养出这样的儿子,恐怕爹娘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就是啊,不过就是个贱民,郡主什么时候会为一个贱民着想了,不需要因为这贱民而动怒对不对,气坏了郡主的身子,这可不值得。” 虽然吴鸿博并没有把才十四岁的不知世事的云非烟放在眼里,只是她的身份也是不容小觑的,光是云柒最疼爱的孙儿这一点,只要云非烟是真的不想再让他当掌柜了,和云柒一说,这还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若是云柒不从她,云非烟反而拿郡主身份来压他,那他也是横竖不得好的,还不如哄好了云非烟,什么都好说。 等以后,那云非烟还是不是郡主身份,那可就难说了。 当务之急就是能尽快解决,让云非烟消气那就是最好的。 云非烟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慕涟给她倒了热茶,云非烟悠悠的喝下,这才又再说到。 “贱民一事我可以不计较,不过你家儿子跟着我去大理寺一事,我倒是可以认为他是心怀不轨,有意而为之。” “郡主说笑了,”吴鸿博擦了擦手汗,“这大理寺,就只得郡主一人过去礼佛,不容纳其他人吗?” 云柒静观其变,打算看看云非烟面对着做生意多年的吴鸿博会是如何打算的。 云非烟不紧不慢的应对着吴鸿博的疑问,“大理寺自然人人可进,只不过,吴掌柜的莫非认为你这好女色,宣淫无度的儿子会一瞬间清心寡欲去大理寺礼佛或是剃度吗?他去大理寺的日子还偏偏那么巧,与我同日?我倒觉得,他是不甘心放过一个本来快到手却被我截胡的丫鬟!满脑子荒淫龌龊想法,你教儿子都教成了这般废材,云府的生意也绝不能再由你打理,否则祖母多年心血,就毁在你的手上!” 慕涟也用着充满杀气的视线看着那个吴氏公子,她现在算是知道跟在云非烟身边而不是跟在他的身边为奴究竟有多好了。 云非烟重重的放下茶盏,溅了些茶水出来,一瞬间她的气势变得威严,震慑了那对吴氏父子。 云柒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 听着云非烟直呼自己废材,吴氏公子心有不甘,可是还是缩在吴鸿博背后,不敢出现在云非烟面前。 那吴鸿博也没了好脸色,开始对云非烟细细数了他为云府这些年的付出与奉献,他付出了多少,奉献了多少,希望以此来击退云非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 他当年跟着云柒走南闯北的学做生意的时候,云非烟都尚在襁褓之中呢,哪能被她一句话,说废自己的掌柜之位就废,云柒定然会念他的付出,也不会同意的云非烟这无理取闹的要求的。 那吴氏公子听着,也渐渐的挺直了腰板,不再像之前那样的龟缩,毕竟现在来看的话,是他爹在理。 “非烟,这些年里吴掌柜他对于云府确实付出了很多,可说是个功臣,就别因为他教子无方一事而把事情闹大了,你若不喜欢那吴氏公子,吴鸿博你以后让你的儿子见了非烟走远点去就是,别让你的儿子扰了非烟的兴致。” “老太太既如此说了……那便算了。” 吴鸿博不欲再生事,得老太太一言谅云非烟也搅不起什么风浪,只是他不太高兴,因为云柒直截了当的指出他教子无方一事,而且还让他的儿子以后见着云非烟就得绕路走一事,好像他儿子是什么污物一样,这一点令吴鸿博相当的不喜。 “祖母,若非烟不是因为吴氏公子,而是因为吴掌柜本人实在令人失望,而决定让他别再担任云府其下产业的掌柜的呢?” 此人做事情表面上看的话,确实是很为云府尽心尽力,只不过他是为云府呢还是为那另外吩咐他的人,云非烟和他都是心知肚明的。 云柒蓦然怔了怔,没想到云非烟不是因为那吴氏公子做事过分而任性的迁怒于吴鸿博的。 云非烟被慕涟搀扶着起身,云非烟直接走到了吴鸿博的身边,那双太过冰冷的美丽双眼像是要看透一切一样,在云非烟面前根本别提什么遮羞布,那样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神让吴鸿博也开始害怕,害怕起了之前他一直都看不起的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吴掌柜,我倒是想请你好好解释一下,你一个小小的掌柜是如何买得起那千金难求的五蝠捧寿簪,拿来束发冠的?此等宝物千金散尽也难买,就连云府即使有足够的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 那吴鸿博没想到云非烟的眼神如此的犀利,这样的小物件她竟也能发现其中的玄机,云柒都如此说了这云非烟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不由恨得咬牙。 “郡主说笑了,我哪里能来那么多的银子买到真品,这只不过是赝品罢了,赝品而已。” “赝品?当真赝品?”云非烟一声冷笑。 “……”吴鸿博脸色煞白。 前世吴鸿博也是这样糊弄她过去的,只不过那时她不曾留意,更是对此人的名字毫无印象,只是见着了才想起前世自己与他见过,今世她才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能有多少钱去买这等珍贵的上品发簪,除了想到他故意挪用了云府的钱之外,也不能再做他想了。 那吴氏公子看着云非烟的冷笑,只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绝不能再在此留步,只可惜现在是走也走不得,往正厅外面看去,月色将明,他想要向谁求救,却只见到三个小厮,其中的一个小厮被另外两个小厮压着,不知道是要押去何处。 真真是唇焦口燥呼不得。 “既然是赝品,那就请吴掌柜的把这簪子摔烂了去,非烟想听听这赝品碎裂的声音,非烟日后再陪你一个五蝠捧寿簪的赝品就是,想来吴掌柜应该不会拒绝我这样渺小的请求吧?” 第30章 心中有鬼 若是五蝠捧寿簪是真品,云非烟就不信那吴鸿博真的敢摔烂,此簪值千金,而千金散尽再难来,吴鸿博不可能会舍得摔烂这个簪子向云非烟证明他的清白。 “郡主,你看我若摔了这簪子,在大当家的面前散发这可成何体统……” “慕涟。”云非烟唤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慕涟。 “吴掌柜,院中不论是男子发簪或是女子发簪都有不下少数,你大可放心摔烂那赝品,让小姐听听那赝品被摔烂的五蝠捧寿簪。” “这……” 这吴鸿博一直推脱着,不愿按云非烟的要求所做,云柒也听出了不对,吴鸿博的态度明显就是不舍,对于一个赝品有什么舍不舍的,怕是那五蝠捧寿簪不是赝品而是真品,不然的话吴鸿博为何要对云非烟百般推脱。 若是真品的话,他哪来的这么多的钱银,这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吴掌柜的总是推脱,这赝品一词恐难让人信服,非烟也没了耐性,慕涟,你去找我大伯,让他带人去把吴掌柜负责的店铺的账本给我带来云府,要细细搜查,我好看看这账本可有何不对劲的。” 吴鸿博听到云非烟如此吩咐,睁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那吴鸿博本就是心里有鬼之人,这下要听云非烟要看账本,可就慌了起来。 “不可!万万不可!”吴鸿博挡住慕涟的去路。 云柒神色阴沉得可怕,见吴鸿博如此态度,如今看不看账本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了,如意给云柒顺气,免得她太过生气,身子出什么事情。 “爹,你怕什么,她要看那就由她看去,我们清白着呢,云非烟,倘若你误会了我们吴家,你又该如何?” 吴氏公子从来不打理生意,吴鸿博如此精明,也从未对这个儿子说过自己伪造账本一事,而且故意在吴鸿博面前做出忠良的一心为云府的假象,所以现在两父子自然各说各的,被云非烟寻到了破绽之处。 那吴鸿博此刻真是恨不得狠狠的敲自己儿子那榆木脑袋,他怎么会生下如此痴傻的儿子! “若真是我误会了,我上你们吴家登门道歉也未尝不可。” 云非烟坐看好戏,只恨不得现在手中多上一把瓜子儿嗑着吃来看。 以她的身份,在从商之人里只有别人向她低头的份,何曾能等来这位郡主的道歉,云非烟三番四次的坏那吴氏公子的好事,吴氏公子早就心有怨气了,如今听云非烟说下这话,眼睛一亮,恨不得当场答应,然后等着云非烟灰头土脸的上他们吴家给他们家道歉。 他都想好了到时他要如何趾高气扬的面对云非烟的道歉了。 “好啊!” “好什么好!” 吴鸿博怒斥这个不懂事情的傻儿子,让他滚到他身后别再说话,一切全由他来处理。 那吴氏公子从未被吴鸿博训斥过,如今见吴鸿博斥责他,心中倍感委屈,张口就要继续说道:“爹,我们家清清白白的,你怕她什么?” 那吴鸿博对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儿子那是又气又急,再也忍无可忍重重的赏了他一巴掌,那掌声清脆响亮,让正厅中的除了云非烟的人之外都没有反应过来,吴氏公子更是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一脸的不能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娘都没打过我!”吴氏公子像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发出了如女人一般的wu咽声。 “你若再说一句多余话,我不仅扇你巴掌还把你赶出家门,看你日后能去哪里!”吴鸿博对自己这个不识时务的儿子实在是厌烦透了。 “……” 那吴氏公子倍感委屈,推了吴鸿博一下,然后大声哭喊着跑走了。 寂静的夜里,他的哭喊声听得特别的刺耳,也特别的可笑。 大概,是跑回去找他娘哭了吧。 云非烟眼里有了笑意,看了这么一出父子的狗咬狗的精彩好戏,也不枉她的假意说出的登门道歉了。 “犬子管教不当,让你们见笑了,”吴鸿博压下心里怒火,打算能过了云非烟这关,再回去好好给吴氏一顿家法侍候,让他以后长记性点,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他对着云柒腆着脸,“当家的,我为云府做事已久,你真得要让一个连从商都不懂的黄毛丫头来落我面子吗?她不信我,莫非你还不知我吗?若我真的有伪造账本,那我还如何只住在你分给我们吴家的偏角一隅里呢?早就搬去大宅子了啊!” “是吗?那也有可能是吴掌柜的深思熟虑,做了伪造账本一事,又要故意装出忠良,打算名利双收,你这簪子若是珍品,可是能在这地段繁华的京城买上了好几处大宅子了,虽说钱也买不起云府这么大的宅子,但是却足够你一世衣食无忧。” 云非烟可不会让他如此轻易逃脱。 她一定要在今天逼着吴鸿博把掌柜之位乖乖交出来! 吴鸿博恨恨地看着云非烟,见云非烟笑望着他,一脸的游刃有余,给他的感觉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心里一惊,不敢再看,只等着云柒的定夺。 “吴鸿博,你虽然是为我们云府出力,把青春耗在上面,可你不敢摔那簪子,也怪不得我会有其他的想法,还是看下账本……”云柒打算听云非烟的了。 说来说去还是那簪子的事情,吴鸿博此刻恨不得把云非烟那双目弄瞎,他买簪子的钱全都是在云府的产业中亏空下来的钱,这云非烟也偏偏看准了抓着这一点不放。 虽然不舍,但是保住掌柜之位就还能东山再起,吴鸿博懂此理却迟迟下不来决心,这根簪子可值万两黄金,若再当传家之宝后世流传,其价值更是不可估量!怎么可以现在因为云非烟一个黄毛丫头的咄咄逼人而…… 他四处东张西望,都没有看到黄秀和云如絮的影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见到那二人。 云非烟知晓他在找自己的靠山,冷冷一笑,道:“若是寻二姨娘和妹妹的话,她们明儿才回,我倒是想知道云府的当家就坐在你面前,你寻那母女两人又是所谓何事啊?” 第31章 条件 “哦?吴掌柜的东张西望是在寻那母女两人?怎么?那母女两人出不出现又和你有何关系?” 云柒本以为他是窘迫得东张西望,经云非烟一提也觉不对,说出此话摆明了现在是护云非烟到底了,不会再听吴鸿博的狡辩了。 只是……云柒说完之后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云非烟。 她总觉得那次云非烟收拾了那手脚不干不净的丫鬟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一样,感觉她好像还知道了很多事情。 那吴鸿博听到云非烟说黄秀二人明儿才归,心中一动,想到了不用摔簪子还不会被发现自己在账本上做手脚的好办法。 “郡主自然可以去拿来账本,只是天色已晚,何不明儿再等吴某亲自把账本向郡主奉上,若是郡主要亲自去取了账本来看,也是可以的。” 一个晚上,完全够他伪造账本了,而且明儿黄秀和云如絮也归来,他就不信云非烟还能耐他如何,说不定到时堂堂郡主还真的会向他登门道歉,毁了皇室的脸面,让皇帝勃然大怒,收回云非烟的郡主之位就更好。 在场的人只要不傻,都听得出这吴鸿博拖延时间是如何打算的,只是云柒打算这吴鸿博一事全权交由云非烟来处理,默不作声了。 可是接下来云非烟说出的话却让人咋舌。 “确实,现在天色已暗,既然吴掌柜的如此说,那就明儿再算吧。” 吴鸿博脸色一喜,然后怕人看出,又快快的收敛起了那喜色。 “小姐……” 慕涟一直觉得云非烟是精明的人,不能相信她竟然由着吴鸿博明儿再来,在后面悄声提醒着云非烟,被云非烟的眼神给制止了她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慕涟不懂云非烟为何要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云柒略略失望,云非烟说到底还是太嫩了,此刻才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刻,她竟然就此放过,给人喘—息的时间,这生意上的事情的就如打战一般,绝不能让对方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吴掌柜的,我既然愿意给你时间也不是白给的,明儿若我还是寻出了你有做出伪造账本一事的话,你说我是该断你手指好?还是做其他事情为好?不做些什么的话好像对不起我那残暴肆、虐的名声啊。” 云非烟歪着头苦苦思索着,吴鸿博看着眼前的少女,腿肚子不停的颤.抖着,此刻他是真的怕了云非烟,只可惜吴氏公子不在,不能扶他一把,她说出残忍话语的面孔太过天真无邪,也太过瘆人。 “这样吧,我可以让吴掌柜明儿再来,只要吴掌柜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是我明儿在你的账本中寻出了错误,你儿子便做阉人,让他亲自自宫,若是你的账本无错,非烟改明儿定当登门道歉。” 那吴氏公子最喜欢的就是女人,既然如此,那她就让他从此以后看着女人,却吃不得,只让他心痒难耐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才是最好的惩罚方式。 吴鸿博方才听到云非烟说要断指的时候就脸色惨白了,如今再一听到云非烟竟然说要让他那唯一的儿子当阉.人,自然是吓得腿软,站都站不稳,恨不得立刻就坐在云府厅地上铺设的软毯上。 “如若是今天让我看账本的话,那非烟就不做那些断指啊那些事情了,可若是明天的话,只要账本无错,非烟也不做那些过分事情,吴掌柜的你可要想好,如何选择?” 那吴鸿博听云非烟说只要账本无错,她都不会做那些事情,也就是说还有救,只要账本无错,他的儿子就不用当阉人了,明日……明日黄秀和云如絮也回来了,给他一夜也足够伪造得出一本完美的账本。 “好!明日就明日,我定会给郡主账本给郡主交待,还希望郡主一诺千金,倘若账本无错,一定要给吴某道歉,还吴某清白!” 云非烟勾起妖艳的唇,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吴鸿博不知道,他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其实他正一步一步的往云非烟为他精心做好的陷阱里面跳进去。 就算他给了她完美的账本,下场也不会变,那吴氏公子还是得做个阉人。 当年云柒扶持他,现在就由她云非烟来毁了他! 云非烟走在寂静的路上,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天上高挂的一轮明月,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中就像握上了那轮明月,其实谁都知道这轮明月可望而不可得。 “小姐,为什么要给那吴鸿博机会?” 慕涟虽然知道云非烟给吴鸿博机会是有附加条件的,但是若是吴鸿博真的给了一本完美的账本的话,她看不出有任何异处的话,她不就真的要向吴鸿博这种平民登门道歉了吗?只会折煞了自己的郡主身份。 那吴氏公子若真能做个阉人,这京中的平民女子也不会再担惊受怕了。 “他就算伪造一本天衣无缝的完美账本,那也奈我不何,他敢轻视我,那就做好悔之不及的打算,慕涟你听着,明日一大早你去拦住我大伯他,别让他出府去和好友喝酒。”云非烟收回自己握月的手,现在她的复仇才算正式开始,绝不能输! “你把我现在和你说的话那些话转达给他,大伯是精明人,他自然知道会如何做。” 想得长远一点,云非烟已经决定卸下吴鸿博掌柜之位时,这个位置就让云春秋来坐。 云春秋有这样的才华,最适合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改变身边所珍视的人的命运,绝不能重蹈覆辙。 “是,小姐,慕涟明白。” 主仆之间再无言语,云非烟收回望月的眼神,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发现那一轮明月忽然出现了诡异的红,如滴血一般的红,足以被称为不详的红。 * “公子,夜风凉了,公子身体不好,还是快些屋里吧,屋里暖和一些。”清童知道公子一向身体不好,为他家公子披上一层外衣,免得他着凉。 陌上公子遥遥望月,指向天边的红月,对自己的侍童说道。 “清童,你看,天要变了。” 清童依着公子所言,看着天上红月,神情感伤,喃喃道:“是啊,天要变了。” 天要变了,意味着公子的劫数也快到了…… 第32章 慕漪的异样 Array 第33章 生吞 “自然是有用处,谁带来的就由谁来解决。”云非烟漠然。 那孔畅天真的以为云非烟是说他带来,就由他带走丢掉此污物就行了,不由又惊又喜,这惩罚一点皮肉之苦都不会受,当真是好极了,再合他心意不过。 只不过孔畅只高兴了一会儿而已。 慕漪拿着手帕抓着死耗子扔在跪着的孔畅面前。 “吃掉它,你把这死耗子生生吃掉,我就饶你一命免受皮肉之苦。”  孔畅神色惊惶,那只死耗子被他们这些下人打得肠子外露,光是看到就恶,而云非烟竟然让他生生把昨日就打死的耗子给吃去,这同样也是要人命的啊!难怪外面的百姓竟然说她残暴,看来真的不是 无中生有。  云非烟从来没想过这样残忍的话语会从自己的嘴中说出,而之后,她还会说出比今日都还要更加的残忍的话语,她不会再是那个与人为善,愚蠢软弱的她了,要强大,那就要把身边能利用的一切东西 都彻底利用起来。 云府嫡女的身份、郡主的身份、残暴的名声和好男色的名声,这些能利用的她都要利用起来。 人善待她,她善待人,人若负她……不得好死! “大小姐,这,这死耗子吃下去同样也是要人命的,”孔畅哭丧着脸,不停的哀求着,“大小姐,求求你了,小的真的知错了啊!你开开恩吧!” “吃了它我就放过你。”云非烟坚持着,不管这人的苦苦哀求。 春桃曾经也是这样求她的,最后下场也不会有何改变,她铁了心要做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止。 那孔畅转而又看向慕涟慕漪,希望他们两人可怜可怜他,替他向云非烟求情。 真的把这死耗子生生吞下,他就算能活也会有一辈子的阴影的啊! 他对于自己当初鬼迷心窍答应云如絮办事这一事后悔不迭。 慕涟只觉得是他罪有应得,做出这等缺德事,没被云非烟下令棍棒侍候可都算好的了,现在只不过是让他吃下这个死耗子,她又怎么可能会去为孔畅这个人求情,她回避了孔畅那求救的眼神。 而慕漪更不用说,刚才心头一阵无名火让他恨不得宝剑出鞘就杀了他,现在?他倒是觉得云非烟的处罚太轻了,最好是剜了他那双狗眼去,让他敢那么色眯眯的看着云非烟。  那孔畅知道云非烟不会因为他求情而改变主意,那另外的两人又不愿意看他可怜为他求情,他再看了地上那肠子外露血肉模糊的死耗子一眼,别说说是吃下,光是想着他就受不得,哪还顾得上要在云 如絮的面前邀功,现在只要不让他吃下这恶心的死耗子,就算让他舔足都好啊,就算是舔慕漪这个男人的足他也接受。 若是慕漪知道这孔畅此时竟然是有如此想法,定会立刻跳起来再狠狠给他一个教训了。  “大小姐,我说!我什么都说!其实是二小姐,就是二小姐她指使我的!是因为二小姐她嫉妒大小姐你的美貌所以才指使小人做这种事情的,小的反抗不了二小姐,现在小的什么都说了,什么都交代了 ,求大小姐开恩,放过小的吧!” 那孔畅此刻也顾不得护花了,还是小命要紧,遂把云如絮吩咐他的事情都通通向云非烟招了,只盼云非烟不要再如此逼着他了,孔畅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涕泪横流。 做什么都好,他也不想生吞了这让人恶寒的死耗子啊,说不定吃下了之后这条命就真的没了,死也死得难看啊!他可无颜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他这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云非烟想起了那吴氏公子,都是同样的令人恶心。  “你以为现在才说我就会改变主意了?我刚才已经说过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珍惜,再说了我早就知道会是何人指使你的,就算你现在说出了云如絮的名字,也改变不了你必须要受惩罚的事情。”云 非烟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石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现在有这么个死耗子在眼前,她也没了什么食欲,更是连茶都不想喝,只想着快些眼不见为净。 “倘若我不好好收拾你一番,你们这些为奴的都胆大妄为的敢来欺负主子的,那还得了,你今天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就吃下这死耗子,此事我就不再追究。” “……” 孔畅不仅是脸色惨白,唇也是紫白紫白的,彻底失了血色,像死人一样的苍白无血色。  他看得出来,求是不行的了,毕竟一个主子有什么必要听奴才的哀求呢?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反抗的权利,只恨当时为什么他嗅着云如絮的脂粉香气脑子发昏,她说什么他都应,竟然答应 云如絮做这种惹云非烟这个恶鬼的不要命的事情…… 命重要,还是吃死耗子重要?他只知道他现在只想保命,保住性命才能有以后。  孔畅颤抖着伸出手,拿起地上就在他眼前的那死耗子,张大着嘴巴,慢慢的慢慢的把那死耗子往嘴里送,那耗子已死了一天有余,尸体上都有种诡异的腐烂臭味,比之猪食还要难闻,孔畅刚一闻到, 就立刻丢开了那死耗子,不停的干呕着,今天他一直泡在倌楼里醉生梦死的,一直未进食过,所以腹中空空也吐不出什么,更不会真的吐了就这样彻底惹恼了云非烟。 “我说过了,要么就把你的命留下来,要么就吃掉你自己亲自放在我厅堂之中的死耗子,你把它丢得那么远,是在说你不要命了?”云非烟催促着他。 她已经给过他一次供出云如絮的机会了,是他不好好珍惜那难得的机会,也怨不得她会有此要求。 慕漪又去捡回孔畅扔远的死耗子,丢在他面前,松了他手上的束缚,哼笑说道:“这下我给你的手松了禁锢,我看你也不会再把他扔掉了吧,除非你……是真的不要命。”  他作势摸了一下自己佩戴在腰间的宝剑。 第34章 小惩大诫 “……” 小命重要,小命重要……  孔畅下了决心,屏住气,再次抓起那死耗子,一闭上眼睛心一横,就把那死耗子往嘴里塞进去,那毛绒绒的却又咬不动的感觉,大概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虽说以前穷的时候不是没吃过耗子,但 那都是烤熟了再吃的,现在的这个都死了那么久了…… 都死了这么久了,孔畅不知咬到了那死耗子的什么地方,耗子血又从他的嘴中流出,本来尸体就有种异味,现在…… 慕涟觉得反胃,把头扭过去不看孔畅,虽说是他罪有应得,可也没有想到过亲眼看着竟然会是如此恶心,恐怕今晚看到这场景的人都难以入眠了。 慕漪杀过人,他倒是不怕,只有略微的恶心。 云非烟…… 慕漪偷看了云非烟一眼,她由始至终就没有移开过视线,好像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可怖的场面一样完全没感觉到害怕,也或者说她见过了比这还要可怕的场面,所以已经习惯了。 但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十四岁少女,在府中被保护得好好的不懂俗世的少女又能去哪里见到更加可怕的场面?看来唯一可以解释就是云非烟天生的胆子大了。  云非烟本来重生回来之后每晚就是难以入眠的,所以见此景的影响也不大,最重要的是,她上一世是抱着云擎苍鲜血横流的头颅死去的,连自己亲人断掉的头都抱过,连自己的残肢都见过,眼前的场 景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你不用咀嚼吃下腹中。”她轻轻的发话。 那孔畅正艰难的忍着异味打算咀嚼着吃下,鼓着嘴巴,听到云非烟这样一提,生怕她反悔,要取他性命,更是咬得快了一些。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了,我只问你,经此事你可知错?” 她总不可能浪费整晚等着他把这死耗子彻底的吞吃入腹,明日还要和那吴鸿博斗呢,她的养精蓄锐,本来也是打算给他个教训而已,可没打算取他的性命。 孔畅嘴中还露出那死耗子的尾巴,等自己理解清楚云非烟的话语之后点点头。 “说话,主子问话当得如何?” 孔畅吐掉嘴中被他嚼烂得不成形的死耗子,怕云非烟看到嫌恶,藏在身后。 “小的……小的知道?”他嘴里还有几根死耗子的毛发。 他本来都铁定心思吃下这个死耗子了,结果云非烟忽然又说不用了,自然是反应不过来的,但只要不取他性命一切都好说。 “你知道?你知错了?知道为奴的本分了?今后可还会再犯?只要你在云府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别参与进来主子的事情之中,你绝不会再有今日?” “大、大、大,大小姐的意思是,你不会要小的性命是吗?不会再要小的……小的吞吃那死耗子。” 云非烟没有接话,既不否认又不承认的话,那就算是默认了。  孔畅在那一瞬间只觉得云非烟犹如他的再生父母一样,对她感恩戴德,恨不得对她顶礼膜拜,毕竟自己从未想过能获得原谅,其实他做出此事,别说是云非烟发现,若是他对别人做出此事,被别的人 发现是他所为,他的下场也绝不会比生吃死耗子能好得到哪里去。  “谢谢大小姐开恩!谢谢大小姐开恩!我孔畅在此发誓,愿意一生为云府付出,与云府共患难,在此宣誓效忠大小姐!我孔畅愿意为了大小姐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大小姐你日后有事尽管 吩咐我!” 云非烟眨眨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人不对她恨之入骨竟然还……还如此感激她? 莫非此人就是话本上那种被人打了一顿鞭子之后再给点甜头就会对对方感恩戴德高兴得不得了的人? “效忠于我?你可想好了?” 孔畅一脸兴奋,丝毫不在意在不久之前云非烟逼着他做了什么事情,说道“效忠于你,我孔畅永远效忠于大小姐!” “……你回去吧。”  云非烟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前额,对这忽然之间的转变有些接受不来,就连慕涟慕漪也被那孔畅转变得如此之快的态度吓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因为对你不好的人稍微对你好了一些就如此的感恩戴 德的人,若是所有人都是如此的话,那人人都能放下仇恨,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了。 等到那孔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开斋心院之后,云非烟也准备就寝,却被慕漪叫住,慕涟恶狠狠的瞪着这个不识时务的弟弟。 都这么晚了,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云非烟现在很困乏了吗?有什么问题不会明天再问吗?他是真的不把云非烟当主子的,不管她怎么叮嘱都好。 “喂,云非烟,我以为你会让他把那死耗子给吞吃入腹让他长教训的,没想到最后发展成这样,这是你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云非烟本已走进内室,听到慕漪问着,转身看着站在室外的他,说道。 “死耗子吃下去会死人的,我本就不打算取他的性命,自然不可能让他真的吃下去,我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奇怪的反应,不过能悔改也算是好事。” 慕漪撅噘嘴,他还真的以为云非烟在一开始就计算好了事情的发展与走向,果然不太可能,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和她相处,不用担心自己被她计算。 她是真心的只要他当侍卫,而不是男宠的。 “还有,你在这院子中也就算了,我不计较,在外面绝不能直呼我名字,要叫我小姐或是郡主。” 云非烟侧身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慕漪一眼,回了内室的厢房中。 *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晨曦透过黎明的天空,黑夜与白昼交替更换,公鸡鸣声响亮,提醒人们现在是日出而作的好时机。 今日风大,有些冷意,慕涟为云非烟穿好衣服之后,赶着去拦住云千秋,不让他出去,云非烟在与吴鸿博的对弈中,云春秋是最不可缺的人。 慕漪也是在这个时候在院中哼哧着练剑,使出的招式还是如此的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她好像从未问过他的功夫到了那重境界。  云非烟靠着门外,看着慕漪练剑,出声叫停他。 第35章 看不透 慕漪把长剑收回,凝神看向云非烟,道:“何事?” “教我练剑。” “何……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云非烟耐心的重复着再说一遍,“教我练剑。” “何事?”他再问。 她再答道:“教我练剑。” “不可能,”慕漪终于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幻听,云非烟真的是在请求他教她,但是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你年龄已长,练剑又能如何练?学不得个大成之境,而且……” “而且?”云非烟走到他面前,歪着头等着他没说完的话。 慕漪见她这么毫无防备的看着他,闹了个大红脸,知云非烟会嘲笑,不让自己的大红脸让云非烟看见,说出的话更是细如蚊蝇。 “而且……我是你的剑,这一点也就足够了,你不需要学。”  “你是我的剑,却不是我随身的剑,倘若我无法持剑,待在你的保护之中,世事难料,若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呢?这么些天来你还看不出来吗,在云府中的背地里涌动着的那些阴谋诡计?我要做的又是 何事。” 云非烟拿起之前慕漪雕刻出来的轻便木剑,轻抚着这把木剑,瞳色深深。  “你!我确实无法保证随时不离你身,倘若你去沐浴之类的,贼人看准了这一点就……”慕漪声音微微一顿,昨日他才知道就连那所谓的才女云如絮的良好名声也是假的,既然能指使下人对自己的姐姐做 出此事,就如同云非烟的残暴之名也是假的,别人不招惹她,她绝对不会称得上残暴,“我知道你在云府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你要保证不会怪罪我姐姐。” “什么事?我不会怪罪你,这样你可信我了?”云非烟颔首。 看他好像知道那件事就愿意松口一样,只是她还不习惯慕漪的语气忽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客气疏远了。 慕漪深深地看了云非烟一眼,有些事情如果不问的话实在是让他不能安心。 就比如云非烟和叶安都之前究竟是何关系,那叶安都还下名帖邀她到府上参加宴会,看起来两人应该无冤无仇,为何云非烟会那样……  “你那日让我写那丫鬟招供下来的名单,我发现桌子底下垫着的纸,上面是你用朱砂的写的叶安都的,也就是王爷的名字,而且你写他的名字还写得很狂乱,就像是……你其实不止是想为云府好,你是 不是想杀了……” 慕漪点到即止,不敢再说下去,这样的话若被传了出去可是要被砍头的。 “……”  经他一提起来,云非烟这才想起她刚刚重生的那几天,每晚每晚的就会梦到叶安都是如何与她温存的,到最后又是如何对待她的,想到那些她就难消仇恨,为了出气一直拿朱砂写上叶安都的名字,诅 咒他快死,永世不得超生,只是现在有太多的人要对付,太多的事情要知道,要处理,所以云非烟也不曾再做此事,若不是慕漪提起来,她都要遗忘自己曾经做过这种无济于事的事情。 “若我说是呢?”云非烟用冰冷的幽深碧眸看着他。 少年只高她一个头,她都还是要抬头仰望着他的,以后应该他还会长得更高吧,她也只能一直都仰望着他,为什么女人一直都只能仰望男人呢。 慕漪呼吸一窒,看着云非烟眼里的认真,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更是觉得云非烟疯了。 “你疯了,你要对付云府的内鬼我能理解,可你一介商女,不过是有个郡主之位而已,你竟然想去撼动……他的地位!”  叶安都平民出生,凭借自己的能力攻打下昭华国附近的小国,屡次出征,屡次战胜凯旋归来,官职也一升再升,此等人才当今皇帝无论如何也想把他留下,结果就是让他从将军破格成为和皇室中人都 无血缘的异姓王爷,现在在百姓之间威望正高,快要压过那些皇室的皇子了,更有些人不怕死的说要拥他为帝。 云非烟的神色暗了下去,她抚摸着月月桂粗壮的树根,手指摩挲着,有些刺痛,若不小心被尖刺扎着了,就会冒出点点血迹。 这样的刺痛对于她来说真好,这样她才不会因为太过舒适会忘记了自己重生回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舒适是留给死人的,而她一定得活着,在完成自己的夙愿之前都得活着。 云非烟的眼中迸发出慕漪从未见过的仇恨的光芒,现在的她也只能让他感叹自己果然不应该凭借几日的相处就对云非烟下定论,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看不清她,也看不透她。 “这月月桂下,埋着几坛名为桂花酿的好酒,你知道在昭华国大户人家的女儿出生了都要亲自在院中栽植桂花树,在桂花树下埋着酒,等女儿及笄之年嫁人再开封此酒的吧?” 慕漪点头,其实慕涟也有桂花酿,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只是…… 他眼中染上苦涩,现在也没有办法盼姐姐觅得如意郎君了,只能让她一直跟在云非烟身边能幸福的活下去就是最好,为奴也许才是最好的。 慕漪皱了皱眉,不知道云非烟说的这些究竟和叶安都能有什么样的关系。  “云府家大业大,其财产的确堪比皇库,你觉得那当今的皇帝为何要特意封我郡主之位?你又觉得叶安都是如何能够看得上我这个名声恶劣的郡主的?脸吗?天下美人多如牛毛,愿为长相俊美有权有势 的英雄投怀送抱的更是不少,我又有何德何能得他青眼。” 云非烟说到这里,慕漪已经听得出她话中的另外一层的意思。 叶安都故意接近她,为的就是云府的财产,他一个王爷的俸禄绝对不少,总不至于盯着云府的钱,但若是他需要银两是因为别有他用呢?比如说…… 比如说……造反! 慕漪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云非烟看着因微风而吹落得桂花花瓣,用手撩开迷了眼睛的青丝,神色伤感,“我只是,不想这桂花酿再被那人喝下。” 第36章 策反 福之自刚才开始就看了那孔畅好多遍,多得那一直暗中爱慕他的丫鬟以为他是有断袖之癖的人,伤感的跑去找小姐妹哭哭啼啼,一番痛哭,恨自己一片芳心错付,还不如去喜欢跟在郡主身边的那个美少年 。 那美少年是郡主的男宠,她虽然可望不可得,但是慕漪的那张脸也足够养眼,多看点能让寿命变长,总不是什么坏事。 福之还是看着那个孔畅,平日与他鬼混在一起的好兄弟都以为他是真的是个断袖,找了借口开溜,不敢与他再相处在一室,他娘可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的,远离断袖,远离断袖。 “福之,你可是要去水井打水,我来,我来帮你。” 孔畅笑吟吟的要提过福之手上的挑担,挑担上还挂着两个木桶,那人趁着福之没有回过神来,抢过他的活。 “你……”  平日这种时候的话,明明就是偷懒睡到日上三竿的,然后夜晚再溜去倌楼醉倒在温柔乡,怎么可能一朝就变得这么勤奋,起了个大早,别人有什么事情都抢着帮忙这做,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若说他 变化之大的话,好像是从大小姐云非烟那里回来。 他平安无事的从斋心院回来,除了嘴里有种奇怪的异味之外,全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 莫非大小姐把他给敲傻了?可是他身上毫发无损……难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邪门歪道之术? 现在的孔畅,一心只想着效忠云非烟,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让他像慕漪一样呆在云非烟的左右。 福之猜测着,越猜测他就越觉得云非烟是个深不可测的有着神奇的力量的人。 “喂,孔畅你小子好福气啊,大清早的就有丫头找你。” “唉呀,有人找我。”孔畅把挑担放下,对着福之笑笑,“我等一下再回来帮你,你等着我就好。” “……” 福之更加的感到惶恐,那个平时听到女人就满脸的口水流的人呢?现在在她面前这么纯洁无邪心如止水没有邪意的人究竟是谁?他究竟在云非烟那里经历了什么? 找孔畅的人是蒹葭,也就是云如絮身边的丫鬟,孔畅本来是笑呵呵的出去的,结果一见到蒹葭,就收起了那笑脸。 “二小姐让我来问你,她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云如絮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情,即使出了云府她也挂忧着这件事情而茶饭不思,谁知一回来,府中静悄悄的,竟然是如此的风平浪静,就立刻让蒹葭大清早的过来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了。 孔畅脑筋转了转,撒了个小谎,“你让二小姐放心吧,我已经把那死耗子扔在大小姐院中厅堂了。” 其实这也不叫撒谎,他只是省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不提而已。 “那府中怎么如此安静?大小姐发现这污物竟然不闹?”  “大小姐身边不是有个男宠吗?我觉得可能大小姐是认为声张自己院中出现这污物,知道对自己不好,所以让男宠给瞒了下来,暗中处理了去,那二小姐,对于我此次做事可还满意?”孔畅与蒹葭密语 。 孔畅给出的理由太好,所以也能完美的蒙骗住蒹葭,蒹葭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那是云如絮让她准备给他的。 “你听话些,口风密些,以后还有得是你的好处,为二小姐办事好处不会少。” 那孔畅收着碎银,低着头不断说着好话,他没有让蒹葭看到他嘴角的鄙夷。 *  那吴鸿博一大早的就嚷嚷着过来了,云非烟和慕漪的话还未说完就又被如意叫到正厅去,云非烟只好和慕漪改日再谈教他习剑一事,今日正厅的人多,没想到那吴氏公子今天竟然还敢跟来,不过好像 安分了许多,黄秀和云如絮也回来了,云春秋也在场。 云非烟环视一周,该到的都到了,这才正好,她见那吴鸿博眼下黑影深重,看来是一夜未眠了。 也不知道是忧心自己的掌柜之位一夜未眠还是因为伪造账本而一夜未眠。 “昨日睡得可真香啊,没想到今日吴掌柜的竟然这么快就上门找非烟了,呵呵。”云非烟故意说话噎吴鸿博。  那吴鸿博虽乏困着,听云非烟故意说她睡得香甜自然是怒极,但是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让自家儿子把账本呈上献给云非烟过目,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好好的认清自己几斤几两,竟然傻 到给他喘息的机会,就凭她这样也想和他斗?天真!还是好好当着她不懂俗世的大小姐去吧! 云非烟接过账本,只随便的翻了几页,都不知道她有没有仔细的看进去,然后就给了云春秋过目。 “非烟未曾接触过账本,自然是要由熟悉账本的大伯来过目,吴掌柜你没异议吧?虽说就算有,我也不听你这一介平民的异议。”云非烟转身对着吴鸿博说道。 那吴鸿博气得够呛,虽说他的确是平民,可这么些年来他过得一点也不像个平民,背着云柒可是过得锦衣玉食的,现在被她这么损着,差点就喘不上气,“随……随郡主的意!” 说到底,昭华国这个地方,不论男女,谁的身份高谁就是说话的人,所以他一定要向云非烟忍气吞声。 像公主郡主一类身份的女子,就算在后院圈养着男宠,,身边有几个或者几十个夫侍也无人敢有异议,更不敢辱骂她们不守妇道。 反正他伪造的账本可谓天衣无缝,就算是云春秋,也绝对看不出个哪里不对。  光是云非烟完全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好拿捏如草包这一点,他就恨得不行,用询问的视线看向黄秀,黄秀也只是摇摇头,她还纳闷着为什么云非烟忽然之间就性情大变了,尤其听云如絮说那次成衣坊 云非烟故意落她面子一事,所以这次趁着云非烟也不在云府,去寻了那上面的人问。  结果那上面的人,竟然没有给她们回答,明明那人一直无所不能对云非烟知根知底的,可是这次那人好像也没料到云非烟为何性情大变了。 第37章 不可能 云春秋拿起厚重的账本,慢慢的看了起来,云非烟让慕涟招呼了这吴鸿博入座,又让慕涟给吴鸿博倒了一杯茶喝下。 上首的云柒看着场上的众人各异的神色,那吴鸿博也就算了,为何云非烟竟然也是一脸淡然胸有成竹的神色。 她这个宝贝孙儿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两个胸有成竹的人,谁又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今日她已经全权把此事交由云非烟来管理,所以眼下她不会偏帮任何一方,只是在此坐镇着,也不会去参与进此事之中,权当是来看场戏罢了。 那云春秋看账本也要看过一时半会儿,并没有那么快,云非烟坐在自己的坐位上,随意的与人说着话,那吴鸿博不愿意再与她说话,免得再被她气坏了身子,云非烟也不屑和他说话。 “听说非烟去大理寺礼佛的时候,妹妹与姨娘也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妹妹可去到什么地方?又是因何事而去的呢?” “……” 云如絮盯着云非烟,没有听到云非烟在和她说话,所以也不做回应。 刚刚听到蒹葭说那人确实把死耗子丢在云非烟的院中厅堂了,可是云非烟这如此淡然的反应……都让她无法相信,那种东西人人惊惧,视为不祥之物,云非烟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处理了掉…… 可是那个下人又是如此痴迷着她的,下人应该不至于会骗她才是。 看来果然是云非烟身边有个男子,那男子帮她处理了去,若是能闹大的话,云非烟怎么可能还能那么淡然自若的呢?现在坊间也会传她其实是个不祥之人了。 “妹妹?”云非烟见云如絮没反应,又再喊了她一声。 那黄秀掐上了自己女儿的手肘,云如絮才回神,惊呼道:“娘!你掐我做什么?好痛!” “你姐姐她叫你,发什么呆。”黄秀抱歉的看向了云非烟,“非烟啊,絮儿不是故意不理睬你的,她是歇息不够,所以才会一时走神。” 云非烟笑笑,“无妨。”  她看向正在看账本的云春秋,眼神交汇之间云春秋点点头,她知道时机已到,她看着正厅外面,“哎呀”了一声,其他人都以为云非烟见着外面来了什么人,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把视线投向外面 ,却只见外面空空如也,一人都没有,更别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待把视线收回的时候,只听到云春秋从账本中抽身说了一声好了。  云非烟踱步走到他身边,那吴鸿博自然也紧跟着,想到云非烟接下来吃瘪的神色,他就开心得不行,简直比赚了百万两黄金也要开心,毕竟届时云非烟还要亲自上他们吴家,对他们这样的平民登门道 歉啊。 “大伯,你可看出了这账本有何不对?”云非烟问。 云春秋神色忧愁,痛心疾首的看向了吴鸿博,“账本亏损的银两可不少,这就是吴掌柜的给我云府的交待?你真是枉费了我们云府对你的信任!” 云春秋一脸的痛心疾首,如意默默给云柒倒茶,云柒虽不说话,但是喝下的茶倒是不少了,估计她也很震惊。 那吴鸿博张着嘴呆若木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云春秋竟让说他伪造得完美得天衣无缝的账本上有亏损的钱,他明明做完了账本还核对了好几遍,明明确定准确无误了,怎么会……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云春秋看错了! 吴鸿博不等云春秋把话说完,抢过云春秋手中的账本一看,那云非烟和云春秋忽然就紧张得不行,想要抢回来,他们这样的表现让吴鸿博更认定了这二人是心里有鬼,这账本也有鬼。 他把抢过来的账本细细的翻阅,确实是他负责的店铺的账本,上面买入的和卖出的也的确是他的笔迹,只不过陈年的旧账本而已,他的账本呢?他通宵一夜伪造出来的完美账本去了哪里?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从云春秋身上又跌落了一本账本,云春秋立刻心虚捡起把它藏了起来,那吴鸿博眼睛一亮,想起了之前云非烟那声莫名其妙的哎呀声,认定是云非烟故意把众人的视线从那云春秋 身上移开,好让云春秋做掉包之术,哪能让云春秋把那账本藏起来,立即就要去抢。 “你抢我这本账本做什么?这可是我们云府的账本,与你无干!” 他这样的态度更让吴鸿博认定了云春秋心里有鬼,费尽了力气从云春秋手中抢到了账本。 “郡主,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就耍如此阴谋诡计,使出手段想要诬赖我这个一心为云府的良民,实在是难让我信服,这账本不可再由这大老爷看了!否则是叫我难以心安!” “这账本……”云非烟眼里带上了嘲讽,“吴掌柜的认定这本就是你的了,说不定真的是我云府日常开支的账本也说不定,你还是快快还给我大伯吧!” 那吴鸿博见云非烟这么急着想要拿回账本,所以对于他手上的账本,不用看他都肯定了从云春秋手中拿来的就是他自己伪造的账本。 “这账本一定就是我的!还望郡主勿再耍赖!” “呵呵,既然你信不过大伯的话,那就交给祖母来看,祖母公平公正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好结果的,不知吴掌柜意下如何?” 云非烟瞥了云春秋一眼,云春秋向她懊恼的摇头。 见到此情此景,那吴鸿博更加得意。 “甚好,我信得过大当家的,她一向为人公正!定不会偏袒郡主!” 他事先拍了云柒的马屁,这样一来如果云柒偏向云非烟的话,那她就是不够公平,而云府做生意,秉承的一件事情就是公平,当家的不会公然毁掉这个信条。 他双手向云柒献上账本,如意拿来给云柒过目。 云非烟神色忧忡,吴鸿博神色得意。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云柒发话了,当然是面向吴鸿博说的话。  “你这账本,光江安酒支出就足有一千两,这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账本有误 那吴鸿博听云柒如此一说,眼睛瞪圆。 “什么一千?怎么可能会是一千?明明只有几十两!”酒水的数目他明明写着是最多就是五百两而已的,当然这也是虚报的数目,实际上那酒现在都几乎无人再喝,就进那么几十两银子的货而已。 那吴鸿博惊觉自己失言,忙捂住嘴。 云非烟从慕涟手中拿过一本账本,在他眼前摆了摆,娇笑。  “吴掌柜的,一开始你给我的账本就在我的手里,你账本上的江安酒可是光买入就五百两了啊,我不过是变了个戏法虚晃你一眼罢了,不过你会说漏嘴,这也不枉我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了,祖母,把账本 给回大伯吧,那是云府的旧时账本,以前江安酒还流行之时你待客不都是用的这种酒,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开支。” “……”吴鸿博踉跄的后退几步,这才惊觉,原来……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踏入云非烟的陷阱里了。 这个才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好深沉的心机!吴鸿博只觉得自己背后发凉。  云非烟拿着他那伪造得账本在手中拍了拍,绕着吴鸿博转了一圈,轻浅笑开,“就算你不说漏嘴,我也能找得到你这账本中的纰漏,只要你是假的就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揭穿,现在的江安酒最多几板铜钱 就能买到一壶,而你竟然只进了几十两的江安酒,却在账本上写五百两,吴掌柜的莫非是要打算开酒窖?”  “就算不说江安酒,你拿其他的东西来与市价相比,云府今年的要采买的东西一样,账本自然也记着价钱,你的账本与云府的账本一对比,吴掌柜的真是老糊涂到以为非烟不知市价也不会与拿别的账本 对比就好糊弄了,我倒想问问怎么你进的货竟比我们云府还贵呢?做生意的不都说量大从优吗?不对?” 那吴鸿博知道自己中了云非烟的套,整个人的脸色都如同吃了苍蝇腿一样,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横眉怒对着把他害到如此下场的云非烟。 大手握起拳头,骨骼声音咔咔作响。 若不是现在有如此多的人在场,他一定要把云非烟给杀了去!否则难消他现在的心头之恨。  慕涟从云非烟的手中拿过账本,呈给了云柒,云柒拿着云府的账本和吴鸿博的账本一对比,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现在云府的客人有些都还喜欢着那味道奇怪的江安酒,所以也有买入,但是云 府买入的价格不过就是一两银子一坛,这吴鸿博只买了那么几十坛,再多也不会超过百两,那五百两的买入又是怎么来的? 而且云非烟此举也提醒了云柒,既然吴鸿博敢动手脚,不可能只改江安酒,其他的物件云柒大多都知道价格,这再一对比,十样中有九样物品买入的钱银都对不上市价的去。 若是云非烟不是心细入微,知道从这小物件的价格之中找破绽的话,他们直接算那总价钱的话,可能还真的不曾能够识破这吴鸿博耍的小聪明。 “吴掌柜……阿不,经由你此事,我云府可不敢再让你这厮人才继续为云府做事了,吴鸿博,你可还有话要说?”她现在只剩下胜利者的笑容。 这样的话,毒瘤又拔除了一个。 上一辈子,云府没落,不止是她在往叶安都那送银子,这些云府旗下产业的管理店铺的掌柜的背地里做假账本让自己获利,导致店铺经营不善只能面临关闭也有很大的关系。 她要一步一步的把那些毒瘤拔除,然后安置上自己信得过的人,别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来。 吴鸿博恨得咬碎牙齿也无法奈何云非烟,把视线投向黄秀,那黄秀故意在避着他的视线,装作没看到。 毕竟现在事情败露,无可抵赖,再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他就知道不出事的时候他有好处多得是,但一旦出事她一定会弃了他,保自己的。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吴鸿博受人尊敬多年,哪还记得自己一直是个奴籍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在现在哀求着她帮忙,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好认输,认自己栽在一个云非烟黄毛丫头的手中,不过就 是夺了他的掌柜之位,再把财产充公而已。 还好他还留了一手,把那根价值连城的簪子给最疼爱的小妾藏着了,到时走远就还有得是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我愿意立刻交出掌柜之位,财产充公,府邸被你收回,这样你可满意了?郡主!” “你伪造账本,这是理应的处罚,可我对你给出的回答并不满意,你似乎忘记了我给你一夜的时间的另外一条附加条件!” 云非烟悠然自得,慢慢的品茶,丝毫不在意这场中众人心思各异的视线。 那吴氏公子并不知道昨日他哭哭啼啼的跑走之后,吴鸿博就拿他以后的一生和云非烟定下约定的事情,还歪着头想着另外一条附加条件是什么?吴鸿博脸色一白,敢怒不敢言。 如果……如果云非烟还寻到他账本中有伪造得证据的话,就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阉人!  “确有其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今日是你败了,那就得履行,否则我定让你在这京城里不能好过。”云柒发话了,她一介生意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守信和欺骗他,现在一想到昨夜那吴鸿博还拿自 己跟着她云府多年的情分来撒谎欺骗就更加的怒不可遏。 “那吴氏公子是要自宫呢?还是由别人来?要不就直接送进宫中的净房,直接当个公公可好?若是混得风生水起了,还能在皇帝身边服侍。” 吴氏公子听到自宫一词,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手也晃了晃,“你说,你说什么?”  为什么事情发展到他要自宫一事了?明明今日他是听到他爹说……说今日是能挫云非烟的傲气,还会让她一个郡主向他低头,所以他才跟着来的。 第39章 虎父无犬子 “你不知道?”云非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心的为他解释,反正以后应该也见不着面了,“其实昨夜你爹就应该把账本拿过来让我们当场对峙,可是他却像今天清早再拿账本过来,我怕你爹耍赖就和他有个 约定,如果我找不出他账本中的错,那就亲自上门对你们吴家道歉,可如果我找出来了,那你就成为阉人,以作惩罚。” 吴氏公子用质问的视线看着自己的爹,吴鸿博把脸移开。 若是平日的话,又没有白纸黑字他就赖了这件事情去了,可是昨日是在云柒面前约定的,而且云非烟还是个郡主,这两人的身份都难以对付,他哪敢赖啊! 可是,这个吴氏公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啊!指望着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啊!  “其实吧,也不一定要是吴氏公子,只要吴鸿博你愿意,你来替他受这惩罚也不是不可以,”云非烟拍拍手,就有几个牛高马大的下人进来了这正厅,“你说说,是你去当阉人,还是由你的儿子去当阉人 ?我好让下人驾人去那净房,放心好了,他们二人经常屠宰畜牲,想来应该也会很快的,就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吴氏公子抓着吴鸿博的袖子,希翼的看着他,希望他能代他受了那残酷的刑罚,毕竟他还年轻啊,吴鸿博一把年纪了,想来那里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现在代他受罪,他到时候再去找女人乐逍遥,给 他生个白胖的孙子抱着玩。  吴鸿博怎么可能愿意,现在他的精力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最近新收的那妖艳的小妾,床上功夫一点而也不赖,腰若扶柳,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力气有微词,若他再成了阉人,那美貌的小妾一定会红杏 出墙的,他可舍不得放过那样的极品,起码也得玩腻再说。 “等了好久,我可没有耐心,倘若我数到三,吴鸿博你都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话,那就两父子一起受刑好了,反正我是残暴的郡主,总觉得不做点残暴的事情对不起那个千方百计想要毁掉我名声的人。” “……” 云非烟话中有话,云如絮听着她像是在说自己,可是又不像。 “三——二……” “郡主,我家儿子荒淫无道,也是时候让他收心了,唉!” 吴鸿博一脸的大义灭亲,直让那吴氏公子瞠目结舌。 没想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爹竟然……竟然不愿意代他受罪!那两个身体强壮的下人不由分说就架起了瘦弱的他,轻轻松松不费力气,一个大男人竟然轻地如娘们一般,那两个下人一脸的鄙夷。 “吴鸿博!你个狗贼!你不得好死!你下地狱!你去死!你快点给我去死!你才不是我爹!我爹才不会让我来受这种罪!吴鸿博,你这个贱种!为什么不是你来承受这种罪!你个老不死的!” 那吴氏公子被人驾着下去净房,红了眼睛,一股怒火在心里急需发泄,满嘴喷粪,竟然有人如此辱骂自己的爹,虽然那当爹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吴鸿博听着自己儿子这样的辱骂,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心中隐隐作痛,头脑发昏,林管事的忽然带着一个人前来,那人吴鸿博身边做事已久的下人,看他如此心急来寻吴鸿博的样子,像是有很大很不 妙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那下人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给云柒和云非烟行了礼之后,转而焦急对他说道:“老爷,不好了!大夫人听到你要让少爷成为阉人上吊自尽,那三姨娘和后院那倒夜香的男人跑了,拿着你给她的那什 么很值钱的东西,跟着汉子跑路去了,现在已经不知道到哪儿了,你是要追还是不要追?” 吴鸿博捂着心口,大喘着气,到半天都上不来气,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飞溅出来的血沫滴落在云府正厅的昂贵软毯之中。 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没了!儿子也没了!夫人也没了!那贱人拿着他那价值万金的簪子和别的男人走掉了!一朝之间,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云非烟,都是因为云非烟,都是因为云非烟这个贱女人!没错,都是因为云非烟这个贱女人! “哈哈哈哈哈!”吴鸿博不怒反笑,他的样子就像阴间的恶鬼一样。 吴鸿博四处看了看,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大花瓶,对着云非烟砸过去,其他人反应不及,都只能发出一声声的尖叫,都来不及反应要去为云非烟挡下那飞向她,朝着她的花瓶。 他活不下去,那云非烟也别想活,他要云非烟给他陪葬!  云非烟紧紧闭着眼睛,用手挡在眼前,手受伤也好过脸蛋受伤,簪花宴她一定要出席的,慕涟反应最快,把她推开,慕涟的头颅被花瓶狠狠的砸中,血流满面,上面还有些碎片扎着,她眼前一片模糊 ,只看到云非烟好像安然无恙的样子,但是看着云非烟嘴.巴张张合合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确认云非烟平安无事之后她这才晕倒在地。 “慕涟?慕涟?” 云非烟呼唤着她,并不在意她的鲜血染红了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裙。 那吴鸿博听着惊叫,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看着躺在云非烟怀里满头鲜血一动不动的慕涟,他不停的后退。 “不是我……不是我,才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他趁着现在云府里的人慌乱成一团,寻了个空隙,推开别的人,不顾自己儿子还在云非烟手中,脚下抹油一般的逃跑了去。 云非烟满手鲜血,叫着其他的下人。 “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快点!”她想把慕涟扶回去躺在床上好好休养。  如意没等云柒吩咐,跑出府去寻那大夫,她与云柒相伴多年,事发突然,云柒自然也不会怪她如此莽撞,毕竟现在人命关天,虽说奴隶的性命轻贱,可慕涟救了云非烟,还是很有必要保住她的命的,免得让别的下人看了心寒。 第40章 慕涟受伤 云非烟心中焦躁,血腥味在鼻腔中涌动着,黄秀和云如絮都捂住了鼻子。 大意了!她大意了,都是因为她大意了才会让慕涟头破血流,还不知道她能不能保住性命。 “非烟,不过就是个丫鬟而已,你把她交给其他人,你留下,祖母有事情想问你。” “可是……” 云非烟咬咬牙,把慕涟交给了力气大的男子,让他们带慕涟回去好好休养,毕竟她一个女子力量有限,而且也不懂如何处理伤口,跟着去了也是无济于事的。 “倘若我院中那人问起她是怎么受的伤,你就说等我回去再好好和他说明。”云非烟叮嘱着抱着慕漪的下人,那下人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传达她的话。  她满手鲜血,衣裙上也沾着慕涟的血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云如絮忽然就反胃的干呕着,黄秀赶紧的拍拍她的背,向云柒说道:“大当家的,如絮她对血腥气味很敏.感,我把她带回院子里,等一下我 再赶过来,还望大当家的见谅。” 云非烟冷冷的看了这两母女一眼,云如絮不喜欢闻血的味道?那还真是可笑,上一世她身上的血都流尽了,她也没有一点的害怕,反而还在得意的狂笑。 这根本就是借口而已。 云非烟虽然知道,却不打算戳穿云如絮,因为现在她记挂着慕涟的伤势,只想快些应付去云柒的问话,然后回去看着她。 毕竟,她若不是替她挡了那一下,现在伤着昏迷不醒的就是她了。 “去吧!我接下来说的话也不太重要,只是和非烟说几句话而已,你不用回来也可以。” 等到黄秀和云如絮向云柒告退之后,场中就只剩下了她和云柒还有云春秋三人而已。 “非烟,你那时是如何把那吴鸿博的账本给调虎离山的?”云柒问道。  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情,本来以为是云非烟在故意‘哎呀’吸引人的视线看向外面时所掉包的,可是到最后却来了个反转,她竟然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把那账本给掉包,把吴鸿博耍的团团转,但是云柒实 在是想不明白,那时候吴鸿博交付账本的时候,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云非烟究竟是如何做到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狸猫换太子的。  “这就如同街边变戏法的人一样,我也不过是使了障眼法术而已,祖母可留意到我身边那丫鬟今天穿的可是深色的衣服?”没有人会特意去留心一个丫鬟,又怎么可能会留心丫鬟穿着什么样式的衣裙,所以她利用了这一点,利用让慕涟来把账本给狸猫换太子,“我本来就让大伯身上藏着两本账本前来,那吴鸿博给我账本之后我就给了大伯,又让慕涟去给大伯和众人倒茶,你们也不会去看着一个丫鬟倒茶,因为一个丫鬟倒茶而已也没有什么好留意的,借此机会,慕涟从大伯那里拿回了吴鸿博给的假账本,那账本自然是藏在了慕涟的身上,大伯再拿出云府的账本,混肴视听,就是如此简单一事,才能让那 老狐狸露出马脚。” 云非烟一想到那吴鸿博竟然敢伤做出此等事情,心中怒意勃发,她绝不让那人苟活于世!找遍整个昭华国也定要找到他好好折磨一番,否则实在是难消她心头怒火。  云柒审视着神色冷漠的云非烟,她确确实实的感到云非烟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像是经历过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然后就知晓了吃一则长一智这个道理,变得如此落落大方,沉着冷静,她本以为云非烟 还不够成熟,给了吴鸿博喘息的机会,没想到云非烟原来是深谋远虑,这一下可是彻彻底底的让吴鸿博那厮家破人亡,连她这样岁数上了的人,一想明白云非烟的想法,也感到心中惶恐。 就连她也不禁要感叹一句,云非烟当真是好手段!也许……在她百年之后有云非烟在,她也不会担心云府会逐步走向没落的道路,云府的百年根基不会毁于一旦。 云柒觉得时机已成熟,有意让云非烟接触生意场上的事情,只是如果只有狠的话,是不够的。在这之前,她还要再考验一下她,才能彻底的让云非烟接触云府的生意,让她去帮着云擎苍的忙。 “非烟,那吴鸿博不能再担任掌柜之位,你觉得现在应该提拔谁上去升任掌柜之位才好?” 她还要再考一下云非烟识人的眼力,正所谓商场如战场,做生意之人有大度之人也有狡诈之人,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所以识人的眼力最为重要。 那一直不做声的云春秋颔首,道:“娘,非烟不曾接触过生意上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该升任谁去代替吴鸿博做掌柜,我去库房拿那本名册给非烟过目。” 那本名册上登记着每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为云府做事所立下的功劳,记录的一目了然,想必云非烟看了之后,应该就能选出合适的人选了,然后得到的云柒的点头,这件事也就此翻篇。 该吃吃的,该喝喝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云非烟伸手拦住云春秋的去路,眼里有了笑意,“祖母,最合适的人选其实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就不劳烦大伯再去拿那本子来给非烟看了。” 云柒愣住了,就连云春秋也愣住了。 但这二人都听出了云非烟是举荐谁去当那新上任的掌柜。 云春秋。云非烟的大伯。 在云非烟看来,再没有任何人能和云春秋相比,而且他是自己这边的人,不用担心他被他人收买,他也绝不会自私的做出对云府不利的事情,云春秋实在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非烟,你在说什么?你大伯我无才无德,怎么可以去当掌柜,会连累店铺倒闭关门的。”云春秋推辞。  他其实年少气盛的时候也是野心勃勃想要证明自己,结果却以惨败告终,自此就失了信心,只愿一辈子埋头打理着云府的开支账本,有时候喝得迷糊了,他都会笑自己现在在和府中的林管事抢饭碗,竟然活成了这一事无成的模样。 第41章 合适的人选 “大伯,这些年你管着府中的账本,从未有过出错,甚至只有更好,你去做掌柜,那是再适合不过的,而且你也是云姓的人,总好过那些外姓的人来打理云府店铺的事务,万一他们那一天又像吴鸿博那样起 了贪念的心,做出伪造账本一事呢?想必祖母也认为由大伯当着店铺的掌柜,那是再好不过的。” 云非烟浅浅一笑,看向云柒,对她点点头。  “老大的,你也该走出过去了,你看非烟他爹,整日在外为生意一事东奔西走的,忙碌不停,两父女一年都见不来几面,你也不愿意替你阿弟分担一些,让你阿弟与你最疼爱的非烟多些相聚吗?你就甘 愿整日锁在府中?不愿出去多见见人,多学习学习。” “可……我当不来!”云春秋一脸的苦恼。对于云非烟和云柒一起逼他,实在是没辙。  虽然他知道云柒和云非烟都是为他好,可是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看事情也看得很淡,被那些乞儿故意碰撞偷走他的荷包,他也只是一笑而过,权当破财消灾,早已没有了计较心,还如何能去当个管 事的掌柜,若让他来管着,一定又会像以前一样,得了个惨败。 他已经心力交瘁到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云非烟见他露出如此为难的神色,也不愿逼迫着这个最疼她的大伯,换了一个说法,只希望这样说的话云春秋能够接受。  “那就由非烟来当这个酒楼的掌柜,只是非烟年纪尚小,还要去书院念书,还不能完全接手做上掌柜,不知道大伯愿不愿意先替非烟做着代理掌柜,只要再过几年,非烟成长了,大伯也就功成身退了, 现在就先让非烟做着甩手掌柜如何?” “老大的,你意下如何?”云柒也赞同云非烟这样的提议。 她现在对云非烟是满意得很,云非烟现在的性格总好过以前那种软烂柿子任人拿捏的性子。 云非烟要当酒楼的掌柜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如果以后云春秋改变了主意,还想再做这掌柜下去,她也不会较真的去和云春秋抢掌柜之位的。 好不容易等到云春秋愿意松口,云非烟感到高兴,又想到了什么,向云柒提议。 她说道:“祖母,那吴鸿博所居住的府邸不是云府的财物吗?” “这是倒是。” 那吴鸿博做出那等造孽之事,总不至于还敢回到府中,她云家完全有权收回那座府邸,留着废弃不用,就只能等到哪一日有人看中了那块地皮,再倒手卖出去,收回那么一点本金。  “酒楼的生意,有吴鸿博这别有异心的人在,掌柜的好不到哪里去,跌进钱眼里,那厨子和跑堂的恐怕也不会尽心尽力做事,这样一来酒楼生意应该差了很多,非烟恳请祖母把那座府邸送给非烟,非烟 要用这府邸来让酒楼的生意起死回生!” 上一世这时候,再过不久,云府的酒楼就因为吴鸿博故意经营不善而面临倒闭了。 云非烟和云春秋说好了明日一起去那酒楼看一下经营情况,之后云柒说有话要和云春秋说,让她先行回来。  她挂心着慕涟,自然走路也走得飞快,就如脚下生风一样,回去斋心院,往正厅的内室走却是没见慕涟,云非烟一拍脑袋,慕涟不过一个丫鬟,在内室自然没有房间的,再仔细一想的话,应该慕涟是 在慕漪的厢房中。 她推开慕漪的房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凌厉的劲风,慕漪一只手掐着她的脸颊,发狂的盯着她,要她给他一个最好的解释。 如果慕涟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不会再如此忍耐当着一个侍卫,就算会被那些人发现,他也一定要倾尽所能杀了云非烟! “云非烟!我阿姐她为何会如此!” “你放开我,否则我如何说话……” 慕漪转而狠狠的捏住她的下颚,力气大得让云非烟吃痛,也让云非烟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的底线就是他自己的姐姐,他相依为命的姐姐,倘若慕涟出事,慕漪随时会反她。 因为慕涟其实是个遏制着他失去理性的存在。 也就是说,只要慕涟对她忠心,她也能得到慕漪的忠心。 “大夫可来看过她的伤势了?说了什么?”云非烟问慕漪。 慕漪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云非烟身上也都是血迹,满手鲜血都尚未来得及洗去,就急着来看慕涟,所以慕涟的伤虽是因为云非烟而有,却不是因为云非烟对她做出了什么如禽兽一样的事情的。  慕漪眉头蹙了蹙,语气也冷凝了一些,“大夫说她要好好休养,姐姐身体本就虚弱,没进云府之前经常为了我,饿着自己把能吃得都给我吃,如今这么大出血,对身子伤得很,今天应该能醒过来,只是 不能立刻下床服侍你这个大小姐。” 云非烟不理财慕漪的讥讽,走进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慕涟,拿了凳子就坐在她的床边,抓着她的手守候着她,看样子像是要等到她醒来。  “教我练剑一事你不能再提出抗议,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早就知道慕漪会反对,云非烟抢先一步又再说道,“今日那人失控把花瓶砸向我,倘若不是慕涟替我挡了,只怕现在昏迷不醒的人会是我 ,而我今后,还要面对这样的情况,这世上的,每一人做事情的方式都不一样,如孔畅竟会对我感恩戴德,如吴鸿博竟然想置我于死地,那种时候,你这个侍卫毫无用武之地。” “凭什么……”慕漪不服气。 明明就是云非烟觉得带他出现在正厅会惹人非议,所以如果她是在云府的话,都不要他跟着,若是刚才云非烟肯让他跟着去,他保证云非烟和慕涟都绝不会受伤!  “凭什么?我来告诉你凭什么,凭我是你的主人一事,难道你真得不觉得慕涟次次提醒你对待我的方式是在处处为你好吗?没大没小的是因为我有求于你,所以纵容着你吗?倘若有一天最后胜利的人不是我,我死了的话,你换了新的主人,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有着自己的厢房,练剑不受人阻止,随意的与主人交谈?你的姐姐就是太听话了,为了保护你所以她逼着自己成熟,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真的不懂吗?” 第42章 得心 云非烟虽然现在是十四岁,而慕漪是十五岁,比她还大了一岁,但是前世她死的那一年,她早就过了及笄之年,实际年龄还是比慕漪大的,自然看事情也看得更清,理解得更快。 慕漪捏了捏拳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被十四岁的少女教训得哑口无言,就像当时她把那吴氏公子也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样。  “别想着自己去报仇,你不过是个奴隶,但是你可以用我的名字找到那吴鸿博杀了他,反正残暴的郡主滥用私刑百姓也见怪不怪,你姐姐我陪着她,就让她好好休养,明日我要过去酒楼,你陪我过去。 ”  云非烟想起了什么,又再说道:“以前皇帝曾赏过我一些上等血燕,我一直用不上,那东西补血,你去找林管事让他开了补药房,就说我想吃血燕银耳,让林管事拿给你,你再拿去庖屋让那里的人给熬 煮,拿来给你姐姐吃下。” “血燕?”  而且还是皇室才有的上等血燕,可谓是千金难买的无价之宝,云非烟竟然说要给慕涟吃下?她对一个下人有必要这么好吗?明明之前对那些下人做的事情残忍至极,可是现在对慕涟这么好这又算什么 呢?就算她让庖屋的人煮些枣水,也能让慕涟感动万分了。 慕漪神色复杂的看着云非烟的背面,低低的轻叹了一声,“云非烟,有时候我以为我已经了解你了,可有时候我却觉得我真的不懂你。” 慕漪打算出去寻林管事,走到门外时只听见云非烟说的话,慢慢的传入他的耳中。 “你不需要搞懂我,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为我办事就是与危险同行,你们能解脱的那一日,除非是我死,否则永远不会到来。” 慕漪重重的关上门。 他有时看着云非烟会觉得胸口闷痛,那果然是错觉。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一点也不温柔不娴熟,自愿与危险并肩的残暴又好色的郡主…… 云非烟对慕漪没有兴趣,慕漪对她也没有兴趣,所以也不需要慕漪懂,就像她不会过问他们的身份,只要他们的身份不会把她牵扯进去就行,他们有什么故事她也不想去懂。  今后……现在只是拔除那些肿瘤,若是对付杀人无数的叶安都,今后的路恐怕也不会好走,去叶安都的府上参加宴会,然后就到了簪花宴,就要到书院念书,事情太多让她分身乏术,因为她还有最重要 的一件事情要办。  在叶安都之前找到陌上公子,然后杀了他!陌上公子的存在对她而言是最大的隐患,这种知天命又泄天机之人,是最不应该存活于世的!虽然和他无冤无仇,但不管用尽什么手段和方法她都一定要杀 了那人!  最近这黄秀和云如絮最近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些,除了指使孔畅把污物放她院中厅堂之外,也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事情,更是不去主动招惹她,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吩咐她们不要轻举妄动一 样。  难不成,这两母女其实也只是棋子?不过不可能会是叶安都指使的,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云如絮是在去年才结识了叶安都的,她们可是自从进府后就暗中做着那样的事情了,可是究竟会是谁?上一 世云府的银两被她都拿给了叶安都,云府也落得个全灭惨败的结局。 倘若那人不是贪财,只是想云府之人全灭呢?从那母女两人进府开始就暗中的人就铺下天罗地网,不惜一切代价也只想云府全灭呢? 云非烟忽然想到了这一层,不由惊觉出了一身的冷汗,印象中云柒在做人或是做事方面一直是豪爽无比,也没有与谁有过特别大的深仇大恨,那究竟会是谁…… 不,也有可能是她猜错了也说不定,可能是她想的这样,也有可能不是她想的这样。 * 云非烟一直守着慕涟,就连吃食也是在慕漪这个房间吃,对于慕涟寸步不移,直到太阳下山,慕涟才睁开了眼睛,想要动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 云非烟本已昏昏欲睡,因为慕涟的动作所以一瞬间就清醒了。 “小姐?”她不能相信云非烟一个主子竟然会为丫鬟守床,何况那个主子还有一个更高的身份,就是郡主。  “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别乱动,你那弟弟笨手笨脚的,说要亲手为你煎熬补药,煮的火候过了,浪费了我这上等的血燕,只剩下这么一勺子。”云非烟唤着慕漪,“从桌子上把血燕拿过来给你姐姐, 她醒了。” 慕漪走入,脸色通红,为自己的失误感到不好意思。 慕涟惊讶的张着嘴,半晌才算是反应过来,想摇头,只是一动头就牵扯到伤口变得很痛“小姐,慕涟是奴婢,不能吃那样的食物的,慕涟不配吃也受不起。”  “说什么呢?”云非烟从慕漪手中接过盛着血燕的瓷碗,舀起一勺,像是她要亲自喂慕涟吃下,“有人对我好,我便加倍对她好,有人对我不好,我便加倍对她不好,这些日子你在我身边所见你还不懂吗 ?倘若不是你的话,受伤的人就是我,你是大功臣,理应受得起,因为你对我好,所以你值得我加倍对你好。”  “慕涟,我由衷的感谢你,但是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恼羞成怒的人所做下的事情,我要对付的就是这些人,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人做出比今日更过分的事情,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是站在我这边的 ,把忠心献给我,我不要空壳,我要你的忠心,我可以发誓绝不辜负你的忠心。”云非烟见慕涟呆呆的吃下一勺,碗中就已空空,把碗又给了慕漪拿着。 她神色认真的向慕涟请求着,她让她感受到了她的认真。 她是认真的在向一个如牲畜一般的奴隶请求着她的忠心。  因为在云非烟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的忠心是千金难买的,就算是奴隶的忠心,同样是千金难买。 第43章 代替她,照顾她 慕涟抓住云非烟的手轻吻了一下,泫然欲泣,“慕涟永生都不会后悔选择云非烟做主人的决定。” 在她为云非烟挡住花瓶的那一刻,也就证明了她是真的认云非烟为主了。 慕涟执意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服侍云非烟,结果慕漪看不下去,主动提出由他来代替慕涟,做那些丫鬟要做的事情,就让她好好休养着身体,谁都不会来烦她。 而且云非烟也说过第二天,只要慕漪和她去酒楼,那样的情况下要慕涟跟着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还不如让她快些休养好身体再来。 慕漪主动的揽了慕涟要做的活去做,只为让自己的姐姐安心休息。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做的,做到最好,我不会惹云非烟生气的。” “可是……”慕涟欲言又止。 “唉,你怎么还这么担心我?我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我一定把云非烟服侍得让她一点错都挑不出来,你就不用这么放心不下了,好好歇息吧。” 慕漪说着说着,就强迫的让慕涟继续好好休息,也不让慕涟再耗神说话了。 “……” 其实她想说的是,为什么小姐的身边要有贴身丫鬟,就是因为有些事情还是同为女子的来做更好,还好现在云非烟的葵水没来,而且慕漪那容易害羞的个性,她反倒是更加的放心不下。 一大清早的,慕漪放弃了练习剑术,站在正厅外,犹豫了许多才敢走入内室,去唤云非烟起身,一想到要看到云非烟的睡脸,他这心中就七上八下的,静不下心来。  云非烟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会醒来,她本来就不好睡就算睡着了也是睡得极浅的,很容易就被人吵醒,慕漪往盆上倒入温水,拿下了架子上的一块丝绸,揭开了云非烟的帷幔,拿着这些东西到她眼前 ,把头给扭开。 “你早上不是要洗漱吗?我把水和丝绸都拿过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非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眼前所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是来代替姐姐的,想让她别记挂着你,让她先养好身子,反正你被谁服侍不是服侍……”而且,而且他也不是没见过云非烟只穿亵衣的样子,一点也不会尴尬。 最后一句话,他小声嘟囔着,没让云非烟听见。 云非烟倒是不在意,反正重生一世她看开了很多,不过就是慕漪一个男子要做着她的丫鬟平日要做的事情而已。 她从床上坐起,用手捧了些凉水洗脸,觉得洗好了从慕漪的手中拿过那一小块的丝绸,用丝绸把脸上的水迹给擦干,之后把那湿透的丝绸丢到水盆中。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代替你姐姐服侍我的话,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接下来的话好像不太方便说,云非烟面对着慕漪的后脑勺,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平时的话,慕涟让她洗脸之后,就要为她穿衣,穿衣之后要给她梳发,她真的是很怀疑慕漪能不能做得到这些事情,毕竟她一直被人侍候着的,她也不懂。 云非烟拢了拢开敞的亵衣,免得春光乍泄。 可是总不能由他去帮她喊别的丫鬟过来,本来就有传言他是她新收的男宠,若再如此,就会被人传出她与慕漪春宵一.夜的可笑传言了,云非烟可不想被云柒误会,再被叫去听云柒的教诲。 慕漪脸蛋红透,他……他……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可是他如何能懂那女式的衣裙该怎么穿,怎么系绳子,怎么打个好看的结…… 云非烟轻叹一声,寻着鞋子穿上,然后自己去拿上一套比较素雅,而且她自己一人也能穿上的衣裙,转身见慕漪还在,说道:“你不出去,我该如何穿衣?穿衣虽说不用你来,可束发……还是你来。” 昭华国有夫婿才可为女子梳发的要求,不是她故意要刁难慕漪,而是她真的不会束发,也不曾留心学过,就连最简单的那种只用发绳高高束起的,她也是不会,一头青丝披散着,实在是凌乱。 慕漪走了出去,云非烟在屏风后穿上中衣,再艰难穿上衣裙,整理了一下才算完成。 “进来。”云非烟叫着慕漪,示意她已经换好了衣裙。  她端坐在妆台钱,映入镜中的人眉目如画,丝毫不曾因为铜镜的泛黄而让人觉得她的容貌失色,她在匣盒上拿了一把梨木梳子,递给了慕漪,一脸的理所当然,“梳发我不会,你既然要和代替慕涟,就 来替我梳发。” 慕漪为难的拿着梳子,无从下手,“我又如何能懂给你梳女子的发髻。” 再说,他不是很想为云非烟梳发,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并非夫妻,他这样的身份是没资格触碰云非烟的长发的,若云非烟以后觅得良人嫁去…… 慕漪捂住胸口,觉得那阵隐痛又再传来。 “那就给我梳你会梳的。”总好过她,真的是什么样的发髻都不会,这样下去别说去酒楼,她连云府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慕漪压下心中闷痛,不再多言,眼神一暗,双手抓住云非烟那乌黑柔亮的青丝,嗅着她的发香,静静的温柔的为她把头发理顺,再然后……为她束了一个男子的发髻,和他一模一样的发髻。  因为他又不曾想过自己要有为女人梳发的一天,为人又是个粗鲁之人,还是从慕涟那里学来这样的男子发髻的,其实也没多难,就是把云非烟的头发高高扎起,用簪子给固定住而已,这他已经是尽力 而为了。 “你答应教我习剑了?”云非烟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我说过……我能保护你。” “可我也说过你不能时刻保护着我,慕涟一事你还不懂吗?我要且必须得要学会自保,再说了,我还有一事好像没和你提过,你可听过簪花宴?”  “听过,是皇帝设立的,目的是为神君选出神君看得上的七个女子,然后再由神君在这七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中亲自挑选出神妃。” 第44章 梳发 “嗯。”云非烟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肯定慕漪的回答,“不日之后就是举行簪花宴的日子,我身为郡主自然也要参与那簪花宴,其他女子才貌双全,我必须得别出心裁才能赢过其余的女子,跳剑舞是再好不过 的,所以让你教我练剑也有这层意思在。” “你要参加簪花宴?你想嫁给神君成为神妃?”慕漪为云非烟梳发的手一顿,手上显露出青筋。 “我不想成为神妃,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一旦成为神妃,就注定会失去自由,我活着也没了意义,我只是要在簪花宴上压着云如絮一头,决不能让她再如此压着我。” 云非烟百般劝说之下,慕漪终于松口愿意教她习剑。 云非烟一袭白裙,纤尘不染,她眉目如画,如画中仙子,虽是梳了个松散的男子发髻却让人感不到违和,反而觉得在她身上有种雌雄难辨的难言的美丽。 * 那酒楼并不远,就在云府出了门后两百米开外,因为她起得早,云春秋还有事要忙,她就和慕漪先行过去那间酒楼。  让云非烟没想到的是,一踏入酒楼,那跑堂的小儿懒散的坐在客桌上,慵懒的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他不识云非烟,却也不去招呼着她,这跑堂的如此态度,也难怪这酒楼的生意是如此的冷冷清清,廖 无人烟,再过几日就面临倒闭。 想必这也是吴鸿博纵容着这些人如此做事的,毕竟再过几日他就准备跑路了,抱着他那根价值万金的簪子,只可惜路没跑成,反而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而在流窜逃亡,身上也没有值钱的银两。 云非烟用指腹在客桌上轻轻一抹,指腹立刻变黑,沾上了灰尘,也不知道这客桌是多久没有擦拭过了,这根本就是赶走客人的行为。 “跑堂的,过来擦一下这桌子椅子。”  偷懒的伙计睁开一只眼睛,嚷嚷道:“您哪,就别来我们这破酒楼啦,隔壁的尚书公子东御景开得酒楼那里好吃的多了去了,而且那边的菜品也好得很价钱也实惠,那掌柜的一直就这样的经营方式,我和厨子要是做事他还对我们狗血淋头的来一顿骂,现在都没有客人来了,昨日我还听说那吴鸿博那狗贼得罪了郡主,现在在外面逃着呢,这没人来,掌柜的又跑了,我看酒楼都快要关门了,现在厨子都不 想拿油来热锅为一个人做菜了。” 云非烟听他这样一说,走到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跑堂的李二被云非烟看得心里发毛,尤其是云非烟身后还跟着一个佩剑的侍卫,想着自己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却还是有些害怕,谁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的气量如何,说错一句话,他们这 些平民往后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现在这酒楼中除了你和厨子之外还有谁在这做事?” “没……没有了,都受不来吴鸿博那奇怪的脾气,其余伙计都走光了,我和厨子念在云府以前开仓赈灾,对我们这些人有恩才留了这么久的。” 云非烟紧盯着他,语气冰冷,“你去把那厨子给我叫出来,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她拿出云府的腰牌亮在李二眼前,李二这才知道她的身份,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在坊间传得犹如厉鬼一样的可怕的郡主! 那李二把事情大概的和厨子秦显民提了只说是大小姐要见他们,他立刻跟着李二出来,一眼就看到云非烟。 “从今日起,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云春秋是这家酒楼的代理掌柜,你们以后只管听我和他吩咐做事,对我做事有任何的质疑都可以提出,我会听取改正,现在我就要让这酒楼起死回生。” 云非烟见人已齐,说道。  李二和秦显民面面相觑,明显是不信云非烟说的话,这要让酒楼起死回生哪有那么的容易,而且这句话还是从一个正值豆蔻年华不懂世事的少女口中说出的,那就更加的不可信了,倘若是云春秋和他 们说的话,他们可能还会觉得有些希望。 至于云非烟?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在李二和秦显民心里,云非烟最好还是当着她的千金小姐好了,掺和这些生意事情做什么,他们认定了云非烟只会纸上谈兵。 云非烟把他们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其实这个想法她只是忽然萌生的,真正实施起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效果,那可难说。 可是不试试看的话,一直在坐以待毙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李二见云非烟要坐下,这才用抹布把板凳上和客桌上给擦得干干净净,那干净的百步立马就变得黑不溜秋的,若是打水洗还浪费了水浪费了人工,只能作废了,又去后院洗干净了茶壶和茶盏,只是不 知道应该给云非烟喝茶还是喝水。 因为那吴鸿博买回来的茶都是劣质的货物,大多数是捡商人那泡水的卖不出去的茶叶的,可是云非烟这郡主的尊贵身份,总不至于让她喝净水的……  慕漪毫不客气的与云非烟同坐一桌,见那李二拿着茶壶过来,也不等他招呼,直接就从他手中抢过茶壶茶盏,往茶盏中倒了一杯水,见还热乎着,只好放置着等到凉下,可以喝的时候再喝,他倒是不 记得也要给云非烟倒一杯。  李二和秦显民互看了一眼,见慕漪在云非烟面前如此的不讲规矩,而且云非烟竟然也不怪罪于他,两人梳的还是一样的发髻,再看慕漪好生俊俏的玉面公子样,二人都以为自己想明白了,擅自认定慕 漪就是云非烟的男宠。  云非烟拿过慕漪的茶盏一看,边角上有些碎裂之处,倘若一不小心,可是会划破嘴唇导致流血的,而且这样的茶盏竟然是如此劣质的地摊货,用不得多久上面的花纹就会彻底褪色,看起来实在是寒酸,云府这家酒楼又不是那些开在偏僻地方的茶摊,用这样劣质的茶盏实在是有失面子。 第45章 改变 但是对于酒楼来说,茶盏包装固然是重要,可是另外一个起到决定性的东西才会是最重要的,人为什么要来酒楼?就是为了吃饭,如若菜品味道不好,装饰再如何用心也没有用。 云非烟看向挂在墙壁上木板所写的菜名,说道:“秦显民,你去给我来一道小鸡炖蘑菇,鸽子粥,蚂蚁上树,让我尝尝味道如何。” 这些菜名,直白也毫无新意,名字都对不起菜品的价钱。 秦显民哪敢不从,毕竟就云非烟郡主这一个身份,就够他们畏惧的了,他‘诶’的应了一声,然后回到后厨准备掌勺,把云非烟要吃的给做出来。 “李二,你去关门,今日我们酒楼不做生意,”虽说现在这样根本没有一个客人会上门来,客人大多都去了那尚书公子所开的酒楼,“如果是大伯来的话就让他进来,其他人的话别管。” 李二哪敢不从,虽然心里看不起云非烟,觉得她是在信口开河。 慕漪好笑的看着云非烟,手指放在茶盏面上摩挲着,“你是饿着了,想要清净点吃东西吗?时辰还这么早,你若吃着发肥了,以后可难以嫁人。” 云非烟自己给自己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水,吹散了雾气,觉得不烫了这才喝下,不紧不慢的回击着慕漪,道:“不牢你忧愁我以后的事情,吃的不是你的银子,而且娶我的人不会是你。” 她重生一世自认自己看透一切,不想再对任何人生出感情了,这一世就算不嫁,只要能守住云府,那么她也认了。 一直没客人来,云非烟忽然提出要试着菜品,生火自然是麻烦了些,也因为这样时间也耽搁着,直到云春秋前来,秦显民才把菜一一上完了。 “非烟,你这是……” 云春秋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云非烟这个小辈,云非烟一过来就让酒楼关门不营业,然后现在又拿着筷箸准备着要吃东西,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行事也和以前完全不同,带人待人接物总感觉她给人的态度若即若离,就像皇宫里那些天生的高位者一样。 云非烟搁下筷箸起身,她是小辈,理应招呼着云春秋入座,等云春秋先拿起了筷箸吃食,她才能吃食。 “大伯,非烟等了你好久。”云非烟浅浅一笑,说出的话并没有几分怪罪之意。 云春秋落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大伯做着代理掌柜,可也管着云府的账本,总得要交托好账本一事才能抽身离开,大伯来迟了是该罚,但是大伯也知道非烟不会怪大伯的。”  云春秋一边和云非烟说着,一边把视线放在他对面的慕漪身上,神情中有些不悦,因为她记得慕漪是奴隶的身份,奴隶又怎么配与主子同坐,这让人知道,少不得云非烟会被人笑不懂管教下人,任由 下人没大没小的。 慕漪被云春秋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正想乖乖起身,好好站到她身后当着她的侍卫,被云非烟制止了。 “大伯,我同意他坐下的,毕竟他姐姐……这里就你我几人,不需要担心有人会多嘴把这件事情传出去。”云非烟用警告的眼神看向站在她旁边的李二和秦显民二人。 她不担心慕漪,自然也不担心云春秋,更不会担心自己,那要担心的就是这二人了。 云春秋记得替云非烟挡住了花瓶的慕涟,也懂了为什么云非烟竟然不责骂慕漪没大没小。 “大小姐,你放心,我们今天什么都没看到的,也不会嘴碎的说出去。”说出去你带着得宠的男宠,还极尽迁就他一事。 李二率先表态,秦显民点点头,两人都是同乡,平日有事也会互相帮忙,可谓是一条心的。  云非烟先吃了那道起得菜名比较奇怪的小鸡炖蘑菇,这只一口,她就吃不下去,有种浓烈的让人不适的味道,她在云府可谓是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么差的菜品,只一口她就知道这鸡没有鸡的味道, 蘑菇吃起来也是没有一丁点的鲜味,是最失败的菜品。 别说是她,云春秋也吃不下去,只有慕漪,挨过饿吃什么都算是津津有味的。  云非烟用勺子舀了鸽子粥,若说小鸡炖蘑菇那叫寡淡,这鸽子粥的味道反而过重,吃下一口就要不停的喝水,否则就一直口干着十分的难受,这蚂蚁上树就更不用说,味道实在是奇怪,就连一直吃得 下小鸡炖蘑菇和鸽子粥的慕漪也受不了这道菜的奇怪的味道,又酸又辣。 这样的菜,还有人来光顾才怪,她只是随意的点了几道菜而已,不敢想其他菜品会是如何毁灭性命的味道。 “你……”云春秋紧皱眉头,看向秦显民,“你其实根本就不会做菜?” 吴鸿博竟然招了一个做菜如此……如此什么的人进来,看来他早就有反心,还好云非烟发现得快,处理得也快,否则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听云春秋问话,秦显民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的低下头。  “我不是不会做菜,在家乡的时候就是酒楼掌勺的厨子,人人都叫我秦大厨,我那时被吴鸿博招进来,我把我所有的拿手菜都做了,他却说味道不好,让我别做拿手菜,做出了这种菜品出来的时候,他 就连连拍手,说就是这个味,我就一直以为你们这些京城的人都喜欢这样的味道的菜了。” 当初他还纳闷过京城里的人吃菜的味道都是这么重口的,他偷偷尝过,自己根本就吃不下去,吴鸿博既然如此说,那他就造作,现在早就成了习惯了。 可是今日看云非烟和云春秋的反应,好像也觉得他做的菜是真的难以入口。 云非烟不停的喝水,刚一喝完李二就眼明手快的再给她满上,她不过就是尝了一口的鸽子粥而已,那鸽子粥真是不要钱的往里下盐了,害得她一直口干。  “李二,你去把挂在墙壁上的那些木牌都拿下来,全部菜品都要换过,也要费些心思另起菜名了,木牌作废你就拿去烧了生火,秦显民,你说你有拿手菜,现在进后厨里做你的拿手菜拿上来给我尝一下。”云非烟不停的灌水喝下。 第46章 作死 “拿手菜……”秦显民为难的摇摇头,“我的拿手菜……大小姐,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做着这样味道奇怪的菜品,拿手菜早就生疏了,恐怕也拿不出手来,会让你失望。” 再说了,现在这里也并没有足够的材料,就算有了材料,那材料也是……也是一言难尽的啊,唉!都是吴鸿博那个掉了钱眼的人的错。 “我让你做,那你就去做,你不做一回又怎么知道?我问你,你天天炒着味道奇怪的菜品,就真的没有怀疑过吗?真的这样就好了么?你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到京城的?”云非烟不容他反抗。  秦显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被云非烟这样一说,忆起了当年年少气盛的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想把家乡的菜带过来京城,让京城的那些吃惯珍品的权贵也夸奖他家乡菜品的美味,想起了当时,再看看现 在的自己,一事无成,身材还变得丰满了许多,肚子都大了…… 他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一瞬间燃起了斗志。 “好!我做我的拿手菜让大小姐好好品尝,只是这里的材料都不太好,希望大小姐给我些时间去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 “嗯,我等着。”云非烟应道。  等秦显民买材料回来再掌勺,肯定又要等上很久,云非烟想了一下,向李二问道:“对面那家酒楼是尚书公子东御景所开?从官之人不得从商,他又是为何敢如此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在天子脚下做出此 事?”  从官之人不是不能和百姓抢饭碗,而是只能偷偷来,暗地里有些产业什么的也是让人见怪不怪,只不过能像东御景那样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摆上台来,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 么药。  “大小姐,那尚书公子虽说是尚书大人的嫡子,可是他现在并未为官,最多就是个官二代而已,我曾经听说那公子好像不喜欢当官,喜欢做个生意人沾铜臭,还把那尚书大人气得卧床好几日,现在那公 子开了那家生意红火的酒楼,这尚书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云非烟听着李二的情报,深思着,云春秋看她像是在想什么一样,问她。 “非烟,你可有什么想法?”  在他看来,那东御景就算自己开的酒楼生意红火又能如何?和云府这样家大业大的世家没法比,云府涉及买卖的物品,绝对不算少。酒楼、客栈、茶铺、盐铺、米铺等等,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的,管 他东御景酒楼的生意再好,现在自然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云非烟却和云春秋的想法截然不同,再不想办法,这家酒楼还是会面临关门。 就像对其他别有异心的掌柜放出暗号一样,店铺连锁倒闭,树倒猢狲散,云府还是会面临灭亡。  她的心中已有定夺,虽说她家酒楼也有自己作死的成分在,做出如此味道奇怪的菜品明摆着就是在赶客,但是东御景如果不是有些手段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是抢不去这么多的客源的,以前只有云府的酒楼一方霸占着市场,但是其他的茶楼也不是做不下去,只是刚才她上街所见,好多茶楼或是路边小店的不是关门大吉就是有人在为以后的事情而愁眉苦脸的,可以说那东御景所开的酒楼是独市,他一家 酒楼就吸引了所有的客人…… 以后他打下基础,再开了什么店铺也不愁客源,还能抢到她云府的客源,绝对不能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慕漪,别吃了。”云非烟把腰间挂着的荷包放在他的面前,“这里的钱不少,你过去那御景酒楼,买上一些它们那里特别有名的名菜,然后再买些最便宜的菜品回来,仔细看着那里的摆设装饰,还有要 把木牌上的菜品价格记下来,能记下多少就记多少。”  她是云府的大小姐,还是郡主,虽说百姓之间很少有人知道她真容,而且也没有和东御景见过面,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她一个云府的人去东御景所开的酒楼,倘若被 人知道了少不来会有人指指点点,云春秋就更不能去了,这街上认识他的人更是多,李二还是这家酒楼多年的跑腿,所以只能由慕漪过去。 慕漪见云春秋在此,也没有敢多说什么再嘴贫,拿过云非烟精致刺绣的荷包,揣在怀中,从云府酒楼出去,走去御景酒楼,为云非烟跑腿。 “非烟,那厨子都说了要做拿手菜,你又让下人去那里买吃的来,这不是落那厨子面子,你究竟是要做什么?”云春秋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知道的云非烟绝不是大食的人,以往只吃了小半碗的粮食就已饱腹,今日这一桌味道奇怪的是吃不下只能倒掉了。可是她怎么要…… 就算是为他想,他也吃不下那么多的东西的啊!云非烟也不是那种浪费银两的人。 “大伯,稍安勿躁,”云非烟想了想,这才再说,“大伯认为非烟长得如何?”  “你随你娘,你娘当年是京城冠绝美名的美人,长相自然是不差的,若是随了你爹那糙汉子长相可有得你哭的啊。”不是说云擎苍难看,而是他太不在意自己的皮相,现在在外面奔波着,没空打理自己 ,也就成了那糙汉子的模样,以前倒还有些爱慕他的年轻少女,现在的话……总之就是一言难尽了。 云春秋听云非烟如此一说,仔细的端详了她的容貌,无线感慨,若是云非烟再长开了些,说她倾国倾城也不足以为奇,真的是很难想象到她及笄之年究竟会出落得如何动人。  也还好云非烟有着那样的名声,上门求亲之人寥寥无几,好色之人看到她的脸可能会起色心,却绝不会有那色胆敢接近,光是听到那云非烟荒淫无度,府中养上百男宠的传言就害怕了,所以现在不用 为此事而烦恼。  以后,总会有人愿意接近云非烟,爱上真正的她的。 第47章 对比出真理 云非烟一声轻笑,“那大伯认为,倘若非烟旁边有一个面相丑陋的女子,非烟是美?还是极美?” “……”云春秋终于懂了为什么云非烟要慕漪去买东御景酒楼的菜品的用意。 对比,只有对比才能最好的知道自己的不足,就算是秦显民的拿手菜,不去尝试一下别人家的拿手菜,那又如何改进呢?指不定你认为好吃的拿手菜其实根本拿不出手,都不及别人的万分之一。  李二一直瞧不起云非烟,觉得她做不出个什么大事,直到云春秋来了,他才聆着耳朵听着,却只听到云非烟在有理有据的安排,三言两语激发了秦显民的心情,而且反观云春秋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 被动的听着云非烟的决定,被动的接受着云非烟的决定,暗暗吃惊。  怎么感觉她好像与传闻中不同,虽说也有男宠,但是一直语气温和的与人交谈,除了他们不愿意听她命令的时候语气强硬了一些,这……这也叫残暴?那动不动就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吴鸿博算什么? 阴间来的恶鬼吗? 不知不觉的,他也抛去了当初对云非烟的成见,仔细的听着云非烟所说的每一句话。 慕漪拿着云非烟的荷包,到了那御景酒楼,一走过来才发现其生意的火爆程度真是让人惊讶,竟然在外面排成了长队,而且这些排队的人有达官贵人也有普通的平民百姓。 达官贵人他能理解,但那些平民百姓也吃得起这家酒楼的菜品? 他看着排队的人之中有个比较面善的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的询问道:“这位大哥,小弟的饿极了,怎么这家酒楼好多人,不止有达官贵人还有……小弟也能吃得起吗?”  那男子见慕漪身上穿着平凡,一看就是当看家小厮给人当奴隶的,不由得同情起他,热情的说道:“吃得起吃得起,自然是吃得起的!这尚书公子开的酒楼啊,什么价钱的菜品都有,而且味道还是一流 的,比起云府酒楼可是好得没边了去!达官贵人都在二楼吃的,我们这些人就排队在一楼吃饭,小兄弟,你我有缘,你就排在我面前吧,看你肯定要赶着回去。” 他以为慕漪是偷偷瞒着自己家的主人出来打牙祭的,看他年纪尚小,好心的让他排在自己面前,不用他再去往后排队,那可得等到日落西斜,都不一定能等得到。 慕漪看着后面排着的长龙,自然是不会和那位男子客气,只道了声谢,这份恩他会记下等着来日再报,站在他前面。 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他和那位大哥的进店,已经没有了空的客桌只能拼桌,那男子招呼着他坐下。 慕漪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外带就走,大哥你可不可以推荐一下这里一些好吃的?” 他没忘记云非烟的吩咐,留意着挂在墙上的木牌上的菜名,只是那些大多都是借着诗句来起的,记得他脑袋昏胀。 慕漪记下了那男子推荐的菜式,像跑堂的说明了他要外带,然后他又被小二带到了一边去,吃饭有吃饭的地方,外带也有外带的地方。 “客官,你想外带什么菜?” “你们这里一楼最好的菜品和二楼最好的菜品都给我来一样,还有最便宜的也各来一份。”这是云非烟的要求。 那跑堂的听他如此说着,神情紧张的打量着他,猜测着他是不是有意来搞事的人,最便宜和最贵的他都要?他要得起吗?虽说长得不赖,可是身上的布衣……他吃得起那二楼的菜品吗? 慕漪见他不信,拿出云非烟的荷包,放在桌上,“云……我家小姐让我来买的,你是做我这生意还是不做我这生意?” “……” 这样一来不就说得通了!最便宜的是他想瞒着自己家小姐吃的,最贵的是他买给小姐吃的,跑堂的立刻喜笑颜开,“做!当然做!客官您稍等一下!” “哦,你先别急着走,还有一件事,”慕漪叫住跑堂的。 有钱的都是大爷,那跑堂的自然是狗腿的,“客官您说!” 慕漪指了指刚才好心让他排在他前面的男子。 “那大哥吃饭的银子我替他结了,算在我头上,他若问起来,你就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应该就懂了。” 他用的当然不会是云非烟的银子,不过也是云府给他的银子,签下卖身契的时候,好像云府都会给每个丫鬟小厮一点碎银,毕竟是把自己给卖了。 当初他和慕涟还是以卖身葬父的名义让自己为奴的。 跑堂的按着慕漪说的看过去,两人视线正好对上,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正要和慕漪说什么,那男子对他摇摇头,他只好作罢,去给慕漪下单,让厨子快些出菜给他带走。  慕漪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观察着这御景酒楼,确实生意很火爆,而且装潢得也不错,有种典雅的意味,感觉像是那种书生气息的人会喜欢的装饰,菜品的价钱最便宜的不过就几文铜钱而已,外面的 包子铺这样的价钱也只能买两个。  一楼他是看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二楼如何,不过他也没有机会进二楼,刚才排队的时候听到有人在闲聊,说是二楼与一楼比又是别有一番天地,那二楼只招呼达官贵人,菜色也与一楼的完全不同, 环境的装潢更是不同,虽说招呼达官贵人,但是就算是云非烟前来,恐怕也不能进。  进二楼要对东御景所出的对子,对子一定要工整并且能够能够得人喝彩,要么就是不停的砸钱,看那东御景愿不愿意给人放行,运气好的砸那么几十两就给你上来,运气不好的,就算捧着万金他也不 看你一眼。 真是奇怪,一个喜欢铜臭的尚书公子又要在自己开的酒楼做这种读书人对对子的风雅之事……  慕漪点的菜被跑堂的用锦盒装好,这些锦盒要扣着一块碎银,等到什么时候把还回去的时候再给回那扣押的碎银,慕漪大笔一挥,在跑堂的拿来的本上记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来的时日时辰。 第48章 东府兄妹 慕漪点给那男子的菜肴也刚刚好送到那里,那男子向慕漪点头道谢,慕漪向他抱拳致意。 真要谢的话还是应该他来谢谢这大哥,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还有得他排队的,指不定排到日落都不行。 “尚书大人,您怎么微服私访了,少爷在二楼,要不要我去叫他?”跑堂的低声的与那男子说道。  最让他吃惊的是,东易然一个尚书大人还穿着布衣混在百姓之中,排队进自己家儿子开的酒楼,而且还被一个下人请客吃菜,虽然这些菜品不差,但是也只能算中等而已,尚书大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吃 下。 谁知道东易然真的就折了木做的筷箸,夹着慕漪给他点的菜张口就吃。 “你没有和那年轻人说我是什么身份?” 他还挺喜欢慕漪这样的性格的年轻人的,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虽说他的钱财比起他可是多很多。 “没有的。” “嗯,御景在楼上,那雪晴是不是也在?” “是的,小姐也在楼上,与公子一室,在喝茶闲谈。”  说起东易然的女儿东雪晴的话,长相虽然只是小家碧玉没有让人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可是她的才女之名远近闻名,八岁随父进宫贺太后生辰作诗一首,艳惊四座,更是把学识渊博的太傅都给惊得说不 出话来,深得皇帝欣赏,十岁的时候懂得弹出《梅花三弄》,更是让教书先生黯然收拾包裹回乡种田,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如今,东易然都不知道要不要把这女儿送去书院陪着她哥哥一起念上两年的书了。 “等我吃完这小兄弟给我点的菜,再上去找他们,你不用现在去和他们说,我去吓一吓他们两兄妹。” 在东易然看来浪费不好,尤其他还是寒门出生,虽然现在当了尚书吃的大多都是珍品佳肴,却总觉得没了以前的那种香味,偶尔吃些普通的食物也挺好的。 跑堂的对于尚书大人如此勤俭还有一把年纪还想去吓自己一双儿女的行为汗颜,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呵呵陪笑。 慕漪提着锦盒,回去找云非烟,不过自然不可能入的是正门,因为御景酒楼不远,别人看他买御景酒楼的菜品会到云府酒楼,定会落人口舌,绕了一大圈往后门走。  他到的时候,那秦显民所做的拿手菜也刚好上桌,他离开的时候秦显民还在买材料呢,这足以见他在哪里等的时间有多久了,若不是那个大哥好心让他排在前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李二想着 慕漪是云非烟的男宠,识相的接过他手中的锦盒,打开布菜。 “说一下你的所见所闻。”云非烟懒散的说道。 眼前满桌的菜肴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本来就是小食的人,可是现在不想吃也得吃,为了不让云府酒楼像上一世一样再面临倒闭。  “我去了这么久,还是在有人愿意让我插队的情况下到现在才回来,生意确实很红火,算是门庭若市,不知二楼如何,我就说下一楼的情况吧,环境很闲适还有很多摆设物品,木牌上的菜品名字全是诗句太长了记不来,不过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书生喜欢的,”慕漪看到李二从锦盒上面最先拿出来的菜肴,一道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的一条一条的东西,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他努了努嘴,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 在那道奇怪的菜肴上,“最便宜的就是这道‘昔日青青今在否’就几文钱而已,这价钱在包子摊也只够买两个包子而已。”  眼前的‘昔日青青今在否’这道菜确实很奇怪,就是绿得晶莹剔透的一条条的东西,还有一些乳白色的酱料,而且这道菜好像是冷菜,总之是云非烟和慕漪还有李二秦显民这些人都没有见过的奇怪菜肴, 就连拿来吃也不敢吃,生怕这是什么毒药。 云春秋却是若有所思,想了一下,动了筷箸夹放进口中,咀嚼一下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伯!”云非烟担心的看着他。 “无碍,我以前吃过这东西,此物名叫海蒿子,只是我吃的时候味道难以下喉,没想到他们家厨子做出来的味道酸甜脆口,这样的菜肴用来做开胃小菜再好不过。”  见他吃了又说无碍,云非烟才放下心来打算尝一口看看会是什么味道,瞥见李二和秦显民一直站着也没有要动筷箸的样子,知道他们是在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只是若厨子不尝又怎么知道自己做的菜与 别人的菜的味道。 “坐下吧,你们也去拿了碗筷,一起来尝尝味道。” 她上一世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但是在上一世云府酒楼倒闭之后,听云如絮说有两个大男人守到了最后,在门外红着眼睛抱头痛哭,三鞠躬后黯然离开,那时她还和云如絮一起笑那两个男人真傻。 傻的究竟是他们,还是她呢? 现在来看,上一世的云如絮口中说的两个男人应该就是在她眼前的这二人,如此忠心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放过。 李二和秦显民又惊又喜,只不过二人都没有动作,谁敢?除了那个云非烟的男宠有这样的殊荣不会被他责怪之外,还有谁敢?若她只是云府的大小姐也就算了,她还是个郡主啊! “好了,我既然说你们坐下一起吃那就一起吃,酒楼想要起死回生,把现在的局势扭转,还得仰仗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坐下吧,我今日是以云府大小姐的身份来的,你们不用那么拘礼。” 都被云非烟说到了这个地步,再推拒就显得自己不识好歹了,而且云春秋不说话应该也是同意了,秦显民和李二拉来长板凳坐下,添了碗筷。 大概这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和云非烟云春秋这些身份高的人同桌同食的这一天,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非烟让他们吃一口慕漪从御景酒楼带回来的菜品,然后又让他们吃秦显民做的拿手菜,问着他们的意见,她自己也在不停的吃,都快吐了逼迫着自己吃。 第49章 应邀 “秦显民,你做的这拿手菜,光是原料要多少银子?”云非烟用手帕抿了抿嘴。 “我想一想,就若是盐水鸭的话就一两银子多一点,那过油肉最多就是一两,醋鱼……这些大大小小的原料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两,因为认识人,所以他们愿意便宜点卖给我,送给我的都有。” “你们觉得他的菜与御景酒楼的相比如何?”云非烟又问其他人。 不过十两的话,也算是便宜了,若是大量拿货的话,那出货商还会适当的少算钱,价钱可以控制着。  云春秋放下筷箸,他也快吃吐了,秦显民的拿手菜全是那些荤腥油腻的,慕漪买的菜品除了海蒿子之外也全是些油腻的,那道‘昔日青青今在否’早就被他们解掉油腻吃完了去,“还是不足,全是荤腥油 腻,吃多了就觉得这一生都不想再吃了,最好退出些解油腻的凉菜或是糕点,还有非烟,我知道你是为了酒楼好,但是菜品的价格绝不能降下来。” 一旦降下来,不就说明云府真的被御景酒楼逼到穷途末路了吗?这会惹人笑话,别说他不允许,云柒也不会允许。 云春秋想到的,云非烟自然也能想到,她当然不会做降价的事情,也要想办法把客人都给吸引回来,趁着这次云府酒楼更换掌柜。  “秦显民,这道菜你听了大家的意见,你的拿手菜还有改进之处,还有要开发一些新的菜品了,你再去做做给我们吃,不够银子就来问我要,今日一定要做出最好的菜品,回想那间御景酒楼的菜品味道 ,然后加上你的想法做出全新的菜品,一定要做到能让我点头满意为止……” 一听她说之后还要吃,云春秋、慕漪和李二的脸色齐刷刷的一白。 不行了,他们吃得快要阵亡了…… 不行了,云非烟捂着嘴,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想吐…… 只有秦显民眼睛发着光,燃起了斗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做厨子吃得比常人都多,并没有呕吐的反应,换而言之就是他的肚子还能装下食物。 *  东雪晴与东御景一同坐在二楼一间包厢之中,连下人都屏退,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东御景这个哥哥亲自为妹妹倒茶,眼睛里都是笑意,“雪晴,尝尝这新茶,你若觉得好喝,这茶就能在我这酒楼开卖了 。” 他每一步泡茶的手法都极为讲究,毕竟他还曾经跟过那些对茶十分痴迷,毕生都在研究茶叶的大师学过,学着怎么泡茶把茶的最大香味挥发出来。  东雪晴人如其名,白净的稚气未褪的圆脸冷若冰霜,如雪却不晴,即使面对着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愿一展笑颜,板着脸只默默的接过他给的滚着热气的茶盏,用盖子在茶盏的边缘敲了几下,小口吹着 ,在茶面上泛起了一波涟漪。 待到觉得能入喉了,她再慢慢的小口喝下,这一喝甘甜可口,唇齿留香,就算是少有表情变化的她也不由得一惊。 东御景看着自家妹妹终于露出了除冷脸以外的表情,不由大笑。 “是了!就是你这样的表情!看来我这新茶可以在二楼这些人这里卖了,不枉我托别人千里迢迢给我带来一块茶饼尝鲜。”  东雪晴知道自己被哥哥调笑,却是不恼,毕竟她这个哥哥除了做生意的头脑好之外与她相比就是一无是处,即使他是书院中的先生最喜欢的弟子,而她可是太子的太傅求着让教书赐教的,悠然放下茶 盏,气定神闲。  “确实是好茶,有种芝兰之气,甘甜芬芳,喝下唇齿留香亦沁人心脾,闲暇时与三两好友聚会选择喝此茶倒是不错的选择,现在茶市上应该还没有这样的茶,哥哥可以在此之上独市,少少的卖,价钱提 高也不愁卖不出去。” “你有才华,得那些学识渊博的先生喜欢也就算了,连做生意也有如此见解,就那么不愿意放你哥哥我一条生路吗?”  这东雪晴虽然长得一般,东御景却不同,他身穿一件素面夹衫,腰间绑着一根赭色师蛮纹犀带,一头乌黑的头发,有着一双惺忪的眸子,体型颀长,真是悠然自若玉树临风,别有一股书生气,不像那 种死读书的读书人,倒像是那种不讨先生喜欢的小滑头。 真让人怀疑这二人是不是在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妹。  “那你就继承爹的官职,免得再气得爹他卧床不起。”东雪晴把视线投向牗外,临街而望,一眼就能看到那云府酒楼,今日竟是关门了,“论做生意的头脑,还是哥哥更胜一筹,竟然把那百年根基的云府 酒楼给逼得关门停业了。” 东御景也和她一起看去,确实是,云府酒楼的大门紧紧的关着,虽说平时就已经很是冷清,因为客人都已经被他这里抢走,这再一关门,就显得更为冷清萧条了。 不过,怎么忽然之间就关门,明明他经过时见着还大开着门的。 东御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那可不是我逼的,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我只不过刚好在它的附近开下酒楼而已,不说这些了,王爷下了名帖给我们两兄妹,你是去还是不去?虽说那些人大多不务正业,喜欢做些附庸风雅之事讨好王 爷,但是我这次会去。” “你会去?”东雪晴冷着一张脸问道。  东御景点点头,“我会去,这次没有长辈在,王爷只邀了我们这些官家子女上府一聚,王爷性子还算随和,我们不需要太拘束,他想招揽人才入他麾下或是有别的打算我不管,但是我想知道那些人尝过 的最好味道的食物,再去寻了来在酒楼中出售。”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听人说叶安都也邀请了云非烟,他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早就想见云非烟很久了,正好趁此机会窥探她真容还有她为人的品行,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样。  “我知你不喜欢惺惺作态的那些人,我更知你对王爷毫无意思,一心只愿在簪花宴上得神君青睐,望着做神妃。” 第50章 决定 “只是这世上鲜少有人能有你这样的聪明这样的才华,小妹,你还是要去结识一些同龄好友的,身边只有个丫鬟算什么?那丫鬟又不懂风花雪月之事,能与你谈论什么?谈论今天哪个丫鬟出丑笑得很开心? ”东御景语重心长。 东雪晴张张嘴,话还未出口,就被忽然出现的人打断。  “你哥哥说得不错,这王爷的宴会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得去,不许再用借口,否则我卧床不起给你看,你哥哥三番四次的替你推拒那些宴会,他也难做人,你这次一定得结识些同龄的品行端正的好友 ,像云如絮那样的人,虽说她只是挂姓的,身份也不高,但是她这名声仅次于你。”跑堂的推开门,东易然随后走进了这只有他一双儿女在的包厢。 东雪晴出声叫着来人,“爹。” “爹,云如絮那样挂姓的人也未必能够被王爷邀请到府上一聚的吧。” 邀云非烟倒是还差不多,虽说她名声不好,但是能利用之处真是多如牛毛,首先有着郡主身份而且又是背靠云府这样的家族,若是他有什么想法,他也想利用一下云非烟。 “……说得也是,听你哥哥的去王府宴会,若是见着那云非烟,你就离她远点,可别结识她那种名声败坏的人,我怕会带坏你!” * 秦显民苦想了一下,又再重新下厨改良了几道拿手菜,而且他受了慕漪买来的菜品的启发,又准备做出了几道新菜品和点心或是凉菜出来。 云非烟一干人等在等待他做菜的时间里,没有了之前吃到要吐的反应,又再纷纷拿起筷箸,试菜,秦显民紧张的看着云非烟,这一次云非烟还是没有点头。  “重做,有些菜品味道还能再改良一下,新做出的糕点的味道还不如我云府庖屋的婆子,筋道不够嚼劲不够,而且味道也没有很好的发挥出来,这冻糕若不能做得晶莹剔透如雪一般,那还不如不做,另 起名都不知道该如何起名。”  慕漪和李二二人吃着觉得好吃,云非烟和云春秋倒未必了,别说是她毒舌,云非烟自小在府中得人疼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的食物自然也是珍馐佳肴,可是这是拿来卖的不是供给她吃的,选用的 原材料自然也不够好,不是精挑细选的,所以云非烟逼着秦显民把菜品再一步改进,她要他做到能够把普通的材料做出来的菜品味道到最极致,就算是挑食的她也会点头说好。  秦显民不说二话,直接一头扎进了后厨苦思冥想怎么才能用这些普通的材料让云非烟点头满意,云非烟在外头让李二把那些吴鸿博买的江安酒或是其他酒都拿出来,全是些劣质的上不得台面的酒,都 没有人会卖,这库存一直存着也只是浪费银两,后院的酒窖中还有很多的酒,大多都没有什么人再卖,也没有什么人会买来喝。 那产酒的都把这些酒给倒入河中了,要怎么处理也确实是麻烦。 “不如也把这些酒给倒了进现在多人喝的邵阳酒?反正云府也不是舍不得这些买酒的钱。”云春秋提议。 云非烟摇摇头,不赞同他的提议,转而向李二说道:“你进去问一下秦显民,能不能在用酒做出什么菜品出来。” 李二应声,去后厨把云非烟的提议告诉了秦显民。 “非烟,若是不能那就把那些酒都倒了,你听大伯的!” 云春秋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他虽然疼云非烟,可是云非烟什么都不听他的,自作主张,就像当年的他一样,当年他自作主张,最后惨败而归,他不想看到云非烟也像他当年一样。 “不是的,大伯你别急,非烟也是为了酒楼好的,不是不听大伯的话,只是这些酒倒了太浪费还不如送人,送给那些进店的客人,从今日起这家酒楼先关着门,重新整改一遍再开门。” “整改?”云春秋大吃一惊。 云非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打算等到秦显民做出来的菜品能让她满意之后,再说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那之后,秦显民一直被云非烟要求重新做菜,足足做了十几遍,甚至还让慕漪回云府把庖屋那做糕点的婆子带出来,让那婆子教秦显民做糕点,几个人一直在不停的吃,吃到了大半夜都还没有停过, 就连那能吃的很的秦显民也直呼受不了,他们还拉上了那庖屋的婆子一起来吃。 在秦显民第二十八次做出菜品来的时候,众人死气沉沉的提起了筷箸再夹着吃,其实他们只不过是提意见,真正能说话肯定秦显民的菜品味道合格的是云非烟或是云春秋。 众人都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提起筷箸夹起一点吃入口中了事,然后期待的看着云非烟。 云非烟这次显然是很满意,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错,就是这样的味道,以后别再做那些奇怪味道的菜品了。”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有太多东西吃反而比没东西吃更像是噩梦。 “非烟,你刚才说的整改是什么意思?”云春秋问出了自刚才开始他就很在意的问题。  “这几日酒楼关门停业,既然菜品改了所有的也都要大改了,木牌上的菜品也要另起,这家酒楼也已经老旧了,最好翻新,简单来说的话就是重新营业,我是这样想的,大伯你有没有什么朋友,让他们散布一些消息,就说云府酒楼更换掌柜,打算重新整改,开业当天进店有惊喜,进店就送江安酒,”这时候云非烟向云柒讨来的给吴鸿博的府邸这才真的是派上了用场,“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去大量定做木牌,木牌就写云府酒楼各四个,只要来消费就让人随机抽木牌,集齐云府酒楼这四字的冰糕,就可以免费在那府邸中住上一月,控制着一月让一人中彩,这样的话,就能引来客人,客人尝到 了味道,也不会愁客源。”  “只是,不要用我的名字,此事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第51章 重新开业 听到她云非烟的名字,反而酒楼会倒闭得更快吧,毕竟是那样的名声。  过去了几天之后,慕涟的伤在云非烟不停的给她喝下那些昂贵的药材汤之后,慢慢的好转了,若她再不好转,云非烟穿衣会很麻烦,她已经快把那种穿上方便的衣裳所有颜色都买入,就没有穿过别的 类型衣裙。  云春秋按着云非烟说的那样人,找人托了关系散布云府酒楼重新整改,开业当天进店就送酒还有一份特别大礼的事情,云春秋觉得那样不够,又拿了些银子去茶楼打点那些说书人,让他们说书的时候 顺便提一下云府酒楼的事情,这样有心散布,再加上百姓闲得无事时就会与人闲聊,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下去,自然掀起了不小的话题热度。 都在期待着云府酒楼会有什么改变。 今日,就是那云府酒楼重新开业的日子。 若是云非烟不出云府,而且又不是在对付那些有异心的人的话,那么根本就不需要慕漪,所以慕漪自发的过来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云府酒楼再次开业的情况。  云春秋让李二把大门给打开了,对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拱手说道:“之前那个掌柜是我看人不清,现在已经报官让官府把他给抓捕回来了,各位自小就生活在上京的一定听过我们云府酒楼,异乡人应 该也对我们有所耳闻,毕竟酒楼又不止在上京一家而已,今日这间酒楼由我接手,我今日起就是酒楼的新掌柜了,自然是要有些改变的。”  “凡是进店者,都送一壶江安酒,不管是不是来品尝菜肴消费的,都送!都送!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李二拿着食案,食案上有着几块小巧的木牌,云春秋拿起食案上的四块小巧木牌,高举着 让所有人看到,然后大声宣布道,“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最让人惊喜的大礼!凡是来云府酒楼消费的人可以有一次抽奖,只要集齐‘云府酒楼’这四个木牌,那街边的那家府邸,任住一个月!” 听他这样一说,百姓哗然,若是达官贵人可能对一个府邸没有什么想法,那些临时落脚的异乡人自然是不愿意被客栈坑的,还有住着茅屋的普通百姓,当然也想尝试一次住在大宅邸的感觉。  一下子变得更拥挤,人头攒动着,慕漪只好寻着空隙灵活的闪躲着,有人举起了手,“掌柜的!掌柜的!我有事情要问,倘若你们是骗我们过来送你银子的呢?还有你这真的不是在糊弄人吗?你们酒楼 的菜品普通百姓吃不起,达官贵人又看不起你们这送人住一月的府邸,这算什么?” 有人率先提出了疑问,其他百姓也叫着。 “对啊!这算什么?耍人玩呢!给个解释啊!” 云春秋好像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与其说是他早料到还不如说是云非烟早就料到,也因此早就有了对策,不紧不慢的默默自己下巴的胡子。 “不急,不急,我说了酒楼会有所改变,菜品与菜品的价格自然也有所改变,李二,你去让秦显民把他做好的冰雪芙蓉糕拿上来,让大伙尝一尝味道!”  李二转而去拿上了秦显民早就做好的冰糕,也就是冰雪芙蓉糕,这名字是云非烟绞尽脑汁起的,倒是好听,那些普通百姓见不用付银子就能有吃的,自然一哄而上,围到李二身边,像土匪一样抢着, 怎么说都不听劝。 “各位,味道如何?”云春秋胸有成竹,不用担心会有人说难吃,除非那人是特意来闹事的。 毕竟那可是他们六个人一起吃到快吐的时候,云非烟才点头说好的味道,让云非烟说好,无异于等于秦显民做出来的菜品的味道已经能和真正的大厨子相比,更不用担心百姓的反响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那一日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做个饱死鬼,死在那里。  果然,那些人吃了之后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这真的是很好吃,冰凉清爽又甜糯的口味让人一吃就能爱上,普通百姓吃的糕点也就只有包子了,何曾吃过这种美味的糕点,品尝糕点是云非烟 那种身份的人专有的享受,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吃得起。  “这冰雪芙蓉糕,因为现在新开业,所以价格先定着五文钱一碟,以后定价可能会变?就是一个包子的钱而已,吃得起吧?而且就算冰雪芙蓉糕和一壶茶,也可以抽木牌,集齐四个字,就可以直接在府 邸上住上一个月了,进店会赠送江安酒,你们真的不来?”  那些尝到糕点味道的普通百姓,听到五文钱一碟的冰雪芙蓉糕,而且以后价钱还会涨起来,蜂拥而入,寻了位置坐下,看着云府酒楼的变化还有木牌上新的有意境的菜名都纷纷哗然,只有李二一人都忙不过来,云春秋眼尖,见着了慕漪,拉他进来让他帮着李二的忙上菜,他这个掌柜的虽然也想下去帮忙,但是收钱都收得忙不过来了,有些因为尝着冰雪芙蓉糕味道不错的人也点了其他菜品,想尝尝其 他菜品的味道,云春秋可以说,这是他这一生见到的酒楼之中生意最火爆的场面,外面还有好几十人在排着长队。 这一切全是云非烟的功劳,然而她却不在,而且也把功劳送人,虽说那送的人是她的大伯,她应该也并不介意…… 算了,她都不在意,他为什么要为她打抱不平,慕漪听到有人要点菜,把长巾往肩上一放,应道:“就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沦落到侍卫再沦落到跑堂的,但有时候命运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事情。  云非烟半倚在贵妃榻上,虽说手执一本书卷,但心思完全没有集中看那书卷上所说的是什么,她眼皮子都快阖起了,一直在昏昏欲睡的,尤其是这几天想着酒楼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的,这样的温暖宜人的天气,很容易就让人犯困。 第52章 收买 慕涟在凳子上坐着,用针线缝合着一个新的荷包,再缝上一段就没了线头,看见云非烟像是睡着了,她拿起外衣给云非烟小心披上,免得惊扰了她,寻思着去再库房领一些针线回来。 这刚一踏出斋心院,院外就有人在特意等着了,只是不知道那人等的是谁。 慕涟觉得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云如絮身边的贴身丫鬟,叫蒹葭,没记错的话。 “蒹葭姐姐,你是来找小姐的吗?小姐她要小憩一会儿,吵醒她不好,蒹葭姐姐就在此等一下吧,或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话,与我说,我再转告给小姐知晓。”她轻笑,眼里却只有轻蔑。 经过那次的事情她与云非烟交心,认定了云非烟为主,又得知那次指使孔畅扔污物的人是云如絮,早就对云如絮还有云如絮身边的人都没有好感,虽说脸上笑吟吟,心中却恨不得快些远离蒹葭。  蒹葭来此也自然是因为云如絮的吩咐,云如絮见着春桃没用了,又把主意打到了慕涟身上,想着慕涟那次的护主,云非烟肯定愿意与区区丫鬟交心,这是最好不过的利用棋子,她总归是要在云非烟身 边安插个眼线的。 “慕涟妹妹,你现在是要去何处?”蒹葭假惺惺的笑道。 云如絮看不起云非烟,自然连带着她也看不起云非烟,更别提是云非烟身边的丫鬟。 “去库房拿些针线,给小姐缝个新荷包,蒹葭姐姐究竟有何事?”  “若是你不忙的话,先随姐姐去个少人的地方,”蒹葭一把拉过慕涟的手,不管她愿不愿意,强硬的把她带走,带到了后院,而且还是在春桃死的那间柴房的前面,“我就直说了,二小姐让我来问问你, 你可知道大小姐最近有何打算?你别多想,只是二小姐觉得最近总是不见大小姐人影,觉得奇怪罢了。” 蒹葭拿出碎银,就像当初贿赂孔畅一样打算也来贿赂慕涟。 慕涟倒是看穿了她的意思,不接她的碎银,只装作不解,“若二小姐担心小姐的话,那就当面去问小姐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通过我一个丫鬟知晓?” “那当然是因为二小姐怕会给大小姐惹麻烦了,妹妹你只管说就是了,不用担心二小姐会害大小姐的,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互相都记挂着彼此呢!” 蒹葭见慕涟对银子不为所动,心中骂她蠢货,跟在云非烟身边的果然都是些蠢货,转而变成对她循循善诱。 不用给慕涟银子的话,那她就能扣下这碎银为自己所用了。  慕涟暗中一声冷哼,对于蒹葭说的话一点都不信,最想云非烟死的人,除了云如絮就不会有别人了,她都从云非烟那里听到了春桃就是云如絮安插在云非烟身边的眼线一事,这个蒹葭还想撒谎来诓骗 她。 慕涟想着摆脱她,直接就说明日要去王爷府上一事,她觉得云如絮应该也有收到王爷的名帖,所以说了这事是最无碍的,也可以早些摆脱蒹葭,让她去库房那里领些针线再好好刺绣一个精致的荷包。 “前几日我受伤了,一直在静养,而且我又是个丫鬟,小姐不可能会和我说她去哪的事情的,我也不敢斗胆问,我只知道小姐明日要去王爷府上参加王爷的宴会,二小姐应该也知道此事的呀。” 说完了,能让她走了吧,慕涟不管蒹葭作何反应,绕过蒹葭直奔库房。 蒹葭用手放在唇边,回想了一下,眨眨眼睛,小跑着回去找云如絮,赶着要和她说这件事情。 毕竟云如絮根本就没有收到过王爷的名帖啊!更别说知道此事! 蒹葭小跑着返回到海棠院,就见云如絮与黄秀母女二人在说着些什么。 她们只不过是侍妾和挂姓的人,自然不可能有云非烟那样独住一院的待遇,母女二人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虽说厢房是分开的,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蒹葭气喘吁吁的跑道云如絮面前,给这二人请安。 “如何?你从那丫鬟那里问来云非烟最近在做什么没有?”云如絮轻笑。 她不担心蒹葭,因为她这些年在她的吩咐下已经做习惯了这些事情,而且每次都把事情完成得很好。 蒹葭心中一惊,‘噗通’一声跪在云如絮和黄秀面前,惹得这二人诧异不已,不知道蒹葭是为何而跪。 “小姐,奴婢问云非烟身边那丫鬟,那丫鬟说她受伤在静养,所以也不知道前段日子云非烟去做了些什么……” 云如絮温和的笑着,倒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去责怪蒹葭,反而对她更加温柔,作势要自己亲自去扶她起身,再一番温言耳语,这样一来蒹葭就会更加对她感恩戴德,更加听话,愿意为她所用。 就算她被她利用到死,恐怕也会感激她。 蒹葭却执意不肯起,摇摇头,避开云如絮伸来的手,把头压得更低。 云如絮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贱婢!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她还有利用价值,她早就一脚把她踢开了!  “小姐,奴婢虽没有问出大小姐去做了什么事情,但是又知道了别的事情……”蒹葭眼神闪烁,见二人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催促着她,只好把从慕涟那里听来的话一一道来,“好像是王爷给了云非烟名 帖,邀她明日到王爷府中参加宴会。” “你再说一次!”黄秀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王爷邀云非烟明日到府上一聚,好像是很早就给她下了名帖的了。”  黄秀不清楚,但是蒹葭是云如絮的贴身丫鬟,云如絮收没收到叶安都的名帖。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若她真的收到了,此刻怎么可能会在和黄秀闲谈,现在一定是在挑着最好看的衣裳,还要她给不 停的给她梳发髻发髻,折腾得她手都酸了也不满意,还要继续。  黄秀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看向云如絮,急急地道:“絮儿?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明日要去王爷府上一事?你怎么还这么悠哉的呢!” 第53章 恼怒 那是谁?王爷啊!最得民心的王爷,虽说只是异姓的,但是皇帝的那几个儿子都无什么大的作为,民间拥他为下任皇帝的呼声最高,那几个皇子不是什么棘手的人物,若叶安都真有反心,皇位对他而言还 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到手的事情,云如絮也曾经和她说过,叶安都向她许诺一事,她可是盼着以后弄垮了云府就借着女儿的面子进王爷府享受余年的啊!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当上皇亲国戚呢! 云如絮打翻了石桌上摆着的精致糕点,美丽的容颜下隐藏着一种滔天怒火,她不顾自己的娘亲黄秀在那里说着些什么都不回应,直接起身,冷冷唤着蒹葭。 “蒹葭,你和我回厢房,娘,我身子忽然不舒服,你别来烦我。” 她爱面子,自然不可能和黄秀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收到过到王爷府上一聚的名帖,所以也不可能当着黄秀的面问清楚蒹葭关于那件事情的大小事宜。 蒹葭向黄秀一福,心中忐忑的跟在云如絮的后面,关上了厢房的门。  云如絮立刻翻开箧子,翻找着里面的问书,有没有叶安都给的名帖,虽说她记忆中没有,但是指不定是自己忘记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叶安都不可能只给云非烟一人的!应该也有下到名帖给她的 才对! 云如絮狂乱的翻找着,在地上扔得乱七八糟的,全是一些她看不上的臭男人邀她游玩的名帖,唯独不见叶安都邀她到王爷府上的名帖。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记错了,一定是我记错了,王爷不可能只给那云非烟名帖的,他明明只是要利用云非烟而已……”云如絮放弃了箧子,转而去博古架上寻找,恨不得把整个厢房都掘地三尺。 “小姐,”蒹葭看不下去,虽说知道云如絮会很受伤,但是这样子找一无所获应该还会更受伤的,“奴婢没记错的话,王爷确实没有下过名帖给小姐的……” “不听……我不听……”  叶安都是云如絮心中最完美的如意郎君,也是云如絮死心塌地的爱着的英雄,她把他的话当真的,毕竟有君无戏言这个词语,虽说知道蒹葭说的是事实,但是云如絮就是接受不了,即使叶安都只是要 利用云非烟而已,但是不给她名帖邀她去王爷府,她就是接受不了!  云如絮心里一股无名醋火油然升起,急需发泄,但是若是摔烂了博古架上的花瓶,会被黄秀听到,她看到桌上的茶壶,不管不顾把那滚烫的茶水洒在蒹葭的身上,立刻在蒹葭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红 印,蒹葭忍痛受着,毕竟云如絮若是不生气还好对她也很好,若是生气了她就一定是要遭罪的,这些年来她也忍过来了,她只要记着云如絮的好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去恨她。 要怪都怪那个云非烟!全都是云非烟的错,所以小姐才会生气,所以她才会遭罪的。 云如絮把茶壶里的滚烫茶水都倒光了才冷静下来,看着蒹葭那明显的伤口,若是让别人看到了,就会有人知道她虐待丫鬟,云如絮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随意拿了一瓶药膏,给了蒹葭。 “拿去擦了,这药膏不会留印子的。”若是留了印子,一定会被有心的人随意猜测着对她说三指四的,她可是完美的人。 她是完美的云府二小姐云如絮,虽然才女之名被那个东雪晴夺走,但是东雪晴那人不过是蒲柳之姿,论容貌还是她更胜一筹,一提起东雪晴,云如絮心情更为烦躁。 什么都有人压着她一头,什么她都是第二!身份不够云非烟高!才女之名也不是她的!现在反而还被那位大人吩咐着不能对云非烟轻举妄动!只能看着云非烟那贱人过着好日子! 当初那吴鸿博的花瓶怎么就不直接砸死云非烟,一了百了呢! “是,谢谢小姐!”蒹葭松了一口气。 见云如絮拿了药膏给她,立刻抹上一些在伤口上之后,宝贝的拿着藏在身上。 看吧,小姐多么的温柔啊!所以她偶尔的生气发泄她完全能够承受,若不是被云非烟气着了,小姐还会更温柔。 蒹葭用着自己的袖子,擦拭去地上残留的茶水的水渍,见云如絮发闷的坐着,忽然想到了一个说法,可以让云如絮不再那么郁闷下去。 “小姐,指不定是王爷贵人事忙,有所疏漏,所以才没有给了你名帖……” “你是说王爷连云非烟都记得,唯独是忘了我?”云如絮的表情犹如寒冰一样。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没曾想,蒹葭自己说的话竟然让她更加生气,急忙的认错。  云如絮皱眉沉思了一下,道:“不过这事情也不是王爷亲自办的,说不定是那些手脚不利索脑子也不好使的下人有所纰漏,发少了我的份而已,对!一定是那些下人少了我的份!即使我没有王爷的名帖 ,我还是能进王爷府参与王爷所设的宴会的!” 蒹葭见云如絮终于展露了笑颜,附和着说道:“就是啊,小姐,明日云非烟也会去王爷府上,你跟着她,不,是她跟着你,即使没有名帖也能进王爷府上的。” “对啊,这样的话也不算违背那位大人的吩咐,我只不过是要去参加王爷府,再唆使一些人去针对云非烟而已,整件事情可是与我无关的!” 呵呵,她就知道王爷是不会忘了她的。  慕涟从库房拿回了针线,一直在为云非烟缝制着荷包,云非烟手中拿着的书卷早就掉落在地,中途把云非烟叫起来吃饭,没想到她吃过之后,和她说了蒹葭找她问话一事,云非烟不做声又沉沉睡去, 不过多久,就又被慕涟唤醒了。 “小姐,这都日落了,你今日怎么如此嗜睡?可是身子不舒服?”  “天气好,自然想多睡一些,前些日子为了酒楼耗费太多心神了,”云非烟起身伸了个懒腰,用手指揉了揉穴位,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就掉落了,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什么都没有梦见,一睡到底,“怎么,庖屋的人送饭菜来了?今日竟然这么早?” 第54章 多心了 慕涟打水给云非烟净面,拿走她手中的擦过脸的丝绸扔到面盆里,放到一边,打算晚些处理。 “不是的,是大丫鬟她来寻小姐了,现在正在厅堂那等着小姐过去。” 听到是如意,云非烟整理着自己也快了一些,毕竟如意很少来找她,一般都是云柒有事如意才过来跑腿叫她的,说不定是云柒有什么事情要她过去。 “慕漪还没回来吗?” 慕涟正在为云非烟重新梳好她歪掉的发髻。  “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就一脸疲惫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想说,直接就回去厢房倒头睡下,看起来像是累极了,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事情去了,明明只是按着小姐的吩咐过去看看酒楼新开张的生意境况 如何而已。” “累极吗?那就让他好好歇息吧。” 看来酒楼的生意变得不错了,这倒是好消息。 云非烟打扮好之后,到了前厅就见正站着等着的如意。 “如意姑姑,这次你是给非烟带祖母什么话的?” 如意还是穿着那身好看的淡黄色的衣裙,云非烟发现她是特别喜欢这衣裙,每每都会拿出来穿上,明明她因为跟得云柒久了,云柒对她好极,给的月钱更是能和一家店铺的掌柜月钱相比的。 不缺钱买衣裳布料的话,那就真的是很喜欢这件衣裳了,可能这件衣裳对她而言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小懒鬼,我可是听你丫鬟说了,你今日很是嗜睡啊,醒了又再睡。” 云非烟不好意思的笑笑,跑过去揽着如意的手腕,“姑姑,你就快别笑我了,非烟也是近来有些累了,毕竟酒楼的事情有很多要忙的,好不容易能得空,自然是要抛开烦恼睡个够的。” 云非烟知道,云柒肯定是知晓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的,如意铁定也会知道,毕竟云春秋会说的。  “好了,好了,你睡也睡够了,当家的让我来喊你过去,大爷也在那边呢,都等着你就开饭了,今日不是在正厅那边进食,就在当家的院子中,不叫海棠苑你那二小姐与二姨娘的,就当家、大爷和你这 三人。” 云非烟一听不会见到云如絮和黄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闹心的事情发生,欣然应允,让如意给她带路,准备动身去云柒那墨双院,慕涟紧跟着云非烟。 只是她的斋心院离着云柒的墨双院着实是远了一些,因为云府府邸面积宽广,从那里走过去起码也要片刻的时间才到,穿过回廊穿过假山,都尚未能到。 “对了,如意,”云非烟碍着路上有别的下人自然不再喊她姑姑,想起以前自己的猜测,虽说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想问一下,“我们云府可曾与什么人结下过深仇大恨吗?” 如意乍听云非烟提起这样的事情,惊讶的看着她,回想了一下,只能云非烟一个‘没有’的答案。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母,她为人仗义豪爽,做人做事更是光明磊落,人人都愿与她结交,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憎恨她,与她交恶呢?我陪在你祖母身边几十年光阴,从黑发到了白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你又是怎么想到要问这件事情的?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人,自称与云府有愁?”如意温柔的说道。 云非烟听她如此问道,一怔,“不是的,只是非烟忽然想问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果然是她多想了吗?  对于如意的话她自然是信的,因为她是从前世重生的人,知道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前世云柒百年……被云如絮利用的她拿的下着慢性毒药的补汤毒死之后,如意就一直郁郁寡欢,一瞬间容颜变得加的憔 悴,最后在云柒下葬当日,如意一头在云柒的棺木上撞死,去追随她了。  如此赤诚忠心,所以如意说的话她不需要去怀疑,因为在云柒死去的时候如意也就追随着云柒而去了,那时候云府正在慢慢的衰败着,除了她们二人逝去,所有人都还活着,再过了一两年后,云非烟 才迎来了那悲惨如噩梦的日子。  云非烟只好把那时灵光一闪的猜测推翻重来,指不定云如絮身后根本就没人指使的,只是因为云如絮自己察觉到了不对,要对她静观其变,所以才这么安分的不动而已,但是做生意,尤其是云府家大 业大,也指不定是竞争对手在使诡计也是说不定的。  如意看着云非烟陷入沉思,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些别的什么,只觉得她与以前的云非烟都彻底变了一样,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宽慰的说道:“相信你祖母,若是真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去找你祖母商量,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告诉我,比如说看上了哪家公子之类的,让我来帮你把把关,毕竟我年纪大了虽是未嫁之身但见的男子也比你这小姑娘多了去了,只不过别的事情我是帮不上你什么了,只能帮你转告 你的祖母。” “非烟什么都不要。”云非烟眼中有着一层水汽。 非烟只要祖母和如意姑姑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着,到百年之后那就最好了,不再是因为那样悲惨的理由而失掉了自己的性命。 终于走到墨双院,云非烟就见厅堂中坐着云春秋和云柒二人,她给二人问好之后方才落座,如意立刻就去给她拿了碗筷,本来这应该是慕涟做的事情。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私下里一起吃饭了,我见着那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的云如絮,总觉得膈应得很,吃入口中的食物都不觉得香了,不过擎苍不在,始终不能齐人,还真是有点儿寂寞。” “娘,等擎苍回来了,我们再这样聚着一起吃,不要那海棠苑的人过来,这样你该满意了吧?再说了,今天可是为了感谢非烟的,你就别那样说了,来人,大小姐来了,可以上菜了。”  上的菜全是平日难得一见的菜肴,大多是在云府招待宾客的时候才会有的,这单单其中一道人参汤就已抵得上一个普通人一生所用的银两,更别说其他的,也只有财大气粗的云府才吃得起了,若是不论皇宫的话,放眼天下无人能与云府相比。 第55章 去王府 如意拿来了碗筷,慕涟准备着要给云非烟夹菜盛汤水,丫鬟在主子吃饭的时候都要站在主子的身后,为主子夹菜盛汤水的。 “大伯,今日这是怎么了?”不止是忽然叫她来一起瞒着那黄秀母女二人进食,而且菜肴还如此之丰盛,莫非今天是谁的诞辰吗? 总之云非烟能肯定绝不是她自己的诞辰,若是云柒的诞辰别说她这个做孙儿的会不会记着了,受云柒关照的那些无血缘关系的人都会记着主动上门送礼的,更遑论云春秋,前不久才过了诞辰。 云春秋笑得见牙不见眼,使劲的往云非烟碗中夹菜,全是给云非烟最大的,很快的就把云非烟的碗堆高了再也装不下,他这样子做都让慕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空拿着筷箸下不去手。  “什么这是怎么了?你可是大功臣啊,非烟,这些吃的都是你应该有的奖励,尽管吃,还想吃什么就再吩咐庖屋的人做,你知不知道,今日酒楼的收入可是我们开设这家酒楼以来有史以来最高的收入, 入的货全部被清空,我都只好提早打烊关门回来了!这一天的收入可是赶得上一月的收入了!那御景酒楼冷冷清清,人都来了我们家的酒楼了!”  他数钱算钱算得眼花缭乱脑袋空空,装钱的箱子都已经塞满了,那秦显民炒菜炒得好像一下子就瘦了很多,更别提那负责出菜的李二和慕漪了,他们还留着一口气就算不错了,人手明显的是严重的不 足。  光是今日一天下来的收入就达到了以前的云府酒楼一月的收入了!这一切,全都是多亏了云非烟的锦囊妙计,现在也许有些人纯粹是为了木牌集奖而已,可是他们尝过味道之后就能变成常客,然后再 这样口碑相传下去更是不用忧愁客源,恐怕做梦也会笑醒了。  云非烟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虽然只是在尝试一个大胆的想法而已,但是这次的尝试能够获得如此成功真是太好了,不用再担心云府酒楼会像上一世一样倒闭,那些别的地方怀有异心的掌柜应该也暂 时不会那么快的轻举妄动,若是换位思考的话,云非烟会选择观望,所以那些掌柜自然也是会选择观望的。  云春秋让候着的小厮给他满上酒,喝了之后再喝,脖子都红了,一点也不顾及还有云非烟这个小辈在场,显然今日他是真的很高兴,没了之前忧天忧地的苦脸,云柒也是没想到云非烟竟然向她讨了那 府邸去是做这事,但也不失为是一个好法子,对于云非烟是更加的喜欢,越看越满意,没想到云非烟这次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这就是做生意之人最应该有的头脑。 若让她直说,云非烟可是甩了云春秋她这个大伯好几条街的。 她的孙儿,以后就算要嫁也定会嫁给这昭华国中最好的男儿! 云非烟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开怀的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看得那些小厮春心大动,迷得他们找不着东西南北,一时都忘了云非烟那糟糕的名声,看着云非烟的笑颜看得出神。 “慕涟,倒酒。”云非烟觉得云柒和云春秋都喝了,她不适当的喝一点也未免太过扫兴了。 慕涟拿过放在桌上的玉壶,手法漂亮地为云非烟在酒杯中斟满酒,没有一滴洒溅出来。  云非烟举起酒杯,“其实这并不全是非烟的功劳,有祖母的,有大伯的,也有在酒楼中帮忙的李二和秦显民的份,大伯改日可要好好对他们二人,他们二人在云府酒楼最坏的时候也未曾想要另谋东家, 足以见这二人的忠心,见着今日大伯与祖母如此开心,非烟也小酌美酒,意思一下!” “好!”云春秋显然是有些醉了,他脸色酡红,摇摇晃晃举起酒杯,与云非烟的酒杯轻碰了一下,“我知道了,他们二人是功臣,云府从不亏待认真为云府做事的人……嗝……” 云春秋还打了一个酒嗝,云非烟与云柒祖孙两对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三个不同辈的亲人聚在一起,满堂欢乐。 虽说是喝酒,但是云非烟顾忌着明日还要当王爷府上一时,只是小酌了两口,吃饱了之后又再闲谈了一下就回去了,酒楼能有这样的生意红火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 “小姐,你想要穿哪件衣裙?” 现在已经是第二日,慕涟自然是知道云非烟今日要去何处的,因为她看过叶安都的名帖,知道日期,虽然觉得云非烟好像很不喜欢叶安都的样子,也只怀疑是自己一时眼花而已。 毕竟那可是叶安都啊!京中无数未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传言他高大帅气,骁勇善战,体恤百姓,哪有人会不憧憬那样的如神一般的完美的男子呢。 虽说,当今的神君君若初更是被人说是天神,但显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谁知道见到他的真容这一生就都念着他这事是被人夸大其词还是确有其事呢?  “你随意挑一件出来给我穿上就好,”云非烟不想为叶安都这个人浪费太多心思,她甚至都想无视他送来的名帖,找个借口推拒不去了,若不是想着从叶安都口中探一下他的口风,看他寻到了那陌上公 子没有,她一定会装病不去的,“可叫了轿子在外面候着了?” 慕涟不解,嘟着嘴,说道:“这哪能随意呢?这待会可是要去王爷府,会见着王爷的,小姐长得如此艳丽,再打扮一下肯定会吸引得那些男子都移不开眼的。叫了,他们应该抬着轿子在府外候着了。”  她所说的绝对不是假话,云非烟的容貌确实是一绝,慕涟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有比云非烟更加美丽的人,不管云非烟是穿得素雅也好,穿得艳丽也好,都很合适她,不像那云如絮,倘若一穿得艳丽一 些,就像倌楼里那些卖身的庸脂俗粉一样,一股子的风尘气息。  像云非烟这样,不管穿什么都合适,都让人耳目一新的,才叫真正的美人。 第56章 攀比 “油嘴滑舌。既然如此就全都交由你来选,不管是衣裙还是发髻还是妆面都由你来决定,我不会说什么的。”上一辈子云非烟已经为叶安都把所有的心思都消耗了,要她这辈子再为叶安都这人费心思,还不 如让她再回床上睡上一觉。 云非烟懒散的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慕涟拿着一堆的衣裙东挑西拣,选出个合乎她心意的来。  云春秋虽说想为酒楼招些新人进来,但是也不是说招就能招到的,只好从她这里要了慕漪过去,又要慕漪过去充当跑堂的,毕竟这几天热度最高,慢慢的热度就会降下到了维持着稳定的客源了,不会 很热闹也不会很冷清,真到了那时她又要喊秦显民再开发些新的菜品了。  云非烟这边在慢条斯理的挑选着,云如絮那边可是自昨天开始就已经选好了衣裙发髻,和妆面了,她一大早的就起身让蒹葭给她梳发穿衣,看着镜中涂上了腮红而显得脸色红润有气色的自己的面容, 云如絮十分的满意。  但见她身穿杏白色素面妆花暗花长衣,逶迤拖地深棕底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身披驼灰底带竹子图案碧霞罗,黑亮的青丝,头绾别致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簪子,腰封上面 挂着一个深棕底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囊,脚上穿的是深棕软缎鞋子,整个人美颜不可方物。 她在蒹葭面前转了一圈,询问蒹葭的看法,毕竟只有一小块的铜镜,她是看不到全身的。 “如何?” “小姐美艳不可方物,貌似天仙,若是王爷看了,一定会看得失神的,肯定是十分喜欢小姐这身装扮的。”蒹葭说着好话,但也并不算是恭维的谎话。 云如絮本身长得就不差,只不过那是在不和云非烟比较的情况下,但若是云非烟穿那些旧衣时,她作为绿叶也更能衬托她这朵红花。 云如絮想着云非烟今日会穿着什么样的难看衣裳来衬托她,好让叶安都心里有个对比,发现她比云非烟还要好看,心里就为此欢心不已,欣然笑道:“我们去府门外等着我那个姐姐吧!”  她身上的这些衣物还都是用的云非烟的银子,本来打算在簪花宴上穿的,可是她对那神秘的神君没有兴趣,对于将来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俊美无双的叶安都更加的感兴趣。神君?虽说皇帝也对他毕恭毕 敬的,可是他那么清心寡欲的,不懂利用这份权利去自己称王的人有人能喜欢才怪了。 “好了,小姐!你看看可满意?”慕涟的巧手一晃,就为云非烟梳好了新的发髻。 这样才算是大功告成。  只见云非烟梳着百花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掐丝银鎏金带款蝴蝶花卉簪子,身着一袭蜜色的的古烟纹碧霞罗衣,脚上穿一双凤纹绣鞋,细长乌黑的柳眉下是一双夺人心魄的媚眼,那双媚眼之中却没有媚 意,只有说不出来的清冷之意,反而让人看了十分的想要看到云非烟展露笑颜时的样子,就连慕涟这个女子看了云非烟这样的扮相也不由得小鹿乱撞。 简简单单的,就能装扮得如此出尘绝艳,若她再笑一笑,说不定她真的会就此喜欢上她的。 云非烟只随意的看了自身几眼,不做评价,起身准备走到府外上轿启程到叶安都的王爷府中。 出了府外时却见到云如絮,云非烟不知道叶安都没有把名帖给云如絮一事,以为她也是要乘着轿子过去王爷府中的。  那云如絮满心欢喜的盼着云非烟出来,结果云非烟一出来她反而变得恼怒了,因为云非烟今日的扮相着实是好得不得了,就连那些在那候着准备抬脚的下人都发愣的痴望着云非烟,她出来时,那些下 人最多是被惊艳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都不曾这样痴望着她。 “妹妹这身打扮,莫非是要去唱大戏?”云非烟其实知道她要去那里,就是要出言讽刺与她作对。 毕竟,云如絮这满身的装扮,真的是很像那些唱大戏的丑角。 云如絮气得心肺都疼,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云非烟这样蔑视的一天,恨意翻涌而上,见云非烟在打扮上如此花心思,想着她肯定是要去勾引叶安都的! 她恨不得现在就除掉云非烟这个人,让她再敢在她面前笑得这么艳!虽然心中恨不得立刻撕烂云非烟那张脸,但是云如絮碍着有事要求着云非烟,只好逼自己忍下。  “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只不过是打扮得艳了一些而已,哪像姐姐打扮得这么简单随和呢?去王爷府竟然也是这么不用心,”云如絮皮笑肉不笑,嘴里利索的回击着云非烟,“对了,妹妹求姐姐相帮一事 可好?王爷忘了给名帖给妹妹了,妹妹就跟着姐姐一同进入王府,姐姐就说是你带着妹妹一同前来的可好?” 云非烟一听此话,用着一种耐心寻味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云如絮,直打量着云如絮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她是何意,跟在云非烟身后的慕涟听出了云如絮话中的端倪,嘴角不屑的一撇。  什么忘了给,根本就是王爷不想邀请这个庸脂俗粉到府上,与云非烟站在一起不管男女老少都只看着云非烟不曾多看云如絮一眼,现在还说得这么好听,王爷忘了?还叫着云非烟带她一起进入王爷府 ,真是她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了。 她与云非烟站在一起,根本就是天与地的对比。  “啊?这不太好吧,规矩就要按规矩来,若是妹妹交不出王爷的名帖就还是别过去了,”云非烟哼笑的看着在她的轿子后面的另一轿子,那显然是云如絮的,“这样不成体统啊,妹妹,若是我带了你去,那别的小姐公子为何不把他们家的没收到王爷名帖的兄弟姐妹都通过关系带去王爷府呢?这样王爷会厌恶我的!我可不想为了妹妹你去得罪王爷。” 第57章 面具男子 “妹妹你还是打消这想法,快些打道回府吧。”云非烟凉凉的说道。  云如絮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云非烟立刻给拒绝了,一点恳求的余地也没有,但是她又不甘心的的放心,因为她相信叶安都不给她名帖绝对只是因为他那些下人有所纰漏而已!绝对不 是故意不给她而只给云非烟的,云非烟能有什么好的? 云如絮不死心,凑上去贴着云非烟,才刚握着了云非烟的手,就被云非烟毫不客气的从她手里抽离出来,明摆着是一点也不想和她亲近。  “我虽喊你妹妹,但在我心中你永远只是一个外人,你就别想着我会为你一个挂姓的外人得罪王爷了,今日我可是要在王爷面前表现的,若你没有名帖求我也没有用,你还不如去寻王爷,让他给你进入 王府的机会。” 慕涟惊讶的看着云非烟,还表现呢?她看她根本对于参加叶安都的宴会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说起谎话来还真是淡定。 “……”云如絮瞪大眼睛,楞住了。 她没想到云非烟竟然说话说得这么自白,虽说她也没拿云非烟当过家人,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说起云府二小姐只是挂姓的身份,就像没了云府她就什么都不是一样,谁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怒气灼烧着云如絮的五脏六腑,怒火滚滚翻腾,若不是碍着眼前的视线太多,她一定要让云非烟好看,管那个大人说什么现在静观其变,再这样静观其变下去,她都要被云非烟给踩到头上来了! 若是以前的云非烟,肯定她说什么事情都会答应她的,为什么她会变成了这样!一点也不好掌控了!还毁了她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和云府店铺里种下的害虫。 云非烟见云如絮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去王爷府的郁闷才散了一些,心情也变得大好,她在慕涟的搀扶下走下石阶,慕涟为她拉起轿帘,云非烟进里头稳当坐着。 “起轿!” 为首的轿夫一声高喝,站在后面的抬轿的知道现在是干活的时候,大喝一声用肩膀支撑着轿子的四根木棍,走去王爷府,慕涟也随着这些轿夫一起走着。  云如絮虽说是气得不行,但是也觉得云非烟说得有那么一点儿的道理,她直接去王爷府找叶安都,让叶安都免了她的名帖,她再进王爷府就是了,何必要求着云非烟这人,叶安都肯定会同意的,当即 也进了轿子里,让轿夫紧跟着云非烟。 * “跑堂的,过来这里给我倒一杯茶水!” “好勒,客官稍等!”李二给别桌的客人倒完了茶水之后招呼着另外一桌的客人。  眼尖的看到门外又来了几位客人,那几位客人都穿着同样的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银色的半边面具看不清容貌,只不过他们手中一点兵器也没有,应该不用太过担心,还不曾在京中见过有这样一身行头 打扮的人,不过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们不闹事只是来吃饭或是外带的那就行,李二让慕漪过去招呼着他们,毕竟他现在走不开。 他可问清楚了,慕漪根本就不是云非烟的男宠,不然的话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叫着慕漪干活呢。 今日才第二天,自然是热度未消的,云府酒楼中仍然是坐满了来消费的客人。 慕漪应声,赶着去招呼新来的客人,看到那些人的打扮都不由得一怔,低下头快步的走去李二身边,夺过李二手中的茶壶,神色不妙。 “李大哥,你去招呼那些客人吧,他们的穿着打扮我看着害怕,像是那些做什么事情的人。” 那桌的客人确实是让人感到挺害怕,有空位了外面等着的百姓见了他们的存在也都不敢进来消费,李二这些年在这酒楼中什么装扮得奇形怪状的人都看过,倒也不是很怕。 他打趣慕漪,笑道:“你年纪轻轻,就胆小如鼠,还要做大小姐身边的侍卫,这可怎么行呢?行吧,我去招呼那桌客人,你好好服侍这桌客人,给他们倒茶水,下单。” “我知道了,李大哥。” 若是他知道他曾经杀过人,应该说不出他胆小如鼠这一事吧。 李二直接走到那桌穿着打扮都极其怪异的客人身边,弯着腰为他们在茶盏上倒上茶水,堆着笑容招呼着,“各位客官,你们想吃什么,可以看看那挂在墙上的木牌,还有你们是要堂食还是外带?” 他个人和云春秋当然是希望这些人点菜之后外带的,吓得那些普通的百姓都不敢进来了。 为首的面具男子并不做声,由着其他的面具男再那里点了几道菜,还都是外带的,李二记着等着回头到后厨让秦显民出菜,见这桌客人已经没有什么要点的了,为首的面具男人叫住了他。 那为首的面具男人声音苍老,听着大约像是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的声音。 “是,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李二卑躬屈膝,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曾经杀过人什么的,现在他只要做到不要让他们恼怒就行了,出菜之后,那些人就会离开了。  那男人掀起衣袖,向他露出手肘的背面,手肘的背面上是一个奇怪形状的印记,火焰的印记,这男人的火焰印记蔓延到了整个手肘背面,他向李二展示着这个在昭华国独一无二的印记,只有他们无相 阁的人才配拥有的印记。 “你可曾见过有这样印记的年轻男子或是女子?他们年纪应该在十五左右,尚且年少。” “这……”这样的印记真是骇人,不过怎么也比不了慕漪手肘上的伤口吓人。  慕漪帮忙干活的时候掳过袖子起来,所以他见过慕漪手上的伤疤,他那手肘上全是小刀划痕的伤口,慕漪说是与姐姐在外流浪时遭恶人虐待的,虽然他现在的伤口已经好了,只在手肘上留下一道道触 目惊心的伤疤,恢复不到原来的皮肤。  “有话就说,你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第58章 闭门羹 “客官,小的真的并没有见过有人的身上这样的印记,若真的见过定会印象深刻的。” “倘若你见过那少女与少年,那二人让你帮着瞒我们呢?”坐在旁边的另外一个面具人质问着李二。 不能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另一个面具人拿出了一枚暗器与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意思是让李二选要钱还是要命。 云春秋见情况不对,也从柜台中走出,好替李二解围。 “不满各位客官,小的真的真的是没有见过,你就算要杀了小的,小的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啊!如何能信口胡诌呢?若是小的有一丝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样客官可愿意相信小的了?” 云春秋走过来只看一眼,看到了那人展露出的火焰印记,知道他们的身份,他虽从没见过,却一直对无相阁有所耳闻,知道惹上了这些人,以后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各位客官,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我可以一起与我家跑堂的担保我们在这里从来都没有见过手上有过这样奇特印记的少年少女,倘若有一句假话你随时杀了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现在只望各位 不要刁难我们……要不这样,免单,免单,我们不收你们的饭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扯上无相阁可绝对没有好事,再说了这两天赚得盆满钵满的,就算给他们这一桌的人免单也不会亏损到哪里去。 别的面具男子向着那个为首的面具男子耳语,那为首的面具男子放下了衣袖,仍然给了一大锭的银子给云春秋,他们才不需要占别人便宜欠别人恩情。 不过是区区云府而已,无相阁还不曾放过在眼里,想必那个云府的大爷云春秋也认出他们是何人了吧,毕竟以前的那一桩可是由他来接下,由他来完成任务的,他就不信他这么健忘。 明明有消息说看到那两个人就在京中这种繁华的地方,莫非那是假消息吗?再在这里滞留寻找看看,若没有的话,就去别的地方再寻。 印记……姐姐的话也就算了,那弟弟的印记应该已经无限蔓延了,毕竟他是天赋最高的好苗子,无论如何都要把弟弟给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慕漪在后厨等着秦显民出菜,看着自己那伤疤中有些诡异的暗红色的手腕发呆。 * “停轿!” 为首的轿夫一声高喝,声音就像有两个轿夫同时在喊着‘停轿’一样。 确实是两个轿夫在同时喊着‘停轿’,在云非烟的对面也刚好停了一驾轿子。 东雪晴的丫鬟诗雨拉开轿帘,把东雪晴从轿子中扶出来,见她冷着一张小脸,一点笑容全无,诗雨深感无奈。  今日东雪晴的脸色真是冷得彻底,不想去王爷府却被自己的爹东易然给逼着去,本来说好要陪她一同去的哥哥东御景也因为云府酒楼夺客的事情而推辞不去,说是要想法子应对,让她独自一人前来, 她一向心高气傲,和那些庸俗的纨绔公子还要花瓶有什么好谈论的。  至于叶安都?借她看过的书里来说,就是脑后有反骨,与此人牵扯无异于赌博,赌对了当个皇亲国戚几年被他寻个理由满门抄斩,赌错了立刻就被满门抄斩,不过就是立刻死去和再活多几年的区别罢 了。 她要当的是神妃,不是王妃,只要能在簪花宴上得到君若初的青睐就够了,所以也不可能会去刻意的讨好叶安都这人。  慕涟扶着云非烟从轿子中走出来时,正好看到对面的人就是东雪晴,东雪晴是傲不愿意与人搭理,云非烟是被人传恶所以无人愿意搭理,所以这二人也是从未见过面的,应该说她们二人对于很多为官 之人的子女都没有见过。 东雪晴见了云非烟,有礼的点头,算是向她打过了招呼,云非烟也笑着点头向她回礼。  若她知道她是谁,恐怕绝对不会这么客气,应该用一脸鄙夷的视线看着她的,虽说她有郡主身份,但出身始终还是商人,那些官家小姐少爷可是看不起她的身份的,再加之云非烟名声恶臭,更是被所 有人都敬而远之了。 在东雪晴看来,她确实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云非烟,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只不过她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在她看来也是花瓶,花瓶的作用就是摆着给人观赏的,谁会在意花瓶里面能有什么内涵。 还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她最欣赏。 王爷府外有两个下人在那候着,应该是叶安都安排着收名帖的人,没有名帖的人可不给入。  东雪晴先行进去了王爷府,云非烟在她身后打赏银子给轿夫所以慢了点,慕涟识趣的拿出名帖,交由了下人,两个下人互相对视一眼,像是暗号一样,其中一个收名帖的下人带着云非烟一起进了王爷 府。 云非烟走入王爷府的那一刻,云如絮才到。 正想走入王爷府,却被那收名帖的下人给拦住了,向她伸手,示意要她出示名帖。 云如絮眼睛瞪大,“你们这些下人漏了我的名帖,现在还好意思问我要名帖,信不信我到王爷面前告状让你死无全尸!让开,我要进去!” * 因为叶安都吩咐,若是云非烟来了,就把云非烟带到他面前。 “你来了?” 叶安都穿着一身有着斑驳墨色花纹的白衣,整个人看起来儒雅不少,眉眼之间的凌厉看得人失神,直让人感叹好一个翩翩美男子。 看着云非烟如此耳目一新的打扮,叶安都眼睛一亮,显然是对于云非烟的打扮很是满意,认为云非烟是因为要出现在他面前所以才如此的费心思的打扮给她看的。 “这春日的娇花,配美人是再好不过的。”他折了一朵玉兰花,戴在云非烟的发上。  呵,如此一来,云非烟定会痴迷他痴迷得紧了,再温柔些的待她,她就会完全落入他那温柔乡的陷阱,现在要想造反,就得要人与人才,所以钱银是最不可缺的,而云非烟是云府的人。 第59章 泼妇大闹 慕涟看着他的举动,也不由呼吸一窒,更是不懂为什么云非烟对于这样的男人竟然会没有别的想法,莫非是早就有了心上人?可是她好像没见云非烟怎么接触除了慕漪以外的年轻男子。  “王爷好雅兴,只是非烟不喜玉兰此花,此花的花粉非烟闻着鼻子会痒,”云非烟拿掉叶安都插入发中的花儿,凡是叶安都给的,她都恨不得摧毁,“方才非烟好像听到府外有什么声音吵闹得很,不如非 烟与王爷一同去看看?” 叶安都见云非烟如此不识好歹,压下心里怒气,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与她一同去看看府门外究竟是何人在如此吵闹。 * “你这狗奴才究竟长不长眼睛的,明明就是你们的错,我家小姐如何不能进王爷府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蒹葭帮腔,她也认为这收名帖的下人真是一点儿眼力都没有,等到时候她家小姐见着王爷,肯定会让王爷狠狠的给他吃苦头!到时候他可是求饶都来不及了! 那收名帖的下人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云如絮主仆二人,嫌弃的看着这二人,用手摇摆着驱赶着她们。 “去去去,一边去,我管你是谁?我只认名帖,没有名帖就别妄想浑水摸鱼进来王爷府,接近王爷,就凭你这姿色?癞蛤蟆就别痴心妄想了好不好,那个恶郡主都比你长得好看得多了!”  那下人一边赶着云如絮,一边见又有其他的公子小姐来了,客气的接过他们的名帖,这人转变得态度之快实在是世间少有,更是把云如絮给气得够呛,再加上一直在外面死皮赖脸的耗着,那些没结识 的公子小姐都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着她,实在是气得她恨不得当场踩住这下贱之人的脸,让他死也是死在她的脚下…… 只不过云如絮在外面一向是以名声为重,不管内心有多想,自然也不可能在外面做出那种泼妇一般的行径,她沉住气。  “你去,去叫王爷过来,你看王爷是让我进还是不让我进!我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这么嚣张!狗奴才!到时候你就算求着我饶你一命,哭天喊地的求饶,我也不绝不会放过你!”云如絮跺跺脚,恨不得 咬碎一口牙齿。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和一个下人在那里大喊大骂做那种有失身份的事情,而且还要被那些那些公子小姐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弄得她好像真的是个癞蛤蟆一样!那些人她以后可还要结交的啊!  怪都怪叶安都,不!是王爷府的下人才对,王爷才不会忘了她,王爷怎么可能会设宴不邀她呢!她可是最能帮得到王爷的人啊!那些官家小姐觉得正统的皇室子弟最好,看不起叶安都是个平民出身, 很多都是不愿意和王爷为伍的!身后的势利也不愿为叶安都所用!只有她,只有她站在叶安都这边!  怎么偏偏就漏发了她的名帖呢?可恶,云非烟若像以前一样好摆布,刚才像以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直接带她一起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恶可恶可恶!这一切都是云非烟的错,都是云非烟这个贱 人的错! “哈,王爷怎么可能会见你这样的人呢,没名帖就是没名帖,我只认名帖,你就算在这里叫得再凶,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您啊,还是早点打道回府吧!”  那下人根本不把云如絮当回事,驱赶着,让她早日打消接近叶安都的念头打道回府,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女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若云如絮再纠缠下去,那他就要喊人用扫帚把她给攀走了,到 时候她的脸面不光彩名声毁了可是和他无关的,是她自己给脸不要脸。 云如絮何曾被个下人这么不当人的看待过,脸色一白,想到了别的方法,从蒹葭身上抽出她的荷包,愤恨的说道:“这满满一袋子,我也不知道有多少钱,你拿去,可以通融一下让我进去了吧!”  那里面的银子她存了好久,云府给她的月钱就那么多,还好平时有云非烟这个白痴哄一哄就给她包办新衣还有胭脂水粉,存了好久才有上那么慢慢一袋的银子,现在她豁出去了,只要让她进到王爷府 不过就是没有银子而已,而且只要让她进到王爷府让她见到叶安都,这个下人也只会有命收没命花而已! 那下人掂量了了一下云如絮给的荷包,一脸的不屑,把荷包扔回去,还好蒹葭眼明手快,立刻接住了荷包,才没有让荷包里的银两散落一地,到时候的话捡可不好捡,而且也不能捡,因为丢脸。  “呵,你还真是有恒心有毅力啊,小姐?只可惜我可无福消受,你再不走我就叫府上的人拿扫帚出来把你赶走了,你确定要在这些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面前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不是很丢脸吗?”下人一 副看不起云如絮的嘴脸。 虽然那袋银子他是挺心动的,可是以前有个下人就是因为收了银子放了杀手进去,那下人可是被王爷给当场砍头以儆效尤了啊,小命重要,当然是小命重要,他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呢! 云如絮面色一沉,她还是强迫着自己忍下,脸面最重要,脸面最重要,她绝不能沦落到和云非烟一样的下场!绝对不能! “你刚刚说的恶郡主,是云非烟对不对,她是我姐姐,这个身份够不够抵得上王爷的名帖?你若是不信,就去叫我的好姐姐出来,你不叫王爷也就算了,她总能叫吧!”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云如絮恨不得撕烂手帕以此泄愤! 王爷府中不远处,应该一入府中,一眼就能看到的石木桌旁,坐着云非烟、叶安都和东雪晴三人,也刚好只能坐下这三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不识趣的外人过来。  云如絮的声音入耳,云非烟品茶的手一顿,随后装作若无其事一样把茶盏放回原位,慕涟憋笑,叶安都嘴角浮起一丝冷意,东雪晴留意着云非烟的神色,云非烟看云如絮的好戏,那她就来看云非烟的好戏…… 第60章 想嫁之人 他们可是自云如絮在府门外闹的时候就一直在听了,云如絮闹得简直比皇宫那些唱大戏的可还要精彩不已,让人叫好。 她原本还以为云如絮能再演上一段时间的,怎么这么快就把她搬出来了呢?这下她再没有理由能够拖住叶安都了,就算是喝茶也不行了。  “王爷,方才非烟也说了,近来非烟与妹妹关系不大好,若是王爷让妹妹进府的话,非烟还是就此告退吧,免得让妹妹看见非烟不高兴,我们二人近来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云非烟窥了窥叶安都的神色,见他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自己也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继续说道,“既然王爷没有给妹妹名帖也就代表王爷根本不想邀请妹妹来府上的对吧?非烟可以这样认为的吧?最近我与妹妹的关系实在是闹 得太僵了,方才王爷也听见妹妹用尽了各种手段,到最后真的无计可施才搬出我的名字的,不知道王爷是要非烟还是要妹妹……” 她本来就被慕涟打扮得如天上仙子,现在一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让人不能拒绝,云非烟看还差一些,自己主动的把手搭在叶安都的手上。 “本王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别哭了,看着本王都难受。”叶安都轻柔的为云非烟擦拭去云非烟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 当然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见云如絮吃瘪她捧腹大笑都来不及,还哭个什么,在暗地使劲的挤眼泪。  “王爷,若是你选择了非烟的话,那能不能不要和妹妹说是因为我呢?我希望我以后还能再和她重归于好,回到以前姐妹情深两小无猜的时候,只是现在,我们两个不应该见面的,在府里我们也是避着 不见。” 对于云非烟而言,若是现在不是那东雪晴不懂看情况能走开而不是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演戏给叶安都看的话,她还会更开心,现在……  叶安都想着现在是表现的机会,之前一直觉得云非烟对他好像若即若离一样,如今却愿意这么亲近他,自然是好事,再努力一些假以时日夺得云非烟的一颗芳心的话,云府的财产自然由他来支配,招 兵买马起兵造反指日可待,如今当今皇帝已年逾百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随时都会驾崩,那些皇子也在暗中内斗,到时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就可以渔翁得利。 他也不用再求那些官员帮助,有威望,有云府堪比皇库的财产这就足够了!如今哄得云非烟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女人,只不过是附属品而已,除了获得床上的欢愉之外,什么用都没有,他也差不多快厌倦了。 “我会好好处理,让你妹妹乖乖回去的,你放心。”叶安都稳重的说道。 叶安都走去府门处理云如絮的事情之后,云非烟从楚楚可怜变成一脸的冷漠,她厌恶的看着自己的手,“慕涟,手帕。”  从慕涟那里接过手帕,云非烟也不管东雪晴还在,厌恶的拿着手帕擦手,把刚才叶安都的那只手给死命的擦着,是个明白人都看得清楚她厌恶死了叶安都,厌恶到觉得叶安都是个什么不净的脏东西一 样,被他碰一下都觉得脏。 “呵,”东雪晴一声轻笑,“叶王爷如此俊美,是哪里不够吸引你这位男宠无数好男色到令人发指的恶郡主?还是说……” 东雪晴起身,挨近云非烟,吐气如兰。 “还是说,我所熟知的恶郡主,其实一直都只是你在装疯卖傻放出的烟雾弹而已?你说对不对,云非烟?” 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她只不过是听说王爷这里进了新茶也想品尝一下,看看是东御景的茶好喝还是叶安都新拿的茶好喝,到时候回府告诉东御景而已,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戏。 云非烟那样的装模作样,骗得过男人,也骗得过女人,却绝对骗不了她。 云非烟本来就做好了在东雪晴面前暴露的心理准备,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知道东雪晴不是那样的多嘴之人,也就是还有得交流。 与东雪晴拉开了一些距离,她悠然道:“那才女认为非烟是什么样的人?”  “嗯……这个问题,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不过我们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有哪几个不是这样的性子的人呢?这边厢和你谈笑风生,转眼之间就是说你坏话的恶毒之人。”东雪晴推开茶盏,饶有 兴趣认真的盯着云非烟,是死盯着云非烟,“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个心如死水的已死之人。” 因为死了,所以什么都不害怕,因为死了,所以活着的每一天都把自己推到生死边缘去赌博,可是在她面前的人还有着肉体。 就像是魂魄已离身的感觉,像是被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而继续在活着一样,她初时见云非烟的时候没有多加留意,刚才喝茶的时候见她和叶安都的相处倒是能看出个一二。 慕涟怒瞪着说云非烟已经死了的东雪晴,云非烟是郡主身份,而她只不过是尚书大人的女儿而已,这样的说话实在是大不敬。 站在东雪晴身后的诗雨看到慕涟的神情,也警告的看着她,两个丫鬟之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却被云非烟轻飘飘的一句话所打破。  “哦?莫非东小姐通晓算命之术?”云非烟仍然慵懒,就算被东雪晴说中了七八,也丝毫不惧她对叶安都那假装的态度被她所觉,嘴角边的弧度似笑非笑,“东小姐说对了又如何?说错了又如何?要不我 也来看看你的面相吧,感觉你是个心高气傲不愿轻易与人结交的人,而且……我若没说错的话,你认为这整个昭华国内能陪得上你的男子也只有……了吧?” 名字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对着嘴型,让东雪晴猜猜看而已。  东雪晴显然是猜到了,整个人猛的一震,讶异的看着云非烟,就连她身后的丫鬟诗雨也是一脸的不能相信,没有想到云非烟竟然能猜得出东雪晴的想法。 第61章 吃瘪 云非烟站起身子,拍掉身上的一些落花,慕涟在后紧跟着她。 “这里我也呆腻了,我想去王爷府别的地方走一走,透透气,就不再奉陪了,赏花可是才女的雅兴。” “等等!”东雪晴回神,急忙叫住了要走的云非烟。 “难道你就不怕我和叶王爷说你在戏弄他吗?你就这么走了?” 云非烟目中尽是嘲讽之色,斜眼看着东雪晴,“我若不走,难不成还要在此苦苦哀求你,供你消遣玩乐,成为你日后谈资?如若要说尽管你说,嘴巴长在你身上,只不过你别忘了……” “嘴巴也长在我的身上。”云非烟指了指自己的樱唇,再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她的意思是,如果东雪晴敢说,那她也敢说这东雪晴喜欢的人是谁,而且她不仅是说,还要大肆的宣扬!这才女脸皮薄,就算说中心事了也会拼命的否认,定然是受不了说出之后的那样的打击的。 东雪晴连连后退,脸色苍白的看着云非烟的逐渐远去的背影,对于云非烟说的话,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此刻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谁让她眼神犀利,竟然擅自说她已死,勾起了她厌恶到死的记忆,还妄想以那件事来威胁她。 算盘打得哗哗响又如何,她一用力就把它砸得稀巴烂!  还好她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不然的话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牵制东雪晴,她绝不能让人来破坏自己的大计,倘若东雪晴还是要和叶安都说,那她就只能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让慕漪 抹杀掉她。 说起王爷府别的地方…… 云非烟停下脚步,慕涟没想到她会停下来,差点就撞到了她。 慕漪疑惑的问道:“小姐,怎么不走了?”  不是说要去别的地方走吗?现在的话走到个清净的地方对云非烟才是最好的,刚才其他的那些公子小姐进来,本来见云非烟长得好还想搭话的,一得知她是那个臭名远扬的郡主,就立刻摆出了厌恶的 表情找个借口离开,简直是欺人太甚。 云非烟感触的摸着冰冷的长着一些青苔的砖墙,眼神游离,在那一瞬间思绪回到了过去。  王爷府,呵,她不知道有多清楚这王爷府的内部构造,王爷府所有下人的名字,刚才在府门外手名帖那人叫荣贵,王爷府的所有大小规矩,就连这满池的鱼儿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全都是因为她前世天真的以为自己将会成为这王爷府的女主人而如此努力去记牢,事实上也的确当过那么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被下人排挤被云如絮和黄秀玩弄,过得难受极了,到叶安都称王为止,可是那之后她就迎来了毁 灭性的背叛。 如今故地重游,又让她怎能没有任何感情,起码她坚定了,坚定了对叶安都和云如絮二人复仇的心,即使……即使是同归于尽也不在话下! “慕涟,我知道王爷府一处静谧的好地方,我们先去那里等着,反正王爷的客人都没有来齐。” “额,嗯……” 看着云非烟失身的慕涟回过神来,暗自恼自己为什么会看一个女人也会看呆了。 刚才,云非烟的手触及砖墙之时,她好像看见她露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像怀念像憎恨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究竟想着什么,才会有那么多的神情变化呢?这样的表情,她好像有在……慕漪的脸上看到过。 *  云如絮还在那里磨着嘴皮子和荣贵说着话,戴在脸上的面具快要爆发一样的龟裂,因为她没有想到,这个不识好歹的下贱奴隶竟然连帮她喊云非烟过来也不愿意,还说她这样的长相怎么可能会是云非 烟的妹妹…… 她这样的长相?她这样的长相?云如絮简直是快要气煞,她心里最恨的就是自己什么都不如云非烟,她明明不比云非烟差多少的!就因为云非烟是嫡女!就因为云非烟是个嫡女! “吵吵闹闹,所为何事!”一声充满霸道气息的冷喝声,让正在争执的云如絮和荣贵都不由得一惊。 云如絮见到负手走到她面前的叶安都,喜出望外,荣贵则是恭敬的唤了一声‘王爷’。 云如絮见着叶安都来了,用得意的视线看着荣贵。 哼,和她斗?现在王爷可是来了,她只要说这下人无礼,王爷肯定会狠狠的替她收拾这个没有眼力见的下贱的下人!  “王爷!”云如絮眼中盈满了泪水,“你终于来了,这个、这个下贱的下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府中参加王爷你设的宴!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让,这种人的性命就别留着了,留着也是做不成事情的!会坏了王 爷的大事的!” 她在外面这么大吵大闹的,本来就引来了很多好奇的百姓的视线,现在再一说叶安都要做‘大事’,更是有些人似懂非懂的猜测着叶安都的大事是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叶安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而且他看着云如絮的哭相,再拿她和云非烟一对比,实在是激不起一丁点他的怜香惜玉的心思。 “王爷,奴才冤啊!是这位小姐没有名帖,奴才只是按着你的吩咐做事而已的啊!”荣贵耷拉着脸。 以前叶安都有过命令,拿不出名帖者不许进府,而且也也不能让那些人烦他,连面都不会见。 此刻见叶安都一言不发的与云如絮对视,怕是真的认识,他这才感到了虚,他刚才还那样子对待云如絮,恐怕他的下场…… 荣贵全身涌上一阵颤栗。 叶安都沉声,道:“我本来就没给你名帖,你此时来这里是做什么?” “对,王爷!就是要狠狠的惩治那个以下犯上的奴才……王爷,”云如絮被蒹葭扯了一下袖子,才反应回来,话语轻颤,“王爷,你刚刚,说了什么?”  那荣贵听叶安都如此一说,提着的心顿时放下,小人得志一般看着云如絮,给她再说一遍刚才叶安都说过的话。 第62章 三皇子照华 “我们王爷说,没有名帖的人都是不得进王爷府中的,既然王爷没有给你名帖,那就是王爷根本就没有邀请你的打算!” 云如絮痴迷的看着叶安都深邃的面容,终于失了理智,质问着他,“为什么?难道不是你下人的纰漏所以我的名帖才会没有而已吗?王爷你和我说的话许下的那些誓言都是假的吗?” “我府中下人绝不会在这种小事都出错,没有你的那就是没有给你的,所以你回去吧,我让叶离护送你回去,絮儿。” 他最后一句絮儿说得极其的轻,若不是留心听的话,肯定会遗漏的。 叶安都拉着她,云如絮挣脱开,咬牙切齿的看着叶安都,恨不得立刻歇斯底里,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绝对不能表露自己真正的面目。 “云非烟!你连云非烟都邀了却唯独都不邀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云如絮几乎嫉妒得发狂,只有蒹葭扯着她,想要让她回去。 既然都是王爷说的不邀,再在这里争论也是毫无意义,还不如回去想办法对付云非烟。 叶安都喜欢的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不听话的女人他可不喜,冷冷的看着云如絮。 “你还是回去好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总之今日的宴会你是不能进的。”他烦躁不堪的在荣贵耳边吩咐了几声,然后就掉头回去,对云如絮这人实在是一点儿的耐心也没有。 本想再找云非烟,结果那地方不止云非烟就连东雪晴也不在了,这二人转眼之间都走开了,叶安都手一挥,一个黑衣侍卫立刻出现在他身边。 “叶离,你去护送她回云府去,还有找个理由让她别再因此事而闹了,现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理应大局为重。” 若是听话些,以后让她在他身边做个傀儡也没什么不好,他喜欢听话的,能帮到自己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女人。 “是,属下立刻去办!”叶离拱手。 * 王爷府中后院十分的偏僻,而且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场面,当然就不会有人过去,那还是云非烟上一世的时候偷偷抹眼泪不敢让叶安都看见,免得惹他心烦,最后找到安静的可以默默的哭泣的地方。 慕涟跟着云非烟在府中东奔西走,见云非烟一丝停顿都没有,也没有喊过匆匆而过的下人为她指路,云非烟如入无人之境一样。 就好像她对着这王爷府很熟悉一样…… 不,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多想了,云非烟应该是第一次来王爷府的,因为叶安都也有说如果她走迷路的话可以让下人为她指路的,这样初次来的人叶安都怎么可能会认为她会迷路呢? 快到了,快到了那个清净之地…… 云非烟满怀着复杂的心情,莲步轻移刚要走出一步,却收回了脚,一脸的震惊。 她以为,她以为此地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如果那个站在树下看着被风吹得飘落的叶子的雍容男子不是此刻出现在眼前的话。 云非烟是前世重生之人,大部分的人她都有印象,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只看着他的背影,她都能看得出那人是谁。 虽然迟早会见到,可她没想到会在叶安都的府中碰上他啊?昭华国的三皇子,照华,而且还有别的男人在场,他们好像在密语着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照华前世与她……她不想再回想起来。 云非烟打算在照华没有发现她之前赶紧离开,可惜的是她却失算了,也许她是脚步声音小,但是练武之人可是听呼吸声的。 她这刚一转身要走,就被照华叫住。 “小姐,可是不愿留下与我说说话?刚才我与下属的话你应该是全都听见了吧?”声音冰寒,有种不容人拒绝的威严在内。 已经走不了了。云非烟暗叹。  云非烟转回身,向着远处的他一福,慕涟不知所以,不清楚那个远处没有正面让她看到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云非烟一介郡主之躯,都要如此忌惮,想必是什么大身份的人,只好跟着云非烟一 起做此举动。 “见过三皇子。”  照华这才终于转身,他眼中如一潭死水毫无感情,他的眉目娟秀,长相有些过分女气,想来定然是长得像他的母妃的,还穿着一身暗色花纹的衣袍,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但若是说起 气质的话。 胆寒。  慕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云非烟口中的三皇子,全身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质,就像是猛兽面对着弱小的禽兽时所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叶安都杀人无数自然身上有种杀气,杀气自然不足为惧,可是 照华此人…… 就连她这样出生的人,都不由对于那个身上没有任何利器的照华产生了胆怯的感觉。 照华接过树上吹落下来的一片嫩叶,转眼之间那片嫩叶在他手中就化为腐烂,在他面前任何物品转眼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照华饶有趣味的看向不敢看他的云非烟,眼里尽是玩味,“你倒是有趣,这当今天下最不起眼的皇子就是本宫,那异姓莽夫和太子还有五皇子都是惹天下百姓非议最多的,若不是老二和老四早逝,也许 他们也会被百姓议论,你又是如何识得本宫就是三皇子的?” 他面无表情,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过来,就像是故意在施压一般。 压迫感更加的重,云非烟心头一沉,心中更是懊恼早知道就不应该来叶安都府上的,说话更是小心翼翼,慕涟暗暗心惊,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那照华。 三皇子……她根本就没有听过此号人物,坊间确实是传着谁会是下一任皇帝,就是没有人谈论过三皇子,没想到此人竟然隐藏得如此至深。 而且更让她疑惑的是,云非烟竟然认识三皇子吗?可是听着三皇子所说,他好像并不认识云非烟。  “非烟如何能不识得三哥哥呢?”云非烟深知自己说错话了,见过是见过,但是那是前世,只是如今也只有用这样的理由含糊的蒙混过去了。 第63章 前世今生 她真要说的话,以前进皇宫的时候确实是与这几个皇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只不过是没有深入接触,仅仅只是打过照面而已。 照华用手轻轻的抬起云非烟的下颚,审视着她,眼中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就像前世一样,他们初见时,他也是这样的举动。 “非——烟?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毁尸灭迹了呢,毕竟你是见过我真面目的人!”他捏着云非烟的下颚更加的用力,几乎是要把云非烟的骨头都给捏碎一样。 这样子捏碎下去,她是真的会死的。 云非烟心中对此人比叶安都还有忌惮,她倒不是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真要说的话,她对他只有内疚。  慕涟敏感的察觉到,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云非烟,而她怎么能放任云非烟被人杀了,虽说自己武功不能和慕涟相比,但是现在她也无法坐以待毙,正想有所动作,却被云非烟用眼 神给劝退了。 慕涟咬着牙,一脸不甘心的欲动不动,摸着绑于身后的长鞭,准备看情况使用。  “呵呵,”,照华冷笑了几声,像是云非烟和慕涟主仆二人的反应取悦了他,他对云非烟的禁锢力道松了一些,“聪明的选择,否则的话你这小丫鬟现在只怕是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了,为自己的愚蠢冲动 懊恼不已了。” “云非烟?那个喜欢男人,府中圈养了上百男人的好色母猪?那个喜欢虐待下人,把下人当成畜牲一样虐待的映雪郡主,原来你就是我那个映雪妹妹?长得这么一张好皮相还真是可惜了!” 他的手慢慢的下滑,直到滑到云非烟纤细又光滑的脖颈上,然后暗中使力,一掐,云非烟脚尖离地,他看着云非烟的脸慢慢的变得通红,看着她逐渐无法呼吸。 由始至终云非烟都没有挣扎过,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开口求饶,慕涟看着心急,无奈云非烟一直用眼神警告她,她只好在一旁静观其变。  照华看着云非烟的眼神渐渐地变了,慢慢的松了在她脖子间的禁锢,云非烟一下子就不顾形象跌倒在地,不停咳嗽,咳嗽之后就是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慕涟心焦的看着她的情况,确认她需不需要去看 大夫看一下身体情况如何。  那照华确实想着杀她,只不过感受到了隐在暗处的如蛇一般的视线,而且他也不想在叶安都的府中暴露,所以下手只是慢慢的加深力气而已,脖子上有着淡淡的红痕,时间过久点那红痕就会消失不见 。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他冷声问道。 “什么都没有看到,非烟只不过是想寻一处清净之地,然后恰巧遇见了被王爷应邀到府上的三哥哥而已。”云非烟沉声。 “哼,还算你有那么点脑子,今日你能保住小命,他日我可就不能保证了,记着祸从口出这四字。” 照华直接踩着云非烟拖延在地上的衣裙绕着她们二人走过。 “你!”慕涟紧咬嘴唇,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照华。 “好了,慕涟,记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其余人都不能知。”云非烟缓过气来,在慕涟的搀扶下站起身。  三皇子照华,他才是真正的猛虎,平日看着温顺老实不起眼,所以叶安都今日也邀了他来府中一聚,可是他才是城府最深的人,那四皇子和二皇子就是被他策得内斗两败俱伤的,不费一兵一将就排除 掉抢皇位的亲兄弟,这才是此人的可怕之处。 上一世,他是和叶安都斗到最后的人,他这样的有长远谋略的人也确实是很适合当皇帝,而他上一世之所以会失败,全是因为—— 因为她。 云非烟抚摸着自己还残留着痛感的纤细的脖子,樱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没有声音,因为她根本没有把话说出口。 她欠他江山。 她根本就不应该来的,不应该来王爷府,也没有问出叶安都关于他是否找到陌上公子一事,还招惹上东雪晴和照华这都不是省油灯的二人,之后麻烦可大了。 慕涟趁着这段路上没有什么人走来,忙着给云非烟整理好她身上的衣裙,歪掉的发饰,忽然之间她敏感的转身,高声的说道:“谁在那里?” 云非烟一瞬间也警惕起来,不知道慕涟察觉的那人是从什么时候就偷偷的在暗地中看着这发生的一切的。 “小姐大可放心,三皇子走后我才感觉到那人的气息的,那人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慕涟如此说道。 从拐角处走出一个侍女,她脸色通红,一见到云非烟就战战兢兢的,腿不停地抖着,几乎是害怕得快要哭出了眼泪。  “云小姐,王爷说人齐了,让所有人都到花厅去,奴婢……奴婢是来叫你去花厅的,只是看着你在整理衣裙,怕你觉得奴婢见着你衣冠不整,会不高兴,所以奴婢才躲起来的,等云小姐你收拾好了奴婢 才会出现叫你,不是故意躲起来偷听什么的。”小侍女哭丧着一张脸。 她们这些侍女听到王爷要人去唤云非烟,大多都是你推我推的,后来惹得嬷嬷不高兴了,才用抓阉解决的,没想到她运气这么衰,定是去庙中捐香油钱捐得少了…… “那你还不快为我家小姐带路,若是晚了王爷可是会责怪的!” “是!” * 云如絮纵然是因为叶安都的态度再怎么不好,也不敢忤逆他,而且她刚才在门口和那下人荣贵一闹,已经足够丢脸了。 背着那位大人针对云非烟,现在又因为云非烟而得罪叶安都,这可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说来说去都怪蒹葭这个下贱丫鬟! 若不是她说什么是给她的名帖有遗漏,而不是叶安都根本没有给她名帖的打算,她总不至于在王爷府前演上这么一出好戏,回去的时候她定要狠狠的给蒹葭一个教训。  叶离面无表情,“云二小姐,王爷命令奴才护送你回府,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王爷身边的女人也只能是懂事的女人。” 第64章 柳家姐妹 云如絮冷哼一声,提起裙摆离开王爷府,正打算坐回轿子里,打道回府,然后又有轿子停在府门前,有两驾轿子,第二个从轿子下来的女子让云如絮眼前一亮。 “似兰!” 柳似兰这才刚从轿子中下来,就听到有耳熟的声音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发现了云如絮。 “妹妹,那位可是你闺中好友云府二小姐?”柳家长女柳思娴笑看着柳似兰。 “嗯,是的,不知道那云府二小姐唤妹妹有何事,姐姐介不介意等一下妹妹,然后再和妹妹一起进入府中?” 她可是蹭着自己这大姐有的王爷的名帖才能过来抛头露脸的,能和云如絮打成一片的人,都是些物以类聚的人,她自然也是恨着柳思娴的。  “嗯,我会等你的,只是她始终只是个商人之女,你别和那样的人走得太近,会丢脸的,我们官家怎么可以和商家走太近呢,唯一一个算是和官家有那么点儿沾边的也就那个名声坏去的云非烟了,那人 也是接近不能的。”柳思娴一撩长发,深眉紧锁,像正的在担心柳似兰一样,实在是温柔如水的可人儿。  柳似兰假惺惺的笑着,说不会的,含糊的应了,在她的心里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把柳思娴的话给听进去,云如絮和她目标一致,她倒更愿意听云如絮说话,然后和云如絮一起为彼此出谋划策,压榨着像 柳似兰那样的蠢蛋。 “如絮,你怎么现在叫我呢?等进了王爷府,自然是能有说话的时候的啊!”柳似兰走近云如絮,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云如絮挂在脸上的完美笑容一僵,不着痕迹的扯开了那个话题,柳似兰庶女之身都能进王爷府,而她竟然不能这实在是太讽刺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柳似兰知道,“我今日不是太舒服,所以就只能告辞 了,对了,似兰,你又是如何能进王爷府的?” “你也知道我一个没有身份的嫡女,哪有那么好运,是我求着那个死女人好久了,她才愿意带我过来的。”柳似兰憎恶的看着站在府门那边,平和的与下人交谈的柳思娴。 在她看来,柳思娴那个女人就是在装腔作势的博人好感而已,竟然下贱到要去博取下人的好感,真是恶心。  云如絮表面上像是很耐心的听着柳似兰的抱怨,实际上眼中深邃的神色却在诉说着她完全不想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还真是无聊,若不是有求于她的话,她才不再那里摆着这么一副假惺惺的脸色,笑 得脸都僵硬了。 不过就是个末等三品官员的女儿而已,在朝廷上她们的爹有没有能在皇帝面前说话的地儿都不知道呢。  “呵呵,似兰你别急嘛,按我教你的方法,那女人就算是府中嫡女又如何?她迟早有一天会失势的,只不过是现在你需要忍一忍而已,”云如絮勾起妖艳的唇,露出个美丽的笑容,“不说那些了,今日我 那姐姐也被王爷邀在府中做客,可是我身体不适只能回府,似兰,你懂我的意思的吧?” 柳似兰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云如絮说的是谁,她惊讶的道:“你姐姐……云非烟吗?王爷竟然邀了那样的人上府,我真是不能相信,王爷究竟想做什么,竟然会邀云非烟那样的恶女到府中做客!” 柳似兰边说着边吃惊的捂着嘴,等候在云如絮轿子旁边的叶离把她们的对话全都收进耳里,神色淡淡,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你怎么能这样子说王爷呢?王爷这样做自然是有王爷的道理,你被别擅自去揣测王爷的想法,但是云非烟在王爷府中,我身体抱恙实在是没有办法,你记着,一有机会就帮我给云非烟下绊子,不要让 她安生!别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帮你的!”云如絮对于柳似兰说叶安都一事不满意了,虽说是不满意不过她还是记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哼,就算她不能进王爷府那她也绝不能让云非烟好过,绝不能让云非烟在王爷府中过得如鱼得水! “哦,原来你是这样的意思,你放心吧,你曾经帮过我,这一次我知道怎么做的!” 柳似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越过柳思娴的脑袋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云非烟,叶安都所说的客套话她一句都未听进,只顾着想着云如絮要她做的事情。 云如絮曾经帮过她,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自然是想报答云如絮,与云如絮两清的,她可不是傻子,可不想因为那么一件小事情一生就被云如絮牵着鼻子走。 云非烟眼睛半阖着,看起来像是对于叶安都,以及对面那些带着审视目光毫不客气的放在她身上的人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更让她烦躁的是,坐在她这边的人竟然偏偏是东雪晴和照华,那些别的公子小姐都对她避之不及,这两人倒好,直接就是要与她坐在一起,害她收到的注视目光变得更加的多,坐在左边和右边的那二人更是让她不能放松,就连慕涟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怕照华又有什么不利于云非烟的举动,毕竟就在刚才云非烟差那么一点点就命丧他手中了,现在云非烟就连偷偷小憇一会儿也不行只能这样半阖着眼 睛休养。  “本王非常感谢在座的公子小姐愿意赏脸,愿意来本王的王府一聚,此次的宴会旨在以文相聚,可以文来相会,互相比赛切磋,本王除了杀敌斩将也喜爱那些文采出众的文章,还望各位不要太过拘谨, 放开了来,随意就好。”叶安都如是说道。 这才是他这次举办宴会的目的,主要是他身边武将太多,文人太少,若是这次能看到有什么才华横溢的文人,他定要下重金把那人招揽进自己的营地去。  云非烟早就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不过那也与她无关,她用手指捻起放在瓷碟上漂亮的糕点放进嘴中细嚼慢咽,她来此就是为了探叶安都的口风的,看看他寻到了陌上公子没有,其余事情她一概不理,该吃吃该喝喝,该回府时就回府。 第65章 藏头诗 柳似兰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让云非烟丢脸的好机会,看清云非烟的长相之后,来自女人的嫉妒就一直灼烧着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就只需要有人来开头就够了,她拍了拍柳思娴的背部,与她耳语,“姐姐,你 才华如此横溢,何不为王爷开个好头?这样王爷也会高看我们柳家啊!” “这……才女在此,我如何能够献丑?那不是被人笑话吗?”柳思娴犹豫不决,她虽然也通晓琴棋书画,天下文章,也喜爱自创诗词一类的,但是有东雪晴在,她实在是不敢在东雪晴面前班门弄斧。  “可那才女不知为何不愿意开金口,其余人又是在观望的,万一王爷觉得自己落了面子,恼上了我们可怎么办?王爷脸色已经不好了,姐姐此时出声可是能让王爷不落面子的,这对于我们而言可是只有 好处!”柳似兰耐心的给柳思娴说着利与弊。 她们虽然是官家出身的,但是爹爹是墙头草,见风使舵的那种,哪边的人呼声高就去哪边,所以不管是异姓的叶安都还是宫里的皇子太子一类她们都需要讨好,在这节骨眼上两边可都是得罪不起的。 成王败寇一事,可难说了。 “姐姐,这样吧,你要是想不着如何开头,你就说起藏头诗好了,一个人做完藏头诗然后再随便的点另外一个人,给她出题,让她以题目再起一首藏头诗。” 柳思娴斟酌着柳似兰的话,觉得她的话有理,而且也可行,下定了决心,主动提议。 “等一下姐姐,妹妹既然帮你献计了,还希望姐姐能答应妹妹一件事。” “什么事?”柳思娴又犹豫了,她怕柳似兰提出太让人为难的事情,她办不到的事情。 “很简单的,就是你按着我说的……”柳似兰在柳思娴耳边又是好一番耳语。 *  “王爷,既然以文会友不如就一人一首藏头诗如何?不如就先由王爷来出题,我来作出一首藏头诗?然后思娴做出藏头诗再随便点一个人的人名让他按我的题目做藏头诗,若是不懂就罚酒三杯,若是行 那人就接着喊下一人让她做题。”柳思娴主动走到叶安都身前,温柔一笑。 有人开头,叶安都的脸色比之刚才好多了,而且柳思娴这个提议倒也是不错,获得了在场大半人的认可,他们都跃跃欲试。 仔细一看的话,叶安都邀请来的人大多都是才华非凡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害怕这样的挑战,在他们心里觉得,彼此都是看不起的。 毕竟文人相轻。 而且他们认为面对这样的比赛而要害怕的人,是云非烟才对。 “如此不错,如今春日暖阳,那就请柳大小姐以春日暖阳这四字作出一首藏头诗来可好?” 柳思娴斟酌了一下,叶安都出的题目倒并不难,只是她可没有古人七步成诗那样的本领,想自然是要时间的,其他人也并不急着催促她。  叶安都命令下人把桌子抬过来,桌上都放着文人常用的四宝,那个之前来喊云非烟去正厅的丫鬟是负责磨墨的,她谨慎害怕的看了看云非烟,见云非烟看过来了,立刻又把视线收回去,那样子就像是 个胆小怕人的小兔子一样。 柳思娴再一沉吟,拿起挂在架上的毛笔,提笔作诗,她笔墨横姿,看着十分的悦目。 “春色暗中期,日晚春风里。暖手缝轻素,阳气开迎入。”  其他的公子小姐也十分好奇,走过去看她作诗如何,有人读了出来,有些公子看着柳思娴的眼神就变了,他们反正这个年纪家中都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去提琴的,这柳思娴长相可人,才华横溢,她此 诗一出,自然得了好几个公子青睐,看得那柳似兰心中一股郁气散不开。 明明是她的提议,就因为她是个庶女,没有说话的身份,所以才让柳思娴能在众人眼前如此出风头,虽说她也没有那个能力,作不出柳思娴那种藏头诗。 叶安都看了一下,对柳思娴称赞有加。 “王爷过奖了。”柳思娴不好意思的红了小脸。 云非烟见这作诗会应该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见旁边有瓜子一类的食物,慕涟拿着瓜子剥壳把瓜子肉给她吃了,她是没必要过去称赞柳思娴,只是不知道她旁边那二人是为何也坐定不动身。 “确实是好诗,符合提议,诗词婉约细腻,很有你的风格,那接下来就到柳大小姐叫上一个人,给她出题,让她做一首藏头诗了,不知道柳大小姐心中可有人选。”叶安都薄唇轻启。 柳思娴乖巧的点了点头,故作选人一样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视线,其实她只是看柳似兰的视线行事而已,柳似兰努了努嘴对着云非烟,柳思娴一副左右为难。 虽说她心中也是看不起云非烟的,但是她也和云非烟无冤无仇,并不想与云非烟交恶,但是妹妹给她献了如此良计,让她把王爷哄得如此开心,妹妹也就是这么一个要求而已……  “那……”柳思娴从柳似兰那边移开,转而投向云非烟那边,本来众人都以为她是要喊东雪晴这个才女来作诗的,不曾想她竟然叫了一个十分的让人出乎意料的名字,“那思娴就斗胆,接着请映雪郡主来 作诗一首。”  让云非烟来作诗?这不是明摆着为难她吗?云非烟应当是今年才到去私塾的年龄的,虽说云非烟幼时家中人应该会请夫子上府中教导的,可是就云非烟那样的名声,很难说她有没有从夫子那里学到了 什么,应该是什么都没学到的吧。 柳思娴如此举动,意图再明显不过,但除了叶安都脸色有些难看之外,其他人大多是等着看云非烟好戏的,不过就连云非烟本人都是神色淡漠,目光中丝毫不见惧意。 “柳大小姐,”云非烟吃净手中瓜子肉接过慕涟的手帕擦拭,不惊不惧,游刃有余,“题目。”  “啊?”柳思娴一时没反应过来云非烟是在问什么。 第66章 意外的发展 “题目,你不是让我来作诗吗?若不出题那我就即兴发挥了?”云非烟素来平静无波方的眼眸泛起了一丝丝的兴致。 虽说她不想惹事,可若是别人主动来惹她的话,她定是不能装作看不见的,这柳思娴明显不想叫她,自刚才起就一直看她,犹豫了那么久才叫她,也就是说是被谁人指使的。 她前世虽说与柳思娴接触不多,但是和柳似兰嘛,那还勉强算是认识的,因为那柳似兰可是云如絮的跟班来着。 柳思娴明显对于云非烟如此欣然应允的态度感到奇怪的,但是总好过云非烟不愿意答应她的要求,还要怪罪她为好。 “王爷出题春日暖阳,那我就出题,春意盎然。”她可不敢出太简单的或是太难的,这春意盎然的难度也算折中了。  就算只是学得一般般的公子小姐,这个题目也算说得过去,就看云非烟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了,叶安都本来是打算打断柳思娴的,可是他想到若是云非烟作诗不成落入难堪境地,他再施以援手搭救, 云非烟定然会对她好感大增。 这场中众人,各人有各人想法,云非烟大概能猜到,就是猜不到坐在她身旁的那二人的想法,一个悠然喝茶,一个偶尔用窥探的视线看着她,他们二人施加的压力可是比柳思娴让她作诗一首还要大。 云非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花凋世外春,既争芳意早。不待盎中满,终然无心云。” 所有人目光在一瞬间都靠拢了过来,看着云非烟……旁边的东雪晴,刚才那首诗不是出于云非烟口中而是出于那昭华国才女东雪晴的口中。  东雪晴面无表情,好像不知道自己方才做出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仍然淡然自若的吃着小点喝着热茶,柳思娴仔细的回想着方才东雪晴所做的诗,待寻到春意盎然这四字也解出了诗中之意时,她才 恍然大悟,暗叹自己实在是自愧不如,她再如何有才也是抵不过东雪晴万分之一的,才女不愧是才女。 她完全忘记了她点名作诗的人可是云非烟来着。 那柳似兰本以为能够看到云非烟出丑的一面,不曾想竟然半路杀出了个东雪晴,完全坏了她的计划,但是难得有这么天衣无缝的完美计谋,她不想就如此放弃。  “姐姐!”柳似兰顾不得礼仪规矩,从座位上离开,走到柳思娴跟前,看向云非烟,道:“才女之名确实并非浪得虚名,我们姐妹二人拜服,只不过我姐姐她点名作诗的人是映雪郡主,才女这样做不太好 吧?” 她们柳氏姐妹的爹官职没有东雪晴的爹官职大,所以说话还是要小心客气一些的。 “我如何做得不好?”东雪晴轻抬眼皮,并未把柳似兰放在眼中,柳思娴才华她是欣赏的,至于柳似兰?那就只有一声冷笑了。 柳似兰见东雪晴如此态度,更是气结,仍然维持着笑容,这幅样子让云非烟想起了云如絮。 云非烟不由一声轻叹,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东小姐,你这般做可是坏了规矩的,若是喊了别人,别人不会,又去寻你帮忙,这不是有失公允吗?何人能比得过你这个大才女呢?”  叶安都静静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明明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此刻他却选择袖手旁观,他可不想给任何一边的人不好的印象,而且也不想参与到女人的话题之中,除非发展到了严重的局面那 就再说吧。 “别人?别人不会便不会,那又与我何干?”东雪晴慢慢的放下茶盏,她身后的贴身丫鬟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拿着茶壶给自己小姐倒茶满上。 “那云,不是,是郡主,你又是出何意选择为何帮郡主的?”柳似兰看着东雪晴的眼神变得怪异。 该不会是因为云非烟的郡主身份吧?本来见东雪晴不爱与人友好,以为她只是腹有诗书,心比天高所以才这么心高气傲而已,没想到她原来是一头见风使舵的白眼狼。 柳似兰暗地里鄙夷着东雪晴。  虽说她想对了一半,但想的又错了一半,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得就是柳似兰这种人了,其他人都没有想到那一层,只是疑惑为何一向冷漠的才女东雪晴竟然要相帮云非烟而已,足以见柳似兰的心思 狭隘。 “我有意与郡主交好,现在就帮着郡主了,你莫非是要连这种事情都干涉?谁给你干涉我这个户部尚书的女儿的权利了?就凭你爹?”东雪晴漂亮的反击柳似兰的咄咄逼人。 柳思娴听出了东雪晴的不悦,见柳似兰还是这么不甘心的不依不饶,忙拉着她站到身后,让她别再说话。 父亲的官职低,所以她们在东雪晴面前自然也是低人一等的。 “似兰,别再说了!对不起,东小姐,我妹妹她不大懂事,你别往心上去,至于你替映雪郡主作诗一首这事情,我们也做不得主,那就看看王爷觉得该如何那就如何。” 她倒是聪明,关键时刻竟然把事情甩到叶安都身上,叶安都只低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这件事也就算翻篇过去。 “柳似兰,下次你可别再带你那庶妹出来了,本来她的身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没看到映雪郡主也没有让自己的庶妹跟着过来吗?带她出来,只会让你丢脸。” “受教。”确实她根本没打算带柳似兰过来王爷府的,但奈何柳似兰苦苦哀求,她一个心软也就答应了。 果然庶女都上不得台面,柳思娴暗下主意,再也不带柳似兰出来参加这些聚会。 柳思娴扯着柳似兰的手,回到座位上。  柳似兰简直是气得心口疼,没有羞辱到云非烟,而且她还和云如絮一起被这个伶牙俐齿的东雪晴羞辱,还指不定以后都不能跟着柳思娴这个蠢货一起出来参加宴会结交那些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第67章 更意外的发展 云非烟垂下视线,听东雪晴说想与她交好,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有些许的烦躁。  她本来就不需要东雪晴帮她,她吟诗最多隐众人哗然一阵就无事了,现在好了,她这样的举动反而把事情闹大,更加的吸引人目光,那些人定都在猜着她给东雪晴喝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第一才女 愿意与她这个名声臭的郡主结交。 更别说,她根本一点儿和东雪晴结交的心思都没有,不曾想东雪晴竟然想与她结交,还在柳思娴的为难那里替她解围,虽说她根本不需要她的解围。 而且……而且照华看着她的眼神在告诉她,他现在对她兴趣浓厚。  云非烟本打算在今世极力避免和照华走得太近的,若刚才由她来作诗,也只不过会让他觉得诧异,现在东雪晴掺了一脚,还直言要与她这样的名声败坏之人结交,品学兼优的才女与品行完全相反的顽 劣郡主,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都引人注目。 反而还让他对她变得兴趣浓厚了,这怎么看来都不是好事。 她实在是对于东雪晴的帮助说不出感谢一词,尤其是东雪晴那有意与她结交的话一说出口,她就变得更加的别人针对。  叶安都并不想这几个女子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落人闲话,他话锋一转,“此事下不为例,也就算过去了,各位小姐都是大方之人,想来不会一直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别伤了和气,而且我邀你们过来, 可是秉着以文会友的想法,可切勿以文相较,坏了大家的和睦关系。” 他一番铮铮话语,尽显自己身上的王者风范。 云非烟偷偷瞥了一眼照华,只见他嘴角噙着笑意,一点儿神色都未曾变过,而且他还开腔帮着叶安都。 实在是让云非烟叹服,此人城府之深,就算她是重生过一次的人,论城府也是斗不过他的。 “王爷说得对,本宫也认为还是莫伤了和气较好。今日是以文会友的,但是本宫怎么觉得方才那柳小姐叫上映雪妹妹,像是有意为难她?柳小姐此举实在是很耐人寻味,不得不让本宫多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倒吸凉气的人里自然也包括了云非烟,慕涟晓得她头疼,忙给她敲肩捶背,好让她舒缓一下。 别说是云非烟了,她也吃惊得不行,不知道这照华皇子究竟内心在想些什么,还‘妹妹、妹妹’的喊上云非烟了,刚才那个想杀了云非烟的人,莫非是她和云非烟的错觉吗?  柳思娴一张小脸面无血色,柳似兰倒是不怕,因为她只是在暗中教唆柳思娴,但是明面上她可是安安分分的,只不过是刚才忍不了那口气反而还被东雪晴给侮辱罢了,坐在柳思娴那边的人不由面面相 觑,不懂这云非烟性格残暴至此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今日她先是获得昭华国第一才女的有意结交,如今素来不管事的三皇子又主动的要替云非烟讨回公道的样子…… 他连自己的亲妹妹是死是活都不管,如今管着云非烟这个一点儿血缘的关系都没有的妹妹又是为了什么?故意在此时让叶安都难堪吗? 不,云非烟熟知的照华的性格,绝不会在此时故意让叶安都难堪。 再说了,在柳思娴提出要云非烟作诗之时,谁都看得出来她这算是有意为难了,方才照华不做声还以为他不会多管的,现在本来事情都快要平息了,他又偏偏要这样提上一提。  “三哥哥,非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毕竟这是王爷的宴会,免得惹得王爷不开心,你就勿怪柳小姐了,想来她也不是主动的想要为难非烟的,而且东小姐也替非烟解围了,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云非 烟假惺惺的看着照华笑着,笑容中却没有一丝半毫的真意。 “妹妹,你不必如此与三哥哥客气,你是堂堂郡主,只要你一句话,本宫立刻就向父皇禀告,让他撤了那柳小姐父亲的官职,映雪妹妹?”照华牵起嘴角,毫不客气的与云非烟对视,眼中意思明显。 你想安生,我就偏与你反着来,倒是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领招架。  这二人你一句‘哥哥’,她一句‘妹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关系不知道有多好,除了当事人知道自己和对方是什么关系之外,其余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柳氏姐妹看着云非烟和照华一言一语的,不 由得心惊胆战。  她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情,云非烟再如何不堪,如何被人看不起也好,她始终也是个郡主,是个身份凌驾于她们之上的郡主,她们见着她时,可是要行礼的,本来对她视而不见就是大罪,若云非烟真因 此事恼上她们,到皇上面前告状,皇上那么疼她,没准就真的把她们的爹的官职给撤了也是说不准的,到时候过的日子那可就难以想象了。 柳似兰怎么知道照华这个三皇子今日既然会偏袒云非烟,心中知道自己真的捅下了个大篓子,害怕得瑟瑟发抖,想着自己答应云如絮这件事,可谓是悔不当初。 云非烟心中对于照华咄咄逼人甚是窝火,无奈又不能发作,忍着内心的不悦,继续与照华周旋,这二人身份一个是郡主一个是皇子,就算是叶安都,也不好插手这二人的谈话。 现在叶安都的脸色已经隐隐不悦了。 东雪晴静看着这二人谈话良久,最后打了呵欠,听不下去,这才准备要调和。  引发此事的罪魁祸首自然是柳似兰,但是柳思娴和东雪晴也要算在内,云非烟算是烦死这二人了,恨不得自己身旁一人都不坐下,被人孤立倒好过现在,这二人东雪晴显眼,照华城府深,都是不好亦 不能相交之人,她重生回来只打算报该报的仇,然后好好经营云府的,若是知道自己今日会和这二人有相交,她绝对不来王爷府!  云非烟可以发誓说这绝对是她重生以来做的一件让她悔得肠子都青了的决定。 第68章 你不该跪 “三皇子,既然你要为映雪郡主鸣不平,那不是很简单一事吗?让那柳小姐向郡主跪安认错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想来郡主也认为这样的处理方法最好不过吧?郡主不会落面子,柳小姐不用担心自己的爹乌 纱帽不保,王爷可当这一切事情从未发生过……”东雪晴提出了她自己的想法。  云非烟虽不满就是她把她给拖下水的,但是现下看来东雪晴的提议是最好的,这事情最好还是快些平息,免得再被照华利用此事闹大去,此人的心思难测,她此时看着他是在为难她,说不定他的心思 早就想到了别处地方去在利用着她,而且柳家的女儿本就应跪她一跪,这确实是齐美之策,就是不知道那柳家女儿愿不愿意跪她了。 云非烟连云府里面的内鬼都尚未铲除,自然不想和外面的人过多树敌的,柳思娴她可以不计较,但是柳似兰她是一定要认真的计较一番了。 不然的话,她这堂堂的郡主威严何在,竟然连三品官员的庶女都敢蹬鼻子上脸的与她作对! 柳思娴轻咬贝齿,一副为难的神色,她本来也以为此事可以过去,可偏偏那平日不管事的照华皇子今日究竟是为何,偏偏要多此一举把事情闹大,就现在来看,东雪晴的提议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可是眼前有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双眼睛,而这些人背后的人的身份……让这些人看着她下跪云非烟,她可是会把爹的脸面都丢光,以后哪还有人愿意与她结交,哪还有优秀的公子命媒婆上门 提亲求娶她呢? 可是见云非烟默不作声,像是在想着别的事情的样子,云非烟不开声,她可以理解为云非烟是默认要她跪她了。 而且叶安都现在真愁眉深锁,不知道是不是恼她把气氛变得僵硬,不满意她的所作所为,也并未为她开脱。 不跪,就被云非烟,还有她身边的东雪晴和照华责怪;可一跪,这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名声…… 这些到提亲年纪优秀公子哥儿可是全部在场了,除了东雪晴的兄长东御景不在以外,有几个公子她还是颇有些好感的。  昭华国只有公主与郡主有为所欲为的权利,所以就算她们作恶多端,好色如命最多只是被人说闲话而已,可没有人敢指责她们有男宠一事,可她只是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没有收男宠的权利,自然还 是要顾着自己的名声的。 柳思娴可以说现在是恨死了给她如此提议的柳似兰了,但是她始终也没有想过要把柳似兰推出去替她抵罪,因为本来就是她选择听从柳似兰的提议的,不是柳似兰逼着她选的。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还有对面除了云非烟那二人用眼神施加给她的压力之外,柳思娴再也坐不住,径直起身走到云非烟身前。  柳似兰没想到她没有捉弄到云非烟竟然能让她这个一直看不起的,看不顺眼的姐姐去当着这么多公子小姐的面跪云非烟,她这一跪,以后名声可就坏了!本来她还在千方百计的想着毁掉柳思娴的方法 呢,没想到竟然如此歪打正着!虽然云非烟没有针对到,但是能让柳思娴在众人面前出丑,她可是赚了! 慕涟敏锐的捕捉到了柳似兰看着柳思娴沉重的迈开步伐时候眼里的兴奋之情,再一联想到云非烟与云如絮这二人薄如纱纸的姐妹情,在一瞬间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低腰,附在云非烟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奴婢总觉得那柳似兰的神情不太对劲,会不会这件事情……” 毕竟刚才柳思娴犹犹豫豫的看云非烟,半天都没有指人的神情她也看在眼里了,看着柳思娴的样子,总觉得不太对劲。 云非烟只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慕涟她知道。 柳思娴抱歉的向着云非烟笑笑,稍微提起裙摆,认命的跪下…… 众人屏住呼吸—— 柳思娴这刚要跪下,却被云非烟忽然伸出的手给制止住了,她惊奇不已的看着云非烟,不懂她这又是要做什么?明明东雪晴提议要她给她跪下一事,云非烟是默认的啊! 莫非事情又有什么变化?来叶安都这里见到的这三人的举动一个比一个反常,峰回路转到让人觉得比看那些唱大戏的戏班子演出还要精彩,叶安都的脸上神色更是青白交杂。 看到云非烟心中阵阵快慰,虽说还未打探到他是否与陌上公子联系一事,但是能看到叶安都这样吃瘪的表情,倒是不赖,抵消她刚才的烦恼。 云非烟温和笑着,沉声道:“柳小姐,在你跪我之前,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件事情实在是让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看来就只有你知晓,只有问你了。” 东雪晴饶有兴趣的看着云非烟,照华嘴角一勾,淡然一笑,眼中是赞赏的神色,却是不再看向云非烟,好像他已经知道云非烟接下来会如何做一样。 “这个。”柳思娴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又能为云非烟解答什么,很是犹豫,一时不能作答。  东雪晴才女之名自然不是白白就有的,她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云非烟的意图,扬起嘴角,“郡主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就好,说不定你好好回答的话,就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跪郡主了也说不准,你觉得我 说得如何?柳小姐?” 她虽然与柳思娴没有深交,但也算是略有了解,柳思娴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衅人的性子,尤其对方还是个身份高贵的郡主。 再加之,刚才那柳似兰跑到她面前哇哇乱叫,柳思娴却是不愿意与她争吵的样子,东雪晴倒是觉得柳思娴是被柳似兰教唆的也说不定。 柳思娴经东雪晴提点,只知道如果自己好好回答云非烟提出的问题的话,说不定就免去了要她跪下。  只是问个问题就不用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中跪云非烟,这么好的买卖能去哪里找,柳思娴虽不够东雪晴聪明,但也不是愚蠢之人,只不过是性子有些软弱,习惯听别人的话,受人摆布罢了。 第69章 有人该跪 “郡主请问,思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思娴自然不愿意放过云非烟特意给她的好机会,应允道。 “这就对了,那我就问了,柳小姐可恨我?”云非烟冷静的询问着,不时把视线放到柳似兰身上。  柳似兰不曾想云非烟竟然有此举动,而且还如此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感到愉悦,只觉得自己被阴冷之物给盯上一样,云非烟看着她的视线就像是毒蛇一样的冰冷,让她感到不安, 而且这种挥之不去还在逐渐扩大。 柳思娴被她的话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了回答,“不,思娴与映雪郡主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又何来憎恨郡主一说?”  而且她初时见到云非烟的时候,就被云非烟的美貌吸引去了视线,还在猜测着有如此倾城容貌的人是哪家大人的小姐,她从未见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不是后来从柳似兰口中知道她就是云非烟的 话,她才把有意结交之心打消的…… 一个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去憎恨。 “第二个问题,你既然不恨我,这在座各位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你不叫,一番犹犹豫豫之后叫我,又是为何?何人指使你如此作为?”云非烟悠哉的看着柳思娴。 慕涟从身后抽出了长鞭握在手中,看着慕涟手上那黑色的长鞭,让人想起此刻和颜悦色的云非烟在坊间残暴的传闻,柳思娴全身颤栗着,忙低头不敢再看,她也不敢欺瞒云非烟,把事情全都招了。 毕竟本来就没有欺骗云非烟的必要,针对她的不是她柳思娴,而是她的妹妹柳似兰。  “其实,这都是似兰的意思,玩藏头诗是她的主意,可她却让我以我的名义和王爷说出要玩藏头诗,让我去博王爷欢心,但是她有条件,就是要我下一次点名郡主来作诗,她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我 不懂。”柳思娴一五一十告诉给云非烟听,她把事情的经过全都招了。 只是她最后一句话,真是耐人寻味,不懂?这在场之人就连慕涟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她当真不懂? 不过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也确实只是被人利用,她自己主观上并不想针对云非烟的,云非烟也并不想去怪罪这个被利用的人。 只因为她看着柳氏姐妹,实在是太像了,太像她上一辈子和云如絮的相处关系了,她看得很不爽,对那个勾起她不悦回忆的、故意找她麻烦还和云如絮是一类人的柳似兰很、不、爽! “这么说的话,该跪我的人不应该是你,应该是……”云非烟冷笑,此时在她身上竟然流露出一种冷冽又让人畏惧的气质。 柳似兰。 所有人同时都想到了这个名字。 柳似兰浑身发麻,双手颤抖着,她害怕云非烟那样狠绝的眼神,更害怕云非烟身后丫鬟慕涟手中的长鞭。  她想逃跑,刚一起身,就被众人齐齐的堵住了逃跑的去路,她不过是庶女身份,是对柳思娴死缠烂打才得以跟着进入王爷府的,出身本身就被人看不起,现在她还暗针对云非烟,让自己的姐姐背锅替 她下跪,自己隔岸观火一句话都不说,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惹人厌。 柳似兰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云非烟身前,柳思娴用复杂的视线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走开,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有为她说。 有今天这事情,柳思娴应该不会愚蠢到还对柳似兰百依百顺,十分信任了,定会特意和她扯开距离,之后是什么命,就全看今后柳思娴会如何做事,云非烟可没有那么空闲管她命运。 即使这两姐妹像极了前世的她和云如絮。 “来人,把她押到映雪郡主面前,别让她跑了。”照华吩咐王府中的人,那些人自然是不敢不听皇子的命令,立刻把柳似兰押着,把她带到云非烟的眼前。 柳似兰抬起眼,咬着牙,愤恨的瞪着云非烟。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在我听来全都是狡辩,所以就别浪费口水了。小小庶女,心比天高,敢冒犯我这个郡主,若不给你教训的话,人人都学你不尊礼,这还得了?跪下!” 柳似兰慢慢的给云非烟下跪,她忍着那些人刺人的视线,就如同刚才柳思娴在下跪前担心的那样,在她跪下时,柳思娴担心的那些事情全都发生了。 她本来就是个卑贱的庶女,以后嫁不了好人家的,就算嫁了好人家,也只能作妾,今日这一跪,她一生都会嫁不出去了!除非嫁给那些穷酸的百姓!她的荣华富贵梦,全毁在这一跪上! 但是嫁不了人又如何?只要有这条命在,那就什么都在,那些只不过是暂时失去的而已! “你可知你错在哪儿?” 柳似兰弱弱地说道:“错在不应该冒犯郡主。” “就这样而已?”云非烟明显对于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然而柳似兰确实是说不出自己还错在哪里了,因为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是自己错了,要说是错的话就错在她们一个天一个地的身份。 “错在你不自量力,这就是大错,你想对付我,惹我不愉快,然后竟然恶毒到利用自己的姐姐,出事了也是你的姐姐担责,你就隔岸观火,当真是个毒妇,你该不会觉得现在你跪我你还委屈了?” “不敢。”柳似兰匍匐着身子,把头压得更低,不敢让云非烟看见她现在脸上的不甘神色。 她心中恨着云非烟的同时,也恨死了云如絮,早知道她就不该答应帮云如絮的!早知当初!悔之莫及! 云如絮那个大骗子,还说云非烟是个任人拿捏,人人都可欺负的软柿子,还那什么名声都是假的,那根本就是骗人的!骗人的!  云非烟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听着她的语气还是有丝不甘心的,自然不可能就让她这样跪上一跪就放过她了,若她不长记性日后再敢冒犯她,那她就绝不心慈手软,送她去见阎王爷。 第70章 给她擦鞋 “我也不想扰了王爷的雅兴,可你长跪在此又不是办法,只跪那么一时半会儿的又觉得给你的教训不够我心中不舒服,这样如何?我这鞋面上好像沾上了些污迹,正好你跪在我面前,替我把鞋面上的污迹擦 拭去了,此事也就算了。”云非烟说出的话明明是更加的侮辱人让人感到难堪的话,却有种她在放柳似兰一马的感觉。 柳似兰刹那间变得心凉,双拳紧紧的握着,指甲掐肉的痛让她清醒,不管是哪个惩罚她都不想选,若要一直持续着长跪不起和给云非烟擦拭绣花鞋的鞋面的话,都是让人难堪一事。 可是,云非烟今日却是铁了心不会放过她了。  云非烟伸出鞋子放到柳似兰的面前,柳似兰颤抖的从怀中掏出手帕,看来她已经有了定夺,比起长跪不起的长时间丢人,她更愿意这种立刻结束的丢人,反正只要给云非烟擦干净鞋面,她就能回府了 。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在王爷府呆着! “用手帕怎么擦得干净脏兮兮的鞋面呢?当然是用手最好了,表示你道歉的诚意,不应该亲自用手给郡主擦才算表达你悔过的诚意吗?” 柳似兰恨恨的看着在此时多嘴的东雪晴,眼中狠意让人心惊,她真是连这多嘴的东雪晴杀了的心都有了。 云非烟都没说话,她插什么嘴! “确实用手的话,会更干净,既然东小姐如此说了,那你还是收回这手帕,用它擦鞋也怪可惜的,比起用布料如此上等的一块手帕,还是用你的手来为好。” “……” 柳似兰忍着内心所受的屈辱,把手帕收回到怀中,颤抖着用手擦拭着云非烟绣花鞋上的脏污,擦干净之后,她询问着云非烟的意见。  事情也该告终了,云非烟也并未再进一步的为难她,即使叶安都的宴会还未结束,但是柳家闹了这么一出闹剧,而且还被云非烟反着来羞辱,哪再好意思在王爷府呆着,立刻向叶安都告辞,坐着轿子 回去自己的府邸上。 柳思娴临走前再三看了看云非烟,等到云非烟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相交时,她竟向云非烟拱手作揖,追着跑得没影的柳似兰离开了。 她那样子的举动,好像是在感谢云非烟,只是不知道她感谢她,是感谢她免了她跪她丢脸一事,还是感谢她让她看清楚柳似兰的真面目一事。  众人收敛之前脸上,毕竟云非烟再如何不堪,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对付那的神色,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露自己看不起云非烟一事,她对付不怀好意的人的手段也摆在那里,聪明人知道该做的事情绝对 不是忤逆她。 尤其是今日的云非烟竟然还得东雪晴青眼和照华皇子的相帮。 赵平原的爹是二品官员,而他们是支持叶安都这边的人,如今见人人都不说话,气氛又变得尴尬,叶安都的神色也十分糟糕,主动说话缓和气氛。 “对了对了,今日以文会友,在座各位都是才华横溢之人,赵某前些日子得了个难题,苦思冥想仍解不出,今日仍是解不出的,赵某集思广益,各位兄台小姐就替赵某此等有趣的难题可好?”  有赵平原的开头,自然也引来了一些人的符合,那些人大多都是已经是叶安都派的或者是打算站在叶安都这边阵营的人,他们来是来了,也是代表着自己身后的家族势力过来叶安都的,照华傲慢的看 着那些开口说话缓解叶安都尴尬境地的人,他微眯着双眸,发出一声极其低微的不屑的轻笑。 低微到只有坐在他身旁的云非烟听得到他这声不屑又傲慢的冷笑,云非烟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见他微笑对着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非烟这才把视线收回。  “王爷,你本来就是想要以文会友的才下名帖邀我们这些人过来,就不要因为刚才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等着吃你府中厨子的拿手好菜,你那厨子做菜真是一 绝,宫廷的御厨就是做不出你那厨子出的菜品的味道。”照华对叶安都如此说道。 叶安都赞同的点点头,“三皇子说得有理,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罢了,还是莫要因为那般无聊的事情让人觉得不愉快了,三皇子也莫着急,现在时辰尚早,到该用膳的时候就会用膳的。” “如此甚合我意。”照华微微笑道。 他这和善的面容简直让慕涟怀疑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黄柯一梦,因为现在的照华看起来除了他的皇子身份之外,在人眼中就是个温文儒雅,讲究礼仪,手无寸铁的书生一样。 这人隐藏得好深,明明有惊世武功,而且性格暴躁喜好血腥…… 慕涟内心感到阵阵惊颤,把颤抖的手收回到身后。 云非烟受够照华的假惺惺演戏,而且也想远离他,等着照华和叶安都的谈话结束之后,她起身走到叶安都身边,慕涟紧跟着她。 “王爷,”云非烟凝视着叶安都,温柔娇媚的笑着,“非烟能不能先去外面呼吸一下,这里太闷了,而且刚刚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很不舒服。” 这二人站在一起时,真是看呆了所有的人,男俊女美,就如同浑然天成的佳偶一样,十分的般配,是一对养眼的组合,若是云非烟再长高些,那她站在叶安都身旁时就更加的般配了。 只可惜,这二人都是面上留情,实则各怀心思的人。 至于夫妻?上辈子云非烟已经当过叶安都无名无分的妻子了,这辈子她是为了向他复仇而活的,不可能再当那露水夫妻了。 叶安都看着云非烟的时候眼里柔情似水,说出的话语也温柔绵绵,一个上战场的硬汉竟然能对一个女子这般温柔说话,引来一些女子的羡慕同时也会引来一些女子的嫉妒。 “好,你出去花厅外走一走,差不多了就再回来,若有不适就和本王说。”  “多谢王爷。” 第71章 再谈 云非烟得了叶安都的允许,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她走出去时特意看了东雪晴一眼,其中意思她不信东雪晴会不明白,若真不明白,那她看她的才女头衔可以易主了。  云非烟说是要去外面走一走,其实也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而已,她前世唯一躲藏的清净之地不曾想今世竟然被照华先行一步找到,其他地方有很多府上的奴隶走动着,说话也是不方便的,因为在王爷 府的每个奴隶,都可以说是叶安都的眼线。 云非烟想着还是回到刚才与叶安都、东雪晴一同坐着的地方,这样一来也方便东雪晴找到她。 “小姐,你与柳氏的小姐有过什么恩怨吗?”慕涟实在是不懂,若是惹到嫡女柳思娴也就算了,一个卑贱庶女也能和云非烟有过节?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呵,我和柳似兰?明面上看自然是没有过节的,”云非烟转头与慕涟说着,“只不过她好像和我家那妹妹关系不错,物以类聚,你没有忘记之前云如絮的狼狈样吧?” 慕涟点头答道:“没有。” 云如絮在王爷府外闹了那么久,不止是她,应该其他的人也对云如絮会很印象深刻才对。 慕涟毕竟是聪慧的人,本来还不知道这柳似兰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敢招惹云非烟,如今听云非烟说她们二人是好友关系,再联想起之前云如絮的丢人举动,所有线索都联到一起,她也就恍然大悟了。 “小姐的意思是,二小姐让那柳家庶女替她找你出气?——小姐小……” 云非烟正打算回答慕涟她说对了,不曾想慕涟话锋一转,但是她连话都未说完,云非烟一头就撞在别人的身上。 一个男人的身上。 叶离把云非烟推开,不卑不亢,满脸冷漠。 “小姐小心些最好,今日撞的是属下,属下只不过是一介奴隶,他日指不定就会撞上什么不好对付的人了。” 云非烟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抬头看着站在她眼前的人,看清是谁之后,心里一惊,把头扭过去。  叶离看着云非烟的脸,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云非烟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估摸着云非烟也是叶安都的猎艳目标,毕竟叶安都身边的美人太多了,所以她也并未过多留心,确认云非烟身上无什么 大恙后,就向她告辞离开。 云非烟回神看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沉吟着。 叶离,应该没有认出她来吧?她在大理寺时与他有过碰面,应该说她在大理寺时偷听到了他和小沙弥之间的谈话。 她也是从那时对那未曾谋面的陌上公子起了杀心的。 今日看来是问不成叶安都关于陌上公子一事了,本想着寻个只有二人空隙的时候向叶安都装作‘不经意’的提起的,可惜的是一直有人在妨碍,若当时东雪晴不一起坐在那里的话,她早就问出口了。 云非烟坐在原来的地方,伸手接过飘落下的花瓣,忽然想起了照华那时也是做了如此动作,心中一惊,让那花瓣甩手落下,她不敢再有所举动。 在云非烟走后,赵平原清清嗓子,本打算把题说出口,却又被东雪晴喊停。 赵平原仰慕着东雪晴的才华,虽然心中对于东雪晴的打断一半是不高兴,另外一半则是欢喜,猜测着东雪晴是想和他说什么。 “哦?才女此时有何话想说?”叶安都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最难以捉摸的就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她虽说长相较别的少女略微逊色了一些,但是才华确实是得众人承认的,不止是她,其实她那个兄长在这方面亦是文采斐然,只是被自己的才女妹妹压着一头 加之不喜欢当官喜欢当商人,所以才无人问津。 叶安都自然是想得到这两兄妹的。 东雪晴起身,站到花厅,诗雨与她一起向叶安都一福。 “小女也想离开一下,还望王爷答应。” “哦?理由说来听听,若是和郡主一样的觉得发闷,那本王可不会放行,才女不在,以文会友就失去了很大的乐趣啊!” “方才小女就说过这事情了,理由就是小女有意与映雪郡主结交,此刻想追随郡主的脚步出去,去寻她与她说上话好加深感情,不知这样的理由王爷可还满意?”东雪晴调皮的说道。  其实她这话不算真话,也不算假话,虽说是想与云非烟结交,但是她可没有勤勉要跟着到云非烟的脚步出去死缠烂打的与她结交这个地步,自然是因为她看懂了云非烟离开时给她的那个眼神,所以现 在才有此一说而已。 照华失笑,打开折扇遮掩住脸上的神情,“确实是个好理由,想必长乐王也没有拒绝你的理由了。” 长乐是叶安都的封号,他是长乐。  “确实是没有,那东小姐就随着郡主去也好!”叶安都没有看出来照华在话语上有意偏帮着东雪晴,赞同东雪晴离开,“只是莫要太过拖延,差不多时你们二人就该回来了,此等玩乐本王不希望你们二人 也错过。” * “等你好久了。” 云非烟看着施施然从花厅走出,四处寻她才终于见到她所在的东雪晴。 东雪晴嘴角带着笑意,就像刚才那样还是坐在了她原来坐着的位置上,现在除了叶安都不在之外,和之前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你方才所做是在刻意报复我说中你心事一事?”云非烟不打算和东雪晴拐弯抹角,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 东雪晴说的什么有意结交,她半句话都不会信,在她那时极力想避免事情发生的情况来看,东雪晴偏偏要开口帮她,在她看来,她就与照华一样是故意想她不开心。  东雪晴还未表态,诗雨就怒了,她受不了云非烟这样子说她家小姐,在她看来她家小姐明明就是好心帮着云非烟,没想到云非烟竟然会如此猜度东雪晴的心思,真是小人之心!无奈自己只是一介奴婢,除了与云非烟的奴婢大眼瞪大眼,互相各为其主而暗中斗气之外也没办法去做别的事情。 第72章 竟成友 东雪晴听到云非烟如此一说,不由感到好笑,道:“我确实是有意与你结交所以如此帮你,但是——我也确实是想看看你之后会如何处理,不行吗?映雪郡主?”  那柳思娴叫到云非烟的时候,云非烟的脸上一丝为难的神色都不曾有过,那也就是说云非烟有把握对付那种幼稚又无聊的刁难,东雪晴坐得离云非烟如此之近,她早就看出来了,而且就算云非烟真的 作诗了也不过是让众人惊艳一阵,不敢让人小看而已,之后又会平息下来,可是她掺了一脚,故意的掺了一脚,云非烟就别想事情能够那么快的平息下来。 “尚书大人的女儿还当真是胆大妄为,知道我是郡主,竟然还敢让我为难?你就不怕我的残暴名声,指不准我就对你用上各种各种残酷的刑罚,然后让你曝尸街头也说不定。” 云非烟气极反笑,心中释然,反倒平静了些。  这件事情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再怪罪东雪晴也是于事无补,而且她一张伶牙利嘴定会立刻为她自己寻个无懈可击的开脱理由,到时候反倒是她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说这东雪晴性子顽皮,一 张小嘴气遍天下人亦是无人能敌,但是她并不是云如絮那种存心有意害人的人渣一流,若她真的想与她结交,那她也可以试着与她交友,她欣赏她的坦率。 上一辈子,她被云如絮掌控着,从未有过外面的人际关系,唯一能说话的人也就只有云如絮了,今世她什么都要改变才好。  “呵呵,”东雪晴凝眉,“我只相信眼前看到一事,那些名声都是莫须有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也就成了无中生有,我看到的云非烟是个戴着面具的女子,但她绝对不是坊间流传的那个好男色又残暴的 映雪郡主。”  叶安都俊美自不用多说,毕竟那是天下公认的事情,而且方才在花厅席间还有好几个相貌不错细皮嫩肉的公子儿,云非烟都从未正眼看过他们一眼,反倒是那几个公子儿用下流的视线看了云非烟好久 ,知道云非烟就是残暴的映雪郡主之后才失望的收回视线,她又何来好男色一说? 至于残暴……让那柳似兰擦亲自用自己的手给她鞋面只不过是柳似兰应得的教训,云非烟究竟残暴与否,她看不出来,但她心中有种直觉,直觉让她相信云非烟绝不是残暴之人。  “可是昭华国堂堂才女与不学无术的郡主混在一起不是会玷污才女的名声吗?而且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定会气疯尚书大人,我还是奉劝东雪晴不要做那样不孝的事情,至于你喜欢神君一事不过是我胡乱猜 测而已,这天下多的是女子喜欢那个极少露过真容的神君,只听一听神君那等风姿的传闻就心神向往他的人也不是没有。” 神君,东雪晴最想嫁的就是当今神君,君若初。 云非烟是前世重生之人,前世的时候东雪晴在簪花宴上所表演的长袖舞震惊全场,让人印象深刻,当初记着尚书大人过去与云柒说话时,很有感慨的说了一句东雪晴在他寿宴上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在簪花宴这么下功夫,不用想也知道东雪晴是什么样的心思。  的确听着他这样那样只有好话没有坏话的传闻实在是很容易就让人心神向往,只是云非烟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对一个脸都没见过的人送出芳心,所以不管她听得再多关于神君的事情,都只是心静如水 的听着,从未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美名满天下的君若初有过任何想法。 “猜?你怎么不猜我喜欢太子,三皇子或是叶安都之类?他们可是看得到的俊美面相,好过那神君总是神神秘秘的,用幕离挡脸。”东雪晴追问着云非烟。  “你不会喜欢那些人的,他们虽长相不凡,身份亦是不凡,高位者会为了更高更大的权利,会为了争皇位而争得头破血流,他们的野心无止境,即使手足相残也是在所不惜,心高气傲的你唯一会喜欢的 ,就只有在别人口中趋近于完美的神君。” 过了片刻,东雪晴忽然大笑起来。  “云非烟!你果然有趣!表面看着何事都懵懂不知的样子,可是看事情却看得如此透彻,我认定你这人了!就算全天下人都反对我也认定你这个朋友!就算我爹反对我也不管了。反正哥哥也气过他!我 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只在此问你一句,你是愿意与我成为朋友还是不愿意?” “若你不会后悔的话。”云非烟答道。 云非烟看着光滑无暇的桌面,觉得这桌面上竟然没有雕刻着棋盘放置着棋子实在是太过可惜。 若是有的话,她还真想与东雪晴下一下棋,从走棋窥探出东雪晴是如何性格的人,不过真可惜的是没有棋盘与棋子。 叶安都,果然是个莽夫。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世竟然会与整个昭华国第一的才女结交,两个在名声上完全相反到极端的人竟然能够有这么一段展开。 缘分,有时候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 尤其是所有事情都开始与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变相反了,这也就是说她重生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能够改变前世所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明明这世绝对不想牵扯之人竟然也牵扯上来了,还真是让人头疼,照华,她该怎么面对他呢?虽然这一世的照华并没有前世的记忆,一切都还刚刚开始。  诗雨和慕涟也没想到自己家小姐说变就变,上一秒还剑拔弩张的,下一秒竟然相视而笑成了好友,慕涟与诗雨讪讪的再看向彼此,然后不约而同的错开视线,都不敢再看对方,回想起刚才发生过的事 情就感到不好意思。 她们刚刚那样斗眼算什么,一场儿戏吗? 两个小丫鬟之间无声的争执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话已至此,叶王爷可不太希望我们离席太久,差不多该回去了。” 第73章 各有所思 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有再在外面逗留的必要,是时候该回去了,免得离开太久叶安都若是问起那也不好打发。 想到照华,云非烟无法再像方才那样露出笑容,她抬头看了一眼开了满院的花与嫩叶。 东雪晴正走着,却发现云非烟根本没有跟上她,再往回看去,云非烟竟然在呆呆的看花。 现在哪是赏花的时候,快些回去花厅才是最好的。 “云非烟,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该走了。” 敢在知道云非烟是郡主之后还如此直呼她的名字的也只有她了,而且现在她可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叫着云非烟的名字的。 因为她们自刚才那一刻起已经是好友了,虽然没有打,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就如东雪晴是云非烟第一个好友之外,其实云非烟也是东雪晴的第一个好友,所以这二人都下了要珍惜与对方这段友情的心思。 就因为珍惜着……  “有一件事情我今天想起来了,为这事情感到很苦恼,我想问一下你怎么看,”冗长的安静过后东雪晴才又听到云非烟说话的声音,“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我辜负过一个对我情根深种的男子,我对他… …不是他对我的那种感情,我背叛了他,最后他把自己快要到手的江……东西拱手送人,很凄惨的,连真相都不知道就那样死去了。” “然后,我回到了还能去弥补他的时候,你说我要如何弥补他呢?即使他根本没有被我害得惨死的那段记忆。”云非烟闭上眼睛,似在追忆着往事,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浓重的悲伤之中。  慕涟只是怜爱的看着她不语,有时候她会感觉到云非烟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是精神上的疲惫,好像是有什么绝不能倒下的理由支撑着她,所以云非烟即使疲惫也从不表现出来,她 能感觉到的。 不管她外表表现得再如何硬气,云非烟始终是脆弱的。  东雪晴没有慕涟在云非烟身边待得那么久,一脸诧异的听着云非烟说完那些对她来说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话,想了想,以为云非烟是看了什么话本,估计是被吊了胃口,还不知道结局所以问她觉得接 下来那话本的人儿的举动会是如何走向。 “既然那男子那么深情,那你就用情去弥补他也不错。” “若梦中的我由始至终都没有对他生出过男女之情呢?不管是前……!”云非烟捂住嘴。 她差点就让前世今世脱口而出了,若是这些人听到都会以为她疯了。 “那就把那男子因为女子而失去的东西夺回来,再送给男子,那不就算是弥补了。” “……”云非烟错愕。 把江山送回给照华—— 从王爷府回来之后,云非烟在问了那个东雪晴那个奇怪的问题之后,就因为东雪晴的回答总是在发呆着想事情,都忘记了对叶安都欢颜以对,慕漪自客栈回来之后他的神色也算不上太好。 慕漪一直在院外等着,知道云非烟和慕涟回来,他上前一言不发直接扯过慕涟的袖子,拉着她走。 “慕漪,你这是在做什么!”慕涟不愿意就这样跟着他走。 可是她才稍一靠近慕漪,就在慕漪的身上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震惊的看着慕漪,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无奈碍着云非烟在,不好说。 有些话,云非烟不知道会比较好。 “你们姐弟两有事要说那就去一边说吧,我想回去自己一人静一静。” 云非烟失神的推开慕涟,慕漪虽然感觉出了云非烟身上的不对劲,可是现在他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慕涟说,顾不上云非烟的。  云非烟如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一样走回到自己的厢房,她挑了红烛,室内的黑暗逐渐被驱散,红烛的火苗被窗外吹来的而调皮的摇曳着,导致室内光线明明灭灭看得不大真切,云非烟直接就坐在红木 书桌前。 现在明明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举办簪花宴的日子已经临近,很快就要进宫,她应该要集中精神确保自己所跳的舞到时在簪花宴上表演能够万无一失。 所求不是神君的青睐,而是压着云如絮一头,让她被她压着起不得身,自然她就不会被云如絮给取代。 可是她却无法忽视东雪晴所说的话。 把本应该是他的东西归还给他。 上一世……上一世……上一世!  上一世其实江山霸主应该是照华,可是因为她……照华好像对上一世的她情根深种有着很重的爱慕之情,叶安都看准了这一点,利用她要挟照华,让她演苦肉计,照华为了救她把到手的江山给送了出去 ,叶安都在最后翻盘。 还他——江山?  谈何容易!可若不还她始终良心不安,本来打算着得过且过,这一世不与照华有过多的接触,就算抱着负罪感也不会去为照华做过多的事情,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叶安都府上与他重逢,老天爷是不是 因为她欠他太多所以才让她重生的呢? 不过在照华看来,他们应该只是相遇吧。 云非烟无意识的用手指沾了墨台上的墨汁,手中挥动着在桌上随意铺着的宣纸上画字。 她对照华始终生不出男女之情,可是对他的内疚之情也始终在心里挥之不去,即使他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并不需要去向他赎罪。 江山……莫非她又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云府趟这趟浑水吗?介入这些宫廷之人的内斗之中? 慕涟被慕漪拉着,见云非烟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慕漪再确认现下确实是四处无人的时候,重重的把门关上。 有些事情只能他们姐弟二人说。 慕涟把烛火点上,一转身就立刻靠近着慕漪,审问着慕漪,心中又气又急。 “你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吗?”这身上一股血腥味浓烈得不能再浓烈,尤其是对于闻惯了这样的味道的慕涟而言。  若不是云非烟好像在想着别的事情而出神,指不定也会发现的,而且她一旦追问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第74章 让她杀了他 慕涟虽然一开始是迫不得已才被云非烟买入府中做丫鬟,可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已经是真心的想侍奉在云非烟的身边了,可是慕漪这样的情况,若是被云非烟得知的话,指不定不会再要她侍奉了… … “我没有发狂,”慕漪隐瞒慕涟那次云非烟教训孔畅时他快要发狂的事情,撸起袖子,精壮的手腕上面是血淋淋的伤痕,“只不过是又拿匕首刮手腕而已,因为那些痕迹还是没有彻底消除。” “为什么!你又!”看着慕漪手上的伤痕,心忽的一紧。  慕涟想着以往的事情,留下了悔恨的眼泪,咬着牙,“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是姐姐不够强大,你明明就不是自愿去做那些事情的,还害得你要如此伤害自己,你告诉姐姐今天究竟发生 了什么事情,你要这么伤害自己。” 慕涟说着说着,去寻了些干净的白布来,他们只是奴隶自然没有治愈伤口的药粉,虽说问云非烟的话,云非烟会给伤药,但是现下如何能向云非烟开口,告诉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两姐弟坐在圆桌边,慕涟拿着白布一圈一圈的给慕漪缠绕上伤口,柳眉紧皱,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已经划过了这手腕了吗?那时我看着就恨不得替你遭了这罪,只可惜我太无能了,为什么今日又 多此一举?不怕疼也不要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娘死前明明有交代过要我好好照顾你、爱护你的……” 慕涟扁扁嘴,没有让自己哭出来,万一眼泪滴到慕漪的伤口上的话,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慕漪不回答慕涟的问话与责怪,安静等着慕涟把止血的白布给他缠上,那之后他让慕涟把右手的袖子给挽起来。 慕涟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她这样一做,可是看着慕漪如此严肃的面容,这样的表情一点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脸上,若不是经历了太多的话…… 慕涟心中酸涩,乖乖照做,她白皙的手腕上有着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火红的印记,慕漪仔细的看着,确定她手上的印记并没有扩大,这才整个人脱力,放松下来。 用一边手倒着壶中早已凉透的水,慢慢的喝下。 “姐姐,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绝不可以让手腕上的印记被任何的人看到,就算你浣衣的时候,也不要选有其他人在的时候,那些人,他们来到京城了!” “那些人?”慕涟惊疑不定。  “与我们有渊源,想利用我的那些人,现今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绝对不能失去你,所以你是我的弱点,若是你被他们捉了去要挟我,我就只能束手就擒了,而且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云非烟。”慕漪 的那双耀眼黑眸出神的看着手上的伤疤。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和慕涟说,也不能和慕涟说,因为他不想让慕涟担心,但是也并不想如那人一样,以那人那样的方式死去。  一旦开始出现反噬,刻印在手腕上的印记会越长越大,慕涟看着慕漪故意破坏的大花臂自然是不清楚的,不过慕漪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的印记,以野草疯长的姿势蔓延,差不多要蔓延到身上来了 ,自他与云非烟相遇之后开始。 明明在逃亡的那段时间只是缓慢的蔓延着而已,慕涟的印记自从家亡的那一夜之后忽然疯长之后,就停了下来一直是这般大小的,可他的却是在…… 慕涟轻柔抚摸着她亲自给慕漪包扎的伤口,缓缓说道:“我一定会小心的,即使我真的被他们捉走,我也绝不让自己成为你的软肋,你的顾忌。” 慕涟下定决心,若真的有那样的一天,那她就咬舌自尽也绝对不去拖累慕漪,她这个做姐姐已经拖累他这个做弟弟的太多、太多了。 “姐姐一定会让你从这诅咒中解脱的,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也是娘所期望的,我绝对不让那个男人如愿,你也绝对不能放弃。”  慕涟不知道有多么希望能替慕漪受罪,然而这世间不是所有人希望的事情都会发生的,她也只能干看着了,现在才勉强找到能住的地方,有吃的地方,不用再过之前的与乞丐抢食的生活,可是慕漪身 上诅咒仍然没有消除。 这世上即使有神君,有陌上公子那等能人的存在又如何?慕漪身上的诅咒仍然是无解。 慕漪拍拍慕涟的手,以作安慰。 其实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接下来他会如何,就全看老天爷给他安排的命运,老天爷希望他长命百岁还是希望他英年早逝。  “但愿我真的能有解除诅咒那一天,若我真到了发狂到无可挽回的时候,”他顿了顿,然后故作轻松的微笑,“那就杀了我,感觉如果我发狂了说不定会成为云非烟的阻碍,若姐姐下不去手,让云非烟杀 了我也可以,我觉得她是下得去手的人。” * 云非烟一怔。 她看着宣纸上,她用指腹沾着墨汁所写的照华的名字,再看自己被墨汁染得黑得不能再黑的指腹,一声苦叹。 把手伸在装着清水的净手盆中,盆中的清水立刻被墨汁染黑,云非烟又搓了搓指腹,这才把脏污给擦掉,她用丝绸擦干净湿漉漉的手,回到书桌前。 眼神在照华的名字上流连,末了又觉得实在是心烦,眼不见为净,她卷起宣纸,把它放到烛火内,看着宣纸慢慢的变成一片灰烬。 云非烟视线看着那掉落在烛台旁边的灰烬,视线慢慢变得冰冷。 在此时此刻,她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她想去探探照华的口风,倘若照华明确表示想要她身后的云府的财力与势利的帮助,那她就在他这抢夺江山的大战中帮他,从此之后互不相欠,倘若照华并未打过要云府帮忙的主意,那她则当做什么 都不知道的样子,即使最后江山得主不是照华,不是叶安都,而是其他的人,她也不会管了。  只要能好好的守着云府,向那些背叛她的人复仇,那她这重生的一生也就可以这样度过了。 第75章 进宫 过些时日就是举行簪花宴的时候,簪花宴的用意是皇帝为神君寻得佳偶,就如同当朝太后会为皇帝在众多官员女子中让皇帝挑选纳妃一样。 因为神君在昭华国众人心中的威望更甚与皇帝,故此宴会举办隆重,可与祭天相比,不容小觑,所有的官府小姐都卯足了劲,想要在簪花宴上一鸣惊人,出尽风头。 簪花宴上有出众又亮眼的表现的小姐,即使最后没有被神君选上,被选为候补的神妃,但是她在簪花宴上的精彩表现会被人传诵出去,在世人间津津乐道,美名远扬。 云非烟是皇帝亲赐的郡主身份,用不用在簪花宴上上台表演自不用多说,云柒是皇帝封的诰命夫人,所以本来不能上台的云如絮也借着云柒这个身份,能在簪花宴上一展才艺。  前些日子,云柒私下把她们二人唤去她的院子中,让她们在让人眼花缭乱的丝绸中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布料,选好之后就命下人拿去给专做衣裙的人裁剪,云非烟本来只是选了一个自己较为中意的颜 色,没有特别喜欢的款式,只不过东雪晴上府与她闲聊时,说是她对衣物裁剪之类十分的感兴趣,与云非烟说若信得过她就由她来画上图纸,再交由那裁剪衣裳的人。 云如絮本来就因为云非烟选了一个艳丽过她所选的布料而不高兴,等到那成衣送到府中的时候,她看着云非烟那身十分特别新颖的衣服,更是恨得捉狂,又在暗地里使劲的虐待着蒹葭。 如今就是举办簪花宴的日子,云柒与云春秋还有云擎苍黄秀等人先行进宫,她们这些要在簪花宴上上台表演自己的才艺的闺秀从皇宫的另一侧门进入,在后台表演,故不与家属一起进去。 换衣簪发之类的,同样是进了皇宫,被安排进一出室内再做,这种时候慕漪也不能贴身跟着她,云非烟就让他跟着云柒一起先行进宫,让他去保护云柒的安全了。  “小姐,你这剑舞……”慕涟小心梳着云非烟一头柔顺的青丝,闻着她发梢上的橙花精油香味,忽然脸色发白,“奴婢一直觉着你跟着奴婢与阿弟学剑舞时有哪里怪怪的,现在才想起来,进宫可以挥剑的 吗?还是在陛下面前,不会被当成刺客什么的吗?” “啊!”云非烟故作吃惊的尖叫,揶揄的看着慕涟,”这可该如何是好?我这些天来就光练剑舞了,其他的舞种我皆一窍不通,若是进宫不得带剑,那就糟了。” 云非烟说着,眼中却满是笑意,慕涟反应过来,知道她是在坏心眼的故意耍她,噘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小——姐。”她阴暗的叫着云非烟。  “好了,好了,我虽说跟着你们学剑舞,但早就知道这剑舞在皇宫是没法跳的,将军进了皇宫面见圣上都只能放下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兵器,再进宫,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拿东西取代长剑就好,放宽 心,只要没有别的人来特意捣乱那就够了。” 是啊,只要没有人来捣乱,那就怎么都好。 “小姐,你千万要防着二小姐,当初那二小姐见着你的新衣裳,那眼睛好凶狠啊,好像都要放光了,感觉她好像很喜欢你的衣裙。”慕涟谨慎的叮嘱着云非烟。 慕涟在云非烟身边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云如絮的为人呢?今日指不定云如絮会对云非烟做出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她确实是该防之人,我苦练剑舞如此之久,雪晴为我这套衣裙可是废寝忘食的画出来,我绝不可在此时出错,辜负了我辜负了她亦辜负了你们,白费所有人的心血,我一定得与她少些接触,若是你的 话,觉得她会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嗯。奴婢觉得的话,二小姐不知道打算在簪花宴上表演什么,但是那衣裙确实好看,指不定二小姐会嫉妒……感觉二小姐说不定会找什么理由故意毁掉小姐你的衣裙也说不准,这一点奴婢认为是最最 该防的。” “嗯,你说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云非烟点头。 毁掉她的衣裙指不定就是云如絮最想做的事情,一来她若做事隐蔽一些不留下蛛丝马迹,云非烟没了这件衣裙也耐她不何没办法怪罪她,二来若云非烟没了这衣裙,也无法上台献艺。 虽说她对神君没有东雪晴对神君的热情大。 又会重演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在那之后云如絮名声大噪的事情。 “小姐放一百个心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看着,不让她有可乘之机的!”慕涟信誓旦旦的担保着。 说时迟那时快,慕涟话音刚落,云如絮就推门而入,她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恬静美好得不似凡人更像仙子的云非烟,眼中一抹嫉恨快速闪过。 不过很快的她又把那嫉恨压下去,她可是想好了让云非烟丢人的方法了,这样漂亮云非烟根本就不配拥有! 她露出和善的笑容,走近云非烟。 “姐姐怎么今日磨蹭得如此久,皇宫派来的接我们进宫的公公可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云非烟不知道云如絮有没有听到她和慕涟的谈话,再三看了看她,看得云如絮一脸的不明所以,忙用手在脸上擦拭。 “姐姐,妹妹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你怎么如此看着妹妹不做声呢?” “……” 看她这浑然不知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听到她与慕涟所说的话,不然的话云非烟不信云如絮被她如此盯着不会有一丝的心虚。  云如絮主动的揽上云非烟的臂弯,慕涟背着一个包袱也跟着出去,她的包袱里都是云非烟的衣裙和首饰一类的东西,两姐妹假装着与对方的感情不知道有多么的和睦,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府门走,与宫 里派来的公公寒暄过后,赏了点银子给公公,各自上轿,准备起轿进宫。  最为富丽堂皇的皇宫,金碧辉煌,这是无数的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来的地方,皇宫中朱红的大门还有着浓重的锈未,满园旖旎,藏娇纳艳,再是华丽不过。 第76章 奸计 储秀宫,本来是各位秀女在选秀之前所待的地方,只不过今日被她们这些在簪花宴上一展才艺的闺秀们借用了。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分配到的一间厢房以作更衣之用,以及一个熟知宫廷规矩的嬷嬷随侍着,本来并不用那么麻烦,但是像云非烟这种身份高贵的郡主也会参加簪花宴,她的身份不可与那些官府小姐而 论,所以负责掌管宫里规矩的人这才特意变通了。 现在的皇帝也已经年过半百,云非烟前世记着皇帝再活那么一年半载的,就在睡梦中驾崩了。  那之后,昏庸无能的太子登基,百姓民不聊生,剩下的皇子们手足相残,叶安都也与这些皇子一直在争着皇位,持续了大半年左右以照华把江山拱手相让给叶安都这才结束纷争,在此之前天下百姓皆 不得安宁。 慕涟关上门,这才打开包袱准备为云非烟更衣…… “啊!”一声尖利的女子的叫声。 云非烟与慕涟震惊的抬头,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会传来女子的叫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非烟把刚解开的衣裳裙带又再系上,把衣群放置回包裹中,急忙走出去。 走出去时就见到了很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聚集到一起的官府小姐,她们显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到女子的叫喊所以就赶了出来。 那些女子中自然也有东雪晴的身影,别的女子大多在王爷府时见到过云非烟,不愿与她走得太近,慢慢的不着痕迹的挪开脚步,恨不得离云非烟远些、再远些。  虽说她们心中不喜云非烟,但是有柳氏姐妹的事情在前也不敢去耍弄云非烟,上次那柳氏姐妹吃的教训够够的,今日好像听说她们二人畏惧云非烟,不想与云非烟碰面所以故意装病不来簪花宴上献才 艺。 只有东雪晴愿意走到云非烟的身侧,与她交谈。 “你也是听了那声尖叫声才出来的?” “嗯,你也听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雪晴摊手,“不知道,叫了御林军去查看是哪个女子在尖叫,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那些女的七嘴八舌的猜测着说是不是有登徒子色胆包天过来偷窥她们更衣,越说越严重,自己在吓自己,也就你 我还能如此淡定冷静了。” “御林军出动的话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着急也没有用,说起来我都还没有谢过你,你画出来的衣裳图纸十分的好看,谢谢……”云非烟是真心感谢东雪晴的。 她明明不用如此为她费劲心思,尤其还是在簪花宴上,明明东雪晴是那么的期待着能得到神君的青睐。  “你是我第一个认定的朋友,你若真要感谢我,那你要感谢得可多了去了,当初我家那个老顽固听着我与你结交上可是气得又卧床了,借着我的事情故意装病卧床不上朝,他还真的是个好官,看我如此 披荆斩棘的与你结交。” 东雪晴说起自己的爹东易然就是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想不通他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她这种沉着冷静的女儿。 在东雪晴与云非烟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的时候,慕涟四处看了一下,几乎是所有的小姐都因为那声女子的尖叫声从房中出来了,可是她却觉得有些违和,这种违和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就好像觉得有个本应该在场的人,此时此刻却不在场一样。 有个应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 “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我不打算去书院,在府里请先生教学就不出去了,我娘也不放心我,你如何打算?”东雪晴询问着云非烟。  簪花宴结束不久之后,就有适龄的人要到书院去报到了,其实云非烟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应该去了,可是那时她胆小,又听从云如絮的教唆,说着去书院害怕,不想去,后来云擎苍与云春秋一商量, 就打算让她上些岁数胆子变大了再过去。 “你这才女确实不需要去,只可惜我非才女,还是要去书院听听夫子所说,拓宽自己的见识的。”  云如絮早就先她一步入书院念书,若她此时才去的话,见着云如絮说是要叫她师姐也不为过了,云非烟上一世一直没有去过书院,此世过去那边也不知道会如何,现今看来得过且过,兵来将挡水来土 掩了。 慕涟看着云非烟与东雪晴的谈话终于中断,扯了一写云非烟的长袖,小声的在云非烟耳后说道:“小姐,这里这么多人,好像偏偏不见二小姐的人影。” 云非烟经慕涟一提醒,四下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云如絮的身影,心中一沉,猜想着莫不是方才那声尖叫声其实是云如絮的?她在宫中出事了? 云非烟并不是担忧云如絮生死,在她心里她还巴不得她能死快一些,别再在世上活着碍着她眼,只不过云如絮出事的地方绝对不能是皇宫,在皇宫的话她出事是很麻烦的,后患无穷。 云非烟可没有善心到要去追查是何人害死的云如絮。 云如絮在自己的厢房中尖叫了一嗓子,蒹葭在外面看着云非烟与慕涟的身影,偷偷摸摸的溜到云非烟的房中,一眼就发现云非烟搁置在包袱中,摆放得有些凌乱的衣裙。  蒹葭得意的一笑,拿出云如絮给她的衣裙替换了云非烟的衣裙,拿起云非烟的那套衣裙卷了又卷,把它卷成一个球状大小,小心藏于自己衣内,回去的时候发现云非烟还混然不知的在与东雪晴交谈着 什么,她急忙溜了回去。 云如絮在庭外抹了抹眼泪,对着面前盘问着她的御林军如此说道:“各位大哥,我方才好像看见门外有人影一闪而过,怕是什么人起了歪念想要来偷窥更衣,就受了惊吓所以有此尖叫的……”  蒹葭遮遮掩掩的回去,看到云如絮,想着她点点头,然后绕过御林军与云如絮,从后门回去,那在后门候着的嬷嬷满脸的笑眯眯。 第77章 嫉妒 “可取回姑娘的衣物了?” “嗯,我替姑娘取回了,多谢嬷嬷告知我还有这么个地方能出去。”也还好这嬷嬷知晓这厢房后面有个通道,不然的话谁敢这么胆大包天的从门前经过。 蒹葭把衣裙挂在屏风上,从荷包中拿出几粒碎银,道:“辛苦嬷嬷了,这多给的银子若嬷嬷能嘴严自然能够拿去花费,若是嬷嬷多嘴,那我家小姐还是要收回银子的。” “不辛苦,不辛苦,这本来就是小姐遗落的衣裙,我只不过是指了一条通道方便你取回而已,至于我嘴,密得很,密得很,尽管放心就是,这银子就不会再给回云二小姐了。” 那嬷嬷双手接过蒹葭给她的碎银,两眼发光,她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给蒹葭指一下路而已竟然能给她这么多银子,真是个好差事,她又拿碎银放到牙龈边轻咬,觉得牙齿痛了这才呵呵的笑开花。  蒹葭看了一眼那乐呵呵的嬷嬷,心想着若不是云如絮说自己的衣裙被云非烟抢走,恐怕这嬷嬷都不会告诉她有这么一条通道,毕竟云非烟是郡主身份,她们这些做惯奴隶的人对于高位者总是感到惶恐 的。 “你下去吧,有事情会叫你的,嬷嬷。” “是,老奴告退。”嬷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云如絮所处的这间厢房。 蒹葭走到门后,等待云如絮的归来。 云如絮打发了那些烦人的御林军,推开门见着蒹葭就问。 “衣裙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自从前几日见到那件款式新颖独到的衣裙她就一直念念不忘,翻来覆去,做的梦都是自己穿上了那件衣裙有多么的美若天仙,而叶安都看着穿着这件衣裙的她又会是多么痴迷的表 情。 云非烟?她根本就不配穿上那件衣裙,能穿上那件衣裙的人是她才对,成为全场权贵的焦点,吸去那些年轻公子的人的目光的人是她才对!云非烟根本就是一坨烂泥,根本就不配穿这件衣裙。 蒹葭从屏风上拿下,双手捧着送到云如絮的面前。 云非烟痴迷的看着这件莲青色的撒花软烟罗裙,此群最特别之处就在与裙摆,平日看着穿上与普通的衣裙无异,可是只要穿上之人脚上稍微有些动作,裙摆就会绽放成漂亮的荷花边。 就如盛夏荷花盛开一般的美丽。 她只要穿上这件衣裙,再跳上自己苦练的飞天舞,一定会得到所有权贵的青睐! 蒹葭看着云如絮如此痴迷,犹豫的说道:“小姐,你就不怕大小姐发现吗?又再讨回来,到时候你就没有舞裙可穿了……” 其实她搞不懂云如絮的用意,既然让她去偷云非烟的衣裙,那偷就偷吧,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衣裙扯烂扔给云非烟。  “哼,你懂什么?”云如絮不可一世的傲气,“云非烟根本就不配拥有它,我才是穿上最适合的人,而且我就是如此做,云非烟也奈何不了我!只要她是个有脑子的人的话,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穿着 这条裙子在簪花宴上出尽风头,一句责怪我的话都不会说,因为这不是在云府,而是在皇宫之中!” 呵,他不知道有多想看到云非烟发现自己的衣裙被掉包之后的精彩表情了,等到她看到她穿着这件衣裙在台上翩然起舞的时候,表情一定会更加的精彩,更加的让她感到心情舒畅。 而且,叶安都一定也会被她的风姿迷住的,一定会更加的爱她的,云如絮想到叶安都,一抹娇羞浮于脸上。 她走到屏风后,凶恶的对着蒹葭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给我更衣梳妆!这件衣裙看起来很合身的样子,我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她也不想衣裙之所以合身是因为她和云非烟的身材相近,只一个劲的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 完全只看得到眼前的事情,看不到今后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此刻,她的满心都是云非烟不配穿上这件衣裙,只有她才配,只有她才有资格! * 云非烟皱眉,见到有御林军从其中一个人的厢房出来,她拦住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人,打算问他刚才那声女子的尖叫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御林军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非烟这种美色的,虽说皇帝的后宫佳丽不少,但除了太监之外,不是发生要事他们都不能进入后宫,这今日一见云非烟,才知倾国倾城是何意,自然也十分的配合着,云非 烟问他什么就答什么。 “这位大哥,方才那声女子尖叫是谁发出的声音,她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如此尖叫?” “唉,就是那云二小姐在叫,说是在更衣时外面好像有个男人的人影一闪而过,害怕是什么不怀好意起了色心的人,所以被惊吓到就尖叫了。” 提起云如絮,那御林军拿这云如絮的相貌与云非烟在心中比较,这才发现云如絮根本与云非烟没有可比性,一个狐狸仙子一个最多就是长得比普通人好看些的女子,这哪能比啊!  “方才我们御林军搜遍了整个储秀宫,也没有见到什么起了歹心的男子,现正怀疑那男子是不是逃出储秀宫,打算不惊动人的情况对宫中之人一个个进行盘问,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起了色心胆大妄为过 来偷窥储秀宫小姐们更衣,小姐你更衣时可要小心些为上。” 云非烟淡然一笑,“多谢大哥。”  “不用谢不用谢。”就云非烟那样的长相,就算神君没有看中她,不还有那几个皇子和王爷吗?他自己觉得,云非烟以后铁定会是他所想的这些人的妃子,就不知道是哪个会有如此艳福了,而且现在也 不知道云非烟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是哪家大臣的掌上明珠。 他哪担得起她的道谢。 等到那御林军走开之后,云非烟问着慕涟。 “你觉得如何?那云如絮无故惊叫是真的因为有歹人想偷窥她更衣,还是她另有用意。”  此事已经结束,外面乐声隐隐,东雪晴无暇再与云非烟谈话,先行一步离开。 第78章 调包 御林军在储秀宫找不到任何歹人,指不定那是云如絮编造出来的谎话,云如絮那样的行动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云非烟还未听慕涟意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慕涟也同样想起了一件事情,立刻回到自己的厢房去。 云如絮指不定会破坏云非烟的衣裙。  慕涟奔到包袱处,却只见一件被扯得破烂的朱色的刺绣妆花裙,她把这件破烂的衣裙丢到地上,在包袱中翻找,把包袱中所有的小物件都给抖落出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恨不得把整间厢房都倒 过来翻找一遍。 云非烟弯腰拾起被慕涟随意扔在地上的朱色衣裙,眼睛微眯着,目光中流露出冰冷与危险。 呵,这件破烂的朱色衣裙,她还记忆尤深,这可是云如絮选的丝绸的颜色,定做的衣裙款式,这怎么她的衣裙不见之后,云如絮的衣裙就出现在她这里。 本以为她最多是看不顺她拥有那件衣裙会故意破坏,不让她穿上,不曾想她竟然打上了她的衣裙的主意。 而且做得如此肆无忌惮,就是因为她不会去选择怪罪她,只因为这是在宫中!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她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能做! “不用找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回,我手中的衣裙不是告诉你我的衣裙被某人拿去了吗。”云非烟叫停不停地在翻找的慕涟。 慕涟不愿就此放弃,毕竟没有衣裙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辅一想到,那件被人故意扯烂的朱色衣裙十分的眼熟,眼熟得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走到云非烟身边,拿走云非烟手上的朱色衣裙,仔细看了一下,确认了一件事情,震惊的抬头。 “这,这可是二小姐的衣裙!”  当时云非烟被云柒叫去拿成衣的时候,她也随着云非烟过去的,自然也有看到云如絮的衣裙款式,只是当时裁缝的根据东雪晴给的图纸所作出的属于云非烟的衣裙实在是太美了,她只是略微的看了云 如絮的衣裙一眼之后,眼神就一直在那件款式新颖的撒花裙上流连。 以至于刚才一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破布,并没有想起来其实这是属于云如絮的衣裙。 “我知道这是谁干的的,我也知道衣裙为何不见更知道云如絮是何用意,可是我不能怪罪她,此事绝不能声张出去。” “为何啊!小姐!” 慕涟看向云非烟,看见云非烟眼中的冷意,知道她怕是比她还生气,只不过太过表露出她自己的情绪而已。 “为何?无凭无据你说该是为何?更何况这是在皇宫之中,此事若要闹大传开来,丢的不止是云如絮与我的脸面,而是丢的云府的脸!还是在天下权贵聚集之处丢脸!” 她此时最该做的不是立刻去寻云如絮让她归还衣裙,而是为了云府的脸面,顾全大局不声张此事才是!  慕涟只要稍微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立刻就能明白云非烟不会责怪云如絮究竟是何用意,她不由感叹云非烟的心思细腻,她还在为此事焦急恼怒云如絮之时,云非烟却已想到她如何行动之后会有如何 的后果而按兵不动。 可眼下的局面……她只带了一套衣裙而来,云非烟可再无更换衣裙了,总不至于让她穿着这一身平常的衣裙上台献艺的吧,指不定会被人说她蔑视神君,不把神君以及簪花宴放在眼内之类的。  “若是有证据的话,二小姐就无法抵赖了吧!对了,嬷嬷。不是有候着这屋子的嬷嬷在呢嘛!衣裙不见又被人替换,总要是有人走进厢房才能做得到的,小姐,你在此等我,我去问问那嬷嬷,看她如何 说。” 慕涟急中生智,未等云非烟回应,去寻了那在她们这件厢房的另一处候着的嬷嬷。 若不是小姐有吩咐的话,那嬷嬷都只是在另一处候着,绝不会进来,也不会听到小姐说什么她能听去的或是她不能听去的。 慕涟推开另一门,那嬷嬷恭谨的低着头。 “嬷嬷,我只问你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你可得听好了,不得对于郡主有所隐瞒,若郡主生气起来我也救不得你,想来你也不想在今日就把小命搭上的。” 她可没忘了蒹葭喜欢用钱银收买人的事情,慕涟怕的就是这嬷嬷收了蒹葭的银子,封着口瞒着一些不该瞒的事情,搬出云非烟的郡主身份震慑着这个嬷嬷。 “郡主有何话要问?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老嬷嬷本身就后悔死了自己竟然是负责云非烟的,一直惧怕着云非烟的名声,再听慕涟扯到小命更是惶恐,哪还敢对慕涟的问话有着任何的隐瞒。 “我问你,我与小姐出去看那声女子尖叫是因何事之时,你可见到有别的人过来这间厢房,拿走了什么东西?就是……就是一些属于小姐的私人东西。” 云非烟应该不想声张这件事情,慕涟也不好直接就说云非烟的衣裙被人偷,而且那偷窃之人还极有可能是……是自家人。  嬷嬷为难的说道:“这……老奴可不知啊,那时候郡主你们都出去窥探是何人在尖叫,老奴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有女子尖叫声,亦从房中走出去探知消息了,那时老奴也不在房中,老奴前脚刚回来郡 主你们后脚也回来,老奴没看过有别的人过来。” “姑娘如此一问,莫非是郡主不见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方才还有小姐说是有歹人窥探更衣一事,不曾想今日宫中竟然溜进如此歹人?用不用去叫御林军过来……” “不,不用了!这些事情郡主会处理的,你就在这里等着郡主喊你再进去吧。”慕涟急忙打断嬷嬷所说的话。 云非烟其实知道是谁做的,因为顾虑着云府的面子所以不想声张此事,慕涟只不过是想着若有人见到云如絮所做之事,那就能不惊扰任何一人逼着云如絮归还衣裙而已。  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79章 再遇照华 云如絮敢大逆不道的做出此事,定是确认了自己能够万无一失的做出此事,而且也想到云非烟会碍着云府的面子不去揭发她的。 可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慕涟垂头丧气的回到云非烟的身边,见云非烟拿着这朱色衣裙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希翼的看着她。 “没有办法,如今只能随其自然,想太多也只不过是心烦而已。”云非烟直截了当的截断慕涟的妄想。 “小姐,你甘心就此放弃吗?你为了练此剑舞,双手多次被自己不小心用剑身划过出血,而今天就只差一步了,却因为二小姐做出那等令人发指的事情而无法上台献艺,你不是十分喜欢神君的吗?” 云非烟轻捻着这件扯烂衣裙的薄纱,末了把它扔去一边眼不见为净,诧异的说道:“谁与你说我欢喜神君了?” 她可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神君来着了,即使世人再如何称赞他的风姿,只要是没见过的,就算吹得天花乱坠云非烟也不会去喜欢。  “长乐王如此俊美,多次向你示好,你表面上像是对他有意一样,可实际上你却好像……好像很恨他,然后你又为练习剑舞如此上心,就连受伤或者脚踝扭肿都坚持要练,一日不停,这不是欢喜神君那 这是什么?”慕涟目瞪口呆。 这都不叫喜欢,那叫什么? 明白慕涟误会自己用意的云非烟反应过来,连连失笑,就连对于云如絮做出此等恶人事的气都消了一些下去。 “我自有我的用意,只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乐师已准备完毕,请净珂郡主上台献艺《高山流水》。” 外头的太监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她尖利的叫声刺破耳膜,也把慕涟和云非烟二人拉回现实,清楚自己正处于何等水深火热的情况之中。 “小姐,别笑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再寻一套衣裙,还好你抓阉时手气好,是最后献艺的,若是第一出场可就大事不妙了,看看能不能去向何人借来衣裳,若是能出宫去就好了。 “出宫去又能如何?簪花宴时百姓不会开店铺,无人在街上售卖,全是游山看水的玩乐之人,你以为成衣坊会在现在开店吗?”云非烟向在的如热锅的慕涟头上泼凉水。 明明要上台献艺的是云非烟,可此时看着二人却如身份颠倒一般,该着急的不着急,不该着急的却在那里瞎着急。 “可,太普通的衣裙虽说应该能为小姐弄来,却是不符合小姐的身份会被人笑话的,若是能求得别的有剩余的衣裙的小姐们借上一套衣裙撑场的话……” “此法不行,你见那些人可愿意接近我?避着我都还避之不及,而且倘若被她们问起的话,那可就更难说清。” 云非烟开始时因为云如絮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确实是很生气,可是如今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倒是没有必要再生云如絮的气了。 那云如絮怕不是疯魔了,不止是她和慕涟,就连云柒云春秋一干人等也看过这件衣裙,到时她穿着从她这偷的衣裙登台献艺,云柒定会震怒,回府之后不用她亲自动手,云如絮可都会有好果子吃的。 “啊!要不去问问看东小姐,看她有何替换衣物,先借小姐应急!”慕涟一拍手掌,期待的看着云非烟,等着她的同意。  “不用想了,雪晴是挥笔提诗,展现才华以及书法,她又何必带什么替换的衣裙过来,直接穿着她身上那套上去上台也不是不行,”云非烟回想了一下那件被扯烂的朱色衣裙,有什么想法从脑海中一闪 而过,只可惜她没来得及捉住那灵光一现的想法,有些遗憾,“走吧,去御花园看看,现在才是初春时日,御花园百花齐放的景色难得一看,在这里想着亦是无济于事。” “现在去御花园看景?那献艺该如何?”  慕涟叹气,经此一事心中是讨厌极了云如絮的,若是云如絮扯烂这朱色衣裙时不是那么用力的话,指不定她缝补得隐秘一些云非烟还能勉强穿上,有也好过没有,可是她偷走云非烟的衣裙后又把这件 特意扯烂的衣裙扔到云非烟这里,明摆着就是在挑衅。 就是借着云非烟为了顾及云府的脸面不会声张此事,只会把此事咽下肚中,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去御花园走一走嗅一嗅花香,指不定我就能想出什么补救的办法,若真不行,那便谎称身体不适不愿上场就好,回府之后那云如絮我绝不让她好过。” 慕涟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只好顺着云非烟的意思,跟着她一起去御花园走动一下。 云非烟本以为御花园此时应该会无人的,不曾想她也不知是不是与他有着什么样的孽缘,每次想寻清净之地时,就会碰见他,扰她清净。 “又见面了,映雪妹妹。” 那隐匿在花间之后,会如此唤她的还能有谁? 除了当今三皇子照华之外还能有谁? 照华从花间处悠然走出,他身穿石青色的散花锦绸衫,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仙花纹锦带,一头墨黑色的长发,身躯挺直,一拍手中折扇,今日看来竟是英姿焕发。 他之前远远的就看见慕涟与云非烟这主仆二人,平日他明明记不得哪个女子的容貌,毕竟身边太多莺莺燕燕缠绕,倒不是因为云非烟相貌出众所以他记忆深刻还记着云非烟,而是因为云非烟的眼神。 那毫不畏惧死亡的清澈的眼神。 就像断定了他绝不会下手杀了她一样,故而如此无畏。 自王府一别之后,他看着别的女人总觉得她们身上少了些什么能吸引他的地方。 本以为要等到云非烟上台之后,他才能再见她,不曾想他只不过是来御花园清净一下,又能遇见她,就像当初在叶安都的王府遇见她一样的情况。  “三哥哥好,三哥哥再见。”云非烟敷衍着向他请安,想要立刻离开,不愿再与他多说什么,在这样的人面前,多说多错,少说说错。 第80章 难缠 云非烟只想着快些回去,心中暗疑这老天爷是不是在故意捉弄着她?怎么她每次想去个应该是无人的地方,照华就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虽说她前世却是欠着他的,也打算过若照华有那样的想法,想借用云府的力量而来寻她的话,她会帮他。 可自王爷府一别之后已一月有余,如今才是她第二次与照华的碰面,有此可见照华并未把她放在心上,更不曾觊觎过云府的财力物力,所以她也乐得自在,不再把那事放在心上。 虽说前世确实是她对不住他,可是他不主动要求,她亦不会乖乖找他说要帮他。 以照华的性子,云非烟若真无缘无故的就上去说要帮他争抢皇位,以为云非烟另有图谋,指不定云府灭得更快,云非烟太清楚,他疑心够重也够残忍。 慕涟却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偷偷打量了一下照华,见云非烟要走,她却是不太愿意走。 照华可是三皇子,弄来一套华衣也并不在话下,老天爷是在帮着云非烟啊! 照华伸出折扇,他的折扇上有着一种清冽的香气,他把折扇横亘在云非烟耳边,带起一小阵风,把云非烟耳边的一丝碎发连带吹气。 “留步。” “若我不留呢?”云非烟眼睛斜视着他的那柄象牙折扇,不喜欢他折扇上残留着的熏香味道,她闻着头脑发昏,实在是厌恶极。 照华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绕到云非烟面前,“那就不能怪本宫不顾兄妹情谊了,你说对不对,簪花宴不好好准备,跑到御花园偷懒的妹——妹?” 云非烟恨不得扇照华一脸,让他笑得如此的阴险,就他们二人?还有兄妹情谊?在什么时候?在梦中吗? “还是说你想重蹈覆辙,上次我没杀你,这次就说不准了。” “上次在王爷府你不杀我,如今在皇宫之中,你更不可能动手杀我。”云非烟丝毫没有被照华的话语所唬住,冷静的回击。  照华把折扇收回,然后张开,为自己扇风,“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认定了在皇宫我更加不可能会杀你,只不过你这名声,我若杀了你,应该会得到百姓的叫好与喝彩,说我是为民除害。”他凉凉的 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慕涟,“怎么,你这丫鬟如今又不护主了?不会上赶着送死了?”  慕涟不管照华的挑衅,上一次从王府回去之后云非烟就有过吩咐,让她见了照华,不管照华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有什么表露,当着一个木讷的奴隶就是,云非烟如此自信照华不会动她性命,那慕涟也 相信着云非烟所说的每一句话。 而且她盘算着让云非烟去求照华帮忙,总好过现在这样的窘况,听声,好像到第三位小姐上场了,留给云非烟的时间所剩无几。 虽说云非烟说若是不行那就装病,但是她希望云非烟能够上台,因为云非烟的舞姿,没有见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到。 实在是太迷人,也太让人心动。 她一个女子都被迷得心神俱失,慕漪更是拒绝再看云非烟她跳剑舞,只捂着通红的脸落荒而逃。 “确实,你若杀了我说不定会有为民除害的名声,只不过三皇子贵人多忘事,我祖母与大伯我爹地亦在宫中参加簪花宴,你当真敢在现在杀了我?” 照华一声冷哼,看着云非烟的眼神越发欣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这样被威胁着也不卑不亢,而且在一瞬间就立刻想到反抗的方法的——聪明的女人,他真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看来民间传说也大多不可信,就如同云非烟是恶女此事不可信一样,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云府二女的名声也同样不得信。 他本来就想着见一见云非烟,因为他总挂记着她那样的眼神,打算先让人在暗中给他探路之后,不惊扰任何人直接去见云非烟,却不曾那探子回来报告,又与他说见到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 云二小姐假装有贼人偷窥更衣,然后让自己的丫鬟调虎离山,把自己姐姐的衣裙与自己特意破坏的衣裙换了去。 “你很有趣,本宫不杀你,本来也不打算杀你,只不过看你反抗的不羁眼神,很喜欢而已,现在就让本宫来问你另外一件事情,你说如何,三妹妹?” “我若不从,想要告辞呢?”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你觉得如何郡主有资格抵抗皇子?”照华眼里流露出从骨子里就有的傲意。 他的问话可不需要等对方的答案。 “那就请三哥哥问吧。”云非烟轻叹一声,见照华已经搬出了身份来压着她,她再抵抗也是徒劳,还不如与他速战速决为好。 “你不在分配到的厢房中好好做准备,却过来御花园走动,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藐视我昭华国最为尊贵的人人敬仰的神君?” “三哥哥说笑了,”虽然很不甘心,不过云非烟可不打算把云如絮做的那些丢脸事情告诉照华,应该说这宫中之人无论谁问她也是一个都不会说,“妹妹只不过是身体不适,不能……” 慕涟站在云非烟背后,偷偷的说道:“小姐,三皇子应该有女人的华衣的。” 她以为这样的小声应该只有云非烟能听见,却不曾知道照华已把她说给云非烟的话一五一十的全听了去。 她摇摇头,告知慕涟此法行不通。  不管照华有还是没有女子的华衣,一旦向他开口,云如絮所做之事就会暴露,此时此刻她们二人不止是为自己而来,她们还代表着云府的脸面,绝不能让云府丢脸,为天下人所笑,所以云如絮所做出 的事情,她必须要忍着,而且也一定要让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云如絮得到应有的教训。  所以她明明能在现在过去找云如絮讨要回衣裙却是没有行动,因为她现下是耐何不了云如絮的,最多只是责骂她一顿此事就算私了,而长辈可就不同了,知道她身上穿的衣裙应该是谁的长辈可就不同了。 第81章 要她求他 “映雪妹妹,有时候隐瞒是愚蠢的行为,”照华微微一笑,“你不想说,可偏偏我却知道了发生何事,你要知道皇宫是本宫的居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你那小丫鬟与你所说的话本 宫也全部听见了。” “……” 云非烟秀眉微皱,既然他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再去隐瞒也没有必要,只是不知道他此时说这些话是何用意,看着也不像是要帮她一样。  “本宫院宅确有华衣,也只有一件女子的华衣,那件华衣是母妃命七十二个织布的绣女历时一月亲手缝制,华衣光是金线就用了不下一百八十一根,东珠三十六颗,其余的珠花装饰一类更是数不胜数, 其价值不可估量,任何人看了那件华衣都只有惊叹与痴迷。”  慕涟痴痴的听着照华形容的华衣,觉得自己脑子都快搅成一团浆糊,也想象不出那件华衣会是如何的样子,就好像她听着别人说着的神君的相貌,却也是想象不出神君究竟长得有如何的惊为天人,不 食人间烟火。 云非烟沉默良久,发现自己还是揣测不出照华的用意,道:“还请三哥哥有话直说。” 言外之意华衣借她就借她,不借她就别说那么多的废话,她也不乐意听。 “此华衣,母妃与我说只能让与我真心相爱的皇子妃所穿,你可懂我意思?” 云非烟避开了照华别有深意的视线,虽说她知道他是在打趣她,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并不是在向她表达这其他的什么感情。 “那就祝三哥哥天赐良缘,早日觅得佳偶,让妹妹早日见见三皇嫂容颜,妹妹我已经想到了补救的好法子,就先回去了。” 现在那太监已经叫到了在她前面的小姐名字了,不能再在这里和照华无意义的耗下去。 慕涟虽说不甘心,但是一听照华如此说,也不敢再打他那身华衣的主意,况且云非烟也说了想到了补救的法子…… 虽说不知云非烟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逃离照华的借口而已。 “我何时说不借了?只是有一条件。” “我要你,求我。” 他直勾勾的看着云非烟,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云非烟与照华对视了一眼,向他灿然一笑,就连告辞都没有,转身就要离开。 她可没有非要到簪花宴上表演,甚至不惜要向照华低声下气的哀求,这个有求可是可有可无的,就算照华是三皇子,那也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求着他帮她。 爱帮不帮。 她为了不要再见到照华,提起自己的裙摆,走起路来如风一般,只盼着自己快些更快些的回去,不要再与他有过多的牵扯。 见云非烟走到长廊上,照华负手叫住她。 “云非烟,只要你开口求一求本宫便能帮你解决你的困境,你当真不愿意?即使自己那个妹妹在簪花宴上大出风头大放异彩,而你做好一切准备却因为她而要放弃出去,你也没有一丝的不甘心?”  “三皇子,”她懒得再逢场作戏的喊他哥哥了,反正现在彼此都摸索清楚自己的性格了,照华不反胃她也会倒胃口,“非烟倒想问你不去陪着皇上,观看各家小姐的表现,反而在御花园与我闲聊,合适吗 ?” 上一世有件事情她好像弄错了,上一世照华心悦她,本以为照华是喜欢她的容颜的,可是在这一世现在看来,他对她的容颜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莫非是因为她现在的容颜还尚未长开,所以入不了他的眼? “本宫不喜欢用问题反问问题,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你是求还是不求?”照华冷冷地瞥视着云非烟。 云非烟站在廊上,他站在花间,两人互相凝望着,却不是情人之间的那种含情脉脉的凝望,反而是各自都带着看不清的情绪看着对方。 云非烟想要看透照华,而照华也想要看透云非烟。 慕涟觉得这个三皇子当真是欺人太甚,变态至极,本想着云非烟要么就是不理睬他直接走人要么就是反讽他,可是她却听到从云非烟嘴里轻飘飘的吐出的一句话。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即使她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也是没办法去怀疑的。 “好啊,那我就在此求着三皇子帮忙了。” 她说出的话非常的没有诚意,话语中的真假实在是让人难辨。 “……”慕涟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云非烟。 一想到云非烟还比她小一岁,若不是她是奴隶身份的话,云非烟还该叫她一声姐姐,她竟然看不懂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女娃的想法,内心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就不停地涌上心来。 刚才见云非烟打算要走,还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愿被照华如此侮辱,可是现下…… 就连照华也是一时怔楞,反应过来之后看着云非烟的眼神却是变了。  他本以为云非烟是个有趣的女人,若她脾气再硬些,他定然不用她开口求他,也会把那套华衣借她应急,原来天下女人皆一个样,他之前为何要因为云非烟那样的眼神而念念不忘,总觉得别的女人都 入不了自己的眼呢? 一定是那时被杂事缠身,导致他一时魔怔了。 虽说这与他所想不同,不过竟然云非烟开口求他了,他也不打算不履行自己说过的话,只是今日一事之后,他不会再与云非烟这个女子深入接触,横竖又是一个没有自身价值的女人。 云非烟从廊下又走到照华的跟前,声音轻柔,眼中毫无感情,“如此,就多谢三皇子了,此等恩情映雪来日再报。” “你随本宫去……”照华话未说完,手中折扇就被云非烟抽去,她自己拿在手中,张开看着扇面。 虽说她不喜欢此折扇上的香气,但是扇面她还是很满意的,扇面是一副名画师的山水图,背面写有四个大字,不知字是出自何人之手所提,写着金瓯永固。  此四字词,寓意着国家昌盛繁荣。 第82章 寻求帮助 云非烟从他手中得了折扇,不再多说二话,又往回走。 照华哪能这么轻易放她走,上前拦住云非烟的去路,质问着她,道:“你不是要本宫借你华衣?何以拿走本宫的折扇?”  “咦?有吗?我何时说要借三皇子华衣了?那件华衣我实在是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三皇子的有缘人较好,”她把折扇轻放到唇边,对着照华狡黠一笑,“我所求的,就是三皇子这把折扇,非烟在此谢过三 皇子,此等恩情没齿难忘。”  本来就想着拿扇子代替长剑,把剑舞跳成扇舞,不过是手中所拿之物不同罢了,舞步还是一样的,只可惜自己只有团扇,用团扇代替可不能模仿出剑舞的影子,实在是拿不出手,正巧遇了照华,又正 巧照华手中有着一把折扇,而且她想到了如何补救那件被云如絮扯得破烂的衣裙,实在是天助她也。  云非烟不欲再与照华多说,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多说,外面的奏乐已经逐渐从高调变成平调了,想必那不知是何家大人的小姐的表演就快要结束了,那位小姐退场之后可就要轮到她了,已经不能再如 此拖延下去。 照华此次不再拦她,而且也不好拦她,只因为他感觉到有人的脚步渐渐接近,他不想让别的人看到他与云非烟的在交谈。 他用目光目送着走得如一阵风一般的云非烟,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究竟是有多么的可笑。 云非烟,果然有趣,总是让他意外,他好久没有碰到这般有趣的女子了!他期待着她拿着他的折扇上台表演的身姿。 一个小太监,四处的张望着,直到走到御花园才看见他要寻的主子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脸上是放松的神情。 这几个皇子王爷里,就三皇子是最好相处的了。  “三皇子,皇上见你久久不归,命奴家来寻你了,问你如何离开宴席那么久,奴家虽有心隐瞒,但也不敢太过欺瞒圣上,还望三皇子现在回到宴席上,虽说您不喜欢人多的地儿,可是已经是要到映雪郡 主上场的时候,此番结束神君选出了候选的妃子,再吃些菜点,也就能结束了。” 照华和小太监说的是他喜欢清静所以离开一会儿,如若有人问起他,就让小太监帮他搪塞过去,小太监满心以为照华是真的不喜热闹,所以才如此一说。 最后,到云非烟上台献艺了…… 他轻嗅开得正艳的红色牡丹的香气,然后折断了他闻过花香的牡丹,扔进花坛之中。 美丽的花儿如美丽的女子一般,然而花儿最终都是要腐烂枯萎的,还不如就在现在趁着花儿还未褪色之际,让她永远停留在最鲜艳的这一刻。 “本宫知道了,这就回宴席上去。” 他期待着云非烟为他带来更多的意外。  东雪晴早就上台献艺,此刻她坐在自己的厢房之中,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在枝头上鸟儿的鸣叫声,接下来就等着神君选出七个符合他心意的女子,交由那七名女子七沭令,再然后这七名女子又再比试 一番,再由神君挑出他认为最合适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而她东雪晴从不怀疑自己会失败,虽说云非烟相貌姣好,应该说大多数的官府小姐相貌都比她好,她也从不曾有过自卑的心,倘若她心心念念的神君其实是个以貌取人的男子,那他也并不值得她留恋 。 诗雨站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小姐,你真得觉得神君容貌是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我如何能知晓?神君隐匿在珠帘之后,我连他看我做的诗词时,脸上有何表情都不得而知……” 不过神君越是如此遮遮掩掩,她越是难耐的想要窥探他真颜,真的是心痒难耐。 慕涟敲敲门,听到敲门声,主仆之间的谈话被彻底的打断,诗雨连忙去开门,见到的就是慕涟站在门外,而云非烟并没有一起。  “东小姐,我家小姐想来借东小姐墨汁与毛笔一用,倘若东小姐方便的话可不可也一起过去我家小姐那儿?”云非烟回去之后,拿着照华的折扇若有所思,之后她又拿起那件破烂的朱色衣裙,脸上露出 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再然后,就吩咐她过来找东雪晴借东西了,还说如果可以的话把东雪晴也一起借走。 云非烟的心思实在是难以理解,然而她每次的做法都不会是错误的,所以慕涟也不多问什么,直接就过来找东雪晴了。 “非烟?她不是快要上台了?此时过来找我……” 东雪晴听到慕涟说的话,再也坐不住,径直走来。 “此事说来话长,东小姐去了之后再听我家小姐细说吧。”慕涟十分的为难。 听慕涟如此一说,像是云非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东雪晴也不再多问,叫着诗雨拿上墨汁与毛笔,赶去云非烟所在的厢房。 然后她从云非烟那里听到云如絮偷拿她衣裙,还把自己的衣裙扯得破烂再扔给云非烟一事,东雪晴不是多嘴之人,云非烟自然不用像对待照华一样小心翼翼,不透露任何的事情。 东雪晴问道:“所以你现在没有替换的衣裙,那叫我过来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她就不信云非烟叫她拿来的那些墨汁和毛笔是因为云非烟忽然诗兴大发要作诗,若是真的也只能说她性格古怪了。 “有是有,你可曾在游记上看过西域的曼陀罗花?此花乃黑色,花香清淡幽雅,闻多了会让人轻微幻觉的香气,枝叶妖娆,有剧毒,无解,也可称情花。” “巧了!正好看过,还看过有人把此花的形态给画出来,直说吧,要我做何事,如你所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帮我,我要你在这朱色衣裙的破烂的地方露出的白绸画上曼陀罗花。”云非烟高举着朱色衣裙,仔细端详着,有若是能画此花上去弥补倒还能穿上见人,也是因为现下只有墨汁她才要想着黑色的花,只是此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的。 第83章 没有出现 “画花不能有墨汁留下在朱色的地方,也许有些强人所难,你尽管尝试,若是不成,那我就只好不上台了。” 东雪晴见了云非烟扔在一边的折扇十分的好看,拿过来在手中掂量掂量,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一向平静如水的眼眸里闪着怒气。  “那云如絮竟然敢做出此事,怎能如此就算了,你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我定让你在簪花宴上大出风头,把她狠狠打压一番,让她试一下从云端跌落到泥地的感受,看她还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放 心,我会好好画花,绝不会让墨汁滴落的,我只会让你出彩不会让你出丑,你快些去准备梳妆才是!” * 太监拿着册子点名,如今已经是最后一人了,他偷看在场的权贵的,都还在为云如絮的精彩舞蹈以及她身上那件少见的衣裙津津乐道,显少有人还在在意着最后出场的云非烟。  也是,毕竟云非烟无德无能,在这些人的心里云非烟就是草包一个,又怎么会再期待她能带来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才艺呢?此次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云如絮了,若是神君选,肯定也不会选品行不端名 声不正的云非烟的。 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请云府嫡女,映雪郡主云非烟登台。”他又捏着嗓子喊了一声,今日都不知道喊了多少个名字,下去之后可得吃些清喉的。 “……” “……” 有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请云府嫡女,映雪郡主云非烟登台。”点名的太监再喊了一嗓子。  等了片刻,始终没有见到应该出现的人影,当朝圣上照奚与皇后薛凤鸣逐渐变得脸色不悦,太后也是再无笑容,照奚觉得虽说他也对云非烟在民间的名声有所听闻,可不曾想她竟然敢在簪花宴上做出 如此落面子的事情,当真是胆大妄为,太过放肆。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妹妹云如絮,才色兼备,拿走了多少公子的心悦,做姐姐的竟然不如做妹妹的。  其实他这些年听闻云非烟的不好名声,也有想过把云非烟的郡主头衔收回,可是一旦把云非烟的郡主头衔收回,光凭他给云柒的诰命夫人的头衔不足以再让他掌控这个财力庞大的云府,绝不能让云府 脱离皇宫的监视。 云非烟不想当郡主,照奚不想让云非烟当郡主,可偏偏他们都在做着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同样都是言不由衷。 云柒脸色阴沉,只一口又一口的喝着盏中的美酒,云春秋张了折扇,用扇子掩面与云擎苍小声交谈。  “二弟,方才见云如絮竟然穿着非烟的衣裳,指不定是发生了什么让非烟为难,所以非烟才久久不现身,再看圣上一脸快要发怒的样子,不如再等一下还未见非烟出来就替非烟说些借口,说她身子不适 或是其他的,只管说非烟不参加这次簪花宴算了。”  在云春秋看来,云非烟不参加簪花宴,不在皇宫此地太过吸引他人视线反而是好事,只是若因此事而惹恼了皇帝可未必是好事了,云府与官员没有交集,出事了可无人愿意为云府担保,此生得进皇宫 全是因为皇帝不信任着他们云府可与皇库相比的财力,要亲自放在身边看着云府,免得云府有谋逆之心,拿着如此可与皇库相比的钱财投奔敌国。  “我也不知烟儿与絮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等簪花宴结束后回府再问,但是现在大哥你提的是个好建议,烟儿久久不出现,也只好如此了,我们再等一下,若是烟儿再不出来,那就申告陛下,烟 儿身子不适,不参加簪花宴了。”  云擎苍最近几日才处理好别的地方的生意事情,这就急着赶回上京来,还不是很清楚这些日子云非烟性情大变,又做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云非烟与云如絮的关系表面上看还好,可实际两人已经在步 步针对一事。  慕漪只负责的履行着自己侍卫的责任,只是不时心焦的看向有人出场的那边,他不信若云非烟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会耽搁这么久,久久出现,只可惜他是个侍卫不得随意走动,虽说自己心中并不 想云非烟在众人面前跳舞,只是不想看到她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慕涟也跟在她的身边,他绝不是担心云非烟……  云如是可是云擎苍与黄秀所出,如今才只是个十岁小儿,有些事情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是在云如絮和黄秀的熏陶下,他只知道只要云非烟不好,对他而言,对自己于娘亲与姐姐而言就是好的,脸上因 为云非烟现在处于不好的境地而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黄秀看了拍打着他的手,低声教导他,此时不该是笑的时候。 黄秀回想着云如絮刚才那吸引了所有权贵的目光的舞蹈,只以为云如絮是求着云非烟把衣裙送了她,也不多想,只为着云如絮方才的表现而沾沾自喜。  虽说簪花宴上献艺的大多数都是为了神君,但是就算神君看中了云如絮,也有得拒绝的权利,神君好说话不逼迫人要成为神妃的候补,而且她们的目的也不是神君,她们看准了叶安都是不可限量的王爷,以后在争夺王位之中定然也有叶安都的一席之地,她方才看着那长乐王看着云如絮的眼神逐渐变了,就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借此牢牢抓住叶安都的心,对云非烟只有利用不会生出别的感情,这 才是她们想要的。 那拿着册子点名的太监左右不见云非烟出现,只是自己只不过是个奴隶,又无权决定接下来该再叫云非烟还是说些话圆场,此次簪花宴就如此结束。 他看去照奚那边,照奚身边候着的太监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就明白,再最后点一次,若云非烟还是不出现,那就看云府的人会不会做,给他们自己一个下台阶了。  “那,请云府嫡女映雪郡主云非烟……” 第84章 一舞倾城 云非烟拿着从照华那里得来的折扇,斯然走到那点名的太监身边,打断他的话语。 “不用再点名了,非烟姗姗来迟,是事出有因,还望见谅。” 所有人寻声望去,这一眼皆屏住了呼吸,不管女子也好男子也好,就连那断了根的太监此时皆是屏息凝神。 妖精!此刻所有人都只想到了这一个词语来形容云非烟。  只见云非烟穿着一身红火的朱色衣裙,裙面有白绸,白绸上却有着黑色的花纹点缀,一头柔顺的长发,发上只斜插着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发上再无多余装饰只简简单单,手拿着一把男子所用的金面折扇,云非烟平日懒得梳妆已是眉目如画,容颜让人啧啧惊叹,她本就长得媚骨天成,慕涟一双巧手为她打扮,更是把她的面容画得不似凡人一般,妖媚至极,妖媚得无法称她仙子,反而像是堕落凡 尘的妖女,让所有人,尤其是男子都只觉得心痒难耐。 照奚也看得两眼发直,看在云非烟的打扮上,方才的怒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这世上美人谁不爱? 云如絮死命打扮,往自己的头上加上无数朱钗,又去偷了云非烟的衣裙穿在身上,才堪堪让人觉得她美丽不可方物,可云非烟这一身出来,就是云如絮也是无比与她比较。 美丽的人站在那儿便是一朵花,而穿上以情花点缀的朱红色衣裙的她就如一朵妖花,致命毒药的妖花一般,若她再一动,那就如妖花盛开一般让人惊叹不已,只是妖花身上是有无解的致命毒的。 照华摇晃着杯中酒,笑着看着站到台上的云非烟,云非烟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眼,向照华所在的地方看去。 见是他,云非烟轻张开从他那儿得到的折扇,与此同时,所有奏乐同时响起,悠悠的乐器声音交汇碰撞,悠扬流畅。  云非烟随风起舞,她火红的衣裙扭动起来就让她如残破的蝴蝶一样,有种残缺的美,她腰肢柔软,纤细灵动地摆手,以手中折扇代替平日练舞时所用的长剑,长袖生风,舞姿轻盈浏漓顿挫,一头青丝在空中被风吹得凌乱飞舞,眼中神色灵气十足,她跳舞之时只持着一把折扇,裙裾飘飞,竟有一种凛然的气质,让人错觉云非烟是拿着什么利器在翩然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跳舞时的身姿让所有人 都在此时深深地迷恋,无法自拔。 云非烟只顾着起舞,不曾留意众人神色,目空一切。 而看着她跳舞的人,眼中此时此刻有也只有她,目中唯她一人。 不管是那早已心静如水的得道高僧;还是最为尊贵的帝后;还是有着三妻四妾的官员;还是有着心爱情郎或是爱人的年轻男子与年轻女子;亦或是与她日夜相处的云府众人…… 除了那隐匿在珠帘之后的神君不受影响之外,其余人全部都如魔怔,只痴痴的忘着云非烟灵动却又凌厉的舞姿,忘却了云非烟是何等的名声,忘却是自己在前一刻是如何嘲笑着云非烟。 云非烟在最后把收回的折扇又再张开,半遮着容颜,舞已毕。 她向着高台上那珠帘后的神君一福,随后就是在神君一边的帝后,从台上走下,回到储秀宫,看着台下露出痴态的人,应该已经达到了她把云如絮压下一头的目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等。 还有人沉浸在她曼妙轻灵的舞蹈之中,久久不愿意回神,此刻哪还有人记着云如絮跳了什么舞,满脑子都是云非烟,不论男女,不论老幼,若云如絮看到此情此景,定会十分恼火。 慕漪看着那些男子痴迷的用带着欲望的眼神看着云非烟时,瞳孔骤然一缩,黑色的瞳仁又隐隐成了不详的红,心中有股怪异的嗜血感觉,挥之不去,较之上次孔畅一事更为猛烈。 他忙让自己心神稳定下来,进入无我状态,过了不久觉得心中已被自己压下才放下心来,只是此时他却是一脸的茫然。 明明从那些人口中听来,他应该是见血才会更为嗜血才会发狂,可他这最近又是为何,见着那些色眯眯的看着云非烟的男子,心中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暴怒,想要……挖去他们的双眼。 而且那种感觉,也不像是身上的毒在发作。 心魔…… * 云非烟是最后献艺的人,她既然献艺去了,自此簪花宴也算是结束。  接下来等的就是神君决定出七个他中意的女子,交由七沭令让那七个女子做神妃的候补,上一世云非烟体弱并未在簪花宴上献艺,这一世虽说她献艺是献艺去了,倒也未必能够得到七沭令,只要能确 保在簪花宴上压着云如絮一头这也就足够了,从皇宫离开回到云府的时候,她还有一笔账要好好与云如絮算上一算。 在皇宫她不声张此事,可到了云府,她绝不轻饶如此胆大妄为的云如絮!偷鸡摸狗之事都做得出来,实在是令人恶心。 云非烟站在屏风之后,张着双手,由着慕涟为她更衣,这朱色衣裙始终都是残破的,虽说她急中生智想出了补救的方法,可这件衣裙再穿下去一定会让人看破,所以还不如换回原来的普通衣裙。 慕涟从云非烟身后脱.下云非烟的衣裙,问道:“小姐,可有人看出了你这身衣裳的端倪了?”  她是丫鬟,在云非烟上台时只得远远的望着不得随侍,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想留意有没有人看破云非烟在衣裙上耍的小聪明,可是她后来看云非烟的舞姿看得入迷了,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非烟就已经 站在她的身旁了。 “若有人看破,早就嘲笑我一番了,直到我离开那台子时,除了乐器还有的余音之外,一个人都不说话,一点儿说话声音都听不见,想来应该是没有发现。”  慕涟拿下屏风上方搭着云非烟进宫时穿的衣裙,为云非烟换上,听云非烟如此一说,她反倒放心下来了,一开始没有人发现云非烟在衣裙上所做的手脚,然后云非烟又立刻起舞,那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云非烟的舞姿之中了。 第85章 上前 剑舞本就少见,虽说云非烟拿折扇代替长剑,但是她的舞姿与她私下持剑起舞之时无异,同样是意气风发,有男子的刚有女子的柔,那把折扇被她拿在手中挥舞,看着就如同长剑一样的利器,长相媚骨天 成,舞姿凌厉十足,十分的诱人。 “若是用团扇的话也许都不能有这么好的表现,还好小姐你聪明,借了三皇子的折扇,又有东小姐这个才女相帮,老天爷都在帮着小姐……”  “是啊,确实老天爷都在帮着我,不曾想被云如絮盗了那件衣裙,可最后竟然让我歪打正着,”云非烟低头看了一下慕涟所系的缎带是否紧了些,“是要好好感谢他们二人,只是照华贵为皇子,我有的他 都有我没有的他也有,若照华有朝一日需要我,我不会拒绝,可东雪晴才女之名远扬,她虽才十三,可已有无数公子哥儿爱慕她的才名,向她奉送珍宝,只为博她芳心,你说我该如何报答雪晴?” 云非烟正与慕涟商量着要如何报答东雪晴,门外有人叫喊,慕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云非烟与她一同走到门后。  簪花宴结束之后,神君选出了中意的七个女子,就会有太监来唤她们这些在房中待着的小姐,太监说回到台子上去的,就是神君中意的,会得到七沭令这个令牌,若神君不喜的,就让小姐们回到自己 的家人所在的坐席上。 云非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入那神君法眼,太监传话应当是让她回到云府所在的座位上去,只是这一世她不敢确定云如絮会是如何的结果。  上一世云如絮确实是表现亮眼,让人眼前一亮,只可惜她没入神君的法眼,连候补都不是就出局了,不过那应该也是云如絮想要的吧,毕竟她心心念念都是叶安都,“恭喜映雪郡主,恭喜映雪郡主了! 还请郡主随老奴前去台子上。” 慕涟刚一拉开门,就见一个白发须眉的老太监,那老太监一见到云非烟,就不停地道贺着,像是在云非烟身上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他之前就被云非烟的舞姿所迷倒,这再近距离一看云非烟,发现云非烟还真的是美人一个,绝不是那种胭脂水粉堆砌出来的假美人,更加觉得这样的美人以后绝对会是身份无上尊贵之人,她绝不可能 只会是小小郡主。 他在宫里活了那么多个年头了,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拿云非烟的相貌与后宫的妃子一比,不夸张的说一句,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公公可能说说眼下是何喜之有?”云非烟镇定自若。 “神君喜欢郡主你的扇舞,你现在是候补的神妃,请郡主去台子上,从宫人那领七沭令牌吧!” “……”  云非烟可从未想过要成为什么神君的候选妃子,而且历来神君宽和,不愿意之人可以不收七沭令,他不会怪罪,若是可以的话云非烟希望由这眼前的老太监传话,只可惜她一定要去,一定要对神君亲 口说自己不想当什么神妃,这也算是对神君的尊重。 “我知晓了,现在就过去。” “是,老奴还要去叫其他的小姐,郡主慢走。” 等到那老太监走远些了,慕涟才惊奇的问道:“怎么那太监好像并不畏惧小姐你的名声一般,一点都不发抖,那嬷嬷又怕小姐怕得要死。” “最残忍的宫刑他都受了,还是能在宫中活了这么久,你又如何不知他经历过真正的的残忍的人的折磨呢?皇宫里可没有几个干净的……” 慕涟若有所思。  云非烟方一出来,而云非烟出来的那一刻就已得到了所有人的视线,她刚开始还未感觉到,只见着了已在下面候着等上台领令牌的东雪晴,她也不是不知道东雪晴对这神君是什么心思,她自己能得到 神君青睐自然是欢欣雀跃的,再反观她,竟然要拒绝神君的青睐。 这三十七个女子,神君只挑七个,这七个中再从其中挑一个,几率何等的渺小。 “雪晴,”云非烟走到东雪晴的背后,轻拍她的肩膀,见东雪晴回过头来,她笑道,“多谢你帮我,最近总是在劳烦着你,若有什么要我帮的,你尽管开口,我定为你尽力而为。” 东雪晴倒是毫不在乎要不要云非烟报答的这件事,她现在满心就是那神秘莫测的神君,轻哼道:“你若视我为友,就别说这种生分的话,帮朋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是,你说得对,是我的错。”云非烟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樱唇,像是对她说错话的惩罚。 “你此次表演当真是十分的出彩,你没看那些男人看你的眼神都十分的恶心了吗?只可惜我只能在储秀宫等着,不能出来看看你。”  东雪晴倒是对于云非烟也在神君选中的候补之中没有感到一丝的意外,从那些男人看着云非烟那眼神就能感受得到,云非烟在簪花宴上的表演定然是成功的,不枉她捏着一把手汗,给她在朱色衣裙露 出的白绸上画情花,花倒是不难画,难的是墨汁才对,也是因为要等墨汁干掉的原因,所以在太监点名之时云非烟才久久的不出现。  云非烟经东雪晴一提,才发现之前一走过来的不自在感全是因为那些男人贪念美色的眼神,左右前后皆是,就连那年过半百的皇帝照奚页数悠悠的看着她,被如此多的男人的眼神注视着,云非烟却一 丝都未曾感觉到开心,反而是十分的不自在,而且极其的厌恶着那些男子毫不遮掩的目光,慕涟侧身挡住了她,只可惜挡得住东面挡不住西面。 云非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用力过猛,被那云如絮气疯,一心只想着让她不能如愿,忘记收敛一些,如今…… 如今可大事不好。  云非烟低低的叹了一声,这个七沭令,她不想要,可若不要好像会引起很严重的情况,虽说自己名声恶臭,但是男子大多只看脸蛋,尤其是这次她表演太过了,指不定真的会有什么不介意她名声的男子上门向她求亲也说不准。 第86章 同一人 “看来神君慧眼,看出你那庶妹是何等心性,并未看上她。”东雪晴往后数了数到场的女子,正好七个,又再留神看了一下除了她与云非烟二人外的女子身上所着的衣裙,她虽未见过云如絮,可她知晓云如 絮抢了她给云非烟所做的衣裙,凭着衣裙认人便可。 云非烟此时哪还有着心情管云如絮如何了。  人已到齐,自然该依次上台,听照奚说些漂亮的话,七个女子全部跪下,等着拿走太监代表神君所发下的七沭令,拿走既代表成为神妃的候补,神妃一日未选出,那为神妃候补的女子就一日不得嫁娶 。  云非烟是郡主身份,自然该在前面,她与东雪晴交换了位置,她跪着时用余光偷瞄着台下面的那些男子,看到慕漪神色奇怪好像在忍耐着什么,看到照华谈笑自若的与身边的五皇子照宁说着些什么, 只是不时的看着她,看到……看到叶安都,死死的盯着跪在台上的她。 云非烟不想与他眼神相触,立刻把视线收回。 叶安都……说起叶安都的话,若是上一世,再过三月叶安都就会上门求亲,然后与她定亲。 到最后她进宫嫁给他,再重演上一世的惨剧。 惨剧……她绝不能再让这样的惨剧发生!否则重生回来毫无意义! 摇摆不定的云非烟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她就算接受七沭令也只不过是个候补,并不代表一定能成为,那七沭令对她而言反而还是个盾。 “云非烟。” 隐匿在珠帘之后的神君少见的说话,而且一说话就是叫着云非烟的名字。 帝后与太后三人都震惊的看向那一向默不作声,沉默寡言的神君,感觉像自己是在发梦一样。 照奚听他说话绝不超过十句,而太后与皇后更是从未听过神君开口说话,所有人同时看向那个珠帘后的人。 这人平日如此惜字如金,今日这是为何?还偏偏叫的是云非烟…… “云非烟。” 隐匿在珠帘后的神君见云非烟只呆呆的看向自己这边,再无动作,又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云非烟,你上前来我这里。” “……”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神君此意何为,云非烟确实姿容出众才艺也十分的出彩,若他真的喜欢的话还何必要选另外那六个女子出来交由七沭令,直接纳云非烟为神妃不就得了吗? “神君既然唤你,自有神君的道理,映雪你还不快些过去?” 照奚沉下了脸色。  昭华国的男女自出生下来就信奉着神君,不论身份,就连他贵为九五之尊,都不曾听过神君说话超过十句,更是从未见过神君真颜,珠帘后的他脸上还戴着一层遮挡的幕离,照奚如今听着神君出声唤 云非烟,心里竟感到百般不是滋味。 既然神君都开金口叫她了,而且皇帝也发话了,去自然是要去的,而且云非烟总觉得这神君的的声音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只是她也有所顾忌。 她对神君没有那样的意思,可是东雪晴……说不定会因为此事有着什么别的想法也是难说。 她看了看身旁的东雪晴,东雪晴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脸与她窃窃私语,悄声说道:“愣着做什么,神君叫你,还不快去。” 看来她并没有胡思乱想些什么,在她看来神君只不过叫云非烟上前而已,并不是就说要纳她为妃了。 云非烟放心的在慕涟的搀扶之下起身,不再跪着。 “你一人前来,勿让丫鬟跟随。” 那神君又再发话了,照奚觉得他指不定今日就要听完这少言寡语的神君说完这一年的话了。 慕涟听闻,只好站定不再跟着云非烟走,云非烟每走一步,就离那隐在珠帘后的他更近,每走一步她就能感觉到别的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每走一步,加诸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更加的多。 然而这次她毫不在乎,离得他近时,她终于想起来曾经在哪里听过这样温软如玉,如沐春风的声音了,大理寺时遇上的那在马车中不露面的公子。 那时,她还为车中自己听到二人声音,而车夫说只见马车之中只有一人一事深感迷惑,可此时的她反而更为的迷惑了。 陌上公子……与神君。 若她那时真的听错,马夫说的是对的,再结合那时小沙弥所说的话,该不会其实陌上公子与神君是同一人? 她还心心念念的想要除了陌上公子! 杀了陌上公子也就等于杀了神君……  云非烟脚步停顿了一瞬,变得害怕不敢再走过去,杀了陌上公子无事,毕竟此人只有很少的人知晓他在世上的存在,但若她能杀了陌上公子,而陌上公子就是神君的话,一旦事情败露,那她就是整个 昭华国百姓的敌人,最先死的就是她,就是云府! 可是有通天命这样的能力的人她如何能让他活下去…… 若他看她的天命了知道她是前世重生之人,还说给了叶安都听的话,让他知道自己欢颜以对着他就是为了复仇,那她的重生就成了笑话,她的复仇亦成了笑话! 云非烟身子僵硬着,不敢再向前走上一步,怕自己知道真相,她不知道有多希望神君与陌上公子并不是同一人。  本来见她走路还好好的一如往常,可不知是为何就逐渐停下了脚步,明明距神君所在还有三步之遥了,不知道是不是除了什么事情,慕涟急切的看向云非烟,也只是看见云非烟的背影,无法看见云非烟的神色如此,云如絮此时也顾不上去嫉妒云非烟在簪花宴上压了她一头,引众人喝彩,如今还能得神君垂帘,她此时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而且也不敢与黄秀说自己疯癫之下竟做出了 偷盗之事,黄秀若得知定会打骂她还会禀告那位大人的。  她寻思着回府之后该如何让云非烟替她圆谎,让云非烟说她把那件衣裙送予了她,这样的话她就不用如此提心吊胆,等着云柒会有什么惩罚,刚才云柒与云春秋那二人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的别有深意,就连一向疼爱的她的云擎苍亦是如此。 第87章 高估 东雪晴抬头看去云非烟,心想莫非云非烟又是在顾虑着她的感受,所以不愿与神君近距离的接触,她明明说了不会介意的,还是在她心里她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若不是此时是在皇宫,还关系着自己父亲的乌纱帽,她早就不装什么淑女,直接喊云非烟,让她往前走了。 她们想的全部不对,谁也不会想到云非烟竟然会对一个从未见面的人萌生杀意。 渗人的狂风吹来,让云非烟的头脑清醒了很多,又再走了三步,到了珠帘前,她与神君只相隔着一层珠帘。 刚才她发愣时,眼前忽然一下子出现了上一世的画面,那画面烙印在她的脑中,永远无法忘记,所以在那一瞬间她也下定了决心。 陌上公子,她一定要除,不管他是神君也好,不是神君也好!谁知道若她今世再死一次,还会不会再有机会重生,她不能放过此次老天爷怜悯她让她再次重生的机会。 云非烟只站在珠帘外,再无动作,并不打算进入珠帘内与神君面对面交谈,而他也并未如此要求,他们只是静静的趁着珠帘中的空隙,窥探着彼此。 珠帘上珠子随着微风互相碰撞,叮当不停,云非烟在窥探着他是不是真的是她去大理寺时遇见的那公子,又是为何要在此时让她上前,而他则不知道在窥探着云非烟什么。 “伸手。” 雅致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如春风一般让人沉醉。 云非烟皱了皱眉之后,确认了他的声音与她记忆中所见的那男子一模一样,看来她的猜测是真的,神君与陌上公子竟为一人,可那时她会听见两个男子的声音。 只有这一点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更是放不下。 她乖乖照做,依他所言把双手皆伸出来,猜测着他这是要做什么,是不是要给她什么,若是给又会给她何物。  他从珠帘伸出一只手,这手也与云非烟上次所见的一样,还是那么修长白皙,比之女子还要好看上不少,指若葱根,节骨分明,云非烟自认自己的手也不算难看,可若与这人一比,她还真的是比不上 ,若神君是女子的话,不知道若论相貌她又能不能与他比上一比。 她回去之后,要立刻去绕河谷寻他,毁他。 神君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在她的手上,是七沭令的令牌,这令牌还有些暖意,不知道他是捂了多久,令牌一丝冰冷之感也没有。 “……” 就这样而已?这就是他特意让她走到他珠帘之前,只为他亲手给她一块令牌?云非烟虽心生不悦,但是想来她已经从他手中拿过令牌了,应该也没什么要说的。 “多谢神君。” 云非烟说了一句话后,试探的看着他,只见神君淡淡的应了一声,云非烟转身就回去,她也不会再回台上去跪着了,既然他已亲手把令牌交到她手上。 云非烟直接回了云府中人所在的位置上,与慕漪眼神相触之时,只还未来得及细看细想,慕漪就扭过头不再与她对视,可她怎么感觉慕漪身上好像有了什么变化一般,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若她只是个嫡女,应当坐在云擎苍身旁,可她不止是个嫡女还是个郡主,所以自然是占了云春秋本应坐着的位置,让她坐在云柒的身旁的。 而云如絮黄秀那种身份的人,自然是坐在她们的后方,能让她们这样的人进宫也完全是看在云柒的面子上了,否则云如絮别说是献艺了,连进宫得到一席之地都难。 云非烟一心想着要立刻去绕河谷寻陌上公子然后杀了她,并未发现一件事情,其余六女拿着的是太监代替神君发下的七沭令,只有她一人得了这无上的对待。 是谁都会想到那神君对云非烟是更为中意的,以后是谁成为神妃现在也已经不是谜题了吧,都想着神君只不过是不想落了另外六女的面子,而不去直接就说要纳云非烟为妃。 东雪晴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令牌,看着自己手中那冰冷的七沭令牌,心思莫测。 宫女见云非烟落座,立刻为云非烟的酒盏中满上果酒,怕她不喝酒,又在茶盏上为她倒上只有皇宫才有的最好的君山银针茶叶以及宫人采集晨露一起煮沸的茶水。  “非烟,若你受了委屈,祖母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云柒与云非烟说着,云非烟明白她是意有所指,装作不在意的品茶,“只是你若真受了委屈也不要急着在皇宫中声张,与人说道,回府之后祖母自会为 你主持公道,不让你受了一丝的委屈,这皇宫人多眼杂,我们云府丢不起这人,你可明白?” 看来云柒是认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是不好的事情,所以云如絮才会穿着属于云非烟的衣裙上台献艺了。  “非烟自然明白,祖母一向公道,帮理不帮亲,也不曾偏袒过谁,非烟也明白宫中人多眼杂的事情,有些事情不该摆在外人面前来说,所以回府之后非烟会一五一十的告知祖母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不说 这些了,宫中的请来的乐师与舞娘开始表演了,非烟伴着祖母一同看。”  簪花宴结束,在皇宫中吃了一些小食,又看了那些舞娘曼妙婀娜的舞姿,云非烟倒是津津有味的看着,还不停的往嘴里塞着桂花糕,就连慕涟提醒她吃太多止不住会发胖她也不停,看来她真的是喜欢 这桂花糕喜欢极了。 只是其他人都看不下去那些舞娘倾尽全力为他们呈现出的舞蹈,总觉得一不注意就拿云非烟与那些舞娘比较,见不到云非烟舞动时所有的那种灵气与身姿,实在是太过遗憾。 更遗憾的是,云非烟现在是神妃的候选之一,那些见了她舞姿,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心痒难耐得恨不得当场就向云府求亲云非烟,不曾想自己在这边想着,那个神君就已经有所动作了。  云如絮不知道云非烟表演了什么,表现又是如何的精彩,即使神君选了云非烟做候补没有选她,她也只觉得是那神君眼瞎不识看人。 第88章 再生是非 不过云如絮她对神君也没有那样的意思,加上她一直心绪不定即使黄秀与她说话,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忘,只是见众人不停的看向这边,叶安都还有东御景或是照华都看了过来,只以为那些男子 大多都是看着她的,见云非烟挡在她前面,心中生恨。  那些男子明明就是在看着她的,云非烟挡着那些男子看她的视线这算是个什么意思?还挡谁不好,偏偏也挡住了叶安都看过来的视线,而且云非烟还笑得那么娇滴滴的,她看她根本就是在故意勾引人 。  云如絮一想到就觉得自己心中一股不甘涌起,若只是些歪瓜裂枣或者是低等身份的男子看过来,那云非烟挡就挡吧,可是叶安都也看过来,她最爱的爱得死心塌地的叶安都也来了!怎么可以让云非烟 挡住叶安都看着她的视线!  云如絮恶从胆变生,看着宫女给她满上的尚还滚烫的茶水,手一碰到茶盏又收了回去,现下若是在云府的话她肯定就下手了,固然是想云非烟身上的肌肤被烫伤留疤最好,可是这是在皇宫,若是做事 太过明目张胆那就不行了,这些宫女都还随侍在一边,不过她只不过是说不倒茶水可没说要放弃把云非烟给赶开。 精致的碟子上有着精致的糕点,云如絮伸出手做出要拿糕点品尝的样子,然后手一滑用力的甩出糕点,把整盘的糕点都给打掉,那些糕点还不偏不倚的黏在了云非烟的背面衣裙以及她的发上。  云非烟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黏黏的触感在背后传来,慕涟还未来得及惊呼,迅速反应,拿出手帕想要给云非烟擦拭干净,只是这些糕点都有黏性,越是用手帕,云非烟身上就会变得更加的脏,一点儿 都不干净,慕涟吓得不敢再动。 “呀!对不起姐姐,妹妹一时手滑了!都是妹妹太过愚笨的错才会弄得姐姐身上肮脏的!”  云柒以及云春秋还有云擎苍和黄秀,云如是一道看向云非烟,只见云非烟一头黑亮的乌发上全都是糕点碎末,身上也沾着不少,十分的恶心,再看向云如絮只是一脸的懊恼,除了云柒与云非烟之外, 其余人都相信云如絮是真的不小心才会做出此事的。 “妹妹你确实是愚笨,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那种愚笨,吃个糕点也能洒到我的身上,想必在书院念书时会把夫子气得吐血吧。” 云非烟忍无可忍,冷笑的顺着云如絮的愚笨说下去。 先是偷她衣裙害她头痛烦恼,本以为她懂时务安分了些,知道这是在皇宫,不会再做别的事情,到头来云非烟只能说自己真的是高估了云如絮。 她说自己愚笨,就是不想别人说她愚笨,有人向别人说自己丑,那人也只不过是想从另一人那里听到自己不丑反而还称赞她的话,云非烟才不顺着云如絮的心意呢。 云如絮脸蛋一僵,被云非烟如此直接的毒舌骂她,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负责他们云府的宫女看了,惊讶的说道:“映雪郡主可还有干净的衣裙以作替换?” 头发可以洗,身上穿的…… 慕涟替云非烟作答,说道:“没了,我家小姐只带了这一套的衣裙进宫,没有可替换的衣物。” 那朱色衣裙根本不能久穿,久穿就会有人看出其中绽,有也只等于没有。 “这,奴婢一时也弄不到好的衣裙,只有一些宫装,郡主若不嫌弃的话还请随奴婢到内院去,奴婢为郡主打水洗去发上的污秽。”  “嗯,也只好如此了,圣上正看歌舞表演在戏头上,区区小事就别惊动圣上了,”宫装确实是奴隶才穿的,云非烟穿上会有失身份,不过现下看来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总好过这一身衣裙,而且簪花宴 再过半个时辰也该结束,各自打道回府了,云柒下命令道,“非烟,你随那宫女去梳洗一番,不要叨扰了别人,快去快回。” “嗯。” 云非烟起身,淡漠的看了云如絮一眼,眼中一抹凌厉的锋芒一闪而过,新仇旧恨她慢慢和她算!  慕涟小心的为云非烟挡住她不能见人的长发以及身上的糕点粉末,宫女引领着云非烟到内院去,宴席上没有说过不得离席,毕竟人有三急需要解决什么的,皇帝也不会那么讲究规矩,只看了云非烟一 眼就收回了眼神,所以云非烟离开的时候十分的通畅,无人阻拦。  那云如絮见云非烟离开了,满心欢喜的等着叶安都用柔情蜜意的眼神看向自己,可是自云非烟离开之后没多久,叶安都也起身离开宴席,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没有多看过她一眼,就连那些身份低贱的公 子也把视线收回,宁愿看台上卖弄风骚的舞姬,看都不看她,好像她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地底泥一样,东雪晴那个要颜无颜的才女收到的爱慕都比她多,她是根本就没有! 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啊!云如絮又气又急,其他人不看她就不看她,她也不稀罕,可是为什么叶安都在云非烟起身离开的时候也离开了!难不成叶安都是私下去会云非烟那个贱人的吗! 她都魔怔到要偷云非烟的衣裙上台献艺吸引他的目光了,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吗!明明以前叶安都和她说过他只会利用云非烟的,难不成他真的对云非烟生了情…… 云如絮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再往下想的话她的荣华富贵梦可就要碎了,总之现在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拦住叶安都,绝不能让他寻到云非烟,再让他被云非烟给彻底勾了魂去! 他叶安都,是她的! 云如絮也借故起身离席,说是想走走,实际却是去拦住叶安都,不让叶安都找到云非烟,与云非烟私下说话。  宫女打上了一桶水,慕涟让云非烟低着头,把水往云非烟的头发上冲下,只有这样才能洗得那些糕点的碎末,可是她也担心的,夜晚风凉,这洗发的水又是凉水,若是云非烟身体差些,就会感染上风寒。 第89章 寻她 用了两桶的井水,云非烟的长发才算是冲干净了,云非烟走去亭子中坐着,慕涟拿过宫女给的崭新的毛巾,为云非烟擦拭着头发。  她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埋怨之气,“这二小姐做人也真是太过分了,今日在宫中看准小姐为了云府绝不开口,计较把她做的那些脏事闹大,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小姐你该给她一个厉害的教 训才行! 她也吃不下这口气,这云如絮不过是个与云非烟毫无血缘关系的庶女,给她这个多少人恨都恨不来的身份她就该感恩戴德叩谢老天了,究竟是怎么到这样一肚子坏水的。 “她自己做下的事情自然会有老天来替我收拾她,回府之后只要我把她做的事情在祖母、大伯以及爹爹的面前全都说出来,有的是惩罚等着她。” “可是小姐,我们只可以说衣裙是她盗窃的,可是这糕点一事该如何说,问了那个一直在我们身边的宫女,她都说二小姐看来来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事我自有方法,绝不让她不会因为她自己的言行而不被责怪。” 就算坐在她旁边的黄秀都被她骗了如何,慕漪可是站在最后面的人,定然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容不得云如絮抵赖。 慕涟把云非烟的头发从湿哒哒揉到干冷,见云非烟的头发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簪发就可以,宫女寻了一套干净些的宫装,让云非烟到内室换上。 云非烟脱下衣裙,里面穿着的中衣也已经有些污迹沾上,不过只要让人看不见那就行了,先拿着宫女给的宫装撑一会儿,反正再过不久也该回府。 “小姐,你今日走到珠帘前,可见到神君的真颜了?而且小姐你是真的想要成为神妃吗?可是对神君一见误终生了?” 慕涟听那些人对于神君相貌的传闻,把他传得不像人一般,也有点向往,只不过她的向往没有东雪晴那么痴狂执迷,不过她更是好奇神君的长相究竟如何。  “长相?珠帘之后的他脸上还戴着一层的幕离遮掩,我不知他长相,眉目隔着珠帘也看不太清,真要说的话,他的手倒是很好看,至于你说的误终生简直就是无中生有,成为神妃的候补也并不代表会成 为神妃的,我只不过是借着七沭令牌得个方便,免得有什么我不喜欢也看不上的男子上门向我提亲。” 话音未落,云非烟与慕涟就只听见在院子外面等候的那宫女在向人请安。 “奴婢见过三皇子。” 听见又是照华,慕涟放下手中的木梳子,犹豫的说道:“小姐,三皇子应该是来讨要回你从他那拿走的折扇的,小姐要亲自归还还是让奴婢去代为归还?”  那照华是个隐藏得极深的人,初时云非烟碰见他在与属下说着些什么的时候,他就想要杀了云非烟,慕涟真的是十分的不喜欢云非烟与照华过多的接触,此人情绪实在是喜怒无常,太过反复,今日他 能好脾气的与云非烟交谈,他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一言不合要杀掉云非烟也是说不定的。  云非烟自然也不太想与照华接触过多,毕竟前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才发生一样,能与他少接触那就少接触最好,出了这皇宫,她与他就不会再像上世一样有过多的交集了,最多只是在宫中 有些适当的交谈。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持有七沭令,是神妃的候补,知道这一点在前,想来照华应该也不会像上一世一样对她生情了。 “出去吧,折扇既然是我借的,他都亲自找过来了,自然也该我来还才是。”  慕涟不再说什么,为云非烟拉开门,云非烟穿着一身宫女才穿的宫装,但是姿容秀丽,这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装也掩映不了她的天生丽质,在月光的照映下她的面容如月中仙子一般,美艳得不可 方物,勾人心魄。 也难怪她能撩动那个听说不近女色、不喜世事的神君平静得无波无澜如同石子的心。 照华看着这样的云非烟,心中如此想到。 而就连心如磐石的神君都被她吸引住了,那他这样的凡人呢? 宫女一转身看着,就见云非烟在房中走了出去,照华手一挥,命她下去,宫女识相的告退。 慕涟从衣袖中抽出的折扇,恭敬的放到云非烟的手中,云非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照华的面前。 “三皇子若要向非烟讨要折扇,何必亲自前来,派个太监来讨要物件即可,该不会三皇子认为非烟是那种借物不还之人?”云非烟淡然一笑。 “我还是喜欢你娇滴滴,不,应该说是假惺惺的叫我三哥哥,”照华看着云非烟的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折扇你既然用过,本宫也不喜欢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归你了。”  云非烟不管照华说她‘娇滴滴’、‘假惺惺’的打趣,既然照华亲口说折扇归她,云非烟也不与他客气,完全不装模做样的推辞说自己要不起,反而云非烟还在盘算着这种有名画师画迹的折扇若是拿去典当 该能得多少钱,折扇上面也刚好没有官印,可以在当铺出手。  这倒不是她缺钱,毕竟云府的财产富可敌国,就连皇帝也不敢对他们这只喜欢做生意的云府放宽心,怕云府起了异心,只不过若是什么时候出门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身上没有足够的银子的话,那拿物品 去当铺典当就是最方便的事情了。 若照华知道云非烟现在想着他这把折扇拿去当铺典当会得多少银子,不知他一向淡漠的表情该会是如何的精彩。 云非烟把折扇又再让慕涟拿着,好奇的问道:“三皇子该不会不去看那些歌舞礼乐,就是特意为了与非烟说这么一句话而前来的吧?”  云非烟认定照华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和她说。所以才特意寻了过来,而且她唯一能猜到照华有事找她的原因,应该就是照华看中了云府的财力。 第90章 发怒的他 然而这次她真的猜错了,照华就连自己为什么要前来寻她都不清楚,只是觉得看不到她有些可惜,然后他就寻了过来,仅此而已。 至于折扇,他早就忘记自己借了云非烟折扇的事情了,是云非烟提起,他才随口说上那么一句的。 一时变得十分的寂静,云非烟静等着照华开口来此要与她说的事情,可是她左等右等照华都没有说话,也不好自己先告辞,只好她自己先打破了这种让人觉得沉闷的寂静。 “三皇子觉得今日非烟跳的舞如何?”  问长辈她觉得不好意思,问东雪晴,东雪晴又没有看见她如何表演,问慕涟,慕涟就只说她看得入迷了,可是她平日练剑舞之时慕涟也是如此说的,云非烟也不确定慕涟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恭维话 ,正好照华过来,她问他倒是不会觉得尴尬,因为在她心里对照华没有特别的感觉。 她满心都是回去之后要去绕河谷想方法杀了陌上公子,却忘记了神君亲自交与她令牌这就是最大的夸赞,历来也没有神君做出过此中行为。 “不好。”照华淡淡地看了一眼云非烟,毫不客气的说道。  云非烟与慕涟都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毫不客气的评价,同时看着他,云非烟倒是还能接受照华如此评价,毕竟她自己如何得知自己的舞姿如何呢?从未像云如絮那样对镜子练习过确认万无一失,而且 这舞时跳给别人看的,不是跳给自己看的,照华这个看她起舞的人说不好那就是不好吧。  反倒是慕涟不能接受照华这样的说辞,就连她这个女子每次见云非烟灵动起舞都万分入迷羞红了脸去,还到了怀疑自己根本不喜欢男子的地步,看过云非烟的舞,再看那些所谓的一流舞姬跳的舞蹈, 她都看不下去了,若不是她只是一个奴婢,想必此刻早已大声反驳照华,而不是只能埋头生着闷气了。 照华一个大男人,哪懂欣赏。 “云非烟,不管是什么都只有我一人才能欣赏的,那样的才能在我眼中称为,美。” 她不是不美,只可惜她让太多人看去她的美。 而照华喜欢独享的感觉,所以云非烟的舞姿再如何的迷人,再如何的出众,他也不会说她美,即使她的美被世人所承认。 “是吗?”云非烟慵懒的一笑,她倒是不太在意照华的评价,只不过是随意的寻个话题说开而已,再说以后她应该也不会再跳此舞了。 剑舞太讲究技巧,刚柔并济哪能那么容易就做得到呢,练舞的那些天来她身上受的伤可不少,只不过被衣裙所掩盖去了而已。 这下,照华应该能说出他真正来找她的来意了吧。 *  叶安都怒气冲冲,健步如风,一脸阴沉的问着在路上碰见的太监宫女,问了云非烟被带去了哪里的内院,他此刻可谓是怒意勃发,恨不得撕碎云非烟的衣裙狠狠的侵*犯她,让她眼中只有他,让她懂不 懂什么叫不识好歹,他来身体力行的教她。 该死的女人!  现在叶安都只觉得自己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云非烟在台上跳那扇舞,夺所有男人的目光时,就连他也痴痴的看着,不知今宵是何年何月,那时他一想到以后自己娶了云非烟会收到多少男人羡慕的目光他就欢欣不已,感到自己脸上有光,因为云非烟是对他有好感的,她自离开王府之后就一直与她有书信往来,那信中显露出云非烟对她的情意切切,就算那些男子再如何肖想也只得个肖想,云非烟是属于 他的才对! 他才刚命下人去备聘礼,等着什么时候聘礼齐全了就上云府求亲,利用云府的财力谋划他的宏图大计,可是一转眼,云非烟就拿了七沭令成了神妃的候补! 神君宽厚,不像皇帝指定一个女人成为妃子,就不用管那女人愿意为妃与否,若是不想成为神妃候选,是可以拒收七沭令牌的。 而云非烟没有拒绝,她接过了令牌,成为了神妃的候选之一,这就说明了云非烟就是个贱女人!见着那人是神君,瞧不起他这个低贱的王爷,竟然敢如此玩弄他!还在给他的信中情真切切的欺骗她。 虽然叶安都根本不喜欢云非烟,却还是觉得十分的火大!他红了双眼,心想着若是找着了云非烟这个贱人,把她抓去无人的地方好好泄一泄他身上的火! 叶安都在寻着云非烟,云如絮亦在寻着叶安都,她见前方一高大人影像极了叶安都,见他身边还未有云非烟的身影,心中一喜,小跑过去拦在他面前。 “王爷!” “什么事情?絮儿你别挡住本王,本王要去找人。” 叶安都见是云如絮,语气放轻柔了些,那也只是看在云如絮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才会如此柔声的与她说话,如不然早就把她推得摔倒在地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了。 云如絮咬牙,一滴泪水从脸上滑落,楚楚可怜,“我知道王爷要去找谁,王爷是变心了,再也看不上我了,王爷现在是要去找我那姐姐对吧!”  她眼中的泪越来越多,真应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叶安都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虽心中不耐烦,可是想到自己最近只顾着与云非烟有书信,确实是忽略了她很多,再一看云如絮那露出一点点的白嫩细滑 的脖颈,叶安都喉结上下一滑,只觉得自己忽然口干舌燥。  见四下无人,他轻揽她入怀,知道云如絮最低档不了他的温柔,温情无限的哄着她:“最近本王公务缠身,确实是疏忽了你很多,只是你怎么可以怀疑本王对你的一片真心呢?你我经历相同,本就心心 相惜,本王也只与你说过本王的心事,你竟不信本王对你的一片真心?” 云如絮听着叶安都的这些柔情蜜语,被他安抚得安心不少。  “这,我知道王爷有鸿鹄之志,所做的也只是为我以后能够生活得更好,只是王爷近来总是看着姐姐,没有再看着我,我就不由得胡思乱想了,在想着王爷是不是变心了……” 第91章 狗男女 叶安都不答,温柔笑着,拉起云如絮的手走到那假山里面,假山里面的空间足够他们二人呆着了,银色的月光透过假山的洞隙洒下。 叶安都狠狠的掠夺着云如絮的唇,一丝温柔与怜爱全无,像一头发狠的狼一样在拿着猎物发泄怒气,云如絮只‘额嗯’的叫着,迷恋的承受着他的掠夺,呼吸不能。 自刚才起就把他们的话全听了去的云非烟以及照华,现在听着那种叶安都与云如絮明显少儿不宜的声音,慕涟羞红了脸,照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云非烟,云非烟神色淡淡一点儿的想法都没有。  其实如果叶安都不是中途被云如絮拦住的话,他再走几步就会来到云非烟所在的内院,见到云非烟,或者说若他们不是见着四周无人,宫人也不会说不该他们说的事情,而没有那么肆无忌惮大声的谈 话有声音传来的话,可能云非烟这种没有武功的人还不一定会听到。 “我本以为你是对长乐王欢喜的,可今日见你竟答应做神妃的候补,看来还不算得上太笨,知道长乐他非良人,不过你选的神君也不一定会是良人。”照华冷静说道。  “三皇子不觉得听人墙角很羞耻吗?而且现在我们二女一男在此更是尴尬,虽说昭华国民风开放也没有开放到如此境地,离席太久也不好,是时候该回去了,”云非烟冷漠的说着,叶安都与云如絮有奸情她又不是不知道,毕竟自己付出了那样的血的教训,如今重生回来她对叶安都早已没了爱意,只有满心的恨意,自然不会因为他们二人的苟且行为有多恼火,“既然连神君都非良人了,那三皇子比我身份 高的配得上我的还能有谁?” 云非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见照华左右不提是来寻她要云府财力一事,也不想再与他独处下去,慕涟不说话,所以她与他自然像是在独处一样,而照华却把云非烟的随口一提当了真。 “本宫倒是觉得自己不错,可称良人。” 慕涟惊讶的张大嘴巴,一脸的不敢相信,不知道照华的意思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的意思。 云非烟不回应他的话,轻声说道:“该回去了,若是耽误了太久长辈会担心非烟的,三皇子也该快些回去。” 云非烟从照华身边走过,错开他,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慕涟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小心翼翼的问着云非烟:“小姐,你觉得三皇子那样的话是何意?”  不可能的吧,虽说云非烟确实姿容出众,可是那个三皇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女子,慕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那种冷意,有意与人拉开距离的冷意,也或者说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冷意,而他看着云非烟的时候也一直有着那层冷意。 “那你觉得他是何意?”云非烟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回问慕涟,就是不直接解答,让慕涟心痒痒。 慕涟想了一下,“额,感觉三皇子像是认真的,但是他看着你的时候眼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如初见时的一样,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认真的,奴婢真的看不透那个人的想法。” 她看不透照华,就如同她也看不透云非烟一样,不知是自己近来愚笨了,还是她接触到这些人的城府都隐藏得太深,表面功夫做得太好。 是不是很快她就连自己的弟弟慕漪的想法也看不透了呢?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又何必当真,若他是认真的,就不会任由我从他眼前离开,而是会叫住我再和我说一遍,”云非烟不忍再欺负慕涟,看着她抓耳挠腮的冥思苦想的样子笑开了花,“你只要记住, 我与他,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仍是要与兄妹相称的,只这一点我就不会对他有别样的心思,我想……他应该也不会。” “小姐你为何断定三皇子若是认真的话,不会就此让你离开?”一个问题解决了,又有了另一个问题。 “回去吧,太久的话祖母会担心的。” 云非烟故意忽略慕涟提出的第二个问题,说出的话完全不是回答她问题的话。 有些时候,有些秘密是注定了要被带进棺材板之中的。 * 照华仍然站在原地,语气略带自嘲。 “本宫无缘无故的说那些话做什么,一点都不像是平日的本宫。” 听着那假山中两人的呻吟声,照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手中拿了一个小石块,弹指之间那小石块就消失了去,他心情大好的回到宴席上去。 叶安都抱得美人归,而他却两次被美人冷落,可不能让叶安都那么逍遥,他会嫉妒的。  云如絮正被叶安都揽着,身体火热的深温,身体紧密的交·缠着,罗裳半褪,叶安都一声低吼,逐渐受不了,想要把云如絮身上的衣裙全部都扒下来,让自己进入女人都有的那个销魂的温柔乡之中,忽然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一道尖锐的风破空而入,他伸出手接住打过来的小石子,那石子还把他手上的皮给磨损破皮,足以见那挥石之人的力道,叶安都心中瞬间清醒了大半,经过这样的惊吓也没了要做 那个的心思。 因为有人把石子打进后山中,明显就是在警告着他别在不该做的地方做不该做的事情。 云如絮迷蒙的眼神也清醒了些,扯了扯身上的衣裙,然后贴上了叶安都,声音娇柔得让男子都酥了骨子去,“王爷,你怎么不继续了?”她姿态造作,千娇百媚。  黄秀有教导过她男女房事的事情,也教导过她怎么在床上取悦男人的欢心,云如絮本想着用身子套牢叶安都的,可是叶安都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了下来,过门不入,她心中自然不满,不知道是不是因 为自己没有好好的勾引到叶安都,所以他才会中途停下。  叶安都轻轻的推开她,冷声命令,“把你衣裙穿好,回宴席上去。” 第92章 秋后算账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没有吸引力吗?你对我的身子没有兴趣?”云如絮扯着外衣遮掩着自己的肚兜,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女人就只有相貌和身子能取悦男人了,论相貌,即使她再如何不甘心也只得承认自己确实比不过云非烟的那副皮相,可若是叶安都连她的身子都不要的话…… 那……算什么呢?叶安都的柔情蜜意都是骗她的吗?云如絮深感害怕。  “你乖一些,有人发现我们在这里行事了,这石头就是那人扔过来提醒我们的,本王怎么可能不爱你,不爱你的身子呢?本王恨不得立刻与你共度春宵,只是现在被人发现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先回 宴席上去,你以后嫁给了本王,本王自然会好好疼爱你,夜夜都疼爱你。”  叶安都回想着刚才他接住这颗碎石所用的力道,猜测着究竟是何人所为,在他的记忆中太子与五皇子都是会武之人,唯独三皇子照华不会武,可以排除掉照华,只是不知道这扔过来的碎石是太子还是 五皇子所为了。 也怪他只顾着沉迷美色,只一心想要拿云如絮泻火,泄自己的欲火,泄他对云非烟的所作所为而生的气,竟然没有凝神留意这附近是不是还有人在。  云如絮听得有人发现她和叶安都在假山之中,还……还在做那样的事情,惊吓得花容失色,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裙,又迅速的整理好自己凌乱的长发,心中担惊受怕,害怕被什么多嘴的人见到她在还 未成亲更未及笄之时就与男子做出那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叶安都不会有事,而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王爷,这下该如何是好,外面不会有人在等着我们出去给他们看得吧?”云如絮惊慌失措,一有什么大举动就不小心头部碰到假山上方的尖顶,吃痛不已。 叶安都凝神静听,感觉到外面一人的气息都没有,但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决定让云如絮先从假山中出去,让云如絮确认外面安全自己再从假山中走出来。 若是被人看到,他一直维持着的良好声望就会不复存在,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絮儿,你先出去,本王等你确认外面无人的时候你再叫本王出去。” 云如絮哪里乐意,她听出了叶安都摆明是在利用她的,心凉了半截,喃喃说道:“王爷你这分明就是要我去死,若外面有人见着了我从假山中出来,对我刨根问底,那我岂不是失了名声?” 她就算再爱,此刻关系到自己的以后,也绝对不愿意听叶安都说的话。  “絮儿,听话的女人才会更得男人的疼爱,而不听话不会讨好的女人会逐渐被男人冷落,”叶安都凝眉,对于云如絮此时的拒绝十分的不喜,“本王已听着外面一点人声都没有,只不过是想再保险一些, 才让你先出去帮本王看一下,确认了四周无人,你若先出去了,想买什么都可以向本王提,本王全都满足你。” 云如絮抓着叶安都的绸衫抓出了褶皱,叶安都这样典型是给点毒打再给一顿甜头,偏偏她明知如此却又抗拒不了,只因为叶安都说的要什么都买给她这一句话。  如今云非烟她已经诓骗不成了,自己作为庶女的钱银又是少得可怜,还有很多时候需要拿去打点下人,自然不能拿去大手大脚的花费,她已经快有月余没有再去过成衣坊、脂粉店这种让女子痴迷的地 方了,以前有云非烟那个傻子在,她一个月总要大手大脚的花上了云非烟的上百银两,如今这么久不能去买好看的衣裙以及最新出的脂粉,自然早已按捺不住了。 叶安都身为王爷,财力应该也不会少的,有他这一句话在先,云如絮可以说是想让他买什么就让他买什么了。 此刻的云如絮陷入了癫狂的姿态,不知道她爱的究竟是叶安都的人,还是叶安都的财产,不过叶安都也好不到哪里去,怕自己会出事先让云如絮一个女子出去试探。 这二人当真是般配得不行。 云如絮先从假山中出来,确认四下无人影,随后叶安都也出来,最后二人分道扬镳,装作与对方不认识的样子,各自回到自己在宴席上的位置去。 云非烟轻抬眼皮看了急忙想要回到座位上去的云如絮一眼,一脸的戏谑。 “我怎么观着妹妹的嘴唇好像较之前更为红艳了?妹妹离开得比我还久,回来得比我还晚,是去做了何事去了啊?” 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啊? 云如絮心中猛烈一跳,以为云非烟是意有所指,可是再想一想云非烟怎么可能知道她和叶安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觉得云非烟应该是无心才问出此话。 一想到自己与叶安都能够如此亲密的接触,而云非烟却成了什么神妃的候补,她就掩不住自己的笑意,若不是太多人在场说不定自己会得意到笑出声来。 “没有啦,大晚上的该是姐姐看错了,这些歌舞看得没劲,妹妹只不过是想走走再回来,姐姐多心了。” 云如絮笑着落座。 云非烟嘴角浮起一丝冷意,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现在云如絮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但愿簪花宴结束回府之后,她也能一直这么开怀的笑着就好了。  簪花宴结束之后,所有人都乘轿回到自己的府中准备好好歇息一番,云府一行人也回到了云府,云如絮扔沉浸在与叶安都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以及叶安都答应她要什么买什么的承诺之中,早就忘记了自 己偷了云非烟的衣裙一事。 她正想着云柒差不多该说些平日都会说的老套话,然后就各自回院子去了。 然而这次,云柒只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齐聚到正厅的话。  云如絮站在原地不动,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那时她魔怔了一样就算指使了蒹葭去偷云非烟的衣裙,心中也无任何惊慌情绪,倒是不怕,然而现在却出了满身的冷汗。 第93章 嫁祸蒹葭 云如絮不愿跟随着其余人的脚步,一起走去正厅,只想快些回去自己的院子之中,今日的事情也能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非烟转身见云如絮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定不动,娇媚一笑。 “妹妹,你怎么不走了?大半夜的,祖母像是有事要说的样子,还是快些过去听祖母可是要说何事,听完之后我们也能早日回院中去好好休息,想来今日也累极了。” 云非烟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云如絮看得清清楚楚,她身子一僵,整个人更是挪不动脚步也站不稳路,需要蒹葭扶住她支撑着她才行,她自然知道云非烟是因何而笑的…… 只是她不甘心,还想试试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姐姐,你能不能留步,妹妹有话想与姐姐私下说说。” 云非烟笑得更欢,“可天色已晚,你姐姐我可不想被祖母责怪,所以妹妹有什么话还是留到明日再说为好。”她虽然是在拐弯抹角,但是想来云如絮应该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了。 很简单的两个字,不听。 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去听云如絮的辩解,今日她先是盗她衣裙,后又故意往她身上倒翻糕点,她绝不可能轻饶她。 “好了,妹妹,不要在外面蹉跎浪费时间了,你看姨娘都已经进去正厅稳当坐着了。” 云非烟只对云如絮丢下这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也进了正厅,在云擎苍的下方的一个位置坐下,那云如絮不过是个庶女,竟然久久不入,让所有比她身份高的长辈一起在等着她,云柒对她更是不喜。 “如意,你去看她怎么回事,她若说身子不适不来,你就让几个强壮的下人把她给驾进来,今日这事不说开了去,以后因为她我云府的家风长歪了去,那还了得!” 如意应声,然后就去了门外寻云如絮。 黄秀心中一惊,没了之前的淡定从容,不知道为什么云如絮只不过是在门外磨蹭了些,怎么云柒就谈论到云府的家风上去。  “老太太,你这是在做什么,絮儿今日簪花宴上安安分分的,虽说她献的艺不够非烟的扇舞能给云府长脸,可她也没做什么丢脸之事啊!老太太你一向是个公道之人,你这样的行为可是会伤了絮儿的心 啊!” 她直到现在还一直以为云如絮穿上台的那件属于云非烟的衣裙,是云非烟自愿给云如絮的,毕竟云如絮以前诓骗云非烟,拿走云非烟不少的衣裙首饰脂粉一类,早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了。 云柒只冷笑一声,反而对云擎苍说道:“老二,你说我要处置你那二女儿,是对还是不对?”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云擎苍的身上。 云擎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 “她虽说与我无血缘关系,但也是我的女儿,不该凭猜测就给她定罪,还是让她过来先问问看,看看是我们误解了絮儿,还是真的确有其事,若是她真行为不端,那就任凭母亲处置她……” “老爷……”黄秀一头雾水,看着这场上众人,好像都知道云如絮做了什么品行不端的事情,唯有她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云非烟拿过盛了热茶的茶盏,她透着茶水冒出的烟气看了看云擎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云擎苍是真的拿云如絮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的,上一世她之所以会对云如絮那么好,也是因为云擎苍的教导,云擎苍教她要对云如絮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要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好,可是如此 疼爱云如絮的他最后又是什么样的下场呢?连被背叛了都不知道,头颅就与身体分离,死去了。 就那样死不瞑目的死去了,因为云如絮,因为叶安都。  而此刻,他内心也还是不大愿意相信云如絮是那样的人,所以今日不止是为了她,更是让自己的父亲看清这个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云如絮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人,她也一定要云如絮得到比她应得的还 要多的惩罚。 云如絮急中生智,看着身边一脸茫然失措的蒹葭,打算把所有的罪都推给她,能够保住她自己那就够了,心下放松,跟着如意进了正厅。  “如絮你站着,非烟,祖母说会替你讨回公道,那就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你现在好好说说,你与你妹妹在储秀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为何彼此的衣裙都对调了。”云柒眯着眼睛,不怒自威令 人胆寒。 她一个女人家,守着云府那么大的家业,从不被任何人欺过,那些做生意的男人都对她甘拜下风,可想而知云柒若是真的威严起来的话该是怎样可怖的场景。 室内的温度都低了一些,除了云柒指名让说话的云非烟以外,都没有一个人敢不经她同意就先发话。 云非烟从座位中走出来,站到云如絮的旁边,她凉凉的看了云如絮一眼,陈述事实,“妹妹在簪花宴开始之后,盗了我的衣裙,还把自己的衣裙扯得破烂放来给我,还望祖母能够为我讨回公道。” “你这是胡说八道!”黄秀一时情急,也顾不得云柒的威严是,抢话。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云如絮狠瞪了一眼,云如絮让她闭上嘴乖乖听着,什么都不要说,交给她来。 因为她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没有和黄秀提起,不是故意隐瞒不提,而是实在寻不到适合的空隙说,因为附近人多眼杂所以她不能说。 “黄秀,母亲她自有决断,你闭嘴。”云擎苍责怪黄秀大惊小怪。 他们自云如絮穿着属于云非烟的那身衣裙登台献艺之后,就猜到了是这么一回事情,所以神色也没有多震惊,耐心的等着下文,等着听云如絮又是怎样的一个说辞。 “你姐姐说你盗她衣裙,还拿自己的破烂衣裙扔给她,你怎么说?”云柒正色道。  “姐姐,那事是妹妹一时魔怔了,但是盗你衣裙并非是妹妹的本意,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在我耳边煽风点火!” 第94章 扇风而已 云如絮装着乖巧,小声说着,最后忽然来了个转折,她指着一脸懵懂的蒹葭,“是这个贱婢她教唆我的!妹妹一时鬼迷心窍,被她说得心动,所以才做此错事,还忘姐姐大人有大量!” 蒹葭大惊失色,心中狂跳,只呆呆的站着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  云非烟没想到云如絮竟然不是抵死不认罪,而是换了一种认罪的方式,若是云如絮自己主观的要去做这种事情,那惩罚自然不会低,可若是云如絮是被人唆使的被动的做出坏事,那惩罚自然就会相应 的降低,毕竟做出此事不是她的本意。 她肯定是想过了很多,知道只要云非烟一说,自己没有办法完全开脱置身事外,所以想了这么个阴损的招数,把云柒到时候会给她的惩罚降低去。 而这,也是云非烟不愿意看见的。 看来如果不扯上叶安都的话,她并没有高估云如絮。 “你说你的贴身丫鬟教唆你盗我衣裙?” “是的,千错万错都是这个贱婢的错,我听信她的花言巧语也有错,还请姐姐以及各位长辈明鉴!她故意使出此计,挑拨离间我与姐姐你的感情。”云如絮言辞凿凿,听着十分像真的一样。 “蒹葭,你教唆主子偷盗,可真有其事?”如意面色一沉。 府中下人都是归她管辖的,慕涟也好,蒹葭也好,若这蒹葭真的是如此有心机之人,那她断不轻饶她!反正那乱葬岗上的尸体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我……那个……小姐……”蒹葭因着突然而来的变故,变得慌张不已,说话没头没尾,咬字不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诡计是云如絮想出来,怎么现在云如絮说出来的事情,她却成了主谋者,这不对啊,但是若她说自己不是的话…… “我……我……” 蒹葭仍然支支吾吾的,云非烟不耐烦,也不想再与她们演戏下去,打断蒹葭的支吾。 “妹妹说话真是好笑,甩锅给一个丫鬟有意思吗?”云非烟哼了一声。 “妹妹不懂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云如絮面上仍笑着,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那些人应该都在怀疑着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是没有实际的见过,即使怀疑她说的是假话,可是无凭无据的也只能信她,而且她这话说得也不算太假。 古往今来,都不知多少个一肚子坏水的丫鬟给自己的主人出谋划策了。 所以这些人都只能半信半疑,可云非烟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又算什么? “慕涟,把那样东西给我。” 云非烟向慕涟伸出手。 慕涟也与蒹葭一样变得疑惑,没有动作。 给东西?在这种时候她能给什么给云非烟? 慕涟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云非烟解决云如絮,最后想来想去,排除了荷包首饰一类之后,也没有什么能给云非烟的了。 想来想去,云非烟要的也不可能是荷包或是首饰啊,这云非烟又故意和她打哑谜,不直接说明。 再三犹豫过后,慕涟从怀中拿出了那把照华赠与云非烟的折扇,小心翼翼的教到了云非烟的手中,观察着云非烟的反应。 好像云非烟还真的就是要这一把折扇,慕涟见她什么话都不说,应该就是要折扇,放下心来叹气。 只是心中不明白云非烟此刻拿出照华的折扇与云如絮的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关系。 云如絮本以为云非烟会拿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结果只是一把折扇而已,不由嫣然一笑。 “非烟,你拿这把折扇出来做什么?”云春秋十分的好奇。 因为女子大多都是用的团扇,而云非烟手中的那把折扇明显就是男子所用,而云非烟今日跳扇舞时也是拿着这把折扇。 她哪来的扇子?这扇子看起来价钱不菲啊。 不止是云春秋,就连云擎苍与云柒都想知道,除了黄秀,她没见识,只因为云非烟的扇子不过就是花哨了些,上面还画着一副画,就是个有画的扇子,她认为就是个普通的扇子,仅此而已。 “这个?”云非烟一甩,把折扇张开,悠闲的扇上了凉风,“非烟有些热了,就拿扇子出来扇些凉风扇热而已。” “……” “……” “……” 慕涟整个人都石化了,震惊的看着云非烟,不大相信云非烟要在这种时候拿出这把扇子,只是为了扇热而已,她绝不相信,云非烟肯定有后招,而且这把折扇是关键的。 云如絮认为云非烟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心中大石落下,说话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姐姐,妹妹都说了一切都是这贱婢所为,还望姐姐最好要明辨是非啊,可别热傻了脑子去,毕竟现在有扇子给你凉风了。”云如絮假惺惺的说道。 这话中的损意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云擎苍看向云如絮的眼神变了又变,只觉得现在的云如絮一点也不像是平日在他面前表现乖巧的孩子。 云非烟不理会云如絮的挑衅,直接转向了蒹葭。 “你这贱婢当真做出了教唆自己主人的事情?” “我……我……”蒹葭想说不是她,可是她看看云非烟,又看看云如絮警告的神色,心中更加害怕云如絮,困窘的把头低下,说出的话细如蚊蝇,“是……”  “是什么是,你一个丫鬟随意教唆主人,去偷盗衣服来给主人穿,若是无事发生你的主人就会因为穿上一件特别的衣裙而引来满堂的喝彩,若是东窗事发最先垫背的就是你,你教唆她有什么好处?我看 是妹妹教唆的才是你的吧,说谎可不是奴隶的权利的。” “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血口喷人!”云如絮害怕,紧瞪着蒹葭,让她好好守住自己的嘴巴。  云非烟绕在蒹葭身边转了几个圈,蒹葭本就心中有鬼,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云非烟在她周围走来走去,还一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快要撑不住云非烟那样的凌厉得如刀子一般锥心的眼神了…… 第95章 失控 “说起来,你好像并不害怕是吗?春、桃的下场?我讨厌说谎的下人呢。”云非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蒹葭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已死之人一样,冰冷无情。 慕涟能感觉到,她说的这句话绝对是真的,云非烟最是讨厌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的奴隶就敢向她说谎的人。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生出了照华与云非烟是同一种人的感觉,不过……那应该是错觉吧。 蒹葭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紧张的吞咽唾沫,再也受不了,想着以后被云如絮怪罪就怪罪吧,现在的云非烟反而比云如絮残暴起来还让她可怕,从内心里感受到的恐惧感。  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实在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明明她以前就没有把云非烟放在眼里的,可是今日却不知道为何觉得云非烟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就像是食草的见着了食肉的一样,只能瑟瑟发 抖无法反抗被压迫着,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会死。 再这样帮着云如絮说话下去,她有这样的直觉,不管云如絮的谎言是被拆穿还是没被拆穿。 她双手颤抖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的软毯,不敢抬头看云如絮的神情。 “奴婢确实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可奴婢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唆使二小姐的,都是二小姐唆使奴婢的,还望老妇人与大小姐明察!” “哦——”云柒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 她看起来倒是毫不吃惊,应该说这厅中除了云擎苍以及没想到蒹葭会忽然背叛的云如絮以外,所有人的神色都淡淡的,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猜过有心理准备了。  云如絮直眉瞪眼,没想到蒹葭一直以来对她是如此忠心耿耿,却在今天发现自己可能会死,不愿意替她受罪,竟然在关键的时刻出卖了她,看着这跪着的蒹葭越来越窝火,一脚狠踢着蒹葭,蒹葭不由一趴,整个人都摔了下去,身上吃痛她也不哼声,因为这些年她做云如絮的出气包已经什么样的折磨都试过了,没想到云如絮还不解气越踢越疯,没了平日假装出来的良好休养,就连黄秀在让她停下她也 没听到,整个人沉浸在虐打她人的快感之中。 蒹葭也默默忍着,她虽说在小命与云如絮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小命,但忠心还是给云如絮的,奉她为主,只打算等她气消之后继续做着她的贴身丫鬟。 云柒逐渐看不下去,一声怒吼:“够了,你在这些长辈面前虐打丫鬟是成何体统!是当我们不存在了吗!你如此虐打丫鬟,我只能认为丫鬟说了真话,而你因为丫鬟说了真话所以在恼羞成怒。” 云如絮停下来,不再虐打殴踢蒹葭,看着云非烟那张漠然的脸,还有其他人看着她的冷漠的神色,一时之间有些迷茫发呆,直到黄秀的声音把她唤得彻底醒来,才如梦方醒。 现在不是教训这个下贱丫鬟的时候,她先要保住自己才是。  云如絮一瞬间就收敛了那痴狂的神色,“姐姐,你宁愿相信一个贱婢说的话,也不愿意相信你妹妹我所说的话吗?爹也是这样想的吗?祖母也是吗?这丫鬟指不定是怕死,所以又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的 身上来的啊!你们为何不愿意信我?她是奴隶出事了她会死,因为奴隶的命贱,而我不会因为此事而死,所以她故意把此事推来给我的。” “难道你们宁愿相信一个卑贱的丫鬟,也不愿意相信我?”云如絮失望得连连往后退,眼眶盈泪。  黄秀虽说心中也猜到了云如絮是在装模作样,也不拆穿她,还配合她演戏起来,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絮儿,你真是个命苦的孩子,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是吧把你当家人来看待的,他们现在 都还怀疑你起来,就连一向疼爱你的爹现在也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你被非烟一个丫鬟欺负了。”  她不时说着,不时看着云擎苍,云擎苍看不下去,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还未开口,云非烟就挡在他身前,彻底隔绝了黄秀那别有深意的视线看过来云擎苍身上,隔绝了视线的同时云擎苍也不再 有什么负罪感。  “姨娘,你是在质疑祖母的公道吗?祖母虽说疼爱我,可是不论大事小事事情她对于我们两姐妹只帮理不帮亲,你不相信丫鬟的说辞可以,莫非你也不相信祖母?怕祖母会为了疼爱我而无缘无故的去冤 枉妹妹?” 云柒看向黄秀。 “我……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非烟你可别乱说。” “既然姨娘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请姨娘闭嘴静看着吧,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说太多了,免得口干。” 云非烟早料到云如絮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辩解,虽说刚才她逼得蒹葭吐真言了,但是云如絮还不愿意乖乖的束手就擒还真是麻烦。 她都有些困倦了,想早日回房中休息,不想陪她再在这里上演一场大龙凤。 “你仍然不承认盗我衣裙是你所想,然后指使丫鬟所为吗?妹妹?”云非烟仍然自在的摇着折扇扇风,她还是如此的从容不迫。  “不是我,姐姐你少含血喷人,何故要这样抓着妹妹不放,伤害我与姐姐你之间的感情呢?姐姐为何宁愿相信一个丫鬟说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妹妹我说的话呢!”云如絮咬定此事非她所想,死也不松口 。 只要她不松口,就算蒹葭这个贱人招供了又如何呢?奴隶说的话本来就是不可信的,云非烟寻不到别的证据来证明此事是她所想,是她指使,也只能就此息事宁人了。 “含血喷人?妹妹真是说笑了。”云非烟忽然把手中的折扇转了一个扇面,扇面的提字写着的是金瓯永固,这确确实实是一把男子的折扇了,不是那些才女所用的折扇。  而且也只有有抱负的男子才会在自己的扇面上提上这四字,希望国家永世昌盛繁荣,女子虽说不是没有忧国忧民的,不过大多数的女子都是喜欢情情爱爱的,绝不可能会提这四字上去。 第96章 套路你 “此扇子是三皇子了解了我的困境,借我一用的,今日我表演的扇舞就是用的这把折扇,不过他好像不大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所以这把折扇现在归我了,妹妹你觉得三皇子是如何了解了我的困境,然后助 我的呢?” “夜还很长,请妹妹静听,三皇子是见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所以他出手帮了我……” 云如絮浑身僵硬,她看着云非烟那一张一合的红唇,好像已经猜到了云非烟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所以她不想听,一点儿也不想听! 云如絮恐慌不已,不愿让云非烟把话说出口,可是她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能够去阻拦云非烟,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不时把求救的视线投向黄秀。 若云非烟说这把折扇是别的人也就算了,可能她们还有得辩解,可是现在如果否认云非烟所说的话,那就是不相信三皇子照华。 敢不相信皇子所说的话…… 给他们多少个胆也不敢的啊! 黄秀也是万万没想到云如絮今日像失了智一样,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明明那位大人吩咐过近段日子只观察云非烟不要太接触云非烟的。 云非烟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之前她与照华的交谈如何并不重要,有折扇这个信物在此也就够了,云如絮能撒谎有利于自己,那她自然也能撒谎,撒有利于自己的谎。 即使照华根本没有看见是云如絮出的主意,命令蒹葭来盗她衣裙。  “妹妹做出此等丑事,我因在皇宫里不愿声张让云府丢脸,所以除了帮我的东府小姐东雪晴以外谁都没有主动提过,后来偶遇三皇子,三皇子说他在宫中的隐秘的侍卫听到了些什么看到了些什么,所以知道妹妹做出了什么,故借了此扇子给我应急,此折扇上的画像是名画师的笔迹,那画师只为宫中贵人作画,若是妹妹不信大可去寻三皇子问个清楚,看这把折扇究竟是不是他的,妹妹好好想一想,可是 真的要丢脸丢到三皇子的面前?”云非烟倒是显得心平气和。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她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云柒神色一沉,心中有了定夺。 看云如絮也是今日因嫉妒之心犯下此大错,若现在把所有事情都老实交代的话,她会适当的给予云如絮她应得的惩罚。 事到如今,云非烟搬出了皇室的皇子,她们只不过是个商人,就算论身份也是皇子的身份比云非烟的郡主身份高,云如絮应该也没有什么好说,没有什么能说的了,现在老实承认是对她最有利的。 云如絮六神无主,慌乱起来,没有了之前的镇定,如今只能强迫着自己想个办法冷静下来应对云非烟在咄咄逼人,不停的回想着云非烟说出的话中的矛盾。 她忽然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欣喜说道:“不对!姐姐你如何能如此骗人诬赖妹妹啊!” 她脸上看起来着急,可是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洋洋得意。 认定了自己能找到云非烟在说谎的证据。 云非烟看向云如絮的眼神戏谑,不着痕迹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瞥了一眼云柒更加不好的神色。 再三抵赖的话……呵呵。 谁露出了破绽,又是谁故意露出了破绽,那还是说不定的。 “不对?那妹妹说说是如何不对。”  “姐姐并不知晓究竟是我指使的贱婢还是蒹葭那贱婢教唆我,仅凭猜测就与东府小姐说了这事情,三皇子也许知道,但是也许是那东小姐说给三皇子听,你们三个人人都误会了呢!宫中的侍卫再怎么样 也不会去各家小姐那里听墙脚或是躲在厢房之中偷听的!”云如絮十分激动的说道。 她仍然想拿蒹葭当替死鬼,贱婢出事好过她出事,她的命可是比这些贱婢贵上一万倍的! “嗯——这么说来的话好像有些道理啊……”云非烟故作沉思。  慕涟今日除了云非烟上台献艺之时,就一直跟随在云非烟的身边,今日云非烟身边发生了何事她是最清楚的,刚刚一听到云非烟说的那话就觉得不对,如今看她又在那里扮猪吃老虎,给了云如絮希望 之光,若不是慕涟能忍,此刻早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笑云如絮的愚蠢,踩到陷阱了也浑然不知,只傻傻的入套。 “非烟,此事可大可小,你就别卖关子了。”云柒威严的吩咐道。 云非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云如絮见云非烟如此犹豫,以为自己是说中了让云非烟没办法再继续怪罪于她,面色一喜,却在下一秒之后经受一道晴天霹雳,心中骇然。  “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只可惜妹妹弄错了一件事情,我是先见的三皇子,并且我还什么都没说,是三皇子主动问我需不需要他帮的,三皇子早就知道了我的困境,之后我才见到东府小姐东雪晴的,因着妹妹给我的破烂衣裙让我无法穿上台去,没办法我只得和东小姐把所有事情都说了,让她助我一臂之力。”云非烟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知道她没把话说清楚云如絮肯定还会不服,又再说道:“宫中侍卫自然不可能如此没规矩去做偷听一事,只不过这些侍卫都是练家子之人,他们是要护卫皇上的,有个风吹草动就得警惕,听力与眼力自然不同于常人,运送我们云府货物镖局的那批人不也是如此吗?爹 爹说说是不是习武之人会比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感官感觉更为灵敏呢?” 之所以问云擎苍,是因为云擎苍是练家子之人,问他是再好不过了。 “确实如此,有些练得上乘武功的人,百里之内有个风吹草动完全感受得到,即使侍卫离得远一些,但听房中之人的谈话也是完全不成问题。”云擎苍看着云如絮的眼神一变再变,痛心疾首。  非烟是他亡妻的亲女儿,而云如絮只是黄秀带来的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黄秀的女儿,他是真的把云如絮当自己的亲女儿一样,与云非烟一同看待的。 第97章 咬牙切齿 云擎苍没想到云如絮竟然害自己的姐姐…… 果然不是血脉相连,就无法亲近吗? 云如絮软了双腿,颓然的让自己在软毯上跪着,云非烟说出的话实在是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了,她已经彻底没有办法再去反抗,还不如现在就认了这罪,反正也死不了,最多让她闭门思过而已。 其实闭门思过的后果对她而言很严重了,尤其是若有结交的小姐问起她因何原因而被闭门思过。 “我认……” “慢着!”云非烟一拍手中折扇,那折扇的扇面就立刻收了起来,她丢回折扇给慕涟拿着,打断了云如絮的话。  黄秀害怕云非烟又做出什么不利于云如絮的事情,笑着对云非烟说道:“非烟啊,今日是你妹妹不对,可是她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由你的祖母来定的,可轮不到你来说话,天色也晚了,有什么事情就 留到明日再说为好。” 云非烟冷漠的看了看黄秀,随后转向了云柒,开口淡淡说道:“祖母,妹妹其实并不止是偷盗衣裙的嫉妒这一罪,她还有一罪,请祖母听非烟一言。” 还等明日再来?明日她就不在云府,她出远门去绕河谷了,可等不了。 陌上公子的性命,她志在必得!也不能再如此等待下去!即使陌上公子就是神君,她也一定要取了他的命。 “说。”云柒听到云非烟说云如絮还有二罪,愁眉不已,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对于云如絮已经是十分的厌恶了。 黄秀讪讪,心中不知恶毒的诅咒谩骂了云非烟多少次。 如意见她像是气着了,给她倒着茶喝下,让她消消火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今日簪花宴到尾声时,妹妹故意往我身上洒糕点又是何故?今日先是盗我衣裙,之后又是往我身上洒糕点,我还不知道妹妹竟然是如此的厌恶着我这个姐姐。” 云如絮震惊的抬头,她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就连坐在她身边的黄秀也没有发现她的,在宴席上走到着伺候人的宫女都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云非烟就算发现了也能仅凭猜测口说无凭而已! “妹妹该不会又要说我是血口喷人吧?正不巧,你是没发现在宴席上站在云府的席位最后面站着一个侍卫吗?他什么都看见了,就连你故意往我身上洒糕点,弄脏我的长发与衣裙。” “慕涟,去叫慕漪进来。” 慕涟得了云非烟的吩咐,走出去把慕漪喊来,不过一会儿他们姐弟二人都过来了,云擎苍见着慕漪长得俊俏,而且也面生,审视的看着慕漪,又担忧的看了看云非烟。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看到了二小姐故意往我身上泼洒糕点。”云非烟凝神。  “禀大小姐,我确实亲眼所见,我见着了二小姐先是像要把热茶洒在你身上,可不知为何收了手,之后她就打翻了糕点在你的衣裙上。”慕漪经慕涟提醒,知道自己是过来说什么的,自然是说得从善如 流,他本来说的也算不上是谎言。  云非烟蹲下身子,附在云如絮的耳边,轻声说道:“妹妹罪应有三才对,妹妹今日在假山与男子欢乐可开心?我也困乏了,若妹妹认了这二罪,第三罪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今日什么都没有见到,若妹 妹不愿意认罪,那想来妹妹也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的……” 云如絮心中不禁一寒,什么争辩的话语都说不出。 没想到她与叶安都在假山做那事情,不止别人发现了,竟然也被云非烟给发现了。 只有这件事情,绝不能公之于众!  她还未出阁更未满十六及笄就与男子做出此事,别人会说她是荡妇的,叶安都竟然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做此事,也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若是这事情被云非烟闹大了那问题可就大了,她与叶安都都会 失去名声的! 云如絮只跪服着,狠瞪着云非烟一眼,咬着牙道:“今日絮儿心迷鬼窍,姐姐所说的确实是絮儿所做,还请祖母责罚。” 今日她所经受的羞辱与责罚,他日她必定尽数奉还给云非烟! 云柒给云如絮的处罚是让她向云非烟道歉,并且闭门思过三月并且这三月内不给她发月钱,还要在自己的院中日日抄佛经,直到期满为止。 这还是在云柒以为云如絮今日是第一次做出了这种对云非烟不利的事情而给她的处罚,若是云柒知道云如絮早就在背地里一直谋划着如何害,恐怕现在她应该不会还能留得一条小命在了。 云如絮就算心中再如何厌恶这样的处罚,也只得忍气吞声向云柒说谢谢她的宽容,然后转而向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大好的云非烟道歉。 此事也就此告终,天色已晚,该散的都散了,回去自己的院子好生歇息了。 云非烟想着云如絮被罚闭门思过,想来这几个月应该会消停一下,不用再担心云如絮又做出什么不利于云府的事情,正好她也打算明日就去绕河谷。 现在若真要担心,也只担心云府酒楼了,不过有云春秋坐镇应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如果客源又渐渐减少的话,要让秦显民研发出的新的菜品,留住那些口味刁钻的客人了。 “爹,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早睡下,女儿找你有话说。” 所有人都离开了正厅,如意也打算把正厅的烛火都给吹灭,云非烟拦下了云擎苍。 云擎苍知晓了云如絮竟然对云非烟做这种弄事情,想来想去也不知今后该如何对待云如絮,又见云非烟说有话要说,露出了疲惫的笑容,说:“好,爹先不睡,等你过来与爹说说话。” 云擎苍与云非烟一同离开了正厅,只是云擎苍走了,云非烟站定在原地。 “慕涟,你回我房中为我收拾一些轻便的包袱,就带些水与干粮就好,越轻便越好,明日我得出一趟远门去。” “小姐要去哪里?奴婢陪着你。”  “不用了,我只要慕漪跟着我去。” 第98章 只是奴隶 “你留在府里,替我留意府上的风吹草动,若发生了什么大事就想办法通知我,若实在通知不了就记在心里,等我回来再说给我听,你只收拾一个包袱就可以了。”云非烟摇摇头,拒绝慕涟的随行。 慕漪听云非烟指名只要他一人跟着她出远门,心中一怔之后就是一阵狂喜,一种连他都不懂这是什么样的心思的意义不明的狂喜,像是期待的感觉…… 他嘴角不知不觉就噙着一丝笑意。 “可是……”慕涟还欲再说什么,但是想一想每次云非烟说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而且云非烟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白做的。 她只能应声,准备回到院子中为云非烟收拾她要的轻便的包裹。 慕涟往回走的时候,一把扯住了慕漪的袖子,低声吩咐道:“保护好小姐,照顾好你自己,阿弟。” 而回答她的,是慕漪坚毅的眼神。 *  云非烟带着慕漪去到云擎苍所在的千鹤院,千鹤院是她那生她就难产离去的母亲曾经与云擎苍一起居住过的院子,自那以后云擎苍不去黄秀那里就是来这千鹤院,他自己本来住的院子已经荒废下去了 。  “爹,”云非烟在厅中寻了一个圆凳就坐下,她此次来,只是为了告知云擎苍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而已,但又怎么敢说自己是要去绕河谷那种凶险的地方,自然是会有所省略,“女儿不日就要去书院那种地 方不得自由,去了书院回去之后又得去什么神君所住的地方,让神君看品性选神妃,基本都是忙碌的了,明日女儿想要出门一趟去游山玩水一番,大概去个两三日就会归来。” 她之所以对云擎苍说而不对云柒或是云春秋说,就是因为云柒与云春秋会刨根问底的要知道她去哪个地方游玩,如此一来也就不好糊弄了。 而云擎苍本来就掌管着云府的产业,忙得头都大了,不会细问,更不会细想她忽然之间说要出去游山玩水究竟是为了什么。 届时云柒与云春秋问起她去了哪里,有云擎苍的说辞他们也不会太过担心了,应该说有那个云府分家的人在暗中保护着她,他们不需要担心。 而云擎苍正如云非烟所想,他并未多问云非烟,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的看着俊朗非凡的慕漪,指了指慕漪,“此人……我在府中未曾见过。”  “春桃那一事之后,非烟身边就缺个丫鬟,生活上的事情都不大方便,正巧碰上他们姐弟二人卖身,就把这两姐弟一并买回府中了,父亲放心,他是练武之人,此次出远门他能保护我的安全。”云非烟 往慕漪腰间看去,他腰间挂着的一把佩剑,剑身上的那柄剑穗看起来十分的陈旧。 自然是用剑用得多的人,剑穗才会看起来如此的陈旧。 “他与你一同前去?”云擎苍惊讶,担心的看了看云非烟。 “嗯,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爹,可是有何不妥?”云非烟不懂云擎苍的惊讶何来。 细细回想一下,她好像也没有说什么能够让人吃惊的事情啊。 “非烟啊,”云擎苍语重心长的说道,“虽说你在民间有那种好男色的名声,可是爹知道你并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 只不过十四岁的少女通常都会春心大动,他也不是不懂,毕竟他与云非烟那早逝的娘相遇的时候,她也才十四岁而已,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再一看那慕漪英俊的容貌,若不是奴隶身份,与他家女儿相貌确实是很般配的,可以说是天造地设了,可就是因为他是奴隶的身份所以这才麻烦,云非烟就算不是郡主只是商女也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 奴隶。 “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以游玩为乐,与他一同出游共度?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上他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不知道多少次,看人的眼光自然也变得十分的毒辣。 他可以断言,慕漪若是到了弱冠时,绝对是个长相不凡引无数人痴迷的美男子,绝对是。 “噗嗤——”云非烟还以为云擎苍是在担忧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莫须有的事情,等自己平复了笑意之后,“爹,他于我而言只是奴隶,仅仅是个奴隶而已,我自有分寸,你别多想。” 一直沉默听着云非烟说话的慕漪心忽的一揪,只觉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双拳攥得死死的,眼眼瞳中泛着幽幽的红光,那红光很快又再消退。 云擎苍似有所感,抬头看着慕漪,发现他身上并无什么异样,只觉得是自己多心。 刚才他感受到一股让自己不寒而栗的感觉……应该只是夜风凉带来的错觉而已。 “你既有分寸,那就最好。”云擎苍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云非烟一直以来就十分的让他省心,他能放心。 “嗯,爹好好歇息吧,非烟就不再继续叨扰了。” 云非烟正起身打算要走,却又被云擎苍叫住。 “你先出去等着。”这句话他是对慕漪说的。 慕漪一言不发,拉开门走了出去,在外等候着。 “非烟,今日一事你怪不怪絮儿?” “……” 原来是问这件事情的,云非烟轻叹气,她可以对自己的祖母云柒说要堤防那两母女,可是却没办法对云擎苍说要他提防那二人,让他伤心,只因她看着他鬓边因岁月流逝而出现的白发。 “那爹觉得非烟是该怪还是不该怪如此伤害非烟的絮儿呢?”恨自然是恨的,只不过云非烟不会对云擎苍说出口。 今日这样的伤害算是轻的了。 前世她临死之时所感受到的惧意与恨意那才是真的让云非烟打从心底里憎恨着云如絮与叶安都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狗男女,恨到恨不得觉得只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太便宜他们,想要生吃他们的血肉。 若是云擎苍知道前世她抱着他的头颅满腔恨意的死在了火海之中,现在又会作何想法呢?  云擎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云非烟,也不敢说,他怕云非烟会误会他,他会有这样的问题是在因为他想偏袒着云如絮。 第99章 可做男宠,不可做夫君 云擎苍揉揉自己的额头上两边的穴位,云非烟看了主动绕到他身后,主动为他揉肩捶背,让他感到好受一些。 “非烟真是懂事。”云擎苍回想起来云非烟总是在他久违的回府之后,围着他转,替他捶背缓解他的辛劳一事。 云如絮那孩子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感觉上来说云如絮的揉肩捶背的技术比云非烟还要好,像是专门练过一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子会不懂轻重。 “以后爹回来,我都会给爹揉肩捶背的,小时候也是如此不是吗?”  云非烟看着云擎苍的头部,手总是不自觉的就摸去了他的脖颈处,确认了还有温热之后,确认她的手上并没有摸到那些血,闭上眼睛一滴泪珠自眼中滑落,她又很快的用衣裙上的袖子擦拭去眼中泪珠 ,免得被云擎苍看到,问他为何而哭。 爹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她的心里由衷的这样想到。  云擎苍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认真的道:“那孩子你若真喜欢,爹也不拦你,但是你只能把他收为夫侍知道吗?你是郡主,不同于那些一般女子,有夫侍是很正常的事情,做你夫君的人一定是 要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担当。” 云非烟哑然失笑,“爹,我都说你多虑了啊,我现下还是神妃的候选人呢,若我被神君选上那我就更加不能有夫侍了,我不会爱上慕漪的,他在我心中就只是一个奴隶而已。” 爱人?对于受过伤的她而言太难了,简直难于登天。 夫君与夫侍都不可能会有吧。 “……” 云擎苍担忧的看着云非烟。 他日事,谁也不知。 * 云如絮窝着一肚子气,从云柒那里得到惩罚之后又是被黄秀好一顿教训,蒹葭只捂着自己身上刚刚被她打得疼痛的地方,默默的跟着她,等候着她对自己忽然的背叛的发落。 黄秀教训云如絮到最后,又与云如絮密语。 “不能为你送死的这种丫鬟不需要留在身边,絮儿你可懂如何做了?” “絮儿自然明白。”云如絮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蒹葭这个贱婢竟然不替她顶罪顶到最后,竟然中途出卖,她怎么可能还会留着蒹葭这个贱人的性命,不过就是以前一样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或者不懂做事的丫鬟而已,她早就做习惯了。  云如絮离开了黄秀的厢房,看了一眼在外小心翼翼的等候着的蒹葭,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眼中毫无温度可言,她温软的说道:“唉,怪不得你,毕竟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情你不想替我揽下,这也正常,之 前我太过生气了所以才如此对待你,身上还痛吗?” 蒹葭听得云如絮并不怪她,眼睛一亮,连忙摇头,“不痛了,不痛了。” 两人走进云如絮的厢房。 云如絮微微笑着,自己往桌上配备的茶盏中倒入还有些温意的茶水,在蒹葭看不到的时候,她从指甲缝里倒出了一些白色粉末,摇晃着装满茶水的茶盏,直到那白色的粉末彻底的消失。 “我之前失态了,如此对你是我不好,如今只有我们二人,这茶是我为你倒的,还温着呢。”云如絮亲自把茶盏拿到了蒹葭的面前。  蒹葭是又惊又喜,云如絮作为一个主子给她一个卑贱身份的奴隶倒茶她怎么还会不识好歹的推拒呢,心中也没有多想,接过了茶盏为了表现自己对云如絮的感谢之意,把茶水喝得干干净净,茶渣也没 有剩下。  “你不怪我这个小姐那就好,”云如絮似是放心一样,拿过茶盏放回桌上,随后忽然说道,“之前你接触的那些丫鬟,有个叫什么翠什么的,我有点在意她,感觉我像在哪见过她一样,你去把她叫过来, 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来。” “小姐说的可是翠儿?奴婢接触过她,她为人可机灵了。”蒹葭一把用手擦了擦沾了些茶水的嘴巴。 “对,应该是翠儿没错,你去偏院喊她过来,快去快回。”  蒹葭连忙去了偏院把那早已入睡的翠儿给唤醒,翠儿与她平日不多,不过听说是二小姐云如絮要见她,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外衣,随着蒹葭走着,她不时向蒹葭打听为何云如絮这 大半夜的要寻她过去。  蒹葭一路上与翠儿说说笑笑,蒹葭还差一步就回到云如絮的厢房的时候,忽感心口闷痛不已,呼吸不畅,只张着嘴不停的‘啊啊’叫着,两眼翻白,翠儿被她这样子给吓坏,吓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上前拍蒹葭的背,看看她这样能不能让她缓解。  蒹葭推开翠儿好心的手,挣扎着推开了云如絮厢房的门,可手还未碰到她整个人眼前一黑,再也受不了这种极致的痛苦,她的身体代替了手,推开了云如絮的房门之后身体轰然倒下,发出一声重重的 声响,惊醒了在树上栖息的鸟儿,‘扑楞’着展开翅膀飞走。 云如絮一脸的冷漠,见着那个慌乱得不行的丫鬟翠儿,只冷淡的吩咐道:“把她拖进来,把门关上。”  翠儿机灵这一点蒹葭并没有说错,只是看着云如絮这一脸的漠然,她就能猜得七八,蒹葭的死与肯定眼前的二小姐云如絮有关,她探头在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惊醒她人,一脸害怕的把门槛上蒹葭的脚 给拖进房中,再立刻把门给关上。 她做完着一切事情之后,静等着云如絮的发落。 云如絮表情阴霾的看着她,只淡淡的夸了她一句,“还算机灵。”  她狠狠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蒹葭,见蒹葭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身上皮肤逐渐失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血色,她在蒹葭的下颚上一扯,扯起了一张人皮,那个蒹葭的容貌竟然是在两年之前已经死去的新进 府的丫鬟小芸。 “啊!”翠儿被吓得惊呼一声。  云如絮把从蒹葭,不,是小芸身上扯下的人皮面具丢给了翠儿,翠儿慌张的接过,其实心中一点儿都不想碰这块还有着余温的人皮面具,但是怕得罪了云如絮,自己也会落得小芸这个下场…… 第100章 第二个蒹葭 云如絮如黄莺出谷一样的温柔声音此刻听来却让人毛骨悚然,“从今日起,翠儿死了,你是蒹葭,知道了没有?” 既然云非烟都换丫鬟了,她也该换个丫鬟才是。 “……”翠儿心中惶然,又再看了一下刚才还能正常的与她交谈的小芸,转眼之间就没了性命,成了一具死尸。 她可不想落得她这样的下场啊!手忙脚乱的把云如絮给她的人皮面具套在脸上,直到脸上肌肤感到服帖,她跪在云如絮的身前。 “奴婢今日起就是常伴小姐身边的蒹葭。”  她确实是怕自己落得小芸这样的下场,但她同时也不甘心只当一个浣衣的丫鬟,她每次见到慕涟因为是云非烟的贴身丫鬟所以被众人畏惧,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敢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回想起自己总是被 同是下人的人各种看不起各种的责怪打骂,其实跟着云如絮也算是她求之不得了。 只不过要小心一些,好好当着蒹葭,不让云如絮再去找人来替换她,不能让自己落到这个小芸的下场。 云如絮对于翠儿的机灵相当的满意,从自己的发簪上抽出一根碧玉簪子交到翠儿手中,“你若好好跟着我,为我卖命,我绝不会亏待你,这尸体你自己看着处理,城东外有处乱葬岗。” 她只说了这么多,但是想来这个新的蒹葭也应该懂得要如何做了。 翠儿……应该是蒹葭了,她透着烛光看着云如絮给她的碧玉簪,簪上的玉块通体透彻,哪是她这样的丫鬟所能拥有的,心中一喜,把簪子藏于袖中。 然后她又再看了一下小芸的尸体,发现她已经七窍流血,尸体比之前更为可怖,受此惊吓半晌她不停的干呕着,双腿都发软了无法站立,更别提抛尸。 她敛声屏息,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只当今天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过了这场梦之后她就不再是个只能被人欺负的小丫鬟,而是二小姐云如絮身边的的贴身丫鬟。 蒹葭用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擦着小芸七窍流出的血迹,随后用双手托起了小芸的尸体,一路把她拖行,拖到了云如絮所说的城东外的乱葬岗。 还好城东外的乱葬岗离云府不远,因为从云府这里出去有一条捷径是径直通向云如絮所说的那个乱葬岗的。 为什么云府要辟出一条路来,直通这乱葬岗呢? 蒹葭不敢细想,只愿自己一直与这鬼地方无缘。 *  绕河谷所处之地注定必须走水路,云非烟拿着慕涟给她收拾的轻便包袱与慕漪一同出发,若是出远门女子装扮自然麻烦,远没有男子的装扮方便,慕漪为云非烟弄来一套男装,再在慕涟的巧手装扮之 下看起来她穿男装也应该能蒙混过去。 云非烟穿着男装梳着男子发冠,看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若不细看别人都只会把她当成是个风度翩翩的小少爷,不会联想到她是个女子,可若细看的话……  云非烟与慕漪离开云府,走去了码头花些银子上船让船夫送他们到绕河谷的附近,这船舱面积广大,一趟载了起码有五十余人,那几十人中一大半的人应该也是去绕河谷的,云非烟见着船舱中全是男 子,一个女子都没有,庆幸自己是男装的装扮,否则的话那就太过引人注目了。 船上有隔间,每个隔间容纳了两三个人,船夫安排给云非烟的隔间还是空的,无人在。 “多谢船夫了,我家公子喜静,若是船夫能不再让人进此隔间可再打赏点银子给你。”慕漪挡住船夫看着云非烟的视线,冷漠的说道。 那船夫听说有打赏的自然眉开眼笑,反正也快开船了应该也不会再有谁要上船。 “慢着,船夫,还有位置是不是!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多他一倍的!” 慕漪脸上带着诧色,云非烟柳眉轻皱,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免得被人听出她是女子的身份,“看情况。” 她这句话是对慕漪说的。 东御景气喘吁吁的来到云非烟所在的隔间,岸上他的小厮心急的唤他,他全然当不知就这样把小厮给甩掉。  他往云非烟的所在的隔间里看看,只看到云非烟与慕漪这两个少年,还有能让他坐下的位置,笑呵呵的对船夫说道:“船家的,他给你多少我就给你多过他的银子如何?我好友生辰特意去为他庆贺,若 搭不上你这船又要等到明日了,可明日就是他生辰了又赶不及过去。” 船夫揉搓着手,不知道为何今日见着的竟全是俊美公子,这三个除了那不苟言笑的小公子年纪还小,一个比一个长得还要俊美,只恨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女儿可以塞给他们作妾。 有钱收自然是好事,但是如果那在隔间里稳当坐着的小公子实在是不愿意的话,他也是为难得很。 云非烟自然把东御景说给船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听他是为了给好友庆贺生辰,而且隔间也确实还能容下一人位置,在慕漪背上轻划写字。 慕漪侧身,“我家公子说看这位公子是为了好友生辰特意赶去,此心难得,公子请入座。”  东御景给了些银子给船夫,然后笑着落座,他感念云非烟没有明明喜静却懂理,听说他是乘船去给好友庆生辰的也就让着他,他再一看云非烟穿着不非,就连更在身边的下人也容貌不凡,只怕是京中 他从未见过的什么贵公子。 一瞬间就生出了想与云非烟结交的意思。  “多谢公子了,敢问公子大名?在下东御景。”他为了保险起见,不说自己是尚书大人东易然的儿子,毕竟出门在外,即使是自己有心想要结交的人,可是未完全了解的话那还是不要把自己的身份透露 得太过详细比较好。 东御景落座,就坐在云非烟的对面。  他眯着眼睛,总觉得心中有种十分的奇异的感觉,晃了晃脑袋再看云非烟,只觉得云非烟一张粉嫩的小脸不似少爷更像小姐。 第101章 被他调戏了 东御景一报自己的名字出来,云非烟与慕漪自然也没有忘了这个名字,更加没有忘了那时他们吃得快要吐的那如入了地狱一般的那天。 云非烟轻抬眼皮看了一眼东御景的容貌,然后又极快的收回了视线。  东御景的话,她早就知道他了,毕竟他所开的御景酒楼可是和他们的云府酒楼抢客源,某种意义上她还和他是竞争对手来着,而且云非烟与东雪晴结交之后,东雪晴也有向她抱怨过自己的哥哥是如何 的不中用又是如何的不成器,就是一个长得有点能看的绣花枕头而已。  东御景是绣花枕头,那也仅仅只是东雪晴看来而已,她的哥哥不止有一个擅长打理生意的头脑,而且还有着才子之名,才女与才子这两个尚书大人的兄妹包揽了去,云非烟自然不想与东御景有什么交 谈。 免得被他发现自己是女扮男装的,毕竟从远处看,若是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的话,她始终是个假扮的男子,就算装饰得再如何天衣无缝,男子该有的东西她也绝不会有,比如喉结…… 云非烟用手半遮着脸,故意沙哑着声音,“就当我无名吧,东兄,我不方便告知你我的真名。” 其实他们迟早都是要见的,云非烟也没想到竟然会在今日就与东御景碰上,只不过这一趟云非烟是抱着杀人的心思乘船去,她绝不能被东御景发现自己的身份。 东御景听完云非烟的话之后,又定睛的看了看云非烟的手,慕漪以为他是看出了什么不对的,在窥探云非烟,让云非烟躲于他身后,挡住了东御景太过放肆的视线。 “这位东公子,我家少爷喜静更是怕生,你这样放肆的看着她可不好,既然少爷都让你进来乘船了,公子就没必要做些让家少爷不开心的事情吧?”慕漪警告的看着他。 他看向云非烟的视线不是那种肮脏又下流的视线,可是那种窥探的视线反而更加的会惹人厌恶,尤其是谁都不想被初次见面的人如此探究。 东御景感到自己做出了失礼的举动,对着半掩面的云非烟抱歉的一笑,“是在下失礼了,若令你不安那在下在此深感抱歉。” 他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自那之后又静了下来,可是东御景却不是喜欢清静的人,东御景试着说了一些自己去寻新鲜食材的有趣的所见所闻,他见云非烟并没有太大的抵触之感,反而还像对他的见闻流露出了兴趣,更是来了 兴趣越说越上瘾,云非烟与慕漪都被他话中的奇异经历所吸引,一直凝神静听。 如此一来,除了云非烟因为怕自己身份暴露所以一直没有说话,怕东御景听出她的女声,慕漪有时候听着会有疑问也就问东御景,东御景都为他一一解答。  两人这再一说上话,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东御景虽说为尚书之子却毫无架子,而慕漪最近一直只跟着慕涟与云非烟这两个异性在一起,连一个说话的男性朋友都没有,这一来二往两人就忽然开始 称兄道弟了,还不停说上了,你一言我一语的。 虽说云非烟为这样突然变化的情况有些无语,但是眼看着东御景一直笑呵呵的与慕漪交谈着,没再留意她,这也是好事一桩,她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两个男人的谈话。 过了大概三个时辰,船行驶到了绕河谷的附近,也正是云非烟此行的目的地,这船上大部分人的目的地也是此地,都要在这个地方下船,东御景去的地方好像比他们还要远,只能在此与他分别。 云非烟跟在慕漪身后正欲走出船中的隔间,却被东御景给叫住了。 “小公子,留步。” 云非烟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还有何话要说。 只见东御景低垂着眼,看不见神色,他忽然抬手,温柔说道:“你我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他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不知道小公子愿不愿意与我合掌留个纪念?还是说,小公子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方便?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慕漪眉头一皱,私心并不想让云非烟太过接触东御景,这东御景看起来是个有女人缘懂得哄女人欢心的。 云非烟现在一看到别人的手,不知道为何就会拿别人的手与她所看过的陌上公子的手对比,然后每一次都是可惜的摇摇头,这世上真的再无任何人的手比得过陌上公子的了。 “东兄说笑了,确实也是有缘我才能听你说了这么多奇闻,开阔了我的眼界。”云非烟从容的过去,手与东御景的手交合。 可这一合上,云非烟才知道自己中了东御景的诡计。 她一个女子的手,比起男子宽厚的大手,自然是小得不行的,果然这东御景根本就不是要什么合掌纪念…… 东御景见云非烟面上渐渐失去笑容,他的眼里忽然有了止不住的笑意,他慵懒的一笑,一把扯过云非烟的手,让云非烟不小心跌落入他的怀抱中。 他坏心眼的在云非烟的耳边呼气,看着云非烟白皙的耳朵慢慢的的变得如滴血一般的通红,“期待下次与你的见面,女扮男装的小美人。” 云非烟不停的挣扎着,东御景说完这句话之后从容不迫的放开了她,云非烟摸着自己发热的耳朵,既然东御景已经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那她就不客气了。  云非烟恶狠狠的踩上了东御景的黑色布靴,踩上去之后还上瘾了一直不放脚,使劲的压着东御景的脚上的布靴,他吃痛,俊美的脸庞扭曲得不成人形,慕漪一声轻咳,提醒云非烟此刻不是该怪东御景 吃她豆腐的时候,再不下船,那船可又要开了,到时候去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又回不去那可就麻烦了。  云非烟最后重重的给了东御景致命一脚,气鼓鼓的和慕漪一起下船,毕竟她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找到陌上公子这个知天命之人……杀了他。 第102章 命定之人 若她不是重生之人的话,可能这一生都不会与这个陌上公子会有何交集。 东御景龇牙咧嘴,过了好一会儿脚上的疼痛才缓了过来,不知道被她踩肿了没有,可是这在船上的人多眼杂也不方便脱鞋细看。 他想起云非烟的泼辣举动,不由连连苦笑。 怎么办?他现在是真心希望能再见到她这个性格张狂的小美人了。 而且他能断言,如果这小美人认识自己的妹妹东雪晴的话,她们一定会结交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的。 只可惜他不知道,云非烟与东雪晴早就是好友了。 *  绕河谷四周无花草无树木,方圆百里之内更无一切生灵,就连那些讨人厌的害虫都没有,一切都如死寂一样,只有呼啸的海浪声入耳,以及吹在身上的阵阵阴风,那些阴风夹带着一股让人严重感到不 适的气味。 在绕河谷下来的人不少,他们的目的也是寻那个知天命的陌上公子,只不过他们是和云非烟不同的,他们可不敢生出想云非烟那样毁掉天命之人的想法。  在下船时有个孩童在兜售着绕河谷的地图,求着别人买去,谁都知道一个小童怎么可能会有绕河谷,肯定是用来骗钱的,云非烟被那小童苦苦纠缠着,又见那小孩年纪还小,怜悯之心一起就买了这张 只有鬼画符一样的绕河谷的地图。 她还是抱着侥幸的想法看了看那小童画的地图,慕漪警惕着周围,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什么事情都会有可能发生,可是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他细数着在自己眼前出现的人数,随后看向了别的地方,再转头回来看的时候,确实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人数在减少,在不停的在慢慢的减少。 “别再看那孩童画的鬼画符地图了,小少爷,你看看周围可有什么不同的?”他握紧了剑柄,只是他没感觉到杀气何来,而且也没见到别人的尸体,握紧了剑柄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云非烟抬头,惊讶的发现在原地的人竟然慢慢的变少了,竟然只剩了她和慕漪,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慌乱的男子。 先前有几十人在这绕河谷中,可如今竟然只剩下了三个人?这边寸草不生的,也没有什么能够掩埋的地方。 绕河谷邪乎就邪乎在这个地方,然而即使邪乎,还有人为了得陌上公子一言就急急跑来送命的。 慕漪看着那个慌乱的男子,想问他知不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拍那男子的肩膀,然而他伸出的手却落空了。 那个慌乱的男子竟然就如此凭空消失了,就像他从不存在一样,就像云非烟与慕漪刚才所见的都是幻觉一样。 一瞬间,整个绕河谷就只剩下云非烟与慕漪二人。 “只剩我们二人了……”慕漪凝眉说道。 云非烟看了一下手中拿着的小童画的鬼画符,眼尖的见到在最下角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子,她用手指撑着那片字迹,好让自己能看得清楚。 看清楚那字是何意了,云非烟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份如鬼画符一般的地图。 这小孩兜售的地图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他在最下面所写的字,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真的无异。  “不是别人消失在我们的眼前,而是我们也在别人的眼前消失了,”她拿过地图让慕漪看那小童在最下角写得一行歪歪扭扭不成体统的字迹,“入了绕河谷,我们已经入阵了,破阵就能得见那个天命之人 ,若不破阵就只能葬身在此。” “一个小童胡乱写的你也信?指不定他只不过是为了把这如鬼画符一般的地图卖出去,在纸上胡乱写些东西滥竽充数而已。”慕漪惊异的看着云非烟。 若是说是云非烟察觉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入阵的话他信了,毕竟眼前的怪异景色以及离奇消失的人没有别的更好的说法了,可是那小童又是什么来历?竟然如此通晓绕河谷所设下的阵法? 云非烟凝神回想了之前下船时经历过的事情,捉住了其中一个关键点,一拍手掌,想到了最关键的事情。 “先别管那小童画的是鬼画符还是真的绕河谷破阵地图了,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吗?那方圆百里并无人居住,一点儿生灵都没有,那小童是哪来的?我在船上并没有见过他……” 这件事情说来也确实奇怪得很,那兜售地图的小童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他凭空出现之后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也正因为那小童出现得诡异,离开得诡异,所以云非烟从他手中买下的这张地图,可信却又不可信,万一这其实并不是通往绕河谷之后的天地的,而是在引人通向死路的呢? 云非烟把地图藏于身上,那地图所画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她也不打算相信那个诡异的小童硬缠着她让她买下的地图,她来此本来也不打算依靠地图。 她与陌上公子会再见面的,即使有着这危机重重的阵法在等着她,云非烟无缘由的有着这样的感觉,并且深深地相信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谁指引着注定要去见一个人一样。 有过一面之缘,自然会有二面之缘,还会有三面之……缘。 “听你如此一说,那小童的来历也确实是诡异,那张地图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看了,”慕漪又再看了看在沉思之中的云非烟,有些疑惑,“你非要见到陌上公子不可吗?你恨他?” 她身边出现的有头有脸的男人越多,他就会变得越奇怪,心里就会越来越急躁,而且自昨夜之后,云非烟的那句话就不断的在他脑海里想起。 他只是个奴隶…… 是啊,他只是个奴隶,他明明会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却偏要跑去当个奴隶。 “正相反,我并不恨他,只是他的存在对我而言……”对她这个重生之人而言陌上公子真的是太过危险了。  如果她不是重生之人绝不会这样的想法,可偏偏她是。 第103章 红线由她系 云非烟不愿与慕漪多提此事,因为多提的话势必要说到她是个重生之人,所以也不想与慕过漪多的说起,只和慕漪说自己是要去寻陌上公子而已,也没有提起过自己是想要陌上公子的性命。  她看了看四周围,不知何时方才所处之地又再变换,此刻竟然置身于枯木之林,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空气中满是萧条,这种感觉比之前寸草不生人迹罕至还要让人讨厌,就好像属于自己的辉煌走到 了尽头一样。 因为这是身处阵法之中,四周围的环境有何变化也不足为奇。 不过方才还在此地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消失,云非烟看着眼前的慕漪,自然不能让自己也与他分离,有慕漪在跟着她,她才能安心一些。 即使她知道现在在暗地里有北冥家的那个人在充当着暗卫保护着她,可是云非烟却无法放心的把自己的命交由那人来保护,只因为上一世时北冥家背叛了她,背叛了云府。  云非烟自己主动的握住慕漪宽厚温暖的手,慕漪一愣,反应过来那在手中软乎乎的,小小的,滑滑的还有些冰冷的竟然是云非烟的小手,大惊,立刻就把云非烟的手甩开,脸色通红得如落日的斜阳, 比之女子还要容易害羞。  他除了幼时和自己的姐姐拉过手以外,可再没有碰过别的女孩的手了!而且虽说他比云非烟岁数大了一岁但是还是个雏,纯洁到连倌楼都没有去过一次,一次也没有,普通的男子十三岁左右就会被带 去倌楼做启蒙思想了,与她忽然牵手自然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你……你……云非烟你身为女子还真是不知羞!”  “那你身为一个大男子这么知羞,脸皮这么的薄,让我这个女子实在是自愧不如,”云非烟冷静的观望着,冷静的说着,“想到哪里去了,若我喜欢你想占你便宜早就在你自己把自己送来我的床上时就把 你吃干抹净了。” 她自己前世也不是没和叶安都做过那事情,男女欢爱自然都懂,所以说出此话来一点也不觉得有多么的不对劲。 但只见慕漪通红着脸,像是个被负心汉辜负的小媳妇的样子,一言不发,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 她好像没有做出霸王硬上弓,扒他衣服欺负良家妇男的事情吧。 云非烟故意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这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你我二人,若我不拉住你的话,你也消失与我分离,那我该如何?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她拉住他的走,本来也只是为防慕漪也消失不见,二人走散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今她解释清楚了慕漪应该会同意了吧。 都不知道谁才是个小姑娘。 云非烟又去寻慕漪的手,想要像刚才一样握住,然而慕漪却举高自己的手,不让她握,只是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的通红,反而变得一脸严肃,“除了握手应该有别的办法的,换一种办法。” 与云非烟两手交握的时候,对他的心脏很不好,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他倒是不排斥那样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会让他脑子晕乎乎的,察觉不到周围的危险。 云非烟沉吟一会儿,眉眼带笑。 她拿出一个荷包,拆了荷包上的一根细线,既然慕漪不愿意牵手,那用线绑着相连他应该也无话好说了。 “牵线如何?” “……”慕漪死死的盯着云非烟绑在他手上的那条细线,目光沉沉沉。 云非烟的荷包是红色的,也就是说她给他与她自己绑上了相连的红线。 姻缘之间红线相牵,她懂不懂这个意思? 云非烟见他不答,也没了耐心,她对于他这个侍卫可以算是百般迁就了,再这般蹬鼻子上眼的那她就换回握手了,岂有此理! “该如何你给个话!不然的话那就握手!”云非烟说道。 “很好,如此就好。”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云非烟亲手系上的红线。  经过了这样的小插曲之后,而且现在有线相连云非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阵法之中与慕漪分离,在这枯木之林中漫无目的走着,吹来的风变得更加的不适,阵阵腐朽的尸骨气息味夹杂在其中,然后忽然 起了一阵大雾,其实那雾也并非是雾,因为有风却吹不开雾,这应该叫做瘴气。  云非烟与慕漪一样拿着衣袖掩住鼻子,小心又警惕的行进着,忽然只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物,而且还被她踩碎了,本以为是树枝之类的,可云非烟低头一看,她踩碎的好像是个人的尸骨所风华剩下的 骨头。 这人当真是个超级倒霉的,陌上公子没见着,就葬身在迷阵里无法寿终正寝,死了尸骨风干之后又被云非烟给不小心踩上并且踩碎。 其实她与慕漪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连陌上公子都没见到就葬身在此迷阵之中,不过云非烟却总是觉得自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所以只是凭着直觉就寻来了绕河谷。 云非烟只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走出了那片有着瘴气的枯木之林除了有瘴气以及别人的尸骨之外,根本没有见过传闻中的九九八十一道陷阱。 来得也太过顺利了,反而更让人心生提防。 而在枯木之林的尽头,有着一个侍童提着一盏手提灯笼,照亮了道路,原来此时已快要天黑,夕阳斜落。 这侍童就像是知道她会来,在故意等着她来一样。 云非烟与慕漪走近一看,云非烟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初在去大理寺时见到的侍童,慕漪总觉得那侍童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是一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清童一眼就认出了云非烟,对云非烟一福,口吻淡淡。 “云小姐,你可直入宅子中最里面的那片竹林,公子已在那里等你多时。”  “……”陌上公子是知天命之人,既然这么说的话即使这小小侍童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今日会来此地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第104章 红线由她解 正好她也是想着要会会他才来此地的。 云非烟解了与慕漪相连的红线,那红线落于泥地之中,慕漪的心一瞬间像是空落落的一样,伸出手想要挽留云非烟,却被清童阻拦住。 清童面无表情,道:“我家公子只见云小姐一人,这位公子请随清童去往清童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慕漪心急,试图挥开清童的阻拦,“她是我小姐,我自然要跟着她去保护她的,万一你们伤害她怎么办?” 他平日里总是不把云非烟当主,如今见云非烟孤身一人前往见那什么所谓公子,这才真的着急起来。 清童仍然面无表情,语气中甚至还有一丝的嘲讽,嘲讽慕漪的傻。  “我家公子绝不会伤害云小姐,他盼着与云小姐正式见面已有多日,请这位公子尽管放心,再说云小姐自己也能感觉到的,若我家公子存心想要害她,此刻她怎么会孤身前往,徒留你一人在此?”他意 有所指。 清童看着慕漪手腕上的红线,一端已被云非烟解开,无一物束缚,只红线无力的垂落,随着慕漪的动作而摇摆。 红线由她系,红线由她解,真是残忍的女人。 也难怪公子会有那样的命,公子命中注定与这样的女人有所牵扯。  “你能保证她的安全?”慕漪狠狠揪起了清童的衣领子,见清童仍然不为所动,不像是一个人一样反而更加恼火,因为他无法从他的神色看透他的想法,杀气显露无遗,“若是她在你那公子那里少了一根 头发,我必定倾尽所能杀了你那公子,我说到做到!” “公子的双手上都是血腥的味道,你想被云小姐见到你这满是尖锐獠牙的样子吗?实在是脏极了,还请公子放开清童。”清童不卑不亢,眼中神色还是不为所动。 若不是慕漪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都要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人了。 慕漪放开清童。  “你们下船时见到有个兜售入阵地图的顽劣小童买了他的地图吧,他是恶童,全家在迷阵之中丧命唯有他逃脱出来,出来之后就性情大变见不得别人能找到我家公子住处,画些半真半假的地图求着别人买下,如果你们看那张地图的话此刻早已葬身在迷阵之中了,来了我家公子这里,绝对是绕河谷中最安全之处,请公子不用担心云小姐会不会少了一根头发的事情。”清童拍拍自己的身上,十分的讨厌慕漪 身上的那种强烈得不详的血腥之气,更讨厌自己的身上也沾上这样的气味。 “现在,公子能随清童去房中了吗?”  慕漪瞥了一眼系在自己手上的红线,看着那线头尽处没有相连之人,心中忽然变得苦涩不已,想起云非烟解下这红线时的毫不犹豫,以及那样绝情到回头都没有,也没有让他跟上的打算,就这样去见 了那个什么陌上公子。 他于她而言,真的确确实实只是个奴隶,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是。  既然云非烟现在不需要他了,应该她自己也是有所打算了,不用太过的去担心云非烟,因为她身上有那个在,听说陌上公子是个弱不禁风的文雅人,她的安危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只要不遇上能够与他 的剑术旗鼓相当的人想取她性命……  慕漪跟随着清童来到偏院,偏院中辟出了一件还算可以的厢房给他,厢房中看起来干净得一尘不染,而且很有书生的气息,在壁上挂着‘春’、‘夏’、‘秋’、‘冬’的意境的画轴,博古架上放置了很多厚重的 书籍,看来是真的认真打扫过了,清童还在在房中点上熏香,满室的清香。 特意准备了房间出来,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陌上公子根本一开始就知道云非烟和他两个人会来绕河谷寻他的? 清童点完熏香之后,只说了一句让他在房中好好休息之后就走了出去。 慕漪只是在这房中看看这房间的摆设与布置,至于那些物品他一件也没有动,只看不动手,在清童出去之后他拿下熏香,熄灭香烛上的烟气。 有些时候,不得不防,他与慕涟在外流浪的时候可吃够了苦头,更是明白吃一蛰长一智的这个道理。 他把香烛熄灭以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发现茶壶中有着温热的茶水,把茶水全都倒在了房间放置的观赏用的花盆里面,如此才叫万无一失。 清童用口水捅破门上的纱窗纸,窥探着慕漪的一举一动,见他如此,离开去柴房拿上了一把大木棍,在慕漪不设防的时候推开门,狠狠的往他的头上用大木棍给来了一下。 见慕漪还未来得及说话,他的身体就软软的倒下,清童把木棍扔去一边,拖着慕漪把他放置到床上,又去把他熄灭的熏香给点燃。 清童一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 梦里什么都有,而梦里的事情半真半假,与人的现世的既有着联系却又没有着联系。 *  云非烟依清童所言长驱直入,果不其然见到一片茂盛的竹林,还未走入就听到还有一阵阵悠扬的琴声入耳,那弹琴之人琴技高超,她烦躁的心在一瞬间就被抚平,如一瞬间就被柔和的春风在心上安抚 一样。 她总觉得像是在被什么引领着,与这个人的碰面,只因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走进竹林的最深处,最先看到了还是那双撩拨着琴弦的纤细又柔和的双手,与她在去大理寺时,在簪花宴上所见到的,是同一人的手。 琴音潺潺流泻,他低垂着眼脸专心在琴弦之上,他穿着一身最简单最素雅的白衣,如若谪仙,乌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深邃的五官,他的一切都有如神造一般。 云非烟看着他的脸竟然也恍惚半刻才再回神,回神之后方知世间关于神君的传言并不欺人,他的容颜确实会让心智不定的人深感痴迷,就连她都看呆了。  只不过看呆归看呆,云非烟来此的目的地也绝不会因他的美色而改变。 第105章 既是,既非 云非烟不知为何不忍破坏此等美景,竟然选择在一旁静静的听完他把整首高山流水的谱子给弹奏完。 余音收尾,云非烟靠在一根粗壮的竹竿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神君?陌上公子?” 陌上公子睁开眼睛,他一双墨黑的眼睛中似有万千深情,又有万般星辰一样,让人不敢与他直接对视,看了这样的眼睛,是真的会成为他的俘虏的。 云非烟之前在听琴时就有想过他睁开眼睛又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也不是太过吃惊,更是稳住了自己的心智没有让自己沉醉那双星眸之中,不愿与他有过多的对视。 即使心冷如她,也受不了那样美到极致的眼睛。  “我既是神君,却又并非神君。我自出生以来就无名,见了我的人都说陌上人如玉这句是在说我,我也就随意为自己的起了个陌上公子的名字,云小姐若要唤,那便唤我陌上即可。”他抱着古琴起身, 淡淡笑容却足以让世间所有女子都为他倾心,“我,每日都期盼着与你的相见,而今日你终于来到我的面前。” “是啊,我也一直很期待的与你的见面,”云非烟眼中满是冷意,并不为陌上公子的美色所动,“陌上公子,可有人来问过你关于我的命了?” 陌上公子抱着古琴,慢慢的走到云非烟的面前,“有人来问过了,但是你的命我推算不出来。” 云非烟一脸的戒备,明显的不信他,并且抗拒他忽然的接近。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推算不出你的命,这个世上只要你问我,我若知道就一定会说,绝不欺骗你,”他怜爱的看着云非烟警戒的神色,手不由自主就抚上了云非烟的脸颊,极尽的温柔,眼里都温柔得 要出水一样,“我真的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出现了。” 命中之人,他从幼时开始就不停的盼着这个人的出现。 他推算不出的那人的命格,他命中注定会与那人是有所牵连的,而云非烟,就是在他命中与他有所牵连之人。 他说话的语气极尽的缠绵温柔,就像是一对分别已久的恋人一样的宠溺的语气,云非烟却没来由的对他的语气感到了十分沉重的厌恶。 长得再如何好看,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打开陌上公子抚摸着她的脸颊的手,全身都在警惕防备着他,看他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陌上公子被她打掉自己的手,却也不恼,反而还乐呵着温柔的笑着,“然后呢?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你……当真看不出我的命?”看不出她是前世重生的人?她还是不大相信。 这陌上公子见了她之后就一直在胡言乱语的,说出的话肉麻得反而让人心里发寒,感觉他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她一样。 若他说推算不出,那也就是说他也料不到她是抱着取他性命的想法而来的?云非烟觉得还是还是不能信这个陌上公子所说的话。 一开始见他的时候,他说的话就奇奇怪的了,什么‘既是神君却又并非神君’,莫非神君其实不止是他一人,是有两个人吗? “看你还是不信我的样子……”陌上公子苦笑摇头。 若是常人,此刻看了他的容颜早已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了,哪还有心思思考自己是来寻他做什么的,就云非烟还能冷冰冰的看着他,并且警戒着他了。 “就你我二人,你若随我去一个地方,陪陪我走动走动,那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并且如你所愿,如何?” “我为何要陪你走动。”而且慕漪还在外面等着她,她以为能很快的结束,只可惜她高看了自己。 这陌上公子抱着古琴挡于身前,她不好下手,可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不行。 “因为你有想知道的事情,而你只能问我,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吗。” “……慕漪呢?” 其实要不要知道一些事情倒是次要,杀了他让他永远都无法说话这才是最主要的事情,陪着他去的话,也好能够寻个空隙下手,云非烟如此寻思着。  “你说随你来的那位公子?放心即可,清童会好好招待他的,”陌上公子走得更近,逼得云非烟无路可走,“只你我二人去一个我想去的地方,若是你想着要他跟着来,那还是趁早打消那样的念头为好。 ” 他不喜欢她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人,起码在有她陪伴的这些天里,他希望她能一心只想着他,也希望她能记住他,让他的存在在她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云非烟错开自己的视线,不愿看着他那如万千星辰的星眸,免得自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可以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只是天色已晚,该不会是今夜出发?”今夜好像不会有船到绕河谷这边,那又该怎么去别的地方。  她不知道为何,心中倒是对陌上公子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信任着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敢抛下慕漪自己只身一人前来,所以敢答应与他二人去一处地方走动,那种对他谜一样的信任感在云非 烟心里不清不楚的存在着。  陌上听着她只是在忧虑着这些事情,并不是在想方设法的拒绝着他,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的浓重,“你说的对,你也累了,我让清童收拾一间厢房给你,明日再出发,其实去那个地方并不用坐船,很 近的。” “嗯。”他对她无来由的这么亲近着,看来就像是他喜欢上她这个只见了几面的人一样,也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情。 云非烟看不透陌上这个人,不知道他在她面前所流露的感情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心中仍然设着提防。 陌上与云非烟一同出了竹林,直走之后来到院子之中,清童早已在那候着,她见清童身后没有慕漪的身影,一瞬间有些不好的预感,皱眉看着清童,质问着他:“随我一同前来的那公子呢?”  眼前的侍童一脸清秀文弱,应该也做不出什么穷凶恶极的事情,不过人人活在世上都戴着一张假面,不可能只凭面相看人。 第106章 假扮夫妇 “云小姐,那位公子说是累了,已经睡下,而且……”清童清秀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怒气,“我家公子在此,你能不能顾及我家公子的感想,不要在他眼前提起别的公子,我家公子会伤心的。” “若慕漪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伤心的。”云非烟坚决要亲眼见到慕漪,确认他平安无事。 而且那陌上公子伤心个什么劲,不管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那也完全只是他把感情强加在云非烟的身上,两情相悦才叫得上公平,而现在那对云非烟而言根本就是一种不公平。 “清童,带她去见那位公子,让她能安心。”陌上淡淡的笑着,笑容中有些落寞,却也有些解脱。 他算不出云非烟的命,却偏偏算得出云非烟身边之人的命,老天真是喜欢与人开玩笑…… “云小姐随我来。”清童见是陌上吩咐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家公子说一就是一,违背是不行的。 云非烟跟着清童去慕漪的厢房看看慕漪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因为太过疲惫而睡下。 “云小姐,那公子已经睡下了,你最好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吵醒那位公子,我看他眼下乌黑,似乎已有多日难以入眠了,如今能够酣睡自然是最好的。”清童一边与云非烟说着,一边小心的推开了房门。 房中安静得诡异,还有着一股清香味,云非烟一向不喜欢熏香味道,用衣袖掩鼻,直接走过去那床榻处寻慕漪,清童紧跟着她,见她有此动作放下心来。 入梦的人只有一个就够了。  云非烟来到床榻边,确实见到了慕漪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一动也不动,她疑心重,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看看就算了,先是手伸到慕漪鼻子下方探他的鼻息,呼吸悠扬绵长,转而又把手伸到慕漪的额发 上,发现并不烫手并不是因为生病而睡下的,看来他沉睡是真的因为近来夜不能寐,太累了。 不过云非烟也想不懂为何慕漪在她的院中厢房歇息就歇息不好,反而来到这陌上公子的宅子却能立刻入眠。 如果她知道导致慕漪沉睡的原因全是因为跟在她身后一脸懵懂,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侍童清童一棍子对着慕漪的脑袋狠敲下去的话,又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确认慕漪无事,云非烟放心下来,跟着清童去另外的给她安排好的厢房,那间厢房竟然与陌上的相邻,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云小姐,你知不知道那位跟着你过来的公子的身份?” 清童忽然开口。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我怕麻烦,不喜欢打哑谜。”慕漪现在的身份就是她的侍卫而已,但是慕漪原来的身份的话…… 虽说她也有些好奇,但是她答应过不追究他们姐弟二人的身份,那就说到做到,而且她也怕麻烦,光是云府今后走向一事就让她都没有空闲去想别人的事情了。 “公子知道一切,只要云小姐你去问他。”清童自己发起了提问,明明知道答案却有故意不再说,做这种吊人胃口的事情。 “我就算问了,你家公子也未必会说。” 云非烟还记着陌上说看不到她的命格的事情,仍然在纠结着他所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有几分能信,又有几分的不可信。  清童神色一瞬间变得伤感,他一边为云非烟铺着床上被褥,一边说道:“也许你现在不信,但公子对你是真的一片赤诚之心,他自懂事之初就盼着你的出现,云小姐,你只要用心去与我家公子相处,不 要对公子他太过设防,你能感受到的他的真心的。” 陌上在盼着与他的命运有所相连的人,一直在盼着,然后有人求他推算云非烟的命运,他却推算不出来,自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云非烟是与他有所相连之人了。 清童还记得,在那一天,天上的圆月格外的红,似诅咒一般不详的红色,而那一天,也是他见过自家的公子笑得最多最开心的时候。 云非烟对于清童所说的话不置可否,如果她没经历过重生的话也许现在就信了清童的说辞,只可惜现在清童所说的话在她听来就如笑话一般。  前世的时候她与陌上公子毫不相关,可以说是活在不同天地的人,她听过他的名声,他却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不知道她是何人何身份,怎么今世重生回来她怎么反而成了与他命运相连之人了?陌上还 自懂事之初就盼着与她的相见…… 太过可笑,也太过的不可信。 翌日。  没有慕涟在身边,而且陌上身边只有一个清童侍候着没有丫鬟,所以云非烟早起洗漱什么的都要靠自己的解决,她看了看那不知何时挂在屏风上的天蓝色的衣裙,昨日来此的时候还没有见过,这件衣 裙显然是为她而准备的。 也还好衣裙的缎带好绑,而且云非烟在那次慕涟受伤的时候学了男子的簪发方法,所以自己簪发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她把所有青丝高高拢起,然后只用一根簪子就给固定住。 她推门而出的时候,陌上似乎等了很久,在她推门而出时似有所感向她看来,随后轻浅笑开,那笑容里是无尽的眷恋。 他身穿一件与云非烟的衣裙同色的天蓝色软烟罗上衣,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师蛮纹金带,一头青丝,有着一双深沉睿智的星眸,体型挺秀高颀,确实品貌非凡。 两人穿着的颜色都一样,再一起并肩行走,自然会引人多想。 “很美。”陌上向她走来,“我想了很久,这样的颜色才是最配你的,果不其然呢,夫人。” “呃嗯。”云非烟对于他这样的叫法仍然不是太能习惯,关于这一点,是昨日陌上临时补上的。 昨日他说有一点说漏了,他要她与他假扮成夫妇的身份去一个地方。  云非烟心中虽抗拒,但是看着他那莫名的如哀求一样的神色,却是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语,只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来取他性命的,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第107章 桃源仙境 云非烟摸到在她藏在中衣里那把名为寒月的短剑。  这把短剑形若新月,寒气四射,是一把做功上乘的短剑,取人性命绝对可一刀见血,这把短剑也并非云非烟所有,是慕漪和慕涟决定给她拿着护身用的。这把短剑对他们而言似乎十分的重要,应该是 他们某位重要之人曾用的短剑,而他们却愿意给她。 有这把剑在身,云非烟也算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见慕漪不在,清童知道她在寻他,遂说道:“那位公子还未起身,今日还请云小姐与我家公子玩得开心。” 他是在侧面提醒着,此次只能云非烟与陌上二人出去游玩,其他无关的人都不会跟着他们,更不会打扰他们。 昨日见过慕漪确实只是在酣睡,心中虽然奇怪他竟然不早起练剑,可她满心都被如何寻机会对陌上下杀手一事所占据,自然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太累所以有些贪睡。 而且这个宅子里她与陌上一走,就只有清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童在,也不会太过担心有一身武功的慕漪会出什么事情,一个小小侍童童又能拿他如何呢? “若他起来问我在哪里,就麻烦你和他说一声,让他不用太过担心我。” 云非烟看向陌上,“走吧,你想让我和你去哪里?” * 十里桃花。  道路两边夹杂着数也数不清的粗壮的桃花树,满树飘着桃花的香气,花瓣抖擞落一地,那些桃红色的花瓣不停的随风飘散,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满地都是桃花,一边走那些桃花花瓣还一边落在发上, 落在身上。 陌上与云非烟二人本来皮相就是极好的,二人各自身穿着与对方同色的天蓝色的衣裙,举手投足之间吸引了无数的村民出神的看着,景是桃花,可他们二人也可说得上是一道亮眼的风景。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向陌上打招呼,陌上都微笑着一一的回应着,云非烟看着他,忽然想起了慕漪或者是照华还有东御景之类,那些个男人里面好像都没有一个脾气能和陌上相比的,这脾气也确实是好 了点,不管别人做什么事情他都是笑颜相对,而且那笑容也并不是假的。 传闻说神君……不苟言笑?神君不苟言笑,那陌上公子呢? 云非烟始终琢磨不透之前他说他是神君却又不是神君的话。 直到现在,她也不懂陌上公子要她这样陪着他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确实来这个十里桃花村确实如陌上所言并不远,就连绕河谷都没出去,在那竹林最深处走去就变得豁然开朗,就是眼前满树桃花飘飘的景色了。 云非烟在书卷上有看过关于桃花源的记录,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原来那些是真的存在,真的有这个地方的,而且这个桃花村里的村民也是十分的好客。 回想起之前刚走进村子里的时候,那些过路人都笑着与她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招呼,有些刚好手中拿着些东西,就把自己的一把蔬菜或者是手帕送给了她。 陌上见了只替她道谢,然后替她拿过那些村民送给她的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把手帕还回去给那姑娘了,然后那姑娘伤心欲绝的看着她跑开了。 “在村子里,收下村人的手帕也就是说她爱慕你,你若不好拒绝,就交给我来代你归还即可。”陌上温柔的笑容里好像有着些酸醋的味道。 “……可,我是女的啊?那姑娘是不是想把手帕给你,所以含蓄的给了我,让我代为转交给你?”云非烟不能理解。  如果说她是昨日的男装扮相,有女子看错她这个女儿身的,她还能理解并且感到抱歉,可她今日一身女儿装的打扮,那叫一个千娇百媚,除了簪发有一些的随意之外,而且身上也没有用束胸的带子束 缚着,没有平到让人看不出来的地步,不管从哪里也应该都能看得出她是个女子才是吧? 所以她只觉得一定是那向她扔手帕的姑娘,不好意思向陌上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所以把手帕扔了给她,让她代为转送。  陌上星眸沉沉的看着她,“这里不归官府管辖,皇帝于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只有极少的人会有机缘能误打误撞来到这个村子里,这个村子是一个自由的村庄,所以民风大胆开放,有男子喜欢男子的, 自然也有女子喜欢女子的,以前也有男子向我扔过一些东西,你见着了年轻男女给你的东西,只管还回去就是。” “……” 云非烟不知该作何表情。 有个村民盛情邀请着陌上到他的小铺上一坐,吃些茶店,云非烟本来就是跟着他而来,只要陌上愿意去的话,不用多管她的意愿。 所以此刻他们二人正坐在一个路边小铺摆设的桌子上,喝着一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茶,以及吃着云非烟从未吃过的油饼。 “你带我来这种世外桃源,不怕我回去之后告诉别人,别人起了贪心或者是我起了贪心,想带人过来独占这片桃花林享受吗?”云非烟用双手拿着油纸包着的油饼,吃了一小口,慢慢说道。 陌上宠溺的用手指摸去云非烟嘴边沾到的油饼的碎屑,唇边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该叫我相公才是,夫人。” “相公。”这声相公她叫得毫无感情,完全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于陌上一点而想法都没有。 云非烟轻叹一声,仍然想不懂为何这陌上会对一个只见了几面的人能做得这么的深情,如果是演出来,他也真的是不容小觑了。 真是来得莫名其妙的感情,莫不是他隐居在绕河谷太久,没见过什么女子,刚好她来到他面前,所以就…… 想到此,云非烟觉得还是问个清楚比较好。 “你要我作陪,与你一起出游那也就算了,为何要让我叫你相公呢?”  “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只是不该是现在知道。”陌上收敛笑容,柔声道,“吃完了油饼,我带你去客栈下榻,今夜村子里会有祭典,祭典持续三天三夜,那个祭典放的烟花很美,我很喜欢,我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第108章 不知道的亲吻 三天三夜…… 云非烟听他如此一说,油饼也不吃了,“三天三夜?客栈下榻?” 他的意思是要她在这里陪着他在这里足足度过三天三夜?那慕漪怎么办?客栈下榻的话,是一人一房,还是他们二人在床上同眠?  陌上的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笑容中有着一丝的苦涩,“夫人竟然答应我的条件与我同游,那能不能就别总是记挂着那个男子?现在可不可以让你的心里变得只有我一人的存在?我向你发誓,你回去的 时候一定会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他的。”  他看不到云非烟的命,转而去看云非烟身边之人的命,却看到了慕漪是云非烟的命里最大的变数,所以才让清童引他入梦,让他在虚实梦境中一探真假,此梦若他自己破解不了,那就只能一直沉睡, 他与云非烟离开三日,在这三日之中他能不能破梦醒来,彻底悟彻,那就得看他造化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却又无法拒绝的请求,云非烟忽略去自己看着陌上那副苦涩的样子时的心动。 她是来杀他的,给她三天三夜的时间也足够了,反正他也保证了慕漪的安全,其余的就别再去多想了,多想也没有用。 他说过她会知道的,只是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时候知道的而已。 云非烟已经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人人说陌上公子是知天命之人,可他说他算不出她的命。 他们不过见了几面,前世更是毫无交集之人,可他说与她的碰面他期待已久。 也许他说的全都是假的,也许他说的也全都是真的。 云非烟在信与不信之间选择了后者,对于陌上所言一句不信,心中决定好的事情不管经历什么都绝不会动摇,她一定要在此找机会杀了他这个知天命之人才是! 陌上确实只在客栈包下了一间的厢房,付了银子之后他又拉着云非烟在十里桃花村中四处走动,见到了各种各样美妙的景色,那是所有人见到就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景色。  逐渐,天色暗了下来,桃花村上的街子竟然大变样,人人戴着一张鬼面具,身着奇怪的衣裙,或者是一家人在一起出行,又或者是两个年轻的男女在此出行,手上还齐齐提着各式各样的荷花灯或者是 别的灯笼之类,白日摆着卖菜的摊子也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卖面具的。 “好奇怪的祭典。”云非烟不解。 她在京中前世因为没有朋友,所以也不怎么参加那些祭典,她只见过皇宫举办的祭典,因为她身为郡主必须要参加皇宫举办的那个祭典。 这些面具她更是感到无比的新奇,拿下一个雕刻着如同狐狸面容的面具,手指在面具上细细的摩挲着,为那雕刻面具形态的人的鬼斧神工感到惊讶,感受着这种奇异的面具带来的新奇的感觉。 那卖面具的小贩见云非烟喜欢这狐狸面具,乐呵呵一笑,“姑娘可以戴上看看,若是喜欢就买回去如何?” 云非烟听得卖面具的人同意可以试戴,立刻欢喜的把面具戴上,只可惜现在没有铜镜,她看不到自己戴上这狐狸面具的时候是何样子,扭头问着陌上。 “如何?” 然后她没有听到陌上的回答,只觉得眼前渐渐变黑,他好像用什么轻碰了一下她戴着的那狐狸面具,很轻很柔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他用手指轻碰了一下。 云非烟看不到,那卖面具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脸的调笑。 有勇气的话直接亲上这姑娘多好,何必隔着一个狐狸面具呢?小贩偷笑。 陌上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心满意足的笑着,对着那卖面具的小贩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贩会意的点头。  陌上付了银子,拿了两个狐狸面具,他与云非烟二人一人戴一个狐狸面具,云非烟还不是很习惯只透着面具在眼睛上留出的这两个洞看着外面的路,时不时就会踉跄的摔倒,最后只好让陌上扶住她自 己。 “为什么一个村子会办这种祭典呢,是有什么寓意的吗?”她扶正了一下又慢慢滑落,遮住自己的眼睛的狐狸面具。  “嗯,有寓意的,最先发现这村子的人是一个喜欢带着奇怪的面具的少年,然后他成为了这村子的村长,只可惜他与一个男子相爱并未留下子嗣,后来他百年之后,村人为了感念他,把他当神供养着, 村里的人把他叫成面具神,每一年的祭典就是祈求来年这个村子也能如此风调雨顺。” * 慕漪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想找清童大骂,结果却发现自己身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有很多的人在嘈杂着,欢笑着,那些男人似乎和他很熟似的,凑在他的身边,他的眼前。 “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不会喝醉酒喝得腿软了吧!美娇娘就在房中等着你呢,快点拿上玉如意去掀开你家美娇娘的红盖头吧,人家盼你可盼得望穿秋水了咯!”  其中一个男子凑近着慕漪如此说道,那男子面上笑嘻嘻的,然而眼中神色却如毒蛇一样让人心生恶寒,其余围在他身边起哄的男子一个个都是这样心口不一的货色,慕漪本能的抗拒着他,抗拒着他们 的靠近。  但是他也需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他记得云非烟解了和他相连的红线去寻陌上公子去了,然后他跟着一个小侍童到房中歇息,为了以防万一把熏香灭了,茶水倒了,然后最后他头部严重的痛,再清醒 过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那个小侍童去哪里了?现在这一切全都是他搞的鬼是不是?”慕漪一下子杀气外露。  什么新郎官不新郎官的,关他什么事情,他还没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也不知道这些恶心的男人是从哪里来的,完全不熟而且明摆着是讨厌他,却过来对他假惺惺的讨好,还做出与他很熟稔似的与他勾肩搭背。 第109章 幻境 这些人,他见都没见过,甚至连名字都喊不出来,这个地方他也完全没有来过,不是自己以前住的宅邸,也不是云非烟的斋心院,更不是那陌上公子的宅子的环境,四处贴着炫目的大红色,还张贴着喜字 ,看起来还倒是有模有样,像是真的有人在今日嫁娶一样。 “谁家举办婚宴……” 他怎么忽然就到了别人举办婚宴的地方了?  “诶,新郎官是在说什么糊涂话啊,哪里有什么小侍童,你肯定是醉了,你就是今天要娶美娇娘的新郎啊,娶你梦寐以求的那个美人啊,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穿的大红色喜服,今日做喜事的可是你这个新 郎官啊!” 慕漪听言,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一身轻便的玄色衣袍不知何时被人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大红色的锦缎,再与那些围在他身边嗡嗡乱叫的苍蝇一对比,说他是新郎官确实比较符合。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他失魂落魄,只觉得自己被清童给耍了,恼怒得很,见着那些心口不的碍眼之人,拳头本应如风一般挥过,狠狠的揍在那些不认识的人的脸上,可不知为何他却使不出那股劲 来,整个人挥出的拳头软绵绵的,像姑娘家挥出的拳头一样,而且脚步也开始虚浮,一种难受的感觉涌上心来,就像是真的醉了一样。  可他分明就是滴酒未沾的,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些见都没有见过面的人,又莫名其妙的成了新郎官,要娶一个不知道什么相貌的新嫁娘,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也太过玄 乎。 慕漪反而站住了脚,心中安定。 既然连陌上公子这种知天命之人都会存在,那再发生什么也不足为奇了,迷阵没有让他陷入幻境,反而来到此地之后却让他堕入幻境了吗? “做幻境也不做得真一点,若我真的娶妻了,阿姐她此刻必定会在我身边笑着祝福我,说我终于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一群心口不一的人围绕在我身边罗里吧嗦的……”他喃喃自语。 不过就算慕涟不在,为何云非烟也不出现在此地,还是说他要娶的人就是……  慕漪俊脸不禁染上了一抹红晕,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这只不过是个幻境而已,而且还是个虚假得能够让人一眼识破的幻境,这么重要的日子,不管他娶的人是谁,慕涟作为与他相 依为命的姐姐,都一定会出现在他身边,笑着祝福着他才是,怎么可能是他自己一人在此。 慕漪对于身边这些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没有好脸色,不知为何心中自然一动,很自然的就以居高者的态度吩咐着那些人,冷声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并非他的意愿,慕漪吃惊的用手抵住薄唇。 什么退下,他用什么身份让人退下,云非烟的奴隶吗? 那些人神色一凝,对他的怨气更重,也不敢造次,依他所言依次退下。 “不过是幻境而已,多想无异。”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看了看那烛火明亮的婚房,回想起那些人说的话,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喜服,也不懂为何偏偏要给他一个成亲的幻境,也不知道云非烟现在如何。 说起云非烟…… 我绝对不是为了看幻境中嫁给我的新娘子是不是她才进婚房的,绝对不是,绝对不可能,只不过的好奇而已。  他不停的嘀咕着,然后推开了婚房,入目的就是放置在那石桌上的龙凤烛,那龙凤烛如夫妻一般交缠在一起,烛光跳跃着,隐隐有些暧昧之意,桌上还放着酒壶与酒杯,是让新人喝下交杯酒所以才摆 放在此的,桌子旁边还有些花生与枣子,是为了得个早生贵子的寓意。 还放置着一柄色泽通透的玉如意。 慕漪想起之前那些人好像说要拿玉如意去挑起新嫁娘的红盖头,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拿起了那柄色泽通透的玉如意。 反正这一切,皆是幻境而已。 但是他却不知道那人让他入此幻境究竟是有何用意。  他一步又一步走到那正襟危坐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身边,正打算用玉如意挑起那个女子的红盖头,看看她掩藏在红盖头下的庐山真面目,却有声音入耳,还带着一阵奇怪的笛声 。 “你别动。”清童的声音传入正在梦中的他。 清童此刻正坐在慕漪的床边,拿出一把翠绿笛子在吹奏着,这把笛子吹奏出的声音能走进人的心里,他要联系在梦中的慕漪,只有此法可行。 慕漪听得是他声音,脸色顿时一黑,想起自己竟然被一个个小小侍童给阴了,心里就有着一阵无法消去的无名火,恨不得立刻找到清童狠揍他一顿。 “你在哪?无端拖我入幻境又是什么意思,云非烟现在如何了!”他因为没有见着清童的身影,只能对着空气大喊。 因为这举动实在是太过尴尬,他看向坐在床上的那个新嫁娘,她仍然完全不为所动,好像没听到他在说话一样,安安分分的一动不动,果然只是个幻境而已。 “云小姐自然是很好的,她与我家公子开开心心的去了桃花村游玩,托我和你说一声不用担心她,公子只管在梦境里徘徊永世吧。”清童皮笑肉不笑。  实在是不懂他家公子哪里不如慕漪这个暴躁易怒的家伙了,他家公子,长得那叫一个迷倒众生,人又温柔,又爱笑,又禁不得别人哀求所以乐于助人,眼前此人与他家公子毫无可比性,那云非烟老记 着这人安危做什么,她这样只会伤他家公子的心。 “听云小姐唤你,你是叫慕漪吧?慕公子,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于你而言只是个幻境而已吗?”  慕漪并未见到清童的身影,再一凝神静听,发现清童是与他的心直接传话,又看了看那端坐在床上不动的新嫁娘,冷笑道:“这不是幻境,莫非还是真实?” 第110章 杀与被杀 “你叫它幻境,我叫它虚实之境,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只不过慕公子,你最好别忘了,我家公子是知天命之人,你经历的幻境发生的事情有可能是真,有可能是假,更有可能是半真半假,破此虚实梦 境的方法很简单,用玉如意挑起那个女子的红盖头,你就能不再被梦境束缚。” “就这么简单就能破境?你引我入此梦境,纯粹只是因为闲得无聊,想拿我耍弄?”慕漪喉咙一哽。 他并未把清童所说的真真假假放在心上,横竖也只不过是个梦境而已,哪能与现世相提并论,可笑得不能再可笑。 “慕公子,你掀起那个女人的红盖头,看清她的真面目的时候她会自杀,你若站到她面前不掀起她的红盖头,那就是你被她杀死,清童言尽于此,之后该如何就请你自己做出选择。” 清童断了与慕漪的音信相连,拿下放在唇边的碧绿笛子,不再吹奏,他看了一眼在床上紧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丝痛苦神色的慕漪,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掀开盖头就会看到女子的真容,也会看到她的死亡,不掀开盖头就是他迎来死亡,然后再开始重复往返的在梦里再经历一遍,他永远没办法醒来回到现世,只能在梦中衰老死去,埋入黄土之中。 这是陌上公子特意命他,为他如此造梦的。 不另辟蹊径寻方法破此梦境得个两全的话,那费心让他入梦可就毫无意义,白费心思了。 慕漪看着眼前那巍然不动的女子,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惶恐。 他期待着红盖头下是云非烟,可更害怕着红盖头下的人就是云非烟。 用玉如意掀开红盖头看她真容,她会死,他能出去。 若是不掀开,他会被她杀死。 慕漪走到她身前,犹豫不决,手中紧握着玉如意,迟迟无法下手。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慕漪靠近那个不知真容的女子的时候,那个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极快的拿出了一把短剑,毫不犹豫的深深的刺入他的胸膛中,冰冷而又无情,慕漪脸上失了血色,吐出了一口鲜 血,眼中景色逐渐颠倒模糊,明明是在梦境中,可身体的痛感都像是真的一样。 他仍然无法相信。 那把穿透他的身体,贪婪的渴求着他的血液的是—— 寒月。 慕漪眼前一黑,口中不停的涌出鲜红的血液,无法抑制的心痛过后,他轰然倒下。 再次睁眼时,出现在身边的又是刚才的场景。 那些人围绕着他,以刚才他所见的同样恶心的神情说着重复的话。 “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不会喝醉酒喝得腿软了吧!美娇娘就在房中等着你呢,快点拿上玉如意去掀开你家美娇娘的红盖头吧,人家盼你可盼得望穿秋水了咯!” 慕漪抿唇。 现在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如何自处。 清童说过,唯一破梦的方法就是杀了她。 他知道了,他要娶的那个人是谁,寒月这把短剑本是他们姐弟二人的娘亲所有,可是现在因为担忧云非烟的安全,所以这把寒月剑现在的主人是云非烟,他们把娘亲的遗物给了云非烟使用。 当初他与慕涟说过若真到那时候就让云非烟来杀了他,结果现在在梦境里她就真的来杀他了,而且还是那么的毫不犹豫,那么的不念旧情,真的是很有她的风格。 然后在这虚实梦境之中,云非烟嫁给他,云非烟要拿寒月剑杀了他,而且他能离开这梦境也只有一个办法,在云非烟动手之前他先把云非烟杀了……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即使这只是虚幻的,云非烟并不会真的因他的行动而死亡而消散,那他也做不到,他也下不去手,因为他对她…… 因为他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内心。  本来就因为外面的人的流言蜚语无来由的厌恶着她,可是他与慕涟被云非烟捡了回去,有了身份,有了庇护之所,有了一个很护着他们姐弟的主子,更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她,彻底的发现她的性子与外 面的人所传着的一点也不一样,而且在日夜的相处之中被她的表面霸道内心柔弱的性格所吸引,又怜又爱。 她是那么的亮眼,所以得到他们姐弟二人的追随,因为她已经成为他们的光,成为他们在漂浮的海面上抓住的唯一一块的浮木,有她在,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黑暗。 不知何日起,她被别的男人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就会快要无法抑制自己的内心,快要无法抑制自己的暴走,明明这是最不应该出现的感情。 因为这份感情,加速了他走向地狱的时间。 慕漪不再拿起玉如意,而是沉默的走到披着红盖头的云非烟身边,思绪复杂。  “虽然只是梦,但我也想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能够这么毫不犹豫的杀了我的?还是说只是那个小侍童的恶作剧而已?”他低声说出的一句话,声音里却只有无边的寂寞以及掩不住的苦涩,眉眼 皆染上了哀愁,然而他还是不会选择去掀开她的红盖头,让她死亡,让自己走出这一场梦。 他不舍得她受伤,即使这只是在梦里,会感到痛的人只有他。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也过分过头了,生与死绝非玩笑。 “我觉得盖头下的你一定很美,明艳动人,只可惜我看不见,也不能看见。” 你能嫁给我,虽然结局不太好,但于我而言也算是一场美妙的梦。 更可惜的是,在他的梦境里,云非烟一句话都不会说,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疑问,要重复的只有一个动作。 拿出寒月,穿透他的身体,毁掉他的性命,仅此而已。 因为慕漪舍不得她死,所以他在梦境之中又会再次迎来这样的命运。  慕漪抓着那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寒气的寒月剑,忍受着被利刃穿过身体的疼痛,擦拭去自己口中涌出的咸涩的血液,不由苦笑。 第111章 有缘 不过是个梦境而已,怎么感觉都那么的真实呢?握在手中感受到的寒月剑的寒气,被寒月剑穿过身体的痛苦,以及被她杀死时所感受到的那种解脱的感觉。 慕涟眼睛一黑,迎来死亡又再迎来重生,周而复始,只要不打破这个梦境那他就得一直经历这样的事情。 云非烟不死,他就得死。 再睁眼之后,又是刚才的那样的场景。 不认识的人做出与他相熟的样子,说着一些违背真心的客套话。 “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不会喝醉酒喝得腿软了吧!美娇娘就在房中等着你呢,快点拿上玉如意去掀开你家美娇娘的红盖头吧,人家盼你可盼得望穿秋水了咯!” “……” 他又得再进那个房间,然后再被她杀一次,只要他不掀开她的红盖头,让她迎来死亡,那他就得在这虚实梦境之中无穷无尽的耗下去,否则永远不能醒来。 可他,不会让她迎来死亡,即使这只是在虚假的梦境之中,即使她只是梦境捏造出的假人。 宅子内。 清童坐在露台上,双手托腮看着天上逐渐明亮的一轮弯月。 现在这种时候,桃花村应该在放烟花了,往年都是他陪着陌上去的,今年陌上身边有云非烟陪伴,他一定心满意足了,毕竟他是那么的期待着与云非烟的见面,即使明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里面的那家伙也真是个白痴,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我都告诉他破梦境的方法了,还磨蹭在梦境里这么久都不醒,该不会真的死脑筋要在里面死上百次都不舍得让梦里的人死了,决定不出来吧,本来怕 麻烦不想再多做一事的,可是为了给公子喜欢的云小姐交待,只能让他看一点东西,早点领悟了。”清童眉头一皱,他真的很讨厌麻烦。 *  云非烟与陌上二人带着同样的狐狸面具在一条街上一前一后的走着,陌上怕她走失,坚决要拉着手,云非烟本来就不是那种脸皮薄的害羞的人,而且现在人头攒动,人渐渐变多了起来,所以也同意陌 上的举动。  这一路上,她所见的桃花村确实是个不被世人的眼光束缚的地方,有两个亲密的女子一起走着看花灯的,也有两个亲密的男子一起走着说说笑笑,气氛暧昧的,看着这些人,恐怕他们不止是好友的关 系那么简单。 虽说有些惊世骇俗,但她也并非那种喜好多管闲事的八卦之人,只看了一瞬就把目光收回,免得别人对她探究的视线心生怒意,那就不好。 “接下来,要去哪里了?”  来的这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也或者半个时辰都没到,这村子也不大,早已把这一片地方举办的什么花灯节都看遍了去,就是各式各样的花灯在比美而已,虽然也确实很美,只不过云非烟对于花 灯兴致倒是不大。 “快要放烟花的时辰了,为夫带娘子去一个好地方看看,那里会很安静的,是个观赏烟花的好地方,我每年都和清童去那里两人一起看那绚丽的烟火。” “是啊是啊,相公,你快带我去个好地方看那烟花吧。”她说出的话仍然是那么的敷衍,毕竟内心里也没把陌上真的当成是自己的夫君,只当成与他是在逢场作戏而已,不过也不再纠结他的意图。 陌上在河边租了一条小船,然后他和云非烟一起坐上那条小船,撑船的是村里的一个村夫,他站在船头,吆喝一声:“坐好咯,两位,若是掉下河中可是会被全部的村民嘲笑的。” 村夫说着,然后开始用船桨划着船,让船在河面上游行。  河面漂浮来很多精致的荷花灯,成百上千的聚集着,应该是上游的人在河面上放下荷花灯,所以此时顺流而下,围聚到了船边,无数个荷花灯的烛火一同闪耀,好漂亮这一句话云非烟还未脱口而出,只听得‘咻’的一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一瞬间无数人一同欢呼着,天上爆出了绚丽夺目又五彩斑斓的烟花,照亮了他们每一个此时抬头看着绚丽烟花的人,那烟花落下或是消散之时又如同繁星组成的瀑布 一样十分的美丽。 河面上的荷花灯内的烛火熠熠生辉,天幕之上的光芒又是如此的唯美夺目,那绝对是云非烟前世与今世活着之时见过的最漂亮的景色。 “真的很漂亮。”她仰望着天际,看着不停绽放在星空之下,在夜幕之下的烟花,久久不愿意收回视线。  如果慕漪和慕涟此时也在就好了,她希望此刻他们二人能在她身边与她一同看着这样的景色,因为那是她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美丽景色,不管用什么言语去形容,都不及她眼中所见的万分之一,不管 是什么华丽的辞藻也都会失色。 如果有什么能够永远保存下来她眼中所映入的风景,那就好了。  “是啊,很漂亮,燃尽生命的那一瞬的烟花真的很漂亮,”陌上解下脸上的狐狸面具,说出的话无端的有了几分的感慨,“我寻了这里很多地方,很多景色,只为了有一天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可以带 着你一起去看那些景色,我知道你会喜欢的,娘子。” 云非烟也解下了戴在脸上的狐狸面具,烟花渐少,直到再也没有出现在夜幕之中,她知道在此刻放烟花已经结束了,祭典也暂时结束了。 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无来由的好,反而更让人心生警惕,心绪不宁。 “这世上有很多的人,他们每天都在相遇,每天都会被老天爷给他们安排好的缘指引着去见到自己命里注定要见到的人,而我们的相遇也是‘缘’的指引,我们的遇见是必定的。” 在大理寺的路上初见,他对她留心。 在之后有人要他说她的命,他说不出来反而欣喜若狂。 在簪花宴上再见之后,如今她已经亲自来到他面前。  他们,有缘。 第112章 伺机而动 “云非烟,我珍惜与你的这段‘缘’,所以我对你好,并不需要理由。” 他的情感真挚,他的星眸没有掺杂着任何不好的意图,他的声音仍然是那么的温柔,他的一切都让人如同沐浴在春风之中。 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诚。 所谓的‘缘’? 云非烟不愿深想。 烟花结束,小贩收摊回家,其余人也纷纷准备回去,一瞬间热闹的街道不再,烟花是这场祭典的重头戏,而这场祭典的重头戏已经结束,也没有再在外面逗留的必要。 今日差不多一整日都在村子里走着,四处看着这与世隔绝的桃花村的村子那一道道亮眼的风景,云非烟早已疲倦不已,从船上下来回到陆地之后,直奔客栈,想早日歇息。 她今日真的是十分的累了,恐怕一沾到床榻就会立刻沉沉睡下。 然而云非烟忘了一件事情,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件事情会让她寝不能眠,即使她昏昏欲睡。 陌上只定下了客栈的一间客房。  云非烟本打算再去问掌柜的多拿一间客栈,陌上不同意也不重要,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办祭典的原因,应该还是有些像她一样的外来的客人的,客房已经全部住满了,换而言之,除了与他在一间厢房共 处一室之外,别无他法。 “去还是去问问打杂的有没有被褥铺在地上凑合,你在床上睡。” “床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陌上笑得人畜无害,像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了什么样不知羞耻的话语。 “……”  就云非烟而言,她连与陌上同房一事都是勉勉强强才接受的,因为入睡势必要脱掉外衣只穿着亵衣睡觉,本来这就是很让人为难的事情,现在更不可能会与他在同一张床上酣眠,男人都是要提防的, 尤其是好看的男人,更要提防。 好看的男人懂得擅用自己天赐的俊美容颜来达到自己想达到的目的。 叶安都就是如此,前世她也就是被叶安都给如此欺骗,她白痴那一世也就够了,今世绝不会被美色所惑。 果然她还是问问在客栈打杂的有没有多出的被褥,让他拿来铺在地上,她勉勉强强凑合着睡也可以,反正也累了,前世也不是那么矜贵的人,一定要是软床才能睡得着。 陌上见云非烟不愿,垂眸,“你忘记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了?” “没有忘记,但是我也没有说过要与你同床而眠。”同房是她唯一能接受的了,而且之前也确实没说过愿意和他同床而眠。 云非烟钻了话语的空子。  “床很大,”陌上的手抚摸着床上的丝绸锦被,见有褶子出现又立刻抚平那道影响美观的褶子,说出的话语有些低沉,像是在婉转的哀求着一样,“我们一人一边分开睡,床中间还会留下很多的空隙,互 不干扰,我睡觉会很安分的,不会对你动手动脚,这样放心了吗?”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顾虑。 “……” 不可能会相信吧,不可能会相信一个只见了几面的人的话的,即使他真的没有那个打算,云非烟都不会与他同床,因为她对他除了防备以外没有任何的别的感情。 云非烟执意要离开客房找那打杂的伙计,让他多拿一套被褥过来铺在地上。 陌上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冷漠的吐出了几个字,“你不愿与我同床而眠,是因为你不在意慕漪慕公子的性命了吗?” 云非烟手中动作一顿,颦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又牵扯到慕漪了。 “在你陪着我的这三天里,我只希望你能按我的要求来做,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只是一起躺在床上而已,仅此而已,如果你执意拒绝的话,那我就要让清童对慕公子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 云非烟死死的盯着陌上,陌上无畏的回望着她,他此刻的眼睛也还是那么真诚的感情,云非烟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她不按他的要求做的话,他真的会让清童对慕漪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说她不相信那清童打得过慕漪,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一万,尤其是她现在与他分开,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在那边的宅子里是什么样的情况。 云非烟闭着眼睛,在再三挣扎之下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决定答应他的要求,因为他如果真的会对她做什么的话,她也不害怕。 而且,这也是个寂静的夜,寂静的客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在,这也是接近他杀了他的大好时机。 “你睡床里面的边,侧身过去,我要脱衣,不许看。”  她走到屏风后,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穿着的亵衣,云非烟摸索着外衣的内襟子里放着的寒月剑,贴身藏在自己的亵衣里面,又解了束发的簪子,从屏风后绕出来,见陌上果然君子一言,他正背对着云 非烟,侧着身子,无声无息,看着像是已经睡下,完全没有转身看云非烟。 云非烟吹灭了烛台上摇曳的烛火,一瞬间漆黑一片。 云非烟等到自己习惯在黑暗中看着的视野之后,摸索着走到床边,脱了绣花鞋子,拢去被子一角盖在身上,她也背对着陌上侧身躺着。 寂静的黑夜里,安静得只听得到匀称的呼吸声。 云非烟忽然想起了她刚刚把慕漪买回云府的那一夜,慕漪自己一个人会错意,半夜潜入她的房间做出英勇就义的样子,要向她献身。 而且他总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的话与手上的行动完全的相反,好别扭的性子,以后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会看上这种别扭性子的人。 云非烟想到此,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寂静的夜中没有人能看得到她脸上的笑意。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春天也快过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她的计划进行着,现在她走到了这一步。  云非烟收敛了笑容,本来还有的昏昏欲睡的困意此刻荡然无存,她就这样背靠着陌上,一直等,直到等到了丑时。 第113章 事与愿违 她起身,青丝垂落于枕边,轻轻的唤道:“陌上。” “……” 没有反应,云非烟再轻声叫了几次,他也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的,看来是真的沉沉睡着了。 云非烟从怀中拿出了那把寒月短剑,寒月剑身上的寒气逼人,银光四射,刀尖锋利,绝对一刀下去就会致命,就算神医在世也救不了被寒月穿过身体的人。 这句话还是慕涟给她这把寒月时和她说的。 确实是一把好武器,一刀致命的趁手利刃,她很喜欢这把寒月剑,不管是剑的锋利,剑的寒气,还是剑的寒月之名。 云非烟拿着那把寒气逼人的寒月,慢慢的靠近了陌上,在他的上方比划着看看哪里比较好下手,她从未忘记过,来此寻他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慕漪如何,他还拿着慕漪的命要挟着她…… 云非烟扬起拿着寒月的手,只愿自己能够手起刀落,快些解决了去。 她确实为了云府,为了自己即使杀人也在所不惜,可是等到真的要杀人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对她的态度,还是因为她骨子里的无能软弱,所以拿着寒月剑的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 满河的荷花灯,漫天的绚烂烟火,光照明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刚才所见的那样的美景,云非烟心中一惊。 船中的他们面对面的坐着,随后脱下了那精致的狐狸面具,说着话,坐在她对面的他,眼神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真挚,从他口中听到的话语是那么的真诚。 云非烟握着寒月的手往下挥去的时候,又停在半空。 他说他们的相遇是‘缘’的指引,而他们自大理寺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也确实可以说算是有缘,他说期待着与她的相见,他说她会喜欢他让她看到的景色…… 他叫她娘子,他让她叫自己夫君,如此的亲昵的呼唤着。 云非烟心头一动,在寒月剑离着他的肌肤只有毫米的时候,无奈的轻叹,拿开了寒月剑,再把寒月剑藏于枕头底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还没见到他之前就想好的事情,在此刻明明能够做到,明明能够在此刻轻而易举的做到,可是她却变得下不了手,更下不去手。 这样的心境变化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云非烟平躺在床上,看着无知无觉就连翻身的举动也没有的陌上,见他仍然如此熟睡着并没有因为一点小小的声响而惊醒,因为信任着她所以熟睡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就差一点要被她这个枕边 人给夺了性命,云非烟自嘲一笑。 她伸出手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刚才持着寒月时的颤抖的手,问着自己的内心,究竟是她太过软弱,所以到真的要杀人的时候下不了手,还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对这个莫名其妙向她示好的男子下杀手。 他有时候说出的话,云非烟听着竟然连对他的怀疑都没有,她对他说过的某些话,是没有过怀疑的,而是直接就去相信的。 比如‘缘’。 “也许今日我是太累了,所以才会下不了手……”云非烟喃喃低语。 她侧身躺好,想着些有的没的事情,困意袭来,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沉睡去,现在不需要设防,因为陌上睡得比她还要沉,应该是陌上担心自己的命,而不是她去担心陌上会对她做什么。  云非烟不知道,在她睡下之后,陌上睁开眼睛,他眼神清明毫无困意,转身看着她,轻柔又怜爱的拂过她垂落在床上的青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凄凄,在心里暗想: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这也 是我的愿望。 云非烟不知道,装睡的人是永远不会被吵醒的。  第二日之后,陌上与云非烟就像无事发生过的一样自然的相处着,他带她四处到那些风景别致的地方观赏,给她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然后两人一路上还都被些女子或是男子向着自己扔着 一些如手帕的私人物件一类,以对方是自己的伴侣的谎言打发去那些不愿就此死心的人。  云非烟真心的觉得桃花村的太过自由,毫无约束有些可怕,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她在京中住得久了,看《女训》、《女戒》一类的书籍已经潜移默化,也或者是她脸皮太薄没有村子里的男女思想那么的 开放…… 她与陌上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就是这么的和谐融洽,仿佛除了他们之外再也融不入第三个人的存在。 云非烟看着笑颜如花的陌上,忽然有一种很确定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出来。 她很确定,确定自己真的对他下不了手了。 她前世那样的惨死,今世又不怎么的去与人来往,好久没有除了亲人以外的人愿意会对她这么好了,而且那个人是那么的真诚,那么毫不做作的对她好。 也许,有别的方法,不一定要他死,只要让他这一世都别算她的命,也可以的,他应该会答应的…… 对她不好的人,都还好好的在世上苟活着,为什么她反而要杀掉对她好的人呢?他不应该死的,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有一种能力而已。 云非烟默默咬掉了一口香甜的桂花糕,看着陌上的脸发呆,想着之后的那些事情。 *  清童伸了伸懒腰,拿着扫帚打扫着院中的尘埃,打扫完了宅子外面的尘埃之后,他又拿起了拂尘去屋内四处扫去尘埃,仔仔细细的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这还是第一次他不在陌上公子的身边,所以总 觉得有点儿闷,有点儿闲,连个说话的人…… 清童拿着拂尘的手停顿下来。  啊,他都忘记了,还有个人在宅子里的,还有个死心眼的傻子沉睡在虚实梦境里,不愿破梦醒来,昨日他是想着让他看些什么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就忽然忘掉了,结果后来还因为太困了想回去休息,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彻底给抛在脑后了。 第114章 你要梦中人,还是现世人 清童把拂尘放回原来的位置,回自己的房中拿上了那只碧绿的笛子,大大咧咧的推开慕漪的厢房,还是那么的寂静。 他就知道。 清童走到慕漪的床边,见他还在梦境之中不愿听他所言破梦醒来,不知该说慕漪是傻还是痴。 这又不是什么美妙的梦境,而且在梦境中的感觉都是真实的,不痛吗?身和心的双重意义上他都不痛吗?即使自己痛苦,也舍不得让梦境中的一个虚假之人痛苦? 他拿起笛子放到,吹奏起美妙的音色,又再把自己的意识与慕漪的意识给相连同。 “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不会喝醉酒喝得腿软了吧!美娇娘就在房中等着你呢,快点拿上玉如意去掀开你家美娇娘的红盖头吧,人家盼你可盼得望穿秋水了咯!” “……”慕漪推开他们,默不作声的走向婚房,重复着自己接下来又要再次重复的命运。 他的手刚一接触到门,要推开的时候,清童的声音入他耳中。 “你一天一夜的时间,总共在梦境中被她杀死了三百七十一次,不痛?”他清冽又稚嫩的声音,正说明着他无法理解慕漪迟迟不愿破梦的原因。  破梦明明那么简单,他都亲口告诉他了,杀掉那个虚假的云非烟就能从梦中出来,可他却如公子所说的一样不会去杀掉那个虚假的云非烟来破梦,他问公子为何,公子那时也只笑着说等他长大因‘缘’遇 上一个人就会懂得为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是吗?我原来已经被她杀死了这么多次……所以呢,你现在又和我这个梦中人说话,是为了什么?”慕漪神色冷冽。 他都被云非烟给杀了那么多次了,痛觉都变得麻木了,已经在这所谓的虚实梦境之中重复着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下场三百多次,他也不选择破梦,即使他自己破此梦境明明是轻而易举的。 “你要的是梦里的她,还是现世中的她,不杀掉梦里的她的话,那你怎么回到现世中的她的身边。”清童坐在慕漪的床边,闭着眼睛吹奏着笛子,与正在梦境之中徘徊的慕漪交谈。  慕漪收回了推开门的手,反正他知道进去之后又是那样的下场,现在先静心和这个不知何意的清童交谈比较好,薄唇轻启,“我要现世的她与梦境的她都是好的,即使被杀的人是我,你一个小童又能懂 什么。”  “我确实是不懂,只能说你是个傻子,我与你交流是因为我发现我昨日与你说的一句话,你好像太过混乱,之后又经历死亡的循环往复,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我家公子是天命之人,你知道这句话究竟是 什么意思吗?” “梦里发生的事情半真半假,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吧。”谁说他没有听进去,只不过是不放在心上而已,可是现在这清童又再特意与梦中的他说起此话,看来他要认真的看待这句话了。  半真半假,不止是云非烟会与他成亲,云非烟还在与他成亲之日杀他,还有他成亲的时候慕涟没有在他的身边,还有那些虚伪的围在他身边看起来很畏惧他的陌生人,这些梦里发生的事情,究竟哪一 件是假的?哪一件又是真的? 不管哪一件他都希望……无法去希望是假的,又无法去希望是真的,他深感矛盾。 “所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破梦就是这样的条件的话,我不会去杀她的,绝对不会。” “那你就要一直被杀咯,等到云小姐和我家公子回来的时候可都不会醒啊,云小姐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带不走你这沉睡的侍卫,只能把你抛下,你是真的打算要在梦里死去吗?” “……” “这大概是世间的人说的痴情了,你痴情得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一次你也打算去死在她手里吗?”清童叹气。 死心眼的人,他很讨厌,因为这种死心眼的人认死理,真的是很麻烦很棘手的人物,明明只要杀了那个虚假的云非烟……  “比起死在别人手里,我更愿意死在她手里,所以如果你是来让我杀了她离开这场虚实梦境的话,就别白费心机了。”本来他也想过自己有一天发生了什么的话,就让云非烟来亲手杀了他的,现在在梦 境里只不过是提早的如他所愿而已。 “死心眼的慕公子,我不是来劝你这个死心眼杀了虚假的云非烟破梦的,只是这一次有些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而已,你去送死的时候记得睁大了眼睛留意着,我只给让你看一次,你可看好了别错过。” 既然不愿意破坏梦的核心,那为什么不会想到另辟蹊径这条道路呢,不过一个死心眼如果不被什么所触动,应该不会生出那样的想法吧。 清童静默着,不再出声,就好像他刚才从未与慕漪说过话一样。 慕漪英俊的剑眉紧皱着,已经看了几百次,重复了几百次这样的场景了,这次是要让他看什么新的?  慕漪推门而进,房中的摆设仍与他所见过的一模一样,他越过那柄安静的在桌上的玉如意,两手空空的走到盖着红盖头的云非烟的身前,一言不发的等待着自己的身体再次被这个他梦中的虚假的云非 烟用寒月穿透。 四周仍然是他记忆之中的那样的风景,没有任何的改变。 慕漪不屑的轻笑,原来那个小侍童不过是嫌他不够惨,说些话来捉弄他而已。 不可信的话,亏他还当真了去。 云非烟就像冰冷的机械一样,重复着那个残忍的举动,拿出寒月刺穿慕漪的身体,而慕漪毫无抵抗任由她杀了他,只不过此次,好像是真的不同。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明明已经把窗户关上,却不知何时那窗户竟然变成开着的,这确实与他之前所见的梦境都变得不同。 慕漪捂住自己不停的在失血的伤口,想要再看看,在这一次的梦境里还有什么样的改变。  他看见了,那阵狂风吹去了盖在云非烟头上的红盖头—— 第115章 相触 这是之前经历了几百次的重复的梦境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一次也没有看到她红盖头下的神色。 她面如死灰,心更如死灰,她绝美绝艳的脸上滑落下一滴泪珠,整个人失了生气一样,好像他死了,她也跟着死去。 那滴眼泪仿佛一瞬间有了重量一样,很重的很重的打落在他的心上,很烫很烫的烧灼着他的内心。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到云非烟的脸,让她别哭。 这梦境所发生的事情真真假假,此刻他已不想分辨。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自愿要杀了我的吗?”他伸出的手垂落到半空,还未触摸到她,眼前一黑再次倒下。 既然要杀了他,那就应该别为他而哭才是。 “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不会喝醉酒喝得腿软了吧!美娇娘就在房中等着你呢,快点拿上玉如意去掀开你家美娇娘的红盖头吧,人家盼你可盼得望穿秋水了咯!” 一成不变的话语,一成不变的人,他经历死亡之后又回到了之前的场地,听着那一成不变的人说着那一成不变的话,这一次的慕漪茫然失措。 “看清楚了?我可只给你看一次的机会,第二次你想再看的话,就只能自己掀她盖头,让她自杀了。”清童的声音又再在他的耳边响着。 “你给我看这些,是不是因为其实有别的方法能够从梦境里出去。”他失神的说道。 “我不知道,梦境本来就是从无变有的东西,也许能,也许不能,说不定你认为有,那梦境就会有,所以呢?杀了她破梦和继续被她杀,你要选择哪一种?” “……” 慕漪推开那些人,他脱下了身上的喜服,深深的看了那件厢房一眼,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没有像之前那样重复着去被杀的举动。 他要去寻找两全其美的破梦方法,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这样的方法的。 云非烟……其实根本不想杀他! * 三日时间转瞬就过,明明有无数的机会就在云非烟的面前,而云非烟却任由那份机会从眼前溜走,因为她无法下手。也不能再下手。 从桃花村里回来,一切如常,只是没见慕漪的影子,问起清童来,清童却说什么他去了个地方,要等一下才会回来见她。 既然慕漪没事,那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陌上说过这三天的时间结束过后,他会和她说清一切的事情,而云非烟也有话想和他说。 只要别人问起他关于她的命,他只要不说,那她什么都不会做,离开绕河谷之后,他们一生老死都不往来,相忘于江湖。 不知道清童和陌上去了内室干什么,两人神神秘秘的好像要说什么,慕漪又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有出现在她眼前,整个宅子外面徒留她一人问而已。  云非烟撩好裙摆直接坐在露台上,从怀中拿出那把寒月与身上随身带着的手帕,她抽去寒月的软鞘,轻柔抚摸着寒月发出寒气,露出寒色光芒的剑身,随后拿起了手帕仔细而又认真的擦拭这把名为寒 月的短剑。 是慕涟与慕漪赠给她的,而她也对这把短剑无来由的心生喜爱,自然是要好好爱护的,虽说她再是怎么爱护,现在能做到的也只能给寒月擦拭剑身而已。 云非烟低着头,一脸的认真擦拭着,擦拭完了之后把手帕收回衣内,仔细的观赏着寒月剑身那引人的寒芒。 她实在是太过投入了,也或许是陌上的脚步声太轻了,所以当陌上从内室走出来,走到云非烟的身后的时候,云非烟毫无察觉,陌上看着她手中的那把寒气四射的利刃,一抹不舍别离浮于眼中。 云非烟,要杀他。 他看不出云非烟的命,但是看得出慕漪和慕涟的,自然也知道云非烟来此地的意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给了她这么多机会,她都迟迟不下手,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在顾虑着什么? 可是如果那是她的愿望的话,他会如她所愿的。 而且有命运指引着,关于他的命一事。 陌上站在云非烟身后,温情脉脉的看着她,回想起与她在一起的三天,忽然觉得心满意足,这份记忆弥足珍贵,他已此生无悔。 他在云非烟的背后逐渐走近。 云非烟忽然感到一片黑影压下,刚一抬头…… 陌上抓着她的手,贴着她的唇,紧闭着眼睛。 滚烫的唇,滚烫的血液,两样触感她同时感受到。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那闭眼与她唇齿相触的男子,她的手中感受到了黏腻的温热的血液,自他身上流下,寒月正贪婪的渴求着他的血液,他的鲜血顺着她拿着寒月的手而留下,沾上她如白玉一般的手, 沾上她的衣袖,她身上沾到的血液在告诉他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非烟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知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挣扎与抵抗也都忘记,沉默的由着他抓住自己拿着寒月的手,刺入他的胸膛,沉默的由着他与她唇齿相触。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陌上摇摇晃晃的倒下,倒在她的眼前,那把寒月仍直挺挺的cha在他的胸膛上,不停的失血,他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脸庞,这一次她没有再躲开,然后……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倒在 血泊之中。 他就如一朵残缺得快要凋零的红花一样,终于迎来了凋零的那一刻。 云非烟看着自己手上的鲜红血液,茫然无措。 随后,清童踱步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淡漠,仿佛早已预知道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弯下腰拔下那把寒月,嫌弃的扔在地上,就要抱起已经不知是生是死的陌上离开云非烟。 云非烟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茫然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她明明都不打算杀他了,为什么他要去抓着她拿着寒月的手,让寒月刺进他的身体里,为什么他要自己去让她杀了他。  云非烟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他薄唇的温热,只不过这份温热留不久,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和他一样。 第116章 缘、命、劫 “什么为什么?你想取公子的性命,公子成全了你,有什么不对的?”清童十分的淡定,十分的漠然,即使多年的主仆一场,此刻面对着陌上的死亡,他眼中也没有一滴眼泪,更别提眼眶会变通红一事。  “我……”云非烟想要辩解什么,可最后她无力的垂下手,低头看着安详的躺着的陌上,他的面容还是那么的俊美,可惜她再也不能看到他那双勾人魂魄的似有万千星辰的星眸,“是啊,你说得对,我确 实一心想取他的性命,原来他早就知道还特意给了我那么多的机会,可是我明明已经不想杀他了,为什么他还要自己去那么做。”  她都不打算要杀他了,为什么呢?云非烟在那一刻才感受到一件事情,相信了一件事情,陌上是真的爱她,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死亡方式,亲吻着死去,虽然她不知道陌上会爱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 是此时她一点儿的猜疑也都消失不见。 但是这时已经太晚了……太晚了…… 他身上的血,不停的涌出,而寒月,是一刀致命的利刃。 神医在世也救不过来,不管现在对他做什么,都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而已。  “因为‘命’,不管你是想杀公子还是不想杀公子,在你出现在公子面前的那一刻,公子的命就定了,你不想杀,老天爷就会让别的理由让他死,让他误会些什么或者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通过你的手来让他死,他的死一定要有你的出现,与你相遇他将迎来毁灭,你是他盼了十几年的人,公子自幼就爱着你这个人,即使不知道你的姓,不知道你的名,不知道你身处何地,不知道你是何身份,不知道你容 颜如何,公子还是在自幼就深爱着你这个会夺取他性命的人,并且日日夜夜的盼着与你的相遇。” “‘缘’注定你们相遇,‘命’注定他死在你的手里,不管是何种方式,你现在,还怀疑公子对你的爱吗?” “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可我觉得此时再怀疑他对我的爱,那是在亵渎他。”云非烟面有哀容,她只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一样的感觉。 在短短的三天的时间的相处,她对他的感情有了一种细微的改变,却也仅仅只是细微的改变而已。 她最开始下不了手,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心中感情的变化。 命什么的,缘什么的,连重生都有,其实她是最该信陌上和清童说的一切话语的人才对,明明不应该去抱有猜忌的…… “云小姐,你在与公子在桃花村游玩的那三日里,可有一日是真心的对待公子,用真心去回应公子的?” “……”云非烟答不上来,只沉默着。 因为她没有一日不是对陌上设着提防的,在那三日里,从未真心相待过他。  “我知道你绝情,可我没想到公子都死了,你竟然一滴眼泪也不会为公子流下,看来是真的未到伤心处,毕竟公子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个莫名其妙出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做着莫名其妙的举动的男子 而已,自然走不进你这种绝情人的心里。”清童皱着眉头。  他想起了在慕漪的梦境里,红盖头之下的云非烟的神色是那么的哀泣,所有看了她那样面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情绪,可是她面对着陌上的死,没有那样的感情表露出来,除 了吃惊以及悲伤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清童不禁想到,在这些天来,陌上对于云非烟而言是什么人?在她的心里又是什么样的位置?只可惜他不会直接说出来问云非烟,因为那个人已经听不见了,问了也是白问的。 清童抱着像是在沉睡一样的陌上,带着他去内室给他整理好遗容,云非烟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把寒月,紧跟着清童,清童瞥了一眼,也不拦她。 等到他整理好陌上的遗容之后,她才同意云非烟进入内室里。 所谓的内室与外室与外室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内室比较隐秘,更比较偏僻,如果不是有已经知道路的人带领的话,恐怕有人究其一生都无法找到宅子的内室。 云非烟一走进内室,在内室中见着的只有一样东西,冰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陌上安详的躺在冰棺之内永眠,清童合上棺木,隔绝了云非烟的视线。 云非烟抚摸着这冰冷的冰棺,不顾自己的手被冻伤,久久不愿放手。 如果问她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陌上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陌上能够再出现在她眼前,不管他向她要求什么,她都会极尽自己所能的去为他办到。 只是,还有如果吗?这一生,她还能再见到他吗?其实自己的心里有答案,只是她却不愿意那么轻易的承认自己所知道的答案。 荷花灯,夜幕烟火,小船泛游,那是他带给她的一生之中最美丽的景色,最美好的记忆。 他那么温柔的说着相遇是缘,然而缘让他没了性命,即使明知道这一切,即使明明可以躲避她这个缘的到来,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反而还给她制造空隙制造机会,让她好对他下手。 夺取他的性命。 清童神色淡淡,他说云非烟残忍,陌上死了一滴眼泪都没有,其实他又何曾不残忍,同样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而且他还陪伴着陌上度过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 但是其实他的残忍并不叫残忍,只是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陌上迟早有一天会迎来这样的结局,所以他在心里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提前流干了。 陌上会死,他早就知道,陌上自己也是,所以现在如此淡然。 “云非烟,公子说等他死了之后,要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想听这个故事吗?” “听,我想听,我会好好听进去,永生不忘的,你说。”云非烟经过清童的提问,忽然想起陌上曾经和她说过,等一切事情结束以后,他会把所有的事情和她说清楚,所有的一切。  可是原来他的说不是由他自己亲口说,而是让清童代为转达。 第117章 君家的双生子 她对陌上有情的话,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为他的离去而流下眼泪,可若她对陌上无情的话,那又是为什么他永世长眠于冰棺中,她的心好痛,好像被人用尖利的刀子活生生的剜下一块一样…… 清童看了看云非烟,他并不恨这个会夺了自家公子性命的女人,因为她已经没有了要杀公子的意思,只不过公子逃不过那个必定的命而已,注定见到云非烟的那一刻会迎来死亡而已。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残缺又美丽的血月之夜,陌上那亮如星辰的双眸,那是他见过的在陌上活着的时间里陌上最开心的那一次,因为他知道,陌上终于等到了那个人的出现。 “君家,是最接近神的家族,有且只有皇室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清童走到云非烟的身边,席地而坐,离得她很近,十分的耐心的向她述说着一个漫长的故事。 时间很长,而他们都有足够的耐心去讲述,去聆听。  “也许你听着以为那是天方夜谭,但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实话毫无虚假。君家每一代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天赋奇才,他们自生下来之后就有着各种各样对于皇室而言能帮上忙的能力,君家不喜接近人世 ,喜好隐居,但是贪婪的皇帝不愿意还他们一片清净,不管他们搬迁去哪里隐居,皇帝都命下属去翻天覆地的去寻找着君家,扰得君家不得安宁。”  “最后君家无可奈何,只能答应皇帝君家诞生的子嗣会出人世去尽己所能的为皇帝所用,但是要皇帝与天下臣民都尊敬那个君家的子嗣,否则免谈,所以昭华国的皇帝设了神君这一职,只让君家的世代 子嗣担任。” “……”云非烟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懂,仍然听得是一头雾水。 据她所知,当今神君确实姓君,名为君若初,可是她在簪花宴上见着的是陌上,来到绕河谷陌上的住处之后,陌上说自己为自己取名叫陌上,从不曾说过他自己叫君若初这个名字。  “二十年前,君家年轻的少奶奶生下了两个孩子,他们同时出生,是同胞出生的双子,双子于君家而言是个诅咒,只能存留下一个最有本事的,另外一个就要拿去活祭,少奶奶两个孩子都不舍得,一直抵抗着留着两个小少爷直到他们到了五岁,到了五岁,两人的天赋都一一展现,后来君家的一个长老发现两个孩子各有本事,还都是一些不小的本事,公子能知天命,另一位的能力……我没有听公子提过,不清楚。”清童自嘲的笑笑,“最后他们还是决定舍弃公子,少奶奶不舍得两个孩子任何一个要去接受这样残忍的命运,与自己的夫君闹翻最后心力衰竭投井自杀,她的夫君痛失爱妻,决定实现她的愿望, 让自己与妻子的好友在活祭上抱走公子,带着公子出逃远离君家,来到了他的居住之处绕河谷,让公子拜他为师。” 云非烟听得入神。 清童话说到此,她已经明白了。 明白了当初陌上对着她说的那句‘是神君,却又既非神君。’的话语。 同胞出生,除了龙凤胎也就是慕涟和慕漪一样,别的双生子长相身高与声音自然一样,所以他代替他那位兄弟出现在簪花宴上,与神君的身份与她见面,就是这个原因。  而且有一件事情也说得通了,那时在去往大理寺的路上,她听到的两个人的声音以及车夫说只见着马车之内只有一人的原因,并不是她听错了,而是马夫错了,错在那个马夫不知道他是双生子,指不 定他已经见着了另一人,可见样貌相同,所以马夫认定马车中只有一人而已。  “然后公子一直在绕河谷处隐居,我则是在山林之中被公子和公子的师傅捡回来的弃婴,名字也是他们给我取的,我们三人一直在绕河谷中生活,后来师傅认识了一个女子并且爱上了那个女子,我们四 人一起在这绕河谷生活着,他们二人很般配也很恩爱,公子一日日的长大,自然开心羡慕起有知心红颜陪伴在身边的师傅……”清童说到此处,不再说话,他淡淡的看向一直紧皱着眉头的云非烟。 “为什么不再继续说下去?”云非烟催促着忽然中断说话的清童。  清童拍拍身上的尘埃,站起身,他低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只想说给自己听一样,“师傅说公子不能有爱人,爱人的出现会夺取他的性命,然而公子向往着爱人与被人爱的那一种感觉,可是公子一直在绕 河谷居住,要怎么知道自己会爱上的人呢?公子百般哀求,师傅终于舍得松口,他算不出来的命的人,那就是将会与他有紧密关系的人,所以公子没见过你,不知道你,却已经深爱着你。” 冰棺也是因为陌上早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早早准备在内室之中的。 在大理寺的路上见了一面之后,就有一个人寻到了公子,花重金请上公子算云非烟的命运,然后公子算不出来。 陌上知道,那个时候要来了。 “其实并不止我呢?他算不出来的命的还有别的女子也说不准不是吗?” 云非烟闭上眼睛,感受着冰棺上的寒气入骨。 现在她是真的如坠冰窟。  清童说的话她倒没有一丝不信的,因为重生一事也很玄乎,若不是她经历过,也不会相信真的有人能够重生,而且还是重生回到几年之前,有接近神的存在的君家也不是不能理解,还有能够知天命的 他。 “只有你一人,是公子的‘缘’,公子的‘命’,”清童不愿再与她多说,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之后,走出了内室,“是公子的‘劫’。” 云非烟一人留在只有内室的冰棺之中,陪着已经长眠不醒的陌上。  寒月太过锋利,绕河谷太过荒凉,一个大夫也没有,而且就算神医在世也没有什么用处,清童也就那么自然的抱起了他的尸首,放置与冰棺之内,连墓碑也没有,他就在此棺中永世长眠。 第118章 望你勿忘他 云非烟趴在棺盖上,静静的陪伴着他,一阵烟雾被吹入了内室,然后莫名的一股困意袭击了云非烟,云非烟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与陌上初到桃花村的时候,这一次她是用真心对待他。 那个梦很完美,停留在第三天准备回去宅子的时候,云非烟也就醒了,梦境也就就此结束,很美好却还是有点遗憾。 云非烟看着四壁空落落的内室,只有眼前放置的一具冰棺,她用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摸到了湿湿的液体,心中有股遗憾无处安放,也永远无法弥补回那股遗憾。 清童把笛子藏在了博古架之中。 虽然很遗憾,但是她重生回来并不是为了陌上而停留的,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她还是要离开绕河谷。  云非烟颓然的从内室走出来,就见到慕漪在外面的厅子等着她,短短三天不见,慕漪的眼神却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一样,变了,他的眼神变了,非常的坚定的眼神,这是以前都不曾见过的,他好像 在一瞬间就成熟了很多一样。 慕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陌上死了,云非烟很难受,所以即使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也体贴的收回去,现在不是在让她心烦的时候。 只是云非烟现在没有心情留意慕漪,也没有心情多想别的,她在拿回来的包袱中翻找着东西,寻到了那两个狐狸面具,她宝贝的拿起这两个面具,紧紧的抱着。 “我可以带走的吧?这两件东西。”她带不走陌上的尸体,但是能带走陌上留下的东西,就当给自己留作个想念。 “自然可以,你今天就要回去了?”清童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 云非烟不可能留在绕河谷,不管因为什么都不可能,这是他与公子都早就知道的事情。 “此地……伤心,所以还是先回去了。”她留在绕河谷,除了面对着冰棺中没有生气的陌上,还能做什么。 而且,她不能在此停留,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云府才是她的所有,她此生只为云府而活。 遗憾就此埋葬在她的心里,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再自己独自一人品尝这份遗憾。 “我来做你们的引路人。” 清童去提上了灯笼,云非烟和慕漪跟着他一起动身绕开路上的那些迷阵机关,回到那片海滩,离开这座宅子。 那个兜售地图的小童并没有在海岸边等着,云非烟与慕漪站在那里等着不知何时会到的船只,来送他们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云非烟抬头看向清童,向他伸出手,“你……要跟着我们走吗?” 现在陌上已经……他们再一离开,宅子内就只剩下了清童孤零零一人而已,云非烟希望清童能跟着他们离开绕河谷。 然而清童拒绝了云非烟的好意。 他摇头,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我会在此地守着公子。” “若你真有心,望你勿忘他。 “我不会忘的,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云非烟也不强迫清童,有船只来到海岸边的时候,清童目送着他们上船,清童在云非烟身边低声的说了一句话。 “若是别人问起你如何能活着离开绕河谷,请你隐瞒。” 陌上死了其实并无影响,因为真正的神君另有其人,他只不过是替代者而已,而且平日里无数的人求见他一面都是极难的。 他死了,不痛不痒,只有清童与云非烟会记着他,只有两人,仅此而已。 云非烟只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绕河谷,依依不舍的上了船,准备乘船回到云府。 在绕河谷所发生的事情,所见到的人。 回到云府之后,她只会把在绕河谷发生过的那一切事情都当做南柯一梦。 若真的是梦就好了。 云非烟抚摸着衣襟内的狐狸面具,感受着心里那份说不上来的失落,不禁如此想着。  来的时候碰着了东御景,此次回的时候倒是碰不上他了,在绕河谷这边上船以后引来了十分多的人侧目,倒不是因为她的男装打扮有何奇怪的,只是因为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从绕河谷平安无事的乘船回 去的人。  更有些人坐不住,直接就跑过来想要询问云非烟,云非烟经过陌上一事心力憔悴,也不想与人多说,因为清童嘱咐不能说真话,免得多说多错,都让慕漪打发了,若有那些不甘心的人,就让慕漪用武 力去把那些不甘心的人也给打发回去。 “你若累了,靠着我睡一觉,停船时就是白天,也能回云府去了。”慕漪双手环抱着剑,看了疲倦的云非烟一眼,如此说道。 他好像变得十分的温柔与体贴了,低低的说话声音竟然云非烟想起了陌上,不知道在她与陌上在桃花村游玩的那三天里慕漪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云非烟本想说自己不困,可是听到云府,想起云府里别有异心的人,还有那些人会做下的糟心事情,她不能逞强。 她是依靠着云府而活的,只要云府在她就在,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为了云府,她都毫不含糊的立刻启程离开了绕河谷,不在那里陪着堕入长眠的陌上,直到过了他的头七。 云府…… 为了云府,她还将舍弃更多,因为那就是她重生之后活着的唯一的理由…… 前世的她心中幼稚得只有情,而今世的她想得更多,心中也有了更多,她不能只为情而去决定自己的行动,不能只为自己的喜欢而去决定自己的行动,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云非烟迷迷糊糊的想着那些事情,把头搁在慕漪宽厚的肩膀上,一边感叹着慕漪虽然比她大一岁而已,可是他果然是个男人啊,宽厚的肩膀有着一种安心感,云非烟靠在他的肩头上,沉沉入睡。  “梦与现实交错的梦境,如果你知道我入了那样的梦,你猜我是怎么破梦出来的?”慕漪看着熟睡的云非烟,在她耳边极轻极柔的说道。 第119章 叶安都的信 慕漪抓起云非烟垂落的手,放到唇边轻柔地吻了一下。 正是因为她睡去了,他才敢做那么大胆的举动。 如果他梦里发生的事情永远不会成为现实那该多好,如果不来绕河谷那该多好,陌上不会死,云非烟不会伤心,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对于云非烟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是连梦里虚假的她都不舍得杀的那样愚蠢的感情,他对她在不知不觉间抱有着那样的感情。 等到船停靠到岸的时候,正好是卯时,天将破晓,白昼正慢慢的揭开夜幕的纱。 云非烟与慕漪从船上下来,回到了京中,有云府所在的京都,短短几日的时间,却像是离开了京中好几个月的样子。  这种时间,云府除了下人以外,云柒或者是云春秋和云擎苍他们都还没起身,云非烟收敛起脸上的哀容,故意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或者有事情发生却与她毫无关系的样子,她一如往常的回到 了云府,云府见着她的那些下人惊呼,张罗着想要去告诉老太太大小姐回来了,却被云非烟阻拦,命他们谁都别说。 云非烟首先回了斋心院。 慕涟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为她绣着手帕,听到一阵阵脚步声,有所感应的抬起头,见到的就是站在眼前的云非烟与慕漪二人。 她又惊又喜,放下了手中针线,起身迎着云非烟,扶着她让她坐下,说出的话虽是责怪之意,口吻却甚是温柔,:“小姐,你怎么只离开了几天就这么憔悴,眼睛都肿了,可是没有休息好?” 慕漪皱着眉看着慕涟,表情复杂。 在他的梦里,他娶云非烟的时候没有慕涟的出现,没有她的出现的梦境所展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以后他们姐弟与云非烟三人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走向? 云非烟看着慕涟柔美的面容发呆,沉默良久之后,这才慢慢说道:“我休息得挺好,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分不清我究竟是活在梦里还是梦中而已。” 真的,回到云府之后,在绕河谷发生的事情真的有一种好像只是一场虚假的梦的实感,她都有些恍惚了。 如果她没有亲自碰过陌上身上不停流出的鲜红的血液的话,那一定只是一场梦而已…… “嗯?小姐你果然还是累了吧?”慕涟听不懂云非烟喃喃说出的话语,“奴婢去给你倒茶喝。”  慕涟匆匆的走去厅内,她瞥了一言不发只站在云非烟的身后像是在守护着云非烟的慕漪一眼,只觉得慕漪好像有些变化,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或是眼神,但若真要她说慕漪如何变了的话她却说不出来 ,不过慕漪本来也在成长期,会有些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离开一趟,这二人的神色怎么都变了,在去绕河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慕涟又开始想这件事情。 慕涟心中有此疑惑却并未提出来,她在厅内拿上茶壶茶盏走出到院子外,放好这些茶具之外,立刻为云非烟倒上一盏热茶。 “小姐舟车劳顿,想必口渴不已了,喝些茶水吧。” “嗯,你也给慕漪倒上,你若想喝也给自己倒,院中只有我们三人的时候,不用那么讲究。”云非烟拿过盛满热茶的茶盏,放到唇边吹散那袅袅热气。 云非烟本身就是性子平和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慕涟与慕漪信任着她,而她也信任着他们,没有必要再那么的客气。 慕涟只笑着,没有动作,不过那只是因为她不渴不想喝茶而已,在云非烟的同意下,她又倒了一杯递给了慕漪。 “小姐,你此趟,可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非烟与慕漪竟然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明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无忧无虑的,可是看他们身上完好,一点伤口都没有,而且不提慕漪的武力,云非烟身上还有 那把寒月剑…… 慕涟实在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究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慕漪不会告诉慕涟自己在梦中被云非烟杀死了上百次一事,云非烟也不想说关于她与陌上发生过的事情,所以都打了马虎眼,特意寻了话题,不正面回应慕涟的询问。 “达成是达成了,不提那个了,我离开云府的时候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管大事小事你尽数说给我听。”云非烟把茶盏放回原位,漠然说道。 现在比起纠结与挂心于陌上的死,云府的事情对她而言才是首要的。  慕涟见她不想说,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嗯,二小姐在禁闭中,倒是闹不出什么事情,二夫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很安分,一切都一如往常,只是东府的东雪晴小姐下过名帖,我已托她身边的诗雨告 诉东小姐小姐你不在府中,出远门去了,然后东小姐要我转达给小姐你一句话。” “什么话?” “出去玩也不带我玩,真不够朋友。”慕涟回忆着那时诗雨学着的东雪晴的样子,然后她又学着诗雨的样子,转述给云非烟听。 云非烟淡淡一笑,慕涟见她心情似乎好多了,自然也无比的高兴。 云非烟开心,她就开心。 “还有呢?”云非烟问。 看来她有必要去和东雪晴解释一下了,若她是去玩的自然会带着她,只可惜她不是去玩的。 说起来这趟去绕河谷的时候还见到了她哥哥东御景,还被东御景调戏揩油了来着,这笔账也该好好算算,等她去书院正式与他碰面的时候。 “啊,王爷日日送一封信过来,奴婢没有拆开看过,小姐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些信?还是像以前找个穷书生花银子让他写酸诗以小姐的名义回信王爷吗?”  慕涟本来觉得叶安是挺好的男子,长相丰神俊朗高大威猛,又爱护百姓,战无不胜,可说是无可挑剔的夫婿,可是自从知道他和皇宫与云如絮的那出精彩好戏,她就完全对叶安都改观了。 第120章 是时候去书院了 慕涟不知道多庆幸云非烟现在是得了七沭令的神妃候补。 但也正因为云非烟现在是神妃的候补,所以慕涟也拿叶安都发过来的信没辙,不知道是该像以前一样以假情假意回应叶安都的假情假意,还是对于他的信置之不理。 “不用像以前一样,”云非烟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了决定,她猜到这次她做了神妃的候补,叶安都送过来的信绝不会是再像以前信中字字情意绵绵,而是问她要个说法的了。 云非烟打开那些信封,一封又一封的接着阅读着信中的内容,然后随手丢弃,那信纸轻飘飘地飘落到地上。 “慕涟,你替我写信回他,你就写我知道他与云如絮是有勾搭的,被他伤透了心,一怒之下就答应收下七沭令,看他经我如此一问还能如何回答我。”云非烟冷淡的说道。 叶安都问她要解释,她倒想听听他的解释! 云非烟把身上的男装换下,又在慕涟的帮助下一番梳妆打扮,又变回了女装,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样的时辰所有人都已经起身,便让慕涟陪着她过去正厅。  慕漪则回去他自己的那间厢房,云非烟去正厅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非他在场不可的事情,一向不会带着他过去正厅的,现在没他什么事情了,而且正好也趁着现在这短暂的时间,好好理清自 己那混乱的思绪。 因为她没有让下人说她已经回来,所以当她出现在正厅的时候,除了黄秀是假惺惺的欢喜以外,其他人是真的又惊又喜的样子,云非烟扫视正厅一眼,没有看到云如絮。 没有看到云如絮才是正常的,毕竟她被云柒罚禁闭了来着,而且禁闭结束之后可是有她特意为她准备的惊喜大礼献上,想必云如絮到那时的表情一定会变得十分的精彩才是。 不过云如絮不出现在此也就算了,毕竟她是有原因的,怎么云如絮的弟弟云如是竟然也没有出现在正厅里,那小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绝不是因为不懂礼仪所以不出现在这里吧? “非烟,怎么回来了也不让下人和我们说一声?”云擎苍站起来走到云非烟的身边,看着云非烟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口,立刻放心了。 云非烟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他的陪伴下出远门,虽说她身边有个男子护着,而且暗地里也有北冥家的在看着,但是云擎苍反而更加放心不下。  云非烟现在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慕漪又长得俊,若他嘴再甜一点,说着那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让云非烟沉迷于他就糟糕了。云擎苍是真的很害怕云非烟不懂事,做出什么伤害自己又败坏 门风的事情。 他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若是云非烟真的与慕漪生情,慕漪只能做夫侍,夫侍还是摆上台面的说法,另一个说法就有些不好听了,就是男宠。 “非烟,你这些日子去哪儿游玩散心了,如今回来了可收心了?”云春秋张开折扇给自己扇风,轻啜了一口热茶,呵呵笑着问道。 云柒端坐在主位,一言不发,因为云春秋已替她说了她想问云非烟的话。 云非烟想到绕河谷发生的事情,心头一涩,害怕被这些长辈看出来自己的异样,到时候解释起来就不好解释了。 云非烟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慕涟恭谨的站到她的身后。 她一边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那份寒气,逞强的露出了笑容,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对着云春秋点了点头。 “这外面天大地大,非烟见识了很多,眼界也变得更加宽广,此次出游可以说是十分的有收获,非烟还有些不想这么快就回府,只不过是担心你们会担心非烟,所以提早回来了。” “非烟还真是个孝女啊,是吧老太太。”黄秀见自己可以借故在云柒面前讨好的说上话,立刻见缝插针,虽然她说的都只是些无聊的废话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意去听的必要。 她心里恼死了云非烟,不服凭什么她的女儿云如絮要关禁闭,云非烟却能到处去闯,她认为这全都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因为云非烟是嫡女,云如絮是庶女。  她也不想想,是她自己的女儿云如絮先无故的去招惹云非烟的,云非烟只不过让她得到了自己应受的处罚,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给处罚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法,莫非见着了盗窃荷包的小偷,竟然不给予 小偷处罚,对小偷这盗窃的行为置之不理吗?任由他下次再手痒的去做此等恶事吗? “祖母,此次去外面见一见新鲜的地方,非烟也算是收心了,接下来非烟觉得也差不多该静下心来去那个地方了。”寒暄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该进入正题了。 云非烟来此,为的就是说这件事情。 她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差不多该去书院和别的官府子女一样去书院念书了,其实云非烟本来早就该去的,拖到现在已经过了入院的适龄时期了,若不是云如絮和黄秀的从中作梗的话。 云擎苍与云春秋还有黄秀都惊讶的看着她,只有云柒由始至终脸上神色没有变化,毕竟云非烟去书院一事不过是今年的其中一事,不过是早与晚提起而已。 她倒是不意外云非烟会在此时选择去书院,毕竟自簪花宴之后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云非烟已经是神妃的候补,也不能再接受如叶安都一类的男子的邀约,确实现在是去书院的最好的时机。  “这炎炎夏日快要到来,本来初春时你就该去书院报到了,无奈又遇上了逆主的丫鬟害得你身子不好……之后又是簪花宴什么的耽误了时间,非烟你何必选这种季节交错的时候过去,一个不注意就会染 上风寒,你身子不大好,那书院可是落脚在江安那一带,可不能随时回到云府被下人照料,你身子这么娇贵我怕你吃不消。”  云春秋多方考虑之后,并不同意云非烟现在动身前往书院的想法。 第121章 东御景的龙阳之好 云春秋只觉得这一日炎热一日寒凉的怪天气,等气候稳定下来,再过去也未尝不可。 “就是啊,非烟,你何必这么急着过去呢!”黄秀举恨不得云非烟赞成云春秋的提议,不过她的想法和云春秋不一样,她可不是为了云非烟好才有此一说的。  她的想法是希望云非烟等到云如絮解除禁闭之后,让云如絮与云非烟一同前往,那勾陈书院离着京中可是有要赶上几天的路程的,走完水路之后又要开始走陆路才能从京中到达在江安坐落的勾陈书院,云如絮先一步在云非烟之前去了书院念书,自然在那里有得是人脉,云非烟是后来的,在外的名声又不好,就算云如絮整死云非烟也是轻轻松松,毕竟她去了江安,云府再如何宠她,那可也鞭长莫及了 。  云非烟看了一眼沉浸在幻想中的黄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伯尽管放心,非烟先到了那里不急着进书院,想先熟悉一下江安的环境,那里不是云府的米粮库所在之地吗,想必非烟过去之后,那米 粮库的掌柜应该会好好安顿非烟的。” 黄秀立刻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神情,她的神情尽收入云非烟眼中。  自吴鸿博之后,她要开始继续整顿存在着云府之中吞噬着云府的这些害虫了了,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她不急着去书院,反而要先去整顿在那米粮库做事的下人和掌柜,指不定再出发去书院的时候云 如絮也解除了禁闭,到了书院时,自然能如黄秀所愿。  “你确实可以暂住在陈信那里,他为人忠厚热心,想必会好好安顿你。”云擎苍倒是没有想太多,他也一直没有看到云府底下的暗流涌动,只以为云非烟说是去找个安身之处熟悉江安一带就是去找个安 身之处熟悉江安一带。  云柒自云非烟机敏的化解了身边的一件又一件的危机以后,知道云非烟所想的所做的都是经过她自己的深思熟虑的,现今她也有意放手让云非烟自己去决定接下来自己要如何走自己的路,所以也没有 说什么反对的话语,看样子是打算随云非烟高兴。  即使云春秋不同意云非烟现在动身,可是少数的只能服从多数的,他见事情已定,也只是哀叹一声,让云非烟先在云府中歇息个几日,不用那么急着出发去江安,做好万全准备再上去江安那一带求学 也不迟。 *  东府内,东御景正专心致志的提笔作画,他的侍童在给他仔细收拾着包袱细软,收拾着让他回书院时所必须的物品,那侍童一边收拾一边看向东御景,见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两耳不闻窗外 事,继续着手中潇洒摆动的动作。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东御景放下毛笔,为他收拾包袱的侍童阿浩也在包袱上绑了一个紧紧的不易松开的结。 东雪晴毫不客气的推开了自己哥哥的厢房的门,在房内左右看了一下之后,发现东御景隐在书案那边,埋头奋笔疾书,似是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她来是为了听东御景此次出去又有什么新鲜的见闻的,虽然不大待见这个任性的没个正经样不去继承官职反而要做商人的哥哥,但是从他嘴中说出的新鲜故事她还是无法拒绝的被吸引,那是在书中不 能看到的。 自之前东御景向她说了他在外经历的见闻以后那一次之后,每次东御景回来,东雪晴都去找他,听他说在出去的那一趟路上见到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轻轻的踱步走到了浑然忘我的东御景身边,看清楚了东御景是在作画,而画上的那个人。 东雪晴冷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 诗雨好奇的探头,然后出现了和东雪晴一样的表情。 阿浩早已收拾好包袱,见着东雪晴和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似的,不由好奇自己侍奉的公子究竟在画着什么,竟然这么入迷,竟然让看的人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阿浩凑近一看,张大着嘴巴半晌都合不起。 东御景若是来了兴致画画也就算了,他若是在画景也就算了,再不济那画个女子也不会让所有看了他的画作的人表情那么的吃惊。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什么不好画,他明明就是个男子身,此时竟然在画个男子,而且还画得这么的入迷,连自己未算完成的画作被人围观了都不知道。 阿浩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前,惊恐的看着东御景,唯恐东御景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会看上他的美色。 东御景一边着迷的画着,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神色。 东雪晴秀眉微皱,轻咳一声,这一声惊醒了东御景。 “我的好妹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如此的无声无息?”他眼角带笑,雅致的声音对着东雪晴缓缓道来,看起来他对自己的作画那是相当的满意。 “你有龙阳之好?你想气死爹?” 她扫了一眼东御景的作画,莫名的觉得他画出的男子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她印象里不认得这么一个男子。 东御景听她如此一说,知道她是误会了,不由捧腹爆发出阵阵大笑声,直到东雪晴黑着脸瞪着他警告他时,他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这才慢慢的停下来这阵大笑。 “不是我不想画女子,是我只看过小美人的男装打扮,自然也只能画她的男装扮相。”东御景有些颇感无奈的说道。 “女的?”东雪晴松了一口气。 他不继承东易然的官职也就算了,如果还让东家绝后的话,那她就来代替东易然狠狠地的收拾东御景这个逆子。 一听说东御景上面的人是个男装打扮的女子,东雪晴再一看,忽然觉得某个人的脸与她现在所见的东御景画像的人脸重合。 他画中的人的容颜仔细看去的话……好像是云非烟?那时在簪花宴上东御景应该是见过云非烟的了,可原来他那时没记住云非烟的女子打扮。  东雪晴哑然。 第122章 带上云如是 慕涟按着云非烟所说的,写了一封信回信给叶安都,然后叶安都果真如云非烟所言,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他是没看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非烟以质问回问他的质问。 云非烟在云府中待上了几日,因为云如絮被关禁闭,而且她想必经过此事此次应该也懂得要收敛了,所以云如絮搅不起什么风浪,云非烟也乐得清闲,慢慢的她也不再为陌上离去一事耿耿于怀。 斯人已逝,她会记得他,永远的记得他,直到此身入黄土,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一件事情了。  云非烟此次去勾陈书院求学,她不止带上慕涟,还打算把慕漪也给带上,虽说表面带上他们二人是为了自己的生活上方便有人侍候着,但慕涟与慕漪二姐弟也只比她大那么一岁而已,上夫子的课程时 ,云非烟打算让他们二人轮流着陪着她旁听,也算是一起求学。 云擎苍修书一封给了在江安的米粮库的掌柜,等到那陈信回信之后,云非烟才正式前往动身,带上慕涟和慕漪出发去江安。  慕涟就不说了,一定要在旁侍候云非烟的,不然怎么叫贴身丫鬟呢?在去江安先要走水路过去,往后还要走一段陆路才能到达那个地方,一路上难免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全靠运气,所以云非烟也执意 要带上慕漪,云擎苍长叹一声,随她开心。  而且此次她还要捎带上云如是,云如絮没出来,反而要带上云如是这个十岁小儿,云非烟有些百感交集,若是云如是在这路途之中做了什么事情,就算是小孩她也绝不可能会心慈手软,但愿他听话一 些。  此次是她求学离去京中,路程遥远,自然不能坐那些人多的船只,所以云柒特意包下了一艘大船只让云非烟她们搭乘这艘船离开京中,所有人都在码头边目送着云非烟,云非烟不舍的看了他们一眼, 随后搭上了船只。  此次离开,起码要一年半载才会再回到京中了,先不说现在就去江安也没有立刻去到书院,再去书院的时间推辞,自然离开书院的时间也要推辞,但愿她不在的时候,某些别有异心的人不会做什么事 情。 云非烟已暗地里吩咐如意,每月寄一次书信给她,不管云府发生的大小事情,都要写在信中让她过目,云非烟只说是自己挂心着云府的事情,并没有直说她府中有不想云府好的人。 而且孔畅现在是她的眼线,他还莫名其妙的对她忠心耿耿的来着,府里开始有些倾向于她的下人了,这倒是一桩好事。 现在还没到收网的时候,没有必要这么快就让别人知道云府有内鬼此事,这件事情现在只有她知道就够了,那些人都由她来收拾。 云非烟深深的看了黄秀一眼。 黄秀被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假惺惺的笑道:“非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姨娘?”  云如是被云非烟牵着小手,听到黄秀这样一说,云非烟竟敢这样的去看他娘亲,抬头怒瞪着云非烟,慕漪见了装作不经意的把他的头压得低下,云如是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当即憋了小嘴,眼泪出来 了,却是一声不发,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在哭泣的软弱模样。  “无事,只是想说姨娘真的放心让如是弟弟随着非烟一同去书院求学吗?非烟去那里可不急着入书院求学的,打算先在江安落脚,四处游玩一番,可是会耽误时间的,而且让他等如絮解除禁闭,再由如 絮带他进书院求学不是更好吗?毕竟弟弟他与我不亲。”  云非烟虽说这番话说得有些过了,但她说的也句句是实话,云如是确实是与她不亲的,他们虽是姐弟,但鲜少接触,不是云非烟不喜欢云如是,而是云如是被黄秀和云如絮教导,不喜欢与云非烟亲近 。 所以此次,竟然让云如是跟着云非烟离开京中,去往江安,云非烟重生一世心思八面玲珑,自然会多想黄秀此举的意思。 该不会是打算派着个小孩来监视她?  “非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是如絮的弟弟,自然也是你的弟弟!”云擎苍听云非烟如此一说,自然是不喜,在他看来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亲近不亲近之说的,“你以前与如是确实是不亲近,此次你 带着他一起去江安,现在亲近不就好了吗?不许再说那么见外的话,他虽不与你同胞,但也是爹的孩子,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弟弟!” 云非烟看了看低着头、倔强的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在默默流泪的云如是,不想惹云擎苍不开心,只默默应了一声,“非烟知道了。” 她倒是无所谓,有所谓的应该是云如是,明明不喜欢亲近她,还被自己的娘亲给送过来,让他与自己不喜欢的她独处,还真是难为他了。 “大伯,近来云府酒楼生意可好?”云非烟转向云春秋。  她也有段时间不去那里了,现在是如何也不得而知,那东御景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见他们云府酒楼抢完客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必定会想些办法出来扭转局面的,不知道她让秦显民开发出的菜品 还能留住客人多时。  “放心好了,非烟,我既然代着你做这代理掌柜,自然就会好好做的,绝不甩手,现在的客源已经稳定了下来,还有些常客……若是有什么大伯会自己想办法,然后与你相谈的,你去了江安要记得多寄 些书信回来可知?你爹你祖母还有大伯都会记挂着远在江安的你身体如何的。” 云非烟转向云柒,看着她逐渐衰老的面容,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最后只简短的一句,“祖母保重身体,等着非烟回来孝敬您。”  前世她……害死了这些深爱她,她也深爱的人,有时候看着他们站在眼前好好的活着,正常的与她交谈,都会想着这是不是只是一场虚假的梦而已。 第123章 外面什么都没有 道别的话说完了,云非烟拉着云如是站到了船上,走到船舱内,船舱是室内有安眠的床榻,有书案还有些小食,与云非烟当初所见的叶安都的邀游船的那艘船差不多,不过那也正常,毕竟云府的财产富可 敌国,那船夫解了栓在木桩上的船绳,拿起船桨站在前头准备划桨,船上有两个船夫,他们一人轮流着划船。 直到入了船舱里,云如是立刻甩开了云非烟的手,恶狠狠的盯着刚才压着他低下头的慕漪,抓住了慕漪的手狠狠的咬上一口,留下了清晰的压印,慕漪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 这种痛,与梦境时他经历过的痛而言,完全没有可比性。 云如是奶声奶气的吐出了不符合他年龄的话语,道:“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欺压你的主子的!信不信我拿你去喂狗!浸猪笼!” 他这凶相完全和刚才低着头默默流泪忍着不出声的样子截然不同。  慕涟本见着云如是长得可爱十分欢喜他,没想到他一出声立刻就让人破灭,慕涟看着云如是稚气未脱的可爱的脸庞,只觉得可惜,轻轻的拍拍慕漪的肩,让他不要和一个小孩计较,而且他们也确实是 奴隶。 船平稳的行驶着,慕涟去放置好云非烟与云如是的包袱。 慕涟与慕漪确实是奴隶,不过他们是只属于云非烟的奴隶。 “……”慕漪打算听慕涟的吩咐,被这小屁孩咬也咬了,骂就骂吧,反正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所以默不作声不动声色,任由他说着自己。 云非烟单手托腮,看着船舱外与京中景色完全不同的景色,转而看向还在那里不停辱骂的云如是。 “是我给他的胆子,你若有不满,那就直接过来与我说,你是要拿我去喂狗还是要拿我去浸猪笼?”她话语虽然轻柔悦耳,然而若是细听,不难发现她话中的冷意,云非烟冷冷地瞥视他一眼。  云非烟决定今世不再用讨好的方式对待云如是,免得他得寸进尺还蹬鼻子上脸了,若他已经被云如絮教导得没得救,那她可就不客气了,反正死一个人也是死,黄秀与云如絮都是迟早要死的,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若他还有得救,那云非烟就要利用他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里好好教导他回到正途上,成为一个知书识礼的好青年,毕竟云府人丁单薄,到这一代也只有他这一个男子能够传宗接代 了。 虽然云府的人都不在乎是男子继承家业还是女子继承家业,因为有云柒这个先例存在,她一个女子在做生意这上面做得比男子可还要好。 慕漪听得她的话,一怔,随后轻浅笑开,他逐渐长开了,尤其是在绕河谷回来之后,眉眼之间也逐渐能与陌上那样的绝色相提并论,就如云非烟以前所言,他逐渐长得像个魔君一样。 云如是憋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走到云非烟的面前,现在云非烟是在坐着,所以他可以和云非烟平视。 他本来就在黄秀和云如絮的教导之下并不喜欢云非烟,刚才还听自己的娘亲说云非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自然是更加的心生不悦。 “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他狠狠的说道。 慕漪眉头一皱,不敢想这十岁小儿究竟是如何被教导的,竟然口吐如此恶言,说他他不在意,可说云非烟,他不允许! 云非烟倒是气定神闲,神色淡然。 她不理睬云如是吐出的恶言,指了指船舱外,问道:“你看,那外面有什么?” 云如是依她所言,探头往外面看去,入眼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海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毕竟现在是在船上,不可能像陆上一样什么都有。 云如是收回眼神,再看向云非烟,“外面什么都没有啊!” 他还以为外面有什么,云非烟问的问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云非烟忽然乐呵呵的笑着,她那笑容让慕漪不由一僵,生出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他陪在她身边已久,自然分得清云非烟是真笑还是假笑,云非烟若是假意的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想必现在已经是十分的 生气了。 这云如是,接下来恐怕不好过。 他带着饱含同情的视线低头看着云如是这十岁小儿。 “哦?你可看清了?外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云非烟笑眯眯的。 云如是被她这别有深意的笑意惊吓,后退一步却撞上了慕漪,他看不起慕漪这个奴隶,自然又立刻推开慕漪,一脸的不爽,拍拍身上,像是碰到了慕漪之后他就会患上什么疾病死去一样。 云非烟看着他的举动,眼神一暗,收敛起了假笑,“再给你一次机会,外面是有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 云如是吞咽了一口唾沫,无来由的对着笑颜以对的云非烟生出了一种畏惧的感觉,而且总觉得身上寒气阵阵。 他也不敢造次,再硬着胆子抵抗云非烟,又往外面看了一眼,除了感受到阵阵的凉风以外,眼前就是一片因微风拂过而泛起波澜的海面而已,连别说人了,连一株野花都看不见。 “鸢飞鱼跃完全没有见着……有也只有海面。”云如是紧张又忐忑的看着云非烟,不知道他这次的回答让云非烟满意了没有。  “是啊,只有海面,”云非烟伸手放在船舱外,感受着久违的阵阵凉风,快要入夏了,很快吹来的就是让人烦闷的热风,“没有花没有草,也没有人,你说如果我把你就在这里扔下去海里的话会有人知道 吗?会有人救你吗?你会游水能自救吗?” 云如是蓦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云非烟所说的话。 但他不管几次看向云非烟,都只能认为云非烟的神色是认真的,正因为是认真的,所以他才更加的害怕。  “你……你是我姐姐,我才不信你会在这里把我扔到海面上,你怎么和我的娘亲交代,和爹爹交代!”云如是脸色煞白的反驳着。 第124章 你为鱼饵 云非烟身体向前倾,伸出手用不容拒绝的力度,掐住了云如是稚嫩而且肉肉的小脸,不容云如是反抗,“我是你姐姐的前提是,你发自内心的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不然的话,你于我而言,连人都不是,连喂 鱼的鱼饵都比不上。至于交代?你好像忘了,若我拿出郡主身份压我爹,压你娘的话,让他们不得追究你的死的话,你以为他们真的能奈我何?”  倒不是她有意的去恐吓他,而是云非烟确实如此认为,所以也就如此直截了当的说明了,别人如何对她,她就如何对别人,云如是真心把她当姐姐的话,她自然也就真心把云如是当成是自己的弟弟, 做好一个好姐姐。 若云如是当她是白痴的话,那她就要请他死在她这个白痴手上了。 她今世可没有上一世那样见着一个人就要去对他好,还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白痴性格了。 云如是见云非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整个人的身子抖如筛糠,不停的颤抖着,仍倔强的瞪着云非烟,不愿就此低头。 慕漪站在他的后面,捂着嘴憋着笑,云非烟只不过是说来吓他的而已,他没有做出太过严重、太过不可挽回的事情,云非烟一般不会当真去计较,这里也就云如是会当真了。  慕涟放好了包袱回来,不知为何会是这样的光景,只慕漪对她做出了嘘声的动作,她就懵懂的站在慕漪的旁边一言不发,看着云非烟与云如是这一对姐弟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怎么气氛竟然变得这么 怪异。 “你最好懂得收敛些,毕竟山长水远的,疼爱你的姨娘和如絮姐姐可是鞭长莫及的,你又只能依附我,若是不懂收敛惹我生气,那你就只能葬身海里,被海里的鱼分食血肉尸骨,吞下腹中。” “你……呜哇哇呜哇哇!你这个丑女人!”云如是见云非烟不吃他那一套给人交待一事,自然开始哭泣,毕竟只要他一哭,谁都会顺着他的意思,他知道哭泣就是他最好的杀手锏。 只可惜他哭就算了,还说了一句多余又致命的话。 丑女人。 这句话是世间所有女子都不想听到的话,无论她们自身长相是美是丑,更何况以云非烟的长相而言,若她也叫丑的话,那天下的大半女子都叫丑得不能见人了,包括云如絮还有慕涟也是。 云非烟微眯起眼睛,面色一沉,出声说道:“慕漪,把他抱起来,立刻把他从船上扔出去。” “好!”慕漪咧嘴一笑,连连应声。 慕涟摇头不怎么赞成这样的举动,却是没有去制止他。 云如是这孩子,也确实要重新教导一下了,如果他还有得救的话。  慕漪上前,从云如是的腋下穿过,一把把他架起来抱着,云如是见自己的哭泣竟然没有让自己能够达成目的,反而还让云非烟更加的生气,看云非烟是真的不吃他这套,一点也不疼爱他,与黄秀说的 完全不同,不由慌张不已,使劲乱蹬,把脚上的一只布靴都给蹬得甩落了,那布靴差点甩到云非烟的脸上,他仍然闭着眼睛胡乱的挣扎着,要脱离慕漪的禁锢。 不过慕漪是练武之人,普通的男子也挣扎不了,云如是更挣脱不开慕漪。 云非烟起身,“去船舱外呼吸一下空气,看看那些山光水色也挺好,顺便找个合适的时间就把他扔下去。”  “!”云如是更加使劲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慕漪的禁锢,这次他不是假哭是真哭了,哭得涕泪横流,委屈巴巴的,那张可爱的小脸更是皱成一团,本来长得还挺好挺可爱的,现在再一看到他这张鼻涕一 团眼泪一团的脸蛋的话,实在是让人生不起喜爱的心。 黄秀还和他说什么一路上云非烟肯定会好好对他的,要他把云非烟带去的盘缠给耗光,难道这就是云非烟的好好对待吗? 船夫在船头划桨,云非烟选择去空无一人的船尾,免得影响船夫工作。 她站在船尾,看着外面与京中别有一番的天地,心里竟然感到十分的宁静,以及……十分的遗憾。 如果此时陌上在她身边,那该多好。 他赠她此生难忘的美景,可她还未来得及还就已与他阴阳两隔…… 也许她并不是对他无情,只是相处短短几日,她对他的情太淡。 虽说睹目思人,看了也只会徒增伤心,云非烟却还是让慕涟在收拾的包袱中带上了那狐狸面具,虽然出远门带上那个面具,即使面具毫无用处,但是这样也算是陌上陪在他身边了。  除了她和慕漪还有清童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陌上已经身死一事,民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老百姓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现在好像他们的谈论放向是神君喜好奇怪,竟然选她这么个 人品败坏的郡主做神妃候补,而不是选知书识礼的云如是。 “慕涟,”云非烟唤着毕恭毕敬站在她身后的慕涟,“这里若是有工具能垂钓就好了,定会钓上一些新鲜的肥鱼上来,好饱餐一顿。” 云非烟并没有多喜欢吃鱼,她最爱的是桂花糕,现在还多了一个,那就是油饼,总之她对鱼有则吃,无则不想。 只不过现在不同,环境不同条件自然也是不好的,若是饿了也只能吃些带着的干粮充饥,有鱼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云如是正拼命挣扎着,害怕云非烟一声令下就让慕漪这个该死的奴隶把他扔去海里,没想到等到半晌竟然等来云非烟这么一句因为没有鱼吃而遗憾的这么一句话。 “小姐,到了陆上可以不急着赶路,先去那边的酒楼吃一顿好,现在走水路,条件不好也要先忍一忍的。”慕涟劝解着。 “嗯,也是。”云非烟看着泛起波澜的海面,淡淡应道。 现在海面上无风也不起浪,也没有涨潮什么的,能够如此平安的行进着,就应该谢谢老天爷的保佑了。  云如是放弃了挣扎,呆呆的听着云非烟与慕涟的交谈,也不哭了,鼻子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鼻涕泡。 第125章 他问为什么 “……” 云如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管是辱骂的话还是求饶的话。 慕漪因为憋笑而抽搐着。 云非烟过了半晌,转身时与早已停止哭闹的云如是大眼瞪大眼,末了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才察觉还有他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慕涟见了也不由得偷笑。 云非烟悠然走到他眼前,嫌弃的看向他:“你是认错,还是要被扔下河里做饵料?”  云如是也冷静下来,只委屈的服软,毕竟他真的不想被扔下海里被鱼分食,他闭着眼睛,气势凌然地说道:“你美,你最美,你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美的人!昭华国里最美的人!说你丑女人是我不对! 我知道错了!” 他可是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句话的。 “嗯——”云非烟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被云如是说出的话给逗乐了,不过她要的认错可不是向她认错就得了,她青葱的手指指向了慕漪,“你该向他认错。” 云如是和慕漪皆是一愣。 “你要我一个云府的堂堂少爷向一个卑贱的奴隶认错?”云如是瞪大眼睛,一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云非烟说的话。 “喂鱼和认错,你自己选一个。”堂堂少爷?她还是堂堂的映雪郡主呢!废了他或者夺取他的性命,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云非烟决定若他还是不知悔改的话,决定不再与他废话那么多,反正若他不认错那于她于云府而言他就只是废人一个,还是扔下海里做鱼饵喂鱼算了,起码死得有些贡献。 “……”云如是的脑子快速的转着。 他自然不想投身海里做个鱼饵,但他也不想向自己看不起的下人认错,他的少爷身份这么高贵,为什么要向这种低贱的奴隶认错? 说起来,他好像听说过下人说云非烟这个姐姐喜好男色,养了好多个男人做男宠的,过着荒淫无度又糜烂的生活来着。 云如是想着慕漪的那副皮相,一瞬间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对于云非烟与慕漪之间的关系了然于心。 怪不得要他向他道歉,原来是他伤害到云非烟心爱的男宠了。 若他并不是奴隶的话,他……他也不是对着慕漪说不出那句话。 在云如是的认知中,男宠只是比奴隶好上一些的身份而已。 云如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到底,要他向个自己看不起的下人认错那他就认错呗,反正男子汉能伸能缩,来日方长他定会报此屈辱的仇恨。 “对不起,我错了,不该咬你,不该骂你!”他一脸负气的向慕漪道歉。  慕漪一脸复杂的松了对他的禁锢,放他回到地上,云如是的双脚刚碰到船甲板,立刻就对慕漪做出了一个鬼脸,然后立刻跑回到了船舱内,一刻都不敢在有云非烟的地方提留,虽然他们都在一艘船上 ,注定是避无可避的。 云非烟负手站立在船尾,看着远处的山光水色出神。 既然云如是识相认错,还未养成那种宁死不屈也不愿认错的性子,那也就说明他还有救,能够引导他回到正途上,不过还是要再观察一下云如是才知道,不能仅凭一两件小事情就如此快的下定论。 慕涟忍了许久,碍着云如是会不开心所以才一直憋着笑意,如今云如是走了回了船舱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自然能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慕涟轻笑,轻声说道:“小姐好手段,想必小少爷近日来会安分一些了,只是奴婢看着小少爷被小姐你如此恐吓也怪可怜的。” 虽然不喜欢云如是那乖张的性格,可是看着他被云非烟如此恐吓,一张小脸更是吓得惨白,她真的是忍俊不禁了。  本以为慕漪也会笑着,毕竟慕漪可是全程见着了云非烟是如何捉弄云如是的,他老早之前就在配合着云非烟演戏,一直在憋笑了,慕涟却是没有听到慕漪的笑声,转身看去,就只见慕漪呆呆的看着云 非烟的身影,思绪不知飘去了何方。 唉。 慕涟在心里重重的叹气,她与慕漪一母同胞,她这个做姐姐的眼没瞎,耳没聋,人不傻,心思更是清明如镜,如何能不知道慕漪对云非烟生出了什么样的感情。  虽然之前只是隐隐约约的有着一些感觉,那种感觉却是模模糊糊不太确定,可是自他随着云非烟从绕河谷回来之后,慕漪对云非烟的情就表露得太过露骨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尤其是他那样的眼神 ,太过眷恋太过痴缠,只要看到了她,就一刻也不愿把视线从云非烟身上挪开。 不知道云非烟察觉到没有…… 云非烟从绕河谷带了一个奇怪的狐狸面具,每次看着那面具就是久久都不会回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的样子,不知道那狐狸面具是何人所持。 不过若是云非烟察觉到了慕漪的感情,那又如何呢?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奴隶的身份而已,只不过是……奴隶而已。 一日避开那些人,在外流浪不回去那里,他们就一日是个奴隶而已。 慕涟看着慕漪像是有话想与云非烟说的样子,她这个做姐姐的为了满足弟弟的愿望,识相的离开了船尾进去了船舱内,让此处只有云非烟与慕漪二人,让他们二人独处。 云非烟仍然负手站在船尾,神色淡淡,姿势不变。  慕漪见慕涟特意让他们二人独处,自然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他上前一步,并立站于云非烟的左边,眼中是与她所见的同样的景色,他把自己想问的话对着她说出来,“为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奴隶,你何 必恐吓着他逼着他对我道歉,他是你同父的弟弟。”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云非烟用问题反问问题,看不出她脸上的情绪。  然而她说出这句话来并不是要听慕漪的回答,云非烟又再开口说道:“奴隶的身份确实低微,奴隶所能做的事情也很少,然而奴隶若是聚在一起他们的力量就会比高位者大,甚至能够对着高位者起义造反,史书上的故事不都是皇帝昏庸无道,百姓贫困潦倒,最后百姓无可奈何起兵发起造反吗?” 第126章 虚虚实实 “我只是让他不要轻视着一个小小的奴隶,仅此而已。” 她的话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云如是责骂咬伤的是慕漪,所以她让云如是对着慕漪认错,若是云如是辱骂的对象是慕涟,那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云非烟让他向慕涟道歉。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不过是教导云如是不要轻视太过轻视下人而已,对于不忠心的下人与忠心的下人,对待的方式是会根据情况而变得不同的。 因为春桃想要逆主,所以她让她死了。 因为慕涟与慕漪把忠心交与她,信任她,所以她温柔的对待着他们。 “我很满足。”慕漪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语。 即使云非烟此举并不是为了他,他也感到满足,尤其是听到之前云非烟那番她给他的权利的话,那番话还挺霸气的,让他没来由的就为此感到十分的欣喜,他像个被男子娇宠的女子一样。 “……风逐渐大了有些冷,我先回船舱内去了。” 云非烟不回应慕漪的话,也或者说她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 她拿起那船舱入内的那块黑布子,回身看向慕漪,淡淡的抛下了一句话,“你对我而言……只是个侍奉我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说完之后,怕面对慕漪的眼睛,快速的进了船舱内,一层厚重的黑布隔绝了慕漪与她看向彼此的视线。  云非烟是重生的人,虽说前世没有被叶安都正式迎娶过,但是男女之间该做的都做过了,她早就过了对感情懵懵懂懂又迟钝的青涩年纪,自然敏锐的感觉到了慕漪的变化,还有不时黏在她身上看着她 发呆的视线,那时她在绕河谷与慕漪分开,也不知道慕漪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猜也猜不着,只不过是感觉到慕漪以前的视线是内敛的,而从绕河谷回来之后,他的视线则是放肆又贪恋的。 刚发生了陌上那一件事,云非烟虽说表面看上去是平静的,其实心里一直都乱糟糟的,她现在除了拒绝慕漪,与慕漪说清一切事情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说过他只是奴隶而已,她不可能会对他生情,维持现在这样互不干扰的情况是最好的,是她最想要的。  风确实是越来越大了,行船时起风可不是什么好意头,运气不好可是会遇上风浪的,那阵呼啸的狂风吹起了慕漪束好发冠的墨发,吹起了他张扬的衣摆,一切都随风飘舞着,他则巍然不动的站着,不 受狂风的影响,眼神落寞又讽刺。 他的心也因为云非烟一席话一瞬间经历了暖春与寒冬这两个冰火天地。 因为她一句话而让自己的心境如此大起大落。 慕漪紧握起拳头,自嘲的笑着。 他又再次回想起来当初云非烟在云擎苍面前说出的那一句话,那一句话放现在来看,是让他身处极刑的话,若他永远不清楚自己对云非烟的感情该多好。 去绕河谷一趟,云非烟变了,他也变了。 慕漪紧握起拳头,骨骼咯咯的响,因为太过用力,所以青筋都露出来。 因为他是奴隶吗? 那梦境里她嫁给他,又杀了他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虚实梦境里的事情,究竟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的呢? 慕漪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慕漪的这些问题随着陌上的死亡通通都没有了答案,因为清童不愿意说,只故弄玄虚的说着不可再向他泄露天机。 云非烟入了船舱去,云如是还生着她闷气,气鼓鼓的扭头到一边去,不愿意看她,慕涟看了一眼,没有见慕漪跟着云非烟一起进来,也不知道在她离开的时候,他们二人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话。 云非烟对他无情这一点她也早就看出来了,她就只能为慕漪哀叹了,现在被伤害过一次他应该也愿意放弃云非烟了吧。  不管他们是奴隶身份抑或不是奴隶的身份,终究与云非烟都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要么就是作为奴隶配不上她,要么就是……只能与她毫无瓜葛的生活着,不让云非烟因为他们而拖入那个水深火 热的地狱之中。 云非烟直接在榻上坐着,出神的看着船舱外。 她眼中倒映的是景色,心中却未把这样的景色铭记下来,眼中有景心中无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来慕漪的感情对云非烟造成了困扰。 慕涟见不得她那个样子,放下手中女红,又走去船尾寻慕漪,有些事情也许慕漪已经懂,只是放不下。 这时候,就需要她这个姐姐的去敲醒他了。 不知道慕涟与慕漪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再回来时慕漪脸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寂静得可怕,更寂静得诡异。 这份寂静直到吃东西时被云如是给打破。  在船上的条件自然不比云府好,不会有什么大鱼大肉吃,带上些干粮充饥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慕涟从包袱中拿出了干粮,分给云非烟与云如是,云如是看了一眼,把头扭向船舱外,不肯看慕涟,更 不肯接过慕涟手中的干粮。 他还生着云非烟的气呢,他要绝食抗议,他要她求着他吃,报刚才的那个仇,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云非烟刚才那番话肯定是骗他的,她绝不可能会把他扔到海里做鱼饵。 慕涟伸出的手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只尴尬的保持着这个姿势,还对云如是这个大少爷脾气的小少爷好心相劝。  “小少爷,这船中环境不同,只有干粮可以吃,你若连干粮都不吃,饿着了自己怎么办?这干粮是府中的那婆子特意做的,吃着也是好吃的,就是有点干,多喝些水就没事了。”水囊她可带了好几个, 到陆路上应该这些水囊里面也会空掉了,若再不济就只能取海面上的水喝着,熬着到陆地上了。 不过都到陆路上了,什么都能用银子买下,要水囊也没什么用,只是现在走水路所以需要将就一点。  “哼!我就不吃!”云如是仍然犟着脾气。 第127章 管教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自己是如何被云非烟把他扔海里的话吓得屁滚尿流,涕泪横流的,现在竟然敢又生少爷脾气,真是吃一蛰不长一智,愚蠢至极,就像他那个云如絮姐姐一样。 云非烟默默的咬着干粮,确实有些干得难以下噎,她一边咬着一边以不悦的神情看向闹少爷脾气的云如是。 她本来还想着黄秀让这个十岁的小儿跟着她一起走是做什么的,原来是来折磨她的,大的关禁闭没办法对付她,所以就派小的跟着她折磨她,就是见不得她有一日安生的,真是最毒妇人心。 云非烟快速的把足以饱腹干粮都吃下,然后打开水囊猛地灌了一口水,再用手帕擦一擦嘴边,她从原位站起,走到了云如是的眼前。 “小姐……”慕涟求救似的看向云非烟。 她只是个奴隶,不能对身为主子的云如是来硬的,只能用软的,可是云如是这孩子并不吃软的,如此一来也只有云非烟的身份可以对他来硬的了。 若他是软硬不吃的话,那可就有得头疼了。 云非烟拿过她手上给云如是的干粮,低垂眼睑,轻声说道:“慕涟你去吃你的,不用管他,我来。” “这……”慕涟有些犹豫,但是回望着云非烟那冷漠的眼神,知道自己只能听从云非烟的,不能拒绝她,“好吧。” 反正她是拿乱发小脾气的云如是没辙的,对付云如是这个少爷脾气的孩子还是交给云非烟来比较好。 云如是扭着头,聆着耳朵听着慕涟与云非烟的对话,以为自己等一下就能享受被云非烟哀求的滋味了,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喜从心来。 他仍装腔作势的不愿扭头直视着云非烟。 云非烟从慕涟那里接过干粮,又看了看在闹别扭的云如是,心中一叹,不知那黄秀究竟是如何教导他的,竟然养出他这么乖张的性格来。 若不是有着云府少爷的身份,他这样的性格出个门都绝对会被人打死的。 “你是吃还是不吃?”她的声音听来只有冷意,一点也不温柔,不过她一直也没有对云如是语气温柔过,现在她的再与刚才慕涟的说话语气一比,就像直接从暖春过度到寒冬的那样。 总之云非烟没有要温柔的迁就他的想法,自然不可能会对他有好脸色、好脾气还好说话。 “我、才、不、唔唔唔!!!”云如是瞪得眼珠都快要从眼眶中脱落出来。 因为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云非烟居然会这样做,完全与他想象得不一样,他是想让云非烟求着他吃的……  云如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云非烟趁着他张嘴说话的空隙粗暴的把干粮塞到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还要说的话,那动作干净迅速又利落,就像庖屋的厨子宰鸡那样的下手利落,默默的啃干粮的 慕涟慕漪姐弟两见了都想拍手说一声云非烟干得好! 云如是拿下半塞进他嘴中的干粮,‘呸’了一声,怒看向云非烟,“这东西好难吃,我不吃!” 云非烟微微笑着,眼里一丝半毫的笑意都没有,她捏起云如是的下颚,怒目而视,“是吗?大少爷这么高贵,是有什么办法弄来新鲜的鱼肉供自己大快朵颐?” “我……我……”云如是发颤着颤抖着身体,他被云非烟的问题给难住了,也或者说明明自己想反抗,但云非烟说的句句是实话,即使不甘心也说不出任何的话去反驳。 “大少爷就算弄来新鲜的鱼肉,又知不知道鱼该如何处理,又该如何烹煮才能吞吃入腹才不会吃坏肚子?” “不知道。”云如是嗫嚅着,视线左右乱飘就是不敢直视云非烟那双翦水秋瞳,心虚的说道。  “这干粮你已经咬过,沾上了你的唾沫,你爱吃不吃,就算你把这干粮扔到海里也没人怪你,只不过你的干粮也就只此一份,你吃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人说你,要耍脾气饿死,死得这么没骨气,那也 没人说你,随你喜欢。” 云非烟松开手,不再看他,转而坐回到榻上,拿下一本之前一直在看的游记,慢慢的翻页阅读。 云如是看了看干粮上的自己的牙印,回想着云非烟那丝毫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算是知道了他是怎么样看奴隶的,那云非烟就是怎么看待他这个弟弟的,对云非烟而言,他就算死了也是没有关系的……  想到那些,再想到黄秀与云擎苍如此宝贝的爱护着他,云如是更是委屈,只是他这次不敢大哭出声,因为云非烟也不会心疼他,反而还会更加的恼他,所以他流着泪呜咽着默默的就着咸涩的眼泪吃下 干粮。 他知道的,云非烟根本不拿他当人的,他一句话都不会和她说了。 * 云非烟虽说已然十四都还没有去书院,那也不代表她一字不识,以前请来的先生夫子可是有好好的教导过她,她也有好好的在学的,偶尔也喜欢看些有趣的书卷,吸收知识拓展见闻。 说起游记……  云非烟忽然想起了东御景在船中对她说的故事,故事确实好听,说故事的人……可就有些糟糕了,想到此次去书院免不得要碰上他,虽说那次她是男装打扮出现在东御景眼前,但是也不代表东御景认不 出女装打扮的她,而且那时东御景已经看出她是个女子了,心思又是一阵复杂。 她怎么在重生的这一世,与东府这两兄妹竟然会这么有缘。 自云非烟刚才那一出以后,云如是懂得了彻底的收敛,他战战兢兢的与云非烟共处一室,不敢与云非烟多说半句话,唯恐惹云非烟不悦。 夜幕降临,云非烟站到船尾,看着夜晚的星空,感受着吹在身上的凉爽的风,慕涟在她身侧陪着她,只不过慕涟手中还拿着女红低头动作着。 “慕涟你觉得我那样子对他不太适合吗?”  “啊?”慕涟发出了一声茫然的疑问,半晌才反应过来云非烟口中的他是哪个他。 第128章 遇难见真心 慕涟摇头淡笑,“说不上不适合吧,有些穷苦人家的为了教导孩子信奉不打不成才的道理,可是死命的棒打自己的孩子的,小姐只不过是对待他的态度冷淡些,可没有怎样去虐打他,小姐的举动只是让他知 道收敛,不是所有人都会去无条件的迁就他而已。” 别人对孩子的教导,是对孩子的肉体造成伤害,云非烟对云如是的教导,是对云如是的心灵造成伤害。 慕涟如此想着,识相的不说出这句话。 慕涟与云非烟正说着,慕漪微微掀开那厚重的黑色幕布,神情焦急,“出事了,快进来!” 出事?云非烟眉头一皱,当即毫不犹豫的又回到了船舱内,四下看了看,只见云如是躺在榻上,神色看起来看起来万分痛苦,眉头紧皱着,张着小嘴不停的喘气,眼睛半翻白着。。 云非烟走到前,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有这一对比,她才知道云如是现在的体温高得吓人,怎么看都不是正常。 他好像忽然开始生起高热了。 “怎么回事?”云非烟看向一直在船舱内陪着云如是的慕漪。 慕漪也十分的焦急,但他也对云如是忽然变成这样的情况一头雾水,“不知道,本来见着他躺在榻上好好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那里不停喘气好像很痛苦,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冷着了。” 云非烟愁眉。 走水路最怕的就是有人生病,因为没有陆地上的大夫在,船上也没有懂医术的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按着原先定好的船程来看,还要两天才会到陆地上。 两天…… 现在必须给他取水敷上额头降温,虽说除了船以外都是海水,但是那些海水看起来不太干净,不太干净的水反而会让病症加重,只能用带着的水囊里的水。 “奴婢去拿水和绸缎!”慕涟是姐姐,以前也照顾过高热的慕漪,自然知道现在是该如何处理的。 而且云如是身上的温度真的是烫得吓人,再不降温他的体温把他烧成一个痴傻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涟当即取水与绸缎过来,把绸缎用水浸湿随后拧干水,放到云如是的额头上,看看能不能降温,云非烟皱着柳眉站在榻边,神情紧张。 “包袱里……还是算了,光是这样子降温能让他退下高热吗?”云非烟本打算问的是包袱里有没有药,可再一想到即使有药,这也是在船上,哪来的什么砂锅煎熬药材就放弃了把这个问题说出口。 慕涟摇摇头,“有人只用毛巾降温就能好,只可惜我在包袱中没带上毛巾现在只能用绸缎代替了,不过也有人即使用毛巾冰敷,也不会好,之后的情况会如何全看小少爷的体质了。”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身体竟然能有这么的滚烫的高热的,现在心下也是紧张,神色陡然一紧,云如是才是一个十岁的小儿,自然不像大人那样身体强壮极少染上风寒或是高热之类, 小孩生病也是说来就来,只是短短半天,白天还那么的活蹦乱跳生着气来着,现在立刻就生病了,这病恐怕还来得容易走得难。 “慕漪,去问船夫,还有多久能到陆地上,先不去江安了,立刻找个能停船的地方下船,先给他找个大夫问诊紧要。”云非烟冷静的判断着,立即吩咐道。 慕漪颔首,也知道现在非同小可,随即立刻跑去那船头找那个船夫询问。 云非烟看着不停痛苦的喘着气,还不停咳嗽的云如是,见他额头上被湿漉漉的绸缎敷着,捉起他的小手,发现体温还是那么高,一点儿都没有降下去,更是愁眉。  慕涟仔细的照料着云如絮,看了看船上摇曳的烛光明显的变亮,她又看了看船舱外的景色,发现外面连月亮的影子也消失得不见踪影,已是极晚了,她连忙拉上布帘堵住那船舱口,免得再让云如是吹 进风对身体更不好。  “问到船夫了,”慕漪自外头回来,走到云非烟眼前,“船夫说最快也得明日早上能到一个小村庄,可以在那里下船,不过听说那小村庄只有一个大夫而已,那大夫好像仗着村庄里只有他一人会治病,所 以有恃无恐的乱收钱替人看病,不像城镇那样。” 云非烟坐在云如是榻上的边上一点,不顾慕涟的制止拿下了他额头上的绸缎,泡在水盆里拧干,又再放上了云如是的额头上。  “那大夫只要不是个庸医就怎么都好,若他是个庸医治不好他还敢狮子开大口的话你杀了他,你去与船夫说明日一早若他恢复健康了就路线不变继续乘船……到江安一带再走陆路,若他没有恢复,到了 那村庄那里我们立刻下船,不走水路过去江安了,给他找大夫看才是最要紧的。”  云非烟看着那水盆里的水,其实知道即使云如是恢复健康都还是要下船的,已经熬不过在船上两三天的时间了,因为慕涟带来的水囊里的水已经尽数倒出来在水盆里,给他湿敷降温了,现在就连喝的 水也没有,明明病人也要多喝水的,虽然船的四周是一片汪洋大海,可是那些海水并不干净,喝了指不定连没病都会变成有病,不能在这种时候乱来。 云非烟守着云如是,慕涟见了,犹豫的说道:“小姐,天色很晚你该上榻歇息了,小少爷由奴婢来照顾吧,若是累坏小姐可怎么行?”  “放心吧,我没那么娇贵,不会因为一时不睡就会累到病倒,”云非烟一声哼笑,抚摸着云如是那热烫的脸蛋,“他生病大概也是因我而起吧,白天被我做得太过受了惊厥,所以此时才会生病,都是我不 好,还是我来照顾他。”  云如是烧得昏昏沉沉的,有些话听得模模糊糊,一知半解,隐约好像听到云非烟在和谁说着什么的声音,然后有人把冰凉的手放到他的脸上的,凉凉的,好舒服…… 第129章 变化 云如是抓着云非烟的手,更加紧贴着自己的脸蛋,指望依靠云非烟手上的凉意让自己降温,不再这么难受,他一抓着云非烟的手,就紧紧的不愿放开,甩也甩不掉。 云非烟在慕涟眼前晃了晃自己被云如是死死抓着的手,无奈的笑着,“你看,他的举动也在说他的生病是我的错,要我负责了,你先去歇息吧,若是我累了再喊你过来交换。” “奴婢与小姐一起照顾小少爷。”慕涟败给了云非烟的耍赖,不再让云非烟先回到榻上歇息,而且她也不可能让云非烟在此照顾云如是,自己就下去呼呼大睡,就算让她睡,她也睡不着。 看来,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了,除了生着病的云如是以外,谁也不会睡。 因为云非烟不睡,所以慕涟和慕漪也不会睡。 慕涟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是到了后半夜,她就控制不住涌上的睡意,只低着头,后来头太低了又猛然惊醒过来,如此重复了几次,慕涟彻底的熬不住了,彻底的耷拉着脑袋睡下,云非烟无奈的看着,想着慕漪努了努嘴,用 眼神示意慕漪,让慕漪把自己的姐姐慕涟抱到榻上去向。 慕漪与云非烟相处已久,知道只要交心与她相处云非烟必定也以心回报,也不说什么逾矩不逾矩的,就这样一把横抱起了慕涟,吹灭了烛火的夜色中,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深沉的炙热。 若她的性格就如他在民间所听过残暴无情好色无礼的那样,他绝不会对她…… “若你累了,也回榻上睡去好好歇息,我来照顾他。”他低垂着眼帘,轻声道。 云非烟笑着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不敢出声,她怕吵醒了云如是。  慕漪又看了看云非烟一眼,把慕涟抱着轻柔的放到榻上,让她好好的歇息,大多数时间都是慕涟在照顾着人,什么事情都是慕涟在做,慕涟自然会熬不住夜,云非烟与云如是就不说了,自小就是被人 侍候的命大多数的事情都不懂,而他虽为男子,慕涟也对他极尽宠爱,凡事都不让他碰,不让他做,慕涟太过宠溺他这个弟弟,所以他也帮不上慕涟什么忙。  就在慕漪抱着慕涟离开的时候,云非烟拿下云如是额头上的绸缎,再用手摸上他的额头,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一些,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正常人那样的体温,但是也没有之前那么热烫得那么的吓人了,明 日果然还是要下船找个大夫给他看一下,彻底治好了他这病去。 云非烟拧干绸缎,又再放置于云如是的额头上,她已经不知道重复了这样的动作多少次了。 “为……什……么……”云如是喃喃出声。 他半睁着眼睛,眼前雾气迷蒙看不太清,现在高热退了一些人也感到那么一点点的好受,他只大概看得到一个人的轮廓,而那个人长得十分的像他见过的云非烟那样。 他忽然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照顾他,不是很讨厌他还想把他当做饵料的吗?还是说,现在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云非烟以为他是难受,在说胡话,所以也不管他说的胡话。 “别说话,现在没有水给你喝,口干的话嗓子会痛的,到时候可有得你难受的,别又哭哭啼啼的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自己确信了这并不是一场梦。 “为……什……么……”云如是执拗的要得到云非烟的回答,她不回答他就不罢休了,虽然说话很吃力,虽然喉咙,很想要甘甜的水的滋润。 但他仍然想为什么云非烟现在会亲自来照顾他,他身边的那两个下人就算轮着来照顾他一夜也是绰绰有余的,何必她亲自过来照顾。 而且黄秀和云如絮在他生病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尽心尽力过,都是让下人来照顾他,看管他的,云非烟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她不是没拿他当弟弟吗?他,他还那样子对她…… 不知何时,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那光照正好照在云非烟苍白的脸上,她一夜未睡一直守在云如是的身边照顾他,眼下已出现了些许乌青,容颜有些憔悴。 云非烟低头看他,见他半睁着眼睛,眼神迷蒙,只口中一直在喃喃,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把手放到他的眼睛上面,给他遮住了有些刺人的光线,轻且柔。 “天快亮了,你好好睡一觉,到了那村庄立刻下船带你去看大夫,很快你就能健健康康的了。” 云如是听着云非烟的话,,看着眼前因为云非烟的遮挡而变得一片漆黑的黑景,莫名的又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云非烟拿开手。  云如是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不过现在天也快亮了,按船夫所说应该很快就能到陆上给他找大夫看病了,云非烟紧绷的精神瞬间放松下来,现在她才觉得自己被困意卷上,只是现在不是被困意卷上的时 候。 她挣扎着起身,一不小心一个摇晃,就立刻被某个人给扶住。 来人用着责怪的口吻责怪着她的不小心,“你若累了就别再逞强,毕竟一夜未睡。” 云非烟一笑,道:“确实是有些累了。” 她挣脱开慕漪扶住她的手,明显是想与慕漪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现在还是不要离得太近,免得他会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 “我是你的奴隶,更是你的剑,只为你所用,只要你一句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请你下令随意的使唤我。” 他自嘲一笑。 奴隶啊,这个词语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 云非烟看着他俊美的容颜有些恍惚。 她没记错的话,她刚刚见着慕漪买他进云府的时候,慕漪还没有眼前那么的俊美来着,犹是个少年…… 男子都成长得这么快的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慕漪尚在成长期,有所改变那才是最正常的,她平日不怎么留意他,怎么一夜未睡反而精神恍惚的留意起他来的。 第130章 那个地方,那件事情 “你去问船夫,还有多久能到那个村庄,让他立刻让我们下船,云如是的高热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的严重,可是现在身子也还在烧着,不能再耽误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即使云如是的身体没有之前那样吓人 的滚烫的高热,可是也是会慢慢烧傻的。 云如是最多只是性子顽皮一些,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云非烟那要他性命的话也只是随口说说,说来恐吓他让他安分一些,知道收敛一些而已。 她神情疲惫,慕漪让她好好坐着休息,他出去问船夫。 慕涟没过多久也睁眼从榻上醒来,呆滞的看了眼前的场景一会儿,立刻想起了自己昨日竟然先云非烟睡着的事情,慌张的从床上醒来,走到云非烟的面前,一脸的愧疚。 “对不起小姐,奴婢竟然……竟然……”接下来的话太过丢人,她无法坦率的说出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要陪着云非烟一起,结果自己因为白日太累了,反而到了夜晚控制不住的昏昏欲睡,最后竟然就那样睡死了过去,先于云非烟入睡还让云非烟一夜不眠,她甚至都不知道自 己是怎么走到榻上睡着的。 “你也只小息了一会儿,也最多一炷香而已,还不多睡一下?”云非烟神情倦怠的笑了一下。 她倒不会责怪慕涟,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慕涟准备,慕涟处理的,她疲惫了有困意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别人不拿奴隶当人,可她拿奴隶当人。  慕涟张张嘴,要说什么,结果被忽然揭开帘布的慕漪打断,“船夫说了,片刻以后就能停船泊到那村庄边,我们可以在那里下船,只是那船夫说了若在此处下船他们不能在那海边等我们,这片海有在海 上抢劫为生的海盗,他们不能在此停留着等我们,还说会回去把多余的钱退还给云府。” 云非烟揉了揉额头边的穴位,“那边的地理走陆路我们也能到江安,只不过要比走水路耗上的时间更多,走上十来天而已,既然船夫如此说了,那就如此,现在找大夫给他看病最为重要。” 云非烟最忧心的就是这件事情,如今听说了快到岸上了心头大石瞬间放下,几乎只是闭着眼睛就立刻睡着了,她挨着云如是,不知不觉的就那样入睡。  慕涟见了,把自己的外衣轻轻的披在了云非烟的身上,免得云非烟着凉也患上高热就不好了,她看了看云非烟身旁神色明显好转的云如是,想着一定要把云非烟如何悉心照顾云如是一事告诉给他听, 让他的性子别再那么顽皮,再惹云非烟生气。  船夫既然说了还有片刻就能停船,那云非烟自然也只能睡,然而这片刻的时间也足够她养足精神了,船夫停泊在岸边,慕漪先行上岸,随后他拉着慕涟上来,慕涟又再拉着云非烟与云如是上岸,因为 云如是还在高热着,所以云如是是无法像平时那样活蹦乱跳的走路的,只能交由慕漪抱着他。 岸边有四五个普通的村民,不过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坐船反而像是要接人的样子,接人这件事情本来并不可疑,但是他们的神情却有点奇怪。 他们试探的看了云非烟一眼,云非烟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立刻收回装作在谈天说地的样子。 云非烟因为奇怪他们这些村民的举动,有些特别的留心。 “喂,李大哥,好像不是那批人啊,虽然那小娘子看起来真是美得跟天仙似的啊!要是她是那批人里的人该多好啊!”  “你小子!说话小心点,人家都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做的那些勾当可不能让那些人听了去,看他们的样子非富即贵,就这么四个人就乘坐那么大一艘船,那是你能肖想的吗。”被叫为李大哥 的男子小声的教导着小辈。 那小辈色眯眯的看着云非烟一下,当看到腰间有佩剑的慕漪时,立刻贼眉鼠眼的把色眯眯的视线收了回去,不敢再多去肖想云非烟。 他以为他们说话声音够小的了,可惜他们不知道云非烟的耳朵好使,都好使到了他们那么小声说的话也尽数入了她的耳中。 那批人…… 云非烟沉吟,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有些隐隐约约的想了起来。 她没记错的话——是那件震惊整个昭华国的事情吧。 原来这个地方也是其一。  不过现在还是以云如是的病为优先,先替他找到大夫开药让他退下高热再想些别的事情,那些事情现在她也管不了,而且若不是那个人会参与其中,她也有点不想管,于她于云府都没有任何的利益可 言。 这件事情管起来只能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小姐,不去问问站在岸边那些村民们,让他们给我们指路去找村里的大夫吗?”慕涟小心的询问道。 “进了村子有得是村民,到时候去问,何必现在去问那些人。” 云非烟想起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就一阵阵的反胃。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眼睛看着你,肢体上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可都感觉像是他已经用视线亵渎了你一样,让人恶寒更让人厌恶的感觉。 云非烟一行人进了村子,寻了个坐在路边刨玉米的老太太,那老太太一阵吃惊,看了他们身上的衣着随后明白过来,热情的为云非烟他们指路,所以自下了船后没多久,立刻就为云如是找到了大夫。  云如是已经有些清醒,只是身子仍难受着,他见自己被慕漪抱着,却是不哭也不闹,紧紧的环着慕漪的脖子,在心里道歉,说了一声只有他知道只有他听到的发自内心的对不起,他的眼神还紧紧的凝 视着云非烟,一刻也不愿意移开。  那村里唯一的大夫看上去已经有些岁数了,还留着一撇山羊胡子,他身上穿金戴银,一股子的乡里绅士的气息,不过说来也正常,在这村庄一路走来,大多数的人居住的房子只是破烂的茅屋,而这个山羊胡大夫开的医馆与这乡村的乡野气息格格不入。 第131章 被人趁火打劫 医馆富丽堂皇的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他的医馆已经可以与京中的那些有名望的大夫开的医馆的华丽程度相比较了。 不过他内在如何腐败,如何乱收银子,只要他并不是庸医,能治好了云如是的病那就够了。 慕漪把云如是放下,让他坐好看病,云非烟说道:“大夫,这孩子自昨日开始就一直高热不退,你可不可以看看他,给他开些药止住高热。” 那大夫见云非烟一行人衣着不菲,眼前一亮,知道这是可以狠宰一头肥羊的时候,轻咳嗽一声,让云如是把手放到脉枕上来,他给他诊脉。  随后这个大夫又问了几句云如是因何生病,何时生病,生病时又有何症状的事情,云如是因为身体虚弱只能配合着被这留着山羊胡的大夫摆弄左右手,不过不管怎么摆弄他,他的视线始终都死死的黏 在云非烟的身上,追随着云非烟而去,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慕涟见了只以为云如是还在因为昨日云非烟捉弄着他的事情而生着气,因为不愿原谅云非烟所以才这么敌视着云非烟,不由有些忧虑。 “看来这小公子是受了惊厥,所幸虽说受了惊厥也只是有高热,若是出现了别的症状,那可就难治了,老朽给他在身上针灸,一针下去保证小少爷药到病除,生龙活虎啊!” “我不管你如何卖弄你的医术,只要能治好他怎么都好,若是治不好他,反而还让他出现了别的症状……”  云非烟眼神阴测,话语如冰寒,绝美的面容毫无笑意,慕漪懂得云非烟接下来要说的话,配合着她顺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拔剑时那铮亮的一声让人心生胆寒,他的剑身上闪着的锋利寒芒更是让人看 了都吓得魂飞魄散,慕涟也拿出了身上护身的皮鞭,笑得张扬,他们两个就像是云非烟的左右护法一样。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位小姐,你先让那位公子把剑收回去,这方圆百里也就我一个大夫而已,若我没有医术如何能为别人行医呢?我能保证绝对一针病除,”那大夫擦了擦汗,这才颤颤的说道: “小姐,你给这小公子看病,也要给银子的啊,对不对,我就靠着这门医术赚银子吃饭养家的。” 他面对着能夺自己性命的利器,仍然敢向云非烟提银子一事。 “你要多少?”慕涟先于云非烟发问。 他们拿出利剑与皮鞭也不是真的想夺这人性命,只是想让他识相点做人而已。 在船上就听过那船夫的说了,这个大夫仗着方圆百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为人看病治病,随意的开价,所幸荷包里也装够了银子,只要这老大夫狮子大开口是在她这几百两的银子能承受的情况下。 老大夫状似沉思的想了一会以后,伸出了五根手指,说:“这个吗?就这个数吧。” 他本来还想开更加多的钱的,只是现在被云非烟的气势给唬住了,不然的话他非喊价到让云非烟倾家荡产不可,起码叫到千两以上。 谁让这里只有他一个大夫,爱看不看,死了就滚一边去。 “五两银子?” “当然不是。”留着山羊胡的大夫摇摇头。 “五十两银子?”虽然这明显就是趁火打劫,但是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就算拿出了五十银两,剩下的银子也绰绰有余,最多就是不能太铺张浪费,省下一点。 慕涟惊呼,“五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云非烟此次出行,她也就只拿了三百两而已,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就能过一整个好年了,百两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更是可以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衣食无忧不愁吃穿,就一个随处可见的针灸治病,竟然喊上 了如此价钱。 难怪他这个坐落在乡野的医馆竟然开得如此的富丽堂皇,原来挣的都是黑心钱,这小小村落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慕漪听到他喊出的价格的那一刻是真的想砍了这个狮子大开口的老大夫了,别说他,其实云非烟也想对这个毫无医德的大夫动手。 只是,不能动手,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所有事情都只能做得低调再低调,她离开了云府,可她也代表着云府的脸面。 慕涟和慕漪等着云非烟的决定。 云如是看向云非烟,面如死灰。 云非烟讨厌他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非烟要在他高热时一夜不睡的照顾着他,但是虽说不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但这个村庄穷乡僻野,连个信使都没有,实在是没办法去联络到云府上的人,所以慕涟带了多少银子那 就只有多少银子能花了。  云非烟不可能还会为了他这个不懂事又讨她厌恶的弟弟,花光身上的钱财,让自己之后无处可去,甚至连搭船回云府也寸步难行,如果是自己的娘亲和二姐的话,她们也会那样做的吧,因为他已经见 过她们怎么对待那些有利用价值最后又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了 毫不犹豫的甩下他这个包袱,不愿为了他这个包袱而失去优渥的生活。 这么一想,他就没有什么立场去责怪要对他见死不救,要抛下他的云非烟,毕竟自己的亲娘都会那样子做。 出远门,不管是吃也好穿也好,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有银子再说。 云如是耷拉着,无精打采,他已经做好了听到云非烟决定舍弃他的那一刻的心理准备了。 出乎云如是意料的是,云非烟既没有说要抛弃他,也没有要老实当着被宰水鱼的命运,反而还与那个黑心的大夫攀谈起来了。 “这方圆百里,即使出了城镇也不会有一个大夫?”  那山羊胡大夫连连点头,语气坚定“从这村子出去确实是个城镇,城镇上也确实是没有大夫,小姐若是不愿让小公子在老朽这里看病,尽管带小公子去城镇上一窥,若有大夫在那坐镇,那就算是老朽输 !”  “啧。”云非烟嫌恶的看着他,一声嫌弃的声音自小嘴中发出,她现在已经是明显的不耐烦了。 第132章 只有一人 被动的当着待宰羔羊,是谁都不会开心,还能露出笑颜,若真有这样的人,也只能说那人实在是心大。 “若我用武力威胁你,你也不从?”  “小姐,首先老朽不是说过了吗,方圆百里就只有老朽一个能给人看病的大夫,再来,若你真的想杀了老朽,恐怕走不出这村子,老朽死了放过你,可那些等老朽看病的村民可不会放过你,你不也是知 道这一点,所以只是拿兵器出来要挟老朽,并没有立刻让老朽人头落地,还与老朽多番废话吗?”大夫轻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眼中闪过一抹可恨的精光。 “……” 全被他说中,云非烟无话可说。  她倒是真的想不顾身份,杀了这个没有医德还趁火打劫的老不死的,可是现在又多了一件事情让她不能下手,固然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可若真如他所说,这方圆百里只有他一个大夫的话,她杀了他 ,就是不给那些村民或者居住在附近的人,或者像她这样有人在船上中途生病的人的活路。 所以她现在就算极想动手,就算一声令下慕漪就会照做让这个趁火打劫的大夫人头落地,她也不会选择去做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慕涟,把包袱里所有的银票给我。” 慕涟再三犹豫,云非烟又不耐烦的催促着她,最终还是认命的从荷包里拿出三张百两银票,交到云非烟的手中。 云如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云非烟,感觉好像是自己生病到耳朵都有了问题,其实云非烟根本可以弃他不顾的,明明还那么凶巴巴的对待他来着,还说她根本不在意他的性命,不把他当弟弟…… 为什么现在又要对他这么好呢?云如是低下头,眼眶湿润,不敢给云非烟或者别的人看见自己的囧相,只默默的抹着眼泪,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那大概……是感动,这样的感情他从未体会过,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带给他这种新鲜的感情的云非烟。 云非烟把银票拍在大夫看诊的桌上,“这样,你可以替他看病了没有?”  那大夫半眯着眼睛,拿起云非烟给的三张银票,仔细的辨别的银票上面的官印,确认是真的以后,又再做出为难的神色,装腔说道:“老朽说的是五百两,可小姐你只给了老朽三百两,这个就有点难办 了……” 实在是忍无可忍这种得寸进尺的小人,再忍下去她果然还是冲动点,不多想就直接杀了他更加的好,为民除害。 云非烟露出妖艳的微笑,使唤着慕漪,慕漪立刻拿起长剑架在那大夫的脖颈上,那大夫吹胡子瞪眼,半仰着头,举起双手,惊恐得一言不发。  云非烟绕着他,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清冽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像是一道逼人的催命符一样,她嫣然一笑,“我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三百两,再要多也没有了,还有顺便说一句,我忽然想到了,虽说杀了你 的话是断了别人的生路,但是你若惹恼我的话,不杀了你还有别的折磨得你不得好死的方法,你是用手来替人看病的,又不是用脚的,对吧?”  “所以你是想平安无事的替他看病,然后揣下这三百两银票收入怀中呢?还是断了双腿给他看病再把这三百两银票收入怀中呢?”云非烟妖艳的笑容与她此刻残忍的话语相配极了,看起来就像是个蛊惑 人的狐妖一样。 顺便说一下,她已经想好了,等到她回到京中的时候,此人敢借着自己独市就来趁火打劫,就要准备好承受着接下来的自己多行不义的下场了,这三百两可不是给他白拿的。 若她回去之后,还一点处罚都没有给到他的话,她可就对不起坊间传闻她残暴的传言了,反正收拾这些人不知道有多轻松,一切都是身份最大的人说话,她绝对要他彻底没了生路,自己制裁自己。 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起来,云府在改善产业经营情况的同时也应该要扩展新的产业,往医馆的方向多方发展了,免得有人一家独大,胡乱开价。  那大夫还好也是个识相的人,虽然仗着云非烟不会杀他有恃无恐,但是一提到云非烟想砍掉他的双腿,他倒是知道云非烟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老实的不敢再多说什么要五百两的事情,而是默默的 把三百两银票给揣进怀中,紧紧捂着。 “这位小姐,你先让你的侍卫把剑收起来,我才好给小公子看病对不对!刀剑无眼啊对不对!我都答应只收三百两了,还想怎么样。” 慕漪看向云非烟,等着云非烟的吩咐。 他说过,他是她的剑,剑就只能随着主人的意志而行动。 她不会对奴隶动情,那她也不会对剑这种没有思想的去动情吧。  “还不够,”云非烟凑近到那大夫面前,眼神阴森,犹如蛇蝎一般的让人心惊,“你会为了保住自己的这双双腿尽心尽力的治好他的病的,而不是因为我只给了你三百两少了二百两,所以就随便的给她治 病的吧?”  被她说中自己接下来自己打算做的事情,那大夫呼吸一窒,在最爱的银票与不能缺少的双腿之间衡量,只不情不愿的点头,“唉,老朽也不知今天这是什么运气,撞上你们这些粗暴无礼之人,老朽竟然 收下了银票,那肯定会尽心治好小公子的病,还你一个健康的他的。”  云非烟起身远离他,“你能够识相点配合,那就是最好的了,既然有你的话担保在先,想必你也还是爱惜着自己身体的,快带他去针灸看病怎么都好,若是你收了我三百两银票,连个小小的惊厥也治不 好,那你还是早日和自己的双腿道别吧。” 那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看了云如是一眼,“跟着老朽到内室来针灸吧,老朽的医术保证针到病除。”  慕漪收起了剑,扶着云如是进到内室去。 第133章 时候未到 虽然云如是只是个十岁的小儿,可他说到底也算是半个男子,云非烟和慕涟还是不要随着进去比较好,有慕漪在,也不怕那个大夫会在对云如是的治疗上做什么手脚。 云如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云非烟,随后把视线收回,随着他们进了内室,准备针灸早日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健康。 慕涟的眉心紧皱着,自刚才她把所有的银票都给了云非烟以后,一抹忧愁就在眉间难以消散,美丽的脸庞正为着将来的事情忧心忡忡。 她有些怪自己的愚蠢,刚才干嘛不偷留一张银票下来,为什么要尽数都给了云非烟,然后云非烟再尽数的给了那个趁火打劫的山羊胡大叔。 反正那个人也不知道他们身上究竟带了多少银子,拿两张也好过拿三张。 慕涟想着刚才的举动,不停的陷入后悔之中,不停的责怪着自己方才怎么做出了这么愚蠢的事情。 这下可好了,身上只有包袱,包袱里只有些干粮和些零碎的物品,到了这陆地上反而比在床上时还要发愁。 她出声叫着失神的看向不远处的云非烟,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现如今我们没了盘缠,这附近也没有什么认识之人,晚上……” 晚上该住哪? 她和慕漪倒是没关系,躲避着那些人的搜寻的时候就试过在破烂还传闻闹鬼的寺庙里呆上了几天几夜,只不过云非烟与云如是不同,总不可能会在寺庙里睡得安生。 想到此,慕涟是真的恼死了那个山羊胡大夫,恨不得杀了她,可是不知道云非烟却有所顾虑,就他那样的态度,云非烟也只说是要砍掉他的双腿,没有以他的性命去要挟他。 也许就如那大夫所言,云非烟不会动他的小命,是因为云非烟有所顾虑。 云非烟看向远处那些围观着这家医馆的村民,见到他们对着这家医馆指指点点,有人神情激愤,有人面黄肌瘦看起来像是命不长了,他们看着云非烟的眼神,无一都在诉说着一个词语。 羡慕。 羡慕她有钱能够让那个大夫为她的人看病。 云非烟想起在船上下来时在岸边见着的那些男性村民,再看着远处的那些老妇人或是幼童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她,羡慕着她有银子看得起病。 这些人前后相联系,她想到了些什么,原先断断续续的片段终于补全。 看来这趟浑水,非蹚不可。 现在来看,反而蹚这趟混水,做得好了云府会名利双收,而且医馆也能顺势开起来。 再有,也能顺便帮一下那个人…… “住宿问题……这出到城镇那边,有当铺的话就怎么都好说了,大不了拿上包袱里一些东西先去换银子。”  相较起慕涟的心急如焚,云非烟倒是不着急,城镇没大夫也就算了,总不至于连个当铺都没有,她身上带的哪样东西拿去当铺典当,虽说会被当铺压价,但也应该能够凑足接下来的盘缠,顺利的与那 个米粮的掌柜陈信会合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该担心的是——陈信那人才是。 “这怎么行!”慕涟听云非烟如此一说,震惊的反对着,堂堂的郡主,堂堂的云府大小姐,怎能沦落到竟然要典当身上的东西凑钱,只可惜她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帮不了云非烟的忙。 云非烟知她在顾虑着什么,一声轻笑,看向了毫无动静的内室,约莫这云如是的针灸也还要很久,让慕涟把包袱放到桌子上打开。 慕涟心生疑惑,却还是照做,她把包袱上系着的结利落的给解开,摊开了包袱,让云非烟一览无遗。 这里面只有些衣物发饰还有一些个小玩意,比如云非烟自绕河谷之后带回来的狐狸面具,干粮在另一个包袱里,但是那些东西并不值钱,所以她就只给云非烟解了这个包袱。 云非烟本想找些珠子浑圆的发簪拿去典当,却一眼就扫到了包袱里并不该出现的一样东西,她对这件物品还印象尤深,就算是忘,也不应该是现在就忘。 照华给她的折扇。 云非烟把那把折扇从包袱中拿出来,放在手中细看,“我好像没有吩咐过你拿上这把折扇放到包袱中吧。”  “这江安与京中的天气反差太大,现在又是季节交换之时,奴婢怕小姐路途上会觉得闷热难耐,就自作主张的在包袱上放了这把折扇,虽说带团扇也可以,但是收拾包袱却是不方便了。”慕涟向着云非 烟解释说道。 她这算是自作主张,不免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云非烟对她这样的自作主张会有何想法。 而且总觉得云非烟对待照华的态度,有些不清不明的,不像是对叶安都那样明显的厌恶,可也不像是对慕漪或是别的男子时的毫无所谓…… 云非烟张开扇子,看着扇面那副名家真迹的画作,再左右看一看,扇子上面并没有照华的玺印代表这是他的物品,不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看来不用去典当她其他的东西,此把折扇的价值可比她的饰物还要来得多,换个几百两都只是轻的了。 若她说这扇面上的题字是当今三皇子的真迹的话,恐怕还能典当到更加多的银子,不过也很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她还是保险起见,不铤而走险说些无谓的话换来更多的银子了。 不然到时候传出去,丢脸的不止是她,还是云府。 那大夫虽然是狮子开大口趁火打劫的无良大夫,倒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的本领,不过一个时辰,云如是再从内室出来时,脸上的倦色一扫而空,脸蛋还红扑扑的,十分的红润。 慕漪对着云非烟投过来的询问视线点点头,算是在告诉他那个大夫有好好的为云如是看病,没有耍什么花招。 之后,慕漪向那大夫问路还要走多久才到城镇,还有城镇上有没有当铺,那大夫恨不得他们几个瘟神快点离开他这个医馆,自然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云非烟四人向着城镇走去。 只是云非烟离开时,笑眯眯的看了他这个医馆的匾牌良久。  她说过,她的三百两可绝对不会是白给的!今日不报,只是因为时辰未到! 第134章 你是我姐姐 云如是自从内室出来再见到云非烟,一改昨日那样嚣张跋扈的态度,主动走过去牵起了云非烟的手,现在的脸红不知道是刚刚在内室里热着的,还是因为他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脸红。 他的小手抓着云非烟的手,他手中还出了一些黏腻的手汗沾到了云非烟冰凉的手上,仍抓得紧紧的,牢牢的,怕云非烟会无情的甩开他。 慕涟和慕漪都很惊讶他的举动,他竟然会主动的牵上云非烟的手,换作昨日在船上的时候,明明恨不得离云非烟远远的,要么就是在生她气,要么就是在畏惧她。 看来这小家伙也知道谁是对她好的人了。 云非烟定睛看了看他,见他害羞的低着头,不愿意抬头看她,一言不发,云非烟眼里染上了发自内心的笑意,不由有些想逗一逗云如是。  “怎么办?我为了给你看病花光了身上的盘缠,现在在这里即使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环境,可也不认识何人,更是没钱到寸步难行了,接下来就只能在外流浪,随便找上地方睡上一觉,防止那些有 心之人了。” 慕涟在身后听着云非烟那些话,无奈的摇头苦笑。 有时候,云非烟还真的是有点坏心眼,偏偏她自己还不自觉,不过这样的性格也并不惹人讨厌就是,总好过她的性格真的如传闻中那样。 慕漪眼神幽幽的看着云如是与云非烟相牵的大小手,忽然觉得有些羡慕,他已经沦落到要去羡慕一个与云非烟有血缘关系的小孩了。  “我……我可以睡在那些破烂的地方的,”云如是低着头,咬唇说道,“只要姐……姐你陪着我,去哪里都没关系,我会乖乖听话,不哭不闹,会好好吃干粮的,那庖屋的婆子做的干粮其实挺好吃的,我 不讨厌。” “你刚才叫我什么?”云非烟本打算只是逗一逗忽然觉得不好意思的云如是而已,没想到却听到了令自己意外的话语。  云如是不是没叫过她姐姐,但那一般都是云柒等长辈在场,他这个机灵鬼就被黄秀教导着叫她姐姐,虽说叫是叫了,却没有一次是真心的,昨天他在船上如此大闹,完全没有平日的乖巧,而且也不怎 么叫过她姐姐,一直直呼她名字。 怎么现下身边一个长辈都没有,就只有她和慕漪慕涟二姐弟,他反而愿意如此称呼她了。 “姐姐,你是我姐姐,我这么叫你有什么不对吗?”云如是一脸的无辜。 经此一事,他年纪虽小,所以在对待事物与人的事情上反而比大人更加的敏感,他能感觉到谁是真心的,谁又是假意的。 云非烟虽然爱恐吓他,一点也不像云如絮那样疼爱他,而且云如絮总是对他说着云非烟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惹人厌的坏话,可他跟在云非烟的身边,却没有听过云非烟如何说过一句云如絮的坏话。 云如絮对他很好,但是一到关键时刻比如说要花光她身上的所有盘缠,她绝对会抛下他不管,绝对会。  云非烟对他很不好,但是她到了关键的时刻,守着生病的他一整夜不眠不休,面对狮子大开口的大夫就那么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的就把身上的盘缠全都交出去给他看病,没有考虑过弃他不顾这个选 择。 有时候一个小孩子的直觉是可以和女人天生自带的直觉同论的。 比起云如絮这种虚伪的好,他更加喜欢云非烟这样对他,他更加喜欢云非烟这个姐姐。 “那你接下来会乖乖听姐姐的话,姐姐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不再对下人乱发脾气吗?”云非烟又惊又喜。 云如是到底还是小孩心性,不懂得分对错善恶,只要他愿意自此之后都听她的,她一定会好好尽到自己做姐姐的责任,把他引领到正途上,让他成为一个好青年,然后云如是将会成为云府的家主。 她一定要让云府走回兴盛的正途,而不是逐渐没落的末途,她绝不能再像前世一样,让云府的辉煌破灭。 云如是抬头看向云非烟,“我会听姐姐的,教导我学习的夫子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要的你的听话,不是短暂的在此时,跟在我的身边才听我的话,”云非烟蹲下身子,不在意裙摆沾上了地上的尘埃,平视的看向了他,“我要的是你即使回了云府,也只听我的,还有爹、大伯和祖母 说的话,至于你娘亲与你如絮姐姐,她们说的话你不能听,对你无益。” 云如是歪着头,显然云非烟说的话,他还不能全部理解。 “姐姐说的是我不能听娘亲与二姐姐说的话了吗?” 云非烟蓦然怔了怔,她好像说得太过了,有些事情也不能向云如是说太多,两边都与云如是有亲缘关系,但她们注定有人一定要在云府中出局,现在还是不说得太详细,怕伤到他的心。 还是等他长大了,能明辨是非衡量一件事情的利弊之后再说吧。 “不是不能听,是你听进去时要去分辨她们哪句话是该听从的,哪句话又是你不该听从的。” “若我拿捏不住主意,是该听她们的话,还是不该听她们的话呢?”  “那种时候,你就到斋心院来找我,不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记着今日一事,只有我们知道,你不许向任何人说起,这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云非烟伸出了一个小尾指,她没记错的话,小孩之间好像 都是这样的承诺一件事情的。 云如是也伸出小尾指,勾上了云非烟的尾指。 他一脸的懵懂,只听懂了云非烟说的这件事情他不能向云非烟以外的人说,立志从现在起做个守信的好孩子,否则就是违背了拉勾的誓言。 “因为你很听话,所以天上的神仙说不会让听话的好孩子沦落到没有地方住下这么惨,先陪姐姐去一个叫做当铺的地方,之后就能去找客栈要房间了。”  云非烟拍拍尘埃起身,拉着云如是的小手。 第135章 阿华大哥 云如是听了云非烟一席话似懂非懂的点头,也没有多问云非烟为什么要去当铺,又是为什么去了当铺就会能够在客栈买下房间入住。 他被云非烟灌输了一些事情,还需要良久才能消化下去,所以也只是拉着云非烟走,跟着云非烟走,一路都在认真的沉思着。 慕涟见了云如是愿意听云非烟的话,真心的把云非烟当成自己的姐姐,也不由的为他们高兴,毕竟她自己也是有弟弟的姐姐。  两拨人,两对姐弟,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那个有些年岁的老旧的当铺,当铺里人烟稀少,柜台里有个精明的掌柜,柜台外有个长相普通的村民,那村民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身上毫无特色,几乎 就是那种让人看过一眼就会忘记容貌的神色。 看他那样子,倒不像是在当铺打杂的伙计,既然不是伙计,又来当铺这里,那此人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与她云非烟的目的一模一样。 来此典当物品,换银子花。 如果她没有前世的记忆的话,恐怕会只看了看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民一眼,随后就抛之脑后了,只可惜她还有前世的记忆。 对于眼前的这个普通的村民的长相也算是还没忘光。 “这位村民,似乎有点眼熟?”云非烟眯着眼睛,毫不顾忌的看向那个长相普通的村民,放肆的打量着他。 慕涟与慕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京中那种地方不可能会有乡野村夫,云非烟也不可能会在京中结识这个乡野村夫,可是慕漪随着云非烟去绕河谷,也不曾见过这么一个人。 不知道云非烟口中的眼熟,是真的眼熟还是…… 慕涟听云非烟说见着此村民眼熟也有些惊疑,不由也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开始细细的打量起来。  这一看,她倒是看不出个什么,若要以身高来论,此男子的身高与云非烟接触过的那些男子都差不多,只见他身上穿着粗麻布衣,草鞋都已烂出一个小洞还继续穿着,显然是个生活困窘之人,再一看 他双眼无神,肤色黝黑,手中茧子无数,怎么也不像是会与云非烟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郡主相熟的熟人。 不过她进云府也没有陪云非烟多久,有可能是她没进云府之前,云非烟就已经认识的人。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姑娘说笑了,我粗人一个,一直在此村庄生活,哪能认识你这么美若天仙的一看就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那个村民紧张的缩着身子,对于云非烟突然的搭话不知所措。 云非烟说他是熟人,他却像是真的没有见过云非烟一样。 “……”云非烟但笑不语。  “这位姑娘,你来我这店铺,要叙旧就出去叙旧,我这当铺小,可容不下这么多人在里间闲聊,后面的人可只能在外面等着,进不来。”那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看不下去,出声叫着云非烟,满脸的不耐烦 ,“还有你这个穷酸的,究竟要不要典当你那不知道哪偷来的东西,不当就给我滚!快滚!”  看来这当铺掌柜,对云非烟的口气已经算轻了,没有对她用上‘滚’的这个字眼,兴许是看到云非烟身上衣着,以及身后慕涟慕漪的护卫,所以小心的用词,不想得罪她,而那男性村民就是个穷鬼,所以 他就肆无忌惮的说出了些难听的辱骂。 “掌柜的,你如此辱骂他人,他日你若发现自己今日骂着了贵人可怎么办?我看以后可有得你后悔的。”  “姑娘你可说笑了,我可没辱骂过你吧,只不过是说了让你不要耽误后来的人的话而已。”当铺掌柜听云非烟说起贵人一词,再看云非烟气度不凡,身后的护卫更是俊男美女的组合,这下人的品阶都这 么高了,普通人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下人伺候,暗暗发抖,以为自己哪里惹到了云非烟这位贵人。 云非烟既是云府的大小姐,又有着郡主身份,确实是个贵人,不过她现在口中提到的贵人可不是她。 见那当铺掌柜的会错意,云非烟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转向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那个男村民,“你确实与我的熟人很相像,今日有缘一件,能不能在此请教这位兄台的名字?” “阿华……”阿华在云非烟的询问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姑娘若要典当物品,那就请姑娘先吧,我随后,不过是早一点与晚一点而已。” 那男村民神情平静的看了云非烟一眼,他既没有因为被辱骂而感到屈辱和生气,也没有因为云非烟的相帮而感到感激,他的神情不悲不喜,太过淡定,反而看向云非烟的眼中还流露出一丝惊疑。 云非烟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再多说什么或者过多纠结,看样子她是真的认错了熟人,而且也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云非烟也不与他客气,道:“如此就多谢华大哥让小女先行了。” 云非烟看向慕涟,慕涟会意,当即从包袱中拿出那一把照华赠与的折扇,她接了过来,一眼也不看,直接就要递给那在柜台后的当铺掌柜,让掌柜的出个价,却被一只黝黑的手给拦住了。 “华大哥,你怎么了?忽然伸手阻拦我,是怎么回事?”云非烟凉凉的看向名叫阿华的男村民,眼中尽是揶揄之色。  慕涟看着云非烟又流露出捉弄人的坏心眼,不由对那个叫阿华的村民更加的上心,云非烟可不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有这种态度,这看样子她明显就是知道那个自称阿华的村民是自己认识的人,可那个 阿华却也明说了他并不认识云非烟。 真是怪哉。  “啊,我只是好奇,该不会姑娘来此当铺,想要典当的竟然是一把男子的折扇吧?此折扇不像是姑娘家本身持有的,你要拿也应该是拿团扇才是,我就在想该不会是哪个人好心赠予了折扇给姑娘,姑娘却不懂得珍惜?” 第136章 恨不得掐死她 “啊,你说这把折扇啊,华大哥猜得真准,确实是别人赠予我的,”云非烟看向他,眼神戏谑,“说起来也不叫赠予吧,只不过我向他借来了这一把折扇,此人嫌弃我用过的东西,所以此折扇自然就归我了, 应该也没有什么心意不心意的成分在,更加不用提珍不珍惜。” 该珍惜的东西她自然会好好珍惜。 如她从陌上那里得到的狐狸面具,即使饿死她也不会当掉那面具,虽然那狐狸面具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怎么值钱。 该利用的东西那就得好好利用,发挥出这件物品的最大价值。 如她从照华那里得到的折扇,而现在正是这把折扇派上用场的时候。  “所以我要如何处置不也是我的自由吗?你说对吧华大哥,还是说华大哥打算替那个把折扇赠予我的人打抱不平呢?要怪的话就怪那个人不会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盖印,就算拿去当铺典当别人也会收, 这东西真是再方便不过了。”云非烟一脸无所谓的说着。  “……”阿华想了想,发现云非烟说的话实在是太过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最后他默默的移开了手,话语中有些颤音,“是阿华多事了,不该多管姑娘你的闲事的,还望姑娘勿怪,不过姑娘你做此事 还是不要让那个赠你物品的人知晓了,恐怕他会被你气得发狂。”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多谢华大哥忠告,我绝不会让那人知道的。”云非烟一脸的认真。 认真到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伸出双手狠狠的掐死她才能平复下这份火气。 阿华退到一边,扭过头,不想再看云非烟,而且另一方面就是慕涟探究的视线太过放肆了,他不想直面上慕涟的视线。  云非烟透过柜台那小空隙,把那把折扇交到了当铺掌柜的手上,“此扇上可是名画师的真迹,此画师只为宫廷之人作画,想必你这掌柜见多识光此为真迹还是假迹吧,我也是因缘际会之下得了这把折扇 ,能典当多少钱,你最好好好衡量,若是乱开价那我只好另寻当铺了。” 这地方还真奇怪,医馆只有一家,当铺倒是随处可见。 那当铺的掌柜眯起眼睛,细细看了一番,确定是真迹无疑,恨不得立刻把此物收入囊中,等到后世,那有名的画师已经百年之后了,世间再难寻他的真迹,此物的价钱只会更加的翻上几倍。 “一百两。”他谨慎的给出了一个价格。 “看来我还是去别的当铺看看好了……”云非烟说着,作势要拿回折扇,再去下一家的当铺看一看。 还真当她是痴傻的吗,此物可是千金难求,一百两傻子才卖?若不是被那个狮子大开口的大夫坑她的盘缠,她都不会打上这把折扇的主意。 “等下,等下!姑娘何必那么急着走呢!”当铺的掌柜从柜台后面走出,急急忙忙的要挽留着云非烟,“价钱好商量,好商量!” “这样吧,”他伸出了四根手指,一脸的肉痛,“四百两如何?” “一千两,你爱要不要。”云非烟不松口,一口咬定价钱,少一个子她都不当。 那掌柜的见她神情坚毅,是真的不能再好商量了,想到云非烟手中那把折扇的价值,狠心下来,眼里流露出痛心的神色,“一千两也不是不行,但姑娘你这折扇须是死当!” 云非烟不退让,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不能再退让了,开当铺的可没有开善堂的心。 “好啊,死当就死当,你准备票据和一千两银票过来给我。”云非烟考虑都没有考虑,相当爽快的答应了。 在一旁候着的阿华听到她的交谈声,脸色越来越黑。 云非烟接过那掌柜的交给她的银票,她又再交还给慕涟,让慕漪好好保管,然后云非烟一行人离开了那个当铺。 本来三百两就已足够了,如今得了一千两路上的花销更是绰绰有余,而且那被死当的东西也不是云非烟的东西,云非烟自然是不心疼的。 “今天云如是他的病才刚好,先找个客栈住上几天,先不急着去叫船往江安,等到确定他身体不会再复发疾病,再出发吧,现在先在这镇子上待上那么一两日。” 慕涟询问着云非烟现在有何打算,然后云非烟想了一下,如此回答着。  “奴婢知道了,对了,小姐,你认识刚才的那个叫阿华的男村民吗?我见着你像是认识他的样子,原本见着他不大像是与你相识的样子,可是你拿出那把折扇典当之后,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样, 神情没有之前那么的无所谓了。”慕涟还是很在意那个叫做阿华的男村民。  “认识嘛,自然是认识的,”云非烟想到他那副吃瘪的模样,连连失笑,“你也是认识他的,还见过他好几次来着,好好动一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他是谁吧,现在的话即使你猜不出来他是谁,我也不打算 就这么简单的揭开谜底。” 现在关于他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有利于他的行动,她不会阻碍他的,只不过是在某种时候有必要去帮他一把而已。 慕涟噘着嘴,说了好多个人名都被云非烟一一否认了,她实在是想破脑袋猜不着了,可云非烟又说不会选择现在揭开谜底,害得她心痒难耐,慕漪与云如是见了开心的哈哈大笑。  之后,他们说说笑笑的走在路上,然后见着了一间客栈,就进去拿下了两间厢房入住了,云非烟与慕涟一间,云如是与慕漪一间,云府的姐弟睡床上,慕涟姐弟就都睡榻上,就决定下来是如此分配了 。  这家客栈还包了酒楼的生意,一楼的是吃的,二楼则是住的,开这家客栈的人也算是有些头脑,云非烟也还是见到了如此的经营方式,在昭华国一向都是酒楼只做酒楼的,只负责吃的,客栈只做客栈 的,只负责住的,把他们二合一起来既便利又是个好想法,一间店铺赚了两个店铺的钱。 云非烟点了些菜,他们围坐在一桌,各自拿着筷箸。 云如是开始时并不明白为何云非烟要让两个奴隶与他们同桌吃饭,可云非烟却说了一句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些深奥的听不懂的话语。  以心相待,以诚待人。 第137章 赎回来 云如是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理解,闷闷不乐的埋头吃着香甜可口的瘦肉粥,不想抬头看着碟中装着的鱼肉,因为云非烟不让他吃。 倒不是虐待他或者故意戏弄他什么的,云非烟不给他吃鱼肉是因为他才刚刚病好,不适合荤腥油腻的东西。 这边他们吃着菜,说着话,却不知道在对门的一间大宅子的回廊二楼,靠近窗外的地方,有人自刚才开始一直在监视着他们,名为阿华的男子看着云非烟那张开心的面容,一直眉峰紧皱。 “幻。”他一声轻唤。 立刻有一个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那男子的身影形如鬼魅,确实配得上幻这个名字。 “主上有何吩咐?”名为幻的男子恭谨的跪在他眼前,跪在他这个‘普通’男村民的眼前。 “为何映雪会出现在此地,你去查一查,不要让任何人阻扰我们的计划,等了许久已经快要收网把此事昭告天下,把我那大哥给赶下太子之位了,此事绝不能在此时出任何的差错。” “映雪……”因为这是个他显少会听到的名号,幻喃喃,随后才反应过来,“主上说的可是映雪郡主?” 让他不解的是,那个荒淫无道的映雪郡主此时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城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在你的人那开的客栈那里进食的那桌人,有个小孩坐在旁边的那个女子,”阿华,不,应该说是照华,指向了窗外他自刚才一直看着的那桌人,“好好看清楚,那为首的女子就是映雪,你去打探打 探她究竟为何来到此地。” 云非烟刚才见着他就说他是她的熟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他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看不出来,云非烟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他的伪装,还是说他这张假脸,真的与她认识的人相似? 世上该不会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 “是,属下遵命。”幻探头看去,在心里记下了云非烟以及云非烟周围的人的面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他就要做的就是忠实的去执行照华的命令,正欲离开时…… “幻,等一等,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他正欲悄无声息的离去时又被照华给叫住了。 “主上请吩咐。” “在镇头那里有一家当铺,有一把原本是属于我的折扇被人拿去死当了,你去想法子让那把折扇回到我手中。”照华想起云非烟的举动,仍然是有些生气。 他不要才把折扇赠予她,可不代表她可以随意的拿着他不要的物品去典当,她一个小小郡主把他这个皇子当什么,分明就是毫不把他放到眼里。 “折扇?”幻一怔,随后看到照华不悦的面容,不敢再多问什么,他只要去完成照华的命令就好了,其他的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他就该闭嘴才对。 虽然他真的很不懂照华收藏了如此多的折扇,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怎么竟然那么执着的要一个被拿去当铺下了死当的折扇。 而且这折扇,看照华阴沉的脸庞的样子,应该不是照华本人拿这把折扇去当铺死当的,不知是谁竟敢如此不要命了,是一心想寻死之人吗? 幻离开时,照华又再沉沉看向云非烟他们,随后才收回了目光。  他有他该做的事情,只要云非烟不是来妨碍他的,那就随便,虽然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恨不得当场杀了她,恨自己为什么那次在叶安都的王爷府对她下手做得干净利落一些,云非烟是无意而为还好, 若云非烟是真的看穿了他的伪装,敢胆大包天如此玩弄于他的话—— * 云非烟与云如是和慕涟正说着什么,慕漪忽然压低声音,他嗓音冷冽,“把头低下,有人在看我们,来者不善。”  他能敏锐的感觉到一道阴鸷的视线如毒蛇一般投了过来,那道视线绝对是冲着他们而来的,充满了杀气的视线,慕涟也有所感觉,低着头不敢太抬头,让云非烟与云如是也照着做,免得被那暗中窥视 他们的人看清了他们的容貌。 这充满压迫感的感觉,让慕涟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张着嘴那个人的名字明明就要说出口,然而她明明觉得此人熟悉,却愣是说不出给过她那样感觉的人的名字,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云非烟与云如是都是普通人,最多只是因为受过教导所以比普通的男女聪明一些,这种情况下自然要选择因为练武所有器官感觉都异于常人的慕漪的判断。 云非烟想着是谁竟然在暗中窥视这他们,却是毫无头绪,她一路走来避免与外人牵扯,也始终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更没有与何人交恶,实在是想不到此刻会是何人在窥视着他们。 “那人想杀我们吗?”她压低着声音问着慕漪。  “……消失了,”慕漪不解,“那个视线只出现了那么一会儿,现在没有了,我也无法判断那隐在暗处的人是想对我们动手……还是不想对我们动手,也或者有可能他看了我们一下发现他是找错人了。”他 看了看云如是一脸的惊慌,把杀字咽下口中,换了个不太恐怖的字眼,免得吓坏了云如是,害他又再生上一场大病,这再生上一场病的话,恐怕是真的会变傻。 其实有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两个人一起看过来了,但是那第二个人的视线又很快的消失,所以他闭口不提第二个人的视线的出现。 云非烟看向店铺外面,外面的路上行人稀少,没有什么人影。 她不知道,只是她身处的地方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照华在对面的二楼看得到他们,他们在这边却是无法看到照华的,所以只有慕漪能凭感觉感受到了那让人害怕的视线。  他们这一桌人都压低着头,举动怪异,自然也惹来了旁人的指指点点,这间客栈的掌柜常立志见着了他们的奇怪行为,走过去好声问道:“几位客官可是有何不满意?” 第138章 见人就挖 掌柜知道云非烟一行人都是外地来的,非本地人,因为他听得出他们的口音与这里的本地人都不一样,所以也有些害怕自己客栈的大厨出品的菜肴不合他们的口味。  “你现在多留心些,”云非烟吩咐着慕漪,她没有把话说全,但是她相信慕漪知道她要他留心的是什么,她笑看着常立志,“掌柜的,这菜肴确实美味,我想见一见做出这么般味道的菜品的大厨了,不知 掌柜的可否替我引见一下?” 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做菜的厨子,完全顾不上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会有生命危险这件事情。 既然让她在此地遇上了,云非烟自然不想放过,想招揽回这么一个人才放到自己的云府酒楼之中,为她云府酒楼做事。 她打着算盘不厚道的小九九。  常立志笑着说可以,随后有个打杂的依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不方便让云非烟他们听到的话与,常立志就说自己要到后面找他家客栈的厨子过来,所以先行离开,去询问那个厨子愿不愿意见一见云非烟了 。 云非烟也没有多想,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城镇上的大多数的人都与照华会有关系,只以为常立志是真的去叫厨子过来见她的。 “小姐,你忽然想见这厨子是要做什么?”慕涟十分的不解。 慕漪之前随过云非烟去过云府的酒楼,对于她想做的不厚道的事情也能猜得出七八,“她想挖人为自己所用吧。” 云如是与慕涟仍然不能理解。 “答对。”云非烟看向慕漪,粲然一笑。  慕漪的俊脸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慕涟轻叹一口气,她现在已经不再纠结那个男村民她是在哪里见过了,也不想太深究云非烟那从没听过挖人的意思,反正云非烟做的事情肯定都有着她的道理,她 只要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云非烟要她出力的时候她才出力就好。 如今让她忧心的是慕漪的感情。 这感情这东西,就好比是双刃剑,既有利也有弊,而且他现在的身上的那个纹身……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情况1了,虽说用特意自虐划破了那火纹印记的图案,但是这个图案会逐渐的扩大。  慕漪自从跟随着云非烟从绕河谷回来以后,就一直在避着她,当她问起身上印记的事情时,他就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愿意说真话,可他本身又不是喜欢说谎话的人,就随意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打发 了她的询问。 昨日在船上,她都与慕漪说过了,云非烟不是和他们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可他却说…… “如果我不再是奴隶,她会不会愿意多看看我,然后愿意去爱我?” 那句话就像雨打芭蕉一样沉重的击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害怕的感情掺杂在其中让人混乱,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狠狠的骂了这个她一直万分疼爱舍不得让他受苦受累的弟弟。  慕漪不再是奴隶,还想着平安无事活下去,并且让云非烟正视着他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回到那个地方,回到那个他们好不容易千方百计的逃出去的地方,然后以那个人的方式活下去,再 然后就迎来毁灭的终结,这明明是她极力避免不想再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在她后悔死了为何自己不好好去练武艺,那时若是她陪着云非烟过去绕河谷,慕漪也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而且她也能知道云非烟在绕河谷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如此的神伤。 “慕涟,怎么不吃了,还有这么多的菜肴在。”云非烟见着慕涟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筷箸,而且还看着慕漪发呆,不由出声把她飘远的思绪给拉 回来。 “嗯?啊,不,没什么,”慕涟无奈的笑着,随后再拿起了筷箸,架起了一点菜肴放于嘴中咀嚼,“奴婢只不过是一时有些失神了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不可能会对云非烟说的。 关于她与慕漪的真正身份的事情。 因为不想把云非烟给卷进去。 云非烟看着她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而且这个心事还不想让她知道,想起当初买他们姐弟二人进府,说过不追究他们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再去追问着慕涟所想究竟是何事。 “姐姐,你说的挖人是要挖人的哪里?”云如是一脸的惊恐。 刚才才听着云非烟口中吐出‘杀’字,而且慕漪还说有不善的人在看着他们,现在又听云非烟吐出了一句他完全没听过,所以也无法好好理解本身意思的词语,更为害怕。 他连粥也不吃了,只拽着云非烟的衣袖。  “啊,我都忘记了,很多的字眼的意思你都还不太懂来着……”云非烟拍拍云如是的脑袋,“我说的挖人不是指挖去人的眼睛或者哪里之类,只是想让他离开这里,跟随着我为我做事而已,有才能的人绝 不能放过,而且给他们的待遇即使高一点也无妨,给人才多点银子他会为你挣上更多的银子,这可不是什么亏本买卖,而是赚大的买卖,你记好了我今日说的话,这也是一个经商之道。” 云如是听得一半懂一半不懂,云非烟所提的经商之道他倒是懵懵懂懂,只不过他听懂的就是挖人并不是真的去挖一个人的身上什么东西。 只要不是真的对人有什么太大的可怖的伤害,那怎么都好。 虽说他在黄秀与云如絮的教导之下,不把奴隶当回事,可是现在看着云非烟,跟着云非烟学,云非烟却是把奴隶当人的,一瞬间与之前所学的完全反过来的教导让他难以消化。 不过等到他长大之后,也总有一日会懂得云非烟今日所说,还有谁说的对他而言才是好的,谁说的才是正确,他长大后也会懂得分辨这些事情了。  “说起来,那掌柜怎么去了后厨那里那么久,是不是那厨子不愿意见你,拖延到此刻都还未出现,菜肴都快吃完了。”慕漪看向客栈里间阻挡了视线的那一块黑布。 第139章 蹩脚谎言 说时迟那时快,慕漪才刚说完为何那常立志在后厨待了那么久,那常立志立刻就满脸堆着笑容出现了。 “这位客官,厨子说愿意见你,但也得你答了他的问题,他才肯见你。” 一个厨子而已,他这个做掌柜的一声令下,那厨子去哪里不都得去,哪能反抗,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他早就知会那厨子等一下听他吩咐,出来见一见云非烟了。 常立志如此一说,也只是为了完成幻交给他的问话,套出眼前这个绝美女子的话而已。 他本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的装扮以及随从也知道她是非富即贵的了,如今幻亲自说是上面的主子要知道关于她的事情的话,更确定了她的身份是既富又贵的那种,哪敢怠慢云非烟。 只不过幻交给他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不然的话他可就脑袋搬家了。 “哦——”云非烟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嘴角含笑,那笑却绝对是假笑,“这厨子也是有趣,还要我回答他的问题才愿意让我见他,那你就问吧,我看着回答。”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何会来此地。”常立志看着云非烟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总觉得自己的意图好像早已被眼前的她识破一样,感到有些困窘。  “我们是京中人士,本来是打算乘船去江安游玩然后办事的,可是我家少爷在船上时患了高热,所以不得已只好在此停船,找大夫为他治病。”慕涟代替云非烟回答,她摆明了是在警惕着常立志这个人 。 因为慕涟句句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云非烟、云如是和慕漪三人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扔自在的喝茶的喝茶,吃菜的吃菜,常立志默默的把慕涟说的话记在心中。 “你们只是不小心来到此地,在此地停留,对于此地的事情……一概不知吗?”  “确实是如此打算的,我们只打算在此休息几天,确认我小弟他身体无碍了,就租马车出发去江安,”云非烟打断了慕涟,这次她认为还是由她来说明比较好,“至于你说的事情,若是说的是此地只有一 个无良的大夫别的地方到处都是当铺的情况的话,用眼睛来看,谁都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还是说,你说的是别的事情?” 她那双墨瞳冷冷的看向常立志,眼神中散发着阴冷的光芒。 “其实我觉得你若是聪明的人就应该直截了当的与我说明,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说什么厨子要我回答他的问题,是你这掌柜要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吧。” 慕漪拿着裹着剑的剑鞘立刻直指向了常立志的咽喉。 “你是什么人!”他没感觉到此人身上有杀气,而且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他不打算拔出剑来,只要他不负隅顽抗,好好问答问题,并且把他如此询问云非烟的目的说出来。 此时正是大多数人用餐的时候,本来还好好的在品着菜肴的客人见着慕漪拿着剑鞘抵着常立志的咽喉,引起了一阵恐慌,纷纷为了逃命跑了出去。 霎时,偌大的客栈就只剩下了云非烟他们以及常立志这五个人。 “慕漪,收回你的剑鞘。”云非烟垂下眼帘,对着云如是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什么都没有,不用害怕。 带着个小孩子出来,果然还是有些麻烦。 慕漪听云非烟一说,立刻就收回了剑鞘,只是仍然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现在该走的人都走了,他们不会听到不该听的话,你若是个聪明人或者是个爱命人,就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惹恼我可不是上策。” “客官你说笑了,我也没问你什么太过隐私的问题啊,真的只是我家厨子为了满足好奇心,让我随意的问问而已。”他面对着如此情况,仍然谈笑自若,不卑不亢。 “你这蹩脚的谎言,希望我不会在这一生中再听到第二次,你若真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怎么对于我的身份我的名字一句也不提起更不打听,打听我为何来这里,又什么时候离开,有什么意思吗?” 常立志好不容易堆出来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他的话语中竟然有着如此大的漏洞,是他心思不够缜密,所以才会出现了这么显而易见的差错…… “这个……有所疏漏不也是人之常情吗?客官你何必做出如此大的动作呢,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常立志还想抵抗一会儿,不愿意就这样被云非烟逼得就范。  “掌柜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要好好说,我就会好好听,我绝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衡量之下也就知道你是该活着的还是不该活着,否则剑一出鞘,那可就是刀剑无眼 的了。”云非烟徐徐的说着利弊,把云如是推向慕涟,“带他回房间。” 她见云如是害怕得瑟瑟发抖,终究不忍心让他看到什么样不该在这个岁数里看到的场景,云如是现在只要去书院里好好念书,过个三五年以后自然就懂了她今日的所为。 现在还是先不要吓着他了。  慕涟知道云非烟心中所想,也不多说什么,紧紧握着云如是的小手,看了一眼这剑拔弩张的场面,随后立刻就拉着云如是回到了客栈二楼买下的客房,她体贴的遮着云如是的眼睛,虽说眼前还什么事 情都没有发生,可是并不代表下一秒还会是无事发生。 云如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懂得现在不该是他留在此地的时候还是已经被吓得腿软心慌,所以一言不发,十分的温顺的跟着慕涟走着,回到自己的客房中去。 “慕涟,我们会有危险吗?姐姐她呢?” 进到房里之后,他仰着头询问着慕涟,少年的面容流露出害怕与惊慌的神情。 慕涟一边看他,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低头看见他这样的神情,慕涟心中一动,想起了曾经的慕漪也是这样的看着她,问着她一些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事情。  她把他抱起来。 第140章 如他所愿 “不知道,不知道那人是出于何意打探我们,不知道他的用意就不能确定他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感觉他对我们没有杀气的样子,小少爷你记着,你身为云府的少爷的身份,出远门走动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有些人看中了云府的财产,会不择手段的去绑架一个重要的人,以此勒索钱财,小少爷你以后长大了出远门记得切勿轻信他人,自己多听多看,揣摩着他人接近你的用意,究竟是单纯 还是不纯,多向你姐姐学习,她一瞬间就捉到了对方话里的破绽,先发制人让自己处于有利的境地了。”  云非烟就是怕暴露身份,所以即使那个无良的山羊胡大夫如此明显的去坑骗她的钱财,她也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来震慑于那人,让他乖乖就范,不收一针一线去为云如是治病,就是为了避免发生一些 不好的事情。  在京中身份再如何尊贵,再有如何多的人匍匐在你的脚下臣服于你,那只要离开能够庇护你的地方,出门在外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还是尽量避免不去暴露,免得被有心之人去把歪脑筋打到你的身 上,去利用你勒索钱财。 云非烟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慕涟也是认同她这样谨慎的做法。 客栈的一楼内。 偌大的客栈只剩下了几人,所以云非烟说话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回音。 “掌柜的,我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总叫人掌柜掌柜的,我也有些厌倦了啊,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慕漪在一旁瞪视着常立志,他的视线凛冽,有意放出了如同猛兽的气息在压迫着常立志,他平日都收敛着气息,如今为了震慑一下常立志,所以也不收敛。 空气中有些寒意。 常立志不由一僵,暗暗看向他这个少年人,不由有些感叹,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他当年只有慕漪这年纪之时,武功也没有他这么的精进上乘,难怪他们一行人只有这少年一人在,也敢那么放心的出来,本来想着推辞说萍水相逢,相忘江湖,就不必向云非烟告知他自己的名字了, 可是有慕漪这个威胁在场,常立志选择了乖乖听话。 本来他也只不过听人吩咐打探一些关于云非烟的事情而已,也没做什么损害云非烟的事情,何必那么慌张。 “坐。”云非烟指向方才慕涟所坐的位置。 常立志乖乖的入座,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他这态度反而让云非烟觉得有点有趣。  “刚才一进客栈的时候,我就听我的侍卫说你这掌柜的是个练武之人,本来你是什么人都与我无关,可你借着我想见厨子一事打探我的消息,那就不得不让我多想了,没想到现在的你竟然会这么乖巧… …” 还真是乖巧到让她吃惊的程度了,云非烟觉得自己好久没遇到这种毫不抵抗,十分的配合着别人的话的人了,不过这种说起话来也是个人精,她不能大意,“那先请你报上名来。” “这位客官……额,还是叫你小姐吧,我叫常立志。” “嗯,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不过我觉得耍赖可不好,我比起你的名字更想知道另外一样东西,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云非烟咄咄逼人。 “……”  常立志没想到云非烟身边的侍卫武功如此高强就算,而且云非烟本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尚小,应该还是豆蔻年华的年龄,却也是不好糊弄,而且她的性格是那种十分强势的性格,有种凌厉的感觉,该说 不愧是大家族出生的吗?这气度这风姿,举手投足都是一种美感,无一都是普通的少女所比不上的。  “我说我说,打探你的事情本来是别人托我所为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我并没有对你们之中的人存有害人之心的,只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人为何要打探你,但是他没有和我说你的身份,只让我问你 刚才那些问题,然后把你的回答转达他而已。” 问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却不问云非烟的身份,来人是应该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的,只是要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以及行动的。 这么一说的话,云非烟回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倒是隐约有些眉目,算是知道了是谁在让人打探她的行踪。 总之不是想有心加害她的人在跟着他们,那就怎么都好。 是那人想知道的话,那就让他知道好了,知道她只是碰巧来此地方,而不是故意去坏他的事情的,不用这么提防着她。 “那人还让你问我什么?我现在回答你,你也好回去给他个交代,不受他为难。” “为何……”云非烟话锋转得太快,慕漪明显跟不过来。 常立志也吃惊的看着云非烟,眨了眨眼睛,明显也是与慕漪一样的反应,刚才气氛还那么剑拔弩张,一副他不配合的话就要命丧于此的感觉,怎么现在云非烟又愿意乖乖的帮他了? “没想到我年纪轻轻,还未娶妻竟然就出现了耳背幻听……”常立志自言自语。 他的自言自语被云非烟和慕漪听了去,云非烟和慕漪却只觉得无语。 “怎么现在又要配合着他告诉他一些事情,你不怕他是在说谎骗你,实则不安好心?”慕漪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年纪轻轻就耳背的悲痛之中的常立志,低声的对着云非烟说了一句。 “啊,因为我大概知道是谁要他来打听关于我的行程的事情,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就算是如实相告行程而已,那也无妨,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而且云非烟对于常立志却是生不起戒备的心,此人就好像天生有一种让人感到莫名的信任感一样,就连她这个经历了背叛打击重生之人,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好像他说是怎么样,那这件事情就是怎么样。  这人既适合培养起来做打听消息的眼线,因为他很容易就让人对他放下戒心;他却又并不适合用来做打听消息的眼线,因为不用去威逼利诱他,别人问什么他就都会说什么,完全没有要宁死不屈的隐瞒着他人的想法。 第141章 到达江安 想来慕漪也是这样子觉得的,所以他有些警戒的看了常立志一眼,就退到了云非烟的身后,收敛了那张狂的气息。 在那个大夫那里他立刻抽出了剑,然而在这里面对着常立志时,他只是用着剑鞘来警告他而已。 “我说,那人让你问的问题你现在问我,我会全部都告知于你,”云非烟朗声说着,好唤醒那个变得神经兮兮的常立志,“不过,我也不是白白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你……当真那人要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常立志清醒过来,狐疑的看着云非烟。 “嗯,我大概知道是谁要你打听我的事情,所以可以告知你,免得他以为我是来捣乱的,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要让我见一见你那厨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非烟这个人竟然如此执着于见他这家客栈长相普通,肥头大耳的厨子,但这件事情确实是小事一桩,“这个好办!” 云非烟抚了抚散落的发丝,撂到耳后,淡淡说道:“别急,我还没说完,还有一件事情,我让你完成任务,你怎么也得相应的付出一些,有得有失,互换利益,这才是个好交易,最符合商人的交易。”  “作为我回答你问题的交换,你去替我租下一辆愿意载着我们走到江安的大一点的马车,马车一定要容纳得下四人的,还要准备上一些干粮。我带了水囊,就请你用水装满我带来的那些水囊了,还有, 马车钱当然是你来出。” “……你不觉得我亏大了吗,小姐。”眼前的少女明明年龄不大,常立志却觉得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天下最大的奸商的影子。 “你亏不亏本与我无关,就看你是想做这买卖还是不想做这买卖了。” 对她而言,常立志如何确实是与她无关,而且她也不是非要常立志给她接下来的路途出银两不可,只不过有钱不坑太过可惜了。  刚才她才从当铺里死当了一样物品,得了一千两银票,不便乱挥霍,打算节省着花的。身上傍着一千两那可是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常立志答应与不答应其实对她的影响也不太大,最多只是去到江安 之后身上的银两是剩少点还是剩多点。 “成……交……”常立志衡量一番之后,咬着牙齿,一脸痛心的给出了回答。 常立志答应了云非烟的要求,云非烟也依他所言把他问的问题都一一给了答案,她在此地逗留了两日之后,见云如是身体正常,就打算乘坐上常立志给她找来的马车,出发去江安那边找陈信去了。  在临行之前,云非烟也见着了为常立志这个客栈做事的厨子,那厨子姓羊名书,云非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给了羊书一封信,与他说若想到京中发展,可拿着她的信到京中云府酒楼那里找名为 云春秋的掌柜。 云春秋看了她这封信,自然会知道该如何去做的。 云非烟固然不想放过羊书这等人才,可是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再滞留在这里,而且她相信那个家伙也不喜欢她滞留在此地太久,所以也没有向羊书再多说些什么,匆匆的把信给了他就走了。 他会不会上京为云府酒楼做事,那就只能看羊书的想法,以及缘分了,没办法去强求。  载他们的马车的车夫是个经验老道的,对于他不该听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式倒出去,所以在这大概五天路程的时间里,他也听得出他们的交谈牵涉到的一些事情,比如说云非烟是什么身份的人… … 这车夫也会做人,不管听到什么也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听过就忘,就因为他识相的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事,所以云非烟到达江安此地,下了马车以后还让慕涟赏了些碎银给他。 那些碎银是他应得的,而且她也不喜欢嘴碎的人。  那陈家的人虽说接到了云擎苍的信纸,但是因为云非烟中途耽搁了,来此地时已经是云擎苍在给他们的信里说的日子的后三日,而且云非烟是走陆路来的江安,不是走的水路来到江安一带,所以即使 陈家的人还让人在码头候着她的船,那也是等不到的了。  这江安一带,风土人情皆与京中相差甚大,就像是到了另一片天地一样,云如是不由就被这个陌生又美丽的环境深深的吸引着,自刚才起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地方,连眨眼都不敢眨, 就怕自己看漏了什么,不能把这异样景色尽收入眼底之中。 不止丝绸出名,曾经的江安酒也是出名的,如今这陈信也算是有两把刷子,慕涟只要随便的抓到一个行人来问路,那基本上是无人不知云府的米粮库在哪里的。  云非烟不知道陈信的宅子在哪里,而且也不确定若是问着了陈信又在不在这宅子里,免得误会,她还是直接去米粮库,蹲点等陈信过来比较好,所以只让慕涟问路人米粮库在哪之后,就按着那好心路 人的指路,一路就走到了米粮库里。 “你们是何人?米粮库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速速离去,否则我可就怀疑你是盗取机密的,把你们送官去了啊!” 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岁的青年人,在云非烟要走进米粮库之时,出声制止了他们的下一步。 那青年本以为说抓着云非烟他们送官去,他们就会害怕到知难而退,刚才一直低着头的云非烟直起身子,看向那个青年,“那你又是何人?” 她面容妖娆绝艳,身姿玲珑窈窕,嗓音空灵,眼神却如睥睨一切一般凌厉。 那青年看清楚了云非烟的面容,不由脸色一红,这次反而换他低下头去,明明之前是他先盛气凌人,此刻却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扭过头去,不想,应该说是不敢再看云非烟,怕自己被她的美貌给迷得失了心智去。  一来到江安,江安美人自然没有京中那么繁多,就如花儿一样争相竞艳,这样一看云非烟的容貌,在没有出过远门闯过天地的男子看来,更是觉得她容貌万分的出众,不敢直视。 第142章 陈一溪 “喂,你可别看我家小姐看得不好意思啊,我也知道她好看,也经常看着她发起呆,但是现在我家小姐正问你话呢,你能不能先好好回答再去害羞?一个大男人,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样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真难看。” 慕涟纠结的挑着眉,平时的话她可能不会说什么,一切全听云非烟的,可是看着那害羞的男子,总有种好久没再见过这样的场景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出声搭理此人。 她曾经好像见过某人也是这样子看着云非烟的…… 她想着,视线瞟向了慕漪,慕漪故作轻咳,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慕涟那有些玩味的视线。  她想起来这男子的反应像是曾经的谁了,就是她的弟弟慕漪,自绕河谷回来以后,慕漪反而变得一点也不可爱,感情变得炙热而深沉,更是没有了之前的害羞,反而变得有些直接大胆,就像是从少年 人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子一样。  陈一溪在慕涟的催促下,仓皇的抬头,与云非烟冷漠的视线相撞,随即用袖子掩面,“你们才是!你们来我米粮库,又不说自己是何人是何身份,我这米粮库的规矩可是要遵守的,闲杂人等不予入内, 反而还问起我来了,还有,谁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姑娘莫要再戏耍陈某!成何体统!”  慕涟反而觉得他这样的反应更加有趣,不由多留心看了他几眼,见他一身藏青色的儒衫,腰间一根蓝玉纹履带,长相倒是玉面敷粉,一双眼眸似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双颊间还透着一点粉红,他那粉红 是自然的粉红,绝不是像女子一样用胭脂打上双颊的假粉红,他这人看起来就是个文弱的手不能动肩不能扛的弱书生,也或者说他虽为男子身上却有一股姑娘的气息。 慕涟看清了他的样子,反而移开了视线,一脸的无所谓。 她喜欢的是能保护她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是什么弱书生,只是观此人见着云非烟的反应着实觉得有趣,所以就多嘴说了些自己平时不怎么会说的话,绝不是对他有兴趣。 “陈?你姓陈?陈信与你是何关系?”云非烟已经猜到了一二,不过还是要等陈一溪亲口说出来,才知道她猜的是对还是不对。  “陈信?这位姑娘识得家父?”陈一溪睁大眼睛,听到云非烟口中说出了自己的爹的名字,不由有些惊疑,他这一惊讶的看着云非烟,又给看呆了去,看着云非烟久了他才发现自己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 逾矩,当即不好意思的扭开头。 慕涟笑得更欢,嘴中鼓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大笑出来,免得让这个迂腐的书生再恼怒于她,她强忍着笑意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慕漪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收敛一些。  虽说他也想笑此人怎么如此容易害羞,不过是与一个比他岁数小的女子对视而已,动不动的就看呆了,看呆了之后再低头害羞,或者移开视线再来害羞。可是他看着眼前的人却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所以即使想笑却也是笑不出来。  云如是被云非烟牵着小手,感受到了身后慕涟慕漪的动静,回头看去一脸的呆愣,不知此时究竟有何事好笑的,他还小,也不懂分辨美与丑,对于美丑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所以他见着了云非烟也没 感觉到云非烟的容貌是如何的倾城,更是不明白眼前那个大哥哥怎么态度一时一会儿的,之前凶巴巴的说话嗓音大的很,现在反而像头小绵羊一样温顺,说话的声音更是无法与之前相比的小心翼翼。 “你是他儿子?那就好办了,慕涟,别笑了,做正事要紧。”云非烟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慕涟现在脸上是什么神色,她倒是不会怪罪她,可也不会太过纵容她,该办正事的时候就该收敛了。 慕涟艰难的收起那有些难以抑制的笑意,随后她一脸正色的拿出了云非烟的令牌,晃到了陈一溪的面前。  “看清楚了,这是云府的令牌,东海捞出的夜明珠都没有那么真,如假包换的云府令牌,而站在你眼前的是云府大小姐云非烟与云府小少爷云如是,你说他们能不能进他们云府自家开的米粮库?你还说 她是闲杂人等吗?” 也还好陈一溪没有傻到透彻的地步,他细细的看了看慕涟放在他眼前的令牌,确认是真品无误。 原本红透的脸霎时转为惨白,身子摇摇晃晃,像是被风一吹就倒一样,他一直厌恶着传说中的映雪郡主,厌恶着云非烟,没想到当云非烟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竟然会看呆了去。 他明明厌恶死了那个在百姓口中残暴刁蛮,爱好男色,荒淫无道的云非烟! 连带着,跟在云非烟身边的人,他都以物以类聚的迂腐想法,讨厌着云非烟身边的人,就连才十岁的孩童云如是他也讨厌,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不过云非烟可不管他如何看待自己的。 陈一溪再看向云非烟时,紧皱着眉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事物一样,等到云非烟凉凉的视线与他对上时,他又立刻收敛起了眼中的厌恶。  “大小姐想进米粮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陈某有一事想问,二老爷命人捎带来的信中,写着三日前大小姐就该在码头下船,家父他也自三日之前一直命人在码头等候,直到今日也是,为何大小姐身 边不见我家父的身影?” 莫非是大小姐故意使架子? 最后一句话,陈一溪聪明的选择了不说出来,不过云非烟是真想使架子也好还是无意的也好,只要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肯定会惹云非烟生气,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慕涟看着他立刻转变的脸色只觉得无趣,收回了令牌到怀中,云非烟瞥了陈一溪一眼,“陈公子确定要我在站在米粮库门外,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回答你的问题?” 第143章 看一看 经云非烟如此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有很多路人围聚在一起,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了,“是陈某怠慢了,大小姐请进,这米粮库环境不好,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他说着背得滚瓜烂熟信手拈来的客套话。 云非烟一行人进了米粮库内,里间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陈一溪立刻命了一个看起来机灵的下人给云非烟在米粮库内寻了一个位置坐着,然后又是好一番忙碌,折腾着给她煮茶倒茶,好生伺候着她。  “与说好的日期不同这事并非我有意而为,只是中途出了些事情,耽搁了几日,陈公子,陈掌柜现在在何处?”云非烟不知道陈信的儿女有多少,虽说她心里清楚那陈信的也是黄秀那边的人,可是眼前 这个陈信的儿子确实有些不同。  为人还算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都尽显儒家书生的迂腐与封建,虽说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以后,看着她的眼神是万分厌恶,可却又很快的把那视线收回去,没有再过分暴露去惹人不喜,也算是个知道收敛 的,识相的人。 他与吴鸿博那唯一的纨绔儿子吴氏公子,也就是被她下令被阉掉成阉人的吴氏公子截然不同。 不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她还未见过陈信,只见着了陈信的儿子陈一溪,也不好擅自就去下定论,单看着陈一溪的人,也不知道陈信是不是也像是吴鸿博那样的难对付。 她不想再让慕涟经历一次伤害了,而且不是每次都有慕涟会替她抵御住伤害的,也许下一次,脑袋开花的说不定就是她本人了,经吴鸿博一事以后,她决定小心谨慎的摸清楚别人的性格再去做事。  陈一溪听着云非烟的话,心中却是不信的,他早已认定了云非烟定然是故意扯谎,愚弄他家的人,不过他也不会说出来以免惹云非烟不快,毕竟陈家还是依靠着云府为生的,没有云府就没有今天在江 安一带可称霸主的陈家。 想起他之前看着云非烟发呆的囧相,连带着也有些厌恶起了自己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美娇娘,他痴迷的看着云非烟这么个毒妇做什么!  “家父自三日前就一直在码头和着下人一起等着接大小姐回府,今日也是如此在码头等候着,却不曾想大小姐出了些事情走的是陆路而不是信中原先说好的水路,所以家父今日仍在码头那边等着,却不 曾想会与大小姐错过了,不过还好大小姐过来了米粮库内,现在陈某就命下人带大小姐回府,府中已为大小姐收拾好了院子,顺便也通知家父从码头回去。” “这个我倒不急,”云非烟看着身边乖巧坐着的云如是,笑着面对着他,“难得来了米粮库,你还没有跟着爹来过这边吧,要不要去好好看一下,让自己见识见识?”  其实她这样算是在利用着云如是,云非烟若是一来就自己开口说要去看一下米粮库内的运作的话,那肯定会被陈一溪生疑,提防着他,她利用了云如是的存在,再说要带着他去看,陈一溪就只会以为 云非烟是因为身边有个小孩子,只是临时起意想要带着这小孩子去看一下米粮库而已,如果她身边没有小孩子在,她肯定看都不想看这米粮库内是如何运作的。 这个利用,对他又没有伤害,云非烟丝毫不会感觉到什么亏心的感情。 云如是说到底还是孩童心性,没有感觉到云非烟真正的用意是在利用着他行她的方便,好奇心大起,猛地点点头,拉着云非烟的手左右摇晃,像是在撒娇一样。 他自从那一日之后,就对云非烟十分的依赖以及信赖,而且现在已经喜欢云非烟多过喜欢云如絮了,所以自然对云非烟说的话那叫一个千依百顺的。 “想去,我想去看看,我跟着爹爹四处走动,都还未曾见过米粮库。”  慕涟掐了一把云如是的小脸,软软糯糯手感十分的好,让她都舍不得放手,而且云如是也乖巧的任着她轻掐着自己肉肉的小脸,若在之前恐怕慕涟都不敢想云如是会有这么听话,这么顺从的一天,就 像是一只充满警戒的幼狮被云非烟给驯服了一样,慕涟好笑的看着他,“你这小家伙好奇心真重。”  “你该撒娇的对象不是我,是现今掌管着米粮库的人才是,”这米粮库本就是她云府的产业,想看自然随时都能看,想毁了也自然随时能毁,但是云非烟偏偏就要得到陈一溪的亲口同意,她才会进去,“ 陈公子,方便不方便安排一个人带着我们看一看米粮库,满足一下我这小弟的好奇心。”  云如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看向陈一溪,小童天真无邪最惹大人爱怜,陈一溪也不忍心拒绝他怕他哭泣,让他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而且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以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随便的在米粮库 内走走看看而已,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要拒绝的理由。  “大小姐舟车劳顿来到江安,看这米粮库也不急于一时,何不在我府中为大小姐准备的院子住下休息几日,然后陈某再带着你们来观一观这米粮库呢?而且陈某已命去把家父从码头叫回,郡主不去见一 见家父先吗?” 云非烟嫣然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捏了捏云如是的小手,示意他今日看这米粮库的事情就此作罢,听陈一溪的改日再来。  今日确实不是看这米粮库的好时候,先去见那个在码头等了她三天的陈信比较好,毕竟害人家白白等了那么几天,她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反正日子还长,也不急着立刻进那勾陈书院,之后还要在陈府 里住上一段时间。  然后陈一溪去外面交待了在米粮库做事的下人的一些事情的大小事宜,云非烟在里间等着他,看他什么时候可以了,再由他来带领他们动身前往陈府。 第144章 那个乞儿,熟悉的眼神 “小姐,你之前有见着那书生的迂腐模样吗?看着你发呆脸红之后,知道你的名字就立刻像变了个人一样,目不斜视以为像个君子似的了,那变脸的速度真是让人咋舌。”慕涟想起陈一溪刚才的表现,还是 有些控制不住的想笑。  虽说那陈一溪因为知道云非烟是谁以后,那态度立刻就变了,让慕涟很不喜欢,不过她在跟在云非烟身边许久了,见过很多与陈一溪有相同反应的人了,而且加之云非烟看起来也不在意别人外面谣传 的对她不好的看法,所以慕涟也自动忽略了去,没有太过在意陈一溪的态度。 甚至她自己和慕漪初时到云非烟身边做事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反应,结果现在,一个把忠心交出去了,一个则把爱慕之心交出去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看他的,刚才见你那么留意他,我还以为你是看中他了,看来你倒是没有看上他,是我误会了。”云非烟神色淡淡,只有一丝淡淡的笑容,看不起她此时是真意还是假意。  她看了一眼纱纸外不知何时映照着的那身影,那人的身影一动不动站在门,慕漪也拧着眉看了过去一脸的纠结,不知道是开口打断慕涟的话还是不开口打断的慕涟的话,因为慕涟看起来正在兴头上很 是开心,他不忍心,然后就连云如是都发现了门外站着的人影,只有慕涟还不知所觉,细数着陈一溪的种种不好。  “小姐你该不会是在故意打趣奴婢?那家伙一看就是个文弱得要人保护的,而且肤色比奴婢还要白上几分,说他是姑娘家的倒真的有几分像是姑娘家的,身材也是纤细,举手投足也是优雅,让人羡慕, 奴婢只是至今为止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不由因为好奇多看了他几眼。”  “嗯,那你以后见着了什么合适的儿郎,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结为连理的,只管告诉我,我给你指婚,那人若喜欢你就娶你,皆大欢喜;若那人不喜欢你,我就以郡主身份下令逼他去娶你,婚后再慢慢培 养感情。”  “小姐,我明明说的是那个迂腐书生,怎么扯到了谈婚论嫁一事,你说的那是什么不知羞的话!”慕涟没想到云非烟比她小一岁,说话却是十分的大胆,她的小脸染上一抹的绯红,支吾着不敢再与云非 烟说话。 慕漪听着云非烟与慕涟在说谈及嫁娶一事,忽然心头一颤,想起了在那虚实梦境之中,他要娶云非烟时,慕涟没有出现在他身边祝福他,也没有出现在云非烟身边伺候她的这件事情…… 时到今日,他还是希望那梦境既是真的,却又希望并不是真的。 虚虚实实,难以分清,按清童所说,梦里有些事情是真的,而梦里有些事情却又是假的。  那站在门外良久的陈一溪听得里间已经安静下来,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门进入,脸上流露出假笑,“陈某已经吩咐好了下人,家父也已经回到府中等着大小姐与小公子,为你们接风洗尘了,还请 大小姐随陈某一起回府。”  这四人里,也就慕涟不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全都被在门外人偷听到了,说是‘偷听’实则是避免尴尬,陈一溪等到慕涟不说话才进了里间,所以屋内几人神情各异,但就是不看向慕涟,免得被慕涟看出 了什么。 陈一溪一边假笑着说着话,说话的同时视线一边扫过了慕涟,面容有些许的扭曲,不过他隐藏得很好,起码没有露出青筋。 慕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而且加之自己刚才确实是十分的肆无忌惮的说了一番陈一溪的坏话,因为心虚,所以她躲于云非烟的身后,恭谨的跟着云非烟走出去。  这陈府倒是离米粮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就坐落在江安的正中央,而且云非烟在去的路上还见着了一些在京中绝不会见到的人物,比如说在外乞讨的乞儿,若是在京中见着了乞儿,官兵会驱 赶着他们离开京中,因为这是天子脚下,京中出现了乞儿,就代表着皇帝治理江山不力。 听话离开的乞儿还好,不听话的乞儿就直接斩杀了,那些乞儿大多都流浪到了其他的地方,就比如说脚下的这座江安城。 云非烟看了那乞儿堆一眼,那乞儿堆里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乞儿抬起头,发着狠的看着她,云非烟若无其事的把视线收回。 “你这么在意那些乞儿做什么?认识他们?其实我想去给些铜板给他们……”慕漪见了刚才的举动,轻声询问着她。  他与慕涟在逃亡的时候,有过做乞儿的那样一段日子,真的实在是太难熬了,后来即使自愿为奴也去做了,为奴就是永世为奴,就如拿一个物品去死当一样,做乞儿的却不一定永世都是做乞儿的,其 实那些乞儿只要打扮干净,自愿为奴,也不会沦落到这样有上顿没下顿的地步。 说起来,这些乞儿可比他这个自愿做奴的人还要像竹子一样高风亮节。  见云非烟点头,慕漪离队,他毕竟现在也是个拿着俸禄的奴隶,虽然不多但身上也有一些小钱,见着了他们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和慕涟的境地,不由的想去尽力而为的帮上一帮,而且慕涟也是这样的想 法,她并未对于他向云非烟申请离队一时有什么异议。  那陈一溪听言,也看了云非烟一眼,他只以为云非烟看向那些乞儿是因为她的好奇,眼中厌恶浓重流露,脸上盈满极其不自然的假笑说道:“大小姐不光是云府的大小姐,还是皇帝亲封的映雪郡主,怎 么可能会认识这等低贱的乞儿,与乞儿有所牵连呢?”  “陈公子,”云非烟冷若冰霜的看向他,对他说的话十分的不满,“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毕竟人多眼杂,你在外只管叫我大小姐就行了,若是我的另一身份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想要利用我,然后我出了什么不好事情,首当其冲就是问罪你们陈家,商与官这两边你们陈家都不会好过,严重的话可能就会让你这陈府以及陈府的人在世上永远消失,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第145章 主动要做男宠 “……是陈某失言了。”陈一溪没想到自己想得竟然没有云非烟一个区区小女子想得周到,还被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件事情,还是在有众多下人的面前,不由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拉不下去。 “还有,若你实在不懂假笑的话,我建议你回府之后对着铜镜练一下,你这假笑笑得不舒服,我看着心里也只觉得恶。”客气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的身份不需要对一个对她而言是下人的人客气。 陈一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有些下人在窃窃偷笑。  云非烟看着眼前高门大匾,匾额上写着陈府两字,她留下陈一溪一人,自己走了进去,慕涟看了陈一溪一眼,陈一溪反应过来,随后急急忙忙的跟着上去,脸上却是恢复了沉稳的表情,一丝笑意也没 有。  陈信一身的风尘仆仆,他好像只是先云非烟一步回到自己的陈府,陈一溪引领着他们去到陈府的正厅,陈信见了一眼就能认出云非烟与云如是,陪着笑脸上前柔声慰问了云非烟一番,那样子看起来十 分的和蔼可亲。 云非烟也笑言以对,完全没有了之前她面对陈一溪的那种冷冰冰的感觉,陈一溪只觉得云非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怔楞的看着她。 想起刚才云非烟说起的那番话,狐疑的看着笑容满面的云非烟。 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她,哪个又是虚假的她。 如果云非烟此时脸上的笑容就是假笑的话,那也实在是太真了,真的若不是之前有云非烟那番话在前,他都不会去在此刻如此怀疑着云非烟脸上的笑容。 陈信已是不惑之年,他一身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布衣,若是混在了下人里,谁也找不着他这个米粮库的掌柜。 “大小姐一路舟车劳顿从京中来到江安,想必也累了,我命下人带大小姐先去院中好好的休息梳洗一番,我也已命府中的厨子做一道大满贯为大小姐接风洗尘……” “爹!那个恶郡主来了吗!我想见她好久了。”陈信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突兀的爽朗声音打断。 云非烟听到来人一句恶郡主,不再笑着,不过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也或者说她都习惯被人明里暗里的如此对待了,所以情绪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  然而在厅中的陈信以及陈一溪的脸色均是一变,陈信的脸上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陈一溪的话……那就有些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云非烟总感觉他的脸色像是有些暗喜,连慕涟也看出来他的神色奇 怪。 看来家家户户子女多的人,都有本难念的经,毕竟这是个讲究身份的时代,就如嫡女庶女一类,也有嫡子庶子的这种暗斗。 那个用开朗的声音如此的说着放肆的话的男子走进了正厅前,他左右顾盼,寻着了云非烟,眼前一亮。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看起来与云如是年岁差不多的还扎着垂髻的小女童,那女童瑟缩着躲在他的身后,见着了陈信,发出了一声细如蚊蝇的呼唤声,“爹。” 然后她又快速的把身子收了回去,躲在那男子的背后。 云非烟也看清楚了他的面目,眉目俊朗,他眉眼之间有一些像陈信,再看那陈一溪,她倒是寻不出陈一溪身上有何与陈信相似的地方,也许是陈一溪的长相大多都随了他的娘亲吧。 云非烟如此猜测着。 陈一安不顾陈信的阻拦,走到了云非烟面前,眼睛盯着云非烟猛看,最后眼睛越瞪越大,云非烟倒是随着他看,就像木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他。 所有人都被他这大胆的动作给惊吓住了,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也不制止他那失礼的举动。 眼神,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地方,一个人的假笑也许可以骗人,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却是无法去骗人的,有时候有可能还会被自己的眼神给出卖。 云非烟看着他只觉得,此人说话的语气吊儿郎当,可是眼神中却是一片清明,她觉得他是那种喜欢表面上装疯卖傻,实则内心心如明镜之人。 她只能看出他如此,不知道在他眼中看来,她又是如何的人。  “你怎么盯着大小姐这样子死命的瞧着,真是太失礼了,简直就是无礼至极!”见云非烟因为陈一安靠得越来越近,不由的后退几步撞上了慕涟,慕涟清醒过来,用手遮挡了他看向云非烟视线,怒瞪着 他,不让他再这样放肆的打量着云非烟。 “大哥,你怎么还如此的不懂事理,做出此等失礼之事,让父亲蒙羞!我大哥性子随和惯了,还请大小姐勿怪!”陈一溪说的话句句都是陈信想说。 既然自己的话被他说了,陈信也没什么想说的了,只一直求着云非烟,让她勿怪自己这个不肖的不务正业的儿子,是他教子无方。  云非烟想起了吴鸿博那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情况,不由皱眉,这陈信的两个儿子,一个迂腐死板,一个装疯卖傻,他们的唯一的相同之处大概就是心中都很清楚自己是在说着什么,陈信若是吴鸿博那样 的性子应该是教不出这样性格的人的吧,还是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但是她的皱眉却着实把陈信给吓着了,以为云非烟是真的恼上了陈一安,不停的把眼神抛向陈一安,让他向云非烟道歉求饶保住自己的小命。  “哎呀,我听熟人说簪花宴上,映雪郡主也就是云大小姐你姿容出众,妖艳动人,一袭朱色墨花衣裙,手中一把折扇起舞,不论男女皆被你的舞姿所折服,可谓是一舞惊鸿,就连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 也深深的痴迷着你,亲自交与你七沭令,自听说你的传闻以后我就一直盼着有生之年能够见一见大小姐的姿容……”  陈一安接收到了陈信的眼神,自在的笑着,反而还笑得更欢,一点都没有要去老老实实听从陈信的意思的打算。 第146章 觊觎慕漪 “如今见着了大小姐本人,的确是如那人所说,大小姐现今就长得如此妖艳美丽,撩人心弦,若是大小姐长大了些绝对可称绝色,先不管你那残暴的恶名,我倒是想问一问你好男色,在府中圈养了上百男宠 的事情。” “与你何干?”云非烟冷淡的说道。  云非烟不打算向陈一安解释自己府中根本没有养什么男宠,一个都没有,更遑论上百个,她根本不是那种人的事情,反正她与他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若是他没做什么对云府有害的事情她不会与 他有所牵扯,若他做了那对云府不利的事情,她与他唯一的牵扯就是由她来让他早日见阎王。 “自然有关系,我就想问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大小姐看不看得上我这姿色,让我成为你众多男宠的其中一人?”陈一安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  他之前死盯着云非烟看就已让人大吃一惊,此时说出的话不止是大吃一惊而是万分震惊的程度了,慕涟张着嘴太过震惊合不起来,她跟在云非烟身边许久,见过对云非烟万分厌恶的,见过想杀了云非 烟的,见过虚情假意的对待云非烟的,见过痴迷的看着云非烟的,可还从未见过这种一张开口就是问云非烟要不要把他收了,做她男宠的男子。 别说是她了,陈一安的爹陈信还有弟弟陈一溪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从陈一安嘴中的吐出的话语,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场梦中,一场荒唐又可笑的梦中。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这陈一安莫不是疯了吧,竟然敢说出如此荒唐又大胆的话语。 云非烟则冷然的回望着笑嘻嘻的陈一安,猜测着他是出何原因竟然说出了这种大胆的话语。  昭华国并不算是一个女子为尊的国家,并不是母氏社会,而是身份决定人的命运,不管男女的身份与皇室沾了关系那便是人上人,若有人为奴隶那人就是终生为奴隶,子孙下代也改变不了这样的命运 。 所以除非是真的废物,不然没有男子会想要去当一个被女子圈养起来的男宠,这对有些人而言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只是对有些人而言。 陈一安不知道是哪边的人。 因为云非烟是尊贵的郡主,所以她是有权收男宠的,只不过云非烟自己本人没这个打算而已。 “姐姐,你真的会收男宠?男宠究竟是做什么的?”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与尴尬。  他本来以为慕漪是云非烟身边的男宠,可是这些天相处下来他感觉到云非烟和慕漪总是若即若离的有着一层隔阂,心中了然慕漪对云非烟而言就只是一个侍卫而已,除此以外她对他也没什么别的感情 了。  再一想,这一路上见的男子无数,有美的有丑的有普通的,云非烟都未曾正眼看过那些男子一眼,最重要的是那些男子都不如慕漪好看,云非烟连慕漪都看不上,可想而知她完全和外面谣传的好色的 传闻不同。 云如是懂得男宠这个词语,却是不太懂男宠的这个含义,只对此事一知半解,大概清楚男宠就是陪伴在一个人身边的,很亲密的,但是男宠要做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在他的认知里,总感觉男宠和奴隶很像,但又不像。 陈一安笑吟吟的看向云如是,向他灌输一些不该是他现在知道的事情,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这个嘛,男宠就是为人暖和被子,然后呢就做些……” 云如是正认真的听着,慕涟一把用双手捂住云如是的耳朵防止他再听下去陈一安那下流无耻龌龊的话语,瞪着陈一安。  有些事情长大便知,何必要他来教,把这不能与外人道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这陈信的儿子,一个浪荡,一个迂腐,都不是什么好货,慕涟顺便也瞪了一些由始至终都是无辜的陈一溪,陈一溪虽然 心中纳闷,却也硬着头皮由着她瞪。 “小少爷,你要记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低声谨慎的叮嘱着云如是,见云如是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点头,慕涟露出了笑容。  云非烟松开了云如是的手,“慕涟,带小少爷下去,他一路走来也是累坏了,这些事情他就不用在此听了,”云非烟叮嘱了慕涟,随后转向陈信,“陈掌柜的,就麻烦你叫个下人来为他们带路了,毕竟还 是今日第一次进你这陈府,怕迷路。” 虽然陈府绝不会有云府那样的规模,不过看这人口,府上应该也算不上是个小宅。 那陈信听云非烟向他说话,随后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我疏忽了,小少爷也累了,小蕊,你带着小少爷他们过去那个收拾好的院子里。” 他叫着一个在门外面候着的丫鬟,那叫小蕊的丫鬟走到云非烟的身前,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抬头,因为她惧怕着云非烟残暴的名声,柔声向着云如是说道:“请随奴婢来。” 云如是看了一眼云非烟,云非烟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他这才拉上了慕涟的手,和慕涟一起跟着那小蕊去准备好的院子中好好休息一下。  慕涟走到院外,碰巧慕漪就回来了,慕漪的神色比离开之前还要阴沉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人得罪了一样,他见着了慕漪正拉着云如是的手,身边却没有云非烟,反而还多了一个不认识的丫鬟装扮的女 子。 那名叫小蕊的女子看清了慕漪的脸,就羞红了脸,连带着脖子那里还要耳朵那里都热得发红,慕涟与慕漪交谈着,只有到处看的云如是发现了小蕊的异样,一脸的无语。 他扯了扯小蕊的衣裙,“你别肖想他了,他是我姐姐的。”他是我姐姐的侍卫。 小蕊闻言,再抬头看了一下慕漪,随后失落的低下了头,显然是理解错了云如是的意思,毕竟云非烟有那样的名声,然后身边又跟着有如此俊颜的慕漪,以为慕漪是云非烟的男宠。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肖想属于残暴的映雪郡主的男宠啊! 第147章 他是她的人 “你见这第一次见面的人能有什么好伤心的?”云如是好奇的问着领路的丫鬟。 他不懂他说的话,有哪里值得这丫鬟伤心。 “小少爷你不懂女子春心……”丫鬟一声哀叹。 后面的丫鬟与小少爷在说着,前面的慕涟慕漪两姐弟也在不停的说着话。 “你不是去施舍给那小乞儿的吗?怎么脸色变得这样难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确实有点事情,等一会儿私下再和阿姐你说,不过怎么就你们,她人呢?”慕漪左右不见云非烟的身影。 慕涟想起刚才陈一安的惊人言语,又想到了慕漪对于云非烟的情,踌躇着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毕竟她面对那样的情况也有一些懵了,怕慕漪听了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情。 不过现在只留云非烟在那里也不好,可她也不能不看着云如是,果然还是让慕漪守着云非烟比价好。 “那个,陈家的一个公子,说是想要做小姐的男宠……”慕涟觉得此事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中,自己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因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自己举荐自己去做男宠的,不管是放现在看,还是放以后看,这行为都算是惊世之举了。 “……” * 自慕涟带着云如是离开了以后,云非烟再次看向了陈一安,“你那番话是戏耍我,还是有别的用意?” 这人根本不为她的美色所惑,从初见见面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陈一溪是痴迷的看着她,而他则是失礼的盯着她的眼睛探究她的内心,这是完全不同的反应。  “大小姐此言差矣,我折服在大小姐的惊世美颜之下,所以心甘情愿的想要拜倒在大小姐的石榴裙下,希望做大小姐的男宠,常伴大小姐身边,也尝尝和别的男宠争风吃醋的滋味,有何不可?”陈一安 的语气仍然是那么的吊儿郎当。 云非烟信他的话只信一半,折服在她裙下她是不信的,最后那句尝尝和别的男宠争风吃醋的滋味她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可信。  “胡闹!你成天不务正业,还在大小姐面前丢人现眼,你怎么不好好学你弟弟精明些,饱读圣贤书,做事进退有度!你知不知道,我退下以后这米粮库可是要交给你来管辖的!”陈信捂着胸口,一直在 大喘气,陈一溪连忙扶着他,慢慢的给他拍背顺气,听到那句米粮库交由陈一安管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浓重得无法化开的阴霾。  “家兄失礼了,还请大小姐见谅!”陈一溪安置好陈信以后,走到云非烟面前拱手作揖,向云非烟赔罪,“请大小姐原谅家兄的无礼!他……他性子一向就是疯疯癫癫的了,我与爹如何苦口婆心也就是不 听劝,还请大小姐勿怪。”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被大小姐的美貌所折服,心仪大小姐,主动请缨想要成为大小姐的男宠,这样的举动是哪里失礼了?我长相也不算差好吧?”陈一安打开陈一溪的手,那小女孩仍紧紧瑟缩在陈 一安的身后,不安得像个小白兔。  慕漪听了慕涟的话后,从外间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面对着此情此景却是一言不发,实在是不像他,明明之前还未与他们分开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神色,不知道与他们分开去施舍那乞儿时,在他身上 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云非烟把放在慕漪身上的视线收回,她面对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不由感到万分的头大,本来是想暗中观察一下他们的神色谈吐以及对待她的态度的,可是此时眼前情况已经因为陈一安突兀又令 人震惊的发言而乱成一团糟,也没办法达成她自己的目的了。 “你们二人叫什么?”她好像只知道陈信的名字,不知道陈信这两儿子的名字来着,叫人也不甚方便。 然后这二人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云非烟之后,云非烟看向陈一安,慎重其事的说道:“我不会要你做男宠,我不喜欢你的长相。” 这人嘴上说着一件事,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就算她要男宠也不会要他,更遑论她根本不想要男宠。 “大小姐若是不给个合适的理由,我实在是难以死心。”陈一安拧着眉纠结着苦笑地说道。 慕漪看这场闹剧也快要结束,站前一步,声音冷冽:“我就是理由。” 其实他想说的是,因为陈一安的长相不如他,所以云非烟不要陈一安当男宠,云非烟也是这样想的,利用慕漪的相貌让这个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想接近她的陈一安知难而退。 容貌这种事情是天定的,即使陈一安不服那也没办法,因为她就是那么的‘肤浅’的喜欢着美男子。 “哦——那这位兄台是大小姐的男宠吗?若是的话,我的容貌可没法和他争大小姐的宠爱,若不是的话,我还是不愿意就此死心啊!”陈一安略感遗憾的道。 云非烟现在只想快点到厢房之中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不再在这里奉陪着他这个奇怪的人,几声轻叹。 “他是,这样说你死心了没有?” 慕漪心中不可遏制的一颤。 * “小姐?小姐?”慕涟呼唤着神智不知道飘去哪里的云非烟,想问问她关于陈一安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知不知道陈一安主要要做她的男宠是为了什么……  可是云非烟与慕漪一回来之后,两人都在各自发着呆,她怎么叫也唤不回这两人的神智,云非烟也就算了,尤其是慕漪,明明之前回来的时候是一张臭脸,现在却是一副呵呵傻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之中的呆子一样,就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慕涟拿起倒转放置的茶盏,提着茶壶把茶水倒入茶盏之中,茶叶的清香味道让人闻着只感觉心旷神怡,光从飘出来的味道来看,陈府给云非烟这边准备的茶叶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茶,虽然没有宫里头的茶那种浓烈的不能再浓烈的茶香味,但也不差,应该是知晓她要在府中住上几日所以特意花重金寻的好茶,供给她喝。 第148章 奇怪的举动 慕涟怕茶冷了只能倒掉,用手放在云非烟的眼前晃了一晃,又再叫道:“小姐!小姐!” 云非烟仍然单手支着脸颊,想事想得出神,若不是知道她现在心无所属,慕涟一定会打趣云非烟现在是不是看中了哪家公子,在思念着人家。 这一个个的,每次她不在场,他们的情绪变化都好快…… 慕涟重重的叹气,心中暗下决心,以后还是一刻都不要离开云非烟比较好,因为他们往往不会告诉她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必须得用亲眼看着亲自记着发生了何事。 “小——姐!”慕涟放大了音量,然后终于达到了她唤醒云非烟的目的。  云非烟被慕涟这么大声一喊,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场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她连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都没有丝毫的印象了,在过来时她就一直出神的想着事情 。  她没记错的话,确实在上一世这米粮库的人也是黄秀那边的,可是这米粮库是最晚一个倒下的,吴鸿博掌管的云府酒楼先关了门,随后其他的一些规模不大的店铺慢慢的倒闭,最后才是米粮库,可是 她今次来了江安,所以想顺便收拾了这对云府做事不忠的陈家人,可是如果现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陈家的人还未有那样的想法呢?  而且……而且那时指不定已经不是陈信掌管米粮库了,刚刚听陈信那样子说,陈信好像差不多打算隐退好好享受老年生活了,那最后接受并且要害得她这米粮库倒闭的罪魁祸首究竟是陈一溪还是陈一安 ?  这两个人可能性都不大,陈一溪迂腐守礼,陈一安玩世不恭,可是结合刚才看到的情况再换个想法,这两个人的可能性又很大,陈一安是陈信指定继承的人,陈一溪有才有能力却不被陈信重视,现在 想这些实在是想得她头大。 云非烟端起桌上慕涟沏好的茶轻抿一口,在这间厢房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看见云如是,而且从刚才开始,就静得诡异,她看向慕涟,“小少爷呢?” “小少爷很累了,奴婢带他回到他的厢房那里,他一沾着了床,连鞋子都未脱就已沉沉入睡,现在也正在床上睡着呢。”慕涟回答道。  “嗯,那就让他睡吧,不要去吵醒他,”毕竟云如是还年幼,跟着她一路走来不累才怪,云非烟点点头,说起来她也有些累了,也想要好好歇息,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她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那就是慕 漪回来以后明显不好的心情,“慕漪,说说你去乞儿那边发生了些什么。” 她总有些在意那和她对上视线的小乞儿发狠的视线。 慕涟看向还在傻傻的发笑的慕漪,虽然有点抱歉打断他那不切实际的美梦,不过既然云非烟问他话了,那他也该醒了…… 慕涟双手沾上了房中放置的铜盆里的一些冷水,她把水从手上甩干后用冰冷的手拍上了慕漪的脸,让他被她的手的冻意冻得回神过来。 “阿姐,你做什么拿手冰我!话说这又不是冬天,你手怎么这么冰凉?身子抱恙了吗?” “你这呆子,我没事,小姐要问你话呢,还发什么呆!”其实她也想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为什么慕漪回来之后脸上变得如此的黑,究竟他与他们分开之后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非烟看着他们,淡淡一笑。 慕漪清醒过来,红着脸对着云非烟支支吾吾了半天,随后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你……要问……我什么事情?”  虽然他知道,他是她的男宠一事那只是云非烟随口一说,只是为了摆脱陈一安的纠缠而已,但还是言不由衷的为此事感到了开心,明明之前被云非烟买进府时怕死了她会看上他,收他做男宠,可不曾 想过今天竟然会有这样一天。 他现在倒真盼着她就是传闻中那种好男色,会拐美男的映雪郡主,盼着自己真的会被她看上,然后把他收为男宠。 可是如果云非烟是这样的话,慕漪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会对她生出这样特殊的感情,还真是矛盾的想法。 愚蠢的期盼。 因为一件虚假的事情,就开心不已。 慕漪英俊的面容染上一抹苦涩。  云非烟倒是看不出他此时是何想法,在绕河谷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半句都没有对云非烟提过,包括入梦与她成亲,或者是被她杀死什么的,云非烟只是觉得从绕河谷回来以后慕漪身上确实是变了 很多,而且有时候总感觉他没有以前羞涩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留心。 云非烟忽然想起了失去陌上的遗憾,脸色发白,紧紧的揪着身上衣料,知道那那衣料弄得皱巴巴为止,她看向慕漪,随后很快的又把视线收回。 “我在问你,去施舍那些乞儿回来以后,为什么脸色变得那么的阴沉?那乞儿是对你说了什么吗?”现在果然还是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那一瞬间看到那些乞儿的时候,她有了一个想法,乞儿似乎对商人而言是有利用价值的人,培养起一个忠心自己的团队,也只能忠心于自己的才是更利于自己的事情,因为自己去天南地北的网罗人才 实在是太难了也太麻烦了,也正因为云柒有前瞻,所以她才会选择那些看起来做事机灵的下人,让他们一步步的摆脱奴隶的身份,当上了云府店铺的掌柜。 云非烟在学着云柒的做事方法,向着云柒的可取之处学习。  “那些乞儿?别提他们了,我本是一片好心,想给些银子让他们得个温饱,结果不要我的银子也不要我买来的吃的,还驱赶着我,惹来一身晦气,还未见过有这么不领情的乞儿,不吃嗟来之食,那白白 饿死就很有骨气了吗,莫不是收了我这银子或是吃食,他们就会比乞儿这身份更加的低人一等了。”  慕漪握紧拳头,越说越来气,回想着自己一片好心,却被人如此对待的屈辱事情。 第149章 问话 慕漪越想真的是越气愤,而且也因为自身的性格觉得这样明明做着乞儿却不愿意去接受别人的施舍的行为十分的愚蠢,既然做了奴隶那就好好的去做奴隶,既然选择了做乞儿,就应该选择做一些乞儿会做 的事情才是。 “你问乞儿那些事情做什么?”慕漪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向着云非烟问道。 慕涟也看着云非烟,安静的等着云非烟的回答。 云非烟秀眉微皱,说道:“那些乞儿为首的是不是一个年级不大,与你年纪相仿的少年?” 那个少年发狠的眼神,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有种无法忽视的感觉,就好像在那个少年乞儿的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一样,强烈得无法挥去。  “我倒不知道是不是,也没有留意看他们之中为首的额是谁,有好几个少年聚在一起,不过你说起来我也想起来了,觉得此事十分的奇怪来着,他们都在吵吵嚷嚷的驱赶我,可有个少年一直一言不发的 看着我,一句坏话或是好话都没有说过,你问这些乞儿的事情,是又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云非烟故意拖长尾音。 慕涟和慕漪屏息以待,毕竟每一次云非烟想做的事情都称不上是一桩小事。 “睡觉。” “……”慕涟不说话。 “……”慕漪也不说话。 云如是都如此劳累了,虽然云非烟是大人,也是会累的,慕漪只问了云非烟他自己今后该住何处以后,听了云非烟的安排随后从云非烟的房中退出,不打扰她的休息。  慕涟早已收拾好了一切,而且那陈府的下人做事也够周到,准备也够万全的,床和被褥都铺好了,就连她这个丫鬟睡在外间的地铺都给准备好了,慕涟也只是替云非烟更衣,解了发髻之后就无事可做 了,云非烟让她也去好好休息,补回来这几天舟车劳顿消耗的精神气,养足精神。 云非烟盖着被褥,平躺在床上,看着视线上方,空无一物。 她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又再睁开,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睡,明明身子很累,明明有着困意,但是被太多的事情搅着脑子,就变得难入睡了。 之前因为云如是生病而到那村子里村民在码头上等着什么的事情,那只有一个大夫的,那大夫还是个狮子大开口的地方,还有在当铺时碰见的那所谓的阿华…… 来到这米粮库时,性格迥异的陈氏兄弟以及看起来憨厚老实的陈信…… 那乞儿堆中的一个眼神阴狠的奇怪少年…… 还有不久之后到勾陈书院时,避无可避一定会再见面的东御景。 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止是因为来到江安,而是因为她重生的这一年,注定是个多事之年。  云非烟抵不住身上的疲劳,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申时,慕涟早就醒来了,替云非烟换上一身淡雅的浅绿色牡丹花纹的衣裙,然后让云非烟在梳妆桌前做好,拿着泛黄的铜镜对着云非烟的面容,一 双巧手用梳子把云非烟的长发梳直,随后灵巧的为云非烟挽上了一个发髻,用簪子固定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倒不是她偷懒,而是因为云非烟本身就不喜欢在自己的装扮上花功夫,除非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否则一切都随简,不过云非烟不喜欢打扮的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她自己那张脸,打不打扮也都是那样 ,只有口是心非的人会说她丑。 即使有人不觉得她的容颜好看,但那人也绝对不会说得出她长得丑的这一词语。  “小姐,刚才陈府的丫鬟来了说酉时请小姐到花厅那边,他们的老爷命令府中的下人准备好了很多的菜肴,要为你接风洗尘,现在才是申时,还有好久才过去,小姐你想做什么。”慕涟给云非烟弄发髻 ,弄到了最后一步,随后把梳子放在首饰匣里。  虽然这陈府与云府完全毫无可比性,而且这个特意给云非烟收拾出来的院子和房间,甚至都没有云非烟在云府中的斋心院一半的面积,不过准备物品这一件事情上确实是做得很周到,简直到了一个无 可挑剔的地步,即使想挑错也是挑不出来的。 不过毕竟云非烟不止是云府的大小姐,还是个皇帝亲封的郡主,这些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云非烟,惹得她生气。 “小少爷呢?他还在睡吗?”云非烟看着泛黄的铜镜中自己模糊得不能分辨的容颜,她从未看清过自己的长相,所以她只能借别人的眼睛来看清自己。 “没有,他前不久就已醒来了,奴婢服侍好了他以后,说是小姐你还在休息中,小少爷不想扰你清梦,就让慕漪先陪着小少爷一起玩了,感觉那次之后,小少爷也很亲近阿弟他了。” 云非烟轻叹,“哪来的什么清梦。” 她不再做那个前世临死之前的噩梦,放现在来说已是万幸至极。  现在需要她忧心的事情可是一箩筐,如果一无所知的活着就换来了前世那样被背叛的悲惨结局,她倒更宁愿现在这样,烦恼着这些事情,并且想要把这些事情逐一击破,让自己以及云府毫无后顾之忧 来得更好。 “不过现在就先让他们玩着去吧,别去叫他们,我确实有个地方想去一下,你和我一起去就行了。” 慕涟带上了一些出门必备的物品,跟随着云非烟,云非烟并未向她直说她要去哪里,所以慕涟能做到的就是跟随,不过既然她不打算叫上慕漪在一旁护卫的话,那应该不是去很远或者有危险的地方。  云非烟一出了院子外面,就随便抓了一个碰巧经过她面前的丫鬟,那丫鬟瑟缩着肩膀,冷汗直流,双腿直颤,一个个见着了云非烟的反应都这么夸张,做主子的尚且懂得收敛,但是这种害怕的反应尤 其是下人,那就更甚,就像云非烟是什么魑魅魍魉。  她的存在因为坊间的传言已经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妖魔鬼怪了,魔化得就好像书卷里下笔人对于妖怪的浓墨描绘。 第150章 错过 “我只是要问你话,不会杀你,那叫陈一安的现在在哪里?”  慕涟听云非烟说着她不知道的名字,不过一听是姓陈的,心中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那不好的预感很快的就成真了,云非烟问完那丫鬟的话不再看她,快步离开,那丫鬟一副大喘气好像快咽 气的样子,她可没打算要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丫鬟的命。 “小姐,陈一安是谁?”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陈一安绝对是陈家的人,因为陪着云非烟在京中时,云非烟并没有和陈姓的男子有过太多的牵扯。  “你之前才见过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云非烟眨眨眼睛,想起来慕涟见过陈一安的人,不过应该是不知道陈一安的姓名的,因为陈一安告诉她姓名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不是慕涟而是慕漪,随后换了 个说法,“就是那个请求要做我男宠的男子,可记起来了?”  “谁……啊!是那个奇怪的公子!”慕涟一脸的茫然,但是经云非烟如此一提立刻想起来了那人是谁,毕竟这样的惊世之举,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想要去做一个女人的男宠的大胆行为,她还是第一次见 ,对此人的举动那是绝对的印象深刻,恐怕她到死也是忘不了的。 忘不了那陈一安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先是失礼的盯着云非烟看了半晌,随后竟然说自己爱慕着云非烟,想进她后院做她男宠。 “小姐,你不是让阿弟他挡住了那陈一……公子的纠缠了吗?怎么现下竟然想要主动去找他呢?不怕他又纠缠于你?”慕涟不解,不过她一直以来就没有怎么理解得过来云非烟每一步的行动。 只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如果细细想来的话,就会发现她每做一件事情,都是与下一件事情环环相扣的,暗叹自己明明比云非烟年长,心思却不如她慎密。 “慕涟。”云非烟站定,面向着她,“眼神是不会去欺骗一个人的,你现在若是个与我不熟的陌路人,可看了我的眼神你还会相信我是如坊间传言的那种好色又残暴的人吗?”  慕涟看着云非烟那深邃的眼睛,看到她眼睛深处有着一种压抑的悲凉,像是一个身上经历过很悲惨的事情有着故事的人的眼神,那绝不是一个残暴又好色,喜好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滥用权力的掌权者该有的眼神,她心中一颤,再次认识到云非烟就算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何强势那也只是装出来的而已,她本来该是个无忧无虑的享受着一切的千金大小姐,不是她喜欢强势,而是她被逼着必须强势,为了 守护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物,为了不失去那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物。 慕涟收回了眼神不敢再与云非烟直视,却是不太懂云非烟为何要在此刻提起来此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云非烟是这样的人,所以她下定决心用忠诚去追随着云非烟。 不过说到眼神……与她现在去寻找陈一安有什么关系?  “眼神确实能看得出一个人最想隐藏的东西,只有眼神是出卖不了人的,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彼此去看着对方的眼神,因为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拼命想要隐藏的一切都被人看得一清而楚,无处闪躲,可 小姐的意思究竟是……” 其实她好像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的能猜到一点,但是谜底还是要由出谜题的人来揭晓才是。 “他探究着看着我的眼神同时,我也探究到了他的眼神,虽然说话戏谑,可是却没有真心,我看得出他是个装疯卖傻的人,他心中对于所有事情都心知肚明。”  因为前世的时间线对不上,她提早一年来了江安,来到此地,来到米粮库这边要在现在掺和上陈家的事情,而在上一世,没记错的话米粮库是在她十五岁时才倒闭下来的,她必须要知道在下一年会是 谁掌管着米粮库。  “你没看他那弟弟陈一溪发着呆看我,知道我是何人以后立刻转变了脸色,可陈一安他由始至终虽然做出了失礼的举动,可他见到我时就没有陈一溪那样的反应,他对我没有那样的意思也没有那样的想 法,这样的人嘴里说出的爱慕自然是不可信的。”  慕涟理解了大半,就是那陈一安口口声声说想当云非烟的男宠,在云非烟仔细观察看来那都不过是戏言而已,但是他说出那戏言背后所想的举动却值得深究,可能会牵扯到什么,云非烟要去探知为何 陈一安会说出那样的话,还有他的真正的目的。 总之陈一安绝不是单纯的想要做云非烟的男宠就是了。 慕涟咬唇。 ……亏她还把陈一安的话当真了,毕竟除了云非烟看到他的眼神以外,其他的人听着陈一安说的话,都觉得不像是戏言,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敢在云非烟的面前这么放肆的人。 还一脸的嬉皮笑脸,说着这么惊人的话语,而话语里又是那么的真挚。  云非烟照着丫鬟的指路来到陈一安住的院子里,本来以为是能见到陈一安的,然后陈一安的一个小厮为难的低着头,说陈一安不久之前带着自己的妹妹出去在街上走动了,还问云非烟要不要他去把陈 一安叫回来。  云非烟想着反正到了酉时,陈一安也会回来的,到时候在一桌子上吃饭,陈家的所有重要人物都会在饭桌上出现,即使不想见的也都会见到,反正她还要住在这里叨扰一阵子,看清这陈家究竟是什么 样的局势,这些人又是什么想法,她也不必急着立刻去见他。 她总觉得这陈家与她心中所想的有太多的违和之处,而且重生来江安这边的时间线…… 要等到下一年才会知道,既然她提早一年来了,那就做一下防范于未然的事情,扭转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的局面好了。 “小姐,那现在……”该去哪里?  慕涟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相信云非烟也猜得出来,这才刚刚是申时而已,时间还有很多,实在是没有必要躲在房中浪费。 第151章 在意的事情 那乞儿堆里的一个少年阴狠的眼神忽然在云非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现在去与他们陈家的人说一下,我们出府去,我很在意慕漪说的那乞儿堆的那些人的事情。 慕涟去向陈信说明了云非烟要出府走动四处看一下的情况,那陈信不放心云非烟只带着一个丫鬟出门,想要派些下人跟随着云非烟,以作护卫。  慕涟知道云非烟不想别人跟着,尤其还是自己并不知根知底的下人跟着她行动,她又是好一番许诺,费了许多唾沫向陈信保证说云非烟绝不会出事,她只不过是在陈府周边四处走走而已,酉时后就会 回来,那个陈信才半是纠结的同意了不派下人跟着云非烟。  他那么纠结的样子,显然随时会改变自己的主意,慕涟得了他的应允以后立刻脚底抹油一般的离开了陈信身边,然后回到早已在府门那边等候着的云非烟,拉着云非烟迅速的出了陈府的大门,看门的 小厮见了,虽然心中很疑惑为何云非烟就只与一个丫鬟出门,身边连个护卫的随从都没有,甚至云非烟的那个俊美男宠也没有跟着她,不过也没有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云非烟与慕涟出去。 毕竟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去向云非烟这样的人上人指手画脚的。 “呼!”慕涟见顺利出了陈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跑得快,不然那陈信纠结来纠结去,又反悔要派人跟着云非烟,护卫着云非烟,那可怎么行,和不认识的人一起走,总让她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而且云非烟也不想要陈府的下人跟着她出去。 再说了,只要不遇到能打的好手,而是那种下三滥的有着三脚猫的地痞流氓,她完全能够对付,能够护卫好云非烟。 云非烟看着江安的大街上的景色发呆,完全不同于京中的景色,以及无数的生面孔,她在此刻才有了终于来到江安这个地方的实感。 不时也有两三行人驻足,无论男女,都痴痴的看了云非烟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立刻离开,以为自己是魔怔了,竟然驻足看一个女子看得发呆。  “小姐,你现在是想去哪里了?”慕涟见云非烟不答,向着云非烟的视线看去,看着眼前与之前所住的京中截然不同的陌生场景,还有女子身上款式别致,完全与京中裁缝不同的美丽衣裙,有些理解了 云非烟为何会看着发呆,毕竟这是江安。 毕竟江安与京中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这里在路上沿路行走的妙龄女子脸上大多都是不施脂粉的,大多都是样貌清秀淳朴的女子,不像是在京中,女子十分的讲究着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一旦店家推出了什么关于上脸的脂粉,就会立刻引起了女子为这一件小小锦盒装着的脂粉抢购,卖得都断货,在京中有很多的女子,即使她只是出门办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快就归家,也会在脸上略施脂粉,在江安的女子看来就是有些 随意而为了。 有句老话叫,女为悦己者容。 不管在京中或是在哪里都不喜欢在脸上扑上脂粉和嘴唇咬上唇脂的也就只有云非烟了,不过云非烟也确实是有那个资本素颜朝天,不是所有女子都能长得她那样绝色倾城,天生丽质的。  云非烟反应过来,心中那阵要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待上一年半载,不能回到云府,不能见到疼爱自己的家人的那种寂寥感在心中挥过,随后她收拾了心情,那寂寥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去见那 个乞儿,你若还记得路,那就为我引路。” 那个乞儿的眼神,总是在她心中挥之不去,那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想要想起来,却又不愿意想起来,她心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乞儿,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未见过他。 可是……那个眼神她就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额,嗯。”慕涟颔首。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云非烟这么的在意着乞儿,若是她和慕漪那还情有可原,毕竟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时候,所以见着了与自己一样情况的人,会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怜悯心,那也没什么好奇怪。  可云非烟生在京中,住在京中,她应该是离开京中之后,才知道在别的地方是有乞儿的存在的,云非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些乞儿的存在,更别提会对这些人生出所谓的怜悯心了,可是云非 烟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那些……奇怪的乞儿? 不过也正因为奇怪,所以才会令人在意吧。 就如那陈一安主动提出想要当云非烟的男宠的举动,云非烟也是很在意。 就听慕漪所说的,那些乞儿的反应确实是奇怪,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去接受别人好心的施舍,可那又有什么意义?以乞儿的身份饿死在街头,冻死那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只有活下去,人生才有改变的可能。  其实云非烟并不需要慕涟来领路,她记得她见到的那乞儿的所在地方就在出了陈府之后,向左走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在其中一条街的死胡同那里,他们蜷缩着躲在哪里,她一言不发的走着,感受到那些江安的老百姓因为她的容貌而十分的好奇,把视线放到她的脸上只感觉到极端的不自在,明显的流露出了厌恶的感情,云非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戏班子的演艺者一样供人观赏,说难听点的话那就像是 死囚犯在午门斩首之前还要被游街示范一次的感觉。  京中美人众多,容颜比不上她的有,容颜与她不相上下的也有,还有比不上她但是身边的丫鬟在脸上上脂粉的技术好得能弥补自己五官的缺陷的假面美人都有,云非烟这种容貌虽说不赖,但若不是特意打扮的话,在京中也不算是能够太过的引人注目,更遑论能够入京中那些大人物的眼中,就连在京中居住的老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街上有着随处可见的美人了。 第152章 远远看去 云非烟在京中都已习惯了不戴幕离上街。  之前来陈府的时候陈一溪还有云如是啊好多人围在她的身边,所以那些江安的百姓即使想看也看不清她的容颜,而此刻,身边就慕涟一人,挡得了西边的人的视线就挡不了东边的人的视线,云非烟实 在是烦不胜烦。 来了江安之后,看来她最好还是买个幕离,带幕离再出门上街比较好。 慕涟看着江安百姓那些人看着云非烟的脸看得眼睛都直得要瞪出眼珠子一样的反应,不由在沉思着,那陈一安究竟是真的想当云非烟的男宠,还是只如云非烟所说,他只不过是另有目的才出此言的。 本来她都相信云非烟说的了,可是现在看着那些百姓的反应,慕涟的心中又产生了一丝的动摇。 云非烟停下脚步,慕涟亦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因为她们已经到达了此次出府的目的地,云非烟站在巷子外,把视线投向那巷子里面。  她说是要见乞儿,却也只是远远的看去而已,并未走近,云非烟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巷子外面注视着那堆乞儿里的其中一个少年,刚才她在陈一溪的引路下走向陈府时所见到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再次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来,他几乎是抬起头的时候就是那样发狠的,拒绝任何人踏入他的地盘的如同雄狮的眼神,阴狠生冷,不带一丝的感情。 就像是在警告着她,不许她走进他的地盘一样。 她在京中长大,从未见过乞儿,所以也不知道是所有的乞儿都是这么有自尊心的人吗?拒绝着别人的靠近,拒绝着别人的施舍。 云非烟站在那里,定睛与那个少年对视了半晌,空气中仿佛因为夏季的临近而显得一切都是这么的燥热难耐,让人烦躁不已,随后是云非烟先移开了视线,那少年立刻也再把头埋下去。 慕涟看着在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云非烟的看,真的只是看,连走进那乞儿的动作都没有,更别提与那些乞儿交谈了,慕涟只以为云非烟是因为从未见过乞儿,所以引发了好奇心,所以特意走出来看了一下。  “这里有间成衣铺,进去看看吧,好歹都来到了江安,也该换一些江安这边的新衣了,慕涟你也来选,来去都是那么几套的衣裙。”云非烟把视线收回以后,才发现坐落在她眼前的一间店铺竟然是成衣 铺,随后如此说道。  虽说她对于换新衣一事不是十分的热衷,但是天气也渐渐的变得炎热,准备换季,再加上江安与京中的衣裙款式都是不同的,既然要在江安呆上一年半载,那果然还是换上江安的衣裙,熟悉怎么穿上 江安的衣裙比较好。  云非烟想买衣裙,她能理解,不过慕涟觉得自己下人的身份也就不需要换了,摇头道:“小姐要买就请买自己的就好,不必为奴婢如此费心的,奴婢只穿那两套衣裙就很好了,再说了,一个奴隶换那么 多的衣裙做什么,没有人会在意奴婢穿什么的。” 慕涟一心认定云非烟说的要见乞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现在见完了乞儿,自然想在江安这个陌生的城市游玩,四处去店铺内买上一些东西。  “谁说没有人在意?我就在意,你来来去去就穿那么几套衣裙,害我的眼睛都看腻了,每日见着了你也只觉得索然无味,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你去店里看着喜欢哪件就拿下去,反正是用的那把折扇当下 来的银子,那折扇本来也是他人赠我之物,有何可顾虑的,不必为此事忧心。”云非烟口吻冷淡,随后先慕涟一步进了店内。 慕涟理解了云非烟刚才那番话的用意,呆愣了一下,随后一脸灿烂的笑着,跟着云非烟进了成衣店里来。  慕涟随着云非烟进到成衣铺内,那成衣铺的掌柜也是个目光精明之人,他笑脸迎上云非烟,“小姐来我这里可就来对了,我这边的成衣铺内的绫罗绸缎可是应有尽有,保证会有小姐你喜欢的,一定不会 让你空手而归,小姐你看看可有何喜欢的,我这店里不过是成衣还是绸缎在江安这地方来说那都是上乘的啊!” 云非烟摸了摸一件衣裙的料子,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确实是在江安来说的话这衣料是上乘的,可是若是放在京中,这就只是普通得无人问津的布料,果然每个城镇的发展都不一样。 她有幸生在京中,这才见识了许多的东西,而且比生在别地的人见识的东西更为的广泛。  那成衣铺的掌柜不愿意放过云非烟这条散发着贵气的肥美大鱼,想着定要哄得云非烟高兴了,然后让云非烟把银子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送给他,一直跟着云非烟说个不停,一眼都不看那奴隶打扮的慕 涟一眼,只盼着自己一张巧舌把云非烟给哄得高高兴兴去,找不着天南地北,甚至连自己的银两怎么入了他的口袋里也不知道。  慕涟看了看那些挂在上方展示的衣裙,确实有几件的款式与颜色都合她心意,而且也适合她这奴隶的身份该穿的布料,只不过她还是犹豫的不愿出声,默不作声的又再跟在云非烟的身后,不敢看向那 些衣裙。  奴隶就该有奴隶该做的事情,要主子掏银子为一个奴隶买衣服那是成何体统,虽然她知道云非烟曾经对那个叫‘春桃’的丫鬟比现在这样对她还要好,但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无功不受禄,不该要云非烟去 替她买下自己心仪的衣裙,虽然以现在她服侍在云非烟身边,领着俸禄的银子也要存好几个月才买得上这里的一件衣裙。  云非烟见她回来,打断了那滔滔不绝的说着废话的掌柜的话,看向慕涟,“没有你喜欢的?还是说你又在顾虑着一些无谓的事情?典当的物品不是我的,用那物品换来的银子有什么好顾忌的,换到以后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153章 探听 云非烟都大胆到敢当着这物品的原主人的面把那把折扇给死当了去了。 不过云非烟大致上也能猜得出慕涟心里在想些什么,顾虑着什么,不过这都来到江安了,入乡随俗,也该换上江安人惯穿的衣裙款式了。  “小姐,无功不受禄……奴婢即使是想要,也会自己存起俸禄的银子去买的,不该是小姐为奴婢这种低贱之人出银子。”慕涟说不出自己没有喜欢的衣裙的款式的话语,她边想着,眼神又瞟向刚才的那件 自己十分的喜欢的衣裙。  “你在我的身边做事,我的身份不低贱,那你就是在奴隶中高贵的那一个,而且你有功,来此地时,大多都是你在打点事情、处理事情。所以不用与我客气,否则我真生气了。”云非烟认真的看向慕涟 ,告诉她,她并不是在戏耍她,想要哪件,她会出银子替她买下来,这是她该得的。 她曾经可是对逆主的春桃比慕涟还要好,如今这个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说起来,这江安的男装的款式也与京中的完全不同,袍子上竟然不用腰带束缚,而是直接两边开襟,微微露出男子身子里面穿着的松散的里衣的这种新奇的款式,也该是带着云如是和慕漪过来一同采 买的,毕竟她本来只是想看一看那乞儿少年而已,没想到这么巧,在那巷子旁边伫立的就是一间成衣铺。 慕涟还欲再说什么,可是接收到云非烟不容多说的眼神以后,心领了微微一笑,拿上了自己刚才看中的一套衣裙,问着这成衣铺的掌柜。 “掌柜,你这里可有试衣阁?”  那成衣铺的掌柜看云非烟竟然愿意为一个丫鬟付钱,而且刚才她们说的什么关于身份的话,奴隶也是高贵的奴隶什么的,心中一惊,隐约感觉知道云非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脸上的谄媚笑意表现 更甚,对慕涟也客气了许多,没有刚才那样的置之不理。 “有有有,我叫个小二过来带姑娘去我这成衣坊里面的试衣阁试试这套衣裙,姑娘若是满意这件衣裙就速速买下吧,姑娘不买,可很快的就会被人给买去了!” 掌柜叫来了一个穿着打扮都像是小二的人,引着慕涟去内里的试衣阁试衣。 其实店内还有些客人,但是那个眼光精明的掌柜就是死守着云非烟,对于其他的顾客就让店里的别的小二去招呼着别的客人。  云非烟青葱细指从那些颜色各异,花纹不尽相同的绸缎上一一抚过,她本来就对打扮一事不是很感兴趣,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随意选了几种自己喜欢的颜色的布匹,让那掌柜给她用这些布匹订做 衣裙出来,再选了几件成衣下来,那成衣她倒是不需要去试穿的,因为她懒到只会选比自己身材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点的成衣,还有一方半遮容貌的幕离,那掌柜收取了云非烟的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云非烟为防他让下人偷工减料,只说这衣裳做出来若是能让她特别的满意,她还会再带人过来采购,那掌柜笑眯眯得连连点头如捣蒜,下次带的话就是带那两个一大一小的男子了,毕竟他们口音本来 就与江安的人士不同,而且在江安人眼里的京中的衣服还是个奇装异服,衣服也会引来很多人好奇的目光这一点倒是不假。 云非烟抬头时,就见成衣坊的上方有一个小洞口,那小洞口还露了一点光线进来,而与成衣坊毗邻的就是刚才她站在巷子外见到的那乞儿堆。 云非烟扭头看向那个掌柜,打听问道:“掌柜的,你可知那巷子里的乞丐是个什么情况?” “姑娘你问此事是何意?那乞儿如何与姑娘你好像并不相干!”那刚才还拿着云非烟的定金笑得乐开花的掌柜一瞬间变成警惕的神色,警惕的看着云非烟。 若他装作无谓的样子,也许云非烟心中还不会如此生疑,偏偏就是他这奇怪的态度转变反而让云非烟一瞬间觉得事情有蹊跷,而且她还想着从这已经警惕起来的掌柜的口中套出那些乞儿的事情。 其他乞儿的事情她不想知道,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知道,就是那个眼神阴狠的少年,她真的是总觉得那样的眼神在哪里看过似的,却楞是想不起来。  云非烟露出了平日做惯的假笑,无限的娇柔妩媚,“是这样的,我家的下人看见他们,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就不由生出了怜悯之心,想拿自己身上的一些银子施舍给他们,结果我听下人说这些乞儿不 要他的施舍,还说什么不吃嗟来之食,所以我对这些乞儿这样奇怪的行为很好奇。” 都做乞儿乞讨了,怎么就不要别人的施舍呢?这不管是谁,都会有那样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的吧。 那成衣坊的掌柜,好像也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像云非烟提出的这样的疑问,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来问过他这件事情了,他根本没有多想当即就对云非烟放下心来,只当云非烟是好奇心起,神情无奈。  “姑娘,你家下人一片好心去施舍是好事,可他们那些乞儿不愿领,那也是一回事,以后见着了他们只管无视,只当无事就是了,那些乞儿是上一年过年时出现在江安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姑 娘你一身贵气,与那些人活在不同天地的人,何必如此去在意他们,反正也只不过是命中会有的匆匆过客而已。” “可是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和我说那些乞儿不愿接受别人的馈赠和施舍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打算就这样去饿死,去当个饿死鬼比较好?” 云非烟清澈的眼瞳看着眼前忽然低头沉默的,发现自己没有把她糊弄过去的成衣铺的掌柜,没有催促他,耐心的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这个……他们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馈赠以及施舍一事我如何能知道啊,我与他们又不熟,姑娘真是说笑了,不过姑娘也是善心,第一次来江安竟然如此挂心那些乞儿,放心吧,姑娘,他们绝对是饿不死的,我隔三差五总是命我家的婆娘剩些饭菜出来给他们分吃。”那掌柜的怕云非烟不信,连忙说道。 第154章 莫名的心闷 云非烟沉沉的看向他,随后把视线收回,没有揭露他那拙劣得显而易见的谎言的打算,如果这人真的与那些乞儿不熟的话,他会分食给那些乞儿?那些乞儿会吃他拿去的食物?不是不吃嗟来之食吗? 看来从这人的口中问不出她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了,因为他明显就是在有意隐瞒着她一些事情,若他不想说那她再如何问得到的也只会是谎言而已,而她可不想听谎言,还是一句句拙劣的谎言。 她想知道的不是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而是那个让她万分在意的乞儿少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竟然会有那样的眼神。  慕涟拿着两套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衣裙,从试衣阁出来,对于这些衣服十分的满意,成衣其实可以直接带走,只有选定布匹裁缝的才要等上那么几天,云非烟只说这衣服做好了,直接让他送到陈府去 。 云非烟看向店外的景色比之之前还要暗淡,已是暮色斜落,已是落日时分。 酉时……也该回陈府去了。 花厅中陈家的人早已到齐,那些丫鬟也把菜陆续上齐了,他们直到云非烟出现并且在为她准备的主位上坐下以后,他们才敢依次入座。 云非烟本来就是客人,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客人,平日陈信的主坐现在是让她坐在那儿,陈信就坐在云非烟下一点的位置,她身旁两边的位置都无人坐,但都放了碗筷。  慕漪带着云如是过来,云如是自然而然是坐在云非烟身边的,这样一来就只剩她左边的位置却还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是谁坐在她身旁,总不可能是慕涟,慕涟是站在她身后为她布菜的,这陈家的人 应该也不会特意的为一个小丫鬟还在饭桌上安排了座位。  云非烟正揣摩着他们这放这位置的用意,只见陈一安陈一溪两兄弟就坐在比陈信还要下一点的位置,所以这位置绝不可能是为陈一安准备的,正沉思着,却听见一声低低的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人说话的声音离她不近不远,然而喷出的温热气息却让她耳朵一阵麻痒。 “喂,大小姐,我是去哪儿,和陈家下人一起吃饭?”慕漪毫无自觉自己似乎离云非烟有些近,他倒是觉得这样的距离不近不远。 他是奴隶身份,自然不能与云非烟一同入座的,他在云府时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找着一些打杂的下人一起吃上饭,有两个大木桶里装着煮好的给他们这些下人的饭和菜。 可是慕漪初来陈府,带着云如是过来这边的花厅吃食的时候,除了着急上菜的下人以外再也不见其他有闲暇时间,回答他的问题的下人的存在,所以现在只能让云非烟问陈信。 云非烟看向身旁的空座,还无人落座,转向陈信,“陈掌柜的,陈家的人都到齐了吗?” 她的视线看了看已经落座的人,有之前见过的两兄弟一小妹,也有些新的面孔,陈信都还未向她介绍过那些新面孔的人的身份。  “这我陈家的人全都齐了坐在饭桌上,有一些人大小姐还未见过呢,饭菜还烫着,我就失礼先借着此时为大小姐介绍一下我的家人,这是我贱内李丽,”陈信指向坐在身旁的一个面容慈善,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也是陈信的夫人,“贱内听说大小姐要来,今日一整日都埋头在庖屋里,这上面的菜肴好几道都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我贱内的手艺不错,希望大小姐满意,也是这饭菜齐了,庖屋里没她的事 情了,所以大小姐现在才见着了我这贱内。” 云非烟微微一笑,说着客气话,“夫人蕙质兰心,为非烟亲自下厨做出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真是有心了。”  李丽腼腆的笑了笑,紧张的看向云非烟,见云非烟长相绝艳,谈吐有礼,行为优雅,而且她虽说听说她残暴来着,但云非烟这来陈府一整天也没听说她对陈府的下人有怎么样,做了什么虐待奴隶的事 情,反观跟在云非烟身边的那个丫鬟,还长得白白胖胖,没有一般丫鬟的身材枯瘦和面色发黄的体态,这哪是跟着残暴无情的人身边会有的体态。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看事情也看得开,没有年轻人尤其是陈一溪那样的死板性格那么的认死理,别人说什么就觉得是什么,李丽对于外面谣传的事情只信一半,而且她还是个有女儿的人,如今李丽亲 眼见着了云非烟,总觉得外面谣传的一切事情都变得不可信起来。 “坐在下方的是我的两个女儿,一个大小姐已经见过了,是家中最小的老幺,她只喜欢挨着自己的哥哥,十分的怕生,叫陈一兰。” 叫陈一兰的小女孩见云非烟看向她,随后又紧拽着陈一安的衣袖,不安的躲避着云非烟的视线,云非烟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之后把视线收回,这小女孩没什么好在意的。 现在还剩一个女孩子没介绍了,而且也是她没见过的,应该就是陈信的大女儿,毕竟陈信说自己就两个女儿。 “这是我的大女儿,陈一娇……”陈信含笑为云非烟介绍着自己的大女儿,如此一来,陈家的人也都向云非烟介绍完了。 也就是那个花痴的看着慕漪,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姑娘。  云非烟的容貌能引得江安的人多看,慕漪的容貌也并不差,尤其是他一日日的都在成长,长得比之前更加的俊美,更加的坚毅,会有姑娘这样子看着他也不奇怪,慕漪在云府时可是让府中许多的丫鬟 都动了芳心或者移情别恋的存在。 然而云非烟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何看到一个女子这么赤裸裸的打量着慕漪的神情,一下子只觉得心里有着一股郁闷又让人烦躁的感觉,那样的感觉在心中挥之不去。 以前她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因为现在天气在慢慢的变热,身上穿太多的原因?  “你坐下。”她直接转向慕漪。 第155章 试探 慕漪疑惑不解,“我该坐哪儿去?” 他倒是不在意陈一娇那赤裸的向他示好的视线,本来也就习惯了,他见过许多姑娘的大胆的暗送秋波或是害羞的脉脉含情视线,也就云非烟,能够对他这么无动于衷了,不过他的容貌…… 确实是连一个隐居的陌上公子都比不过,不知道那当今的神君又是何貌呢?比陌上公子还要更甚的容貌,他实在是无法想到。 若是他的容貌能比陌上公子还要更甚的话,是不是就能得她青眼了。  “坐我身旁那边的空位,你既然是我男宠,随侍在一边不是很正常的吗?”她咬重着说出男宠那两个字,随后看到了陈一娇那震惊的神色,再把视线给收回来,心中忽然出现的郁闷的郁闷一扫而空到忽 然消失。 这饭桌上准备出来的空位,怎么看都是给慕漪准备的。  从听到陈信说陈家的人已经到齐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空位是留给谁的,本来不想说话,想让人把这位置给撤下去,可是见到那陈一娇痴迷的看着慕漪,并且明显是为慕漪深深着迷的视线之后,几 乎是在一瞬间她就改变了主意。 “小姐!你……”慕涟惊呼,随后低下了头,没有说平时会说的什么不能做让人逾矩的事情的话。 云非烟做事一向都有她的理由,而且现在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丫鬟最好不要太过干涉云非烟做出的决定,只管为她做事就是了。 慕涟怎么也不会想到,云非烟只是因为忽然的怄气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其实若要深究的话,那只是她一时的冲动言语,深究也究不出什么来。 这还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会失去理智冲动又任性的做事。  之前在大厅上时,陈信以及两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都听到了慕漪是云非烟的男宠这样的话语,如今第二次听也已经不太震惊,倒是陈一溪像在看什么脏物一样看着云非烟,慕涟瞪着他,他才不敢再看 云非烟,倒是李丽和陈一娇二人震惊得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而已。 对于她们这些普通女子而言,是没有养男宠的权利的,基本上命运都是注定的,到了合适的年龄就嫁人生子,随后夫君主外她们主内,这一生也就守着儿女和夫君过了。 男宠……对于她们而言是个惊世骇俗的词语,应该说是对于下层的普通老百姓而言都是这样的,有钱人三妻四妾,没钱人娶妻都难,养男宠或者妾侍一事那是他们一生想都不敢多想的事情。 慕漪也不与云非烟客气,直接就坐在了她的身旁,他也理解过来为何云非烟身边会空了这个座位出来了,原来是善解人意的陈家人特意为了他这个‘男宠’而空出的座位。 不过是随口一提打发纠缠不休的陈一安而已,竟然还能有如此待遇,如果他现在执意不肯坐下的话,会有人怀疑刚才云非烟说他是男宠的话语是真的还是假的吧。 陈一娇看向慕漪俊美的侧颜,脸上的红艳更为明显,看向云非烟的容颜时,又再咬牙,在这一瞬间深深的感觉到了老天爷的不公。  凭什么云非烟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有容貌,还要美男就有美男,老天爷对她也太过宠爱了,就连云非烟的丫鬟都比她的丫鬟长得好看百倍,而她却要在江安过上这种一辈子都是平凡女子的无趣生活 呢!她长得也不差,在江安这一带也算是有名的美人…… 虽然比不过云非烟就是。 一股嫉妒之火在陈一娇的胸腔里熊熊燃烧,无法熄灭。  她露出温柔的笑意,声音无限的柔媚,“大小姐一路舟车劳顿来到此地,我们江安因为靠近海边,最为出名盛产的就是新鲜的鱼类,海鲜类,我娘她今日一整日都埋头在庖屋中做自己的拿手菜,还请大 小姐好好品尝一下。” 她话虽然是对着云非烟说的,这娇柔造作的姿态却是摆给慕漪看的。 只是两人都没有在意她。  一桌子上的菜肴起码一大半都是鱼类,其余不是鱼类的那就是贝类或是虾类的菜肴,都是靠海或者在海里捕捞上来的食物,不愧是靠海生活的江安,也正因为江安靠海,所以到夏季的时候江安这边可 以说气候是特别的炎热的。 慕涟在云非烟的示意上,拿起筷箸为云非烟布菜夹到她的碗筷之中,云非烟先动手吃起,那些一直等着的人也在她之后才动起了筷箸,才敢动起了筷箸。 谁敢先于郡主先动手呢?  一顿饭每个人都心思各异的吃完,云非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饭桌上的每个人的谈吐与神情,该说好懂的很好懂,能隐藏得太能隐藏吗?那陈信对她百般呵护,不停的问她菜肴合不合她口味,还宽慰 她来到江安不必太想在京中的亲人,虽然以云非烟的身份来说他说这话不妥,但陈信最终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口。 他说在云非烟在江安,在陈府的这段时间,会把云非烟当成家人照看,李丽也在一旁点头附议,二人的脸上都挂着和蔼的笑意,真的就像一个呵护小辈的慈祥的长辈一样。 下等的人说,会把高贵的郡主当成自己的家人。 虽然是出于好意,不过说这种话,若不是现在是她在此,而是别的郡主在此,恐怕没有她的那残暴的名声,别的郡主也会变得残暴的吧。 这样一番话,根本就是在贬低郡主的身份。  空气中有些死寂的沉闷气氛,本来陈家的人就因为云非烟在饭桌上的出现,顾虑着许多事情,都没有像以往一样互相交头谈话,所以话语显少,陈信这一句话一说出来,云非烟也没有表态,慢条斯理 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越是安静,像是在被什么事物压迫的感觉就更甚。  陈信显然也是知道的,所以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局促不安的等待着云非烟的回应,他是真的怕云非烟对江安这个地方认生或者是想家人,好心出言,其实他在云非烟年幼时见过,说那当家人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绝无虚假,不是为了讨好云非烟而说的。 第156章 贪心之人 明明知道这番话其实不该说,但还是说出了口,陈一溪放下了筷箸,死盯着陈信还有一脸不知情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失礼的话的李丽,他怎么也没想到陈信竟然会在此时犯了老糊涂,明明做生意时是 那么的精明,怎么能对有那样恶名的云非烟说出那么一番话,他是想害死陈家所有人的性命吗! 残暴……想到坊间传言的不把人当人用着各种各样变态手段虐待人的云非烟的名声,陈一溪就极其的揪心,揪心这陈家所有人的性命,揪心着陈家之后的未来。 陈一安像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自在的为陈一兰布菜,不时还柔声的询问她想要哪一道菜肴,只不过他那不停投向云非烟的,煞有其事的眼神出卖了他此时焦虑不安的内心。 所有人都在等着云非烟一句话,对于陈信那不该出口的话,是怪……还是不怪。  陈一娇仍然痴迷的看着慕漪,放置在她面前的筷箸并没有怎么动过,别人画饼充饥,她倒是看美男下饭,慕漪被她那大胆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管是什么也吃不下去,只盼着云非烟快点吃饱了离 座,让他早日解脱,只有云如是一人吃得欢快,小脑袋摇摇晃晃的啃着慕涟夹进他碗里的菜肴吃得正香,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在别人等着她发话的紧张的情况下,云非烟觉得已经吃了个半饱,慕涟递给她一块方巾,她用方巾轻柔擦拭着自己的唇边沾上的油迹,随后越过陈信,看向李丽,“夫人好手艺,鱼肉肥嫩鲜美,再加上 夫人的调味,变得十分的美味,我在京中还从未曾吃过这样的美味。” “能让大小姐你喜欢就好,大小姐你若喜欢,我每日都能下厨做,我们家可是饭桌上都有鱼吃的。”李丽和蔼的笑着看向云非烟。 “至于陈掌柜说的视我为家人一事——” 陈一溪局促不安的看着云非烟,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就连陈一安也侧耳聆听,眼中散发出认真的光芒,陈信这样的话可以说是大言不惭了,此事可大可小。 就连陈一安也不知道一向精明的陈信为何要特意说这句话出来,太为别人着想也该有个限度,有些事情需要用语言表达,而有些事情则需要用行动来表达,用语言表达只会起到反作用。 用什么去表达,那要视对方的身份而言。 “你跟着我祖母学习做事,也算是与我祖母有一份交情,此次就算了,记好下次别再说那样逾矩的话,面对什么人就该说什么话,不要因为好心而让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云非烟搁下筷箸,随后拉着已经吃得心满意足的云如是离开饭桌,“你们慢慢吃……陈伯。” 云非烟从花厅离开,慕漪也立刻跟着起身,和慕涟一起追着云非烟的脚步出去。 陈信一脸憨厚的笑意,想着云非烟从叫自己陈掌柜的变成叫陈伯的,不由有些高兴,只是纯粹的高兴,因为云非烟对他的称呼改变了没有之前那么的生分,并不是因为他拉拢了云非烟。 陈一溪放心下来,沉沉瞪视着高兴得乐呵的陈信两夫妇,沉重的叹气之后没有说什么会破坏他们夫妻二人的兴致,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些话不该是在饭桌上说,还有别的人,虽然那些人都是自家人。  陈一娇见慕漪起身离开,也想要离席,追着慕漪的脚步出去,然而她还只是想着还没行动时,就被陈一安叫住了,“你该不会是想要去追郡主的男宠出去吧?郡主出这么一趟远门都带着他,一看就是得 宠的,会多看你一眼吗?小妹你脑瓜变得不灵光了,要不要带去寺庙里给大师开光?” 他话语恶毒,却句句在理,陈一娇想反驳也不知道从哪里反驳,在心里埋怨了一下陈一安不帮自己家人的事情,最后只好埋头食不知味的吃着饭菜,肖想着慕漪那张完美的俊脸。 她在见到慕漪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堕入爱河,成为了思春的少女了。 她握紧拳头,暗下决心。 是云非烟的男宠又怎么样呢?只要让慕漪爱上她还不是会离开云非烟,和她在一起,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不过,首先就是要对付云非烟!她嫉妒云非烟嫉妒得让自己发狂,埋怨老天对每个人都不公的这件事情!虽然她是郡主她明面上不能对她做什么,不过暗地里给云非烟使绊子,让她出丑,让慕漪看清 楚云非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定要在自己能做的事情上无所不用其极才是! 陈一娇的眼神闪过一丝疯狂的阴狠。 *  “陈一安,陈一溪,陈一娇,陈一兰……”云非烟在陈府的院中走着,偶尔感受到拂去身上炎热的微风,回想着陈信的那四个子女的名字,这四子女陈一兰自然不会继承米粮库的掌柜之位,陈一娇也不太可能,然而她总觉得有点在意陈一娇这女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看着慕漪的视线太过赤裸,简直就像要把慕漪给生吞活剥,让他彻头彻尾的属于自己一样,这一件事令她心中不太舒服,也让她十分的在 意陈一娇。 接下来剩下的就是陈一安和陈一溪了,究竟他们谁是黄秀那边的人?这么短暂的相处时间,别说看得出来,就算想猜也猜不出个头绪来。 云如是在路上见到了一个小碎石子,挣脱了云非烟的手,踢着那石子走路,毕竟是孩童心性,一个小石子也能玩得这么不亦乐乎。 “小姐,你对陈信的称呼从陈掌柜的变成了陈伯,是因为相信了他说的那番把你当成家人的话吗?”在慕涟看来,陈信虽然表情很真诚,但还是别信他的话比较好,不管他那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云非烟的郡主身份可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可是有极大的利用价值的,以后他借着云非烟的名声出去外面作威作福,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可如何是好?史记上也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讨好高位者,让高位者成为自己的庇护,然后利用庇护着自己的高位者的名声,做尽一切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第157章 有事相告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若是真心待我,我叫他陈伯并不亏,他若是假意接近我,我也能借此事去接近,反着利用他,达到我自己的目的,在此处相处下去自然就知道了……”云非烟抬头看向遥远的 天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似是在怀念着什么,看起来却又有些虚无缥缈。 慕涟和慕漪只静静的听着,不再多言,他们也可以说是云非烟的左右手,云非烟需要手的时候,他们才会帮得上忙,但目前来看,她还不需要他们。  她不会在此耽搁太久,因为还要进去书院报到,如果云如是不在的话,她就能悠哉的磨蹭着做事,可偏偏云如是跟着她,她总不能让云如是太晚才进书院学习去,最好是刚刚开始就让云如是在书院熟 识,与人交上朋友,在书院融洽的相处比较好。  必须尽快解决陈家中的后患,如果现在陈家的那些人已经有黄秀那边的人现在就要连根拔除,如果现在没有要到一年以后才会有的话,那她就只能想办法让陈家的人现在就永远忠心云府,为云府卖命 做事。  “跟踪人不是件好事,跟踪人只考虑把自己的身影藏起来而不考虑自己的影子会暴露自己更是个蠢事,你跟着我是有何事?”云非烟看着地面忽然而至的除他们以外的第三者的影子,向着那个影子的方 向冷淡说道。 这样拙劣的跟踪,都不用慕漪去感应,她用眼睛就能发现了。 “大小姐,不知现在可方便借一步说话?”没想到自己会被影子出卖,见被云非烟识破自己的跟踪,陈一安从躲藏自己的粗壮的树干后走出来,一脸的无奈。 这次他身边倒是没有跟着陈一兰了。 云非烟看向陈一安,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说道:“你随我去院子里,说话也方便一些。” 在酉时之前她本来就和慕涟打算过去找他,没想到那时因为他不在所找他不成,反而现在陈一安自己送上门来了,不用她再浪费力气。 若是陈一娇知道陈一安劝自己不要去跟着慕漪,而陈一安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去跟着云非烟,找上云非烟,陈一娇恐怕会气得吐血。 陈一安跟着云非烟来到在陈府上云非烟所住的院子以后,慕涟为他们二人倒上了一杯热茶,慕漪仍然守在云非烟的身后,紧盯着陈一安。 本来之前陈一安主动提议想要做云非烟的男宠这件事情就够他不舒服的了,他讨厌陈一安这男人。 “陈公子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云非烟开了头。 可是陈一安却担忧的看了看慕漪慕涟,面有难色,久久不愿开口说话。 “你若是来和我说的是要我收你男宠那无聊的事情的话……” 听出云非烟话语中隐含着的另一层意思,连忙摆手,“大小姐,并不是男宠的事情,你有个俊美如神一样的男子在身旁随侍我就已经死心不再奢求了,只是另外有正事相告。” 他担忧的抬起眼皮子,再看向慕涟和慕漪。  “慕涟慕漪,去院外陪小少爷玩,把门带上,若是来了其他人就过来通知我再放人进来。”听到一个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人用上正事这个词语,云非烟也好奇想听一听他的所谓的正事是不是真的是那么 一会事儿。 如果是真的非常正经的正事,那倒是有一听的价值。 “奴婢知道了,小姐。”慕涟摆放好桌上的茶具,随后抓着不是很情愿离开这里,让云非烟和陈一安两人独处一室的慕漪离开,轻轻把门关上。 陈一安直到确定他们把门关上以后,才把视线再转到云非烟这边来。 “在你说正事前,先来回答我的问题,”云非烟在茶盏上放上茶盖,瓷器相撞时发生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音,“陈一安,你是为何要试探我?谁给你的胆子来如此试探我?你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非烟说出这句话时气势十足,威严至极,即使陈一安比云非烟大,但是此刻还是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那种惊人的压迫力,不由摇头苦笑。  本来看着她瘦弱斯文的样子还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面,果然是高位者,这威严绝不是能够装出来的,即使云非烟的岁数比他小,可是他总感觉在云非烟的面前,他就好像是个无力又软弱的食草动物 一样。 不过情况也确实是如此,只要他说出的任何一句话惹得云非烟恼怒了,而云非烟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所以他确实是个食草动物无异。 万恶的身份差距…… “此话何解,我何曾试探大小姐了,若是大小姐说的是之前我主动提议要成为大小姐的男宠一事,那大小姐实在是冤枉人了,我确实是为大小姐倾世的容颜所迷。”陈一安沉着冷静。  云非烟的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冷然笑意,“确实你撒谎的演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可是你忽略了一件事情,若是要跟踪就要去考虑怎么把自己的影子给藏起来,若是要撒谎,那就不该主动的让自己无法 说谎的眼神让我看见。” 陈一安怔楞的看着云非烟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片刻,他竟然在云非烟的面前哈哈大笑起来。 云非烟耐心的等着他的解释,以及他找她时要说的正事。  “大小姐果然聪慧至极,不仅风姿绰约还是蕙质兰心之人,难怪那传言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也青睐于你,与那坊间的传闻完全不符,大小姐你是一人,那传闻中的大小姐却又像是另一人了,怪不得爹 娘总和我说不要轻信别人无凭无据说的话,果然是有些道理!”  陈一安端过桌上慕涟为他泡好茶的茶盏,不懂慢慢品尝茶香就粗鲁的一饮而尽,“我做出这样的行为试探大小姐,不为其他,就为了我接下来要与大小姐所说的事情。若是大小姐如传闻中的人那样,我绝对不会向大小姐提起这件事情,连只言片语都不会提。” 第158章 又是她 云非烟听到神君,想起了当时亲自交给她七沭令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神君,而是陌上,心中一沉,脸色也阴沉起来。 “然后呢,你要说的究竟是何事?”  “其实当初爹收到云伯父的信件时,我就在想大小姐你来此地,不是直接进书院,而是说要在江安游玩还特意选了陈府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为了试探你是不是如同传言中的一样,我便主动提出要成为你的男宠,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你身边随行的那个男子太过俊美,所以我才被拒绝了,不过那人并不是大小姐你的男宠吧,你看着他的眼神,与你看着自己丫鬟时的眼神一样,毫无爱慕或是欢喜之意 。”  云非烟唯一的眼神变化,就是在陈一娇把视线死死的黏在慕漪的身上的时候,不过很快的云非烟让慕漪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没有那样的视线了,甚至都不把视线放肆的陈一娇放在眼里,由此自然 看得出慕漪绝不是云非烟的什么所谓男宠。  陈一安见云非烟一言不发静静聆听,遂也侃侃而谈,说:“还有,之前在饭席上我爹失言,大小姐却并未怪罪,自此我便已经看清你既不喜男色又不残暴嗜虐,我看大小姐眼神清明,乃是心如明镜、颇 有想法之人,所以我一推敲,就知道大小姐来我陈府是有意为之,绝不是什么巧合。” 说完之后,他看向云非烟,等着云非烟说出觉得他的猜测对不对的话语。 云非烟漠然的点点头,毕竟他说的句句都对,句句都是事实,她没有什么好更正好辩解的,尽管并不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陈一安给看透。  “你说了这么多,可我听着句句都不是正事,陈一安,你最好快点说那所谓的正事究竟是何事,我宽恕陈伯的失言是因为他曾经跟着我祖母做事有交情,而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能有什么交情, 若我不高兴了,你随时都会落得不好的下场——”云非烟威胁着他。 虽然他说的话也算是她有必要听的话,但是云非烟讨厌被人偷窥内心,被别人猜测中自己处心积虑想好的行动的感觉。  “我看着大小姐你的眼神,揣摩着你的性子,总觉得你不是那种喜好玩乐之人,所以我就大胆的猜测大小姐来此地定然是有目的的,可我们一家人只是普通老百姓,唯一能与大小姐有所牵扯的,能被大 小姐所留意的……” 陈一安即使在云非烟的催促下,也是慢条斯理的说着话,“只有云府交给我们陈家掌管的米粮库,还有因为你是云府的大小姐,云府的嫡女这一件事情。”  米粮库是云府的产业,现在陈信掌管着米粮库,那也只不过是云柒请着陈信为他们做事,帮忙打理米粮库而已,所以这米粮库归根到底还是属于云府的,而云非烟是云府的人,所以米粮库从某种意义 上来说也是属于她的。 “讨好我也没有用,我不会就这样改变自己对你们家的态度,继续说下去。” “真正的大小姐不似传闻中所说的大小姐,那不知道那真正二小姐又是不是传闻中的二小姐呢?”陈一安忽然抛出了含着某个云非烟的熟悉的人物的问题。  云非烟蹙眉,没想到他要说的正事上竟然还牵扯上了云如絮,听着外间云如是与慕涟慕漪的阵阵玩闹声,她神色严肃的看向陈一安,“既然要说就全说,你会来找我与我这件事情就是想我出手,不要做 太多蠢事,比如向我隐瞒一类的蠢事。”  “在此之前,我要先和大小姐说明,我与爹都是向着云府,向着大小姐你的,大小姐不必对我们有太多的顾忌,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在大小姐面前说出的这番话句句属实,如有不实愿承受天打雷劈之痛。一溪本来也该是如此,他是守死理的迂腐读书人……现在要说的事情事关米粮库,一年前,有一天一溪像往常一样出去了,回来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直说自己见到仙女,我当时还笑他是不是 出门脑袋被夹了。”  “后来他渐渐的做出了一些怪异的,他原来都不会做的事情,比如偷抄录米粮库的支出支入的账本之类的事情,但都被我及时发现,中途截断他做出的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免得让他后悔莫及,并且我把此事向父亲报告,本来我是大儿子,若要继承父亲的米粮库掌柜位置也是应该由我来做的,但一溪能力出众,父亲也打算过公平竞争,让最有本事的人担上掌柜之位,可是经历这些事情父亲渐渐的不再相 信一溪,但我又不愿见他一日日的消沉下去,只好装疯卖傻,每天浑浑噩噩的无所事事的度日,让一溪在父亲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我就想在此问一下大小姐,听说那二小姐是个与云府所有人都没有血缘的人,大小姐与她是和睦相处还是水火不可交融?”陈一安深吸了口气,认真的看向云非烟。 “和睦相处又如何?水火交融又如何?”云非烟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看来会做出背叛云府的事情是陈一溪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到会做出背叛云府的那个时间点来着,但是她听着陈一安那一席话,现在就恨不得送陈一溪下地狱。 不过真要说她最想推下地狱的人,绝对是云如絮。 哪里都有她!云府当年真是救了两个白眼狼进来,当初就该让她们母女在街头活活饿死,随后曝尸街头到被鸟儿分食身上腐肉,面目全非,那才是她们该有的下场! 陈一安打开了门,笑着向院外用探究的视线看向他的慕涟点点头,像是解决了什么事情,一身轻松一样悠然离去,慕涟只对慕漪说让他继续陪着云如是玩耍,她去见云非烟。  这谈话时间,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算短,毕竟云非烟的热茶都有些变冷难喝,只能倒掉去。 第159章 不像她的举动 “小姐。” 慕涟一走进去,就只见云非烟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坐着,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沉思着而苦恼着。 “小姐,那个陈大公子是和你说了什么吗?”她实在难以想象那样吊儿郎当的人能对云非烟说什么正事,虽然云非烟说他并非是表面那样的人。 “嗯,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现在正想着该如何处理。”  假如陈一溪心仪云如絮,陈一安又为此装疯卖傻,想要陈信把掌柜之位交给陈一溪继承,这样陈信最后若真把米粮库交托给陈一安,陈一安也会转让给陈一溪。也就是说,前世害米粮库倒闭的乃是中 了美人计的陈一溪。 “慕涟你说,若是有人中了美人计,除了让他看清楚那美人皮下的蛇蝎心肠,让他悔悟,可还有什么办法?”  挖开云如絮的内里让陈一溪看个清楚自然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是这方法放现在来说的话却有些不切实际,她要避过云如絮的耳目做这件事情,而且那次簪花宴之后,云如絮太收敛,即使她想教训她 也无从下手,连带着黄秀也一直安安分分的在云府生活着,一点儿放肆逾矩的举动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安静得不能再安静。 “美人计?”慕涟想了一下,随后惊讶的说道,“小姐该不会是说……那陈一安陈大公子中了美人计?可是……是小姐你对他用了美人计吗?”  慕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如果是云非烟的话,云非烟是最不屑于用美人计的,不过是因为云非烟从来没想到这一个计策上去,她从来没想过去利用自己的这张脸来做事,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云非烟 都没有用过这种去欺骗别人的感情的恶毒计策,一般直接用各种手段让人屈服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刚刚云非烟说的话里还有悔悟这一词。 云非烟觉得陈一安说的话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给慕涟听的,而且他也没让她保密,她没有义务去替他保密,就把陈一安的话简短的都告诉了慕涟听,一五一十有必要的事情都向慕涟说了。 “二小姐……手伸得真长,而且她还真喜欢做那些事情去欺骗别人的感情,明明那次在皇宫里和长乐王都……”慕涟十分的感慨,随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连忙捂住嘴。 慕涟不停的偷窥院外玩得正欢的云如是,见他没有反应,看来是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云如是的处境最是尴尬,他与云非烟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又与云如絮也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不管哪边都是他姐姐,不管哪边都是他只有一半血缘,要么随爹随娘的姐姐。 云非烟与云如絮水火不容,就注定了他只能认定一个姐姐,而另一个姐姐是注定要失去的,他处在这样的尴尬状况也是太可怜了。 “小姐,以后小少爷他……” “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不过若云如絮若愿意安分一点,收起她那狼子野心好好当自己的云府二小姐,我怎么也不至于要与她不死不休,可现在我已经要和她不死不休了,以后就看云如是自己去选择。” 前世的杀父之仇,夺夫之恨,家毁人亡的那一天,她重生回来就是要把云如絮给拉下地狱去品尝她的痛苦的! “不提那些了,不过小姐你说的让陈一溪不看清二小姐的美人皮又让他悔悟……是不是有点难?”慕涟见云非烟眼色阴沉,眼里迸发出惊人的恨意,立刻打断,转回原来的话题。  而且她现在是真的很怀疑那陈一溪的眼睛是不是有眼无珠只是个摆设,若论相貌怎么看也都是云非烟好看多了,可是他却爱慕着云如絮,对待云非烟则是一副诚惶诚恐,怕云非烟会变成妖魔鬼怪来吃 他的德行。 云非烟看了她一眼,随后把茶盏中的冷茶都给倒到地上去,慕涟立刻再给云非烟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云非烟看着泛黄的茶水,随后抬头直盯着慕涟。 慕涟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云非烟,“小姐,你这么盯着奴婢做什么?奴婢脸上又没有记录到对付中了美人计的那呆子的法子。” “不,你有。”云非烟脸上绽放出一丝妖媚的笑颜。 美人计啊……四处都是美人,不过那陈一溪怕她怕得要死,更是对她厌恶畏惧,所以只能让别的美人来做此事了。 慕涟瑟缩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 * “大小姐,我想带你在江安四处走动游玩!你想去哪里?” 陈一娇造作的笑着,虽说一番话是对云非烟说的,但是眼神却一直落在慕漪的身上。 在陈府的第二日清晨时,慕漪刚练剑结束,慕涟刚刚替云非烟换装梳洗好以后,陈一娇就不请自来对云非烟说上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毕竟这是陈一娇的家,也不能说她这样的行为叫不请自来,因为云非烟只是暂住的客人而已。  慕涟和慕涟看着陈一娇那一脸的谄媚假笑看着膈应,云非烟看了一下她,随后把视线收回去,眼里染上一丝丝笑意,故作柔声,“陈一娇……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昨日太多人了,我一时记不住那么多的 名字。”  其实她记得,因为陈一娇太过肆无忌惮的窥视着慕漪的眼神让她动了真怒,还做了一些本来冷静的自己不会做的事情,那时候竟然什么都不想,就让慕漪以男宠的身份在陈家的所有人面前坐在她身边 ,虽然那陈一安看得出来,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看得出来,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而现在她也在做着与昨日同样的不冷静的事情,陈一娇什么都没有做,她就在那里故意出言挑衅,完全不像是以往的她,完全不像是以往怕麻烦的的她。  云非烟想着,在桌子底下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脚,然后寻到了一个黑色的布靴,狠狠的踩了上去,慕漪的脸出现一丝的扭曲,随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为了掩饰正在悠哉的喝茶的云非烟。 第160章 阴谋 “你做什……”她莫名其妙的踩着他的脚做什么?而且她下脚踩他的力度像是和他有仇似的,他是哪里惹到她了? “慕漪。”慕涟低低的呵斥着他。 如果她有好好掩饰脸上的笑意的话,那这呵斥倒还叫正经的呵斥。 云非烟不语,“……” 明明只要管好那陈一溪就行,不管陈一娇,不再在江安这边树敌这才是最好的,然而比陈一娇的假笑还要让她膈应的,就是她看向慕漪的那赤裸得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神。  陈一娇听得云非烟说她不记得她的名字,然后云非烟的丫鬟慕涟又在偷偷的嗤笑,脸上露出尴尬与懊恼,随后很快的很好的掩藏起来,仿佛那样阴暗的表情从来不存在于她的脸上一样,但她心里早已 气愤不已。  江安一带最有头有脸的除了官府的官员,勾陈书院的那些皇亲国戚的公子小姐,就属他们掌管米粮库的陈家最为有名,而且陈一娇自小相貌出众,身边也围绕着许多女性好友,更一直受众多男子追捧 ,她一直都看不上那些追捧她的男子。  见了云非烟,她才知道自己所谓的相貌出众根本就是只限于在江安的这种小地方才能叫得上相貌出众,就连云非烟身边的丫鬟慕漪也比她身边的丫鬟美上了许多,眉眼之间和慕漪十分的相像,应该这 二人是有什么亲缘的关系。 见了慕漪,她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如此俊美无双的男子,那些追在她身边的男子都是俗人之貌,没有一个是能比得过他的,可他偏偏是云非烟的男宠! 云非烟……云非烟……什么好的都是云非烟的。  就连他们陈家能在江安这边有上名声,也是托云府的米粮库所赐,米粮库是云府的,而云非烟是米粮库的人,什么都不是他们陈家的,什么好的想要的都没有,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全是一些下等货色,而云非烟身边的慕漪只是一个男宠,就能长得这般俊美无双,若是还能见到她别的男宠,那些个男宠该是个什么样的美男子啊!云非烟就像是个天选之人一样,受尽了老天爷的宠爱,她的身边什么都有! 而她身边尽是一些歪瓜裂枣,实在是不公!  她所求也不多,反正云非烟男宠众多,把慕漪给她也就行了,也就够了,她也就心满意足了,直接向云非烟讨要慕漪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如果慕漪心悦她,那么慕漪自然不会再是云非烟的男宠,自然 会心甘情愿的脱离云非烟的男宠身份,与她双宿双栖的!  本来李丽叫她带云非烟去江安城中走走,说是同为年纪相仿的女子好说话,她还不乐意要带云非烟在江安上走,可是后来想到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毁了云非烟的好计谋,所以陈一娇现在才极尽谄媚的 在云非烟面前假笑着。 “正好我也想在江安上走一走,看一看那别致的风景,慕涟去叫小少爷起床,我去院外等你们。”别致的风景……永远抵不过她在桃花村那日,那人所让她见到的。 云非烟三人走出院外,陈一娇看着云非烟的背影,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阴狠笑意。  江安靠近江南,也算是个近南方之地,云非烟所住的京中则属于北方,两个地方的差异之处不只是一个冬季下雪,一个冬季不下雪这样,江安的风土人情皆与京中不同,就连女红刺绣与刺绣的手法南 北两边的人都是截然不同的,更别说在吃的上面或者是在别的细微末节的小事上面,多是新鲜之物,但是那也是对于云非烟他们这样的外来者而言,陈一娇则一脸的兴趣缺缺。 因为她自小在江安长大,所以这些在云非烟看来新奇的东西对她而言是习以为常之物,没有什么好好奇的,出现在那里与不出现在那里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既然是要用双眼去看,自然不会租下马车,而是脚踏实地的在江安的地上走,昨日云非烟就有先见之明买了幕离与有江安风格的衣裳,所以她说是引人注目倒也没有昨天那般的引人注目,不知道是因 为幕离遮挡住云非烟的容颜,还是因为身边两个男人的光芒太盛,替她们遮挡去了许多人的目光。  虽然慕漪和云如是的衣裳还是在京中时所穿的那种款式风格,不过他们引人注目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衣裳,原因无他,全是因为这二人一个俊美,一个长相可爱,吸引了许多姑娘家的各种各样的目光, 还有一些男人因为自己倾心的姑娘在花痴的看这着慕漪而嫉妒或是一些喜爱小儿的男子的目光。  慕涟四处左右看了看,就她一人能够不受影响的好好把这江安的美景尽收入眼底,毕竟是人都有好奇之心,那些人看清了她的容颜虽然觉得美丽,但是果然还是更好奇用幕离遮掩住自己的容颜的云非 烟,好奇她幕离之下的容颜是美艳还是丑陋。 “江安……江安这名字,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云非烟听到慕涟的喃喃自语,瞥了她一眼,道:“江安酒。” 短短三个字,陈一娇和云如是莫名其妙,但是却唤回了慕涟和慕漪的记忆,说到江安酒,就想到那两父子,想到那两父子就想到过慕涟自己曾经满头鲜血的那一幕。  慕漪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吴鸿博仍是个心头大患,虽然云非烟手段狠辣,抓那吴氏公子阉了以后找了几个有几分姿色的勾栏的女人,在他面前,在这个刚被阉了的吴氏公子面前搔首弄姿,让他看得 着吃不着,还让那些女人对着他说上一些侮辱男人雄风的话语,最后那吴氏公子那个地方伤口崩裂,羞愤恼怒到眼睛充血,直直倒下,死不瞑目。 被阉割都没死,最后竟然因为看着美女吃不着而被云非烟的手段给折腾得气死。  慕漪心中一阵寒颤,虽然觉得是那个吴氏公子罪有应得,不过云非烟那样的折磨手段也是这世上少有。 第161章 借慕漪 不去惹云非烟的话只会觉得她与残暴这一词无缘,可一惹上她,她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就让人觉得残暴这个词语简直就是为她而生,为她而造,没有别的人能比她更加的适合着残暴这个词语。  不过现在想那个死人也是多想无用,应该想那个死人的爹,吴鸿博!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他,替慕涟报那仇恨,只可惜一直找不着他,这人就像是忽然人间消失,不存在这世间过一样,即使云非烟 重金奖章寻人,还说出了只要见到尸体也会给赏银,都没有人揭露过榜上的寻人令。  “大小姐可是对江安酒这个故事有兴趣?江安酒,可曾经是我们江安的一绝来着,后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再喝江安酒了,就连乞丐也宁愿去寻那脏兮兮的河水喝,也不愿要喝江安酒……”陈一娇见云非烟提到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事物,终于能与云非烟搭话,然后让能慕漪多多看向自己,是她在慕漪眼前表现的时候,立刻见缝插针,“这江安酒本来卖得好好的,可以说差一点就有那殊荣被大人物带进皇宫向当今陛下进贡了,以后做这江安酒的家族可是飞黄腾达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事急转直下,这家主平日是个乐善好施之人,有个爱喝酒的贫穷百姓慕名向他讨上一壶江安酒,酒而已,对他们这些造酒的要多少有多少,那家主也就应了赏了一壶酒给那普通百姓,谁知那百姓当晚就暴毙了,旁边的桌子上除了家主赏他的江安酒以外什么都没有,后来都说这江安酒是兑水的假酒,会死人的,既然出了人命自然要用人命来抵,那家主一朝风光却只消一日就成了游街示众的囚徒,听说他还有个儿子,不过好像是在说死了还是根本不存在,亦或者他其实不是有儿子而是有个女儿什么的,众说纷纭,反正 那家主的子嗣就是个迷。”  “我虽在京中,但此事也略有耳闻,不过我听说的是那家主孤身赴死,全家的男女老少都不知所终,好像一说是全部都自刎去陪他了,说他死得冤枉之类。”云非烟对于这件事情也是从云柒那里听来的 ,当时听只觉得那家主实在是胆大妄为,竟然敢造假酒,真假混卖。 现在还在市面上流通买卖的江安酒则是经过官府检验的安全能下肚的酒了,不过也没有什么人会再采买就是。 “有一说自然就有二说,二说我却一直未曾听说,你若是知晓就说来听听,好解我疑惑。”  慕涟听得入迷,女子的好奇心可是比男子还要重得多的,尤其是那个江安酒的家主死后他的家人发生的事情竟然这么的离奇,慕漪狐疑的盯着云非烟,不懂她怎么忽然对这种事情这么的感兴趣,她怎 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听故事的人。  “二说?就是说那家主给那百姓的并非是假酒,是有人嫉妒那家主设计陷害他,然后他们江家剩下的家人找了个地方隐世埋名的生活着,等着有朝一日要为自己的家主复仇,总之这个案子实在是谜点重 重,现在已经显少有人再提了。”陈一娇不时的移开视线,像是在看什么东西,等着什么人一样,随后她越说,脸上的心浮气躁之色越重。 “你知不知道江家的人与谁最熟识?若是你说的二说的话,他们会去找谁投靠?”云非烟紧紧的追问着。 “这个,我与江家的人没有怎么接触,爹与他们也算不上熟络,毕竟那江安酒如昙花一现一样,开得快衰败消失得也快,如何能知道他们与什么人熟络。”  陈一娇说着,在云非烟的身后走过来了一个穿着打扮如同一个书生的人,那书生与陈一娇的眼神对视上,又极快的移开了视线去,书生掀袍子坐在石凳上,像是只是为了乘凉,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出 现在离云非烟这么近的地方。 “复仇?是个好词。”是个她最喜欢的,自重生以来就一直放在心来,无论如何也搁不下去的,支撑着她走到这一步的词语。 云非烟冷冷一笑,但是她这次并非是一向做惯放在脸上的假笑,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愉悦的笑意,妖艳却让人感到十分的不寒而栗的笑意,感觉被阴冷的毒蛇还要可怕的笑意。 光是陈一娇说的那些也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就让她亲自来验证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云非烟驻足与陈一娇交谈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几个一看就是不务正业专做下做事情的地痞流氓,他们很有默契的分成两拨,横冲直撞的撞开了陈一娇和云非烟两拨人,随后溜得飞快, 等到云非烟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挂着的玉佩以及慕涟身上的荷包早已消失,摆明在刚才那些人有意的碰撞之下,这些物品进了他人之手。 陈一娇一声娇呼,吓得花容失色,“我的荷包!我的玉坠!” “大小姐,你也不见东西了吗?那些可恶的贼子竟然做出了这种恶事,我看他们应该还未走远,我们分成两拨去追他们如何!”  云非烟算是看出了,看出了某个人打的小九九,她转向慕漪,想到就是因为陈一娇看向他,所以她做出一些不像是自己该做的举动的事情,也有心想试试远离他看看,遂也不戳破陈一娇的演戏,“好啊 ,分成两路就分成两路,反正我们人多,快些追上他们,我也不愿意找官府让他们知道我身份,往后只会没完没了。” 现在只有陈家的人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其余人,不该知道的或者该知道的则都是不知道,因为云非烟讨厌麻烦,而且她这个身份附带的名声不会给她带来方便,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陈一娇得了云非烟的同意,一点女子应有的害羞之意都没有,直接就抓起了慕漪的手,“大小姐,你还有丫鬟,我却没带丫鬟出来,你就把慕公子先借我一用!” 第162章 出气的人 云非烟移开视线不发一言,既没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但是她那样模糊暧昧的态度在别的人看来就能算是默认了,慕漪抿唇不再看她,转身,任由陈一娇拉着自己的手去追那所谓的盗匪。 他还以为在陈一娇提出分拨的时候,她会希望他留在她身边的,可是现实的情况就是让他再一次知道云非烟心里没他,即使他的手与别的女人相牵,她的神色还是那么从容淡然。 那个梦境……果然都是奢想,都是妄想。 云非烟看着陈一娇拉着慕漪的手逐渐走远,心中又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总感觉自己现在十分的火大的感觉。 慕涟犹豫了一瞬,虽然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最后还是问道:“小姐,今日你为何忽然要踩阿弟他?是他做了什么惹小姐你不快的事情吗?总感觉你好像心神有些奇怪。”  她能感觉到,云非烟最近的情绪都有些不稳定,原先猜测着是她初到江安水土不服什么的,可是现在看来却一点都不像是那么一回事,虽然希望是她想的那样……却又觉得不是她想的那样才是最好的, 对谁都是最好的。 如果云非烟不希望惹麻烦,慕漪不希望把她牵扯进来的话。 终究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时。 慕涟看向刚才从身侧经过的一群戴着面具的人。 “我先去追那个劫匪了,你看好小少爷,别让他过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云非烟避开了慕涟的问题,没有给她一个答案。 所谓答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能给别人一个答案呢? 她提起裙摆,迈步时的步子明显变大,与其说是着急着想要去追已经走远的劫匪,更不如说她是在避开慕涟那一针见血的问题。 其实追劫匪这种事情交给慕涟,她留下来看着云如是才是更好的,但是云非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中有着一股瘀滞之气,不找些人出气就总也消不去那样的感觉。 那些劫匪多是一些市井的混混无赖,不懂什么精良上乘的功夫,就凭着拳头大不遵守法纪而去唬人而已,但是他们能吓唬得也只有胆小的老实人了。 云非烟一直有跟着慕漪练剑,虽说比不上慕漪,也算不上很厉害,不过对付那些绣花拳头,她这三脚猫功夫也算是足已。  云非烟一路走下去寻那些故意撞她盗她物品的人,这大街空旷得不能再空旷,一眼望去,哪还有那些个劫匪的人影,她观察了一下,见有个一直在摆摊卖鱼的人不时的把眼神投向一边去,见她云非烟 因为好奇他的举动而盯着他时,也是一言不发,不过眼神则一直往一个地方去,就像那个地方有着什么他很在意的事情。 而那卖鱼的看向的地方,是一个暗巷。 那暗巷表面看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只不过那最里面的黑色的阴暗环境是不是什么人都没有,这可就难说了。 云非烟心中了然,慢慢的步入到那暗巷之中去,见到有个人影在拐角处埋伏着时,她就停住脚步不再动身,只盯着那个影子的一举一动,然后从衣内拿出了寒月,让寒月脱离了短剑剑鞘。  这江安的人一个个的,是不是都不知道要隐藏起自己的身形也要考虑怎么把自己的影子藏起来,陈一安她说说也就算,而这个盗匪,很遗憾,她现在心情真十分的不好,就让她做一下实战的练习,一 直和慕漪对,慕漪在对她放水,实在看不出来如果是亲自实战的话,她能对付敌人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把寒月,比起上次锋芒更甚,冰寒之气也更重,毕竟在寒月跟着她的时候,她就让寒月喝过人血,喝过他的……也就是陌上的血。 剑是好剑,嗜血的剑则是最适合跟着她这样的主人。 云非烟屏住呼吸,那在拐角处的人见忽然失了她的影子,她的声音,还有她的脚步声,久久不见她转过来这边,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疑惑,但仍是按兵不动,想要等着云非烟自己上钩过来。 现在就是比拼耐力的时候了,谁最先忍不住,最先出来,那谁就会先沦为败寇。  而云非烟,则一直对自己的耐力十分的有信心,因为她一直喜欢做那些放长线钓大鱼的事情,她享受着自己所憎恨的人被慢慢的折磨致死的感觉,就如同前世她被叶安都与云如絮联手把她自己折磨得 慢慢窒息。 她要她所憎恨的人全部都品尝一遍这样的感觉!  那个在拐角处候着的云非烟的盗匪最后终于等不住了,他才刚挪动一步移动到拐角处时就被一种刺眼的寒芒所刺破自己的视线,那道光线实在是太快,快得他以为他是出现了幻觉,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再回神等到周围的一切恢复死寂之时他就立刻感受到了一股阴深的寒意,还有那用肉眼就看得见的离他脖颈上只有三寸的刀尖,这刀尖只要再进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他会立刻毙命…… 而拿着刀尖抵住他的人,是一个眼神阴深带着遮挡容颜的幕离的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反而说不定还要比他还年轻上一些,但是她露出的那双眼睛,冰冷得让人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上去。  云非烟举着寒月步步逼近,卫定一步步的后退,直到自己的后背挨上了厚实得让人有安全感,同时也让他无处可逃的墙壁,卫定一直低垂着眼睛看着随时都会取自己性命的,放置在自己脖颈间的锋利 的闪出了光芒的刀尖,神色陡然一紧,举起了双手。  他见实在是退无可退,颤抖得举起了双手,不停的哀求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我……我可以把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菩萨心肠的放我一条生路吧,好人有好报,你 今日放了我,他日可是有大大的福泽的!”  卫定此刻可以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卫定此刻可以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还想着有机会大捞一笔的。 第163章 陈一娇的讨好 原先按着陈一娇的吩咐,若是做得事情顺利的话还能有美色供他玩玩慰劳一下自己寂寞的身体,可是没想到云非烟竟然会是那么难缠之人,出手狠辣,完全没有如陈一娇向他说好时的那样入套,反而到头 来竟然是他受锢于她,一个大男人缩起了身子与她平视,低声下气的向着她求饶。 她拿剑尖指着他的时候动作迅速得能让人一眼看出她持剑是毫无迷茫的,是那种只要想下手随时都能下手的人。 而且她眼中的神色太过冰冷阴狠,绝对不是那种会听什么感人故事比如上有老下有小就会一时心软放过他的人。 她真的会下杀手…… 他也真的会死…… 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云非烟全然不管不顾他的求饶,寒月那锋利剑尖又离着卫定的脖颈近了一些,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就要触碰他的肌肤,划破他的肌肤,涔出鲜红的血液,然后这具身体的血液会慢慢流干,从 人变成尸体。  从尸体变回人那是只有天方夜谭的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而从人变成尸体,实在太过简单,这世上有着上万种能把人变成尸体的方法,光是皇宫里那一套套的酷刑就足以让人承受,五马分尸和铁娘 子之类…… “你现在说的话真好听,不过如果换过来,我们现在的立场对调,是我受制于你的话,即使我那样的向你求饶,你会放过我?你觉得你会放过我?” 一定是对她的求饶置之不理,自己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以自己为尊,罔顾另一人的感受,一定是那样。 她虽是问的语气,但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也不需要卫定出声承认或是否认。  卫定一脸的惊恐,想动却又不敢动,因为云非烟拿着剑尖离着他那么一点点触手可及的距离指着他,云非烟现在还和他废话那么多,摆明是不打算杀他,如果他自己轻举妄动碰到那锋利的剑尖的话, 那真的是死得倒霉,死得冤枉,更是死得难看。 他可不想有那么难看的死相啊! “女侠,你若是有什么想问小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保证句句话都是真的,能回答你的我都回答你!如何?”  “是吗?”云非烟阴险一笑,随后剑尖轻微的逼进了卫定的脖颈里,果然寒月太过锋利,她还没有什么扎到人的实感,就只见卫定的脖颈处冒出了一点点的血珠,“不能回答我的就不回答我?听只听一半 实在是不能接受,那我还不如直接把你在这个暗巷里解决了,找别的愿意把不能回答的能回答的都会向我回答的人去算了,我记得你有同伴的吧,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人?”  “哦——该不会是你们觉得我一个小女子比较好搞定,所以就留着你一个人在此埋伏我了是吗?其他的人因为抢到了银子而高高兴兴的去花天酒地了。”云非烟一脸的恍然大悟,只是她的眼神还是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因为这是暗巷啊,很少有人会走进来的暗巷,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所以就可以放心的引我来暗巷了,结果到最后你自己却成了那个想喊破喉咙但是知道就算喊也不会 有人来搭救的人了是吗?” 见到自己身上的血沿着云非烟拿着的短剑的剑身不停的滴落在地,卫定害怕得牙齿颤抖,发出奇怪的牙齿碰撞的咯咯的声音,身子瑟缩着颤抖着,打着寒颤。 云非烟看着他这样子,一脸的不耐烦,现在这样就像是本末倒置了一样,本来该被欺负的人却是主导者,本来该被欺负的人现在却成了一个过分的欺压者。 她看着卫定一个大男人害怕得像个小兔子一样的反应,不由有些好奇,如果她在此时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个在外名声十分不良简直到可憎的映雪郡主的话,这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被她拿着寒月逼迫这样的状况已经算是好的了,不过就是流那么几滴血而已,吃点好的补补又回血了,若是眼下这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并且让官府知道他打算对她这个堂堂郡主做些什么事情…… 那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才真的叫万劫不复。 把一个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云非烟忽然媚笑着,眼中闪烁着平日里少见的光芒:“你听好了,我是……” * “慕公子……我好怕!”陈一娇说着不时抬眼看向慕漪那张俊脸,随后不动声色的拉近了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手也握得更紧。 见慕漪毫无反应,陈一娇心中窃喜,以为慕漪是在默认她的投怀送抱,更加的放肆的贴着他差不多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她的怀里才愿意罢休。 闻着慕漪身上一种淡淡的气息,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再打算更进一步用双手把他紧紧地环保住时,陈一娇却猛然被慕漪给推开,她还踉跄了几步之后才停下来。 “陈小姐,你害怕也好不害怕也好,也请你自重,不要离我这么近,我讨厌和别的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恶心。”他由此至终一眼都没有看过陈一娇。 只是刚才感觉到了一丝来自他人身上的暖意,才让他反应过来,把做事情做得太过份太露骨的陈一娇给狠狠的推开,随后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像是沾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刚才还心花怒放的陈一娇现在看着慕漪那嫌恶的神情,嫌恶的动作,如同经受了一道晴天霹雳一样,那种巨大的失望感笼罩在她的身上,樱唇颤抖着发问:“慕公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我……还是个女子啊!慕公子,我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害怕所以才……做出那种失礼的举动,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这样说我!”  她低下头去,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不过也因为她低着头,所以慕漪也看不出来她拿着这袖子擦拭的是真的眼泪呢,还是擦拭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呢。 第164章 傀儡 慕漪一脸的嫌麻烦的表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男女授受不亲,若陈小姐你不是有意而为那就最好不过。” “慕公子……你可以叫我小娇的,总是陈小姐陈小姐的好生分,你若叫我小娇的话,我就不与你计较方才那件事情了……”陈一娇小心翼翼的瞥着慕漪,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之意。 真是忍无可忍。 慕漪语气变得十分的冷漠,看向陈一娇的眼神变得十分的凌冽,而且墨色的眼瞳深处有着隐隐约约的被誉为不祥的暗红之色,陈一娇不禁后背发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云非烟从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一面,因为他不会在云非烟的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来,而云非烟也从来没有对他有多么的上心过。  杀过人的人,见过人杀人的人,即使年纪小,也不可能还是那种天真嬉笑的性子了,只是平日他总掩藏起来而已,因为总觉得他在渐渐变得不像自己,真正的自己快要被一团黑得不能再黑的漩涡给吞 噬去了,现在的他,是受那个东西驱使的傀儡,在心中有种无法压抑的暴怒之火,想把一切都摧毁,想把喜欢的都占为己有…… 在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对于云非烟的感情以后,他就逐渐无法去压制心中那股暴躁的感觉,好想去占有什么,好想去毁灭什么…… “慕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生气了?那是为何而生气啊?”总不至于是她让他喊自己小娇就为此事而大发雷霆吧? 明明她都快得逞了,怎么现在却有种急速反转的感觉,现在是怎么回事? 慕漪冷然的看向陈一娇,“陈小姐,你真的觉得我推开你就是对你最大的伤害了?我看你是从未感受过真正的伤害……吧?”  “真有必要去追那些劫匪吗,你的荷包物品他们会在私下还给你的不是?你真的以为我没看出来那些劫匪是你叫过来的吗?你真以为你和那个书生样子的人的视线交换吗?我只不过是借你的行动试探她 对我的态度而已,多亏了你的行动,我再一次知道我对她而言其实什么都不是。” “慕公子……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呢?”陈一娇浑身发抖,不敢轻举妄动,只恐惧的盯着眼前的俊美男子。 慕漪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点也没有之前阳光少年的感觉,像个嗜血的暴君一样,被他这样嗜血的视线盯着,陈一娇只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倒流似的让她感到十分的难受。  “我在说,托你的福我知道她对我什么感情都没有……我想杀了你,想见到你身上的鲜红血液直流,直到你这具身体的血液干涸为止,我想见到血……血……”慕漪忽然眨眼睛,随后意识回神,猛地摇头 ,“我……啧,又控制不住了。” 他现在可以说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有在拼命的压抑,可是到最后一切都是徒劳,再反应过来时就是眼前这样的景色。 陈一娇脸色发白,恐惧的看着正在喃喃自语的他。 怪物!怪物!云非烟身边的人原来是个怪物!他的眼睛,是红色的!是赤红的不祥之色! 来人……救救她……救救她…… 陈一娇跌坐在地上,对于身上跌落的痛感,看着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后悔万分。 她就不该为了和慕漪独处而选择了这么一个廖无人烟的地方,如果知道慕漪是怪物的话,管他长得再如何俊美,她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之前竟然还妄想着自己和慕漪能有双宿双栖的结局,之前的她真是太天真了,现在她可是随时有殒命的可能性的。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慕漪一步步的走进陈一娇。  “我、我我……”陈一娇明显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话含糊不清,最后她看向慕漪那阴沉的神情,做出了最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决定,“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真的,我真的什么 都不知道,没看见,没听见,求求你,放我一马,我再也不敢有那样的想法了,我保证回去以后离得你要多远有多远,我谁都不会说的,真的,求求你信我!” 之前是假哭,现在她倒是真哭了,陈一娇完全不顾形象,脸部皱成难看的一团,五官挤压在一起,实在让人联想不到美的这个词语。 “……”慕漪不管陈一娇的哀嚎求饶,傲慢的从剑鞘中抽出了他的宝剑,墨瞳中的血色渐浓。 *  “你现在会配合着我,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的,不管是能答的还是不能答的也都会答的对吧?”云非烟话锋一转,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她有百种能对付一个不听话的人,何必靠着暴露自己的 身份去借他人之手来让一个人受到该有的惩罚呢?  “……说,我知道的都说,绝对不会向女侠你隐瞒一个字,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向女侠你担保!但是女侠,你先把你那剑尖挪开啊,刀剑无眼啊!我要是死了,你可就什么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不知道了啊!”卫定最后认命的决定说出所有一切,虽然惹恼了陈家的人很可能在江安混不下去,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能在江安混但还能去别的地方凑合着混混再收上一些普通老百姓的保护费度日,现 在只感觉如果不顺从眼前这个女子的话,就会有种立刻丢上小命的感觉,青山留不住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所以卫定只能乖乖的就范。 “很好,”云非烟点点头,仍反手握着寒月的剑柄,指着卫定的脖颈处,“那你就随我去陈府走上一趟好了,免得我说话没证据还被人倒打一耙。” “小姐!”慕涟一见到云非烟,就立刻大喊起来。  云非烟走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慕涟还要带着个云如是,自然跟不上她的脚步,走过来时就发现不见了云非烟的身影,慌乱得要死,她带着云如是四处寻找,终于问到了一个人。 第165章 时机未到 那人说是见着了带幕离的女子往暗巷走去了,她就立刻带着云如是来了暗巷,当然为了不让云如是看到什么现在不该看的会对他幼小心灵造成伤害的事情,慕涟十分贴心的用手遮挡住了云如是的视线,而 云如是虽然不解她的用意,但也十分的配合,只以为她是在和他玩游戏。 “抓到劫匪了吗?”慕涟担忧的看了看云非烟……被云非烟压制着的男子,“小姐,刀剑无眼,你若是还希望他活着的话……”  寒月可是十分的伤人的利器,几乎可以说算是一击毙命的剑器,它不靠工匠的锻造打磨,而是靠鲜血而让自己变得越加的锋利,沾得血越多,它就会越加的锋利,寒气也会更重,寒月既是把好剑却也 是把邪剑。 卫定十分的认同慕涟的话,恨不得立刻连续的点头,然而现在因为云非烟的那把寒月,他连点头这样的小动作也不敢做,除了维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以外什么都不敢做。 “陈一娇他们回来了吗?”云非烟担心这卫定会趁机逃跑,即使这些人前一刻用自己的性命信誓旦旦的担保着什么,可是下一秒会有什么样的行动那就难说,所以她还是维持着用寒月指向卫定的姿势。 其实她想问的是,慕漪回来了没有?还是说现在和陈一娇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来着…… 她现在还变得真是别扭,一点也不像是自己,自从那个陈一娇出现以后她就感受到了某些并不想去感受的变化。 “还没有,反正我们现在也抓到这边的劫匪了,小姐你若是担心,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寻他们好了。”慕涟倒是不担心慕漪,提议道。 慕漪的武功对付这些花拳绣腿的混混,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用上这许久的功夫。 云非烟把卫定交给慕涟看管,让慕涟把他带回到陈府,等到她回到陈府再好好向喜欢生事的陈一娇问罪,若是她抵死不认的话,她再让卫定出来,看那陈一娇还有何话好说。 胆敢以下犯上,这个罪名足够要她的小命了,如果她想的话,诛她九族也不为过。  慕涟押着卫定,卫定本见着慕涟柔柔弱弱的样子,心思着慕涟怎么看强也强不过云非烟,毕竟眼神没有云非烟那样一点儿也不像个人似的,他还抱了一丝丝的侥幸心理,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从她的手中 挣脱,结果自然是令人十分的失望,失望得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世上不止只有贤惠的女子,贤惠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拥有的特质。 江安女子纤细柔美,他还从未见过这两个奇怪的女子,一个手段狠辣得随时能要人性命,不知幕离下的容颜是美是丑,一个则看起来也确实算是美丽,但是是个表面装乖的人,内心却是……  卫定吞咽一口唾沫,看着慕涟拿在手上的皮鞭,那暗色的皮鞭看起来就像被什么液体浸染过一样,才有那样的颜色,这皮鞭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轻轻打在人的身上,那人绝对会被打得避开肉绽的感觉, 卫定不敢再有那多余的想法,只暗地呸自己最近没有向关公献上一些香火惹来这些晦气,接了这么一桩生意,竟然小看了两个外地来的女人,弄得自己沦落至此。  云非烟拉起乖乖闭着眼睛的云如是的小手,带他走出那暗巷,出了这暗巷就应该分道扬镳了,云非烟和云如是去寻慕漪和陈一娇,而慕涟押着卫定回到陈府,等云非烟回来再对他接下来的命运作定夺 。  慕涟看着云非烟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是拉着卫定小跑着追上了云非烟,担忧的语气如此说道:“小姐,这次这些人不懂个正经功夫,自然对你而言算是好对付的,是你压制住他,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下次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切勿再自己行动,万一遇上些强敌你该如何自处?” “嗯……求低声下气的向强敌求饶?求他放过我?说他如观世音菩萨转世一样有着一副好心肠?” “小姐!”慕涟不由对于云非烟的回答感到无语,她可是十分认真的向云非烟说着自己担心的事情的,可是云非烟却是一点也不认真的回答着她。 那卫定如何听不出云非烟话语中的揶揄之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只认了自己现在是真的确确实实的栽到了云非烟的手上了,想他江安一霸,以后怕是不能再在这里学着螃蟹横着走了…… “放心吧,有慕漪在,今日只是事发突然,所以他不在我身边而已,有他在的话我应该更不会受伤的,而且……” 慕涟歪了歪头,一脸的好奇在等着云非烟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且?” 云非烟看向遥远的天边,一双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像是在感慨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而且,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的保护着我,你们一直没感觉到他的存在,也就是说他比你们都还要强上几分,应该是这样。” 现在的时间来看的话,那人现在也不知是真心保护她还是假意的做样子的了? 也差不多找个好时机和这个不管在前世还是今世都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不过在前世的最后背叛她的北冥家的人见见面了。  云非烟兀自说完,不管震惊得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来的慕涟,拉着云如是转身去寻慕漪去了,慕涟跟在她身边也好几月了,没必要再去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她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即使云非烟什么 都没说。  慕涟震惊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与这两姐弟的相处过程之中,她有试探的问过他们有没有感受到另一人的存在,可这二人都说是没有,所以现在云非烟说出了那个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暗卫时,慕涟自 然是震惊万分的,倘若她不是这样惊讶的表情,云非烟还觉得这是不应该的。  云如是仰着头,看着云非烟,不由对她刚才与慕涟的谈话有些好奇,不该看的他可以被他人遮住眼睛或者闭上眼睛不去看,至于不该听的或者是该听的……耳朵的听力可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即使捂起耳朵也仍然会有声音入耳。 第166章 可悲的命运 “姐姐,你说在暗地有人保护你是真的吗?为什么有人要在暗地保护你呢?除了慕漪以外,还有谁要去保护你?”他摇晃着云非烟的手,一双闪着求知欲的大眼睛不停的扑闪着。 云非烟怔楞了一下,本以为云如是会问那些劫匪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跳过劫匪的事情而直接问她暗卫的事情。  “有哦,等到你再长大一些,也会有暗卫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守护你的安全,因为那是他们的命运,注定的无法逃离的命运。”云非烟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的空灵,轻柔且清脆,反而到了一种让人觉得诡 异的程度。 就像是被诅咒的命运一样,被诅咒着永远活在暗处不得见光去牺牲自己的一切而去保护着他人的命运,更可悲的是,他们要保护的他人与他们一点儿也好,可是一点而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北冥家的与云府的,到了云非烟这一代,已经是陌路人了,除了遵守祖先定下的规矩以外,没有过多的牵扯与交涉,北冥家的知道云非烟长什么,知道云非烟的名字,知道云非烟的身份,知道是什么 人想致她于死地,而云非烟对北冥家的人除了北冥姓氏以外则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了解。 姓北冥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为了保护一个陌生人而豁出自己的一生。  真可悲啊,可悲到云非烟忽然有些理解为何会选择北冥家上一辈子选择了背叛云府,因为要脱离那种自上辈子的祖先定下的如同被诅咒的命运一样,让云府的人全部死光他们也就能彻底脱离这被诅咒 的命运了,看来云府的衰败开心的不只是云如絮和叶安都,还有他们北冥家的呢。 云非烟本来是低头看着云如是,回答他的疑问的,可是到了最后她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上面,眼神像是在看向很远的地方一样,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讽刺不已的笑意。 “被禁锢的可悲命运。” 她想恨那个前世背叛她的人,却又无从去恨起,若能见面与言语交谈,只能尽力阻止北冥的人倒戈到云如絮那边去了。  一阵风起,夹杂着地上的落叶翩然起舞,吹起的沙子有些迷了人的眼睛,云如是松开云非烟的手不停的揉搓着被沙子迷了眼睛的眼睛,而就在那时,有一片嫩绿的叶子不似别的落叶一般轻飘飘的起舞 ,随后又轻飘飘的落下,这片叶子带着一抹凌厉飞过云非烟的耳边,然后落在她的手背上。  云非烟感到手背一阵刺痛,甩下那片落于她手背上的落叶,凑近一看,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出现了很轻微的破皮,轻微到她不知道该是认为这片落叶的出现是有人的有意而为,还是真的只是凑巧 ,只是凑巧的一时风起卷起落叶,然后这片落叶凑巧得如刀片一样的尖利,而且还凑巧落到她的手上,凑巧得还划伤了她。 这么多个凑巧的出现,怎么想也不可能还会想到发生这一切真的只是凑巧而已,这一切明显就是有人有意而为。  不过这破皮真的是十分的轻微,就连一点儿血迹也没有,疼痛感也仅限于那片叶子落到她的手背上的时候才出现,现在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点痛感很快的就消失,手背上一点血珠也没有 流出,除了出现一个小小的破皮的伤口以外,什么都没有。 是最后一句话,惹恼了那个暗中看着她的人?所以用一片划破她的手背,借此来警告她不要再说下去? 北冥家——被禁锢的可悲命运。 因为她说中了,因为她这个导致北冥家活在被禁锢之中的云府后人说中了他们那可悲可怜的命运,所以那个负责保护她的北冥家的后人恼羞成怒了。 云如是揉揉眼睛,直到眼睛看得清楚以后才又拉上云非烟的手,这只不过一瞬间而已,他就忘记了之前与云非烟的交谈,像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完全把那件事情抛之脑后。 因为他听云非烟的解说实在是听得懵懵懂懂,只大概知道他长大以后就会有人在暗中负责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而已,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姐姐,我们还是快点去找慕漪吧,我知道路,我带你去。” 被云如是语句里的慕漪这个名字拉回了思绪,云非烟露出讽刺的笑意,看了一眼那飘落在地上孤零零的嫩叶,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随后快速的把视线收回。 任由着云如是拉着她的手走在她的前头来为她带路。  毕竟那时兵分两路的去追赶人了,所以也只能由知道慕漪往哪边走去的云如是来为她带路,不过也还好这陈一娇在江安也算是个有名的人,就算依靠着云如是的带路找不到,只消向过路的百姓问一问 ,通过那些人的指路也能知道他们走向了哪个方向。 左拐右拐的走了几下,街道上的百姓变得越来越少,直到眼前出现一条豁然开朗的街道。 云非烟只见着陈一娇和慕漪二人。 “劫匪呢?” 云非烟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慕漪,她冷静的问到,虽然心中早有大致的猜想,不过她不愿相信那些只有下三滥功夫的劫匪能在慕漪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还是说,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陈一娇用了什么法子拖延住慕漪了也是说不定的。 慕漪只移开了脸庞,没有面对云非烟,一直不发一言,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 陈一娇见了云非烟,就像是见着了什么救星一样,长舒了一口气,三步并做两步的来了云非烟的身边,把慕漪抛得远远的,就像他是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似的。 这反差……让云非烟不禁挑起了柳眉。 只是她看向陈一娇时,只是见陈一娇神情惊恐而已,倒是没有见她身上有受什么伤害,估计是慕漪说了什么恶毒的话,把她给吓着了……  “劫匪呢?”云非烟心中忽然因为那样的猜测而一扫之前心中的瘀滞之气,变得神清气爽,畅快无比,就连云如是也感觉到了云非烟的变化,不时好奇的看向她。 第167章 怪物 “啊啊……那个劫匪啊,就是那什么,”陈一娇听闻云非烟问起劫匪一事,语气讪讪,“就是那个,追不上了,让他们逃了,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大小姐你们那边抓到了劫匪了吗?真的抓到了?” 她屏息等待着云非烟决定她生死的回答。 虽然知道云非烟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面前,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云非烟抓到劫匪并且逃脱了,然而她现在可顾不上那么多,比云非烟还可怕的怪物,才是她最要提心吊胆的。 若是云非烟再往一步来,她绝对会死在慕漪这个怪物的剑下,若不是听到了云非烟的脚步声,慕漪绝对不会收手的。 “抓到还是没抓到?这个啊,现在也没心情再在江安游玩了,打道回府去,不就知道了?”云非烟轻巧一笑。  她正欲离去,却被陈一娇拉住了袖子,扯着她不让她走,陈一娇鬼鬼祟祟的盯了盯那个明显是不想看向云非烟的慕漪,陈一娇看向他的神情没有了之前的痴迷只有无尽的露骨的恐惧,她紧挨着云非烟 走。  明明之前厌恶羡慕并且嫉妒得云非烟嫉妒得要死,然而云非烟在此刻却成了她心里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不知道慕漪是为什么,不过只要有云非烟在场的话,他好像不会对她动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她 绝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陈一娇完全忘记了回府之后等着她的将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要她命的惩罚。 慕漪是个怪物,虽然刚刚只有一瞬,但她可以发誓她没有看错的,他的眼睛通红身上盈满杀气,他是个有着浓重的嗜血欲望的怪物。与这样的怪物扯上,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陈一娇看着说说笑笑的云非烟与云如是,不由得怔然,她在想云非烟是知道慕漪是怪物还是她根本对慕漪一无所知,被这样的怪物欺骗着。  如果云非烟知道他是怪物还收他做男宠的话这真是再糟糕不过的情况了,竟然任由这种怪物在世上苟活着,可是如果云非烟不知道的话,那她向云非烟说明关于她所见到的慕漪的事情的话,这个怪物 应该就是死路一条了吧?!  陈一娇虽然心中畏惧着慕漪,而且还庆幸着自己从他的长剑下逃脱,可那也不代表她以后还能苟活于世,现在她一定要慕漪这个人死,只有他这样非人的怪物死了下地狱,她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让 自己在接下来的岁月里都高枕无忧。 她回头看向那仍然站在原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呆站着的慕漪。 陈一娇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如果慕漪只是个单纯长得俊美的美男子,而不是那种嗜血的嘴里念叨着杀字或者是想见血的这样的字眼的怪物该多好。 一回到陈府,陈一娇就被眼前的情况给吓得怔楞了半天,卫定被五花大绑,抬起那张流里流气的脸,向着陈一娇打招呼。 “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啊!”他这话的语气实在是过于平常,就像是邻里之间的碰面的问候‘老王你今天吃了没’一样,如果他没有被慕涟五花大绑起来的话。  卫定说着,不时的向她眨眼睛,希望陈一娇能够看懂他眼睛里的发出去的信息,陈信脸上满是失望不停的在喘着粗气,李丽在一旁担忧着他的身体,不时的给他拍背缓解,陈一安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 挂起,嘴里还哼着小曲儿逗着陈一兰玩耍,陈一溪则是一脸的责怪以及用着看蠢货的眼神看向陈一娇。 蠢货看更蠢的货。 看到陈一溪那样的眼神,云非烟在心中说道。 卫定已经被死死的绑起来,倒也不担心她会逃跑,慕涟离开卫定,走到云非烟的身边,一脸邀功的表情凑到云非烟跟前,笑着:“小姐。” 她那样子就像是在等着讨大人的赞赏表扬的小孩子一样。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只是你是如何做的?”云非烟本以为要等她回到陈府,到了晌午所有人齐聚花厅时,她打开话匣子提起今日之时再和陈一娇慢慢的算,没想到一进陈府,慕涟就给了她一个这样 的惊喜,“你是如何向他们说明这些事情的?” 如此一来,可是能够省了她好大的功夫,也能让陈一娇得到该有的惩罚。 云非烟本来就讨厌麻烦,从未自己主动的去招惹过谁,但若是别人先起了招惹她的心,她可是绝不轻饶的。  慕涟嘻嘻一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不知道这陈府的后门在哪,就只能押着那人走正门进入陈府,然后陈老爷子看见了就问我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带着他过来,我还未答呢,那人就以为陈老爷子是要 审问他,又想起小姐你之前对他的吩咐,该答的不该答的都会回答,他就一五一十的全交代出来了。” 陈一娇每听到慕涟的声音,心就逐渐一点一滴的沉下去,沉到了深渊。 她认命的走到气得像是快不行的脸色发青发紫的陈信面前,弱弱的唤了他一声,那陈信吊着一口气,怒目圆睁的看着他自己这个不争气还惹事的不肖女儿。  “你……陈一娇啊陈一娇,你还真是被娇生惯养得不知天南地北了是不是!你是有多少条命够你挥霍,还是有多少个头够人砍!以前别人说女儿是个赔钱货,我还不乐意听,现在看来你这女儿就真的是 个不争气的赔钱货,大小姐怎么招你惹你了!你竟然找人对大小姐做……做那种不该做的事情啊!啊?你在书上只学着阴人诡计吗?”  陈一娇不认清自己只是个普通掌柜的女儿,不管在商在官云非烟都是能压她一头的身份,竟然敢对云非烟存了坏心,李丽就算平日里再疼爱这女儿,也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求过一句情,至于她的那 些兄弟姐妹,更不用说,都只认为她是罪有应得的。  她还真是熊心豹子胆,以为自己做事完美得能够瞒天过海了,以为自己是有那么大的本领了,不过是一个小小掌柜的女儿而已! 第168章 女儿的债,爹娘来还 云非烟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好,若是云非烟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出事的不止是陈一娇一人,陈家的所有族人都会被卷进去,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是个最无辜的人,却要因为陈一娇的任性而为要去充当 着陪葬品!  云非烟冷漠的看着陈信恨铁不成钢的斥责着陈一娇,眼神与陈一安对视上,陈一安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意,又偷偷的用拇指指向陈一娇,随后移开了与云非烟对视的视线,只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的样子,继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逗着怕生的陈一兰。 云非烟算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让她放过陈一娇,拿他告诉她的关于陈一溪和云如絮的这件事情的人情抵消掉陈一娇的过错。 说到底,那件事情牵扯到的人可是他的亲生弟弟,究竟他说的事情对于云非烟而言能不能称为人情也很难去决定,云非烟决定静观其变,视陈一娇最后的认错态度而行。 若是她真心认错,那她还掉陈一安那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人情也不是不行,毕竟此行要针对的只有中了美人计的陈一溪,她不想再多生事。 慕涟站在云非烟身侧,不时的探头向府门外看去,刚才云非烟和陈一娇一同回来,她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没有看到慕漪的身影,而且现在也过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莫非是云非烟吩咐慕漪去做什么事情了? “小姐,慕漪是去做什么了?” “慕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回神的时候应该会自己回到这边来的。”云非烟想起之前慕漪扭过头不愿意看着她的事情,不由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反常,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云非烟这个回答也侧面证实了慕涟刚才的猜想是错误的,慕漪并不是听云非烟的要求去做别的事情,而是他自己不想跟着云非烟一同回到陈府这边来。 慕涟因为这件事情心头一沉。  慕涟和慕漪是同胞的姐弟,慕涟出生时只比慕漪早上那么片刻,也正因为他们是龙凤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时候心里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心情,就如云非烟所看的书卷上记载的十指连心的故事一样, 那十指连心的故事里,儿子出去远地方,母亲发生了事情希望儿子立刻回来,所以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而儿子正在那时感到心痛…… 虽然不是时时都会这样有着相同的感觉,但她有时候也能感受到慕漪的。 所以慕涟自早些时候,也就是云非烟与慕漪分开兵分两路去追劫匪起,她就总觉得心里乱糟糟成一团,十分的心绪不宁,只是她隐藏得太好,就连云非烟也看不出来。 该不会是……那些面具人认出了慕漪—— 慕涟想到了最坏的一件事情。 *  “你这个孽障,我生你养你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就是为了让你存害人之心的吗?我让你去学习,就是学着去嫉妒别人,谋害别人的吗?”更何况云非烟还根本不是别人,她不仅是云府的大小姐,还是尊 贵无比的映雪郡主! 另一边,陈信在李丽的抚背之下气顺了很多,只是还在一脸失望的看着陈一娇,随后把视线转向了一直在默然的看着他们,仿若自己置身事外的云非烟。  陈信在自家夫人的搀扶之下一步步的走到云非烟的面前,然后做出了一个十分惊人,不过也可以说不算是惊人的举动,云非烟正想着陈信要用什么样的法子为陈一娇求情时,陈信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直接跪了下去,重重的跪了下来,这样似惩罚一般毫不顾及自己自身感受的跪法,让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十分的疼痛,跪下来的时候陈信的膝盖头就已经破皮流血了,李丽也随着自己的夫君一同跪在 云非烟的面前。  既然自己的爹娘都向云非烟跪下了,自己还有何不跪之理,莫非还看着冷眼看着一把年纪的爹娘在别人的面前卑微的跪着不成?陈一安收起那吊儿郎当的神色,拉着陈一兰,陈一溪跟在他身后,他们走到云非烟的面前,停在跪下的陈信与李丽两夫妇身后,袍子一掀,随即也跪下了,跪在云非烟的面前,那些经过的下人有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也有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雾水的,但是看了主子都跪了,他们也没有不跪之理,慢慢的只是陈信两夫妇跪在云非烟的眼前而已,转眼间陈府还站着的人就只有云非烟和慕涟,还有那一脸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被绑起来不知云非烟真实身份的卫定,以及明显就是不愿意 ,倔强的撑着死也不想向下跪的陈一娇。 云非烟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知陈信究竟是何意,又是何打算,因为他自跪下以后就低垂着头,一直在默不作声,看不到神情又听不到声音,就算像猜也无从去猜起。  她不是那种听到别人的求饶就会心软的放人一马的善良的人,虽然前世是,但是重生的这世她并不再是这样的性子,这一世,她倒是比较看重理,讲理并且能有理有据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小小的放过 陈一娇,反正那陈信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偏袒陈一娇,肯定会当着她的面给陈一娇惩罚。 “陈伯这是何意?我看着你像是在为她求情,可是你却又不发一言的,这实在是让我看不懂了,你且抬起头来好好与我说说此意何为。” 自始至终,她一回到陈府,就没怎么说过话,既没有说要计较陈一娇,也没有说会宽宏大量不去计较陈一娇所做的事情,然后就发展到了差不多整个陈家的主子与陈家的下人都跪在她身前的情况。  云非烟虽说有个郡主的头衔,但是还是个商女出身,就算有人跪她也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多人跪她的情况,她倒是希望这陈信是要替陈一娇求情的话,那他也好歹说上一句话,她现在可没办法去猜测他此刻的心思。 第169章 筹码 陈信抬起头,仰视着云非烟,一脸的痛心,“大小姐,是我教女无方,是我对不起大小姐,今日大小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定让陈家所有人都赴死去黄泉之下陪伴大小姐。”  “陈老爷子,我家小姐还好好的活着,你说的这是什么不吉利的话,呸呸呸!”慕涟算是发现了,虽然这陈信是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但是却是十分的不会说话的人,“我家小姐可什么事情都没有,更加不 可能会让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更别提黄泉那样不吉利的字眼了……” 云非烟本来就是在黄泉走过一遭的人,所以虽然陈信说话用的词语确实是有点难听,但她倒也不是十分的在意,拦住了还要再喋喋不休的慕涟。 “嗯,所以陈伯你是打算说什么?我实在是愚昧,看不透你的用意以及你的打算,你还是直入正题比较好,免得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人在说话上如此的直接,都还能得云柒重用,把远在江安的米粮库的掌柜之位交给他,应该也是有着什么过人之处的,只不过云非烟现在真的是一丁点也好,可还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称心的过人之 处,不过他是个老实人这一点,不用别人说,相处下去也就能知道了。 比如陈信的接下来的一句话。  “大小姐,老实说一娇是我疼爱的大女儿,也正因为我对她过分疼爱了,所以她才会……不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出那样的事情!今日若不是大小姐你,而是她想对别的女子做此事,那女子闹上府来的话我最多也只是让一娇在祖宗灵牌前跪上三天三夜,三天之内油盐不进以作惩罚……但正因为是大小姐你,我没有办法去自己处置我这个做出这样恶事的女儿,一娇她……”陈信闭上眼睛,他再睁眼时,吐露出的话语像是下了十分大的决心一样,“一娇她做出这件事情虽是我这当爹的贱内这当娘的失职,但是如何处置一娇并不该由我们决定,而是,由……由大小姐你来决定!不管大小姐打算怎么对待一娇,我 都不会对大小姐的决定有何怨言,还是会好好的为云府效忠!” “……”这倒是出乎了云非烟的意料的话语,慕涟也是呆了好久,在心中咀嚼了几遍陈信说出的话后才算是反应过来。  本以为陈信拉上那么多人向她下跪,是打算为陈一娇的事情向她求情,让她从轻处理,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他是打算全权由她来决定对于陈一娇的处置陈一娇的性命,即使她要陈一娇死,或者她要 陈一娇生不如死,他都不会有半分的怨言。 如果是这样的决定的话,何必要去向她下跪,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陈一娇背脊发寒,不敢置信的看着说出这样的狠话的陈信,说出这样狠话的人是最疼爱她这个女儿,她的爹,她的生父。  陈信这话,有两方面的理解,一是他是在在道义上的大义灭亲,陈一娇错就是错,所以由云非烟来决定陈一娇的处决那是最应该的,二是为了保住自己也为了保住陈府的人的性命,而自私的把陈一娇 推出去,把她的罪和他们甩得干干净净。 那就要看有些人是如何去理解陈信此番话的用意了。 云非烟把视线转到陈一娇身上,陈一娇整个人身子忽然变得僵硬无比,明明想逃跑,明明想责怪在这时甩掉她这个麻烦的陈一溪,然而她却动不了,明明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她在畏惧着云非烟残暴的名声,她在恐惧着云非烟接下来要对她的处决。 这样的感觉在不久之前,她也感受过…… 在,与慕漪独处时。 陈一娇眼睛一亮,就像是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一样,她满怀希望的看向云非烟,而云非烟挑眉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不知是求饶还是诅咒谩骂的话语。 她见过太多那样的人了,要么求饶,要么就向她诅咒谩骂,希望她死后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堕入畜生道之类的恶毒的话语。 陈一娇走向云非烟身边,正欲出声时,她警惕的看向了……她所警惕的对象并非是云非烟,而是慕涟。 陈一娇可是把自己唯一的生的希望都赌在这件事情上去了,她赌云非烟并不知道慕漪的真面目,她要用这件事情交换,抵消掉自己该得到的处罚。 慕涟只觉得她居然对她一个丫鬟有所警惕,真真是奇也怪也。  “大小姐……”陈一娇虽说是向云非烟搭话,但她还是不时的看向了慕涟,云非烟与慕涟心中只觉得更加的奇怪,在之前他们结伴出陈府以前,陈一娇还未这么有心的留意过慕涟这个丫鬟的存在来着,究 竟是发生了什么。 “……”云非烟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只颔首等着陈一娇接下来要说的话,若是她真心向她认错的话,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还多了一个她实验剑术的对象,放过她也不是不行,因为她有一个——好哥哥。 既为弟弟着想又为妹妹着想的装傻充愣的好哥哥。 云非烟看向低着头跪着的陈安都。 “那个……那个……”陈一娇本想直入正题,但是碍着慕涟的存在,她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直接对云非烟说出来她所见到的慕漪的怪样。 想起她所看到的慕漪,她不由得也有些害怕慕涟起来。  “大小姐,我鬼迷心窍做出此事全是我不对,我不求你能够原谅我,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大小姐一定会很感兴趣!我希望能够用那件事情抵消掉该给我的惩罚,大小姐听了一定会觉得我说的话有价值 ,可以抵消掉对我的惩罚的,是关于……” 陈一娇不经云非烟的同意,大胆的握起云非烟的手,然后在云非烟的手上指划着一个人的名字,她拿着云非烟的手指划的同时,不时的偷瞄着慕涟。  “是关于他的事情。”陈一娇松开云非烟的手,她相信云非烟肯定已经看出来了。 第170章 说你的名字 云非烟回想着陈一娇在她手上写下的‘慕’字以及她那对慕涟十分的恐惧的样子,沉思了片刻才再说道:“那你为何还不说?” 陈一娇支支吾吾半晌,最后看着云非烟的神色慢慢的转变成不耐烦,她才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决定下定决心要与云非烟说。  “此事事关重大……我只希望与大小姐你一人说而已,在今日夜间戌时我会去庭院中找大小姐,把我知道的关于那人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向大小姐你说明的!请大小姐容许我将功补过,我保证我要说的事 情对于大小姐你而言应该算是很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要等到戌时你过来庭院寻我,然后才能说事情?你若是在撒谎,想办法拖延时间想要胡乱编造出一个好的借口,想要借此蒙骗我让自己免受惩罚呢?” 老实说,云非烟并不怎么信陈一娇知道慕漪的什么事情,但是想起去寻他们时,陈一娇那明显变得怪异的眼神,以及她之后看向慕涟的害怕眼神,云非烟心中还是有些在意的。 她确实是有意放过她,不过若是她不惜扯谎来欺骗她以让自己能够逃避惩罚的话……那即使是陈一安来求她,也没有用。  陈一娇生怕云非烟不信,而且这已经是她唯一能想到能让云非烟不怪罪她的方法了,当即举起了三个手指,面对着云非烟,一脸的信誓旦旦:“我可以发誓的!我能保证我要和你说的事情都是我亲眼所 见,句句属实。否则……否则我立刻死于非命!求求你了,大小姐,求你相信我,这可是事关我性命的事情,我如何还有那个胆子要去编造什么谎言来蒙骗你呢!”  “……”云非烟只沉吟了一瞬间,看向神情焦急迫切的陈一娇,她的神情实在不像是要对人说谎,她也不是不可以去听一听关于陈一娇所知道的关于慕漪的事情,不过若是最后发现一切都是陈一娇的欺骗的话,包括眼前焦虑害怕的神情都是陈一娇演出来欺骗人的话,云非烟可就不会再给她机会了,“今夜戌时,我会在庭院等你,但愿你要和我说的话有能抵消你的惩罚的价值,否则……不过最后你的结果如 何,你都是不能怪我了,那可是你自找的。” 本来云非烟也打算看她的态度就适时的放过她,还陈一安那好像存在却又好像不存在的人情的,既然陈一娇好像知道了慕漪的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的样子,那她就听一听也无妨。 听一听陈一娇所说的伴云非烟许久的慕漪的事情。 她虽是慕漪的主子,却是不大清楚慕漪的事情,陈一娇又能知道个什么? 她真的对这件事情有那么些好奇,希望那陈一娇不要不识相的真的扯谎来蒙骗她,现在只是她心情好,所以不愿过多引人计较而已,若是等到她心情不好时,那可就说什么都为时晚矣。  “陈伯,别再跪了,你教女无方,也不是为自己的女儿去求情开脱,你更没有做什么得罪我的事情,不构成你跪我的理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过了今夜我听听她的话,明早自然就会有个定夺。” 云非烟淡淡的说着。 慕涟立刻代替着云非烟去虚扶了陈信一把,最后还是李丽撑着把陈信给扶起来的,其余人见家主都起身了,也没有再跪的道理,纷纷起身。  陈一安对着云非烟拱手作揖,像个江湖侠客的方式,她现在倒是不讨厌陈一安这样的人,虽然之前他说要做她男宠她着实是有些讨厌他,云非烟轻笑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就像 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宽宏大量!”陈信双手合十,不停的对着云非烟渐行渐远的背影求拜,嘴中还念念有词,李丽只担忧的看着陈一娇,最后留给陈一娇的只有一声失望的叹气声。 慕涟紧随着云非烟的步伐,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原路返回,拽着被她五花大绑难以行动的卫定跟着云非烟回到庭院之中。 卫定一脸的叫苦连天,“姑奶奶,这不是没我事情了吗?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该说的和不该说,就连没义气的出卖陈一娇的事情我都做了,怎么还有我的事情?!”  他经过刚才陈家人的齐齐向云非烟那么一跪的那件事情,虽然震惊了但是在震惊的同时,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着,已经猜到云非烟极有可能是什么身份尊贵,他这种市井流氓惹不起的人了,他只想离 云非烟要多远有多远。  想起坑他去做伤害尊贵身份的人的陈一娇,他对出卖陈一娇的负罪感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去了,本来见云非烟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远去了,他还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没想到慕涟的记性竟然这么 好,竟然还记着他这种市井小民。 “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人的处境很危险的话,那么他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之下少说点废话就能让自己离危险又远了几分?若不是小姐有话和你说,你以为我乐意拖着你这个浑身臭汗的男人……”  慕涟拖着卫定,一路上两人都在拌嘴,直到慕涟狠狠的把他甩到了坐在庭院的云非烟的面前,拌嘴才算是停了下来,慕涟立刻走到了云非烟的身后,安静的待着,然后不时的为云非烟倒茶,或是擦汗 。 云非烟翘起腿,好整以暇的看着因为慕涟毫不温柔的放手,所以以一副狼狈相跌坐到地上,嘴里还不小心吃上了一片落叶的卫定。 “名字。”云非烟懒散的问着他的名字。  “这位……大小姐。”卫定想起陈家的人都是这样子去称呼云非烟的,不由也学着陈家的人称呼云非烟的方式,而且云非烟也确实是个大小姐,不管是从她的一言一行,还有她那忠心耿耿的丫鬟,无一例外的都宣示着她是个尊贵的小姐的身份。 第171章 自作多情 “我就是一个偶尔收收无辜老百姓的保护费过日子的无知愚民,您身份这么尊贵,又何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呢?而且我的名字一点都不好听,也你听了也是听过就望的,就没必要了对吧?”  卫定小心翼翼的选着措辞,不停的观察着云非烟的神色,看不出她是喜是怒,他没有办法去确定云非烟打算接下来怎么去处置他,而且自己也没有向陈一娇一样掌握到什么不得了的告诉云非烟就能功 过抵消的事情,所以还是小心为上最好。  云非烟淡然一笑,拿下了遮盖住她的容颜的幕离,她似是对卫定的反应感到有趣一样,她微微倾身,挡住了洒落在卫定身上的阳光,有几缕发丝调皮的落到了卫定的面前,卫定只觉得有种味道好闻的 精油味,而且云非烟的发丝撩得他脸上痒痒的、麻麻的。 “你说我身份这么尊贵?那你说说在你看来,我该是何身份。” “……” 云非烟很美,让人屏息欣赏她的美色到让人窒息死去也毫不自觉的美,虽然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卫定此刻就只有这样的想法。 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何云非烟要戴上幕离出门了,不戴幕离的话会有很多狂蜂浪蝶围绕在她的身边的。  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身段窈窕,嗓音空灵,而且好像还是个身份不低受得起那么多人跪拜的尊贵的人,集世间所有普通女子疯狂追求的一切完美于一身,明明是长相妖媚的人,可是当云非烟穿上一 些颜色简单的素雅大方衣裙却有着一种致命诱人的清纯,而且她脸蛋素净脂粉未施,发髻也有点儿随意,没有太多的花样,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反差,就是这样的反差反而更加让男人心痒难耐。  就卫定来说,云非烟绝对是他在江安生活的这些年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美到让人心惊的同时也让人心寒的美丽,如果不是他先前被云非烟抵在墙边用锋利的剑尖指着他听着她冷漠而又残酷的话语的 话,只消一眼他一定会深深的迷恋上云非烟。 也正因为初见时他就知道云非烟绝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所以他现在实在无暇去欣赏云非烟这种不同于江安女子的美丽。 现在,还是好好与云非烟周旋保住他自己性命来得要好。 “小民愚昧,实在是猜不出来。”卫定假意的笑着。  他不时的观察着云非烟的神色,不时的在揣摩着云非烟此时此刻的用意何为,若是他猜出她的身份了,下一刻他是会去被云非烟送去见阎王爷还是能平安无事的回窝里,再拜谢关公,感谢关二爷保住 他的小命?  “嗯?猜不出来?那我就给你一点提示也不是不行,”云非烟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我倒是不觉得我的身份难猜,毕竟不知道有多少个百姓谈论过关于我的种种事情,如果这样你也还是猜不着的话那 可就不应该了?” 虽然是随随便便的抓到了他来,不过这凡事都要讲究个顺便的缘分,能让卫定这种没什么正式身份的人去为她做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只有这种缺钱的市井人来做,才是再好不过,也不会让人生疑的。 接下来就要看卫定是愿意配合还是不愿意配合了。  卫定看着眼前的云非烟,结合着云非烟所说的有名多人谈论之类的话语,有些有名的有身份的人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走了一遍,最后能符合云非烟所说,又对得上云非烟年纪以及她的女 子性别的,就只剩下了一个。 但这同时也是他一生中最不想见到的一个身份尊贵的人。 “像大小姐这样的年纪的贵人,很少,一般做贵人都是男人比较多,这一排除下来,然后你的身份又是被很多人谈论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他最不想说,也最不想见到的那一个。 “说。”云非烟似是觉得卫定的反应十分的有趣一样,轻声笑起来。  他只要不是个傻子,怎么着也猜得出来她真正的身份了,毕竟就如卫定所说,贵人确实是多,然而是女子身份的贵人却是少得就那么两三个尔尔,官员的子女是不配称为贵人的,子女只是官员的附属 品而已,只有有一定头衔又有一定地位的人才配称作是个贵人。 然后一个女性贵人,而且还被很多人谈论议论……她已经等于间接的告诉卫定她的真实身份的答案。  卫定猜出了云非烟的身份,看着眼前的她,暗暗吃惊,一脸的苦瓜相,仿佛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下一刻就会引来砍头之罪,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他现在真的是恼死了那个善妒的陈一娇了, 怎么她胆子竟然这么大,还欺骗他拖他下水。 还好云非烟压制住了他,不然的话按原来的打算,那可是任他有多少颗头颅都不够砍的,没想到陈一娇竟然这么胆大妄为,敢把歪主意打云非烟——也就是映雪郡主的身上。 “你是郡主,而且还是那个传言好色残暴的映雪郡主。”卫定心如死水,面如死灰。 一听到云非烟就是那个传言中的映雪郡主,卫定只觉得刚才自己的眼睛瞎了,现在怎么看云非烟怎么看都只是不停的流着冷汗,虽然云非烟很美,但在此刻他却一点儿也不再觉得云非烟美丽。  他现在是被慕涟五花大绑的押到了云非烟的面前,可不敢奢求云非烟能放过他,对他置之不理了,而且也终于理解了为何那陈家不管是府中的主子还是下人都向云非烟跪下了,确实该跪啊,尤其还是 陈一娇做错事情的时候,云非烟也确实受得起他们的跪拜之礼。  “大小姐,阿不,尊贵的映雪郡主,你看小的长得也不咋地,而且还是个街边的人人厌恶喊打小混混,只求你不要看中小的把小的收为男宠侮辱小的男人的雄风,让我那些兄弟们笑话,但是小的也知道小的是陈一娇的帮凶,郡主生气责怪也是难免的,就请郡主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绝不多言,只求郡主不要牵连我那些兄弟,我听陈一娇指使,他们也只是听我指使做事而已!” 第172章 给你机会 头可断血可流,让他放下自己的男子尊严去做一个小女孩的男宠,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虽然死去的理由也很逊,但总好过做男宠。 慕涟哼了一声,皱眉看向卫定,“你该不会真的这么高看自己的长相,以为小姐看得上你?” 她听着卫定一番话,只觉得此人真是她这一生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了,先不说云非烟根本不是如传闻中的好色郡主,而且也没有那所谓的男宠在身侧,就卫定那长相……云非烟肯定看不上。  卫定虽然长得不差,但是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她跟在云非烟身边时间也不算短,慕涟自己的同胞弟弟慕漪本来就长得俊美不说,慕涟见过的云非烟身边还尽是些长相不错的美男子,就连云如是虽然 年幼但也长得万分可爱,再比如说那个云非烟很讨厌的叶安都叶王爷也是个公认的俊美男子,比如说那个云非烟好像讨厌又好像不讨厌的三皇子照华……  这么一想起来的话,好像云非烟对于出现在她身边那些男子可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反而是对绕河谷拿回来的一个狐狸面具这种死物有点感情,不时看着狐狸面具发呆,就连从京中山长水远过来江 安,她也带着这个狐狸面具,就像带着面具就等于带着一个什么人一样。 慕涟看向云非烟。 她一直都想问云非烟究竟在绕河谷见到了谁,又发生了什么,就连慕漪回来以后也有很大的变化,可是云非烟却明显的不想再提起关于绕河谷的事情,并且还为此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神伤。 慕漪……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他究竟做什么去了,是不是真的被那些面具人看出来了?慕涟担忧的神情显而易见。 “你确实是陈一娇的帮凶,也确实是个街边小混混,我也确实不会看得上你,但是我也没打算要你的性命……”云非烟正与卫定说着,眼角瞥到了呆呆的看着她,正在出神的思考的慕涟,“慕涟?” 她清丽的声音唤回了思绪飘远的慕涟。 “啊?什么事情,小姐?”被叫回神,慕涟惊吓了一跳。 “没什么事情,只是觉得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叫叫你而已,你是因为慕漪还没有回来所以一脸担忧的神情吗?你作为姐姐也真是太过操心他了。” 慕漪确实是还没有回来,差不多都过一个时辰去,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有何打算居然久久不归,这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 慕涟被云非烟说中,只弱弱的笑着,低着头因为自己的走神而一脸的惭愧。 “你若是担心他,就去府门等着他,我只是和卫定说些事情,你不必随侍在一边,而且你现在这么出神,也服侍不好我。”之前她只觉得陈一娇的言行很奇怪,陈一娇还说有关于慕漪的事情要告诉她。 现在慕涟却是如此的担心着慕漪,担心到她做出了一些平日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云非烟看向那个盛着满满茶水的茶盏,平日里慕涟倒茶绝不会倒这么满过,这明显就是心不在焉,而且再一看她的神色,那就什么都知道,她在担心慕漪,十分的担心着比自己的剑术还要好完全有能 力保护自己的慕漪会出什么事情。  慕涟知道云非烟这话绝对不是假意的,而且云非烟说的是有道理的,这样的她确实是服侍不好云非烟,很可能还会做下什么错事,也不与云非烟客气,只向她一鞠躬道谢以后,慕涟离开了云非烟的身 边,奔向了陈府的府门焦急的等着,满心焦急的等待着慕漪,等着她的胞弟,等着她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 那种不好的感觉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强烈。 卫定惊讶的看着云非烟,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丫鬟竟然这么好,竟然能让丫鬟有自由离开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时之间只觉得云非烟与外面的传言的残暴的印象有些不同。 应该,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吧? 卫定见云非烟把视线又再转移到他的身上,低着头一脸的苦相。  他不知道有多希望云非烟的记性不好,转眼之间就把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忘了那该多好,其实他不仅不想做云非烟的男宠,也没有多想死,刚才那些话只是说出来的漂亮话而已,他只是以为留给自己的命运只有二选一而已,慕涟说云非烟不可能会看上他收他做男宠,不过刚才云非烟中途断掉的“没打算要他的性命”这件事又是怎么样?云非烟可不只有个好男色的名声,而且还是残暴的人,外面已经 传言她生吃奴隶的人肉以此取乐了,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骇人的说法都有,而且他打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难道说云非烟不打算要他的性命,是打算狠狠的残暴的虐待他折磨他,以此来满足她心理变态的快感吗?卫定惊恐的想着最坏的事情。 如果真发展成这样的话,他还是选择一死了之比较好,痛苦只在一瞬间。  一个人是无法想到另一个人的脑子里所想的事情,即使他们的距离很近,所以云非烟也无法读到卫定那些乱七八糟到最后发展成自暴自弃的想法,如果读到的话她可能还忍不住想把卫定给活活打死比 较好。 她找卫定过来很简单,只是为了利用他,利用这个仿佛就像是上天送到她眼前的可利用之人。 “古语有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就问你一件事情,你是想继续当着一个街边人人厌恶的小混混,还是想有个正经的身份,正经的人生?” “啊?郡主你说……什么来着?”卫定一时反应不过来。 云非烟前一句还死罪活罪的,怎么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想要有正经的人生这种像是奖赏一样的话了?  “也就是说将功赎罪的意思,我在给你一个活下去,并且是能够让你更好的活下去的机会的意思,正好我身边缺人去做一件事情,如果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的话,我能给你一个不再做混混的机会,倘若你努力表现的话,说不定以后也能混上一个掌柜的位置。”云非烟微微一笑。 第173章 告知 她不觉得卫定会拒绝她的要求,毕竟她给他的是将功赎罪的机会,将功赎罪做好的话,可是什么惩罚都不会有,总好过活罪难逃那样。  卫定怔了怔,随后自虐一样的狠狠的把自己的头撞到地上去,额头上撞出了一个肿包,疼得他眼冒金星,过了片刻才清醒过来,激动万分的说道:“郡主你说的是真的?比深海里的夜明珠都还真?”他 老早就不想做混混了,只不过自己除了做混混以外都没人愿意要他去做其他的事情,所以只能一直让自己当着混混,他还以为自己老了以后会以混混的身份死掉。 “敢怀疑残暴的映雪郡主说出的话,你还是第一个人,是真的,我说的话绝对是比深海的夜明珠还真,只要你好好做,认真做,我能让你脱离混混的人生,接下来能爬到什么地步就看你的能力了。” 虽然她说的话是真的,不过她让他做的事情,他可不一定会有那么的简单就能做到,指不定若是出事就会把小命丢掉。 这是危险的,却又有着极大诱惑的—— *  慕涟在府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她晃来晃去的晃得给陈府守门看门的小厮眼花头疼,那给陈府看门的小厮因为她是云非烟身边的丫鬟,而且看起来还是很得宠的丫鬟,也不敢对她说什么,只不时的抬 眼,欲言又止,随后又硬生生的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下去。 他没有必要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得罪残暴郡主身边得宠的丫鬟,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差不多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等到慕涟都决定要回去向云非烟禀报她要离开云非烟的身边,去把慕漪寻回来时,慕漪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出现在她面前,若是他再晚一步出现的话,没准就会和慕涟彻 底错开。 慕涟迎上前去,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慕漪身上可有受什么伤害,见他一身干干净净的,连灰尘也没沾到多少,提着的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下来,看来她的担心是多虑的。 可是她心中那股躁动不安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慕漪的感情反应给她了吗?即使慕漪已经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可是那种感觉还是存在于心中,一直挥之不去。 慕涟摇摇头,挥去那些在现在看来都是多余想法,重要的是慕漪没事,慕漪没事怎么都好,没有被那些人找到把他抓回去那就怎么都好。  “你啊你,究竟是怎么了?也不随着小姐一同回来,我都不知道多担心你!担心你被那些人找到了纠缠上了……你也体谅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情好不好,长不大的小弟?”慕涟用的半是责怪半是无奈的语气 ,但是她因为慕漪平安的回来一事而出现在脸上的欣喜表情溢于言表。 慕漪定睛看向了慕涟,没有回答慕涟的问话,抓起了她的手肘,拖着她走到在陈府中没什么人会留意的角落处,有些话不方便让别人听到。  慕漪向四周确认了一下,暂时不会有人经过,他双手撑在慕涟的肩头上,失去了分寸的大力摇晃着慕涟,他颤颤抖抖的声音以及哀求的眼神都在告知他现在很害怕,很害怕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害怕云 非烟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要把他从她身边驱逐出去,老死不相往来。 “阿姐,你有听陈一娇说了什么吗?她……她知道了吗?”慕漪充满哀求的闭上眼睛,他身上被一股浓又重的悲哀包围着。 “你回来以后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语,知道什么?听那陈一娇说了什么?”慕涟微微凝眉,她感觉到了慕漪的不对劲,不是那种抑制不住的发狂似的不对劲。  虽然不明白慕漪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子,但是他好像很慌乱,整个人连自己的思绪都理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的样子,慕涟用手搭上他的手,然后挣脱开了慕漪不懂分寸的摇晃她的双手,冷 静的回答着慕漪的疑问。 “你给我冷静下来,这像个什么话!你说的她是指小姐的话,那我不知道小姐知道了什么事情,而且你说陈一娇?陈一娇没有说过什么关于你的事情,一句都没有。”  慕涟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忽然想起了陈一娇看向她的那带有着恐惧以及颤栗的视线,仿若她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好像陈一娇是为了防她,所以才在云非烟手上指划,不让她看见的,至于陈一娇要 与云非烟说的,究竟是不是慕漪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也没有和云非烟独处的时候,所以一直没有问过云非烟,关于陈一娇要和云非烟说的是什么事情。 如果和云非烟说的话,她会选择回答还是会选择有所隐瞒? 总之,云非烟的决定不是他们这些做奴隶的人能够干涉的,她愿意说最好,若她不愿意说,那也没办法去逼她说。  “陈一娇没提过我的事情?”慕漪渐渐的冷静下来,眼中害怕的神色慢慢消退,他后退了几步,与慕涟拉开了距离,深呼吸了一下,“阿姐,你确定陈一娇什么都没有与云非烟提起过吗?关于我的事情半 个字也没有说起?” 慕涟只觉得奇怪,点点头,说道:“刚一回到府上,陈老爷子就在那里等着好好教训着陈一娇,然后就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到结束为止,我都没有听到她嘴里有念叨过你的名字。”  当时的场面可以说混乱也可以说震撼,所以应该没什么人还会记着与这件事情的牵扯不算太大的慕漪吧,即使是陈一娇也一样,当时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到一件事情上了,屏息以待着云非烟的决定, 就算是痴迷着慕漪的陈一娇,应该也会暂时的忘记了慕漪也说不定。  “啊,不过她说今夜戌时有什么要和小姐说,她觉得要说的事情能够让小姐不再惩罚她,互相抵消掉,还神神秘秘的在小姐的手上指划着什么字不让我看见,对我十分的防范,只觉得真的是奇怪,很奇怪。” 第174章 失控边缘 那时起她就感到很奇怪了,她对陈一娇什么都没做过,而且虽说是云非烟的贴身丫鬟,但说到底也仅仅是个丫鬟而已,没有云非烟的命令的话她也不能对陈一娇怎么样,见着了她还要向她道声好,那陈一 娇自回府以后那么防备警戒的看着她究竟是何意? 慕涟思来想去也还是猜不透陈一娇是为何惧怕她,看来不去问问当事人的话,这件事情就永远只能是个谜了。 “她要说什么?陈一娇她要和云非烟说什么?”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有种仿若置身于梦境的感觉。 慕漪深邃的眼神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一下子变得有些骇人,墨瞳中的隐隐暗红闪现。 慕涟再抬头看向他时,就只见到了表情一如往常的慕漪而已,什么样的异样都没有感觉傲。  若真要说有异样的人的话,是她才对,明明慕漪完好无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既没有暴走也没有被那些人寻到更别提与什么厉害的高手交手使到他自己受伤,可是就是眼前这样她最想要的安稳情况 ,存在于自己心里的感觉竟又变得十分压抑,从烦躁变成了压抑。 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的胞弟慕漪,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人,只能是对慕漪有心灵感应,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这样难受又奇怪的感觉…… 难道说其实不是因为与慕漪同心感应到他的感情而有这样的感觉,而是因为她身子不舒服吗? “我忘记问小姐了,陈一娇要与小姐说什么,恐怕得等今夜戌时才知。”慕涟一边无奈笑着,一边用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希望以此能挥去胸腔中那奇怪的让人难受的感觉。  慕漪完全没看出慕涟的有哪里不对,只抛下了一句“我去问她”,就转身走人,走回到云非烟在陈府居住的院子之中,同时也是他在住的院子之中,慕涟苦笑着跟在他的背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走着,不是 她不想和慕漪并肩行走,而是现在慕漪的脚步太过匆匆,她跟不上。  “我给你画个地图,你按着我所画的指路乘船到一个村子里,那村子我不大知道名字,不过那条村里只有一个大夫,还有个很多个典当的铺子,也算是那村子的特色,想来应该也算是出名的,你就和船 家说那村子的这些特色让他载你到那个村子上,之后我会给你一点银子让你在村子里寻个茅房长久住下来,你要与那些村民打成一片,尤其是在码头边整日在等船的村民……” 既然卫定答应她提出的条件,那么也就是说交易已经成立,云非烟正在与卫定说着一些她要他去做的事情,而卫定也认真的听着,被绑着坐在地上认真的听着。 他确实是真的不想再当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得了云非烟保真的承诺以后,他就下定了决心想要借着云非烟的帮助让自己脱离掉小混混的身份,过上一个比较平凡的人生。 听到有人匆匆的像是很赶似的脚步声,云非烟抬眼,之见慕漪和随后一些的慕涟步入了院子之中,云非烟收回视线,继续与卫定说着一些必要的事情。 慕漪不发一言的走到她的身后,虽然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但是他也不想去打扰云非烟,惹得云非烟不快。 慕涟也同样站到了云非烟的身后。 一个是等待,一个则是正常的守候着。  卫定看着从未见过的慕漪,又看了看慕涟,眼睛骨碌的转着,觉得还挺有趣,相似的亲人一左一右像门神或者是府门外的石狮子一样守在云非烟的后面,他们两个很适合做云非烟这样有残暴之名的郡 主的下人。  “慕涟,你回来得刚刚好,去房里拿出笔墨纸砚过来这边,用茶水写地图干得太快,而且此人还极容易分心,很难记得住路,”云非烟抽出了手帕擦拭着自己沾满茶水的手指,“此事关乎你的性命,也关 乎着命令你的我,我劝你最好认真的听我说,不要因为别的事情而被分心,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没有可被利用的价值,那么你也不会有被利用的人该得到的奖赏。” 卫定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口白牙讪笑着。 慕涟应声,慕漪和她一同进入房中把云非烟所要的物品都给搬出来摆到云非烟的面前。 慕涟在一边磨着墨砚,云非烟回想着那条村子的路提笔画下,最后把纸张交到了卫定手中,又与他说了几句。 然后云非烟让慕涟给卫定松绑,送他出去很陈府。  “不随你姐姐出去吗?你之前久久不归,她好像很担心你。”云非烟百无聊赖的把弄着恰好就长到她眼前垂柳,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这称不上柔软的枝条,并不是因为她喜欢,只是因为现在手空闲下来, 就自然的想要拿着什么把玩一下,不想让手空闲下来。 “我有事情想问你。”慕漪答非所问,他慢慢的逼近云非烟,低头凝视着她,“戌时,陈一娇是要过来和你说什么事情?” 他当然是会对陈一娇要和云非烟说额话在意的,毕竟有那件事情在前,他一个失控就在陈一娇暴露出了他绝对不能为人所知的一面,而又这么恰巧的她又与云非烟有话说。 云非烟蓦然想起陈一娇煞有介事的在她手中指划着‘慕’字,而且她对慕涟还很是防范的情况,然后再想起在不久之前她和云如是去寻慕漪和陈一娇时,陈一娇那明显有事的神情…… “不知道,”云非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决定向慕漪隐瞒下陈一娇在她手中指划字的事情,“等到戌时她会自己过来的,等到那时就会知道她会和我说什么了。” “呵……”留下一声哼笑,慕漪挪动脚步去追着慕涟,与慕涟一同把卫定送出府去。 在背对着云非烟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嘴角勾起了嗜血的笑意,血红色的双眸,真的就如同云非烟曾经说过的话一样。  他是个,魔君。 第175章 化为厉鬼 滴答滴答……  猩红的血液自慕漪垂下的剑尖滑落,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无视着脚边软软趴着的在前一刻还准备动身前往云非烟那里去的陈一娇的……尸体,他俊美的容貌露出了慵懒又邪魅的笑意,与平日里的他 完全不同,嗜血的双瞳就如同可怕又可憎的鬼怪一样,十分的不祥。 酉时快过,差不多要到戌时。 陈一娇的丫鬟容儿跌坐在地上,慌张慌乱,她的脸上也沾上了陈一娇被袭击时喷溅出来的血液,浓厚的血腥味让她不停的反胃。 陈一娇是被慕漪一击致命的,恐怕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是谁袭击了她,就倒下了,倒在地上血液蔓延,她不会再醒来,这个世上也不会再有陈一娇这个人存在。 不可能,也不会再存在着如陈一娇这样的人,所以他不用担心有人会去向云非烟告密关于真正的他是怎样的人这件事情,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云非烟害怕,会被云非烟驱逐他,让他离开她的身边。  容儿的手上衣裙上还有脸上都沾了黏腻腥臭的鲜红的血液,来自于陈一娇手上的血液,亲眼见着自己家小姐的死亡,她整个人惊吓得语无伦次,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 颤抖着,不敢看向那个似从地狱里来的血红色双眼的怪物。  她想出声喊人救命,可是因为她害怕得太过慌乱,即使张开了嘴巴除了发出一些不明所以语无伦次的哼叫声以外,完全没有办法说出求救的话语,就像咽喉被谁用力的死死的扼住,不让她出声求救一 样。 容儿脸色惨白,身子也抖哆起来,嘴里还不小心吃着自己的发丝,因为她坐在地上的磨蹭后退,把陈一娇流出的血液擦拭得不干不净,还让血液沾到了别的地方。 容儿眼里的神色可以称之为恐惧,泪珠不停从眼中抖落下来,她的身体正随着慕漪的逐步逼近而变得浑身僵硬。 “别过来……别过来……”她毫不在意粗砺的地面把她的衣服磨得破破烂烂,也毫不在意自己的手上因为摩挲破皮烂肉而流血的疼痛,她忘记了除了恐惧以外的一切感觉。 她没有办法反抗,即使是普通的男子她也没有能力去反抗,面对这样有着一双血红眼睛的怪物,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现在她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的。  慕漪无视着她的慌乱,无视着她的恐惧,一丝凌厉嘲讽的神色出现在他俊美无双到诡异的脸上,“杀了第一个人,自然会杀第二个,第三个,你又有何好怕的,陈一娇见到了这样的我,所以我杀了她, 而现在,你也见到了这样的我,死亡才是你的命运。”  “我之前为什么要这么愚蠢的忍耐着呢?明明杀人带给了我无上的快感。”他低低的声音对自己诉说着,随后消散在风中,像是风带走了他所说过的疯狂的话语一样,但是风却带不走他所犯下的罪,风 也拉不回他,让他回归正道。 他受够了总是压抑着自己了,自身的诅咒要压抑着,对云非烟的感情也要压抑着,他已经受够了这些压抑了,既然云非烟希望他能压抑他对她的感情,那他只能从另一方面释放他自己。 他杀陈一娇当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渴血的疯狂欲望而杀,而是因为陈一娇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她看到他的真面目也就算了,竟然还打算告诉云非烟用他的事情来让自己免受惩罚…… 陈一娇,注定是要死在他的剑下的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的人,除了慕涟之外的人都得死,不管那人是有心还是无意知道的。 今天白天如果云非烟再晚一点出现的话,陈一娇早就死掉了,何必让她苟活到晚上,还要拉上自己的丫鬟给她陪葬。 容儿退无可退,想逃又因为已经吓到腿软而无法去行动,绝望感袭来,像梦魇一样紧紧的缠绕着她,笼罩住她,让她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与光芒。  与其被这么一个非人的怪物不清不楚的杀死,还不如死在自己的手上,容儿绝望的神色转为坚毅,她下了狠心,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直到从口中尝到了咸涩的味道,鼻腔中也满是血液的浓稠血 腥味,她的神色像是解脱一般,无畏的看着在之前她还十分的恐惧着的怪物。 那浓重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已经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她的血液的气味,还是不明不白的就死于慕漪剑下的陈一娇所流出的血液的气味了。  慕漪睥睨着她,冷然的持剑一挥,剑尖正要触到容儿的身上时,慕漪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回神时他的眼睛又恢复如初,不再是血红之色,如正常人一样的墨黑之色,只是他眼睛的瞳色不停的在黑与 红之间交换着,持在手中的长剑‘当啷’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慕漪跪在地上。  过了片刻以后,他拾起地上的长剑放回剑鞘中,看着眼前歪着头闭着眼睛,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嘴边留着血液,没了生气的容儿,看到了已经死透的趴在地上的陈一娇,看着这两具尸体,他看着 自己‘干净无比’的手怔怔的出神。 他……就算努力的想去压抑住自己,也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了。 因为有让他烦躁的事情,加速着催化着他身上的诅咒,解放真正的自己。 不是压抑不了,而是他已经不怎么想去压抑了,因为不管是有神智的他,还是没有神智,他都想要杀掉陈一娇。 杀掉这个会和云非烟多嘴说些不该说的话的蠢女人。 * 夜里,沐浴过后,云非烟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里衣,外衣只是松散的披在肩上,她坐在书桌边,从博古架上抽下了一本比较感兴趣的书卷,就着昏暗的烛火慢慢的阅读着,慢慢的翻页,慵懒又妩媚。  云非烟看书时,极少会出言说话,而且也不会说要喝茶或者什么的,看书时实在是安静过头,每到这时慕涟就只会感到无聊,十分的无聊,闲得发慌无事可做的那种无聊。 第176章 失约 慕涟就只是像樽木雕一样站在云非烟的身边,然后感受着这段度日如年,让她百无聊赖的时光而已。 “啊!”正觉得自己无聊过头的慕涟忽然感受到了心中一种她说不上来,只能说感觉十分的不好的感情,就像是既愉悦着又痛苦着的感情。 今天慕漪回来不久之后,她就再没有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了,一直都很正常,怎么忽然之间会有着这种心闷的感觉了。 一瞬间,慕涟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云非烟从书卷记载的故事中抽身,转头看向慕涟。 “怎么了?”她询问着慕涟忽然之间在喊什么。 慕涟这突然一喊,把正沉迷于书中故事的她也给吓了一跳,不过慕涟平时很少会无缘无故的大叫一声,所以云非烟以为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还有看到了什么事情之类的。  “没……没什么,”慕涟笑着摇摇头,然后想到了别的事情,“说起来,那陈小姐好像说过戌时会过来这边找小姐你说什么事情的,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她应该很快就来了吧?”慕涟扯开话题,让云非烟不 再纠结于她刚才那声来得有些忽然的大喊大叫。 慕涟拿过另外一只香,借着烛火的苗头引燃了香的苗头,她小心翼翼的用一边手挡着风,然后把这香插到香炉之中,之前她插上的香已经变成了香灰,落在炉中了。 云非烟不喜欢熏香的气味,但是这种计时的香还是要点的,不然的话没办法知道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云非烟也没多想,既然慕涟说没什么,而且她视线所及之处也确实是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应该是慕涟所说的那样,“估计她是等到戌时了才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动身前来也说不准,再等等也就过 来了。” 云非烟不觉得陈一娇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她说话不算话,除非陈一娇是一心寻死的话那就有可能,不过如果她一心寻死的话,那可就。 所以也没有多急躁,仍十分淡定的等着陈一娇的造访,以及她神神秘秘的想要和她说的话。  “对了小姐,”慕涟歪头,见云非烟此时也没心情看书了,适时的与云非烟搭话,“那陈小姐究竟是有什么要和你说的,关于谁的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总感觉她好像很防备着奴婢一样,还抓着你的手 指划着谁的名字。” 云非烟把调皮的遮挡住她视线的长发撂到耳后,轻声道:“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人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她要说的那人如何的事情,她来的时候,你待在我的身边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嗯?也是哦,奴婢说的还真是傻话,若是小姐知道的话,也没必要听上那陈小姐一言了。” 慕涟回想起慕漪害怕的神情,始终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心头打鼓。 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心绪不宁呢,明明慕漪现在正好好的在厢房歇息着。慕漪今天比往常好像疲惫了很多,所以早早的就向她说了他想好好休息的事情,还特意再三叮嘱了让她不要去吵醒他的事情。 ……慕漪他现在还在房中吗? * “……” “……” 云非烟的神色逐渐变成不耐烦,面色一沉,书卷也不看了,扔在一边,她懒散的靠着椅子背,朦胧摇曳的烛火照不清此时她脸上的神情。 慕涟表情尴尬,脸上也有一丝隐隐的怒气,再等了小片刻,慕涟看着那差不多快要烧得化为灰烬的香烟,又像之前一样,换上了另一炷香。 戌时她才换了来着,现在又再换,就是说已经过了戌时,也就是说直到这时陈一娇也没有现身在云非烟面前,没有按说好的时间过来,云非烟自然是会生气恼怒的。 慕涟熟练的又点上了一炷香,插到了香炉上,她没有向之前一样回到云非烟的身后守着,而是直接来到了云非烟的面前,犹豫了一瞬间,道:“小姐,已经过了戌时了,你还要再等下去吗?” 如果不等下去的话,那戌时也该熄灭烛火,然后云非烟该就寝了,戌时过后云非烟一般都会就寝。 “等下去?不等了,”云非烟拢了拢有些掉落的外衣,然后围紧在身上,夜里的风总是比白日的还要凉爽些的,明明现在已经入了炎热的夏季,“你觉得那陈一娇是真的胆大包天到敢说谎骗我吗?” 云非烟生气归生气,但是理智还是在的,只要理智还在,她就有足够的冷静去思考一件事情。 陈一娇要和她说的话,将是陈一娇能够让她自己逃过惩罚的唯一的手段,如果她是打算接受惩罚的话,何必要这么谨慎小心的说夜里戌时会来寻她,说些她绝对想知道的重要的话。 可是已经过了戌时都还不出现这一点也十分的奇怪。  “奴婢觉得不会,但是也有可能那陈小姐一开始就是为了保命所以撒谎来欺骗小姐你的,没准是直到晚上她都想不到什么天衣无缝的谎言,又因为害怕惩罚所以就不来见小姐你了。”慕涟思考了一下, 说出了常人都会想到的可能性。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慕涟说的是有道理的,云非烟却是不置可否,“慕涟,你去她那边寻她,替我传话,就说我不是那种大度不计较的人,给机会只给一次。” 接下来就看陈一娇是打算珍惜这次机会,还是任这难得的机会在她的眼前溜走,从自己的手中放过。 云非烟隐隐总觉得陈一娇说的有话要和她说是真的,因为她不是选了一个人,而是指明了关于某个人的事情要和她说,而且在不久之前,陈一娇才和那某个人单独相处过。 云非烟回想着陈一娇在她手上指划着‘慕’字的事情,有些出神,出神到慕涟走出房中,把门关起来的声音云非烟都没有听见。  慕涟有‘慕’字,慕漪也有‘慕’字,可是陈一娇在她的手上划着‘慕’字时,她一下子就能感觉到陈一娇所指的‘慕’是慕漪,绝对不是慕涟。 第177章 尖叫声 慕涟听从云非烟的吩咐,打算去陈一娇住的院子里寻陈一娇,捎话给她,她一出来立刻就望西面的厢房看去,那里也是云非烟安排给慕漪的住处,慕漪所住的那间厢房此刻昏暗不已,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应该是熟睡了吧,毕竟他说过今天很困,想要早睡的话来着…… 慕涟不由得觉得有些安心,不久之前那心中忽然感受到的奇怪的心悸感觉她宁愿是自己的身体有了什么毛病,也不愿意去想那感觉是因为慕漪做了什么事情所传给她的感应。 “啊啊啊啊啊啊!!!!”  慕涟正因为慕漪在房中安然无恙一事而备感安心时,忽然传来一声响彻整个院子的女子的尖叫声,那女子的喊叫声音十分的尖利刺耳,慕涟捂住耳朵,这声音实在太过高亢,那喊叫的女子似乎离得她 很近一样,刺耳的音量穿破耳膜。 不管是还在院外的或者是已经就寝歇下的人都听到了女子这一声尖锐的喊叫声。 随后陈府的下人也好,主子也好,都从睡梦中醒来,手中拿起火把,一个又一个的跑向了有女子尖叫声音的地方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值得一个女子这么大喊大叫的事情。 半夜听到一个女子害怕又尖利的喊叫声,自然是会有人害怕的。 慕涟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院子外面那些一把呀又一把从她眼前一闪而过的火把,‘吱嘎’一声,云非烟也应声而出,开了门,看向有些怔然的慕涟。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女子的叫声。”云非烟向着早她一步先出来不久的慕涟询问道,柳眉紧皱。 半夜听到女子这么凄厉的喊叫声,云非烟怎么想都不可能会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奴婢刚出来不久,都没走出院子就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慕涟指向院子外面那些一闪而过的火把。 不是火把一闪而过,而是拿着火把的下人走过云非烟院子外面,他们脚步匆匆的在院子外面一闪而过,去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云非烟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懂了慕涟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恐怕还不是小事,已经惊动了整个陈府的人。 慕涟正与云非烟交谈着,西边的厢房也打开了,打开门的人自然是居住在那间厢房中的慕漪,他只穿着松散的亵衣,露出一小片胸膛,长发如泼墨般倾泻,睡眼惺忪,慵懒又无邪。 “做什么那么吵?谁在喊叫着扰人清梦,都大半夜的了。”他以抱怨的语气说着抱怨的话。 亲眼见着慕漪从房中出来,慕涟彻底放下心来,刚才她还念叨着慕漪究竟是真的在房中酣睡,还是她为了心安而在自欺欺人。 总之慕漪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压抑不住的想求学,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云非烟看向他,然后视线往下,看到他亵衣敞着露出的一小片白玉胸膛,把视线移了开去,看向院子外边脚步匆匆的一闪而过的人影。 慕涟则是一副怒目圆睁的可怕表情,狠瞪着慕漪,“我也不知道有人在喊什么,但是你先把衣裳穿好,不许在小姐面前那么放浪,没大没小的,污了小姐的眼睛。”  慕漪听到慕涟的训斥,低头一看确实自己的衣裳有些裸露出来,连忙慌乱的把身上亵衣给收拢起来,遮挡住,不再让他的春光外露,睨了眼把视线移开不看向他的云非烟,俊脸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只不过因为夜色太暗,谁都看不出来他的脸红。 现在不受那声喊叫影响,仍然在甜美的睡梦中深深沉醉的好像就只有年幼的云如是了。  那女子的喊叫声,十有八九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云非烟也不想让云如是真的被吵醒,然后看到或者知道什么可怖的事情,但是慢慢的随着人多起来声音也渐渐变得吵杂,云如是被吵醒也是 迟早的事情。 云非烟终于把视线投向慕漪,“你要是还想睡,就去陪着如是一起睡,不要让他被吵醒,若是他被吵醒的话问发生什么的话那就说什么都没有,先把他哄骗住。”  因为听到的是女子的尖叫声,所以云非烟觉得还是不要让慕漪这个男子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比较好,奇怪的是云非烟本以为慕漪会像以前一样抗议着为何她只让慕涟做事,但是这次慕漪什么都没有说, 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一会儿以后,十分配合的进了云如是的厢房。 他不浪费力气去抗无用的议是好事,可是云非烟却因为他忽然的变化而生起了一阵隐隐的不安。 “慕涟,你去问一下那些下人,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刚才那声女子的叫声,我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快回。” 慕涟点头,也不多说话,走到院子外面,然后拦下了一个脚步急匆匆正要经过她身边的下人。 “刚才是谁在喊叫,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被她拦住的下人,认得慕涟是云非烟身边的丫鬟,噤若寒蝉,不愿意搭理慕涟的问话,随便的用一个借口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像是为了摆脱了慕涟一样,脚步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慕涟一连 拦了几个下人都是这样的情况。 后来有个年老的,也许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慕涟的容貌,只当她是陈府的低等丫鬟,愿意停下脚步回答慕涟的疑问。 “死人了啊!小姑娘,你就别去看,那惨状,啧啧啧……”老汉想起来刚才他所看到的场面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他屠夫出生,杀猪杀牛杀鸡都见过也都杀过,这杀人的,还这么惨的还是今日第一次见。 “大哥,我刚刚没听清,”慕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两拍,“你刚才说……”  慕涟只觉得自己好像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活在梦中,还是活在现实。 第178章 香消玉殒 “唉,你这小姑娘是被吓傻了吧,我说死人了!死的还是府里的大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容儿,好像是早些时候就死了,地上的血迹有些都干掉了。”那人宽慰似的拍了拍呆若木鸡的慕涟的肩膀,随后走开了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做,可没空再和慕涟说这么多。 “……”慕涟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消化着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消化的事情。 她本来还想着陈一娇是为何这么胆大包天的过了与云非烟约定好的戌时都没有出现在云非烟的眼前,原来是因为…… 因为她已身亡。 她发呆了一瞬间,直到自己完全接受了自己听到了怎样的震惊的消息以后,想到了陈一娇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亡,也就是现在在她做出了对云非烟不利的的事情等待云非烟的发落的时候死亡…… 心跳逐渐加快,心跳声逐渐加大,虽然现在她离云非烟的距离也没有多远,不过是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在院子外,她还是选择提起裙摆跑回到云非烟的身边。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慕涟见到云非烟,慌忙的说道。 慕涟想要组织语言,可是却无法组织语言然后好好的对云非烟说出口。 “你只说不好不好的,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好。”云非烟拉起慕涟的手,“慢些说,我不会追你也不会催你,只是你这前言不搭后语我是真的听不懂,你仔细的说来给我听听。” 本来以为是陈家的人出了什么事情,不,应该说本来也是陈家的人出了事情才对,她的人全都在这个院子里,出事的也只会是陈家的人。 但是慕涟听完以后就对她说不好了不好了这些话,也就是说那声尖叫声其实对她也还是有些影响的,不然的话慕涟没有必要那么的慌张。  慕涟拍拍胸口,即使这个事实对她而言有些难以消化,也十分的难以置信,但是事关云非烟,所以她最好还是早些和云非烟说了比较好,让云非烟想办法解决现在这样的情况比较好“小姐,奴婢听那些 下人说陈小姐……死、了。” “你说的是哪个陈小姐?”想起陈一娇的戌时约定,然而陈一娇已经到了戌时都没有过来,云非烟已经猜出来慕涟口中的人是谁了,只不过现下无法去相信。 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听到慕涟有人死亡的话语,都只是平平常常的语气,不是没有震惊,而是太过震惊反而会比平日更加的冷静下来。 慕涟闭上眼睛,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陈一娇,是她死了,好像很多下人都往她住的院子那边走去了。” 陈一娇与云非烟有过这么一个事情在前,然后现在她又离奇死亡,云非烟是最大的嫌疑人。 慕涟的话确定了云非烟心中的猜想,云非烟拉着慕涟的手扭头就走,慕涟只能愣愣的任由着自己被云非烟拉着手,不懂反抗。 “小姐,你现在要去哪里!”慕涟行动上虽然因为知道了震惊的事情而思考迟缓了些,但是她的思想上还是与平日无异的,起码她还懂得问云非烟现在这个紧要关头究竟是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陈一娇死了吗?自然是去她院子里亲眼看一眼,耳听与眼见这两件事情都不做和这两件事情只做一件那都不是我的性格。”云非烟说话的语气毫不含糊。 她的语气太过坚定,坚定到慕涟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可是那死人的现场听说很可怕,要不由奴婢去看了以后回来转述给小姐你听,还是说小姐你不信奴婢吗?”慕涟自己是见过死人的场景的,但是她觉得云非烟并不是那种喜欢看死人的场景,更怕她 看了之后惊吓住就睡不着,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 她见这些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而云非烟,一般她会让得罪她的不听话的人弄手段死掉,但是云非烟一次也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真正的死亡,绝对会害怕的吧。 云非烟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亡。 那只是慕涟所想的而已,她对今世的她大多数事情都知道,可她对前世的她是一无所知的。  前世的云非烟见过太多人的死亡,被她害死的照华处刑的死亡,被她害死的祖母毒药毒死的死亡,还连带着如意姑姑也与祖母一同死亡,被她害死的爹爹断头的死亡,大伯云春秋的死亡……太多太多人 的死亡,以及到最后,宣告她人生结束的最凄惨的死亡。 一个连自己的死亡都见过的人,是不会害怕再见一次那样的事情的。 云非烟不回答慕涟的话,反而脚步加快。  陈一娇的院子云非烟没有去过,不过有很多的下人都举着照明的火把往一个方向走去,所以云非烟也不需要去问路或者是怎样,跟着那些下人脚步一同走去另一个离她的院子路程并不算远的院子,越 逼近那个有许多下人聚集的院子,浓稠的血腥味也就越来越重,还听到了吵杂混乱的声音,有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说话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头痛欲裂。 云非烟不用进那院子里,通过那鼻尖嗅到的味道,耳朵听到的声音,她都能确定,陈一娇已身死,无误了。 然而她还是选择了进那院子里,亲眼看一看,倒不是恶趣味什么的,而是她心中有着别的想法,不能对任何人说的想法,所以觉得还是亲眼一见最为好。  刚才还不停说话交头接耳的男女老少见她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声,一片的死寂,每个人的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云非烟看惯的厌恶与恐惧,托云如絮的福,她一直都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之中所以对 于这样的眼神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不为这样无聊的事情而伤心。  陈一娇的所有亲人也都在这里,在陈一娇的院子里的人有许多的下人以外还有陈信、李丽、陈一安、陈一溪…… 第179章 她没这么温柔 云非烟低头一看,入目的情况只能让她用‘惨’这个字眼来形容。  陈一娇趴伏在地上,趴伏在自己的一片猩红血泊之中,然后地上还有像是拖延或者是逃跑而一路留下的血迹,那血迹颜色深深浅浅,顺着那血迹看过去,有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歪着头倒在墙壁那边,她 的嘴角下方还有着殷红的血迹,像是拖延似摩擦的血迹就在那个丫鬟那里中止了。  在那死去的丫鬟身边,还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直在嘤嘤哭着,不停的摇晃着那个死去的丫鬟,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些什么,因为云非烟离她们还是有些距离,所以听不清那个在死去的丫鬟身边哭泣 的丫鬟在对着死去的人说什么。  看来要么是这丫鬟沾到了陈一娇的血迹然后又被凶手拖拽着所以在地上拖出了这么大片的血迹,要么就是丫鬟手里身上脸上都已经沾到了陈一娇的血液,然后丫鬟不知道是为了逃跑还是求饶什么的, 所以在地上把血迹到处都拖到了。  云非烟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那丫鬟的发髻还整整齐齐的,身上的衣服虽然算不上整齐,但也不是能轻易解掉变得烂七八糟的情况,发髻和衣裙一点儿都没有怎么的乱,绝对不是经过凶手拖 拽。 这些大范围的血迹看样子好像是陈一娇的,这么大面积的出血量,这样完全就已经是死透了。  浓稠而又刺鼻让人无法习惯的血腥味,足以用上惊悚这个词语的惨状,即使有些五大三粗的男下人也无法接受,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进来,然后一个又接一个的捂着嘴巴匆匆跑出去想寻一个地方大吐特 吐,更甚者还有直接发出了呕吐的声音的,也还好这场上没有什么女子,不然的话一个个的来一声尖叫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麻烦,会扰人。  云非烟是连更惨的死状都见过的人,慕涟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自小就见过死人,可以说对死人是司空见惯的,那个哭泣的丫鬟只顾着与死去的丫鬟说话,还有李丽……已经哭得昏厥过去,陈信让一些心 理能力比较好的下人把她抬回房中了。  云非烟对于陈一娇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不如说是连感情都没有,而且也见过死人,不会害怕陈一娇,所以她的脸上始终都是那样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想法的冷漠表情,冷漠得不会为死掉的人抱有任何 多余感情,连遗憾也没有的表情。 遗憾也没有……并不是没有。 只是她不能说出口,不能在此时说出口,不能对除了那个人以外说出口。  陈一溪是一心认定陈一娇的死是云非烟造成的,毕竟今天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通红着眼睛,不符合他这个书呆子的骂人话刚要说出口,就被陈一安给阻拦住,陈一溪只咬着牙闷哼一声,死死的用 着是与云非烟有着极大的深仇大恨的眼神狠狠的……杀着云非烟,如果他的眼神能杀人的话,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用疼痛提醒他,眼前的绝色女子是他的仇人。 云如絮果然没有说错!陈一溪更加的确信着云如絮的话语。 陈信一瞬间像是又变得十分的老态,他走路颤颤巍巍的需要陈一安搀扶才能支撑着来到云非烟的面前。  他会这么步履蹒跚也是难怪,毕竟今日竟然能对那么狠的不顾地面的粗糙‘噗通’一声对着她下跪,双膝肯定受了很严重的伤,尤其是陈信已经年老了,伤口不是说恢复的快慢,而是说这伤口即使好了还 会不会留下后遗祸根。  陈信在陈一安的搀扶之下来到了云非烟的面前,眼泛泪花,双手不停的在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其他,“大小姐,我说过娇儿的性命全由你处置,所以娇儿落得这么个下场……也、也是她咎 由自取的,可是你为何还要迁怒着她身边无辜的丫鬟……” 陈一娇的死状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虽然早听闻云非烟的残暴之名,他还天真的以为云非烟最多只会赐陈一娇一杯毒酒而已。  云非烟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一双秋瞳此刻充斥着冰冷的幽深,在她脸上浮现出像是讥讽一样的笑意:“你们是不是小看了我的残暴之名,如果我真要杀她,我会让你们慢慢的饱受着折磨看着她是 怎么死去的,只让你们看到尸体而没看到过程,我可不做那么温柔的事情。” “这……”  陈信被云非烟的话给噎住了,陈一安倒是没什么表情,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觉得陈一娇的死并不是出自云非烟的手而造成的,就正如云非烟所言,她的残暴名声,放到眼前的情况来说的话,确实算得上 是‘温柔’的做法。  “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杀的她!她得罪了你,所以你这毒妇就……做出了这等恶事!而且还是用这么恶毒的手法让她难看的死去!”虽说陈一娇的命运已经被陈信全权交由云非烟去处置,可他怎么也没 想到入目会见到这么不堪的……  陈一溪的声音变得十分的激动,陈一安一走开不控制住他,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即使明知道现下最该冷静下来也做不到,明知道也做不到,他充满憎恨的视线看着云非烟,仿佛已经在心里把她千刀 万剐了不下数万次。  “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慕涟本就是护主的性子,而且本来陈一娇的死亡就不关云非烟的事情,平白无故的被人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还要被个死读书读死书的家伙给无缘无故的恨上,云非烟咽的下这口气,她也咽不下,“你是耳背没听到我家小姐说的话吗?再说了我与小姐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因为陈小姐与我家小姐有戌时的约定,入夜以后我们就一步也没有走出去过,结果直到戌时过去都没等到陈小姐的身影,后来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所以我们才出去的,她的死与我们毫无关系,再说了那丫鬟更是与我们无冤无仇的,她不也死了,难道你要把两条人命都算在我家小姐头上吗?!” 第180章 双刃 陈一溪恼怒的咬着唇,眼眶通红,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愿意接受慕涟这样的说法,胸腔中对云非烟的恨意并没有半分的消除。 云非烟正打算询问陈一安一些关于陈一娇的事情,听到陈一溪的吵闹,随后发展到慕涟与陈一溪互相吵起来,有些不认同慕涟的说话方式。 慕涟的说话方式太软了,这样的话是对对方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而且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对陈一溪这种人,如果说话语气不强硬一些的话,后患无穷,谁知道日后他会不会成为一个麻烦。  云非烟冷冷瞥眼凝着陈一溪,身上流露出几分摄人的气息,她是生在京中的人,见惯大人物,气场自然更强一些,而陈一溪只不过是只住在江安井底观天的青蛙,云非烟这气势一出来,空气的温度陡 然都降下了几分,吹来的风也有些冷冽,陈一溪还想再说什么,却从心底感到一种由衷的害怕,这一次不再是身体控制着他,而是大脑在控制着他不要去做送命的事情。 云非烟见他不敢再说什么无谓的废话,语调平稳,朗声说道:“是我杀的人我自然会认,若是我杀的人,我是为何不敢认?莫非你以为会有官员因为郡主杀人所以就把郡主关进大牢等候发落了吗!” 四周再次恢复了一片的死寂,没有人能想出任何的话语来反驳云非烟所说的话,不是不敢说,而是真的想不出能够反驳云非烟的话。  她语气是如此的坚定,说出的话虽然有些狂妄但是却是十分在理,普通百姓看不起奴隶,自然高位者看不起普通的百姓,高位者会玩乐人命什么的,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大多都选择了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保住自己的前途罢了。 这已经是整个昭华国的子民都默认的事情,在这个国家里权利就是一切,不管是男是女,拥有了权利的人是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命运的。 只不过如果做得太过火太过轻视人命被闹到当今陛下的面前的话,随时会收权回来,所以很多有权利的聪明人不会轻易的就下手去杀人。 正是因为云非烟是身处高位者的人之一,所以她即使随便的去处置人命也不会有官员真的打算抓进牢里等候发落,所以关于陈一娇的死,是云非烟做的,云非烟会坦荡荡的承认。 理由?当然是因为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都没有办法对她怎么样,连官员都不会过多干涉她的事情,不然外面传言着她的残暴名声那么久了,她这个映雪郡主怎么还好好的当着,好好的活着。  这就是有权的好处,她以前憎恨这随着郡主名号而来的臭名声,但是这一世,她真正的懂得了利用这个名声所赋予她的好处,反正那些虚假的名声始终都得担着,还是好好的反利用过来比较符合她的 心意。 陈一溪脸涨得通红,如鲠在喉,明明想再抵抗一样的说些什么怼回云非烟,没想到他没想到怎么说话却被一直默默看着的陈一安给怒斥了。  “二弟,娇儿身亡,母亲伤心过度昏厥,父亲腿脚走路不灵便,现在是你在那里失控的说些惹怒别人的话的时候吗?你若是听了大小姐这一番话后还不信大小姐的话,那我真的只能觉得你就是一个愚蠢 至极的人!”  “我愚蠢?”陈一溪瞪大眼睛,“娇儿就与她有过过节,而且还是今日,再说映雪郡主在外面的名声什么鬼样子你敢说你不知道,整个大街小巷有谁不知道她的恶名,孩子都编童谣来骂她……只凭她三言 两语你就相信她了?” 慕涟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正走出一步,就被云非烟给拦下,最后她只得不甘心的作罢,慕涟去和陈一溪纠缠下去也许能让陈一溪低头,但那也不是云非烟所想要的。 陈一安只觉得真是愚子不可教也! 他挥手叫来两个身体健壮的下人,低声与他们吩咐了一些事情,那两个下人一脸认真的点着头,随后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从陈一溪腋下穿过,把他的身子架起来拖离了那个院子里。 “大小姐,我二弟因为自己的姐妹死了有些失控所以失言冒犯,还望大小姐见谅。”陈一安向着云非烟深深地低下头,替自己冒失的弟弟向她赔礼道歉。 陈一安那表面上的吊儿郎当说到底也是他装出来,现在手足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家人也……他还怎么装得出来。 “你要我今日原谅他的冒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样也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他日我找你做什么事情,你都得答应,你没有拒绝的路。”云非烟轻轻的用手指勾住低头的陈一安的额头。 用条件去换条件,这是一桩既可以说公平也可以说不公平的买卖。 陈信已经相信了陈一娇并不是云非烟杀的这件事,毕竟就如云非烟所说的,即使她杀人也不会有人为此而把她扭送官府等候发落什么的,所以如果陈一娇是云非烟杀的,云非烟肯定会认。 但云非烟再怎么说也不是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天地的人,他们普通百姓是摸不清这些喜怒无常的高位者的想法的…… 他才刚失去女儿,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他真的经不起那样的打击了。 “大小姐,我答应你,不管你要提什么样的要求,我们都答应你,求你宽恕一溪他。”陈信颤巍巍的向云非烟说道。  “陈掌柜的,”云非烟对他的称呼又变回了原来的疏离的称呼,不再唤他陈伯,虽说陈一娇的死不是她害的,但是隐隐能感觉到陈一娇的死亡也许与她会有关系,“我要的不是你的承诺,我要的是陈一安 的承诺,只要他答应我这个条件下来,我自然可以不去追究陈一溪的冒犯。” 在把她自己的命运改变的同时,与她有关的人的命运也在改变着。  本该死之人不会死,本不该死之人会死,本迎来幸福的人迎来不幸,而本迎来不幸之人变得幸福,即使那个重生者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靠近也会给别人的命运也带来无法避免的改变。 第181章 乘人之危 这是一把双刃的剑,双刃剑的一面会划伤你置你于死地,反之另一面则会保护你,让你一直安全无忧。 陈一安陷入了沉默,不管叫去做什么都得要答应,这样明显是占便宜的条件,任谁也无法轻易的去答应,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有太长的时间去过多的思考。 云非烟不愿在等待中浪费太多的时间,她扭头与慕涟密语,就像刚才陈一安叫那些下人来吩咐事情一样,慕涟也认真的点点头,随后她离开云非烟,像那个守在已经死亡的丫鬟身边的女子走去。 云非烟让慕涟去问那丫鬟一些事情。 “有效期是永远吗?我要永远的去供郡主驱使,成为郡主的走狗?”陈一安想了片刻,然后向云非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而云非烟要做的也就是回答他的问题,即使现在其实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陈一娇的尸体还趴伏在地上,这里还是一片狼藉,听那些下人的谈话好像已经去报官了,不过因为是半夜,大多数的人都 在睡梦中,所以等那些衙门的人过来还要些时间。 不过也正好有时间说些别的事情,正因为托了陈一溪的福,能在这件事情让陈一安把自己赔进来,不再置身事外,这一点云非烟也不能就此放过。 比起陈一溪,陈一安才更适合继承陈信的掌柜之位。 “不是永远,我只会向你提一次我想要你做的你必须得无条件服从的事情,你做到这件事情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什么不必要的联系,考虑得如何?”  云非烟并未催促着陈一安给她回答,陈一安本来确实是要好好想一想的,可是陈信用着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眼神看着他,再一想陈家已经变成了这么个样子,现下可不能再失去陈一溪了,所以他闭 上眼睛良久,然后再睁开眼时,眼里充满了决心,没有对云非烟说答应与不答应,但是他朝着云非烟的方向点点头。 在他点头那一瞬他就再也不能反悔,因为云非烟是郡主的身份,他纵使想反悔也要衡量一下反悔带来的后果,因为陈信在他身边,只要他还讲究孝义,他就不可能会去做反悔的事情。 乘人之危。 云非烟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事情,但是只要对她有利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去做,不管这件对她有利的事情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既然陈一安答应云非烟提出的条件,云非烟也自然是该遵守着不再追究陈一溪的失言冒犯,那么事情也该回到正题上了。 回到身死的陈一娇的这件事情上去。 云非烟走到陈一娇的尸体旁边,陈一安也扶着陈信跟着她再走到陈一娇的尸体旁边,陈信不忍心看陈一娇的死状,陈一安逼着自己看,他不是想看,他是必须得看。 他已经相信陈一娇的死绝不是云非烟造成的,既然如此那么他就必须得为陈一娇找出真正的凶手,为她报仇! 云非烟低头看着被血浸染面容所以变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陈一娇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而且地上也有着拖延的血迹,有些难辨, 云非烟低头观了一瞬,随后语气淡然得仿佛只是发生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她身上的致命伤是哪里?” “我们已让下人去报官,详细的事情要等衙门的人带着仵作来检尸才会知道,现在也不敢搬运她的尸体,只能这样放置着。” 自己的女儿死的时候,竟然不能把她的尸体放进棺木里安歇,一直留在原地看着,而且还要让人对尸体动手动脚的检查,陈信实在是万念俱灰。 他倒更宁愿陈一娇是死在云非烟的手中,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好过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凶手更是在此刻逍遥法外,还差一点自家的二儿子会说些不知礼的话惹恼云非烟去。 陈信伤心过度,失了说话的力气,只是他想守着陈一娇的尸体还留在这个伤心地,所以由陈一安替陈信回答云非烟的疑问。 云非烟拉着裙摆用膝盖内侧夹住,随后在陈信与陈一安还有别的下人的惊讶的注视下,蹲下了身子,离得更近的看着面目模糊的陈一娇。 她这大胆到异于常人的做法既让人敬佩又让人感到愤怒。 敬佩的是她一个小小丫头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尸体,比一些大老爷们的心理素质都还要好;愤怒的是她究竟杀过多少人,又有见过多少死人,所以才会在现在这么心平气和的查看着尸体。  因为她不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只是一个在府中供养的无忧无虑的郡主,所以她见到死人时的平静反应反而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寒冷与畏惧这种五味掺杂的心情,也再次加深了那些人对她的残暴 之名的认识。  云非烟仔仔细细的观察着陈一娇身上的伤口,到处都是血迹的话确实很难看,但是血迹也有分深与浅的,找陈一娇身上血迹最深的血迹,那就知道她的致命伤是在哪里了,云非烟只是用眼睛在陈一娇 的身上扫视着,尚未对尸体有动手的打算。 但是很快的,她就有了动手的打算。  陈一娇是以趴伏的姿态死去的,云非烟找遍她露出的背面都没有看到什么有特别重的出血量的伤口,也就是说致命伤并不是在背面,就打算从她的长发遮掩的后颈那里看看有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要 看被长发遮掩住的伤口,势必是要动手拨开陈一娇的长发。 云非烟抬起手离陈一娇的长发只有一丝丝的距离。 四周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陈一安从云非烟的大胆举动中回神,让别的下人扶过陈信,他急急忙忙的去阻拦住云非烟的下一步动作。 “大小姐,万万不可!你尊贵之躯,怎么可以用手去碰尸体!这些事情交给仵作就是!”  然而他的话终归还是晚了一步,云非烟快速的撩起了陈一娇的长发,看到了她后颈,然后又快速的拨回她的长发遮挡住后颈。 第182章 伤口 云非烟拍拍手,站起身来,院子里本来就有的浓稠的血腥味道,还有陈一娇身上发出了一种奇怪的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十分恶心的气味,即使是她,站起来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晕厥。 “……”陈一安看着云非烟,视线垂落到云非烟碰过陈一娇的右手,沉默不语。 “那些衙门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云非烟轻描淡写的再次抛下了一句疑问。  她没有说她刚才有没有在陈一娇的后颈上看到什么,但是陈一安觉得云非烟既然不说,而且看上去她表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也就是说致命的伤口既不在背部,也并不在陈一娇的后颈上,应该是 在她前身处。 “这个,我们如何能知,只能继续等了,但是想来那些官员应该也不会太过耽搁的。”因为掌管着云府的米粮库,所以陈家在江安一带也算是个有头有脸有门户的家族,官员应该不会太过怠慢。  这种弥漫着各种味道的地方实在不适合感慨的深吸一口气再说话,云非烟再低头看向陈一娇的尸体,把视线放在她被头发遮住的后颈上,用不容置疑的就如下命令一般的语气看着陈一安,吩咐道:“我 现在还要再在这里耽搁一会儿,如果我回院子的时候官员才过来的话你让下人去叫我过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必须要知道。” “啊?” 云非烟没有给陈一安反驳的权利,她低头看着那些有血迹的地方,小心的避开那些血迹,免得自己踩到,也不知道她是因为怕弄脏绣花鞋,还是因为怕那些衙门的人过来无法取证。 云非烟走到慕涟的身边,慕涟好声的安慰了那个哭泣得眼睛已经发肿模糊的丫鬟以后,起身过来,她脸色有些哀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与那丫鬟忽然变得感同身受的原因。 慕涟一声低唤:“小姐。” “如何,我让你问的都问到了没有?” “她哭成个泪人的样子,自然说话时的口齿也有些难以听清,但是奴婢还是听懂了一些的,但大多数都是猜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小姐你还要听吗?”  慕涟觉得最好还是在这丫鬟心情恢复平静,不再是这么崩溃大哭的情况下的时候问话来得好,毕竟不会像现在这样,她只顾着伤心,她还要去不识趣的去问她问题,听她说些口齿不清的话语,再然后 她自己还要去揣摩她话语的本意。 “嗯,你说就行了,反正只是要缕清这些事情而已,还有可看到那丫鬟身上的致命伤?”云非烟无奈的轻叹一声。  那死去的丫鬟除了确定嘴角下方的血迹是她的以外,她身上沾到的血迹也不知道究竟是陈一娇的还是她自己的,云非烟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没有经过确认,也就是说一件事情还会有除了她那样的想 法以外的另一种可能性。 不知何时,陈一安也走到了云非烟的身后,慕涟看了一眼云非烟,云非烟眨眨眼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让他在一边听着,毕竟这死的都是陈家的人,而陈一安也是陈家的人。 “身上虽然有血迹,但是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奴婢有仔细看过了,她身上的衣群除了有些破烂以外,但是里衣是完好的,不过也有可能奴婢会看漏眼也说不定,现在说的话只能做参考而已。” “说下去。”云非烟催促着慕涟。 她只是回答了一个问题而已,还没有回答她第二个问题。  “那个哭泣的姑娘与死掉的丫鬟好像是姐妹关系,她是妹妹,晚间与姐姐约好了过来好像是要做什么……奴婢听不清她后来说的是什么,然后她一进来就见到了我们所见到的惨状,然后把我们都吓了一 跳的那声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陈一安逼问着:“就是说那个妹妹过来的时候,娇儿以及她的姐姐就已经死掉了?” 慕涟有些犹豫的点点头,说道:“她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 云非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陈一安别忘记了等到官员过来的时候记得让下人去知会她一声,她与慕涟步行回去陈府中分给她的院子。  路上比起刚才寂寥得多,毕竟已经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陈家发生了命案这件事情,刚才所有人都往陈一娇的院子里跑去,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即使真的有人走过来,那些人也不想与她迎面碰上,而是另 外寻了一条路绕着走。  云非烟仰头看向夜空,夜幕之中不见高挂明亮一枝独秀出彩的悬月,只有一片浓黑的乌云笼罩着夜空,就连点点闪坠的星辰在此时也不曾出现过,仿佛就像是老天爷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识趣的 把气氛渲染得更加的墨黑。 “慕涟,在脖颈处用什么利器划上一道细细的划痕可以让人造成失血死亡吗?一击毙命的那种,划痕很浅几乎不细看就看不出来的那种。”云非烟停下脚步,她询问着慕涟。 “小姐为何会忽然问起这种事情?”慕涟不解。 云非烟闭上眼睛,忆起之前查看陈一娇的后颈时的情况。 陈一娇的后颈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她也在她有些裸露出来的前颈处看到了一丝细细的划痕,那个地方流出的血液应该是最重的。  “这个,放血而死这种死法自然是有的,但是要做到划痕不易被人察觉到,而且还要是一招毙命的那种,即使是寒月剑也做不到,寒月剑留下的痕迹肯定是十分的重的,要做到的划痕几乎淡到看不出来 那就需要持剑的人有很高强的本领才做得到,”慕涟继续往下说下去,“就是因为这样的杀人手法太精细了,所以这世上懂得这样杀人的不过……不过寥寥。” 杀人的手法太过精细,换是普通的人自然是见都没有见过,但是慕涟不仅知道这样的手法,还见过这样的手法杀人的人,而且还与那人认识。  慕涟想要再说下去,却是无从说起,她也不知道该对云非烟说什么比较好,低下了头,眼神有些慌乱。 第183章 查案的官员 “不过寥寥吗……”云非烟沉吟。 随后云非烟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上,慕涟也静默着任由着云非烟转移话题,她没有再逼问云非烟为什么问那样的伤口的事情。 因为此时,她能感觉到,感觉到不再追问云非烟关于那伤口的事情才是正确的,因为云非烟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于那样的伤口上,这时候她完全不知道云非烟究竟是怎么想的。 云非烟不再出言,她与慕涟一路沉默的回到院子之中,却没有进厢房,云非烟在石凳上坐下,沉思着什么事情的样子。 慕涟好心的提议,“小姐,不回去歇息一会儿吗?你也累了吧?”  “不回去,我要等陈一安的知会,那些衙门的人来了以后我还要再过去那边,而且才刚刚死人,现在并不是歇息的时候。”云非烟摇摇头,不打算按着慕涟所说的去做,“这大半夜的,我不歇息你也不能 歇息,难为你了,坐下好好歇着吧,没必要一直站在我的身后。” 慕涟想说些拒绝的话,然而接触到云非烟不容置疑的眼神,她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的咽回去,随后她坐到了云非烟的对面。 夜空黯淡无光,可视之物一片漆黑,就连人的容貌也看得模模糊糊,不大清楚,但是人的动作还是看得清的。 云非烟看不清慕涟的容颜,慕涟的动作也是大概能够看得清的,慕涟一坐下之后,她无话好说,她也不说话,然后慕涟像是忍不住了,频频转头看向一个地方,云非烟知道她所看向的地方是何处。 “担心小少爷?” 半夜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冽,所以慕涟难免的被吓了一跳。 慕涟低下头,寻思着要不要与云非烟说一些事情,关于慕漪的事情,但是想想这世上用这么精细的杀人手法的人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但是感觉说了的话又会造成无谓的必要。 因为她不觉得慕漪有什么必要去杀陈一娇,慕漪与陈一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所以才能如此断定的觉得慕漪没有必要去杀害陈一娇,还连带上一个丫鬟的性命。  “额嗯,小少爷若是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肯定会吓坏的,好可怜。”慕涟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但是云非烟因为在夜间,连她的容貌都看不清楚,所以也没什么可能能看清她现在那动 摇不已的视线。 云非烟话未出口,就被一个第三者所打断。 “大小姐……大公子说官兵来了,让我来领你过去。”一个举着火把照明的两个一男一女的下人没走进云非烟的院子里,只是在外面探头见着了云非烟之后的身影之后,说到。 云非烟沉默片刻,她起身,慕涟也跟着起身,然而她却被云非烟给压着不让她站起身来。 “小……小姐?”慕涟惊讶的睁大眼睛,不解云非烟此时的举动。  “我去就行了,你就坐在院子外面等着我,等我回来,”云非烟的声音陡然变高了几分,就像是不是说给慕涟听的,而是说给别的人听的,“你给我守在院子里,你、慕漪、云如是都不能在我没回来之前 就踏出这院子一步,一步也不许,不许轻举妄动,事情全部交由我来处理!知道了没有?” 她在提到慕漪的名字时,显然是咬了重音才说的,她说的话肯定不只是说给慕涟听的。 慕涟心中一惊,怔楞的点点头。 云非烟放心的跟着那两个为她引路的下人离开,再次走回到陈一娇的院子之中。  她要慕涟做到的事情,慕涟每次都好好的做到,她不怀疑慕涟的办事能力,更何况此次交由慕涟做的只不过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除了她以外,另外的三人包括慕涟在内绝对不能在她没有 回去时离开那个院子。 那两个下人不知是被云非烟的残暴之名吓坏了,还是被陈一娇的死亡而吓坏了,只是静默的举着火把为云非烟引路而已,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从她的院子走到陈一娇的院子那不远不近的距离的路程,实在是寂静得可怕。  云非烟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陈一娇的院子里时,确实比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多了很多穿着衙役服装的人,陈一安正在与一个陌生的男人交谈,那男人看似是不惑之年,与陈一安交谈时神情严谨 ,其他的衙役都在陈一娇以及容儿的尸体上忙来忙去,这人与衙役不同,更与陈家的下人不同,还是个面生,一看就是江安的地方官员。  云非烟走向陈一安,那个男子立刻就是一副不快的神情,用眼角来看云非烟,一脸的不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去去去,哪来的妇人家,这种地方是你能出现的吗,以后可是会做噩梦大喊的,一边去 ,别阻扰男人办事!” 陈一安也不说话,想着此人刚才的话语,又想着如果他知道云非烟在不久之前可是连尸体都碰了的人,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样的精彩脸色。 不过脸色再怎么精彩,也精彩不过他得知自己是在怒骂了什么样身份的人之后的表情来得精彩。 陈一安清了清嗓子,向着章岳介绍着云非烟的身份,“这位章大人,你最好还是别这么脾气暴躁为好,她是……云府的大小姐,当今皇帝亲封的映雪郡主。” 云非烟配合着陈一安说的话,默默的点头。 毕竟陈一安所言非虚,她要做的就是点头肯定陈一安所说的话。 即使是每日都要上朝的朝廷大官有些见了她都还要对她毕恭毕敬点头哈腰,更别提地方官员,只要云非烟想,他们的性命随时可以像蝼蚁一样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更别提云非烟还有着让人印象深刻到让人难以忘怀的恶名。 那章岳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脸上难掩惊讶之色,脸色有些发青。 “陈大公子,你这玩笑开得一点儿也不好笑。”  “大人真是说笑,我们陈家才刚闹出人命,我可没有那个心情与你说什么玩笑话,在你眼前的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云大小姐,映雪郡主,没眼力也不该在这时候表现出来。” 第184章 她早已知道真凶 陈一安对于章岳在说他在说玩笑话这件事情有些不快,报复似的说着,“我们陈家掌管的米粮库实际上是云府的这件事情你莫非不知道?我们陈家是为云府做事的,大小姐出现在我们陈家那又有何不妥的? 大小姐来江安这边是打算进勾陈书院的,只是她第一次来江安这边,想要游玩一番,所以在我府中落脚,大小姐不想声张,除了我们陈家的人以外都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章岳的脸色由青变白再变黑,看起来十分的有趣。 那些耳尖的衙役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云非烟看去。 “章大人,我这妇人家可有资格参与此事了?” 云非烟声音悦耳,然而此刻她的声音在章岳耳中听来却只觉得有一阵‘呼呼’的冷冽寒风灌进他的衣内,让他遍体生寒,瑟瑟发抖。 一把年纪的男人竟然在害怕一个岁数不过十四的小女孩,看起来真是可笑得不行。  云非烟亲眼见着章岳的腰慢慢弯下,随后摆出了谄媚的笑容到她的跟前来,向着云非烟低头哈腰,说着些惹人做吐的话语,“原来是映雪郡主,是小的看走眼,看走眼,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 一见郡主果然如天上之人一般美丽。” “……”云非烟懒理他的奉承。 不过章岳这种无下限讨好拍马屁的性子,对她来说是个方便行事利用的性子就是了。  云非烟见陈一娇的尸体已经被衙役处理收敛,她见到有个男人,像是仵作的男人在检查着那个丫鬟的尸体,走过去,章岳连忙也紧跟着云非烟走过去,完全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丑陋的嘴脸 一览无余。 陈一安面色一沉,满脸的不耐烦,但也跟着云非烟他们走去。  那个检查尸体的仵作见云非烟走过来,而且在刚才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知道云非烟是什么身份的人,更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有一天离这些尊贵的人会这么近,见着云非烟离自己这么近不由有些窘迫 ,紧张。 云非烟并未把他的不好意思放在心上,开始发问,“可查出来陈一娇与这丫鬟的致命伤是在哪里了?” 那仵作只不过是说话是迟了一些,就被章岳怒目瞪着,嚷嚷道:“怎么这么不会做人,映雪郡主在问你话呢!有那闲工夫犹豫的吗?若是惹怒了郡主,可有得你受的!” 也不知道他这番话的用意是在讨好云非烟,还是在警告着仵作。 那仵作听着章岳的话,不由有些慌了神,向着云非烟行了男子该行的礼。  “禀大小姐,陈小姐的尸体的致命伤现在尚未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已经这么黑灯瞎火的了,要清楚的视物实在是有些为难,还是要把她的尸身待会衙门等到白天我仔细的看一看才会知道,至于 那丫鬟……”仵作诚惶诚恐的说着。 “那丫鬟我仔细看过了,她是咬舌自尽死的,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虽说衣服沾了很多血迹,但都不是她的,想来那些血迹应该是陈小姐身上的,被她沾到了而已。” 云非烟的脸上一瞬间流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不过别的人都专注的听着仵作说的话,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脸上那松一口气的表情。  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云非烟也不想再在这个死人的地方逗留下去,她转身对章岳说:“明日清早不介意的话我会去衙门叨扰,毕竟这件事情虽说与我无关,但又能说与我有关,所以我会过到衙门 那边去,有可能会妨碍到你的办公,可以?”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用询问的语气,而章岳也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虽然对于云非烟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不知道云非烟今日白日与陈一娇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也点头哈腰,笑脸以对的连连应承着云非烟的话,可以说是把拍马屁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陈一安看出云非烟要走,又把刚才护卫着她过来的一男一女叫过来,把云非烟给护送回院子去,慕涟等云非烟等得眼睛干涩,这一见着她的身影,立刻就欢喜的迎上去。 “小姐,你再去那边可又什么发现,又是为了什么?” 云非烟脚步不停,慕涟也紧跟着她,还为她推开了厢房的一扇门,立刻生起了亮堂一室的烛光。 云非烟就寻了贵妃榻之后立刻躺下,仿佛走这么两趟路已经用尽了她的所有力气,脸上只有难以消除的疲倦之色,她长舒了一口气,慕涟就拿了一张圆凳坐在她身边,还等着她的回答。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好奇,她才会如此追问着云非烟,因为事关……事关亲人的事情,她不可能不挂心,若是是她想错的话那就最好,可若不是的话,那问题就有些大了。  “不过是去问问问仵作可有发现那二人身上的致命伤在何处而已,”云非烟枕着瓷枕,翻了个身,面向慕涟,“陈一娇身上的伤他们现在看不出来,听说要等到白日仔细的看才能发现,至于那丫鬟,据说 确认是咬舌自尽死掉的。” 云非烟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果然变成了残忍而又自私的人,与她无关的人是自杀死亡的,她反而还感到了一丝的轻松,因为那丫鬟的死并不牵扯到那个人。 其实陈一娇是谁杀的,她知道的,一听到陈一娇的死讯第一时间想起的那个人,脑海里浮现出的一个人的面容……她从头到尾是知道的,那是一种不需要去确认的,认定了一个人的感觉。  “这件事情说到底应该是我不好,明日我会让此事翻篇过去,你也不需要想太多,只当此事是个黄柯一梦就是。”虽然她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陈一娇的死在行动上与她无关,但是在别的方面确 实算是与她有关。  慕涟本来神情忧愁,乍一听云非烟的话,心里感到了极大的震撼,“小姐,你这话……是我所理解的那样的意思吗?你知道并且确定是谁杀、杀了陈一娇?” 第185章 看不懂的举动 虽然云非烟的院子不会有别的不想死的下人进来,但是慕涟还是十分谨慎的把声音压得极低,让她说出的话的声音大小控制着只有她与云非烟才听得见。  “……”云非烟沉默片刻以后,似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慕涟,她翻了个身,彻底的背对着慕涟,过了良久,才听到她淡淡的似乎如身在梦境般的喃喃话语,“明日我会和慕漪一同出去,就我们二 人,你在府中看着小少爷,若他问起来,只说我们是有正事要办所以出府,还有不要让他知道这府里死人的事情,他会感到害怕就不好了。” 她要带慕漪去的地方是……衙门。 云非烟对慕涟省略了一些没有必要的,或者该说是不说比较好的话。 慕涟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看着云非烟的背影良久,一声轻叹之后,她挪动脚步,从嘴中呵出热气把摇曳的烛火给彻底吹熄。 云非烟太温柔了,对他们而言。 云非烟太残忍了,对敌人而言。 *  卯时云非烟也就起身了,折腾了大半夜想着许多的事情,她其实也没什么睡意,只是夜黑以后剩下的时间一直在闭上眼睛小憩一会,一听到鸡鸣声她就立刻起身,慕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因为别的原 因,她永远都是比云非烟起得早,这不在云非烟刚一起身寻着鞋子穿上时,慕涟就已端着面盆与绸巾让云非烟净面。  简单的梳洗与换衣过后,慕涟昨日就听过云非烟对于今天的打算,所以也没有什么太过吃惊的表情,而慕漪今日这种时候并不是在练剑,而是看着自己的佩剑一脸的若有所思,不时的愁眉深锁,他太 过投入,对于周遭所发生的事情都毫无所感。 就连云非烟站在门外正注视着他这件事情也都不知道。 看着他那样愁眉紧锁的样子,云非烟只觉得那种表情并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也说不定? 云非烟自嘲般的想着,慕涟没有说什么,推门进了云如是的厢房中。 今日她不需要做自己贴身丫鬟的职责,贴身的跟随着云非烟,她被吩咐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去陪伴着云如是就够了,剩下的事情,就该是云非烟与慕漪来解决,也只有他们二人才能解决。 云非烟走到他跟前,手触碰上了他的剑鞘,离着他那另外一只在剑鞘上抚摸的手只有些许的距离,慕漪看到的是她那纤细美丽的手,不由回神。 云非烟一向脸上不会有过多的表情,脸上也不会有过多的变化,慕涟看向她的时候,因为正好处于逆光中,所以云非烟看起来比平日还要更加的美丽。 清冷的美人,难以靠近难以触碰的冰封的心。 “今日就你我二人出去走走,其余的事情你都不需要知道,不需要过问,去做就是。” “……好。”他这声回答声就像是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出一样。 慕漪没有去问云非烟为何慕涟和云如是不跟着他们的事情,不是他薄情不问,而是就如云非烟能猜得到陈一娇的事情是何人所为一样,他也能猜得到云非烟这一次是要和他去哪里走走。 他起身,把剑鞘向往常一样别在腰间佩戴着,向着云非烟颔首,示意她,他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出去了。  谁能想得到,昨日来江安还是由陈一娇带领的,而今日只是她来到江安的第二日,不,应该说是第三日才是,没想到只是来到江安的第三日,就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此时此刻只有她和慕漪寂寞无言走 在行人稀少十分安静的路上。  现在才是卯时,那些菜贩子都还未出来摆摊吆喝,而且此时雾气也并没有完全的消散,太阳也未出来,打落在花瓣与叶片上的露水告诉着人们此时的空气中所含有的湿气有多重,有多黏腻到让人感到 难受的感觉。 一前一后,一路走着,七拐八弯的在陌生的地方绕着路,丝毫也不害怕会因此而走失。 她不说要去哪里。 他不问要去哪里。 仿佛这么走下去一直不停歇的话,他们是不会走到尽头的,能够一直这样的走下去的。  云非烟不时侧身看着在街道两边伫立的店铺有哪些是已经开始做生意,她神情认真而专注,而慕漪就那样痴迷的看着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颜,直到云非烟在一间店铺前停下了脚步,他也顺着她的视 线看去。 这一看到这家店铺,他也无法去理解云非烟此时的想法了。  入目的是一间……锻造店?慕涟无法准确的说出那究竟是一家卖什么物品的店,而云非烟只是要找一样东西,找到她需要的东西怎么都好,找不到她需要的东西就怎么都不好,她也不在乎那所谓的店究 竟从标准意义上来说究竟该如何去称呼。 现在不是想那些小事的时候。 那店里的墙上叉着一些锄头啊什么的,虽说不是兵器而且昭华国也不让兵器随意摆卖,但是这些锄头木棍之类的大多都是些伤人的利器。 云非烟走进店内,慕漪来不及多想,也跟着她一同走进去。 一个男子,看起来应该是店内的主人,见云非烟走过来,笑眯眯的迎上去,搓着手,“这位客官,可有什么想要的?” 他话虽是对着云非烟说的,视线却是放在了慕漪的脸上。  毕竟他这店卖的东西一般来说都是男子比较需要,女子大多都是用不上,再说云非烟身上一股逼人的贵气,所穿的衣裙布料一看便知价格不凡,但他也只能想到需要他的东西的人是跟在云非烟身后的 男子。 出钱的人肯定就不是男子了。 不过……这一男一女容貌长得都如天上之人,就像是神仙下凡一样,他也不免侧目,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看云非烟,看看慕漪,再看看云非烟,又再看看慕漪。 他这视线虽然让云非烟感到不喜,但是能感觉到并未掺杂着什么想法,不像以往那样不是含有色欲要么就是恐惧的,只是纯粹的观赏的目光,云非烟也只当不知。  “这里可有匕首这种物品买卖?” 第186章 一起去衙门 云非烟的声音唤回了失去神智的店主,听得她说是要匕首连连点头,一拍手笑得更甚:“这位客官你来我这里就来对了,虽说昭华国不给买卖兵器一类,匕首一类的也很少有,但是匕首这种东西我可以自己 打造,你是要按你的条件打造的匕首,还是要买现成的?” “打造就不用了,把你现在手上有的现成的拿来给我看看,我要得急,越快越好。” “好勒,客官你先耐心等等,我进去里面拿匕首出来陈列着给你看看,让你调选要哪一把,这些匕首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打造的,你看了绝对会想买的。” 那店主兴冲冲的进了店子里面去把所有匕首拿出来给云非烟过目。 “你……买匕首?”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慕漪见现在只有云非烟与他二人,把疑问终于说出口。  他不懂云非烟忽然之间为什么要买匕首这样的利器,先不说他有佩剑慕涟有皮鞭,再且他们还给了云非烟寒月这把世间少有的利刃使用,就算是要防身,也绰绰有余,再买一把匕首,也未免防得太过 了。 他本以为他能看透云非烟的想法与做法,但是到最后他始终都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云非烟,不能把她与常人会做的做法拿去比。 “……”云非烟闭口不答。 她认为现在什么都不与他说说,那才是最好的。  店主选了几把匕首放到云非烟面前,云非烟只问着这些匕首的锋利程度如何,随后挑选了一把既不算太锋利,也不算太不锋利的比较折中的匕首,然后就像是为了什么而要速战速决一样,从荷包中拿 出银子给了那人,买下了这把匕首。 “对了,衙门在哪里你可知道,想请你指路?我有事情要去衙门一趟。”云非烟问着那个收银子收得喜笑颜开的锻造店的店主。 “……” 衙门。 慕漪握紧拳头,眼神有如行尸走肉一般,随后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街道外的车水马流。 他能怎么办,让陈一娇把见过的他的样貌向云非烟说了与现在这种情况来说,他都被逼得没有退路了。 那店主的笑颜立刻消失得灰飞烟灭,有如一阵云烟。 云非烟才刚买了匕首这利器,忽然就说起了她要去衙门那种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不愿意进去的地方,很难不去联想她拿着匕首去衙门是要去做什么的。 “这个……能不能恕我冒昧的问一下,你打算拿这把匕首去衙门做什么?”店主苦着一张脸。 如果云非烟的回答与他所想的相同,那他还是不要做云非烟的生意为好,免得把自己这个只想悠哉度日的小老百姓也给牵扯进去。 云非烟起初不知道为何他的表情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耳边听得他这疑问,瞬时都明白了去,明白了这个人大概是误以为她要拿着从他这买的匕首这种利器去衙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需要这个东西而已,我不会拿来做危险的事情,也不会牵扯到你,就是这样而已,没有必要去担多余的心。” 云非烟把匕首套了个布袋子里,收到怀中,不欲再多说。 店主脸色僵硬着,听到云非烟说不会与他自己有所牵扯,僵硬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店铺外面给云非烟指路,指着去衙门所要走的路。 * 衙门紧闭着大门,门外有两个恢弘的一雌一雄的颇有气势的石狮子坐镇着,门的两边有一个红色的大鼓高度在两米左右,大鼓旁边还放着两个鼓槌。 一直生在京中,云非烟还是第一次来衙门这种地方,京中不像江安一样会设立着衙门这种地方,而是另外设府,出事了由那个府里的人调查追查。  云非烟走过去拿起鼓槌举起手在那个大鼓上敲了几下,她敲鼓的声音也并未多重,但是那鼓每次她一敲击下发出的声音都是震耳欲聋般的让人耳鸣,那衙门里面的人也受不了这种似噪音一般破坏耳膜的声音,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的拉开门,一个衙役才刚要摆出凶相,说出自己‘何人击鼓鸣冤’的惯例台词,另外一个衙役昨日是见过云非烟的,而且还是接着火把带来的光亮度清清楚楚的看清楚了云非烟的容 貌,踢了一脚那个将要说话的衙役警告了他一言,然后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把云非烟迎进衙门中。 他边对云非烟讨好,一边对另外一个没眼力见的衙役低语,让他去把章岳找来,只说是映雪郡主来了章岳知道就知道该怎么做。 那衙役笑着想把云非烟引到章岳在衙门后面的住处,在经过衙门的头堂时,云非烟不管那衙役目瞪口呆的反应,走进了那头堂,寻了一个摆放在一旁的为了让人旁听而设立的松木凳子坐下。  头堂是地方官员升堂办公的地方,而且这地方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不愿意进来,不止是因为近来不会有好事发生,还是因为头堂这边为了表现官员的威严,在两边都放置了许多的残酷因为沾染上无数人 的血液而被染得暗红,又似是被漫长的岁月腐蚀到生锈的刑具。 自云非烟问了那个店主衙门的路在哪里以后,来衙门,到衙门慕漪就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安静得仿佛如空气,又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官员断案的地方,云非烟竟然想也没想的就走进来,并且是毫不畏惧的走进来,也难怪那个衙役会如此傻眼。 该说不愧是有残暴之名的映雪郡主吗,果然与一般人不同,不走寻常路,人人畏惧的地方,她却淡然如常的走进来还悠然坐定了…… “把章岳叫过来这边,不要让我等太久。”云非烟对着才刚刚回神的衙役说着。 那衙役傻愣愣的点头,飞跑了出去。  另外一个衙役昨日也是见过她,认得她的容貌的,提着碧玉茶壶与茶盏,为云非烟沏上了一杯热茶在旁放着,等着云非烟什么时候口干的时候拿来润润喉。 第187章 陈一娇的死因 云非烟只觉得果然是有什么样的领导者,就会有什么样的手下,章岳收下的衙役与他相同,也全是些阿谀奉承之人,不过面对着这样的人,她要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总好过那些不懂变通的执着的顽固之 人。 面对那种人她的心中虽然佩服,佩服他们不畏强权,但也只觉得他们很麻烦,麻烦到她宁愿遇到那些让她鄙弃的谄媚之人,也一点都不想遇到那样的人呢。 章岳果然没让她久等,应该说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让云非烟去久等,仪容仪表只是勉强的梳理好,连官服都没有好好穿上,虽然整体乱糟糟的,但是也算不上是衣衫不整,难登大雅之堂。 本来一个地方官员让郡主久等就已经是最失礼了,而云非烟等了他这么一小会儿都没有怪罪他也算是宽宏大量的了。  “郡主,昨日你我有约,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早就过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不过……”章岳探头看了一下,只见到像木头一样守在云非烟身边的慕漪,没有陈一安,“不过郡主你不是为陈小姐的死 而来的吗?怎么不见陈大公子的身影?” 章岳能想到云非烟这千金之躯过来衙门除了是为了陈一娇的死以外,可想不到其他的了,总不可能是因为云非烟闲得无事可做,到他这死人多多的衙门四处参观,到此一游。 可是如果云非烟是因为陈一娇的死而来的话,她的身边没有跟着陈一安,反而跟着的是一个面相陌生的美男子这一点倒更让他想不通。 那陌生的美男子莫非与陈一娇的事情有着什么关联不成? “陈一安?他会来的,大概会晚些来吧,我昨日说过会来你这衙门,可从未说过要与他一同前来。”云非烟正色道。  章岳会这么想也不奇怪,陈一安肯定也会这么想,以为她过来衙门会是和他一同前来,云非烟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昨日与章岳说时并未说明是要自己一人前来还是与他前来,陈一安也没有 再说什么。 她只说来衙门,没有指定要带谁,要带几人一起过来衙门,她并未把话说死。 云非烟利用了自己话语里的漏洞,欺骗了陈一安,然后她瞒着他带上慕漪来到了衙门这个地方。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问你一件事情,陈一娇的致死伤口,仵作可找到了?” “郡主你问这个?还……还没有呢。”章岳讪讪笑着。 这种时候,仵作都还在自己家,他不需要这种时候过来衙门这边做事。 章岳把放在慕漪身上的探究视线收回,虽说不懂为什么云非烟竟然会对陈一娇的死这么的执着,过分的在意,不过那也不是他该多问的事情。 云非烟问什么,他只管答什么就是了。 慕漪闭上眼睛,从听到云非烟的口中吐出‘陈一娇’这个名字以后,他就是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没查出来,那就别再查下去了,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结案的理由,”云非烟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然后她拿出了之前的才买下的那把匕首丢给了章岳,“那丫鬟既然是咬舌自尽的,你就说这把匕首是 在那丫鬟身后藏着你们搜出来的,是她毒杀了自己的小姐,然后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才自尽的。” 这是她想了一晚上所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给陈家一个看似完美其实并不完美的交代。 “……”慕漪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到最后似乎有些许的颤抖,他万般错愕的看着她,视线紧盯着她,那样的视线让人十分的难以忽略。 章岳接过云非烟给的匕首,不由失声惊呼:“啊?” 云非烟的神情也好,话语也好,都太过轻描淡写,稀松平常到让人以为她现在只不过是在说着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一样。  章岳看着云非烟的眼神只能说带着满满的猜疑,一见云非烟,他就问过陈一安,陈一娇的死是不是与云非烟有关,若是与云非烟有关他就不用那么去浪费人力物力了,谁敢多管高权者的事情,但是他 的疑问却是得到了陈一安的确认,陈一娇的死与云非烟无关的肯定回答,可是现在云非烟这样的举动……又是何意? 再说了云非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要去把陈一娇的死安在一个丫鬟的身上,即使陈一娇的死真的是她所为,那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除非陈家的人有本事上京进宫见天子,告云非烟的状。  云非烟只喝了一口茶水,只觉得茶叶的味道不太合她意,就把碧玉的茶盏放回原位,抬眸看向反应明显不如她意的章岳,道:“我的郡主之位给予我的权利虽然不能保证让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但是却 能保证只要我一句话就足以毁掉你的前程,这种时候你该说的不是啊,而是——是。” 她的眸中隐含着警告的意味。 那章岳听着云非烟能毁掉他的前程的话,不由肩膀动了几下,身子一缩,连忙低下了头,依照云非烟所说的去做。 “是,郡主所说的章某都谨记在心了,一定会好好完成郡主所托,不让郡主你失望的。” 他已经不再年轻,背后更是有着一大家子人要养,可不想因为得罪云非烟而给自己招来无妄的祸灾,让自己一把年纪失去了这个地方官员的这铁饭碗。 虽然只担任着这地方官员能捞到的油水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嗯,”云非烟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似的,点头颔首,“你记着那匕首就是那丫鬟拿来杀了陈一娇的凶器,按着我的说法解决掉她们这件命案,陈家的人若是来问起,你只管这么说就行,若是陈一安或者 是谁问起是不是我早早来见过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是知道如何回答的吧?” 云非烟最后一句话经由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一个不惑之年的地方官员被她一个豆蔻年华的郡主给压得死死的,一句反抗都不敢多提,因为若是按威严来说的话,章岳只觉得自己当官这么多年也怎么都比不过云非烟。 第188章 以血为誓 一个少女就有这样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威严。 京中,果然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这是一直在江安办事的他所难以想象的事情。  “章某并没有见过郡主,只不过是仵作给陈小姐以及那丫鬟验尸时所得出的结论,结论就是那丫鬟对于陈小姐一直心生不满,寻了一个日子偷偷把自己侍奉的小姐给杀害了,可是因为太害怕所以自己也 自杀了……郡主,可还满意?” “呵,”云非烟一声轻笑,“那么章大人,我就先告辞了。” 她什么都没说,也就是已经把要说的话都向章岳说了,也没有再在这衙门停留的道理,云非烟一甩衣袖,不知何时她就已经逐步走到了衙门外,头堂中只剩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章岳。 云非烟轻轻的来,轻轻的走,挥一挥衣袖什么都没有带走,反而还留下了一个匕首。 说起来,她带着那个俊美男子过来衙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章岳低头,双手看着这把从云非烟的手中得到的匕首,怔怔出神想着。 * “为什么……”慕漪从喉咙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的声音。 直到他们二人能再次独处,他才终于抑制不住自己,要向云非烟提出自己的满腔疑问,若是不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他会难受得不行。 为什么这样…… 又为什么那样…… 他没有直说他的为什么是问什么,而云非烟却理解了他的为什么究竟是在问什么。 他们一直走着直到走出了衙门,慕漪个子高腿长,一不注意就比云非烟走得快些,他已经走下了进衙门之前的那层石阶,而云非烟却没有下了石阶,她站在石阶前停下了脚步。 这次,因为身处的地方高度不一样,完全的颠倒过来,变成他仰望着她。 云非烟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线去看他,仰视着他,只觉得有些新鲜,“若是那丫鬟不是自尽,而是死在……的剑下的话,那我会换过一种对待你的方式,绝不是就这样随意的翻篇带过。”  陈一娇不能算是无辜的,但是丫鬟倒确确实实是无辜的人,如果慕漪连无辜的人都……下得去手的话,刚才她就会直接让章岳给慕漪带上枷锁了,她绝对不会去做出那样的明显一看就是在包庇着他的行 为。 她这句话里有一个字只是默念着并没有实际的发出声音,然而慕漪看懂了她的嘴型,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字究竟是什么字。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明明买下你们的时候就答应过你们,为了你们好也为了别给我自己惹上麻烦,不会去过多探究你们的身份,可是我最后还是差一点就打破了这个约定,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 陈一娇与那丫鬟会死都是她的错。 她错在不该去对陈一娇所说的关于慕漪的事情有所好奇。 她错在不该在慕漪问起陈一娇要和她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对他有所隐瞒,反而被他用上了偏激的方法造成了那样的后果。 其实一直装作不知比较幸福,一直都……装作不知道是谁杀了陈一娇,让命案成为无头冤案的话比较幸福,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云非烟不是真傻,也不是个时时刻刻喜欢装傻的人。 她会带他来衙门,就已经是她所能做的事情了。 想出这样的方法去包庇他,她也在变得一点而也不像她了。 在想到陈一娇与丫鬟的死是谁造成之后,她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该如何去包庇这个人。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所以这两条性命…… “正因为是我不好,把你逼急了,所以这两条性命记在我头上,等我死去再还,此事与你无关,你仍然是你,你仍然是呆在我身边,与我有过约定做我侍卫保护我的慕漪。” 他还是他。 他是她的侍卫。 仅此而已。 记在她头上人命多一条与少一条都是一样的,云非烟重生之后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记在她头上的人命只不过是在于死后她会被打入的是多少层地狱而已,最坏也不过是十八层。 要做坏事,就要做好自己也有一天迎来折磨的觉悟,若是她真到了下地狱的那一天,定然能坦荡荡的去面对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慕漪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用着充满痛苦的视线看着云非烟。 痛苦而又纠结,似乎含有千言万语的视线,不该出现在少年人眼中。 一阵微风吹过,种植在街道边的白色细小花瓣也随风而逝,四处飞舞,风中夹带着那阵花香向所有人送来,云非烟的鼻尖嗅到了香甜的气息。 慕漪站在石阶下,伸长手去拉起云非烟的手,露出了浅浅却又温柔的笑意,那是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无比的温柔笑意。 云非烟看着他那样的笑颜第一次看得呆了,一时忘了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怔楞着任由他摆布。 慕漪握着云非烟的手,低下头去轻轻的亲.吻着她如玉的指尖,说话时呵出的气息喷洒到她的指尖上。 痒痒的,却并不令人讨厌或是感到反感。 他的眼神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让人在这份温柔之中溺死也不为过。 “人命的罪你说算在你账上,可被你包庇的我——理应与你同罪。” “若是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跟着你一同进到十八层的地狱,你入畜生道,我入畜生道,你受尽折磨,我也与你一同受尽这折磨。” 他没说替她分担罪,他说的是与她一同受罪。 这就是——同罪! 就如同是宣告着不可动摇,即使经历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的誓言一样。 他不再轻柔的用温暖的唇.瓣去触及她的指尖,而是用舌尖,舔舐着,见云非烟早像是失去神智一样怔然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反抗。 他邪魅一笑,牙齿开始只是轻微的试探,后来他见云非烟并未有过多的反抗,然后牙齿轻轻合上,闭上了眼睛,锋利的牙齿下力度得狠狠咬下指尖。 他咬下时的力度,大到似乎是要把她的指尖都给咬出血来。  而实际上云非烟的手指也真的被慕漪,咬出血来了。 第189章 与你同罪 云非烟吃痛,想要抽回手指,却发现慕漪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完全没有让她逃离的可能性。 云非烟脸色酡红,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其他,她以责备的视线看着慕漪。 刚刚慕漪的牙齿啃咬的痛感让她完全回神了,既然回神就不可能还会再任由慕漪含着她的指尖这种事情发生,还是当街做着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也幸亏这边的街道上没见到什么人影。  鲜甜的血液在他的口中弥漫,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慕漪似是十分享受似的,墨黑的双瞳泛出赤色,只是一瞬间很快的就恢复如常,仅仅是云非烟把视线与注意力都集中到被他含住的自己的手指上的一 瞬间,云非烟再抬头时看到的就是平日里的他。  他咬破了云非烟的手指,把她的指尖留下的血液都舔食了个干干净净,像是在品尝着什么津津有味的美食一样,直到把云非烟指尖上流出的血舔到不再出血,她手上被他咬破的伤口彻底止血为止,他 才终于放过她,把她的指尖从嘴中拿出来,又侧着脸在亲吻着。 不是他喜欢亲云非烟的指尖,而是因为云非烟不想和他更进一步,他能且只能触碰到的只有她的指尖而已。 “你差不多够了,给我放手。”云非烟想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几次之后她明白了女子与男子的力量差距,放弃了继续做挣脱的无用功,脸色通红着怒斥着他。 怒斥着忽然发神经做这种事情的他,先是吻她指尖,又是咬她指尖,喝她血,然后又吻她指尖,这人究竟是想怎么样?  “不够,”慕涟的眼睛一片漆黑,贪婪且贪心,他声音嘶哑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变得如月牙弯弯一般单纯至极,喃喃说道,“我饮了你的血,这一生我都是你的人,你的奴隶,你的慕漪,与你同 罪的人。” 他把云非烟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抚摸着,感受着她手掌上有些许冰凉的触感。 慕漪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着平日的他不会说的话,做着平日他不会做的事。 他就像是在说着什么誓言一样,不过这种话,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誓言。 “……”云非烟如碧波的眼眸里陡然窜过一抹慌乱,那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会在自己身上出现了那样的眼神,慌乱的眼神。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胜券在握的意气风发的神色,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慌乱的心情不停的涌上来,在叫喊着让她失去理智,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的去……去做什么呢?她的心有答案,然而她的耳朵拒绝听到她心中的答案,只想着在此时装聋过去就好,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这种像是在低声的诉说着爱语宠溺又温柔到甜腻的语气,若是普通的姑娘听着,此刻早已失声尖叫了,然而云非烟说到底也是一个重生回来的人,她那因为受伤而冰封的心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动摇, 她看着慕漪那陶醉的样子,最后还是狠心的趁他不备把自己被他所禁锢的手抽回来。 慕漪忽然失去了那份触感,一时有些茫然若失,用着一种像是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渴求着她。 云非烟走下台阶来,没有看向他,还是往常那样冷淡的表情,“我知道你说的同罪是什么意思了,陈一娇的事情这样一来也就算过去了……我还有事要做,跟我走吧。” 云非烟硬生生的让话题拐了个弯,把之前暧昧的气氛破坏殆尽。 她不解风情的话一说出口时,就像风也觉得可惜似的不再送来凉意,不再‘呼呼’地为他们吹落应景的槐花,带来槐花的清甜香气制造一片浪漫的气氛。 说起来,站在衙门口外,本来就没有什么浪漫可言。  “诶?啊!……哦。”慕漪眨眨眼睛,回神的时候,想起之前自己好像顺势而为的对云非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脸色就像被火炭给烧红了一样,红到了耳根子处,面红耳赤,连带着 衣袍中外露的肌肤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红。 云非烟本来经过短时间的冷静之后已经不怎么害臊,可是乍一见慕漪这个夸张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互相扭头去一边,都不敢直视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无言的尴尬。 不过会有这样反应的慕漪,才是她平日认识的慕漪。 刚刚他的那种有些过头的举动,反而给她的感觉像是另一个人一样,另一个与慕漪长相、身高、声音和衣着完全一致的另一个人。 现在的慕漪只能让人想到纯良,可刚才的慕漪却只能让人想到邪魅。 云非烟为了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轻咳了一声,“那么,我们走吧。” “嗯……嗯。”慕漪低着头看着地面走路,他害羞到连云非烟的背影都不敢去看,像怀春的少女一般用双手捂住自己通红发热的脸,希望能降下脸上的温度。 难以相信这么纯情的人,在刚才竟然做得出那种胆大的事情。 来时沉默的走着,回时却也是在不同的意义上沉默的走着,谁都没有先打破这一份寂静。  云非烟说有事要做虽说是硬生生的给扯开话题破坏气氛,但她也确实是有事要去做,陈一娇的死算在她头上,自然与她有所关系,她不可能再在陈家逗留太久,她住的不舒服不说,陈家的那些主子或 者下人也难免会看不惯她,互看两相厌。 现在就着手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提早进勾陈书院去报到好了,反正云如絮也还有一段时间在云府中关禁闭,她可以去书院过上几日的安生日子。 不过……也不一定会是安生的日子,毕竟书院里还有那次认出她是女扮男装,故意调戏她的东御景。  但是现在也不是想那么多要去步步为营的时候,云非烟虽然喜欢放长线钓大鱼,但她更喜欢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第190章 想报仇吗? 云非烟的身边极其的缺人,缺着为她做事对她忠心的人,现在为云府做事的人里大半部分的人的心都是向着黄秀与云如絮那边的,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要去把能够利用的人培养起来,培养出自己的心腹,然 后给云府来一次大换血。 正好,老天爷把可利用的人送到了她的眼前,她绝对不会白白放过这次机会,任这个机会在眼前溜走。 慕漪一路跟着云非烟走,直到云非烟走到目的地时,慕漪却把眼睛给眯起来,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缝窥视着,眼前的人不善的眼神唤回了他那日好心没好报的不快回忆。 那小巷中聚集着的一群有骨气有志气的乞儿,慕漪到现在都还印象深刻。 更不明白云非烟说的有事要办是真的有事要办,还是随意的寻的一个借口怕他不信,所以随便的来乞儿堆算是圆满了自己善意的谎言。 毕竟他实在想不到她来这肮脏的乞儿堆内,究竟能有何事要办。 云非烟逐步走进那小巷里,慕漪拉住她的手腕,想要劝她如果只是为了让他看一个完美的借口的话,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然而事实却并非如他所想。 云非烟推开他的手,再继续向着小巷的更深处走去。  那些乞儿中为首的眼神阴狠的少年,也就是云非烟之前就十分的在意的人,看向云非烟的眼神越加不善,云非烟每走近一步,她的身影挡住照射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时,他的眼神就越发的变得阴狠毒辣 ,低低发出了一声怒吼,警告着她最好现在立刻离开才是上上之策,不然的话他可能会露出獠牙把她吞吃入腹也说不准。 其他的乞儿也口齿不清的在说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口齿不清的话是没必要浪费力气去听的。 慕漪不知道云非烟究竟找这些乞儿的有何目的,也只无奈的叹了一声,紧跟在她的身后,以免她会被那些不识相还对别人抱有着极大的防备的乞儿所伤。 云非烟直到走到再也无路可走,走到了小巷的最里面,她才停住了脚步,俯视着这些个乞儿,最后把视线定格在那个眼神阴狠目露凶光的少年身上。 她终于知道,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这个少年时,竟然会这么在意着这个少年的眼神了,原来…… “想要报仇的力量吗?江家的后裔?”她清冽的声音就像是恶毒的妖精诱人入局,为人编制甜美的梦境一样的毒药。 原来是因为他们是同类,因为他眼中充斥着憎恨以及想要复仇的火焰,与她的眼神十分的相同,仿佛找到了一个互相投合的人一般,所以云非烟没有办法对他置之不理,由他自生自灭。 她没有依靠过任何人,只是因为老天爷的怜悯重生所以得以复仇,但是她想试试看如果一个想复仇的人,能得到别人的帮助,又能走到哪一步。 就让她的遗憾由这个少年来完成似乎也并不赖。 她的语速极为缓慢,仿佛是为了让他们听清她所说的话,所以才会贴心的放慢语速,让自己说每一字每一句都让这些人原原本本的听去。 听到江家以及后裔的词语,那少年的瞳孔微微放大,没了那份生冷的阴狠,但是对云非烟的戒心也丝毫没有放下,反而还变得十分的戒备。 别的乞儿,不管男女老少,自发的把他围起来保护着,不让云非烟看见他,去靠近他。 慕漪听得云非烟的嘴中吐出了江这个姓氏,只觉得有些耳熟,然后猛的抬头,因为他想起来了,想起来最近是在哪里听过的关于姓江的人的故事。 创造出江安酒的家主,以及他下落不明,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只是谣言的家人。 另一件更另他吃惊的事情,就是云非烟竟然能够只凭着陈一娇的三言两语,可以去肯定去确认一个和自己只是见了寥寥几面的人的身份,暗暗惊叹于她的聪明才智。  因为那个少年没有否认,反而在她说起江家的时候眼神还闪过一丝慌乱,所以慕漪能够确定云非烟说对了,她说对了少年的身份,如果说错的话那少年的眼神中就不该出现慌乱的神色,其他的乞儿也 不会像是为了保护她一样把他包围起来,做着一道防御的人墙禁止云非烟再走近他。  也正是因为她够聪明,所以陈一娇的事情他明明都做得如此小心谨慎了,他使剑杀人,在陈一娇身上留下的伤口不是没有,而是如果不是细心到入微的人一般是没办法去发现得了的,再加之他言语上 与行动上也都没有任何的怪异之处,做出了完美的掩饰,却也能被她猜得出来陈一娇的死是他所为。  云非烟淡然一笑,像是毫不在意他们的不信任以及警戒,继续说道:“江家的家主死得蹊跷,这大概是所有听到关于江家的事情的人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正因为死得蹊跷,所以这里面牵扯到的人与事就值得深思了,你、你们就不想去复仇吗?就想一辈子窝在这不见天日的小巷内,靠着成衣铺的掌柜用着不多的银子一直接济着你们,然后等你们什么时候冻死或是饿死,或者说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发现你 们的存在,然后你们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叫喊着打死,尸体腐烂之后糜肉被鸟类分食……” “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改变一下自己的人生?” 她桀骜着,睥睨着这些人,她话语虽然恶毒,但是谁也无法去否认,一直当乞丐,而且还是这么几十个人一起,就算有人接济,那也只是一时的,最后他们会迎来的命运不还是云非烟所说的那样。 如果有力量能够复仇的话……  那些乞儿里有个为首年纪比较大的人,代表着这些人踏出了一步,拨开了自己乱糟糟到无法打理的发黄又打结的头发,瘦骨嶙峋到脸部的骨头清晰可见,脸上没有一点儿肉,就像是一层薄薄的人皮贴在人骨上,有些可怖。 第191章 人多力量大 一直在做个乞儿,那成衣铺的掌柜就算再好心也没办法彻底让每个人都饱腹下去,他们也不愿意去接受别人的食物与银两,也难怪会是那样恐怖的面容,应该说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保持脸色红润的话 ,反而还比现在这样来得更加的可怕。 那个长者见云非烟没有太过害怕他的容貌,满脸的褶子堆在一起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他露出的笑容就只是个像一张人皮被挤堆在一起那样,云非烟面不改色的对待他,倾听着他要说什么。  慕漪忽然知道为什么她不要慕涟和云如是跟着她一起出来了,本来还以为是因为是他的事情不想让慕涟和云如是知道,没想到原来云非烟已经考虑得这么的长远,她所做的事情一步一步的都能联系上 来,对于她步步为营的谋虑,他实在是自叹不如。 如果一个人不只万分残忍,还十分聪明的话,那绝对世上没有什么人会比这种人更加的可怕。 “你是谁,为……为什么,要帮我们?”那个长者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过饱饭,没喝过一口清水,声音像是被撕裂一样的难听,说话时更是有气无力。 云非烟必须要全神贯注的去倾听,才能勉强听清他是说什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一群像是几百年没沐浴清洗过的乞儿堆里,异味自然是挺大的,但是云非烟丝毫不在意,她慢慢的走近他们,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之色,想要融入他们一样,“重要的是我有钱 ,还有权,如果你们想复仇的话,要多少力量我都能借给你们,你可以借着我的力量亲手去向你最恨的人复仇。” 复仇本来就是一个勾人的字眼,再加上亲手这两个字,不管是谁,都会心动。 只要他们不是要向宫里那些比她的身份还高的人复仇,而是普通商人之间的仇恨的话,那云非烟自认自己还是有这个让他们复仇的能力的。 先不说她这个郡主的头衔带来的权利,还有云府的财产可与皇库相比这一件事,做事自然也是方便多的,虽然权利不是众人之上,但是用银子去办事也是足够的了。 她说自己有钱有权,那也确确实实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论身份头衔,还是有许多人能压她一头的,但是若是论银子,那就没有什么必要去算了。 “这样说,满意了吗?”云非烟眼见着那长者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而乞儿里已经有些人的眼神露出了贪婪的渴求,微微一笑,“慕漪,去买些包子或者是糕点之类的过来,数着这些人数去买。” 她把荷包扔给他,慕漪眼明手快的接住,没有说之前自己的好心被他们当狗肺,最好不要理睬他们这些话,只是按着云非烟的吩咐去做事,去买来一些吃的给这些乞儿吃。 “你们让开。”被人墙包围直到之前都还默不作声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音。 那些人听得他的命令,面面相觑,最后向左右两边散开,中间开辟出一条路来,一条直通的路,两边的路的尽头,一边是少年,一边则是云非烟。 少年从地上起身,他的头发也是一直没有打理过,只要一不注意,头发就有可能垂过眼睛遮蔽视线,直直走到云非烟的面前停下。  他身子瘦弱单薄,躯体也同样是瘦骨嶙峋的,看不出来他现在的年纪多大,而且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还小还是因为一直以来吃不好睡不好的原因,所以他比云非烟还矮了一个头,云非烟必须要垂下眼 眸去俯视着看他。 “你那胜券在握的笑容,我看了就觉得恶心。”他走到云非烟面前,第一句话竟然是说云非烟的笑容恶心。 云非烟也不恼,眼里从头到尾就没有过真正的笑意,但她在那少年的话说出口后反而笑得更加的灿烂,持续着她这个恶心的笑容去恶心他。  “那你也可以选择让我这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消失的方法,只要你的一句话,轻飘飘的一句话拒绝我就行了。”云非烟早就看出来这少年是这些人的中心,是他们竭尽全力要保护的人,他是最有话语权的 人,“如果你是为了逞强而拒绝我,拒绝放在你面前的大好的东山再起的机会的话,我只能说你一辈子去做个乞儿也就算了,何必去拖累着别人与你一起,人家也未必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你说对不对?” 少年回首,用询问的视线一一看向所有人,有些人不知道是感到羞愧还是内疚什么,要么扭头要么低头要么抬头,就是要错开他的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你记着,我可不是在求着你让我来帮你复仇,我是在可怜你这个可怜虫,给你机会让你有机会去改变自己现在正在过的人生,去向自己的仇人复仇,践踏他们的人生。”她冷酷又残忍得直白的话语毫不犹豫是在践踏着他的自尊,云非烟却觉得还是不够一样,继续火上浇油,“生气吗?因为我要出手援助你伤害了你所谓的自尊而生气?在你打算在这小巷里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窝囊的与鼠类为伍过完一 生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自尊了,不仅如此你还是个残忍的自私鬼,让别人跟着你一起挨饿受冻还不够,还要别人以和你同样的方式死去。” 那少年被云非烟说的话扎心,紧握着拳头,对着她怒目而视,拳头刚一挥出要对着云非烟的脸上招呼去的时候,却被另一道更大的力量把他积蓄好的愤怒的力量所打散。  慕漪冷着脸,抓着他向云非烟挥来的拳头,慢慢的捏得他的骨肉‘咯咯’的向,像是骨头在碎裂的声音一样,那少年似是因为感到痛感,面目扭曲,皱成一团,其他的乞儿叫唤着,怒视着弄疼少年的慕漪 。  直到云非烟让他松手,慕漪才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少年的拳头,那少年因为冲力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没有再给他过多的惩罚,只是他仍是一脸的不高兴。 第192章 心中的衡量 慕漪左手拿着被荷叶包着的热气腾腾还飘香十里的数十个肉包子,他与云非烟对视一眼,随后把这荷叶给了刚才与云非烟对话的长者拿着。 那长者还也不是,不还也是,只是木然的拿着被荷叶包裹的肉包子,他喉结上下滑动不停的吞咽着唾沫,可以看出他不知道有多想吃一口,但还是抑制着自己,只看只闻就是不吃。  云非烟蹲下身子,看着干脆的跌坐在地上的少年,“你除了眼神阴狠点以外,甚至连保护别人的力量都没有,刚才即使不是我的侍卫拦住了你,我也能躲开你的拳头,你的速度太慢了,这些乞儿里我看 着还有些女子,若是有一天她们被人欺凌了,而你不就只能白白看着什么都做不到吗?你真的觉得一辈子这样下去就好吗?”  少年的双瞳‘倏’地放大,其他的人听到云非烟的话肩膀抖动了一下,双肩也是一缩,脸色变得难看,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那些人的表情比刚才的变化还要来得多,有痛 苦的、有懊恼的、有害怕的还有恐惧的等等。 这表情,完全就像是已经发生过云非烟说的事情,就是……看着与自己相识的女子,被欺凌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干等着一类的事情什么的。 云非烟不打算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过火了,她觉得点到即止比较好。 她的目的是扇起他们想要向人报仇的仇恨的心,自己心甘情愿的以物换物来借她的力量复仇,而不是让他们对她生出厌恶的感情,拒绝再与她交谈。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回答我,有效期就直到我失了耐心不想再与你们攀谈下去为止。”云非烟因为蹲着,所以与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少年可以说是平视。 正因为平视,所以可以做到能够看得清楚对方的容貌,对方的眼神,去探究对方的想法这种事情。  这么一靠近了,云非烟这才发现这少年的双眼在长发的掩映下,在凶狠的伪装下,有一双十分漂亮清澈的琉璃眸子,就像近几年引进昭华国的十分罕见,只有皇室的人才能拥有的透明得无暇的琉璃, 现在琉璃可是无价之宝,普通的人别说见,就连琉璃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也不知道。 云非烟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出神,他的眼睛让她想起了那个明明该忘,却一直忘不去的,有着一双似是万千星辰的星眸的,她这一生再也见不到的男子。  那少年见云非烟原本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到不知像是想起了什么,像在怀念故人一般忽然露出了伤感的神色,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把她那伤感的表情,与一个他认识的故去的女子曾经面对着他时露出 的表情重叠,对云非烟的戒备心没有之前那样的强烈。 他打破了那份互相探究的沉默,问出的问题还是一成不变,“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力量,给我们安生的地方,还让我去复仇。”  这问题之前那个长者问过,而云非烟并没有给出真面的回答,即使少年对云非烟的警戒心松了一些,那也不代表他会愚蠢到什么都不问像愣头青,就那样去答应云非烟的要求,任由着云非烟成为他的 恩人,摆布他的人生。  “你问为什么……也是呢,有警戒心才是好事,”云非烟从那份伤感之中回神,沉吟了一下他的疑问,随后像是理解了他会有如此问题的自问自答以后,“从我的私心来说的话,是因为你与我很像,虽然 我们经历不一样,但我们的目的相同,我有点无法去忽视你。” 都是,复仇—— 为了复仇而活,为了复仇即使让自己葬身万劫不复的地狱也绝不后悔! 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她就能知道,就能肯定,他与她是同样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云非烟没有办法去忽视他那双带有仇恨的眼神。 不过云非烟也不是有这么有善心的人,如果他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即使很在意他,到最后她也只会选择漠视他,与他擦肩而过也不会去干预他的人生。  “从我大义的方面来说,我需要培养起属于我自己这边的人,忠心于我的人,你们这种已经失去归所,失去主人的人最适合用来培养起来为我做事,因为你们只能依附着我活下去,所以我不需要去担心 你们的背叛,就像是花儿盛开时不需要担心蜜蜂不会在它花蕊中采蜜一般。” 她需要着他们,他们也需要着她。 这种互相依存,互相予求的关系是最平衡的,也最难以打破的。 云非烟买下慕涟和慕漪姐弟二人的时候就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 找这种没有退路的人,他们若是有良心一点以后还会感念你的恩情,总好过去找那种有后路的人来培养起来,到最后他们不感念识人的恩情也就算了,还理所当然的吞噬着你这个恩人。  云柒不就是花费了极大的功夫去找人才,培养人才出来做事,结果一个白眼狼出现了,然后又一个白眼狼出现了,如此的循环往复下去,到最后就是像她前世一样,迎来的是云府财产亏空,云府没落 的悲凉结局。 云非烟已经把她的打算都说出来,但少年还觉得不够似的,性子谨慎得像是要彻底的摸清楚她的意图,考虑着答应接受她的帮助以物换物究竟是愚蠢的还是明智的。 “你……那你先说清楚要我们做什么事情?”他会问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他的心已经在动摇,没有要咬死话头的说不会答应她的条件。 少年自己有心中的打算,从刚才云非烟的三言两语中他知道云非烟不是来无条件的去帮助他们的,说到底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好心的人。  普通的有钱人家,人人称为善人的富商都未必可能会去帮助他们这么多的人,更别说云非烟是个身份不小的人,听说有身份的人才更是势利,更为计较。 第193章 开医馆的打算 少年打算如果从云非烟的嘴中听到她是要他们去做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即使云非烟开出的条件十分的诱人,他也只会一口回绝,靠着去杀别人而活下去,如果他是能过得了自己的良心这一关的人,他就不 会是天天缩在巷子里等着成衣铺的掌柜些微救助度日的乞儿,如果他能做得出杀人都要让自己活下去的事情的话,现在他就不再是乞儿,而是恶霸。 不止是他这么想,其他的人应该也不愿意为了活下去而去杀人。 但是,他们也不愿意就这么窝囊的死去啊,不止是他这么想。 “我,之前虽然说过我有钱有权,但好像还未正式的和你说过我的身份来着,我是云府的大小姐云非烟,皇帝亲赐的映雪郡主。” 可能是在外流浪太久,那些人听到她的来头时寂静了一瞬,过了片刻不知道是有谁说了一句‘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是那个……’这种话的时候。 那些人也因为一个人的喊声而唤起了自己对于映雪郡主的记忆,气氛沸腾起来,情绪变得极为的激动与焦躁。 “你打算抓我们回去虐杀着玩?”少年咬唇,瘦弱的身躯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云非烟无力的低叹一声,她早就预料到说出自己的身份时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那少年的用词还是让她感动意外。 虐杀?玩?她在外面的名声究竟被妖魔化到什么地步了?不得不说这云如絮也真是有个好本事,造谣的好本事,给她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 这郡主身份做事可以说方便,比如在出了人命的时候,也可以说不方便,比如在要别人跟着她做事的时候。 慕漪站在一边,抱胸挑眉,俊美的脸上出现了魅惑的笑意,他只觉得在这些人的身上好像看到了当初知道是云非烟这个残暴郡主要买他们回府的,当初的他和慕涟。  “传言非亲眼所见不是可信之言,你们信也只能说你们是愚蠢之人,若我真的是喜好虐杀之人,我还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与你们交谈?你们连个落籍都没有,早已不是受官府庇护的昭华国的人,若是 想你们死,早就死了吧。”云非烟低低说着。 乞儿,可是被奴隶都看不起,可以肆意玩弄的存在。 他们是生是死,除了他们以外也没有什么人会在乎。 那怀中拿着慕漪买来的用荷叶包住的肉包子,刚才与云非烟有过短暂的交谈的长者,回头对那些骚乱的人摇摇头让他们凝神静听,听完之后再乱也不迟。 毕竟就如云非烟所言,她这么尊贵的人,入了乞丐窝还能一点也不因嗅到他们身上的恶臭而露出嫌恶的面容,心平气和的与他们交谈,就足以看得到她的诚意了。 若她这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虐杀他们而做出的假象,那也太过了。 不过一个人对人抱有的恶意究竟能有多重,那也是另人无法想象的。 “我不需要你们去杀人,也不需要你们去保护我。”这两件事情,已经有两个人明里暗里的包办了,多余的人力她不需要。  “我可以给你们复仇的力量,给你们能遮风挡雨的场所,能有食物吃着饱腹,能够有好的衣裳穿,前提条件就是你们要把自由交给我,江安酒大势已去,复仇可以没必要再东山再起想继续在市场上卖着。你们这些人里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年轻的我打算都送去医馆跟着其他大夫学医,学成之时就把你们这些人投入到云府新开的医馆中,你们就是云府医馆的一把手,至于年老的,若是还有力气的在府中 帮忙修建一下花草,或者是在云府名下的店中帮忙做些杂事。”云非烟一直就在想着,不能再满足于云府现有的产业中赚钱,现在该做的就是去向别的方面,延伸出新的产业。  也多亏了那个狮子大开口乘人之危坑骗她身上所有银子的大夫,等到云府把一切事情准备妥当,确定开医馆的时候,第一家医馆肯定就是开在那村子里里,很快她就会让他灰溜溜的滚回乡下种田养老 ,悲惨的度过一生。 不过最主要的是,还是有忠于自己的人为自己做事会比较来得安心,做事也不会再这么束手束脚的。 一片的鸦雀无声。 这么好的条件不管听在谁耳中,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她竟然只是让他们去学习医术,去为店内做事,成为忠心于她的人,她就会为他们提供庇护,给予他们复仇的力量。 什么都不用付出,或者说他们要付出的只是小小的力量。 这是一桩让人无法拒绝的买卖,如果是性子单纯的恐怕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点头答应他了,而且她开出这样的条件也真的是太诱人了。 不过,口说无凭,还是有谨慎的人不会冲动的因为听到了别人的许诺就去相信,就考虑都不考虑就点头答应。  少年咬出苍白得毫无血色,变得青紫的如同死人一样的唇瓣,他手一挥,那些人都围拢到他的身边,为了不让云非烟听见他们商量的谈话,往里面挪了一点,云非烟就站在原位等着,一副对于他们的 谈话毫无兴趣的样子。 刚才少年就说,出现在她脸上的是让他恶心的胜券在握的笑容。 她在这件事情上,对于他们会答应与否这件事上可是有着无比的自信的。 除非这些人真的想以乞儿的方式活着,以乞儿的方式死去,也不愿意孤注一掷去相信她,去把自己的人生赌在这件事情上。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也不值得为她所用,云非烟也无话可说。 他们围在一起吵闹着商量了一会儿后,少年以慎重得不能再慎重的神色重新走到云非烟的身边,一言不发。 云非烟看出她还在犹豫,她用强力的话语逼着他不要再犹豫,而是立刻去给她一个答案,时间不等人。  “我已经把所有打算都原原本本的和你们明说,你若是再有什么问题我估计也答不出来,现在,”云非烟指向那个老汉怀里渐渐冷下来的肉包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若是做好选择的话就该给我一个回答,我说过了,我的耐心随时会耗尽,而我一旦决定离开这里不再与你们交谈,以后你们是生是死我也只会漠视走过,我能给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第194章 笨蛋 错过这次机会可不要后悔。 云非烟虽然没明说,但是她确实表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那少年瞥了老汉怀中的包子几眼,不停的犹豫着,最后抬眼看向云非烟时,眼神却变了,不再是之前的阴冷防备,反而是给人一种他下定决心的沉重感,让云非烟生出一种不能辜负他此时做下的决心 的沉重感。 少年没有把话说出口给云非烟明确的回答,而是走到了那长者身边,从荷叶片中拿出了一个肉包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其他的乞儿见他已经吃了,也纷纷伸手从长者那里拿走一个肉包子,两三口就把一个大包子给吞吃入腹,吃完一个还如饥似渴的盯着想再多吃一个,眼神渴望的看着云非烟。 不用嘴巴回答,以实际行动去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他选择向用她的银子买来的包子伸出手。 也就是说他接受了这个不免费的午餐,接受了云非烟的提议。  “我会休书一封寄给我的大伯,让他把你们的住处以及所有事情都安置好,百里之外应该有水井或是清泉,你们去洗刷一下身子洗掉身上的异味,你若是与成衣铺的老板相识的话就求求他让他给你们穿 一些干净的旧衣,等到来日自己能够稳定下来之后再还他这个恩情,这里有些银两去个小客栈你们这么多人住几日再买食物吃饱应该不是问题,什么时候准备好上京了,就什么时候托人来陈府找我。” 她不会让她的人饿肚子,饥寒交迫,至于别的不为她所用的人,爱死哪里死哪里去。 慕涟其实想得很对,只要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云非烟就是温柔起来很温柔,残忍起来也很残忍的,极端的人。 慕漪把她的荷包给了那个少年,少年看着绣工精致得一丝不苟还颇有分量,拿在手上只显得沉甸甸的荷包,对于云非烟的身份,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竟然对她说出口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怀疑。 一开始,他唯一相信的就是云非烟所说的关于她的身份的话,几乎是连猜疑都没有的就去相信了。 今后他的人生,将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慕漪买回来的包子很快的就被分食完毕,那些乞儿却都还饥肠辘辘,以一副欲求不满的眼神看向慕漪,不甚满足那个被他们一口吞完全没尝出味道的肉包子的滋味。  云非烟把他们渴求的眼神尽收眼底,把荷包给了那少年,问了他的名字以后,没说什么就离开了那个小巷,只是走到半路,都差不多要走到陈府的门外时,她吩咐慕漪转回去再给他们买多点肉包子吃 。 慕漪见陈府就在眼前不远处,想来云非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会遇上什么危险,只叮嘱着她要小心一些,然后他听她的吩咐折返去买肉包子给那些江家的人吃。 见是只剩这么一小段路程,她才与他分开,各走各的。  云非烟走到陈府的门外,见有下人在府门外张罗着在牌匾上挂上白绸,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回,抬脚走进到陈府内,一走进陈府就听到了女人异常悲切的哭泣声,还有别的嘈杂的声音,就像昨夜一 样。 这么快就在准备丧事,用上白绸了…… 不过她这一忙活做事起来再回首已是晌午时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不奇怪,毕竟今日她可是一大清早就特意出门去,耗的时间不少。 看来陈一安已经去过衙门,而章岳也已经照她所说的,对陈一安说陈一娇的死已经下了定论,是丫鬟弑主,此案已结。 肯定是案子已结,所以才会准备下葬做丧事的准备了。 虽然不知道章岳是怎么做到不让陈一安起疑,让陈一安相信那一套说辞的,不过她也没有必要特别的去探究章岳欺骗陈一安的方法。 “同罪吗……”想起慕漪说过的话,云非烟喃喃自语。 她鼻尖似乎又那时所闻到的槐花的香气,不过那只是假的,那些槐花只开在衙门的道路两边,陈府的街道外边种植的都是垂柳,与其说是嗅到香气,还不如说是忆起了之前闻到的香气。 云非烟看着自己被慕漪咬破流血的指尖的一道牙印伤口,有些出神。 她把罪责全担完就行了,他何必要去向成立契约那样的去说与她同罪这种话,与她同罪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有可能有着很轻的处罚的,但是因为他说过的话,所以他要与她受着同等的罪。 就比如他本来应该是要只入一层地狱受极轻的折磨,然而她入了十八层地狱,他就要因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与她一同经受十八层地狱带来的折磨。  人终有一死,而死后的人势必要入地府,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的善人,每个人死后都要入地府经过不同程度的折磨,也就是视人生前所做恶事,进入十八层地狱时该进的那一层,受尽彻底折磨悔罪以 后,才会再喝下孟婆汤离开地府,投胎。 昭华国的人都知道这么这件事情。 “真笨。” 一声轻飘飘的包含着感叹得如虚无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她一扬衣袖,在府中慢慢走着,与云非烟擦肩而过的忙碌的下人都身着白裳,匆匆从她身边走过,为陈一娇的丧事做准备着,云非烟只是站在外面就能看见大堂里哭得伤心的李丽,以及表情凝重的陈 信,还有陈信的子女们,他们都身穿着素雅的白裳,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围绕在他们身边,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亲戚。  陈一安忙前忙后的准备着,顾着这个又顾着那个,早就分不出心神去注意别的,陈一溪似乎感到了云非烟的视线,抬头看去的时候他见到的就是站在堂外的云非烟,他的视线在与云非烟四目相对的一 瞬间就充满了浓重又浓烈得化不开的恨意。  云非烟坦荡荡的任由着他看着,陈一溪最后败下阵来,又去安慰着悲痛的双亲,只当自己从未见过云非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过。 第195章 赎罪 陈一娇的死与云非烟有关,虽然不是她想要她的性命,但她死了,被慕漪杀死了,也确实有她的原因在里面,不过此事就只有云非烟以及少数的人知道,他们陈家的人所知道的是,陈一娇的死与云非烟无 关,是那个丫鬟胆大弑主造成了这么一出悲剧。 陈一娇的死与她无关,所以云非烟不会穿上白裳,不会去参加葬礼,不会去为她的死哀悼,她所住的院子里也是这陈府里唯一没有挂上白绸的地方。 也就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即使陈家人不说,云非烟也不打算再在陈家逗留太久,虽然事情与她原来所想有些偏离原道了,不过她也不是神仙,不能保证自己有着料事如神的本领。  慕涟正和云如是在院子中玩着翻花绳的游戏,他们都十分的投入到这个游戏上,过于专心,专心到云非烟都已经走近他们跟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云如是苦着一张小脸喊认输,游戏结束时,他们才发 现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跟前的云非烟。 慕涟想起云非烟是带着慕漪出去的,可此时却只见着云非烟却没有见到慕漪的身影,想起了昨夜她与云非烟交谈的内容,慕涟心脏‘砰砰’直跳,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处,她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声音。 她站起身,拿出了所有勇气,向云非烟询问着,“小、小姐,慕,慕漪呢?怎么没见到他身影?” 说完之后像是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似的,紧张的闭上眼睛。 “你没有走出过院子吗?”云非烟用反问回答着慕涟的问题。  慕涟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云非烟的问题和她的问题能有什么联系,但还是乖乖回答云非烟的问题,“小姐你说让我陪着小少爷一同玩耍,而且……还说那件事情不要让他知道,我就一直与他在院子之中 玩游戏等你回来,一步都没有走出去过。” 这院子里放置的东西也基本能满足一个人所需要的物品,不是有必要的话,一直呆在院子里面不走出去也可以。 “外面已经在准备陈一娇的后事了,不出去也是好的,我们不会参加她的丧礼,至于慕漪,我让他去做些事情了,他等一下才会会回来。” “陈一娇准备后事了?就是说……凶手找到了?”慕涟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案子的凶手是——谁?不是慕漪的话,那该是谁?  “凶手是那个丫鬟,丫鬟弑主之后,咬舌自尽死了,就这样结案了,不管你心中有疑惑也好,没疑惑也好,也别再提起这件事情,就如我昨日说的只当自己发了一场梦,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而且不 去追究这件事情对你而言才是更好的吧。” 云非烟知道这两姐弟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不管哪一方出事,另一方都不会好受。 虽然是昧着良心,但总好过永远失去在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 云非烟垂下眼眸,想起那个哭泣的自称是丫鬟的妹妹的女子,无奈的低叹了一声。 她会赎罪的,但不是现在。 她死之后,会为包庇慕漪而栽赃丫鬟为杀害陈一娇的凶手这事赎罪的。  慕涟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她知道云非烟说的是对的,只要她想保住,想偏袒自己重要的人,就要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她要做的就是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 场梦。 在不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一切不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而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云如是跑过去紧紧缠着云非烟,抱着云非烟的大腿,然后抓住云非烟的手,仰头看着云非烟,他听着云非烟与慕涟的对话只觉得一头雾水,听不懂也就不去深想,最后还是仰着脸看着云非烟一脸的天 真浪漫,“姐姐,你与慕漪去哪里玩了?还有……” 云如是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使劲的在云非烟的身上嗅着,就像是一只通过嗅觉而去分辨人的小动物一样,不停的在云非烟的身上左闻右闻。  “姐姐,你去哪了?身上有种好奇怪的味道。”那种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是臭还是香,但是这味道也绝对算不得好,她身上味道并不是很大,只是因为云如是靠着云非烟太近了所以才闻得到,不过肯定的 是绝对不是那些沐浴的香叶或者是洗发的精油味道。 云非烟听云如是一说,也抬起衣袖放到鼻子边闻了闻,确实是有一种怪怪的味道,慕涟见了,也好奇的凑上前来,抓着云非烟的衣袖放到鼻尖嗅着,看看是不是云如是所言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与云如是和慕涟不同,他们不知道云非烟身上的怪味从何而来,云非烟自己却是知道的。 毕竟她才刚从那堆好像几百年没洗过澡的满身异味的乞儿堆里抽身而出,会沾染上些他们的味道也并不奇怪,不过没有人会大白天去沐浴,云非烟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她只是与云如是交待了一些事情,让他自己一个人在院子外面玩耍别出去走,就与慕涟一同回到厢房之中,在室内的屏风后让慕涟倒上一些在院子中早就备好的井水给她简单的梳洗一番以后,重新换 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裙。 “小姐,要不要在房内点上一些熏香?”慕涟提议。  只是云非烟的衣裙有点怪味而已,云非烟本身就没有什么怪异的味道,不过虽说擦洗了身子后又给她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这换下的衣裙忽然散发出的气味似乎飘了满室,所以慕涟明知道云非 烟不喜欢熏香那种气味,都还是大胆的问了。 她耐心的等着云非烟的下一句话,一边在想着云非烟是更讨厌怪味,还是更讨厌熏香的刺鼻气味。  她一如往常的服侍着云非烟,真的依云非烟所言把陈一娇的死抛在脑后不去多想,所有事情都如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一直维持着现状就是最好的。 第196章 这是惩罚 云非烟神色淡淡,“你去点熏香驱驱味道,赶走房内的一些咬人的飞虫吧,你做好这些事情了,到书房那边替我磨墨,我该写信寄回去给云府了。”  本来与云柒他们说好的,她一到陈府落脚的时候就应该给云府捎去一封报平安的书信了,可是先不说路上她比原来预定好的行程时间耽搁了几日,来到这边不过几天就又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她都 把写信这件事情给忘了个干净,若不是刚才与那些乞儿说会捎信给云春秋,让他替他们安排住处的话,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仍未记起要写信这件事情。 真是犯了一个愚蠢的糊涂了。 这么十多天的不见她音信,云府里担心她安危的人肯定都已经急的团团转。 “小姐你先等一等,奴婢拿你换下的衣裙去那浣衣那边,回来再做别的事情。” “快去快回,啊,不过……”云非烟见慕涟一溜烟的没把她的话听完就走到了门外。  只听得云非烟前半段同意的话,慕涟就急忙把云非烟换下的衣裙放到木盆中,浣衣的事情的话交给府里的浣衣丫鬟就好,丫鬟负责的是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浣衣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慕涟拿着装着 云非烟换下的衣裙的木盆,在将要走出院子的时候想起云非烟说的外面正在操办着陈一娇的丧礼的话,抬起的脚步有一瞬间的犹豫。 云非烟本来与陈一娇就不算熟络,最多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再说她是个郡主,没有必要去参加不熟络反而还得罪过她的人的丧礼,云非烟不嫌晦气搬出陈府去客栈住下也算是客气了。 所以应该是陈府的人怕自家做白事,让她见到会惹她不快,几乎都没有身穿白裳的人在她的院子前经过,大多都绕路绕开她居住的院子走动着。 这也是慕涟在院中寸步不出,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因。 因为她没有见过有身穿白裳的下人从这院子前经过,应该说自云非烟和慕漪走后,直到云非烟回来为止,她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从院子前走过。  但是慕涟一抱着木盆走出院子,走到远一点的距离的时候,就确实是见到许多身着白裳的下人在走动着,这些人围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有着萧肃的气氛以及沉重的感觉,慕涟虽说穿的不是白裳,但是她 和云非烟一样都喜欢穿着素雅衣裙,不喜艳丽之色,她也不算是太过出众。  听着那些细细的呜咽声谩骂声一一传入耳中,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感觉,慕涟低着头抱着木盆快速的在那些下人穿梭而过,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来到陈府中有丫鬟负责浣衣的院子,把云非烟的衣 裙放下以后,又像做出什么极大的挑战一样从那些下人中穿梭着跑回到有云非烟在的院子之中。  浣衣的地方与云非烟的院子相隔并不远,陈府没有云府大到只比皇宫小一些容易迷路的规模,明明只不过是短短的路程,又不是什么山路十八弯那么远,她却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脸色发白像是无 法呼吸一样的大喘气着。 云非烟见着喘气的她,随手拿起早就倒好茶水的茶盏给了慕涟。 慕涟受宠若惊,摆摆手拒绝了云非烟的好意。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恢复正常,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脸色发白的询问着云非烟,说道:“小姐,现在陈家在办白事,我们还要在府上继续叨扰多久?” 办白事的地方其实不宜久留,而且那个死去的人也不是云非烟的亲戚或是好友什么,云非烟也不会去参加那人的丧礼,她这里是办白事的陈府现在的唯一一片清静之地,实在是没有必要再逗留下来。 慕涟会这么想,云非烟也早就想到。 “不会太久的,再过几天,起码要等他们把丧礼给办完,头七都过去之后,我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完之后,我们就不在此地久留,进书院求学了。” “那,那为什么还要再在这种办白事的地方住下呢?!”慕涟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感受,仍然心有余悸。 陈一娇的死与他们没关系。 陈一娇的死在明面上,也只是在明面上与他们没关系。 包庇着凶手,也意味着丢掉自己的良心,必须要做好这样的觉悟。 “因为这是惩罚。”云非烟看了慕涟良久,沉声回答道。 她当然知道现在离开陈家随便在外面找一家客栈住下比较好,避免晦气或者是其他,又不是没有银子在身,找家好的客栈住下好好享受也不是不行。 可是她已经对某人做出了包庇的行为,再做不出让他、她、他们去逃避着,不愿去直面着有人因为谁的冲动而死的行为。 受着良心的煎熬,就是现在的他们唯一能接受的惩罚。 她是这样想的,所以即使在明明知道做白事不吉利的陈府的院子中还是选择继续住下来。 慕涟僵硬着身子,双手无力的垂下,无言以对。 不想再多说这个沉重的话题,慕涟转而拉起云非烟的手,走到书房内,为云非烟铺好信纸后,塞了一支笔放到云非烟手中,一边拿着墨砚台为云非烟磨着墨。 云非烟端正坐着,把两边的衣袖都拉高了一些,手里提着一只毛笔,用毛笔沾上了些许的墨汁,提笔写字。  她斟酌着用词,随后才慢慢在信纸上下笔,写的不外乎就是她与云如是平安无事到达了江安,她与云如是都身子健康能跑能跳能吃能喝,不用挂忧,或者是问候着这些亲人的身体状况以及京中那边的 天下现在如何了一些家常用语一类。  慕涟慢慢的磨墨,眼见着墨砚台上逐渐出了些墨汁,她随意的找着话题说着,云非烟写信的时候若是要集中精神不能与她交谈的话,云非烟会提早与人说的,而云非烟这次没有说那种话,也就是说她 现在与她说话,不会对云非烟有影响。  “小姐,我见你提及写信”我才想起你来这么些日子了,也是该写信回去向家人报平安的,那你又是被谁提及才想起的?” 第197章 传信云府 ”还有,你之前是与慕漪是去了哪里,这么早的出去却等到晌午时分才回来,身上还染上了奇怪的味道。”不是慕涟要掌管着云非烟的行踪,只不过实在是无话可说,要拉起话匣子就只能从这些事情说起了 。 她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确保自己刚才问云非烟的事情里没有任何一项能够牵扯到陈一娇的死。 陈一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事情的真相她们这些人心知肚明就够了。 她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再在云非烟面前提起,免得惹云非烟不快。  云非烟仍然在信纸上奋笔疾书,洋洋洒洒的就写了几行的字去,她头也不抬,一一为慕涟解答着她的疑问,毕竟她做的那些事情没有必要去瞒着慕涟,只不过依云非烟怕麻烦的性子也只会长话短说, 她也不会对她说得太过详细。 “去拉上一些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去了,就是你与我见过的小巷里的那些乞儿,一个人的遭遇与我很像,而且他们有利用的价值。有异味可能是因为我在那边逗留得太久了。”两个问题她都答了。  云非烟在一张信纸上把字写得密密麻麻,满满当当,却发现这么一小张信纸根本没写完自己想说的话,把自己写满字的信纸用硬物压住,慕涟去打开了雕花栏的小窗子,让一些风吹进来早日把信纸上 剩余的墨汁吹干,免得把信纸装信封内时因为墨汁没干,把信纸弄脏,然后云非烟写在信中的字迹都变成了面目全非难以分辨的样子。 云非烟又再提笔在第二张信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好几句话,这次她倒是没把信纸写满,也就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了,又像之前那样在桌上找个空旷的地方,用硬物压着信纸,吹干信纸上的墨汁。 慕涟本以为云非烟已经连写了两页的信纸,应该会提笔作罢,正想着,手中磨墨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却见着…… 见着云非烟拿起了第三张信纸,铺在她自己的面前,又打算埋头奋笔疾书。 “小姐,你还要写信去捎给谁吗?”慕涟连忙又拿起磨墨的工具,即使着磨墨的缓慢转圈的单一动作。 她不知道云非烟要写信给谁,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寄给云柒的信云非烟已经写完了,理由就是云非烟用第二张信纸的时候,她那张信纸还剩下了一大片的空白,云非烟就已经不再写下去。 另外新开信纸,肯定是要写信去寄给别的人。  “嗯,写给大伯,让他好准备着上手,等那些我拉拢的人上京以后有个住处,然后顺便和他谈一下我想要把云府的产业扩大,开医馆向着这一方面去赚钱,他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他的想法对我有很大 的参考。”  云春秋是个心思活跃,头脑聪慧的做生意的好手,虽然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变成现在这么游手好闲,把所有事情都交由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她爹来做,只管着云府的账本,最近还被云非烟多交了一 个任务,就是酒楼的代理掌柜。 但是他现在如此,但他的看法以及想发还是很有必要去参考的,结合多人的想法去做一件事情,稳中求利。 “医馆?”慕涟太过吃惊,眼睛瞪圆,不自觉的又停下了手中磨墨的动作。 她从未听过云非烟有这个打算,因为云非烟也是刚才与那些乞儿谈拢条件的时候才彻底定下来,才与她提及的。 不过说起医馆,就让她想起了来江安的半途中遇上的不太愉快的事情。 莫非是因为那件事情,云非烟才蒙生了开医馆的想法的吗? “小姐,你是因为……因为那个没良心的大夫所以才蒙生了开医馆的想法吗?”  她一直以为云非烟不在意那个狮子大开口的大夫来着,毕竟虽然那人把他们身上的钱都给坑光了,但是云如是的病好了,而且之后云非烟拿着照华赠她的折扇去当铺死当又拿到了许多的盘缠,她都以 为云非烟已经不会再计较自己曾经被一个无良的大夫坑过来着。 没想到她一直在暗戳戳的打着这个主意。 云非烟从信纸中抽身,看了慕涟一眼,随后又埋头写信,“你也说了那人是无良,不然你觉得我是什么时候有开医馆的打算的?”  自从揭破春桃,不喝云如絮的那补药之后,她身体不知道有多好,根本不需要隔三差五的就去见到大夫这个职业的人,看不到自然也想不到,而她最近一次见到大夫就是那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吓 死穷人的大夫。 慕涟讪讪的笑着,应道:“哦。那小姐你对于要开医馆这件事情有做什么规划或者是打算吗?”  她不知道云非烟做生意是如何的,虽然云府的当家祖母云柒在生意场上赫赫有名,云非烟的爹云擎苍也同样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吃得很开,即使不是特别热衷于做生意的人,也有听过他们的名声,但 是云非烟的话…… 有遗传在,应该也不差,她那时因为失血过多需要休养没有跟在云非烟的身边,曾经只是听慕漪说过,云非烟用妙计把吴鸿博快玩垮的云府酒楼给救得起死回生,客如云来。 不过要她去想象云非烟会用什么手段去开上一个医馆,她就实在是想不到了。 “还没想好,慢慢想吧,反正也要在江安呆上不短的时间,再次回到京中的时候我应该就能想出了完美的规划了。”云非烟淡定自若。 云非烟彻底在信纸上写完自己要说的,把毛笔半搁在墨砚台边,随手拿起书桌上放置的一本书卷压着她写完的最后一封信,等着风吹进来晾干信上的墨汁。 慕涟见云非烟没有再提笔写字的打算,也开始着手收拾整理着墨砚台这些的,把这些用品一一放回原位,保持着原来的干净整洁。  然后拿着云非烟之前就写好的两封信纸抖擞一下,看到墨汁已经彻底干透,她拿到云非烟的面前,请示着云非烟的主意。 第198章 萍儿的询问 云非烟拿过这两张信纸,慢条斯理的把这两张薄薄的信纸卷成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厚的小卷,一般来说她应该去找人跑腿帮忙送信,但是这陈府办着白事,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都忙得一团乱,云非烟出于别 的原因也不是很想让他们在这种时候为她做事。 不过她也不想外面过多不必要的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只能卷成一个小卷让云府内培养好的信鸽负责送她的信。  把信卷成一个小卷以后,云非烟吹响了一个红黑色的如木棍样垂直竖立着的小小哨子,哨子尖锐又清脆的声音一出,外间在树上停歇休息的鸟儿像是受惊一样扯着嗓子叫嚷着扑楞着飞腾起来,恐惧的 离开了刚才还是它们的落脚处的枝头。 “这信鸽大概要多久才会京中飞到江安这边来呢?”慕涟望向蔚蓝的天空,看向那些受惊的鸟儿挥舞着羽翼在天上漫无目的的飞翔着。 人在京中从江安出发,因为地势的原因都还要走上许多天,一个能够飞翔能够漂洋过海的鸟类出发的时间究竟是要多久? “大概用完午时的饭菜那鸽子就能飞过来了吧,肯定是比托人捎信带上京中方便得多的。” 云非烟与慕涟正说着,外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云非烟与慕涟均是一怔,没有再继续着这个话题,齐齐走了出去,一探院子外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又是何来意。 现在只有云如是在院子外面玩耍着,忽然听到陌生女子的声音,自然会让人感到奇怪,以及防备。 慕涟拉开门一看,视线一见到那说话的女子的面容,感到轻松的同时也从别的意义上感到了一丝的沉重。 她转身向站在她身后的云非烟说道:“小姐,是那死掉的丫鬟的妹妹,好像她也是陈府的丫鬟来着。” “她来做什么?” 容儿的妹妹萍儿听见了云非烟的声音却没有见到云非烟的人影,她直接就走到慕涟的面前,这才看到了在慕漪身后的云非烟的身影。 她不是穿着一身白裳,但也是穿着素色的布衣打扮,身上就连最简单的簪发的簪子都没有,只是用着一条麻布挽着长发,她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眼神通红的越过慕涟的身影看向云非烟。 萍儿的眼圈红肿得不能见人,鼻头也是通红的,整张脸似乎都因为伤心过度不停哭泣有些水肿起来,她擦干净眼中的泪,向云非烟微微低头弯腰福身。 “大小……不,是奴婢见过郡主。” 慕涟用视线询问着云非烟,见云非烟点点头,她转身质问着萍儿。 “你来找小姐做什么?”萍儿只是与她有过交谈而已,但与云非烟别说是交谈了,就连眼神都没有对视过,即使在这个府中也从未擦肩而过。 若她说是来找慕涟的,倒还可信一些。 萍儿又开始不停啪嗒啪嗒的落泪,她的泪珠滴落到地上,留下了清晰的印痕。 云如是好奇的看着哭泣的她,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心的哭泣着,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哭的模样,有些手忙脚乱,慕涟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让他进到云非烟的房中坐着。  “是奴婢的姐姐毒杀了娇小姐她,姐姐的尸身已经被扔到了一个乱葬岗的地方,虽然大公子说不是奴婢的错,奴婢没必要离开,但奴婢也没脸再在府中做事,即使大公子与夫人都不说责怪奴婢,可是他 们对奴婢那么好反而让奴婢更加惭愧,别的下人现在也是厌恶奴婢或是恐惧奴婢的,奴婢在陈府已没了容身之地,今日就打算离开此地了。” 萍儿没有直接去回答慕涟的疑问,而是自顾自的说起了关于她自己与她姐姐就是那个咬舌自尽的丫鬟的事情。 云非烟直面着萍儿,没有催促她快些把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耐心的听着。 她不可能是来问她要什么在她身边做事的机会的,因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都不想在一个残暴的郡主身边侍奉着,慕涟慕漪姐弟二人有时候也因为待在她身边而遭受到别人的那种让人不快的目光。 那么她这么大费周章的与她绕着圈子说话。 那就不外乎其他。 她的心中有疑惑,她想求知真相。  “在离开此地后,奴婢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映雪郡主,”她是天上人,她是地底泥,如果不是云非烟来到陈府暂住的话,以她的奴隶身份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会见到这么尊贵的人,“但是奴婢仍然有一 件事情真的很不解,若是不能知道的话奴婢以及奴婢的姐姐都会死不瞑目。” 萍儿脸上浮现出坚毅的决心,她对着云非烟跪下,额头在地上猛磕,磕了好几下,直到额头处出现了一个红肿的肿包,云非烟则是一脸冷漠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并没有制止过她的行为。  “奴婢与姐姐一同长大,可说是无话不谈,自然知道姐姐是何等善良的人,也知道姐姐是不是恨娇小姐恨到必须杀了她泄愤才可以,奴婢斗胆求问郡主,姐姐真的是杀害娇小姐的凶手吗!”不怪她如此 斗胆,因为她想来想去,能就近作案,而且希望陈一娇死的人,用了排除法以后就只剩下陈一娇一个。 昨日她只顾着抱着自己的姐姐的尸体崩溃的大哭,云非烟和陈一安那些人说的话她都没有听见过,只顾着悲切。  “为什么要来问我呢?”云非烟歪了一下头,声音清晰可闻的传入了萍儿的耳朵中,“我说不是我或者说不是我,那你又能如何?我说不是的话你会怀疑我话中的真伪,怀疑我在骗你,但若我说是你就会 确信,确信了你又能对我怎样,杀了我替你姐姐报仇然后连累到你背后的家人诛九族?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人确实不是她杀的,但是扣在那丫鬟头上的罪名确实是她指使的。  即使这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真相也无法去撼动她,她也不会告诉她真相。 第199章 诅咒蔓延 “若是想求死,别在我这里,也别在我面前死。”云非烟把门缓慢推起来关紧,在门的缝隙逐渐合上的时候,那是她今生最后一次见到萍儿这个人。 确实,是最后一面了。 云非烟早就看破了萍儿的意图,她的眼神已经丧失了生为人的生气与光彩,一片灰黑,比死不瞑目的人的眼睛还要死气沉沉。  胆子能这么大,跑到她面前做这种明显丢失理智的行为,跑到她这个残暴的映雪郡主面前质问她陈一娇的死是不是她所为,是不是她的姐姐其实是无辜的,但不管最后她认不认,残暴的郡主都会暴怒 ,做这种行为那就只能代表着她根本就是不想要命了。 萍儿咬着唇,再一次的泪流满面,她摸着自己只是红肿没有见血的额头,随后不再跪着,咬牙从地上站起来。 到头来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实质上的回答,云非烟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萍儿默默的走出了云非烟的院子。 然后她凭着自己的双脚走出了陈府,走出了江安,走出了…… 在几日后,有人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一个在树上上吊自尽的无名女子。 不过那已经是后话了。 “小姐,你说她要寻死……既然小姐你身边缺做事的人的话,为什么不把她也留在你的身边做事呢?她,她很无辜的啊。”在房内的慕涟自然把云非烟与萍儿的对话听得个一清二楚 慕涟忽然捂住云如是的耳朵,免得让云如是听到她们的交谈,会去胡思乱想。 云非烟的话语变得冷酷,变得残忍,但是却不容人置疑,“我把她留在我身边做事,若有一天她知道真相的话,出事的人就是我,那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后果。” 她太清楚,太清楚憎恨以及想要复仇的这份心思能够带给一个人多大的力量。 前世的她,从未想过要去谋害人命,要去想过见死不救,可是今世心中有着无比恨意的她,她的做法与常人的做法偏离正道,越走越远,越来越无法回头。 憎恨的人她会想出无数办法去让他们品尝死亡前的痛苦,偏袒的人她会偏袒到底,没有任何的公正性可言。  说到底,如果不是萍儿过去找自己姐姐,然后发出了那声刺耳的尖叫的话,慕漪本来打算是到寂静得所有人都彻底睡下的黑夜时再回去那边处理现场的,给他足够的时间交由他来处理的话,也就不需 要云非烟出手干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会发生了。 爱来得太浅,爱会把人变愚蠢,恨来得太深,恨会把人变残忍。  慕涟痛心的闭上眼睛,一滴清泪自她眼中滑落,滴落在云如是的手背上,云如是在她怀中抬头看向她,刚看到萍儿在哭泣现在又见到她在哭泣着,云如是变得十分的安静一言不发,他感觉到现在什么 都不问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她想起来幼年时曾经见过的地狱,熊熊火光之中,无数的活人一一倒下成为再也不会说话的一具尸体,那个人疯狂的赤红如血一般的双瞳仿佛就近在眼前,不认六亲不论男女老幼,只顾着杀人,只顾 着渴血,仍然让她觉得历历在目胆战心惊,那样疯狂得失去理智的人,那样的场面成为永生陪伴她的梦魇。 那个地狱,是由一个人亲手造成的地狱。 夜晚时分。 云非烟在慕涟的伺候下,解了发髻,换下外衣脱下鞋子躺在床上准备就寝。 一般云非烟要就寝的时候,慕涟也无事可做也该准备就寝,然而她今日却不急着进入梦乡去休息,有一件事情如果她不去弄清楚的话,日日夜夜她都将不得安眠。 燥热的夜晚,隐匿在树间的知了鸣声不停,慕涟走到了慕漪的房门外,在外面喊叫着。 “慕漪,我有事找你。” 她话已经说完,也没有要经过慕漪出声同意的打算,就直接推门而入。 慕漪只穿着亵衣,从床上走下,连布鞋都没穿,赤脚走到她面前。 “阿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再和我说吗?” 慕涟表情慎重,犹豫了半晌以后,还是发话了:“脱衣服,把你的亵衣脱下来,我要看。” 乍听她这样的要求,慕漪着实怔了一下,随后知道了慕涟是为何而来,反而紧紧抓住亵衣的领口,故作轻松,笑道:“阿姐,我都这么大了,你这是在做什么,不好的吧?你该不会变态的恋弟?”  “少废话,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快脱下来,”慕涟见慕漪这样明显是逃避的反应,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我要看的是你身上的纹身!虽然手臂被你划花了不成样子,但是那个纹身是会无限蔓延的, 你说不会蔓延的这种话我不信了,必须得给我看,让我亲眼看见!” 也让她能够……放心下来。  慕涟的态度以及行动都是前所未有的强硬,虽说慕漪可以轻松反抗她的举动,但是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的就误伤到她,到最后还是慕涟占了上风,一把把慕漪的亵衣给扒拉的扯下来,露出一片因为他 习武已久而有的精壮胸膛。 然而慕涟把所有的视线都放到了他的背后,看清楚他的背后的时候,慕涟不敢相信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嘴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慕漪见她这个反应只抿嘴沉默不语。 慕漪的背后几乎全部覆盖住了火纹印记,火红如同火焰一般的印记,施加在他身上的印记正以飞快的速度成长着。 眼前的胞弟正与她噩梦中的那人可怖的姿态不断的在重合,慕涟的身上惊吓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说……只有他抑制不住去杀人的时候这个印记才会加深加大的吗? “你自从跟在小姐身边以后,究竟动了多少次杀人的想法?” 慕漪听得她这样一问,不由愕然。 慕涟看也看过了,慕漪连忙穿好了亵衣,脸上故作轻松,摆出无谓的笑意。  眼见着慕涟神色凝重,他心中一沉,压着慕涟的肩膀让她坐着说话…… 第200章 嫉妒心强的他 “阿姐,云非烟和你说了我动手的事情?” 不如说云非烟不和慕涟说起这件事情,才会比较奇怪,他们是姐弟,二人又都认云非烟为主的,没必要去隐瞒,云非烟完全没必要去帮他隐瞒。 慕漪也没有说过此事不能让慕涟知道的这种话。  “小姐没有直说,就像你现在用这样的说辞怕被什么人听见一样,不是很明确的说了,但是我也猜得出来,”慕涟从那久久不能回神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死死的抓着慕漪的衣袖,用可以称得上是逼迫的 视线看着他,“那件事情已经翻篇了,最主要的不是那个,是你现在好好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以来动过了许多次杀人的念头!” 是不是自从待在云非烟身边以后,他动了很多次杀人的念头。 慕漪拉下脸,沉默下来。  他没有办法看得到自己背后的情况,毕竟脑后没有长眼睛,但是看慕涟这样的反应,也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恐怕他后面的背部被那个像是诅咒一样的火纹印记覆盖的面积绝对不少,恐怕光滑的背部此 刻已经成为一个大花背也说不准。 “你……说啊……”慕涟抓住慕漪宽厚的手,用低泣的声音无力说道。 她是真的害怕,失去这个自己在世上唯一的最亲的人,而且还是以那样令人痛苦的方式失去,她不想见到悲剧再一次在她的眼前发生,她没有能力再去承受一次失去了。 片刻的沉默,就在慕涟以为慕漪不会说话,正心灰意冷想放开他的手的时候,却听到了慕漪有些哽咽的声音。  “不是说只有我真的控制不住要去杀人的时候,这个印记才会扩大吗,怎么我只是杀了一个人而已,印记会蔓延到让你吃惊的程度呢?”他语气温柔,“为什么要问我对人动杀心的这个问题呢?难道两者 之间还有什么关联吗?”  其实他知道的,每次沐浴时脱下衣袍的时候他都知道的,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能感觉到明明自己没有失控到要去杀人的地步,但是那个印记却在身上蔓延,即使他把手臂划伤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印记还是肆无忌惮的在他的身上蔓延着。  慕涟一僵,放开了慕漪的手,她用一副下定决心的神情,告知着他一件他其实早就应该要知道的事情,“印记是代表着我们是练了那个邪功的存在,隶属于那个地方的人,火焰的印记是只要你想杀人,它就会变得越大,无限蔓延,直到蔓延到你全身,覆盖住你身上肌肤的每一寸,甚至到你的脸上,到时候想藏也藏不住了,而只要你真的控制不住杀了人……以前我也与你说过了,火焰的印记会越来越深。 ” 现在慕漪身上的印记颜色不深,但是却蔓延扩大得太快。 这个印记邪乎就邪乎在寄宿者如果是凭自身的意识去杀人就不会受影响,如果是不受控制失去意识的去杀人,印记就会变大变深,然后寄宿者的功力将会更进一层得到提升。 所以什么修行也好,练习也罢,只要他不受控制的去杀人,他的功力就会得到提升,他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这世上最强的人。  在他们还在外流浪的时候,慕漪的印记一直都能得到控制,即使被人用东西扔,被人欺侮,与狗抢食他都没有生过这么多的杀意,而跟在云非烟身边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内,他的印记就以这雨 后春笋的速度飞一样的生长着。 “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究竟对多少个人动过杀人的念头!告诉我!告诉阿姐听!”  慕漪凛冽的眼神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测,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只能让慕涟的身上感到惊人的寒气,“接近云非烟身边的每一个男人,我都想他们死,看向云非烟的人,除了我之外,我都想把他们的眼珠子 挖掉。” 陈一娇的死,只是因为陈一娇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已,而且她还企图告诉云非烟,所以他彻底暴怒控制不住了。 不过如果说真要动起多少次的杀意的话,那应该是数也数不清了。 他的嫉妒心太重太强。 “……”慕涟颦眉,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慕漪说完以后,见慕涟僵硬着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的模样,又不禁自嘲一笑,“阿姐,你是在担心什么?又害怕什么?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努力的教云非烟修习剑法,你觉得我们是出于什么 原因把寒月给了……”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出现在慕漪脸上的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不是夜已深,怕影响到云非烟与云如是的休息,他必定会张狂的大声笑出来,笑到眼中落泪为止,笑到腹痛为止。 他懂了!他终于懂了!在绕河谷的那一梦!他终于知道那虚实梦境中他所经历过的哪一幕才是真的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可是其实他根本不想笑。 慕涟惊讶的看着他,随后见慕漪终于停下了那张狂得没有一丝是出自真心的笑意,虽说不懂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假笑,但此时也没有办法去多管,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心力交瘁,头昏脑涨。 得知慕漪已经渐渐控制不住自己暴走的这个事实,让她感到浑身乏力。  “你如果还想在小姐身边待着的话,那就一直伪装下去,千万不要,不要再进一步的恶化了,姐姐求你,当你恶化到你无法回头的地步的时候,你的心会比你的身更痛。我累了,你好好歇息吧。”她见 过,她见过恶化到无法回头的人会迎来的下场。 慕漪,也同样见过。 贪恋着云非烟的温柔的人,不止是他,她也是。 他们都不想离开云非烟的身边,离开会对他们那么温柔的人,愿意对他们那么温柔的人的身边。  除了抑制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拔除这个身上带着的诅咒,只因为他们是那人所出,这个诅咒是在他们尚在襁褓之中就不顾意愿的被人在身上种下的。 第201章 无法与你同罪 慕涟脚步虚浮的往回去云非烟那边的路走着,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她却只觉得像是走上了百年,慕漪离开了厢房,他站在房门外,见着慕涟一步一步的回到了厢房,然后听到了关门时的‘吱呀’声。  他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的站着,呆呆的看着,最后累了就盘腿在地上席地而坐,不管是被风吹来的沙子迷了眼睛还是眼皮要打架或是其他,他都没有再回到自己的房中,他就那样一直看着明明距 离不远,却像是有着咫尺距离的云非烟的厢房。 “同罪……”想起自己白日向云非烟说过的话,他喃喃自语的对着自己复述了一遍。 他根本没有资格与她同罪,他的罪孽比她还深,只会拖累她。 “同罪这种话,就当我没说过,当不作数了。”那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诉说着他的心痛。 那一夜,慕漪想着慕涟的事情,想着云非烟的事情。 那一夜,慕漪坐在自己的厢房门外,他眼睛都没眨过,一直看着有他所爱的人在里面的厢房,他恨不得能够就此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他枯坐在房门外,整整坐上一夜,看上了一夜,眼中出了血丝眼角下出了乌青之色,天明时他身上的亵衣都沾染上了空气中的寒气,露水滴落在他身上发上,蝴蝶与蜻蜓真的把他当成不会动的石头, 在他身上驻足停歇。 *  七日之后,陈一娇的头七已过,那些做丧事白绸也一一撤下,慕涟在府中碰见的那些下人时,他们的身上也不再穿着统一的白裳,而是恢复成了原来各种暗色的粗麻布衣,府中也没再有哀鸣哭泣声传 来,陈府的主人虽然因为失去陈一娇而悲痛,但也不可能为此事而停留不再前进。 陈府,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  云非烟也在那一日收到了来自云府的回信,还有云春秋单独的回信,她从信鸽的脚下解下了绑了死结的小卷,摊开信纸快速的过目着信中所写的内容,随后把那些信纸丢到房中备好的烧水火盆里,让 信纸化为灰烬。 第二日一清早,云非烟又与慕涟一同在陈府中走着,就和第一次来时一样,她们是去找陈一安的,云非烟有话要与陈一安说,之前让他答应下来的无条件答应她的事情,是该好好谈谈了。 至于慕漪,慕漪被云非烟叫去安排那些人上京了,云春秋已按照她的交待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了,是时候了。  云非烟在长廊上正走着,忽然一声尖利的啼鸣声响起,一群鸟儿成群结队的在天空自由的飞翔着,一只紧接一只就像排队一样的向着天上的另一边飞去,云非烟听得声音,驻足抬头看去,有些失神的 看向那些鸟儿,视线不由追逐着它们那美丽的姿态,慕涟也一同看向那些自由得无忧无虑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受天地约束的鸟儿。 是时候了,是时候该离开陈家。 是时候该去勾陈书院了。 等她在陈府中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情后。 陈一安似乎早就料到云非烟会来他这边找他,云非烟一到他院中就被他院中做事的下人好好的伺候着,什么瓜果茶水全都备好了她这个第三个人的份。  陈一安热情的对待着云非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陈一娇的死后,他变得有些沉稳,其实也不应该说是变,是他本来就是个沉稳的人,只不过之前因为自己的弟弟陈一溪的事情所以才做出那种装疯 卖傻的行为。 “大小姐何必亲自跑这一趟特意来寻我,让下人把我叫过去那不也行嘛?”陈一安笑着,他引着云非烟坐上了正厅的主位。 不是他客气,而是云非烟有资格坐在主位上,即使这不是他院子里的主位,而是陈府的正厅,就算是陈信,主位也只能让云非烟坐下。 慕涟不时侧目看看他,真的觉得当初的他与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看来云非烟说得很对,这陈一安真的是藏得很深。  “大小姐你来了我这里,倒让我想起了你初时来到这边,我出去玩乐回来时才听下人说大小姐来过这边寻我,后来我就又去寻大小姐说一些话,然后就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感觉就好像经历过了两世一 样,令人有些恍惚。” 云非烟端坐着,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随后黯然垂下眼眸声音轻不可闻。 “两世?只是发生这么些事情就能说自己像是活过了两世,那我又算什么?” “大小姐刚才好像说了什么?”陈一安没听清云非烟说的话,但听到了云非烟嘟囔的声音,他一脸疑惑的看过来。 “无事,只是你幻听罢了,我什么都没说,”云非烟把茶盏放回桌面,“既然来找你,自然是有话与你商谈,你站着说话我要一直仰头看着怪累的,你坐下吧。” 陈一安对着云非烟施礼,“大小姐真是有趣,本来我也觉得站着说话是怪累的,可是不得你同意就只能维持着这个累人的姿势。” 陈一安也不与云非烟客气,得了她的同意之后,一掀下摆的衣袍,悠然的坐下。 如果他的语气中能少点猜疑的话,没准云非烟会真的相信他其实对于她的到来一点而也不在乎。  “这自娇儿身亡之后办白事的这七日大小姐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自己的院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过,也从未出来与我们一同在花厅吃食,我爹娘还纳闷着大小姐是不是因为府中办着不吉利之事而感到生气 了,这些天老人家伤心完了就一直战战兢兢的猜测着大小姐的心思,今日大小姐终于愿意踏出自己的院子了,不想第一个来找的却是我啊,我还真是深感荣幸。” 云非烟似乎是对他的讨好话语感到无趣似的,面无表情,眼如一潭死水。  “长话短说,我就不与你说上许多废话了,你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当真是猜不出我来找你的用意?”云非烟知道他是在装傻的拖延着她继续往下说。 第202章 她的要求 “啊!是那个吧!”陈一安一脸的恍然大悟,他一拍脑袋,嘴里念念有词怪着自己记性不大好,“是大小姐终于回心转意决定答应我的请求,收我为你众多男宠中的一人了是吗?真是我的荣幸啊!荣幸!” 慕涟瞪着眼睛,身体前倾:“啐!陈大公子,我家小姐认真与你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把话题总是绕到其他的事情上去!再说了,想当小姐的男宠,就凭你这长相,是不够格的!” 几乎是在陈一安提到男宠的那个字眼的一瞬间,慕涟就想起了慕漪,随后用着有些复杂的神色在云非烟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看着她。 她现在真的倒是希望云非烟是传闻中好男色到令人发指的映雪郡主,强迫的把慕漪收进她的后院那该多好。  她阻止不了,也不愿去阻止弟弟对云非烟的思念,爱一个人如果本来就注定得不到的话那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么起码让他在单方面的去恋慕着人的时候除了感到寂寞以外也能感到开心,仅仅 是陪伴在身边就能感到开心的那种开心。 如果云非烟真的愿意收他做男宠的话,慕漪……也不至于会那么神伤。  “慕涟,你怎么也被他的话带偏去了。”云非烟淡淡的呵责着跟着陈一安的话语跑偏的慕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多,云非烟转向陈一安,“我是来与你说正 事的,你也心知肚明不是?不管你再怎么的说着其他的话去拖延着时间,只要我有要离开陈府的一天,那就该是我要你做事的时候,那时你说过的答应我的条件,并且去完成这件事情就要去履行。” 云非烟不等陈信回答,继续说下去。  “我今日就是住在陈府的最后一日,明日就会去勾陈书院入学,与我那小弟一起,这些天来在府上多有叨扰,我会亲自向陈信告辞,回去京中的时候也会多向我祖母美言你们陈家,我要离开陈府,那么 现在是要你履行约定的时候了,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事情其实十分的简单。” 陈一安知道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的了,只要他与云非烟之间有着身份的压制,那他永远都无法去反抗云非烟,原先装出来的笑容在脸上渐渐消失。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能有何好说,他只能沉默地去聆听着云非烟接下来要说的话。 把她所说的话一句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把她的要求全部按照她所想的去做到。 “其一,我要你……” “等下,大小姐,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打断你,但我实在有一事不解,”陈一安的眼神凝视着云非烟,“不是说你只要我做事一次吗?为什么会有其一?” 云非烟又再拿起茶盏,慢慢的喝下温热的茶水润润喉咙,在她喝茶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当然是由清楚她意思的慕涟来给陈一安解惑。 “陈大公子,一次与一个的区别可大了去了,一个就是只能一个条件,一次,就是在一次里能提无数个条件,直到提出条件的人觉得这一次已经可以结束了。”慕涟轻声为不解的陈一安解说着。 她跟在云非烟身边,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没见过,但每次都被云非烟化险为夷,有一个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云非烟喜欢玩文字游戏。  只要那与她交谈的人不去细细咀嚼不去深究她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那就随时都有可能落入她编织的语言陷阱之中,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只要云非烟不亲自说出口,那人都不会察觉到自己已经 身在陷阱中。 陈一安从笑容渐渐消失化为了满腔的苦笑,他没有去责问云非烟竟然让他不知不觉落入这样卑鄙的陷阱之中,事已至此,也只能认了,再说了,就算不认又能如何? 难道他能撼动云非烟的郡主之位吗? 陈一安向着云非烟的方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一,陈信退下之后米粮库的继承人,米粮库的掌柜必须是你来担任,不是陈一溪也不是陈一兰,而是你陈一安,陈一溪没有任何的继承权……” 陈一安的眼神有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他的双腿有些微颤,明显是因为云非烟提出的要求让他有些动摇。  他千辛万苦的装疯卖傻,隐藏起自己的真正一面,就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好,为了自己的弟弟能够再次得到陈信的关注,为了自己的弟弟以后能够继承陈信也就是他们的爹的掌柜之位,为了让他这个弟 弟不去憎恨他这个哥哥,为了让弟弟知道他这个哥哥更看重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而不是外来的财富权利。 他日夜的冥思苦想出来的法子,他那苦心积虑的伪装出来的疯癫,却因为云非烟一句话,因为云非烟轻得如鹅毛的一席话,而轰然倒塌。 他真要如云非烟所说的去做,那就完全与他的想法背离,那陈一溪就会恨他。  “其二,我要在你为云府做事的这些活着的日子里必须永远忠于我云府,否则我云府有权让你们陈家一族尽灭;其三,你当上掌柜之后,”云非烟无视着陈一安的想法,继续残忍的说下去,“也不一定要你当上掌柜,你去陈信身边说说,现在立刻找一个姑娘家为陈一溪定下亲事,等到他与那姑娘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就立刻让他们成婚,嫁给他的姑娘身份必须比你们陈家的高上一点,你们陈府的家世必须在 那姑娘的家世之下,我要陈一溪一辈子不敢有别的想法,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我要你做的事情就这三件足已,再没有其他。” 不怪云非烟狠,而是如果她不狠,那就会有人来对她狠,她必须得赶在有人对她狠之前先发制人除掉后患,让自己一直处在高枕无忧的地步上,即使临时碰上什么事情都还游刃有余的地步。  其实云非烟本来打算对陈一溪也用上色诱的手段的,但是可惜后来发生了这么些事情,实在没有那个时间去实施美人计,就像云如絮那样去对陈一溪实施这种下三滥的计谋。 第203章 不给退路 陈一溪失了继承的资格,又要娶,不,如果说女方的身份比较高的话,那就应该是他要入赘,这样的话云如絮也无从下手,没办法再去迷惑他们陈家的任何一个男人。 陈信自不用说了,一把年纪云如絮只怕是看不上的了,陈一安的话,如果陈一安是那么容易就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人,云非烟不相信云如絮会把色诱的目标转向次子陈一溪。 “大小姐,”陈一安的喉结不停地在上下滑动,他明显的听完云非烟的话以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你就这三个条件了是吗?以后都不会再要我答应你别的条件了?” 他既然说过无条件答应云非烟,那他就能接受并且去实行云非烟提出的条件。 他的反抗在她的面前只不过是无用功而已,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老老实实的把云非烟说过的这三件事情都做到,就够了。 多可笑,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与他原先所想的本末倒置了。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弟弟的性命,竟然要去做这些会让自己的弟弟,会让陈一溪永远不知真相的去憎恨着他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他必须得带进棺材里都不能告知陈一溪真相。 他原来的打算是让陈一溪与他回到和睦的兄弟关系的,回到以前,无忧无虑有个精致的小糖人吃就欢喜得不得了的无法被那些能左右人性的权利财富的天真年纪的时候。 可是……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反而他还要当上一个对陈一溪残忍,也只对陈一溪残忍的刽子手。 而这一切,会发展到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都是因为云非烟的出现!  “嗯,做到这三样就可以了,强人所难的事情应该事不过三,不过我想你在乎的不是这件事情吧,放心好了,你做好了我交待的事情,我保住陈一溪,不止是你那不成器的弟弟,而是你们全家人的性命 。”云非烟的语气十分的平静,毕竟不是她会为难,不是她会犯难,不是她要去残害自己疼爱的弟弟,她只是轻轻的对陈一安下了一个命令而已。 接下来她要做的,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如她所愿,在她的掌控,在她的预料之下的发生的事情。 她要做的,她能做的就是下命令,然后去见证自己的命令被完成到了何种程度。  云非烟知道要陈一安去做这些事情,让陈一溪去恨他,他一定心里不好受,说不定陈一安也会在此事上就此恨上了她,但是她顾不得其他的,她不是帝皇,她也没有过要当帝皇然后心怀天下万民的打 算,她没有必要让天下人不管与她有渊源的还是没有渊源的都让他们过得平安自在,她的心太小太狭隘。 也就因为心小到只能装下在意的人,所以为了云府她将会穷极一切的手段,就算要她负天下人她也在所不惜! 自重生以来,确认了复仇计划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么一份决心。 做什么事情都犹犹豫豫或者做到一半又半途而废,那是前世的她,所以前世的她就落得了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今世的她还是云非烟,但是却是经过浴火洗礼的云非烟。 过去的她还是现在的她,但现在的她已不再是过去的她。 云非烟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见陈一安不知道像是在想着什么怔怔出神,没有再多的言语,她抬步正想离开陈一安的院子中,在经过陈一安的身边时却停下了脚步。 她驻足的原因并非她还有话要对陈一安说,而是陈一安有话对她说,所以她停下了步伐。  “大小姐,我年纪比你大还是个男子,虽然昭华国并非特别讲究重男轻女这种恶习,但我自认自己也比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见过许多人许多事许多风浪,可我实在是琢磨不透你,你聪慧到步步为营的这一点我是佩服的,佩服得甘拜下风的那种,以后的云府继承人若是由你来执掌,我相信云府在你的掌管下会越来越繁荣昌盛,连带着我们这些看店的掌柜都会发大财有更多的银子进口袋之中,说直白点就是跟着你做有肉吃,”陈一安想起来自己当初与云非烟那直接的视线对视的事情,无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总觉得他自己也高估了自己去,他自认为当时通过眼神的对视就已经看透了云非烟,却没想到云非烟原来能够藏得如此之深,“世人说你残暴,你刚才说的对我提出的要求分明是要我断亲缘,虽然没有直接对我用上什么十大酷刑,可我被你吩咐的要去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在我的心头上 剐肉……你确实残暴。” 云非烟藏得太深,世人皆说眼神不会骗人,而她的眼神却也在骗着人,真真假假难以再去分辨,只能让人感到一片浑浑噩噩。 她的眼神最深处,不是清如明镜的清,而是浑浊不堪的浊。 “嗯。”为了证明自己有在听他说话,云非烟回了陈一安一个单字音。  她不否认她残暴这件事情,从春桃开始后,吴氏公子也好,柳似兰也好别,别的谁也好,这一路下来的人与她相较的,都不能得个好字,有死得惨的,有被羞辱得再也不敢抬头见人的,也有难以收拾 只用挨着短短时日的惩罚的…… 在前世只是被人无中生有造谣出来扣在她头上的残暴名声,今世已经被她彻底利用起来,与她接触的那些她并不会去温柔对待的人,她对他们的行为就只有残暴这个字眼可言。 没有别的语言可以再去形容她的所作所为。  “你残暴却又不会接着彻底残暴下去这一点,我真的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直接向我提出条件要我陈家生生世世忠于你们云府?为什么要给我设下期限,只在我活着的时候对于你们效忠?你的语言里总是编织着陷阱,大小姐你是个懂得利用语言的力量的聪明人,可是你却只是给我上了一道束缚这一点,我实在是很不解。” 第204章 还有怀疑 陈一安他不解的是明明云非烟趁此机会要他许诺他陈家后代、后后代生生世世永不违背的去忠于云府也不是不行,可云非烟却放过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云非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忽略。 她只说,要他在活着为云府做事的时候忠于云府。 那在他百年之后呢?若他不济一点,年纪轻轻就发生意外然后早死了之后呢?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陈府在他的许诺中解放,挣脱了这看不见的桎梏,即使不再忠于云府也可以了? “你问这个问题,是希望我禁锢着你、你们陈家的人,子子孙孙的后代再后代,永生永世吗?”与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陈一安相比,云非烟反倒显得心平气和。  “我不会束缚你的家人,你的子孙后代,我只束缚你一人,因为我云家的祖宗已经做下了一次无可挽回的错事,我只会吸取他们的经验不会去模仿他们,我可不想走他们的后路然后留下麻烦给后人去处 理。”云府的分家,世世代代忠于云府,保护云府,作为云府子嗣的影子而活,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被云府施压在北冥家身上的可悲命运,很快的因为云府禁锢着他人自由,迎来了背叛,迎来了破灭,迎来了报应。 云非烟看向自己早已恢复完好的伤口,想起那一天那一片带着锋利的剑意的叶子飘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用适中的力道划伤自己的手的事情。 那一天那片叶子,绝对不是偶然的随着风飘落下来,不是偶然的带着凌厉的剑意,不是偶然的划破了她的手。 自那天起,云非烟对于自己身边有一个人暗中跟着保护着她的这件事情,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实感。 毕竟在前世,云府的她与北冥家的他,没有正式的见过面。  “我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后,如果这世上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话,就算哪一天死了我也甘之如饴,所以指不定我会先一步比你先两脚一伸躺进棺材里永眠,死都死了,那时候的事 情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所以我只束缚着你一人为我所用,忠于云府就足够了。”  在陈一安活着的日子里,陈一安必须忠于云府,因为这是云非烟向他提出的其中一个要求,而在陈一安死了以后,没准云非烟自己也活不了那么久,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那就是另外的后人的 事情了。 云非烟挥了挥衣袖,回答完陈一安的疑问之后,斯然离去。  陈一安看着她的背影顿了许久,直到在他眼瞳中倒映的她的身影慢慢的越离越远,直到彻底的看不到她的背影为止,他才无比落寞的低下头去,不知道是忧心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忧心着陈 一溪的事情,亦或者是别的事情。  “云非烟啊,云非烟,世人皆说你这个映雪郡主残暴好色,可你竟是如此精明的奇女子,而不是什么空有皮囊的花瓶子,我看是世人瞎了眼珠子才会如此造谣传你,你行事果断却又愿意给人留下喘息的 空间,真是让人完全恨不起你来,即使我直到现在仍怀疑着娇儿的死与你有些干系。” 不是云非烟杀的陈一娇这一点他能确信,但是真凶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咬舌自尽的丫鬟,那就不得而知了,虽然章岳给他看的证据十分的完美,无可挑剔,但还有一丝疑惑存在在陈一安的心中。 毕竟如果有人有心包庇真凶的话,那不管他再怎么想要去寻找真相,他也只不过是大海捞针浪费时间罢了。 “你再在这里住久些,说不定我就真心的想成为你的男宠了。” 让他对自己的兄弟做那些不厚道的事情,可是却又让陈府的人在他身亡之后得到自由,得到解脱…… 她还真自信,自信的不用亲口去问就相信着他是个惜命之人。 不过,他别的优点没有,还就真的十分的珍惜着自己的性命来着。 云非烟一路走走停停,她不时抬头四处看看这陈府的景色,毕竟今日应该是在这里住上的最后一日,以后她半步都不会再进陈府里来,现在就先看一看,把这里的场景记在心里吧。 慕涟少有的不发一言,只沉默的跟着云非烟的脚步行动,她微微的凝眉。 “在想什么?”  云非烟站在鱼池边,她负手而立,看着清澈可见的池水下有些铺满的厚重的松软的沙子,以及那些亭亭而立浮在池水面上只有花苞还未完全开放的荷叶,池子里几条鳞片美丽高贵的鱼儿摇摆着鱼尾在 池中争相戏水,那些鱼儿不知道是不是误以为她是给它们喂饵料的人,一个劲的就像人争宠一样你挤我我挤他似的涌到云非烟这边来。  她停下脚步看着池子中的鱼不多时,就发现了慕涟的异样,慕涟走路的时候不说话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但是在她的脚步都停下来在池子边驻足的时候,慕涟好像仍出神的想着什么,没有发出一丁点 声音,静谧得让人有点儿不适应。 若是平时这种时候,她应该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她,问她是怎么打算的怎么想的之类的这些事情,不该是这么安静才是。 本来慕涟也称不上是什么安静的美女子。 “……” 慕涟仍然不发一语,她似乎还没有回神,就连云非烟的声音也听不见,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而且恐怕她那个想法不是令人高兴的想法,而是令人伤感的想法。 她的眉心聚拢,皱起了一个可怕的影响容颜的印子。 云非烟弯腰,手沾到了一些池子里的水,她把手上的水甩干以后,用冰冷的手放到了慕涟的脸上轻轻的一碰。 “嘶……好冰!”慕涟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回过神来。  她有些懵懂的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是何时走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来,但是眼神一转到似笑非笑的云非烟身上时,随后就反应过来,羞恼的低下头去。 第205章 心中的秘密 “小姐,这炎热的天气,你的手是如何冰凉得如在冬天一般的?是不是气虚了,要不要奴婢给你去熬煮一些补血的药材喝一喝,不过这种日头也怕你喝了补品反而更加的燥热,会虚不受补啊。”不好意思是 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以云非烟的身体为最主要的,这才是她心中第一位考虑的事情。  有下人拿着红虫来喂食鱼儿,云非烟与那下人说了两三句话后,下人惶恐的把手中的红虫交给了她,退下到离云非烟不远处的地方,因为不放心鱼儿又怕说太多了自己惹云非烟不高兴,所以他就在远 远的地方守望着,看着云非烟是如何拿那些红虫去喂鱼的,若鱼儿发生什么不测可是要怪罪在他头上的。 不过……还是第一次见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竟然不怕虫子一类的生物,也不嫌弃这些东西会弄脏自己的手的。 那下人只觉得少见,对云非烟恐惧之余也有些好奇,不由在远处不仅关注着鱼儿,也关注起云非烟来。  “不必那么担心,我手沾了冰冷的水,被风吹干了手自然也冰起来了,我有你这么细心的照顾,想气虚都难,”云非烟拿起一两条红虫,随后放进了池子里,“你究竟在想什么,竟然能想得这么出神?出 声唤你也没有用,莫非是看中了哪里的俏儿郎,春心大动了?” 那些鱼儿见云非烟把吃的扔下来了,随即一涌而上,挤作一团争相抢食着那几条红虫,云非烟见了,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她想起来一些事情,以前年幼时,她也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在云府中自己主动找下人去担着要喂鱼的这差事,缠着别人一定要让她来动手,然后那负责照看鱼儿的下人总是担心受怕的跟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是如何去喂食鱼饵的。 后来……后来黄秀与云如絮进府了,在云擎苍还未给黄秀名分的某一天里,她出于想和云如絮搞好关系成为朋友,拉着她到这池子边一起来喂鱼。 然后她专心观赏鱼儿时,被人推了一把,‘被失足’的掉落池中。  再醒来之后,那个教她喂食鱼儿的下人因为疏忽看着她,害她坠落池中生了一场大病,虽然运气好没落下什么病根子,那下人总之就是因为失职而被云柒暗中处死了,从此以后她也不能再到云府的池 子那边去,那片区域是她在云府中唯一禁止进入的地方。 云非烟的笑容因为想起了别的事情而归于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那样天真的笑容从没有出现在她脸上过一样。 那时候云如絮与她都不过十岁的小儿,云如絮还真的是下得去那个手,现在想想,那个下人死得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冤枉。 而她也还真是愚蠢,不抱恶意的去和一个对自己抱着无比浓重的恶意的人来往,非要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才要去看清这残酷的真相。 云非烟本以为自己这么打趣的说法,慕涟会红了脸说让她不要说这种话来戏弄她,出乎云非烟意料的是,慕涟扯了扯云非烟的袖子,让她不要再专注与池子里的鱼儿。 见云非烟看向自己,慕涟一脸的认真,但是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的闹着忐忑,“小姐,你刚才与陈一安说的那番话……做完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以后,如果有留恋的话就会想多活一些那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一直这么出神,是在想她说的那一句话的意思啊。  云非烟把视线转回到池子里的鱼儿中,用手撩拨着清澈的池水,见到池水泛起了更大的涟漪,鱼儿的身体滑腻粘稠,围拢上来紧缠着她放在池中的洁白的手指,误认为是饵料所以持续的啃咬着,只可 惜这些鱼儿没牙齿,它们的啃咬对于云非烟而言不痛不痒。  “我经历过一些事情,一些你难以想象的事情,所以我对生死看得很开,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即使有哪一天我会突然身亡而不是年老死去,我也认了,如果有留恋的话,做完我该做的事情以后,说不定 我会为了我所留恋的一直撑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偶读希望自己能活到自然老死的那一天吧。”  复仇是支撑着她站起的全部动力,云非烟其实从来没有强大过,其实她的心已经悲痛得没有一丝的力气能够用力的活下去了,恨意是她的源泉,如果有一天,她再也没有去恨的必要了,因为这世上她 所恨的人已经在她的算计之下入了地狱的话,到那时她还想活着吗? 云非烟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不过如果能有值得她去珍惜去留恋的事物的话,没准她又能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真有那一天的话,多活一会也无妨。 她淡淡的声音入了慕涟的耳中。  慕涟脸上出现了更为伤感的神色,道:“小姐,我知道你也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我也有,所以我们从来都不会过于深究彼此不想让人知道的埋葬在心里的秘密,你一直背负着很多这一点我也知道, 但是……我们不值得你留恋吗?我和慕漪,我们两姐弟都不值得你留恋吗?我不喜欢你不惜命这些话,我害怕着与你的分离。” “也许你觉得我有些自说自话,但我的内心早已把你当做家人。” 她害怕听到云非烟的答案,但是却被想听云非烟的答案的这个强烈的意图给打败原来的害怕。 因为云非烟对他们太好了,因为他们太贪图着云非烟的温柔,依赖着云非烟的温柔。 到了现在,已经不再是云非烟需要他们了,而是他们需要着云非烟。 云非烟一怔,没想到慕涟真正的想的是这件事情。  她轻浅笑开,手又在池面上搅动了一潭涟漪,“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答案,只要你们一直在我身边,一直好好的活下去,等到我把我该做的所有事情都做完以后,你们有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价值这件事情,用你们的眼睛来看。” 第206章 书院的规矩 她真是傻,怎么会觉得这个世上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呢?前世的她才真的是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身边的人全都死的死,离的离,叛的叛,而今世的她,虽然失去了一些,但却得到了更多,现在她的 身边有值得真心相待的人。 慕涟听得云非烟的话,反而看向云非烟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无力,没有一丝的放松,反而还蕴藏着深深的痛苦。 她不该问的,一直不问出口只任由着自己猜测着云非烟的意图的话比现在更好。 她害怕的不是将来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云非烟的答案,而是云非烟所说的一直好好的活下去的话。 好好活下去,这短短五个字,对于某个人而言却是一个难事,难过登天的事情。 她在云非烟专心的喂鱼时,把视线投向了站在廊上的慕漪。 拉着云如是的手,不知道听了她们多少谈话的内容去的慕漪。 他整个人如被打磨出的礁石一样,一动不动,不只是身形不动,注视着云非烟的视线也从来没有办点移动过,恨不得这一眼万年。 只要那个诅咒还在,无法剥离也无法抑制,他就没有资格去知道云非烟在处理完她自己的这一切事情的时候,他是不是那个值得她留恋着这凡尘世间继续活下去的人。 说不定,在那之前,他已身死。 好好活下去,说得容易做得难。 慕漪是练武之人,他在这距离比平常人能听的东西自然是多得去的。 也就是说站在廊内的他,听到的内容与同样站在他身边的云如是能够听到的内容截然不同,也没有可比性。 云如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云非烟与慕涟的谈话,他见着了云非烟的身影,挥开了慕漪的手,跑过去大大咧咧的冲向云非烟,差一点就因为过猛的冲力把云非烟给撞下池子里。 给云非烟再来一次‘被失足’。 幸好慕涟眼明手快,及时抱住了他,让他没有一头向云非烟冲去。 “姐姐!你说明日就要去书院了是真的吗?你与我一同去!”云如是的举动在慕涟的制止下,然而慕涟却封不住他的嘴巴。 云非烟把视线从那些欢快游动着的鱼儿身上挪开,回头见到了被慕涟抱着的云如是,她见着了云如是,几乎是不用去四处寻找,抬头时就能确认那个人的所在之地。 一抬头就见到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的慕漪。 慕漪对她灿烂一笑,然后抬脚走到她身前来,云非烟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他们不再是主仆之间的那种有着明显难以跨越的身份的障碍的气氛,但是现在这样的气氛却也说不清道不明。 她与他之间生出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自那一天的‘同罪’的话题以来,才生出的默契,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的改变了,那东西的改变太微末太细,让二人都暂时察觉不出来。 都察觉不出来那有过改变的东西真正的名字。 她想要他不求其他只陪在她身边,而他现在也不再奢求其他,只要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就足够,都是出于私心。 云非烟不知道那被改变的东西真正的名称,但是她知道她现在所为该被如何称呼。 自私。 她明知她不会对慕漪说出她与他有同样的感情的这件事情,却还利用着他的爱绑他在她的身边让他痛苦,视若无睹,让自己去享受着他的无条件的付出与陪伴。 在那次在海上出发去江安时,她明明还能那么绝情的对他说出那番话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因为人心会变,所以人心难测。 不能去想那么多,想得再多她就会更想去让他早日得到自由。 而她正卑鄙的被私心操控着,不想失去他。 云非烟让慕涟引领着云如是来到鱼池边,让云如是把手放进池水中浸泡,云如是起初有些反抗以及厌恶,但是见云非烟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在池子里面,他也克服了恐惧,学着云非烟的举动。 肉肉的小手瞬间吸引了池中鱼的注意,那些鱼儿围拢到云如是那边,啃咬着他的之间,云如是除了觉得有滑溜之感以外,倒是不痛不痒,彻底的不再害怕。 他与云非烟这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各放了一边的手在池子里逗弄鱼儿。 “姐姐,……额,刚才我要问你什么来着?”云如是话说到半途,却戛然而止。 他眉毛一上一下的挑起来,不停的摇头晃脑,看起来十分的苦恼的想要想起自己原来是打算和云非烟说什么的来着,十分的滑稽。 守候在他们姐弟二人身边的慕涟说出了关键词,提醒着云如是,“书院。” “哦!慕涟说的对,对对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云如是一脸的恍然大悟,开心的看向云非烟,“姐姐,你会和我一起去的是吗?”  “我会和你一起去,一起到书院里,不过我不会和你在一个区域里,我们见不到面,你在勾陈书院的幼儿苑学习,我则在少年苑学习。”云非烟看着池子上面的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手不再搅着水面的 涟漪,反而静止下来。  云非烟前世没去过勾陈书院,之所以知道勾陈书院的分苑学习的这个规矩,当然是因为前世她从在书院学习的云如絮那里听说过这件事情,幼儿苑的幼童统一学习,不管学习的是什么,都统一由一个 夫子教导,但是少年苑就不同了。  少年苑有许多的夫子,各种各样良莠不齐的,要么是腹中有墨水的要么只不过是在书院混个日子腹中墨水少得可怜的夫子,能够拜入哪个夫子的门下学习全凭着自己的能力能够获得哪个夫子的青睐, 拜入有名的夫子门下学习光宗耀祖自不必说,若是个少年,日后进朝为官,皇帝看你的夫子是何人,以后可都会高看你一眼。 若是只能拜入最差的夫子的门下,那等于在书院时起就会被打压得头抬不起来,而且此事将会成为一生都被人耻笑的耻辱。  少年苑在勾陈书院第一堂课所学,就是竞争,你不比别人更优秀不比别人更出彩,你就成为别人在茶余饭后的笑柄。 第207章 离开陈府 良久的沉默后,本以为云非烟不会再说别的话的云如是正专心的逗弄着那些鱼儿,他又再一次听到了云非烟的声音。 “你喜欢我这个姐姐还是云如絮那个姐姐?”她与云如絮都是云如是有一半血缘的姐姐。 出乎意料的问题,在此时被云非烟提起。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教云如是的事情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最为重要,要爱护家人这些普通的老百姓的家里都会教的事情。 只可惜不可以,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与云如絮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否则不死不休。 她们没有共存的那一天,从云如絮进云府后心怀不轨的那一天开始,从云非烟带着前世的所有记忆重生的那一天开始。 云如是似乎完全被那些鱼儿给吸引住了,脸上全是新奇的表情,他也只以为云非烟是随口一问,所以他也随口一答,“我喜欢非烟姐姐更甚于如絮姐姐!” 这是一个好的答案,也就证明了云非烟在云如是的心中比云如絮的分量更重,慕涟发自内心的微笑着,她现在自那一天看到慕漪身上的印记的情况以后就显少露出过笑意了。 “不可以。”一声彻底到堪称凌厉的否认自云非烟的嘴中说出。 这突然的变化让人吃惊,谁也没想到这样的答案并不是能让云非烟满意的答案。 虽说云如是这回答也确实有些讨巧。 云非烟甩甩手,把手上沾到的鱼池里的水都给甩干,强硬的用着不小的力道把云如是转过身来,让云如是直面着她。 “姐……姐?”云如是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非烟脸上露出少有的认真,“你听着,现在开始,如果你喜欢我,你就得去憎恨云如絮,如果你喜欢云如絮,那你就得来憎恨我,你的喜欢不能是对两方是多或少,只能是选定一方,抛弃另一方。” 她要让他现在就做好心理准备,迟早有一天他会失去一个姐姐,不是她就是云如絮的这件事情。 不是等到这件事情真的在眼前发生的时候,才让他做心理准备,到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我……”云如絮结巴的说着话,明显是有些难以回答,云非烟的行为称得上是强人所难了。  云非烟催促着他尽早给他答案,抓着他的力道不由变得大些,云如是实在没办法说出口,反而被逼急了,大大的眼睛变得通红,落下了几滴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到鱼池里边,就像雨点滴在洼坑的 积水里一样。 慕涟倒是默默看着,反倒是慕漪看不下去,抓过云如是的小手,挡在他的身前。 “他还只是个小孩,你应该给他时间去认清一些事情,逼迫是没有用处的。” 云如是仍抽抽搭搭的,肩膀处一缩一放,他把头埋在慕漪的背上,把眼泪鼻涕都抹在慕漪的衣袍上,慕漪一把把他抱起,云如是就趴伏在他的肩头,不想直面云非烟。 “那陈公子喊下人过来说曾经答应要让他去见识一下米粮库这件事情,轿子已经在府外候着,我打算带他去,就来和你说一声,现在是怎么样?” 云如是的哭泣声不停入耳,云非烟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操之过急,逼急了他。 她挥挥手,“你带着他去米粮库走走看看,这里还有包袱要收拾,我不与你们一同去。” 有慕漪跟在云如是的身边,她是放心得不能再放心的。 而且现在,云如是恐怕也不是很想再见到她的脸。 毕竟从她的嘴中吐出了那么残忍的话语。 一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孩子,他也许想懂喜欢是什么,但是他绝对不想懂恨是什么。 慕漪只说了个好字,抱着云如是踱步离开了云非烟的视线范围。 “真奇怪,我本来以为会是你看不下去来阻止我伤害他的行为,慕涟。”云非烟也没心情再逗鱼了,对站在不远处观察她的下人勾勾手指,把这一切都扔给了那个下人之后,她离开了鱼池边。 “奴婢是站在小姐这一边的,而且小姐做得……也并没有错,只不过是早与晚而已。” 慕涟眼神飘忽着,想起云非烟在收到云府的回信以后,和她说过的话。 “啊,对,我确实和你说过,难怪你并不震惊也不会去制止我的所作所为,大伯给我的信不止写着他已经按我所托安排好事情的这些,他还在信中写了……” “云如絮已到书院,这一事。”云非烟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本应接受处罚闭门思过三月的云如絮,提前出了云府的大门,先她一步到了书院。 在陈府吃完最后的一顿饭的第二天后。  慕涟和慕漪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包袱,其实有一些东西是陈家的人硬塞过来的,倒不是什么衣裙首饰之类,而且他们也买不起像云府采买的那些贵价的饰品给云非烟去用,只是一些能够保存的食物而 已,听说是江安的特产,江安人最喜欢吃,家家户户都会做的食物。 云非烟本来不想接受他们的东西,她亏欠陈家的已经太多,可是没想到陈信好像因为在陈府为陈一娇做白事那几日云非烟都没有责怪过他们,反而对她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陈信实在是太过热情热心,眼巴巴的盼着她能收下这一小点心意,陈一安也特地来寻她说话,希望她能收下让两老人家放心下来,盛情难却之下云非烟也只好点点头带着这些食物上路。 勾陈书院坐落在有江安处些偏僻的地方,那边听说只有一个这个勾陈书院坐落,没有别的民房,听说附近的风景也甚是优美,空气清新到吸上一口就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而从陈府这边出发,坐马车去到勾陈书院,也要半个时辰。  云非烟在慕涟的搀扶下上了陈府的人叫来的马车,四人尽数都上了马车以后,车夫不知云非烟的真实身份,所以也不害怕她,一扬马鞭,吆喝一声,因为有银子赚,所以笑的开怀淳朴:“走了!” 第208章 冯阳 然后云非烟坐在马车内,就感到了一阵颠簸,她左右摇晃着,好不容易才在马车内稳住了身子,等到自己适应了这阵摇晃以后,她抬眸看向有意离得她远远的云如是。 自昨日以后,她说了那样的话后,他就不怎么与她交谈了,甚至连眼神的对视也变得少有。 云非烟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视为云如是已经做出了决定的举动。 一路无言,直到从马车上下来以后也是,慕漪把他从车上抱下来以后,他就紧紧缠着慕漪不放,不愿跟着云非烟,也不愿与云非烟交谈。 云非烟仰视着那块有着恢弘气势的,字迹龙飞凤舞,写有‘勾陈书院’的牌匾。 院外有个笑眯眯的看起来岁数应该到了不惑之龄的男人站着,看他身上的儒袍,应该是书院的人,应该是书院里让来接他们的人。  那人见着了云非烟,眯着眼睛对她以及她身边的人都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确认了什么似的,立刻态度恭谨的迎上前来,向着云非烟作揖,“久候郡主尊驾,我是负责引领郡主的人,郡主请随我入书院 来,老院长收到了你祖母云柒的信,早已为你在书院的一切做好了安排。” “不知……这位该如何称呼?”云非烟听说此人是要带她在书院熟悉的人,所以也客气的笑开,询问着他的名字。  “郡主尊贵之躯,又何须知道我这种人的名字,不值一提,我也是现在帮帮郡主熟悉着书院罢了,以后郡主应该不会遇上我这人了,不过缘分一事也是难说,不过若是郡主再与我这种人碰见,那也不过 是一场孽缘罢了。”  “生而为人,虽以我的立场是没资格去说芸芸众生人人平等这种话的,反而还会引人哄笑,但是我也没有那么的看不起比我身份低的人,只要先生你说你的名字,我就会记下,绝不会有忘记你的名字那 种失礼的事情发生。”云非烟的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 她确实对于人与人的身份不是很看重,如果不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去惹恼她的话,一般来说云非烟算是和善的,她不管是对待奴隶还是同一身份的人,态度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别人特意说给她听的名字,她也极少忘过,除非是那些太过拗口的名字实在是难以记下。  那中年男子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震惊过后,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用手捋了捋自己下巴处长长的胡须,发出的笑声中气十足,“我叫冯阳,郡主若不觉得我是在占你便宜,那就叫我一声冯 叔好了,能被郡主那样称呼也是我的荣幸啊,当然也不强求,你直呼我的名字也没事,按身份来说是该如此。”  冯阳叫着几个较为年轻的躲在他背后不敢在云非烟面前露脸的人,面对云非烟时的态度与面对这些人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吹胡子瞪眼的一副凶恶之相,“还愣着做什么,你快快引领着郡主的侍童与丫鬟 去下榻的地方,让他们好好休息,我就带着郡主与云小公子在书院中走上一圈,熟悉熟悉。” 那几个被冯阳呵斥的年轻人耷拉着脑袋,木讷的走出他的身后,不敢多看云非烟一行人一眼,对着慕涟和慕漪做出了请的手势。 云非烟与云如是确实都需要熟悉这勾陈书院,毕竟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可是云如是却死死的拉着慕漪身上的衣料,不愿松手,不想慕漪离去,也不想和云非烟在一起独处。 慕漪蹲下身好说歹说,云如是都不愿意松手,到最后慕涟也过来一起和慕漪说了,但也是拿云如是没辙,因为云如是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不想和云非烟,并且只和云非烟二人待在一起的。 “小公子这是?”冯阳把疑惑的视线投向云非烟。  云非烟看着云如是,无奈的叹气,看来她昨日说的话真的让云如是感到害怕了,可那番话虽然残忍,但他与她们都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迟早要做出选择的,而且云非烟已经是斟酌着用语,没有告诉 他更残忍的一面了。 他选择了站在云如絮那边,她就会在杀了除掉云如絮的同时也解决掉他,他选择了云非烟,反之也亦然,有一半的几率他会被云如絮所除。 所以云如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到现在都逃避着不愿去面对她,她与慕漪用眼神交流,让慕漪把他带在身边跟着。 若是云如是进到书院以后,见到了云如絮的话,到那时他会怎么做?  “冯叔见笑了,也许是我幼弟有些怕生,先让他跟着下人下去,你先带着我在这书院走上一走,熟悉一下路,然后讲解一下在书院里要注意的事情吧。”云非烟由始至终都对这个冯阳客客气气的,她不 知道冯阳是什么人,但是以后她要在这书院待上那么一年半载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对人还是客气点为好。 冯阳颔首,先云非烟一步走进了抬脚踏入勾陈书院高高的门槛,进到了书院内,云非烟紧跟在他的身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张望这书院之内的景色。  这景色有多别致她先不说,但勾陈书院不愧是最大的学府,她本以为昭华国中占地面积最大的除了她所居住的云府以外就只有皇宫,可现在她却只能说自己真是目光短浅过头了,这勾陈书院的内景一 望无际,如江河一样似乎没有尽头,这江安的一半土地好像都归这个书院所有了一般。  “郡主,你可知书院中关于少年苑以及少年苑的立下的一些规定的事情?”冯阳琢磨着从哪里去切入话题,让云非烟能够更好的了解这个书院的一些规矩,他直接跳过了向云非烟解说这书院曾经发生过 什么事情,出过什么伟人的这一麻烦的步骤。 他不想说这些没必要说的事情,云非烟看起来也不会想听没必要去听的事情。  思及此,冯阳又再把目光投到云非烟的身上,不由对云非烟有点好奇。 第209章 礼、乐、射、御、书、数 冯阳本来以为会见到传闻中残暴又好色的映雪郡主,所以他主动揽下这门差事来会会云非烟的,可这个云非烟除了身边侍童长得俊美过头了些符合她的好男色之名以外,他倒是没见着云非烟残暴在哪里。 他只见着一个声音温和彬彬有礼,做事进退有度,十分有分寸,长得赛书中那描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美的貌美郡主。  “我知道,勾陈书院设立了少年苑,而关于少年苑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少年苑是十二岁到十五岁来书院求学的少年少女进入的地方,与幼儿苑不同,那里没有统一的讲堂,没有统一教课的夫子,必须 展现自己的才能,得到众多夫子中的其中一人的青眼之后,才能拜入一个夫子的门下学习,一生只认一人为师。”  而云非烟的年纪正处在这十二至十五之间,她现在是十四芳龄,所以来勾陈书院求学自然也是入那少年苑去求学,少年苑的规矩她得遵守并且去服从,按照勾陈书院的做法来做。“嗯,郡主对少年苑这些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了啊,”冯阳倒是没有太大的疑惑,毕竟……“毕竟郡主的妹妹云如絮已在这里学习有一年左右了,郡主是听她说的对吧,说起来云如絮这丫头天资也不算差,她拜入的夫子在这院中众多 夫子的比较中可称是一人之下,就是那种永远被强过他的一个人打压着,永远担着老二的名头。” 那被称为书院第一人,把第二一直压着一头的夫子,就是太懒了,太懒了啊!就只收着东御景那小子不愿再教他人,这么多年了就只收东御景这一个学子,在这书院里混着日子吃着白食。 可恶,他真的是好羡慕那家伙。 冯阳默默想着。 “郡主你,既然已这么清楚少年苑的事情了,可提早决定好了想要拜入哪个夫子的门下?”  云非烟已与冯阳走进了书院的里面,渐渐也见得到一些学生学习的情况,云非烟看向那边的室内,一些与云如是的年龄差不多的小娃娃穿着儒袍带着儒帽,摇头晃脑的跟着夫子学着孔孟之道,若是有 个小娃娃不听话不专心,被夫子发现了就会被夫子叫出来用戒尺掌手。 看来这边是幼儿苑,现下还未能走到少年苑,不过她在这边看一看也挺好的,毕竟云如是因为害怕没有亲自跟来,回去的时候她转达给慕漪,让慕漪告诉云如是关于幼儿苑的一些事情罢。  “夫子?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只知少年苑的规矩,对于院中各个夫子的名声倒是不甚清楚,”云如絮拜入门下的那个夫子的名声她倒是清楚,毕竟前世云如絮可是向她这个无法去书院进修的人炫耀了许 久了,“一切皆看命,我不一定能同妹妹一样拜入她那位仅居第二的夫子的门下,但是也希望自己不要表现太差,害得没有个夫子愿意青睐我,只能灰溜溜的回府去,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拜入一个在书院中属于中庸的夫子的门下就足够了,云非烟本来就因为自身的名声太过惹眼一事不喜,再说在这书院之中唯一要对付的就是云如絮,她可不想去树敌太多,那些公子小姐大多数的身份 都不如她,可云非烟现在是在江安的勾陈书院,而不是在京中的云府。 山高皇帝远的,云府就算想护她也是鞭长莫及了,尤其进了这书院就等于失去了自由,封闭学习,她不信云如絮还会像在云府时那么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会对她做。 因为换成是云非烟自己,若是有这么好的利用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她没有那种一定要拜入第一人的门下做学子的雄心壮志,不过就算有那样的心,也不一定能够实现这种事情。 前世的云如絮可没有和她说过究竟是怎么表现才能够得到夫子的青睐。 是要在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有特别擅长的一艺吗? 以云非烟现在的水平,拜入书院中一个较为中庸的夫子门下应该是能够做得到的。  “嚯,郡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虽说一个人不高看不自满是件好事,但是郡主的想法实在是偏激过头了,怎么会达不到你的目的你就沦落到灰溜溜的就回府了呢?我们这书院做事的夫子懒人不是没有,但 每一个都是腹有诗书有墨汁的,书院养闲人却不会养无能之人,只不过是夫子一个比一个更有学问,最有学问的就把一般学问的压在底下,出现了个对比罢了。” 在冯阳看来,攀比不是好事,本来书院就是为了让想要学习的人而设,怎么会沦落到拜入哪个夫子门下自己就只值什么身价的这种想法出来,完全偏离了原先的想法。 进书院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看自己有何种本领能得哪个有学问的夫子青眼的。  “先生教导的是,可惜能听进先生这番话的人不多。听闻许多年前这书院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夫子,夫子教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学子,昭华国正值开国之期,急需人才,那了不起的学子从末等官员做起,慢慢的受到了皇帝的赏识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开朝宰相,自此以后就发展成这攀比的风气,谁能进勾陈书院拜入最有名的夫子门下就是最有身价的人,拜入最底层的夫子门下就会成为笑柄,而我也只不过是 一个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凡人而已。” 再说了,这书院对夫子分了阶级,不止是他们这些人,那些人夫子应该也在暗中较量谁收到的学子聪慧机智,身份又高吧。 云非烟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但是不代表云非烟会彻底的不在乎。  慢慢的走着,场地变得更大了些,远远的看去,云非烟见到有个围栏围起来的地方,许多的人骑着马儿,背后背着箭筒,那些人御马起来就像是给周边的气息刮起了一阵风似的,搭起弓箭瞄准了靶子,看准时机让箭离弦,看样子那些人是正在练习‘射箭’这一艺。 第210章 又见云如絮 那些人的眉眼已逐渐展开,脱去了稚嫩的模样,从年龄上来看似乎都与云非烟差不多,都在十二至十五这年龄之中,之前云非烟所见的的幼儿苑的那些小童只是坐在室内摇头晃脑学习着孔孟之道而已,反 观这边的场地倒是空旷到让人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阵阵的乐声入耳,云非烟寻声望去,在练习骑射的场地的另外一边有个琴室,有男有女,他们指尖触碰着琴弦,低着头闭着眼睛去练习着,虽说每个人弹出的音色不一,每个人修琴的造诣也参差不齐 ,但每个人的音色都没有太过明显的差距,就是那种只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超过最好的音色,让自己弹奏出的音色成为全场表现最好的。 这边,确实是少年苑了。 不时的有些与云非烟年龄差不多的学子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些学子见了冯阳便对恭谨冯阳施礼,看见站在冯阳身后的云非烟先是好奇,好奇过后却眼神里却有着隐隐的嫉妒,不论男女。  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嫉妒着什么,云非烟与那些人没见过,或者见过又忘记,对于没有深交反而还对她抱有无来由的恶意的人,她也说不上对那些人有多少善意,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官员的子女,没准在簪花宴,或者更早之前在叶安都的王府上见过她也是说不定的,毕竟她不管在王府的作诗会上还是在簪花宴上都表现得太过出风头,叶安都举办的作诗会她可是得了才女东雪晴以及三皇子照华的相帮, 尤其是在簪花宴上当初陌上还是亲手把七沭令授予她的,其他六位又宦官代发接过七沭令的女子除了与她是好友的东雪晴以外,不知道另外那五个女子是怎么看她。  但是女子嫉妒她也就算了,就连男子经过他们身边,向着冯阳拱手作揖打招呼时,看向云非烟的眼神与其说是对于残暴好男色的映雪郡主的厌恶,出现在男子眼中的神情被称为嫉妒以外云非烟可再想 不到别的词去形容了。 就像云非烟抢到了什么他们一直想得到,但是他们却一直得不到的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样。 男子……莫非也爱慕着神君想拿到七沭令去成为神君的妃子? 就陌上那副难得一见的惊世容颜,云非烟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君家的双生子。 云非烟的耳边回想起清童曾经与她说过的话,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与陌上的容颜,肤色、声音、体态、甚至身体里流动着的血液都完全相同的人。 真正的君若初,真正的被昭华国的百姓敬仰的神君,在不久之后,她将要见到一个似陌上,但并非是陌上的人。 云非烟的思绪有些飘远,被冯阳叫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冯阳倒是不介意她的走神,并且擅自把她的走神理解成了他能够体谅的原因,“郡主看着书院这些事物觉得新鲜所以失神我能理解但是太过失神可不好啊。” “啊,冯叔你说得对,是我想一些事情想得入迷了,确实不该。”云非烟甩头。 现在应该先看眼下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害怕在将来才会见到的人。  云非烟提议道:“不过我既叫你一声冯叔,你也不用称呼我为郡主了,长者为尊,你叫我非烟也可,这书院中不看人的身份,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就有什么偏袒,你也不必把‘郡主’这个名讳挂在嘴 边。”  如果真的是看人的身份的话,那就没有一个来书院求学的子弟会拜入最差的夫子门下了,因为能进这勾陈书院,要么是有银子的要么是有身份的人,没有足够的银两支撑着,连一步也难走进这勾陈书 院,普通家庭的人面对这笔费用更是望而退步,站在院门外就会落荒而逃。 “呵呵,好!好!好!既然得郡……不,是非烟同意,那我就这样称呼了,只叫你郡主我也觉得有些生分,不好亲近。”冯阳似乎是对云非烟的话十分满意似的连连点头。 一路下来,云非烟对一个在书院中身份不高的他都表现得恭谨有礼,面对着那些明显对她抱有恶意的那些人也从未流露过半分的恼怒,倒真的是看不出云非烟是残暴在哪里。 再观察下去,再观察下去,她还能令他满意的话,那他就送她一大惊喜也未尝不可。 “非烟啊,你看,”冯阳伸手遥遥一指,指向的地方是方才云非烟所见的练习射箭地方的场地,“你的妹妹云如絮也正驾马练习着射箭,你可见着了?要不要去和她来个久违的感人相见?”  云非烟的眼睛因为听见云如絮的名字微微睁大,眼神变得极为的憎恨闪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她抬头望去,正好和云如絮投来的视线对个正着,此时有着一场无声无息的火花在她们的对视中闪耀着 。  最后是云如絮先移开了视线,不再与云非烟用视线僵持,云如絮好像和身边一个同行御马的男子说着些什么,那男子也转过头来对着云非烟一番上下打量,最后他嘴角弯起,对云非烟露出一抹不屑的 如看垃圾的笑容。 云非烟并未把那一脸挑衅之意的男子放入眼中,转而对冯阳颔首。 “妹妹正在学习,我不想影响他们,只过去在附近看一看就好。” 冯阳听她如此一说,也并不意外,还对云非烟的谈吐举动都变得更加的满意。  冯阳带着云非烟就在那围栏之外立定看着,围栏之内高坐于马上的学子在某个目露精光的老者的一声令下以后,纷纷举起了弓箭,瞄准了那大约离他们十米远的靶子,箭在弦上以后把拉弓的手给松了 ,一瞬间,天上‘嗖嗖’的划过了许多只箭矢,云非烟被此景吸引仰视着那些在她眼前划过的箭矢。  云如絮见云非烟没有留意自己,反而被那些箭矢吸引去了注意力,向着刚才在她身边的男子刘轩浩传了一个眼神之后,刘轩浩欣然点头,对着远处的靶子做出要射箭的样子,拉弓的时候却故意‘哎呦’一声,做出像是被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撞到的样子,拿着弓箭的方向因此而改变了。 第211章 暗中保护 弓箭直直的对着云非烟,然后不小心松了弓弦,箭矢朝着云非烟的面门笔直射去! 那个正好经过男子身边的人疑惑看看自己,又看看他,脸上出现了万分疑惑的神情,他感觉明明没有撞到他来着,可是他这一副明显是被他撞到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抱歉啊,老兄!若我真不小心撞到你了,改日请你去喝花酒,算在兄弟我头上!”  还未等到刘轩浩回答,那人因为抬头时入目的情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别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异样,纷纷把弓箭收回去,策马来到那个‘撞’到刘轩浩的男子身边,有些胆小之人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敢看接 下来会发生的血淋淋的场面。 刘轩浩坐在马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看着云非烟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死人的眼神一般。 云如絮故作出一副脆弱的害怕模样,有愣头青看到美人受惊,觉得这是表现的时刻,立刻把云如絮护在身后,别的人见了也纷纷效仿,争相来主动要护着云如絮。  刘轩浩射出的那一箭在外人看来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不是他有意而为,但是在真正懂箭的人看来,他那点小九九,恐怕瞒不了那些人的法眼,他明显就是朝着云非烟而去,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远处 的死物靶子,而是云非烟这个活物靶子。  他的箭法早已修得比教导他的人还要青出于蓝,云非烟一介弱质女流定然挡不下他这箭,云非烟必死无疑,而他只不过是因为‘无心之失’射杀了郡主,最多是受些轻微的处罚罢了,反正他是丞相之子, 等他替云如絮出了这口恶气云非烟身死后,云如絮就答应他会嫁给他,而且还会吞食云府一半的财产当嫁妆嫁过来他们丞相府。  到时候,美人在怀,一辈子挥霍的财产也有了,自己老爹的官职等到他死了以后他也能继承丞相的位置进朝为官一人之下,他可是能坐享齐人之福了!就只因为射杀了云非烟,就能得到这么多,这真 是一个值钱得不能再值的买卖。  刘轩浩的箭术确实十分的精湛,几乎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云非烟看着那笔直带着一股戾气直冲着她面门而来的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锋利的箭头,也有些惊吓住没有做出任何的应该在此时做出的能够保命 的反应,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冯阳也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想动明明想叫云非烟快点跑开,但是却只能僵硬着无法动弹。  就在那箭矢快要碰到云非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从何人手中打出了一个小石子,那小石子硬生生的让笔直射来的箭矢跑偏了方向,箭矢偏离原来的轨道从云非烟的耳边刺过一声凌空破风到让她的耳 膜出现暂时的嗡鸣的声响。 那从云非烟的耳边穿过的箭矢刮起一阵小范围的狂风,把她垂于背后的青丝吹得胡乱飞舞着。 ‘噔’的一声,地面传来清脆的金属物品掉落的身影,云非烟往后看去,落在地上的不止是刘轩浩飞离弦的箭矢,箭矢上还缠着好几根她的青丝,落在箭矢一旁的还有着一个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小石子。 全场鸦雀无声。  云如絮发现云非烟竟然在刘轩浩的有意针对下,还能平安无事时,脸色变得十分的不快与不甘以及浓烈的憎恨在她的眼中似墨一般无法化开,但是碍着还有些愚蠢的男子在她身边对她嘘寒问暖,云如 絮没有表现得太过露骨。 她露出了完全不是真心的庆幸的笑意,对着围在她身边的男子逐一道谢,破涕为笑。 “太好了,我还担心姐姐……姐姐会……这真是太好了!姐姐吉人天相,肯定有长命百岁的福气的!” 只不过她这眼泪是假的,笑容也是假的。 但那些被她的美色迷得七荤八素的男子哪还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还是装的,刚才围着争相在她面前表现是为了安慰她,现在又是围着云如絮来一番庆贺的话语。 刘轩浩的眼睛瞪得如青鬼铜铃眼一般,充满了不可置信。  别人误以为他是被人撞到了一时失手所以才会失误的把箭射向云非烟,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可是一开始就以云非烟为目标才射出箭矢的啊!怎么可能会偏!别的事情他不是很擅长,但是唯有 射箭一事他能自夸,甚至因此事而自满。 因为教导射箭的人说过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他的了,如果不是为了看上云如絮一眼,他才不会在这个习箭的场地出现。 他明明习箭法已经习得大成了,怎么连个小女子都对付不了! 怎么可能会只偏这么毫厘的距离!箭矢的方向再近那么一点的话,虽说要不了云非烟的性命,但是射穿云非烟的耳朵让她从此变得半边耳朵失聪还是办得到的话。 云非烟看向那落在箭矢旁的小石子,心中大概知道是何人出手帮了她。 而且也幸亏那人出手及时,否则的话她可就不明不白的把命交待在这了,就这么无所作为一事无成的死了她可不甘心,再死一次下地狱的话,她可不知道老天爷还愿不愿意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现在她对于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的这件事情,越来越有实感。 云非烟抬眸看向四周围矗立着的许多参天大树,她没办法找到北冥家的人,不过北冥家的人应该是一直在看着她的,她没必要特意去找。 云非烟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从她嘴里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她做了一个嘴型,但愿那个人能看得懂。 此间没有风的时候,树间却传来了树叶沙沙摩挲的声响,不知是虫子还是人所为。 接下来,就该算账了! 她没有把命交待在这儿,那就该有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交待自己的性命出来!  冯阳一脸后怕的表情靠近云非烟,担忧的看向她,因为男女有别所以他也不好去触碰云非烟查看云非烟是伤着了还是没伤着,就只能用自己的肉眼去看,“非烟,你可有受什么伤?院里有大夫,我带你去看那大夫!” 第212章 有仇必报,不服来战 “不必了,冯叔”云非烟拒绝了冯阳的好意,她摸了摸自己耳边的碎发,随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行为,她弯腰拾起了地上掉落的那只箭矢,高举着箭矢对着刘轩浩朗声说着,“此箭矢是这位公子之物,就 请那位公子下马来说说看,为何要特意针对我中伤我?” 她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那些人与她一直无冤无仇的,但是那些人的身边一旦有云如絮的身影,本来无仇的人都会和她变有仇。 刘轩浩也并不害怕云非烟会兴师问罪,他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子的身份一向横着走路惯了,云非烟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这郡主的身份只能让那些出身低贱的人害怕,他可不害怕。 云非烟再残暴,敢残暴到他的头上来吗?他可是丞相的儿子!不仅如此,三皇子的母妃还是他那丞相爹的亲姐姐! 刘轩浩翻身下马,意气风发的走到云非烟的面前。 他虽然直接对云非烟口出恶言也可以,但是可以的话还是不想明面上就和云非烟撕破脸皮,有些事情毕竟适合暗地里说,暗地里做。  “抱歉了啊,映雪,我本意不是要射杀你,只不过是有个倒霉家伙撞上了我,害得我一个不小心就转了个方向还松了拉弓的手,不过你看你也没有什么事情,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不过就是掉了几根头发 而已,虽然也称不上是毫发无损但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别与我计较这种小事了。” 残暴的映雪郡主对上了蛮横的丞相之子,这倒是值得人关注之后的事情发展会是如何。 云非烟低垂着头,额发在她的眼前留下了一层阴影,她小声的说着些什么,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 才刚刚赶到这边,隐在暗处的东御景看不下去刘轩浩的蛮横,正欲出现时却停下了脚步,因为事情往他意想不到的有趣方向去发展了。  刘轩浩为了听清云非烟是在说什么,不由倚身靠近云非烟,云非烟见他身子慢慢靠过来,嘴里咧起一抹阴狠得让人背脊发凉的微笑,她没有任何的犹豫,撩起裙摆抬脚狠狠的踢向了没有任何的防备的 刘轩浩的下体。 狠辣,迅速到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快得让人看不清她是何时出脚的。 云非烟这招够阴,够狠,够损。  谁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齐齐掉了下巴大张着嘴全场鸦雀无声,天上似乎真的有几只乌鸦飞过,嘶哑的鸣叫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只剩下了捂住下体躺在地上打滚不停哀嚎,脸色白得像死 人一样的刘轩浩,此时他的脸部因为受到疼痛而扭在一团,哪还有之前所见的意气风发。 远处看着她的举动的东御景‘噗嗤’一声笑出来,眼里染上了满满的笑意。 以他所在的地方他只能看到云非烟的背影,没有看到云非烟正面,除了知道她是自家妹妹百般要他关照的友人映雪郡主以外则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了。 云非烟狠踢完刘轩浩之后迅速手脚,随后慢慢的走到了躺在地上不顾形象的打滚呻吟的刘轩浩,那刘轩浩见着她走过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口出恶言,听入云非烟耳中的只有一声又一声恶狠狠的谩骂。 “云非烟你这臭婆娘!你真以为自己的郡主身份了不起了是吧,你不过就是个商女,有个屁用没有的头衔加身而已,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当今丞相的儿子,与三皇子可是以堂兄弟称呼的!” 云非烟低头看着他沉默许久以后,对着刘轩浩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中归来的女鬼一样,有些清冷,有些让人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处在真实还是虚假之中。  “诶?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一句话在此时是不是可以套用到你这人的身上?”哼,只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而已,没有实际的身份敢来压她,做梦!“我的本意也不是要踢你啊,只是我这脚不知 为何不受我控制,硬寻着你身上脆弱的地方找去。” 她把刘轩浩原来和她说过的话,套换了个模糊概念以后回敬给刘轩浩。 他本意不是要射杀她,只不过是她太倒霉了,那她本意也不是要踢踹他,而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的而已,他太倒霉啊,多么合情合理的解释啊。  合情合理得若有人要反驳她的说辞,就必须先反驳之前刘轩浩说的那番说辞,谁也没办法站出来替刘轩浩说话,制止云非烟的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除了呆站在一旁呆若木鸡,袖手旁观以外,那些人 什么都做不到。  对于这种自恃身份的人,云非烟是没办法去暗中对这种人动用私刑的,而且他们也确实够格让她没有办法在私下处理动刑予以处罚,所以还不如像她现在这样有什么冤有什么仇都立刻讨回来比较好, 反正这么多人都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好了。 冯阳见云非烟像云非烟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她若还说是温和有礼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就真的配得上残暴这个字词,这性子转换得也太快了,就算是戏班子表演的变脸也赶不上她的速度。  冯阳的手心里都出了些密密麻麻的手汗,想起刚才云非烟毫不犹豫给刘轩浩来的那一脚,直到现在都还感到心悸,他也觉得自己身上某个地方有些隐隐作痛,应该不止是他,是刚才所有目睹了云非烟 那一脚有多重的踢在刘轩浩身上的男子都有那样的感觉吧,因为他们已经不经意间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云非烟有着些距离。 别人好歹有个喜怒哀乐会表现在脸上的,或者一个内心早已崩坏的人在凌虐他人的时候脸上会露出由衷感到高兴的变态笑意,可云非烟却刷新了冯阳对于人的认知。  云非烟有怒吗?没有!云非烟有乐吗?也没有!她对于自己那样对待刘轩浩的事情时,什么反应,什么喜怒哀乐的情绪通通都没有!她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第213章 因为身份,任意妄为? 她只是因为觉得有必要给刘轩浩一点苦头吃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出于被愤怒或者是什么样的情绪去驱使。 这就是她的残暴之处,这才是她的残暴之处。 她对于施虐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刘轩浩对于云非烟的问话哑口无言,没想到云非烟竟然反过来利用着他的话语逼得他无话可说,而且就连他都搬出身份了,云非烟也毫不畏惧,疼痛渐渐消去的时候,刘轩浩一副凶恶相狠瞪着云非烟 。  他一个大男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栽在云非烟这个弱女子的手中,但是问题就在于云非烟太不按套路来出牌了,谁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瞄准了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去攻击,没有给对方留有过一点点的 余力,而且力道之大,简直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聚集在那一脚上一样。 就算刘轩浩现在想给云非烟扇个巴掌,也只能捂着自己的下腹在地上打滚,现在就站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刘轩浩挣扎着,气若游丝,“云非烟,你是当真天不怕地不怕了吗?我说过我可是丞相的儿子,还和三皇子称兄道弟,等我好了我你这臭婆娘可就死定了!到时候我看你这个郡主可就被废了!还轮得到 你在这作威作福?”  “这样啊?那在我被兴师问罪之前是不是要把你那套说辞,就是你不小心失误,箭矢不偏不倚的朝我面门直冲一事也和丞相大人,三皇子都说说,”皇帝现在都忌惮着不敢动云府,就怕云府对昭华国心寒,会拿上云府的所有钱财去帮着敌对国家,她倒是想知道能坐到一人之下这个位置的丞相会因为此事而有什么做法,再说照华若是知道她对刘轩浩做了这种事情的话,恐怕不会怪她,还会拍手称赞她干 得好呢,前世照华可是和她说过刘轩浩是个惹人厌的奸人,“想来想去,刚刚那一脚好像还是觉得有些不过瘾。” 云非烟抬起绣花鞋,压在刘轩浩的身上,现下只是轻轻的把脚放在他身上,压住他某个部位让他不得动弹而已。  猜到她下一步是要干什么,刘轩浩的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道:“你……你想做什么!你真的不想当郡主,想被废了是吗?你是没听到我是谁的儿子吗!我……我… …” 云非烟没有丝毫的收脚的打算,反而她身上散发的冷气变得越来越强烈。 她饶不了这个人,如果不是有人看准了时机救了她一命,她现在就只是躺在地上不再能说话的一具死尸,她更饶不了的是指使别人去害她性命,让自己的手一直保持干净的人。 云如絮! 终于露出了马尾,终于把一心想害她的意图露骨的表现出来了,她终于表现不下去了。 “我……你……拿开,拿开……” 那声音慢慢变得越来越小,发出声音的主人变得越来越颤抖,越来越结巴。 冯阳想阻止,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去阻止,而且云非烟那种举动在前,一接近到云非烟,他就不由自主的觉得下面一凉,刚踏出去的步子又缩回去了。  说到底,他也不是听不懂刘轩浩给云非烟的那番不小心的解释的猫腻,理由就在于那人的态度,教习学‘射’这一艺的人的态度,自己的关门弟子都被一个弱质女流如此卑贱的对待了,那人却老神在在的 没有护犊子,反而在一边说起风凉话。 刘轩浩也确实是该好好被罚,竟然拿从书院学来的本领去害人。 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理由之后,冯阳站在一边作壁上观。 云非烟踮起脚尖,随后一点一点折磨人似的在刘轩浩的身上慢慢碾压下来,她用上的力道光从刘轩浩嘴里发出的惊人惨叫声就可想而知。  “啊啊啊啊啊啊!”声声痛苦惨叫的悲号声从刘轩浩的嘴里发出,他甚至顾不得形象,让自己嘴中的唾沫横流在嘴边,翻滚着脸上衣服上都沾上了泥土都顾不得,只一个劲的抱着被云非烟用尽力道狠狠 碾压的最脆弱的地方。  云非烟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漠然的看着他更为痛苦的表情,漠然听着他更为大声的惨叫声,如此同时漠然的看着刘轩浩的这种下场的人不止有云非烟还有云如絮,让刘轩浩去找云非烟报复,为她出一 口恶气的云如絮。 云如絮看向刘轩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棋盘上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弃子一般,她故意装作柔弱,说自己受不了不想再看着这样的场面,随后被一些自告奋勇的男子护送着离开了此地。 至于刘轩浩?已经没有半点用处的人如同野狗,与她何干!她愿意看他一眼,那都是他前世修来今世的天大福泽。 云非烟与云如絮若真说是有相似之处的话,那大概就是在冷漠这一点上了,对于对自己没用的人冷漠这一点她们可以说是不相伯仲。 云非烟揪住刘轩浩的头发,“我确实是没有郡主的头衔的话就是普通的商女,不过我云府的银子多这件事情倒是不虚的,拿来压死你也还绰绰有余,我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胜在有钱。” “丞相公子是吧?你知道有足够多的银子可以去做多少事情吗?” 疯女人!疯女人!刘轩浩看向云非烟的恐惧的眼神就包含着这样的意思。 他恐惧着云非烟,只是挣扎着不停的摇头,现在的他哪还有之前那样余裕与自信,要去帮云如絮对付云非烟,他现在只要自己还有能传宗接代的身为男人的功能就该庆幸了。 他不想当阉人,不想当那些自己看不上的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啊! 刘轩浩那如杀猪一样的响亮惨叫声响彻整个勾陈书院内,那些男子也纷纷用手掩面,不敢看他那样的惨状,怕今日的场景会成为自己永生的噩梦,同时对云非烟也变得忌惮起来。  刘轩浩明摆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撑腰,料定云非烟不会怪罪他什么的,可是现在这情况一看,刘轩浩真是造孽了啊! 第214章 别的没有,银子多多 残暴的郡主早就已经残暴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惹了她,她就一定要百倍奉还回去,而且还是那种不声不响的给你来一下偷袭的那种,就算想防备,也已经太晚了来不及 了。  不是云非烟不在乎对乎对方是什么身份,而是刘轩浩本身是没有一个比较实质的属于自己的身份,他是仗着什么七大爷八大姑的身份势力才敢如此造作,虽然收拾这种背后有势力的人,后续可能有些 麻烦,不像那些奴隶那些收拾完了尸体直接扔去乱葬岗,也不会有人向她要说法,但是要云非烟任由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话,看着刘轩浩该吃该喝还享受玩乐像无事人一样的话,那她可办不到。 直白的说,她就是一个心胸狭隘,又愚蠢自私的凡人。 她心胸狭隘到见不得针对她想谋她性命的人还能无事发生幸福的活在世上,她愚蠢自私到明知道慕漪想要的是什么,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让他痛苦,让她开心。  “治疗这位公子身上患处的费用,尽管向云府提,我云府什么都没有,势力也不够你背后的那些个人多,但云府里唯一有的就是银子,唯一多的就是银子,银子多到等你治好了以后我再来上那么一脚, 再让你治,再来一脚,再让你治……就是你被我玩残了,玩死了都能都足够了。” 那些掩面的男子包括冯阳在内,听着云非烟残酷的话语,喉头一哽,从心底里涌上了一层寒气,明明身在炎热天,却觉得身体由内而外的生出了一层无法压制的寒气。 来一次就够了,治好了以后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然后如此循环往复下去那就真的是……噩梦啊,恐怕从此事以后刘轩浩的心里会对女人有着一层不可磨灭的阴影存在吧。  场中有些女子看着云非烟那凌厉又残酷的嘴角微微上勾的邪笑模样,听着她那番挺霸气的“我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多到可以砸死你玩死你都不用挑眉的地步”的话语,脸色有些羞红,如果云非烟是 个男儿身的话,此时只怕已经多了许多女子的思慕之心向她涌来,而不是引来一片此起彼伏的遗憾叹气声。  她们也不喜欢刘轩浩这人,自视甚高,面对别的女人的讨好一脸凶相肆意去侮辱人以为自己是有多清高似的,如果不是看中他家的势力,谁乐意与他走近,自己倒是一副丑恶的嘴脸,上赶着像被人指 使的狗一样讨好书院里的第一美人云如絮,就连自己已经定亲的未过门的妻子的面子也不给。 云非烟停了脚,看着脸部因为身体上的痛感而扭曲到无法辨识的刘轩浩,“你回去是不是要与丞相大人或者是三皇子告我的状?”  若是聪明人,此时就该是顺着云非烟的意思把话说下去,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让这场如同身在地狱的煎熬的折磨早日结束才是,然而刘轩浩是被宠坏的官二代,向来只有别人向他服从,他可不懂什 么叫向人服软,什么叫临时保命,眯起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因为疼痛他已经泪眼模糊,睁开眼睛看着的也只是云非烟模糊的身影,看不清云非烟此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云非烟你这疯女人,你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早晚有一天我会尽数奉还!你等着,到时候丞相问责你,问责你们全家,我看你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我要灭你们云府全家,诛你们九族!我要让你亲眼见着你珍视的人一个个的都因为你的错而在你面前死去,然后我折磨你,蹂躏你,践踏你,再把你送到倌楼,被全天下的男人,包括天下最低贱的倒夜香的奴隶都能亵玩你!”刘轩浩咬牙,喘着大气说道 。  “你们这些袖手旁观的人,还在那里看!还不快过来帮我!我回去告完云非烟也向我爹他告你们的状,让你们的父亲乌纱帽不保知不知道!还有你们这些书院里的死老头,一个坐着喝茶,一个站着看戏 ,信不信我把这勾陈书院给铲除了!” 他双手仍然捂着自己脆弱的部位,表情痛苦得像是即将生孩子的有身孕的夫人,他这种痛,指不定比夫人生孩子的痛可还要大上百倍来着。  那些与他同龄或者岁数与他相差无几都是书院学子的男子脚步踏出去了一步又收了回来,虽然害怕云非烟也给自己来那么一下,但是他们更害怕自己的父亲被私事给弄得丢了官职,但是让他们收回脚 站在原地不动的并不是因为云非烟。  而是因为书院的那个人,因为站在云非烟身边不远的冯阳,他用手势制止了他们参与到这件事情上,书院里的硬性规矩就是如有人违背书院长老的要求,那么就得被剔除出书院,永世不得再进,去外 面也不许说自己曾经在勾陈书院就读。 被长老剔除出书院,可是比自己只能被最差的夫子收入门下还要丢人。  冯阳听得他那番失礼的话,更是彻底没了要去制止云非烟的念头,本来一开始错的,一开始主动挑起事端的就是刘轩浩,如果他不招惹云非烟的话,怎么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下场,云非烟不像是那种 会主动挑事的人。  云非烟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不悲不喜,刘轩浩说的话除了最后那些她没经历过以外,其余的她有哪一件不是自己亲生身经历过的?看着自己珍视的人因为自己而一个个的死去,自己却被谎言蒙骗 ,到最后真相揭开时还被狠狠的蹂躏、践踏、折磨。  她不仅亲身经历过,还连小命都丢了,丢在那冷宫里,那时的她双腿没了,双手废了,被滚烫的火焰侵蚀,无路可退,无奈的绝望的抱着满腔仇恨,抱着自己爹爹的头颅,火焰从她身上蔓延,一点一点的似折磨一样的把她烧着,让她痛不欲生,熊熊火焰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把她倾覆的一瞬间,葬身火海。 第215章 又见到他 那一世的最后,应该只剩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证明她曾经有在这世上活过。 那些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她完全不想再度想起,可是这刘轩浩虽然是随口说的,但他偏偏说的就是她一点儿也不想再想起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云非烟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她之前的眼神是无波无澜犹如一潭死水的话,那么现在她的眼神就该是用幽怨的、冰冷的、充满仇恨的阴鸷的这些不好的词语去形容。 刘轩浩眨眨眼睛,把在眼内积蓄的泪水尽数流出来,好让自己视线不再那么的模糊不清。 当他看清了云非烟那张绝色的脸,以及她脸上犹如鬼魅一般的神情以后,就连身上的痛觉都忘记感知,怔楞的停下了动作,喉结似乎因为是紧张,不停吞咽着唾沫,上下滑动着。 云非烟的指尖触碰上刘轩浩的额头,她的青丝因为她低头所以落到了刘轩浩的脸上,声音空灵曼妙,语句的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横竖都是死的话,不如你先下地狱去等我,陪我在地狱走一遭?” 其实这句话,她最想说的对象是云如絮! 不过,现在先不急,只要她活着,总有完成目的的那一天的。 “住手吧,映雪郡主,闹大了对书院的影响就太大了。”东御景不知在何时,不再在暗处隐蔽躲藏起来静观其变,一步一步走到了云非烟的身前,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才向冯阳施礼。 不止是事情闹大对书院的影响,而且再这样下去真的闹出人命的话,那云非烟也会出事的,小惩可以,大诫不行。 若不是东雪晴在他临行前特意特意叮嘱他多多关照云非烟的话,他还真不想掺这趟浑水。 想起自己妹妹说的,云非烟来到书院时他会发现一件值得让他惊喜的事情,东御景有些无奈。 哪里有什么惊喜,只不过是为自己徒添麻烦罢了,他就不该相信东雪晴那坑兄长的丫头,真不知道东雪晴和云非烟这两个性格迥异,名声两极分化的人究竟是如何结交成为朋友的。 云非烟背对着他,东御景的阴影覆盖住了云非烟以及刘轩浩。 这一声冷淡又温雅的声音让云非烟从心魔中回神,思绪变得清明,有些茫然无措。 这熟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声音应该是听过,但是这么冷漠的语气她倒是没有印象,感觉这声音若是配上轻松愉悦的语气,才是她在哪里应该听过的声音…… 刘轩浩像是得救一样,使劲的用眼神向着那站在云非烟身后的东御景发出求救的信号,云非烟观察着刘轩浩的黑色瞳孔,看见了瞳孔中映射的除了她以外,还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人究竟是何人。 东御景! 虽说早知道会见到他,来到勾陈书院肯定是会见到他的。 云非烟也顾不得那刘轩浩了,抬起脚收回去,冷眼看着早已没了身为丞相之子该有的良好形象的刘轩浩,一声不屑的轻哼从她的小嘴中传出。 刘轩浩见云非烟把脚拿开,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像重新活了过来,这天都变得特别的蓝,云也变得特别的白,形状也是特别的丰富多彩,他发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深深感慨。 刚才云非烟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以为他真的要把小命给交待出来了。 想起之前在船上时被他故意搂搂抱抱的揩油,云非烟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却没有选择主动去招惹他,反而还用衣袖掩面,横竖就是不拿正脸去对上东御景。 东御景只见过她的男装扮相,没看过她的女装扮相,但不代表他会认不出来,会不把眼前的她和之前他所见过的男装时的她的容貌重合,然后把她认出来。  云非烟也不指望在她在书院中的这么长的时间里,东御景都发现不出她是那时的‘他’这件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东御景可谓是蠢得无药可救了,不过那么愚蠢的人是不可能在做生意一事上如此精明 的。 不过现在还是能挡一时,就是一时吧,总不至于要在大庭广众,众多的耳目之下去被东御景盘问她当时穿着男装坐船去绕河谷是为了什么事情。 东御景正欲说话处理下现在这失控的场面,书院的两个长老都干看着不做事,他就只好越俎代庖来处理,看那二位都不说话,似乎也是默认同意由他这个学子来处理此事,他们只管在一旁看戏。  却见云非烟似乎是有意逃避他,不愿用正脸面对他的时候,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听说云非烟长得可谓是倾国倾城,东雪晴都对她的长相称赞有加,在簪花宴上同授予七沭令的人他这高傲的妹妹就只服云非烟,可谓是男女通杀,云非烟在簪花宴上的惊鸿一舞更是让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对她也青睐有加,甚至还有些人不看她的性格与糟糕的名声就痴痴的迷恋着她的容貌,念着说若是自己能被看中她 收入后院成为男宠得她宠幸能与她共度春宵也好,长相如此绝佳上等的人不该是那种不自信还自卑到不愿意用正脸去面对人的吧。  东御景抬眼一看,那些个站在离着他们有些距离的女子个个表情通红,脸上纷纷浮现出一股遗憾的神色,不知道是在遗憾着什么,总不至于是她们对着形象全无再没有一丝男子气概可言的刘轩浩而脸 红的吧,但是若是云非烟真长得不能见人的话,那些女子也不该一边脸红一边遗憾。 东御景老早之前就在不远的地方暗中观察着,他知道那些女子早些时候就已经是脸蛋通红的了,绝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她们的脸上才出现的脸红这种变化。  为了验证他这想法究竟是一时错觉还是确有其事,东御景挑着俊秀的眉,在云非烟身边故意饶了几圈,他逼近到云非烟的东面,云非烟就转去西面,他走到南面,云非烟就转去北面,他虚晃了几下让云非烟误以为他又要再靠过来,调换了相反的方向,东御景的脚步就在此时生生转了方向,身子略微弯曲…… 第216章 一个接一个 刘轩浩本以为东御景是来把他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想到他却与云非烟玩起了躲藏避人的把戏,完全当他没在,整个人可谓是除了身上来自云非烟的外力施加的痛以外,更是因为东御景轻视他,而激起 了心肺脾肾的疼痛,可以说他现在是身体外也痛,身体内也痛。  云非烟反应得及时,挥起了衣袖掩住面容,也幸亏她应急反应快,挥起了衣袖遮面,否则的话就要和东御景来个亲密的接触了,御景温热的呼吸以及他身上独有的一阵茶香的味道都隔着一层薄薄的衣 料吹到了云非烟的脸上,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那些女子一个接一个的发出了惊声的尖叫,就好像自己喜欢的男子亲吻了别的女子似的,让她们发出了十分恼怒兼不爽的尖叫声。  东御景意识到自己似乎与云非烟的距离过近,黑如幽潭的眸子陡然闪过一抹慌乱,他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故作无事,淡然的摆好了姿势站稳,离得云非烟有个男子与女子之间交往该有的距离 。  “失礼了,在下并非有意冒犯,那个……咳咳,此事只是一时意外罢了,在下绝不是要占郡主的便宜,实在是在下一时犯蠢,还望郡主看在我们已是同门的份上勿怪。”进了勾陈书院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来 求学的?所以东御景说自己与云非烟是同门也并无大错。 再说,他也没真的碰到了云非烟哪里,即使距离只有那么毫米之隔,但他就连她的容貌,她的眉眼都未曾能够看清,云非烟用着身上穿的那薄薄的衣料给挡了他的视线去,东御景只看得个朦胧。 朦胧与没看到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一个是没见过,一个是看不清而已。  但是东御景也忌惮着云非烟的那些名声,更怕云非烟就此赖上他,或者借此事做文章又闹上了什么别的事情,提心吊胆的想着若是云非烟真的借此事要挟他的话,他说他是东雪晴的哥哥,看看云非烟 会不会看在自家妹妹东雪晴的面子上,让他逃过一劫。  然而他真的是想多了,云非烟本就知他不是故意而为,所以也不会真的去怪罪他,只是听了他的一番充满歉意的话语,表示谅解的点点头,没有对他有过多的追究与纠缠,就像只是发生了一件寻常小 事一样。 她对待刘轩浩以及的东御景的态度有着完全的极端,冯阳倒是看出来了云非烟是个就事论事的人,别人故意惹她,她要对回去,别人无意冒犯她,她就不会太多去怪罪别人。 虽说云非烟不怪罪东御景,东御景觉得这是件好事。 不过……  东御景心中仍有一事十分的在意,虽然是无意而为,但是他刚才也确实靠得云非烟极近,从云非烟的发上嗅到了有些熟悉的淡雅香味的精油气味,这味道他不讨厌反而该说是很喜欢,就像自己曾经在 哪里在何人的身上嗅过这种淡雅香味的精油一样。  云非烟有意遮脸不愿给他一探真容,那他奈何不了,但是在身高上云非烟也与东御景这个男子是无法比较的,年纪相差不是太大的人只要是站着那就必定是男子俯视着女子,东御景频频把视线投到云 非烟被慕涟巧手簪得漂漂亮亮的发髻上,露出一脸沉思的表情。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抚平了云非烟挑起的这件事情,安抚好刘轩浩的情绪才是,然而东御景想说话时又再一次的被打断。 被打断一次就算,还来两次,两次之后不会又有第三次吧,这样下去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东御景无奈的苦笑,然后他们都把视线投到了发出声响的那人身上。  远处传来叮当环佩的声响,那清脆的瓷器碰撞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穿着碧绿云雾烟罗裙,腰间挂着许多翡翠吊坠的容颜清秀的女子心焦如焚的提起裙摆向着云非烟这边跑来,她顾不得什么大家小姐应做到静如松的规矩一路小跑,她身后不远处,有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抬起腿跑动着紧跟着她,只是那小丫鬟一直走走停停的,明显是跟不上绿衣女子的步伐,她走了那么两三步之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就像是吊着身上剩下的最后的魂魄才能够勉强活着一样。  那女子跑到云非烟这边,看着东御景俊俏的容颜,脸色微红,随后好像感到不好意思把头低下,但她这一低头可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形象可言,脸上还沾上了许多泥土的刘轩浩,脸色一僵,眼 里闪出两团滔天怒火。 那刘轩浩似乎是很怕她似的,自她来了以后肩膀就一动一缩的抽搐着,视线游移着,就是不敢与这花玉芸对上。 花玉芸看着刘轩浩,嘴中逸出了十分嫌弃的咂嘴声。  刚才云如絮身边的丫鬟蒹葭跑到她进修的学堂那里找她,与她说是云如絮有话要转达给她,蒹葭告诉她,与她花玉芸订下亲事的刘轩浩被云非烟那个残暴的郡主欺负得没有个男人样,还让许多人看去 了笑话……她对刘轩浩如何不在乎,反正也只是家族联姻,彼此都只是家族的棋子也都对对方没有感情,也互相约定过在还未正式成亲前都一直各玩各的互不干扰,可她对面子一事却是极为看重的! 刘轩浩被人欺辱成了这么个狗熊窝囊样,可是会连累到她这个未过门的妻子也与他一同丢人的!若是不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面子找回来,让她失了面子那她还宁愿撞墙去死。  她的视线扫过那聚集在一起身上皆穿着骑射服的男女,这些人她都是认识的,也知道这些鼠辈是绝对不会敢这么对待丞相的儿子刘轩浩,东御景、冯阳、教习射箭这一艺的凌峰她也都认识,也知道他 们不是那种能把刘轩浩怎么样的人。  那剩下的就是在场一直遮掩着自己的面容,不能示人的那个女子了! 第217章 县主与郡主 花玉芸在这场上唯一没见过的就是这个凭空在书院里冒出来的遮挡面容不能示人的女子。 花玉芸指着云非烟,看向刘轩浩,刘轩浩气愤难消的连连点头,看着他那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抽筋的神情,花玉芸看着刘轩浩的神情只有不屑与轻蔑。 居然被个柔弱女子搞得如此狼狈丢人!还要她出马收拾这女子。  “喂!”花玉芸对着云非烟大喊大叫,“你是什么身份的人?敢这样对待丞相大人的儿子,我雅玲县主花玉芸未成亲的夫君刘轩浩?你这小贱蹄子问你话呢!敢做这种事情,现在知道害怕了?不想认,还 挡住脸真当我拿你没辙是不是?”花玉芸看着遮挡住面容的云非烟,看出了什么,又是好一顿生气。  因为她看出来了,如果云非烟是因为害怕她的问责所以用衣袖掩面的话,她还会高兴点自己在别人面前还有着威严,人人都惧怕她敬仰她,可云非烟根本是当她没到,哪有害怕的人身姿还是如此挺拔 的,就像青松一样站得笔挺,背部线条比那些长久练舞的舞娘都还要优美的。 花玉芸真的想对了,云非烟遮面根本不是害怕她,而是不想面对上东御景,被他认出来而已。  虽说她也没想到一个刘轩浩就够麻烦了,后续处理起来也比处理奴隶的时间要多,竟然又冒出个花玉芸出来,这花玉芸看起来好像是被什么人叫过来一样,身上一股浓重的墨香,与这些人学习骑射的 人的装扮也完全不同。 这花玉芸是镇国公排第三位的孙女,她爹是个二品官员,她娘亲与云非烟的身份都一样,都是郡主,所以花玉芸是个县主。 没想到她还是刘轩浩未过门已订婚的妻子,是她一时忘记了这一点,这两家联合起来背后的势利真的是有得头疼,不过她又不当帝皇,该头疼的是那些争皇位的皇子。 她刚才那阴狠的招数对刘轩浩用过了,总不至于现在再对花玉芸用上那招数,只能敌不动她不动,敌若动,那她就在敌人的疏忽下再慢慢掌握回主权好了。  云非烟视线一瞥东御景,东御景虽看不到她的真容,但似有所感,沉吟了一会儿退到了冯阳的身边,女子家的恩怨他一个男子也不好掺和进去,而且总感觉如果他一直在云非烟的面前晃悠的话,好像 会碍着云非烟做事之类的,云非烟像是完全不需要人帮忙,只是透过衣料直视着花玉芸,并没有四处的向人求救,没有露过过半分柔弱女子该露出的姿态。 不过,能有那样名声的‘柔弱’女子……他也实在是想象不出会是何样。 云非烟见东御景走了,放下手不再用衣袖挡住真容,露出本来的面貌直视着花玉芸,她本来的面貌,除了东御景她有意防着以外,其余人可全都见过她的真容。  东御景站在云非烟的背后,看着云非烟的举动,心中更觉得奇怪,被激起了好奇心,想着之后一定要亲眼见一见云非烟的容貌,看看云非烟的相貌究竟是为什么不能让他看见的,好解了他心中的疑惑 。 东雪晴与他说的见到云非烟会有惊喜的话,云非烟故意遮住面容的举动,恐怕有什么关联。 “云非烟!”几乎是云非烟露出真容的一瞬间,花玉芸就惊讶的叫出声来,很快的她的眼里就升起了滔天的妒火,那妒火烧得她整个人都热起来。 云非烟前世没有见过花玉芸,对她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听过她的名号而已,今世才是她与花玉芸之间第一次的正式见面,更不知道为何花玉芸一见她就叫得出她的名字。  花玉芸可是见过云非烟的,在簪花宴上,那次以后更是对她印象极为的深刻,那时候她表演完毕下台回到储秀宫去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偷看着别的女子的表演,她看着云非烟在台上拿着一把折扇穿着一袭朱衣一身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装扮就那样翩翩起舞,她眉眼之间的美艳与英气完美融合,那种张狂的美世上再无第二人能有,让在场不论男女老少都为她的舞姿所折服,为她的容颜 所失神,在那一刻她惊讶嫉妒得快要被妒火给吞噬,尤其是授予七沭令的时候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还亲自把七沭令交给了她的那一瞬! 而她不仅没有得到那样的殊荣,甚至都被剔除出局,连跪在下面被授予七沭令的资格都没有,当候补神妃的资格都没有! 也是自簪花宴回去之后,她才死心认命的与刘轩浩这种她一向看不上的纨绔公子定亲联姻。  还有她曾经千方百计的想和昭华国第一才女,东御景的妹妹东雪晴搞好关系,让自己在外的名声借着东雪晴的光变得更加响亮有名,可她一直是热脸贴冷脸,而云非烟这种名声败坏的人却轻而易举的和那种在百姓之间风评优良的冰雪才女成为好友!她有哪一点是不如云非烟了?她都上赶着就像奴隶一样下贱的去讨好着东雪晴,还亲自给东雪晴熬煮了难得的补品,东雪晴看都没看过,正眼没有,斜眼 也没有! 一切的怒气都有了宣泄口,有了可以出气的人,那就是站在她花玉芸面前的云非烟! 花玉芸怒从心起,连连嗤笑了几声,其余人皆不知她此事笑意是为何,都面面相觑。 她确实该帮刘轩浩挽回面子,也确实该趁以借此事消她心头怒火,平复她的妒心。 本来只是自己的身份的话,只能说和云非烟勉强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但是再加上刘轩浩这个丞相儿子的身份,她就想知道云非烟会这么不识相的不乖乖听她话? 也不知道这花玉芸是不是真的气得失去了理智,还是因为自己长久挤压在心里嫉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花玉芸现在的脑子明显就只是个摆设而已,该有的能力都没有。  若云非烟真的这么觉得他们的身份给她影响很大的话,刘轩浩何至于会有如此下场。 第218章 傻子才被你打 不,应该说云非烟确实看重对方的身份,她不看重的是那种自己什么身份都没有,沾着别人的光还在那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样子的人。  “哎呀,云非烟,虽说你是个郡主,可你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商女出生而已,祖辈都没有一个是在朝为官过的,我这县主与你这郡主身份其实也相差无几,”花玉芸假惺惺笑着,然后一步一步的靠近着 云非烟拉近着云非烟的距离,“不过刘轩浩这事你可得给个他,也给,更给我们背后的长辈一个交代!否则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在花玉芸狠狠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以后,她一扬手,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这一手上,以为自己能够趁着云非烟不备,对着云非烟兜头盖脸的扇下一巴掌。  然而她想得太过顺利了,花玉芸的手并没有碰到云非烟的脸,她就连云非烟的衣摆都没有碰到过,手就因为失了目标再加上用力过猛,踉跄几步以后身子还是无法再保持站立的平衡,在云非烟的面前摔了个狗啃泥,与她那个未过门的刘轩浩也同样的毫无形象可言,就连精心打理好的发髻都歪掉散落了,碧绿的衣裙也沾上了许多的泥土,她腰间携带的玉坠因为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无间的碰撞而出现了几 丝裂纹。 云非烟在她那巴掌堪堪要扇下来,招呼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猛然后退了一步。 所以这也是花玉芸会落得个这样‘噗通’一声平地摔下的原因。 ‘噗嗤’,一声轻轻的哼笑出自冯阳的嘴中,东御景的眼里也染上几分无奈的笑意。 大概是花玉芸也好,刘轩浩也好,别的看戏的人也好,谁都没有想到云非烟会来这么一下,说她残暴倒不如说她机灵,所做之事都出乎人的意料。 那两人一向仗着长辈的身份与权力在书院横行霸道惯了,没多少人愿意真心接近他们,如今看着他们吃瘪,只能说是感到一阵大快人心啊!有人带头笑出声来,那些个学子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那些学子之中有些人觉得云非烟的性子与做法挺对自己的胃口,还生出想与云非烟结交之后有个来往的的想法。 花玉芸本来就因为自己在人前失态摔下一事而恼怒万分,现下听到有人,而且还不是一人,那些嘲笑声听入她耳中,简直要把她的肺都给气炸了。  那个气喘吁吁的终于跑过来的小丫鬟见自家小姐竟然如此失态,急急忙忙的把花玉芸扶起来,花玉芸掐着那小丫鬟的肉,一边出去一边借着小丫鬟的力气站起来,小丫鬟吃痛却不敢吭声,眼里盈着着 星点的泪花,委屈兮兮的替花玉芸整理好身上的衣裙,拍掉她沾上尘埃,又拿出手帕仔细的给花玉芸擦干净脸蛋。 “云非烟!你为什么突然后退!”花玉芸气的几乎将洁白的贝齿尽数咬碎吞入腹中,她愤恨的瞪着她,花玉芸说出这句话时还跺了几次脚。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她本来以为云非烟一定会挨上她这巴掌的,她可是把全身的力气蓄在手上了,若是云非烟结结实实的挨上了她这一巴掌的话,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映雪郡主,只有一 个长得如猪头的映雪郡主了。 没成想她没打着云非烟,反而还让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更丢面子!  云非烟漠然的看着她,一脸无辜,挑眉回答:“那我又是为何要站定在原地等着你的巴掌挥下来挨你这巴掌?该不会花小姐是蠢到若有别人要打你,你就站定让人打?那花小姐的智商还真是堪忧,该让 大夫给你开上些药方熬煮药材喝下了。” 花玉芸没占到云非烟的便宜,又被云非烟在话里明里暗里的损了她一通,气得脸色青红交加,十分精彩,可是她又实在拿云非烟无可奈何,更是无法反驳。 云非烟说得没有错啊,见到别人打,哪有什么傻子会站定任人打的?除了那种已经养成奴性的下贱奴隶以外,正常人见到别人要打自己还会站定任由人打的吗?云非烟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之后,花玉芸还是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看样子好像真的是词穷了,她看着云非烟那好整以暇的样子气炸。 可眼下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云非烟的话,但她也不甘心就此罢休。 云非烟害她在众多人的视线下,丢了大脸,她若不趁现在挽回面子,以后还如何在别的人面前抬头,只怕自己会有那柳家的姐妹的下场,被人在暗中嗤笑还要装作不知! 先前只不过是刘轩浩与云非烟有仇而已,现在可不单单是云非烟与刘轩浩有仇了,而是云非烟与她花玉芸也结下了梁子。  那个一直低着头在花玉芸的衣裙上折腾整理的小丫鬟发现花玉芸腰间的玉坠出现了几丝裂纹,小心翼翼的解下了穗子,把玉坠捧到了花玉芸面前,声音微弱的请示着花玉芸,道:“小姐,这个玉坠…… 有,有裂痕。”  看那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与花玉芸说话的样子,要么就是天生就养成那样的奴性,要么吗……就是这花玉芸对这小丫鬟动辄打骂,凌虐对待,害这可怜的小丫鬟心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了,所以在她面 前这么的担惊受怕,举动与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从一个贴身丫鬟的表现来看,是可以看得出她们近身服侍的主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的。  花玉芸看着那出现几丝明显裂痕与崩口的玉坠,灵机一动,一把从小丫鬟的手中抓过这玉坠,晃到云非烟面前,大声问责着云非烟,“云非烟,你先是狠踹丞相之子刘轩浩,后又故意让我这个县主在众 人面前出丑平地摔,还害得我这世上难有的清体通透的和田碧玉出现破裂,你担得起?!”  “哼,”云非烟颇感无聊的一笑,双手环胸,仍是一派淡然之资,并不因为花玉芸的话而有任何的慌乱。 第219章 一片好心 “刘轩浩这位丞相公子的事情我承认却有其事,他无故想射杀我,取我性命,我只不过是温柔的给他一个温柔的还终生难忘的教训而已,可没伤及他的性命,他对我抱有的恶意可比我对他抱有的恶意大多了,至于之后会如何处罚我或者是她,是长辈决定的,轮不到他多嘴,更轮不到你这个未被刘轩浩正式八抬大轿迎亲过门的女子多嘴!丞相大人公正廉明深受昭华国万民爱戴,想必丞相大人到时一定给个公 正的决定下来的。”  云非烟可以说是有恃无恐,丞相能借他儿子一事如何发挥闹大?最多是云府赔点银子给刘轩浩买些昂贵补品,然后全部的治疗费用的银子都由云府出而已,云非烟下脚可是有分寸的,刘轩浩只会疼上 一时,绝不可能会落下什么不能治好的病根之类的,已经算是轻的惩罚了。 云非烟可以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对着刘轩浩出脚,毕竟以往她的做法都是对于奴隶或者是没有任何身份的普通人,那些做法并不适用于背后有人撑腰的人。 不过若真因此落下了病根,也只能说刘轩浩倒霉过头,命该如此了。 她都特意避开他脆弱的地方里更加脆弱的地方去下脚了。  再说了,云非烟就不信这场上真的是人人眼瞎,看不出刘轩浩当初朝她射出的那一箭的意图,是真的是刘轩浩一时失手,还是就是刘轩浩瞄准了她,为取她的性命而射出的弓箭,刘轩浩被她欺负得躺在地上打滚都无人出言相帮,即使他语出要挟都无人上前一步过,那些与刘轩浩同学射这一艺的学子就算了,可能他们是真的看不出其中的怪异,但那个教习射箭的人见自己的学生被这么对待都站在一边 冷眼旁观,冯阳这种书院里的长老也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看着书院里的学子被她如此欺侮,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就已经能说明问题。  东御景听到云非烟说到温柔以及终生难忘的词语,不由失笑,被人往下面来这么一下终生难忘肯定是终生难忘的了,但是用上温柔这个词,就有点言过其实了,云非烟明显是在装傻充愣,因为她清楚 明白的知道,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去反驳她这句话。 不反驳她的人都是怕如果反驳了云非烟的话之后,会沦落到与刘轩浩一个下场。 若是那种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的来上这么一次无影脚都能被称作温柔的话,那什么宫刑之类的可都担不上残酷这一词语了。  花玉芸发现自己真的在说话上是完全斗不过云非烟的,苦苦思索了许久张着嘴巴要说不说的,到最后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就只好无奈的放弃,不与她争辩关于刘轩浩的事情,反正她现在是要先给自己 出一口气,在众人面前挽回自己失去的面子的,至于刘轩浩?哪里凉快就死哪去吧! “那你害我摔倒……!”花玉芸说到一半,云非烟用葱白似的指尖堵住了她的嘴,花玉芸连忙用手用手打开云非烟放在她嘴边不让她出言的指尖,怒视着云非烟,不知道她此举是何意图。  “你做什么!”花玉芸尖着嗓子说着,她声音尖细,如今再特意提高声音听着可说是十分的刺耳,这声音可是比像是嗓子坏掉的乌鸦的叫声还要难听,也比宫中那收了宫刑的不男不女的太监叫声好不到 哪里去。  花玉芸刚才在云非烟把指尖放到她唇边时,心跳可是漏了一拍,还以为自己要出事,死在云非烟的手中或者有别的事情发生了,毕竟她的名声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了,只不过等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都还 能平平安安的站在原位,什么不良反应都没有,这才放下悬起的心。 云非烟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妖艳的笑容,“花小姐,我只不过是让你保住所剩不多的颜面,所以才好心的不让你再继续把话说下去而已。” 花玉芸僵硬的冷笑了两声,“呵呵……” 感情云非烟还是为她好了?连话都不让她说!真是气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是气极,花玉芸的呼吸声也比之前更重了些,胸脯起伏的频率也明显是比之前要快多,显眼多了。 花玉芸现在更是暗恼之前蓄力的那一巴掌竟然没有狠狠的招呼在云非烟身上。 哼?颜面?自己未成亲的对象刘轩浩一个男子竟然被云非烟欺侮得没个该有的人形,花玉芸自己在云非烟那想教训人没教训成,还像狗啃泥一样的平地摔下以后,她的颜面早就丢得大半去了。  然而她这次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非烟确实是一片好心制止她没有再把话说出口,因为她如果真的要把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出口了以后,那么之后云非烟说出的话就能让她彻底把颜面丢尽, 恨不得掘地三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毕竟说出的话可就如泼出的水,再也收不回去的。  “关于花小姐说的我害你摔倒一事,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非烟痛心得摇头,转变态度如此的快,还真不知她现在心里又是有什么打算,“那就请花小姐说说你是为什么,又是想做什么才会那样 狼狈摔下好了,在那之前我可没有主动触碰过你身上任何地方,那我又是如何害你摔跤的,害你在我面前行了这么一个我受之有愧的大礼?” “还用说吗?当然是你冷不丁的后退的原因!”花玉芸咬定了这个说法。 在云非烟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件事情,想到了一个可以形容自己为何会摔跤的形容的词语大,但她绝不会亲口说出来,说出来被更多的人讽笑她的愚蠢吗? 咎由自取。  若不是她想为刘轩浩出头,也想替自己心里宣泄那无来由对云非烟生出的妒火,然后抬起手想狠狠打云非烟一巴掌,那她怎么可能会摔下来,又不是被人绊倒或者是不小心踩到裙摆了,不管从哪方面看,云非烟都与她的摔倒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会摔倒完全是她心生恶念,恶念没有实现反倒让自己得了报应。 第220章 竞争对手,当然要敌视 来了!听着花玉芸吐出的话语,云非烟嘴角一弯,她刚才一直在等,还好终于给她等到了,事情闹到这一步,现在就该是她夺回主导权的时候了,她要让对方在不知不觉的把主导权交到她手上,由她去牵 着对方的鼻子走。 云非烟在给花玉芸台阶,说道:“花小姐,你确定还要再追究我,关于你摔倒一事是与我有关的,我的责任吗?” “哼,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此事!”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花玉芸感到云非烟明显是在给她台阶下,她也顺着云非烟送来的台阶顺势而下,不再纠结于摔倒的那一件事情上。  因为这件事情若是再深入下去,不管最后如何对云非烟没有任何的影响,因为云非烟只不过是后退了一步没有挨上她的巴掌而已,可是对她的影响倒是大得去了!她自己先想挑事,最后事没挑成,还 落得个狼狈下场,是谁听到这样的故事都会发笑的吧。 云非烟早就知道花玉芸会是什么样的回答,所以对她的回答也并未感到过多的意外。  她轻巧一笑。道:“关于花小姐玉坠的事情,我早些时候也说过了,我云府别的东西没多少,唯一多的就是银子,若是花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回府以后会命府上的人送一个比起你这成色的玉坠还要更好 的玉坠,权当是见面礼了。” 云非烟此举明显是在主动的向她示好。 云非烟明明没必要去向她示好,但还是主动低下的去向她示好。 当然不是真的想交上花玉芸这样的朋友,她只不过是给别人留个做事得体,为人宽厚的印象而已, 得体是得体了,宽厚的印象……在场的所有男子看着在地上捂着裆部痛得死去活来不停嘴里溢出呻吟叫声,眉峰紧拢的刘轩浩,对于云非烟宽厚一事就真的是不敢苟同。 看刘轩浩痛成这么个鬼样子,只怕……云非烟这一脚可以比得上宫里那些人的一剪子了。 花玉芸听着云非烟的提议,两个黑眼珠轱辘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弥漫上了志在必得的神情。  若是聪明点的人此时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虽然自己并没有讨来了什么,但是能白白得一个比自己的玉坠成色还要好,价钱还要高昂的玉坠的话,就当此事作罢,既给自己在别人面前落了一个 宽容的的名声与印象,又能平白无故的得上一些贵价的东西。  而后者,就是斤斤计较,只看眼前只管现在自己开心了,却不愿去想想不久之后的利益得失,这种人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狭隘了,这样性子的人不管是为官还是为商,都注定是个失败者,若是这种人甘 愿平庸度过一生还好,若是这种性子的人会有鸿鹄之志……就只能呵呵一笑了。 而花玉芸,性子虽是后者,但她生为女子,也不是出生在男丁稀少的生意人的家,她父亲的官职也轮不到她一介女流去继承,运气也算好。 “慢着!”花玉芸眉眼一瞪,直直望向云非烟。  她就是认定了云非烟是心虚,所以才会主动提要送过一个玉坠给她,从未想过云非烟是不想再与她为一件无聊的事情纠缠下去,一门心思认定了云非烟是理亏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提议, 她可不愿如云非烟所愿,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此事翻篇。 若是花玉芸现在把她的想法吐露出来,不止云非烟一人会觉得,应该说是所有听到的人都只会不约而同的认同着一件事情。 她真是有够愚蠢的想法。 云非烟轻叹一口气,耐心早就磨得个不剩两三分,她心中对于这些不识好歹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的厌恶,一个个的都是如此,心胸狭隘小肚鸡肠,无论男女。  这些为官之人大部分教出来的子女都是目光短浅兼心胸狭隘之辈,少部分教得好的,要么是个高冷的才女……要么是个不愿等着继承自己父亲的官职,还跑去开酒楼与她抢生意的奇葩,思及此,云非烟 趁东御景看向别处时沉沉看了他几眼。 等到东御景对上她视线时,她才又把视线收回了。 一旁的冯阳用手肘像是好兄弟一样撞了撞东御景的胳膊,没有一点儿身为长辈的样子,也没有一点儿长辈与小辈之间的代沟与应该保持的距离。 冯阳揶揄着:“真不愧是书院第一美男,刚刚进书院的女子见到你时可无一例外的都倾心于你了。”  云非烟身边都有个俊俏万分,体魄健硕的男宠了,好像叫慕什么的,身边还有一个长得与那男子十分相像的丫鬟,那男的与东御景的这种斯柔长相全然不同,云非烟竟然都能看上,看来她残暴一事还 有待商榷,但她好色一事就应该是真的。 冯阳倒是对她养男宠一事不是很意外。  有点身份的女子一般都会明里暗里的养上些男宠,他在书院这么些年,接触的人多得去,视野也开阔得很,像云非烟那样传得人尽皆知,人人厌恶,说她强抢民男,下到五岁小儿,上到六十岁老头, 云非烟来者不拒,府中豢养上百男宠一事倒真的是奇闻。 冯阳彻底把云非烟投向东御景的视线给误会了,误会她看着东御景时眼里有什么男女之情。 东御景玉容上浮现淡笑,唇角一弯,不置可否。  他这个当事人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总之云非烟向他投来的视线,与其说是他一向习惯的爱慕神情,倒不如说像是一种警惕,就像是一种在看着敌人的眼神,也是因为他显少有接收过这种带着敌视的 眼神,所以他才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来。 云非烟……想到她之前特意遮脸的行为,如今又拿那种眼神看他。 东御景只觉得更为有趣,他一定要知道云非烟做出这种种行为之下掩藏的真相。  她踢的是刘轩浩这一点她认,可则花玉芸根本就是像跳梁小丑一样忽然冒出来的,要为刘轩浩出头的,由始至终就不是云非烟主动去找花玉芸这个女人挑事。 第221章 故意的引导 这花玉芸又想搞什么事情来烦她?云非烟只觉得自己摆在脸上的假笑都快做得面部僵硬了,回去得让慕涟给她揉揉脸才好,不然都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样。 这花玉芸真是不识好歹,还蹬鼻子上脸了。  云非烟若是不看向东御景的话,那就是背对着东御景的,然而站在她面前的花玉芸对云非烟背后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得一览无遗,她看着东御景那俊朗的面容因为云非烟刚才的转头注视着他而勾起了足 以让爱慕他的人魂飞魄散的浅淡笑颜,心中的妒火烧得更旺。 对云非烟的脸,对云非烟在簪花宴上引无数人痴迷的表现,神君对她的过分青睐,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了。 但是东御景的笑颜……他的笑颜!他真心的笑颜! 云非烟不管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而她使劲浑身解数都是做不到的。 云非烟轻易的就能与东雪晴成为结交好友,而在此时,在她眼前,云非烟一个眼神抛向东御景,东御景就绽开了这如玉的笑颜,不是以前那种客气的笑颜。 她从未见过东御景对她露出过那样的笑颜,这东御景和他的妹妹东雪晴一样难以对付,东御景会温和疏离的对人笑着,东雪晴倒是连个笑脸都不屑给。 可这两种出在两人身上的截然不同的做法,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就是拒绝她的靠近! 她的身份在那两兄妹面前什么都不是!在云非烟的面前她的身份也……啊! 花玉芸因为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她看不懂云非烟每一个举动的意图,丞相的儿子她都能下那么狠的脚去,又有什么必要去对她的背后势力有所忌讳,去刻意讨好她? 其实她也不该是如此生气的,她本身对刘轩浩又没有什么真的感情,只是家族联姻而已,好像是那云如絮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说了许多有的没的话之后她就愤怒得无法控制自己了。 花玉芸她只气势十足的喊了一句“慢着”后就不由得沉默下来。  云非烟本以为这花玉芸是要想上一想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所以她用所剩不多的耐心慢慢等着,场上一时沉寂下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再正常的学习射箭这一艺了,所以马屁也全被人牵着 缰绳引回到马厩中,现在所有人耳边除了吹来的‘呼呼’风声以外,还有那渐渐弱下来的刘轩浩的痛苦叫声,从杀猪声变成了杀鸡声,除此以外什么都听不见。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云非烟剩余的耐心实在太少,还是花玉芸沉默得太久,云非烟再也等不下去,主动打破了沉默。  “花小姐,你是要说什么?若是无事的话,那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奉陪。”云非烟确实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她耗下去,在书院中十五天后,必须得让一个夫子对自己青眼有加,愿 意把她收入门下,否则……就如之前说的那样,收拾包袱灰溜溜的回家,成为众人的笑柄。 云非烟本都做好见招拆招的准备了,没想到这花玉芸喊了一句话以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花玉芸支吾着,嘴巴张了合,合了再张,但也没有人听到过她的声音,因为她只是嘴巴动动,没发声。 旁观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大声起来,好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才这样做的。 那些人的声音传进了花玉芸的耳朵里。 “你觉得映雪郡主和花小姐这场闹剧什么时候会结束?” “本来我觉得是花小姐,毕竟她在书院一直是和刘轩浩一样众星捧月横行霸道惯了的,这两个人的背后势力加起来陛下都要忌惮三分,但是怎么感觉那云非烟好像是无所畏惧似的。”  “对啊!对啊!现在反而云非烟坦坦荡荡的,这花玉芸不知道是在干嘛,半天都不说话,该不会也怕了云非烟那残暴的名声吧?早知道如此,还替人出什么头呢,本来就是云非烟和刘轩浩之间的事情, 她非要掺上一脚,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捞着,反而丢面子可丢大发了,我看她是现在真的怕了云非烟了吧,以后在书院看她怎么过。”  花玉芸听得心中怒火燃烧,怒火与对云非烟的妒火掺杂在一起,她转而面向那些个咬舌根还发出那么大声音的几个男子,直眉瞪眼,“谁说我怕云非烟了?简直就是笑话!她一个商女出生的低贱郡主有 什么好怕的!我只不过是在想怎么更好的玩死她懂不懂!” 那几个男子被她这样一吼,身子吓得瑟缩了记下,禁闭嘴巴,退回到人群包围的圈里,免得再被花玉芸骂。 那说话的几个男子自进了花玉芸看不到的视线范围之后,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彼此是被谁吩咐的去煽动花玉芸,大家都心知肚明。 还不是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值得他们上刀山下火海的云如絮。 花玉芸话音一落,一个想法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 她刚刚说要玩死云非烟,又何必要自己去亲自动手,她在云非烟身上占不占得到便宜不说,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更不会丢了面子,这忽然灵机一动冒出来的想法可以说是个完美的一石二鸟之计。  她刚刚用那么大的声音去怒吼着那几个围观的男子,别说是站得远看戏的那些人听得到她的话,站得离她最近的云非烟也是一句不漏的全听进去,脸上还是往常的那种表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拿着两 边手在揉脸颊,东御景与冯阳皆是脸色一变,不满的注视着花玉芸。 玩死……有个死字在,这个字可不是什么好字。 冯阳是书院的人,自然是要对进了书院的每个人的性命负责,加上之前刘轩浩那‘射偏’的一箭,叫他不能不防。  而东御景他则是答应过东雪晴在书院时要多多照顾云非烟的,而且现在他个人对于云非烟的兴趣也十分的浓厚,想要对她那些奇怪举动去一探究竟。 第222章 来打赌吧 “云非烟,这样吧,这里好歹也是个书院,武斗什么的不符合书院的规矩,大家都是饱读诗书的斯文人,没必要动不动就动手的。”花玉芸斟酌了一下,悠悠开口说着,她眼里得意的神情却是清楚了告诉了 别人此时她这得意万分的心情。 “洗耳恭听。”云非烟巴不得她赶紧直入正题,有什么招都赶紧向她丢来,她好见招拆招。  云非烟心里嘲笑着花玉芸那句话里的一个词语,斯文人,她可以自认自己并不是个斯文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是花玉芸说的话……莫非想给她一巴掌没给成却是给她行了个大礼的人莫非是云非烟 自己吗?  得了云非烟这一句话,花玉芸眉开眼笑,心中连连想着‘云非烟果然愚蠢,入了她的圈套也浑然不知’,抱着这样的想法,方才那些事情所带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花玉芸一直笑容满面,她四周环视了一 遍,在目光扫到冯阳时,亲自走过去,然后不顾冯阳意愿,半强迫的把他拉过来云非烟这边。  她看着冯阳身上的儒袍,再把视线转移到冯阳的面上,只觉得隐隐有些印象,但一时半会儿的也实在是想不起来,不过能穿这种儒袍又是个长辈的,想来应该是书院里能够说上话的人,就是不知道身 份能有多高还是多低,反正她只是要个见证人而已,身份那种事情,管他呢! 那些围观的人有人因为她忽然找来冯阳而感到迷惑不解,有人则是脸色一变,这些人不知道是因为花玉芸的举动才有如此丰富的表情,还是因为她找上的人是冯阳所以才变了脸色。 冯阳站在花玉芸身边,云非烟的对面,他对着云非烟尴尬的笑了笑捋了几下胡子,他对于花玉芸这突然的举动也是一头雾水。  花玉芸骄傲的扬起下巴,脸上浮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就好像她已经能预见在不久之后云非烟会匍匐在她脚下哀求着她,而她会毫不犹豫把云非烟一脚踢开的场景,“你是今日第一日才进的书院,可 知道关于少年苑的规矩了?” 她这话一出,知道少年苑的规矩的人都懂了她的意图,看来她是想在少年苑的事情上做文章,而云非烟也是早些时候就知道了少年苑的规矩的人,如何能不懂她心中的盘算。 云非烟坦荡荡的告诉着花玉芸事实,“早些时候我就知道,花小姐不妨有话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反正拐来拐去,最后都还是要入正题的,还不如有话就直说,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花玉芸没想到云非烟早就知道此事,她可是做好了为云非烟说明的准备的,如今说明可以省下来,她反而觉得周遭人的视线有些刺眼,虽然没有把自己要为云非烟说明一事的打算说出口过,可她就是 莫名的觉得那些人现在投来的视线都带着极为深重的讽刺玩味。  “呵,既然你都知道,那就省下我一番说明的功夫了,”花玉芸不知道为何音量陡然又放大了几倍,像是特意要说给别人听的一样,也或者说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不过还是前者比较有可能,“新生进书院有为期十五天的考核,我拜入的夫子在书院可是排行第三的,再过十三天以后书院所有的学子就都要来一次考核,你也参与进来,若是你能得到‘甲’的评分我亲自向你道歉,并且引荐你入我所拜的夫子门下 ,你若是不能得到‘甲’的评分我要你向我磕头,并且永世不踏进书院!” 云非烟听得一知半解,少年苑的规矩她是通晓的了,但是花玉芸说的那些什么‘甲’级评分之类,就不在现在的她的理解范围内,她所知道的关于书院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冯阳之前与她有过短暂的接触,见云非烟有些茫然,好心的主动去为云非烟解释着花玉芸所说的话,道:“意思就是,进书院的学子每学一门技艺只后就得集中考核一次,测试他们平日是否认真的听学 ,评分制度以‘甲、乙、丙、丁’这样去评,综合每一技艺得出的平均成绩,甲为最好,丙丁为差与最差。你可懂了?” 东御景就是常年霸占在‘甲’榜上的人,不过冯阳觉得这种事情与现在无关,云非烟以后总会知道的,所以他就省略不提了。 云非烟了然的点点头,冯阳说的通俗易懂,听不懂反而会被人耻笑,相信即使是云如是这种十岁幼童在此,应该也听得懂了。 虽说听是听懂了,但是她付出这么多,能得到的是不是太少了点。  就如花玉芸所说,她是商人之女,身体里留着的是商人,言行自幼都被商人会做的言行所影响,最为讲究的就是得到的与付出的能不能成正比,即使不能成正比,只是有小小的亏她也勉勉强强的能够 接受,可若是太过亏本的生意她可不做。  让一个刚进书院的人在短短十几天内得到‘甲’级评分……云非烟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她最多只称得上会耍小聪明,不过因为有前世的前车之鉴所以现在心思才慎密,做事谨慎些,可称不上是什么过目 不忘难得一见的天才。 “我心中尚有疑问,若不解除这疑问只怕我是无法去接受花小姐提出来的这些事情。”云非烟想了一下,说道。 花玉芸眼珠子一瞪,她本以为云非烟沉思这么久是害怕得想拒绝,没想到她竟然会有疑问,有疑问,就代表着她也许会接受她提出的要求。 不过不管是云非烟现在害怕,还是答应她的要求输得一败涂地后 对她下跪哀求都是云非烟将要面对的事实! 花玉芸扬扬下巴,示意着云非烟把疑问都说出来,她都一一作答给她解了心中的疑问。  云非烟回想着之前花玉芸的话,随后淡淡的提出了疑问,樱红的唇瓣微张,道:“问题就两个而已,我不会问太多的……” 第223章 被人牵着鼻子走 “第一:花小姐在书院时可有得过‘甲’的评分?第二:我似乎没有表现出想要你道歉的意思吧,我一没被你打到,二你想让我赔你玉坠我也答应过会赠一个更好的玉坠与你,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没有做过 什么对你不起的事情,更没有必要承受如果我答应你做事情到最后输了会有的永世不进书院之类的惩罚,那一切不都只是花小姐你自己单方面主张而已,这个要求我没有必须要接受的理由。”  云非烟条理清晰的一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而花玉芸一直听下去,脸色慢慢变红变白,这两种颜色不停在她交替变换着,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无法回答云非烟的疑问而白了脸,还是因为自己答不上云非 烟的问题而气红了脸。 外面的人传过她云非烟好色,传过她残暴,可从未传过她傻这种事情。 把她当傻子耍的话,那也得有个限度,以及她是否愿意在那人面前当个傻子也心甘情愿。  那几个刚才在那里说话的男子,也就是都爱慕着云如絮的男子互看了一眼,派出一个看起来长相非常不起眼的人,那人走出人群的外围,就开始自说自话,而他的说话时的音量仿佛计算精准似的,每 次都能刚刚好的传到花玉芸的耳中。 “诶,那花小姐怎么又呆着不动了,她开始的时候本来也和那云非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不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夫过来出头的吗?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花玉芸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会与云非烟发生这样的争执的,她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刘轩浩,冷笑了几声。 理由……这不是有了吗?  刘轩浩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做什么,使劲的摇头想要制止她,若不是因为身上还痛着,动一动都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痛感,他肯定会站起来阻止她,花玉芸对于刘轩浩的举动故 意视若无睹,她现在可是急眼了。 她是一定要云非烟跪在她脚边的! 那刚才说话的人眯着眼睛遥遥望去,见花玉芸不再沉默,仿佛功成身退一样又回到了人群包围的圈子里面,给等着他的同伙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花玉芸能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云非烟自然也能听得到,除非是那个男人俯首在花玉芸的耳边说悄悄话,不然按现在这样听不到那男人说的话反而才是一件难事。  如果说之前云非烟没有过多留意那些人,只把那些人当做嘴碎的围观群众,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了,出现了第一次,又出现了第二次的,而且这人两次出现的当头都是花玉芸犹豫沉默时,说出的话感觉 就像是一把推手,在无形之中推着花玉芸,让她按着他的步骤走,跟着她的话走。 这巧合得太过头,不能怪她会生出怀疑的想法,尤其是书院里可还有她亲爱的妹妹云如絮的存在,这些人的心向着谁若有机会她可要好好琢磨个通透。 不过不管那些人的本意如何,也算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意的帮了她一把。 她当然可以不接受花玉芸提出的要求,她也当然可以去接受花玉芸的要求,但是让她去接受这样的要求,那就只有她接受要求赢了之后得到的将是等价的交换。 比如……丞相之子即使被她踢上了那么几脚,刘轩浩会因为某些人而没有办法找她要说法,甚至都不用去惊动丞相,这件事情就这么无波无澜,一点风浪也搅不起来,那倒真是再好不过了。 花玉芸以为自己想出的法子是一石二鸟,没想到这计策反而会让云非烟能够一举两得。 云非烟正思量着,就听到花玉芸爽朗的声音在场上回响着。  “我没有得过‘甲’级,但是我一直是‘乙’级,离‘甲’级不过就是差了那么一些罢了,这样吧,只要你能到‘乙’级,也就算你赢了,”她此时可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去为难云非烟了,毕竟她在书院呆上这么久都考不到‘甲’级的评分,竟然对云非烟这种初入书院的人听了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是傻子只怕也听得出她心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虽说降级了,但是‘乙’级也并非那么好拿到的,花玉芸倒是有恃无恐,“我也更改一点,如果你达到我的要求的话,那么今日刘轩浩一事我会让他再也不去追究你的所作所为,大家相安无事,并且还会把你引荐给我的夫子,让你拜入他的门下,反之若是你没达到,还是之前的条 件——你要向我与刘轩浩磕头认错,并且永世不得踏进书院学习!”  这条件改了,为难她的情况可也改了,知道利用刘轩浩,也知道让刘轩浩也有得参与进这件事情中,成为受益者,不过现在就说是受益者还太早了,还不知道最后会是谁赢,没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 知道谁是胜出的受益者。 这花玉芸倒还是没全傻完,那刘轩浩扭动身体挣扎的想要爬起来,在听到她那句话以后明显变安静些了,又是瘫在地上,只怕他今天都是不能正常的直走站立了,因为会痛。 “这位书院的长老与在场的所有人见证,只要你点头答应就意味着我们立下赌约!”花玉芸指向了冯阳。  冯阳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拉来做这事情的,而且还是完全没有被人询问过自己的意愿,强迫性的参与,虽说他身为长辈不去参与那些小辈的胡闹比较好,但是此时他倒是来了兴趣,这书院整日只有些 迂腐之人做迂腐之事,许久没有发生过什么趣事。  如今就只等云非烟一句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了,当然走到这个地步云非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才对,因为花玉芸的赌约如果云非烟赢了的话,也可以说是赚到,不过说到底一个人是无法准确的揣摩出另一个人的心思的,如今就等着云非烟一句话,看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224章 不再遮掩 云非烟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既不急着去答应,也不急着去拒绝,她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沉思着,也许是在权衡着利弊,现在也不是什么生死关头,所以花玉芸大发慈悲的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赌约的筹码还算不错,她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当然得到这筹码之前也伴随着较大的风险。 要在短短十几天内达到‘乙’级的评分,只怕这十几天她都要头悬梁、锥刺股,废寝忘食的去学习才是了。 虽说打定主意决定答应花玉芸提出的赌局,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些在意的事情需要知道。  云非烟抬起头,脸上还是那淡漠的假笑,“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花小姐,我看你身上一股子的墨香味,应该是在学着练字一类的学堂里匆匆赶过来的,毕竟你这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既然用上匆 匆,就代表着学堂离射场这边的距离应该是远的,你是怎么知道你的未婚夫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去告诉你的?” 最后一句话,才是她最在意的重点,云非烟目光熠熠的把视线直直投向花玉芸。  花玉芸也没多想,她只希望云非烟能快点答应下这场赌约,也正因为她没有隐瞒的打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出了那个给她通风报信的人的真面目:“云如絮身边的一个丫鬟,好像是叫蒹……什么,反 正一个丫鬟而已,我可不会去特意记住丫鬟的名字!你还有什么要问,问完了就该给我个明确的答复了!”  “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应该说答案果然是如她所料,这云如絮一离开云府没人监管她了,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对付她,先是利用刘轩浩,现在利用刘轩浩失败了,所以找刘轩浩的未婚妻花玉芸也 被她利用来找她麻烦,果然是好心计!云非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层凉薄,“我答应,反正有个长老还有这么多人作证,你不必怕我反悔,我也不必去怕你会反悔。” “好!十三日后就是考核之日,就让我对你拭目以待!” 冯阳只是默默点头,算是答应自己已经做了云非烟与花玉芸这场赌局的见证人。  事情说到此时也没有再聚在此的必要,那些看戏的人群也渐渐从一道人墙变得稀少,走得只剩两三个人,但离开的每一个围观的人都对今日自己所见的这场闹剧记忆深刻,都还拿来与同伴之间津津乐 道的商谈着,有人甚至打算私下开庄赌博。  花玉芸叫了一些平时总是围在刘轩浩身边讨好的几个柔柔弱弱的公子哥,让他们把刘轩浩从地上抬起来,抬着他到他住的地方去,还让人叫了在书院做事的大夫过去给他瞧瞧,是不是真的伤到哪里了 ,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之类的,她也随着那些人一起走了。 一瞬间,就只剩下云非烟、东御景与冯阳三人还在。 之前没有这出闹剧的时候,她该是被冯阳引领着在书院到处走动熟悉书院内部的,现在的话还是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情比较好。 云非烟刚一开口,冯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也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把她的打算给毁得干净。 “非烟,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就不能继续带你在书院走动了,让御景这孩子带着你在书院中走走,熟悉一下路,说起来他进书院求学比你早,你还该叫他一声师兄的呢。” 也不等云非烟回应,那冯阳就一溜烟的在云非烟眼前消失,看他那急切的样子像是真的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发生。 而东御景似乎对于冯阳的吩咐没有什么不想做此事的想法。 云非烟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挣扎着是跟着东御景还是找个理由等冯阳有空以后改日再让他带他熟悉一下路。  东御景踱步走上来,他还是站在云非烟的背后,因为知道云非烟不想把容貌给他看见,所以体贴的没有走到她面前,但是此时的距离已是极尽,云非烟被他高大的阴影覆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 她的鼻尖,他说话时的热气,呼吸时的热气皆喷洒在她的发上,以及她小巧的耳朵上。  “你不想让我看你的脸,那你就一直遮挡着,身上可有没有手帕幕离之类的用来挡一挡,用水袖掩面实在是有些难看,而且这样的话你也看不到路,可若是一直让我在你后背站着,只怕是你给我引路, 而不是我给你引路了。”他一番话语倒是能听出是真心为她着想。  云非烟犹豫了一瞬间,她可要在书院待上许久的天数的,一直这么挡着也不是个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而且之前只是因为有太多人在,怕东御景看清她的容貌时会失言说些什么她不想让人 知道比如她女扮男装去绕河谷的事情,眼下周围的人可都走掉了,就只剩他们二人在此,还是不再遮遮掩掩为好。 云非烟下定了决心,转过来直面向东御景,东御景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他视线一接触到她那如碧波幽潭的眼眸,心中突然不可遏制的一跳,像是心房被人用什么东西啷当的敲了几下一样。 东御景后退了两三步,等到思绪稳定下来,心里再没有那种被什么东西敲着的心跳加速的感觉才又直面向云非烟。 他审视着云非烟的容貌,不时眉峰紧皱,方才只是因为云非烟突然转过来吓了他一跳所以他才会这么的失态,如今他冷静下来,看向云非烟时倒是淡定了几分。  东御景定睛一看,只觉得云非烟的相貌倒是十分的艳丽,脱俗的那种美,美人一词仿佛就是为她而生,说她像狐妖长得狐媚倒不如说她长相就像是个狐仙一样,妖艳与清丽融合在一起,还未及笄就能有如此姿容,若等到她及笄时,容颜彻底长开的话那就不知道又该是何等的绝色,到时整个昭华国恐怕半数的男人都会为她的容颜所倾倒的吧。 第225章 没……没认出她来 那时在簪花宴上他心思全放在自己最近客源被云府酒楼抢掉大半的一事上,就根本没有留意看过云非烟的容貌,云非烟的舞姿,只知道那一日之后身边多了许多谈论云非烟的人,以前也有谈论云非烟的人 ,但都是往坏的方向谈论,那簪花宴之后大多都是谈论她的相貌、舞姿、气质。 东御景现今才算是真切的看清了去,这再一看,他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虽说是有几分眼熟,但是她这发髻,这穿着,还有声音,好像和他记忆中觉得眼熟的人有着太大的差别,若不仔细去对照的话,真的没办法看出来云非烟究竟与他认识的哪个人相貌相似,不过他所认 识的能长成这样精致的容颜的人也没多少。 应该想得起来才对的,可偏偏就是脑子一时卡主,想要想起,把某个见过的人与云非烟的容貌重合起来就能知道真相,一时半会儿的却又无从想起。 东御景仔细瞧着,云非烟也落落大方的任由他看清自己的容颜,然后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一套应付东御景的说辞,只等着他什么时候提出一句疑问,关于她相貌的疑问。  东御景看了半晌,他原先只是观着云非烟整体的容貌,最后在对上云非烟那双眼睛时,不知为何看得有些痴迷,久久的看着,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就像刚才蓦然对上云非烟的翦水秋瞳时的那种心跳 的感觉又再复苏。  云非烟眼睛十分的漂亮,能长成那样人人称赞认同的容貌,五官整体都是十分的符合着人的审美的,她的眼睫如蝶翼一般长而密,诱人心魂,一双眼珠子黑而明亮,刚才靠近一看只觉得像是吸人堕入 的幽潭,此时离着些距离一看时,又像是一汪清泉,黑色的清泉,诱人靠近。 这漂亮的眼睛,冷冽的眼神,是那种有这么糟糕的名声的人会拥有的吗? 东御景心中一动,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抚上云非烟的眼部。 他绝对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可究竟是哪里?是在哪里?好死不死的偏偏在此时想不起来! 然而他刚一伸出手垂在半空时,见着云非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就忽然的反应过来,有些惊恐的收回手,把手背到身后,像是为了抑制着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冲动一样。 云非烟见他故意扭开视线,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在她心里都把东御景的下一句话给设想好了,要么就是‘你不就是那日在船上的那个小美人’,要么就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有些眼熟’,这两种问话。 不管是问哪一句,她都有了心理准备,也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 然而东御景转过身去,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而十分不自然的假咳了几声,“我带你在书院中四处走动,熟悉一下。” 云非烟猜错了,东御景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说着一些日常的话语,不是对她这张脸提出的疑问。 “啊?”云非烟太过吃惊,还未意识到时,一声疑问脱口而出。 原本想的是东御景有所疑问,而她回答他的问题,而现在却完全调转过来。 变成是她有疑问了。 而东御景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快速的转头回去,问:“怎么了?有什么就问吧,我好歹自幼时就入了书院,不敢说能全部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普通一些的还是能答上来的。” 云非烟用手放在唇边,思考了一下,心中生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可能性。 该不会,他即使这么全方位的打量着她的容貌,还死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得她都快不自在了……也没认出她来?没认出她是那个在船上与他相遇的女扮男装的人? 明明她扮男装的时候,他都看出了她是个女子的,怎么现在现了真身,他反而看不出来。 不过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东御景也许认出了,但是知道她是那个名声败坏的映雪郡主以后,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纠缠,所以故意装作不识。  可是他的态度倒不是很冷淡,不是那种明明认识她,却要和她撇清关系特意做出来的冷漠疏离给别人看的感觉,倒更像是初见时人人都会有的客气,看来他……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的,确确实实没有 认出她?  不过那时只是在船上有一面之缘而已,也许东御景不记得她也是说不定的,但是真的有人会对一个女扮男装去绕河谷那种危险地方寻传说中的陌上公子的人没有印象吗?尤其是那时她还被他占便宜了 。 云非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第一个想法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东御景的背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之前所做的掩面行为完全是白费功夫。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 既然他认不出来,那她也没必要主动的去提起。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非烟跟在东御景的身后,一路往下走去,继续着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就是在书院四处认路,了解书院的一些条规,以及顺便向东御景请教一下得到‘甲’级评分所要达到的要求。  因为把话说开了,东御景也没有之前那么的窘迫,不敢直视着她之类的,云非烟也从东御景口中知道是东雪晴托东御景好好在书院时要照顾着云非烟,云非烟感恩东雪晴如此为自己着想,对东御景也 算是有了一点点的亲近之感。 东雪晴托付的人,当然是能信的。 前世的很多发生过的事情,今世都因为她的行动而理所当然的改变了。 比如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在重生的这一世竟然会与东雪晴、东御景两兄妹有所接触。 上一世,他们可没有过任何的接触,最多只是进宫时见过对方的相貌罢了。  云非烟心中把书院的分岔路以及每个路会有的学堂之类的地方都给一一记下,之后东御景带着云非烟去到在书院中给她安排的住处,只站在院子外面,与云非烟说了一些“有困难就来找他的话”以后就径直离开了。 第226章 云如是离开 云非烟目送着东御景渐渐远去的背影,想着如果他进到院子中见到慕漪的话怎么着也该想起来她是何人了,毕竟那时慕漪也在她的身边,她转而又想着这东御景何时才会反应过来其实她就是那个女扮男装 ,他那时所说的‘小美人’,希望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并不是在什么糟糕的情况下。  她听东御景提了,普通的学子一间厢房有三人挤在一起居住,而有身份的人或者背后有势力的人,因为一惯享受惯了,身边又要跟上三五个服侍自己的人,所以会特意给有身份的人独居一个院子,当 然院中也还有些空房,空房是留给那些来书院探望自己的亲眷的人暂住的。  云非烟怕云如是小小年纪分了一个院子住进去反而更加危险,毕竟他身边没有跟着什么服侍的人,而慕涟分身乏力,不可能在这里照顾她又跑到另一处去照顾着云如是,那样牛都会累死,更何况是个 人。 总而言之不知道是不是黄秀算盘打漏了还是就是想让云非烟像个奴隶一样去服侍她的儿子,为云如是鞍前马后,所以特意不找那些人跟在他身边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 云非烟为了更好的照看住云如是打算让云如是住在自己的院子剩下的那些空房之中,反正院子里四面都是厢房,慕涟与她睡主厢房,慕漪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给他独住一间,那就还有两间厢房。 她一走进院子,就静得诡异,院中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想来应该是在房中收拾着。 云非烟微微抓起裙摆,踏上一两层形同虚设的台阶后,缓慢的推开门。 在房中的慕涟和慕漪听到门推开时的‘吱呀’一声的声音,从房间的内室出来迎她。 可是只有两个人出来迎她,云非烟总觉得哪里不对。 应该,还有一个人在才对的。  “小姐,”慕涟见到云非烟回来,脸上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她说,“小姐,方才你在外面逗留了许久,然后二小姐的丫鬟蒹葭过来寻了小少爷,二小姐也是小少爷的姐姐,奴婢也没权阻拦,就看 小少爷愿不愿意跟蒹葭走。” 其实自那天云非烟说了那么残酷的话之后,云如是就不大愿意与人交流了,总是在躲着云非烟,就像云非烟是话本里的那些吃小孩补精元的妖魔鬼怪一样。 然后…… 慕涟没再把话说下去,四处都不见云如絮的身影,云非烟也明白了一件事情,明白了慕涟没说出口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就是云如是他是主动的跟着蒹葭过去云如絮那里的。 云非烟眼皮微垂,感慨着云如絮的动作当真是快而密,先是指使刘轩浩,再是利用花玉芸,接下来就带走云如是,这一系列的动作看来真的是恨得她再也没办法假装下去了。 不过,这可以算是云如是做出了选择吗? 云如是这算是在她和云如絮这两个姐姐之间,做出了选择?  这么些天来,云如是一直乖巧的跟在她的身边,不能说是对他没感情,但也不能说对他有太深的感情,得知此消息云非烟只感到自己心中有股郁气,但是她也并未表露在脸上,毕竟云如是离开这件事 对她的影响其实也没有多严重。 只不过,他想好站在云如絮那边的话,那等她收拾了云如絮之后,接下来要收拾的人可就是他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云非烟会把所有危害到她自己的可能性都给铲除,连根拔除。 即使那个人与她有着血缘关系,她也绝不会手软。  慕漪像是为了宽慰她似的,说道:“你别想太多,没听到他的明确回答就代表着他的想法我们都还不得而知,而且你与云如絮也都是他姐姐,既然他另一个姐姐要见他,他能想多少事情,当然是以为只 是去见见自己另一个姐姐而已,此时你最不该去胡思乱想。” 云非烟对于慕漪这番话可说是嗤之以鼻,但是面上倒是没有表露得太过明显。 虽然不是没有他说的那种可能性,但云如是现在这样不是可以算是都用实际行动去证明了吗?云非烟心里这样想,她却没有明说出。 慕涟扶着云非烟入座,然而熟稔的为云非烟倒上了一杯冒着袅袅雾气的热茶。  云非烟在与他们分开的时间里,慕涟已经把房间里都给收拾妥当去了,就连茶具这些也已在光滑的桌面上摆得整齐,不过这书院这边的条件还是有些简陋,桌面上竟然没有铺设的桌布,房内的用具只 能说是勉强够用,一点多余的云非烟用不上的物品可都没有。 而且这厢房……格局也一般,住一人是够了,但若是慕涟还要在她这间厢房睡下的话,就不免显得有些逼仄。 刚好,不管云如是来不来她这边,她这里也都还多出一间厢房,可以辟出一间给慕涟睡下。 院子里一共有四间厢房,东西对立,只是每个房间的格局与面积都是不相同的。  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青葱的指尖无意识的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云非烟过了一会儿才道:“先来分房吧,慕漪和以前一样,也在这院中挑一件厢房住下,慕涟这次不用在云府 和陈府时一样,守着我打地铺过夜了,这里厢房的面积太狭窄,让你铺被褥在地上睡你也伸展不开手脚,在我这休息反而会更累,你也去找一间厢房住下吧,我是小姐,你是丫鬟,不许反抗。” 云非烟笑着,下了命令,并且还断绝了慕涟提出拒绝的机会。  慕涟咂咂嘴,心知云非烟提出的命令基本上来说就是死命令了,而且也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而且云非烟这命令完全是为了她好,为她着想,慕涟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所以也低眉顺眼的接受了云 非烟这‘强硬’得不容人拒绝的命令,没说什么。  然后她眼睛闪闪发亮的注视着云非烟,慕漪也是如此,他们都等着云非烟的下一句话。 第227章 一定要赢 这两姐弟不止是因为容貌长得相像而觉得他们是有血缘的姐弟,有些时候也有种天生的默契感,明明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各自站在不同的方向,可现在投向她的视线都是一样的充满着无法让人忽略,当 做视而不见的求知欲,就像是早就说好了一样同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不过她也确实有话要与他们说,向他们隐瞒着是没有任何的意义的。  云非烟又再小口了喝下一口热茶,清了清嗓子后,说道:“书院的路我都认齐了,书院的规矩我也都懂了,简单的和你们说一下在书院入学要达到的要求,今天到之后的十几天内我都只算是书院的客人 ,还不能正式成为书院的学子,要等到十五天后正式拜入一个夫子的门下之后才能算是这里的学子。” 当然云非烟原本在心里想好的事情,因为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也都要变了。  她要达到花玉芸提出的在考核中达到的‘乙’级评分,那她原本所设想的拜入一个名声较为中庸的夫子的门下的打算也要改变,云如絮一脱离云府的监视就这么狂妄的肆意妄为的针对她,那她之后起码拜 入的夫子绝对要比云如絮拜入的那个夫子高过一头,把她一直压着,挫挫她的锐气才行。 这两样,可都不是能轻易达成的。 刚才东御景在和她二人单独在书院走着为她指路的时候,就已经给她解说过要怎么才能得到相对应的评分了。  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中起码有三样或三样以上的技艺是必须要是精通的,才会得到‘乙’级或‘丙’级的评分,不过花玉芸提出的那个赌约的内容本身就有些不公平,虽然后来修改了没有之前第一次提出的要求那么的强人所难,但是毕竟花玉芸在书院已久,而云非烟还是初来乍到的新人,还是存在着不公平,所以云非烟不一定要达到三艺全精,或者有两艺傍身也可以应对了,那些评分的长老会 考虑到这一点看她情况酌情对她评分。  而拜入一个能够压着压着云如絮一头的夫子,云如絮的夫子是第二,那她就是不管做不做得到也都要逼着自己做到,必须得让书院第一的夫子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不过听说那人只收了一个学子,要 他青睐于她,恐怕必须得有什么亮眼的值得那个夫子对她刮目相看的地方…… 她要做到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比一件更难于登天。  “然后,在书院游览的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云如絮出现了,之后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一个叫花玉芸的女子立下了赌约,”有云如絮的名字出现,相信慕涟和慕漪也听明白了为何她会经历了一些事情,云非烟直接省略了她脚踢刘轩浩脆弱之处引发的一系列的事情,因为说明起来太过麻烦,也因为说出来给他们听到之后是会更加的麻烦,她不能确定慕漪若是知道她险些就被刘轩浩给射杀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毕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在陈一娇之后又开始杀第二个人,他偶尔给她的感觉就是情绪极为不稳定,“赌约的内容就是十三天之后书院考核评分,我必须与那些人同时参加,然后要得到与花玉芸一 样的评分‘乙’级的评分才算是我赌赢,反之不是得到‘乙’级之下的评分,‘丙丁’的话我就在这场赌局中输掉了。” 慕涟忧心的追问道:“若是小姐赢了能得什么?输掉了又会怎样?若是小姐明明赢了却被对付赖账了呢?小姐考核的内容又是什么,小姐有信心能够做到吗?” 慕涟心知每次只要有云如絮的存在,云非烟总是会被卷进什么事情之中,除了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她的一连串追问就像是连珠炮弹一样向着云非烟直直投来。  “慕涟你冷静些,既然我答应下来了那就总会有法子应付过去的,我就只有五成我能赢的信心,另外五成……我不明说你也懂,”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神人,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她可没有什么十成十会胜利的把握,云非烟揉揉眉心,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说道,“赢了的话我惹下的要被追究的事情就当做没存在过一样,不会再被人追究,输了的话好像是要向人磕头,并且永远不能进入书院,不单单是勾陈 书院不许进,就连平民开设的那种书院也不许进。”  云非烟早就看破了花玉芸话里的意图,毕竟她已经用语言把人耍得团团转好几次了,花玉芸打得这小小算盘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砍,莫非她还真以为她会看不出来的吗?不明说是勾陈书院,而是直接用 上书院这个能够直接的概括着昭华国所有的书院的字眼,也就是说她输了之后只要牌匾上写着‘书院’二字的地方她都不能踏进。  输了,不能去书院学习,最多是被人看不起,被世人诟病饱读她身为高位者却肚子里一点儿墨水都没有,就是一个会投胎的花瓶而已,甚至比不上小小县令腹中的墨水多而已,更不如十年寒窗苦读的 寒门学子。 云非烟早就因为无中生有的残暴与好男色的名声而一直被人看不起以及恐惧,对于这一点她倒是无所谓,多一个人看不起她或者是恐惧她,难道她会因这点小事就不活了吗?  让她绝对不能输的,是花玉芸后面说的那个惩罚,一旦输了就要向那花玉芸和刘轩浩磕头,这两人明明是他们先主动挑事的,一个想取她性命,另一个感觉纯粹就是因为着某种无聊的原因加上被人煽 风点火,没事找事。 云非烟自己做什么了?她是主动掺和进什么事情中了?是她想取人性命的吗?是她想主动挑事的吗?她不过是之后以牙还牙的出其不意的狠踢了刘轩浩几脚罢了。  说到底这两个白痴被云如絮当枪使利用着来找她的麻烦都还不知道,居然到最后还要她去向他们磕头,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第228章 习箭 能不能赢了这场赌局她已经没有了选择,即使觉得不能也必须得去强迫着自己能,而且是是必须要获胜! 一定要在十三日的考核时取得胜利! “所以,发生了那些事情以后,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之中,你们可有精通哪一项?”  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教导着自己,毕竟她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种自学成才的那块料,眼下找书院的夫子来教导自己自然是行不通的,毕竟那些夫子都有着自由选择哪个学子拜入他们门下的权利,不一定乐 意破例去指导她。 而东御景虽对她说过她若遇上困难可以随时去找他,但云非烟不到万不得已时实在是不想去找他寻求帮助,除非慕涟与慕漪真的什么都教不上她,到那时只怕不情愿也得去找他要求他的帮助。 现在,她把希望寄托在慕涟与慕漪这两姐弟身上,毕竟慕涟和慕漪并不是自小就身为奴隶的,他们都有着别的不能与人所道的身份,也许也有学了什么技艺也是说不准的。 慕涟听得云非烟这样的问话,与慕漪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慕涟沉吟了一会儿,慕漪眼中精光闪烁,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最后还是慕涟先开了口,只听她说道:“若说我最擅长的事情那便是女红了,可这女红对小姐也没有什么用,我别的比女红只差一点点的,也称得上是精通的事情……嗯,大概就是书法了?但是我的书 法根本不够看,小姐的字迹比我所写的漂亮多了。” 云非烟听她这样一说,唤起了她曾经的记忆,自从慕涟被她买下做丫鬟的时候,就没怎么见过慕涟怎么动笔写字过,但那不代表她没有见过慕涟写的字,在她还没买下她,准备买下她的时候。 云非烟见到,那写下‘卖身葬父’这四个字的笔迹娟秀而又清丽。 与云非烟提笔写字的方式极为不同,她写下的笔迹是娟秀的,而云非烟写下的笔迹则是略为洒脱随性,就像是松软的毛笔在她手里时变得锋利起来,笔走龙蛇。  要她去另外的学习并且仿写另一个人的笔迹,要把原来已经养成的习惯摒弃再去养成新的习惯,不仅不值得,在这一点儿反而会浪费更多的时间,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可是有限的,她必须得争分夺秒的 在约定的日期到达时能够交出一份完美的卷子,赢下这场赌局。 看来慕涟这边她是不能指望的了,现在就只能看慕漪了。 云非烟淡淡的摇头,慕涟则露出一副因为帮不上云非烟的忙而感到遗憾的神情。 可以的话,她是真的想对云非烟在别的事情上也有所帮助的,毕竟云非烟对她这么好,她无以为报,只能对她加倍的好,更加努力周到的服侍着她,支持着她。 云非烟转而看向慕漪,慕漪正以一副深思的样子对她上下打量,像是若有所思。 “慕漪,你是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可以的话,她希望从慕漪嘴中听到的就是她想要听到的消息。 云非烟既然看出了他的想法,慕漪也就直接拉了一张圆凳,大大咧咧地就坐在她的对面,对她直言。 “我倒是有能教你的,但是你也知道男子与女子力气相差太大,只怕我能教你的,你学不来,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弄来需要用上的道具。” 云非烟回想着那六艺,心想着有什么是慕漪能教她的,但却是要去考虑她的力气才能办到的事情,把这六个字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以后,云非烟忽然灵光一闪。 “你能教我射箭?” 思来想去,慕漪能教的,而且又需要的力气也就只有射箭这个是符合条件了。  云非烟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慕漪会有此顾虑,因为他方才并没有跟在她身边,没有看到书院中一些柔弱的女子也高骑在马背上,穿着骑射服纵马扬尘,拉弓射箭的事情,他受大多数世人的想法影响而束 缚住了自身的想法,与大多数的人一样先入为主的认为射箭是男子才做得到的事,因为女子的力气不够,拉不开弓弦。  “这点倒是不用去担心,这书院中的弓箭不只有男子才能用的,也有女子才能用的小巧一些整体重量也轻的能被女子的力气支撑的弓箭,”到时她去找冯阳借弓箭练习的话,冯阳应该会愿意借给她的吧,毕竟冯阳应该是没有什么拒绝她的理由,而且看他也像是个好说话的长辈,“不过,你精通射箭到什么地步?能不能在短短的十几天以内让我出师?我不必学得太精,只要比书院那些学习射箭的女子都技 高一筹就行。” 若是云非烟与男子比的话,与刘轩浩那种人比拼箭术她还真的是不敢答应下来这个赌局,毕竟刘轩浩为人差劲,但自身也不能所是没有真实水平的,若是与他比,云非烟肯定是比不过的。  不过还好是在女子之间比试,在书院跟着冯阳走那时她也有留心观察过那些女子射箭的水平,说到底女子持有武器一类的事物运用起来时是真的不如男子,女子在对武器的使用上若不是自小就开始练习的话,天赋就注定是没有男子高,射出的箭只是勉勉强强能够碰到靶子的边缘,那时云非烟亲眼见到根本就没有一个女子射出去的箭有命中过靶子正中间的红色圆心,即使只是靠近红色圆心周围,也都 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做到过。 换而言之,云非烟在射箭这一点上,只要能够练习到射出的箭能够在靶子的里面靠近圆心一些,甚至不用碰到圆心,就能得到那些在书院中能说上话的夫子对她射箭这一艺精通的评价。 “我不是非去练习到一定百发百中不可,只要能让我在靶心周围的那些地方能够射中一箭也就足够了。”  “百发百中我不敢说,毕竟我主要使用的是剑器而不是弓箭一类的,不过十次的射出的箭中应该有八、九次能够准确的命中想要命中的目标……” 第229章 洁身自好东御景 慕漪以前因为某种原因而学习过许多武器的使用,就连慕涟的皮鞭交到他手中,他也会挥舞使用,不过他最精的果然还是剑术,其他的武器都只是略微学了一点点,就比平常人使用得好一点就不会再去学了,“十几天内学会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之前就一直随着我习剑,身体的感知,也就是视力与听力应该都会有所提升,在这一基础下你再来学习射箭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只不过必须得争取时间来练习,你会 很不好受。” “你若真想学,在我教你的期间,我绝不会对你留情,训练也许会有些残酷。”慕漪目光沉沉的看着云非烟。 “好,届时我去向人借来两把弓箭与一个靶子,你再教我。” 而云非烟要的就是他的残酷训练,有个人盯着她,她才有足够的动力继续下去,不会因为练习到中途实在是太累了而产生松懈或者是生出了还是放弃比较好,大不了就是去给人磕头而已的下贱念头。 如今已经有人能够教导她了,但也只有一项,按照东御景所说的话那还剩下‘两三’艺她必须得学得精通,只可惜东雪晴不会来书院进修,不然的话她此时也就能让东雪晴帮她的忙了。 但也不是没有代替东雪晴的存在,就比如说她那个哥哥东御景。 果然,还是需要他的帮助的。 云非烟正出神的响着,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彻底打断了她的思绪。 慕涟心中觉得奇怪,走过去打开了厢房的门,探头看着外面是何人来了…… * 东御景把云非烟带到云非烟所住的院子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之中。  把他收为徒弟的那个夫子脾气古怪,有时会出现在学堂一脸严肃认真的要给他教学,有时又不知道在这青天白日里去了哪里快活,所以间接导致他隔三差五的就成为了一个闲人,刚才他也是去找自己 的夫子却没见人影,最后在书院中走着却恰巧的碰见了云非烟,见证了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小厮阿浩正哼着自编的小调,弯腰在院子的花坛边倒下冷掉不能再喝入口的茶水,这还是东御景教他的,东御景每出一趟远门,回来时都会知道许多新奇的知识然后把这些知识都一一告诉给他听。 用残茶浇灌花儿比用井水来得还要好,就是必须要好好注意分寸,别把本来对花儿有益的变成对花儿有害。 东御景见阿浩仍专心致志的照料着花儿,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 他静悄悄的走到了阿浩的背后,也不出声叫他,就那样站定不动,等着看阿浩什么时候发现他,发现他时又会出如何的洋相。  阿浩见盏中的茶水已被他倒空,正打算离开花坛,转过身一看就只见笑容灿烂眼神幽幽的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的东御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连茶盏都拿不稳,茶盏以直线的弧度垂直落下 ,也还好东御景眼明手快,在那茶盏发生清脆的碎裂声时他就已经稳稳的接住了,这才没有造成茶盏落地碎裂的情况发生。 阿浩死命的拍了拍胸脯,好缓解自己刚才的那阵惊吓,大喘气地说道:“公子!你这么无声无息的,回来也不叫喊一声,就站在我背后,我这一回头一看可真的把我的魂魄都给吓散了!”  “哈哈哈!怎么这么没有胆子,怪不得到哪个府里那些丫鬟都没几个看上你的,一点男子气魄都没有,还成天怨别人不识你这块没经过开凿的和田玉,这么一点小小的捉弄,竟然这样就被吓着了!”看 着阿浩的那一副怂样,东御景哈哈大笑起来。 阿浩幽怨看着笑得开怀加没良心的东御景,道:“公子!有个人像个鬼影一样无声无息的飘到你的身后,而且还不知道站在你背后看了多久的话,难道你就不会吓到的吗?” 东御景与阿浩的相处因为东御景的随性,所以没有那种下人与主子所会保持的距离感,除了阿浩还是要做他身为下人该做的分内事以外,他与东御景的相处可以用平等来形容。  “这样就会吓到我?应该不至于吧,好了好了,我不笑你就是是我不该如此捉弄你,你这么小肚鸡肠的可不会得女子欢心,讨不来小媳妇开枝散叶。”东御景努力的让自己别再因为此事而笑下去,免得 让阿浩真的认真生气起来,他只是打着逗逗他给自己取乐的恶劣算盘而已。  阿浩更加幽怨的凝视着他从小就一直服侍的主人,以被辜负的幽怨女子那样的口吻说:“公子,我只要站在你的身边,那些女子不管什么身份不都只对你暗送秋波的吗,毕竟你长着一张貌似潘安的吸睛 的俊脸。” 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也就算了,文采也是自不用说,第一才女东雪晴的兄长的文采,估计他除了比不过自己的妹妹以外,就只剩下别人比不过他的份了。  不仅如此,东御景还十分的能言善道,见识广,知道的事情比一般人知道的都要多许多,不管男女都会被他所说的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给吸引,谁都乐意与他交谈,听他说话,而且他本人也心细入微,总是注意到别人的难处,会不求回报的帮别人,不管那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套用东雪晴的说法来说那就是他是个吃饱了撑的笑面狐狸,不过也因此他在书院有了个好名声,在书院里人缘是最好的,大 半部分的人都乐意与他来往。 这种人,要脸有脸,要银子有银子,要身份有身份,以后既能继承自己的爹的尚书官职在朝为官,也能开个赚银子多多的酒楼逍遥的度过一生,应该是天下所有女子都期盼能够嫁给的如意郎君了吧。  然而他对于女子的示好一向来者不拒,但也不曾正式给过哪个女子回应,就是那种所谓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样,他对每个人都像是特别对待一样,但其实他对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第230章 后知后觉 东御景听得阿浩如此一说,挑眉正欲反驳,阿浩已能够预知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急急忙忙的打断了他的话,唯恐他的下一句话说出口,反正肯定是损他的话。 与其让别人来损他,他还不如自己损自己,起码没有那么郁闷。  “我知道,我知道!公子没有站在我身边的时候,那些个丫鬟的也都看不上我,因为我身上没有公子说的什么发光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次有一个好机会摆在我面前,难得芳芳她不嫌弃我是个闷葫芦,竟然和我独处了两个时辰,而我居然憋了半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就连‘你吃了吗?’这种常说的话我也说不出来,”阿浩越说越垂头丧气的,“还有一次,那芳芳大半夜的只穿了单薄的亵衣来寻我, 说是房中烧尽了柴火没有得取暖了,就想到我这边来睡下,顺便取暖,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我就在屋子外冻了一夜,那时我该是多与她说说话再出去才是的……” “……咳……”东御景除了咳嗽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有些汗颜。  其实他想说,这阿浩口中的芳芳明显就是对他有意思的,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要取暖去哪里不好,府中下人大概三四十有余,却偏偏来寻他的帮助,这司马昭之心已经显而易见,怎么这家伙榆木脑袋 一直都不懂开窍?还在那里怨天怨地怨自己没人爱。 可怜那小姑娘在那里对他一番明示暗示的,做的都只是无用功。  东御景对于这些事情知道得个清清楚楚,却没有要给阿浩指点迷津的打算,他打算看看他究竟能一直呆到什么时候,这人跟在他身边已久,别的事上一说就明,手脚也麻利,怎么遇上这种男女情事就 一点儿也不机灵了。  阿浩把话说完之后,原本他是以为自己不会郁闷,结果反而越说越郁闷,越说越消沉,他的背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弯曲着,像是想要把自己埋在地里觉得自己表现这么差还想有心爱的姑娘这一 事上再也没脸见人。 东御景原本只不过是想吓一吓阿浩,没想到后来的话题竟然慢慢的偏离到让他生出这样想法的地步,现在还是随便扯些话题,让他别再郁闷下去为好。 东御景薄唇微微扬起,“我原本想说的是,你说我长得俊,但我可是见过长得比我更俊的人的,我在那人面前都自愧不如,生出了自卑呢,你就不好奇的想去知道那人的容貌吗?”  “传说的事情不尽可信这句话不是公子教导我的吗?”阿浩好歹是不再因为之前的事情消沉然后给自身营造出适合运用二胡这种乐器来衬托的凄凉景象了,他同时也理解错了东御景话中所指的人,“神君的真容没有几人见过,也不知道那些见过的人现在还活不活在世上,或者说他们的‘见过’是不是在胡编乱造,但神君掩映在幕离之下的脸一直都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一直以来把他形容得如天上人的说法不 计其数,倒是没人说过他貌丑,传言是见了他一眼的人这一生都忘不掉他,倾家荡产的去追求他……但说到底不还是没有多少人见过神君的真面目,公子你也没有见过的吧。”  “确实没见过,只怕在簪花宴上得到七沭令的那七个候补神妃也都未曾见过那人的真颜才对,但我要说的不是神君,而是另外的男子,那男子确实皮相比我还要好上许多,身上的气质与我倒不是一派的 ,说不清楚。” 除了自己的爹和妹妹说他有铜臭味并且喜好铜臭味以外,别的许多人都说过东御景身上有股书生气,有种儒雅的气质,东御景也是认同别人对他这样的评价的。 “嗯?公子真真切切的见过的吗?那是何人?”阿浩终于被东御景说的给挑起了兴趣,不再为之前想起来的事情而神伤。 “那日我坐船去参加好友的生辰,中途遇上……你要走去哪?怎么又不听了?” 阿浩听到他提起坐船一事,就直接捧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茶盏打算走回去放回原位,只听了一般就头也不扭的走开。 东御景摇摇头,感慨着自己正是对下人太过放纵了,都能这样没大没小的了,但他也没说什么眼中也没有任何的怒气,跟随着阿浩的脚步进了厢房之中。 “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  阿浩见躲是躲不过了,露出一脸的苦相,“公子,你坐船遇上一个男扮女装的小美人一事我早就听过不下十几遍了,而且都听得耳朵生茧子能倒背如流了,你那画中人若是你不说她是个女子,让我一直以为那是男子的话,就那么一瞧确实长相与你不相上下,也分不出个高低,可你一说其实这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的话,我现在就怎么看那画怎么都只能把她看成是个女子,即使她穿着男装做着男子打扮 也再无法把她看成是个男子了,女子怎么与你这男子的皮相相比,莫非是说她长得比你俊吗?这能比的吗?” “……”东御景不再说话,反而像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他本来想说的是,那时遇上的女扮男装的小美人身边的一个侍卫,长得是十分的俊俏,只是面相上还是有些稚嫩,那人光是稚气未褪的容貌就已经比他还要好上几分,若是脱去稚气的话定然是长得十 分邪魅俊美吧。 东御景一直没有打算拿那小美人和阿浩说事的打算,他要说的是小美人身边的那个侍卫,侍卫一事他都没有和阿浩说过呢。 不过刚才经阿浩如此一提……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东御景咬唇思考着,他凭着记忆打开放在书桌上整齐码好的其中一幅画轴,眼前赫然是他凭着记忆才画下的那时他在船中遇上的男扮女装的人的衣着打扮与音容笑貌。  这画上女子的容貌与他方才才见过的某个人的容貌完美的重合,云非烟的脸。 第231章 眼熟 阿浩第一次见他以别的神情来看这幅画,不免吓了一跳,不懂东御景的眼神忽然之间竟然会变得这么的严肃,因为在以前他一直都是用着一种期待与满意的神情来观察着他自己的这幅画作的。 现今,他却变得像是另一个人一样,以一种少见的情绪去看着那幅画,阿浩不免觉得有些吓人,也不敢出声去吵到东御景,他也在默默的猜着为何东御景会以那样的眼神去看着这一幅画。 “公子,有……有什么不对的吗?你忽然这么严肃,真的是有点吓人啊!”阿浩颤抖的发问,毕竟东御景这样子认真严肃起来的情况是真的很少见。 就如东雪晴曾经说过的,他是个笑面狐狸,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善的笑着的,除非是真的生气了才会露出他自己那如狐狸一样的艰险狡诈的一面,掩藏在笑容之下的才是他的真面目。  “先不说别的,我现在要作画,阿浩,你快去替我准备好绘画时要用的那些东西,”东御景凝眉,为了得到一个准确无比到再没有其他可能的答案,他决定画出刚才映在他眼里的云非烟,好去对比他早 就画好的另一幅画,看看这两幅画的两个人的相貌是不是完全一致,“动作快些些,我急着要用。”  虽然他完全可以直接拿着这幅画去问云非烟,但是现在还是有不确定性,没有直接的证据也许云非烟会说谎也说不定,再加之这世上也不能说真的会完全没有长得相似之人,长得相似的人也不一定需 要彼此之间有什么血缘的羁绊存在,他要等到有十全的把握确认了云非烟就是他遇见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小美人,再去向云非烟确认此事。 其实他对于云非烟云非烟是还是不是那个与他在船上有一面之缘的人,他已有了个七八分的定夺。 云非烟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云非烟见到他时就肯定认出他来了,毕竟他可没有过什么样的伪装,而她见到他时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那之前云非烟掩面避他目光后来又不再遮掩的举动,他还是弄不明白。 到时他亲自上门去问,云非烟若是坚决要否认他们见过的一事的话,那他就拿出让她哑口无言,无从反驳的证据。 东御景完全误会了一件事情,不是云非烟对他有意隐瞒,云非烟本来就准备好回答他的问题了,只是如果他不去主动询问的话,云非烟也不会主动的说起这件事情。 她是种嫌麻烦,并且在没必要的时候完全不想开口主动提起某件事情的懒人。 而且云非烟现在也在等着看,看他是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她就是那个在船上,他口中的所说的‘小美人’。 不该怪云非烟是‘有意’隐瞒,而是怪东御景并不了解云非烟的性子,胡乱的揣测才是。  东御景一画起画来就是全身心的投入,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使有谁在他耳边吵闹他也完全不会发觉,这点阿浩可是经过多次的实验才知道的,毕竟他也是最亲近东御景的人,东御景的生活起居可是由 他来照顾的。  阿浩一向知道他画画时就是这样的,所以给他准备好绘画所需要的一切之后,默不作声的用拂尘打扫着房中的尘埃,毕竟东御景专心画画时他不仅无人可以交谈,也无事可做,只能找些事情打发掉这 令人感到沉闷的时间。  一丝不苟的扫去房中的尘埃以后,阿浩一看,只见东御景还专心致志的埋首在岸边,看来还没到收笔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平日实在是太过勤奋,以至于到了这种时候想找个打发时间的事情去做一做也 已经没了,这书院中每个下人都是各侍其主的,能真心的聊到一块的还真的是没有。  阿浩有试过与别的公子的下人聊过,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对自己的主子的才能的攀比与炫耀,然后说到东御景身上时,那些人就开始针对他,针对东御景开始好一番冷嘲热讽,若是他直言自己的主子确实比他们的主子还要聪明,就会得了个因为有这么个主人所以下人也变得太过骄傲的说法,若是他默不作声只是随便应付一样的笑笑,那些人又说他是在故作谦虚,虚伪,反正东御景 到最后铁定也会因为他的失言而被他连累,被人诟病说‘假谦虚,真虚伪’。 阿浩打算去房子外面透透气吹吹凉风,发发呆,就那样自己一个人打发着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蝴蝶或者虫子盯着它们发呆算了。 反正东御景一时半会儿的都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他什么事情,而且在他画作没完成之前,他是不能去打扰,也打扰不了东御景的。  阿浩长叹一口气,为接下来无聊的难以打发的时间哀叹,他推开门,刚一走出去反手把门给合起来闭上时,没见着蝴蝶,倒见着了一个狐仙似的,长相既妖媚却又让人觉得妖媚中有一份清丽的女子, 而他对这女子的印象还深刻得不能再深刻,应该这一生都是忘不掉的。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映雪郡主云非烟可是在簪花宴上给人留下的印象究竟有多么的深刻! 除了他家那个不爱美人爱铜钱的公子以外,能有多少个人在那时不被她的舞姿所迷的?而且还不单单是男子为她而着迷,甚至于有些女子……那时看着云非烟的眼神都明显带上了爱慕之情。 女子对女子之间的爱慕,真的是惊世骇俗的听闻,那些女子之后好像是被自己的爹娘带去看大夫了,认为她们患了什么奇怪的病。  其实在簪花宴之后,下人之间就开始流传着云非烟其实是狐仙转世的扯淡传言,跟着主子学习过的下人对于这种传言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下人里能有几个条件好,运气也好的遇上个好主子让自己 识字懂字的呢?  阿浩揉揉眼睛定睛再看,云非烟仍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没有消失,他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就那样站着不动,忘了‘失礼’一词直勾勾的盯着云非烟,把眼睛睁到最大的程度,像是想要在云非烟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才会满足。 第232章 有事相求 云非烟后退到院外,看着钉在墙上写有东御景这三个字的木牌,确认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看着这男子身上的布衣应该只是个普通的下人而已,然后她犹豫的说道:“这里是东御景住的地方没错吧,他现在 在不在?我有点事情想要寻他。”  其实她是和慕涟一起出来的,毕竟这书院里住的人太多了,而且她虽然想找东御景,但是事先也并没有问过东御景的住处,因为那时光要记住书院的路就已经十分的勉强,所以她把此事给忘记问了, 然后就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一个个院子都去寻找,所以就和慕涟分头寻找了。  也还好东御景是个有身份的人,她只要把寻找的范围设定在一人独居的院子也就可以了,再后来云非烟发现了大多数的院子外面都镶着写有名字的木牌,然后这样一找也就能更快的找到她要找的人的 居住所。 既然她在这边找到了东御景的居所,那慕涟在另一边肯定是找不到的了,慕涟发现自己在这边找不到,应该也能想到在云非烟这边是能够找到的,到那时慕涟应该会按她的吩咐回院子等她。 “……”阿浩因为听到云非烟的声音,眼睛瞪得更大,脖子伸得微微前倾。 他口齿不清,结巴的问道:“你……你那个,你……你是、真的……的是、映…映…雪……” 真的,是真人?!不过刚才他其实也发现了云非烟不是个幻影来着,既然不是幻影的话,是个会说话的真人那不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虽说口齿结巴,但云非烟还是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没等他说完就把他的话给打断。 “嗯,我就是映雪郡主,这里是东御景的院子对吧,你家公子可在?我寻他有要事。” 得到她的承认,阿浩走到云非烟的身边,本来只是想着以他一个下人的身份与郡主隔着这么远来交谈实在是于理不合,可是他这走近一看,眼瞳微微一缩,要说出的话又忽然哽在喉头。  他就只在簪花宴上见过云非烟一次,现在按常理来说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见到云非烟,可是他这次靠近云非烟一看,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就好像他见过很多次云非烟的这张脸,就好像见过这张脸 但并不应该是此时云非烟这样的装扮的感觉?他一时无法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非烟对于阿浩肆无忌惮的打量,不悦的抿唇。  东御景也就算了,毕竟她以别的打扮与他见过,他就算现在再见她时心中觉得奇怪所以仔细的盯着她的脸蛋瞧,那也在她能理解的范围,可那时东御景可是独自一人上船出游的,身边可没有跟着什么 下人。 眼下这云非烟完全没见过也没印象没见过的下人也一脸疑惑的用放肆的视线打量着她,从某种意义上云非烟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  不过,也因为这下人是用着疑惑的事情而不是那种她厌恶万分的下流的视线来看她,所以云非烟也就没有过多明确的责怪,只希望通过她自身的肢体表达让这下人能够注意收敛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 么。 也不枉云非烟一番良苦用心,阿浩终于是注意到了自己之前无意识的种种举动都可以称得上是逾矩,现在他不仅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而且还想起了曾经听过关于云非烟的传闻。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得十分的明显,神色更是陡然一紧,把头压得十分的低,“是……是小人一时失神,实在万分抱歉,还望郡主原谅!” 云非烟有事求东御景,自然不会去责怪这个下人的,免得她的举动会惹东御景不快。 毕竟现在她在书院里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东雪晴的哥哥,东御景。 “这次看你也不是有意的就算了,东御景究竟在不在?”她不想去追究阿浩,但也真的不想再重复的说上这句话好几遍了。  她和这个下人说话的声音不算特别大,起码传不出去院子外面,但应该也不算特别小,在院子里的人应该都能听得到,若是东御景在房中的话,怎么都会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因为好奇而走出来看一看 的了吧,可是却一直没见有人从房中走出来。 云非烟看向那禁闭着的门,还是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就连现在厢房里面究竟也没有人也不得而知,毕竟现在青天白日的,不会点上烛火,门上的纱纸也透不出一个人的人影。 阿浩惊讶于云非烟竟然这么好说话,与传闻中的她给他的印象完全不同,但他也在暗地中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并没有真的惹怒了云非烟,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他连忙低头哈腰,态度恭谨,哪还敢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的打量云非烟,现在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站在他眼前的就是活生生的映雪郡主,而不是什么幻想。 “郡主大人,我家公子正在作画,他一旦作画,如果画作没有完成的话,那谁叫他他都不会理睬……”阿浩有些为难的抓耳挠腮,“只怕郡主大人要等上一等了,但小人也说不准公子何时会作画完毕。”  画画,尤其是讲究画面感与精致程度的人,那么不管他是在画人还是画景,一般都会耗上好几个时辰的,若是要云非烟一直这么浪费时间干等下去,等到云非烟失了耐心,还想找人出气的话……恐怕他 最后还是会难逃一劫的吧。  阿浩像是怕云非烟不信似的,连忙又补充上一句:“郡主大人,我家公子作画时确实是真的有着这种怪癖,小人可以拿性命去担保,现在公子就在房中作画,郡主大人可以进去看看若是你来了他是否会 收笔!”  阿浩决定让云非烟看一看真实的情况,好让她知道他真的不是在骗他,他所说的句句属实,同时阿浩心里也在怨着东御景,虽说他有时随性而为,但是他平日在书院里一般都不怎么作画的,说是人与景都看腻了,没什么好画,没想到今日就一脸严肃的起了作画的兴趣,然后云非烟又偏偏在他作画的时候来寻他。 第233章 冯阳的身份 这两人都是个主子,到最后,还不是他这个被夹在中间的馅料难做。  看着阿浩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证明自己说的并非是谎言的样子,云非烟也信了他,毕竟东御景说过她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他,那不可能在她来的时候又让下人故意把她打发离开,尤其是她还有恶名在 身,敢对她说谎的下人没几个,虽然接触不多,但云非烟能感觉到东御景并非是那种喜欢言出不行故意刁难人的性子,当然她也因为这样所以对阿浩说的话没有怀疑,听了就信。 “听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不能把他叫出来,让我和他说些事情?”  “是的,郡主大人!在府中的时候,就连尚书大人有事想与公子商谈,也必须得等到公子画完一副画之后,若是郡主大人不信,那还是请郡主大人进房中亲自看一眼,公子他……现在已经是沉浸在自己 的世界之中了。” 云非烟想了一下,“进他房中看就不必了,谅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来骗我。” 这书院中给每个学子辟出的院子,四面都是房间,不像云非烟在云府或者是在陈府独居的院子,不仅有院子,还有一个面积比正厅小一点的厅堂。  未出阁还未及笄的女子进男子的厢房,即使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但这可是在人多眼杂的书院中,那些人都是有一定身份,或者背后有一定的势利的人,他们也不像下人一样受人处处控制,若真有 人要说,云非烟没有权利去管着他们的嘴巴。 若是此事被传出去的丢脸的还不是女方,男方一点影响都不会有。 云非烟想的是,在院中与东御景说事情,可没有想过要进他的房中说,免得被哪个大嘴巴的人见了传出些什么流言蜚语。 阿浩不好意思的腼腆笑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小人哪有胆子去欺骗郡主大人!” 别说是去欺骗云非烟了,在这之前他甚至从未想过他自己会有和云非烟直接对话,而且还不是一两句而已的一天,这一切可就在他眼前真实的发生。  云非烟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离得她只有一丁点的距离,他还闻到云非烟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精油香味,还有这么靠近一看的话,才发现她的美真的是天然的天生的,他跟在东御景身边见过的女子也绝 对不少,到了云非烟这种年龄,大多数的女子都开始爱好脂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皆往自己的脸上涂抹。 好像这脂粉大概是有点效果的,京中的女子没有丑的,但大多都是给人她们都是同一张脸的感觉。 除了东雪晴醉心于诗书,不在意也不在脸上施脂粉以外,云非烟是他第二个见过的不施脂粉的女子,而且不施脂粉都还是美得无法挑剔的。 “那我晚些再过来找你家公子,你家公子若是作画完毕,你就和他说一声再来寻他,让他等一等我,你……”云非烟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了。 说话说到一半,不把话说完的人,最是让人感到心痒难耐。 阿浩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郡主大人?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非烟断在‘你’这个字眼上,肯定是还有话要和他说。 云非烟微微歪着头看他,忽然想起了有其主必有其仆的这句话,看着他感觉好像看到了东御景一样,说得好听是积极,说得难听的话就是很狗腿。 “你,对这书院的路是熟悉还是不熟悉?” 阿浩还以为云非烟是要问什么难题,一听到云非烟原来是问路而已,自然就是眉开眼笑,一身轻松,别的问题不好说,但这个问题他应该是能够为云非烟解答的。 “公子自幼就入了书院,从幼儿苑晋升到少年苑,小人也一直陪伴在公子身边,不敢说十分的熟悉,但主要的地方还是知道的,只看郡主大人是想去找谁而已?”  “冯阳,我要找一个叫冯阳的人,”云非烟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是这个名字没有错,肯定没有记错,那时她还和冯阳就名字值不值得一提的事情有过谈话,“他是书院的长老,不是学子,你可识得此人? 又知道现在在书院的哪里可以寻到他?” 虽然东御景刚才带她在书院中把路都走了一遍,但是却完全没有提到过去哪里可以找到冯阳这个人,每个夫子的姓名与居住院落他都给她提了一遍,却没有给她说起过冯阳的。  原本云非烟与慕漪说好跟着他学习射箭,云非烟是打算先去找冯阳借弓箭一类的物品的,后来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冯阳在哪里,就只好先来寻东御景,没想到不赶巧吃了个闭门羹,东御景现在没空搭 理她,一心投入的画画。 阿浩眨了好几下眼睛,嘴巴长成了一个小圆,也许是对云非烟提出要找的人感到有些许的惊讶。 他这番表现实在是表现得太过露骨,惹人注目,云非烟不由得有些生疑。  有件事情,她很早就觉得十分的怪异了,冯阳这人有些学子见到他露出了憧憬的光芒以及对站在他身边的她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嫉妒,而有些人,比如花玉芸,完全就是把他当成一个书院的长老而 已,而且还目无尊长的不顾他的意愿把他拉出来做她们赌局的见证人。 也许她能从这下人口中得知关于冯阳的一些消息也说不定,毕竟他的表现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知道冯阳的事情的。 “冯阳……是那个下巴处留着长长的胡子的冯阳吗?郡主大人?”直到此时,阿浩仍然怀疑自己是在幻听,不仅直接见到了云非烟,而且还从云非烟口中听到了这个已许久不被人提起的名字。 他今天是不是踩到了什么?!所以才……所以才…… 阿浩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要说什么才好。  “那个,郡主大人见过冯阳了吗?如果郡主大人是要寻他的话,小人可以为郡主大人指路,若是郡主不嫌弃的话,介不介意小人跟着郡主一起去,亲自为郡主大人带路,这样郡主大人也不会轻易迷路。” 第234章 慕漪来了 阿浩想着也许跟着云非烟,就能够见到冯阳的话,他的心里还真是有些小小的激动。 如果他知道,他的公子在不久之前才见过冯阳,并且完全忘记和他提起过的话,恐怕他小小的激动就会变成大大的激动了吧,也许在激动过头之后对东御景怨念还会更深一层。 “不用你来给她带路。”一声充满霸道的声音缓缓传入云非烟与阿浩的耳朵中。 云非烟正寻思着冯阳的真实身份,阿浩也在等着云非烟的回答,所以这两人的嘴巴都是闭合着的,那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自然不是出自云非烟或者阿浩的嘴中。 云非烟仰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张倒过来的脸,他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不过那张俊脸,就算倒过来看,她也认得出来。 “慕漪,你怎么会过来寻我?”云非烟记得自己并没有下过让慕漪过来寻她的吩咐。  “阿姐她听你的与你分头找人,后来她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你要找的人,就按你的吩咐先行回院子里去了,但是她担心你与我说了,然后我也很担心你,所以我就过来寻你了。”慕漪淡淡的解释着,为什 么云非烟没吩咐过他,但他却出现在云非烟的身边的事情。 毕竟书院里有云如絮的存在,谁知道云非烟会不会又卷入什么麻烦之中。 慕涟果然还是太弱了,也不会什么武功,而慕漪能够直接用武力制裁,若真有人要找云非烟的麻烦,那有他守着,那人就算要找云非烟麻烦,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毕竟他现在……就是个亡命之徒,只有云非烟是他能坚持住让自己身上的诅咒不再恶化下去的存在。  慕漪看向云非烟的眼神可以说是无限温情,含情脉脉,他已经不怎么会去特意的掩饰着自己的感情,尤其是慕涟不在的时候,慕涟在的时候,他不敢对云非烟表露感情表露得太过直白,因为慕涟也知道他身上的情况,免不了又会因为那件诅咒的事情而担心着他食不安寝难眠也说不定,他也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姐姐这么担心着自己,所以才在那之前一直都千方百计的隐瞒着她,不过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 能看得出他对云非烟那浓厚而又深沉的情意。  其实慕漪想说的是,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她身边,找不到她的身影,他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有云非烟的地方,才有他存在的意义,虽然明知道他说了这番话也会被云非烟给随意糊弄过去,得不到与他 的感情的相等的回答。 不过,他也不奢求这件事情,毕竟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以后能不能常伴在她身边还是未知数,只要现在能让他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那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会再有更贪心的奢望,他现在的愿望十分的渺小,只要能够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陪伴着云非烟,注视着云非烟就足够了,反正现在的她心里不止没他也没有别的男子,而且她未及笄没订婚也还是自 由身。  现在还好他及时的到了她身边,他可不想什么男子都能与云非烟独处,虽然只是好心的带路,他也不想,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个嫉妒心重的男子,只要有异性出现在云非烟的身边,他就有种想 要挥刀斩下对方的念头。 阿浩张张嘴,惊异的看着因为慕漪的到来所以创造出的让他一时无法融入的气氛,欲言又止,嘴巴张得老大老大的,恐怕一直持续着这样的动作的话,下巴是会脱臼的吧。 虽说他知道云非烟有好男色的名声,不过传闻说到底就是传闻,不是亲眼所见的话还是会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现在这在他眼前的一对郎才女貌之人,即使不敢信,也只得信了。  云非烟是真的养了男宠,而且这男宠长得比他家的主子东御景可还要好看上几分,就像东御景在不久之前和他说的见过一个长得比他还要好看的男子,比东御景还要好看的男子大概就是长成这个样子 的吧,别的他也想不出来了,毕竟想象力还是有限的。  不过云非烟是……神妃的候补来着,神君也真是个不凡的人,明知道她在外的风评,还是选了她授予七沭令,而且还是他亲自授予的,这在昭华国开国的百年来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情况,虽说只是个候 补,神妃的头衔最后并不一定是云非烟。 不过云非烟的男宠……真的很俊这一点也确实没错。  慕漪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次陈一娇事情的开腥,生出了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凌厉的肃杀之气,他穿着一身紧身的玄色衣袍,身上没有什么配饰,因为衣袍的线条而勾勒出隐隐可以窥见的精壮的体 魄,还有他眉眼之间一股子的邪气,霸道的眼神,不过现在面相还是显得略微有些稚气。 就像是他的容颜停在了从单纯的少年转变成成熟的男子过渡之中。 现在阿浩是第一次见到云非烟以及她的‘男宠’,他没有惊奇的反应才会比较奇怪。 因为太过惊讶,他都忘记在慕漪来之前,他和云非烟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云非烟与慕漪侧耳交谈了几句之后,转而回头看向已经呈风化状的阿浩,对于他的惊讶的表现视若无睹,都不用猜她都知道,又是一个误会她和慕漪之间的关系的人,她直接直入正题,说:“由你带路 就不必了,你只要在这里等着东御景什么时候作画完毕,与他说一声我晚些还会再来寻他一事即可,你直接就说从这里出发去寻找冯阳该是走哪条路,又要不要拐弯就好,他与我一起走。” 云非烟口中的他,想也不用想,当然是慕漪,毕竟这院子里就只有三人而已。  阿浩听着云非烟这番话,在大脑里自动理解为云非烟是只想和她的小男宠独处,不想要别人插足,所以他的脑中飞快的转了几下之后,自以为是的以为十分的识相,慢慢说道:“啊是的!是的!小人知道了,那小人这就为郡主大人指路,从这里出去之后一直直走,再转弯,之后再……” 第235章 云非烟对东御景?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236章 男装与女装 “来帮我看看这画,你自己说说这两幅画可有何不同,又有何相同的?”  书案上摊放着两幅画,一副他早就见过了无数次,还曾经因为东御景坐这幅画时闹出了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误会,另一幅的墨迹未干,墨香也未散,明显第二幅就是东御景方才在书案边埋首的画出的新 画作。 阿浩看向新画,整体都还未看清楚,就被东御景在画作中细细勾勒的其中一处给吸引了目光,他看了一会儿,又看向画中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的旧画,然后发现了一处不同。  “公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拙见,但是你这次画的眼睛十分的有神啊,感觉就好像真人的眼睛,之前那幅画也很好,但是眼睛的神韵还是哪里不对,你现在画的这个眼睛的神韵就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感觉……感觉就,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睛?”嗯?这次的他感觉到的还真是奇了怪了。 阿浩只觉得奇怪,这画中人的眼睛究竟是东御景的画技有所提升,所以给他一种像是见过的这样的感觉,还是因为他是真的见过这双眼睛,而且应该是在不久之前就见过? 东御景把作画的各种软毛笔放到一个盛着清水的瓷器中,抿着薄唇,声音低沉,道:“眼睛?呵……” 他那时见着云非烟,见她眼中的深潭,可是差点就被吸了进去,这可算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所以他再画人的时候,就能够把神韵给描画上去了。  两幅画都出自自己的手,他自然如何对也是对比不出来了,但是阿浩就不同了,阿浩是以另一种不同于他的视线来看待他画的这两幅画的,阿浩说的都有参考意见,因为他认不出来自己的画,所以阿 浩以前可是去练过怎么赏画的。 “你别只看眼睛,整体都看一看,看是哪个地方相同,哪个地方又是不同的。” 阿浩没有回答东御景,只是了然于胸的点点头。 他把视线从画中人的眼睛那里移开,然后整体看去,若说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一个是穿着男装的,梳着男子发髻的女子,一个则是穿着剪裁得体的曼妙衣裙的,梳着女子发髻的女子。 啧……这眼睛也就算了,这身衣裙,他好像是在不久之前见过啊?不久之前他见过的一个女子,好像就只有她了?可是东御景无端端的画云非烟,然后又拿之前的画来对比是做什 ……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阿浩仔细的看着两幅画的,脸部。  画中人,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嘴是嘴,虽然东御景新作的画,这一次画上人的神态被他展现得更为活灵活现,与之前那男扮女装的画中人有所不同,但是他没看错,他绝对没有看错,这两个画 中人的脸可是完完全全能重合在一起的,即使重合在一起也是毫无差别的,完美的。 虽然不敢相信,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向东御景询问,说:“公子,这是两个长得相貌一样的人对不对?” “映雪郡主云非烟可有任何有深厚血缘的姐妹?”东御景瞥了他一眼。 云非烟虽说是有个妹妹,虽说那妹妹也能得‘云’姓,但是那只不过是她娘亲母凭子贵被云擎苍迎娶进云府,再顺便看在她那娘亲的面上把她当家人的而已,云非烟与云如絮可是毫无血缘关系的。 即使有,那也只有一个而已,但那可是个小男孩,别说他还小,那他本来就算得上是个男子,根本不是女的,又有何女扮男装的可能性? 阿浩答不上他的问题,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东御景见此,又再说道:“既然你的想法,世上有两个相同样貌的人这一事不成立的话,那就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可能,这二人是——同一人。” 不管是女扮男装,还是就是女装打扮的人,名字都只有一个。 云非烟! 阿浩把视线从东御景的画作上移开,摸着鼻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额,公子节哀?”阿浩琢磨着现在这样的局面该说的话究竟是哪种话,他只能想到这一句话,然后就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了。  东御景虽然对每个女子都来者不拒,不过能让他念念不忘的为一个女子作画,作画之后还随身携带着画作的,就真的是少见了,不,应该说这是独此一人,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东御景会有这样的举动 ,也许东御景应该是对云非烟有些好感的吧? 虽然不知他在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之后,这份好感是已经荡然无存了,还是仍然顽固的存在他的心里,还会生根发芽。 东御景脸色少见的发黑,狠瞪他一眼,顺手拿来了一个墨台,控制着力道就往阿浩的头上招呼。 还节哀!节什么哀?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连话都不会好好说!若不是跟了他这么个脾气好的主子,这阿浩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个百八十来次了! 阿浩抱头躲避着他的袭击,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是要与东御景说什么的了,先把话题扯开,不再挨打先! “等一下!公子!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了!很重要的,你先别打我!休战休战休战!” 东御景把墨台重重拍在书案上,怒道:“气死我了!还休战,你有真吃到痛还是完全没吃痛以为我不知道?若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今日就老老实实乖乖认命的把脑袋被我当木鱼一样敲打!”  “在,在你作画的时候映雪郡主不知为什么在书院出现了她还来过来寻你说找你有事商谈但是因为你那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也叫不醒你所以映雪郡主就说等一下她还会过来的让你暂时别离开在这里等着她过来寻你再和你说事就这样我的话说完了!”阿浩一鼓作气的把话说完,丝毫不带任何的停顿,然后他说完一番话后略微有些喘气,连忙拍拍自己的胸脯顺一下气。 第237章 曹操到 东御景沉默下来,用让人难以理解的速度理解了阿浩话中的意思,然后冷静的问道:“那么,你刚才就见过她了?她之后什么时候会过来?”  东御景脸上没有再露出他那招牌的勾人笑容,看不懂他在想什么,现在又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但是东御景能够这么快的冷静下来,明显就是另有打算,阿浩只觉得好像看到了他身后那一直隐形的狐 狸尾巴现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不过郡主是去寻那位冯阳大人的,应该用不了多少的时间吧,一般来说是很难碰得到那位大人,公子反正接下来也无事,等等就好。”阿浩慢慢的与东御景拉远距离。 “那,她有说要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吗?”东御景低沉的声音像是带着戏谑的成分。  “此事也没有与我提,郡主说要亲自与公子你谈谈,”阿浩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与东御景说上一说,让他注意一下云非烟比较好,别一个不注意就失身给云非烟了,以东御景的身份再怎么着也不该沦为男宠,起码做个夫侍才差不多,夫君这个位置对东御景而言应该是无妄的了,毕竟云非烟身边那个长得好看许多,“我觉得郡主她此时一到书院就特意过来寻公子,其心可见,就是为了… …为了,唉!公子你也知道她是何名声,她来书院身边还跟着一个比你还要俊上几分的男子,只怕她来此寻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公子你给拐到她后院里,做她众多男宠中的一员。” 云非烟犹豫的站在门外,她维持着作势要敲门的姿势把手停在了半空中。 听着房里的人传出来的话语,即使冷清如她,此时也不知道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为好,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几下。  刚才她与慕漪寻到了冯阳,借了习箭时必要使用的东西,之后她就让慕漪拿那些东西回院子里,她自己则转身折返回来东御景这边了,本来是寻思着在冯阳那里已经耽搁上了许久的时间,怎么着东御 景也应该画完收笔了,她才来的,不过没想到竟然会听见这样的对话内容。 她刚才一走过来准备敲门,就只听到了阿浩的说话声音,而且还是与她有关的事情,出于好奇她就站在外面偷听了一下……早知道就不听了。 虽然不知道先前东御景和这阿浩究竟是在说什么,能扯到她是对东御景起了色心的这一个地步上去。  不过云非烟本来是来寻求东御景的帮助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现在若是见着了东御景就只想问他一件事情,这下人他究竟是怎么养得这么……想象力丰富让人自愧不如的?而且还能在主子面前这么随意 的发言。  云非烟不想再站在房门外,默不作声的偷听下去,再听下去她就不想找东御景而是扭头走人了,可是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她僵硬了半晌之后,垂在半空中的手终于又能自由行动了,她握起拳在门上‘ 咚咚咚’颇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东御景,是我,云非烟。”云非烟自报家门。  不过之前说过会来再找他的人应该就只有她了吧,即使她不出声,东御景应该也能猜出站在他房门外的人是谁,但是为了避免那阿浩再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下去,云非烟觉得出声报出自己是何人还是很 有必要的。 房中的阿浩听到敲门声与云非烟的说话声,果然如云非烟所料,连忙噤声,紧紧捂住嘴,生怕又再从嘴中漏出什么不该让云非烟听到的话,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 话说,云非烟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房门外的,不会是把他刚才所说的话全都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了吧? “做什么这么害怕,你也不去敲门看看是何人来了?莫非是曹操来了不成?”东御景戏弄着阿浩。 说曹操,曹操到,这可不就是曹操来了吗? 阿浩委屈巴巴的瞪了东御景一眼,东御景半眯着桃花眼,笑得开怀。  他一回来就没对阿浩说过他遇上了云非烟,并且和云非烟说过若有事可找他帮忙一事,所以阿浩对于云非烟的出现就只能自己去根据自己对云非烟的印象,然后给云非烟安排上了一个她会来此寻他的 动机,这种可是坏习惯,要改。 而且云非烟,不可能是想他做她男宠。  云非烟是什么样的人,他现在与她的接触还少,不敢打包票十分肯定的说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东雪晴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自家妹妹的事情自己知道,东雪晴对于养上许多男宠沉迷于欲望 的女子最为不屑,即使对方是个郡主还与他们是表亲关系,她也没有给过那个女子半分好脸色。  阿浩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然后以最饱满,最没办法看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的神情去打开房门迎接云非烟,阿浩的身影慢慢的脱离出了东御景的视线范围以内,东御景看着书案上铺开的 两幅画轴,咬咬唇,把它们全都卷起来用红绳绑好,丢入了书案边放置着的画缸中,与别的画一同放置着。 云非烟既然要装作不认识他,那他就如她所愿,先看破不说破,就看看她打算对他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阿浩在门外与云非烟点头哈腰的说着些什么只好,阿浩又小跑着回到东御景身边,压低了声音,“公子,郡主让你去外面说,她还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呢。” 他认定了一件事情除非有人告诉他真相,不然的话他可绝不会轻易的改变,直到现在阿浩都还是觉得云非烟肯定是看中了东御景的美色,想要强抢美男回后院玩乐。  “知道了,你收拾收拾这书案,这书案看着已经被我弄得乱糟一团了,还有你就别跟过来了,免得在人家郡主面前说漏嘴或者是说错话,要责罚你一顿,我可不给你收拾这烂摊子。”东御景了然的点点头,随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上的褶子,手中拿上一把观赏用的折扇,慢悠悠的步出了房中。 第238章 琴略懂,棋不精,书还行,画不及 阿浩不用跟着他去见到云非烟,虽说心中像被猫儿挠着一样有种好奇的痒,好奇着东御景会与云非烟说什么,但他此时是更求之不得能够不去出现在云非烟的面前,刚才与云非烟交谈的时候他因为心里发 慌,所以说话一直磕磕绊绊的。 这一看,不就是明显心虚的表现吗? 阿浩摇摇头,不愿再多想,着手给东御景收拾着乱七八糟的书案,把物品都给他放回原位,弄得整洁。 * 云非烟站在院中等着东御景,听到了声音后,顺着有声音的方向抬眸看去,出现在他眼前终于是她要见的人。 “你作画若已完成,那不给我看看你的画作吗?我倒是挺想一见的。”云非烟想了好久,她和东御景该说是熟也不算,但是不熟的话也不算,然后她就只能从东御景的画作说起,随后拉起话题。  东御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慢慢的走近云非烟,离了既不太近也不太远的合适的距离才停下了脚步,他‘啪’的一下张开了折扇,看着云非烟时眼底里涌着深不见底的诡谲,淡淡笑说道:“只不过是拙作 罢了,还没有能现于人前的水平,而且我个人认为你也应该不想看到我新作的那副画作。” “……是吗?”云非烟不露声色地微微蹙眉,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旁人是很难看的出来的。  云非烟只觉得东御景此时与她说起话来,比起之前来有着一种让人极其不舒服的改变,之前只不过是客气又疏离的语气,毕竟那时他们算是‘第一次’见面的,但此时的他却给她一种语言变得尖酸刻薄的 感觉,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说只是她一时恍惚的错觉。 个人认为……不想给她看到画作…… 他说的这番话,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而为的?可他又是为何转变了语气呢? 不是没认出她来吗?即使是认出她来了,也不应该会是这样的态度才对的吧?而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似的。 “不说那些了,也别再纠结我那水平不够的画作上了,郡主就说说此时来寻我是为何吧?可是有什么不懂,需要我的帮助?”东御景主动的把话题给挑起后,又主动的把话题给扯开。 现在他的事情,眼下来看并不是那么重要,云非烟可是有与花玉芸的赌局在身的,还是先帮着云非烟让她胜过花玉芸,并且能够长留在书院之中,再来日方长慢慢计较别的事情。  “啊嗯,是有事找你帮忙。”若不是东御景,云非烟差点就只顾着纠结于东御景语气的转变上的事情了,反而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目的了,“我想问下你能不能教我你最擅长的一个技艺,我想胜过花玉芸, 但这一点就需要学习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技艺。”  射箭有慕漪教习了,她相信慕漪的本领,而且在冯阳那里之所以拿上射箭的器具要花上许多时间,就是因为那时他们一拿到箭矢一类的,慕漪就在她的要求下给他展示过了一次他的箭术,他搭弓射出 的箭矢在百米之外,仍百发百中。 那时冯阳只说了一句话,说刘轩浩的箭术在慕漪面前根本不够看,而刘轩浩的箭术在那之前是书院里公认的学得最好的。 虽然不知道冯阳是何人,在书院中又是何种身份,因为每个学子对待他的态度都不尽相同,不过云非烟觉得慕漪能得到冯阳的肯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云非烟心中虽说在射箭上有人教她而感到放松,但在另一方面心里更是沉重了下来。 她控制了无数次不要去探究慕涟与慕漪的真实身份,可是随着他们逐渐的展示出自己的技能,她反而心中更想对他们的真实身份一探究竟。 现在虽然还能忍耐着让自己不要主动去探究,但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再也无法忍耐,打破了与他们曾经定下的约定。 到那时……就还是到那时再算,现在应该着紧的是当下。 “琴棋书画你可有精通的?” “琴略懂,棋不精,书还行,画不及。”云非烟话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还真是个失败的千金小姐,不免有些黯然。 她不得不认,若是与她相比的话,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云如絮才配为千金小姐这个词。 就连女红,她都比不过慕涟。 “呵呵,郡主真是说笑了,”东御景微微笑着,巧妙的跳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既然书还行的话,就请郡主为我献上墨宝,供我一看,我再决定如何帮郡主吧。”  正好,他也不懂琴,不喜棋,画虽然行,但是这么十几天就能把云非烟教出师,那也着实是在为难人,还好他的书法也还算可以,而云非烟也恰恰好是书法可以。“阿浩,把书案与文房四宝皆搬出来到 院中,磨墨给郡主写字。”东御景就站在原地,对着房中的阿浩叫喊着。 那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阿浩听得他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中,他从面无表情到苦着一张脸,原先挺得笔直的肩膀也一瞬间无力的垂下。 还是躲不过要见着云非烟啊,他哀叹着抱着东御景口中的文房四宝走出。 阿浩努力的紧绷着面部表情,努力的做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也并没有在心虚的假象,他双手小心抱着墨台与宣纸之类的东西,见着了云非烟,笑着向她行礼。 “郡主大人好!” “嗯。”云非烟一看见他那张脸,听到他那声音,不该记起的记忆又再复苏,那说话的内容仍不如她所愿的一直清晰的印在她脑海里回响着,她默默的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了。 其实这阿浩虽然努力的想要表现出自己不心虚的样子,却全是在做无用功,而他直到现在也并不自知那是因为云非烟懒得说出口而已。  就隔这么一小会儿,就是一只蝴蝶振翅从东御景的院子飞出去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向她两次问好了,虽然可以看成他这举动是因为他是个有礼的人,但云非烟还是觉得是阿浩心虚比较多。 第239章 他的试探 人的眼睛总要看着些什么的,云非烟不知不觉的就把视线投到了东御景的身上,他站在院中,不知是院中的景衬托他,还是他衬托了院中的景色,此时此刻映在云非烟眼帘中的都如画卷一般。  东御景身长八尺,气质优雅出众,举止斯文透着一种书生气,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双桃花眼艳若桃李,眼神看着人时好像含情脉脉似是能滴出水一般的温柔缱绻,嘴角也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 的笑意,讨人喜欢,他笔直站立着,手缓慢摇晃地扇着折扇,真的不愧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他身在何处,何处就为景,云非烟忽然有点明白为何他得了个御景这样的名字。 男宠…… 想到之前不小心‘偷听’到的谈话,那时东御景没有给出一个回答。 她因为不想再听下去而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那样,应该一直听下去的,万一东御景真的是听了那阿浩的说辞就误会了她,而与她总是保持着距离的话,那事情可麻烦多了,虽然不想依赖别人,但是现在书院有云如絮的 存在,对她而言十分的危险,所以她能在书院多找到一些愿意帮她的人那是再好不过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东御景别真的误会她就是了,这事解释起来麻烦不说,要证明说的是真是假却也是个累人的事情。 云非烟侧目看着东御景,不知不觉就维持着那样的状态死盯着他,视线没有半分偏离,然而思绪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东御景感到她那灼人的视线,没出声唤她,反而选择装作不知,任由她那样盯着自己,只是他摇扇的频率明显比之前快上了许多,只怕现在他心里也不是很自在。  阿浩在书案上放置好了笔墨纸砚,宣纸用院子的花坛边捡来的小石子给稳妥压住,免得让宣纸被不知何时吹来的风给刮走,他抬头想说一声好了,结果刚一抬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整 个人惊讶的呆愣在当场。 真的被他说中了?云非烟果然心怀不轨,看她那‘痴痴的’眼神望着东御景的侧脸,就是盘算着想把他家的公子给拐去后院当个暖被窝的!!! 他和东御景说时,东御景还不信,不信他的话,现在那什么来着…报…应该是报应没错,这不报应就来了吧! “公子,那个……笔墨纸砚皆准备好了?”阿浩寻思着这样能不能把自己的公子救出色女云非烟的手中。 东御景他把折扇折回收到怀中,直接就转脸去面向云非烟,雅致的语声缓缓道来,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揶揄,“郡主,我好看吗?” 云非烟听着声音,思绪飘回,一时不懂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云非烟只就事论事的回答,说:“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阿浩露出了鄙夷又疑惑的表情看着他,他鄙夷的是东御景的自恋,疑惑的是东御景的态度,莫不是他真的想当云非烟的男宠不成,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办正事要紧,我再好看也不该这么盯着看,被郡主这种美人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可是会害羞的,而且……”接下来东御景做出了更加大胆的行为,他弯腰在云非烟的耳边,像是咬着她耳朵 似的说话,“我也会误会郡主的意思的,柳下惠这种名字留给别的痴情男子就好,郡主你说对不对?” 吐气如兰这个词看来真的并不是为女子而存在的。 云非烟摸着她敏感的现在已经变得滚烫通红的耳朵,猛然后退了一步,怒视着东御景。  “……我不喜欢别人这般戏弄我,尤其还是异性,即使你是雪晴的兄长,下不为例。”云非烟想起了之前在船上时还被东御景吃过豆腐来着,知晓他就是那种嘴里喜欢说着甜言蜜语的,行动上也毫不含糊 的人,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责怪也都变了一个意思。 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已经养成的性子是改不来的。  他要对哪个女子说着甜言蜜语,或者对哪个女子上下其手揩油或者什么的都随便,毕竟凭他的长相以及平日那轻佻的行为,身边簇拥他的狂蜂浪蝶应该不会少,只是他要下手对象千万别选她就行,她 对东御景这一类型的人可没有任何的兴趣,说严重点,若他不是东雪晴的兄长,她还需要他的帮助,她是绝对不想与这种人扯上关系的。  前世她被叶安都假情假意的欺骗落得个悲惨的下场,现在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那些明明无情却装作有情,明明无爱却花言巧语的哄骗女子真情的男子,虽然东御景与叶安都不同,他是止乎礼的,就是 撩拨撩拨人之后就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停在了原地,要么就是进一步退百步。 这样的行为也与叶安的行为都是同样的恶劣。  不知是不是云非烟的错觉,东御景被她责怪了一番完全不恼反而像是十分的高兴,眼睛亮亮的,说话时的语气又变了,变得与之前比起来明快轻松了许多,“此次是我不好,不过我会主动去触碰的女子 就只有一个,做得最出格的一次就是为了戏弄而去拥抱了……” 他当然是高兴的,方才说那番大胆的话只不过是他一时心起在试探着云非烟而已。 外面的传言不尽可信,但也有些该信,但是在他刚才那番试探下,云非烟究竟是真好色还是假好色,他心中清楚了。 若她真是阅男无数并且还有着上百男宠,就不该是那样生涩的反应。 “还是先做正事吧,免得耽误了彼此的时间。”云非烟语气慌张的打断了东御景接下来的话。  拥抱?莫非说的是那次?可东御景在此时提出此事又是为何,这东御景究竟是认出她了还是没认出她?认出她了就该直言才是啊,她本身也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第240章 所谓伊人 不过,此时还是先专心于赌局这件事上,其余的事情等在赌局中胜出再慢慢解决。 云非烟踱步走到了书案边,提起了一只毛笔握着,她看着眼前洁白无瑕的宣纸,虽说要写字给东御景看一看,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笔,下笔又该写什么。 阿浩见云非烟终于要提笔写字了,忙走到书案边准备为云非烟磨墨伺候着,然而东御景却快了他一步,把磨墨的事情给包揽上身,他手快的抓着墨锭在砚台在上转着圈研磨,阿浩第二次目瞪口呆。 怎么这,一个主子提笔写字就算了,但另一个主子抢着磨墨,反而他这个下人沦为了一个闲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吗? “你……”云非烟用疑惑的视线看向东御景抓着墨锭的白皙又修长的手。 东御景笑着,柔声道:“方才是我不对,我来为你磨墨,算是道歉,不知道郡主愿不愿意接受道歉?”  “若是我不愿呢?”虽说东御景的行为云非烟不喜,但是他整个人给人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感觉,就是在他身边就让人感到很放松,因为能感到他是对人无所求的,所以不管多么冰冷的人都愿意与他 敞开心扉说话。 也因为此,云非烟一直想要讨厌他,却无法真正的讨厌他。 “那我厚颜无耻的请求郡主大人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原谅我可好?”东御景厚颜无耻的搬出了东雪晴。 云非烟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还不够,你再多做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哦?美人要说的是什么?我一定倾尽全力去做。” 云非烟指着洁白的宣纸,努努嘴,“那你觉得我该写什么好?” 东御景看向云非烟,看着她那恬静的侧脸,心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诗词,沉吟:“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你看如何?”东御景像是在期待着云非烟什么反应似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云非烟把不安分垂落下来影响她写字的青丝撂到耳后,视线没有离开过宣纸去投向别人,她不是不知道东御景忽然说起了这句诗句是为何,不过他本性就是那样,他不是认真的,那她也没必要在过分 在意,免得显得她是在小题大做,只点头认同,淡淡地说:“好,我就写这句诗词。” 她抓着毛笔在砚台上沾了几下,随后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挥写着。 阿浩无事可做,也好奇云非烟的字究竟如何,毕竟有句老话说过字如其人,看字就能看人,云非烟都有着那样的名声却说自己的书还行,他站到了云非烟的身后,踮脚瞪眼的偷窥着。  东御景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手中抓着墨锭磨墨的动作未曾停过,一时之间,就只听到了毛笔落在宣纸上细微得几不可闻的‘沙沙’声音,还有不安分的躲藏在参天大树之间的知了与鸟儿发出的鸣 叫声。  片刻之后,云非烟把毛笔放置于笔架上,东御景也不再磨墨,仔细的看着云非烟的字迹,云非烟看着他没有平日的吊儿郎当,反而此时还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由感到些许的紧张与焦虑,等待着东御景 对她的书法的评价。 其实她对自己的书法并不能说有太大的自信,只不过是因为在书法上也算是打下了基础,即使再学也应该能够赶得上。 静默了半晌,东御景这才出声:“你的字很好。”  阿浩也赞同的点头,云非烟写的字确实是能登大堂的,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子下笔的力道竟然这么刚猛有力又洒脱,笔墨横姿,若不是亲眼所见,见到这样的字迹的人应该都只会觉得这样的字迹 该是出自男子之手。 字如其人……若真是如此的话,也许云非烟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得过男子。 东御景只说了一句,就没了下文,他不自觉的把手放到唇边,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云非烟本以为他是顾及着她的面子,或者说是顾忌着她的身份,所以不愿意接着说下去,“若有什么不好你尽管说,我不会生气懊恼,我是来向你求学的,而且若是不努力我又如何能在赌局中胜出。” “不,”东御景伸出手,阻拦云非烟再继续说下去,他像是终于想到什么一样,“你的字很好,不用改,也不用学,到了考核之日你就写你的字上去就好,听我的不会有事。” “当真?”云非烟半信半疑的看着东御景。 她对自己并没有那样的自信,可是东御景又是这样说的,云非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而阿浩则是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不明白东御景为何会说这种话,云非烟字好看是好看,但是在写字更好看就比如在东御景的面前那就是根本不够看,虽然他不知道云非烟嘴中出现了好几次的赌局究 竟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东御景这样,根本就不是为云非烟好吧? 云非烟见东御景没再说什么,虽说心中仍抱有疑惑,但是想来她和东御景无冤无仇的,况且还有东雪晴这个纽带关系的存在,东御景总不至于害她,他既然说可以,那就该是可以了。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安心了。” “信我没错,你只要知道你信了我不会后悔就行。” 东御景这么信誓旦旦的为她打包票,再怀疑也未免会有些伤人心,若真是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再在东御景这里百般叨扰,云非烟向东御景提出告辞。 她本来想带走自写字的纸张,没想到东御景却让她把这诗词给留下来,只因为他喜欢。 云非烟走后,阿浩小眼瞪着东御景的桃花眼,不停地眨眼,啧啧问道:“公子,你是恨着郡主女扮男装欺骗你的感情?还是仍然对着郡主抱有着好感啊?” 又‘坑’她,然后又要把她的真迹给留下来,这人的行为还真是无常。  东御景显少表露出他自己的真实情绪,除非是真的怒了,不然他一直都是对人笑脸相对的,所以即使是阿浩也看不出来现在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241章 届时的惊喜 “原本很愤怒,现在的话经过刚才的试探应该还是对她抱有些好感才是,毕竟是难得一见,惹天下男人垂涎的美人,美人又会有谁不爱呢?”  东御景话里真意不知有多少,阿浩听不得他那些花言巧语,收拾着纸墨笔砚一类的,他指着云非烟提过字的宣纸,“得了吧现在就我一个男的在,公子你就别再在嘴上抹蜜了,我听着心里发凉,那公子 ,这个该怎么处理?” “等墨迹干了,就好好保存起来。” 其实云非烟的字并不如一直苦练书法的花玉芸,花玉芸会着许多种书法,若真与花玉芸认真斗上一斗的话谁胜谁败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让云非烟就那样写字,自然有他的理由。  堂堂正正的获胜太麻烦也太磨叽了。而且对手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正人君子,人生总要,走些捷径才能获得成功,总是墨守成规的活着也太过没意思,就是因为他不想墨守成规的过日子,所以才不 继承自己爹的官职,反而跑去捣鼓酒楼,开始做起生意人。 东御景让云非烟那么做,自然是因为他自有他帮助云非烟的办法,正好,他也老早就想来做这么一次了。 届时,就由他来为云非烟送上一个大惊喜。 * 云非烟走回到自己的院中,既然东御景说书法她是不用练的话,那也就代表着她将会有更多的时间随着慕漪学箭,这样一来搁置在云非烟心中的心头大石的重量又变轻了几分。 本来她还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挤出时间去同时学两样技艺,而且不仅仅要学,还要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之内学到精为止。 在院外,云非烟迎面撞上了两个人,一个是云如是,另一个则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云如絮身边的丫鬟,蒹葭,那二人站在她的院外,好像在密语着什么,还未注意到她的身影。  有一点云非烟觉得奇怪,那时从皇宫回来以后蒹葭这丫鬟可是做出了明确叛主的行为,若是云非烟自己的话经那一事是绝不会留下这种不忠于自己的下人的,云如絮应该也不是什么宽厚待人的主子, 可是为何云如絮却还会把蒹葭继续留在身边? “你们……在我院外做什么?”云非烟出声唤着他们。 蒹葭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抬眼一看见云非烟已不知在何时走到他们跟前,蒹葭连忙向云非烟施礼,云如是抿着小嘴,脸上出现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阴沉。 “大小姐好,方才二小姐说她很想小少爷,遂命奴婢来此地带小少爷过去与她相聚,现在二小姐小少爷相聚完了,奴婢便带他回到大小姐这边来。” “带回来?是他自己要回来的,还是云如絮让他回来的?”云非烟看似不经意的问着。  蒹葭一脸讨好的笑容,说:“二小姐虽想让小少爷多陪在她身边一会儿,但拗不过小少爷想早日回到大小姐身边的想法,二小姐还伤心的说,小少爷跟着大小姐的这些日子感情深多了,现在都不愿意与 她亲近了。” “是吗?”云非烟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此时心里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想法,“那为何你家二小姐只见小少爷,不来见我呢?莫非是自上次那事之后就与我这个做姐姐的不亲近了吗?”  蒹葭早就料到云非烟会问这样的话,心中也早已为此时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道:“不是小姐不愿意来见大小姐你,只不过现在大小姐与那县主花玉芸有赌局在身,而二小姐她又与县主是好友,与大小姐 你又是姐妹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避免尴尬所以二小姐暂时不会出现在大小姐的身边,还望大小姐体谅,也别去寻二小姐先了,不然到时候二小姐做人也太为难了。” 云非烟静静听着,面上仍没有太大的情绪,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这云如絮还害怕她主动去找她?她怕见到她才是真的,这云如絮现在做事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的小心翼翼,处处都在给她添麻烦,说得难听点,她是急切的不顾后果就想取她性命才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云如絮用了什么法子,让云柒对她的处罚日期减少提早了时间到达了书院,不过她终于忍耐不下去,露出了狐狸尾巴,对云非烟而言倒不失为好事一桩。 狐狸若不露出尾巴,又怎么有弱点受制于人呢? “辛苦你了,你既然已经把小少爷送到我的眼前,也就够了,我也知道她难做,暂时不会去找她。” “是,奴婢告退。”蒹葭向云非烟施礼走人,既然把云如是送到了,那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毕竟云非烟总不至于要招待她一个下人进院中喝茶。 她将将要离开时,对着云如是双手小幅度的比划着些什么。 云非烟不动声色的把她的这一举动收入眼中。 云如是见此时只剩下他与云非烟二人,不由想向之前一样伸出小手牵着云非烟的手一起走,然而云非烟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她眼中的冷意让人心惊,语气更是冷冽得让人生惧。 “你先随我进来。” 云如是点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云非烟与云如是一前一后的进了厢房内,慕涟见云如是竟然回来了,不由眼睛一亮,正想逗一逗他,却被云非烟拦住,慕漪此时去打扫着这院中分给他的厢房了,此时他并不在房中,自然不知云如是 回来一事。 云非烟直接就在圆凳上坐着,云非烟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慕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也就不感再轻举妄动,云如是也正想坐上圆凳时,云非烟怒斥着他:“谁让你能坐下了?给我站着!” 慕涟与云如是都吓了一跳,慕涟还是第一次见云非烟竟然会这么凶恶,尤其还是对个孩子。 云如是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耷拉着脑袋站在云非烟的面前,双手合并在一起搅动着,不时拔着手指尖,他不安焦虑的等待着云非烟的下一句话。  那可怜样,即使是个铁血男子见了他也都会对他心生疼惜与怜爱。 第242章 毒性强烈 “你为什么回来?”她记得她有与他说过,如果云如是选定了一个姐姐,那他就只能与另一个姐姐永远断绝关系,他应该不会这么没长记性。 当然如果他选择的就是她的话,云非烟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他去了云如絮那里,才又回来她这边,云非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谁知道现在的云如是是不是已经是云如絮的眼线了。 虽然他是无辜的,但他有这么两个姐姐,他还有着‘云’的姓并且身为云家的人,那他就没办法在云非烟与云如絮相争的这件事情置身事外。  “我、二姐姐让我留在她那里,可我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大姐你,所以我就回来了,”云如是嗫嚅着回答着云非烟的问题,他现在因为云非烟态度上的转变而感到惶恐害怕与焦虑,不由咬着拇指头,“姐姐 ,你是不要我了吗?你不喜欢我了吗?不是你让我选择的吗?” 慕涟看着云如是那样子只觉得于心不忍,但她也知道云非烟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对一个人凶恶起来,所以转过头不看向云如是,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过。  “你还小,所以你不知道,每一个人只要想,他们都能成为摒弃良心成为最残忍的人,”云非烟对于云如是的疑问避而不答,“你只要一五一十的把你二姐姐和你说的话都告诉我,还有她有没有给了你什 么东西,交出来给我,我就还要你,否则你还是回你二姐姐那里去吧,你回你二姐姐那里时,就当没我这个姐姐了。” 云如是从云如絮那边再回到她身边,云非烟即使不想多想,可是为了保险,那也还是要多想。 云非烟认定蒹葭那时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不能怪她连孩子都要设防,因为想取她性命的人绝不是什么善茬,那人的手段她在前世就已经深刻的领教过了。 云如絮还小,何曾听过这么残忍又伤人的话,他扁着嘴,大大的眼睛变得通红,灵气十足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免得让云非烟更加讨厌自己,肩膀一颤一颤的。 云非烟只漠视地看着这一切。 如果不残忍,输的就会是自己的话,那她还是宁愿能够残忍一点。  他抽抽搭搭,强忍坚强的给云非烟解释着:“二姐姐叫我去……说娘很好……她们很想我,然后就问……大姐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听到什么话,我与你、有、有过约定,只说我什么都不清楚 ,然后二姐姐问我要不要留在她身边,不回你身边了,我不喜欢……”  “我还是喜欢、跟在姐……姐你的身边,喜欢慕涟和、慕、漪,就说……要回来,二姐姐也没有说什么,给了我一个东西,就让我回来了,”云如是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喏,就是这个 。” 慕涟与云非烟对视一眼,慕涟走上前去,拿走云如是手中还残余着他的体温的纸包,摊开一看是一种白色粉末,慕涟拿到鼻子前轻嗅,然后对云非烟摇摇头。 这药粉是无味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有可能是蒙汗药也有可能会是什么别的致命毒药,总之云如絮给的东西,应该都是只有对云非烟无利的。 云非烟从慕涟手上接过这个纸包,她放于桌面,手肘半撑着脸颊,问道:“她把这包东西给你时,可有与你说什么?”  “二姐姐说,说这是抗病的药,她说你一路舟车劳顿来到书院,应该会感到精神疲惫之类的,但是现在因为姐姐你与那县主的什么事情她不方便与你见面,就让我带在身上,每晚偷偷给你按分量在你的 喝水的茶盏中倒一点下去,这样姐姐你就会身子健康了。”云如是紧张的窥视着云非烟的反应,唯恐自己哪里惹云非烟不高兴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云非烟,他喜欢的是之前那温柔待他,教导他,引领他的云非烟。 “按分量?你真的一字一句都没有在骗我?”云非烟进一步的询问着。 然后他得到了云如是点头的回答,云如是脸上并没有出现过什么慌张的神色,反而是一脸的茫然,看样子是真的把能说的都说了。 云如是还小,还未懂得也不曾经历过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他容易相信别人,更容易相信别人的谎言,在他拿出从云如絮那里得来的纸包的时候,云非烟与慕涟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词语。 里面装的绝对是,毒药。  不用云非烟出声吩咐,慕涟就十分有默契的自发的行动起来,她拿出一个茶具上多余的茶盏放到桌面,因为初来乍到还未有时间煮茶,所以她只抓着壶把往茶盏倒下了一些清澈的温水,云非烟打开纸 包,把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尽数倒了进去,还抖擞着把粉末全部倒进去,一点而都没有剩下。 云如是傻傻看着,不知道云非烟现在做这样的事情是为何。 “我问你,你希望我死吗?”云非烟露出笑颜,面对着云如是。 云如是猛地摇头,“我怎么会想姐姐你死呢?” 然后云非烟出现在脸上的笑容更加妖艳诡异,下一秒之后,她的脸色就变了,变得冷若冰霜,仿佛刚才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只是一场假象,只是有人眼里出现的幻觉而已。  云非烟拿起这把药粉倒下去溶于水的茶盏,把茶盏里的水对着地面的软毯,在云如是的面前慢慢呈直流线的倒下去,那水一触到了软毯上立刻冒出一阵阵的发出‘滋啦滋啦’声音的白雾烟气,然后软毯就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完好无损变成破了个大洞。 若是普通的水,最多只不过是弄湿软毯,之后拿去晾干就是,哪有普通的水能够腐蚀上一层厚厚的软毯的?  这药的毒性有多猛烈可见一斑,云如是明显是被吓傻了,僵硬地站着,低头看着因为被腐蚀而露出不整齐的破洞的软毯,他那墨黑的眸子深处,隐藏着脆弱的惊恐,手脚都僵硬住一动不动。 第243章 往事 “看清楚了没有,你的二姐姐想取我性命!不止如此,她已经做好了让你成为替死鬼的打算,你若真按她吩咐,怎么死的可都不知道!”云非烟一直没低估过云如絮的残忍,即使云如絮丧心病狂的要出卖自 己年幼的弟弟来达成目的,她也不会意外,毕竟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既然云如絮想取她性命,那她会做什么事情,会去利用什么人那也都有可能,下毒自然也是其一。  “不……不……”云如是的心灵明显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得知了骇人的真相,发现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说到底他还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童,他再也控制不了,泪水肆意的从脸庞滑落,像是不会有 停止哭泣的那一天,他掩面害怕得放声哇哇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很听话的。” 云非烟逼着他在两个姐姐之间做出选择,而云如絮哄骗他,借他的手去杀云非烟,自己则置身事外,他就像是……就像是可以被人利用的工具这种死物一样。 云非烟只漠然的看着他,没有做出行动上或者是语言上的安慰。 为什么?因为他生为云家人,这是他的命,即使残酷的命运对他而言来得太早,云非烟感到最痛的那一年是前世的十六岁,而今世云如是感到的最痛的时候才不过是十岁。 残忍的揭开一件事情,才能让一个人彻底的看清掩藏在美好表面下的腐败。 云非烟打算留着他一直哭下去,等他哭得不想再哭了可以彻底冷静下来了,那么他的心里也就该对之后的事情能够有个定夺,做出了取舍的决定。 云非烟推门走出了厢房中,慕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并没有随着云非烟一同出去,留下来陪着云如是,她蹲下身子,紧抱着云如是安慰着她。 在不久之前,她也抱过一个失声痛哭的男孩子不停地安慰着,与云如是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可是却又完全不一样一样。 因为那时,慕漪杀了…… *  慕漪不知何时在院中站着的,他仰视着蔚蓝的天空,当见到那些自由自在的飞过的鸟类时,眼中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云如是的哭喊声一直未停,反而越加响亮,即使只是在院中都能听得到他的那 响亮放纵的哭喊声。 云非烟站在门外听着那声音,脸上一瞬间出现了痛心的表情。 可是如果不痛的话,一个人是不会成长的,她大可什么都不告知云如是,不动声色的处理掉云如絮给他的那包药粉,让云如是继续无忧无虑的做着一个小少爷,可那样是不行的。 她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他好。 她缓步走到慕漪身边,与他一同抬头仰视着天空,淡淡轻柔的声音传入慕漪的耳中。 “这边的天上有什么好看的?我以前从未见你会这么专心的望天。” “方圆百里都是惬意的蓝天白云,又不像璀璨星辰一般少见,不值得一看,我看的是鸟儿,想的是只要能在十三天内把你教得你能够射中天上飞过的鸟儿的话,那你也就算是能出师了。” 云非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她不再抬头仰望天空,“就这样?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了吗?关于我这么对他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慕漪是什么时候站在院中的,但是云非烟觉得他应该也听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你做的事情并不对,却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是对的话,那你不会寻求别人的意见,如果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是错的,却还是选择这样做了,这就代表你自 己觉得你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即使别人说你是对是错,那也不重要了。”慕漪用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 云非烟低头漠然的笑了一下,像是笑着自己明明心里有答案,却还去向别人寻求答案,想要自虐的被别人训斥一顿,却早已被他看清,被他一语道破,“不提那些了,你还记得东御景吗?” 房内的哭声从响亮无比到渐渐的减弱,哭泣……也是需要气力的,也许是因为云如是之前实在是太过的用力哭泣了,现在在慢慢的没力气所以声音变小了吧。 云非烟一边留意听着房内传来的声音,一边与慕漪谈话,可说是把一心二用用到了极致。  “自然是记得的,最早听到他的名号的时候,不就是你在处理吴鸿博留下的烂摊子之时,他开的御景酒楼吗?那时我应你吩咐亲自去他那御景酒楼买了菜品回来给你们尝尝。之后真的见到他真容的时候,是你女扮男装去绕河谷时,再之后,你方才与我分开时,应该是见到他了,他说了什么?还是说他又对你动手动脚了?”慕漪回想起当时在船上时,东御景对云非烟搂搂抱抱一事,那时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还以为是自己身子不好,可之后在绕河谷被清童坑着入梦之后,才明了了他对云非烟的感情…… 他眉心一蹙,如今想起来他没见到东御景应该是好事一桩,光是想到他对云非烟动手动脚一事他就憋闷不已,若是他现在亲眼见着他,身上的诅咒会加大的吧,因为杀意会涌上。 他是善妒之人。 不过现在都是在书院里,总有一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动手动脚倒是没有,他看着虽然轻浮,但也勉勉强强还在知分寸的范围内,”云非烟没说起那时东御景明显是调戏她的那番话,不知道她是觉得没必要还是因为不想给慕漪知道此事,“他怕是没认出我是那个在船上女扮男装的人,不过如果见着你的话,再怎么样也应该认得出我究竟是何人了,毕竟当时你是没有变装的跟在我身边的,我向他请教能不能教我什么技艺,让我写字给他看,他只说我就这样的字迹就足够了,所以接下来的十几天内我可以专心的跟着你习箭。” 第244章 近身的暧昧 云非烟拍拍裙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石桌之上放着从冯阳那里借来的习箭的器具,她把手搭在弓箭上,感受到了粗糙而又冰冷的金属感,箭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又锐利的光芒。 拿了寒月这把短剑之后,又碰了一个能置人于死地的武器,换做前世,她应该是想都不敢想的吧,毕竟她没有那个胆子,而且那时她也并没有防人之心与害人之心。  慕漪收回望天的视线,他来到云非烟的身边,一手拿起弓,他侧着身子站着,双脚稍微跨开,双脚的位置介于丁字和八字之间,手握住弓把的最中间,云非烟知晓他现在是在教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把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心中默默的记着他持着弓时的姿势,手势以及步法之类。 慕漪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过了片刻之后,他就把弓箭放回到石桌之上。 “你来试一下,学箭对初学者而言最需要脚踏实地,先学会站位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现在留给云非烟的时间并不算多,必须在一天之内把能掌握的都掌握好,即使不能也得能。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一个人逼迫着她。  云非烟颔首,只靠看与记这么片面的行动是没有用的,实践才能出真理,她拿过弓,上面还有慕漪持弓时的余温,云非烟闭上眼睛回想着脑海里记下的他的身影,然后慢慢的挪步,尝试着侧着身子,她不习惯这样的姿势,而且因为自己是当事人,也无法看到很好的看到此时自己的举动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只觉得这样的站姿怎么站怎么觉得别扭,更别提还要侧着身子去持弓,感觉她身子都快要扭成 一团了。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覆盖了她的影子,慕漪离得她极近,近到云非烟能闻到他身上的一种熏香的味道,他的冠发也有些垂落到她肩膀处,他状似环抱着她,双手抓上她柔弱无比的手骨,慕漪微微低 下腰,与她同一高度,两人的呼吸都算近在咫尺,他这么亲近教着她,他的脚也在推着她的脚,让她的双脚站到射箭时该站到的正确的位置上。  云非烟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好像自那次他趁她不注意,饮她血说出那句誓言只后,她总有些在意慕漪的过分亲近,明明以前他差不多等于光着身子到她床上献身时还没有什么感觉,那时她还能逗弄 他,一脚把他踢下床去的。 云非烟使劲的摇着头,若不是现在双手持弓的话,她肯定会用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的。 “你做什么呢?” 他说话时,气息飘到她脸上。 慕漪感觉到她那莫名其妙的举动,不由有些迷惑不解。 他是真的一心想教她习箭的,什么都没有多想,毕竟以前他习箭的时候教他的人就是这样亲力亲为的,若不是如此指导肢体动作,如何能学好。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云非烟少有的就像是在做亏心事一样急忙的否认着什么,重生以来她做事都算得上是做到淡定的,现在她也能感觉到她好像有点完全变得不像现在的自己,倒像……倒像是变得 像是前世的自己了。 前世的自己……她也憎恨着,憎恨着那时的自己的额软弱无能与忍让,所以不该再那样了。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的神情认真得让人心惊。 “我会认真学的。”  慕漪宽厚有力的大手握上云非烟的手,她与他十指交握,触碰到的温暖触感让他都不由心中一颤,刚才他没有意识到,现在意识到了就开始在意起来,慕漪握着云非烟的手也没有了方才的坚定,反而 有些犹犹豫豫的,好像要握着又想要松开一样。 他垂眸见云非烟那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失落。 也对,一直以来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就只有他自己而已,毕竟是他对她单方面的思慕,而且之前云非烟虽然说得隐晦,但也算是拒绝过他了。 而且为什么又开始贪恋的痴心妄想了,明明那时下定了决心。 那一夜,梦里与现实发生的事情终于能够有联系以后,他就知道了。 那时他就在外面守着她的厢房,痴痴的看了一夜,没有入眠过。 他只要能以这幅姿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就应该足够了。 下定了决心…… 慕漪抓着云非烟的手,半环抱着她,指导着让她以正确的手势持弓。 他们不会有可能,不管那时的那个梦境是真是假…… 他握着她的手,拉着弓,摆正她的姿势。 只要他身上的诅咒消失不了,他们就不会有可能,云非烟能这么绝情,不对他动情,真的是太…… 慕漪扶着云非烟拉弓的手,然后引导着让她的跟随,抓着她的手与她一同用力在弓弦上往后一拉。 太好了……才怪。 弓上并没有搭着箭矢,只是在练习着拉弓时的姿势,所以拉弓之后只是弓弦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一直因为弹性而颤颤着。 他放开弓弦的时候,也拿开了他自己覆在云非烟手上的手,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单单是放开了弓弦,而是什么更重要的一点也不想放开的东西,他此时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大洞一样,空得可怕。 慕漪趁云非烟不注意时,轻嗅着她发上的香味,脸上的表情苦涩得一言难尽。 慕涟忽然打开门,看着他们这状似亲密的‘相拥’,歪着头道:“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听到慕涟的声音,二人齐齐望向她,慕漪那苦涩的神情极快的收起来,恢复到了原本他应有的表情,云非烟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毕竟清者自清,而且慕涟明显是在打趣。  慕漪像是嫌弃一样立刻放开了云非烟,走出离得云非烟有个几米远,怒视着慕涟,道:“我只不过是在教她习箭,不是做什么要避人耳目的事情,阿姐你说出这番话,可见你的心眼开始变坏了。” 第245章 毒从何来 再说了,他也想做和云非烟做避人耳目的事情,可惜云非烟不给他这个机会,即使给了他机会,他应该也再没有当初做出那种献身觉悟的胆子了。 不过说起来,若是以前的慕涟,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她可是比云非烟还要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得多的世间少有的好女子。 “哈哈,大概是因为近墨者黑?”慕涟说着,转身轻轻的关上合上两边的门,她斯然走到云非烟的身边。 云非烟瞥瞥她,动作没有变过,即使慕漪离开了,她还是维持着那样侧身搭弓的动作,她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说:“你跟在我身边久了也开始放肆,贫嘴又是和谁学的?” 慕漪吐舌头企图蒙混过关,道:“没学,都不是跟别人学的,是奴婢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想要哄小姐开心,小姐笑起来十分好看,又养眼。” “这嘴倒是越来越贫了。”云非烟与慕漪都有些无奈。 不过,慕涟本身的出发点是好的,就只是为了让她开心,让她能够多笑笑,倒是让人没办法能够去责怪她来。 然后,等云非烟说完这句话后慕涟就只是笑笑,安静下来不再多言,她也陪着云非烟站在一块,不知道是真的没话说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慕漪像是看出了什么,拿走了云非烟手上的弓。  他道:“这弓箭适合女子使用,毕竟是特意做得小巧的,在弓箭上拉弓时所需要的力道你刚刚也试过了,你也清楚的知道要用上多大的力气,虽然现在对你而言应该还是有些勉力,毕竟你一直没有做过 什么重活,但是这书院中别的闺秀女子既然能,那你定然也能做到。”  “这几日你就先这样站着持弓练习,练到只要拿着弓箭要摆出什么样的步子与姿势,彻底的让脑子与身子都记住为止,还有练习的时候眼睛最好死盯着远处的一样事物,盯到你能看清那件事物的大概面 貌,这样应该也足骨了,毕竟只有那么短短十几天,也不要求你能做到那神人纪昌那般。” 慕漪兀自说完话说,又扔下一句要在书院中走一走,熟悉环境,就径直离开了院子之中。 “他如何了?”见慕漪走了,云非烟问向慕涟。 慕涟知晓她是在说谁,毕竟这里面云非烟关心的来去也是那么几个人,低眉说道:“大哭了一场之后,失了力气睡着了,奴婢把小少爷抱到榻上,拿被褥盖在他身上,让他在房中歇着了。” 云如是会那样大哭也难怪的吧,以他这样的年纪,听到毒死人这种不吉利的词语……他这样的年纪该是无忧无虑的,不该懂所谓的害人之心与取人性命一事,他不该在此时懂这样沉重的话题。 尤其是他的姐姐,竟然算计着他,让他去毒死自己的另一个姐姐,让他背锅的这种事情。  “二小姐此次实在是做得过分了,”想到此,慕涟就只觉得生气,忿忿不平,“在云府的时候,她还未敢做过那么出格的举动来,虽然她做的事情对小姐你而言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也未一直做出 过要取小姐性命一事来的啊!” 想到刚才云非烟洒下盛有云如絮的毒药的水,慕涟就只觉得可怕。 倘若云非烟真的一无所觉,对人不舍防备,然后云如是按着云如絮每日的吩咐,偷偷在云非烟喝茶的茶盏中加上这种毒药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最糟糕的后果大概就是云非烟忽然暴毙归西,若是查不出来也就算了起码云如是还是安全的,可若是查出来了人也只说是云如是做的,云如絮大可把此事推脱得一了百了,继续逍遥法外。 云非烟听她如此一说,心里沉了下来。  她不可能会对云如絮的态度感到不奇怪,本来也只以为云如絮会因为远离了云府,这天高皇帝远的,她最多是针对她的时候会做得更露骨以及不择手段,可也不至于取她的性命的,不是应该要等到她 彻底没了利用价值时才要取她的性命吗?  虽然她是重生者,今世本该发生的事情都因为她所做之事而有所改变,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云如絮这么早就想取她的性命,会不会太心急了点,是叶安都那边她不听了?还是因为叶安都决定放弃 在她云非烟身上谋取造反的钱财,所以她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这倒是十分值得琢磨的一件事情。  在她来江安的这段时间里,云府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呢?为什么云如絮可以提早解禁,她究竟对云柒做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云如絮今世对她的杀意这么快就会表露出来,在她可没和叶安都有建立了什么 亲密的行为的基础下。  在信中,大伯云春秋说过,云擎苍,也就是云非烟的爹现在又外出南下去做生意去了,而云非烟交给他的酒楼,也被他的这个代理掌柜好好的打理着,云府中除了云如絮提早解除禁足之外,并没有发 生什么特别大的变故。谁都好好的生活着。  按照云春秋这样的说法的话,云非烟实在是寻不到什么能够很好的解释云如絮现在就这么要她性命的理由,莫非就是因为云柒禁足她一事而嫉恨在心到想取她性命?云如絮若是个蠢人的话,那倒还真 有这样的可能性。 不过此事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 逆转过来想的话,也就是假如云春秋说的其实是并不可信的…… 但是云非烟觉得不可能云春秋的心会向着外人,所以所谓的可能性并不存在,那就只能从蛛丝马迹开始寻找了。 “小姐,二小姐说什么不方便见你,这是不是也太失礼了点?”云非烟是姐,云如絮是妹,只有姐姐不想见妹妹的道理,哪有妹妹能这么大逆不道提出这种要求的呢?  更何况,云如絮说到底就只是个挂姓的,她身上流的血可都是外人的血,和云家的人根本都没什么实质的关系。 第246章 正式练习 “是以前的我纵出来的她这样,现在我只不过是在自食恶果而已,”云非烟忽略了慕涟一脸的不解,继续往下说道,“既然不见那便不见,现在她这般想取我性命,见不得我安生,不见她对我而言才是安全的 。但是,我有一事十分的在意。” “小姐请说。”慕涟谨慎道。  “你觉得她的毒药粉是在哪里,在何人身上得到的?毒性一般的药粉也就算了,毕竟某些隐秘的黑市应该是能买到这样的药粉的,可是这种毒性如此强烈的,强烈到能腐蚀物品的,虽然不能说没有这种 东西的存在,但是却很难搞到手,她一个小小女子究竟从哪里可以得到这样的毒药粉?”  既然云如絮不想与她见面,那云非烟就只能从蛛丝马迹入手,再慢慢着手调查,她先跳过了调查云如絮这么强烈想要杀她的动机的这一步,直接跳到了何人才是真正的操纵着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这一事 。 虽然感觉弄不清前因后果的话,即使做了也只是白费力气。 “慕涟,虽然希望微乎其微,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做一些事情。”一些只有她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云如是年纪太小,而且刚刚才经历了那样的打击,云非烟要习箭,慕漪要教她习箭,眼下唯一能指使的,云非烟又信得过的人,就只有慕涟了。 慕涟大约也猜到了云非烟是要她去做什么,只是低眉顺眼的微微笑着,静候着云非烟的下一句话。 她将忠诚彻底献于云非烟,即使她不说,她也会为了云非烟的安全而去做那件事情。 “那包药粉也许还有些残留在纸包中,你应该没有扔掉吧?” “没有。”慕涟否认。 “那就好,”云非烟点点头,“慕涟,我要你保管着那盛有毒药纸包,然后去一些医馆之类的地方问那些郎中或者大夫之类的,问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又是从何而来的。” 此药无色无味,闻的话怕是闻不出什么来了,就只能先抽丝剥茧开始调查,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那些与草药打交道的人了。  “还有,这种毒如此少见,毒性强得不像是昭华国规定的那种能放到明面上买卖的,恐怕即使有人知道那人为了避嫌也不会说真话,你若是见着了谁,在你问这毒药的时候言辞闪烁之类的,一直询问他 ,问到他愿意说真话为止,用银子让他开口。” “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懂得分辨何人说真话,何人在暗中说谎,不管多少银子,只要那人说的话句句为真,多少银子我都能付得起,慕涟你就这样说。” 其实云非烟也并没有对于慕涟出行寻找抱有多大的希望,毕竟这是江安,地域面积什么的都比京中小上半分,人也没有多少。 但是什么都不做也不符合她的作风。 * 晴朗得一望无际的凉爽天气,在来到书院的第五日之后展露。  云如是自那次之后一直闭门不出,谁都不愿意见,也不愿意与人交谈,慕涟每晚就守在他房门外与他有一些没一些的说着什么事情,而慕涟在白日的时候就会出书院去寻大夫之类的,虽然没想要完成 云非烟的吩咐,可惜已经是第五日了,她还是一无所获。 在今日,云非烟在书院外寻到了一个偏僻的郊外,出来更进一步的练习了。 出来的就只有云非烟和慕漪二人,慕涟要看着云如是,又要去完成云非烟交待下来的任务,实在是分身乏力,所以她就不随着他们出来了。 云非烟已经按招慕漪的要求,努力练习做到只要手里拿着弓箭就几乎是下意识的摆出侧身站步的姿势,慕漪觉得可以直接教习云非烟射箭了。 这离书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偏僻之地还是东御景告诉云非烟的,若不是东御景告知的话,恐怕就只能一直在书院里习箭。 书院不是没有习箭的场地,但是在书院中习箭的话感觉会被太多人看见然后指指点点的,而且云非烟也不喜欢练习的时候被这么多人看着,只会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这边是个偏僻的林子,风一动就只能听到茂盛的树叶在枝头沙沙涌动的声音,林中是无人居住之地,更显少会有人经过,确实是个清静之地,难得江安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慕漪先拿了弓与箭,向着云非烟说道:“你已经练得了个基础,虽然时间短了点不免有些强人所难,但你的视力一向不错,这几天来,看远处的事物应该也能看的个大概了。” “嗯。”云非烟淡淡的应了一声。  虽然只有几天她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有些许的不可思议,但是她是下了狠心的,每一天除了吃食的时间以外,就连就寝的时间都缩短了,一直在练着,差不多要不分白天黑夜了,以这种不怎么舒服的站 姿站久了不仅腰疼,而且脚底也起了水泡。 “接下来我就教你开弓,满弓,瞄准与撒放,还有一点射箭的时候必须要看风势,你也不是要学精的,只要练得个七八,比书院那些女子好上些就足够了。” 慕漪觉得说还是不够的,他决定向之前那几天一样,亲自给云非烟来示范一遍。 他侧身站着,箭矢搭在弓上,他手拉开满弓,直直的举向那个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靶子,他只全神贯注的用着左眼看向目标,眼神散发出锋利的光芒。  几乎是一气呵成般,看准,拉满弓,撒放,那只箭矢在他放手之后离弦,带着尖利的凌空破风的声音,箭矢‘嗖’的一下从慕漪手中弹射出去,然后在云非烟完全没看清的情况下,那只箭矢准确无误而又 笔直的停落在靶子的红点上。  云非烟走上前去,想要把靶子上的箭矢拔下来,拔出来时也需要过大一些的力道才能拔出来,云非烟拔下那支箭矢时因为冲力的原因后退时不小心踉跄了几下,堪堪要摔下时,直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后她才没有跌下,慕漪扶着她的双肩,让她站好。 第247章 命运 “你,什么时候开始练射箭的,射箭又练了多久才练到了这样的程度?”她能站稳之后,面对着慕漪,问道。 她是不是,真的拐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来当自己的侍卫呢? 这样的念头不止一次在她心里冒出来过,尤其是最近,这样的念头涌出的次数更为强烈。 虽然一开始她就隐隐能感觉到他们姐弟二人的身份不是能轻易探知的,而且在她买下他们的时候,也与他们做过约定不去探究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是慕漪在这段日子时所表露出的种种实在是…… 实在是,不能让她不多想。  陈一娇身上不容易发现的致死伤口,慕涟说过只有少数的高手能够做到,她本以为他只是痴迷剑术,所以练得上乘的功夫,而慕漪现在就连在射箭一事上也是这般的强悍,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要把兵 器之类的这些都给学了……  慕漪只以为她是好奇而问,所以也并没有多想,像是想起了往事一般,心情有些复杂的道:“幼时吧,在没与你相遇之时,用比你还要努力的毅力,比你现在剩下的日子还要长的时间,用这样的方式练 到了这样的地步,不过我许久没有搭过弓箭,以前的话应该能做得更好。” 说到了相遇这一词的时候,慕漪的神色明显比之刚才黯淡了几分,俊颜也有几分的哀愁。  他该感谢吗?感谢如果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的话,他永远都不会与云非烟相遇?可如果不与云非烟相遇,也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那他与慕涟现在一定还好好的,好好的在那个地方生活着,一切都 会顺其自然的下去。 显少能够听到他提起自己的事情,云非烟蓦然怔了怔。 说不定这样追问下去的话,也许她就能知道慕漪的事情,以前并没有那种感觉,但是现在她真的对在慕漪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十分的感兴趣也想知道,就是心里明明知道那是不行的。 她有种预感,只要她知道慕漪的真正身份,她和他就会分开。  “我……要我做到像你这样的地步,虽然坚毅应该可以与你比,可以留给我的时间却是不多了,你要我直接就像你这般,射箭能够直接瞄准靶子上的红点吗?”云非烟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话说出 口时却硬生生变了。 真要说原因的话,虽然想知道他的事情,但她更害怕与他分开。 为什么她会害怕与他分开…… 云非烟没发现,她的手比刚才还要用力地抓着箭身。  “你想太多了,光是练习站姿你就用了四天,现在也只不过还剩下几天给你练习,你又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人,不要求你成为神射手,”慕漪心思全放在怎么教导她好好的习箭一事之上,“这靶子你还用 不上,我只是拿来练习给你看的而已,你先寻些大目标来试试。” “大目标,泛指哪种?”云非烟疑惑。 这所谓的大目标,究竟什么才算是大呢?哪种物才称得上是大? 慕漪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蔚蓝的蓝天上不时飞过的鸟儿,“看见了吗?” “看见了。”实在看不懂他的意图,云非烟随意的应付着他。 天上确实飞着许多的鸟儿,黑的白的灰的都有,若说这些在天上自由翱翔的鸟儿究竟是什么品种的话,那云非烟可说不出来。 慕漪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捉过云非烟手中拿着的箭矢,然后很随意的把箭搭上他手中的弓上,动作如流水一般迅速,然后他就打落下了一只白色的鸽子……  “看到了吧?就找那么大的来做你的命中目标,”慕漪指了指掉在远处的那只被箭矢直直插中身体的鸽子,那鸽子挥着翅膀扑楞几下然后就不动了,“不过我只是一时手痒想打鸽子下来,动物对你而言是 不行的,你找静物来练,该开始的时候可以靠近一点去练习,然后再慢慢后退拉开距离去练习。” “……” “怎么了?”没等到云非烟的回话,慕漪只觉得奇怪。 云非烟怒了努嘴,眯起眼睛再三确认,才说道:“你说过我的视力可以的对吧,我现在远远看去,就只觉得你打下来的那只鸽子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鸽子,好像是个信鸽来着。” “……哈?”慕漪惊讶的张大嘴巴,然后看去,他感觉自己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鸽子的脚上绑着什么小小的卷筒。 这次轮到他沉默下来。 信鸽一般都是家养的,是用来传信的动物,被他打下来的那只信鸽,如果身上绑着的信对于某些人而言是能够救命的信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人踩踏着林子中的落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们慢慢前进着来到了掉落下鸽子的位置,那鸽子身上先是被箭矢射中,随后又从高空中坠落下来,自然已是血肉模糊,云 非烟正欲探头看清,冰凉的手覆盖住她的眼睛,遮挡了她的视线,阻止了她的下一步举动。 “别看,你不该看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会吓着的。”慕漪的声音变得低沉。  云非烟的手覆上他遮住她的双眼的手,只是轻轻的像是触碰到了又像是没有触碰到一样,她发出了一声如银铃震响般的轻笑,“你在说什么,当初那种被打死的污物我可是也亲眼见过了,连死人……总 之,反正我没你想得那么柔弱。” 她已经不再是那种见到死人会哇哇大叫,吓得夜不能寐的柔弱女子了。 慕漪知道她是在说什么,却仍然固执的不愿意放手。 “是吗?活生生的连内脏都摔出来的鸽子,你也敢看?”他冷笑了几声。 他一边执拗的用手遮住了云非烟的眼睛,一边弯腰解下了血肉模糊的鸽子的脚上绑着的卷筒,随后带着她慢慢回到原来站着的地方。  看着卷筒上还染着血迹,他把卷筒上的血迹在自己的暗色衣服上擦拭了几下,随后才放开了遮住云非烟的双眼的手,把卷筒交给了她。 第248章 怎得一个巧字可言 云非烟拿过卷筒,直接抽出了藏在卷筒中的信纸,在准备打开阅览时,她犹豫了。 这毕竟是别人的……不小心打落了别人的信鸽,还看别人信上的内容真的好吗?再说了,她也没有真的特别想看,她是那种对于不在意的事情提不起一分半点的好奇心来的人。 虽然看与不看,好像都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这信交到该要交到的人的手上。 “既然拿来了,那便看看信上有没有写到收信人的名字或者收信人居住的府邸的名号,我再去给别人登门道歉,想办法把信还与别人。”慕漪催促着云非烟。  早知道他就不一时兴起,该怎么教云非烟就怎么教了,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方才所做的还真是多此一举,为什么偏偏他在那种时候想检验自己的箭术,为什么他打下来的是一只白鸽,为什么这只 白鸽竟然还是只信鸽,脚上还绑着信纸。 就好像,被什么引导着而做一样,所有一切都是顺应天命而发生的。  虽然云非烟觉得不可能看一下信中的内容就能如慕漪所说能知道这信是要寄往何处,寄给何人,如果信中会写这些的话,培养信鸽不是只是白费功夫吗?只有交给信使交托的信才会写得那般详细的吧 。 不过竟然慕漪这样说了,而且眼下也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兴许看了真的会出现万分之一的奇迹也说不定。  云非烟没寄托着什么希望,用这样的心情打开了卷着的信纸,她仔仔细细的阅览着信上的内容,柳眉之间出现的褶皱越来越深,慕漪见她只默默看着信纸,不发一言,表情又是如此的奇怪,不由感到 有些好奇,探头正想要一看清楚,云非烟却极快的把信纸给卷起来,藏于衣襟之内了。 她莞尔一笑,笑容莫名的有些诡异,“不用看了,我知道怎么把这封信交给应该交到的人的手上,我与他应该算是熟人,你就不用别再为此事内疚了,放心吧。” “你……认识这收信的人?可若是别人问起你如何到手的这封信的话,我跟着你去,不然你会不会不太好解释?” 慕漪确认似的一再问道。 信中的内容他虽然很好奇,但是看云非烟这样的表情,应该是不会告诉他的。 云非烟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追问也不会有答案,他说不定还会因此被她讨厌。  “你不必跟来了,我认识此人,也有些话想与他说,若是他问起来了为何给他的信会在我的手中的话,那我就糊弄过去就好了吧。”云非烟看向远方,“不要本末倒置了,不过是给还信这么一桩小事而已 ,我们此次出来是为了教我习箭的。” “……”慕漪总有种自己被她给糊弄过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过云非烟说得对,不应该本末倒置,本来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也不该为个信纸浪费时间,既然她不让他参与此事,也许是因为她另有打算。 这个小插曲过来之后,慕漪开始认真的开始教习着云非烟使用弓箭,然后怎么来命中目标。  这次他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对着靶子来教习着云非烟,不再卖弄自己的箭术,毕竟他不想再打下第二个信鸽了,再打下第二个信鸽的话,云非烟的运气应该也不会好到还认识收信 的主人。  起初,慕漪让云非烟离得靶子只有三步之遥,然后让她拉弓射箭,云非烟本以为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是很容易的,毕竟这样的距离她用手抓着箭矢投过去,怎么着也应该是能让箭矢停落在靶子之上,虽 然不一定能投到红点上。  然而想象的事情与现实发生的事情总是有些距离,她射出的箭别说是径直飞行着,然后准确的打在了靶子上了,几乎是她拉开弓一松手的时候,那只箭矢就如孩童所折的用嘴和气飞起的纸鸢一样,没 什么破风的声音,也没什么别的声音了,箭矢的一头软绵绵的垂落于地上。 “……” “……” 天上传来几声黑色的鸟儿的鸣叫声,那种鸟儿啊,好像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只要听到它们的声音就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来着,所以绝对不能听到它们的声音来着。 两人无语的看着跌落在地上的箭矢,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云非烟自尊心好像有些受打击,毕竟她之前是那般自信满满,还有过一个非常看不起这么几步距离的设想,可是结果竟然是这么样…… 慕漪脸上神色变换了几下,憋了几下最后还是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毫不顾忌的,指着地上的箭矢大笑起来,挑着眉。  慕漪那爽朗的笑声惊起了隐匿在林子间歇息的鸟儿,引起了一阵惊慌,天上慌张的扑楞着翅膀飞走的鸟儿比之刚才还要多的盘旋于上空,鸟鸣声也比之方才更加的吵杂,像是在控诉着他们这两个人寻 到了这个它们栖息的地方,来扰它们清净。 云非烟默默拾起了地上的箭矢,脸色黑如墨,她再次在弓上搭箭,这次的目标倒不是指着靶子,云非烟一脸比平日更开心的笑着,拉着弓箭指向了慕漪,准备舍弃靶子把他当成自己的命中目标。 “我记得好像我是主,你是仆对吧?”她轻扬嘴角,妖媚的笑着,眼里闪着计算。  慕漪感觉到身上飘来一股凉飕飕的冷意,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收回了那放肆的笑容,然后讨好的笑着接近了云非烟,不要脸的恳求着原谅,“我的大小姐,是我不好,是我太放肆,你是我会拿命跟 随的小姐,我会好好教你的。”  慕漪像之前教云非烟站位一样,又再半环抱着她,手抓住她持着弓箭的手,然后转向不远处的靶子,抓着她的手引领着她向后拉满弓,找准靶子的一个位置之后停顿了下来对准着那个红点,箭一离弦 ——  因为离得不远,所以云非烟能听到箭矢停落在靶子上时所发出的声音,那只从他们二人手里挥出去的箭矢发出一声‘咚’的声音,直而稳的插入了靶子之中。 第249章 熟人是……他 慕漪贴身教了云非烟一次以后,云非烟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就一直那样练着,从在三步的距离射中靶子之后就开始慢慢后退,云非烟够刻苦,一次也没说过很累要停下要休息什么的,就那样一直练着, 从太阳东起到太阳西下的黄昏时分,她已经能练到离靶子七八步时,拉弓射箭也能打中靶子了,虽然没有能够打中红点。 *  夜晚也并不利于视物,而且她也不是要练出个火眼金睛,所以见太阳已经西斜,云非烟才终于结束了练习,一直站着在慢慢地练习着射箭,除了中间慕涟拿着食盒过来寻他们时有过短暂的歇息之外, 云非烟早已累得不行,连站立都十分的勉强。 而且别说脚了,她身为郡主不怎么会做一些粗活,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拉弓射箭时手上什么保护都没有,手里也起了好几个水泡,云非烟把手藏到身后,刻意不让慕漪看见。 基本上她是靠着慕漪半搀扶着回到书院,自己居住的院子之中的。 坐在贵妃椅上休息了好一阵子,云非烟才算是缓过来,虽然全身疲惫,但是也没到不能动的地步,刚才她那副样子回来时可把慕涟吓了好一大跳,按慕涟的说法就觉得她好像被妖怪吞食了元气一样。 夜幕降临,灯火璀璨,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今夜没有星光的闪烁,徒余几分悲凉,与灯火同时出现的还有声声的读书声响起。 云非烟坐在贵妃椅上,看着摇曳的烛火,慕涟正坐在她的另一边,手里拿着一些针线做着女红,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刺绣之类的东西,做出来的成品比在外面的绣娘缝制出还要好看。  “小姐,小少爷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伤心了,奴婢出去书院替你打听毒药的时候,可以把他带出去散散心吗?”慕涟头也不抬,手指灵巧的穿着针线,她所缝的似乎有些成型了,“小姐,今日奴婢寻了许多 的大夫郎中,甚至连混江湖一流的人也寻了,有几个人是挺在意的,不过今日奴婢是一无所获了,奴婢打算明日再去逼问我在意的那几个人。”  “无事,辛苦你了,又要到处奔走,还要看着小少爷,正午也要去那林子寻我们给我们送吃食,我怕你撑不过来,有些事情以后再议也无妨。”云非烟本来也对于寻找毒药一事没有寄托到多大的希望, 寻得到最好,寻不到她也不会因此事而责怪于慕涟。 慕涟为她所做的,慕涟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 “至于小少爷,他已经可以直接在书院进幼儿苑念书的了,只不过现在这样的心情,唉,你带他出去走走也好,记得看好他,别让他走散了。” “奴婢知道了。” 云非烟沉默的看着上方的红瓦,等到最后一炷香燃尽了,她起身出门,因为没听说过她这么晚了还有出门的打算,慕涟追在她身后急急叫道:“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奴婢与你一同前去!” “在书院中见一个熟人,你在房中等着我,不用跟来了!”云非烟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消散在风中。 慕涟纠结的望着空空的院外,想着云非烟是不是去见东御景了。 毕竟云非烟能称得上是熟人的,除了云如絮以外,应该就只剩东御景了。 然而慕涟可以说是完全想错了,云非烟打算要见的人并非是东御景,而是另有他人。 而在云非烟走了之后,慕漪也从自己的房中走出,隐在暗处跟着云非烟,他还是不太放心由云非烟去还信,而且错本来就是他造成的,虽然云非烟不让他跟着。  云非烟穿过书院中一条长而迂回的回廊,脚步匆匆,她环顾四周,确认是四周无人,摸着墙边粗糙冰冷的石壁进了一处阴暗的地方,那里面只见着有几张简陋的桌椅,桌上零散的放着一些茶具还有一 盏冒着微光的黑色简陋油灯,隔着桌椅不远处还有着一张十分简陋的床榻,面上盖着的被子都已经发黄,还有黑色的不规则的小点。 这地方,是下人生活的地方,如果没有必要,她大概一生都不会走进这样的地方来。 云非烟左右张望,也没见到在此地会出现的人影,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冷风灌进室内而响起的‘呼呼’声。 “有人在吗?”云非烟试探的出声,然而回答她的还是室内的一片死寂。 等了片刻,也仍然没有人应声,看着这里是真的没有人在,她本来还以为是能见到他的。 云非烟从衣襟内拿出今日白日从那身死的信鸽身上搜来的信纸,怕那信纸被冷风吹到了地上,她特意拿起了一个破烂的茶盏,用茶盏的底部压住信纸,做完这一切,云非烟打算离开。 正当她转身之时,却撞入了男人一双冰冷得骇人,也对她的举动带有几分疑惑的眼神里,云非烟因为猝不及防对上了这样冷冽得让人心寒的眼神,不由心中一颤。 那男人不知道是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的,而且刚才云非烟问有没有人时,也没有人回答,不知道他是在那之前就在房中,还是在那以后才过来的,竟然能这么悄无声息。 男人神色幽暗,灯火太过朦胧,无法让人看清他此时的神情,更看不出来她此时心中究竟是动了何种想法。 想到她之前的种种举动,也许他的预感是对的,她真的是知道了什么,果然还是趁这个机会在此杀了她比较好…… 照华心想着,手慢慢的抬起来,想要往云非烟的脖子上放去去。 她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再抬头,像是试探般的问道:“阿华大哥?” 照华听到她如此一问,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转而摸上了自己的脸颊,粗糙得不行的如同农夫的皮肤,而且他现在手上的肤色十分的黝黑……  “小姐你这声音,你是那日在当铺的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姐?”照华以阿华的身份以云非烟对话,然后他发出了以阿华才会有的嘶哑的声音。 第250章 坦白 两个人都已经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而两个人却都在装傻。 云非烟为的是什么照华不会知道,而照华为的是什么云非烟自然也是不知的,彼此都在试探着接近,因为不解因为好奇所以才会想要更进一步。 “正是,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呢,而且还是在书院里,你不是在那小镇中生活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云非烟像是聊家常一样,开始与‘阿华’谈论着。  ‘阿华’挠了挠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的双手紧张的抓着自己衣襟的下摆,说着:“哎呀,还不是为生计的问题发愁,哪里有钱就往哪里走的,我就寻了一份书院打杂的工作,我也没有想到竟 然能与你这位尊贵的小姐这么有缘。” “呵呵,是吗?我此行来江安这边,就是为了求学的,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若是你有困难的话,你可以来找我帮忙的,我会帮你我力所能及之事。”云非烟淡笑着。 若不是清楚她究竟是练假笑练到了什么地步的人,恐怕会真的被她的笑容给骗过去,傻傻的相信着她。 两人脸上都呵呵地笑着,实际暗下却已经是暗流涌动。 你哈哈来我呵呵去的那一套两人都觉得搞得差不多了,照华决定直入正题。  “说起来,小姐你是为何会只身一人到我这种下人歇息的地方来呢?而且在那之前我们也没有见过的吧,若说是凑巧才走到我这边的话,那话也有些假的,我所居住的地方若不特意寻的话是根本没办法 找到的。”阿华步步逼近,把云非烟逼到墙边,用一只边支撑着墙,彻底阻挡了云非烟的去路。 他刚刚好像看见云非烟在摆弄着他桌上充当摆设的赝品茶具来着,这女子究竟是在做什么,让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她不好好当着她的残暴郡主,总出现在他眼前究竟是为什么?他可没有什么是能给她的。  云非烟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她脸上摆出歉意的神情,本来她也没打算隐瞒下去了,转身指了指茶盏底下拿出那个被她压着的信纸,道:“抱歉,我最近因为某些原因而在习箭,教我射箭的人不小 心打落了一只信鸽,我是想来把信还给你的,这信应该是要给你的吧。”  上面的信纸可是有写着的,有写着这收信的人现在是在哪里又做着何事,而且里面也有他的名字,不过是写着一首藏头诗,要把藏头诗拆分才读得出来名字,这书院学子是多,但是下人是算不上多的 ,再一问一问,能寻过来这里自然也不奇怪。  照华看过去,果然看到茶盏底下压着些什么,他抿嘴瞪着云非烟几眼之后,像是确认了反正她也是跑不了的,解开了对云非烟的禁锢,拿起了那信纸,打开一看,只是潦草看了几眼他就立刻把那张信 纸在油灯上烧毁殆尽。  云非烟走过来,默默的看着他的一切举动,靠近了油灯时,借着油灯的光,她彻底看清了‘阿华’的容颜,与在当铺‘初次’见面时一样,没有半分的改变,还是那么黝黑与粗糙,而且在能见得到他的肌肤 的地方都是这样的粗糙与黝黑,他做事还是谨慎得毫无遗漏。 “这信你看过了。” 他冷静的下了判断,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现在他是用回了照华的语气说的。 云非烟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毕竟在这种时候撒谎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看过了,不然我如何在偌大的江安寻到你,再把信交给你,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本领。” 她还是这么淡然的态度,就像只是发生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只要像往常一样去处理就是,照华身体轻颤,握紧拳头死死地隐忍。 “那你也知道信中究竟是说得什么事情了?” “啊啊,我知道啊,不是情信就是了。”信中的内容…… 嗯,如果把信中的内容泄露出去的话,就会是死罪,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 “那你也知道我是谁了。”照华紧逼着云非烟。  不,她不是在看到这封信以后才知道他是谁的,应该是一开始她就知道,一开始她就认得出他是谁,想到之前被她戏弄了一番,照华不由怒火中烧,却还是没有爆发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竟 然会这么少见的有着耐心。 照华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想听云非烟亲口承认。  “重要吗?这一点重要吗?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管我是什么时候认出你的,这并不重要,”云非烟眼神认真,直直的看向照华,像是想要看进照华心里,“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一件事情,就是,我是站 在你这边的人,你有难我就救你,你需要帮助我就会帮你,倾尽我的所有力量,就像刚才所说的,只要告诉我,我就会竭尽全力的去帮你。” 前世的仇,她报,前世的恩,她也会报。 欠她的,她会讨回来,她欠的,她也会还回去。 照华接受到云非烟的目光,禁不住全身一震,感受到一种绝大的冲击。  他性子也算是谨慎,不会这么轻易的别人说什么就去信什么,但是唯独云非烟这一句话,即使想要去怀疑,但是一接触到她那真诚而又坚定的目光之后,他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去怀疑她这句话的真伪, 他感到了她的诚意。 “为什么要这样,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云非烟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真诚,有恳求,有心虚,有愧疚,唯独没有爱慕这样的神情。 爱慕,是能让人发生巨大的改变,也能让人对爱慕的对象全心全意的付出,然而云非烟并没有这样的感情,为什么要向他担保着这种事情。  她听到照华的疑惑,不由苦笑了一下,“要说是为什么的话,因为你是你,因为你是照华,就这么个理由,你若是要问大道理的话,我说不出来,你去问佛祖更好。” 第251章 动摇的心,溃乱的意志 难不成她要对照华说,她前世对不起他,害得他惨死所以她重生想来弥补他吗?别说她愿不愿意与别人提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即使说了,照华也不一定会信,只会误以为她是患了癫狂,只会疯言疯语的人 吧。 虽然云非烟说这句话只是出于无意,但是在不明真相的人听来,就像是一句告白的缠绵又暧昧的情话一样引人浮想联翩。 慕漪在暗地听着云非烟那一席话,虽然因为她去寻找的人是三皇子照华而吃惊,但更令他吃惊的却是从云非烟口中吐出的如呢喃爱语一般的话语。 好痛…… 慕漪黯然垂下眼帘,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那里隐隐作痛,但那也是活着的证明。 好痛……  他一直以为云非烟没有任何喜欢的人,所以即使云非烟不喜他,不爱他,他也受得了,因为他不多求,只为在离她最近的距离看着她,可是现在他的心却痛得如在滴血一般,身体上的痛再怎么样也比 不过此时的疼痛。 原来她是有的,心爱的人。 她有所爱的人,她愿意为了她自己心中最珍视的人无视一切,无条件的物为那人付出,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是什么呢? 皇子与郡主结合,郎才女貌,身份相配,而且照华也不像他这样身上有太多不稳定的因素…… 他们若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如果他们结合的话,那他连陪伴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守护着她,看着她,是不是也都不被允许了。 阿姐,我好痛啊,就像那一次一样…… 慕漪想起了慕涟,他多希望慕涟此刻在他身边,又像之前那一次一样安慰他,支撑着他。 可是明明只要他挪动脚步离开这里,回到院子之中,那里就有慕涟身影,他就能向自己最亲密的亲人,知道他所有事情的同胞姐姐寻求心中的安宁。 然而慕漪的脚却像是被什么钉住了一样,别说是离开了,他一步都走不了,被动的继续听着云非烟与照华说下去,那些他一点都不想听进耳中的话,不如他所愿的一字不漏的传入他的耳中。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还回响着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是要默默守护就足够了吗?那你现在在那里痛苦着什么,难道不是因为那都是你在自欺欺人,你还是希望与她一起的。”  “即使你爱她,她说过吧,你是奴隶,她不会爱上奴隶啊,你一直记得她这句话啊,根深蒂固的记得,因为你介意着‘奴隶’这两个字。里面的那人是皇子不是吗?你的原来身份也不低啊,你的家族可是 能和君家那种家族相提并论的啊,神君再怎么尊贵又如何,你并不比他的身份低贱过一星半点,你的姓也不是慕,而是更为高贵的姓啊,只是你舍弃了这样的身份与名字而已啊。” “为什么……为什么……”慕漪一个人站在那里低语。 他身前空无一人,但是他的表现却像是在与谁对话一样,诡异得紧。 若是此时恰好有谁从此地经过的话,定会以为他是疯魔了,吓得落荒而逃吧。 慕漪还保留着一丝神智,与自己脑海里响起的声音直接的对话。  “以前发生什么,我的身体意识就都是被直接占领了,为什么这次我会听到自己的声音,”慕漪像是接受不能,他把冰冷的手支撑到额间,希望以此来让自己清醒,毕竟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过,“诅咒生 出的第二个我,为什么能够和我对话……” 然后第二个他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恼火的语气。  “以前的你强烈又自律的拒绝着排斥着我这个诅咒,所以我只能强占你的身体,但是现在的你因为妒意带来的杀意越来越强,排斥我这个诅咒的心已经在逐渐衰弱了,你在渴求着大开杀戒,你的心已经 动摇了,云非烟的血就是动摇你的心的媒介,我们合为一体的那一日,很快就会来了。” “你……啧。”  慕漪伸手解落发冠,他的一头乌黑墨发散落,随风张扬,邪肆的俊脸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身子挺得笔直,整个人风姿俊秀,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双手环抱着依靠在墙边,感受这一阵又 一阵吹来的凛凛凉风,皎洁的月光映在他猩红的眼眸之中。 为什么要忍,他可不懂得忍耐,也没有必要忍耐,喜欢,就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 * 云非烟正在和照华说着话,感觉耳边好像听到什么断断续续的如蚊蝇般的说话声,不由感觉奇怪,看向外面,却没有发现什么。 下颚忽然一阵感到冰凉的触感,然后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硬生生的把她的下颚给掰回去,直面向照华。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帮我?就凭你?还无条件?”他嗤笑着从她嘴里吐出的话太过天真。 刚才……他似乎有一瞬间有些心动,那应该是错觉才对。 照华隐匿下心中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触动,仍是不动声色的通过云非烟的神色窥探着云非烟暗中的打算。  云非烟拍开照华的手,然而发现自己根本就是白费力气,遂镇定下来沉着说道:“我说能做到是能做到,但是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不过既然我是无条件的来帮你,如果我帮不了你,不能成为你的 助力者,你也不能怪我。”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大话她放这里了,但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向他要,所以如果她真的帮不成他的话,他也不能怪她。 云非烟知道的,身为从前世重生的人,她知道这一次,照华事情就算办得顺利,也会留下一个很严重的伤口,那伤口落下的病根会一直折磨着他,她要做的就是让他避免,不让他受到那样的伤。 这样能不能算她还清了他前世的情,两不相欠了呢?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上一世的她可没有参与进这件事情之中,现在照华不信她,不愿意对她透露此事的一星半点,所以她也有些头疼。 第252章 她看见了 “呵,”似乎是觉得她的话很有趣似的,照华捏着她的下颚的力气放轻了一点,微眯起的眸子如同随时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让人畏惧,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息就像放出一条毒蛇,在你的身上四处游离挪动着,就等着什么时候在你的身上种下致命的毒药“若说真的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无条件的付出,也不是没有,但是像我们这样的有身份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即使手足相残也可,众叛亲离也可,你觉得我会信什 么都不要就来帮我的话吗?你是在愚弄我!” 云非烟看向他的眼神,虽然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是绝不是爱慕之意,用爱慕或是看不起他的眼神看着他的女子他见得多了,像云非烟这样的非爱慕非厌恶非恐惧,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所以从在王府中时,自那时他就这么在意她,而且还总是不自觉的就拿她与别的女子比较,把别的女子都比较得一文不值了去,本来最近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在那件事情上,不怎么想起她时,她又跑到 他跟前来晃悠。  “好吧,其实我还是有想要的东西的,望三皇子允诺,”云非烟退而求其次,毕竟照华的防备心真的是太重了,她无条件的说法对他而言就是谎言,“我会为你提供我的全部力量,若是事情成了,希望三 皇子能让……”  云非烟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了,她本来想说的是要赏赐的,后来想一想,其实除了银子买不到的诸如别的国家特别进贡给皇帝的珍贵稀少的玩意以外,别的东西她都能用银子买到,再说她也不看重身 外之物,身上从来就没有戴着什么多余显眼的珍贵物件。 若是说要赏赐,照华是肯定不会信的吧。 “为何停顿了?你果然是……”照华眼中锋芒闪过。 “御医,我想要精通医术的御医出宫来把医术教习给我府上的一些人。”云非烟灵光一闪,急急说出口,她的眼里不禁染上了笑意。  既然照华让她提条件,她自然要提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正好也打算开医馆,如果说那些人跟着御医学过医术,然后在开医馆时打着御医亲传弟子的名号的话,起步就很高了,高到竞争对手会变得少之 又少,不用担心开医馆会发生亏本倒闭的事情之类。 照华看着她少有的发自内心的笑颜,放开了捏住她下颚的手,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去打断,不愿她此时出现在脸上的笑颜再次消失。 看来她是真的想要御医去教她府中的人。 不过,之前就在想了,她果然还是笑着更好看点。 他不自觉的在心里给云非烟下了点评。 云非烟眉眼弯弯的看向他,“我给你助力,事成之后我要宫中的御医来我府上教习下人医术,这样可以吗?” “若是我此时答应了你,你还来寻我吗?”他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就问了这样的问题。 话一出口,他才有些惊讶的用手半掩住薄唇,惊讶于自己刚才想了什么,又是问了什么。 云非烟倒是没有发现他的举动,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不会,事情既已成,除非是三皇子你找我有事相商,别的时候我都不会过来了,想必你也不喜欢经常见到我吧。” 在书院里,他伪装的身份可是下人,和一个郡主如此接触,难免会令人生疑的,所以他们不怎么联系就最好,免得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我不同意,你一个女儿家能懂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没必要答应你的条件。”照华神色沉下,因为房间的夜色太黑了所以云非烟也看得不甚清楚,“你还是回去,此事不需要你的掺和,我也能成 功。” 照华把云非烟推着给赶出他的房中。 云非烟倒是没有强求,反正她也不是不清楚照华的性子,若是他现在就答应的话那次值得奇怪,而且他要在这里以下人的身份一直待着,她日日来找他,对他软磨硬泡,看他说不说。 照华把她推出门外之后,‘嗙’的一声把门给合上了。 云非烟轻叹一口气,慢慢的踩上阶级回去。  外面凉风阵阵吹过,从云非烟身上拂过,吹乱了她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视线,云非烟把长发撩到耳后才发现路边的好几颗树竟然在一夜间开花了,明明她来的时候应该是还没有开花的,不过那时她也 没有过多的留意,花瓣儿是纯洁的黄白色,还很稚嫩,风一吹,就吹落下了许多不够坚强成长的花儿,不过大多数的花儿还是坚强的密集聚集在枝头上,飘来一种淡雅得沁人心脾的香气。 云非烟垂眸,看向飘落在她绣花鞋面上的脆弱的花骨朵。 真美,如果慕漪在就好了,就能看到了。 “你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入云非烟的耳朵。 不应该在此时听到的声音,不应该在她想起这个人时就这么恰好的响起的声音就那样入到了她的耳中。 云非烟有些不能相信的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慕漪靠着墙壁,双手环抱着胸,懒散而又傲慢的用那双赤红的双瞳直勾勾的看向了她。 赤红的双瞳,傲慢着看人,睥睨着一切的神情,脸上的神情既邪魅又冷酷,眼前的人既像慕漪又并不像慕漪,云非烟说不上那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他的出现是那么的不自然,却又像是顺理成章一般,早该出现。  就好像出现在她眼前的一个长得很像慕漪的人,穿得很像慕漪的人,腰间也别了一把很像慕漪会随身携带着的佩剑的人,那个人很像很像慕漪,即使说他就是慕漪也不为过,但是他不是她认识的慕漪 。 而且她没来由的畏惧着这个人,明明在那人身上看到的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却打心里的感到了害怕,看着他那异于常人的赤红双眸,云非烟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皎洁的月亮隐匿在乌云之下,黑夜更为彻底的黯淡无光,风势渐渐变大,风声吹在人的耳边呼呼作响,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宣告给谁……  那是云非烟第一次看到的,慕漪的真正的姿态。 第253章 强取豪夺 慕涟在房中伴着云如是,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温柔的笑着,忽然窗与门发出了巨大的呜呜响声,同时吹开了门窗,看着熟睡中的云如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扰人清梦的声音而紧皱眉头,慕涟为了不再让他被吵到 ,搬着一些重物来挡在门窗的面前,抵住这忽然袭来的风势。 在把门关起来之前,她探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了,毕竟是夏季,过了四五月后就要迎来恼人的梅雨天气了,到那时候晾洗的衣服可都不会那么容易能干啊。 话说起来,感觉她之前一直在照顾着云如是,但在照顾云如是之前,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不该忘记的来着? “咳咳……慕涟,你还在吗?我好口渴。”云如是到底还是被吵醒了。 听到云如是的声音,慕涟收回思绪,她把门关上用圆凳挡在门的后面,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床头,交与云如是喝下。 “慢些喝,还要的话奴婢再去给你倒。”慕涟温柔的哄着云如是。 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但是现在云如是是最为重要的。 * “你是谁?”云非烟故作镇定,看向那个与慕漪的脸基本上是等于一模一样的人。 然而那个人一声未答,不声不响的就瞬移到了她的面前,云非烟看着那双如血一般艳红的眸子,心中更是一紧。 这双赤红的眼睛,流转着妖艳的光泽,艳得美丽,就像西域中珍贵得难求一见的红玛瑙一样。 “你问我是谁?”慕漪一声哼笑,用不容挣脱的力道抓住了云非烟的手腕,强迫着她抚摸上自己眼睛附近的轮廓,“你觉得我该是谁?我这张脸,你是说你不认识吗?嗯?” 最后一句‘嗯’的声音,酥麻得撩人心魄。 云非烟直视着他许久,但是问他是谁的话,她果然只能回答出这一个名字,虽然眼睛不一样,神态不一样,性格不一样,但是大部分都是一样的。 而且如果她没答对的话,手会…… 云非烟能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正在慢慢的收紧力气,紧抓住她的手的男人的手掌,用力得像是要直接嵌入她的骨头中。 “慕……漪?”云非烟还是抱有一丝的奢望,希望这个人能否认,希望他真的只是一个长得像慕漪的人而已。 原本脸上还阴云密布的俊美男子立刻阴转晴天,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手上禁锢着云非烟的力量也放松了许多,没有之前用上那么让人恐惧的蛮力。 然而云非烟的心却因为他的承认而真的彻底的沉下去。 不会有别的人了,即使她不愿意相信眼前这样陌生的姿态的人,竟然是与她朝夕相伴的他。 这才是你真正的姿态?一直隐瞒着不让我知道的姿态?你最大的秘密? 这些话她全部抑制着,没有说出口,眼前的人是慕漪,但是不是让她感到安心的慕漪,而是让她害怕的慕漪。 那他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为了来寻她?可是不是要隐瞒着这样的秘密吗?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 红色的双瞳,月夜之下的嗜血——罗刹。 不知为何,在一瞬间她好像感到自己隐隐约约有在谁的口中听过这么一句话,明明是本该遗忘的不重要的话,却在此时被她记起。 “答对了。”慕漪微笑着。 下一秒,云非烟说不出任何的话,只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唔……” 她说不出话的原因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双唇被封住了,被同样柔软的双唇给封住了。 唇与唇的触碰,暧昧的辗转缠绵。 云非烟瞪大双眼,脑中停止了思考,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她木然的看着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在她的唇上作乱的犯人。 是慕漪,但是又不是慕漪的人。  慕漪带着急躁而又狂热的气息,就像是给她的惩罚一般的,他似乎并不满足仅仅是如此浅薄的触碰,打算做出进一步的举动,亲吻间呢喃低语让云非烟张嘴,也拜他这声音与举动所赐,云非烟不能运 作的思考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明了现在自己究竟处于什么境况之后,云非烟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她用上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反抗着他,然而却都是徒劳之举,云非烟不愿意就此作罢,乖乖认命,她手脚都用上,用绣花鞋恶狠狠的踩上他的脚,也举起起拳头不停的敲打着他的胸膛,尽自己所能做 的一切。 你给我清醒过来啊!她紧紧咬着牙关,踢打着他。 慕漪发出一声声闷痛,但是他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反而最后不知道是不是云非烟实在太不配合太不乖了,惹恼了他,他直接把云非烟推倒在铺满花瓣的地上,然后一片黑影压下。 “不愿意被我碰?觉得我是奴隶配不上你,还是因为你爱着那个人,所以对我视而不见对吗?”他每说一句话,气压就骤然的低下几分,嗖嗖的冷意袭来。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云非烟反驳着。 谁会莫名其妙的愿意被人这么粗暴的对待!而且还什么奴隶!爱着的人什么的,她完全听不懂他究竟是在说什么! 他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而且这样的慕漪好可怕,好陌生,感觉离她好遥远,她不喜欢这样……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慕漪连连冷笑,他笃定云非烟是在装傻,“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我不喜欢,你应该是属于我的。” 慕漪一边说着,手中的动作也极快,已经把她腰间束着的丝绦给抽掉,云非烟的裙子开敞得更宽,他俯首在她脖颈间狠狠咬下了一个牙印。 云非烟喘着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逃脱掉现在这样的局面。 其实她大可以大叫,毕竟照华就在不远处,只要她大叫来人,别说是照华,书院中的其他人也会听到声音然后赶过来救她的,然而云非烟却把这最快的让自己脱离苦海的捷径给舍弃掉。  是她看到也就算了,如果换做是别人看到双眼赤红的姿态的慕漪的话,他会被别人怎么样处置,她连想都不敢想。 第254章 拖入水中 “沐浴……我想寻个地方沐浴,如果非要做这种事情的话,我身子不干净,还是想沐浴之后了再和你做。”她把脸歪去一边,不敢面对看现在对她而言陌生又熟悉的他,情急之下只能想到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了。 “不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过就是想回到院子之中,用阿姐来制约我。”慕漪眼神变得越发暗红,就如一匹凶狠的狼王一样。 冷水,以前她困乏或是疲惫的时候就是用冷水来让自己清醒的…… 云非烟忽然想到这一点。 “不是啊,当然不是,”她温顺的搂住了慕漪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不回院子也可以,你给我找一处干净的河水或者是溪水就行了不都可以吗?这样你就放心了。” 慕漪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说的确实可行,所以只是考虑一下之后点头答应。 他直接把云非烟拦腰抱起,施展轻功踏上屋檐踩踏瓦片着瓦片 “这里就可以了。” “……嗯。”因为没有月光的照映,云非烟看得不太清楚,她现在只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以及水面折射的淡淡闪烁的光点。  她就只能用手去试探了一下水深不深,她蹲下身来,把手放到溪流之中,很快的就触碰到了礁石一类,看来并不是很深,即使是像她这种不懂水性的人,也能在水中站着保持平衡,更不用担心被淹死 ,。 而且这溪水,冰冷入骨,任谁碰到这样的刺骨寒意的冷水,应该都会让慕漪恢复神智的吧。 “你不是要泡澡吗?”慕漪催促着云非烟。  “是啊,”云非烟用余光留意着他,见他毫不在意卷起袍子席地而坐,没有离开的打算,她的眼中精光闪过,“你说得对,虽然你说得对,但是你坐在这里,我连换下衣服可都换不了衣服……又如何泡澡 ?” “反正你的肌肤就是给我看的,我在或不在,那不都是一样的。” “还是说,你要我来亲自为你更衣?”他脸上出现邪魅的笑容,映衬着他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即使不想承认,他看起来真的是无比的动人。 慕漪说着,把手搭上了云非烟的肩膀处,他真的打算在下一秒就帮云非烟更衣,让她的衣裙从她的肩头滑下,掉落。 “……”云非烟咬唇,看着水面倒映出的他们两人的模糊人影,风一吹来,湖面就皱了,人影也一同随着湖面的变化而变化。 不一样……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但却是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说出的话也很狂妄得不可一世。 而且他在她面前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的理由也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云非烟开放在她肩头的手,脱下了绣花鞋,解下了缠绕在玉足上的足衣,她把双脚都泡在冰冷入骨的溪水里,计算着下一步的动作。 看她真的老实的地在泡着溪水,慕漪的防备心放松了许多,稍稍懈怠之时,云非烟看准时间,投身跳入到冰冷的溪水之中,同时伸出手来抓住他的双脚,把他一同拖入了溪水中。 溪水刺骨般的冰冷,云非烟冻得牙齿都在颤抖,稳妥站好后,紧借着慕漪自被她猝不及防的拉下水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云非烟盯看着自下水之后就没有了动静的慕漪,她把所有都赌在这里了,那她真的没辙了。 一刹那过后,慕漪又再有了反应,他猛地从水中抬起头,因为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似乎也不解自己身在何处,四处张望看了一下。 黑色的眼睛……恢复正常了的? “太好了。”她虚弱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那个样子的慕漪,好可怕,她一点也不想接近。 慕漪他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云非烟,见她竟也像他一般,泡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之中,不由一怔。 想起了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他的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俊脸上有些醺红,那片因为羞意带来的红直接蔓延到了他的耳根,羞意与悔意交杂,让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慕漪在水中慢慢地接近了云非烟,拉着她的手拽着她,把她带回到陆地上来,云非烟也实在是有些脱力了,所以任由着他拉着她。 而且现在的慕漪,可是对她而言可以信任的人。 回到岸上之后,慕漪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云非烟的身上。 “虽然我的衣裳也湿透了,但是你还是披上吧,这样也避免了你……走光。”说到最后,他有些许的不好意思,默默把视线移开了。 女子夏季的衣裳原来是这么薄的,遇水之后就能隐约看见里面穿着的若隐若现的贴身之物,连颜色都能看得出来。 “刚才的我……” “刚才的你……” 两人同时开口,最后又都同时沉默下来,最后还是慕漪先做出了让步。 “我是仆,你是主,你先说。”刚才的他究竟是什么样,云非烟又是怎么看待那样的他的,即使不想知道也……只能知道了啊。 云非烟抱着双腿以不雅的姿势坐着,反正衣裳也湿透了要换下来,所以即使弄脏也无所谓了,她伸出手捏上了慕漪衣裳上的一角。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但还是清雅得悦耳,“变成赤红色的眼睛时的你,对我做了什么粗暴的事情你知道吗?” 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来问这个,慕漪身体一僵。 他脑海里即使是现在也还留存着这段记忆。 不想看她,没脸看她,复杂的思绪同一时间涌上他的心头,占据了他的思考,一时有些混乱。 因为听到了云非烟对那个人如爱语一般的那番话,所以他失控了,然后结果就是对她差一点就做出了粗暴的事情,差一点就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 慕漪本来打算看一看云非烟的身上有没有受到伤,有伤的话就要赶快处理好,然而他仅仅只是接近,云非烟就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并且条件反射的恐惧着他的靠近。 他苦笑了一下,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  他刚才的模样,一定是吓到她了。 第255章 冷 “小姐?小姐你在吗?”慕涟提着从别的好说话的下人拿得到的灯笼,一边焦急的寻找着云非烟与慕漪的身影,呼喊着云非烟,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她刚才太过关注云如是了,等到云如是又再沉沉睡下之后才忽然想起来云非烟还迟迟未归,这天看起来都这么不正常的在打着一声又一声的闷雷,肯定是要下雨的了,云非烟再在外面逗留的话肯定会 被雨水淋湿身子的。 结果她去找慕漪想与慕漪说一声让他看好院子的,没想到他也不在房中,不知溜去了何处。 不过慕涟可以万分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只要找到云非烟,那就肯定能找到慕漪,她的傻弟弟能去哪里,除了围着她这个同胞姐姐之外,就只能围着心上人转了啊! “阿姐来寻你了,我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如果你现在不想看见我的话,害怕我的接近的话,那我就先藏身在暗处保护你。”艰涩的话语自他喉中挤出。 这段时间,他要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即使云非烟已有了心爱之人,那也是一桩很正常的事情,他要以最正常的冷静的面容来面对着她,可以的话,他不想再因为他的原因而让她受到如此惊吓了。 慕漪挥开云非烟抓住他衣角的手,就像一阵青烟一样,也可以说是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就在她的眼前如云烟一般消失了。 云非烟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不知道像是在想什么。 而在此时,慕涟也打着灯笼走到了溪边来,在灯火的辉映下看清楚了云非烟的脸,找到了云非烟,急急忙忙的迎上去。 她迎上前去一看,才发现云非烟与之前从院中出去变得极大的不同,浑身都湿漉漉的,眼神还是浑浑噩噩的没有一丝清明。 慕涟先不去逼自己先不去在意为什么云非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慕漪也并不在她的身边,云非烟还把自己搞得浑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 仔细一看的话,云非烟现在身上披着的湿漉的玄色外衣,好像就是慕漪的。  慕涟把灯笼放在溪边一个比较平稳的石头上,风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灯笼里的火就会被吹灭过去,所以她一定要快点和云非烟回到院子中去,然后给她煮上一杯暖身子的姜茶,再问问她,在她不在 她的身边的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涟怕云非烟再在外面湿着身子吹下去会着凉生病,把慕涟的外衣给抱在手中,她把自己身上干爽的外衣给脱了露出里面穿着的中衣,她用外衣紧紧的裹住云非烟,搀扶着她。  “小姐,这天很快要下雨了,有什么话都回去再说吧。”慕涟能够肯定的就是在她不在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非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穿着衣裳跳进了冰冷的溪水之中,而且见她来了都还一言不 发的保持沉默。 因为她最清楚了,她一直离云非烟最近,她最清楚云非烟绝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做这种傻事的无脑之人。 而且慕漪的外衣……在云非烟身上只见到他的外衣,在附近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究竟去哪了呢。 慕涟清澈明亮的眼底染上了一丝无法褪去的伤感,身子慢慢变得僵硬。 她想到了一点。 如果她此时心里所想的,是真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慕涟用一只手搀扶着云非烟,却惊觉云非烟的身子变得十分的不同寻常的热起来,把手放到她额间一间,更是烧得吓人,在这样的天气里泡了不知多久的冰冷的溪水,体质弱一点的人肯定是会高热起 来的。 慕涟心里慌乱一起,低低的对着意识有些模糊的云非烟说道:“小姐,你等着,奴婢很快会带你回去,然后让你看大夫的,忍一忍,如果你累了就先睡一睡吧,醒来的时候身子肯定就会恢复正常了。” 云非烟只是发出了声声的痛苦呻吟,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自己身上很不舒服,很不舒服,很冷,全身都在发冷,头也好晕。 她好像听到慕涟在说什么,但是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能听到慕涟的声音发出的那断断续续的话语。  慕涟让云非烟把半个身子都挨在她的身上,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上衣裙也因为身上湿哒哒的云非烟的靠近而沾湿,另一只手则提起灯笼,艰难而缓慢的从来时的路上沿路返回,带着云非烟回到她的厢房 中去。 她精疲力尽的一路回避着路上的人,免得被人看到云非烟这般狼狈的模样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她半拖着云非烟回到书院安排给云非烟居住的院子之中。  因为实在是没手开门了,而且也不想去叫醒云如是,因为即使云如是醒了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也是束手无策的吧,慕涟生平第一次粗暴的用脚踹开了门,然后把云非烟扶到了屏风之后,顾不得自 己,先给云非烟换下了湿透的衣裳,然后拿着干爽的布料给云非烟擦干身子,然后帮她穿好亵衣又搀扶着她,让她躺在床上,给她拢好被子。 “冷……好冷……”云非烟失去意识,只是毫无意识的说着自己现在身上的感受。  慕涟给云非烟用冷水敷额头,然后一直在倒着热水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给云非烟喝下,她也在屏风之后换下了因为云非烟的靠近而沾湿的衣裙之后,又来到云非烟的床前摸了摸云非烟的额间,高热还是 没有退下。 “小姐,等着奴婢,奴婢现在就去给你找大夫过来为你治病。”慕漪握着着云非烟冰冷得不同寻常的手,有些焦虑的说道。 “冷,好冷。”云非烟因为高热所以神志不清也只会如此喃喃,她意识不清醒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活在梦中还是现世,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在意的话…… 慕涟打算安抚好云非烟之后,就立刻离开去为云非烟找来大夫,毕竟再拖延一下,肯定会有一场十分的强大的狂风暴雨降下,到那时就是寸步难行了,现在时间刻不容缓。  慕涟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云非烟的手指紧紧的抓住。 第256章 找东御景 “慕涟,不能找,你不能找大夫……”云非烟紧皱着柳眉,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绝美的面容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痛苦。 即使她现在无法好好的考虑一些事情,但是唯独找外人过来给她看病这一点绝对不能,绝对不可以,会暴露的,慕漪会暴露的,因为她忽然生起高热的原因就是因为慕漪。 “……”慕涟咬唇,她现在只感觉到胸中有一股怒火在烧灼着她的心肺。 “慕涟……慕涟……” 因为得不到慕涟的回答,听不到慕涟的声音,所以云非烟慌乱起来,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慕涟的眼眶一红,嘴唇颤抖了下,终归什么也没说。  她用手轻抚着云非烟的手,然后不着痕迹的松开了云非烟紧抓住她的衣角的手,“奴婢去找认识小姐你的人过来,若是他过来了小姐你的高热也无法褪去的话,那就别怪奴婢恕难从命了,奴婢会为你找 来大夫,小姐的性命很重要的,一定要治好。” 云非烟在这书院认识的,能信的人,不外乎就只有东御景了。 当然慕涟是不会在东御景身上抱有什么过大的希望的,现在只是希望缓住云非烟而已,她把东御景找来让他陪着云非烟后,她再去找大夫过来给云非烟治病。 不知道是不是身子真的很不舒服,而且也在渐渐的脱力,所以云非烟抓住慕涟衣角的手指渐渐的松开,慕涟再次给她盖好被褥,整个人都给用被褥严严实实地捂住。 慕涟拿上了一把油纸伞,出了云非烟的房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风势越加凌冽,刮得人的脸庞生疼,也把她的心刮得生疼。 慕涟的眼睛滑下泪珠,痛心地在喃喃自语。  “慕漪,我对你很失望,我爱着小姐就如同爱着你一样,我以姐姐的身份爱着你这个弟弟,我这奴隶之躯也以下犯上,心里早已把小姐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看待,虽然你和我对她是不一样的感情,但那也 都是爱,可是你却一直让你和我都爱着的小姐受伤,单方面的让她付出,让她受伤,你却还在不知满足的奢求着小姐的爱意。”  “你太不成熟,也太幼稚,你是一片脆弱的嫩叶,也许你已经能保证自己的性命,可你没办法长成参天大树给她遮风挡雨,所以你的存在就是让她一直经受着风雨的洗礼,让她避无可避,如果你此时出 现在我的面前,我肯定要狠狠扇你一巴掌,希望能够打清醒你。”  爱是相互的啊,因为她一直都在为你付出,所以你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就爱上她,为什么你就是不懂这一点呢?而你又为她付出过什么呢?又有何资格去恳求她的爱意?你只是因为被我宠坏了,所以开 始对你在这世上心爱的另一个人耍着任性的求爱而已。  她为了你,东奔西走处理陈一娇的事情,她为了你,泡在冰冷的溪水之中发高热昏迷不醒,她为了你甚至不想要大夫给她过来看病,宁愿这么一直承受着痛苦下去,以后她还会为了你……受到什么样的 伤害呢?  我的傻弟弟,你只是让你爱的人一直为你受伤,现在的你绝对不是最适合她的人,如果你再不改变,她坚强的盔甲就会卸下,她会为你而哭泣,最后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消磨掉所有爱意,她会为了不再 让自己伤心,而远离你,你们将再次形同陌路。 为什么即使因为逃脱那个家族而入了人世,你也不能理解所谓的爱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是因容貌而产生的感情,不是因甜言蜜语而产生的感情,不是因物质而产生的感情,不是因身份而产生的感情,而是朝夕相伴渗透进骨子里的温柔而产生的爱意,才会让人变强大,变无私。  “爱是心甘情愿的去为了一个人而付出,而不是傻傻的在等待着一个人的付出,你除了容貌与一身剑术之外根本毫无可取性,也根本不适合她,小姐身边一直有很多优秀的好男人出现,现在我以你姐姐 的身份约束你,不允许你再接近小姐,给我收起你那点不应有的心思,倘若你不听从我的话,那就让我立刻死在你的眼前。”慕涟的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更不容人反驳。 慕涟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人。 不能怪她竟然打算以命相逼,可是之前的一次二次三次,她还能装作视而不见,可是这次他竟是让云非烟的身体也受了伤,慕漪这次确确实实是惹恼了慕涟了。 慕涟抬眼,看向站在不知何时,一只手撑着树干,站在院中大树的枝头上眺望着一切的慕漪,他的眼中映入的是虚空。 “她……怎么样了?”慕漪的声音淡淡的,却掩饰不住那丝悲伤。  “因为你而高热,因为你而不愿意找大夫来给她治病,所以我现在要去找人过来。”慕涟微抬眼皮,到底还是她自己的弟弟,虽然说话重了点,但她是真的在为他,也为云非烟好,“快下暴雨了,你也回 房中去,别又发热了,我可会照顾不过来的。” 慕涟找到了东御景的居所,然后她向东御景一番简单的解释过后,她就带着东御景往云非烟的房中走去,此时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在路上东御景与慕涟脚步匆匆的赶往向云非烟的所在之处时,不小心和一个穿着不起眼的衣裳的丫鬟相撞,把他手中握着的瓷瓶给撞到地下,然后那丫鬟惊慌失措的拾起了瓷瓶交还给了东御景,不停 地向东御景谢罪。 时间耽搁不得,所以东御景也并未多怪罪那丫鬟,只是这次他不是拿在手里,而是揣在怀里,防止免得又再与第二人相撞。 这次只是因为运气好,所以瓷瓶掉在地上也没有碎裂的,若是下次的话那可就难保了。 “公子,我们现在先快走吧!”  东御景说他这里有一瓶以前认识的高明的大夫赠予他的灵药,据说吃下能治愈一些小病,对发热也挺有效。 第257章 神秘女子 也是因为这样,慕涟才会没有了顾忌,放东御景进到云非烟的房中来。 她关门时,仔细的在外面探头看了看,确定一个人影都没有,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把门给彻底的关上。 慕涟关上门之后,在阴影的黑暗之中走出了一个女子,她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厢房,看着那厢房透出的人影,伸出舌尖轻舔嘴唇的周围,脸上露出了让人生寒的笑意。 谁都不会想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本来她不想先杀云非烟的,还是留她多活一会儿,但是现在的云非烟与以前不同,而且还在她的房中找到了那样的东西,现在的她实在是太碍事了,果然还是先从云非烟杀起比较好,而且也正好被她 碰到云非烟最为虚弱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这可是天赐良机。 老天爷也觉得她是对的,所以才会帮她。 女子看一会儿之后,走开了。 慕涟确实没见到任何一个人的人影,就连慕漪的身影也不见了,当然他现在肯定不在房中,因为他的厢房之内没有一丁点的亮光,从外面看去他的厢房,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虽然他的房中没有光亮一事可以当做是房中人已经吹熄烛火睡下,但是慕涟不相信慕漪会这样,她不相信云非烟都因为他的原因而高热了,他都还能踏实的呼呼大睡。  说时迟,那时快,也幸好慕涟与东御景的脚程算是加快了,二人刚一进到房中,外面的天色立刻又变了一番,往常这种时候天已经有些灰蒙蒙的亮光了,但是现在却乌云蔽日阴云密布,夜空黑得伸手 不见五指,只能借着摇曳烛的火带来的微光而视物,转眼间自不久前就出现的阵阵闷雷就转变成震天的响雷,狂风夹杂着暴雨呼啸着来到人间作乱,雨水密密麻麻的落到地上,激起了连绵不断的水花。 狂风,暴雨,在经过之前的闷雷的铺垫之后,带着那样迫不及待的凌厉气势,就那样毫不客气的袭击而至,洗刷着大地的一切。  慕漪心焦的看着昏睡的云非烟,不时又看着被嗜虐的风吹得‘哐哐’作响的窗户,因为她早就用重物抵挡着窗户与门扉了,所以门扉与窗户应该不会被这样的风势给吹开,风不会灌进来吹到云非烟的身上 ,再进一步的加重她的病。 这样糟糕的天气,如果慕漪不在自己的房中的话,他是去哪里了?他能去哪里?外面可没有给他避雨的地方。 是不是因为她说话说得太重,因为她一不小心就任由自己情绪激动而说过头不知收敛了,所以伤了他的心? 慕漪……快回来,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慕涟愁眉锁眼的透过闭合的窗户看向外面,听着那骇人的风雨声,惊雷声。 “你家小姐是怎么烧得这么厉害的?前几天天气一直十分宜人,不可能会忽然之间就冷到身体转而高热的,莫非是水土不服吗?” 东御景坐在云非烟的床边,看着闭着眼睛痛苦不已的云非烟,心中涌过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明明昨日还见过的好好的人,今日就这般虚弱的躺在床上,也难怪他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回公子,我家小姐应该不是水土不服,她早些时候便已到达江安,在别人的府中逗留了许久,若真有水土不服,在那时也早就出现了,奴婢也会有所防备,带着药物之类的。”慕涟被东御景的声音唤 回思绪,“公子,方才奴婢寻你之时也说过了,小姐她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不愿意找大夫来为她看病,你携带的药若是能治好小姐的高热的话,还请公子救我家小姐一命!” 慕涟眼中泪花闪烁,她对着东御景下跪,半低着头颅,额头碰到软毯上,长发垂落在软毯上,哀求道:“请公子说一声能不能您身上的药究竟能不能让我家小姐褪下高热。” 现在可是耽搁不起的时候,她虽然也是打算找了东御景之后不顾云非烟的意愿也要去找大夫,但是既然东御景说他身上有这么灵的药的话,那她也可以如云非烟所愿,不去找大夫过来的。  “不必跪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不用怕我会舍不得灵药,我并非是那种心眼狭隘之人,起身吧,女子应爱护自己的身子,不可这么随便跪人的,你如此护主心切,可见云非烟平日绝对待你不 薄,待下人不薄的主人,一向都是贵人的命,她一定会没事的。”东御景半虚扶的把慕涟从地方扶起来。 东御景见慕涟说起云非烟不愿意让大夫来为她看病的原因,言辞有些闪烁,倒也没有想要逼问下去的打算,云非烟自有云非烟的想法,而他也不是什么八卦之人。 东御景从怀里拿出一瓶精致的瓷瓶,拔开了瓷瓶顶上的红布包裹的木塞子,转头吩咐慕涟道:“去倒些水过来,让她就着药丸服下。” 慕涟连连点头,虽然心里慌张,但是她的动作不见丝毫的慌乱,快、稳、准的就端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东御景。  然后慕涟把云非烟的身子撑起来,摆着她的瓷枕给她靠着,从东御景的手上接过了一个褐色的药丸之后,她哄着昏迷得浑浑噩噩的云非烟,在她张嘴之际,快速的把药丸塞到她嘴里,然后从东御景手 上接过盛有热水的茶盏,立刻让云非烟就着口中的药丸喝下。 云非烟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迷迷糊糊的做着一些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也算配合,喝水进喉中的时候只是唇角边滑落了一丁点的水渍。  “药是给她吃下了,但是药会何时起效,这一点每个人都不一样,都是因人而异的,你好生看着她,留意着她,如果过了很久烧还是没退的话,就立刻给她找大夫,不要再耽误她的病情,她若清醒了责怪于你,你只管说是我让叫来大夫的,与你无关。”东御景淳淳嘱托着慕涟一些事情。 第258章 慕漪的行动 他本来也只是打算跟来看一看云非烟病得如何,如今人也看了,也给药给她吃下了,那他也该离开了。 慕涟对于东御景是如此体贴温柔之人,可以说是感激不尽,而且现在外面也是下着狂风暴雨的糟糕天气,所以挽留着他。  “公子,感谢你愿意帮助我的小姐,外面的天气如此恶劣,你不妨在此逗留,等到雨势停了再回去,”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这样的瓢泼大雨,撑着伞也会被淋湿,更何况现在这里根本没有油纸 伞给公子你用,公子你还是留下吧,你若是淋到雨也许也会发起高热的……” 慕涟说到最后一句时,不由感到有些困窘。 来江安时就一直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所以她一直没想到要买伞的打算,云非烟应该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她们这里可没有油纸伞可用。 看来改日天气转晴了之后,她要去摊贩那处给买上一二把伞放在房中常备了,现在应该转变到梅雨季节了。 “可是,我在此一直逗留真的好吗?”东御景侧耳倾听了一下,风雨声真的是大得惊人,即使走出去只怕也是寸步难行,他也知道听慕涟的,等雨势停下再回去会比较好。 可是问题就在于,他是个男子,彻底不归逗留在女子的闺房,若是别人看见了会如何想,他若是女子的话肯定就毫不犹豫的就留宿在此处了。 虽然男女独处一室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有可能会被别人看到,然后别人会浮想联翩,然后就开始无事生非,这样对云非烟真的好吗? 慕涟知道他是在为云非烟着想,就像是为了宽慰他一般的笑了笑,“公子不需要担心,您在小姐隔壁的厢房睡下就行,那里是……空房,这样也就不用淋到雨了,因为有廊檐遮挡着。”  本来那间厢房是云非烟分给慕涟的,不过慕涟一直都没有要,后来云如是要她陪着才会安然入睡,所以那间厢房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就放置着了,,所以厢房现在都还是空置的,让东御景在那间厢 房安生休息,直到停雨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奴婢带公子过去,然后奴婢再回来守着小姐她。” “好,劳烦你了。”东御景想了一下,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推辞。 在慕涟去寻找东御景的期间,慕漪听得云非烟发起了高热,还是因为他的原因,而且还因为他的原因不愿意找大夫来医治自己。 他心里感到不安与慌乱,在房梁上飞檐走壁的去给云非烟寻药,用熟练的轻功来飞檐走壁是最快的也最便捷的方法,但是当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且风势又是无比的猛烈的时候…… 就会飞不起来,就会因此无法好好使用轻功。 雨滴密密麻麻集中起来打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感。 而且那些屋檐上的瓦片因为被雨水沾湿了走上去的话鞋底也更加的容易打滑,实在是没有办法,慕漪只能不再使用轻功,降落于地面,他像一条丧家犬一般在空无一人的大道艰难地行走着。  又是半夜,吹来狂风下着暴雨,街上有人才会比较奇怪,就算是无家可归的乞儿,也应该会寻到了一个暂时能躲藏的地方好好藏起来,如果是比较弱小无力的乞儿,是熬不过这样糟糕的天气,他们的 尸体往往会在暗巷之中,过了好几日才被人发现。 也正因为是这种恶劣天气的时候,很多医馆的门也没有开,开设医馆的大夫现在正在自己的被窝里睡得正香来着。 慕漪四处寻着,看到高悬于门外的牌匾上写的字有医馆这二字或者是像是和医馆能够有些联系的字眼,诸如‘回春堂’之类的,他都跑过去抓着别人门上狮子模样的门环,猛敲着别人的大门。 “有大夫在吗?有人高热了,我是来求药的!”他心急如焚的敲着门,诉说着自己的请求。 然而是不是里面的人避而不见,还是因为风声雨声还有雷鸣声都交杂在一起,他拼尽全力才发出的声音被彻底的淹没了,无法传达给别人听。 可是这家无论他如何敲门也没有人回应,慕漪只得放弃,再去另寻下一家。 可是他一连敲了好几家的门,要么就是没有得到回应,要么就是在打开门的下一刻,他就被人泼上几盆接着的雨水,要么就是被人用扫帚驱赶。 每一次,每一次吃了闭门羹的时候,他的手都已放在腰间的剑鞘上,都想要对那些人拔剑相向,可是每一次他都给忍下去了。 明明用武力威胁的话,那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不会不服从他的。 可是他不能这样,云非烟不喜欢那样的他,云非烟害怕那样的他,所以他不能那样做。 而阿姐说他总是在一味的伤害着云非烟,已经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慕涟的话就像是棍棒一样,对他当头一喝,打醒了他。  如果有任何他能为云非烟做到的事,他一定竭尽全力的去做到,因为他想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只要她开心他就会开心了,那时的他真傻,为什么那时他会一直执着于云非烟不愿意与他有一样的 感情那一点呢。  慕漪沉默地听着站在门内的那个粗俗的男子骂出口的极为难听的脏话,他隐忍着克制着,他抹了抹自己被那男子给泼到脸上的盆水,除了淋雨之外还要一直被人泼水,他的身上一直都是这样的湿漉漉 。  慕漪硬生生的忍受着那个男子粗鄙不堪的语言,然后再去寻了下一家的,可是事情的发展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变得顺利,一家又一家,辱骂他的,责怪他的,不管什么都有,唯独愿意给他能够退去高 热的药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慕漪心系着云非烟,在这磅礴的大雨中他喘着气独自前行,忍受着这份孤独而带来的冰冷,他还在独自寻找着。  “有大夫在吗?有人高热了,我是来求药的。”这句话说得太多,他也已经说得麻木了,他的双脚也已走得失去知觉。 第259章 不对 慕漪看着眼前的老者,想着这老者究竟是他寻到的第十几个人了呢?接下来这老者是会一脸不耐烦的告诉他这种天气不会出诊呢,还是蛮不讲理的将他大骂一顿他扰人清梦,还是脾气暴躁点用上扫帚之类 的把他撵走呢?或者是说能出诊,但要他先给上百两的定金,而且还没有商量的余地的那种。 他知道只要报出云非烟的郡主名号,那些人不管愿不愿意那也都得去给云非烟看病,但是这样一来的话,那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到,他还是什么都没有为云非烟做到。 老者看到浑身湿透的慕漪,没有像慕漪之前的所遇见的那些人一样,而是一把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家中,苦口婆心的说道:“是你这年轻人高热了?” 老者会这样想,当然是有道理的,见到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在求药,是谁都肯定会有如此联想。 慕漪终于见到一个愿意将他迎进屋内完全与之前所见的人态度都不一样的人,早已经黯淡下去的眼神又再涌起希望一般一亮,慕漪抓着老者的衣袖。  “老人家,不是我高热,而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因为我的原因而高热了,你是不是懂什么医理之类的?能不能给我一个能退下高热的药丸,不然开一剂能够让高热退下的药方也行啊!”他几乎像是 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哀求着老者,紧紧的抓住老者的衣袖,不愿意放过这唯一的希望。  “年轻人,医馆不开,药铺也不会开,即使我给你开了药方,你又能去何处抓药,给你重要的人煎药喝下。”老者和蔼的笑着,“你的重要之人在何处?老朽一生都在钻研医理之术,也治好了许多的疑难 杂症,治疗高热自然也不在话下,我看着现在的你,就像从你的身上让我看到了我过去的影子,平日里我可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给人看诊的,你可叫我公羊海。”  “公羊前辈!我……因为我的原因所以她不愿意有大夫过去给她看病,所以,”慕漪也知道他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失礼,“所以能不能请你与我一同过去,然后在她昏迷不醒之时偷摸的为她诊断病症,治愈 好她。” 公羊海看着慕漪的那充满真诚的双眼,倒不认为他这番话是失礼,所以也并未说什么,欣然应允。 “那你重要之人是在何处?”公羊海拿起他出诊时的药箱背着。 “在勾陈书院之中。” “竟然是那里?你竟是从那里徒步走过来的?”公羊海错愕的瞪大了他那因为上了年纪而有些灰浊的眼睛。 慕漪不知道他这反应究竟是为何,不由有些忐忑不安。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公羊前辈,在书院是怎么了吗?”  “你可知那勾陈书院离得老朽这里究竟有多远?勾陈书院在东头,老朽的家可是在西头,你竟然寻到了这边来……”公羊海还是觉得有点不能相信,慕漪究竟是什么样的脚力,竟然能走到这边来的,“老 朽这也只有些粗布麻衣在家了,你若不嫌弃,就换下你那湿漉的衣袍,穿上老朽的,然后我们再撑伞走去勾陈书院那边。” 只不过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的话,尤其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体力已经不能与年轻时比较,究竟要在路上花费多少时间,还要多久才能赶得及到那个少年口中的重要的人那里,可就有点玄乎。 经过那一阵又一阵的狂风暴雨之后,雨势已经开始渐渐减小。 此时并非是客气的时候,慕漪也没有对公羊海过有多的客气,换上了公羊海的衣袍,又是对他好一番的道谢。 公羊海把一把油纸伞递给了他,慕漪却摆手不需要。 “雨势虽说是没有之前那样大了,那也没有彻底停下,你不需要撑伞挡雨的话,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又是为何?” “公羊前辈,你……”慕漪一脸的认真,他这样的表情告诉着公羊海,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没有正面回答公羊海的问题,反而是忽然之间就抛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反问,让公羊海回答,那是因为…… * 慕涟一直守在云非烟的床边,即使给云非烟吃下了东御景给的灵药,但是慕涟她该做的或者不该做的事情都还是一件不漏都做了去,依然时不时的给云非烟换敷额间的毛巾,时不时的让云非烟喝水。 现在这个房中备着的水都已经被云非烟喝光了,现在外面的雨势虽然在逐渐的变小,但是也还没有完全停下,慕涟又想起了自刚才她那番话后就一直不见身影的慕漪。 心紧紧的被揪着。 慕涟在换毛巾时,又再摸上云非烟的额间,发现温度正在慢慢退下,没有之前那么烫了,她松了一口气,再这样继续降温下去的话,云非烟的体温就能回到正常了,恢复健康了。 看来东御景的药真的很有效,在云非烟吃下之后过了不久就开始起效了。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小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差点就把我吓坏了。”虽然知道现在的云非烟并不会回应着她,但是慕涟还是不由自主的就出声。 虽然现在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人会回应她,但是慕涟却是感到由衷的满足。 再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就好,云非烟就会彻彻底底的退下高热了,到那时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这么这么提心吊胆的守着云非烟了。 慕涟想着,脸上露出了放松下来的笑意。 时间缓慢流过,慕涟眼见着云非烟痛苦的神色逐渐有所好转,见着她逐渐的舒展了紧皱的柳眉。 慕涟喜出望外,拿下了敷在云非烟额间的毛巾,置于铜盆中。 虽然现在云非烟的高热在逐渐的退下,很快就能痊愈,但是她还是打算直接守到云非烟睁开眼睛,等她告诉她,她的身子已经无恙,让她可以放心为止,她才能放心。  慕漪见云非烟的被子有些掉落,连忙又给她裹得严严实实,她不小心触碰到云非烟的手,却是让她心里一惊,慕涟忙两只手都抓住了云非烟的手。 第260章 冰凉的身子 好凉……慕漪打了个寒颤,云非烟的手冰冷得就像是个已死之人的手一般,毫无温度。 为什么,高热明明退下去了,明明应该回到正常的体温,怎么体温反而还开始急剧下降了?慕涟心中疑惑不解。  慕漪把手摸上云非烟的脸,也是冰冰凉凉的,再摸云非烟手腕啊之类的不管是哪里都没有什么人体该有的温热感觉,不管是高热引起的发烫还是此时她的手因为触碰云非烟的脸颊而感受到的冰凉,无 一例外都在告诉慕涟一件事,云非烟的身子不正常,这绝对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会有的反应。 云非烟的脸色与嘴唇本来就因为高热而苍白着,此刻更是白得吓人,慕涟感觉自己好像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将死之人的死相。  “小姐,小姐,你究竟怎么了啊?快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啊!你的身子怎么变得这般凉得吓人了……”慕涟六神无主的摇晃着在床上闭眼沉睡的云非烟,然而云非烟还是如之前在高热一样没能给她任何的反 应。 云非烟忽然变成了这样……是在吃了东御景的药丸之后的事情!  想起正好东御景还在云非烟隔壁的厢房中留宿,慕涟打算去隔壁把东御景给叫醒过来,问问他云非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缘故,可是她刚一站直身,从门外忽然弹入一个小石子点中了她的睡穴,慕涟 还未反应过来,便软软地倒在软毯上,不知人事。 雨势一小,慕漪就是背着公羊海使用轻功快速的飞回到有云非烟所在的地方,慕漪推开门,看见慕涟已经倒在了地上,立刻将慕涟抱起来,把她放到软塌上安置好她。 他出此下策是因为逼于无奈,毕竟慕涟对他的行为生气了,所以他只能这样在慕涟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的来看云非烟。 公羊海看着他的举动,有些意味不明,“这房中有两个女子,哪一个才是你的重要之人?” 两个女子都昏睡了,一个是真的病了,一个则是因为人为的举动而昏睡的。 慕漪给慕涟盖上软塌上准备的软被,道:“这两个女子都是我的重要之人,在不同意义上。” 慕漪安置好慕涟之后,引着公羊海来到云非烟的床边。 “就是她,是她高热了,还请前辈为她开药,至于药材的银子,我之后会付的,前辈不需要担心慕漪付不出银子。”看高热的话,他身上的月钱应该是足够了。 “你的心上人,长得倒是娇媚,你们二人也确实是般配,”公羊海探头看了一下云非烟,看清云非烟的面容时,他就脱口而出,“公子,你让开,待老朽给她把脉一番,再决定药方。” 慕漪站在一旁,看着公羊海从被褥底下抓出了云非烟的手腕,公羊海握着云非烟的手腕,他还未搭上手给云非烟把脉,脸色就忽然大变。 “前辈,怎么了吗?”慕漪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心中生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是高热而已吗?难道云非烟的高热十分的与众不同,对于大夫而言会是什么棘手的病症? “公子,你确定这小姐她是高热吗?”公羊海惊疑不定的看着慕漪。 身体冰冷成这样的程度的人,若说是高热的话,那究竟会是热在哪里。 若是要形容现在的云非烟的情况的话,那就只能说她的身体就像是那种被埋在雪中之后再被挖出来的人的身上一样的冰冷。 简单点说的话,就像是死人一样冰冷。 “确实是高热无错,我阿姐就是这样说的,阿姐很会照顾人,所以不可能会出错的才对,前辈不妨有话直说。” “这……唉,你来握住她的手就知道了。”公羊海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让慕漪亲自触碰云非烟,这样他也能更直观的知道云非烟究竟有哪里不对。  慕漪握住云非烟的手,只感到一股透心的冰凉,虽说高热也有可能导致手脚发冷,但是能冷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世间少有,她这样根本就不同寻常,慕漪连忙把手放到云非烟的额间试探温度,不是 热的,而是冰冷的。 慕漪再把手探向云非烟的鼻间,能感觉到云非烟的呼吸已是气若游丝了。 再这样下去,是不是云非烟就会一脸平静的暴毙。 他不要,他不要这样,他宁愿他来代替她死! 没有热度的高热怎么叫高热?云非烟这样的反应明显就不是高热。 “前辈,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恢复健康?若是前辈能治愈她,还请尽早施与援手!”慕漪握着云非烟的手揉搓,希望自己手上的热度可以传给她,可以温暖她,可以缓解她。 公羊海神色陡然一紧,严肃道:“公子,你先把她扶起来,别再让她躺着。” 慕漪不懂医理,所以现在只能对公羊海说的话言听计从,立刻把云非烟给搀扶起来,让她靠着他的胸膛坐起,不知道是不是慕漪动作大了点,唤回了云非烟的一点神智。 “慕……漪……” “我在,我在,你感觉怎么样?不舒服的话就别说话了。”慕漪连忙回应着,大手紧紧抓住她的小手。 云非烟好像分不清现在究竟是身在梦境还是现实之中,但是她见到慕漪之后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一定要说的,因为再不说的话…… 现在的她有种感觉,再不说的话,以后她就再没机会说了。 很早之前就欺骗着自己,很想对他说的话,再不说就真的会没机会了。  奇怪,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云非烟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被什么灼烧着,那种感觉并不痛苦,但是却慢慢的让她变得软弱无力,流失力气,眼皮子沉重得无法抬起来,她为什么现在只感觉到 自己的身体会这么无力呢。 这种就像自己快死的感觉,肯定是因为她身处于梦中吧。  反正也是在梦里,没有任何人知道,说一下自己的真心话也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吧。 第261章 昏迷的真言 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感觉她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慕漪只能低头把耳朵送到她的唇边,这样就像在耳鬓厮磨一样。 “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虽然她还是有些害怕,另一个模样的慕漪。 这种话,她若是清醒着的时候肯定不会说的,一定会将它深藏在心里。 不止是因为她有要做的事情,还因为慕漪的身份至今对她来说都还是个谜。 慕漪的心中一颤,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但很快就被措手不及的慌乱给淹没了去。  云非烟说完这句话后,只感到喉间涌上一股微腥的甜味,‘噗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大量的暗红色的鲜血,弄脏了被褥以及她身上洁白的亵衣,然后从她口中滴落出来的血像是无法止住一样,一直自嘴角 处滴落、滴落,鲜血就想花一样滴落在云非烟的衣裳上,被褥上绽放着。 云非烟软绵无力的投入于慕漪的怀抱之中,又再不省人事。 慕漪不停的给云非烟擦着她嘴角的上不断流出的血液,他白净的手全部被云非烟的血液所浸染。 公羊海刚才让慕漪把云非烟扶起来就一直一言不发,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想打扰到年轻人之间的美好感情,而是因为别的事情。 他有别的事情要确认一下。 看着云非烟那忽然的吐血,果然是吃下了那样的毒才会有的反应,他就已经能够确认了一件事情。 “前辈,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吐血?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晓吗?” 公羊海蹙眉,眉峰一皱就像是拧成了死结一般,他肯定的下了结论,“你这心上人可不是生了高热这么简单,她这样的反应,应该是中毒无异了。” 听到意想不到的字眼,慕漪的双眼睁大,惊讶于错愕交织着,他一时有些无法思考。 毒……云非烟中毒?哪来的毒,是谁下的毒?  云非烟又是怎么沾到的毒的?她平日里与人相处都有三分防备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真的中了毒呢?除非是她最信任的人给她暗中下的,或者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谁都可以给她喂下 毒药。 不可能的,慕涟明明和他说过,云非烟只是高热而已,慕涟不可能会害云非烟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去骗他的…… “前辈,这是什么毒,可是有什么解毒的法子?还请前辈赐教!”慕漪神色有些茫然,他也许还没有好好消化掉这件事情。 “此毒……”公羊海一声冷笑,他那灰浊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想到了往事,而有些怀念与感慨,“你们这一辈的别说见过这毒药被人吃下时的毒发的反应,怕是连毒药的名字都从未听过!”  “此毒名为赤墨,只有药丸形状,给处在睡梦中的人吃下,就能让睡下的那个本来身体健康的人在睡梦中承受毒性发作的痛苦然后死去,中毒之人一般都只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他们一直睡着不动的话 吃下赤墨,在毒性发作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常人一般都看不出来他们中毒时的一样,毒性会在不知不觉间慢慢侵蚀到他们的五脏六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中毒的人的身子会慢慢的发凉。”  “然后如果在毒素侵蚀中毒之人的体内的时候的话,有人摆动了那个沉睡中的中毒之人的身子,就能看出他们的异样了,毒性会逆流而上,然后导致中毒之人吐血,然后加速他们的死亡。”公羊海深深 的看了一眼脸上呈现出将死之相的云非烟。 他以看到云非烟的样子就有些纳闷了,若只是普通的高热,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虚弱到这种地步。 而且……竟然是赤墨,这个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的毒药,又再重现世间了。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本来不想帮慕漪的,可是却心中一动,觉得慕漪就像是以前的他,所以有感而发的帮助了他,可原来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在指引着他…… 做出这样危害人间的毒药的人明明已经死了,虽然她那亲传弟子几十年来一直下落不明,不知道究竟躲藏在何处,也不知生死,就像在这世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慕漪听着公羊海如此详细的解释,不疑有他,他惊出了一声冷汗,只是更紧的搂住云非烟。 按照公羊海所说,也就是说他那只是好心扶着云非烟起身的举动,就在加速了云非烟的死亡。 云非烟很快就会……死?慕漪只觉得他自身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非烟……非烟,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在云非烟的耳边呢喃着。 他好不容易才听到她的真心话,怎么可能这就是最后了呢?他只不过是离开了她的身边一会儿而已,她究竟是怎么碰到了这样的毒的?那个下毒的人是怎么在慕涟的眼皮子底下给云非烟下毒的?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前辈,你明知这样会加速她的毒性催化,为何却还让我做这样不利于她的事情!前辈你是不是知道解毒之法,还请前辈救她一命,只要能救下她,保住她的性命,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慕漪迫切 的哀求着公羊海,眼下他唯一能有所指望的就是既懂医理又知晓此毒的公羊海了。 在慕漪的认知中,江湖上现在最有名的毒药名为钩吻,什么赤墨,还有赤墨带来的这种瘆人的中毒反应,他从来都没有听过,但是公羊海知道,很清楚的知道! 公羊海像慰藉一般拍了拍慕漪的肩头,话语有些沉重,“此毒无解,制毒的人根本不会制解药,不管我让不让你动这小姑娘的身子,她都会死,她的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唯一的差别就是,如果不动云非烟的身子,云非烟还能苟延残喘多几个时辰,而他也看不出来云非烟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动了云非烟的身子,看到了她吃下这赤墨的毒药时毒发的反应,他能知道云非烟是中了什么毒却也是束手无策,但也因为这一个举动而让云非烟能活着的时间给骤然缩减了许多去。 第262章 命悬一线 云非烟现在,也就是横竖都只剩个死字了。 他终其一生研究医理,就是想要解开那些没有解药的毒药,虽然花费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研究出了一些眉目,但那始终还是个治根不治本的手段,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无解…… 听得公羊海的一番话语,慕漪呆若木鸡,他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处无法让人呼吸的空间之中,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前辈,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想要试着挣扎试试。 慕漪让云非烟靠着瓷枕躺着,他来到公羊海面前,屈膝跪地,朗声哀求着,不愿意就此作出放弃,什么都不做的就那样看着云非烟香消玉殒,成为世上一缕云烟,让她在一切都还未开始之时就离去。 “前辈,此毒确确实实是无解的吗?就真的一点儿的解毒之法都没有了吗?若是有解毒的办法的话,请你告知我,不管是什么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会为她寻到的!”慕漪的脸上露出了悔恨与懊恼的神色。 一切都是他不好,一切都是由他而起,如果他不是心智不稳,妒意太强,一时松懈被失去了神智被夺去了身体的话,云非烟也就不会受这样的折磨,更不会因此而中毒将死。 慕涟说得对,他在她身边,就只能给她带来伤害,他是这么的不成熟,不成器,令人失望。 为什么你却在这种时候说爱我呢?想到刚才云非烟所说的话,慕漪就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 公羊海低头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焦虑不已的慕漪,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明显为难的神色。 解毒的方法他是没有,但是救活云非烟的方法……有倒是有的。 “你愿意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公羊海注视着慕漪,等着他的回答。 “要我的命,我也甘之如饴的地步。”慕漪说出这句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的面容坚定,他的眼神无比真诚,谁都无法去质疑他这番话里的真心。 只要云非烟活着,即使他死了,那他也还是活着的。 慕涟之前所说的话其实只对了一半,慕漪不是不会为云非烟付出,他不是在一味的在等着别人向他伸手,而是因为云非烟太要强,从不轻易对人撒娇,他没有去为她付出的机会…… 只要云非烟想要的,他都会给她,即使是命也可以。 房中只有四人,却是满室的寂静,云非烟因为中了赤墨的原因在床上昏睡,慕涟因为被打中睡穴的原因在榻上昏睡,慕漪跪求着公羊海,而公羊海像是在思虑着什么别的事情,一言不发。  公羊海思虑来思虑去,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目光沉沉的看向慕漪,灰浊的眼睛可怖得吓人,他说:“老朽没有彻底的解毒之法,但是有缓兵之计,既然你说为那中毒的小姑娘付出性命也愿意,那你 愿不愿意听老朽一言。” 慕漪的心猛地狂跳,现在有任何能给云非烟解毒的希望,他都不能放过。 “请前辈赐教!”  “起身吧,你这样老朽也不好与你言说,”公羊海把慕漪给扶起来,让他别再跪着,“老朽钻研解毒之法已有多年,但一直没有彻底的成功过,解药也未曾问世过,现在老朽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引渡。 ” 人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而眼前的少年郎在意着珍宝,不要黄金。 本来公羊海并不想说这个方法的,因为这个方法基本上是等于以命换命,而且还有一定的风险,就是本来想救一个人,结果两个人也都会死去,但是他见慕漪一片赤诚之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要不要实施他这个方法,就看慕漪怎么想了,当然他也能够猜得出慕漪的答案。 接下来,公羊海简短的给慕漪说明了一下他口中的引渡究竟是怎么样的引渡,又是如何通过这样的方法让已中毒的人再度恢复健康。 所谓引渡,其实可以一言以蔽之。 把云非烟身上的毒转移到慕漪的身上,然后由慕漪来承担着毒素还有那毒发时的痛苦以及后果,到最后的结果云非烟平安无事,而他身死。 但是也有可能会是,两个人一起死。  “你若想好了老朽现在就能为你们引渡,把她身上的毒引渡到你的身上,但是你须知晓,毒只是转移而不是消除,她不会死,那就是你会死。”公羊海见着慕漪从原来坚定的神色慢慢转为疑惑然后沉默 不语,睨了他几眼,不由对他这态度的转变而感到极为不悦。 这年轻人只是嘴里说得好听而已,实际上却原来是个却贪生怕死之人。 慕漪踌躇了一会儿,望着公羊海,眼神里泛起了波澜,微微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他对着公羊海拱手作揖,“我有一事想要向前辈相告。” 公羊海颔首,示意慕漪继续说下去。 “前辈,如果我的身体已经异于常人的话,也会死吗?” “有多异于常人?” “前辈可曾听过无相阁?”慕漪此时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摄人的光芒。 公羊海蓦然怔住,看着慕漪,忍不住浑身一震。 看到他有如此反应,慕漪已经知道公羊海究竟知不知道无相阁一事。 “我是无相阁的人,而我的姓,是无相。”他苦笑了一下。 千方百计的逃离,想要摆脱掉这个姓氏,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样了。 他的真名并非慕漪,而是无相慕漪,慕涟也是一样的,是无相的姓,如果现在还在无相阁的话,他此时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无相阁的主人。 无相阁也与神秘莫测的君家一样,极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无相家的每一任已上任或者未上任的阁主身上都有一种诅咒……” 慕漪抽起自己的衣袖,给公羊海展示着他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些刀疤是他自己划下来的,原本就是为了掩饰着他身上那些不能与外人道也的秘密,他才会如此对自己下狠手。  “在我的手没有变得现今如此面目全非之前,前辈觉得我手上该是何样的?” 第263章 引渡赤墨 看公羊海的表情……绝对不是对于无相阁一无所知的样子,而且公羊海的年纪也大了,在这世上活着的时间都比他长得多。 连赤墨这种他听都没有听过的毒药的名称,公羊海也知道,也许他知道的事情远比他所设想的还要更多。  “无相阁杀人的手法可说是天地一绝,无数权贵与他们暗地里有所合作,有人即使倾家荡产都请不动无相阁的人出手帮助,而无相阁的人仰仗的就是一样秘术,那秘术从不传于外人,只有阁中之人可学,每个无相阁中的人身上都有一样火纹印记,或是存在于手腕之中或者身上的其他地方,而与秘术最有共鸣之人,身体经过千锤百炼,通体洗髓,印记会在身上扩大游走,然后此人一身武艺在世上再无人可以超越,独霸一方,若他心志坚定,一心行善,乃天下苍生福泽;若他为恶,心智恐怕不再存在,百姓将深陷火海之中……”公羊海寻思着要不要再说下去,但是想一想眼前的年轻人本就是无相阁的人, 而且还是姓无相的,他再怎么清楚也抵不过慕漪对无相阁的清楚,“本来无相阁也应是不涉世的,不过老朽云游之时听人说前任阁主好像,是因为秘术的原因而死亡了,妻子也离奇死亡,一双儿女……” 公羊海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目光沉沉。 练武之人皆趋之若鹜的秘术……被慕漪称为诅咒。 一天之内,竟然让他见到了失传已久的毒药赤墨,还有无相阁的传人,看来这趟果然是不虚此行,真的是老天爷在指引着这一切。 慕漪现在心系随时会丧命的云非烟,要解释也不会选择现在来解释。  “前辈,等到她康复之后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就只请你告诉我,把她身上的毒引渡到我的身上时,我是否会毒发。”如果慕漪的身体是个如普通人一样的身体的话,他也就 不会多此一问。  问题就在于他身上有着那份在无相阁时种下的诅咒,这诅咒在他身中扎根生长然后吞噬着他,诅咒也等于毒药,所以如果他把云非烟身上的毒引渡到自己的身上,那他的身上等同于有着两种毒素,最 后他将会是必死无疑,还是…… “你想死吗?”公羊海因为上了年纪所以他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与褶子,而他的青丝也早已变成白丝,他的目光还是那么的灰浊,但是在那灰浊的背后,却像是有着一份谁都无法匹敌的清明。  慕漪回神看了看躺在床上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安然闭着眼睛的云非烟,若不是她的被褥已经洁白的亵衣上都沾到了血迹的话,她看起来就真的只是平静的睡着了一样,从云非烟那里收回了视线 ,慕漪看向睡在软榻上的慕涟。 他很忽然的想起了一副光景,那是在绕河谷那边,名为清童的侍童让他所见到的光景,重复着被杀死的梦境,然后最后他不用杀掉梦中的云非烟,他寻到了谁都不死,脱出梦境的方法。 “我不想死,而且我也不会死的。”慕漪握紧拳头。 最起码他绝对不会是现在死。 听得他如此回答,公羊海哈哈大笑。  “你本来也不会死,你若是普通人引渡赤墨这样的毒药到你的身上你绝对活不过明日,但是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无相阁的人,还是无相阁的继承人!你们无相阁的秘术历经百年早通了人性,早就能幻化 出一份自己的意识,他种在你的身体里,你的心志坚定它就对你无害,你的心智若是不坚定,它就将你的身体占为己有,将你这个宿主给排除在外,利用你的身体胡作非为!” 慕漪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对于公羊海一介外人竟然能如此清楚无相阁的秘术一事上他惊愕不已,他本以为他只是个善良的大夫而已……看来一不小心好像碰到一个很不得了的人了。 “前辈,你……”慕漪只觉得他此时就像是如鲠在喉一样,被什么堵住了所以才无法说话。 他确实有好几次神智都很模糊,之后回复神智之后,不记得听到过什么,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对于那些发生的事情他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哈!莫非你以为你不说,老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在给你那重要之人引渡毒药时,老朽还有一事忠告你,看你现在神思清明,想必是还算能抵挡住,引渡了毒药之后,也许你会变得比现在更加的脆 弱,也许能够不死,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你会彻底的失去神智,身体被占,这不是肉身上的死亡,但也是死亡。” 慕漪不发一言,他再走到云非烟的床边,他抓起云非烟那冰冷得异常的手,放到他的薄唇边闭上眼睛怜爱地轻吻着,就如那一日一样,鼻尖仿佛还能嗅到那日的槐花香气。 这就是他给公羊海的回答。 即使肉身不死,他的神智也会死,但是只要云非烟能够活下去,那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第一次终于听到了你的真心话,可我还能以这样的姿态,陪在你的身边多久呢? 慕漪温柔的抚摸着像是沉睡了的云非烟的脸庞,留恋不去。 看他像是决心已定,没有半分动摇,公羊海不由为他之前对慕漪的猜测感到有些惭愧,就因为惭愧觉得对不起慕漪这一点,他也觉得他一定要帮上慕漪。 他拿出一根细得微乎其微的几乎等同于透明的丝线,这是雪山上才有的天蚕吐出的蚕丝,当然不是拿来药用的。 他一生钻研解毒之法,虽然做不出解药,但却是找到了从一个人身上转移毒药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法子,这样的法子虽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但也聊胜于无。  “扶住她让她正坐,你给她在手腕中缚上此条蚕丝的一头,另一头缚在你自己的手腕上,然后你坐在她的后面。” 第264章 威胁太大 慕漪接过公羊海手上的蚕丝,在云非烟的手腕上系着,他依言把云非烟扶起来正坐面向前头,他坐在云非烟的身后,也拿着蚕丝的一头小心缚上,因为这蚕丝实在是太细了,只怕是用上一点点力气就会断 掉,所以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公羊海取出装有锋利的银针的布包,他仔细观察着现在在云非烟身上的哪里下针比较好。 慕漪看他一眼,“前辈的恩情我实在感激不尽,若是前辈愿意的话,之后可去无相阁落脚,报上我的名字,无相阁的阁人会将前辈当座上宾一般招待。” 公羊海只是了然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想要了解,能名正言顺进无相阁那个地方,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慕漪这番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自己知道,不管愿不愿意今日过后他定有一日将会回到无相阁之中,然后说不定又会重蹈覆辙。 就像他的爹娘一样…… 公羊海在云非烟的脑后以及身上不同的地方分别扎下了十几银针,然后他在慕漪的身上也扎了十几针,位置都和扎在云非烟身上的针相差无几。 “运气!”公羊海一声令下! 听得他一声令下,慕漪气聚丹田,然后开始运气传输着,缚住他与云非烟的手腕的那条蚕丝隐隐有黑红色的让人感到不舒服的雾气在流窜着,从云非烟的身上流向慕漪那边,再侵入他的身上…… * 云如絮的房中,充斥着沉闷得让人感到憋闷至极的空气,房中明明有人在,可是却是一片静默,只有微弱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呼吸声可闻。 蒹葭跪在软毯上,她本来就是丫鬟,跪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问题就在于在她身前也同样是跪着的,还态度恭谨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云如絮,原来是那么不可一世的云如絮竟然也跪下了。 跪在了一个忽然出现的穿着一身黑衣,用黑纱遮住面容的女子的面前。  她不由对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感到好奇,以前的‘蒹葭’又知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呢?究竟是什么样身份高贵的人,竟然能让云如絮都向她低下那高傲的头颅,而且还隐约可见云如絮正害怕得瑟瑟发抖 ,这黑衣女子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想抬起眼来与她对视都做不到。  “我收到你的信,想来想去还是亲自来一趟书院为上,你已经意气用事失败了太多次,我可不能再让你就这样放纵了,你娘倒是还算听话,在云府暗中操纵着一些下人做事得我欢心,否则你这般不听话 我早就让你毒发身亡,死得难看!再说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母女二人也不会有今日的生活,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吧?” 云如絮神色陡然一紧,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惶恐道:“是,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 对于这个拿捏着她的性命的人,云如絮除了唯命是从外别的事情都做不到。 蒹葭看着云如絮惶恐得向那个女子磕头还是磕得极低,用双手交叠着放在软毯上支撑着她的额头,她连忙也把头压得低低的,她是丫鬟,她一定要把主人做得还要低下,这是丫鬟的本分。  她没有看得到这女子的脸,但是刚才因为好奇所以仔细留意这女子的手,可见手背上是起了几道褶子皮以及褐色的斑点的,现在再听这女子的声音,绝对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她说话时有一种浓厚的沧 桑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不寒而栗,这不是少女会有的清丽的声音。  “云非烟那丫头,本来云柒对她的宠爱就注定了她对我们有大大的利用价值,我要的是云府的道中落然后一个个云府的人都以悲惨的姿态灭亡,而你和黄秀要的是一世荣华富贵尊荣无上,所以再怎么动也不该先动她,先榨干她的利用价值再把她如破布一般丢弃到一边,但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来到江安,不在京中,手竟然也能伸得这么长……”那个黑衣女人越说越气,眯起眸子眼中闪着锋利的光芒,“我给你 的那些毒药可有用上?”  云非烟当真是变化极大,从她对春桃那样的态度开始她就该知道,云非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云非烟了,居然在离开江安之时还吩咐着云春秋暗中再查黄秀与云如絮的来历还有与她们有密切接触的人,而且在云非烟离开云府的期间,云春秋就好像能预知一样,总是和云擎苍分别到处跑着把本该快被玩垮的云府的生意又再挽回,而且在府中她还发现了有个别的下人在记录着府中每日发生的事情,一个家世普通并非是什么探子的下人平白无故的记录着这些做什么,定是有人吩咐的,而且最近云府中还来了一批外人,年青的就被云春秋安排着送去别人的医馆跟着别人拜师做事,年长一些约莫三四十的那种精明的则留下来在云府中做事,那些人对云非烟可谓是因感恩戴德而有的忠心耿耿十分尽职尽责的做事,云春秋还为这些人把一些黄秀安插进来的棋子给踢掉,就像他在按着什么名单行动一样,踢掉的下 人恰恰都是黄秀培养在府中的棋子,实在是巧合得过分。 以前那懦弱一味对人好的云非烟哪会这么多疑,现在的云非烟对于她简直就是碍眼至极。  “今日……今日我把毒药与话都转达给了云如是这个孩子,让他不要告知云非烟,叫他每日暗中给云非烟偷偷下合适的剂量的毒药,现在的话即使下没下药也看不出来,明日我再问问他。”云如絮打着寒 颤回道。 云如是虽然说与她也是有一半的血缘的,但是眼前的黑衣女子要的是云府的人全灭,而云如是身上也有着云府的血脉,所以云如是也是要死的,因为他身上流着云家人,所以他该死。  而黄秀虽然舍不得也有过挣扎,但是在云如絮的能得到荣华富贵一世无忧的这种糖衣炮弹的话语下,她还是做出了取舍,在黄秀让云如是跟着云非烟一同去江安时,也就代表了黄秀放弃了云如是,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第265章 妒、贪、欲、骄、柔 “哼。”黑衣女人冷笑着,上下打量了瑟缩在云如絮身后跪着的蒹葭,眼神就如在吐着舌尖的毒蛇一般让人心惊胆战,她看了一下,觉得这丫鬟应该是没有那么胆大包天把她的存在说出去的,而且她这样遮挡,就连云如絮都不曾知道过她的真实身份,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所以也并未把她放在心上,“我方才过去那边想暗中看看那云非烟在书院如何,然后见着她的丫鬟匆匆的跑出去,我一路跟着去,然后偷听到了云非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高热了,她心里起了疑惑还动作这么迅速,我们留不得她,她这时高热得神志不清,防备心也不会存在,那就是最好的时机,那男子手中怀揣着一个瓷瓶,我故意与他 相撞,把瓷瓶里面的药调换了一下。”  女子在黑纱的掩映下薄唇诱惑的勾起弧度,诡异地挑着眉,漫不经心地说着让人全身都为之僵硬的话语,她道:“那毒药现在可是世间少有的了,云非烟定然活不过今夜,她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躺在床上 暴毙,就连仵作都检查不出来她忽然死去的原因,你好好在人面前为她落泪,为她吊唁,别人对你的评价定然又会上升。”  云非烟吃下的毒药,这世上知道的人到现在已经不过寥寥了,而且此毒没有解药,吃下去毒发的时候并不会有特别明显的反应,毒发时会气血逆行,只要她静止着不被人乱移动就根本什么都不会被发 现,如果不去触碰她的身体的话,就不会发现她的体温冰冷,而因血流逆行而吐血,所以只要不动她,谁都不会发现有什么异常。 换言之,就算发现异常又如何?毒可不是她或者云如絮亲自送到云非烟的嘴里,而是那个持有瓷瓶的男子和找了那个男子的丫鬟。 听得云非烟绝对活不过明天的话,云如絮喜出望外,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 “是!”云如絮回答时的语气都不由带上了几分愉悦。 明天……这漫长的雨夜过后,云非烟就会死!一直与她作对的,把叶安都的或者是别的男子的视线都从她身上抢夺去的云非烟就会死,这是她日日夜夜都在祈求的事情! 云如絮满心期盼着,她期盼着明天的到来,甚至为此而兴奋得睡不着。  云非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好像听到了好多个人的声音,却连每个人的脸都看不清楚,那些人都有一团云雾在遮挡住那些出现她眼前的人的脸,明明是这样怪异的情况她的心里却是平 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你记着,妒、贪、欲、骄与柔,皆为吾身所化。”  在这些嘈杂的人声之中,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这么多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她却只在意那个人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心里忽然有种感觉,感觉那个男子对她而言一定 是很特殊的存在,特殊到只是听到声音她就感觉怀念,感觉欣喜若狂小鹿乱撞。 她往下走去,拨开眼前的那些云雾,声音越来越清晰,也代表着她离那个已经越来越近。 云非烟立足站定,不再靠近,那个男子的脸她也是看不清的,但是与那些云雾遮脸的人不同,这个男子是全身被一种柔和的金光笼罩着,所以云非烟看不清他的模样,更无法再靠近他一步。 那男子像是在对着一个女子说着些什么,那女子的脸她也是看不清的,男子说话的途中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痴痴站立望着他们的她,一挥衣袖,吹来一阵猛烈的狂风,就化作云烟在她的面前消失了去。 “回去你该去的地方。”那个男子清冽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那些嘈杂的人声逐渐减弱然后也像那一男一女一样化为虚无消失掉,这次出现在云非烟眼前的人的脸不再有云雾遮挡,只有一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人,她也是熟悉的,是慕漪的脸,慕漪的声音。 见到是他,云非烟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意。  慕漪面对着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动着,云非烟却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管怎么努力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即使她大喊着也没有得到眼前的这个慕漪的回应,她虽然看得清慕漪的脸了,却听不到声音, 也无法再更近一步的靠近他,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一堵无形的透明壁障在阻拦着她,无法触碰。 云非烟见着她对面的慕漪好像把话说完了,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意,转身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那个背影决绝得让她心惊,让她脑子里轰然一响,顿时脸色惨白,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 云非烟伸手想抓住慕漪的衣角,让他别走,可是她却连靠近他的身边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到。 那样像是永远诀别的背影让她害怕不已,只要能让他留下,继续留在她身边,不管是什么样的话她都会说。 “别离开!我喜……” 感觉她伸出的手好像终于抓住了什么,云非烟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东御景,而她的手正死死的抓着东御景的手不放。 “云小姐,没曾想你清醒之后竟是这么大胆之人啊,不过看你脸色好转,病情应是无碍了。”东御景垂下视线,看着云非烟慢慢松开抓着他的手,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她后面那一句话,究竟是喜什么呢?又是在叫着谁别离开? “……”  出去外面打水的慕涟正好回来,然后向她解释了一切,包括东御景为什么现在会在她房中的事情,东御景只是好心来看她的病情如何而已,见她已恢复健康,云非烟向东御景道谢,东御景也向她告退 离开了她这里,回到他自己的地方去。  下了一夜的雨之后的第二天,迎来的是热辣逼人的阳光,就连空气中都带了几分逼人的闷热,栖息于树头的知了与鸟儿的鸣叫交杂在一起,明明应是悦耳的声音的,却因为她此时焦躁的心情,听到了这些叫声反而越加的烦躁不已。 第266章 梦之所指 厢房的摆设还是那个摆设,人也还是那个人,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经过了什么天旋地转一样的改变一样,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云非烟只觉得自己有种切实的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再回来了的感觉,她好像还做梦了见到了谁来着,但是想不起来,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想得头隐隐作痛都想不起来,所以也只好作罢,把那好像 做了什么想不起来的梦的感觉当做她自己的一场臆想。 但是她还记得,还记得梦到了那个慕漪背对着她,任由她如何呼唤他都没有回头过来反而还越行越远的梦境……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传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去了鬼门关——思及此云非烟不由心里一惊,她不想要这样,只有真正的失去了才会知道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虽然她看似没有真正的失去了什么,也还好好的活着,但是她却隐约觉得,没有失去就等于已经在失去。 云非烟急急从被褥中抽身而出,急着穿上鞋子想要寻找慕漪,想要找到他之后告诉他,她很想,很有必要要对他说的事情,她不会再自欺欺人,再折磨着他了。  云非烟动着,眼中忽然映入了一些暗红色的一点一点的颜色,她张开手心一看,手中有着很轻微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再低头一看亵衣上,也是有着血迹,但是淡了很多,不像是因为干涸掉而淡下来, 就像是被什么人有意擦拭过一样,然后她睡觉时盖着的被褥上面缝绣的花纹也有,只是那些花纹密集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若不细看的话根本没法发现。 血……来葵水了?可是她不是这个日子的,离着到那个时候的日子还差了十几天才对。  慕涟正打算给云非烟洗漱,也发现了云非烟身上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刚才云非烟严严实实的躺在被褥里还没有发现,现在云非烟从被褥中抽身出来了,所以她看到云非烟身上穿着亵衣有着一小片的 淡色的血迹,而云非烟正看着她自己的手掌心发呆,可把慕涟给吓坏了。 “小姐,你这是哪里沾到的血迹,哪里来的血迹?”慕涟紧张不已。  慕涟常伴云非烟,而且云非烟的衣食起居一直都是她这个贴身丫鬟一手包办的,所以连云非烟来葵水的日子她这个丫鬟也用一本簿子每月都记着,给她准备着东西,对于云非烟的日子知道得不能再清 楚,而云非烟的日子一向都很准的,怎么想也无法把这些血迹联想到是因为那方面。 而且如果是真的话,云非烟怎么可能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自己的手发呆,不让慕涟给她准备东西,然后换下这身已经弄脏的亵衣。 云非烟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血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场景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比如说昨晚好像有谁温柔的揽她入怀,有谁温柔的在她耳边耳语,指尖好像也有着一种触感一般…… 那些记忆太模糊,模糊得让她无法分清那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她做梦的场景。  身上沾到的血迹的一事,既然不是她来了葵水,而她也没有任何这些血迹是哪里来的记忆,那想寻这些血是哪里来的一事根本来说就是毫无头绪,那就只能先搁置不顾了,反正谁都没有出事,谁都没 离开。 “慕涟,慕漪在哪里?”云非烟抓着慕涟,慌张的问道。 “就在院中站着呢。”慕涟不懂为什么云非烟忽然会问起慕漪,平日都没见她对于慕漪的去向有多在意和紧张了,怎么这高热了一晚之后变化会这么大……  昨天她好像发现云非烟的身子不太对劲,正想细看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打到了所以昏睡过去了,然后睁眼之时虽然被不知什么东西打到的地方还很痛,但是云非烟倒是退去了高热,整个人都健康了,被 打晕失去神智之后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不得而知了。  慕涟仔细想一想云非烟为何要这么急着找慕漪一事,就想起来了,云非烟之所以高热,就是因为她泡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之中,而她之所以泡在溪水之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慕漪,也怪不得云非烟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慕漪了,可能是有什么想问了吧。 慕漪已经在她眼前暴露了那不能为人所知的另一面了吗?云非烟见到慕漪之后他们姐弟二人又会如何呢?还能再待在云非烟的身边侍奉她吗? 慕涟想对了一半,但是也想错了一半。 云非烟现在满心就只是想要见到慕漪,她早就忘记了昨日见过的慕漪的异样,更别谈什么追问。 她已经处在于只要能亲眼见到慕漪的身影,能亲手触碰到他的体温,能把自己的话传达给她,能够感觉到这一切都不是虚假的事情这就满足了。  听得慕涟说慕漪就在院中站着,云非烟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他,奔向他,不由有些心急如焚,她甚至不想让慕涟给她更衣洗漱,而是就这样直接穿着亵衣散乱着长发去见他,她想证明那个自她醒来之 后一直让她心中介怀的梦境是假的,慕漪绝对不可能会与她背道而驰才对。 去见他,见到他,告诉他,她爱他。 还有,别离开她。 慕涟硬生生拦住了想要赤足冲出去的云非烟,一番相劝,才把云非烟给劝了下来。 “小姐,慕漪不会走的,他一直在院外站着,他是绝对不会在你眨眨眼的空隙就消失不见的。” “……”不会在眨眼的空隙……吗?  慕涟温声细语地劝着,云非烟也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那么的冲动,乖乖的任慕涟给她梳理更衣,慕涟知道她急着想要见到慕漪,所以也体贴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若是平日里她可能还要再 磨蹭上片刻才能完成给云非烟的打扮,现在只消片刻她就给打扮好了。  云非烟实在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几乎是慕涟说‘好了’这一句话的时候,她就提着裙摆飞跑着从房中冲出去,只为快点见到慕漪。 第267章 留在她身边,不是以侍卫的身份 她梦里真的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过来一样,而且她也很在意那个慕漪会背对着她越走越远的,任她如何呼唤他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梦境,经过了那个让她害怕的梦……她才知道她一定要把握好当下, 珍惜身边的人。 云非烟拉开两边的门扉,绣花鞋踩在突起的稍矮的门槛上,她一眼就看见了慕漪。  晨曦直射到大地上洒落而下的金色光芒照在了慕漪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笼罩上了一层金黄的轻雾,他一袭玄色的紧身劲装,身姿矫健面无表情,慕漪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黑发高高扎起,剑眉斜飞入 鬓,腰间绑着一根青色的兽纹腰带,那一张俊美到好像隐约能见邪气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不真实到就好像只要阳光消散,他的身影也会随着那道光影一同湮灭一样。 永远的离开她一样…… 云非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慕漪的身后,她低头靠上了他健壮有力的背部。 她眼里只有慕漪,只看得到慕漪,完全没发现院子外面那探头探脑小心的窥视着的蒹葭,而蒹葭在见到云非烟的身影后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后就立刻离开,赶着回去向云如絮禀告这一消息。 禀告云如絮,云非烟还好好活着的这件事情。 “你会离开我吗?” “……为什么忽然问起这种话?” 云非烟感觉到慕漪给她回答的时候,明显是迟疑了一会儿,虽然她心中在意为什么慕漪要迟疑,但是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话想对他说,不是纠结那些事情的时候。  “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不作数了,我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不是以侍卫的身份,我不想你离开我。”云非烟紧靠着慕漪的背部,她因为太过紧张害怕听到慕漪的回答,而死死的抓住了慕漪身上的衣服, 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比较明显的皱褶印子。 不是以侍卫的身份,而是以她的爱人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她自私的祈求着希望着这句话能成为禁锢他的自由的咒语,这样他就一直都无法离开她了。 那个梦境她觉得不应该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而已啊,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预知梦! 慕漪转过身来,与云非烟无言而又深情地对视着,然后微微一笑把她揽入怀中,嗅着她发上的香气。 云非烟释然一笑,那个梦境也许是在提醒她珍惜眼前人,而她现在及时的珍惜眼前人,慕漪也给了她回应,虽然他什么都没有亲口说出来,但那也是默认,那梦境发生的事情就绝不会成真了。 慕漪怀中抱着云非烟,却只感到一种心中挥之不去的艰涩感。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他在追逐着云非烟,可是到了云非烟终于如他所愿的那一日,她那漂亮又明亮的双眼里终于映入了他的身影与他的存在,也在她的心里刻下了他的痕迹,他却不敢给她一句回应,不 敢向她许诺任何的事情,只是抱着她而已。 明明是幸福的,他却只感到痛苦,明明他脸上现在该展露满足而又愉悦的笑意,可是他却笑也笑不出来。 我究竟还能这样陪着你多久?  现在留给慕漪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的身上有从小就种下的诅咒,现在又加上了从云非烟的身上引渡过来的名为赤墨的毒,就如公羊海所言……他能维持住神智的时间以为毒药的侵蚀已经开始大减 。 慕漪轻抚着云非烟顺滑的青丝,流连忘返爱不释手,他深吸一口气。 最起码,这些天,就让他和云非烟在一起创造一个难忘的回忆吧,让她记住……现在的他,然后让他这段时间里尽最大的努力弥补回她。 慕漪苦笑的看着站在门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与云非烟相拥的慕涟。 慕涟根本不喜欢慕漪与云非烟牵扯在一起,她是最清楚一切秘密的人,她也深知这二人是无法结合在一起的,因为他们没有长久。 看来,要在云非烟不在的时候,她得和慕漪再好好谈谈了,谈谈他是不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谈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打算的。 云非烟自以为得到了慕漪的确实回复,离开他的怀抱。 还有,在他还剩余着的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得找出那个给云非烟下毒的人,彻底排除掉想迫害她的人,这样他才能放心的离开她的身边。 云非烟此时绝美的面容绽放出的笑容就像一个喝了苦药之后得了一小块糖块解苦的孩童一样,笑得单纯而满足,她微凉的手被慕漪的手握着,温暖着,感受着彼此的掌心的温度,贪恋得不舍离去。 她前世爱错了人,那人要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那些钱财,可是今世,虽然慕漪的身份有着很多的秘密,但是他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她这个人,这一点她是能确信的。 只要有这一点,维系起他们二人,那也就足够了。 “好,我要再去练习射箭了!”云非烟笑靥如花,然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话 在这种温情时刻因为她这一句煞风景的话就这样把这良好的气氛破坏掉。  虽然男女之情很重要,给人的感觉也很美好会让人不知不觉就为此中毒甚至如痴如醉无法自拔,但是她是重生过的人,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只顾贪恋情爱,其余 的事情权都置之不顾。 “不可!”男女重叠出声,他们的声音颇有默契的同时响起。 慕涟不再站在门外看着,走出来,阻止着云非烟,“小姐,你刚刚才退去高热,该卧床休息养好身子才是!怎么可以又去练箭!奴婢出去给你买些补身子的东西回来给你吃,养好了身子再练也不迟!”  慕涟担心着云非烟的身体,而慕漪也同样,但是慕涟都把他的话给说完了,所以他只是默默的退到一边,因为比起他这种只会用嘴来表达关心,慕涟才是最会照顾人的,也是这样才对云非烟有着最实 质的帮助。  而且慕漪也觉得云非烟确实该好好休息才行。 第268章 交还七沭令 慕涟和云非烟自己都只以为她生的病是高热,可只有慕漪才知道,云非烟是身中剧毒,现在能活下来全是因为他把她从鬼门关外捡了回来,把她的毒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听阿姐说的,好好卧床,休养为上。”慕漪也劝着云非烟。 云非烟的脸色虽然没有到达惨白的地方,但也算不上红润,果然还是再好好休息,不用这么急着去练箭为好。  云非烟知道他们是在担心着她,但是她现在承受不起这份好意,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提议,执意说道:“如果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听你们说的乖乖在床上休息也未尝不可,但是我现在有赌约在身,加之 学的又是毫无基础的,若再懈怠下去,我会输了赌注,会被羞辱,我身子感觉已无大碍,出了一身热汗一身清爽,再运动运动也无妨。”  她这么固执己见,看来无论如何也都是听不进去别人的劝的了,慕涟担心地看着云非烟的身体,她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果然还是希望云非烟听她的去床上休息,等着她端着对对身体有益的东西来给她 喝。 在慕涟看来,也许赌约对云非烟是重要的,因为输了的话会被人羞辱,可是云非烟现在的状况的话,果然还是注重她自己的身子比较好。 赌约输了的羞辱只是一时的,但是身子不好好养着落下了病根那却是会痛苦一世的。 慕涟把眼神投向慕漪,让他懂得该如何做,云非烟不听她的,也许会听慕漪的,毕竟他们…… 想到这件事,慕涟又感到了内心的沉重,她本来以为云非烟这么急着寻找慕漪是为向他询问或者说是要确认什么事情,不曾想云非烟竟然一句问话都没有,只是向着慕漪倾述爱意而已,仅此而已。 是她忘记了要问呢还是特意不想去问起?慕涟不知道云非烟的心里所想,也害怕去知道。 慕漪对于慕涟那带有别的意义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对着云非烟温柔的笑着,对她极尽宠溺,她想怎么样,他都会顺着她,纵着她。 “好,我们再去书院外练箭吧,如果你身子感到不舒服的话就立刻停下来,不要勉强自己,免得又再病上一次。”他极其顺从着云非烟。  慕漪是教云非烟射箭的人,更深一层的意义上来说他也算得上是她的师傅,既然师傅发话,那慕涟也没有阻止的道理,只是用充满怨气的视线看着那二人说说笑笑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背影在 她的眼中消失不见。 如果慕漪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出生的少年,他与云非烟看对眼了走在一起想要相伴一生,那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为找到真心人的弟弟衷心的感到高兴的。 她也清楚云非烟,云非烟爱恨分明,对喜欢的人是会极尽温柔的好孩子,云非烟身上的优点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已把云非烟当成妹妹一般看待。 不管是谁配谁,都没有说高攀一词。 可是,慕漪不是普通的人,他身上的不稳定性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连他能活多久,又会不会再不久之后做出什么伤害人的无法挽回的事情,都是未知数。 弟弟啊弟弟,现在的你究竟在想什么呢?难道你真的没把我那番肺腑之言听进去吗?  因为林子中的树叶太过茂密,所以热辣的阳光无法彻底的投入到这片林子之中,雨后的林中,可以呼吸到一股清新的枝叶的空气,有些无法经得起风雨摧残的青叶与树枝要么是歪了一头要么是直接落 到了地上,而地上的泥土因为经历了一场大雨的冲刷都还有些松软,若一个不小心就会溅到泥土弄脏鞋子与衣裳。 云非烟与慕漪又再来到了那偏僻的林子之中,今日那群在树上栖息的鸟儿见到他们的到来却是安静了许多,叫声也没有昨日那么的尖锐了,像是已经在慢慢习惯他们这两个踏足它们领地的人类。 云非烟想起昨日来时,她和慕漪的关系都还是暧昧着的主仆,今日却已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彼此都确认了对方的心意,不由有些感慨。  慕漪本来就已经教过她射箭的基本功了,只要再练眼力以及臂力提高射箭时的准确率就可以,云非烟也不会因为一时高热而把这些事情给忘掉,所以只要慕漪再纠正一下她的一些错误也就没有慕漪什 么事情了。  只要云非烟慢慢的先从近距离对着靶子练着,然后再达到她自己的目标之后,往后退一步再重复一遍她之前的举动,那样一直练习这样下去就行了,虽然看似是个笨办法,但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技艺是 有捷径去学习的,不管学什么除非天赋异禀否则都要付出辛劳与汗水。 虽然长时间举着弓箭肩膀难免会酸痛,但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所以也不能抱怨什么。 “你还需要我在这里陪着你吗?”慕漪看着在练习的云非烟,半晌忽然问道。  “怎么了吗?”云非烟举起弓箭的手放下,她看向慕漪,能够明显感觉到慕漪现在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想现在应该不需要你陪着了,我自己一个人练也可以,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就去做 完了再回来陪着我吧。” 慕漪抿着薄唇,神情十分的谨慎与认真,更让云非烟认定了他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想要去做的,是因为她的原因阻碍了他的脚步。 “去吧,去做完你的事情后再回来,不需要顾虑我。”她催促着他。 若是真有什么在意的事情的话还是快些去处理了比较好,有些事情是拖不得的。 慕漪温柔的对云非烟笑笑,“好,我去去就回,你就在这里等我。” 云非烟忽然想起了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他,可是慕漪似乎真的是很急,几乎是一眨眼,他就使用着便捷的轻功踩踏着林中的树木枝头,在云非烟眼前消失不见去了。  她想说的是,她已经与他有特殊的关系了,她是无法再持有七沭令,更不能当什么候补神妃的了,等到从江安回去的那时她就把七沭令给还回到那个货真价实的神君君若初那里。 第269章 气坏 不管她有没有与慕漪缔结了这样的关系,只要那个神君不是陌上,那就与她毫无关系,真正的君若初只是一个与她素未谋面的人而已。 不过这些话,等他回来再告诉他也不迟。 云非烟把那些杂念都抛之脑后,专心的盯着眼前的靶子,暗暗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  她必须要在这十几天内练习射箭到一个能看的地步,射箭是大多数女子的短板,即使是她或者花玉芸也并不例外,那时在射箭场没看到花玉芸的身影就代表着花玉芸并不擅长射箭,所以她必须要利用 这一点,在花玉芸的短处上压制着她,这样才有赌赢的可能性。 现在已经剩下不多的时间了,而照华在那件事情也完全不愿意让她帮他,她明明是出于对于前世的他的愧疚之心,可是今世的他却是极不领情,她还每晚要去见照华说服照华才行。 说到照华……云非烟忽然想起一件被她遗忘的事情,正因为这一时的分心她射出的弓箭又想初练时一样歪掉然后掉落在地上。 云非烟想起来,想起来她从照华居住的那十分幽暗的地下房中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判若两人让她感到害怕的慕漪,那个有着赤红的双瞳,行事极为轻佻邪气以及随便的慕漪—— 她刚醒时,为慕漪还在她身边一事而满心欢心,所以把一些事情都给忘了去,直到现在静下来了一个人了才又再想起来。 * 慕漪隐匿在树间,他身形极轻步伐极快,用肉眼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常人最多只是能看到有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而已,待那黑影一闪而过之后大多数的人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他对轻功的造诣也早已登峰造极。 他要在自己彻底的失去自我之前,替云非烟拔除掉会危害她性命的毒瘤,那么就得找出给云非烟下毒,想谋害云非烟性命的人。 虽然他应该去暗中观着云非烟那没有血缘的妹妹云如絮,但是慕漪觉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去看一看那一晚被慕涟寻求帮忙的东御景比较好。  他已经问过慕涟了,问慕涟在云非烟高热之后有没有给过云非烟什么东西服下,而慕涟说给过的除了水以外就只有东御景携带的药丸,慕涟直到现在也都还以为云非烟的高热真的是东御景的药丸给治 好的,对东御景可谓是感激得不行。 慕漪隐约能感觉到不可能会是东御景给云非烟下毒的,因为这样直接经由他手,没有一丝的掩饰一事实在是太过的直接了,甚至直接到有着十分的不自然。 一个存心害人的人,会这么大大咧咧的就暴露出自己是凶手一事吗?心若大到这般田地的话还真的会去想要谋害一个人的性命吗?东御景看着也不像傻人,更不像是会做出傻事的样子。 说到底,毒杀了云非烟,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他与云非烟现在也不过算是点头之交的关系而已,虽然因为东雪晴的原因二人也算得上是有那么些联系,不是那么过分的生疏。 慕漪觉得东御景应该与此事无关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要先观察着东御景一段时间亲眼亲耳确认一下为好。 不过有一点,慕漪觉得很奇怪,和云非烟无关,与他自身有关。  接近云非烟的男子,他一般都会十分的嫉妒,嫉妒到那种快要失控的边缘,但是唯独在见到东御景的时候,内心的嫉妒不可思议的减轻了许多,即使东御景对云非烟有时候有些过多的肢体接触,但他 也只是稍稍有些介意而已,甚至连嫉妒都称不上。  那种感觉,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出现过,就是那个好像是死在了云非烟的寒月短剑之下的陌上,他用死亡在云非烟心中占了一个位置……就是这两个人,即使他们接近云非烟,他也不会有太过嫉妒到失 控的情绪。  慕漪嗖嗖的飞到了前几日他跟着云非烟来过一次的东御景的院子里,借着茂盛的枝叶藏匿着自己的身影,他暗中观察着东御景,不过院子里倒是没有看见东御景的人影,只看到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厮嘴 巴嘀咕着什么,看着好像他现在正处于闲得发慌的地步。 有主人的下人会闲得发慌,要么就是主人睡觉了,但是现在是白日日头,所以这是不现实的,要么就是主人不在身边,所以下人会闲得发慌发闷发虚。 *  蒹葭屏息跪在地上,她看着自己的手中,她手心的肉被碎片扎得鲜血直流,但是即使流着血,她也必须要捡起云如絮乱发脾气,把那些瓷器都给扔到地上摔落下成的碎片,免得主子会因为这些东西而 受伤。 云如絮会变成这样狂躁乱发脾气,是因为听到了在不久之前她带回来的消息。  蒹葭一大早就被云如絮指使着到去云非烟那边暗中观察去,她佯装着只是一个过路的丫鬟,故意遮挡住自己的面容在那里来来去去,免得被人发现,顺便要打听到云非烟有没有什么身亡消息传来,谁 知道竟然见到了东御景在云非烟的院落中下榻,然后东御景又进云非烟院落的主房中,再然后东御景出去不久之后后,她就见到了云非烟。 活着的,还好好的活着,能走能跳的云非烟。 她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云如絮。  云如絮的满心期待都化为虚影,本来她以为云非烟该是必死无疑的了,但是没想到云非烟竟然还能够好好活着,她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砸着房中的物品,不管是贵重的还是不贵重的,反正就 是砸了发泄一通,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她去找那些贪恋她美色的男子,让他们替她付银子就是。 云非烟!你一直都在挡着我的路!竟然还能这么命大不死!  物品摔碎的‘当啷’声不绝于耳,蒹葭吓得瑟瑟发抖,但她还是手脚机灵的立刻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不顾自己满手鲜血,她的那些血迹都污染了洁白的或者是绚丽色彩的瓷器碎片。 第270章 浓烈的恨意 云如絮拿这些瓷器出气还好,她最怕的就是云如絮拿瓷器出气都还不够,还想要抓着她来虐待发泄一通才会心满意足,以蒹葭的身份跟在云如絮的身边虽然不久,但是每当云如絮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事情 ,她就会拿她来出气……  当初是她没有退路的抛弃自己的原来身份与姓名,然后代替那个死去的‘蒹葭’再成为‘蒹葭’的,所以这也只能说是她自己的命苦,想到跟在云非烟身边的那个丫鬟叫慕涟的,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蒹 葭就只觉得心中一阵不甘与委屈。  外面人人美言知书识礼又得体有气质的二小姐云如絮,其实跟在她身边一点也不好,可是那个人人传言残暴嗜血好男色的大小姐云非烟,她身边的丫鬟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自在,脸上的笑容也比别的丫 鬟都多,会被挨打一直担心受怕的丫鬟可是不会有那么明朗的笑容……  那个黑衣的女子虽然听到她带来的消息震惊了一下,显然她也是没有料到云非烟竟然还能活着,但是她没像云如絮那样那么的狂躁暴怒以及失望,反而还很屏得住气在那里坐着优哉游哉的,像是在入 神的想着些什么,完全没有留意到周遭已经被云如絮弄得一片混乱。  “云非烟!云非烟!每一次,每一次为什么都让你逢凶化吉!”云如絮气红了眼睛,大喘着气,趁手的东西她摔完一个又一个,她稍稍冷静了一下后,转向那个黑裙女子,“大人!你不是说那毒药会让她 必死无疑的吗?可她却好好的活着!你是在骗我!” “放肆!我看你是太过不知天高地厚,谁给你这样对我说话的资本了?!”黑衣女子重重的拍了一下圆桌,放出了巨大的声响。 她的语气是不容人质疑的威严,云如絮因为这震人的一下而吓了一跳,被这黑衣女人一番怒吼她才算是恢复了神智,懊恼着自己竟然一时失控这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她走到黑衣女子的身边,对于这个拿捏着她的性命的人语气卑微,小心翼翼,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不敢有半分逾矩,唯恐这黑衣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敢,是我一时失控,请大人原谅,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云如絮说着,扬起手扇在自己的脸上,而且还不止一次,一直没有停顿,蒹葭吃惊地看着云如絮的举动,不由对这黑衣女人是又好奇又害怕,平日里那么乖张行事的云如絮在她眼前就像个被驯服的宠 物一样。 云如絮自己扇自己的巴掌大概扇了十几下,那黑衣女人不说话,她就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后来好像那黑衣女子对云如絮自己自己那么多的巴掌,也算是满意了,终于出言制止,“不用再打了,不过若还有下次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黑衣女子向着云如絮招招手,云如絮顺从的蹲在她的面前,黑衣女子死死掐住云如絮的下颚,抬起来仔细的端详着她的面容,不是很细长的指甲顺着云如絮的脸庞从上往下滑去,她指尖有些微凉,就 如同有一条身上带着剧毒的毒蛇在她的脸上滑行一样,云如絮惊慌不已。 “我能成就你,让你有了利用价值为我所用,那我当然也能毁掉你,另寻对我有利用价值的人,不要忘记,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上,懂了吗?” 云如絮说不出一句话,她只是不停地点头,能多顺服就有多顺服。 女人对她这样的回答应该是很满意,放开了禁锢住她脸蛋的手,道:“这毒药明明该是无解的,然而若真如你那丫鬟所说云非烟还很健康的活着的话,那也就代表着有两个可能性。” “是……是什么?”经过刚才那样的教训以后,云如絮不敢再造次,只是语气卑微的询问着,当然她语气里的迫切也还是能够听得出来。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云非烟没有死的可能性究竟是什么,总不至于扯出来云非烟其实是什么百毒不侵的体制的。  “毒我确实是调换了的,但云非烟还活着一事,要么就是云非烟根本没有吞下毒药,”可是这个的可能性总觉得不太大,那个云非烟身边的丫鬟去找了那个男子过去,然后不久之后就开始下起了倾盆大 雨,那样的雨势谁出得去,除非是不要命的人倒是可以,“要么,就是她已经服下了毒,但是被人用什么手段……” 她的所有毒药,大多数都不会有解药,但是若是说用手段,她也想不出来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才会把一个已经中毒的人给治得痊愈,而且她这种毒药,现在在江湖上知道的人已经极少。  如果云非烟真的是吃下了毒药之后却是被谁施了什么手段给救回来,那这救了云非烟的人一定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应该也是参与当年的事情的人物,恐怕那救了云非烟的人年纪应该与她相仿,不然则 是比她年纪大。 没想到居然还会有知道那些事情的人活着,而且竟然还这么恰巧的就在云非烟的身边吗?  “总之她现在命大不死已是事实,你必须要在她在江安你能近距离的接触她的期间立刻就让她死掉,即使你会暴露也无所谓,绝不能让云非烟有命再回到云府之中,你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事,立刻让她死 了!她再不死,就是我们一起死!”  云如絮怔然听着,然后听到了死字,失控大喊:“我不要!我才不要死!我既然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活下去然后有了今日的一切,就是老天爷觉得我还命不该死的证据,云非烟一出生嘴里就含着宝玉 ,她这样的人什么苦都没有受过,一直安然享乐,什么都不用去做就能够享受着一切,还受着所有人的宠爱,像她这种人才是最该死的!”  “是啊,你说得对,不止云非烟该死,云家的所有人其实都该死的,凭什么明明都是人,他们与我们的生活却是一个天一个地无法比较呢?他们全都该死,所以你现在最先要对付的就是云非烟,好孩子,你要尽自己的所能让云非烟在书院的期间,让她葬身在此,永远沉眠,知道了吗?”黑衣女子起身,然后搂着失控又崩溃情绪明显不太正常的云如絮,轻抚着云如絮安抚着她的情绪。 第271章 相爱 云如絮顾不得平日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害怕,直接埋进她的怀中寻求着温暖,以及认同。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对于云如絮表现出的反应十分的满意。  云如絮的情绪并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她的反应不正常到几乎可以说是偏激,那就代表着云如絮吃下的毒药已经在慢慢侵蚀着云如絮了,现在是侵蚀着她的神智,她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没有自主意识 彻底的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了。 “你是个好孩子,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也对我是最好的。”  绝对不能让云非烟回到京中,以她身在江安却还直接伸手掺和着云府的大小事宜的种种的行动来看,等到云非烟回去京中的时候,恐怕那时云非烟要做的就是收网铲除一些对于她自己以及对云家不利 的人了,这可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所以,云非烟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即使她还有着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默不作声把这一切诡异的光景收入眼底的蒹葭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不敢再看,她捡拾着软毯上的瓷片的动作都快了许多,低着头双手捧着瓷片要扔出去处理…… 慕漪在枝叶间默默的听着这一切,眼神冰寒入骨。 他是练武之人,要是再想集中的去听一些人嘴里说出的话,那即使有些距离也并不碍事。 刚才云如絮与另一个女子的谈话他可全部都听见了。 看来没有想错,真的是云如絮想要害死云非烟。  他本来是去看东御景的,可是从那闲得发毛的小厮嘴里听到那东御景去跟着夫子学习了,然后慕漪过去东御景所在之地,见到的就只有被一大半的莺莺燕燕包围都还游刃有余的对付着那些可怕的女子 的东御景,然后他就果断的放弃了对于东御景的暗中观察…… 那人对于女子的示好简直是来者不拒,但是又和她们保持着三分疏离,不管美丑,生熟他一律一视同仁的对待,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啊。 这么一个人,他实在是想不到东御景要对云非烟下毒的原因,总不可能是爱而不得的扯淡理由,而且云非烟的高热是忽然的,东御景总不至于一直在备着毒药伺机而动…… 他怎么知道云非烟会在昨晚发了高热,又怎么知道云非烟高热的时候不会去找大夫而是一定会去找他? 现在知道谁是对云非烟不利的人了,一定要防着云如絮,然后查出那另一个像是唆使云如絮的女人的身份,然后他再把一切告诉云非烟。 到那时,他离开也会离开得放心点。 * 枯燥又无味,单一而又要不停地重复着的射箭练习。 阳光越加的猛烈,日头更近,即使是茂密的枝叶也再抵挡不住热辣的阳光的入侵,太阳直射着人的身体,急剧蒸发着人的身体中所蓄有的水,云非烟用手抹去因为太过炎热的缘故,鼻头冒出的汗珠。 “好热,有酸梅汤喝就好了。”云非烟早就已经因为练箭练到口干舌燥,在此时更是渴求着若能喝下甘美鲜甜的液体润喉就好了。  虽然已经很热了但还没有到日头当空,慕涟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给她送饭,还要再一会儿慕涟才会拿着吃食的过来,而她所在的这边的林子中并没有什么隐藏起来的泉眼或溪水之类,因为即使静下 心来倾听也是一点水流的声音都不曾听到过。  云非烟想归想,她倒是能忍的人,无视自己身体发出的需求,她不知疲倦的再举起弓箭练习,想要一步登天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在练箭一事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只能脚踏实地的 一步一步的来练习,在慕漪离开的这么一会儿的空档之中,她才勉勉强强的能够拉开了再后退一步的距离而已。 就是因为太难,所以她才更要在此事上付出更多的努力,云非烟毫无怨言,再一次举起弓箭,闭上一只眼睛,用另外一只睁着的眼睛全身贯注的注意着她要打中的目标。 一连射出了五次,五次里只有两次打到靶子之中,也只有在这两次之中的唯一一次是射得离靶子的圆点比较近的。 而就在云非烟停下歇气的一瞬间,云非烟忽然发现在离得她不远的一个大石头上,出现了一样本来不该出现的东西……  云非烟心中好奇,走近前去查看,只看见那大石上稳稳的放着一个瓷碗,碗里还有着棕褐色的液体,液面上还有着些起伏的涟漪,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有人把它放下来的时候震到了,不过看着瓷碗 的表面这么光滑,看来这里面的汁液并未有洒出,云非烟能闻到这液体里好像飘来了淡淡的有些酸气的味道。 酸梅汤?为什么会忽然出现酸梅汤在这里?而且也太巧合了,她才刚刚说她想喝这个,然后这里就出现了…… 云非烟口渴归口渴,但她也不是白痴到在野外见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囫囵吞枣的人,天上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 “我还想吃肉包子,糖葫芦,烤香薯……”云非烟低头看着那碗凭空出现的酸梅汤,喃喃自语。 然后她还是没有动那碗酸梅汤,忍着口干再拾起弓箭去一边练习。 又过不久之后,又有别的小吃出现在那碗酸梅汤的旁边,而且那些也恰恰好都是她刚才指 明想要的,糖葫芦、肉包子、烤香薯一个不落,不多也不少。 会这么满足她随口一说的要求的人除了家人以外,那就只剩另两个人了,但是慕涟应该会以她的身体为先,不可能会这么满足她任性的要求。 “慕漪,你在的话就出来。” 云非烟话音一落,枝头就抖落了许多的树叶,淅淅的落下来,慕漪翘着二郎腿坐在粗壮的枝头,俯视着云非烟,他那墨黑色的双眼又明又亮,毫不避讳的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情意看着云非烟。  “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去买给你。” 第272章 星星月亮 “这么多就不想吃别的了,但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云非烟轻笑着与他对话。  那种心里被满满的感情填满的感觉是真的美好得让她一直都能喜笑颜开,让她能够暂时忘却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为了让这样的幸福感一直持续下去,云非烟决定缄口不问关于昨夜他忽然像是变了一 个人,就连眼睛也变得那样红得骇人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看起来慕漪好像也不打算主动说。 就让他们一直维持着这样就好,装傻而已,两个人在装傻上都是个高手。 慕漪从树上利落的跳下来,落在云非烟的身前,轻搂着云非烟。 “真的星星月亮我是摘不到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可以让你看到星星月亮的方法。” 他俊美的脸庞越靠越近,呼吸清晰可闻,云非烟闭上眼睛,手原本只是轻轻抓住慕漪的衣袖,后来就变成了紧紧的揪着。 星星和月亮,她好像真的模模糊糊的都看到了,而且它们还在绕着圈圈转着。 那是对彼此而言都是,温柔缠绵而又足以刻骨铭心的一个吻。 云非烟恍惚想着,果然现在的慕漪与昨天夜里的那个慕漪那个忽然袭来的吻完全不一样,她也更加确认了眼前的慕漪才是她所爱的慕漪。 * 云非烟练箭一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傍晚就该回到书院去,慕涟也在这时从书院中设立的庖屋排队领回了几人份的伙食,然后他们都会在云非烟的主房里围着一张桌子热热闹闹的一起吃着。 今日也是如此,慕涟提着食盒,从食案中拿起热气腾腾的汤与饭菜一一摆上桌面,还有碗筷一类的东西也按每个人落座的顺序都给摆好,她摆了四张碗筷。 四副……听慕涟说,云如是一直都缩在房中,完全没有出来过。 慕漪好像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情要去做,云非烟问过他他也只说等到可以告诉她的时候再告诉她,所以房中现在就只有坐在一边等吃的云非烟还有站着放置碗筷然后布菜的忙前忙后的慕涟。  “慕涟,他如何了?若是他不想吃也就不需要逼他吃下了,心情不好的人一般都会没胃口。”云如是拒绝与人沟通,云非烟也觉得让他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清楚比较好,所以云非烟从昨日开 始就没有主动去找过云如是。  慕涟知道云非烟问的是云如是,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半分的停顿过,道:“小姐,小少爷他愿意吃最好,他若是不愿意吃那用上逼的也要逼着他吃下去,还这么小的孩子一定要顿顿饱腹才行的,奴婢试过 挨饿的滋味,那是真的很难受的感觉。” 慕涟说的挨饿,应该是她和慕漪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所经历的事情吧。 “你……”云非烟正欲往下说下去,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云如是双眼浮肿得只有一条缝隙,平日那一双惹人爱的大眼睛都不知道去了哪儿,他这样子看人似乎也是很困难,摇头晃脑的在慕涟和云非烟之间看来看去,然后径直的走向了云非烟。 他低垂着头,嗓音沙哑不已像是哭坏了嗓子一样,明明还这么年幼,实在是让人心疼。 但是他身在云府,这一点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几年面对这样的残酷而已。 云非烟不说话,等着看云如是来到她眼前究竟是要和她说什么。 “姐姐,你想害我吗?我对你有利用价值吗?”半晌的寂静之后,云如是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他那样子,这句话应该是他大哭一场冷静下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想说的吧,云如是会问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他的心里应该已经有定夺了。 明明他的脸蛋还是那么的稚嫩,眼神却在一夜间从纯洁无瑕变成一种无法信任任何人的疏离。 “你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能说你完全没有利用价值,至于我想不想害你,那就要看看你的心向着谁了。” 他若选择她,她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但他若选择云如絮的话,她会不会对他做什么事情那就是很难说了,反之亦然,他若是不倾向于云如絮那儿的话,云非烟会保护他。 她本来也是无心欺骗云如是,云非烟觉得现在的这番话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 要如何选,是云如是的事情,她不会强迫他,她给他足够自由的选择权。 但是她能给他的选择,也只有这一次而已。 云如是把头深深地低下,不敢直面向云非烟,双手互相交握着紧紧抓住。 慕涟屏住呼吸,连整个人都静止了,手拿着筷箸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云如是,期待着也害怕着云如是的下一句话。 人是感性动物,尤其是慕涟这种对人的防备心不重的,对谁都抱有善意,即使只是与云如是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而已,她也不希望云如是会站到云非烟的对立面。 片刻的沉默后,云非烟的耳畔听到了云如是发出的声音。 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云如是的眼泪又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吧嗒吧嗒的掉落于软毯上,他一抽一抽地啜泣着说道:“姐姐你没有害过我,也没有利用过我要去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的打算,可是我只是去见了一下二姐姐,她就 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让你死,又该怎么让她置身事外的法子,她甚至连我也计算进去了,她根本就不在意我这个弟弟,而且她既然敢这样做,娘是不是也是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呢……” 来自朝夕相处的亲人的背叛以及利用让云如是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我更宁愿被姐姐你利用。” 云非烟与云如絮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差别,反正横竖他的存在都是注定要被人利用的,云如是觉得还不如去被一个会对自己好一点的人利用。  云非烟一怔之后,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入座吃饭,慕涟她一直都十分的担心你的身子,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这世上你想找一个不求回报的只是对你好的人的话,除了爹还有祖母大伯 以外,就只剩下她了。”  慕涟是一心对云如是好,而云非烟,当然也对云如是好,但是那份好建立在他有利用价值的一事上。 第273章 她所做之事 慕漪中途回来用饭后,又消失不见,一点都没有含糊的意思,神神秘秘的倒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打算去做什么事情,不过那件事情好像对他很重要似的。 慕涟倒是在收拾碗筷准备拿去还给别人时,不满的撇嘴,喃喃地说:“肯定是在躲我。” 云非烟倒是想不到慕漪忽然要躲慕涟的原因,大家一直都是朝夕相处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又是究竟有何好躲的呢?  而且她总觉得从慕漪那样的神态看来,她还是觉得慕漪应该是真的有事要做,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足以让他的脸上流露出那样不符合他的年龄的严谨神色,重要到他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 云非烟心中虽寂寞,但是慕漪也和她说过,等到他能向她说的时候他才会向她全盘托出,所以云非烟只能等下去了,而且不止是慕漪有事情做。 她也有啊,等一下还要去劝说那个对她提起极尽的防备与谨慎的照华。  云如是虽然明说了要站云非烟这边,要成为云非烟这边的人了,只是他对云非烟……经过那么些事情还是起了戒备心,始终和她还是有了三分疏离,没有在陈府落脚的时候那般的亲近了,不过他倒是很 黏着慕涟,看来也是看得出来慕涟一个丫鬟不可能是想从他这个要权没权的傀儡小少爷身上得到什么东西,确信了慕涟是纯粹的为他好,关心他的。 云非烟看着他那副样子,有些别样的思绪环绕在心头。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即使是慕涟,她也没有让慕涟知晓过,在离开云府的时候她其实暗中拜托了云春秋替她去查一些事情,其实不光是只有云如絮和黄秀的来历,她甚至让云春秋去调查了云如是, 看看黄秀有没有曾经和哪个男人过从甚密,然后就犯下了什么错误…… 她怀疑云如是根本就不是云擎苍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弟弟,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甚至连叫她姐姐的资格都没有,这个怀疑,直到今天也并没有消除过。 而那之后收到的云春秋的回信,关于云如是的事情说的是还没有眉目所以只草草提了一句,但是从黄秀的身上……倒是发现了一些十分的耐人寻味的事情。  估计云府的人都没有想过,云非烟即使离开了云府,但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巨细无遗的吩咐好,不止是云春秋被她摆脱,她还吩咐了忽然对她死心塌地还向她献上忠诚的孔畅,孔畅原来对于云非烟应 该是不可信的,但是他亲自劝服了自己的一个兄弟,不再听从于黄秀和云如絮那边,而是忠诚于她,所以云非烟暂时愿意信任一下他看看。  她吩咐孔畅在她不在时留意着府上的一些下人,若是有哪个下人鬼鬼祟祟有所异动,立刻想法子把那人给赶出云府然后招一些新的下人进来,当然为了给孔畅足够行事的权利,云非烟在云柒面前不经 意的对孔畅有过几句美言。 得到嗜虐的大小姐看重的下人,这样的名号让他在云府行事起来应该也方便了许多。 正因为是嗜虐的人,所以是不可能会讲道理的,那些麻烦的事情也可以因此忽略掉了。 收网之日,如果不发生其他的事情的话,应该即将临近了,最多就在下一年她及笄之前。 再然后,就轮到叶安都!这两个她恨不得饮其血,扒其骨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恶报! 云非烟目光淡然的打量着云如是,想着今后的一些事情。  他若是云擎苍所出,身上流着云家人的血那就最好;但若云春秋调查的结果出来了,他真的是她之前所猜疑的那样的话,那她又该怎么对待他呢?再施加更大的打击给这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他的心灵 会彻底坏掉承受不住吧。 “小姐,小姐!” 慕涟叫了几声,发现云非烟都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如是出神的想着事情,不由用手轻轻地拍了云非烟的肩膀几下,云非烟才算从深思中回到现实之中。 云非烟茫然的看着慕涟,问道:“怎么了?” 不知不觉间,她才发现她的厢房中已经点上了香烛,一片明亮,而外面也已是一片华灯初上的寂静黑夜了。  云如是好像是因为之前一直紧张不已的被云非烟注视着而坐得笔直,一直在正襟危坐,此时见云非烟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之后才算是放松下来,原本挺得笔直的背部也在一瞬间弯下,感觉像是他的肩 膀上卸下了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一样。 “姐姐,我……我先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云非烟点头,“嗯,你回去吧,记着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还是照常去你二姐姐那边,就说每日都暗中给了我药吃下,然后从她口中打探一下她那些毒药是哪来的何人给的,打听一下有用的情报回来, 然后你每日回来说给我听,你记着绝对不能让她看出异样,我也不急着现在就要知道。” 云如是了然,他已经好好的记着这些事情了。 在他离开之后,慕涟再与云非烟说起话来。  “小姐,奴婢是想问你,小姐你昨日高热了,今日你想不想沐浴身子,”在书院毕竟比不得在云府自在,不可能有天天沐浴这样的条件,云非烟也更不可能会纡尊降贵的到下层的寒窗弟子的浴池那里与那些人一起洗漱,所以就只能隔个几日沐浴一次,平日里就只能用从井里打上来的冰冷井水擦洗身子,“虽然你高热的时候奴婢一直有给你擦身子,而且……再之后你的身上是很冰凉的,根本没有出过什么 汗,应该是干净的,小姐若是觉得身子不清爽想沐浴的话奴婢就去寻那书院的下人,与他们说要他们现在就准备好浴盆和热水抬过来。”  慕涟虽然总觉得云非烟昨夜那忽然的发冷有哪里的不正常,她也曾经问过东御景是不是他那药丸其实吃下之后有着什么副作用,但是东御景却是一再否认了她的话,并且还说他从未见过吃下药丸的人的身上会忽然变得特别的冰冷的事情。 第274章 照华 虽然那之后她就被小石子打中人事不省了,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云非烟现在就好好的在这里,也不再高热了,那也就不必去追究她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即使觉得哪里不对,慕涟也强迫着自己把这份强烈又奇异的不对劲的感觉给压在心底里。  “沐浴吗?高热着被梦魇折磨了整整一夜,泡在热水里休息一下也好,不过我还要出去一会儿,所以你也别急着去叫人准备了,泡澡的水冷了就浪费功夫了。”云非烟拿起手放在鼻子前轻嗅了一下,倒 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味道。 味道没有,有的只是忽然又再浮现的记忆,关于她手上亵衣上沾到的,还有被褥明显上明显被人擦拭过但是擦得不太干净的血迹。  血……总之她没来葵水不是那里的血,但她昨夜忽然之间就发了高热,半梦半醒的做着噩梦都分不清真实与梦境,实在对于这血迹是从哪里来的完全没有头绪,问慕涟慕涟也是一问三不知,而她们还有 慕漪甚至云如是的身上也都没有什么伤口…… 此事虽然还有疑惑,但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只能不了了之。 “是,小姐出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身子,若夜里冷的话就再穿多一件在外,还有要早些回来啊。”慕涟的句句言辞里都包含着对云非烟的关心。 她对于云非烟出去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追问,只是让云非烟挂心好自己那刚刚痊愈的身体。 云非烟愿意告诉她自然就会告诉她,云非烟若是不愿意告诉她,那她追问也是无果的,说不定还会惹人厌烦。 “让你担心,而且还忙得分不开身不是我的本意,放心好了,我只是去见一个熟人,去见一个你也认识的熟人而已。” 慕涟颔首,她端着收拾好的东西放于食案上,然后走出了院外,把那些东西都给还回去。 云非烟整理好身上的衣裙,不过一会儿也出了院子外面去,而她此行的目的地,还是与昨日相同。 昨日她就询问了一些人然后寻到了照华的住处,她把路线都给记在了脑海里,今日再去更是轻车熟路,根本上来说就是一路走到头。  照华住的那个地方是偏僻至极的地方,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更不怎么显眼,但是今日云非烟没有像昨日一样鲁莽,没有直接就不打招呼的进了他的房中,而是见里面一点儿昏暗的光芒都没有亮 起,料定了照华还未回来,她就站在外面等着照华回来。 她昨日差不多这个时辰来这边的,等照华应该不会等上很久,再过不久照华就该回来的了,但若是运气糟糕的话,那就有点难说了。 云非烟站在外面等着等着,实在是太闲了,忽然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想回想起的画面。 昨日她好像被慕漪给压在这边的地上,然后发生了那之后的一些事情来着。 照华满身疲惫的回到自己在勾陈书院的住处,看到的就是满脸通红的盯着某一处地方看的云非烟。 照华见到云非烟时表面上虽然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见到云非烟时眼神有着平日里不怎么见到的柔和,而不是他那对谁都是一样的阴冷眼神。 他踱步走到云非烟身边,云非烟却还毫无感觉,呆呆的看着其中一处出神的想着事情。 照华的声音十分的低沉浑厚,“你为什么又来了,回去!”  云非烟被忽然冒出的声音拉回神智,她看向身侧,不知何时照华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虽然他现在易容成一个乡野村夫的样子,不是他的本来面目,身上穿的也不是在当皇子时穿的那些宫廷的女官手 工缝制的昂贵华衣,但是他那生为皇子的与生俱来的骄傲感却没有半分减少。 不过他高傲的负手而立的姿态倒是与他现在易容的这张脸有些不对称。 感觉上来说的话,就像是牛头不对马嘴这样?毕竟是村夫的面容和高贵的气质,若是让人想的话,估计谁也不会把这两个差得一个天一个地的词语组合在一起。 他想在她面前装腔作势不成,反而落得个滑稽可笑。 云非烟觉得这样真的挺好笑的,不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 “呵呵……”云非烟眉开眼笑,眼睛就如同微弯的月牙一般。 她是笑得开怀了,可是照华的脸色却瞬间黑下来,黑得如乌云压顶一般,眼神里也没有了之前看向她的柔和,变回了阴冷。  “你心情很好?因为看到本……我出丑?”照华本来是要说回本宫的,明示着虽然他现在在伪装身份但他的真实身份比她高得不是一个等级可言,好让云非烟知道她这样是在以下犯上挑战他的忍耐度,但 是想一想现在在外面,他又是在伪装着,虽然这条路一般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云非烟强逼着自己忍下来,不要再去笑,再去惹怒照华,再惹怒照华的话可就不能完成她的本来目的了,她可不想这样本末倒置。 不过她也还真是贱了,竟然上赶着来求着他,让她来帮他,来为他助一臂之力。 若非前世有因的话,今世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果的。 “不敢,我来此还是只为昨日没有和阿华大哥你说完的事情而已。”云非烟淡笑着,着重咬着‘阿华大哥’这四个字。  照华睨她那笑得如花一般娇艳妖媚的容颜,心中一动,差点就脱口而出问云非烟为何今日竟然比以前他见到她的时候都要开怀的真心的笑着,莫非他的打扮真的就这么引人发笑?还是说是在他不知道 的时候真的有发生了什么对她而言是值得欣喜的事情。  她脸上的这种笑意,他见过,从那些与情郎两情相悦的女子的脸上见到过,照华极其不喜欢云非烟脸上出现这样的笑意,他宁愿她对着他的时候还是昨日或者更早之前那样那种淡淡的冷漠而又疏离的假惺惺的笑意。 第275章 追问 不过云非烟会和哪家的公子两情相悦……坊间传言的是她对每个长得好看的美男子不管是不是两情相悦都会强抢进她后院压迫着做男宠,虽然实际接触了才发现云非烟应该是没有什么养男宠的癖好,那些 近得男子多的女人,身上会有一种淫靡的恶臭味,而云非烟身上倒是干净得只有淡淡的花香味。 莫非是处子清香? 他毫不避讳的凝视了云非烟几秒的时间,然后没再说什么,把她抛于脑后,照华直接越过云非烟,往自己的居所走去,云非烟紧跟上他,照华倒是没有阻拦着云非烟的跟随。 明明不喜欢与她有过多纠缠,可是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他不阻拦她,他也说不明白。 照华开了门进屋中点亮了油灯,下人是没有用香烛的资格的,有油灯照明就已经不做,云非烟跟在他身后进了房中,随手把门给关上。 她半依靠着门扉,眼下这屋内就只有他们二人,应该也不需要太过避讳着别人了,云非烟再一次直截了当的说明了她来此找他的目的。  “这件事情,我参与进来对你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你不是说不相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的什么都不要就来帮助你吗?那我已经提出了条件,我是对你有所图谋我才想帮你的,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答应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说服他,因为这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差一点就会要了他的性命,虽然最后活过来了但还会落下折磨他让他一直都痛苦无比的病根。  云非烟的打算就是她重生的这次避免照华再受到那样的伤,然后以此来偿还她前世欠他的情,虽然她不是没有其他的能为照华做的,但那些都是芝麻大的小事,即使不是她是别人也都帮得到他,而且 那些也说不上是能够让云非烟偿还照华前世对她的情意。 照华抖落着被子上沾到的一些白色飞絮,然后他在床榻上铺好了被铺,对云非烟的话充耳不闻,置之不理,看来是打算冷落她到她放弃为止了。 当然云非烟也不是那种会喜欢被拒绝就放弃的人,而且她也有必须要参与这件事情的理由,虽然她不能直接对照华说明,免得被他当成是有了什么臆想病的人,但是她也非做不可。  云非烟走到照华的身后,油灯的照明照出那些白白细细而有脏得让人无法忍受的飞絮,她捂住了口鼻,免得吸入那些飞絮因为鼻子会痒,然后她再坚持不懈的说着:“你现在身边可供你驱使的人手并不 足够,毕竟牵扯到的是那么大的事情,所以即使是你也亲自纡尊降贵易容的来跟进这件事情了,可是我能帮你啊!只要你一句同意的话我就能帮你,还能减轻你的负担!” 照华对于云非烟的态度仍然是爱理不理的,他铺好了被铺之后,又走去另一边察看着房中一处滴水的地方,看他用来接水的木桶接满了水没有,他走去哪里,云非烟就跟着去哪里。 云非烟见他三番四次都不理睬她,性子也犟起来,暗暗给自己下了目标,一定要说到照华点头同意为止。  “我说过了,我能帮你,我能成为你最大的助力,只要你一声同意让我参与到此事之中,还有我很早之前,在当铺与你相遇时就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你又是在追查着什么事情了,我对这件事情……虽然知道的确实不多,但是也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一无所知,”求着别人,让别人来要她的帮助的,她一定是这世上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云非烟自己都快看轻自己了,“还有,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 看你这样好像觉得我派不上什么用场,觉得我只是贪新鲜想玩乐的态度,我觉得还是说了比较好。” 照华冷冷瞥了她一眼,那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似在催促着她,要说就继续说下去,不要做这些吊人胃口的事情。 “我安排了眼线,让他混入了那艘船中做事,这样,你还会觉得我真的帮不到你吗?” 即使冷凝如照华,他在听到云非烟的这一番话的时候,呼吸也有过一瞬间的停顿,身体都有了片刻僵硬地不能动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冻住的样子。 “你再说一遍?”照华语气威严得不容拒绝,他要求着云非烟在复述一遍。 “我安排了眼线,让他混入那特定的船中做事。” 照华终于不再对云非烟采取不搭理的态度,直面向云非烟,继续追问着,他发出一声充满霸道气息的冷喝“几时的事情?什么是特定的船?” 云非烟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后微微凝眉,“在我没来书院之前。” 她本来是不想说的,虽然也说过说谎,但是在照华这样的自小就被谎言包围的人的面前,她没有不被他识破谎言的自信,所以云非烟决定向他全盘托出。 因为那时慕漪射下的那只信鸽上面绑着的信的内容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经过她的手她再把信送到照华手上,那信中的内容说的是—— ——是最近才确定了拐卖少女到别国的船只究竟是哪一艘船。 也就是说照华在昨日才确认了究竟哪艘船只是在进行着不良交易与非法买卖人口的船只,而她却在更早之前就知道了那艘船是……而且她还在照华之前就送了自己眼线进去打探。  照华眼眸紧缩,身体轻颤握紧拳头死死地隐忍,可他终是隐忍不了,知道云非烟根本没有力气来防备他反抗他,他粗鲁的抓起云非烟的手,抓着她的手把她抵到墙边,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 冷凌厉的光芒。  云非烟吃痛,挣脱不能,她若是在一日之中什么都没有做过储存着力气也是抵御不了照华的,可她不是,她在今日白日还做过那种高强度的训练,现在更加无法挣脱开照华的桎梏,所以她也就不打算再继续浪费力气去挣脱了,只好乖乖的逆来顺受着,免得真的激怒照华。 第276章 没有女人的村庄 “此事我昨日阅读了你拿来的信才知晓,我的部下应该是一确认这件事情就不会耽搁,立刻给我飞鸽传书的,可是你却在更早之前就确认了哪艘船只是我的目标船只?这信真的是你昨日才得到的吗?” 照华想起了那之后他让着去监督云非烟一行人的下属给他带回来的话。 云非烟说,不会妨碍他的举动…… 也就是说她其实在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会做什么了,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做。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云非烟说:“确实是我昨日得到的信件,你若是不信就去问你精挑细选出的可以信任的部下,看看他鸽子传信那一天的日子以及鸽子脚上绑着的信到你手里所需要的路程, 是真是假不就自能分出。”  “哼,”照华冷笑一声,抓着云非烟的手腕的力道加重,已经逐渐出现了勒痕,他的眼神也越发的冰冷与危险,“我亲自挑选培训出来为我卖命的部下我自然清楚,那么你是不是该好好给我解释你是在哪 里知道这件事情的?你从何人口中得知,又为何一定要帮我?” 说到底,他就是对云非烟从头到脚的都抱有着‘怀疑’二字。 他怕的是什么,其实只用脚趾头去想都能想得到。  此事若是成功的话,不止能让现在的太子彻底垮台溃败,他也将会成为最大的功不可没的功臣,所以也将是最大的受益者,暂时空缺下来的太子之位绝对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其他几个兄弟连虎视眈眈 这个宝座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他现在最害怕的,应该就是云非烟这么好心,其实是因为她是那些与他竞争皇位的兄弟的其中一人的眼线,他怕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与心血,最后却因为轻信了女人然后把这份功劳拱手送人。 洞察了他的想法的云非烟,知道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让照华对她放下戒备心,让他确信她绝对不是任何一人的眼线,她帮他只是出于她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被什么人吩咐才会有此行动。 当然她也不能说是因为她是前世来的人,所以知道今世的事情这种别人不怎么会信的事情,否则照华对她的怀疑应该会进一步的上升。 “我知道此事,当然因为我逗留在那个镇子的更早一些时候从一些不小心说漏嘴的人那里知道的……”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云非烟?”照华的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显然她这句话并不能成为让他信服的理由,“那些人应该是被太子做过杀鸡儆猴一事的,不管他们的内心究竟是忠不忠于我那皇兄,但是这 些愚民不想为此事得罪我皇兄还丢了小命一事肯定是不需要确认就能知道的事情,你觉得是为何他们还真的会对你一个忽然出现在镇子上的陌生女子说漏嘴?还是说,你用色诱让他们说了?” 不知不觉的,照华因为心里对于云非烟再一次的欺骗有所不满,然后开始用一些侮辱的言辞来羞辱云非烟,希望以此来激怒她,然后让她吐出真言。 昏暗的油灯的照亮下,无比贴近的男女,做出禁锢的男子,以及被禁锢的女子,弥漫在他们之间的不是什么暧昧的气氛,反而是危险得剑拔弩张,待再下一秒就会一触即发发生什么大事的气氛。 云非烟前世与照华有过接触,对于他的性子,他的为人,他的下一步,虽不能说百分百的摸透,但是也有一半的可能性,她是能准确的猜中他的下一步的举动的。  所以云非烟也并没有中了照华的激将法,仍然很沉得住气,抬眼不卑不亢的与他那幽暗而冰冷的视线对视着,她说:“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一个天下第一富商出身的小姐为什么在那时要去当铺当物品?在 去当铺之前我都没与你见面,在没与你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了,这样的可能性你敢说完全没有吗?若是不能,就不该就在现在对我说的话妄加定论!你这是专权!”  “我专权?你说的话是有哪里可信了的,你那典当的东西又不是你自身持有的贵重物品。”说起这个,照华就气得发抖,虽然那把折扇他是给了云非烟他自己不要了,可是他可没有给过云非烟拿去典当 的权利,而且她还是死当了那把折扇,那时还当着他的面在那里装傻戏耍了他一通! 感觉到照华抓着她的手腕的力气又逐渐加大,云非烟再也忍受不了发出一声‘嘶’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吃痛声。 她的手腕若再被他这样不知轻重的抓着,骨头断裂恐怕是迟早的事情,尤其照华也是个练家子的,练家子的男人比普通男人的力气可要大上许多,她可是从慕漪身上知道这一点的。  云非烟抓紧着向照华交待,说道:“我原本该走水路到江安,可与我随行的有个小弟,他在船上的时候忽然中了惊厥,迫不得已只能在临近的小镇上下船靠岸,那时在岸边有几个村夫看着我打量密语, 我觉得奇怪便对他们有些留心,再然后我们就问了村子里的一些人,去了一间医馆寻大夫给我那小弟看病。” “说下去。”照华目光沉沉,他看着云非烟那一直因为吃痛而紧皱的柳眉,抓着云非烟的手的力气不由放轻了些。 从云非烟说起岸边的神情怪异的村夫的时候,他的神色就有些变了,也许是终于改变了主意,觉得云非烟的话还是有一听的价值了吧。  “那村子里怪异得不只是我在下船时遇到的村夫而已,我和随行的人一路寻人问医馆地址时,在路边见到了很多面黄肌瘦像是那种得了大病的憔悴的老人,没有什么年轻人,大多都是一些年老的人和脸色蜡黄的孩童。”云非烟回想了一下当时她的所见,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她回忆起那样的场景时还是让她有种历历在目的感觉,“更奇怪的就是,不管是年老的人或者是孩童,都是男的,不管年幼还是年老,一个女的我都没有见到,就好像那村子是个男人村一样。” 第277章 龌龊之事 前世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今世虽然是亲眼见了但是因为知道之后会是如何发展的,所以内心也并无太大的感触,现在再提起这些当初并不是有很大的感触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给照华一个完美 的理由,再编造一个让照华对她放下警戒心的理由。 云非烟看了照华一眼,显然他已经陷入了沉思,眉宇紧锁起来。 看起来随着云非烟的话继续说下去,他从不信到半信,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对她的话,以及对她如此行动的理由全信了,云非烟认准现在正是继续乘胜追击的时候。  “我找到了一家医馆,应该说是这偏僻村子里的唯一一家医馆,在我进去的时候,那些半死不活的村民看着我们一行人的眼神里充满着嫉妒以及渴望还有憎恨……然后只不过是治个小儿惊厥而已,那大 夫却狮子开大口要了我五百两,当然我身上没有五百两也不想在那种偏僻的地方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让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盯上,所以我就让他收了我唯一的三百两来治好我小弟的惊厥。” 说到那个不知好歹乱开价的大夫,云非烟脸上的笑容更艳。 她生气不是那种直接的表现,她是会笑着来生气的一类人, 就如照华介怀着云非烟把他的折扇拿去当铺死当一样,云非烟也一直对于那个大夫的种种举动可谓是一提起就到了她本人都不自知的在假笑,还笑得很娇媚的地步。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好像也并没有说到你为何会知道哪一艘船是做着非法交易的船只的一事。”照华的语气仍是那么冷凝,但是他看向云非烟的眼神没再有刚才那样的锋利与危险,当然也称不上柔 和,因为云非烟还没有把他的疑问给完全解决。  “之后就是我花光了身上的盘缠也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实在是窘迫万分没办法就只好拿着包袱里的一些贵重物品找当铺,然后我就与你相遇了……才怪,我要说的是更前一些的事情,”云非烟还是第一次发现说真话别人不会信,编假话还是完美的假话去让别人相信是很耗费脑力的这种无力感觉,反正她在尽力让自己说的真假参半的话能有足够的真实性让照华相信,“这种种怪异的事情,分开来看确实是很 怪异,但若是把它们联系在一起来想的话,不管是多么不合理的是就都说得通了。” “继续。”照华抿住他的薄唇,眉峰皱得比刚才还要吓人。  “即使一直呆在云府足不出户,但是我还是能从那些天天出去外面置办事物的下人口中听到关于外面的最多人谈论的事情的,我在京中待着时听到最多的莫过于就是有一些偏僻的小村落总是有年轻女子会无故消失的事情。”这句话,她纯粹是在扯谎,利用的就是照华不会真的去盘问她云府中的每个下人,而且这句话的可信度可是比她的真话还要大得多,“然后就是我下船之后见到的那两个神情怪异的打 量我的船夫,然后一个女人的踪影都没有的村落,一个随便乱开价钱让穷人都无法看病的大夫,还有之前听到的传闻,一切事情联合起来自然就都水落石出了。”  云非烟的意思就是,那个村落的人虽然想看病,但是能让村中唯一一个大夫为他们看病就是只有给够这大夫乱开高昂的价钱这一途,不治病的话会死,但是治病的话又没有足够的价钱,如果这种时候 有人告诉村民中有来钱快的法子—— 人都是怕死的,也有人是害怕着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就此分离,从此阴阳相隔。 听到有来钱快的法子的话,那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是肯定会去做的。 这就是那个村落一个女人都没有的原因了。 走水路把昭华国的女人贱卖去别的国家市场之中为奴为婢,这其中自然是有利可图的,不然不会发展到规模那么壮大,然后怎么也不至于走到村落里一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的地步。  昭华国的女人的地位……虽然现在民风也算开放,已经没有以前迂腐得只懂一味的重男轻女,但是也不能说完全平等,每个女子因为不同的身份的缘故也会遭受不同的不平等的对待,就好像她云非烟一 出生就算是含着金汤匙的人,可谓是一直过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可是在她享乐的时候,却有别的女人要去牺牲自己的自由以及人权去换银两给他人治病。  “我在下船那时见过的那两个男人,我还记得他们的容貌,只要让人去找他们是和那艘船只来往比较多的,不就能发现哪艘船才是做着那些龌龊买卖的,然后我再找眼线让他寻机会混上那艘船。”云非 烟淡淡说道。 现在的结果来看就是那时她安排进去的那个眼线已经顺利的混进那艘特别的船只中了。 即使她一直以来自这么久后就完全没有收到那个人的回信。 不过也只有没收到回信才算是那人按她的要求混进了那只船中打探事情了,在水路之中还是个不能被人发现的探子身份,那人除非是在陆地上,否则能给她联系那才比较奇怪。 “……”照华沉默着,然后久久地凝视着她,看不清他此时心里究竟有何想法。 但云非烟已经把能编的,能说的都已经向他交待了,已经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最后他看起来已经解除了对云非烟的戒备,抓着她的手力度已经是十分的轻的,轻到只要云非烟能够看准这一瞬间的时间用力的话,就能立刻挣脱开他,但是云非烟并没有这样做。 虽然她以这样的姿势被迫贴着墙举着手已经是够累人的了,但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照华虽然放松了抓着她的力道,可是他的手并没有从她的手上移开,这就代表着他应该是还有什么想和她说的。  云非烟老老实实的不反抗也不逃避,她这样顺从的态度似乎让照华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第278章 看不懂他 “云非烟,即使你说的话是真的,我还是不相信你,你真的想让我相信的话,那就把你自己最宝贵的贞操都心甘情愿的交给我,如何?” 他看似在提议,是在给她选择的权利,然而那如凶猛的恶狼一样危险的眼神,真让人看不出来他究竟是有几分的认真。  云非烟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她今世是有怎么特意的去做过什么勾引照华的事情,她也有特意的与他保持着三分距离,除了现在这件必要的事情她基本上来说都不怎么会去见到他或是与他交谈,按理 来说想来照华对她的感情应该也并不是再像上一世一样,所以他这是……在试探她? “你太谨慎了,我帮你,你得了助力而我也会有所回报,所以我才会想帮你。其余人我一直都只是闲事莫理的态度,而且,而且我已经有了互许一世的人,我希望你放开我……” 他抓着她的手腕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他这样子像是带着某些意味不明的态度来抚摸着她的话,云非烟就极其不喜欢,心眼更是提到了咽喉处,当然不是那种害羞引发的脸红心跳。  照华的手一路往云非烟的手腕上摩挲着,然后握住了云非烟的手,云非烟没有回握他的手,只是张着,因为知道反抗不了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所以也没反抗,用指腹细细的摩挲着她 的手掌心,在听到云非烟一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很突兀的就停住了,他用指腹压着云非烟的手掌心时停住了。 “与你互许一世的人?是谁?”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比往常笑得更加动人的原因?照华没有把最后一句他最想问的话说出口。 照华用着迫切的语气质问着云非烟,云非烟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态度不是很对,支吾着回答,她说:“那人是谁,应该与你无关吧,三皇子你应该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才对。”  “不要说得你像是很了解我一样,云非烟。”照华低声的嘶吼着了一句,“你若是已有了互许一世的人,那夜黑风高的来寻我一个男子,还跟着我进屋?我是男子,而且还是懂得女人滋味的男子,你这样 的行为,我只会认为你是在主动,在主动的把自己送到我口中。”  “三皇子实在是自作多情了。”云非烟冷笑一声,也来了脾气,反驳着他,“先不说我白日有着要紧事情要做,三皇子你敢说你自己白日是会在此屋呼呼大睡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吗?以你现在伪装的奴隶身 份?” 奴隶,奴隶,就是要像牛马一样做事的人,即使他出身高贵贵为皇子,但是他现在选择做这样的伪装,以这样的身份混进书院之中,那怎么都要做着符合着这个身份的分内事情才对。 最起码云非烟在云府从小到大还未见过除了被她娇纵的春桃和一些旬休的奴隶以外,能光明正大的在大白天还有能待在自己屋子里的空闲的奴隶。  云非烟白日去外面习箭直到傍晚才回到书院之中,而他白日也有事情要做,两个人要互相见面的话,也就都只有在晚上才会有空余的碰头时间了,所以绝不可能存在她是想献身于他的那种可笑又荒谬 的事情。 终上所述,她并非是自己乐意在大半夜的时候来寻他的,因为白日她抽不开身,而且就算她白日抽得开身了,也照样是寻不到他的。 她对照华,前世无情,今生也一样,还是生不出情来。 云非烟说照华自作多情虽然对是对,但是以她的身份这样对他说出的话,就不免有些……逾矩。 照华沉默下来,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末了才冷冷发话:“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云非烟本以为照华还会再在那件事情上有什么说法,可是乍一听他反而开始问起她的手是怎么回事……这话题跳跃得太快,她一时有些跟不上来。 “手?” 照华不答,只是再一次用他那粗砺的指腹摩挲着云非烟的手掌心,准确的来说并不是手掌心的肉,而是长于她手掌心上的水泡。 云非烟忽然就想起来,她知道照华是在问她什么了。  她一向没有做过什么粗活,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把双手保养得极好的,几天前忽然开始习箭,而且每日都要是那种高强度的练习,昨天是因为她自己有分寸,所以在还没把手给磨出水泡之前就先 收手停止练习,而她今天则是专注过头根本没有过什么像样的休息,然后一不注意就在手里磨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水泡。 云非烟本来打算从照华这里回去之后就让慕涟帮忙把她手上的水泡给处理掉的,因为她从未长过水泡,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交给慕涟来,虽然也不知道慕涟懂不懂如何处理。 没想到,居然会被照华给先发现她手中起了水泡一事。 照华放开了他抓着云非烟的手,然后转身面向她,像是在找着什么。 云非烟因为手腕终于能重获自由而松了一口气,她甩动着已经麻掉的手臂,然后微微撩起衣袖,果然看到洁白的手腕上有着一道清晰无比触目惊心的红印。 刚才被照华给抓出来的红印。 云非烟看着手腕上的红印苦笑,慕漪会生气的吧,她绝对不能让慕漪看到这样的红印。 照华找了许久,好像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玉色的形状扁平的瓷瓶向云非烟走过来。  “这是宫廷的御医配出的雪凝膏,宫廷专用,此膏不管是水泡还是别的什么都有奇效,对外伤治疗最好,恢复最快,皮肤上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此物赠与你了。”他的语气淡然得就像只是赏给了云非 烟一些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的物品。 但是其实这雪凝膏,他就只带了这一罐出来,给了云非烟之后,他的身上就再没有什么治疗外伤的伤药,即使去买别的伤药来涂抹,效果也远没有这雪凝膏的效果好,见效快。  照华用不容拒绝的力气把那所谓的雪凝膏塞到云非烟的手中。 第279章 心之所属 “那三皇子你把这个赠予给非烟了,你的话……”云非烟犹豫着,不知道该拿还是不该拿,冰冷的瓷瓶握在她手上就如烫手山芋一般。 今世的照华对她的态度没有前世那么直接,反而变成了时好时坏的那般让人捉摸不透。  “本宫还有,给你的只不过是多出来的备用罢了,本宫用不上,”他这种时候又用回了平时的自称方式,就像是在为了掩饰着什么一样,“你这时倒是扭扭捏捏的,莫不是还想让本宫亲自来给你抹药膏不 成?” 云非烟听到照华给她的只不过是他用不上的多余膏药,倒是放下心来,若照华身上只独此一罐膏药却还把它给了她的话,她肯定会多想……  这种雪凝膏可是宫廷御用的,里面用上的名贵药材绝对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所以这种膏药对于外伤也是极有疗效,就比如说跌跤之类的抹上一抹第二天就能恢复如初,此物即使她费劲千金想买也 是买不到,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从照华这里得到。 也许是因为照华忽然良心发现?发现他刚刚勒住她的手腕,发现她的手腕上出了一道很明显的红印了吧。 云非烟心安理得的把雪凝膏拿着,“三皇子真是说笑,非烟会自己涂抹膏药的,不需您费心,您赠我此物,非烟已是感激不尽了。”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云非烟此时倒是对于照华又用回了敬语。 她对着照华淡淡笑着礼貌的表达感谢,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确实太夜了还留在一个男子的住处,而且还是孤男寡女真的很不妥,虽然谁都对谁没兴趣,但这也并不是云非烟希望而造成的局面,白日里他们二人都是无法碰面的了,即使真的能碰面了,若是让人 知道一个郡主与一个下人无缘无故的过从甚密的话,即使不知道其中事情,光是看着那样一幅画面都会觉得奇怪,吸引不知情的人的目光的。 云非烟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和照华碰面的时间缩短,然后早些回去,免得天色更黑。  在云非烟离开之后,照华坐在木凳上,油灯照出的光亮映照着他的半边侧脸,不能说他此时看起来十分英气或者用什么赞美的言词来形容他之类的,因为他的真容在一层人皮面具下被掩盖着,现在的 他就是那种普通的随处可见也一点都不引人注目的乡野村夫的容貌。  唯一不同的是,他冷峻的眼神似乎因为看着什么东西而柔和起来,而他的手中正抓着云非烟昨日送来给他的信纸,信中所写的内容绝不是什么能够让他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的缘故,是因为别的……也 许是因为这封信曾经被云非烟触碰过? 云非烟归途走到一半,手里抓着那个盛有药膏的小瓷瓶把玩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好像被照华用这一罐药膏给打发了去,到最后她也没有听到他点头答应让她参与到那件事情中的回答,也就是说她跑的这一趟也只是在白费功夫而已。  云非烟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再一次回到照华那里向他要一个明确的回答,但是她抬头看时,只看见夜空中高挂的悬月渐渐地被乌云所隐蔽起来,只透出一点点的光亮照向大地,明月很快就会 被乌云给逐渐吞噬,直到完全消失,到那时,将是一片寂静的不可视物的黑夜笼罩住大地。  云非烟到最后还是没有往回走,没有再回到照华那里要一个所谓准确的说法,毕竟都这么晚了,说不定慕漪已经回来在院子里等她了,她若再耽搁时间更夜的时候才回去的话,即使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反正照华要在这里装下人探听情报,他一时半会儿的也跑不了,不会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最多一直在这些时候去寻他,磨到他愿意松口为止。 而且,比起照华,她更想早一点见到慕漪。  以前他总是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寂寞的,可是今日确定了关系之后,慕漪却开始神神秘秘的要去做着什么事情,陪着她的时间更是比之前维持着主仆关系的时候大幅度的减少了 许多,云非烟就真的觉得有点不满足了。 想到慕漪,云非烟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回程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速度也有所提升,可是在她离自己在书院中的院子仅两三步的距离的时候,云非烟停住了脚步。 不是她不想进去,而是因为别的事情,比如说某个人,某个人正站在她院子外面犹豫着是该迈出脚步还是该往返,就像她刚才犹豫着要回去找照华还是直接就顺着脚步走下去回取之后一样。 东御景正站在她的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去,犹豫着不知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他似乎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苦恼到云非烟并没有隐藏她自己的脚步声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也不曾发觉。 如果云非烟此时是想要他的性命的人的话,恐怕他现在可不会安然无恙的站着动着,应该是死不瞑目的去了黄泉了。 云非烟本来想等他自己发觉,然后看一看他被她吓一跳的慌张样子,可来来去去的东御景都还是没有发现她,不由失了耐心,出声唤他,说:“东御景,找非烟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哇啊!”东御景对于背后忽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狼狈而又失礼的发出了一声惊叫声,待看清是云非烟时才稳住他那被惊吓到的小心肝,他的语气颇有些责怪之意,“郡主,若你在后面的话,还是希 望你不要忽然出声来吓我,我不经吓,若是吓坏了,你就该对我的下半生负责了。” 大半夜的,冷风‘呼呼’的吹着,云非烟的声音又一向是那种听入人耳中来的觉得有些清冷空灵的,不由得就会让人在月黑风高夜联想到女鬼这样的不祥生物。  许是因为今日心情很好,云非烟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用毫无悔改的语气说道:“我本以为东御景应该听到我的脚步声了,是我不好,没曾想公子你会这么专注的探头看我院内。那么,公子 这么夜了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东御景沉默着,惊吓只是一瞬,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第280章 责任感还是别的…… 就如云非烟说的一样,都这么夜了……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回到这里来的呢?东御景不由上下打量着云非烟,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在夜里散发着淡淡的碧绿荧光的瓷瓶,不由更加好奇。 但是在好奇别人的事情之前该报上自己是为何来此地的目的才是。  “我想着你今日才退下高热,身子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会不会落下了什么病根,可还有什么要帮衬着的,想着你是不是会与我客气什么都不说,但是日头我要去听夫子授课,故日头是没有时间过来看你一眼,”东御景轻咳一声,“所以就把手上的事情都忙完后,就过来想看你一眼,问问你的身子情况如何了,但是来了这边才发现已经是这么夜了,想着你是不是已经睡下了,不想惊扰你的 睡梦,所以我一直站在院头外犹豫不决,不知该进还是该回。”  他刚才看向院子里面时,云非烟的厢房只有十分微弱的光亮照着,那微弱的光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有人睡觉的时候因为自身怕黑所以是点着烛火彻夜通明的,虽然他并不清楚云非烟究竟是哪种 人。 没想到东御景是因为挂心着自己的身子而来,云非烟对于东御景这份心意倒是感激的。  虽然不好意思这么说,但是东御景对她的担心确实有些不必要了,云非烟醒来之后虽不能说老虎都能打死几个的那种夸大其词的言辞,但是她很健康,健康到一直在习箭把自己的手给磨出了水泡都察 觉不到。  “我身子已无大碍,谢谢你的担心,若真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话,非烟应该不会与你客气的,”云非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东御景的想法,她对小辈来说自身就是长辈了,云府里她就是小辈之中最大的,外家的人与本家的人也不太亲近,一年时间里只在开年的时候见过那么一两面而已,也就是说她即使有什么表亲的兄弟姐妹也等于没有,东御景给她的感觉大概……就像是兄长一般,“我已经听慕涟说是东御景给的药让我痊愈的,公子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上云府对我提要求,在书院里的话,非烟都还是自身难保的状态,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东御景你很会照顾人,也会很为人着想,是因为本 身就有个妹妹的缘故吗?” 云如絮这个妹妹可以忽略不计,云非烟也算是有个小弟的,但是她却像是一个没成长的孩童一样,做不到东御景那样能对一个没有多深的交情的人都能这么关怀至极的地步。  云非烟心中一动,不知怎么的就想与东御景聊一下,反正又不是在很远的地方,她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回到自己的厢房里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别的事情的话,她还不怎么忍心让东御景在冷风中与她谈话 ,应该是会邀请东御景进去院中一边喝茶一边谈话的。 如果这书院的院子建造的不是四面都是厢房的那种规格,而是占地面积再大点,在院子里也能够设立一个正厅的话,她肯定就邀请东御景进去喝茶慢慢聊了。  “哈哈,我倒是不怎么觉得自己很会照顾人,不过这样评价我的人也不止郡主你一个,雪晴那丫头虽说现在有个才女的美名加身,以前倒是个顽皮的丫头片子,总是让我跟在她背后收拾,我家男丁多, 女丁却是少的,这丫头一出生就得到万千宠爱,加上她也确实是聪慧,长辈对她更是疼爱得多,我自然就沦为了照顾她的不二人选。”东御景说起东雪晴时,眼里出现的慈爱倒是没有半分的虚假。  “大概是因为我总是要照顾着她,所以不知不觉间也会开始想着要去照顾她一样照顾他人,顾虑着他人的感受吧,我已经习惯了照顾人这一件事情了,”东御景的神情像是在感慨着什么一样,然后他低 头看着云非烟,他的眼眸就仿佛是清澈的流水一般,温润心田,“我对郡主你的照拂应该算是对书院里的其他人都要来得更多的,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期待着云非烟的回答,等待着云非烟的回答,更是又再一次的来试探着她。  云非烟倒是没有多想,一脸的认真,她说:“因为东雪晴,也就是你的妹妹说了让你关照我的话的缘故吧,这就是原因,其余人你可以对他们好也可以对他们不好,全看你的心情,但是要怎么来对待我 的话,你是受人之托的,没有自己的选择,虽然在这之前你也可以选择听那个人的话或者不听那个人的话。” 从书院回去之后她也得好好感谢东雪晴才行。 东御景之前和云非烟就说过会因为东雪晴的原因帮她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早就接受东雪晴的那番话,他会照顾云非烟,不管他自身是怎么想的。 所以,照拂她比别的人多一点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得云非烟那一席话,东御景的眼神黯淡下来,虽然这是正常的回答,却不是他所期待的想从她嘴里听到的回答。 对东御景来说,他更希望云非烟承认她就是那时在船上与他相遇的女扮男装的小美人,就是因为他们之前有那样遇见过的契机,所以他才对她有过多的照拂。 更多的照拂,泛指的是云非烟现在还没有经历到的即将经历的事情。 但是云非烟也确实所言非虚,句句言之有理反驳不能,东御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指了指云非烟手中的瓷瓶,问她:“你身子无碍最好,可你手中握着的,是什么?可是膏药一类的东西?”  “此物?”云非烟也许是因为东御景是东雪晴的哥哥的原因,对东御景倒是没有怎么的防备心,她大大方方的拿出瓷瓶举在空中让他细看,“瓷瓶里面装着的是膏药,对一些外伤有很好的疗效,是我从一 个相识之人那里得到的。” 至于相识之人是谁,她又是怎么得到的这膏药,她就草草带过,不打算向他提起。 “外伤?!”东御景的语气瞬间变得紧张,他眉峰紧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云非烟。  …… 第281章 如兄长一般 云非烟知他是何想法,既然他是受人之托,那他就得照看好她,可她先是高热后又是有外伤,他这个照看她的人根本上可以说是失职了…… 云非烟明白这一点,遂主动的把手伸出来,给他看个清楚她为何需要这种治疗外伤的膏药,那当然是因为她习箭磨出的手上的水泡的原因,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也不是别人弄出来的。  “据说这膏药对于治疗水泡也有奇效,挑破这些水泡然后抹上膏药,第二天就会恢复如常,伤口完全痊愈。”看东御景疑惑和赞赏的样子,应该是对于这宫廷御用的膏药并没有见过,所以云非烟放心下 来给他讲解,她原本还有些担心东御景会看出来的,现在这一抹担心也已荡然无存了。 云非烟把手上的水泡给他看了也就看了,正在她欲把手收回,再和东御景寒暄几句客套话就结束对话回到房中好好梳洗时,云非烟伸出的手收不回去了,往回收却被另一股力道给牵扯着她。 要问原因的话,因为她的手被人抓住了,被她眼前的男人用不小的力道给半包裹着。 “东御景?”云非烟疑惑的视线在他抓着她的手上流连,可是她还是不懂东御景现在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即使膏药再灵,若是处理伤口不当也仍然会留下伤疤或是后遗症,难得你长了一双莹润的纤纤玉手,伤了留下痕迹可就难看,我照顾我妹妹已久,对于处理大小伤口一事也算是十分清楚的了,我来帮 你处理这伤口。”他狭长的桃花眸半眯起来,语气虽淡但话里的真意却不假。  云非烟听了他这一番突然的话语,第一反应就是婉拒,她摇摇头,说:“不需要,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即使我自己不会,我身边的丫鬟也会帮忙的,这就不牢东御景你费心的了,这也不是什么值 得在意的大伤口。” 云非烟边说着,边试着想要摆脱掉东御景抓着她的手,可不管几次都只是徒劳。 只有这时,她才清清楚楚的认知到女子的力气永远都大不过男子的,不管是哪种男子。 她挣脱不开一身武艺加身的照华,没想到竟连只能提笔不能舞刀弄剑的东御景都挣脱不开,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看着他文文弱弱的,可他若是认真用力起来也是她反抗不能的。  慕涟就在厢房之中等着她,她离慕涟就只有那么几步之遥的距离,她只要拿着膏药直接去找慕涟,让她帮忙挑破水泡就行了,怎么可以麻烦和她非亲非故的东御景,而且今后她还要在别的事情上麻烦 他,这种事情就还是算了吧。 然而东御景却执拗的听不见云非烟说的话,他执意的抓着云非烟的手,仔细的看着云非烟手中的伤势,然后夺过了云非烟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瓷瓶。 云非烟看着他这么认真的神色,回想着他刚才所说过的话,不由灵光一闪。 他是不是……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妹妹那样看了?刚才东御景说他这么会照顾人是因为东雪晴这个妹妹的存在来着,他已经从要照顾人到会习惯性的去照顾人了。  “那个,我……”但是不管东御景是不是把云非烟给当成需要照顾的妹妹了,云非烟都没有要接受他这番好意的打算,“不是要用什么尖锐的东西挑破水泡吗?现在哪里都没有银针之类的,我果然还是回 去找我的丫鬟……”  “不需要,”东御景少见的强硬的拒绝了云非烟的提议,他皱着眉看着云非烟手上磨出的两三个小小的水泡,“你不是烫伤起的水泡,不戳破就这样直接的抹膏药才是最好的,好的快也不会有什么难看的 印子或者是后遗,听我的就是。” 他说着,拿下了瓷瓶的盖子用另一只手压着,然后用指腹轻捻着冰凉膏体抹上厚厚一层,因为这样的举动必须要用两只手才能完成,所以云非烟的手也不再被东御景抓着了。 她就算现在跑回到自己的厢房都可以,因为现在的她是自由的。 但是她即使能走也走不了,因为瓷瓶在东御景的手里,横竖只不过是涂抹膏药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其他为难的事情,云非烟老实的让东御景把冰凉的膏体轻柔地涂抹在她的手上。 东御景低垂着头,像是怕多用力一分都会碰到伤到她,所以他是认真专注而又小心翼翼的在给云非烟抹着药膏。 云非烟只觉得自己的手除了能感到半点冰凉,就像是蚂蚁在爬行一样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半点感觉,也足以说明了东御景的动作是多么的轻且柔。  云非烟看着他那般认真的神情,不由在想,如果她有兄长的话,大概就是像东御景这样的吧,其实想想,若能有个年纪相仿的兄长疼爱自己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她这应该算是托了东雪晴的福,才 得了他这样的对待吧? 左手涂完了,还不待云非烟发话,东御景就兀自抓起她的右手,然后又再给她抹膏药,仍然是刚才一样的动作,给她像刚才一样的感觉。 云非烟手上的伤口对于穷苦人家的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对于她这种没熬过什么体力劳动的苦的人来说,这样细小的伤口也必须得重视的。  她的伤口也并不算多,更不需要在涂抹膏药上面浪费多少功夫,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东御景就盖好了瓶盖,把瓷瓶还给了云非烟,但是他在还的时候,东御景看着瓷瓶的底部,眼里闪过一丝极快就 消失不见的异样光芒。  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叮嘱着她,“你记着,你勤奋练习是好事,可是把自己的手弄伤就未必是好事了,履行赌约的日子会一天天的临近,你着急焦虑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而且就算 你不去努力,我也会让你成为赢家。”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轻到根本没法让离得他有着一定的距离的云非烟听清,就像最后这句话只是说给她自己听一样。  唯有他那最后一句话,消散在风里。 第282章 慕漪的压抑 “你还说了什么?”云非烟看着东御景的嘴一张一合的,但是却没有听到声音,不由有些迷惑。 是她真的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还是她被阵阵凉风吹起的尘埃迷惑了视线看错了?其实他的嘴巴根本没动? 东御景笑着,大手轻轻拍走云非烟发梢沾上的落叶,“没什么了,你记着我说的话就行,反正你在这里我们还会见面的,你快回去吧,那人好像隐匿在树旁的阴影里等了你很久了。” 他虽然看不清那个等云非烟的人的容貌,但还是能看清一个人影的,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察觉到有一道探究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游移,东御景抬头看去也就知道探究他的视线是那人发出的。 毕竟这外面,就那一个人影,许是云非烟的丫鬟或者是侍卫之类的吧。 看那道身影,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  听到东御景说有人在等着她,云非烟往院子里面看过去,虽然只看到一个人影的大概轮廓,但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就知道他是谁,不由呼吸一窒,跃然的心情浮于脸上,东御景看着这样的云非烟不由 一僵。  云非烟归心似箭,她和东御景再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见着东御景已面对着她渐行渐远,云非烟恨不得立刻飞奔,她走到那大树下,慕漪正站在树下的阴影中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他的脸色绝算不上 好,但是也算不上太糟糕。 “你几时回来,又是几时站这里的?怎么我一直没有发现。”如果一开始他就站在阴影里的话,她怎么也会留意到他的身影的。 云非烟眼神亮亮的问着他,在这个她喜欢的人面前,她那小女儿的姿态尽显。 慕漪面对着云非烟,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剑眉紧皱的抿住了薄唇,一言不发。 云非烟想起刚才东御景执意给她涂抹膏药一时,以为慕漪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误会了,向他解释,“刚刚的你看到了?” “看到了,”慕漪揽住云非烟的肩膀,把她紧紧的拥着,就像是害怕着会失去她一样,“他只不过是好心帮你涂抹膏药而已,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占人便宜的男人,不算什么大事。”  最奇怪的就是,他看到了那场面却完全不会嫉妒东御景,即使想嫉妒也对他生不出那嫉妒之心,如果刚才在给云非烟涂抹膏药的不是东御景,而是别的男人的话,他还能够保持着这么淡定的心态么? 这件事连慕漪自己都没有个答案。  云非烟倚靠在慕漪的肩头,仰视着慕漪,看见他的下巴上有着淡淡青色的胡渣,她不由伸手摸过去,手里有种被什么东西刺着的感觉,不过云非烟倒是不讨厌,反而还很喜欢这样的触感,她用手掌摩 挲着慕漪的那些刺人的胡渣。 这是,他成熟的标志吧,这样就代表少年在逐渐的蜕变,他终将会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他会成为一个能为重要之人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你很疲惫吗?”疲惫到一夜之间就长出了这些胡渣? 说起来,云非烟高热之后倒是神清气爽的,反倒慕漪明明没有生什么病,神色却是恹恹。就好像他们的身体情况倒过来了一样,她身体健康,生病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云非烟的手抚摸着慕漪的胡渣,慢慢的就转移到了他的喉结处,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喉结在上下滑动着。  “不,没有什么疲惫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多用脑子去想一想而已,可能是太勉强自己去想事情了。”慕漪强颜欢笑,他怎么也不可能会告诉她,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因为这会让她痛苦难过,而他最 不想见到的就是她痛苦难过,“这几日里我可能都无法常伴你身边,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而我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去找那东御景吧,他应该是可信之人。” 他不仅对东御景贴近云非烟的行为没有任何的嫉妒心,甚至还不知缘由的信任着他,打从心底里就像信任着自己一样去信任着东御景,慕漪虽然心中觉得奇怪,但是他没有对云非烟明说的打算。 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情,云非烟又能知道什么?  “你要做的事情大概要多少天才能结束?要一直这样早出晚归吗?”云非烟说过会等到慕漪能够把事情告诉她为止,所以她就一直在忍着,缄口不问慕漪在做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但是让她完全对此 置之不顾的话,她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她还是问了他一些她觉得她是有必要去知道的事情。  “……”慕漪沉默了一瞬,他搂着云非烟的手更加用力的收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不知道,我不能确定,似对方的情况而定,所以我也不能说我究竟要维持这样,一直维持到多少天才能结 束。”  虽然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应该不会那么松懈的就让人看到她黑色面纱下的真容,可是慕漪今天跟了她和云如絮整整一天,那黑衣女人的防备实在是太过密不透风,接下来说不定 会更难找到,毫无突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看不到这黑衣女人的脸的话,一切事情都不会得到解决,云非烟的身边还是会存在着危险,而他能留在她身边的日子……已经无多了。 不把云非烟身边的忧患给解决,让她一直没有危害的安全的活着,他就先迎来死亡的话……他死也只会死得不瞑目。 时日无多了,他心里的那种想要杀人,想渴血的疯狂的欲望已经没办法再靠着意志压下去了,尤其是现在他的意志在被赤墨那种毒药缓慢的侵蚀着,更是加速了他的神智的死亡。 会有一天,他还活着,他的躯体还活着;他死了,他的灵魂已经消失了。  回来的时候正巧见到书院的后厨有人因为被刀切到了手指而流血大喊,光是那入目猩红的血液,还有血液中含有的香气,他就差点……差点要欲罢不能,差点要挥剑砍下看更多的血。 第283章 悲伤的约定 “不问我究竟是去做什么的吗?” “那你会去寻花问柳吗?你会去玩弄女人吗?云非烟轻笑着反问他。  他的嗓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不会,我眼里一直都只看得到你一人的身影,我有你就足矣。”有她,对他而言那就是已经人生满足了,毕竟是之前他那么苦苦追求都还是求而不得的人儿,而且她这一番 话也就代表着她信任着他,慕漪的心变得极暖。  云非烟满足的喟叹一声,听着少年那青涩而又直白的情话,心里就如一种饮了蜜露的甜腻感觉,这才是她渴求的感情,慕漪爱的是她的人,眼里看到的人是她,不是其他物质一类的事物,慕漪也对她 本人之外的东西并无所求。 二人紧紧的依靠在一起,不再多言。 估计二人谁都不想当初是那样的相遇以及相处方式,却在今日会变成了这样的特殊关系。 有时候真的是造化弄人,云非烟重生初始最先见到的陌上男子就是他,而他现在已经占据了她心里一角。 云非烟与慕漪都沉默下来,两人互相依偎着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只属于二人的安宁。 “答应我一件事情吧。”慕漪的声音该说是十分突兀的还是十分自然的呢?就忽然打破了这片刻的安宁。 云非烟扭头看向他,慕漪神色似乎有些感伤,可还没等云非烟细看他的表情,就被他用手遮住了她的视线。  “答应我,永远不要忘记我,永远不要忘记一直陪着你到现在的我,即使我被他人所取代。”一抹忧伤从他的眸子中闪闪而过,星目里满是哀伤,俊美的面容染上一丝苦涩,那紧皱的剑眉似乎永远不会 被人抚平。 记着他吧,即使他从这世上消失,她能记着曾经的他就够了,这是他最自私的一个愿望。 “……”云非烟的呼吸变得急促,但没有说话。  她倒是没有像之前对待照华还是东御景那样,急着挣脱开慕漪的手,她沉默着一言不发,虽然眼前因为他的遮挡而变得一片漆黑,但她听得出慕漪话语里的伤感,在意着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却没办 法看见。 云非烟不懂为什么慕漪要忽然说些好像会分离的话语,她也不喜欢与他分离,那个与他背道而驰的梦太真太真,真到她终于知道珍惜眼前人的意思,然后她现在紧紧抓住他,不想也不愿放手。 难道说她还是没有抓住他吗?她伸出手来的时候果然还是太迟了? 她前世被情所困,被自己爱的人辜负而死,今世冰封的心好不容易被打动,莫不是还是不能得到一个好姻缘吗? “谁都无法取代我心里的你,我爱着你啊,我绝对不会忘记你,唔……”  云非烟话说到一半,就被两片微凉柔软的唇瓣给封住无法再出声,而且因为贴得太近她还唇边的肌肤还有种被尖尖的刺给扎着的感觉,慕漪仍然没有放开遮住云非烟视线的手,云非烟能见到的还是一 片漆黑。 不能视物,身体上的感觉就更加敏感,因为想要集中的去注意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吻与白天那时候的那种温柔缠绵的吻截然不同,是那种带有着一种激烈的疯狂和毁灭,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侵吞入腹的那种掠夺感,温柔的吻有一种细水流长的感觉,让人慢慢的适应,慢 慢的渐入佳境,这种带着略微粗暴的吻就像是狼一样的凶猛,毫无章法不顾别人的感受,只是为了证明着什么,确认着什么而吻。 她记得刚开始相遇的时候,慕漪好像和她说过他还是个童身来着,他若能吻得舒服的话那就比较奇怪了,白日的时候其实也闹出了很多笑话来着。 她看不到慕漪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他的焦虑,他的惶恐,他的害怕这种种的负面情绪。  云非烟有些承受不来这样如侵占掠夺一般的吻,他连换气的间隙也不给她,让她逐渐喘不过气来,但她任由着,纵容着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或者是挣扎,亲吻间好像有一滴滴液体顺着落入她口中 ,云非烟口中弥漫开一股咸涩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她不是没有品尝过…… 她只觉得自己也像慕漪一样,因为重要之人的心情变得痛苦,所以她也在痛苦着。 慕漪,你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的痛苦呢?  “我们做了这样的约定了对吧?”慕漪低低的嘶吼了一声,微微离开云非烟,然后又极快的贴近她又开始继续着刚才未完的事情,他的眼睛变得通红,但是不是因为克制不住身体里的恶魔,“你不会,绝 对不会忘记我的,即使你已老去,身体枯萎得只差一脚就堪堪要踏进棺木之中,你也会记得我的!”  云非烟听着他的话语,心痛得不能言语,她踮起脚尖搂着慕漪的后颈,让他们之间贴得更近,更加的亲密无间。如果距离可以弥补他的心伤,可以让他不再有那样害怕与自卑还夹杂着痛苦的情绪的话 ,不管要靠多近她都会满足他。  慕漪好像在云非烟的安抚之下逐渐冷静下来,吻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狂暴粗鲁,渐渐变得温柔如水,他与云非烟慢慢亲吻着,大手与她的手紧紧的十指交握着,可能是觉得还不够,他松开了握住云非烟 的手,然后用尾指勾着她的尾指。 手指拉钩,慢慢的站在树下亲吻着。 就像是小孩子与小孩子做约定的时候的那样的拉钩,他这个时候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意思就是约定已经生效,云非烟必须要遵守。 *  十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虚度光阴的人会觉得这十三日实在是转瞬即逝一般毫无实感,而在这十三日里马不停蹄的忙碌着的人却只觉得这十三日过得十分充足,虽然也会有种只不过是一眨眼的 功夫的感觉。  今日不止是云非烟与花玉芸的赌约之日,还是整个书院的学子考核的日子,礼、乐、射、御、书、数,他们全都要考核得出个综合成绩来评分,所以差不多整个书院的少年苑的学子都聚集于此,当然也包括了云如絮,还有那个需要人搀扶的装模作样比皇帝还大架势的让十几个人来搀扶着他的刘轩浩,唯独不见东御景。 第284章 卑鄙想法 还有一些暂时不忙碌的下人也围在一处观看着那些学子的考核,这些下人也包括伪装了的照华,他的视线直直投向云非烟。  昨夜他第一次听她说起,她和县主有赌约在身一事,虽然云非烟没叫他过来看,但是照华空闲下来之后莫名其妙的心中一动,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这些下人的包围圈里,不过云非烟似乎没注意 到他。  书院的一处空旷场地,每一处都摆好了考核时所必要的用具,因为轮流的来考核所以也不是要占地多大才能行,而站在上方的人除了云非烟见过的冯阳以外,还有那日她与刘轩浩的闹剧发生时见过应该是负责教习射箭的那个沉默寡言的人,还有,现场也多了好几位她见过几面或者是完全没见过的留着长长胡须夫子,这些人应该是负责给出考核评分的,书院的院长不知道是这些人里的哪一位呢?这些 人年纪虽大了,气魄却是没有半分减弱,目光如炬,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任谁都不敢造次。 她虽然想过要去和书院的院长打个招呼,但是每每都是吃了闭门羹,所以直到她都在书院住了十几日也不曾见过院长的真容。  云非烟是只参与书与射这两样考核,也就是说她只和花玉芸比这两样,若是给她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她就能和常在书院学习的花玉芸斗六艺的话,那她还来书院求学做什么,她不如学东雪晴那样在府中 自学成才更为好。  在这十三天里,她每夜都去见照华,总算是在前几天的时候照华被她的锲而不舍终于给打动,准确的来说的话应该说是他厌烦她这么没完没了的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云非烟也算是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的说服了照华得到了让她参与进那件事情的同意,而慕漪则继续还是像之前那样早出晚归,每日匆忙的在她眼前露了几面然后又再消失不见,二人之间每每都只有短暂的温存,无法碰面的时候都在专心的 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慕涟看了他们那样子,每次都是欲言又止,一声叹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云非烟的错觉,逐渐的逐渐的慕漪的神色一天天都变得比以前还要苍白,一点也没有生为人的红润之气,就像一颗茁壮成长的参天大树失去了养分与精元,之后就会慢慢的化为枯木 最后腐朽衰亡一样。  想起当时和他的那个约定,云非烟的心紧紧揪住,又再一次的重重沉下,她每次想问他是不是他会……离开,可他每一次就只是在她话没说话的时候能先预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用缠绵的吻封住她的唇 ,不让她再出声,不让她再有清明的神智去好好的想事情,就像是在故意的向她隐瞒着一些事情,云非烟想着慕漪的事情,慕漪的态度,她微微凝眉,神色更是沉重。  近在她身侧的花玉芸见了云非烟那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以为云非烟是没信心赢她,故而在苦恼,不由有些洋洋得意,虽然她没想到云非烟居然会选择射箭来和她比,确实射箭也说不上是她的长处, 该说是她的短板才对,但是云非烟另外和她要比的书写,那就是她的长处了。  她对书写有兴趣,也在此事上下了颇大一番功夫,不管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都会养护好自己的双手,可她的中指的边缘处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握笔练字而起了一粒厚厚的茧子,消都消不去,但是努力可是 有回报的。  连当今皇帝还有几位皇子或者什么官员可都赞誉过她的字迹,甚至还有一些与她的爹娘相熟的朋友开张铺子或者是搬迁新居可都是请她来题字的,唯有书写这一项她一直都是领先于书院的所有人前头 ,云非烟在射箭上也许还有那么丁点能有胜过她的机会,唯独她绝对不可能在书写此事上赢过她。 想到此,花玉芸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明媚笑意。  刘轩浩也知道她的字是如何,甚至很得夫子喜欢,他与花玉芸的视线一碰上,二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涌起了志在必得的胜利眼神,二人甚至都想好了在云非烟输掉赌约之后,该怎么去羞辱云非烟才 足够让他们出气。  花玉芸要的是志在必得的胜利,而刘轩浩现在与她站在同一条线上,帮助她胜利就等于他自己的胜利,他要让云非烟这个贱女人连一点儿胜利的可能性都不存在,让她别真的以为即使她自己选了花玉 芸的短板来挑战,她就会有胜过花玉芸或者是打平手的机会。 刘轩浩给自己身边的一个低声下气的讨好他搀扶他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心领神会,趁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偷偷离开,鼠头鼠脑的往放置着弓箭的地方走去。 照华注意到那个脱离人群的男子,推着那些个下人,他冲出包围圈,也跟着那人而去,想看看那人大白日的鬼鬼祟祟的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而且他若没记错的话,云非烟好像也得罪了刘轩浩——  在属于云非烟的弓箭上做手脚,让她不仅不能表演习箭程度到什么地步,还让她在这么多年纪相仿有身份的官家弟子的眼皮子底下出个大丑,那就是能让花玉芸将胜利收入囊中的好机会,而且也是个 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这一方法,可还是云如絮托她自己的丫鬟去寻他然后告诉他的。  想到那个身上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勾人香气,声音也让男子的骨子都酥软了去的云如絮,刘轩浩急忙往云如絮所在之地看过去,云如絮像是一直在观察着他一样,见他转回身来她就对着他微笑着,那 样纯粹又干净温柔的笑容给刘轩浩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刘轩浩只觉得下腹一热,一边肖想着云如絮在床上的勾人滋味,可另一边他又想起了被云非烟狠踹命根的疼痛之感,不敢再看云如絮。  虽然经过治疗,他没有造成什么不举之类的,也没有落下什么对将来不好的病根只是要忍着几日的疼痛感而已,但是对于云非烟那毫不留情的一脚一脚的往他下体踢去踩去的那一幕幕,对他而言可是造成了终生难忘的心理阴影,甚至每次发梦梦到这样的场景不管睡得多深他都会被惊醒,虽然有人在暗地里取笑他,但更多的男人还是在同情他,同情他,他们身为男人也懂的痛。 第285章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刘轩浩对云非烟的恨还是大过了对云如絮的欲。 云非烟不死,他心中的怒火可难消。  到了考核‘书’的这一艺的时候,云非烟与花玉芸同时进场,然后抽签,云非烟看签上的字号走到了对应着她手中抽签的字号的桌案边,桌案上本来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这种必须要用的物品,甚至早早的 就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宣纸在上,用硬物压着,免得被风卷走。  慕涟挽起袖子,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准备着要给云非烟磨墨伺候,云非烟倒是没有慕涟那么的气势汹汹,看花玉芸那骄傲的样子,她也没怎么打算在这一场比试中能赢过她,虽然东御景之前给她打了 包票,说她只要这样就行。 虽然东御景应该不会欺骗她,但是云非烟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本来在这一场她也没抱着什么一定会胜过花玉芸的念头,她还没有这么不自量力。  她在这一场就已经做好了必输的准备,云非烟是只打算把所有一切的都压在射箭那一场的考核上的,这十三日里她日日废寝忘食,刻苦练习,有一次差点就因为脱水而将将要晕倒,这么辛苦,也算是 收获了一个不小的成果。 直到这时那个站在前面一点的下人已经准备要在夫子的一声令下后敲锣宣告开始,可还是没有见到东御景的人影,之前考核的‘礼’‘乐’就算了,大多都是女子在考,男子倒是没有几个。 在现场有一个书案仍然无人光顾,孤零零的空缺着,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都对这个空出来的位置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与不敢相信。 这位置应该是留给东御景的?云非烟耳尖,听到有些人的谈话提到了东御景。 她虽然心中感到奇怪,但是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虽然是必输的,但是她也不会因此就随便打发了事,不管做什么都认真点也是对自己负责,她为自己所做的受益的又不会是别人。 考核是统一出题,让他们书写的是一首诗词,选自诗经的《采薇》。 这首名为采薇的诗篇不长不短,看每个人写字的速度,但是考核是有时限的。 在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之后,慕涟磨墨,云非烟全身贯注的提笔在宣纸上挥舞着。 * 照华跟随着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他看见那男子和负责看守弓箭的下人说了什么,那下人一再推诿,脸上尽是一副为难的神色,再之后他拿出了一锭碎银,好像又和那下人在谈着,追加了什么条件。 不久之后那下人就立刻一脸识相的样子喜笑颜开的离开了,手里还惦着那锭碎银吹着口哨从照华的身边经过。  下人只觉得今天真是走远,不用替人把风又有银子拿这是多好的事情,就算真的要问责起来他的罪责也大不到哪去,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推卸责任,最多是被罚那么几文钱而已,有这一锭碎银在手他 还心疼那几文钱不成?下人不再履行着他该履行的职责,装作自己去了别的地方,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可是都不知道的了,也和他无关。 照华遮掩着自己的容貌,见那下人终于从他身边走过他才敢再次露脸,他眼神冷峻的看着不远处的鬼鬼祟祟的那个男子。  那男人好像叫……赵安来着,是个三品官员的小儿子,整天见风使舵做个墙头草,谁的权利大就去巴结谁,对于无权的人倒是一副高等人的身份,鼻孔都高仰着让人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是 看上了刘轩浩这个丞相儿子,开始在这边巴结了啊,巴结是假,做探子倒是真的。 刘轩浩那个蠢货,什么人靠近他都不会分辨,还是这么来者不拒,他能命大活到至今已然算是个奇迹。 照华看着那男子鬼鬼祟祟的身影,终于想起来了他是何身份。  赵安虽然用银子打发去了那个下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在进入放置有弓弩的小房间时,站在门外扭头向后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照华隐在大树后不让他看见,那赵安确定是四下无人的了,然后连 忙就推开了小屋沉重的木门,神色匆匆的进去里面。 那屋子里头只放着学子比试时需要使用的弓箭,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赵安的家境虽然不算大富但也绝不算不上差,他此时的举动就已经暴露了他的司马昭之心。  刘轩浩身边的人,受刘轩浩的指使而神神秘秘的来到了放置了弓箭的屋子,云非烟和刘轩浩还有花玉芸都有纠葛,而云非烟要和花玉芸比的就是射箭,这种种事情,若说与云非烟无关的话,傻子都不 会信。  若是往常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别人爱如何就如何,他一向都是冷眼看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照华却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就像魔怔了一样踏步走去,可惜这屋子是木头搭建,没有纱窗 那种东西让他站在外面窥视里面的情况,所以照华也只好推门进去,进去一看这赵安究竟被刘轩浩吩咐着来这里做什么。  他刚一推门,正在给云非烟的弓箭做手脚的赵安吓了一大跳,呼吸急促神情紧张的看向来人,待他见到是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长相普通的下人之后,紧张的神情就转变为暴怒,他对着照华怒吼:“没事 进来做什么?打扰到小爷我的事情你就知道死字,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了,滚一边去!小爷我现在有事要做,没空治理你这种傻子!” 他边说着,一脚就要踹在照华身上,被照华灵巧的闪身避过,赵安这一脚人没踹中反倒落了个空,差点就要摔个狗啃泥。  这下赵安更是气得瞪圆了眼睛,一双眸愤恨地瞪着他,呼吸都变得极重,他没想到眼前的下人居然敢避开,这么多年他所见过的下人都是极其恪守自己的本分的,主人要打就任打,主人要骂就任骂,主人要发泄就任着主人发泄,哪有像现在这个站在他眼前态度这么嚣张的下人。 第286章 羞……辱 照华知道自己脸上的易容堪称完美,虽然不知道云非烟为什么能够看得出来,但是大多数的人绝对想不到在这层乡野村夫容貌的面具下,他的真身,所以赵安这个态度看来应该是没有认出他的伪装。  而他都伪装了这么久在这书院之中探听消息,决不可以在这时前功尽弃,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已经快到收网的时候,他快摸清楚这书院的公子小姐这些人之中,哪些是在暗中协助着太子做着那样恶事 的罪人了。 而他眼前的这个赵安,经过连日的打探与观察,他也是其中之一人。 “那个,我只是好奇公子你来这种地方是在做什么,所以跟进来看看而已。”他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对着赵安卑躬屈膝。 虽然伪装成奴隶的时候要去做符合奴隶身份的事情,但是那也要视对象而定,让他对着赵安这种他从心里就看不起的人做出这么恭敬的姿态…… 其实如果他没有跟进来,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照华的手背在身后,慢慢的握紧成拳,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爆出的交错青筋十分明显,可以看出来他究竟是多么强大的毅力来忍耐着赵安这个人。 若是他现在是用皇子的身份来面对着赵安,不敢说赵安敢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他也定拧下他的头颅拿来当球踢。 赵安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一声冷哼,鄙夷的蔑视着照华,说:“我想做什么事情你管得着吗?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这杂种计较,我问你,你刚才可有看到了什么?”  赵安想着快些打发掉这忽然出现的下人,但是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下人一顿言语上的羞辱可是免不了的了,他一向都不把下人当人看,在他们的面前都是趾高气昂的,看着那些卑微的下贱的人,他的自 尊心就有种被极大的满足了的感觉。 照华隐忍着,不打算被赵安这么三言两语就给打发,既然他做出了这么不像自己的事情,那他就继续不像自己的做下去好了,而且刚才他推门而入时清楚看见赵安拿着的是配备给云非烟的弓箭。 “我看见了,看见公子你是打算在谁的弓箭上动手脚,公子你这样做可不好啊。”如果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的话,在赵安问‘看见了什么没有’的时候,他的回答就该与现在他说出口的话语截然相反。 赵安眼瞳一缩,然后了然于胸的讽刺的笑着,从袖中又掏出一锭碎银,把那碎银扔在他的脚下,傲慢的看着照华,“这银子本大爷赏你的,捡了就快点滚,别阻碍着本大爷办正事。” 赵安不再把视线放到照华身上,又拿起属于云非烟的弓箭,他用石头尖锐的棱角来磨着弓箭上的弓弦,不需要现在就做到完全断裂的地步,只是在云非烟使用的时候才断,看她怎么办! “……”照华凝目注视着赵安的一举一动,唇角一勾,英俊的眉宇之间就流露出一种凝重的杀气。 他一身精湛的武功,要费了赵安这个纨绔公子可谓是轻而易举,玩死赵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他能吗?他能在赵安面前暴露武功吗?为了云非烟这个而暴露? 一个下人竟然是会武功的,再迟钝的人都会察觉到这明显是不对劲。  照华趁着赵安不注意,夺走了他手上的弓箭,紧紧抱在怀里,眼看就要夺门而出,赵安呆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急着跑上去免得正的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给跑掉,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传来 了另几个男子的声音。 “赵安,你怎么磨蹭这么久?” “是啊是啊,刘轩浩那大公子哥儿可是对你的办事效率一点都不满意,脸色都黑掉了,谁都不敢惹,我们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能。” “就是,书写的考核都到下半场了你都没有回来,换成我我会也生气啊,让你办的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还是说只是做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你也一样是这么的无能?”  三个男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还听到了他们发出了嘲笑声,照华刚刚开了门才发现这三人已经站在门外堵住了他的去路,刚想把门再一次合上时,赵安听到外面有他熟悉的人的声音,高声叫喊,希望 他们能听到,他道:“快给我堵住这个下贱的下人!他手里拿着云非烟的弓箭,是从我这里抢来的!他是在和我们作对!” 那三人皆是一愣,但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在照华把门合上的时候就阻拦住他的动作,赵安和他们三人齐齐围住照华,照华垂下视线。 一人他都不能暴露自己的一身武功以及真实身份,更何况现在是四人一起包围着他……若不用武力他绝对冲也冲不出这样的包围。 这还是他自出生直到今日,才会有这么狼狈的样子,以前他都没有想象过自己狼狈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三人用疑惑的视线看向赵安,赵安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给他们解释道:“哎哎,你们可别误会了啊,你们回去的时候可要给我作证,绝对不是我办事慢,是这家伙中途跑进来破坏我的事情,没看着 他怀里拿着的东西吗?那就是配备给云非烟的弓箭。” 赵安给姗姗而来的三人解释着前因后果,三人仔细一看,果然如赵安所说,这个跌坐在地,被他们包围起来的下人的怀里确实抱着一副弓箭,应该那副弓箭就如赵安所说,是配备给云非烟的。  “喂,你这么阻拦着我们的举动,该不会是肖想那个残暴又好色的郡主吧?虽然她除了为人之外,确实是有足够吸引男人的目光的姿色,但就算你为她做了这些她也不会因此就看得上你这么个癞蛤蟆才 对?你还不如老实的收了银子,去花楼里找个姑娘一夜风流不是更好?”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可谓难听刺耳至极。  照华闭着嘴仍然不发一言,也不接受他们的建议或者是被他们那如挑衅一般的嘲笑给激怒。 第287章 不知好歹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要他中途放弃的话那就不可能了。 那四个男子笑着笑着就慢慢的归于平静,见照华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由感到无趣。 其中一人提议道:“和这么个下贱的人说什么话,你们也不嫌弃,把他打一顿,再从他身上把那弓箭抢回来不就成了。” 几人互相交换眼神,然后心照不宣的摩拳擦掌——  四人围在一起,殴打着照华,似乎觉得只用手来打人实在是太不过瘾,所以手脚并用的揍他,甚至用一些恶毒的言语来辱骂着他,照华因为要紧紧的拿着云非烟的弓箭,不给他们抢去的机会,他因此 没有多余的手去抱着头颅减轻一点伤势也好,他只是一声不吭的承受着这四人的拳头落到他的身上,脸上。  这些人可以说是下了狠劲的,拳拳打到肉里,而且还专找一些人的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下手,足以见这几人的心肠有多么的恶毒,照华运起真气护体,减轻了一些身上的痛处,其实他可以完全的运起功 力的,这样那些人的踢打对他而言根本就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小儿科,只可惜他不能在此时暴露着他的伪装。  “呦!都这么用力了还是一声不哼的,看来还是个硬骨头啊?敢跟我们作对,敢跟丞相的儿子做对,这么为云非烟着想,原来你还是痴情的癞蛤蟆来着?到时候人家云非烟没看上你,甚至都不知道你, 你可就因为得罪我们这些权贵而会身首异处了!”其中一人说着,又挥拳砸在照华没有防备的身上。 都这样打他,四个人八个拳头全招呼在他的身上,就代表着他所承受的痛楚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痛楚,可是眼前这个执拗得近乎变态的下人却还是死死的抱着云非烟的弓箭,不愿意松手。 “……”逐渐的,他好像也有些抵挡不过来这样如狂风暴雨一般骤然招呼在他身上的拳头,照华闷哼一声。 如果他现在还有说话的空闲的话,他一定会反驳那个人所说的话。 他这样做,又不是为了得云非烟的垂青,就把他这样的行动当成一时好心吧,虽然云非烟好像是他第一个会一时好心的对象,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存有这份好心。  殴打整整持续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人好像也开始打累了,挥拳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力道和速度都没有刚开始的时候迅猛,照华由始至终就没有松开手过,一点儿给他们趁虚而入的间隙也没 有留下。 虽然不算久,但是一直在承受着四个人用尽全力的纯粹靠力气的毫无章法的殴打,真气再如何能护体也护不住了,他喉头涌起一阵腥甜的味道,丝丝殷红的血迹从照华的嘴角顺流而下…… 照华瘫软着身子,低垂着头没有任何的动静,赵安看到他嘴角流出的血迹,心中一惊连忙叫停了另外三个人。 “别打了别再打了,在书院里把他给打死了闹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本来只是打算给个教训就行的,没想到到最后发展到这地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忽然冒出的下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不知好歹的缘故。 赵安看着照华,心中虽对他轻蔑,但也对他的毅力和坚持不认输不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下人。  最主要的是在书院里闹出人命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可大可小的事情,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不止会被以无仁无德为理由逐出书院,而且还会影响自身名誉,以后在一众年纪相仿的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他 们可没有云非烟脸皮那么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都还能那么安之若素就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更甚的话如果失态往恶劣的方向进一步发展还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父亲的官职。  其余三人见照华仍然和之前和之前一样没有反抗,然后听到赵安这么一提,果真看到照华唇角边的殷红血迹,见他居然连唇角边的血迹都不去抹掉,只是执拗的拿着那副弓箭,不由面面相觑,同时住 手。 “下贱之人如同畜牲,他们一向都是皮糙肉厚的,他能抗到现在而且一直没喊过一句求饶也算不错了,不过没想到他现在都还是这么一声不吭,唇角边挂着血迹,看起来更像是死了一样……” ‘死’字一出口,那说话的人立刻就被另一个眼明手快的人用手捂住嘴巴,防止他再继续往下说下去,死人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出口的,若真是被他们打死的话此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哎呀,你怕什么,我看他还有着微弱的呼吸,死不了的,不过应该只是暂时的死不了,但他就是死守着云非烟的弓箭,怎么办?”那人看向赵安,毕竟刘轩浩吩咐做事的是赵安,而不是他,当然也要 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赵安来决定才行。 赵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害怕牵扯上人命,表现得也有些惶恐谨慎以及局促,完不成刘轩浩的事情以及出了人命的事情这两件事对他的影响哪个才比较大,他也不是完全傻透,自然知道是后者。 “今日见着了这种人算我晦气,如今看他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回到大公子身边我再向大公子赔罪就是。”赵安惊悸不安,说话这句话就要夺门而出离开这个屋子。  那三个人本来也只是被他叫来帮忙的帮手而已,既然赵安已经不需要帮忙而且还急着离开了这里,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再逗留此地的必要,而且他们也与赵安一样可不想与人命有关事情有所牵扯,遂低 着头不再多看如丧家犬一样的照华一眼,匆匆的跟随者赵安的脚步离开这个屋子。 照华微微抬眼,注视着那四个人离去的背影,如墨一般的眼珠闪过一抹阴郁而又狂躁的墨绿色,他的眼神凌厉又阴狠,就像是森林中已经盯上猎物,随时伺机而动准备捕猎的王一样。 这四人对他做下的今日之事他绝不会忘——等他能够把一切事情都解决完,恢复回自己的皇子身份之后,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那将将要离开这间屋子的几人忽然没来由心里一寒,有种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盯上的感觉,不约而同的都打了个冷颤。 第288章 仍未出现的人 在他们走后,照华用衣袖擦拭去唇边殷红的血迹,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他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如同嘲笑着他自己的笑意。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把撒谎把仅此一瓶的药膏给了云非烟,只因为看到了她手上的水泡,为什么现在还要在云非烟不知道的时候这么……帮着她,然后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明明不管的话就好了,明明不管的话他就能一直置身事外,怎么也不至于会走到这么狼狈 的地步。 他在原地呆坐了许久等到身上的疼痛渐消,才拍怕身上布衣沾到的尘埃站起身来。 他把刚才一直拿着的配备给云非烟的弓箭放回原位,然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拉开木屋的门,离开了这里照华打算回去处理伤口,屋子一瞬间归于寂静,就像刚才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收笔!” 随着夫子中气十足的一声命令,所以刚才还在提笔写字的学子纷纷都把毛笔搁下,在夫子身边的一个年轻一点的做儒生装扮的人下来把他们写了字的宣纸给一一收起来。 云非烟把毛笔用在书案上的一个盛着清水的瓷器里沾着洗了洗,然后把毛笔挂在笔架上晾着。 她本来就对‘书’这个考核没有抱有什么太大的期待与希望,所以与花玉芸的洋洋得意,云如絮的暗中窃喜相比,云非烟仍然是沉得住气的一派淡然之资。  慕涟也不再握着墨锭磨墨,只是她不时踮起脚来左顾右盼,想看看别人的字若是与云非烟的来比较的话,究竟会如何?哪一方才是更好的?其实别的人她不在意,她比较在意的是和云非烟有赌约在身 的花玉芸。 只要能让她看到花玉芸的字迹,那就怎么都好,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她的心里实在是太七上八下,捣鼓得紧。 云非烟不在意,她倒是在意得不行,这大概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老话了。  可能是老天爷也被慕涟这样的心情给感动了说不定,就在慕涟左右顾盼的时候,还真让她看到了,看到了她满心都想看到的花玉芸的真迹,慕涟的神情先是惊喜后是失望最后又趋于失落,到后来又变 回了平静。 云非烟不用特意去看花玉芸的真迹,光是看着慕涟脸上这变幻莫测的表情也能猜得到她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然后又出现了这样的表情的,因为慕涟实在是太好懂了。  “啊!终于看到了我想看的那个人的真迹!唔,那个人的字写得确实挺好的,比我家小姐都还要好……怎么办啊,这样下去的话小姐不是会输吗?不,看着小姐这么淡定的样子,她应该是还有后招的, 我还是别这么操心了,表现得平静点吧。”云非烟说出了慕涟从惊喜到失望到失落到平静时的心里动态。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全对,但也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刚刚结束一场考核的考场氛围瞬间变得嘈杂,每个人都交头接耳的说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暂时顾不上去总是盯梢着一个人,集中在云非烟身上的视线也骤然减少,她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慕涟幽怨的看着云非烟,抱怨的嘟着嘴说道:“小姐!奴婢可是一心都在为你担心啊,奴婢都快已经被吓得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了,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拿奴婢寻开心吗?”  “是啊,这么紧张的气氛,我和花玉芸的赌约又不是在私下进行的,之前就被很多人知道了我和花玉芸打赌一事,今日来的人除了考核以外恐怕还多了看我和她的赌注的目的,被这么多双眼睛给注视着 ,我只能拿你寻开心缓和一下我的心情,免得我下一场发挥失常。”云非烟倒是直接到堪称厚颜无耻的承认了她拿慕涟寻开心一事。  “呸呸呸,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小姐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奴婢一直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你下一场是肯定会胜利的!”慕涟忙呸了几声,她心思倒是真的单纯,把云非烟说的调笑话也给当真了 ,“若是寻奴婢开心能让小姐你开心一点的话,那就随小姐喜欢吧,反正奴婢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慕漪说着,脸上流露出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云非烟被她这个样子给逗乐了,柳眉舒展开来,娇媚的脸上不再是那样沉重的表情,而是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好了,我原本只是逗逗你而已,我怎么舍得让对我这么好的慕涟担心呢?”逐渐的相处下来,云非烟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依赖着慕涟,如果说东御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兄长,那慕涟的感觉绝对就是给她 一种温柔可靠的姐姐的那种感觉。 说起东御景…… 云非烟转头看去,那个位置仍然是空荡荡,不见那个该到位置上的人的身影。 “说起来,慕漪那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奴婢问他他也不说,奴婢很是担心他,小姐你有没有从他那里听到过什么?比如他最近在做什么啊这样的事情。”慕涟神色忧愁的问着云非烟。  他明知今日云非烟要和那花玉芸比试,却不陪她们一起过来,慕漪是像个忙人一样抽不开身,大清早的在院中起舞练剑,停顿不久之后,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都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能 比云非烟还重要的。 “……” 云非烟出神的想着关于东御景的事情,没有听到慕涟的问话,所以因为听不到也无法给她回答。  为什么他会忽然之间不来呢?云非烟本以为其他的考核,东御景不来还情有可原,但是据她这么十几天对他的观察来看,东御景不止画画可以,也是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他不在‘书’的考核上出现实在是 太过奇怪了,更奇怪的就是按着顺序考核下去也差不多过了一半了,由始至终都还是没有见到过东御景。 他不可能会不来的,先排除掉考核这一项,他甚至还知道今天是她和花玉芸的赌注。  虽然只是短短十几天,但是东御景对云非烟也有过多番的照拂,东御景又是那种热情的和谁都能自来熟的人,他们慢慢的就贴近了,距离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生疏了,云非烟自然是会在意他的。 第289章 讨巧的选择 云非烟想着是不是东御景出了什么事情,等一下要不要寻个时间去东御景那院子里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她对东御景没有出现一事在意得不行,如果他是身体不适什么的,她也能帮他,去替他叫大 夫过来给他看,当还他那一次的人情。 “小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的是没听到奴婢说的话吗?”慕涟歪着头,唤着看向别处的云非烟。 冯阳在与那个监视考场的夫子交流着,不时把眼神投在云非烟身上,然后指着她又和那些个夫子在说着什么,云非烟全然不知。 她看向慕涟,“没什么了,只不过是有点在意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东御景而已,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你好像是在说慕漪吧?”  慕涟猛地点头,“对啊,小姐你有没有从慕漪那里听到过什么事情,我若是一问起他,他就尽说些无关的话随便的来敷衍我。”慕涟对于慕漪的探听不是出于八卦或者纯粹就是好奇的心理,她是在以姐 姐的身份担心着他,担心着这个弟弟。  见他明明每日都有好好的吃食,却还是一日日的消瘦下来,脸色也有种病态的苍白,就好像他的身体成了个无底洞一样,不管吃什么都补不回来,完全不知道他吃的东西去了哪里,慕漪以前明明不是 这样的,他现在这样的反应就好像他自身生了一场严重大病或者是中了什么恶性剧毒一样。  尤其是慕涟想再看一下他身上的诅咒变得如何了,慕漪却总是遮遮掩掩的,比之前都还要“……我什么都没有问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说到了能说的那一天自然就会告诉我的。”云非烟看着自己的尾指 ,她手上的尾指曾经与慕漪的尾指紧紧相牵,她回忆起那个月夜下他突然的话语以及那样悲伤的约定。 他让她相信他,那她就相信他,什么都不去过问。 她唯一能够毫无保留的相信他的,就是他对她的爱,基于这样的信任,慕漪绝对不可能去做什么害她的事情,她有这一点信这一点就足够。 慕涟好像也早早的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得云非烟说的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语,脸上的失望倒不是很明显,她只是一声轻叹,“这样啊……” 她这个弟弟,若是真的想有意隐瞒的话,确实不管问谁都问不出来他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云非烟把视线投向那些下人的包围圈的范围,视线在那些下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她完全没有见到伪装着的照华,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心里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刚才那种如尖刺一般的窥探的眼神,应该不是来自他的了,毕竟他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虽然她告诉了照华今日对她而言的一些事情,但是照华也可以选择来看或者不来看的,在意就来看一看,不在意 就把此事抛之脑后确实是他的作风,毕竟今世的照华……云非烟自己也捉摸不透,云非烟还是第一初见到他的那种态度。  上一世的照华,对他所爱的并且认定的爱人会将爱意给表露无疑的,他就是那种对外面的人冷凝如冰没有过一分半点的好脸色,但唯独对心爱之人柔情似水的感觉,而今世的照华对待她的态度更像是 那种给一顿鞭子给一颗糖的不明态度,但按目前来看应该对她不再是像上一世那样的,对她抱有着那种沉重浓厚的爱意了吧。 冯阳看起来好像是和其他夫子交流完了,然后他径直往云非烟这边走来,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样子,云非烟看向他,不懂他往她这边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在这书院里的十几日,她都还是摸不透冯阳在书院的身份,以及他所担任的职位,有人对他的态度恭恭敬敬,有人却对他不屑一顾,这反差太大,她即使想调查出冯阳的身份也无从下手。 虽然她有试探性的问过东御景,但东御景都是一笑带过,留下一句“你猜。” 看他那样子肯定是知道冯阳究竟是什么人的,但是他却不愿意轻易告诉她。 “冯……夫子,”云非烟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用夫子来称呼冯阳了,不好再之前那样的称呼了,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场,这样子也不会闹出个什么笑话,“你过来非烟这里,是找非烟有什么事情吗?”  “是啊,就来问问看你觉得这一场考核你自己发挥如何,关心一下你,毕竟最先领你进书院的就是我这个长辈,而且你和那孩子立下赌约时,我也是在场的见证人之一。”不该说是之一,他是被花玉芸 随便的拉出来当公证人的,公证人和见证人可是不同的。 冯阳仍然是和蔼的笑着,就连他眼角眉梢的一些衰老的皱纹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云非烟沉默的听着他滔滔不绝的一席话。  “你选书写这种文雅的来考核我能预料得到,但是你可是选错了,若是分男女来比较的话,东御景就是在男学子中字写得最好的,而花玉芸则是在女学子之中写得最好的佼佼者,这一场不用看,我都能 断定你是必输无疑的。我本以为你接下里应该还会选‘礼’,‘乐’这种女子擅长的来与花玉芸那丫头比试,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超出人的意料选择了大多数女子的弱项,还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聪慧呢还是鲁莽呢。”  说云非烟鲁莽,就在于射箭是大多数女子的弱项,即使是云非烟也不一定能在考核中占分;说她聪慧也未曾不可,就是说即使云非烟真的射箭很差,但只要比花玉芸好上那么一丁点那也算足够了,在射箭的考核中女子不仅考核的射程比男子少了一大截的距离,而且考虑到女子体弱的原因,读这书院的又大多数都是一些官家出生的娇弱子女,所以如果有女子参与到射箭的考核中,她们的考核成绩也能 比男子加上很多分,算是特别给予女子的一种体贴的优待。  而花玉芸热衷于写字,她是十分的爱护着呵护着自己的双手的,她根本就不怎么碰过弓箭一类的东西,怕不小心会伤了自己的手不再能握笔,所以云非烟选择射箭,恐怕她在射箭的考核这场赢过花玉芸的可能性会大于输给花玉芸的可能性。 第290章 慕涟的小心思 云非烟本来是有很多话想问冯阳的,但是在听到东御景的名字时,她要问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别的事情以后再问也都可以。  “冯夫子,我今日好像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东御景的人影,他是不用参加考核的还是有什么别的不方便的原因吗?”云非烟最先问的,果然还是她在意得不行的事情,也许冯阳会知道东御景为什么没有 在这里出现也说不定。  这里的考核一个接一个,虽然有些考核她并不会参与在其中,但是她也无法走开去别的地方躲开众人的视线,免得被什么人诸如云如絮花玉芸之流借题发挥,借机污蔑她是去对什么偷偷做手脚了之类 的,所以只好一直待在原地,但是她可以去问人,也许有人知道东御景因何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就比如说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总是在笑着男子,那时见得他好像与东御景很熟稔的,像是和他是忘年之交的朋友样子,问冯阳是最有可能让她能够得知东御景的去处的。  “哦——你说他啊,莫不是你也很在意他吗?你竟然也被那臭小子的相貌给俘虏了?不过他那一双桃花眼确实是挺勾人的,细看的话更是风情无限,比女人都还要让人心动,”冯阳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多亏了他这张脸,我们书院冲着他来的女学子可是不少,他那张脸都快成了书院的金漆招牌了。”东御景和云如絮都是在书院之中很有人气,很受异性欢迎的人来着,大概是因为一个是真的对人温柔,另一 个人则是把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的原因。 “……” “……”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云非烟和慕涟的额头上齐齐冒出三条黑线。  她没记错的话,她刚才的那番话里好像没有半句话有提到过关于东御景的相貌一事吧?也没有说过自己是在痴迷着他吧?她只不过是问一问冯阳东御景为何不参加考核而已,为什么话题居然能扯到那 么玄乎的地方去? 虽然对冯阳的答非所问十分的不满意,但云非烟还是耐心的等着冯阳继续往下说下去,等到冯阳会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为止,只是现在她脸上的笑容比起刚才的笑容,变得还要淡漠了许多。  “他都在书院学了这么多年,人又是十分聪慧伶俐的,嘴还甜得很,十分惹人喜爱,我们书院里的夫子都与他相熟得不能再相熟了,书院年年都是选这一日来进行考核,他也年年都参加,唯独今年却是 不见了他的身影……”冯阳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就忽然闭口不谈了。 云非烟追问道:“那夫子可知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出现的?” “你这么在意他,该不会是真的真的对那臭小子动心了?”冯阳笑问云非烟。  “夫子你就别拿我说笑了,我在书院若有何不方便都是多亏他的照拂,我与东御景的妹妹本身也为好友,如今这重大日子不见他的身影,自然是会关心他不出现在此地的原因的,夫子若知道,还请细说 ,让非烟放心。” 慕涟看着云非烟与冯阳你来我往的交流半晌,她眼神垂下,神色凝重,她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着。  她知道的,知道云非烟和慕漪现在是互相喜欢的,知道云非烟也因为此事比以前爱笑了许多开朗了许多,但是他们其实根本不该在一起,慕漪的情况……他在不久的将来后只会给云非烟带来无穷无尽的 痛苦而已。  慕涟眼中,若是云非烟身边会有个常伴一生的对象的话,她觉得像东御景那样的人,东御景那种人和云非烟在一起才能给云非烟幸福,东御景很会照顾人,看他那样若是对爱人的话更加会百般疼爱呵 护的。  不是她有意想拆散他们,一边是她同胞的亲弟弟,一边是她把所有忠诚都献出的去侍奉着的她视若亲妹的云非烟……如果可以,她也想笑着祝福他们,只可惜不行,有太多太多的因素让她无法去祝福他 们的牵手。 如果能在他们感情还没有深到非彼不可的程度的时候就让他们分开的话,到时候迎来分离的那一刻也许他们会痛,但是那份痛楚绝对称不上刻骨铭心,云非烟值得更好的。  不管东御景是喜欢云非烟还是不喜欢云非烟,她都要想办法让这二人有可能成事,让云非烟和慕漪分开,为了这一点,即使不择手段的事情她也会做的,东御景才是最适合云非烟,能陪着云非烟共度 余生,为她遮风挡雨疼她爱她的人。 慕漪,她的亲弟弟,只会给云非烟带来彻骨的伤害! 慕涟下定了决心,下定即使到最后这两个她在世间最重视的人都会变成无比的恨着她的感情,她也会甘之如饴的决心。 “走吧,转移到那片空地上了,要开始射箭的考核了。”云非烟轻唤着慕涟,她已经和冯阳说完话了,正巧一些下人也在宣告着要开始下一场的考核。 慕涟在那一声催促之下回到现实中来,急忙点头应着。 她抬眼观察着云非烟的神色,道:“小姐,你真的这么在意东御景这位公子吗,可有问到什么了吗?说起来,小姐你又是怎么看他的?”  云非烟倒是对于慕涟的问话没有什么想法,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云非烟说:“没问出来,但是看那冯阳的样子应该是对东御景不出现在此地的原因是知情的,看他那么散漫的态度估计东御景应该并没有什么事情,你怎么忽然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他的事情了?”冯阳那时还神神秘秘的多说了一句话,就是他给她指着远处一个孤零零站着的不与人交谈的,气质就像清莲一样遗世而独立的看起来比冯阳年纪轻 一些,也比冯阳会保养一些的夫子,冯阳说那人是东御景的夫子,东御景是他的学生。  云非烟彻底失语,她完全不懂冯阳不告诉她东御景为什么不出现,反而告知她东御景的夫子是哪个人这件事情究竟能对她派上个什么用处,然后云非烟中断了这得不到准确答案的纯粹是在浪费口舌的 对话。  “哎呀,奴婢就是一时好奇而已,因为从来都没有听过小姐你有长舌的对哪个认识的人有过什么样评头论足来着,小姐你说自己怎么看东御景公子就是了嘛,满足一下奴婢的好奇心。”慕涟用撒娇来蒙混过云非烟的询问。 第291章 开始比试 “这些人都往那边过去了,边走边谈吧,”云非烟往刘轩浩那边看了一下,看到刘轩浩好像是在恨铁不成钢的痛骂着一个跟在他身边的公子哥儿,其余那些围在刘轩浩身边的人则是一副嬉皮笑脸,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她心中奇怪但还是把视线收回,“我对东御景的看法,大概就是他给我一种疼爱自己的兄长的感觉吧,若我真有兄长,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只可惜我没有兄长,只能凭自己的感觉来定。我们来书院落脚,大多数弄不懂的事情都是多亏他给我们解惑的,其余的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上也是他帮我们打点的,欠最大的人情莫过于我的高热也多亏了他的药丸才好起来的。”不说还不觉得, 一说起来还真发现东御景真的帮上了自己许多忙。 云非烟默默想着,东御景的这番恩情她该怎么报答才行。 “小姐,不觉得东御景公子这般的为人,若是他为人夫婿的话,绝对会是个温柔体贴的乘龙快婿吗?嫁给他的女子一定会过得很滋润幸福的吧?”慕涟窥探着云非烟的神情,然后试探性的问到。 “应该会,但那又如何,与我无关。”又不是她想嫁给东御景,完全不懂为什么慕涟忽然能说到这一点上。 “啊,这样啊……”慕涟无力的垂下脑袋。 云非烟十分轻描淡写的只用了一句冷淡得不能再冷淡的话语逼得慕涟把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给生生的咽下,不敢再提。  片刻之后,云非烟在换衣的屋中脱下原本穿着的淡绿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也解了原来的发髻,她在慕涟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合身的骑射服,原先盘着的发髻也解了,换成一种不那么累赘的清爽发髻,只用一根碧玉簪子给挽得高高的,长长的发尾垂到她的背上,此时她的装扮就如那种英姿勃勃,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女子,云非烟身上原本就有冷清淡漠的气势更为这样英气的装扮锦上添花,如果有不 知情的人看到她这样的装扮,说不定会真的误解,因此对她俯首称臣也说不定? 有一张好看的脸蛋,不管穿什么都不会显得突兀。 从换衣的屋子中出去的时候,原本围着云如絮夸赞着云如絮穿骑射服好看的男子,看向云非烟一身骑射服的装扮也都看呆了,哪还顾得上云如絮,都是痴痴的看着云非烟。 若昭华国真的有女将军的话,应该就是云非烟这样的装扮了。 云如絮见那些刚才还在讨好她的人立刻把视线都转移到云非烟的身上,把她完全给抛之脑后,不由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那个全然不知道自己一换装出来就成了全场焦点的云非烟。  在一旁早就换好了骑射服等候着审核开始的花玉芸以及其他参加射箭考核的女子,看着云非烟出来的那一瞬眼里闪过惊艳,很快的就变成了和云如絮一样丑陋不堪的嫉妒神色,不满本来有一个云如絮 抢走她们的风头就够了,现在还多了个云非烟出来。 这云府的姐妹真是一个比一个还像是狐狸精。 云非烟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输了赌约被人当众侮辱的话,看到时候还有哪个瞎了眼的人会还觉得她那狼狈样子是有哪里好看! “咳咳。”云如絮装模作样轻咳一声,提醒着那些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贱男人。 男子纷纷回神,继续来用华丽的言辞堆砌起来的句子赞美着云如絮,只是有个别的男子还是不时的往云非烟那边偷偷瞄去。  云非烟对于周围人的目光全然不在意,她拿着分配给自己的弓箭仔细的看着,弓箭是好的,没有一点儿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只是弓弦那里有些很细微的,细微到几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影响并不大 的痕迹而已。 果然是她多心了,刚才看着刘轩浩那里引起的骚动,她还以为…… 云非烟还以为刘轩浩是不是有动过什么歪念头,比如说在什么事情上做手脚啊给她造成麻烦这种歪念头,并且将歪念头付诸实现的做法。 但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弓箭,还好好的,并没有什么被人动了手脚的痕迹。 “慕涟,你是真的能给我牵马吗?不行的话就不要逞强着来勉强自己,可以去让书院里的一些身强体壮的男子来给我牵马的。”云非烟还是对于慕涟提出的能给她牵马的这个提议抱有怀疑。 云非烟垂眸看向用布条帮她包住掌心的慕涟。 骑射骑射,考核的不单单只是考站立时,射箭的远程与准确度,之后云非烟还要骑到马上,在马上瞄准去发箭射中靶子。  毕竟云非烟也算不上有多懂骑马,别的女子也是一样,因为她们基本上来说很少会有需要骑马的时候,所以每个女子考骑射时都会配备着训练马儿的人来为她们牵马控制着马儿免得马儿发狂,但是在 刚才慕涟却主动请缨,拒绝了别人的帮忙,要亲自为云非烟牵马。  慕涟若不是生为女子需要矜持一些的话,她恨不得就像那些混江湖的大汉一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来给云非烟保证,“小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与马儿都有种亲近的感情我可是超级会驯马的,由我 来牵马绝对不会让你出事,我可是能比那些驯马的人来牵马都能更让你放心。” 云非烟看着慕涟信心十足的骄傲样子,想着她平日里总是一味的谦虚从未有过这种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就随她去。 慕涟也和慕漪一样,绝对不可能做害她的事情,既然她说来牵马,那就由她来牵马吧。 云非烟背后背着一个箭筒,箭筒里面装着五只箭矢,五只箭矢都射出去了考核就算结束,现在还不需要骑在马上,是站在规定的位置瞄准靶子射箭的。 云非烟和云如絮还有别的女子都齐齐站成一排,在她们的百米之外都每个人的对应的位置上都放置着一个靶子,考核的规矩其实和之前那样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考核的内容以及动作不同而已。  在夫子的一声令下之后,所有准备好的人纷纷都有所动作。 第292章 锦囊妙计 云非烟从背后的箭筒抽出箭矢,然后她摆出了射箭时的最方便的架势,她闭起右眼,只用另外一只眼睛去全神贯注的瞄准远处靶子上的圆心,云非烟把弓箭搭在弓弦上,她拉满弓蓄势待发。  她身姿笔直,举动规范,侧脸的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云非烟这样的姿势让懂行的人看来都知道这确实是那种认真学过射箭的人才会这么习惯性的自然的做出这样的动作,反观花玉芸,她光是一开始 握持着弓箭的手法就全错了,手腕看起来也像是软绵无力,连这样的弓箭的重量也不怎么承受得来,反倒显得不伦不类的,引起一些人低低的嗤笑声,那些对射箭也算是略有钻研的人在旁看着不由啧啧。  他们好像也终于有点懂了为什么云非烟会选择和花玉芸比试射箭,这个对女子最不利的考核项目也许就是对云非烟而言是有利的,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云非烟胜过花玉芸的可能性可是更大呢,毕 竟云非烟那样标准的姿态以及不慌不忙的气势可都在宣告着她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  这些懂箭的人里也包括了当初想用弓箭去射杀云非烟的刘轩浩,他看着云非烟那样冷清自信毫不慌张的样子,粗厚的眉锋微微皱起,他那烦躁不已的心情早已在他的脸上展露得一览无遗,简直就是在 告诉别人若是谁现在这么不知好死的来惹怒他的话,他可就动真格的了。 所以那些靠近他的人现在也识趣的闭嘴不言,免得被刘轩浩抓看上眼,拿来当他的出气筒出气包,是个人都不想自己的存在被别人当做来发泄怒火的存在。 刘轩浩把那个办事不力气得他不轻的废物赵安给怒吼了一通,然后把那赵安赶去了远远的地方,总是就是叫他别再出现在他的眼前,否则见一次他就教人来打断他的腿一次。  刘轩浩本来以为这么点小事赵安应该会很完美的完成的,没想到他选了赵安才真的是失策,赵安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办不好事情的傻子,可他任务不仅没完成,没有在云非烟的弓箭上做到手脚来让云 非烟等一下就当着众人的面出丑,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扯了什么忽然出现了一个下人的这种如同鬼扯一般的谎言来愚弄他! 花玉芸那明显是错漏百出的动作以及站姿,光是在旁看着就只知道她在射箭这一项上究竟是有多么的不擅长,她的姿势手势是多么的惨不忍睹,刘轩浩更是心焦。  若是这场被云非烟赢下的话,她们打平手的可能性很大,可他可不要什么打平!他要的是绝对的胜利!虽然那些夫子里也有些人被他们收买,不光如何都不会说云非烟的好话,也不会给云非烟高分, 但是那接受他的贿赂的夫子只在少数,最多就一二个人而已,其余的那些愚蠢盲目的夫子可都自恃清高有银子都不要,不愿与他同流合污来着。  他要的是云非烟跪在他跟前被他狠踩着头颅再也抬不起头,他要云非烟再也无法用她那种轻蔑的眼神来看着他侮辱他,他还要云非烟小心翼翼的给他斟茶认错,亲口向他道歉认错,让云非烟再说上几句羞辱她自己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云非烟把脸全都丢尽!让云非烟再无颜在这世间露脸,让云非烟像个低等生物一样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府中去一生都在躲躲藏藏中度过!若不如此的话,他心头的 那种曾经被云非烟侮辱踹踢的满腔恨意实在是难以消除!  刘轩浩已经全然忘记了是他先挑衅云非烟的,是他先想为了讨好云如絮而起了取云非烟的性命的卑劣的心态的,然后才发展到云非烟来给对他动脚的一通刻骨教训,他把所有的责任啊其余的之类东西 全给推到了云非烟的身上,反而觉得他自己倒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一副被害者的丑陋嘴脸。 刘轩浩渐渐沉不住气,他呼出的气息也渐渐变得有些沉重,看着云非烟的眼神不善至极,隐隐涌出了阴狠的杀意,他恨不得下一秒就用他的这双手来撕裂开云非烟,撕裂了这个敢那样对他的云非烟。  难道要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云非烟在这场考核中取得胜利吗?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侮辱云非烟的大好机会从他的指缝间溜走?可是即使再不甘心,现在考核都已经开始了,弓箭可好好的被云非烟紧握 在手中,他还能做什么呢?还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去做什么妨碍云非烟,阻止云非烟获胜的事情呢?  刘轩浩一边感到不甘心至极,一边又在冥思苦想着还有什么可以不动声色的针对云非烟的法子,可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即使想问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个马屁精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可那些人 因为他刚才的大怒,都离得他有一定的距离,而且嘴巴也闭得紧紧的死死的,没有要张开说话的打算。 刘轩浩又再想到那个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赵安,他想着这些人与赵安一样都只是些乌合之众,不由也打消了刚才的那个询问他们的想法的念头,问他们根本就等于白问,他还是靠自己来想更好。  就在他正想着的时候,有个常在云如絮身边将云如絮捧着供着的男子往刘轩浩这边走过来,他走到刘轩浩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半分停留过,直接就与刘轩浩擦肩而过了,看似只是普普通通的与陌生人的 擦肩而过而已。 但是在那男子走开之后,刘轩浩看着自己手中不知何时被塞进的纸条。 刘轩浩摊开纸条,趁别人没有注意着自己的时候,他细细阅览纸条上面所写的事情,然后他快速的把纸条卷回来,藏入了自己的衣袖之内免得被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看到纸条上的内容。  刘轩浩唇角邪气一勾,原先因为肾虚所以引起的眼底的乌青似乎也在他心情灿烂的这一瞬间减少了许多,他那之前还阴郁烦躁的脸色一扫而空,他再没有了之前的发愁,更不需要继续去忧愁怎么给云非烟暗中使坏,因为他手里可是有着云如絮这个美人特意命人送来给他的锦囊妙计。 第293章 不好的预感 此计虽然阴险恶毒,但是对方是他恨之入骨的人,所以此计也实在是妙!妙!妙啊! 这可是一个能让云非烟彻底的身败名裂抬不起头做人的,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看来云如絮是真的和他一样恨云非烟恨得入骨透彻,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想得出这样的方法,刘轩浩一心认为只要他帮着云如絮处理掉对云如絮而言最碍眼的云非烟,他就有和云如絮共度春宵的可能 性。 “喂,你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刘轩浩趾高气昂地挥手,叫着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子上前来他身边。  那男子没想到刘轩浩竟然会忽然会叫他,诚惶诚恐的走到了刘轩浩的身边,刘轩浩在他耳边密语了几句,那男子原先紧张惊惶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看来刘轩浩吩咐他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 事情。 从他逐渐放松到恢复平日里正常示人的那副表情来看,刘轩浩吩咐的事情对这个男子而言可能只是一件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放!”站在她们边上的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人说话的同时,重重地从上往下的挥手。  就在那人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天空中就‘嗖嗖’的划过了许多只让人眼花缭乱的箭矢,声音与场景交叠着,那些箭矢在天上飞驰了一瞬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坠落,消失在众人眼里,不知道那些箭矢最后是 在中途就垂直落下掉在地上,还是直又稳的插到了靶子上,这一切都看射箭的人的技术来决定。  那场景极为壮观,但也只是对初到书院云非烟和慕涟而言算得上是壮观的,在云非烟看来现在就像空中正下着一场浩瀚的箭雨一样,慕涟站在外侧看着那样的场景不由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免得真的从 喉间溢出一声惊呼被人嘲笑。  其余的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他们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此时见着了这样场景更是熟视无睹,不怎么关注飞在半空的箭矢,只关注每个人的靶子上打中了多少只箭矢,箭矢也代表了她们的 成绩,所以关心这个是很正常。 大半围观的人最在意的不外乎就是云非烟以及花玉芸的靶子了,今年的考核因为花玉芸和云非烟的赌约而有了许多看头,吸引了许多闲人或者该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的目光。  分心只在一瞬间,云非烟就算再怎么被眼前壮观的场景给夺去了神智,那也只是片刻而已,她非常的清楚,非常的清楚她现在最主要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不是傻呆呆的原地站着看着箭雨发呆,像 刚进城里的没见识的村夫一样发出一声感慨,而是要胜过花玉芸,在射箭这一项考核上拉回分数,提高她最终考核时的评分。  云非烟侧身站着,把弓箭搭在弓弦上拉满弓释放出去,然后她一支接一支的拉弓把冰冷的箭矢都给一一发射出去,每次一只箭矢发射出去时,她耳鬓边留下的一些碎发都会因为箭矢发出时带起的一阵 狂风而随风狂乱的舞动着,更有些男子看着她的侧脸看得如痴如醉,完全忘记了本来该关注的事情。 给云非烟准备的五只箭矢都已经全部都被她发射出去,云非烟射箭的第一场考核,现在于她而言可也就算是结束了,她已经可以闲散下来中场休息一下。  她射箭的时候,在靶子之中只有三只箭矢直直插入,虽然这三只箭矢没有一只是能够命中圆心的,但是这三只箭矢的其中一只距离圆心的位置也不是相隔太远,也许是因为她一时的运气好,至于另外 两只射出的箭矢,好像是因为中途受了忽然加大的风力的原因直接一个急转角掉落于地上了…… 虽然称不上出师不利,但是这刚开局的开门红,以这样的最终结果来看其实也并没有多好,因为还有人没有把五只箭矢全部都给发射出去,所以也不确认她这样的成绩是排在上游,中游还是……下游。 短短的十几天的练习,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本来云非烟也没有那么不知好歹的妄想着她只是这么些天来练箭就能到达慕漪那样百发百中堪称神射手的地步。  云非烟空闲下来之余,用余光观察着旁人,她在意的自然不是那种与她互不相识的人,她也不会对互不相识的人感兴趣或者无端的抱有恶意什么的,在这射箭场上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 花玉芸,另一个则是云如絮。 花玉芸在她左手边的不远处,而云如絮则站在她右手边的不远处,她们彼此的中间都是隔着那么几个人,不过这毕竟是抽签得到的排号,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云如絮射箭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与云非烟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看起来她射箭时的站姿与手势倒是有模有样的,这也难怪会如此,毕竟她比云非烟还要早的就在书院学习了,反观花玉芸,她那样的举动仿佛是在搞笑一样,拉弓的手看起来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人家射出的箭矢虽然没有打到靶子上,但好歹也是中途才掉落在地上的,而花玉芸的举动从一开始就引人发笑……像云非烟刚开始练箭那样,她 刚拉弓,箭矢飞都没有飞出去,可就直接的往地下掉落了。 看来她应该是不用忧心花玉芸了?云非烟抚摸着下颚,默默的沉思。  于她而言射箭第一场的考核已经结束,观察完在意的人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逗留在内,云非烟绕着出了射箭场的包围圈,慕涟连忙迎上前来,拿着干净的手帕给云非烟擦着她额上的一层薄薄的汗珠,把云非烟散乱的头发拢在耳后弄得整齐回来,她语气激动眼神欣喜,说:“小姐,这一下你应该是十拿九稳的能赢了吧!”虽然在书写那一项考核中云非烟对花玉芸,云非烟肯定是必输无疑的,但是在射箭 的考核上来看的话,必输无疑的人可就要对转了。  云非烟解下背后背着的箭筒,慕涟连忙接过然后抱着。 第294章 慕漪所见 云非烟并未急着和慕涟交流,她在射箭场上观察完花玉芸和云如絮之后,出来了射箭场第一时间想观察的目标可就是刘轩浩,现在这么风平浪静平安顺遂的她反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她绝对不信那样的人 不会在背地里做什么龌龊的手脚。 也许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竟然那么安静,但那也不代表一直都不会做手脚。 比起刚才刘轩浩的那种怒意滔天生人勿近近了化灰的脸色,现在入她眼里的刘轩浩倒是给人一种他一副无所事事一身轻松,什么烦恼都没有的表情。 “在我射箭的时候,你有留意到刘轩浩有什么异样吗?”云非烟扭头问慕涟。 她在进场之前可是有吩咐过慕涟要好观察刘轩浩的神色以及他的一举一动的,毕竟她要专心射箭,没可能时时的去分心来留意那个刘轩浩。  慕涟眼神飘忽起来,她左右看了看旁边的人,见那些人离得她们也不算太近,特意压低了声音,只能让云非烟听见,说:“那人手里有一张纸条,还有他看完纸条之后叫了一个男子,好像吩咐了什么, 那被吩咐的男子就离开这里了,奴婢没办法知道那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 慕涟补充说道:“奴婢想着那人究竟是要做什么,就一直以差不多的距离跟着他,本以为他是会去放有小姐你的物品的东西对小姐你的东西作乱,但是他走去的地方和小姐你完全无关。”  根本就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那男子去的地方可是云非烟根本不会踏足的地方,那是在书院打杂的下人集中居住的地方,那人去那里……根本就不能对云非烟造成什么影响,也就是说刘轩浩真的只是因 为别的事情,而不是故意针对云非烟想出了什么损招,应该可以这么想的吧。 “那人去了哪里?” “下人居住的地方,小姐你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慕涟谨慎询问着云非烟的想法。  “那人去的那种地方,看着确实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不过,要她就这样放下警惕也不可能,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第二场考核眼看即将开始,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只能在那时准备好临时应对了,“ 我和你一起去马厩那边,你去选一匹和你眼缘的马来牵吧。” 云非烟说着,像负责马厩的驯马人说明了情况,然后驯马人看着慕涟指指点点的,最后还是被慕涟说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引着她们往马厩那边走去。 云非烟临走之时环视了一圈,她仍然没有看到东御景的身影。 按照冯阳所说的话以及他的态度,东御景应该是身体无碍没有什么大事的,那么云非烟此时最在意的最该在意就变成了东御景会这样行动的理由。 他不像是那种会无缘无故,不说一声就做这种不像他会做的事情的人。  慕涟跟着驯马人走到了马厩,她走来走去有模有样的观察了几下,然后在数十匹马儿中选了一匹白驹交给云非烟,理由就是她觉得这匹白驹比较温顺亲人而且也能很好驾驭,虽然好驾驭但是也许速度 不够别的马驹好,但慕涟还是以云非烟的安全为主的。  那驯马人本以为慕涟只是一个外行的小姑娘而已,一直对于她的‘胡闹’有些耿耿于怀,如今一见慕涟利眼一选的,就是这书院之中最温顺的马匹,也不由对慕涟刮目相看,肯定了她是真的懂看马的内行 人,收回了之前轻蔑的想法。  云非烟也不懂马儿什么的,她只看出来慕涟选的这白马儿生得倒是挺俊的,白色的皮肤净透无瑕,一双马眼更是十分温柔,脾气也是很好,没有像其他的那些马儿一样在那里‘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警 告着拒绝着人的靠近。 慕涟拍拍白马的马背,笑道:“小姐,就选它了!我会好好给你牵马的!” “好,我相信你。”云非烟只是点点头。 就在云非烟话音一落的一瞬间,慕涟的心房忽然猛烈急剧的跳动着,升起一种惊悸万分的感觉,慕涟低着头死死的捂住了胸口,强迫自己把这阵突然而来的惊悸给压下去。  在那一次之后,她在帮云非烟去找人询问毒药时也有顺便的去找过郎中望闻问切来着,她身子可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说夸张点就是老虎都能打死几头的那种,所以现在的心悸只能理解为……同心相连 的原因,因为另外一个人的感觉传达给了她,让她感同身受。 慕漪……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做什么!还是说你现在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  慕漪仍然像这几日的举动一样,隐身在暗处窥视着跟在云如絮身边的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的真面目,这几天来他都是一无所获,但是唯独是今日他心中隐隐有着些感觉……那感觉在告诉他,他快接近真 相了!他就快知道为什么那个黑衣女子这么的恨云府,这么的想要云非烟死,然后知道了是谁他就会让云非烟好好防着,到了他该离开云非烟的那一日时也会离开得安心点。  也正是为了这忽然出现的预感,他明知今日云非烟是去和别的人比试的,他都没有跟在她身边去守护她去支持她,反而还是那么锲而不舍的过来,继续着暗中窥探,他若是看不到那黑衣女子面纱下的 容颜他誓不摆休!  慕漪视线下移看去,那黑衣女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云如絮说了今日是书院所有学子考试的日子,这边的院落都清净了许多,所以她很难得不再躲藏在屋内,出来院落外面透气,就像天地之间只有她 一人一样,起初她的举动倒是挺平常的,就是在走走吹吹风去去身上的湿气而已。  虽然一直以来都没有看清这黑衣女子的真面目,因为她实在是裹得太严实,就连喝水吃饭都是戴着面纱的,要吃食物进口中的时候就撩起面纱快速的吃下,但是慕漪这么多日的窥视也并不能算是一无所获,他从这黑衣女子走路时有些迟缓的脚步来看,能判断出她的年纪绝不是处于像云非烟那样的妙龄,应该是上了年龄的了,大概在四十往后吧。 第295章 黑衣女人怎么会——是她?! 那黑衣女子见有几只蝴蝶停落在云如絮院中充满香气的栀子花的花瓣上,慢慢的伸手捕捉住蝴蝶,慕漪本以为她是想与蝴蝶逗玩,但是在下一秒的时候那女人紧握着拳头没有留一丝的缝隙,竟然活活的闷 死了一直漂亮的蝴蝶,让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再也无法振翅飞翔,她往花坛上随手一扔,那死去的蝴蝶就如轻絮一般飞出她的手中,然后坠落于花坛中,永远长眠。 慕漪英气的剑眉更是皱得难看,压下心中的愤怒。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但亲眼见到这女人的恶行,他还是有些忍受不了,蝴蝶这般美丽的事物随随便便的就这样被她轻轻的不带一丝愧疚之意给扼杀在手中。 那只被她扼杀在手中的蝴蝶,慕漪总觉得有点像云非烟。 为了防止云非烟会变成像这只蝴蝶一样的命运,他不管如何都一定要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绝不让云非烟死在这么一个恶劣阴毒的女人的手里。  黑衣女人似乎觉得刚才杀了蝴蝶弄脏了手,她用不远处的一个盛有井水的木桶,用桶里的水来净手,她垂下头注视着清澈的水面,双手交错互相揉搓着,适时一阵风吹来,把她因为低头所以有些松落 的挂在耳上面纱给彻底吹落,黑色的面纱就像吹落的枯叶一般浮在水面上随着水面的波纹轻轻地晃动着。  女人从水中捞起了黑色的面纱,但是这面纱也湿透了,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可是她这张脸也绝不能现于人前,不止云非烟不能看,云如絮也不能看见她的脸!女子用手半遮掩着,四处来回看了看都没 有见到什么人影,然后飞快的又回到了厢房中躲藏起来。 慕漪的瞳孔蓦地睁到最大,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他一脸错愕。 虽然女子动作很快,但是他的鹰眼更快更敏锐的将她不小心暴露的容貌尽收入眼底之中。 那张脸,他只是一般的熟悉而已,真要说起最熟悉这张脸的人,绝对非云非烟莫属—— 那是云柒的脸!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绝对不可能会看错,那是云府的当家,云非烟最敬爱的祖母云柒!对云非烟也十分疼爱的云柒!他绝对的没有看错!让他用人头来担保作证都可以! 疼爱着云非烟的祖母云柒,竟然是憎恨着云府的所有人,甚至还想毒杀掉云非烟的恶人?这是多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慕漪震惊过头,若不是他武功好,恐怕此时他就身形站立不稳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掉落下来,被人发现。 * 慕涟神色凝重,过了那么小片刻后她才缓过来恢复如初,再没有刚才那种忽然袭来的让她承受不住的惊悸的感觉。 “怎么了?”云非烟并没有发现刚才慕涟的异样。  慕涟强迫自己露出如常的笑容,摇摇头以示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朗声说道:“奴婢没什么事情,小姐,我们快些牵着马回去吧,现在那边的考核人会渐渐躲起来的,若是有别的识马的人过来和我们 抢马的话那就不好了。”  云非烟莞尔一笑,只觉得慕涟这担忧实在是有点没头没脑加之没必要,马都要抢的人她还真没见过,这匹白马虽然是良驹但应该并不是速度最快最迅猛的,除了温顺亲人之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优点, 但是也没有说什么,驯马人安上并且确认好了马背上应有的装备,诸如马鞍或马凳子还有马背上的软垫子之类的,然后他抓着牵马的绳让给慕涟拉着。  慕涟接过驯马人手上牵马的绳,那白驹长长的嘶吼了一声,慕涟拍拍它的马背像是在安抚它一样,告诉它不要害怕,她这种态度就像对人类小孩的态度一样,白驹似乎慢慢安定下来了,它看似很喜欢 慕涟的样子,用头颅在不停地磨蹭着慕涟的肩膀脸蛋,惹得慕涟发痒发笑挥手制止,这匹白马这样的举动活像个爱撒娇的小孩子。 云非烟只是笑看着。  第二场考核在第一场结束之后再休息了一刻后开始,这次第二场的考核不再是像第一场一样统一考核了,换了一种方式,是单人考核,要参加考核的人坐在马背上然后被牵马的人引领着,瞄准远处的 靶子射出弓箭,这样的考核方式大概是出于安全考虑吧,毕竟骑射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而这些人里,不管是谁伤到了皮肉或者是丢了小命的话书院的负责人可都有得好受,所以也因此他们才会定下这么谨慎保守的规矩。 单人上场考核的话,就像她这种,马儿是自己选的,负责牵马的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刘轩浩还有做手脚的可能吗?云非烟的心里始终不能踏实。  单个抽签排队进场考核,云非烟运气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居然抽到了最后一名的名次,打头阵压力会很大,当最后一个上去比试的压力也同样会很大,抽个比较中间的数才符合她的心意,只可 惜天不遂人意。  反正面对着这样的结果,云非烟是被冯阳给揶揄了一通说她运气真好的,云非烟只是一味哭笑不得,在还没轮到她上场之前就只能在外场等候,云非烟和慕涟一同看着射箭场内每个人的举动以及最终 她们射箭的结果。  其他人她是不关心的了,唯独花玉芸她是一定要认真看的,光是站着射箭这个考核花玉芸就做不好,骑射对她而言那就更是难上加难,那给她牵马的人也是命大,三番四次的花玉芸射出的箭都打在他 身上,但都只是箭身落在他身上,而不是那尖利的箭矢一头。 若非如此的话,那牵马的人的身子恐怕早就成了个马蜂窝了。 “小姐,看样子你绝对会比那个……做得更好的,这下我们总算可以放心下来了。”慕涟悄悄在云非烟耳边密语,因为旁边有人她也不好说得太大声。 慕涟现在只觉得,云非烟冒险选择射箭来比试真的是太对了,这是最好的最正确的选择。  “未必,”云非烟神色凝重的摇头,她柳眉一直都是微弯的从未放松过,她见慕涟不解,遂给她解释,伸出一根食指弯曲着指向在场中的花玉芸,“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为什么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你看,她还是笑着的。” 第296章 马儿失控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着,要么就是心真的很大不在意输赢,要么就是有志在必得的自信心?怎么看都是后者的可能会比较大。 花玉芸射箭烂成这样都还能这么自信满满信心十足的的,而且刚才云非烟中途和慕涟一起离开了,很有可能花玉芸和刘轩浩说了什么她不知道。 一直循着号数下去,除了是骑射之外所有考核的规矩都与刚才是一样,也是五只箭矢,全部射出去就算结束了,所以速度不快不慢的就轮到了云非烟,轮到了压轴出场的云非烟。  在临入场之前,冯阳拍拍她的肩,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放宽心去比试吧,东御景那孩子不是曾向你打过包票吗?你相信他就行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赢的都会是你,因为有人一心想让 你赢,为你送上一份大礼。  云非烟虽然心中对冯阳这冷不丁的一句感到奇怪,但是现在也不容她多想。毕竟这一场已经轮到她了,慕涟牵着那匹白马进场,她扶着云非烟踩上马肚子两边装好的马镫子,然后云非烟一个跨越就稳 稳地坐上了马背。 马背上也有软垫垫着,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触感以及忽然变高的视线之外云非烟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然后慕涟拿着弓箭以及箭筒伸长手递给了云非烟,云非烟接过手中。  慕涟紧拽着缰绳,然后她牵着马为了让云非烟习惯一下绕着走了几小圈,刚开始颠簸着还有些难受,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坐轿子才是比骑马还难受的,她连被四个人抬着的左右前后的摇晃着的轿子都 熬得过去怎么可能会受不了坐在马背上呢。 云非烟垂眸看着在前头自在地牵着缰绳的慕涟,心头涌过一阵复杂的思绪。 普通人家的姑娘会这么与马儿亲近的吗?不,要追溯的话,那普通人家会随身带着鞭子防身的吗? 每次她在叫着自己不要去探究他们的身份,可是每一次云非烟都是在违心。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才为此后悔,懊恼不已。 慕涟牵马在前,云非烟在马背上持好弓箭,她拿出箭矢,被马儿一颠颠地晃悠着也毫不在意,只是专心地瞄准着远处的靶子,然后拉弓发射。 ‘嗖’的一声箭矢落在靶子上。 “好!”冯阳鼓掌几下,大喝一声,引得他人纷纷侧目看来。 那个负责教射箭的人看着云非烟的身影,从脸上的表情看,他也对她的射箭技术也很是满意。 云非烟沉住气,刚刚开始就有个算好的结果就如同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一样,她接连射出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很快的就开始要射最后的第五箭了。 这第五箭之后,她和花玉芸的比试就该出最终结果了。 现在她射出的四箭之中,有一箭落空,其余三箭都落在了靶子上,虽然没有对到准点。 慕涟按着刚才听到驯马人说的话,在云非烟射出一箭之后,她牵着缰绳引领着马儿走到该去的地方。 因为马儿的晃动云非烟的身子也被摇晃着,在她准备射出第五箭的时候,这时都还什么异样都没有,一切顺利,太过顺利反而让云非烟隐隐感到不安。  云非烟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拉弓瞄准,就在她终于打算松手射出弓箭之时,从远方飞来一块碎石,目标并不是云非烟,而是白马的腿肚子,那匹白马被打正中,前膝一跪,云非烟若是反应再慢点就立刻滚落地上受伤而不是现在只是口鼻撞到了马背上发红发痛,马儿吃痛着,眼睛充满了发狂的怒意,它哀嚎地嘶鸣一声之后,就连原本牵着缰绳的慕涟也压制不住它了,它竟是硬生生地扯断了束缚着它的 自由的缰绳。 慕涟看着手中断掉的缰绳,一时间不知所措,反应不过来。 白马发狂的四处奔走,猛地甩着头颅不停尖声嘶鸣,丝毫不顾它的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它在场上四处失了神智的横冲直撞,速度之快,所到之处都给卷起了一阵风沙迷住眼。 云非烟只能趴伏在马背上,尽力的控制着不被马儿从后背上甩出去,可是她并不是很懂驭马的方法,除了死死的抓住马儿也没有别的方法,可是她这样的举动反动让马儿更加的生气。  云非烟坐在马背上被猛烈摇晃着,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前方,看那马儿究竟要横冲直撞跑到什么地方,她现在除了紧紧的拽着马儿让自己不至于会摔下得个重伤,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思考也在这一 瞬间冻结凝固,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于身体对于求生的本能反应。  射箭场外隔着看着里面的众人见忽然马儿失控,而且马背上还驮着个云非烟,再这样下去云非烟的性命可就……围观的人纷纷一阵哗然,有人大叫快救人,有人喊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才是积德 的,各种各样不同意见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之后乱做一团。  云如絮看着那在马背上垂死挣扎的云非烟,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与戏谑,她经过刘轩浩的身边的时候,故意伸手用不算太细长的指滑了一些刘轩浩的手掌心,刘轩浩震了一下,骨头都酥软了下来,总 觉得云如絮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挑逗。 “天啊!我的姐姐……姐姐怎么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快点去救她!快点!不然我进去救……”云如絮失控地尖叫着。 她故意装作惊惶的模样,指着场中的云非烟。  其余人见她真的有打算进去的意思,连忙制止住她,拦住云如絮不让她靠近射箭场,那些人真的相信了她精湛的演技,纷纷围在她身边轻言安慰着她,都没有几个人记得现在正在与死神搏斗的云非烟 。 这一切都是在按着云如絮的想法进行,顺利得让她恨不得当场大笑。 她眼神里流露出的得意神色已经把她现在的内心想法给表露出来。  云非烟即使中毒能够大难不死又怎么样?只要她想她死,那她就什么办法可都想得出来!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啊,现在的云非烟太碍事了,太阻着她的大计了,叶安都甚至都不怎么靠近她了! 第297章 危机重重! 刘轩浩之前的那些破坏云非烟的箭矢的小儿科的弱智想法真是白痴。 她看向云非烟的眼神一变再变,最后只是凉凉的淡薄,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勾。  反正云非烟也撑不了多久,今天之内她定必死无疑,她可是有过计算的,给云非烟下毒她都能被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救回来,那想让她的死的话,就只能在云非烟一个人的情况下把她玩死,因为她一 个人是没有什么自救能力的,在射箭场开始单人骑射的时候就是对云非烟下手的最好的时机,云非烟身边的小小丫鬟不足为惧。 总之,云非烟这次一定必死无疑的了!而且还是和她毫无关系,毫无牵扯的必死无疑! 以冯阳为首的几个夫子,显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因为历来可都一直是平安无事的,而这匹白马可是书院里最亲人的良驹,偏偏今日轮到云非烟就出了这档子事……  虽然他们也很震惊,但是到底还是活了许久的也算是比那些个书院的学子有阅历的人,立刻分工去喊大夫,去喊驯马人,那个教射箭的比较身强体壮的人打算进射箭场把不知所措好的呆站在场上的慕 涟给带出来,趁她还没有受伤之前。  云非烟现在坐在马背上他是救不了的了,毕竟不熟悉马儿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制服马儿,她只能祈祷自己运气好能撑到有人来驯服这马儿都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为止,但是慕涟还是能救的,在那白 马还没有发狂的要冲向她,把她顶撞至死之前。 班振兴趁机进了射箭场想要把慕涟拉走,可是慕涟在他这一拽之下也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她不顾着逃跑反而还想不自量力的去追赶那失控的白马然后把云非烟给解救下来。 只可惜班振兴死死的拉着慕涟,射箭之人的手腕力气太大让慕涟挣脱不能,只能看着云非烟那样的险状心急如焚。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家小姐!别拦着我,滚!小姐她……小姐她……”慕涟的眼睛因为心急变得通红,她一向脾气都是温和的,何曾会有这样去怒吼人的时候,看来她是真的急得不行,恨不得下一秒就 瞬移到云非烟的身边。 可是她……虽然亲近马儿也知道如何控制马儿,唯独是发狂的马儿不知该如何控制,因为她就碰到过发狂的马儿,即使过去云非烟身边……  “立刻走,趁那匹发狂的马在往你冲过来的时候!让你家小姐撑到驯马人来为止她就没事了,你以为你在这里能做什么?只不过是去送多一条命而已,小姑娘。”班振兴对慕涟的怒吼视而不见,然后他 松了束缚着慕涟的手腕的禁锢。  慕涟以为班振兴是要不管她了,正要跑到云非烟的身边时却跑来跑去都在原地踏步,班振兴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揪住慕涟的后衣领子,像提着小鸡一样把慕涟给拎起来,不管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带离出射 箭场之中,为了防止马儿冲出来危及到更多无辜的人的性命,他把射箭场的入口用自己的身躯堵住。  慕涟流着眼泪,不停的用她这一生能用上的最大的力气敲打着班振兴的胸膛,一边还用脚往他下面踹踢着,用粗言怒骂着他,不时也软声求着他放她进去找云非烟,可班振兴还是拎着她,不管慕涟说 什么都是一副充耳不闻软硬不吃的样子。  云非烟在马背上不停的被颠簸着,还有好几次在马背上被甩着从趴坐着的位置甩到侧着只差一点点就掉在地上然后又回归过来,这样的如天旋地转一般的翻转实在太过难受她已经开始头晕目眩想要呕 吐。  虽然在马背上很危险,因为这匹马儿几乎不懂分辨哪些地方该走哪些地方一万个不该走的横冲直撞着,屡屡碰壁,然后也每次都差点把她给甩出去,不过若是真从马背上被甩落到地上会更加危险,云 非烟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只要一个脱力从马背上掉落在地上之后,等着她的会是更加致命的踩踏。 慕漪……慕漪……你在哪里……现在你究竟在哪里……快来救我…… 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没有陪在我的身边?即使我要死了,也让我见了你最后一面啊!  云非烟在心里念着心爱的人的名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早就撑不住了,她的双手感觉都已经不像是自己,没有一点儿的知觉,夹着马肚子的双腿也在慢慢的变得无力发软,就很就会和双手一样彻底 的失去知觉。 北冥家的人这种时候都还不出现,看来是不能指望了。  她好不容易才确认了心意和他在一起,她好不容易把今世的所有的事情都扭向正轨不再重蹈覆辙,明明一切都在因为她的行动而有了变好的趋势……她绝对不能失去在今世苦心经营的一切,而且她这一 次死了之后也不一定会再有重来的机会了,她又不是什么志怪小说里的九尾狐,有九条尾巴九条命。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云非烟祈祷着,谁都好,书院的驯马人也好,别的人也好,快点把她解救出这水深火热之中,她真的快要完全脱力了。 云非烟的思绪混乱至极,害怕与别的情绪互相掺混着。 云非烟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而缰绳有一截断在了慕涟的手里,她要保持在马背上不被甩下去,就只能抓着别的,比如说白马的毛发。  然而云非烟这次因为失去知觉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她好像抓得太紧抓疼那马儿再次悲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摇摆了几下,云非烟是真的真的再没力气了,她脑子里轰然一响,她从马的后背滑落,即 使想再抓着什么可是也只是抓不住。 啊……这就是她重生之后的命…… 意识到了接下来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云非烟听着场外的那些人惊慌的尖叫声,感觉还是很不真实,就好像她和它们其实并没有活在同一处空间。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明明大仇还没有得报,明明她还没有让自己今世的人生与上一世的人生逆转过来,从痛苦变成幸福,就已经不管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了,即使她是这么的不甘心。 第298章 慕漪相救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从马背上被抛落。 接下来就该是让她刻骨铭心的痛了,是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骨头断裂会比较痛呢?还是被马儿的马蹄在身上肆意地践踏,践踏到五脏心肺会比较痛?很快,她就该会知道了…… 忽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刚才还尖叫着的人群纷纷屏息,云非烟没有感到任何应有的疼痛,在她被摔落的时候蔚蓝之空跃过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影飞落着,然后直接落到了马背上,他看到马背上并没有什么牵马的驯马的缰 绳,他把堪堪要被甩落在地上云非烟单手给捞起来,让她坐在他的前面,面向着她。 没想到会忽然天降‘神兵’,云如絮的小嘴微微张开,表情错愕。 他俊美无涛的侧脸在烈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熠熠生辉,慕漪眼底带柔的轻吻向云非烟的额发,不停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安慰她,这次的人群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屏息了。 毕竟东御景也自认,一直跟在云非烟身边的慕漪长相比他还要更好,尤其是慕漪还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和云非烟旁若无人的做着这么亲密的事情。 “阿姐!把皮鞭扔过来!”慕涟见到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影,破涕为笑。 慕漪在的话,云非烟绝对不会有事的。 “好!”慕涟应着。 然后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从怀中掏出一条皮鞭,班振兴主动拿过,由他这个臂力好一点的人来扔进去。  慕漪伸手接过,他一只手紧抱着云非烟按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是挥着皮鞭打在了马儿的身上,那马儿起先还是挣扎着的,但是它一挣扎慕漪就会用皮鞭让它吃皮肉之苦,发出一声悲鸣,但它如果冷静 下来没有再像那样那么横冲直撞的话就不会被皮鞭给挥打,这匹马儿好像发现了这样的规律,慢慢的也就不敢乱来,步伐与速度都有所收敛。 “慕漪。”云非烟紧紧抓着慕涟的衣袖子,不停地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他的名字,她的身子还有些发抖。 慕漪心中生怜,云非烟一直都很要强,凡事能自己处理好就绝不与他人多言,何时会在他面前露出这种那么脆弱的神情,只能说她现在是真的吓坏了。 他的眼神里更是闪过一丝暗红,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让人来不及捕捉他眼睛中出现过的异样,慕漪揽着云非烟的臂弯更紧,“我在,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别怕了,别怕了,我在,我就在你身边,离你最近的距离。你看,马儿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你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只要紧紧抱着我就行了,我绝不会让你受伤,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一点儿损伤的。 ” 言外之意就是有再让云非烟这样受伤的人的话,他绝不让这些人苟活于世! “慕漪。”云非烟还是很不安的,她埋头藏在慕漪的怀抱之中,嗅着他身上独特的如叶子般清醒的气味才有那么点安心下来。 “我在。” 慕漪重重地亲吻着云非烟的秀发,心疼的神情溢于言表。 云非烟和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这么的腻腻歪歪的,一个亲亲亲,一个抱抱抱的,再没眼力也该看得出来这二人该是个什么关系的了。 人群中有人脸色铁青,有人一脸错愕,有人瘫软跌倒在地的又哭又笑,还有人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为没有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眼前失去的事情而放松。 照华混在人群之中,冷眼看着慕漪亲吻着云非烟的秀发,双手逐渐收为硕大的拳头,他怕被人看见,把手藏在衣袖之中。 他很想问云非烟一件事情,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对于他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会有那么强的求知欲。 他想问她:这个男人就是与你互许一世的人?说起这个男人的时候你的眼睛都是亮亮的。 还有,他还想问…… 这个男人究竟有哪里好的能得你青眼?  最起码以他的皇子身份,差不多各个阶级的官员的子女应该都是见过的,而且照华本身的记忆力也并不差,他唯独对这个把云非烟揽入怀中的长相如此俊美的男子没有一点儿见过的印象,照华凭这个 断定慕漪根本就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本来他想回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来着,谁知道刚回去坐下都还没有多久,外面忽然吵吵嚷嚷的,一出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云非烟的马匹失控,而云非烟现在更是命在旦夕,他立刻就赶过来了。 只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的间头去救云非烟,在他下定决心之前,这个男子就忽然从天上‘飞’来救她了,云非烟就被英雄救美了。 因为这个人的出现,他不用去救云非烟,也不用去担心自己费尽心机伪装的身份会暴露。 可他们的亲密依偎看起来是那么的碍眼,为什么现在他的心里竟然是这么多的不甘?恨不得砸墙以此发泄?还不停在想如果再回到更早之前的话他会……  照华目光冷冽地注视着慕漪的容貌,然后把视线转到了和云非烟算有仇的刘轩浩和花玉芸身上,他的眼神比刚才观察着慕漪的时候都还要更冷,那二人不知为何心里发寒,看了好片刻之后他推开人群 转身回去,当做他从未出现在这里过。 慕漪似有所感应,他抬头看去,乌压压的一片人群,许多人许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他们。 视线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慕漪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他好像感受到了充满敌意的视线来着了,那绝对不是错觉,可再看去的时候却忽然消失? 白马在慕漪的控制下逐渐冷静下来,步伐也没有之前发狂的时候那么胡来了,现在它的脚步是人类所能适应的,云非烟也有所感觉,也没有再怎么发抖,更没有之前那么的害怕了。  别的夫子也匆匆赶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就是书院的驯马人,见到局面已经被控制住,班振兴不再阻在射箭场的入口,该进去的人一窝蜂的涌进去,其余不该进去的人都还是给班振兴拦了下来。 第299章 装模作样,恶心至极 慕涟在进去时匆匆瞥了守入口的班振兴一眼,两边的脸颊都泛起淡淡的红晕,她用嘴型无声的向班振兴说了‘对不起,谢谢。’这五个字。 她那时候心急得只想要把云非烟救下来,头脑也没法很好的思考,光是凭着本能就去行动,即使过去了救不了云非烟不止和云非烟一起入了地狱的可能性还会更大,如果不是班振兴阻拦她的话…… 其实应该说如果不是慕漪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就出现在云非烟身边的话……那她就该恨死班振兴了。 不过慕漪出现的时间,还真是十分的巧合。  慕涟顾不得那么多,跟着那些夫子一同进入射箭场,她本来就是照顾云非烟衣食起居的贴身丫鬟,跟进来看看自己服侍的主人如何了也无可厚非,所以也没有人阻拦她的进入,更不会有人对于她的进 入提出异议。  连一个丫鬟都跟进去了,那云如絮这个表面上和云非烟以姐妹相称的云非烟的妹妹呢?云如絮见云非烟还是运气那么好,在将死之际又从鬼门关被人拉回来了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在这么多人的面 前她还要维持着脸上伪善的面具。装着很担心云非烟的样子急急忙忙跟着他们走入射箭场中。  云非烟因为受了那样的惊吓,唇色都变得苍白如同死去已久的尸体一般的吓人,不管那些夫子在马下问她什么她都不答,也没有给予他们反映,只是一个劲的缩在了慕漪的怀里,谁都不想看见,众人 纷纷当她是吓坏了也没有责怪她不懂礼,驯马人不知道在对白马好像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表情还十分的夸张,那匹白马却像是听懂了话一样,眼神又恢复了柔和。 慕涟仰视着云非烟,柔声呼唤着她,“小姐,下来吧,奴婢扶你下来!” 云如絮也在此时插嘴,推开了慕涟,装出‘一片好心’的样子对着云非烟叫道:“姐姐你肯定是吓坏了吧!怎么能让丫鬟扶你呢?让妹妹来扶你!” 可她才刚刚走近,想抓住云非烟的手,却被慕涟的丫鬟给阻拦住了。  “不牢二小姐娇贵之躯了,奴婢来把小姐从马背上搀扶下来就好,二小姐你看起来就是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说不定要是由你来扶小姐的话,没准小姐没把命丢在刚才的事情上,就丢在二小姐你的‘好心 ’搀扶上。”慕涟所说的话句句尖酸讽刺加刻薄。 慕漪看向云如絮的眼神更是冰冷得让人如置寒冬,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云如絮。 但是不行,和云如絮有联系的黑衣女子……长着一张云柒的脸!一定要搞懂究竟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不会替云非烟杀了云如絮,因为云非烟肯定是想亲手去杀了她的。  有之前云如絮想借云如是的手来毒杀云非烟的先例在前,慕涟对于云如絮可是多加提防的,而且没准云非烟所骑的马儿会忽然失控就是遭云如絮算计的原因,她可不敢让这种毒妇现在与云非烟太过接 触。 其余人面面相觑,都当自己没有听见,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更不想不明不白的就参与到别人的事情中。 尤其是这些世家大族,勾心斗角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云如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可又不好在这么多人眼前发怒,只能忍着心中的怒气,还必须得笑脸迎人。  “我知道你吓坏了,阿姐就在下面,你最信任的慕涟在下面,你把手伸给她,她就会搀扶住你,接住你,”慕漪见云非烟听到慕涟的名字有所反应,继续说,“她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的,你不是也很相信阿姐的吗?”  云非烟有所反应,她摆脱那样惊险的场面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云非烟甩了甩头,看向下面,果然慕涟伸手在等着她,云非烟把手伸向慕涟,然后在慕漪和慕涟的帮助下她顺利下马,慕涟看出她已经脱 力立刻用半边身子把云非烟给支撑住。 慕漪在云非烟下马之后,也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姐姐……你可真是吓坏妹妹了!”云如絮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为云非烟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她想要对云非烟来一番嘘寒问暖,然后让她的美好形象在众人面前加深,可是别说和云非烟对话了,她连靠近云非烟都做不到,原因就是这两个碍事的姐弟,在云非烟的身边筑起了一道碍事的‘墙’。 云非烟虚弱的抬眼看了云如絮一眼。 她心中的想法和慕涟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她也觉得马儿忽然失控被人在别处用石子打中马腿肚子一事,和云如絮有很大的关系。 云非烟脸上流露出冷笑,如果不是她现在十分脱力的话,她甚至想兜头兜脸的就狠狠给云如絮一巴掌,只可惜现在是不能的了,她被慕涟搀扶着,从云如絮身边擦肩而过。 云如絮想着刚才她见到的出现在云非烟脸上的轻蔑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了的那个笑意,她好像感受不到痛一样,指甲用力的划过掌心的肉,冒出点点的血珠。 云如絮一忍再忍,神情一变再变,完美的面具还是没有出现龟裂,她急忙跟上云非烟的步伐,毕竟既然她要给别人留一个好印象的话,做戏不做全套怎么行?即使对象是她恨不得置于死地的云非烟! 夫子叫来驯马人的同时也把大夫给叫来了,慕涟搀扶着云非烟让她去给大夫看看,有伤治伤,没伤的话就去开些安神茶喝。 云非烟坐在马扎上,坐在她的对面的则是书院的人喊来的大夫,大夫询问了她几句,云非烟都抿嘴不答,看起来她并不是很想看大夫,觉得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事情。 云非烟视线低垂着,甚至没有直面向大夫。  虽然也不是说完全没伤着,只不过是有那么几道皮外伤,若是在几日之前的话她可能会有些发愁,害怕留疤,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可是从照华那里得到了宫廷御制的雪凝膏,那雪凝膏用料珍贵,所以疗效也很强,云非烟只要等一下回去的时候让慕涟帮她在受伤的地方抹上雪凝膏的话,明日就能痊愈了。 第300章 恕不奉陪演戏 至于受惊……没必要喝什么安神茶,缓过来之后就行了,她刚刚重生的那会儿也是日日噩梦不得安生,她何曾有去喝过什么安神茶呢?现在虽然睡眠一会深一会浅的,但也在逐渐的恢复中。  搭着她的手腕把脉的大夫见左右等不来云非烟的回答,也不由得有些不满,但是碍于他身份不高,除了大夫这个身份之外就是一个小小平民,也深知自己的性命在这些人眼里就如蝼蚁一般,即使有所 不满也不敢表露。  慕涟以为云非烟是还没缓过来,不停地给云非烟上下拍背想让她舒缓下来,慕涟抱歉的对着大夫赔笑了几声,代替云非烟回答问题,她说:“大夫,我家小姐受了严重的惊吓,现在应该不怎么想与人沟通,她身上虽有小伤,但擦擦膏药就能好转,不碍事的,要不大夫你直接给我家小姐她开些安神的茶或者补药吧,她一定是吓坏了。”慕涟也有仔细留意过云非烟的身上,除了云非烟为了活下去而挣扎得脱 力之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那么几处磨伤之外,确实也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伤了。 也还好伤得不算太重,这种伤即使不吃药不抹膏药时间一长也会自愈起来。  大夫见这里还有个能沟通的人,立刻顺着台阶而下,和颜悦色的与慕涟说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慕涟不停点头,认认真真的听进去,她唯恐听漏了哪一句必要的话,用比平时还高的注意力集中着, 把大夫的话都给记进脑海里去。  与慕涟的心焦,云非烟的淡然不同,慕漪则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注视着大夫,眼眸中不停地闪过犹豫与试探,别的人见了只以为他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究 竟是在忧虑着什么。  自那一日把云非烟身上的毒引渡到他身上之后,除了公羊海之外云非烟再没有被其他的大夫把脉过,他害怕如果别的大夫来给云非烟把脉的话会不会穿帮,会不会能够被人看出云非烟身体上有什么异 样,这件事情他一直在尽力隐瞒,可不打算让云非烟知道的。 慕漪几乎是拎着耳朵去听慕涟与大夫的谈话的。 他一边在悄悄偷听着,一边不时分神注视着像是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的沉默不语的云非烟,几次对她都是欲言又止,只是张嘴而已连一个音都没有发出,就立刻闭上嘴巴。 现在云非烟才受了那样的惊吓,不是再说让她更受惊吓的话语的时候。 云柒,云非烟的祖母…… 虽然那女子的样貌是他亲眼所见绝对不会错,但慕漪还是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好像漏掉了什么细节,为了补充回他忽略掉的细节,这件事情还是迟早都要和云非烟说的。 “小姐的这身体,我刚才把脉来看,初时觉得五脏六腑好像有些烂掉的感觉……” 慕漪屏息,慕涟眼睛瞪得圆溜,只差在下一秒就揪起这大夫的衣领,恶狠狠的一拳往他的脸上挥去,让他这个骗银子的庸医再这么胡说八道。 还好这大夫说话的速度比慕涟出手的速度快上了那么点,才能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后来发现好像是我弄错了,刚刚把脉碰到小姐的脉搏的时候确实是有这种感觉,但是慢慢的又趋于了平静,为了确认我再重新给她把了一次脉,是正常的,她并没有受什么重伤,我会按你这小丫鬟说 的开些安神的东西,你也多煮一些能养神能安神的食物诸如红枣、桂圆之类这种的给她服下。”大夫拿着毛笔在小本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安神的药方,然后从小本中撕下了那泛黄的纸张,递给了慕涟。 听得大夫说他是把云非烟的脉把错了,慕漪神色归于平静。 恐怕那并不是错,那大夫把脉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只不过是因为云非烟的身子原先是中过毒的,而且还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但是之后赤墨被引渡到他身上了,所以现在的云非烟是健康的。 慕涟如获珍宝,详细的阅览药方一下上面所记载的药草之后,她把药方藏于袖中。 冯阳亲自给云非烟倒着热茶,让她喝下。 云非烟只觉得有些好笑的摇头拒绝着。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不想喝不想要,只想好好享受一下这一刻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她还活着……活着。 云非烟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抬眼时见到云如絮步履袅袅的正要往走过来她这边,碍她的眼,云非烟更是心烦意乱,现在的她可没心情和她斗智斗勇配合着她来演戏,故扭头过一边当做对她视而不见,再说——  哼,云非烟觉得也差不多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自从来到书院之后云如絮三番四次的都要取她性命,这般的迫切果然是被她的行动逼急眼了,觉得她碍事了所以想将她除之而后快,何必再这样腆着脸 跑到她面前来一番虚伪得让人作呕的表演。 云如絮,今日我不死,他日你必亡!云非烟眼里闪过凌厉的狠意。 云如絮的步履停住,云非烟的模样明显是不欢迎她也并不想理睬她更不想见到她,明知对方是如此的嫌弃自己,她都还要这么掉价的逼着自己做这种连自己都不屑的事情吗? 云如絮怒气沉沉,还是硬着头皮往云非烟这边走来,即使她会被云非烟羞辱。  她这般关心云非烟,而云非烟却对她的关心置之不顾,甚至还对她这个妹妹如此不屑,在旁边围观的人会怎么想的?到时候她的评价会被抬高,而云非烟的评价则会一降再降,跌落到比比谷底都还要 深的地方去。 不过是一时的屈辱而已,她忍就是了! 云非烟见云如絮还是步步靠近,怎么可能猜不到云如絮究竟是在想什么,既然她都想得到了,那她当然也不可能如云如絮所愿。  “慕涟,”她呼唤着慕涟,见慕涟扭头看向她,才再开口说第二句话,“这里太多人了,好闷,带我去别的地方休息,而且我有些话想说。”云非烟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冯阳一眼。 第301章 她怀疑的人 在书院里她最熟悉的就莫过于冯阳了,有些话她确实是想和冯阳提一提的,但是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个有她最讨厌的人的地方,也不是在被众多人包围着被多双眼睛注视着的让人浑身感到不自在以及难 受的地方。 “好,奴婢立刻带小姐你去别的地方休息。”慕涟其实也知道人多对云非烟是无所谓,但是要看那些人里包括着哪些人,是哪些人会让云非烟觉得闷。 立刻过来像之前那样搀扶起云非烟,慕漪想搭把手但却被慕涟狠瞪着拒绝了。  冯阳接收到了云非烟刚才的眼神,觉得云非烟此事果然是有些蹊跷所以她才有话要说,遂吩咐别的人全部不准跟过来,谁跟过来就把谁从书院开除出去,他跟在云非烟那三人身后一同离开了射箭场这 个地方,有他这样的威胁在前,即使是好事之人想行动去跟踪云非烟然后偷听满足好奇心的话也要犹豫许久。 不管是不是世家大族,都是一讲身份,二讲实力,三讲面子的,延续至今的不成文的规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面子对他们而言更是尤为重要,因为他们的面子就代表了自己背后家族的面子。  被书院开除出去?开什么玩笑!若是真的,这面子可就丢大了!有人知道冯阳的身份,听了警告就老老实实的不敢轻举妄动,有人不知冯阳的身份,但是看他那十分有魄力的发言以及一些人忌惮他的 模样,也同样的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想跟去看看能不能偷听到什么猛料,但是每个人在冯阳撂下那句话之后,都只是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而已,没有一个人做出了任何的实际行动。 刘轩浩和花玉芸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敢跟去,即使云非烟说的话很可能与他们有关,即使刘轩浩想要吩咐这些跟班去偷听,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做。 毕竟这个年纪的都不是什么天真的傻子,可都是自私的会衡量此事对自身影响的轻重并且为此对回报斤斤计较的人。 为刘轩浩做这件事情,得到的回报可比失去的小得就像蚊子腿微不可言,与此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谁会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和面子去为一个不熟的人冒险? 云如絮所设想的又再一次不能实现,她停在离刚才云非烟坐着的地方只有半步之遥的距离,浓重的怨恨神色从她的眼中毫无遮掩的流露出来,她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怒骂, 这无数次的挫败感就像一根根稻草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压在她身上,乍一看这一根稻草的重量可能对人来说无足轻重,但是若稻草堆叠起来的话,她迟早都会有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那一天。 云非烟,为什么你总是能够转危为安,为什么每次都有人来救你! 云如是咬牙,她眯起眼睛,眼底是一片如沼泽泥水一般浑浊得化不开的灰暗。 云非烟一行人走去离射箭场远得多也静得多的地方,寻了一处凉亭才坐下。 云非烟单手支撑着脸颊,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那碧绿的池子。 她在等,她在等冯阳先开口,她要他先给她对于这件事情的表态,她才会接着把话往后说下去,如果他的答案她不满意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好谈下去的了。  而冯阳也看出来她打的算盘,如她所愿先开口寻问了,他问:“非烟,你是不是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已经有数?若是有就说出来,你是在书院出事的,虽说是他人自身行为而导致,但也是我们这些 在书院供职的长辈教导无方看管不力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们书院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得冯阳这么一句担保的话之后,云非烟这才转过来面向冯阳。  “确实有,而且我认为冯夫子你也应该能够想到会这样给我下绊子的究竟是何人,我来书院不过短短十几日,大多数的学子都没有怎么熟悉,”云非烟一脸的面无表情,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是有两个,不,应该是三个,他们最有可能会动手脚来针对我不是吗?” “三个?”冯阳有些惊讶。  云非烟犹豫了一瞬,摇摇头否认了刚才自己所说的话,“不是三个人,是两个人,刘轩浩和花玉芸,他们与我的恩怨可不小,而且还是闹得人尽皆知的那种,听到三个人肯定是夫子你听错了。”云如絮 的账她要亲自和她算,她可不想要别人的插手帮助。 冯阳半信半疑的,但是想一想自己年纪也大了,说不定真的是自己一时耳背听错了,这才释然。  “刚才之事肯定与他们有所关系,不知道书院打算怎么给非烟一个公道的说法?”一个是丞相的儿子,一个则是县主,但云非烟也不是什么只能一味忍让的身份和好欺负的人,书院要处理起来恐怕会有 些难的吧。  “这件事情……现在只不过是你的无端猜测而已,没准另有原因,没有找到证据的话那可不好下定论啊。”冯阳心里也知道云非烟刚才的处境是有很大可能是那二人造成的,但是他和书院都有难处,这些 个学子的身份以及背后的势利可都不好去处理什么事情,会是十分的棘手。 不管是偏向哪一边,可都会得罪另一边。 他不能不给云非烟公道的说法,但他也不能让刘轩浩和花玉芸……  慕涟慕漪和云非烟三人冷眼看着他为难的神情,算是知道了接下来的书院将会是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如何处置那个做出如此恶事的凶手,看来应该是打算用卑鄙拖延战术让这件事情慢慢被人遗忘了, 果然靠别人还不如去靠自己。  云非烟的语气也变得十分的不耐,没有了刚才那样的冷静的口吻,“哦?听夫子此言莫非是说造成此事想取我性命的其实另有其人?比如说……今天明明是考核这么重大的日子一直没有在出现在场上过的东御景?”她也不想怀疑东御景,但是如果说在那时能够在另一处地方用那么精准的射术瞄准马腿打去的,可就只有一直没有出现在她眼前的东御景了。 第302章 打道回府 那时候差不多书院里的所有人可都在射箭场外边观看考核来着,空闲着的就只有下人,而且石子扔来的那个方向可就是在那边的下人聚集着做事的地方,若在下人之中能有那种射术的人的话,那她就只能 想到是伪装成下人的照华了。 但照华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害她?她多次出现在他眼前他皆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他一次都没有选择像今世刚见面那样想去掐死她,又何必要去在暗中行这种卑鄙之事来害她? 照华就算想杀她,也不屑于做这种暗中龌龊之事,他要杀她,那他就会光明正大而且还让别人无话可说的来杀她,云非烟知道他的性子以及他的行事方式。 在听到云非烟的樱唇中溢出‘东御景’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瞬之间气氛变得冷凝不已,有一种尴尬的沉默弥漫在他们四人之间。 除了她本人以外,其他人全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 慕涟和慕漪脸上的表情很好的表达了他们现在已经是惊讶过头的了,毕竟东御景自云非烟到书院之后,就对云非烟多番关照,慕涟也问过云非烟对东御景的感觉,云非烟说他像是兄长一样的亲切。 可现在云非烟的这番发言……彻底推翻了东御景之前在他们心里留下的印象。 想起对云非烟好的云柒,还有千方百计想害云非烟死亡的‘云柒’。再一想东御景,他倒是很快的就能接受,面具而已,这在世间行事苟活的人哪个不会戴着一副与自己的真面目完全相反的面具呢? 但是云非烟所说的也并不是不无道理,结合来看的话,在那时候最有可能行那种事情的就是一直都没有出现在考核场的东御景了。  冯阳吹胡子瞪眼,满脸惊愕,他觉得云非烟应该是哪里误会了,但又觉得云非烟说的好像是有那么点儿的道理,事到如今,看来有些他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该再隐瞒下去了,没准说给云非烟听会有什么 帮助。 “我觉得御景他不该是那样的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了,那孩子一向心地善良为人和善,非烟你不要凭着自己的猜测就给他定罪。” 冯阳的神色也有些莫名的阴沉。 “那就请冯夫子告知非烟他究竟是去做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在这里!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说法的话,夫子应该也怪不得非烟会怀疑到他头上吧!”云非烟趁机咄咄逼问。 她真的很不想去怀疑东御景的,从心底里的不想,但是如果没有一个能让自己认可的说法的话,她说服不了自己,此事是真的与东御景毫不相干。  冯阳长叹一声,见云非烟是不要到一个能让她觉得合理的说法的话,那她可就誓不摆休了,道:“你不是与那花玉芸有赌约在身吗?你只不过来这书院短短的十几日,即使你取巧选了花玉芸最不擅长的 射箭来比试,但你也不一定能赢,最后你的下场可想而知,而东御景那孩子想让你赢,我倒是觉得他好像挺喜欢你的。”冯阳说着,微微看了慕漪一眼。 在云非烟身边的光是一个男宠,东御景可就比不过人家的长相了,真是有些可惜。  “他更早之前就动用了之前帮我们的人情,然后私下考核去了,不管你最后成绩如何,你都会赢,因为他考核的评分是换给你的,算在你的头上,而他以他当天没来考核为由,他只会只得到最低的评分 ,而且他还日日求着他那脾气古怪的夫子让他破例答应了在你与花玉芸的赌约结束之后收你。”东御景对云非烟是真的够不错的了,但云非烟竟然还怀疑东御景……这也实在是…… 不知道东御景若是听了云非烟这番无情的话,会不会有什么被辜负的反应。  云非烟对于冯阳说的冯阳说的东御景的‘喜欢’毫无反应,反倒柳眉一皱在沉思着,慕涟也因为刚才有一瞬间因为听了云非烟的话而开始怀疑东御景,但是在听到了冯阳的话之后慕涟脸上流露出愧疚难当 的神情。 她就说嘛,东御景对他们这么好,事事无微不至,甚至还称得上是云非烟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可能会去做什么害云非烟的事情呢,果然只是因为云非烟太过多虑疑心病重而已。 慕漪倒是没有流露出和慕涟一样的愧疚神色,只是默默的陪在云非烟身边而已。 云非烟希望怎么样,觉得怎么样,那他就都随她。 她信东御景也好怀疑东御景也好,她信他就信,她怀疑那他也怀疑,他是她的剑,更是她的盾。  “是吗?他如何暂且不论,既然他这般好心帮我,那我也不该浪费他的一片好心,还请冯夫子等一下当着众人的面宣告结果吧,”即使会有人对她这种摆明就是作弊的行为提出异议,但是云非烟相信冯 阳既然能答应下来东御景那种事情,就代表了他已经有了让人无话可说的处理方式,“现在先不提别的事情了,非烟希望冯夫子能帮非烟叫一辆快马拉着的马车,非烟想回一趟云府之后再回到书院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很有必要回去一趟云府了,因为那里有些她想见到的人,而且说不定这一趟回去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在书信里什么事情都说得太过模糊还不如自己亲眼所见让人来得安 心。 慕涟与冯阳皆是愕然,没想到云非烟竟然是在想着要在此时回云府去。 慕漪想着他刚才所见到的‘云柒’,也觉得云非烟这种时候回云府是很必要的事情,若是在云府里云柒在的话,那就代表他所见的是另一个云柒,可若是云柒不在云府的话那可就代表…… 代表云非烟在有云柒的云府生活着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冯阳本身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他能这样和云非烟对视着交谈,不是因为什么了不起的身份,而且他在书院的身份直到现在云非烟可都还不知道来着,而只是因为他的年纪比云非烟大,他于云非烟而言是个长者,云非烟只是顺应着长者为尊这句话而已。 第303章 冯阳竟是—— “让我去给你找马车和车夫可以,让我去宣告你和花玉芸比试的结果可以,那非烟你是要和东御景被同一夫子教导了,他那夫子可是书院第一人,十分智慧,你如何想?”既然云非烟要回去的话,有些事情 她最好交代下来,这样他也好做一些。 本来如果没发生那档子事情,也没有云非烟刚才的那句怀疑东御景的话,冯阳才不会问云非烟现在是如何想的。 东御景帮她是帮她了,但真的是今日一整日都没有见过他的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也确实怪不得会引起他人的疑虑,因为连他都找不到他,见不到他。 “不用了,我得他那样鼎力相助就已还不了这份人情,怎么好意思再一去麻烦他,我要别的夫子……最好能压云如絮一头的。”话一出口,云非烟才发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了。 东御景的夫子是书院第一人,而云如絮的夫子则是第二,她不要承东御景的情和他一同在同一个夫子的门下学习,可她又想在夫子这方面要压过云如絮一头……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云非烟本打算改口,结果一看看冯阳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为难的神情,反而是很认真的在想着些什么,然后打算给她个答复。  他这样的神情也就是说她所提出的事情并不是办不到,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的咽回去,云非烟静等着冯阳的回答,不管是能如她所愿还是不能如她所愿,她都会接受,在挑夫子一事上,如果不 是云如絮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会挑。 她本来想要的是个在书院不管是知识还是为人或者名气都较为中庸一些的不怎么起眼的夫子而已。 “小姐。”在冯阳思考的空隙时,慕涟小声的呼唤着云非烟,与她窃窃私谈。 云非烟转身看向慕涟,“怎么了?慕涟?”  “你真的要现在回去云府吗?那……不用去修书一封寄信告知一声府里的人为你接风洗尘?你忽然回去的话,会不会把他们吓着?”慕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非烟忽然想要回去云府,云府里面究竟有什么 让云非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的,但是云非烟决定的一向都不会更改了,所以她直接就向云非烟提醒回云府应该有必要要做的事情。  “不用了,现在修书寄出的话,等我从江安走陆路和水路回到云府的时候信也不知道是快过我还是慢过我的脚程,没必要写,吓着了那就吓着了,我爹和大伯也都不是什么不经吓的人。”真要说的话, 云非烟很小的时候,云柒和云擎苍三天两头的就去天南地北的做生意,他们归程从来都是没有一次的准确的时间的,云府的人吓多了也就就都习惯了。 “非烟,你看就由我冯阳来教导你如何啊?你在这书院之中除东御景那孩子以外最熟的就应该是我了吧,还是我领你进书院的大门吧,与你的接触也并不算少,你与传闻中给人的印象有些不同。” 冯阳忽然出声中断了慕涟和云非烟的窃窃私语。 慕涟立刻闭嘴,云非烟不解的看向他,疑惑的问道:“你?原来你也是夫子?”  云非烟见冯阳见得多的原因除了初时云非烟来书院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他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冯阳简直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一样,她这么十几日在书院中呆着,若是出了自己的院子走走的话 就五次里面都会有四次能够见到冯阳这个闲散得不像样的人。  云非烟本来猜测冯阳有可能是托了什么亲戚的福所以才得以混进书院过日子,要么就是他本身就是勾陈书院的院长,所以才什么都不用做,总之她猜测了冯阳各种各样的身份,却从未想过冯阳会是个 夫子,叫他冯夫子也是为了保险才这样叫的,毕竟她一直搞不清楚他的身份…… 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人竟然也是能教人学习,予人智慧的夫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冯阳见到云非烟疑惑不解的眼神哈哈大笑起来,右手捋着长长的胡子,神色看起来像是有些在怀念从前的那种感觉,“你不止对此感到疑惑甚至还怀疑我吗?你肯定也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个书院里混混日子拿点月钱过活的人吧!我以前可是只教我看上的好苗子的,我若是有中意的学生我可是会求着他让我去教他的,但是别人奉上再多千金不是我看中的好苗子我都视若无睹不愿去教呢,只是在最近这几年闲散下来想当个闲人养生而已,不过你我能相逢也算是有缘,动了想把你收为徒弟的心,我倒是觉得如果我出山的话,书院第一的夫子名号就该落到我头上了。”前几年那家伙把他一身知识全学完之后,他 再无可教,无可奈何的随便找了个书院糊口,顺便看看有没有谁能够深得他心的,再收一个徒弟将自己的见识全部相授。 “请问冯夫子你在之前唯一教过的人是谁?”云非烟眼前出现一幕幕各种人对冯阳态度完全相反的脸色与神情。 冯阳听云非烟如此一问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神秘一笑,云非烟问的这件事情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如果云非烟知道的话,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非烟你来猜一猜好了,是一个听到他的名号会让你吃惊的人。” “该不会是神君吧?”慕涟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在冯阳话音一落的时候,她插话随口说了一句。 “正是,如何?”冯阳没想到这么快谜底就被解开,错愕了一会儿之后傻愣地上下点头。 慕涟惊讶的捂住嘴,她只不过是想到然后就那么随口一说而已的,这也真的是太巧了。 听得是那个神君君若初,云非烟的心加速跳动起来,有些难受的垂下视线。 她没忘记,一直没忘记,在绕河谷居住的能知天命的陌上公子。  她现在恋着慕漪的同时,却也没有一日不在想着陌上,还有与陌上相处时所留下的遗憾,也许是因为陌上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太不可磨灭的痕迹了。 第304章 难以消除的怀疑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那种事情的时候了,陌上已死,现在只是徒留悲伤与无力存于她的心中罢了。  冯阳可是在以前教导过神君学习的人,这书院里没有一个夫子的履历能够比得上冯阳的履历,她若拜了冯阳为师,那她和君若初也可说是师兄妹了,毕竟是和那神秘莫测的神君同师门出生的,光是这 名头拿出去就挣足了面子。 冯阳这样的履历,不止能把云如絮的夫子压得死死的,还把东御景的夫子可都压下了一头。 既然是冯阳主动提出的,云非烟本来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所以最后就只有点头答应。 但是拜师茶要在云非烟回到云府解决手上一些事情回来之后再斟给冯阳喝。 现在,他们还都不算是正式的夫子与门生的师徒关系。 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冯阳吩咐了其他人去驿站为云非烟寻来马车,云非烟在等待马车过来书院接她的时候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之中。 她要回云府自然是要和云如是说一声的,她这次回去云府可没有要带着他一同回去的打算,即使留着云如是一人在这里问题应该也不算太大。 最起码,在她的指使下,现在的云如絮只认为云如是对她而言是有利的,所以云如絮不会去特意对云如是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云如是好像很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留在这还不算熟悉的舒颜,他听了云非烟的话之后紧紧的抱着慕涟的大腿不愿放开,最后慕涟柔声安慰着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自己一人留在书院中。 云非烟让他有什么事情不能找云如絮的就去找冯阳帮忙,冯阳应该不会对个十岁小儿抱有什么恶意,也更谈不上利用什么的。 至于东御景,她提都没提过一句让云如是去找他求他的帮助的话。 慕涟和慕漪互相对视一眼,也都明了云非烟直到现在也还怀疑着东御景。  慕涟本想给云非烟简单的收拾一下包袱的,结果被云非烟拦住了,云非烟只说带好银票就够其余的都不用带,她在陈信那里可是得了一张千两的银票,带什么物品回去只是累赘而已,中途需要什么在 外买着就是了。 她是从外面回到自己的府中,而不是从府中去到外面,在书院里可没什么东西是必须往云府中带回去的。  指点好必要的或者不是很必要的事情之后,云非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慕涟替她磨墨,她写了在信纸上写了寥寥几字,等墨迹干了之后她将信纸折起来,交给了慕涟,给慕涟指路去让她把这封信交给照 华。 慕涟和慕漪都没有问过她关于信上的内容还有收信的人会是谁的这种问题。 慕涟按着云非烟的吩咐寻到了下人居住的地方,然后敲了几下门扉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声的询问之后,她立刻把云非烟的信纸搁在地上就快速的离开了。 她写给照华的只是简短的五个字而已。 小心东御景。 直到云非烟要乘坐马车离开的时候,东御景的身影都并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 她对他的怀疑,在那一瞬间实在是浓得化不开,在没有见到东御景之前,听他的说法之后,她对他的怀疑绝对无法打消。 虽然不知道东御景是敌是友,但是她以防万一还是写了那么一句话给照华,权当是提醒。 冯阳宣告考核的成绩的时候,云非烟并没有在场亲眼见证着,因为此时她已坐在摇晃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慕漪坐在马车外面,和车夫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那车夫不知云非烟的真实身份,所以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很平和,没有见惯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态度,慕涟则陪着云非烟坐在车厢内壁,她坐在云非 烟的对面。 “小、姐。”慕涟看着闭目的云非烟,十分轻声的唤着她。 她会有这样试探性的动作是因为她也不知道云非烟现在是睡着了还是并没有睡着。 真睡着的话她就给她披衣保暖,若是她没睡着的话,她有很多疑问想向云非烟求解。 等了片刻都没有等到回答,慕涟以为云非烟是真的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打算拿些外衣披在云非烟的身上,可她都还没来得及去行动…… “怎么了?”云非烟耳边听到‘沙沙’的声音,她仍然紧闭着双目不想睁开眼睛。 慕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云非烟的话她自然听入了耳中,看来云非烟并没有睡着。 慕涟起身,因为马车太过摇晃,她扶着车厢内的支撑物勉力坐到了云非烟的身边。  “小姐,靠着摇晃的马车睡觉会很难受的吧,要不你枕在奴婢的腿上能舒服点。”云非烟靠着的车厢边只有坚硬的内壁,马车本来又是摇摇晃晃的,慕涟光是想想就知道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究竟有多难受 ,这根本就不是在养神休息而是在自虐。  云非烟的唇边溢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睁眼看向慕涟,“慕涟,你对我太溺爱了,多关注一下自己的事情吧,我这样很好,我不是要休息,我是要一直逼着自己保持清醒的去想以前、现在和将来的事情 。”她确实是在自虐,但是她现在要的不是疲倦时的休息而是时刻保持着清醒然后去算计,算计着现在和以后,绝不让自己落入无法回头的境地。  “说起来,”云非烟的眼神略带慵懒与疲惫,她的咽喉因为缺水发出的声音也有那么些沙哑,“你刚才好像在书院里打听着谁的名字来着,是你和慕漪认识的人吗?”慕涟跟着她在书院里这么多日,从未 有一日会这么特意的去打探谁。 云非烟自然会出于好奇而问。  慕涟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在云非烟逼人的注视下支吾着说道:“不,不是的,奴婢也是今日才认识那人的,奴婢在那时疯了一样的想不管不顾的就凭着一股脑的冲动救小姐,但是被他拦下来了,然后奴婢对那人又踢又打又骂的当时真的是恨死那人了……现在想想,那时幸好有他拦住,奴婢想好好的亲自向对他道歉表达奴婢的诚意更好。”她那时头脑混乱,只顾着云非烟,对班振兴下手可是不知轻重的,即使他是个大男人……也不能说皮糙肉厚到完全不会被她给伤到啊。 第305章 种种可疑之行 虽然在之后她有用嘴型向班振兴道歉,但是也不知道班振兴究竟看不看得懂她的嘴型,思来想去她还是想在私下好好的和他真诚的道歉,请求他的原谅,顺便看看他身上是不是真的有被她造成的伤势,如 果有的话她要负起责任才行。  “慕涟,”云非烟安静地听完慕涟说的话,云非烟抓过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她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我很感谢那个人拦下了那时冲动的你,如果你要向他道歉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更要感谢 那人,因为他挽救了你的性命,你还活着,陪在我身边,对我而言,你和慕漪都是一样重要的,我不想失去你,即使我真的危在旦夕,我也不希望你陪着我一起送命。” 和慕漪一样,慕漪觉得云非烟和慕涟是不同意义上的重要,云非烟也是一样这么觉得的。 不管是谁,对她都很重要,不管是谁,她都不想失去。 慕涟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立刻不受控制的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接一滴的滑落,慕涟用手帕使劲地擦却怎么擦都擦不干,云非烟伸手把她刮挂在眼角的泪珠挂去。 在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要和云非烟永远天人相隔的时候,她的心都绝望的要碎了。 “好了,别哭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知道有多安全的。”  “小姐,慕涟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慕涟不想见到你受伤,我……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去看待去疼爱了。”慕涟呜咽着,被云非烟勾起了刚才那惊心动魄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场面的记忆,回想起 她看到云非烟将要坠马时身上那忽然涌起的如坠冰窟的绝望感。  “我也很喜欢你,慕涟你是天下最好的姐姐,我明明都说过你不要在我面前总是以奴婢来自称了,可你每次都拒绝服从这条命令可真的让我有点伤心呢。”云非烟看着哭泣得成泪人的慕涟,心中被填得满满的,涌起一股满足感,再没有之前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慕涟,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心爱的人的话就无法再陪伴我了,但是真有那一天的话我对你绝对只有真挚的祝福,你一定要告诉我他是谁,我会倾尽 所有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让你做最好看的,最让人艳羡最无人敢得罪的新娘子。” “呜……小姐真坏……慕涟要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的……”慕涟埋进了云非烟的怀里,哭得像个失去了好吃的糖人的小孩一样。 在马车外的慕漪听着里面,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对话,露出了最温柔的笑容。 负责赶马的车夫言笑晏晏,连连赞他们这对姐弟有福气,竟然能遇到一个这么和善宽厚善良的主人,慕漪连眼角眉梢都在笑着,应声说着“是啊。” 她,和他们,缔造了这般浓厚的羁绊。  慕涟哭哭啼啼的好半晌之后才终于断断续续的收声,本来一方白净的手帕上面都尽沾着她的眼泪了,她一张白嫩的小脸都被眼泪腌着,难看得就像花猫一样,一双大大的杏眼此时更是红着肿着,整体 看着真是有些好笑,现在可没有什么美人了,只有只花猫出现在她眼前了,她这水肿的眼估计要隔天才能恢复了,毕竟现在这马不停蹄的,不能中途停下来找什么河流取到冰凉的水给她敷眼睛消肿。 见慕涟的情绪慢慢的安稳下来,云非烟拿出水囊给了慕涟。 慕涟拔开水囊的塞头,‘咕嘟咕嘟’的灌着喝下,哭泣会造成缺水,她刚刚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哭一通,现在可是十分的口渴了。  云非烟看着她喝水喝得心满意足之后,寻了一处舒服的位置,用装着在路途上必要使用的东西的包袱垫在后背挨着靠着,使自己这样坐着会更舒服一些,她问:“慕涟,你在没哭之前叫我是打算问什么 ?” 其实说起来,慕涟会哭到这种不能见人的神态,也有云非烟一般的原因,慕涟本来的目的应该不是打算被她勾起伤心事,然后在她面前来一场这么失态的哭泣的吧。 云非烟生出了小小的内疚。  “啊啊,奴婢……我原本是有事想问小姐的,”慕涟习惯性的说出了自己的自称,见云非烟挑眉瞪着她的时候又立刻给改回来,“小姐,你能不能说说你这次忽然要回府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有……还有为何你就这么认定了东公子他有嫌疑?嗯,你又是为什么要写信一封给在书院里做事的下人?我觉得你应该和书院的下人不怎么接触过的才对啊。小姐你挑你能回答的就行了,我怕我太一无所知会在无意间 的捣乱小姐你的计划。”慕涟低下头。 “书院的下人一事现在的我不能回答你,因为这件事情不止是牵扯到我而已。”照华的存在她是不能暴露的,因为她答应过照华绝不向任何人暴露他的伪装身份,即使是她最信任的人也绝对不行。 云非烟姑且也是个守诺的人。  “至于我忽然要回府,等我回到那里你见到我的行动就会理解我了,我就不在此事上多费口舌,”云非烟知道她说的这些话不单单是和她在同一处空间近距离的慕涟能够听到,就连坐在外面的慕漪也是能够听到的,他们都会听到她的解释,“至于东御景我还是怀疑他的原因……因为他不在场,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在场这一件事情,而且我也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觉得他还是有些可疑,即使他曾经对我这 么的关照。”人心是最复杂的,表面和善内心早已腐烂的人她也不是没有见到过,甚至还因此尝到了血的教训。 比如上一世的云如絮和叶安都那些人…… 所以云非烟对于东御景一事还是绝对不可能会那么轻易的就对他打消怀疑。 她注意到的另一件事情不能和他们说,因为那也牵扯到了照华。  是那时东御景执意要给她擦膏药,当时东御景好像看到雪凝膏底下的宫廷刻印时,神色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她那时还不甚在意这件事情,天真的以为天色太黑东御景应该看不清楚这雪凝膏底下的刻印。 第306章 回到云府 现在想想,一切的发生都未免太巧,她结合种种来看,就只觉得东御景十分的可疑。 事情巧归巧,但按她这样想的话其实也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当然云非烟这也不过是凭空猜测而已,也很有可能是她疑心病太重忧虑太多,毕竟这件事情还是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说法以及承认,现在她就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东御景…… 风吹开了马车的帘子,徐徐送入的沁人心脾的凉风,却吹不开云非烟心头的一阵忧愁。 *  一路说说笑笑,虽然有过几个拦路打劫想趁机发一笔横财的小贼,但有武艺高强的慕漪在,那些人除了被打成猪头之外就没有能够得逞过的,也算是相安无事的结束了走陆路的这几天,这次可不是像 从云府来书院这样单独包下一艘船往回去了,而是要向她去绕河谷时那样乘上一艘承载多人的船只。  船只搭载的人数众多,各种各样的人下至平民上至富商阶级的人都有,云非烟为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要去变装一番,所以他们停留在了最后的能乘船的小镇上休息了半日去买了些必备品,除了慕漪之外 ,云非烟和慕涟纷纷穿起了男装,做起了男儿打扮。  云非烟早就做过男儿打扮,所以再一次打扮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慕涟装成男儿身起来与云非烟相比也毫不逊色,云非烟是英气的姿态,而她却还是有些女儿家的娇柔,像是那种见了她会让人无端 生出保护感的那柔弱型。 她们这两个假男子始终是假扮的,在慕漪这个真男子的面前是真的被比得没办法抬头。 云非烟准备好一切,在岸上排着长长的队等着进到船中坐船回到京中,在那时她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小镇,虽然不是完全见不到女子,但好像都是些老妪,年轻女子倒是一个都没怎么见着,而且刚才她和慕涟下马车未换衣服的时候有人看着她们的眼神……也和那次那两个在岸边的男人的眼神一样 。 云非烟在上船之前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这个村落的名字。  坐船也用了好几天,船上的乘客每停靠在岸边的时候都会有人下船有人上船,总是停停靠靠的比她去时花费的日子更加的场,船只最后的终点停靠在京中的岸边,在船夫的一声吆喝之下,所有人都陆 续的准备下船。 接受城门士兵的检查入了诚之后,云非烟才算终于回到自小就生活着的京中,虽然差不多过去了好几月了,云非烟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凭空生出了一份陌生感。 就算生出了陌生感,云非烟也不会忘记回到云府的路,她和慕涟慕漪直接往云府走去,慕漪握着朱红大门上的金漆涂刷的狮子头形状的门环,敲响了大门。 不过一会儿,林管事匆匆过来命两个下人站到一左一右的方向将厚重的大门拉开,看看是谁在这种时候来访。 林管事看着门外的来人,惊愕的眼睛都睁大了,三个玉树临风的美男站在门外,其中两个与另外一个相比都矮了一头,但是那最高的站在后面的男子他是认识的也见过面,好像是云非烟身边的侍卫。 这前面两个较矮的,他应该不认识,但又觉得十分的眼熟。 林管事使劲的逼自己回想。 云非烟从怀中掏出了腰牌,放到了发怔的林管事面前晃了晃,笑着,也没有继续用伪声而是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她道:“林管事的,我只是乔装打扮了一下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听得是云非烟的声音,那两个站在门边准备随时关门的下人脸色纷纷白了一些,用惊愕的表情偷瞄向云非烟一行人,然后立刻又收回了眼神,手心里冒出了一些手汗。 相对于那两个下人的担惊受怕,林管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云非烟好一会儿,然后脸上的神情变成喜出望外,他欢喜的迎上前,说:“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回来了?” 云非烟笑着点点头,“是我,我从书院回来了。” “可老奴没从大爷那听过大小姐你会忽然回来的事情啊!”林管事惊喜过后,开始问起了他心中疑惑的事情,云非烟如果要回来的话,他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完全是个不知情者。  “我没有写书信寄给大伯,所以大伯也不知道我回来一事,我只是忽然……想家了,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云府这么久,所以就匆匆赶回来了,林管事的,先让我回去好好休息吧,你还有什么疑惑的 话就到时候再问我吧。”想家虽然也是一部分理由,但是她回来的另一种更为重要的理由她不能与人道也。  “大小姐,你等等,等等再进门,”林管事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制止了云非烟,他转头看向那两个守在门边的下人,叫着,“快,你们一个去烧个火盆过来给大小姐接风洗尘,顺便去告诉庖屋的婆子今天 做最好的菜给大小姐尝尝,看大小姐在外面都瘦了几圈了,另一个立刻去叫大爷和黄姨娘过来,让他们好好瞧瞧大小姐!” “管事的,你不叫大小姐的祖母和她的爹过来吗?”慕漪听得林管事只叫了这两个人,眉峰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涌上。 那张云柒的脸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唉,二爷和老太太现在可都不在府中,一个往南一个往北的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了,老太太出门去的时候又给她身边的如意旬休,”虽然问题是慕漪问的,但是林管事的回答是对着云非烟说的,毕竟他还不知道云非烟和慕漪……只当慕漪仍然是个普通的下人而已,“所以府中就只有大爷和黄姨娘在管着了,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去江安求学,二爷老太太也不在的时候老奴才意识这府邸真的是太大太空太冷清了。”云春秋虽然没有离开京中,但是他白天的时候都是在酒楼里泡着的,一直认认真真的做着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掌柜,至于黄秀……三天两头的就往外跑,泡在那些个贵夫人的小圈子里,不知道她是去闲谈还是做什么去了。 第307章 一如既往的假惺惺 “我知道了。”云非烟应声,这些事情知不知道其实对她的影响并不太大。 慕漪听了林管事的话之后面色变得极为凝重,目光有些深沉。 这么巧?他在书院见到云柒的时候,云柒现在也真的不在府里…… 最疼爱云非烟的祖母——真的对云非烟恨之入骨,真的想杀了云非烟? 他幽幽地看着云非烟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该是告诉她的时候了,告诉她,他之前神神秘秘所做的一切以及所有看到的事情。 云非烟对于慕漪的视线以及轻叹毫无感觉,她拗不过林管事的一片好意,规规矩矩的等着火盆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她跨过之后才进了云府,当然跟在她身边的两姐弟也是都跨了火盆才进府的。  其余的下人也因为她的突然归来而变得忙碌起来,因为要给云非烟做最丰盛的宴席来给她接风洗尘,要给她准备好所有她需要的,还要立刻去再一次仔细清理好云非烟的斋心院,让云非烟住得舒心满 意,即使她的斋心院日日都有人打扫脏不到哪里去。 最先出现在云非烟眼前并不是她的大伯云春秋,云春秋还在客栈处理事情,估计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赶不回来了,而是云非烟不怎么想看见的黄秀。  黄秀姗姗缓步走来,只见她梳着飞云斜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手拿一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身着一袭湖碧的盘金彩绣棉衣裙,脚上穿一双软底珍珠绣鞋,看来她似乎在云非烟不在云府的期间过得十分的滋润自在,脸色更是变得红润有光泽惹人艳羡,身材都丰腴了几分,她举手投足都是一种贵妇的身姿,发上用的珠翠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透体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她用上 的那些首饰之类样样皆是价值不菲之物,她这样的摆谱看起来根本就看出她只是个小妾,反而更像是个正妻。 正妻该是云非烟的娘亲,那为了生她用尽力气最后无法救回的娘,绝不是黄秀这种人。 正妻的位置,她绝不会让黄秀这种人染指,不管她在云春秋身边吹枕边风的功力有多强!  黄秀一见到她,眼神闪过一丝讥讽,又立刻装作亲近的走过去主动揽着云非烟臂弯,装作与她很亲昵似的对云非烟嘘寒问暖,“非烟啊,你这怎么忽然回来也给府里寄个信说一声呢?这样我们也好有准 备啊你说对不对,你看下人可都因为你而晕头转向的忙起来了呢!”这种说话的方式给人感觉她还是当家的主人,而云非烟只是个外来的客人而已。 女人的谈话以及勾心斗角男人是没有办法掺和的,所以慕漪先行一步回去斋心院了,现在就慕涟和黄秀的丫鬟两个人跟在云非烟她们这两个主子的身后默默听着默默走着。  云非烟压下心中不满,皮笑肉不笑,“姨娘真是想太多了,这里是非烟的家,即使非烟要告知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要告知你吧,要告知也是告知姓云的人,至于姨娘你又能做什么呢?”她是在点醒她, 黄秀连云姓都不配有,最好别太放肆,别真的以为自己在云府里可就有颐指气使的权利了,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小妾,最多比下人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而且她还是用了卑鄙的手段得到了这个小妾身份的。 云擎苍在她娘亲生她香消玉殒之后,根本就没有过要纳妾的心思,只不过是一场意外有了云如是……  若他真的是那种缺不了女人的风流浪子,这些年来就不会完全没有另外纳妾的打算,就擎苍的条件多少个女人上赶着嫁他,即使是三房四房之类的愿意的人都一抓一大把,这些年他反而还让黄秀这个 小妾过得像正妻一样。 若不是云非烟担心再来第二个狼子野心的黄秀她再应付起来有心无力的话,她是真的想劝云擎苍另外纳妾的。 听到云非烟的话,黄秀虚伪的笑容在脸上慢慢的变得僵硬,但她压下了心中的屈辱。  脸上仍然是一派言笑晏晏的模样,“哎呀,看非烟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入了云府那我自然就是云家人了,即使我不姓云,我的儿他不也是信云的吗?也可以说你姨娘我这样算是母凭子贵吧,反倒看看你,好不容易过了这么久才从书院回来,却怎么和丫鬟一起都这么的做起男装打扮这么不成体统的事情了?对了,为什么只是你一人回来而已,絮儿和是儿他们又怎么不回来了呢?该不会是……”黄秀的眼 神摆明了是十分的期待,她期待着她现在在心中所祈求的能够实现。 云如絮比云非烟更早就去书院求学,她身为云如絮的娘亲自然也从云如絮那里知道过书院的一些必要的规矩的,她现在所期望的就是云非烟就是因为那种丢脸的原因灰溜溜的回府来的。  云非烟听得她提起云如是,想到那时云如絮对云如是的利用,不知道黄秀这女人是不是也在暗中默认着云如絮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出这种事情,心中生起一阵反胃的难受感,对她整个人更是嗤之以 鼻,不想再与她多浪费口舌。  “呵呵,姨娘莫不是认为非烟竟然差劲到没有一个夫子愿意收自己然后灰溜溜的回府吧?怎么看姨娘的眼神好像很期待似的。”她不仅没有被书院开除出去,将要做她的夫子的人可还是曾经担任过神君 君若初的夫子的,她若真的拜了冯阳为师,光凭冯阳的那名头足以让她把云如絮甩出几条街了,看她们可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黄秀被云非烟说中,脸上显露出局促的神情,她讪讪地摆手否认道:“不不不,姨娘怎么可能会这样想你呢?这可是天大的误会,非烟你把姨娘也想得太坏了,姨娘只是在好奇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匆忙回来而已,毕竟也没见你的妹妹和弟弟跟着你一起回来过。” 第308章 小姐与侍卫 “姨娘,非烟回来只是因为这是非烟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了,有些念家,想在正式入读之前就再回家里呆着,调整好心情之后再回到书院去而已的,至于妹妹和弟弟,我想你并不需要担心,妹妹的话她应该能 很好的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了,至于阿弟的话我也有让人帮忙看着他,他也算听话,应该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云非烟觉得自己和黄秀再无话好说,微微转头,“慕涟,跟我回院子。” “是。” 云非烟不管不顾,徒留下满脸懊恼的黄秀,她对长辈的尊重可不是留给恶人的。  那些下人手脚倒也算麻利,不出多久就把她的斋心院给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即使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她刚刚回来,那些下人一听到她的名号联想起她的恶名,就立刻如临大敌一般忙着忙那的,不敢 有丝毫的出错。 慕漪有些怀念的看着她院中的种植的月月桂,他自然是想起了在那月月桂的深埋着盘枝错节的根的底下,有几坛桂花酿,那几坛桂花酿可是等到云非烟出嫁的时候才能喝上的…… 除了想起这个,他还想起云非烟说过的,她要对付的不止是云府的内鬼,还想去撼动长乐王叶安都!可他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没有漫长到能让他亲眼看着她将这一切都终结。  他快忍受不住了,光是闻到人的血液的香气他就垂涎欲滴蠢蠢欲动,这一路上他都是压抑着痛苦而过来的,神智在慢慢的被侵蚀着,内脏也被赤墨而腐蚀着,每一天他的意志的抵抗都会比前一天更加 的薄弱,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志而言了。 他的身上的火纹印记已经大范围的蔓延下去,只留有一片很小的空白之地了,等到那空白之地也被印记填满之时,那将是他离开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之日。 “在想什么。”云非烟拨开落在慕漪头上的绿叶,她站在慕漪的身后半晌才忽然出声。 她这举动着实把慕漪给吓到了,足以见他刚才想事情究竟想得有多么的入迷,竟然一直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慕涟已经先一步进去内室里面换下衣裳了,即使穿了这男装长途跋涉了这么多日她都还是无法习惯浑身不自在,一来就直奔着要去内室换衣。 慕漪抬头,逆光下的云非烟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三分真实七分虚幻,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又有些失控的拉着云非烟男装的衣领子,让她更加靠近他,唇齿相贴,贪恋的品尝着她的美好触感。  云非烟无可奈何的顺从着他,自从他们确认关系之后,慕漪最喜欢用亲吻去表达感情,问什么他不想说就堵她嘴,不如他意又用吻来堵她嘴,只要他们独处他就一定会亲她,总觉得他好像借着亲吻有 些依依不舍的感觉,简直就是个狂魔。 他给云非烟的感觉大概就是那种——今天不亲,以后就没得亲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即使她还身穿着男装也不懂得避嫌一下,尽会引来一些不知情的人的异样目光。  云非烟气喘吁吁地挣脱着离开了慕漪,她本来以为只是轻轻的浅尝之后他就该停了,毕竟这可是在云府里,而且还是在谁都能看见的院落之中,不是关上门在房内的,谁若是经过的话那不就将他们二 人的XX看光了去,但她真的是低估了他的贪婪。 “慕漪,跟我进房。”云非烟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抱怨。 他厚着脸皮大笑着,“进了房中继续吗?阿姐可也在房间里面的啊,我倒是不介意……”  “别废话了,快和我进房中去,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他就是只会在她和慕涟的面前贫嘴,在外人面前倒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云非烟用力推着慕漪的后背把他给推进房中去,然后把门紧 紧合上。 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慕漪收起了原来的嬉皮笑脸,如同变了个人一样正色起来。 正好他也有关于……云柒的事情要和她说。 慕涟早就在茶盏中给云非烟倒上了热茶,在她的桌上可还摆设着好几道精致的糕点,虽然没有云非烟最喜欢的桂花糕,但那些也是当季的特色糕点。  云非烟回到这个自己自小就一直待着的地方,终于得以放松,疲惫感就在这时给涌上来了,让她懒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怎么想动,换回原来的衣裙不再男装打扮的慕涟看出来她很累了,灵巧的双手攀上 她的双肩,不断的用适合的力道给她按摩放松。  “慕涟,别给我捏肩了捏得我想睡觉,你现在立刻去给东雪晴送上一份名帖,就说我邀她申时去云府酒楼相聚,有事相谈,”云非烟转向慕漪,“另外一件事情和慕漪你有关,如今祖母和我爹都不在府中,我和你的关系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我觉得应该要在事情成熟的时候才提起,所以我们在府中原来怎么样那就怎么样相处。”云非烟还是有些害怕慕漪听到她这样提议的想法,害怕他会误会了她的用意 ,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候。 她知道慕漪的真实身份并不简单,但是真实身份的他……她隐隐感觉到那样的他,是绝不可能会留在她身边的,所以她必须要让慕漪一直以侍卫的身份活着然后在她身边,这是她的私心。  她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现在告知了他人她和慕漪之间的关系,接下来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那可就是显而易见的了,有头有脸的家族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小姐与奴隶……的结合,不会 得到祝福。 最起码在现在,是绝对不会。 “是因为我是个奴隶,而你是个千金大小姐吗?”慕漪视线低垂,他自嘲一笑。  一直埋在书案沾着墨汁写名帖默默听着对话的慕涟手中抓着的毛笔停顿了一瞬,不小心在某个字上勾出了长长一撇,也还好影响不大。 第309章 不是云柒,又是何人?! 他的语气以及他的表现深深地刺痛了云非烟的心,但云非烟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比起感性,她还是更加理性。  慕漪也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自虐一下罢了,随后他直面云非烟正色道:“好,我答应你这件事情,隐瞒我们的关系,在云府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上主下仆的那样相处,现在我也有很 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我不是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人吗?那时我监视的人就是云如絮,她身边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黑衣女人,云如絮对她的态度十分的惶恐,唯命是从,我监视了这么多日,只知道那个女人善毒,她对云府的 以及你们这些人可谓是恨之入骨的,然后之前她一直用面纱遮脸不以真面目示人,我跟了这么多日,终于在最后一天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  云非烟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澄澈的双眸紧盯着慕漪,看着他的嘴型,听着他吐出的名字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身子一震,脑子里面轰然一响,整个天地都翻转了过来,慕涟手中握着的毛 笔应声落地,墨迹污了地上的软毯。 “我很确定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张脸。”慕漪十分的笃定,他对他的鹰眼有十足的自信。 云非烟微张着小嘴,一时失语,她过了好久才从震惊从回过神来,终于恢复。  她用手轻揉着额发两边的穴位,刚才她有一瞬间是头痛欲裂的,现在才慢慢缓过来,整个人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无力,她紧紧的闭着眼睛,过了好久才虚弱再发声,“你再说一次你见到的那女人的样子,她身上的首饰衣裙不管什么都给我说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任何的遗漏!”她不怀疑慕漪所说的话,但她也并不敢去相信云柒竟然就是……恨云府恨之入骨的人,上一世云府没落,所有姓云的人全部死去, 其实都是云柒亲手造成的,她不想也不能去相信。 慕涟捡起了掉落在软毯上的毛笔,匆匆跑到云非烟的身边,一同看向慕漪,神色也是十分的不可思议。 不管府中还是在外面都是德高望重很有人气的云柒,对她是那么和蔼,那么慈祥的祖母……竟然会是!这肯定是有哪里不对! “她穿着一身黑衣,脸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但确实与云柒长得一致无误,还有一头有那么些白发的没全白的头发。”慕漪自然也不想云非烟伤心,所以不管她要他怎么做,她都照做。 云非烟听了慕漪的话之后眉头紧皱,她在心里反复的咀嚼着慕漪的这一句话,她隐约觉得应该是有哪里不对的,但却被她给忽略了。 她一再反复的喃喃复述慕漪的原话,纤细的手指放到樱唇边抵住。  “不对……不对……”云非烟本以为自己想得再无可想的时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立刻站起身来用逼迫的视线看着慕漪,气息吐在他的脸上,“你刚才说你见到的那个在云如絮身边的女人,她头发是 怎么样的?再说一次!”她感觉到她已经抓住了重点,只要慕漪再说一次确认她的猜想就行了。 “头发是半白的。”慕漪如云非烟所愿。 “啊!”慕涟震惊的张大嘴巴,她用拳头一敲手掌,她也和云非烟一样听出了慕漪的话中究竟是有哪里不对了。 她见云柒的次数多过慕漪见到云柒的次数,所以对云柒的印象也算是不深不浅。 云柒……可是头发全白的了,哪还有什么半白的头发?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头发从白变黑的这么厉害的东西,除非云柒再度回春才会有这样的可能,所以慕漪见到的人应该不是云柒本人才是。  “不是的,你见到的人不是祖母,祖母她的头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全白去了,不可能到现在又变回半白的头发,这种伪装不说容不容易,但也太不必要了,所以即使她现在并没有在府中,你见到的人也并不是祖母,只不过是凑巧而已,”云非烟有些释然的放松下来,刚才听到慕漪说在云如絮身边的人是云柒的时候她是真的吓着了,“慕漪,你当真是没有看错那人的脸?比如说那人面部上有没有什么祖母 脸上并没有的标志,比如痣之类的。”  “正如阿姐所说,我不是很常见到云府的当家,即使见到了也不会有多特意的去记着,所以我除了她的脸之外,对她身上的其他细小的标志之类可都不会有太深的印象,所以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他连云柒其实是满头白发而不是半白的头发可都没有记住,更仔细一些的自然也记住,他除了能够十分肯定确认那张脸与云柒的脸几乎是一模一样之外,再不能回答云非烟了。 云非烟看着为难的慕漪,心里忽然想起了照华的伪装。 “有没有可能,你见到的其实并不是她的真面目,那是她戴着的人皮面具?她故意戴着订造成和祖母的容貌一样的人皮面具想要混肴视听……” 然而她这句话刚说出来,希望才刚刚蒙生,没过多久却被慕漪的话给无情的粉碎了。  “那她既然已经带上了人皮面具,又有何必要再戴着面纱遮掩,而且她为何偏偏要在书院的时候戴着云柒的人皮面具去接触云如絮,她戴着面纱时十分的小心,我暗中跟着她多日,也就那一日天助我也 才见到了她面纱之下的真容。”综上所述,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有戴着什么人皮面具在脸上,而是她的长相真的与云柒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云非烟只觉得心里涌起了越来越多的不解以及疑问,她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太多太多的谜团在心里堆积起来,这些谜团都在叫嚣着让她来逐一击破,然后窥探这些谜团之下所深深隐藏起来的真相。  先不论慕漪看见的在云如絮身边的女人的容貌与云柒相同,但从慕漪表达出她的对云府的森然恨意一来,云非烟可以事先确定一件事情了,这个女人绝对就是上一世把云府以及她和云府的所有人都害得落到那种凄惨的境地的罪魁祸首。 第310章 谜团更深 那黄秀或者云如絮之流,都只是她的棋子而已,这女人才是深藏在云府中的真正的毒瘤! 只可惜现在云柒也不在府中,她就算想问云柒是不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在世也无处可问。 而且那人是为何竟然会对云府这么的恨之入骨也还是个未知数。 云非烟指尖敲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摆在桌上的精致的美味糕点她一个都没有动过,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吃什么东西,  云非烟在心中再三排除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有很多事情现在都还不能知道真相,但是她可以得出的推断是此人对她那么清楚又控制着云如絮,肯定是一直隐藏在云府里,隐藏在她所不知 道的地方扎根生长的人,这个人才是最大的对云府最有害的一定要尽早拔除的内鬼。  既然知道她是在府里躲着的,那么云非烟接下来只要顺藤摸瓜下去,让林管事说一说现在可有谁是不在府中的,当然云柒和云擎苍二人是除外的,云柒刚才已经说过因为头发的原因出现在云如絮的身 边并不是她了,而云擎苍是个男子,什么瓜葛可都扯不上,然后再从这些人里选定出最可疑的人……那就能抓到那个神秘的人了。  云非烟在这之后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浴桶中放着新鲜摘下的香气扑鼻的白眼狼,她只觉得驱去了一身的疲劳,换回了女儿家的装扮,她一直在江安穿着有江安特色的衣裳,如今换回了自小就穿惯京中 的剪裁的衣裳,在慕涟的巧手之下她朱颜国色,倾城美艳不可方物,她这才有一种终于回来云府的踏踏实实的感觉。 晌午时分,云府的下人跑到酒楼中告知云春秋,云非烟回来,本来云春秋正午是直接在酒楼吃食的,但是云非烟既然回来了,他今日匆匆的把客栈托付给了可信的李二,赶回了云府。  虽然三个主子齐聚花厅用餐,桌上的菜却足有十余道,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都还没有完,而且还全是一些珍贵的海参鹿茸鲍参鱼翅或者一些别的大鱼大肉之类的更是不在话下,每一样的菜肴卖相都是极 佳,与宫廷御膳所比相差无几,佳肴飘香让人垂涎欲滴,这一桌丰盛的菜肴花上的价钱可是足以抵了普通人家几十年才挣得到的银两。 云春秋发自真心与云非烟嘘寒问暖着,他占了云擎苍平日的位置,与云非烟挨靠着坐着,反正现在云擎苍也并不在府中。  “非烟啊,你这出去了许久,夏季的时候你离开了府中现在是梅雨天气再过不久可就是秋季了,你人看起来好像也变漂亮了很多,毕竟在下一年你可就及笄了成为黄花大姑娘了,不过你也消瘦了很多, 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好,可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地方?”云春秋对云非烟的切切关心可谓是溢于言表,他就不像黄秀那样没说那么几句就在恶毒的猜想云非烟是不是因为什么丢脸的原因才回到府中来的。 云非烟就只和云春秋笑着交谈说了许多,慕涟只是嘴角带笑的在一旁为云非烟布菜。 中途黄秀觉得尴尬插了几句话,但不管是云非烟还是云春秋都像是没听到一样对她不予理睬,反而还让黄秀的脸色一黑到底,气鼓鼓的吃完这顿糟心的饭之后,选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退场了。 云非烟看着黄秀步履婀娜的渐渐走远,收回了眼里的笑意。  “大伯,你对姨娘的态度,可是和云非烟想的一样……非烟让你去查她,有查到什么了吗?”虽然云春秋以前也不喜欢黄秀和云如絮母女两,但是还从未做过这么明显得惹人生厌的表态,在她离开云府的 时候,府中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啊。 比如说,云如絮不足禁闭期就被云柒给放出来的原因,她直到今天也还不明白。 “此事大伯私下与你说,就我们二人。”听得云非烟问起他是不是查到了关于黄秀的什么事情,云春秋的脸上露出一抹再明显不过的鄙夷还有微微的白眼。 云非烟也不追问,反正云春秋也说了会在私下的时候告诉她的。 有些事情虽然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而有另一些事情则是方便的。  云非烟尝了一勺百合莲子羹之后,搁下了勺子,“对了,大伯,我一直都很不懂,为何我去书院的时候就见到了妹妹她,她本来不是被祖母惩罚着要在府中面壁思过三月的吗?究竟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生 了什么事情?”在她不在的时候,云如絮究竟对云柒做了什么,竟然将她的面壁日子减去了那么多。 云非烟要知道的就是这一点。  “她就只是日日闷在自己的房中规规矩矩地抄佛经而已,毕竟是关禁闭一步也出不得。你也知道你和云如絮终究除了同一个姓氏之外再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你爹怕她因此多想,会伤了你们的姐妹情,日日去她那里看她,也日日在你祖母这边求情,还领着你祖母去看她是多么的诚信悔过,日日抄写经文为我们云府的所有人祈祷积福……你祖母年纪大了,信佛信得不行,在寺庙捐的香油钱可足够人家再另起 一件寺庙了,她自然被云如絮这一举动哄得心花怒放的,一高兴了她就被你爹给诱导着,收回了对云如絮的处罚,你祖母还因为这事对你很内疚来着,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的。” “……”云非烟听完云春秋这一席话之后,只觉得如鲠在喉欲语还休。 合着原来是她爹云擎苍做的好事,对云如絮而言是好事,于她而言可真的一点也称不上是好事。 * 她午时小憩了一会儿之后立刻跟着云春秋动身前往了云府的酒楼。  不止是因为她送出了名帖,与东雪晴在申时有约,还是因为这间酒楼是她重生的征程踏出的第一步,而且直到现在云春秋都还认为他只是云非烟的代理掌柜,这家酒楼的主人是云非烟。 第311章 当初的云府酒楼 主人去巡视一下自己名下的产业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这个时辰不是用餐的旺季,在酒楼里的人也不算多,但是比起之前的那种毫无任何人光顾的场面好上了许多了。  “非烟,你真是能干,在外面也想着酒楼的事情,竟然特地去又挖了一个掌勺的厨子过来,这下的客源更是不用愁了,隔壁的御景酒楼可是一时辉煌,现在已经沦落到被我们打压的境地了。”云春秋提 起这事就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满意模样,他觉得云非烟做得最对的事情莫过于就是挖了那个厨子来酒楼做菜了。  虽然那人有些呆头呆脑的,还目不识丁,但是在做菜上却是有着极高的天赋,他与秦显民出生的地方一个南一个北,两边的菜式口味各不相同但又各自互补,这二人最近还在菜品的味道上杠上了,萌 生了竞争的意识,都在拼了命的研发出新的口味的菜品,力求得到自己做的菜品是最好的认可。  云府酒楼总是推陈出新,客人就算再怎么没有耐心,下去也都不会腻烦,甚至连腻烦的借口可都没有,来了一拨新客成为了旧客,旧客还没有走光,就又来了一波的新客,而且还有些官员特意隐瞒身 份来这边尝了一下菜品来着,多亏云非烟的妙计才能扭亏为盈,现在光是盈利这一方面可就水涨船高了,谁还想得到之前的云府酒楼是个只有苍蝇才会光顾的地方。 云非烟知道云春秋说的大概是那一次她带着生病的云如是看病之后,在落脚的客栈挖过来的厨子,听得他竟然真的拿了她的信过来投奔这里,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伯,非烟有个想法,给伙计们的月钱不要一直固定不变,说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这样太死板了,从现在开始改了,对酒楼有最多的有用的贡献,出力最多的伙计可以适当的提升一下月钱,告诉他们能拿的月钱上不封顶,只要他有能力我们就有足够诚意,不要光顾着对外的生意,也要考虑一下在我们这里做事的伙计们。我敢肯定云府酒楼绝对是第一家会对伙计有这么好的福利,他们也会因此对我 们感恩的,那样我们不用付出太多也能留住他们的心。” 云春秋沉吟一下,也觉得云非烟说的是可行的法子,对她的成长感到宽慰的同时,更对她的聪慧感到欣赏,懂得对外创新,对内体恤伙计才是在商场上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手段。 云春秋为自己以前害怕云非烟会是第二个他的这件事情感到愧疚。 他可真是老了,目光变得短浅了许多,快要连年轻人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了。 现在光是这家酒楼的盈利可都快赶上云府旗下的两家店的盈利了,赚得彭满钵满的怎么好意思还这么吃独食,只顾着自己吃得流油。  酒楼里现在也多了许多新面孔,那些要么是打长工的要么就是来打短工的,云春秋看人不错,招的人也是那种性子热情开朗能与客人打成一片的,酒楼里一派祥和的气氛,而云非烟在当时见过的李二 现在可正在掌柜的位置上仔细拨弄着算盘,在算着今天晌午时的盈利,晨昏定时他还要再算一次合计起来,然后再交由云春秋给亲自算一次,确认无误。 慕涟还是第一次跟着云非烟来这云府酒楼,之前可都是慕漪跟着来的,不由对这周围感到好奇,左右看着,眼里充满了对初次见到的事物的新鲜感。 现在不是用餐的时间,但酒楼里都还有那么多人,换做别家的酒楼可是绝对做不到的,她听到云春秋说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云非烟的福,就为云非烟感到骄傲,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今日一上午盈利多少?”云非烟看着埋头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的李二。 李二连头也没抬,听到有人问了就快口说了一句,“二三百两。”等到说完了之后他才发现有什么不对,问他的人好像是女子的声音,他的手指停落在算盘的其中一个算珠上,抬头看去。 就只见云非烟站在他眼前。 李二怔然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忙从柜台离开推了小门出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大小姐好,大小姐不是去了江安求学了吗?”他对云非烟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感,毕竟与她也是实际接触过的了,一点也不觉得如传闻中可怕。 而且也是多亏了云非烟才保住了这家峞峞可及的酒楼,保住了他的饭碗,他现在对云非烟可是崇拜不已。  云春秋轻咳一声,李二才发现自己做事还是没有那么周到,连忙引他们到二楼的包厢去,特意选了一个较为清净的包厢,云非烟与云春秋一一落座,倒不是坐在饭桌旁,而是凭栏靠窗边的榻子上,开 窗开得大些,外面的风景可说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大伯你有把酒楼也给翻新过一次了呢。”云非烟垂眸看着下面热闹的人来人往。 “是啊,照着你的点子一赚到了银两,我就立刻让人来将酒楼给彻底翻新过,弄得这么焕然一新了!”云春秋哈哈大笑,显然他也对这个决定带来的结果十分的满意。 李二搓着手,不时用舌头舔舔干燥的唇,陪着笑站在一边。 “大小姐,关于今日盈利的事情小的还是给你说详细一些吧?” 他还是觉得刚才就那样一说赚那么几百两实在是有些太过含糊了。 云非烟把视线从外面的街道收回,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二在心里默念着让自己不要紧张,他不着痕迹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因为不是旬休日,也没有什么官员过来,所以一上午酒楼就只赚了那么几百两而已。” “意思就是如果如果是旬休日或者有官员过来酒楼的话,一上午能赚到多少?”  说到这点上,李二的眼角眉梢也就染上了一股得意,“千两以上!”那些个官员一般都是约着三五好友过来的,为了在同行友人显示自己的阔气可是有什么贵菜就点什么贵菜,也有些谈生意的商人相约着过来这里点了贵菜向对方以示诚意,他们都完全不在意钱财一事。 第312章 再会才女 这收入自然是日日涨得水涨船高的。 千两啊!云府的酒楼翻新都没有用到千两,而只是短短的一上午就能赚到这千两以上的银子,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云非烟就算脱离云府自立门户,也绝对不会过得很惨。 云非烟眼里带笑,显然对于李二的回答十分满意,显然他所说超出了她的预想,但这也是好事一桩。 她与云春秋对视一眼,云春秋点点头,打算转达给李二刚才云非烟和他所决定的关于为酒楼做事的伙计的新对策。  “李二,等一下我要你转达给那些伙计们一件事情,非烟和我想了一下,酒楼能有今天你们这些伙计的功劳功不可没,下个月开始,你们的月钱根据能力和贡献调整之后全部提升,之后就视你们每个人 的能力再来提升,上不封顶!酒楼赚到银子,绝不会亏欠你们做那种小家子气的行为!” 李二整个人都惊愕住了,怀疑自己现在是身在什么美梦之中,听到的竟然是这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话。  月钱提升是有的,但是能说出上不封顶的话……可是从未有过,既然是上不封顶的话,也就是说一个月的月钱就连百两、千两也是能够有机会拿到的?只要有足够的能力?现在在酒楼之中月钱最高的就 是他这个统领别的伙计的管事的还有秦显民那两个厨子,但他们的月钱也只是二三十两而已。 这可是从未听过的,绝无仅有的好福利啊!  “谢谢……谢谢掌柜的,谢谢大小姐!小的,小子立刻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李二热泪盈眶激动得语无伦次,他激动万分,也顾不上其他,跑得像一阵风一般从这包厢冲出去,连门都忘记关上,慕 涟主动去把门给再一次的合上。 李二把所有在酒楼帮工的人叫去后厨集合起来,不过多久后厨就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引来在外面用餐的客人的好奇的侧目,当然他们的欢呼对于远在二楼包厢的云非烟和云春秋而言是听不到。 云非烟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嘴角含笑。  现在酒楼的收益已经算是很好了,她当时想的只是让酒楼起死回生,可没有想过居然有这么辉煌的一天,等到她的下一家医馆开起来了,她敢保证医馆的吸金能力会比这家酒楼还要强,因为她已经想 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好点子了,现在只差人力了,资金可以从酒楼这里拿,甚至她可以直接伸手向云柒要,云柒一定会给她,毕竟她上辈子就是那样败家的,她不需要为资金而去发愁。 “大伯,我从江安找来的那些人,他们现在学得如何了?你有好好的安置好他们吗?”  “学习并非一日可成,尤其还是学医,更是急不得,倒是有几个天资聪颖深得大夫喜欢的,但起码要等你下一年及笄之年那些人才能彻底出师,非烟啊,大伯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想涉及到医馆这个产业 ,虽然这个产业对我们云府来说也确实是空白着,说好做不好做的那也是见仁见智的,希望你不会让大伯失望。”  云非烟下颚微微扬起,她脸上的是势在必得的笑容,“非烟也是一时有了灵感,”还是多亏了那个坑她所有银子去的无良大夫,不然她还真的想不到要涉猎到这一方面,应该说是会一辈子都想不到,“大 伯尽管放宽心吧,非烟已经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法子。 云非烟和云春秋再说了几句,云春秋没有时间无法再闲聊下去,有些事情李二可还是处理不来的,他就先走了一步,下楼去当起了他的掌柜身份。 云非烟则在包厢之中等着东雪晴的到来,毕竟她的名帖已经送出去给她了。 申时,东雪晴被李二引领着应约而至,出现在云非烟的面前。 “坐。”云非烟大气挥手。 东雪晴挑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非烟,然后斯然落座,与云非烟面对面。 云非烟命李二去拿些解腻的茶点过来边谈边吃。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在江安待着呢嘛?我收到名帖的时候还有些怀疑是不是谁借了你的名号来蒙骗我。”东雪晴问的这个问题和云非烟之前见到的那几个人问的问题如出一辙。 “事出有因我便回来了,顺便看看你这个好友。” 其实不止是看看,她还有些事情想与东雪晴说说的。 说话期间有几个下人陆续拿着精致的茶点进来摆在桌上,云非烟见到那些人的时候都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看来她想对东雪晴说的不是那种什么人都可以听的话。 东雪晴好奇地看着形状新颖的糕点,问着上茶点的人这一道是什么,那一道又是什么。  “这是糖蒸酥酪,甜味啊大人小孩都喜欢,面上的糖碎口感很脆的,这道是花开富贵,里面的心可是裹着酒水的,切莫贪得无厌的多吃,这是水晶饺,外皮凉内里的馅热乎着的,吃了绝对不会腻的。” 本来这就只是趁嘴的小点不是吃正餐,云非烟就只叫了这么几样,伙计给东雪晴介绍完所有的糕点之后就退下了。 东雪晴都不等丫鬟诗雨给她布菜,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箸夹这些糕点进了碗中。  “云非烟,这酒楼是你家开的吧,对面还能看到我那兄长开的酒楼呢,最近就因为你这家酒楼将他的客源抢去了不少,你约我来这里,还让我尝这些菜品的味道,就不怕我回去告诉他,让他东山再起? ”用了东山再起这个字眼,也就可以表明了一件事情了。 东雪晴也认为东御景那御景酒楼已经……  云非烟手中捻着糖蒸酥酪入口,“不怕,这家酒楼既然能从之前那副模样到了今天这地步,那不管多少次,我都有让它东山再起的信心。”她倒是不向东雪晴隐瞒其实东御景的酒楼的客源会被抢走,是因为她的点子…… 第313章 最可能称帝的人 “哼,”东雪晴发出一声哼笑,倒是对于云非烟所说的并没有感到多么的意外,毕竟她本来就隐约能够猜出来了,“我早就猜出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不知我那兄长是不是也猜出来了,我不仅猜出来了这件 事情,我还猜出来你忽然叫我,不止是与我叙旧而已,应该还另有目的才对吧,云非烟。”她用的可是肯定句。 她和云非烟,能成为朋友可不是仅凭单薄的缘分的。 “你去了勾陈书院,可有见着了我那兄长,他有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情,好好的关照你?” 云非烟的手停顿了一瞬,眼波流转之间泛过淡淡的哀愁,身后的慕涟则是一副尴尬的神情,东御景确实很照顾云非烟,但是现在的云非烟在怀疑着东御景,怀疑着东雪晴的这位兄长。 不知东雪晴若真知道这一件事,她又会是如何看待云非烟的。  云非烟道:“我在书院期间确实承蒙你的兄长多番关照,对你和他都是感激不尽的,日后若有事需帮,尽管找我,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当还你们的人情。”她绝口不提自己对于东御景的怀疑,也没有说 起在书院所发生的那一件事情。  云非烟对于东御景一事没有选择向东雪晴正面打听,倒是开始了旁敲侧击,她装作是不经意的提起了话题,“我一见到你,就想起当日在王爷府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对你印象深刻自不必提,我们也因此 有缘结交为好友,但还有一人给我留下的印象是真的深深,就是那三皇子。”  “我虽不在京中,但也有听说有人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说是圣上的病似乎加重了,说得好像时日不多一样,更有人传言……很快又将会改朝换代,你觉得在那几位皇子之中,是谁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 的明君?”云非烟吹了一下盏中热茶升起的袅袅烟气。  云府是个靠做生意发家起来的家族,从未出过一个官员,若她这个挂名郡主的身份也算的话,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人在朝为官的家族自然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不清楚,皇帝现在是如何了她自然也是不清 楚的,所以她只能是在外面听到了小道消息。 但是,做为一个重生回到前世的人而言,今世发生的事情她大多数可都清楚得很,记忆尤深,按时间来算的话,在照华那件事情结束过不了多久之后,皇帝也该驾崩了。  “你在江安消息竟然也能这么灵通,定是从那些多嘴的又爱胡乱猜测的老百姓的口中听到的吧,没想到你竟然也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云府又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改朝换代对于云府又有什么影响呢 ?”东雪晴娇笑一声,摇摇头,慢慢品尝起了其他的茶点。 她算是懂了云非烟的用意了,她爹可是从一品的尚书大人,对于朝中之事自然是清楚的,云非烟想知道这件事情,从她这边下手就对了,撬开她的嘴就能知道了。  其实就算是聪慧如东雪晴,她也只不过猜对了云非烟用意的一半,她要问的不是皇帝是否真的病重因为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她要问的是东雪晴爹东易然,乃至他们整个尚书府的人,看好的想扶持 上皇位的是哪位皇子。 这样的话,她也能侧面的知道东御景究竟于她而言是敌是友,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又是不是与他真的毫无瓜葛,是不是真的是她疑心太重。 虽然上一世的事情大多云非烟都还记得,但是上一世也有些她只是听听就算,完全不去好好记着的事情,就比如他们东家的人究竟是哪一派的,又拥立哪个皇子。 “我相信不只是我,即使只是乡野村夫,也会很关注下一任的皇帝究竟会是谁,而且若是真的换了皇帝的话,我这郡主之位也不知还能保多久。”云非烟幽幽说到。 她这郡主的头衔是现在的皇帝给她的,现在的皇帝驾崩换了新的皇帝之后的话,那位皇帝还想不想让她留住郡主的头衔那可是未知数。 云非烟故意表露出她是在忧心着自己郡主的头衔所以才向东雪晴探听此事,一个人对于权力的贪婪是最让他人无法怀疑的。 “长子即位,几百年以来这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东雪晴淡淡撂下这么一句话。 她虽然并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但是对云非烟而言这句话对她而言既足够,却又并不足够。因为她早知道之后太子的下场……那么在长子覆灭之后,尚书一家人又是向着谁了呢?该不会是叶安都? 她上一世被叶安都说女子不要参与男子的事情,因此言听计从的对叶安都倾力相授钱银,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理,对叶安都的事情以及他身边的人更是知之甚少,所以这样的设想也并非毫无可能。  云非烟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她还是忌惮着东雪晴的聪慧,压抑住不再追问下去,免得真的被东雪晴给看出个什么来,东雪晴如果察觉不对就会咄咄逼人的逼问,就连她自己也没有自信会逃得 开东雪晴的逼问。 如果东御景是心向着太子的话,那他应该是没有必要去去为刘轩浩那些人做事取她性命的,因为完全没必要。 看来真的只是她在那时多想而已,在意识到那件事情与东御景无关的一瞬间,云非烟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的一块大石已经完全粉碎,不再压着她喘不过气来,慕涟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因为东御景与云非烟来往甚从,她也在场,能感觉到东御景对于云非烟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恶意的。 这种感觉也真是奇怪。 “我告诉了你这件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的告诉回我一件事?”东雪晴斜眼看着陷入沉思的云非烟,问她。  云非烟在外这么久,总会像东御景一样有什么见闻,或者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说不定,东雪晴想知道的是这个,不管她刚才有没有问她关于谁最有可能称帝的事情,她都会问她的。 第314章 退出候选 “啊?”云非烟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音,她没想到会被东雪晴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你觉得你能从我身上问到什么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其实也并不是她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 “你与当今丞相熟悉吗?”  “刘伯伯?有被爹带着去他的丞相府做客过几次吧,他对我也挺好的,算熟,”东雪晴颇有些不满的看待云非烟,“你这次回来,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做的样子呢,又问我问题,我倒是有些后悔与你这 种生意人成为好友了。”她的抱怨语气倒是不假,但她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若是她真的不屑在与云非烟继续为友,早就该甩手走人,头也不回了,怎么可能还会在这边听着云非烟的问题。 她就喜欢云非烟利用人也利用得如此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样子,比起那些虚伪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的利用,还是这种利用让她觉得心里舒服得多。  “最后一个问题了,是我不好一见到你这好友就只是在利用,但是现在对我而言这个问题很重要,”她一定要彻底的让云如絮出局,然后揪出那个与云柒长相相同的真正的幕后凶手,在听了慕漪的话之 后云非烟深深的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绝对不能错过这个好时机,“你既然与丞相相熟,能不能让我与丞相见一面?我有话想对丞相大人说。” 与其一直盲目等着,还不如她自己主动出击。 “糕点。”东雪晴的小手指了指快要差不多要空碟的茶点。 看来她也不是白让她利用的,还要有好处才行。 云非烟失笑,吩咐慕涟去楼下找李二,让他再多拿些茶点过来,不过就不要再拿这些重复的了。 东雪晴见又有新的茶点奉上,才终于松口。 “我可以试试看,让你见到刘叔叔他,你真的只是有话想对他说的?”  “嗯,真的只是有话想说而已,我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的,不用担心。”她要和丞相说的可是他的儿子的刘轩浩的事情,“他若是不愿见我,你就说我要说的是他儿子的事情,这样他就一定愿意见我了 。” 东雪晴只是不停的咀嚼着点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她的话。 没办法,云府酒楼的点心真的是好吃了,彻底的勾起了她的馋虫,口中就没有停过的时候,只想放开胃口去吃,毫无以前的高冷样子。 “你吃慢些,别咽着了,没人和你抢。既然要礼尚往来的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也确实有一件事觉得是有必要告诉你。” “我有了互许一世之人,想将七沭令归还给神君,退出神妃候选了。” 慕涟心中猛然一颤,倒茶的手有些不稳,她也是第一次听到云非烟的这个打算,而她也知道这个与云非烟互许一世的人是谁。 但她没想到云非烟竟然真的能做出这样的取舍。 “咳咳咳!咳咳咳咳!”东雪晴这下才是真的咽着了。 诗雨连忙给东雪晴拍背,云非烟离座亲自将茶送到她眼前,东雪晴感觉缓下来了就立刻接过云非烟给的茶盏,不停的喝了好几口,才不再咳嗽。  “不过是退出而已,值得你有这么大的反应吗?”她在簪花宴当初也好,现在也好,可都不曾对神君生出过什么爱慕之心,退出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不是现在和慕漪的话……她应该是等着被淘汰而 不是现在做下主动退出的决定的,毕竟当初给她令牌的是陌上而不是真正的神君,真正的神君应该也看不起她这种满身污名的人。 慕涟把手背到身后,低垂着头,不想让云非烟看见她现在究竟是何反应。  东雪晴用帕子仔细擦着嘴角,看着云非烟半晌,见她竟然是真的打算如此不是在开玩笑的神色,不由嗔怪道:“我知道你对神君不像我那般有想法,但是你之前即使拿了七沭令入怀也是一副既来之则安 之的样子,怎么只是离开京中去了一趟书院而已,竟然会做下如此决定?莫不是……心中有了在意的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良人?”不然的话,她真的想不透云非烟究竟是为何做此决定了。 良人?慕涟的心微颤。 对云非烟而言,慕漪绝对不是良人,云非烟她绝对值得更好的。  之前她有意想从中作梗撮合东御景和云非烟,不管这二人原先是如何想法,云非烟对她如此信任她此举的成功率可以说十分的大,但是云非烟现在对东御景抱有怀疑,所以她也不好再把主意打到东御 景的身上,但是她绝对不能……  云非烟眼中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茶盏与茶盖碰撞发出清悦脆耳的‘叮当’响声,“你猜对了,但是那人是谁,我现在还不方便说,等到能说的时候再向你说吧。”慕漪现在的侍卫身份,确实看起来就像是 与她的身份有一道天与地的鸿沟一样,她不想让他恢复真实的身份然后离开她,但是她也不想让他被人瞧不起伤到他的自尊心离开她。 她一定会凭一己之力把这一切都给应付好的,她绝对、绝对不想让她那梦境里与慕漪背道而驰的事情实现!  “吃吧,若腻了便喝些清茶消食,晚间可要继续在此吃食?我会在府中等着你何时能拜访丞相府的消息。”云非烟笑着,不时动筷箸夹起了一些精致的茶点与东雪晴一起细细咀嚼,品味这份倾注了厨子 的心血的美味。 亏她的身份还算得上是个挂名的郡主,只可惜一身污名,无什么大官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愿意与她接触,居然要拜托东雪晴这位才女才能得以面见丞相,也真是有些可笑了。  慕涟则一直心神不宁的,而且现在是云非烟和东雪晴这两个主子的谈话时光,她这个奴婢除了站在后面充当摆设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因为云非烟说过把她当姐姐看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丫鬟该做的倒茶布菜之类的云非烟大多数都抢着自己去做了。 第315章 是找她?还是? “外面的风似乎有些大了。”东雪晴正与云非烟说着,看着大开的雕花窗外正好与她的视线齐平的,有二楼那么高的一粗壮的大榕树‘簌簌’地抖落了许多片落叶,甚至还有些落叶顽皮的飞进了这间包厢内。 东雪晴话音一落,诗雨就要去把窗户给合上,但是被慕涟给抢先了一步。 “奴婢靠得近,奴婢去关吧。”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向大开的窗户那边。  确实这风有些大,慕涟刚一走进那风就往她脸上刮,卷起了一阵沙子迷眼,只穿着这单薄的夏裙在夏季应该是足够的,可现在却没来由的因为这股子邪风而感到了一丝冷意,平白无故在夏日刮起了这 阵妖风,看来等一下将会变成一场刮风下雨的坏天气了。 说起来,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云非烟和慕漪肯定是有发生了什么,第二日他们就仿佛是理所应当一般在一起了,就像是谁在指引一般。  慕涟探出身子,将窗户给拉回来的时候,她往下面的街道看了一眼,那些摆摊也好采买也好的老百姓都感知到了天气不好,现在不是在外闲逛的时候,纷纷四散,有些人回家可还要些路程,指不定走 到半路就避无可避了,所以干脆也不回去,直接看到有什么商铺就进去躲躲雨,顺便看看会不会有自己需要的。 好像也是多亏了这忽然变坏的天气的原因,也有很多人推着挤着拥入了云府酒楼。 这样一来,酒楼估计会赚到比平日更多一些的银子吧,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坏天气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时辰结束。 慕涟目不转睛地那堆盯着涌入酒楼的人群,不,应该说她盯着的并不是人群,而是那人群之中的其中一个人,是她最熟悉的,血缘最亲,自诞生之后就形影不离的弟弟,慕漪。 云非烟没有叫过慕漪过来,那慕漪又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酒楼的?在这样糟糕恶劣的天气之下非来这边找云非烟不可的理由?她不知道。 慕涟‘啪’的一声把窗户给紧密合上。 如果慕漪是来找云非烟的话,在场的她肯定会知道他来此的理由。 但是如果慕漪并非是来找云非烟的话,她想不通他要来此的理由,这边除了云非烟之外,慕漪还能和谁熟识了?莫非是来找云春秋的? 感觉不太可能,与云非烟不同,云春秋是真的把慕漪只是当成奴隶来看待的而已,与那样的人称不上熟识,那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慕涟?怎么了?”云非烟发现慕涟在关窗这件事情上耗费太久,不由转身面向她问着。 慕涟微微一笑,没有告诉云非烟她看到了慕漪过来酒楼的事情,“小姐,外面的天气变了,现在在刮着大风,看来随时都会下一场暴雨……”她说着,不时瞄向东雪晴,云非烟自然懂她的意思。 这种天气哪里也不好去,还是挽留着东雪晴留在此处然后等到雨过天晴再走也未尝不可。 “现在还未下雨,只是刮风吗?”东雪晴看向慕涟。 “是的,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暴雨就会倾盆而至了……”慕涟答道。  “留下来吧,等到这场暴风雨停下再走,我可没带伞,看你也是空手而来的,若是走到半路你被雨淋成个落汤鸡那可就难办了,若是你生了高热那也是我的罪过,留下来我们继续说说体己话,在书院那 边我活得大气都不敢出。”云如絮最近那么猛力的想取她性命,她还能过得安生才比较奇怪。  东雪晴也不与云非烟客气,根本就不用考虑,自然就答应了留下来等到天气好转再离开,只不过她要云非烟叫一个人去尚书府给她家人一个口信,免得让家人担心,这么点小事云非烟自然很快就办妥 ,该说是云春秋办妥的才对,是他从酒楼中找了个伙计去跑腿传达口信的。 接下来,东雪晴与云非烟相谈甚欢,只慕涟隐隐感觉不安,越发的心不在焉了。 因为一直,都没有见到慕漪过来这边的身影,但是她刚才关窗的时候确实是见到了慕漪随着人流进了酒楼的。 * 李二忙着招呼着忽然增多的客人,不时点头哈腰,好言招呼着。 “客官,几……诶,是你啊!在大小姐身边那个……侍卫!”好险,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出‘男宠’这二字了。 李二倒是还记得慕漪,不过慕漪这张俊脸应该这世间没有几个人会忘记的。  尤其是都有这么久不见了,不说慕漪眉眼长开了更是比当初俊了许多,毕竟那时还是有些瘦弱,现在看躯体就只知道他十分的强壮,李二只感觉慕漪好像气质和他刚见他时都有了极大的不同的变化, 以前的话他就觉得慕漪是个长得比较养眼的跟在云非烟身边的普通人,现在却有种不怎么敢接近他,也不敢与他眼神对视,莫名的心悸的感觉。 李二不由有些惊叹,一个人的气质竟然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这在他身上究竟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 “李二哥,”慕漪抿紧唇,留意着在柜子后面那里结账收银子的云春秋,看来云春秋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留意到他,“你现在可有时间?”  “有有有!”李二瞥了一眼满员的云府酒楼,然后打点好那些新招进来的跑堂的,让他们手脚麻利一些招呼好那些客人,别怠慢了,这才呵呵笑着转向了慕漪,“大小姐就在楼上一间包厢在与尚书大人的 小姐一聚呢,你是不是来找大小姐的?那我领你上去见大小姐。” “不,我不是来找她的,也希望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这里,我不希望她知道我来了这里。”慕漪否决了李二的猜想。 “啊……那?”李二有些狐疑。  既然慕漪来这里不是找云非烟的话,那他是来酒楼主动帮忙免费跑堂的还是来尝一尝酒楼的新菜品味道的?感觉这两个可能其实都没有可能,精神正常些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先不说前一项的可能性,后一项只要他是去找云非烟的话,菜品肯定有得尝,而且还会是免费的。 第316章 此事蹊跷 慕漪直接开门见山,说话直截了当,“我是来找你的,李二哥,除此之外我谁都不找。”他找他当然是有事情相问,而且就现在的他而言,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还记得当初那些面具人吗?”他大可自己联系那些人,但是只能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因为他不希望慕涟也回去,回到那无相阁之中。 如果他在绕河谷发的那个梦半真半假的话,慕涟没有出现在他身边也没有出现在云非烟身边,那就是一件值得耐人寻味的事情了,把慕涟留在云非烟身边,这样的话她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会将一切都扛下来,保护好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 风雨交加的夜晚,院外电闪雷鸣。 在云府酒楼吃了之后,中途停雨她便让人给护送东雪晴回府去了,然后云春秋也因为有话想和他说,提早的将酒楼打烊,云非烟与云春秋一道步行回去云府。 也幸好他们走得快,刚一到云春秋这院子之中,雨水可就从天上倾盆泻下,走慢一步可都会被淋湿,云春秋咒骂了一声这个鬼天气,不过也快入秋了,这天气确实不是太稳定。  在他院子里的一间账房中,云春秋要说的也许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要与云非烟单独商量,故而选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地方,他身边没有云非烟身边的慕涟这种贴身的丫鬟服侍,林管事也包着服 侍他,但是今日是林管事的旬休日,所以云春秋也并无人在身边服侍着。 云非烟凝神静听着云春秋的话语,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但是始终紧皱的柳眉告诉她事态并非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慕涟垂眸站在云非烟身后,她比刚才在酒楼时都还要更加的心不在焉。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她明明见到了慕漪,但是在那就再没有见过了,慕漪根本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她甚至还怀疑那一眼究竟是她一时幻觉看错了还是她真的看到了,但是慕漪并非是来找云非烟,而 是来这边为了做其他的事情。 但是慕漪不是来找云非烟的话,来酒楼能做什么事情?而且云非烟看来也对于慕漪会出现在酒楼那里一事全然不知的样子。  “非烟,你去江安之时,托大伯查的,也查得个七七八八了,有些还要再些时候才能查清,还有些因为当事人已死的原因,大伯实在是无从下手了,而且已经麻烦了许多友人,也不好再开口。”明亮的 烛火置于烛台上,照亮了云春秋那有些沧桑的面容。 “大伯查到了什么但说无妨,是非烟为难大伯了。”这些事情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最起码是在她不记事尚年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如今才要追查她也没有抱着一定能够所有事情都清楚知道的想法。 只要有线索让她顺着这根线抽丝剥茧下去就足够了,真相总有一天会弄清的,在黄秀和云如絮背后的人,慕漪嘴里说的与云柒长相一样的人。  云春秋见云非烟如此一说,目光沉沉,接着说道:“你爹也是个痴情人,若不是一时糊涂让那黄秀怀了孩子的话,断不可能让她进门为妾来,对她负责的,你祖母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是个糊涂人,就算只是纳妾也定会查清她的身份是不是清白的才同意的,否则的话哪轮到一个带着女儿又无名无德的寡妇飞上枝头进我们云府来。”说起来,其实若不是云擎苍太过重于责任心性子又执拗的话,他们根本 没有一个人想接纳一个寡妇进府里来。 该说那黄秀会挑还是……若是他云春秋而不是云擎苍的话,他最多给些银两打发了去,绝不会纳一个寡妇为妾,还真是有够巧的。 “大伯的意思是?”云非烟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眼神炯炯,手心冰凉得很。 如果黄秀真的是清白之身的话,她就要推翻现在在她心中的计策,然后再另想计策让这母女二人垮台了。  “你祖母当初查着黄秀的身份确实是清白之身,但是在你叫我重新查她的话,最近才发现这人的身份根本就称不上清白,不知你祖母当初是如何追查,或是被他人蒙蔽了。”云春秋说起此事也很是不悦,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她当初自称并非京中人士,家中父母双亡,只与一女儿相依为命,我便从她那家乡开始查起,看看是否有认识她的人,知道她什么事情,谁知我托好友问遍那地方的人,都对黄秀此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我又用了你的郡主名号托当地官员给我看看来往人登记簿,现在并非开战征兵时期,丧夫之人并不多,只要找总该找得到的,但没有她,没有黄秀这个人,就像是 人间消失了一般。” 说到此,怎么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即使因为慕漪的事情而心不在焉的慕涟也因为听云春秋说话听入迷了去,不再心神不宁,反而在一边凝神静听,与云非烟一起,呼吸上下起伏着。 一就是云春秋找错地方,二就是——根本就没有黄秀这个人!黄秀的身份其实是伪装的! 云非烟的呼吸渐渐局促起来,她问:“之后……又如何了?”她希望听到云春秋接下来说出的话能印证了她现在存于内心的想法。  “我不甘心也觉得此事太玄乎,便一再追查下去,从当年给你祖母作证黄秀是清白的那些人找起,结果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当初那些向云柒作证黄秀身世清白的人全部都死于非命!没有一个幸存的!而且大多数都是死在了毒下,还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毒,而且有些毒更是见也没有见过的那种,不管叫来多少个大夫或者仵作都查不出来,只知道是毒,官府将他们的死亡全都归为无头命案。”一个人毒死了还有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仇家做的,但是同时参与一件事情的人又同时都已经被毒死的话,那就不能不让人多想。 第317章 等她 院外的雷鸣更大,雷电更闪,就在云春秋话音一落的那一瞬间,院中的烛火居然无端端的给熄灭了,眼前因为忽然失去光亮而看到一片漆黑,过了不久账房中的三人才适应过来,慕涟掏出袖内的火折子, 再度点燃了烛火,这时室内才又再恢复一片明亮。  “我现在对于黄秀的身份只能找到这么多,你现在在府中一定防着点黄秀,虽然以前也说过让你不要靠她太近,但现在从我调查的情况看来,那女人很不简单,还有云如是那孩子的事情……也要再过几 天或者几月才能调查到才能知道。”不将黄秀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那么调查云如是一事可就无从下手。  云非烟抚摸着下颚,现在从云春秋这里她就已经得到了很多的情报,最起码现在明了了一件事情,黄秀和云如絮只不过是棋子而已,甚至连黄秀这个名字都不是真的,总不至于一个在外带着女儿流浪的寡妇会想得出要隐瞒身份然后又颇有心计的看准了云擎苍,与他欢好一夜怀上了孩子特地进府里来,怎么会居然就瞄准了她这责任心过重的爹呢,光是黄秀这个外面人怎么在当时居然算计到了这么多她 并不该算计到的事情,毕竟她那时连踏入云府的资格都没有,看来她在府中不仅要防黄秀,更要防着这云府里的——某、些、人。 云非烟在暗中有了渐渐成型的想法。  外面的天气没有刚才那样可怖,只是在打着闷雷,雨势也渐渐小了起来,云非烟知道能从云春秋这里得到的信息已经将能听到的都听到了,现在她也不好再在此账房逗留,正打算起身向云春秋告辞, 却被云春秋给留住了。 “非烟你等一下再走,大伯还有东西给你,耽搁不了你多久的。”云春秋说着,拿起了烛台上的红烛去账房的隔室的仓库照明,拿出了一个看起来装着沉甸甸的物品的花纹布包。 他左手举着红烛,右手拿着布包,斯然地回来,布包置于台上,光是听到那‘咚咚’的声音就觉得这布包里装着的东西实在是沉得很。  云春秋把红烛滴蜡在烛台,再将红烛放回到烛台上,他脸上一扫刚才谈论黄秀的事情时的阴霾,脸上喜笑颜开,催着云非烟,“非烟,这是属于你的,打开这布包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大伯保准你会开 心的。”  在账房的仓库拿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云非烟已经猜出来这布包之中装着的究竟是何物了,但是看着云春秋那眉开眼笑的模样,云非烟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装作很好奇的解开了布包的结,慕涟伸 长脖子微微踮脚看着,她还没有猜出来云春秋要给云非烟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后摆在云非烟面前的是两锭黄金还有几十碎银,那些零碎的散钱一贯钱之类就更不用去清点了,这么一点银子对于有钱的人而言看不上,对于没钱的人而言也许是一笔能够保证他安然无恙过完一生 的收入了,而云非烟是前者。 云柒对她可说是溺爱,只要她开口向她要,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条件给她,毕竟她一被生下来时还未睁开眼睛娘亲就血崩身亡,大概是因为这事云柒对她有种亏欠的感情。 不然的话前世怎么会任由她败家败成那副模样,云柒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等到云柒意识到不对想阻止的时候,她却已经无力回天了……唉。  云非烟看着这些银两微微笑了一下,将银两全部推向了云春秋那边,“大伯,你拿着吧,非烟现在不需要用银子,而且这些银子也该是你的才是,当时我只是为了让你答应才说你是代理掌柜这么个名分 ,但是在非烟心里你才是真正的酒楼的掌柜,酒楼盈利赚了多少也该是你来拿而不是非烟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人拿,无功不受禄。” 云春秋当初在云非烟完全不知道的的时候其实可以独吞,但是他那时既然不要,那现在就更加不会要,也不同意云非烟说这家酒楼的主人其实是他,他并非是什么代理掌柜的说法。 他与云非烟推搡着这一包银子,你来我往的就是没有得出个结论,云非烟知云春秋执拗,毕竟也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亲人,再这样推下去可就没完没了的了。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伯,就当这些银子都是我的好了,但是还是放在你这边,非烟以后还要仰仗大伯的助力呢,这些银子就拿去开医馆好了,现在你先替非烟选好地段然后买下来再请人工建起医馆,在一村一城之中各 建一间,村落的可以建得简陋一些,然后在那些人学成之后将他们投入到医馆之中。”现在好不容易才等到雨势变小,纵使还有许多话想说,但也还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 云春秋听云非烟认了这些银两,而这些银两可都还另有用处所以现在先放他这里,倒也接受云非烟这样的说法,不再推来推去,他叹气之后又将这些银子给好好包起来。 与云非烟说了一些长辈该说的体己话之后,也不再挽留云非烟。 他这院子中搁置着的油纸伞刚刚好伞骨坏了拿去修了,那些下人聚集的地方又太远叫不来,云非烟又不愿用云春秋干净的衣袍来挡雨,云非烟觉得云春秋执拗,云春秋只觉得云非烟更是执拗。 所以现在云非烟只能趁着雨势小些立刻冒雨回去,也还好她不需要走多远就能回到斋心院。 与云春秋打招呼说回去了并且谢绝了他好意的相送提议,云非烟拉开门走了出去,慕涟在后向云春秋告退把门给合上。  云非烟出来之后站在廊上呆站着没有走动,雨水顺着廊檐滴答滴答落下,她看向前方撑着油纸伞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慕漪对视着,他的衣摆与布靴都被雨水泥泞弄污,云非烟与在伞下的慕漪对视良久,然后二人皆是默契的莞尔一笑。 第318章 最无可替代的人 她想要的,大概就是一个无时无刻都想着她,关注着她,注意着她,能让她感到自己有被爱着的像慕漪这样的人,无可替代的人。 慕漪踩着雨水,一步步的走到她的身边,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油纸伞,递给了慕涟,然后面向云非烟,薄唇诱惑的勾起弧度,眼里对她的关心满得快要溢出来。 “天凉了,回去吧。”让云非烟和慕涟一起撑伞回去。 他记得她的话,在云府的时候,他们还是保持着奴隶与主子的距离。 慕涟抿唇,握着一点儿也不冰冷反而还透着一丝暖意的伞柄,能让一件冰凉的死物有这样的温度,谁知道他究竟是何时开始站在外面等着云非烟的。 她最在意的,果然还是那件事情,偷瞄了云非烟一眼,知道现在也并非是在她面前说起那件事情的时候。 慕涟撑开油纸伞,云非烟揪住了转身要走的慕漪的衣袖,慕涟懂了她的意思,无可奈何的一笑,现在她阻拦不了这二人,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慕涟撑着伞快步冲出去离开了这二人。 “我和你一起走吧。”云非烟与慕漪皆看穿了慕涟的好意。 这段路如果能更长一点就好了,不,应该说这条路本来就应该是很长,很长很长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条属于他们的道路。 “不愿意?”久久没得到慕漪的回答,云非烟挑眉。 “你不是说在云府之中要保持距离吗?我的大小姐。”他轻抿唇角。 侍卫与小姐在雨中亲昵的共撑一伞雨中漫步,这种距离好像并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时候。  云非烟听他这话,只觉得慕漪还是在介意那事,觉得他小心眼的同时却又觉得他有些可爱,主动的用手指去勾住他的手指,然后慢慢握紧,没想到他的手竟然比她这种常年气虚的人都还冰冷,一定是 刚才站在寒风中一直在等她时变成这样的,“下雨天,下人都不怎么出来,在房中的人只会听见风雨的声音,不会被他人看见或是听见的,还是说你不想这样?”她故作黯然,然后慢慢想抽离被紧握的手。 谁知慕漪将云非烟的说笑当真了,紧紧握着云非烟堪堪要抽离的手,掌心贴合互相感受到了彼此身上的一丝温度,空落落的心就像被什么给填补了一样,云非烟满眼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墨澈的双瞳怒瞪了她一眼,“走了。” 慕漪虽说是用着这种恼怒的语气,握着她的手却是那么的紧,那么的害怕松开。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现在巴不得天天都会是这样的坏天气,否则的话他就只能和她在云府的期间保持着那份令人寂寞的距离。 二人双手交缠在雨中缓缓漫步,谁都不想立刻结束这片刻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相处。  “今日你去酒楼见了东雪晴,与东雪晴说了什么?我见你好像不像别的小姐一样,会参加什么其他小姐们发起的聚会,能谈话的知心人也并不多的样子,能与东雪晴为好友,大概是因为她的很合你的心 意吧?”慕漪先问着云非烟。  “嗯,就是因为合得来所以才结识起来了,而且即使我想去结交,有那样的污名在前也无人愿意与我结交,你与慕涟当初不也是……呵,也就她是那般特立独行了,再说在书院时多亏她的兄长东御景对 我多番照顾,所以我就想报答她,请她在云府酒楼吃食,然后顺便小小的利用一下她。”她对东雪晴做的这确实是小小的利用,然而利用就是利用,她不会借友谊而对这居心叵测的利用加以粉饰。 也许就是因为她太过坦然不加掩饰,所以东雪晴答应得也十分爽快。 “你呢?有在府里好好的休息吗?”  慕漪僵了一下,然后看向因为雨水降落而视线模糊的远方,前路漫漫,他不敢看向云非烟,声音十分的低沉,“嗯,我有好好的在府中休息,发现你久久未归又是这样的糟糕天气便有些担心你,问了人 之后知道你已经回到府中,便来了这边等你。” 他只字不提自己背着云非烟去找了李二,然后向他问了无相阁的人的下落还有关于他之后打算的事情,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向慕涟提起,他有预感,他的归期将在不久之后到来。 他有时候甚至会就在不知不觉中丧失意识。 云非烟侧身看向慕漪,等着他的回答,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他本该是墨色的眼眸变成了赤红的眼眸,极快的就消失不见,云非烟呼吸一窒。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她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再一次看见在那惊惧一夜中所见到的那双让她深感害怕的妖艳的血红双眸。 “你的手,怎么忽然在发抖?可是冷了?”慕漪举起他们交握的手。 云非烟强壮镇定的笑着,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慕漪,正常的,不管是言行还是眼睛都是正常的慕漪,她刚刚那一瞬间就像是置身于噩梦一样,不过她深知刚才她所见的绝对不是错觉。 “应该是冷了,衣裳有些单薄受不了这寒风,你刚才是在想事情吗?”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慕漪,看看他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我等你等了许久,见你都没有开口说话。”  “啊,我最近也许是精神不太好,有时候会发呆,”那赤墨在侵蚀着身为正常人的他,侵蚀着他的心智,动不动他就会莫名的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就像是死了一样飘忽无知什么都像置身事外一般,但是即 使是这样他也不能与云非烟道也,“我们一路慢慢说吧,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的。” “……”看来他不知道他刚才的样子,而云非烟也不打算说。 有这么一段小插曲在前,而且慕漪还说精神不太好,二人也没有刚才那么高涨的情绪了,  她在想慕漪的事情。云非烟开始想就这样一直装无知,将真相强压在自己无法看见之处的想法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第319章 春……光 而慕漪则在想着云非烟的事情。 慕漪在想,还有多久他就要和她分离,甚至永别。 想的都是以后,都是将来,然而二人在这方面的想法一上面就已经完全背道而驰了。 两人都各怀心思的走回到斋心院之中。  在云非烟的厢房之中的屏风之后放着一个冒着雾气的浴桶,慕涟在刚才就直接跑去叫人煮水送来让云非烟沐浴了,也足以见云非烟与慕漪这二人在这么短的距离走着究竟花了多长的时间,长到她可都 做完了这一切的事情。  慕涟为云非烟褪去外衣、中衣、亵衣,一层又一层,云非烟迈进了浴桶之中,水面有些一直储存好的干花漂浮着,云非烟的长发被慕涟的巧手尽数挽起没有没入到水中浸湿,她把自己整个人深埋在水 里闭起,实在受不了憋不住了才又再离开。  沐浴本该是让人心情放松的事情,然而现在她只觉得身体与心灵上的疲惫全部都涌上来,让她很累很累,慕涟在屏风前忙前忙后给她选着衣裳挂在屏风之上,替她铺好被褥,因为天气转凉了所以保暖 很重要,她在屏风前走来又走去,一刻不停。  云非烟手中撩动着水面漂浮的干花,发出不小的水声,她的葇荑抓住那些花瓣然后又再放回到水面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她只觉得现在安静得过分,仿佛她正置身于只 有她一人存在的天地。 “月夜下的罗刹……吗?”云非烟喃喃。 就在话音一落的一瞬间,屏风外传来了清脆的破碎声,像是摔碎了花瓶或是茶盏之类的那种声音,这声唤回了云非烟的思绪,云非烟有些惊讶的用手指微微抵住了嘴。 她刚刚是说了什么来着……竟然一时忘记慕涟还在外面。 “慕涟,怎么了?”云非烟坐在浴桶之中,大声询问着在屏风外的慕涟。 慕涟撩起裙摆蹲着正小心捡拾着碎片,听到云非烟的问话一不留神让碎片割到了她自己的手,她赶紧舔舐去指腹上的血液。 慕涟回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慌乱局促,“小姐,慕涟不小心将茶盏打碎了,奴……我去收拾一下碎片,小姐你现在要起来了吗?” “水还很暖我暂时不想那么快起来,不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伤到手?” “没有。”虽然云非烟并不在她的面前,但慕涟还是习惯性的摇了摇头。 只不过是一点点小伤而已,慕涟觉得没必要提起。  一问一答结束,回到了死寂的场面,云非烟听着慕涟拉门出去的声音,一抹忧愁总是缠绕心头无法散去,慕涟显少会做出这么失态的事情,她知道的,慕涟之所以会这么的动摇,肯定是因为她刚才不 经意说出口的那句话。 果然,他们姐弟二人与这句话应该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的话慕涟这样慌乱的反应可真的是无从提起。 罗刹……  这个名称是用来形容哪里的人来着?云非烟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她听过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在谁的口中听到过,而且在她第一次看见慕漪那可怖的样子的时候,就忽然想起来了这么一句在那之前完全 没有任何印象的话,就好像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再次打开一样。 虽然说过想要对此视而不见,装傻充愣,但是她现在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明明现在好奇心在日渐扩大,然后迟早有一天她会再也压不住这份好奇心。 最虚伪的人是她。 云非烟听着推门声,以为是刚才出去清理碎片的慕涟进来了,也不与她交谈反而放松的靠在浴桶边闭目养神。 毕竟有刚才她那样的反应,现在她还是少说些比较好,多说多错,现在她也需要冷静下来,处理一件事情再去想别的事情,她可没有那种一心二用的本领。  慕漪方才见慕涟用脏布包着什么会发出清脆声音的东西匆匆从云非烟的房中跑出去,而且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一边跑得飞快然后还是踉踉跄跄的那种,他虽想跟过去问但是看慕涟那几乎可以跟轻 功对等的走路脚程,慕漪默默的选择了放弃。 他决定还是舍远求近去问问看房中的另一个人,他的姐姐究竟是怎么了。  慕漪推门而入,四下看了一下都没有看到云非烟的身影,而且还静得让人心慌好像这房中现在就只有他一人一样,所有摆设都一如往常的放在原位,不管是女子的梳妆台还是铜镜还有圆桌和屏风的摆 设全部都是一样的。 这是云非烟的厢房,他倒是不会有什么防备的,更加不会去特意的探听有没有人的呼吸。 慕漪四处走动着看了一看,甚至连云非烟的床榻边都去了还掀开了慕涟给云非烟的床铺好的被褥都没有见到云非烟的人影,最后只剩下屏风之后的地方没有去过。 他的脚步声渐重,往屏风后走来。 云非烟听得声音渐近,以为是慕涟恢复心情要过来了,正好浴桶里的水也开始慢慢变冷,她也正想出去,云非烟仍然闭着眼睛。 “慕涟,水冷了,过来替我更衣。”虽然她说将慕涟当家人但是不懂的地方果然还是会依靠着慕涟,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替她更衣的,所以直到现在更衣也离不开她人。  慕漪看着眼前的……的云非烟,俊脸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玉润的耳垂也红成一片,感觉他整个人好像全身上下都快烧起来了红得如火烧云一般,视线往浴桶的水面慢慢下移……好像嗯都看得若隐若 现一般。  他……他……他、他怎么会知道云非烟回来之后居然是在屏风后面沐浴,毕竟他之前是和云非烟一起雨中漫步回来的,完全不知道她房中有浴桶她要沐浴一事,刚刚跑出了的慕涟也慌慌张张的不告诫他此事,而且在他没走到这里还回得去的时候为什么她就偏偏一声也不吭?弄得他现在进退两难。 第320章 两巴掌 走吧,但是云非烟问起来慕涟的话她就会知道,不走,她也会看到自己,究竟是哪种比较好?两个的差别不过是春光看得多还是少而已。 非礼勿视。他十分艰难的控制住自己身为男人的本能随后游移开视线。 “慕涟?”云非烟觉得慕涟太过磨蹭,不由轻唤。 她不想说话她还能理解,但是她这么磨磨蹭蹭的就有些不对劲了,明明她都听到她的脚步声已经走过来这边了,那还呆站在那里做什么。 云非烟觉得不对劲,方一睁开眼睛,就只看到某个呆若木鸡的人在咬着唇一脸准备一夜春宵的害羞小媳妇的样子站在她浴桶前一动不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看。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的人忽然发出了被什么人非礼的良家妇女的求救叫声。  被看的人十分冷静,一脸冷笑之后重重地挥舞巴掌打到某人的俊脸之上,一声清脆而明亮的响声从被打的人那里贯耳而过引起他短暂的耳鸣,云非烟发现自己的手都隐隐有些麻木了,足以见她刚才下 手的力道之重。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慕漪不那么哇哇大叫的话她也许不会被惊吓到就这么条件反射的给扇过去了。 慕涟也适时的赶回来,正好她也听到了那声叫声,当看到屏风之后慕漪那捂脸的狼狈模样,再看一看紧紧缩在浴桶之中看着自己的手掌沉思的毫无东西遮掩的云非烟,那一刻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眼瞳如针刺一样一缩,一双杏眸愤恨地瞪着他,气急败坏之下在慕漪另一边尚还完好的脸上重重扇下巴掌,没从云非烟的巴掌反应过来的慕漪再吃了第二个巴掌,除了脑子里响着嗡嗡的声音之外, 其他事情都毫无感觉。 慕涟扇他的手微微颤抖,扇完之后立刻将手背到身后,她的手感觉也有些许的麻木起来了。 她好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不小心用了太大的力道,那可是她的同胞亲弟啊…… 嗯?为什么她要说两次也?慕涟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慕漪的俊脸两边立刻肿起来,然后两边都浮现出了清晰可见大小差不多的红色巴掌印。 他用两边手捂住自己红肿起来的脸颊,欲哭无泪的看着这两个不问缘由扇他巴掌的女人。  云非烟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内心对他有些愧疚,但是不是现在这种她还毫无遮掩的泡在浴桶里的时候,“你还不走是想继续第一天来府里的事情吗?”她可还记得当时慕漪那抱着悲愤 的表情要来向她侍寝以求自己和姐姐的安身之所的壮举。  慕漪显然也对那一天自己所做的傻事还印象深刻,不过当时和现在的心境……他想转身回看一下云非烟,但是想到云非烟现在衣不蔽体的他强压下内心的期望,啊不,是愧疚与懊恼,然后双手捂着脸冲 出了云非烟的厢房,重重地将门合上。 云非烟与慕涟两相望,一时无言。 “慕涟,替我更衣吧。”云非烟到底还是熬不过逐渐变冷的水温,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而且她也不想再高热第二次,上一次的高热简直就是让她有种快死的难受感。 好像她都到了鬼门关,见到也听到了…… 除了慕漪的背影之外,她——还有见到了谁吗?从那人那里听到了什么吗?完全没有印象,为什么又凭空想起了?幻想? “哦嗯啊,我知道了。”慕涟呆呆地应了。  她拿起不知何时掉在软毯上的衣裙丢进了一个储存脏衣物的木盆里等着负责浣衣的丫鬟白日来收,重新给云非烟找过一套干净的衣裙换上,现在她倒是懂了怪不得慕漪会走过来屏风这里,这衣裙本来是在屏风上挂着的,不知是何时滑落下去了掉在软毯上也不会有什么声音,大抵是她出去处理碎片的那段时间云非烟又恰好没有注意到,在屏风上挂着衣物的话再傻其实也该有人知道屏风后面会是什么光 景的,除非是有心人不然的话怎么着也不该会有人特意走过来。 那一左一右的两巴掌会让慕漪的脸肿成菜市上猪肉贩子卖的猪头的吧。 慕涟的心止不住的如泉涌一样涌上了对于慕漪的愧疚,刚才她以为……以为慕漪是对云非烟存了什么心思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那么激动,但那可是她亲弟,她该是最清楚他的。 “小姐,你等一下去看看他吧……”慕涟低着头在云非烟的腰间缠着绑带。 慕涟说话有气无力,她现在出于愧疚不怎么想去见慕漪,让云非烟去最好不过了,他大概不会生云非烟的气的。 云非烟十分勉强的应了下来,说:“我……会去看的。”虽然她和慕涟两人都给了巴掌,但是这巴掌也分前后的,是她先扇下去的。  那一夜,府里不明所以的下人听得从斋心院传来的男子惨叫哀嚎声,都对那个残暴无情的郡主现在折磨着摧残着的‘男宠’慕漪抱有深深的同情,与此同时对于云非烟的误会更是加深到,让云非烟跳入黑 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云非烟在慕涟的帮助下擦拭了身子换好了衣裳,她披散着一头微微有些湿润的青丝,还未干透的肌肤盈润,如玉剔透,身上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脸色因为刚才的热气的微醺而微微泛红, 现在倒真像是个人间尤物。  她想着也不是要去哪里见的也不是外人,所以也就拒绝了慕涟为她簪发的提议,云非烟在梳妆台上匆匆拿来雪凝膏然后匆匆的出门去了,慕涟目送着云非烟,路程倒也不远,慕漪的厢房就在她的斋心 院之中的其中一间,最多走那么六七步,甚至连十步都没有超过。 云非烟看着里间一片漆黑,微微侧耳倾听又是什么都听不见。  “你在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要进来就进来,有话就说。”说时迟那时快,慕漪单手拉开了一边的门。 第321章 何处得来的膏药? 慕漪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 她还以为他可能去哪了,不用见到他了,刚要松口气来着。 云非烟看着慕漪的脸隐隐开始有变肿的趋势,心中的愧疚感更重,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上慕漪的脸颊,微凉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心中愧疚的神情更甚,语含关心:“疼不疼?” 慕漪着实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一把顺势扯了云非烟的手腕拉进了他的厢房,然后迅速的将门给合上。  云非烟一时不备猛然撞进他厚实的胸膛之中,厢房黑暗,慕漪是练武之人可视物,然而云非烟却没有修炼到那种地步,不管过了多久可都缓不过来,她不仅视线所见一直是一片漆黑,呼吸也快缓不过 来了。 要说原因的话,是因为她现在正被慕漪用手紧紧的按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中被抱着。 与其说是用抱着的力度,还不如说是在用着谋杀的力度。 “你先放开我。” 云非烟闷闷的声音传进了慕漪的耳朵中,他才反应过来适时的松手,能够得到解脱的云非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不过一会儿才缓过来,踹了一下在一旁等她的慕漪。 “做什么这么黑灯瞎火的不点火。”  慕漪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埃,然后站起身来,将手伸向云非烟,作势要将她扶起来,“下人只得用油灯,红烛可是你这种身份高贵的大小姐才能用的,我在这边的身份尴尬了些,别人不知该如何处理我,我说我是下人他们不信不将油灯放置与我,毕竟你单独辟出了一件厢房供我居住,那我也不可能就说我是你男宠这种无稽之谈,无奈那些下人,我便让他们想个折中的办法。”然后他就也折中了一下换来了 一根红烛而已,所以在这边他能有光的条件很有限。 毕竟用完这根红烛他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要还是……做这种浪费口舌解说关系但还是所有人不信他的无用功了,所以他就省着来用,用得一天是一天。 不过没用多久,他就跟着云非烟去了江安故而这根红烛还能用很久来着。 云非烟抓着慕漪的大手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你确实不是男宠。”也不会是男宠。 慕漪一僵,然后反应过来她的话语里更深一层的意思,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唇角微勾,笑意盈盈的望着云非烟,眼里像是绽放着光芒。 “为什么又傻笑着了,去点着烛火照亮给你擦药,不然脸肿了可就难看了一点也不英俊,红烛不够来找我要,要多少我都给你,不用在意那些嘴多的下人。”那些下人谁知道哪些是哪边的人。 云非烟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 虽说慕漪的岁数就比她大那么一岁,但是也许是她有前生经历的关系,所以她还是会显得较同龄人或者年纪相差不大的人较为成熟一些。 慕漪乐呵呵的取了火折子点亮了烛台上的红烛,满堂光亮。  云非烟这一上赶着细看他的脸,才发现比刚才借着月光看他时,他脸肿得可比刚才她所见的还要严重上许多,再这样置之不顾下去的话他的脸究竟会肿到什么样不堪入目的地步,她即使要去想象可也 想象不出来了。 云非烟让慕漪坐着,然后拧开了雪凝膏的盖子,指腹沾着一小块膏药直接就往他发肿的脸上涂抹开去,右边脸抹完了才再沾着膏药抹左边的边,仔仔细细的一处可都没有遗漏。 刚才心焦打的时候没顾及到力道,但是现在给他擦药的时候看到他肿成这样肯定很疼可却一句话没说过她和慕涟,云非烟倒是有些心疼慕漪了。  云非烟在给他擦药的时候,慕漪就拿着她这罐膏药左右仔细转着看着,兴许是因为好奇,他从未见过云非烟身上会有这样装饰着的膏药,觉得药膏味道很特别之余,罐子的材质以及上面雕刻的花纹也 实在是精致得不像话,虽说知道云府财大气粗,但是光是这么一个罐子应该也是对于普通人家价值不菲的,有必要在这种外在装饰上做得这么豪气吗? 慕漪翻转罐子过来看,只看到罐子的底部有着一个朱红玺印,上面的字迹……有御用这两个字,慕漪微微垂下眼眸。 “你两边脸都被打了不疼吗?”云非烟淡淡说着。  “疼,但是能这样打我的人也就你和阿姐了,而且……我本来就该被打,这两巴掌我只好心甘情愿就吃下去了。”因为那个时候,确实是他最不该出现的时候,云非烟蒙了扇他巴掌,然后慕涟看了那副光 景扇他巴掌都很正常,会什么都不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样才比较奇怪。  云非烟听他如此一说,心底某一处变得十分的柔软,对他的说法倒是没有抱有什么不信任,她知道慕漪如果那时候要躲要溜的话自己和慕涟绝对拿他无可奈何,毕竟他是有武功在身的人,但是他还是 乖乖站在原地除了莫名其妙的鬼叫一通外就任由着她们轮流给他扇巴掌了。 不过说来说去,也是他一声不出的在那种时候过来的错,起码在进来的时候应该发出个声音,这样能让她惊觉的,也就不用到了这样的地步,打在他脸,痛在她手。 想到此,云非烟恢复了铁石心肠,手掌揉搓着膏药在慕漪的脸的力道更加的加重了,完全不顾慕漪连连的惨叫声。  “这膏药,是当今皇帝赏赐给你的吗?”慕漪强忍着云非烟带来的疼痛,指了指放置在桌上的那罐不知名的膏药,他再三确认了那膏药底部的玺印了,能用上御用这两个字眼的除了宫廷之外再无他处, 没有一个非宫廷出身的人能这么胆大包天,除非是起了谋逆之心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人。  他在云非烟身边时,就只跟着她进过一次宫里,因为那神君选妃的簪花宴,但是那时他没见过皇帝赐了云非烟这东西,更早一些他跟在她身边的时候虽然没有进宫,她用的也不是这种膏药。 第322章 第二次的见面 “不是,是我从另一人手中得到的,从三皇子那里。”反正照华那边的事情也已经说通了,告诉慕漪也并没什么。  慕漪蓦地抓住了云非烟的手,不让她再给他抹药,眼里弥漫上了一丝怒气以及悲伤,语气沉凝的质问道:“为什么又是三皇子?”云非烟也许没有发现,她说起三皇子时总是有些别样的情绪掺杂在内,不像对待他那样,不像对待东御景或者是别的男人那样,更不像对待慕涟那样,她这种独特的情绪只有也只会出现在照华的身上,这足以证明了照华绝对在她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但是是在哪一方面的一 席之地慕漪则看不清摸不透。  “如果你有这样的感觉的话那我是真的如你所感觉的那样,我确实对于照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云非烟倒是坦荡荡,她本来也不曾觉得过这一点有什么好隐瞒,“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发生了 很多很多的事情,我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对你的感情和对他的感情绝对不一样。” 爱慕之情岂能与愧疚之情相提并论。 “那你就说究竟为什么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啊!”他恼死了她这种在需要解释的事情上就变得这么淡然的态度,在这种时候他就会感觉总是与她若即若离的。 慕漪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在他牺牲自己去将在鬼门关徘徊的云非烟救回来时,云非烟醒来之后就那么刚好的说出了她自己的感情,他甚至有时候都在想这是不是只是一场同情而已。 即使知道这是一场美梦,他也不希望这场美梦会过早的散场落幕。 云非烟低着头,显得有些为难。 她不是不能说的,对着慕漪这个心爱之人她也希望将自己心底一切秘密向他倾述,但是她所说的……会信她的又能有几个人呢? “如果你希望我说的话,那我就说,并且你不能对我说的话有任何的疑问。” “希望,我答应你。”慕漪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照华和东御景不同,慕漪看到东御景与云非烟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那种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的嫉妒的感觉,但是现在别说是看着照华与云非烟在同一处相聚谈话,光是从云非烟口中听到照华的名 字或是名号,他就痛苦得嫉妒得难以承受,感觉身体又快要被魔物给侵占了,赤墨因为他身体的特殊性而不取他的性命,而是在在腐蚀着他身为正常人的意志。 “改日无人时再说吧,在这府里我不想说……” 云非烟收回手,将盖子盖回去,正欲走人又被慕漪给死死拉住。 她再转身被迫抬眼看向慕漪时,心里一点点的沉下去了。 赤瞳的慕漪勾唇邪魅一笑,话语强势不容拒绝,“不用改日了,就现在。” 那一日的感觉与记忆又再复苏,云非烟呼吸沉重,不敢轻易动弹。 那个粗鲁得想要侵犯她的慕漪……她即使想忘也忘不掉,她害怕这样的他害怕到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为什么只是这么短的间隙而已,慕漪竟然会说变就变,明明应该并没有什么刺激到他的。 慕涟就在她的厢房,就在这间厢房的对面,如果将慕涟叫来的话是不是就能够让她摆脱现在这样的困境了?云非烟的思绪游移不定。 “呐,说啊?”慕漪邪笑着催促着她,手指轻佻地挑起了垂落在她肩膀的一缕青丝,轻嗅了一下然后放在唇边轻吻,眼里的邪气更重。  他是慕漪,但又不是慕漪,但是原来的慕漪喜欢的人,他也会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而喜欢这个人,所以不管是正常的还是赤瞳的慕漪,对云非烟的感情都是一样的,但是在对待云非烟的态度上却是天 差地别了。 “在府里不方便说,改日吧。”云非烟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大喊呼唤慕漪过来,但她也迫切的想让自己摆脱眼前的人,变得危险的男人。  “我好像说过不需要改日,我决定今日要听就一定要今日听到!”慕漪起身靠近云非烟,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气息危险而摄人,一边手慢慢的搂住了云非烟纤细的腰肢,感觉到了她的颤抖,“瑟瑟发 抖的就像小动物一样,你在害怕我?前一刻不是还很温柔的替我抹药膏吗?” “……”一样的躯体,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份,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她喜欢的是刚才那个温柔地说这世上就只有她和慕涟能打到他,他也绝不还手的慕漪。 云非烟选择沉默面对他的问题。  “你明明喜欢我,你也接受我了,现在好像就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让你完全属于我了是这样?不如由我来收下你的初夜好了,继续上次我们没完的事情……”声音冷冽得让人发寒,不知道是不是云非烟刚才 沉默的态度惹恼了他。 慕漪的手在云非烟腰间的绑带上动着,云非烟终于忍无可忍,主动抓住他的手。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该知道,笼中鸟是没有提问的权利的。”慕漪手中动作不停,十分的轻松的就甩开了云非烟的手,但好像也因为这忽然的小插曲而兴致全无,没有再将手放到她的绑带上了。  “是吗?”云非烟忽然诡异的勾唇一笑,她看准了慕漪桌上的茶盏拿起来摔落于地,然后大气都不敢喘的用这一生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捡起了地上的碎片放在自己的脖颈处,用最尖利的那碎片一面抵住 了自己脆弱的咽喉,“这样的话也还是没有吗?如果我要自杀死在你面前呢?” “你,认真的?”慕漪眼里的红更加的浓,浓得如稠血一般化不开。  “你要试试看我是认真的还是虚张声势吗?如果你一直都知道我和那个慕漪怎么相处的话,你就该知道我是哪种人。”这实在是下下之计了,但是她只能用这个来要挟慕漪,因为她真的有些问题想知道,下次再见这个姿态的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而且她也不想下次真的再见,最好永远别见,这个像慕漪占据慕漪的身体却又并非是慕漪的人。 第323章 有事隐瞒 碎片其实不止是拿来伤害自己以挟制他人的,在她摔落碎片的那一瞬间发出的声音也算是个信号了,慕涟肯定会觉得不对的,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的话她都不会去真的下狠手伤害自己的身体。 “你先将碎片拿开。” “你先回答我问题!”云非烟心中做好盘算,打算决不让步。 在那个慕漪面前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在眼前的这个慕漪面前,她倒是没有那种顾忌了,而且她感觉她绝对能够从他口中知道很多有用的事情。  “哼,”慕漪冷笑了几声,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想法,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好,你问,问到你高兴为止怎么样,不过你问完就必须要扔掉那些碎片,如果你真的在我眼前流血的话……你可是罪孽 最为深重的罪人。”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那么随心所欲,等到那一日到来,不管是谁在他眼前流血,谁都阻止不了他!  云非烟本来只打算以此要挟换一次提出问题的权利,没有想到慕漪竟然会这么大方的说问到她高兴为止,虽说有些惊讶但她更加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确实有一肚子的问题等待解答,好奇心 将会释放。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慕涟的声音也传进了厢房之中。 “小姐?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慕漪看向云非烟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以及无谓。  “……不,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有声音的话应该是你听错了,是外面树上的鸟儿发出的吧,”虽然云非烟很想让慕涟进来,但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她能问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不能在此时让慕涟破坏 掉,“慕涟,你先回房中等我,我还有些事情想与慕漪说呢。” 云非烟故意装出一派轻松的语调,免得让慕涟生疑。 慕涟贴着门也听不到慕漪的声音,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云非烟的语调又是那么的平常,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向云非烟说了一句回房等她的话之后回到了之前待着的厢房之中。 云非烟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松了一口气。 她这幅模样被慕漪尽收眼底,他不由嗤笑道:“她可是我最敬爱的阿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是觉得我会杀了她才让她远离我?” “少说废话,我有问题要问你,”虽然慕漪说的一半是对的,但云非烟不想承认,“我和你说过的话,另一个慕漪会不会记得。”  “不会,在那时候他只会隐隐记得他有做了什么,他的意志可是托你的福逐渐脆弱了到时候也许连做过什么都不记得,对于我们说了什么听到什么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绝不会有任何的记忆呢,我与他 则相反呢,我清楚的知道在我沉睡的时间里,你与他在一起去了哪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作为附赠,我就额外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刚才算你作对判断了,慕涟如果见到这个样子的我,她绝对会不惜一切的代价都想要杀了我,所以我也会为了活下去杀了她,杀了这个我最敬爱的世上唯一还有血缘关系的阿姐呢。” 云非烟身子一震,神色陡然一紧,眼里闪着寒冰般的光芒。  虽然慕漪的话里有很多她该在意的事情,比如说刚才说的那句托她的福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在听到他之后的会杀了慕涟的话之后,只觉得自己现在正置身于一个不能让人存活的不停让人窒息的密闭空 间之中。 姐弟残杀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管是慕涟还是慕漪她都希望他们能安然无恙。 云非烟紧闭眼睛,她甚至连你在说谎的这句质问的话语都说不出来,那是因为她的心里也在确信着,在他话音一落的一瞬间,她就确信了他所说的所有的话,没有混着半点假意。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你就会出来?怎么样你才不会出来?”云非烟咬唇。 其实那一夜也是,她从照华那边出来之后就忽然的被变样的慕漪给推倒然后粗鲁的对待。 “你耍小聪明最好耍得隐晦一点,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慕漪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魅笑。 他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若是被云非烟知道自身弱点的话,那这目的怎么样也不会达成了。 “再说了,你不希望我出来?可你就是让他失控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我能这么自由的出来而且还能控制着待这么久与你谈话,你以为呢?” “我?”云非烟惊疑不定,眼前的人说一切都是因为她,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怎么和她有关的……  她和这样的他初见是那一夜,那一夜她也高烧了自己都昏昏沉沉就算被人放暗箭都抵挡不了的还能做什么,算上来,这是第二次与这样的慕漪的正式见面,只是第二次而已,她究竟是怎么影响到了慕 漪?她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印象,而且慕涟的表现也很正常没有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如果你知道的话告诉我!”云非烟听出不对,将碎片扔在一边,靠近着这个危险的慕漪,紧盯着他不放质问着他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真相。 然而那个慕漪却还是不紧不慢的笑着,那么从容不迫,从容得让人心生不悦。  “我没打算瞒着你,他也没打算瞒着你,但不是现在,你想知道真正的真相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慕漪慢慢靠近云非烟,然后像刚才一样搂住了云非烟的腰肢,然而他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只是单纯的搂着腰肢而已,他趁云非烟不备将云非烟拦腰抱起,对她如小猫挠痒一样的挣扎视若无睹,“你应该也只能问这么多问题了,就算你能多问我也对你的问题无可奉告,说到底你对真正的我,真正的慕漪都 还是一无所知。”  云非烟被迫主动的搂住慕漪的脖子,如果不这样的话她被这样抱着,最难受的就是她半倒吊着头晕眼花又想吐,她仰视着慕漪,语气冷凝,“那你现在这样又是在做什么?” 第324章 今次倒是好说话了 “云非烟,我不喜欢你对我的这种乖张的态度,女人要听话点才会讨男人欢心,男人才不会对女人这么快的就开始腻味,上次你拖我入水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不会再这么好脾气的给你第二次机会。 至于我要做什么,自然是听你的解释,你不是说在府里不安全吗?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他依附在她耳边耳语,看起来就像是情人间的喃喃。 慕漪说着,然后轻笑了一声,“抱紧我,不然你掉下去死状可怖的话,那就可惜了你这张难得一见的美人脸了。”  他推开了门,抱着云非烟,脚尖一跃,提气顿足,身子凌空飞去,在皎洁的月光之下闪过黑影,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赏月的百姓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忙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却是什 么都没有看见,仿若刚才只不过是一时错觉罢了。  云非烟耳边只听得到猛烈咋呼的风声,她刚才有试过探头往下看去,但那种高度不是她可以容纳进眼里的视线,所以现在只能紧紧埋在他的胸膛之中嗅着独属于他身上才有的味道,双手紧紧搂住他的 脖子。 在云非烟房中的慕涟只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黑影在门外闪过,她连忙推门看去,只来得及看到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的身影,以及还有些微摆动着的大开的房门。 慕涟看着那并没有被合起的门,房中虽然有着烛光但是也能清楚的看到里面没有任何一人,她嘴 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像是浑身脱力一样双膝向下,颓然跪在地上,眼中落下一滴清泪…… 真正的慕漪,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不会一言不发不向她说一声就拐了云非烟不知要去何处,也不会做这种放浪的事情,刚才云非烟与慕漪谈话的房中传出了声音她就应该有所察觉才对的。  所以也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虽然她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但是那个慕漪,是该死的慕漪,慕涟几乎是没有过多的犹豫就满脸痛苦的做出了抉择,她转身回到云非烟的房中,翻找着云非烟杂乱的她 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衣物,然后没有费太大劲,她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物品,一把锋利的被剑鞘裹着的短剑,寒月。  慕涟神情凝重的将寒月藏于怀中,然后提气顿足,单脚用力跺了一下地面,身子轻飘飘的腾空而起,一跃就是三四丈,轻松的踩踏上了楼房的瓦片,只发出几声轻细的踩踏声,她许久不用轻功,但也 不算完全生疏还是轻轻松松,慕涟四处望了一下都不见慕漪和云非烟的人影,而且也没有什么标记供她寻找,无奈之下她就只能用笨办法来找人,走到哪找到哪,极速飞奔。 现在的斋心院是真的一人都不在,成为个空院了。  赏月的人自下论认为刚才那只不过是幻觉而已,在此看着明月高悬中又忽然出现的黑影,惊愕得手中的酒盏都端不稳溅出酒水弄脏了衣袖,双眼通红,哪还有什么赏月吟诗的兴致,以为是有什么妖魔 鬼怪,提着衣摆赶紧跑回自己的府中闭门不出了。 *  云非烟因为不敢接受那样的高度所以只是紧闭着眼睛,但是她能感觉得到慕漪的的步伐没有刚才那么凌厉急促了,反而在缓慢减速,而且高度好像也有所降低,她正想着,身子因为惯性原因不受控制 的狠狠一颤。 头顶上方传来她最不熟悉的调笑的语气以及她最熟悉的声音,“到了,睁开你的眼睛,还是说你想一直赖在我怀里被我抱着?我倒是不介意,你轻得就算从高处坠落死相也不会太难看。”  云非烟听得他说到了,微微睁开眼睛,探头看去,有什么闪亮亮的东西,而且不只一个,还是有好多个在她眼前飞舞着照明,她往下一看,只看到漫山遍野的不知名的带着一点艳红的野花以及一望无 际的草原,夜幕星河配着皎月正是最灿烂之时。 来不及欣赏眼前的美景,她为现在终于能够回到了地面一事而有了真实感。  云非烟的双脚踩上了柔软的草地,这份安心感以及后怕感让她百感交集,有几只萤火虫像是不怕人似的围绕在她的身边前后飞舞着,虽说萤火虫美丽,但说到底也还是虫类,云非烟倒是不太喜欢,一 见那些东西飞到了她的面前她就挥着手躲着,到后来那些萤火虫好像也知道一样,就只在她的衣服上面飞舞了。  她与慕漪并肩而立,她只穿着单衣,本来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被强硬的带到这里来的所以身上也就只有这一件单衣,一头垂到腰间的乌黑青丝随风飞扬着,精致绝美的容貌神情淡漠看不出究竟是在想什 么,但应该是没有愉悦的,或许现在的慕漪换个人的话她大概就不会是这样的神情也说不定。 二人静默地看着这漫山的难得一见的景色,最终还是云非烟先说话了,她短暂的忘记了之前的一切,由衷地感慨道:“这里很美,我从不知道京中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廖无人烟的地方。” 微风吹拂,就只听得到绿草折腰发出的沙沙响声,萤火虫挥舞翅膀发出的振翅声都听不见了,这阵风还为人送来淡淡的花香治愈心灵。  “你身为千金小姐自然不知道,但是现在通过我知道就行了,这片地方听说以前发生过什么成为了一片废地,甚至一度被前朝皇帝列为禁地,便逐渐的被人遗忘去了,他人很难寻过来,我也只不过是偶 然看见的,想着让你看一看这景色,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也肯定会难忘的。”慕漪说着,把手搭在了云非烟的肩膀上。  云非烟侧目看着自己的肩膀上他的手,暗暗偷窥着慕漪的神情,觉得他今日倒是挺好说话,没有那一日她所见的那么急切的暴怒,多了几分恼人的从容,就好像他们还来日方长那样,她还会再见到他那样。 第325章 不会再有付报酬的机会 对她也不像上次那样像是想动真格的可怕,只是装模作样的做那些动作而已只是想吓唬她,并没有几分真意在里面,说不定她继续向他提要求的话,他说不定也会答应。 “现在该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嗯,我听着。”慕漪了然的颔首。  云非烟看着慕漪,屏住了呼吸,“就刚才你回答我的那些问题来看,我与你说的话他不会记得,但我与他说的话你会听到,我希望你将身体还给他之后我再说,我不想与你说完了还要去另说一次浪费口 舌。”  云非烟本以为会得到暴怒或是冷冽的答复或者是别的粗暴的对待之类,毕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他人的眼里来说都是得寸进尺,但是没想到在寂静的沉默之后,沉默到她都以为这个慕漪会当做没听见她刚才提出的要求而就这样收场,她整个人被不容拒绝的力道给转过来,他捏住了她的下颚抬起,迫着她面对他,就像那一日的距离那样,她再次清楚的看到了那双血红的双瞳究竟有多么妖艳,多么摄人 心魂难以逃脱。 她眼中有他,他眼中有她。  一次没有任何的心甘情愿的闭眼,也没感觉到任何的爱意的亲吻,他就只是用牙尖狠狠咬破了她的唇舔去了她唇上冒出的点点血珠,像是要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一样,一个证明他存在过 的印记。  慕漪舔去那滴血珠时,眼眸的红色更暗,他猛地将云非烟给推开,邪魅的声音带着霸气,沙哑又性感,“报酬我收下了,但是下次再见,你不会再有付报酬的机会。”随着他话音落下,他眼中的不祥之 色也在渐渐褪去。 云非烟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部,虽然手背一擦一点儿血迹都没有看到,但隐隐约约的还残留着那时被尖利的牙齿咬破时的一丝痛感。 报酬……云非烟苦笑了一下,总感觉那个慕漪的态度实在是从容得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即使今天他答应了她,但也不代表他会就此消失之类。 而且他说的话,还有很多对她而言是完全意味不明,听得一头雾水的。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也许是这边风大的原因地面倒是干爽得很快,云非烟抱着双膝赤足坐在草地上,她用手将被风吹乱的遮挡住视线的长发放到耳后,随手摘下了几多野花观赏,闭着眼睛的慕漪躺 在草地上被许多的萤火虫包围着,云非烟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因为练剑长茧子而有些粗砺的指腹,等着他的醒来。 上一次,她是用冷水将慕漪给刺激得恢复正常的,这次是那个人主动要退下去的,没想到慕漪竟然需要昏迷一会儿才能够醒过来。 云非烟出神的想着今后的事情,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的包握着,她最贪恋的就是那份温暖,她连忙转身看去,只见慕漪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在他眼前萦绕飞舞的萤火虫。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仍然是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有在看到云非烟时,他的眼里的迷茫才退散开了一点。 “怎么回事?我怎么和你到了这里?这边……” “……” 正欲出声的云非烟不敢置信的僵住了。  不对的,这样是不对的,那一次的慕漪恢复正常时看那样窘迫的神情应该是记得对她做了什么的,而且赤瞳的慕漪也说过他除了不会听到什么但是行动上应该还是能记得的,那个高傲又邪魅得不可一 世的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必要撒谎去骗她,再说那样的情况她也亲眼见过一次了。 云非烟以为是慕漪刚刚醒来,估计思绪还处于混乱之中,所以她打算等他冷静下来,估计他就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不管她等了多久,慕漪仍然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他像是完全忘记了他被侵占身体时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像那次一样了,而且看样子并不像是在装傻。 第一次与第二次的再见之后,怎么会忽然发生那么大的改变?  云非烟不忍再看他努力回想的样子,而且也抱有着三分试探,道:“你忘了吗?你说想问我问题,但是我说这里不方便,然后你就用轻功带了我来这里,你说这里是……是你偶然发现的,一直想带我来 这里看一下。”  慕漪两道锋利的剑眉紧皱着,他只记得他语气激动的问云非烟要回答,然后之后的事情就一片空白了,本以为是不是身体里的那魔物出来占据了身体,但是看云非烟的样子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她 的话,乍一听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了……”这地方确实是他偶然找到的,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生出想和云非烟一起来看的想法,没想到会在今天做到。  “你也没有睡多久,也许是因为这地方太舒服了,有花有草有风还有发着莹莹绿光的萤火虫,我摘花的时候你就闭眼小憩了一下,”云非烟说着,将另一只手中的几片花瓣洒落在他身上,她脸上的表情 与心里的想法完全不一致,“你如果累的话就一直躺着,听我说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慕漪竟然连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的原因都不曾知道,更是没有往那一事上想去,在她与异样的他第一次见面之后,他身上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了?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然而她却不知道的事情—— 你要我将我的秘密倾述与你,然而你呢?  “这个故事该怎么说起呢,以前有个小女孩她刚刚呱呱坠地时,娘亲就大出血逝去了,她一出生就成为了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也许是因为看她可怜,所以她周围的长辈不仅会对她悉心教导,也更加的呵护着像是含在手里的宝玉一样,女孩提出的要求他们一般都会尽量的去满足,也借此来填补他们这份无从说起的亏欠感。”上一世的她也正因为知道这点,又甘心于为心爱之人付出,被叶安都和云如絮唆使着,所以犯下了很严重很无可挽回的错误。 第326章 关于过去的种种 慕漪抿唇,他应该是听出了云非烟话中的女孩究竟是谁,为了听之后的事情而在草地上正襟危坐,那副严肃样子与现在的环境格格不入逗人发笑。  “那女孩在六岁还是更早或者更晚一些吧有了一个姨娘和一个妹妹,她因为很寂寞所以总是缠着那么妹妹一起玩,姨娘对她很好,妹妹对她也很好,但那都只是她们特意呈现给女孩看的好,也多亏了那妹妹蒙骗女孩,妹妹唆使着她叫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厮来自己的房中做欺侮的事情,女孩不喜欢做这种事情还只觉得恶心就让那小厮走了,结果那小厮第二日留下了一封遗书死于毒药,遗书里字字都在控诉着她的暴行,当然那件事情被疼爱女孩的长辈给压下去了,当然此事还是有些人在传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女孩从此多了一个好男色又残暴的名声,时间流转,女孩长大了变成女子,但她的身边还是只有那个妹妹,一个别的好友都没有,仿佛就像是笼中鸟一样,某一日妹妹说要给女孩介绍一个男子,那男子长身而立,英姿勃发,也许是到了羡慕话本里描述的至死不渝的爱情的年龄,女子光是第 一眼就对男子生出无限的好感,那男子似乎与女孩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他对她无微不至,带她遛鸟散心,游船看戏,隔三差五的就写情诗还捎带一些女子会喜欢的小巧玲珑的物件送来,二人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而且男子还很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女子,到女子发 现自己已经离不开男子了,女子自然已经不顾旁人耳语盼着与那男子白头到老,儿孙满堂,这是她除了家人之外第一次接触到的感情,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让人喜不自胜。”  “男子上门说亲了,长辈见女子已经听不进去规劝,再三考虑之下便也无可奈何的接下了这门亲事,只等着女子到了及笄之时便与男子成亲,在那时男子开始在女子面前吐苦水,说着自己的鸿鹄大志,说着自己为何被打压,女子不忍听也不忍看他如此便向男子资助银子,毕竟府里的长辈也知道她以后是要跟着他过日子的,倒也不吝啬资金,倾囊给他招兵买马,给他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军队,为了完成他 的鸿鹄大志女子愿意为心爱之人付出一切,可是这样下去之后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云非烟看向慕漪,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看着只能感到悲哀,“等到那男子榨干了女子的利用价值之后,本该对她甩手不管的了,但是出现了一个另一个有身份有权势的男子,女子与那另一个男子私下里有过几次不经意的接触,没想到那男子竟然看上了女子而且还是明知道她与另一人的关系都想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像是认定了非她不可的样子,两个男子在某一事上已经成为了互相制约的两头猛虎, 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女子深爱的男子看出了女子还有着利用价值,让女子故意去接近去欺骗另一个男子的感情,以此来让他击溃他。”  “女子不负他望的做到了,然后他将那个男子在她眼前给处刑了,但是女子还是没有等来自己穿上嫁衣嫁给良人的这一天,女子在那一天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她都被妹妹和男子联手欺骗了,最爱的爹在 她眼前,因为被最爱的男子挥刀砍得尸首分离,而她在遭受百般虐待之后好不甘心的死在了火海之中……”她说的是前世她身上经历过的事情,也许慕漪只能听得云里雾里,觉得她说的话不知所云而已。 “老天爷可怜女子,给了女子一次机会,让她回到过去重来一次,让她能够毫不后悔的重来一生。”这就是这个漫长的故事的结尾。  现在重新说起来,她好像有点懂了,她就算了,毕竟她名声本来也不好而且那时就已经是落难家族的小姐了,可叶安都明明已经贵为帝皇居然是打算让云如絮取代她成为她,而不是另纳对自己有价值 的人为后,大概是因为这二人的经历大都相似的原因。 一个挂名的王爷,一个挂名的二小姐,抛开这些名分,他们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百姓,所以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云非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就算再次提起前世的事情她也能淡然的做个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的人,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眼眶已经被湿润的泪填满,她的手微微颤抖,慕漪紧握着她的手。  慕漪看不得她这样,有力的手揽她进胸膛,温柔的话语在云非烟耳边如清风掠过,抚慰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灵,“我嘴笨不会说甜言蜜语,也没有带你去遛鸟散心,游船看戏的银子,我甚至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只是你的小小侍卫,也不知道买什么小玩意能讨你欢心博你一笑,更别提向你写情诗之类,我只会舞刀弄枪不会舞文弄墨,可能嘴笨起来还会惹你生气,但是我绝不会利用你,只有你能利 用我的可能。我还有一个愿望……希望回家的时候有一个我一生最爱的人在等着我的归来。”此人非你不可。 慕漪将最后那句话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中。  他自身都还很危险,他接下来该向云非烟许诺一生的,但是他说不出来,痛苦得说不出来,这句话在将来只会成为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语,所以他不能这么不负责,在到时候留她一人记得这句话而为此 痛苦。 云非烟听着他笨拙的话破涕为笑,主动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在感情上她所求的就是平淡稳定的幸福,再无其他了,而且她喜欢慕漪的这种直白。 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打动将内心冰封起来的她。  “还有一件事情,你看到这漫天的星空了吗?”云非烟想着要么不说,要么就全说,全部和盘托出,免得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的误会。 第327章 我会和她再见面的 她对照华是真的除了愧疚之外别无它情,但是除了照华之外的人……她就没办法还能再这么斩钉截铁的否认了。  “其实那次在绕河谷的时候,陌上带我去参加了一个村落的祭典,我与他戴着一对的狐狸面具,那一夜我与他坐在船上,船边被无数闪闪发光的荷花灯包围着,那一夜也是那样的漫天星空,而且还不时 有灿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所以我心里不止有你,也一直有他的位置。”如果陌上没死的话,她应该……应该会怎样?云非烟自己也下不了结论。 刚才慕漪只是听到她提起照华就那般生气,云非烟现在直说自己心里还装着一个男子不知道慕漪会不会又出现刚才那样的反应,小心翼翼的窥视着他,然后恰好与他的视线撞上。 他颇有些无奈,“既然他能只在短短三日内的相处就在你心里留下位置,而且我居然要用了好几月就说明我技不如人,我不会吃死人的醋的。” “那你那句技不如人怎么散发着浓重的酸臭味?” 慕漪呵呵笑着,“看来你还是要堵上嘴才行了。” 至于用什么来堵云非烟的嘴,那当然是…… * 与此同时,在某一处的庭院内,一个男子披着单薄的外衣站着怔怔看着夜空,他不时就会猛烈咳嗽几声,可见他的身子并不太好,气色虽然苍白但也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姿态。  “公子,还是进来罢,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不能这么经受寒风,若再这样咳下去,大公子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即使是再来一次全身换血也再挽不回你的性命。”再说,哪有那么多的血供一个差不多就 要死透的人换,若不是身为君家人,体质特殊的话,换血之术其实也并不可行。 “不,我还想再看一下,看着这布满星辰的夜空我好像就能想起了那时的情景,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开心的一天,你不会拒绝我的这份请求的对吧,清童?”陌上勉强的展颜一笑。 灿若星辰的明眸,温润如玉的俊脸,随风飞扬的……银丝,这一切除了某一点之外都在告知他人,他就是如假包换的一直在绕河谷隐居的陌上公子。 在清童身后一直静默的另一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接受的话语,主动踱步走到陌上身侧,冷然注视着他。  来人与陌上的容貌身段甚至连声音皆是一样,他身穿一件蓝色织金锦衣衫,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鸟纹宽腰带,一头墨黑色的发丝,身形挺秀高颀,虽说长得一样,然而他的气质却较为冷清,身上穿着皆是不凡之物,在室内候着的下人陈列在两侧就只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不是出于权势,下人对他这样全是出于发自内心的敬畏,别说是下人,就算是别的有权有势的人,面对他的时候也只有发自内心 的敬畏。  君若初没有陌上那样的随和,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接近的压迫感,他眼中含霜,薄唇冷漠的吐出含着不屑的语气,“哼,你倒是还长情,记着那短暂的相处,那时想取你性命的人不就是那个女人? 你就没想过也许你心心念念之人早就忘了你了?毕竟你也‘死’了几个月了。” 陌上笑着,雅致的语声缓缓道来,“那我就再让她想起我一次,你的择妃之日其实也不远了,我会与她再见的,我会趁这段时间在你的行宫好好养身子的……兄长。” * 云非烟已经不记得被慕漪带回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辰了,她只能隐隐约约的记得在她熬不住之后要闭上眼睛之前见到的好像是冉冉升起的日出,之后因为太过困乏她就眼睛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非烟睁眼醒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慕涟神情凝重的坐在她的床边,像是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事情,她抓起身上的锦被看了一下,是她自己才有的,这是她的厢房。 在因为疲惫而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她被送回来了,安然无恙的。 云非烟的嗓子以外的沙哑,咽喉也是无比的缺水,“慕涟,我想要……”话才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云非烟起身,她的手抚摸上了慕涟的脸庞,指腹在她的眼下流连。 慕涟的眼睛下方较平日不同少见的起了很重的乌青,人看着也是十分憔悴,光是看着就能够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休息好,不然的话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涟,你没休息好吗?”云非烟关心的询问到。  慕涟无力的笑了一笑,她整夜都在搜寻着慕漪和云非烟,而且用的还是必须提气凝神的轻功,她现在已经是身体的极限了,谁知道四处搜寻直到天亮都还是无果,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搜寻,没 想到回来的时候,云非烟已经在床上安睡了。 她去找了慕漪,敲他的门进他的房中都不见身影,云非烟是回来了,慕漪却又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小姐,你想知道关于我和慕漪的事情吗?”慕涟勉强自己的笑着。 她知道云非烟已经见过慕漪的那副模样了,现在只要云非烟有了想知道的心思的话,那她也无法再隐瞒任何事情下去。 不行,好困,已经到极限了……慕涟只觉得眼前的云非烟在她眼中好像出现了重影,而且其中一个云非烟还倒立着,她倒是还知道这是幻觉,忙甩了甩头希望借此举动能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 云非烟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这种话,手中抚摸的动作停下来,她收回了手。 “慕涟,此事还是容后再议……”  慕涟再也支撑不住,看着云非烟的唇张张合合,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进耳中,她‘咚’的一声在云非烟的面前摔下来,用来束发的簪子也从发上甩落出去了,云非烟吓了一跳,忙从船上下来,她甚至来不及 穿鞋,赤足走到忽然昏迷的慕涟身边。  “慕涟?慕涟!”云非烟心急地呼喊着慕涟。 第328章 再见孔畅 云非烟抚摸了一下慕涟的额头,热度倒没有到烫手的那种程度,不是高热,再看她眼下那黑得不同寻常的乌青,云非烟算是知道慕涟为什么会忽然在她眼前昏倒。 也许是太累了也说不定。 云非烟吃力的将慕涟安置到榻上,给她盖好了被褥,让她好好休息。 慕涟闭眼休息,云非烟只能自己洗漱更衣,她选了一套比较简便的衣裙换上,一头青丝绑出了一个能看到的造型再用簪子固定,这些都是慕涟曾教过她的,也只有到这种时候才能用上了。 推门而出的时候,阳光无比的刺眼,这与早晨的晨曦的光度完全不同。 云非烟瞥了一眼对面慕漪房门大开的厢房,光是站在她这距离中,就已经能将房内的摆设尽收眼底,她尽收眼底的东西里并没有人的存在,慕漪并不在房中。 如果慕漪现在在房中的话,听到慕涟太过劳累昏倒的事情一定会紧张的吧,而不是现在这么悄无声息的。 直到云非烟在正厅见着了云春秋时才知道她起来那时就已经是晌午了,因为云春秋正吩咐着下人给她用食盒装菜肴送到她的院子之中,让她醒后吃食。  “非烟?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身边那丫鬟说你很困乏,我看她的样子也很疲惫,虽不知道你们是为何这般疲惫,但因为如此林管事也不好再打扰你,我想等着你一直睡到想起为止。”云春秋关心的看 向云非烟。  昨夜在她的斋心院之中传来了一声叫声十分奇怪的男声这一点……他有点犹豫,不知道是该问她还是不该问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今日一早就有许多下人在窃窃私语了,窃窃私语讨论的话题不 止有那声怪声,还有明月上忽然出现两次的阴影,都说是老天爷发怒要降下灾难惩戒人了。  云非烟听得云春秋说现在竟然已是晌午,不由诧异了一瞬,但很快又在心里释然,她彻夜没睡,终于熬不过去闭上了沉重的眼皮,睡得不知天昏地暗的时辰也是正常,也多亏了这场晚睡晚起,她的精 神倒是恢复了,没有多么的疲惫。 “有劳大伯关心,非烟已经休息好了,既然下人已经将菜肴装在了食盒上,那就给非烟拿回去吧,非烟拿回去院子里吃了。”  “不可,”云春秋制止了云非烟伸手要接过食盒的举动,“你是云府堂堂的千金小姐,这些事情交由下人来做就可以了,说起来你怎么是独自一人过来的,你的贴身丫鬟呢?”云春秋这时才反应那个平日 会一直跟在云非烟身后的丫鬟慕涟,这次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现在云非烟的身边。  “她,她因为我的原因昏倒了,我对她心生愧疚,这只不过是提食盒而已,又不是做什么重活,大伯你就不要太计较,祖母不是说过吗,对待下人要宽和友善,我一直都记着她的教诲。”所以她以前用 这样的态度去对待了一个不该得到这般对待的丫鬟。 云春秋犹豫着,没有说话但是看他那表情却是不大愿意退步的感觉。 默默装着菜肴进食盒里的下人抬眼看了一眼,看到云非烟不由怔了一下,然后走到云非烟和云春秋的面前,主动请缨,“大爷不介意的话,就让小的来为大小姐效劳。” 云非烟与云春秋齐齐看去说话的人,云非烟对这人的面貌自然还是有着印象的,孔畅。  她当初离开云府要去书院时故意使小聪明让孔畅在众多下人之中得到了一些权势,在下人之中算的话他现在的身份该是中等的了,但没想到他居然走到了被允许走进正厅的地步,看来她没有选错人, 能进正厅来的下人,也就代表着能得到家主的信任,所以被允许靠近。 这在她刚重生不久那时,孔畅别说是踏足了正厅,就算是踏足偏院不经同意他也没有那个权力,只能这里走走那里走走的做着杂工。 云非烟正好也想与孔畅说些事情,她抢先在还没有发话的云春秋前面,“好,就你了,提上食盒跟本小姐去院子里。” 孔畅连忙点头哈腰的提上了食盒,跟在云非烟的身后扬长而去。  云非烟步子有些飞快,眼神不时还观察着四周出现的丫鬟或者小厮,孔畅也在后紧紧的跟着她唯恐被落下,二人没有任何的视线交集,在这段路中也没有过任何的谈话,看起来就只是一个主子随机的 叫来一个下人为她效命而已,没有人对于云非烟与孔畅的组合有过多的在意,最多只不过是一时好奇的侧目而已。 回到斋心院之中,孔畅将食盒放在云非烟院子里的正厅圆桌之中,然后探头向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向云非烟点点头。 他立刻跪在云非烟的面前,匍匐着身子,看样子就像是如果云非烟要他舔他的绣花鞋,他也会做的样子,而且她好像能感觉到从孔畅的身上透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感。 云非烟一阵恶寒,这样的性子,实在是让她觉得这世上果然什么样的人都有,虽然这样的性子很好很方便的能利用就是了。 “我给了你一个往上爬的机会,而你不负众望的爬到了不错的位置。我在离开之时交待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云非烟语气冷凝。  “是,回大小姐,在小的的深入攻势之下,有些人终于说漏嘴了,”所谓的深入攻势,无非就是他请男的喝花酒将他们灌醉得知他们的真言,女的呢他就对她们关心一下,偶尔还送个他在路边摊几文钱买的小首饰将她们哄得心花怒放自然就手到擒来,“大小姐果真料事如神,有一些人说只有跟着二房夫人以及大小姐才是正道,他们都说云府是撑不久了,在不久的将来后云府可就不会再辉煌下去,他们还说跟在二夫人的身边总是有比当云府丫鬟小厮拿到的月钱还多,而且那些钱都是白得来的,二夫人大方赏赐给他们的,其中还有一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二夫人的唆使,不停过来游说我这个‘墙头草’倒戈。” 第329章 安插眼线 他怎么可能还算是墙头草了,只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表现成那样而已,其实他已经决定此生跟随云非烟不可了! 高傲冷艳又丝毫不心慈手软的大小姐,这是多么的完美的存在! 云非烟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孔畅内心的想法,柳眉微微一蹙,对于从孔畅这里得到的情报只感到从心底里升起的窝火。 那些下人脑子果然也不怎么好,黄秀明摆着是拿着从云府得到的银子赏赐给他们,不然的话她一个女人从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居然一边花着府里的银子还一边说着云府以后将会不再辉煌?! 虽然她前世的最后,云府确实不再辉煌,曾经的神话已经堕落成为百姓口中的笑话谈资。 “你从那些下人嘴里就只得到这些情报而已吗?”云非烟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孔畅。 孔畅点头。 “……”云非烟卷起了一缕青丝放在手中把玩。 从孔畅这里得到的这些情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果然棋子就只是棋子而已,不会知道真相的权利,也不会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那些倾向于黄秀的人,遍布在什么地方?”  “有在庖屋帮工的,有在四处打杂的,也有在浣衣处做事的,或是负责倒夜香的,不管是哪一边地方,几乎都有属于二夫人的眼线,心中倾向于二夫人的下人。”孔畅说起这件事来,心底还是会涌起一 股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万万没想到黄秀居然周密安排着下人到这种可怕的程度,她安插这么多的下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不敢想也实在不愿去深想。 云非烟心里的怒火因为刚才听到黄秀的行为还未完全降下,现在又上升了一大截,她眉头紧皱,美丽的容颜写满了不耐以及焦虑,现在可是有越来越多不可解的谜团在她心中萦绕了。  “你做得很好,孔畅。我会向大伯提出升你月钱一事的。”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之前的为人有些插科打诨,但是现在认真做起事来还是不错的,也有手段懂分寸,不得不说是个人才,给他几个 月竟然就圆滑的帮她摸清了府中哪些下人是不能久留的。 估计就算她不说,云柒或云春秋也迟早有一天会给孔畅这人升月钱的。  “不敢当,既然是大小姐吩咐小的,小的自然倾力而为!”孔畅得云非烟夸奖,立刻眉开眼笑,他的成果能得到切实的称赞而且之后还会给他升月钱,这就是对他最好的表扬,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 为夸奖他的人是云非烟。 “依大小姐吩咐的,小的已经有在着手处理那些心向外人的在府里的职务也不太重要的下人,接下来,大小姐是看?”孔畅搓着手,挤眉弄眼的询问着云非烟。  一些不太重要的下人,都被他在暗中以各种各样的嫁祸理由给踢出去了,那些人其实对于黄秀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拿来代替他们的人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恐怕他们直到最后一刻苦苦哀求黄秀时 ,才认清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是多么微不足道。  云非烟从上到下打量了孔畅一番,“不必继续纠结于那些人了,先暂时收手,你若是表现得太过有针对性明显过头的话,会引人起疑的,届时你做什么都不方便了而且被清理的人很有可能会变成你,先不清理那些倾向于二姨娘的那些下人了,你捉着这府里有什么偷懒又不好好做事的下人,将他们通报给林管事,就像以往一样是怎么清理下人就怎么清理下人,借此来混肴视听。”借着这样的方法用来迷惑 住黄秀的视线,让黄秀摸不清这孔畅究竟是墙头草还是早已认主的人,这样也能保得住孔畅。 她只是暂时回云府而已,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可还是要回到书院之中正常进学的,她可不想在书院的时候在云府中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云非烟话罢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慕涟还在她厢房的榻上昏睡着,她自然是事事自己来做的,毕竟信得过的人要么不在要么就是身子不适,而外人又是信不过的。 “如果二姨娘看中你有意拉拢你的话,那你就加入她那边吧。”云非烟微微吹散了茶盏上升起的袅袅烟气。  孔畅两眼放大,误会了云非烟的意思,匍匐着更加靠近到了云非烟的脚下,说:“大小姐,小的只认你为主!甘愿为你赴汤蹈火,从未生出过什么要倒戈的想法,即使二夫人身边的奴婢拿来了重金诱惑 ,小的也一直不为所动!小的……小的……”孔畅激动得语无伦次。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这么反复强调,”云非烟起身,环视了一周,拿起了博古架上放置着的一个精美的玉雕,交给了孔畅拿着,“她再如何砸重金诱惑你,也不及我这价值千金可保你衣食无忧的玉雕来得宝贵,此物赠予你,即代表我相信你。”这玉雕确实是值钱,她博古架上陈列着的每一样物品都是动辄上千两银子才买得下来的物品,有些甚至要在地下的黑市才能交易,不过云非烟对于身外之 物没有过多的在意,而且这博古架上放置着的大多数珍贵的玩物瓷器也是因为长辈们出于对她的亏欠,她幼年时随口说了一句某件物品好看,云柒就会豪掷千金的给她买下来给她当一个摆设了。 上一世,家道中落,这些东西也被当铺的人趁火打劫用极少的银子全部变卖了。 想到幼年时云柒对她的溺爱,再想到慕漪说的在云如絮身边出现的与云柒长相如出一辙的人,云非烟心中始终为此事感到郁结,自昨天开始她就一直都不怎么好受。  但是看着眼前有些不胜惶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玉雕的孔畅,云非烟才回过神来,她眸光一暗,“我要你去做探子,呆在二姨娘身边,然后向我报告二姨娘的举动以及……她出入时是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可以的话,云非烟还想说让孔畅去弄清楚黄秀的真身究竟是什么人,但是连云春秋多方拜托友人打听都做不到,孔畅一个下人要做这种事情,完成任务更是难于登天,云非烟就不打算勉强他了,“此事有一定的风险,毕竟我很快又回离开府中,下一次回来应该是过年时了,若是在此期间你露出了马脚会有何下场我也不怎么清楚,可愿意?” 第330章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孔畅一字一句的默念着云非烟所说的话,他只觉得本来就很沉的玉雕现在变得更加的沉,分量更加的重了,但是与此相反的是,他眼里充满了坚毅,他回答的话语充满了肯定与有力。 这可是代表云非烟相信他!他自然会想像之前的那样将云非烟吩咐这件事情同样做到最好。  “是!大小姐,小的会好好做的,一定会!如果小的真的不慎暴露的话,以小的一生做担保,小的绝对不会出卖大小姐的!”孔畅对于云非烟的感情,其实很微妙,他刚开始的时候完全是败在了云如絮 许诺的报酬之下,他刚开始的时候抱着很大的好感的对象是美名远扬琴棋书画精通,然后为人和善的云如絮,但是那之后抱着好感的对象就转移到了云非烟的身上,对于云如絮只有不屑。 “比起做担保,我更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云非烟淡淡说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是这么个浅显的道理。 孔畅感激的仰视着云非烟,千言万语皆因激动而说不出来。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鄙视云如絮,愿意跟随云非烟。  云非烟更美丽,更强大,更冷漠,也更大气,云非烟可从未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了嫉妒心要指使下人去给云如絮添堵,而且出手也比云如絮大方多了,虽然得罪她的话使出报复的手段也更加 的狠辣让常人难以接受,但是也懂得点到即止,不是一味的喜欢以虐杀人为乐。 孔畅憧憬着这样的女子,无关爱情,纯粹是仰慕崇拜那一类的感情。  孔畅如获珍宝一样紧紧在身上藏着云非烟赠予他的玉雕,从云非烟的院子中退下时他刚要走到院外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影在院外快速闪过,他连忙踱步走到院外左右看了看,却是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影 了,院外空落落的,荒无人烟,偶尔只有几片树叶随风飘落到地上。 云非烟这边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下人过来的,不止是因为斋心院的地势偏了一些也是因为她那臭名远扬的名声,没有几个下人如果不是有命令在身的话还会敢来这里的。  孔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刚才是自己一时眼花,毕竟也跪了挺久的了他双腿都还有些微颤,孔畅将此事抛之脑后,低着头一路上注意着不被人发现怀里的玉雕而回去自己的地方,将着玉雕藏于 自己的包袱之中,他近来表现突出,已经是二人住一屋了,不像以前那样几个大老爷们在一张床上混居。  在孔畅走后,云非烟正在打算着是要叫醒慕涟吃菜还是不叫醒慕涟,让她休息到完全恢复为止比较好时,院外有一人探头看了一下,他刚才看到那个男子可是已经走了的,便也不再束手束脚的,踏步 进了云非烟的斋心院之中,直接就往正厅走去。 云非烟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孔畅因为什么原因而折返了或者是不知踪影的慕漪回来了,抬眸一看,看向来人时她怔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老人家。”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她在江安陈府居住时救下的江家的人,乞儿堆里的那个当时愿意与她对话的老汉。他现在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布衣,有个能遮风挡雨又不用担忧吃食的地方,老汉脸上的气色已经 不像当时云非烟见他时那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虽然脸色仍然有些蜡黄,但骨瘦如柴的脸颊也较当初有些长肉。  可能是因为当初他来府里时年纪较大而且看着还那么瘦削的缘故让人看着就觉得于心不忍,云春秋也有特别交代过负责做饭的下人让他多吃些,而且府里一到下人开饭时间,有些善良的下人也会主动 的将自己的饭菜夹给他让他吃多点。  来人见到云非烟,双手无力的拍了几下,然后颤颤巍巍的向她跪下,“老奴见过大小姐!大小姐的恩情老奴实在是感激不尽,江家的所有人都对大小姐的恩情没齿难忘!”说着,还不停的向云非烟磕头 ,像是要将自己的脑袋给磕出一个血流的窟窿才愿意停下。  云非烟怎么好意思让一个长辈给自己那样用力磕头,立刻弯下腰要将老汉给扶起来阻止他再这样猛烈磕头下去,那老汉也是个倔强的人,还抵抗了许久,最后还是因为自身年纪大了拗不过年轻人,才 被云非烟给从地上搀扶起来的。 “你现在是在府里担任着什么杂务?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得或是被人欺负的话,就来找我。既是我让你们跟在我身边的,我定会好好管着,不让你们被人欺负的。”云非烟关心的询问到。  也许是因为从小被孔孟之道熏陶,云非烟对于长辈,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为人不太恶劣不值得敬重,她都是一视同仁的尊重,不管是大伯云春秋也好,书院里的夫子冯阳也好,现在在她眼前毫无身 份的老汉也是。  老汉的眼里闪着泪光,感激于云非烟对他这么温和的态度,也为当时他们竟然对云非烟心怀恶意的揣测着她的说法感到无比的愧疚,自从来到这里,确实一切都与以前不同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受过什 么不好的对待。  “大小姐,老汉现在在府中负责修剪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做的事情很轻松的,比老汉年轻一点的还算精明的人被大爷分配去下面的铺子帮忙算账或者是做别的了,至于年轻一辈的则被大爷安排着去医馆做大夫的学徒在努力修习,有得吃有得住还有银子拿,我们江家能遇见大小姐这样的善人,老奴……老奴实在是感激不尽无以言表!老爷他……被冤枉死去的老爷他在下面定会泉下有知的,保佑大小姐一世 平安的。”  云非烟搀扶着老汉在一旁坐下,说了许多话,然后云非烟强留着这位老汉下来一起吃饭,最后就是老汉佝偻着身体,双手提着食盒拒绝了云非烟的帮助,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第331章 无相慕漪 云非烟将指尖放到唇边,垂着眸子默默想着一些事情,就在她想事情的空档时,慕漪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他直接走到了她的身边,拿起茶壶倒茶在茶盏之中,猛地灌下,看起来像是十分口渴。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云非烟并没有看向他。  慕漪对此问题避而不答,笑眯眯的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甩手坐下,呵呵一笑,“我早就回来了,只不过那老汉快我一步,我想着不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而且那时我可还对他们珍视的少年挥拳来着,为 了避免还是在外溜达溜达,等那老汉走了我再出现好了。”  那时孔畅见到的身影就是慕漪。其实这老汉能寻到斋心院来也是多亏了慕漪的暗中指引,云府太大,然后这老汉向别的下人请教指路,那些下人听到斋心院这个名字都唯恐避之不及的,都当做没听到 老汉的询问就快步离开了,若不是他刚好见到的话,这老汉估计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寻到了斋心院这边来,毕竟云非烟选的这院子也不是什么好找一点也不偏僻的地方。 “阿姐她呢?”慕漪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往云非烟身后看去,并没有人一如往常的站在云非烟身后,温柔的笑着。 提起慕涟,云非烟的脑海中又回想起慕涟在昏睡时说的那句话,她看着慕漪,慕漪一派的轻松自如,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他昨夜,自己忽然变成另一个人一事。  明明上次都还能够记得的,莫非是因为这次是那人自己主动离开的原因吗?还是因为慕漪的身体比之前不好,所以发展到连以前本该记得的事情都会变得不记得,最近总是会听到他说休息不好,精神 也不太好的这种话。  好多谜团充斥在她心中……云非烟想起昨日她与赤瞳的慕漪还算和平的对话,多亏昨日她对他第一次见面时留下的后怕感淡了许多,云非烟忽然生出一种想再见他一面的感觉,她还有事情想要问他,眼 前的这个慕漪绝对不会回答她的事情。 但是他那句下次再见不会再有付报酬的机会的话,又让她犹豫不决。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往深来想总觉得很让人不安。 “慕涟太累了,在房中休息着,你别去打扰她。”云非烟出声,“我刚刚才吃完,你在外面可有吃到了什么东西,饿了么?若是饿了我吩咐庖屋的下人做来热菜热饭给你吃。” 云非烟只字不提慕漪为什么出去,出去又是做什么直到现在才回来的这件事情。 这明明是他求之不得的,但是在听到云非烟这样说的时候,慕漪却只觉得心里不好受,“你不问我这次出去做什么吗?” “你做完了就会告诉我,你是在做什么的,就像上次一样。”她微笑着笃定。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事情他不会与她说了,等到她知道的时候,也不会是由他亲口述说了。 他刚去见的人,是无相阁的人,他已经再次联络上无相阁的人了。  曾经宁愿在外流浪乞讨也不愿再回的满是噩梦地方,很快他将会回去,然后以无相阁阁主的身份以示天下人,到那时候,他就不再只是云非烟身边的小小侍卫了,他将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无相阁的新任 阁主——无相慕漪! 他也不再是他。  他陪伴云非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昨天之后,感觉内心稳定了很多,就好像他现在就只是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身上并没有什么诅咒,也不会死,也没有遭受过什么毒药,甚 至看到了鲜血也没有向以往那样兴奋到窒息发狂的感觉…… 是不是内在的那个人在可怜他,所以给了他为数不多的陪伴着云非烟的日子呢? 冗长的沉默过后,只余一声不知是出自何人口中的无力叹息,那声叹息太重太沉。 他已经和无相阁的护法说好了回去的日子了,他注定不能陪着她,留在她身边直到看到她及笄之日的盛装打扮以及最美的年华时的姣好容颜才离开的。 在那时,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呢? 慕漪怔怔的看着云非烟的脸。  东雪晴虽说答应让云非烟见丞相一面,但是即使安排也不会那么麻利的在隔日就安排下来,而云春秋查事情更是要费时间费功夫,云非烟睡到晌午才起身,自然也不想再贪睡,她想到了刚才出现在她 面前的老汉,决定让慕漪陪她去一个地方。 江家年轻一辈的人学医术学得如何了,她该亲眼见一见才能放宽心。  回春堂与云府有合作关系,除非是云柒糊涂信了什么天降神医,否则不管生大病小病也都还是让回春堂的大夫来问诊的,云非烟便装出行,直接步行过去回春堂那边,没有选择坐轿子过去一来是因为云府与回春堂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二来则是因为坐轿子到那边太过引人注意了,她回府一时并无太多人知晓,甚至连叶安都都不知道,若是叶安都知道的话她早就被烦死了,她现在可是连清净日子都 没有了,她可不想在书院与云如絮做戏,回到了这边还要再见到叶安都与他做戏,她又不是戏班子出身的,也会对这样的事情腻烦。  京中贵人本来就多得是,她出门的排场也不大只是身后跟了一个长得顶顶好看的侍卫而已,就算是曾经有老百姓看过云非烟的容貌,这么几月她都不在京中在江安求学,只怕也没什么人还能记得她了 ,最多是觉得她眼熟,好奇是哪家大小姐而已。 也正因此,云非烟的出行也还算顺利。  云非烟轻车熟路的往东南方向走去,没走多久就见到了坐落在路的一边的回春堂,回春堂分成两边的入口,一边有十几个衣着普通的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的走进回春堂中问诊看病,就只能用门庭若市来形容这边了,而另一边的人则十分的少,就连队伍也排不起来,但是在那人烟稀少的入口处,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不衣着昂贵,身后跟着不下三个的下人,不时还有几个大夫背着药箱跟着其他的做下人打扮的人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往一处走去,这边的入口是只向权贵开放的,供权贵看病为权贵服务的,云非烟要进也是从这里进回春堂。 第332章 叶离 不过云非烟倒是没有急着进去回春堂里面,她站在回春堂外面踮着脚尖跃过长长的百姓队伍往回春堂里面看了一下,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正在百子柜前拿着药秤对着药方捡药煎药,忙得焦头烂额一刻不得闲 ,不时还会被过来检查他们有没有出错的大夫给狠狠的狗血淋头的责骂了几句。 这些人居然不是在为权贵看病的大夫那里学习,不过这也应该是云春秋的安排吧。 这样才好,作为一个学徒现在只有更累更刻苦才会从师傅或者是别的人身上学到更多,在轻松的环境下只会荒废了一个人,而且全部人都安排在一起学习,也会燃起某一人的竞争心态。 “不是来验收结果的吗?在这里排队?”慕漪侧目,看向云非烟。 云非烟摇摇头,然后从队伍中离开,排在她身后看着她衣着的百姓一直在腹诽她,如今见她离开了队伍,喜笑颜开的踏上前一大步。 云非烟直接就进了另一边的门,那个还在因为队伍少了一个人她能更早看到大夫为此窃喜的百姓哑然,现在则是再也笑不出来。 云非烟向在回春堂里间的一个衣着面料可都比她刚才所见的那些人好上几分的学徒亮了亮腰牌,学徒热情又略有些拘束的询问着云非烟是为什么来此,若是生病了又是想看哪个大夫云云。 他本来就该待贵客热情,但是现在又因为云非烟的名声而做不到完全的热情,唯恐自己说话一个不对了得罪了这位臭名远扬的郡主。  “我不看大夫,我来看人的,隔壁那些学徒都是我大伯送过来的你应该知道,你领我去一处休息的厢房就是了,等他们闲下来了就叫他们过来见我,还有把负责教他们医术的大夫也叫过来。”云非烟说 道。  被学徒引导内里一间比较清静的厢房,学徒正欲告退,她忽然说道:“你去买几坛好酒过来,酒一定要上等的那种,还有也买些能解渴生津的酸梅汤,再买上十几二十碗命摊主送过来回春堂这边,”云非烟拿下了身上的腰牌交给了慕漪,“拿着我的腰牌去赊账,让他们上云府找林管事的结账,我忘记带荷包了。”她本来只不过是想着来看一看然后顺便在看看京中久违的风景,所以是特意不带荷包出来的 ,但是在看着那些人刻苦勤奋没有一句抱怨的忙碌模样,还有明明有很多人在等着看病都还抽出时间去指导他们的大夫的时候,总觉得她应该作为主人要去犒劳一下。 钱不散,何以聚人心。 学徒拿着腰牌,一时不敢行动。 慕漪从学徒手中接过了代表云非烟身份的腰牌,他淡淡说道:“我去吧,还会快一些。” 学徒一脸得救的神情看着他,他是真的不敢拿上云非烟的腰牌也不敢为云非烟做事,万一事情不管做得好还是不好,云非烟有意借题发挥的话,他可真是有多少条命可都不够死的。  既然是慕漪主动提出,云非烟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此事,慕漪按着进来时的路暂时的离开去采买云非烟需要的东西了,在慕漪离开之后,学徒抹了抹额头上出现的虚汗,现在才发现不管是帮不 帮云非烟跑这腿,他接下来的时间都有些难熬,他提起茶壶,为云非烟倒茶。 “郡主大人,这里的茶水可能不是太好,若是不合您的心意,小的立刻去为你换,用别的茶叶再给您重新泡过一壶茶。”他神情忐忑的抬眼看着云非烟。 桌上除了茶水,还摆了几道精致的糕点放着,服务也还算周到。  云非烟倒是没有喝下学徒泡的茶,她只是漠然的点点头,开始赶人:“你可以出去了。”这学徒这种像是在害怕吃人的怪物的神情与态度实在是让她看着就只觉得碍眼,与其相看不快,还不如一人独处 。 学徒脸上一瞬间浮现出得救的安心神情,他向云非烟施了礼,从这间厢房中告退,揭开帘子出去了。  在学徒出去之后,云非烟四处看了一下回春堂的摆设,心中也在暗暗记着回春堂的经营方式,既然来都来了,这也是个学习的好时候,现在摸清楚回春堂的运作方式和装饰摆设之类的,对她日后开医 馆也是有利,只凭着脑子去设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做,而且她也没有把握做得到。 不做就不做,既然要做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光是想就知道,如果真的对自己那么自信心膨胀什么事前准备功夫都不做的话,那样到最后迎来的结局就是一事无成。  慕漪应该也要花费上片刻左右才能够回来,而外间正在看病诊脉的大夫以及那些江家的学徒……想一想外面排起长龙的队伍,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抽不出时间来见她,即使明知道她的身份,也赶不 过来。  她还是以前从云柒口中知道的,回春堂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夫可以自己选择替哪边的人看病,但是虽然同是回春堂的大夫,因为病患的身份以及权势不同,大夫们拿着的月钱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的。  自由选择也没有选择替权贵看病拿多点银子让自己的生活过好点,也就是说那种人是属于有风骨,不畏强权不喜权欲的人,那大夫断然不可能只因为她这个郡主莫名想见他一面,就急匆匆抛下病人过 来见她的。 刚才那学徒在她说要见谁的时候,露出那么为难的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既然现在她是独自一人的话,她就做该做的,她能做的事情好了。 *  慕漪藏着云非烟的腰牌在腰带之中,他从容的走出了回春堂中,迈出的脚步并非是向着酒馆或者是卖酸梅汤的摊贩那边,他逆着人流走着,不小心与一些人相撞,只是淡淡道歉之后甚至一眼都没有看 向对方就离开了。  在人群众被撞到的叶离眉头一皱,在慕漪经过他的身边时,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扭头去看,却只见到乌压压的人影,刚才撞到他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333章 你敢动她试试? 感觉好像在哪个地方见过这人,如果他能再仔细看一看刚才那人的容貌,而不是匆匆一瞥的话,他定然会想起来的……想起究竟是在何处,何人身边见过此人。 虽然叶离觉得他对刚才那个人应该是有印象有见过的,但是现在不是为此事纠结的时候,他是奉叶安都之命出来与某些人接头拿来密信交给叶安都的。  慕漪左右看了看,拐角进入了一条不甚起眼的暗巷之中,暗巷里面有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在等着他,看那身段以及身高,应该是个女子,女子的纤细双手还在滴滴落血,在女子的脚下,匍匐着几个 面容痛苦,身上有着伤口的一直在暗巷中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的市井无赖。 血……现在看到血时的反应没有之前的那种频临失控的边缘的感觉,也没有那种嗜血的本性……果然是他身体的另一人在怜悯着他,所以让他这段时间能以正常人的姿态保持着清醒。  朱月看到了慕漪,解下了脸上的面具,她披着一袭红妆妖艳的长袍,毫不保留的把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淋漓致的展出出来,两边眼角下的火焰印记令她如花般的笑容显得诡异妖艳,双手沾满了血液与 血液的独特味道,但她身上还散发着另外一股异香,血腥味很快就被这股异香给压下去了。 她欢喜地迎上前,紧紧挨着慕漪,向慕漪拱手说道:“少主!”  慕漪对于她的接近不甚感到喜悦,往后退了一步,他面对朱月时完全没有在面对云非烟时的那种温柔,冷凝的语气就像是彻底的变了一人一样,看向朱月的视线更是没有带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他道“你为何无缘无故杀人。”虽然这次死的是市井无赖,估计官府也只会装模作样的受理,但不会真的查找这件事情,这种没身份的人不值得他们浪费力气,所以朱月杀了他们影响也不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还 可以说她是在为民除害。 朱月是无相阁中大长老的独生千金,在某种意义上,她像她爹,也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那老不死的有意撮合朱月和他,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先行一步,偏偏只留下包括朱月在内的几人在监视着他,防止他再次逃跑。 在他终于与无相阁重新接触的时候,也惹来了这个麻烦。  “少主,这些人很碍眼啊,当然是要杀了他们的啊,还是说……”朱月危险的伸出舌头舔舔唇,妖艳的双眼有些雾气涌上,声音妩媚得让人一听骨头就会酥软下来,“少主希望你身为无相阁阁主的身份在 此时被世人所知?” 慕漪无可反驳她,也就只当没听见,不多时,暗巷跳下来二人,与朱月都是同样的打扮,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戴着面具也没有穿着有标示性的衣裳,二人皆是做着普通百姓的打扮。 不过哪个普通百姓可以神出鬼没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流利的轻功来到暗巷之中?  两个人手中都拿着东西,都是拿着酒,而且还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好酒,一人拿着几坛岁寒堂,另一人则是拿着几坛琼花房,这些酒可不是普通的人可以买的尝得到的美酒,就算是云柒,也只在接待什 么大人物的宴席上才开坛饮用这些酒的。 他们一前一后将此物交给慕漪。 “少主,这是您要的。”两个男子眼中没有一点身为人该有神色亮光,就像是一具只会听人命令的行尸走肉一样。  “少主~你还真是浪费啊,这两个人可都是阁中自小就经历重重淘汰培养出来的顶尖杀手,也就比少主你差而已,天赋也不及少主你,但居然让他们做这种跑腿的工作,啧啧,真是可惜了。”朱月风情 无限的向慕漪抛了一个媚眼,话罢骨子就像软掉一样往慕漪这边倒去。 慕漪不顾她会不会摔下,毫不犹豫的错开身子,朱月立刻稳住了身形并没有摔下,只是责怪着慕漪真真是无情得紧,冷漠得紧。 慕漪命那两个呆若木鸡的男子处理掉朱月杀害的无赖的尸体之中,没有任何留恋的打算从暗巷中出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云非烟的身边。  朱月懊恼的看着要离去的慕漪的背影,她的口吻变得有些嫉妒,更不知道这话语究竟是玩笑还是也掺杂了几分的真意在里,她轻巧笑说:“那叫云非烟的女人竟然能得少主如此迷恋,朱月还真是好生羡 慕,甚至都开始嫉妒了呢,是不是只要杀了她的话,少主就会愿意看朱月一眼,给朱月一份无上恩宠呢?”  一阵烈风涌过,本来已经要走出暗巷的慕漪如同瞬移一般来到朱月面前,他的手背青筋突起,毫不留情的掐住了朱月纤细优美的脖子,单手将朱月整个人都提起来让她的双脚离地,慕漪眯起眼睛,眸 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和一抹冷酷的杀意。  另外两个男子互看了一眼,在确认了慕漪现在是少主身份将来还会是阁主身份,他是最大身份权势的人之后,都识相的没有掺和进这件事情中,没有一人在此时出声为朱月求情,皆是冷眼看着朱月这 幅模样。 慕漪的目光中流露出极致的冰冷,他现在可是在盛怒之中,他因为朱月的这番话而像一个沉睡已久的野兽被惹怒一样的在暴怒着吼叫着。 “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敢让她掉一根头发,受到一丁点伤害的话,我保证你绝对不想见到之后会发生在你身上的光景!”他一字一句的咆哮道,双银隐隐透出暗红的微光。 朱月被掐着脖子喘不上气来,艳绝的脸蛋憋得通红难以呼吸,但是她又无法反抗慕漪,只能十分艰难的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呵。”慕漪冷哼一声,松开手放开了对朱月的禁锢。 他转身提着酒坛淡定离去,这次是真的不再回到。  朱月一下被狠狠放落在地上,她顾不及身上的疼痛。不停地大口喘气,希望借此来缓过来。 第334章 奇怪的异香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殒命,而殒命的理由还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口快…… 刚才那一下让她切实的体会到了慕漪的强大,朱月在没有恢复过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在一会儿过后,她恢复过来,嘴角却忽然邪气一勾,与刚才的后怕感情不同,她现在是好了伤疤又忘了疼了,又生出一种完全不怕死的想法。  强大的男人才更有征服欲,既然她不能对云非烟动手脚,那她可以花心思将慕漪夺到自己的身边,这么美好的又强大又俊美的男人居然甘愿在一个千金小姐的身边做一个小小的被人瞧不起的侍卫,实 在是太浪费了!  从始至终只发一言的二人看着朱月那副燃起斗志的模样,猜出了她的想法,也是满脸的不耐烦,光是将云非烟的名字以及‘杀’这个字眼联系起来就能让慕漪暴怒成那个样子,这朱月竟然还有所妄想自己 能取代云非烟在慕漪心中的位置,果然还是蠢得过头了。 如果是说取代就能取代的女子的话,何必还为此而大动干戈,刚才他们所感受到的凌厉杀气,绝非虚假。 * 云非烟正沉思着,学徒引来了一个穿着普通的百姓到她眼前,那百姓身后背着个光是看起来就觉得沉重的包袱,手里还提着一个壶子,光看这阵仗就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了。 应该是卖酸梅汤的摊贩吧,毕竟她要的量很多慕漪一人是拿不回来的,所以让摊贩直接收拾着必要的东西过来了。  摊贩乐开花的对云非烟打了一下招呼,他不知道眼前的云非烟是什么身份,但只知道给他的银子可是足够他一年不摆摊了,一个穿着普通的人向走过来,本以为是平常的客人,没想到那人居然一给就 是一锭白银,让他将酸梅汤送过来这边,最后还问他酒馆是往哪边走的。 摊贩取下了包袱,露出了包袱里面装着的好十几个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大白碗,然后提着壶子熟练的往这些碗中倒下深红色的酸梅汤,一滴酸梅汁都没有溅出到桌上。 摊贩将带来的酸梅汤全部倒入了碗中,然后笑着向云非烟告退了,有那一锭银子,他可是连自己吃饭的家伙,反正有银子在手还能再换,摊贩去时除了手中还提着壶子之外,被=背后却是空空的了。 学徒将摊贩带出去回春堂,恰巧此时慕漪提着几坛酒回来,与他们擦肩而过,进入了有云非烟在的厢房。 那从慕漪身上感受到的冷冽狂怒的气息让二人身上一阵阵发麻腿软,不停的吞咽唾沫,不敢回头看向他,摊贩看着学徒的目光染上一抹可怜。 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啊,那人的气场好生可怕,感觉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一样。 学徒在不久之前才见过慕漪,对他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可谓是摸不着头脑,但是再一想想慕漪是跟在残暴郡主身边的人,随之也就释然了。 跟在残暴郡主身边做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善茬,他本来还觉得慕漪长得那么好看,应该是云非烟的男宠的。 慕漪在见到云非烟时才褪去那一身凌厉的杀气,眼底带柔的,看向云非烟,脸上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我将酒买回来了。”他将酒坛放在桌上,然后将云非烟的腰牌交还给她。  慕漪的样子与离去的时候别无二样,所以云非烟也只是以为他是真的去买酒了,而且他还觉得他买这些东西的速度也真是快了一些,酒馆与卖酸梅汤的摊子应该是一个南一个北的,也许是练功之人做 事都会比常人快上许多,毕竟他们有那样的技艺在身。 “辛苦你了。”云非烟嘴角含笑,接过了慕漪手中的属于她的腰牌。 在靠近慕漪时,她怔了一瞬,但是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慕漪出去再回来的这一趟,她嗅到他身上忽然有股别香味…… 她显少用胭脂水粉,更不喜熏香的气息,她身上弥留的最多就只有洗发时用的精油味道或者是沐浴时的花瓣气味,慕涟也是同样不喜那些香气之类的东西。  也许是不小心与什么人相撞了所以沾到对方身上的香味?但是那阵香味绝不是只是沾到就能有的淡淡的程度,云非烟握着手里的腰牌,装作不经意的放到鼻子边,腰牌上面果然也染上了慕漪身上有的 那股香味。 慕漪刚才掐住了朱月的脖子,朱月身上的异香自然就沾染到了他的手中,现在他的手上也有那阵味道,再一摸过云非烟的腰牌,自然也会在云非烟的腰牌上留下这阵气味。  朱月身上的异香不是天生就带有的,而是在她幼年时就当成个药人泡在药浴之中给弄出来的,她身上的这股只要靠近就会沾到的难以消去异香可是无相阁用来追杀目标所必要的,所以十分的难去除, 但是如果不是靠得太近或者特意去闻的话,其实也不会闻得到。  云非烟虽说当做不知,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膈应,看着这腰牌只想砸烂了为好,但这腰牌可是代表着她的身份的,重进给她再用黄金打造腰牌又要用上半载左右,她不可以做这么任性的劳民伤财的事 情,再说慕漪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间隙就能去与哪个女子相见然后亲密接触。 她相信他。 “桌上有糕点,有茶水,你若想吃就拿来吃,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云非烟将腰牌收入怀中,决定眼不见为净。  她转过酒坛的另一面,看到酒坛上皆有四方的红字贴着写着的这坛酒的名称,居然是琼花房以及岁寒堂……这确实都是好酒,她本以为慕漪会买些女儿红或者是糊涂酒之类的,毕竟看他也不像是个对于酒水有很深认知的人,普通人觉得的好酒应该就这二样还有竹叶青之类了,但现在买来的这两样酒已经好得过头了,她若是送这种酒去面见丞相之类的官员,也能把他们哄得心花怒放。 第335章 受之有愧 不过既然买都买下了,云府也不是付不出起那银子,云非烟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留着酒坛摆在桌上,等着该见的人过来,让他一眼就能看到这些美酒。 云非烟不知道的是,那之后一直都没有酒馆的人来过到云府说要结账的事情。 而且,也不会有的。 无相阁以杀人为生,仓库堆满数不尽的钱银宝物,放眼望去就如同一座金山令人震撼。 就算是云府的所有银两加起来,也只是偏山一隅,斗不过无相阁,只不过无相阁以前一直在隐秘做事接下任务,所以世间没有什么人清楚无相阁的真正财力而已。 那些人再忙也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做下去,云非烟一直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他们开饭的时候,但是那些人没来得及拿着自己的碗去等着负责开饭的人给他们盛饭菜,就齐齐往云非烟这边涌来。  云非烟隔着珠帘,看着忽然涌进来的人群,她的目光在那些人的眼前一一扫视过去,为首的是一个正在吹胡子瞪眼的很明显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与不满的有着白胡子的老人家,他正是那时在普通百姓那 边为他们看病的大夫,站在后面的人,则是云非烟见过的面孔。 那些人面面相觑,隔着珠帘看不清里面的贵人究竟是何人。 现在他们来了又不说话的,还隔着珠帘看不到模样,神神秘秘的。 云非烟早就料到即使明说自己的身份也还是只能得个等待,所以她没有让通报的学徒向他们说她的真正身份,学徒得她吩咐哪敢不从,自然是含糊说着“有个贵人要见你们”的这种话。 云非烟拔开了酒坛的用红布包裹的塞子,作势用手扇了扇风,借此飘出一些酒香,给识货的人闻到。  那吹胡子瞪眼的大夫叶志远被这股香醇的气味勾得酒瘾发作,不管云非烟有没有同意他进来了,直接就掀了珠帘进来,目光一瞬间就定在了已经开坛的酒坛中,立刻凑过去抱着酒坛,闭上眼睛无比陶 醉,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不停赞赏:“好酒!这可是难得一见,老夫拼死拼活都喝不起的好酒啊!” 见为首的长者已经进入到珠帘后面,还在后面的江家的人互相看了几眼交换眼色,然后看在已经有人这么冒犯的进去了,里面都没有传出什么责骂的声音,他们也揭开珠帘蜂拥而入。 “好久不见了。”云非烟单手支撑着,闲散的看向他们。 正沉迷于美酒的叶志远停顿了一瞬间,视线在云非烟的身上扫过,然后又转到了他身后的那一帮他要教导的小兔崽子之中,然后看到那些小兔崽子的反应,他了然了一些事情。 随后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又再垂涎三尺的看着已经开坛的美酒,正想大饮之时却被慕漪微笑着阻止。 那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时,所有人身子一震,同时抬头看去,看到的就是脸上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意的面容绝美的云非烟。 换一句话说,眼前的这个人是他们此生此世都要为此效力的恩人。  站在所有人前头的,还是当时那个与云非烟有过交谈的少年,他的身上也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还是有些瘦削,身子看着也有点单薄,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但也比起当初她见他时有了很大的改变 。 他怔楞看着云非烟半晌,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云非烟的面前,一言不发的就在云非烟面前垂目而跪,他身后的人也跟着一个个的跪下,有好几人眼中都饱含着点点泪花。 在外面流浪过,才知道有稳定的生活,究竟有多好。 云非烟看着在她眼前跪下的十几个人,想着今天这好像已经是第三次被人跪了。 先是孔畅跪,他那种奴性可以不提,后来是那老汉跪,现在则是受她帮助的那拨人中年轻一辈跪。 叶志远倒是对这情景看都没看一眼,仍然在与慕漪争论着想喝酒。 “晓安,起来,你们都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云非烟弯腰虚扶了他一把。  她还是从云春秋那里知道他们的名字的,本来他们名字的前面还应该有个‘江’的姓氏才对,但是他们想要复仇,又怎么可能还暴露自己的真实姓氏,指不定现在这个名字能够告知他人的名字也都是化名 了。 他们又不像云非烟这样是开始一次从头来过的复仇。 晓安摇摇头,抬起头仰视着云非烟,那双如琉璃一般清澈的瞳孔清晰的照映着云非烟的身影,低声的说了一句,“为你,值得舍弃。” 如果是为云非烟这个大恩人的话,别说是舍弃这虚假的黄金了,就算是舍弃这双可以行动自如的腿舍弃能视物的双眼再或者其他……他与他们也愿意。 男子不止跪天地,跪列上祖宗,跪爹娘长辈,更要跪恩人。 他们感激于云非烟的帮助。 而云非烟却只觉得受之有愧,她可是在清楚知道他们是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才愿意向他们提供庇护的,怎么可能担当得起这些人的下跪呢? 但云非烟也实在是拗不过性子犟的人,不管好说歹说晓安都还是执意不起……  叶志远看真的争不过慕漪,怎么样都没能喝上美酒,放弃了与慕漪的纠缠,完全不看现在气氛,转向了云非烟等着一双不大的眼睛,说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酒开封了就要立刻喝下的,不然酒的香气 可就会渐渐变淡了,可只会平白糟蹋了这一坛子好酒的!” 叶志远看似胡闹的做法其实也恰好的打破了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 云非烟与跪着的晓安齐齐看向他,一时无语凝噎。  叶志远像是现在才发现了这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一拨人居然在齐齐的向着云非烟下跪,满脸不耐的用脚踢了踢晓安,“去去去,一边去,小孩子家家的什么玩意,你师傅我可是有话要和眼前这位大小姐说的,你可别碍着我,害我连一杯美酒都喝不上!” 第336章 没有免费的酒水 叶志远是教授医术给晓安他们的人,是理应听从他的吩咐的,即使他们现在并没有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反而还每天每夜的在认药捡药煎药外加还要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他骂得一顿狗血淋头累得像头牛马 一样。 但……虽说叶志远是师长,可眼前的云非烟却也是自己的大恩人。 晓安罕见的生起了反抗之意,他只装作没听到叶志远的驱赶声,仍然倔强的在云非烟面前跪着。 “嘿,你这小子,皮痒了是吧?”叶志远见晓安明明听见了自己的话,却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有些恼火捋起衣袖就要挥打在他的身上,然而这一打还是落空了,因为某人的行动。 慕漪就像拎小鸡一样单手抓着他的后领子,将晓安轻松从地上提起来,他后面的那些人一看也急眼了,不再倔强的要跪着,纷纷站起身涌到慕漪身边,挥舞着拳头在他身上将晓安给放下来。 “你求我我就放你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晓安这幅充满怒气的无语样子实在是太过有趣,还是因为跟在云非烟身边也被熏陶到了些坏心眼,慕漪哈哈大笑的说道。 那些人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对他而言完全是不痛不痒没有必要去在意的程度,挠痒痒对他也没有用,他一个练武之人,皮厚得很。  晓安气得涨红脸的挣扎着,不止是现在慕漪的捉弄让他恼怒,他还记得当初在江安他挥拳向云非烟的时候却被慕漪给轻松控制住的无力屈辱,晓安对于慕漪的捉弄没有采取理睬,他反而还呵斥了好心的围过来想要将他从慕漪的魔爪下救出来的同伴们,喝道:“你们别过来帮我,我一定会凭自己的力量摆脱这个家伙的!”他眼里闪着无比坚定的决心,也许是因为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慕漪的力量的差距, 现在生出的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挫败反而还燃起了不服输的意志。  他这话一出口,慕漪哈哈大笑,之前还竭力想要解救他的人面面相觑,看到他那充满决心的眼神也都纷纷后退了一步,但每个人都将手握成拳背到身后,准备着只要晓安他哪里有个不对或者真的是被 慕漪欺负得太过的话就立刻将他解救,光是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不管是在哪里,做乞儿或是做学徒,晓安也还都是人群中的最中心者,也许是因为他的性格是能够聚拢人心,统领人群的那种。 云非烟无奈的看着一时玩性大发在逗着这些人的慕漪,轻唤了一声:“慕漪。”  她自然看得出来慕漪肯定是起了玩乐的心,她叫他是在让他懂点分寸可别做过头了,玩乐虽然好,但是如果弄得另一人不开心还让对方觉得恼怒的话,那就称不上玩乐了,完全是单方面的愉悦自己的 行为。 慕漪只是转向云非烟点点头示意知道,然后又眼带笑意的看着晓安。 原本还在挣扎着想让自己摆脱这种处境的晓安,因为刚才听到的他们的对话,反抗的动作竟然变得有些犹豫,比刚才停顿了不少。 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他看着慕漪,又斜眼看向云非烟。 这二人,比起当初他见到时他们的氛围,明显的能够感受到与当时不同了。 该说是变得亲近了许多,没有了那份侍卫与小姐该有的距离感吗?  叶志远见慕漪只顾着与晓安玩乐,不再死守着那坛开封的好酒,一个箭步走上前就要捧起酒坛大口大口往喉咙中灌下,感受一下那股喉咙被灼烧的美妙感觉,然而就在他的手离着酒坛只有短暂距离的 时候,云非烟伸手将酒坛给移开了,叶志远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将要到手的美酒一次次的离他而去。 “老人家,酒是好酒,但可不是天底下的免费酒。”云非烟轻巧笑着,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打算说正事的时候,一般都是皮笑肉不笑的。 慕漪那边与晓安兀自在玩着,云非烟这边打算开始与叶志远谈一谈正事。 “那花上老夫一生能赚到的银子,只怕也是喝不到的了咯!”叶志远爬满皱纹的脸,写满了不满与失望,他好像还因为太过失望了而不停左右摇头。 “那就未必了呢,”云非烟从圆桌底下拉过一张圆凳,摆在她的隔壁,微笑以对,“我问过学徒,您是姓叶的对吧?叶大夫,请坐吧,让一个长辈站这么久是我的疏忽。” 叶志远对于云非烟的态度以及行动有些感到受宠若惊,他倒还是坐下了云非烟给他拿的圆凳上,眼神还是不时往桌上摆着的几坛酒瞟去。 云非烟自然也看出来,只不动已经开坛的酒,别的酒坛可都往后挪了一挪。  “叶大夫,此次找你不为别的,让你一人教授照顾我云府的这十几个人,实在是辛苦你了,”云非烟说着,因为没有酒盏她就只能拿酒盏将就一下,她亲自斟酒,放到了叶志远的眼前,“听说大夫喜酒懂 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现在差不多是落日时,回春堂也已经打烊的了,叶志远又不用再出诊,喝点酒也无妨。  叶志远看着云非烟的举动,此时一双已经浑浊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精光,他没有再表现出刚才那么急不可耐的想喝酒的一副酒鬼模样,反而变得淡然了许多,他苍老的声音缓慢道:“云大小姐,云府中 的掌上明珠,竟与传闻中毫不一样,嘴甜也懂做事,更懂如何哄长辈高兴。”  “叶大夫还真是太夸奖非烟了,”云非烟对于他的态度倒是不甚感到意外,晓安那些人跟在这大夫身边也有月余了,说不定会在某一日的谈话之中提到过她,看那晓安他们对她那么感恩戴德的态度,就 算是说,也只会说她的好话,“大夫可喜欢琼花房、岁寒堂这种酒?”  “喜欢是喜欢,只可惜老夫这过日子实在是捉襟见肘得紧喝不起啊,莫非云大小姐是打算将这些昂贵酒水赠予老夫?”叶志远端起盛有酒水的酒盏,饮入口中经过咽喉,细细品味着这份独到的醇香。 第337章 寒月护身 “是啊,但是非烟也说过天底下是不会有免费的美酒喝的这句话,所以希望叶大夫你能够答应非烟一些事情。”云非烟见叶志远酒盏见空,又再给他倒下第二杯,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原因就对人瞪鼻子瞪 眼的,“我希望叶大夫能够毫不偏颇,毫不保留的将自身的医术倾囊相授给跟着你学习医术的学徒们,如果大夫愿意的话,这几坛美酒自然就都归你了。”  说到底,晓安他们只是中途被云春秋安插进来回春堂跟着叶志远学习的,他们与这叶志远非亲非故,叶志远定然会对他们有所保留,要教也只是教一些必要简单的治风寒之类的,肯定还有什么真本事 藏着掖着不愿相授。 而云非烟要的可不是一个只会看风寒,除了这个就什么都不懂的人。 只有这样的医术,还开什么医馆,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即使真的开了医馆也绝对像昙花一现一样很快就陨落。 她刚才站在街道外往里看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那叶志远面对每个普通的百姓时都有自己一套的问诊方式,而不是简单的把脉再看一下舌苔就过去了的,肯定有藏私。 叶志远没想到云非烟竟然说的是这点,蓦然怔了一下,慕漪和晓安也暂时休战,看过来云非烟这边,视线流连在云非烟和叶志远身上。 包括晓安在内的学徒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或是忿忿不平的表情。 他们被云非烟的话语点醒,此时才惊觉到自己应该发现但却一直没有发现的不对。  怪不得明明他们都将每种药材的形状,名字,以及作用还有与这药材相冲的另一种药材都给记得滚瓜烂熟的了,可这叶志远却还是迟迟不教他们,反而不停的让他们在百子柜前帮忙捡药煎药,不开心 时还抓着他们来骂着出气。 叶志远没有任何合适的话语回答云非烟,他皱着眉沉思不语。  “虽然我不知道学医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要经过多长时间才能彻底的出师,也许是我这种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外人有些太过自说自话了,时辰也不早了,酒我就放这里了,至于喝还是不喝,那就交由叶 大夫来决定吧。”云非烟感受到这份让人压抑的沉默,萌生离开之意。 她想离开是真的,时辰不早也是真的。 慕漪放开了晓安,回到了云非烟的身边。 晓安以及那些人围到了她的身边,都不希望她这么快就离开,云非烟唇角一扬,“我让人给你们买来了酸梅汤,都分去喝吧,下次……应该还会再来见你们,也给你们带点好吃的。” 晓安送着云非烟和慕漪,一起出去,他遥遥望着慕漪和云非烟离去的背影—— 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爹娘,云非烟和慕漪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他爹娘在世时互相相处的那种感觉,这一瞬间他才明了,究竟是在哪里发生了变化。 他神色变得极其的复杂。 云非烟回到云府时,就见到一直站在府外记得团团转的慕涟,慕涟左右走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到她见到云非烟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才像安心下来下来,连忙迎上前去。 “小姐。”慕涟叫了云非烟一声。 “嗯,”云非烟关心的看向她,“可休息好了?你若身子不适,就别出来等我了。” 慕涟往后瞥了慕漪一眼,慕漪虽不明所以但他也不是不懂得慕涟的意思,慕涟好像要与云非烟说一些他不该听到的话,慕漪识相的越过云非烟先一步进了府中,不打扰慕涟与云非烟的谈话。 “睡了一觉,已经恢复精神,说来惭愧,没想到我身体这么不中用,竟然还麻烦了小姐你……”慕涟提起此事时,就是一股充满了自责的语气。 那时她回来之后就昏昏沉沉的,只不过看着云非烟在床上想着要等云非烟醒来所以才强撑着自己,没想到她终于等到云非烟醒来的时候,自己却真的到达了极限,两眼一黑昏睡过去了。  “你我私下以家人相称,就不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你没事最好。”云非烟看着慕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逞强,倒是放下心来,可她只放心了一瞬,蓦然回想起了慕涟在昏迷之前所说的事情,不知不 觉的手中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小姐,慕涟有些话想和你说。” “慕涟,还是先进府去吧,这种时辰,估计大伯也在花厅等我一起吃食了。”她可没有特意和云春秋不回云府吃食,所以即使是菜肴上齐了,云春秋也定然会等到她回来才动筷箸。 慕涟抿唇,悠悠地望着像是在掩饰着逃避着什么的云非烟,看她那副模样慕涟心中只余一声无奈的叹息,再想一想刚才那模样正常毫无异样的慕漪……她原本该是绝不动摇的决心有了轻微的动摇。 云非烟可不想做出让自己敬爱的大伯来等自己等到饭菜都冷下来的这种事情。 虽然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说出来反而倒像是她用来逃避的借口。  “小姐,如果有些话你现在不想听的话,那慕涟就不说了,但是慕涟现在是真的有东西要给你。”慕涟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寒月,强硬的放到了云非烟的手中,“这把寒月,慕涟希望小姐能够无时无刻都将它带在身上,只有这样慕涟才会感到安心。”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云非烟就寝时将寒月放在瓷枕底下,沐浴时就将寒月放在云非烟能触手可及的地方,总之不管做什么事情云非烟都带着这把寒月一刻不 离身,这样对云非烟而言只会有利无害。 云非烟垂眸看向手中拿着的名为寒月的锋利短剑,没想到慕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拿着短剑,她才会心安,是说她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其实是很危险的吗?  慕涟是出于一片好心的担心她,云非烟嘴角微微弯起,无奈的笑笑,就像是向她妥协了一般,“我知道了,我会依你所言,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带着这把寒月……护身的。”她也确实不该太过放松防备,昨日的慕漪就是说变就变,当时她也是毫无防备的若不是急中生智以命要挟的话—— 第338章 不择手段 也幸好当时的慕漪很好交谈,有问有答,并非冲着取她身子或是性命而来。 “好了,我们快些进府去吧。”云非烟将寒月贴身藏在怀中。 然而云非烟刚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对,转身看去的时候慕涟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此时的云非烟可已经与她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慕涟沉沉看向云非烟,说:“小姐,还有一件东西要给你。”这件东西是别人命她转交给云非烟的,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什么东西?”云非烟疑惑问道。 她一时之间想不到慕涟究竟除了寒月之外还能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她的。  慕涟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精美的名帖,这是她在府门外徘徊等待云非烟时东雪晴身边的丫鬟诗雨过来让她转交给她的,云非烟在看到那名帖时就已经了然,她从慕涟手中拿过名帖,翻开一看果不其然在 名帖下方署名的人是东雪晴。 答应她,带她去丞相府见丞相的东雪晴。 云非烟本以为还要再等上几天,没想到东雪晴的行动居然这么的迅速,不由大喜过望。 明日清晨,她就能跟着东雪晴进到丞相府之中。 云非烟粗略看了一下名帖内写的字,随后将名帖合起又再交由慕涟包管。 深夜时分。 云非烟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她看着眼前的一只箭矢,手轻轻抚摸着箭身,久久无言。 慕涟被她吩咐,拿着她的手帕去庖屋做些特别的事情了。 能去丞相府见到丞相,她又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她急着回府时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面见丞相,她可不是出于仰慕而去见那位丞相的,而是出于——诬陷。 她要在刘轩浩告状之前,反咬刘轩浩一口,连带着也让云如絮不好过。 那时她险些坠马的仇,可是直到今天都没有过一丁点的淡忘。 云府除了云擎苍之外没有谁是会舞刀弄枪的,所以箭矢基本没有出现在府中,还是她在正厅一直与云春秋撒娇,云春秋才叫来一些懂门路的下人给她弄来了一只箭矢。 云非烟抓着箭矢,拿着最为锋利的那一头往身上虚晃着比划了几下。 她有个一个想法,在她昨日找到东雪晴时就在心里油然而生的想法,如果不经过一次切实的验证的话也不知道她这个想法究竟能不能成。 既然要诬陷,不做得真一点怎么够?既然要复仇,连自己都不舍得下狠心对待还复什么仇,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只会嘴里嚷嚷着复仇的胆小鬼而已。 云非烟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问题是现在这件厢房就她一人在此而已,门扉也好好的合着,这视线是从哪里来的? 她有些疑惑的四下看了看,仰头看去则只看到了厢房用瓦砾堆砌起来的房顶而已。 朱月小声地‘嗤’了一声,在瓦砾处开了一个小小的难以忽略的窥视口,见云非烟往这边看来,她就立刻将瓦砾给密实放回去。  云非烟……如果她将云非烟的一举一动的神韵还有喜好习惯之类的全都学下来的话,那位强大的少主应该也就不能忽略她了,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朱月在不引起慕漪注意的情况下在暗中观察着云非 烟,但是没想到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功在身,但是身为女子的第六感倒是挺准,居然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 明明她都特意隐去身影与气息了,但还是能让云非烟有所察觉,这大概是多亏了女人的直觉一类?  不过云非烟这女子确实不是那些普通女子可以与她相提并论的,哪里来的普通女子会拿着箭矢在自己身上比划,好像是想要将箭矢捅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这种自虐的行为她想做也没有那毅力做……朱月 暗想。 和云非烟比,即使她身有异香、性格乖张、嗜杀成瘾,但在云非烟面前也还只是个普通女子吗?少主喜欢的竟然是这种女子,朱月感到莫名理解的同时却也感到一丝不满。 “错觉吗?”感觉到刚才落在她身上的那种视线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云非烟垂眸喃喃自语。 没有看到任何的人,而且还是在密闭着的只有她一人的厢房,怎么会有第二人的视线呢?果然只是她一时产生的错觉吧。  云非烟卷起衣袖,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腕,她在口中塞入了一块早已摆在桌上的布团免得自己因为太过疼痛呼叫出声惊动了在对面休息的慕漪,他身子好像总是不好一有时间就会沉沉睡去,在云非烟做 这种事情之前也有去慕漪房中看过慕漪确人他睡得很深。 不管是慕涟也好慕漪也好肯定都会阻止她做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所以她才使开了慕涟,为的就是不受阻挠的做成这件事情。 云非烟不再犹豫举着箭矢最尖利的一头,往自己白皙的手腕中狠狠落下扎入……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以及多大的耐力去承受这份痛苦,但是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要怪就怪她自己果然还是太过无能,必须得让自己受伤才能让她达成目的。 其实如果让人向她手腕这边射箭的话伤口更加真实,但是在府中懂射箭的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慕漪,再找不出第三人了,慕涟是不懂射箭的。  只是手起箭落的短短一瞬间,鲜红的血迹星星点点的四处溅落在软毯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迹也染红了云非烟的脸颊,她塞着布团的嘴中发出极为痛苦的呜咽声,额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豆大的汗珠,眼里更是一瞬间就被水汽浸润,落下几滴泪珠,这份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云非烟眉头紧锁起来硬生生的在逼迫着自己将这份痛楚忍下来,现在要忍受的不止是将箭头深深插入手腕之中直到手腕血流如注 的疼痛,等到她终于习惯这份疼痛时,等一下她要将这箭头给从手腕之中剜出来的疼痛也更加的让人难以忍受。  而且,她必须要赶在慕涟从庖屋回来之前做好这一切。 第339章 罗刹现世 云非烟的桌上不止放置着照明的红烛,烛台旁边,还放着一把小刀和一些白酒还有从照华那里得到的雪凝膏,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才能在做此事时再做到这么万全的准备,以前阅览过的书籍上有教过该怎 么处理箭伤,正好她也对这个还印象深刻。  云非烟折断箭羽,她将箭羽弃于桌上,然后准备用沾到酒的小刀剜出深深插入手腕之中的箭头,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云非烟差点就疼得晕厥过去,伤口虽不大但是带来的疼痛却绝对是不容忽视,也 难以忽视的。 云非烟满头冷汗的取出了那沾满鲜血变得铁红的箭头,吐掉了口中含着的布团。 然后用别的布包裹住彻底止血之后,她唇色发白的用另一边完好无损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向了桌上的那罐雪凝膏……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雪凝膏即使药效再神奇也不可能涂抹一次就能达到让这样的严重伤口在一天之内完全恢复的神奇,但是这膏药又确实是比外面医馆卖的一些膏药的效果好上很多,也就是说,这 罐雪凝膏可以用在她的伤口之上,伪造假象。 做成一副她这箭伤其实已经有了多日,但是因为每日都在涂膏药所以在逐步恢复之中的假象,让那位丞相看不出她这是新伤,这样一来那刘轩浩恐怕暂时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尤其是云如絮! 她要在丞相面前立下是云如絮唆使刘轩浩的罪名,借由他人之手来惩戒她。 不弄出这样的伤口,对他人的诬陷来得也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弄伤时很疼,拔出箭头时很疼,上药时也是一场万分遭罪的疼痛。  朱月在房顶上窥视着云非烟的一举一动,当她看到云非烟的手腕时,美眸中流露出渴血的神情,但是在那一瞬间暴怒的慕漪的样子也在她的脑海中再次闪过,沉吟了一下,有些无趣的使用轻功飞身离 开。 既然不能动云非烟的话,那她去随机杀一两个人玩玩,慕漪总不至于生气吧。 * 清晨,那一抹焉红的阳光自东边冉冉生起。 准备收拾着要摆摊开始新一天的赚钱的人互相奔走,见到认识的人就互相打过招呼,然而平日应该见到的某些人的身影今日却久久不见究竟在何处,与那些人相识的人不由感到万分疑惑。 “啊啊啊啊啊啊啊!”忽然,一声刺破而耳膜的比公鸡鸣叫还要响亮的尖叫声打破了人们一如往常的寒暄,也拜这声尖叫所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发出大喊大叫的男子身上。 有人神情慌张用手指不停颤抖的指着暗巷之中,跌坐在地上欲言又止,到最后似乎是承受不了一样,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往反方向离开,他甚至连糊口的家伙都扔在原地不管不顾了。 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不由好奇那人究竟在暗巷之中见到了什么,居然会这么慌张。  大白天,总不至于能见到什么鬼魂吧!胆子小的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站在原地不动,而胆子大好奇心又强的人自告奋勇的往暗巷瞄去,这一瞄,即使是一个整天手起刀落屠宰畜牲的八尺大汉,在看到 暗巷里的清净时的脸色也变得无比的惨白,双腿一直在软软的颤抖着。 在暗巷之中,有着比鬼魂还要可怕得多,超乎常人所能接受的东西。 大汉僵硬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然他也没有最先那个男子那么失控的尖叫出声,一些人见大汉‘不为所动’,也壮了胆子躲在大汉身后,微微伸长脖子往暗巷里面看去。 当他们看到暗巷里的情景时,都害怕得牙齿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 五个人,该说暗巷之中应该是五个死人,五个死人像叠罗汉一样高高叠着,死相都是七窍流血,并且死不瞑目……该说是看着让人既害怕却也不忍心吗? 死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死法本来就很让人害怕,如今一死就是五个人,而且他们死亡的光景还是那么的诡异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虐杀之后再将他们的尸体堆叠起来的这种事情是什么人才能做得到? 有些年纪大的人看着这幅光景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似乎有了什么线索。 “罗刹!是罗刹又出来为祸人间了!”  惊恐的人群发出一阵哗然,但也许是年轻一辈的人比较多,对于罗刹这个词语更是闻所未闻,所以附和那老者的人只有少数几个,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幅光景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是这些人中还有一些人勉强能够保持冷静,知道当务之急还是报官,让官府来处理才是最好的……这种少见的凶杀案,不管死者对方是有权还是普通,官府都必须要处理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否则的话只会百姓人心惶惶, 人人自危。 辰时。  云非烟被慕涟给一番好好梳妆打扮后,她与林管事说了一声林管事送着云非烟,云非烟就在慕涟以及林管事的陪同之下走到了云府外,东雪晴也正好等在云府外遥遥望向远处,发呆站着,身后的诗雨 见到了云非烟,轻轻碰了碰东雪晴。 “让你久等了。”云非烟走到东雪晴的身边。 “嗯?也没多久,你还算守时,我才刚刚有个发呆的念头。”东雪晴摆手。  她是以想念丞相以及丞相夫人为理由所以得了上丞相府上做客的同意的,既然只是普通的的走动看望,自然也就不叫来轿子坐过去那种那么大费周章的事情了,直接步行过去就是了,反正云府、尚书 府、丞相府其实距离都相差得不算太远,最起码没有那个最挨近皇宫的王爷府远。 东雪晴似乎心里有什么在意的事情,显得十分的心不在焉,云非烟不由觉得奇怪。 “怎么了?显少见你会这样心不在焉的。”云非烟好奇的询问道。  东雪晴淡淡看了云非烟一眼,“你不觉得今日似乎较往常尤为冷清吗?这么个好天气,以往的话街道两边都挤满了摊贩,可今日却是静得吓人……”街道两边只有零散几个摊贩在摆着东西有气无力的叫卖 着,而且那些摊贩还都是些上年纪的老眼昏花的老人,一个年轻人都不见,怎么看都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云非烟对于街道两边的景色倒是没有过多的留意,先不说她都在江安待了许久这才回来京中几日而已,就算是她一直在京中在云府从未去过别的地方也好,她也不是那种会隔三差五出府来的人,如非必要的话云非烟一般都在自己的院中打发时间,所以她是感觉不到东雪晴所能感觉到的异样的。 第340章 进府见丞相 “我倒是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对的,也许是你一时多心了吧。”云非烟淡淡下了结论,“也是……”东雪晴将视线从那些摊贩身上收回来,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应该早就传到她耳中了,可能是她真的多心了,“走吧,我会以你是我的好友的名义将你介绍给丞相伯伯,但是之后的事情我就帮不了你了,我能做到的只是让你与丞相伯伯他见面而已。”东雪晴直到现在也都不知道云非烟究竟是为什么而非要 去面见丞相刘远博不可,但是既然她能向他担保她不是抱着什么恶意去见丞相的话,那她帮她这一趟也无妨…… 反正只是引见而已,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她可都不会再理了。  “能见到丞相一面对我而言就是帮大忙了,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再劳烦你了,多谢。”见到丞相之后,也许那位顽固的丞相会不喜她这个臭名远扬的郡主,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给她看,但云非烟想去那 里也并非是为了看到丞相的好脸色而去的。 她的右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左手的手腕,丞相不止要见她,而且必须得将她的话给一五一十的听完,然后给她一个…… 交代。 慕涟与诗雨并排站在后面,她看着云非烟的举动,眼神一暗。 她知道的,刚刚才知道,在云非烟的衣裳掩藏之下的左手腕上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该说是伤口才对,然而看起来却像是伤疤一样了。  这伤口还是她今日要替云非烟更衣时才忽然发现的,昨日一整夜她居然一次都没有发现过云非烟的一样,如果她能更早发现云非烟的意图并且及时制止住云非烟的行为的话,云非烟就不会做出这样伤 害自己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木已成舟,无话可说。  丞相府的恢弘气势虽不及叶安都的王府来得气派,但是也并不差,府门外早有接应东雪晴的下人在等候着,下人一见到东雪晴立刻就热情接应,下人见到了云非烟,用疑惑的视线看向东雪晴,“东小姐 ,这位是?”下人明显是不认得云非烟的,毕竟他只是个在府中负责接应客人的小厮而已,又不能跟着府里的老爷出去看见过更多的大人物小人物之类的。 “她啊,是我的好友,云非烟,映雪郡主,她是有事要来找丞相伯伯的,所以就跟着我顺路过来了。”东雪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接应的小厮在听到‘映雪郡主’的名号之后想起了什么瞬间紧张起来,他暗中窥视着云非烟,刚才他还在猜想这跟在东雪晴身边的人是东雪晴的什么堂表姐妹之类的,现在他就只可惜眼前这长得如天仙一 般的可人儿居然是臭名远扬的映雪郡主云非烟! 可惜归可惜,但是若是在丞相府里论起接客接得最好最能让客人满意的人,自然就非他莫属了,小厮隐藏起内心中真实的想法,并没有表露出太大的异样。  小厮露出了万分为难的神色,向着东雪晴拱手道:“东小姐,老爷今日只吩咐小的迎您这一个客人进府中,您现在又忽然带了一个客人来,老爷愿不愿意让……让这位郡主进府可不是小的能做主的啊! 万一因此惹怒了老爷,小的可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的。” 这句话倒是事实,这府中的主人是丞相刘远博,这些下人若是不得主人的同意,自然是做不得主,究竟能不能让客人带来的客人也跟着进丞相府中的,即使对方的身份是郡主…… 左右为难,难做人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东雪晴听了不怒反笑,似乎早就料到了下人会有此一说,转而看向云非烟,云非烟点点头,东雪晴再向接引的小厮说道:“那你去通报丞相伯伯一声,映雪郡主也跟着我一同来,但是她与我不同,我只 是来见见伯伯与伯母而已,映雪郡主是真的有事情要找他。”  “如果他是不想让我踏足丞相府之中的话,希望你可以向丞相大人报上一个名字,丞相大人自然会知道应不应该见我。”云非烟紧随在东雪晴后面,补充说道,“刘轩浩,我要说的是与刘轩浩有关的事情 ,你们丞相府公子的名字,你应该是很熟悉的吧?” 小厮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云非烟所说的话,“那个,郡主大人刚才是说谁的名字?小的好像不知道是幻听还是没有听清楚……” 刘轩浩这个名字从云非烟的嘴里说出来,只让人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这二人最多是互相耳闻过对方的名字没有什么接触的,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才对啊! “刘轩浩,你们的刘公子,丞相的独子,我有关于他的事情而要面见丞相。”云非烟很有耐心的,并且比刚才说的还要更加详尽的复述了一遍。  这下子这小厮再如何不能相信也只能相信了,小厮向云非烟拱手,“有劳郡主先在外等一下,小的去禀告老爷一声再出来。”其实他可以让东雪晴先进府里来的,毕竟刘远博本来就同意东雪晴进府中做 客,但是东雪晴却是打定了主意,要云非烟与她一同进到丞相府之中,否则的话她是绝对不愿意挪动她这金贵的步子了。 不过,如果他真的迎了东雪晴进府中,而让这残暴的郡主站在外面孤零零的等待着的话……小厮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竟然是这么的近,忙抖擞着缩了缩脖子不敢怠慢。 他说完话后,转身跑走去找刘远博,将云非烟的话转告给刘远博听闻。 不过多时,小厮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云非烟与东雪晴的面前,他卑躬屈膝的邀这二人进到丞相府中,为她们带路。 “老爷有请二位小姐。” 在小厮的殷勤指引下,云非烟见到了正在正厅之中正坐的,面容严肃的刘远博。  她不是没有见过刘远博的容貌,只是印象很浅浅到几乎可说是到了遗忘的地步,见到他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如果不是有什么宫宴,而她这个郡主身份的人必须要出席否则就是藐视天子的话,可能她连一次近距离见到刘远博的机会都不会有。 第341章 差别对待 刘远博已到知命之年,头发半是花白,他看向云非烟的目光灼灼,带着迫切的审视以及思量,不知道是不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做到了丞相的这个位置的原因,他一身浩然正气不可忽视,令人敬畏,在 他的右边的主位,也坐着一个美妇人,那夫人似乎才三十有余,保养得体身段玲珑,淡淡的疏离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眼眸流转之间,让人看不透摸不清她此时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能坐在丞相身旁的主位上,这位应该就是丞相刘远博的唯一正室,同时也是刘轩浩的娘亲吧?刘轩浩现在的年纪,再一想刘远博的年纪,云非烟忽然有些懂了为何刘轩浩会成为那样的纨绔公子。 老来得子,自然会对此子是无比宠爱的,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都送给他。 她偶然从总是在外做生意的云柒口中听到过这种与刘远博家的情况很相似的人,最后云柒说好好美满的家被男主人纵坏的儿子给毁了以一场悲剧收尾了。 “雪晴见过伯伯,伯母。”东雪晴弯腰向眼前的两个长辈问好。 “映雪也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云非烟垂下眼睫,她跟在东雪晴之后,向端坐在正位的夫妻二人行过礼。  这行礼还是要的,她虽有皇帝亲封的诰命在身是个郡主,却比起眼前的刘远博来,委实还要低了好几等,毕竟若是论起实权来的话,她手中空空,只得一挂名封号,出身又不是出自于什么了不起的官 宦世家,而刘远博手中的实权只比当今天子少……  刘轩浩的娘亲孔欣兰看向东雪晴的眼神十分的温和善人,然而看向云非烟的眼神却与在看东雪晴时变得截然不同,厌恶之情实在是太过明显,好像光是看到云非烟就不舒服一样,老是在用手帕遮脸, 若不是听到自己的儿子名字是从云非烟口中说出来的,她连见云非烟都不想见,反倒是刘远博一直面无表情的,不笑不怒,不知究竟是在想什么。 “雪晴,过来,让伯母好好看看你,伯母已有许久不见你了。”孔欣兰热络的招呼着东雪晴到她身边来,至于云非烟则完全当成看不见的空气一般对待。 东雪晴看了云非烟一眼,但又不好对长辈的叫喊置之不理,尤其这长辈还是与自己爹娘有不浅交情而且还疼爱自己的长辈,她不再看云非烟,走到了孔欣兰的身边。 这样明显的差别对待若是换做脾气大的人的话早就开始大吵大闹的抗议了或者是更坚决一点甩手离去,只是云非烟不同,她要找的人只有刘远博一人,除了刘远博之外的其余人她都漠不关心。 所以孔欣兰那种态度对她没有造成过任何的影响,云非烟的脸上还是挂着虚伪的笑意。 云非烟毫不避讳的与刘远博对视,没有萌生过一丝的退缩之意。 她在等,在等着刘远博主动开口询问她,她相信她的耐心足够持久。 如果是她自己一上来就先告状的话,纵使刘远博会处理刘轩浩,但也只会从轻处理。 她要的可不是从轻处理,血可不是白流,痛可不是白忍的。 “我儿子,他是做何事给你了?”在斗耐心这一点上,刘远博输给了云非烟。 刘远博一开口询问,孔欣兰虽然还在对着东雪晴嘘寒问暖的说着些关怀的话,但是眼神时不时的就往刘远博那边看去,看起来也好像在分神听着刘远博与云非烟的谈话一样。 云非烟想着,只是刘远博没耐心先开口询问她这一点还不够,远远的不够,有孔欣兰这个妇人在这里,到时就算她怎么告状,让这孔欣兰向刘远博苦苦求情的话,那她的最终目的也不能达到。 她不发一言,只是面有难色的看向孔欣兰的身影,欲言又止。  刘远博在朝为官多年,若是连这么简单的眼色都看不懂他也断然不会有今天,虽说不喜云非烟这种特意暗示也不想顺着云非烟的意图来,但他一想到云非烟要说的事情是自己那顽皮的肚子,实在是想 知道刘轩浩究竟对云非烟怎么了所以也只能顺着云非烟来。 他沉气看向孔欣兰,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说道:“夫人你如此喜爱雪晴,此屋闷热,你们二人就先去外面凉亭坐着乘凉说些体己话,吃些糕点去吧。”催人离开之意已经十分的明显。 “不……”‘不’字刚溢出声,孔欣兰看着自家夫君的那副严肃模样,就算心里再如何不想离开这边想一听云非烟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在刘远博那威严的视线之下也只得闷声。 东雪晴轻握住孔欣兰的手,像是不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笑得灿烂,“伯母,雪晴与你许久不见,也有很多悄悄话想和你说的,就听伯伯说,我们去外面的凉亭上坐着好好聚一聚吧。” “也……好……”孔欣兰不是很情愿的无奈答应了东雪晴的要求。 先是自家的夫君让自己走开,现在这疼爱的小辈也想要去凉亭,要她离开那就只能离开。 东雪晴在与云非烟擦肩而过时,使了一个得意的眼色,云非烟眨眨眼。 这一下,正厅中云非烟带来的慕涟之外,就只有他们三人了。 “你究竟有何要说的?”刘远博目光深沉的看向云非烟。  云非烟的笑容一瞬间从脸上褪去,反而换上了一副十分哀愁的神色,娓娓道来:“在立夏之时,映雪决定入勾陈书院求学……”她说着,装作不经意的观察了一下刘远博的神色,果不其然刘远博在听到勾 陈书院时眼中有了些动摇,“刚入书院,就只见骑射场那边有许多学子纵马驰骋,好不快活,不过就在那时,令公子举起了弓箭对着我……” 云非烟卷起了衣袖,露出了她左手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疤’。  虽然是新伤,但是看着已经好像快要好的样子了,刘远博不知道她从照华那里得到了宫廷御用的雪凝膏,所以云非烟欺骗起他来难度也不算大。 第342章 看低 “丞相大人觉得映雪这伤是如何弄到的?”她现在反问了刘远博,为的就是引导着刘远博觉得她身上的伤是刘轩浩造成的,等到刘远博幡然醒悟之后,就算想怪罪她,也无从怪罪。 她现在向刘远博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但是她可没有亲口向他说过她身上的箭伤是刘轩浩造成的,是刘远博自己猜测的而已。 刘远博自然知道自己儿子最擅长的究竟是什么,此时看着云非烟身上的箭伤,再一联想起来,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不言不语似乎在等着云非烟继续说下去。 云非烟掏出手帕抹了抹脸,被手帕一角上包着的生姜给熏得落泪。 云非烟那副特意做出来的‘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让刘远博气息都沉重了几分,眉头也皱得比刚才还要更深,他似乎是有些气急了。  “这也就算了,此伤已经是旧伤了,而且我也已经从令公子身上出了一顿气,所以此事映雪可做抵消,但是最让映雪心寒的是之后刘轩浩以及县主花玉芸的所作所为!”云非烟言辞凿凿,“映雪实在是再忍无可忍,便连夜从江安的勾陈书院马不停蹄地赶回到京中,通过雪晴,才能站在这里见到丞相大人您!希望丞相大人还我一个公道,若是丞相大人不能给映雪一个满意的回复的话,那我就闹到陛下那去 ,相信陛下看到映雪手腕上的这个伤疤,心中会了然谁才是被欺负的人!”  “我与花玉芸有赌约在身,与她约好比试射箭以及书写的考核成绩分出胜负,马儿是性格温顺的良驹我的丫鬟懂马,而书院中负责驯马的人也切实说过我选的马儿的性情是最温顺亲人的,但是在骑射比 试上我不知道是谁打中了马腿引得马儿发狂,千钧一发之际我差点就坠马身亡……依丞相所见,此事是不是有些蹊跷过头了?” 刘远博眼中精光闪烁,看向云非烟的视线变得十分的意味深长。  云非烟是来说什么的,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她专门从江安立刻回来只怕就是为了在他面前说起此事,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给她个说法了,这云非烟倒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只懂得享乐的那种俗人,还是有些 脑子的,甚至知道用什么事情以此来要挟他才是最有利的。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商女,他随意打发她就是了,但是在刚才他见到她到现在为止,她都是在用当今陛下赐予她的封号映雪在他眼前自称的,时时刻刻的可都在提醒着他。 提醒他,她可是个郡主,若是此事处理不好的话,影响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皇帝都忌讳着云府的资产,他一个为天子做事的人敢对天子也在忌讳的做什么?能做什么?再说现在那位天子龙体抱恙,此刻更是紧要关头,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又或者是因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而改变 了什么。  “映雪郡主,老夫最讨厌的一个词语就是口说无凭,你也说了你手腕上的箭伤一事可以不再追究了,因为你自己已经解决去了,那么之后你之后说你的险些坠马的事情,可又有什么让人哑口无言的证据 啊?”刘远博上下打量着云非烟,她这箭伤也就算了,看起来好像也快痊愈的样子,但是若是她坠马真的有受伤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还这么泰然的过来面见他。 若她伤得严重,那位气势凌厉的云府当家祖母定然会上门不顾身份的差距呵责他一番的。 而不是云非烟这种只会打小算盘的上不得台面的黄毛小儿登门拜访出现在他眼前。 慕涟能感觉到刘远博从始至终看着云非烟的视线都带着几分的轻蔑,云非烟自然也有所感觉,恐怕这刘远博直到现在也没有把她给放在眼里的,大概觉得她是个黄毛小儿,不足挂齿吧。 但是她要的也不是别人将她放在眼里,别人再如何看低她也可以,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目光,她要的是刘轩浩、花玉芸还有云如絮都要得到他们罪有应得的下场。  云非烟哀愁的面容半分不减,她心思沉重的道:“物证?那就是书院的马儿了吧,不过映雪也知道此物等同于无……”马又不会说话,这世上即使真的有能听得懂马语的能人,这一时半会儿的只怕也是找 不到这样的人的。 “那不就对了!”云非烟方一停顿了一下,刘远博急不可耐的打断她,大声喝道。 既然云非烟没有证据,她自己又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刘轩浩即使有罪,也无人可怪,最多他私下责怪一下他,然后往云府送些昂贵的补身子的药材,再让下人带话去赔礼就是了。  “呵,丞相大人何必如此心急,映雪的话可还未曾说完呢,”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云非烟冷笑了一下,“物证是没有了,人证我倒是有许多的,整个书院的人上到夫子下到下人,谁不知道最想我死 的人是谁,丞相大人觉得是将此事摆在台面上说让天下人都知道为好,还是将此事偷偷解决,让家丑不外露为好?” 物证她是真的没有了,难不成那时那个打中马腿的石子可以做物证吗?只会被人说是随便捡来污蔑人的,拿这种物证出来纯粹就是吃力不讨好而已。 不过人证,还是有多少有多少,能证明她刚才向刘远博说的话句句是真的人。 这一点,她也并未说谎。 至于能验证刘远博猜想的人,那可就没有了,不过那也和她无关。 云非烟眼见刘远博瞠目结舌的语塞起来,她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微勾起。  云非烟像是乘胜追击一般继续说道:“这样吧,看样子丞相大人是犹豫着要不要相信映雪说的话了,丞相大人不相信我可以,但总不至于信不过尚书大人的一双儿女吧?”利用完东雪晴之后再利用东御景,她都不得不说自己真是卑鄙得紧,“我与东雪晴为结交好友,所以去到江安她的兄长也因为她的嘱咐而对我多番照拂,东御景对我的事情可谓是最清楚的了,丞相大人不会认为东御景那样的人也会包庇映雪吧?”看东雪晴与这对夫妻的熟稔程度,他们对这两兄妹是应该会抱有信任的。 第343章 病猫?老虎! 至于东御景……当刘远博向他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要不要偏袒她,那可就在于他了,云非烟直到现在心里对于东御景那一日那么恰好仿佛早就预算好一样 的不在场,还是有些芥蒂。 再说,她的打算是今日就麻利解决了这件事情,还问什么远在江安的东御景,等到他问道到了那可又是要好几天之后了。 “御景那孩子,他也知道一切的事情?” “自然,”云非烟颔首,“我与东雪晴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前,所以与他也有些渊源,他也是除我身边的人之外知道我最多事情的人了,映雪不是说了吗,丞相大人若是实在不信的话,尽管去问。” 这番话她只不过是说出来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光明磊落罢了。  刘远博此时听到东御景的名字,又再想起刚才东雪晴与云非烟的亲密,再看看眼前的云非烟完全没有任何的心虚的模样,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对云非烟说的刘轩浩所做的恶行即使不想信 也只得信了。 之前刘轩浩既然能将箭射向云非烟,中伤了云非烟,再生害她的心又怎么不可能。 尤其是还有云非烟这么信誓旦旦的充满真诚的担保在前。 “雪晴可知道此事?”刘远博问。  “不,我并未向她说明,映雪是打算从丞相大人这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个让映雪满意的回复再决定要不要将此事大事宣扬出去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不能从刘远博这里得到另她满意的回答的话,那 可就别怪她扬了丞相大人的家丑了。 这一番不难听出的威胁让刘远博两道粗眉皱得更深。 已经是第二次的威胁了。  他轻咳了一声,沉沉看了看云非烟,身上威严半分不减,“映雪啊,你特意来向我说这么一番话,恐怕是已经想好了之后的事情了吧。”刘远博不愧是混迹与于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他只是一联想,就想 到了云非烟来此的真正用意。  东雪晴是昨日才忽然说要到丞相府来见见他们两夫妻的,但是现在看来东雪晴明显是受人之托才想过来丞相府这里,若是受人之托的话那时间就更要推前几天,也就是说云非烟更早时就已经从江安回 到京中这边来了。 而她居然不是第一时间就跑到他面前来告刘轩浩的状,而是这么有条理的安排好了一切,可见她的城府之深。 云非烟虽然现在在他面前表现得哀愁,但也并没有以前刘轩浩惹事上门讨说法的那种急于算账的人才有的气急败坏,她反而还显得十分的游刃有余,那副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了火大。 就好像她是个下棋的人一样,而他只是一枚棋子,以为是遂着自己的意愿了,但其实还是在按着她的操控走着。 但是这可能吗?这么多年了,他高居一人之下的这个位置,除了那人之外,其他人才是他的棋子,云非烟这么一个不过十四的小姑娘居然能让他生出这种不快的感觉……  “映雪也确实是想好了,丞相大人果然聪敏,但是映雪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这些话……也只不过是给丞相大人的小小建议罢了,要不要采纳还是看丞相大人的,映雪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能让映雪心服口服的结果罢了。”刘远博不知道的是,从他赶了自己的夫人出去外面,要与云非烟单独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她控制的手下棋子了,“在此之前,映雪想问一下丞相大人,以前令公子可有非要置人于死地 不可吗?而且还是和一个弱女子?” 听了云非烟这句话说刘远博右眼忽然‘突突’跳了起来,有句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什么时候跳不好,偏偏是此时…… 他的右眼皮跳起来那是很偶然的事情,云非烟可控制不来,不过这样对云非烟而言,才是真正的天时地利人和。  刘远博迷信这些事情,也忌惮于这些事情,回答云非烟的话里没有半句谎言,“老夫那儿子与一些年纪相仿的男子的争执倒是不少,净是为了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说到此,刘远博才惊觉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为什么刘远博非要对云非烟下手,要将云非烟置于死地! 他话只说到一半,就只是惊讶的看向云非烟,等着云非烟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想起外面关于她的传闻,虽然他这种年纪的人也知道传闻大多不可信这件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是传着传着就真的不能再真了。 该不会——是云非烟打上了刘轩浩的主意? “我身边有个顶顶好看的男子,在我眼里天下男子没有一个能够比得过他的,令公子也在我眼里也比不过那人。”云非烟是看出来了刘远博是往哪里想去了,她解释道。 慕涟听出来云非烟是在说谁,身子微颤。 她强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迟早要面对的事情,此时只是有些无奈的在想着,如果慕漪听到云非烟这番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丞相大人,接下来映雪要说的你希望你能一字一句的都听进去。” 毕竟她那样的名声在身,总是被人联想到那样的事情她也习惯了。 云非烟此时只是淡淡的笑着。 接下来就该说到——云如絮了!她不会为了这种人弄脏自己的手,但她也绝对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病猫现在该成老虎了。  “诚然,我即使有那样的名声在身,但是对令公子,映雪也实在是不敢恭维,可令公子却一心想杀了映雪呢,在我正式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举起了弓箭要杀我,之前射箭没有成功杀了我,又在比试上做 手脚,用的办法尽是……阴毒又愚蠢的法子。”这法子不仅卑鄙,而且还十分的容易暴露自身。 不知道是刘轩浩本来就傻呢?还是在美色之下被迷得团团转而变傻了呢?  “接着说。”刘远博气息变得十分的沉重。 第344章 造谣一张嘴 云非烟轻笑一声,“不知丞相可知我有个毫无血缘的挂名妹妹?她名为云如絮。” “老夫也算是略有耳闻,你们姐妹完全相反的传言在老百姓之间传了个遍。”刘远博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云非烟,捋了捋胡子,“现在看来,传言倒未必可信。” 云非烟姑且将他的话当做是夸赞,然后接着说道:“我那妹妹似乎成了勾陈书院之中的第一美人,书院里迷她迷得紧的男子十分的多,令公子刘轩浩,也是其中之一……” “说来凑巧,第一次他向我射箭时,我那妹妹就在他身边,第二次出现了马儿受惊的那事,她也出现在他的不远处。” “老夫听闻你与你那挂名妹妹可谓是姐妹情深,你妹妹品行端正,为人和善,与你相处得也算和睦,如今你这是来?”刘远博用手指骨敲了敲檀木桌面,对于云非烟的话他表示不能理解。  “呵呵,映雪倒是不怕让丞相大人见笑,说到底我那妹妹身上流的血是外人的血,与我的是不同的,她的心也并不向着云府,其中之事,不过是一本难念的经罢了,大人只需要知道她野心大得很,甚至 希望取代我,所以我死了对她才是最有利一事。”  “但我若死了的话,弄脏她的手那也是不划算一事,所以不想弄脏自己的手的人都会想到借刀杀人一事,而且映雪可是有前车之鉴的,她之前还想利用我那十岁的小弟日日给我下毒,还告诉我那小弟这是对人体有好处的药,若不是我发现得及时,恐怕也不能站在丞相大人眼前了,这事我那小弟也已经知道了,丞相大人也不信那就去问他便是,十岁小儿可不会撒谎。说不定令公子现在可正被人当刀使, 耍的团团转都还不自知呢。”云非烟斜眼睨向刘远博,果然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反而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  看来刘远博现在在考虑这件事情会带来的严重性了,他人在京中,刘轩浩这看到美色就昏头涨脑的儿子则在江安,若是真的被人当刀使,而且杀的人还是云非烟这种有个郡主头衔在身的,让天下人知 道岂不嗤笑他教子无方?若真有此事传出,他身为丞相,更是自当以身作则……大义灭亲。 可那是他唯一的骨肉啊。 若真发生这种事情,丞相之位保不保得住不好说,届时可就连小命都不能保证! 刘远博现在唯一能确认的事情就是,云非烟应该并不是在说谎。  云非烟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远博,她已经看得出来刘远博的动摇了,毕竟她从云如絮这里开始说起的可句句都是实话,没有任何的污蔑在内,她道:“映雪实在是不想这么善罢甘休,但是现在我与她仍是与姐妹相称,又不好出面撕破脸皮,此事里令公子虽说也半是无辜,若是丞相大人愿意替映雪教训一下云如絮的话,那令公子一事,丞相大人即使对令公子从轻处理,映雪也会心服口服,要不就让刘轩浩公子与花玉芸县主离开书院择日成婚如何?”这惩罚从明面上看简直就是轻得等同于无,但那也只是明面上看的而已,那两个人若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在书院读书或是胡作非为,而且之后必须要一生 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的话,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云如絮借了刘轩浩的手,云非烟此时又何尝不是在借刘远博的手做事呢?  “呵,绕来绕去的,原来你是想借老夫的手给你那妹妹一个教训,郡主的城府与魄力当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刘远博不愿被云非烟牵着鼻子走,他将茶盏重重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冽的脆响声,茶盏的碎渣子滚落到云非烟的脚下,云非烟都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没有挪动过脚步,“若是老夫不愿顺着你的意思来呢?你又能如何?现今陛下龙体抱恙,你确定要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去惊扰陛下,阻碍 了陛下的恢复?那你当是个千古罪人,遗臭万年!”他就想看看,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下,云非烟还能说什么,不要以为告御状对他真的有用!  云非烟的背仍然挺得笔直,即使刘远博让她知道她现在并没有可以告状的对象,她也并没有半分退缩,要说为什么的话,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冷静的人,而是因为她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会发生了什 么各种各样的事情了。 如今刘远博说的话她也早就设想过了,当今天子的龙体情况……当初她见到东雪晴的时候也一起谈起过这件事情。  “呵呵呵呵,”云非烟笑了起来,她这忽然的发笑反而让等着她回话的刘远博心中一惊,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一句话惹得她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放肆发笑,“丞相大人,你觉得映雪我,与传闻中的映雪如 何?” “我与你不过是这一时接触,如何能够知晓!”刘远博下意识的避而不答,他现在才终于惊觉自己之前一直被云非烟牵着鼻子走,对云非烟起了防备心,可不敢什么都顺着她,应着她了。  “我家祖母做生意多年,练得一双利眼,只与人交谈两三句就知对方是该不该交好之人,丞相大人在官场多年,想必也圆滑得很了,若你真的觉得映雪是传闻中的那种人的话,就不会留着映雪直到现在都没有将我赶出丞相府,”云非烟笃定地说着,她不给对方任何的反驳机会,“传言是可怕的,既然外面能将我传得这般妖魔鬼化,令公子是不是也想感同身受?比如说明明没做的却被安在自己的头上百口 莫辩,不管去见谁都会被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被人任意往坏事上面揣测着,这种生活令公子可是想去体验一下吗?”云非烟这已经不是隐晦的威胁了,而是十分光明正大的威胁。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慕涟看着云非烟挺得笔直的瘦削背影,忽然觉得她真的很强大。 第345章 有人跟踪 虽然身无高强武功,但云非烟不管是做事的手段还是胆量可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她不仅能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也是十分的心狠,为达目的能够不择手段,做那种伤害自己的事情还能面不改色的,而且 还敢自己一人直面着这昭华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甚至还敢出言威胁这位丞相。 可为什么明明是这么强大的人,当她要将她与慕漪的真实身份全部告知云非烟的时候,云非烟却在那时选择了退缩,现在也在选择着逃避呢? “胡闹!你真以为你能成功做得到这种事情?你是以为你有个郡主身份就能只手遮天了吗?就能要挟到老夫了吗?你这小娃娃还是太天真了!”刘远博凝目注视着云非烟。 云非烟也只能做到地步了,但是她能在他眼前做到这种地步……在年轻一辈里也算是十分的了不起了,若她是个男子,以后定能成就大事,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刘远博生气的同时也忽然感到一丝可惜。  “天……真?这句话映雪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丞相大人,在映雪身上的那些谣言你以为是谁给我安上去的?一个身份地位不管是什么都没有我高的小妾和挂名的妹妹,轻而易举的就让我担负着这污名生活了差不多五年,而之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到一辈子映雪都必须得担着这样的名声在身上度过这一生,话我说到此,映雪在此好心奉劝丞相大人认真想一想百姓之间流通谣言的速度究竟是有多快吧!告 辞!” 刘远博被她忽然爆发的气势以及震耳欲聋的声音给弄得怔楞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云非烟转身就走,慕涟急忙跟上她,在门外候着的丞相府的下人见她出来了向她一鞠躬。 云非烟脚步迅如风,显少见过她这般迫切的步伐,慕涟也要微微提气才能跟上她。  “小姐,你……是生气了吗?”她跟在云非烟身边许久,每个与云非烟接触的人都会因为曾经听到的传闻而先入为主的觉得什么坏事都是云非烟做的,就像她和慕漪刚被云非烟买进府里的时候其实也这样 想过云非烟来着。  她一直见云非烟碰见那些人都没有过什么生气的感情,以为云非烟是不在意的,但是看她刚才就像是在发泄一般说出的那些话,看来并非是不在意的呀,只不过是一直忍受着而已,忍受着忍受着就习 惯下来了。 不过也是,被谁都这样想这样谣传自己做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换谁都不好受,她虽然无法完全体会到云非烟的感觉,但也能想得到这么简单的事情。  云非烟走到树荫之下,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斑驳的照耀在她的身上,那一刻虫鸣鸟鸣似乎能感觉到有人入侵了他们安全的地盘,低低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应何着,十分的刺耳,慕涟看着地上的光影,忽 然感觉到……有人! 她迅速抬头往上看去。 谁在那里?!慕涟的话未出口,视线里看到的却是一片绿影,哪有半分人影? 可刚才她好像是真的感觉到了……  云非烟倒是毫无察觉,转身回答慕涟刚才的问题,“我为此事生气虽说不是没有过,如今都好几年了即使再生气这样的感情也会淡化的,不过是一场演戏给丞相大人看看,顺便警醒一下他,他权利再大 ,若是真的有有心人想要散播于不利于刘轩浩的谣言的话,除非他杀尽天下人,否则这世上绝不会有密不透风的墙。”这其中利弊,那人坐得到丞相这个位置,不可能会不知此事深浅。 刘轩浩被传成这样,一生也算是毁了,别说以后子承父业在朝做官,还可能连累刘远博连现在的丞相都没有得做,而这全都是因为一个心思恶毒的女子。 不过依现在那位天子的龙体……再过几年以后那丞相之位也确实不再是刘家人的了。 云非烟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已经可以说出‘将军’这句话了,这盘棋子,是她赢了。 她这样愤怒离去,只怕刘远博也会仔细深想,然后顺着她提出的要求来。  毕竟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比她这样的条件更好的事情了,她只是要借着刘远博的手去惩罚一个对刘远博毫无关系的外人而已,至于刘远博的儿子刘轩浩的处置,不过就是将他们的婚期提早成亲,刘 远博与花玉芸早些成家立业这就是对她最好的交代了。 多么‘仁慈’的处理方式。 “小姐,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慕涟看向云非烟衣袖掩映下的手腕,想起那伤口她都还心有余悸。 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在责怪着慕漪,明明是最嗜血的人,为什么在云非烟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却毫不自知呢?他应该对血的气息很敏感的才对,可他却毫无反应在房中睡得昏沉。 这又与那一日说不通了,那一日云非烟身上并未见伤更没有血迹,那慕漪又是为何而……变?  总感觉他的身体状况与以前……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一样,他最近也总是在避着她不敢让她查看身上的情况,偶然见见到他也只是愣愣的斋心院中坐着晒日光像是在想着什么悲伤的事情,眉目间从未放 松,她这个弟弟好像在一瞬之间就变得成熟了许多。 慕涟也切实感觉到了慕漪身上发生的明显的变化。  云非烟拦下了从她身边经过的下人,问到了东雪晴和丞相夫人现在在府里的哪边,她抬起脚步就往那边走去,她要说的话都与刘轩浩说完了自然是该从府中告退了,东雪晴带她来此地的,她自然也要 找东雪晴,看她是要和她一同离开,还是让她先回去。  孔欣兰与东雪晴在凉亭上坐着,远远看去,二人有说有笑的,东雪晴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那孔欣兰笑得更欢,她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也是十分的融洽,当云非烟走到她们那边时,这融洽的气氛瞬间消失,孔欣兰刚才那欢愉的神色也像变脸一样立刻消失不见,摆出一副明显不欢迎云非烟还觉得云非烟十分碍事的嘴脸,明显的看不起云非烟。 第346章 换个人来 东雪晴迎上云非烟身前,碍于孔欣兰在场,她只是用眼神示意来询问云非烟事情现在办得如何了。  “该说的我都向丞相大人说了,”她一说到丞相大人这四个字,孔欣兰就微微靠近了一下,装作不在意的侧耳倾听着,云非烟可不打算让孔欣兰得知她向刘远博说的是什么,免得被这种不讲理的看不起 人的妇人闹起来,“事情已经办完,我与丞相大人也不是很熟稔更不好在此逗留,便想着打道回府去了,你呢?”  东雪晴还未发话,就被孔欣兰打断,“我可是留了雪晴这孩子在府上用食的,郡主大人既然做完自己的事情了,就快些回自己的府中去吧!”孔欣兰急不可耐的想赶云非烟这个碍眼的人立刻从她眼前, 从她生活的丞相府里消失。  孔欣兰是真的厌恶云非烟,但留下东雪晴用膳虽说是尽地主之谊,但是现在也包含了另一层用意,既然她不能从云非烟这里打听到她究竟是来说什么的,但东雪晴看样子倒是对云非烟要说的事情有所 了解,留下东雪晴等到云非烟走之后再问她也行。 孔欣兰的算盘打得哗啦响,然而东雪晴却不愿配合她,还将她那算盘摔了一地。  “不了,伯母,雪晴和府里说过要回府与爹娘一起用食,你的好意雪晴心领了,”东雪晴将手搭在云非烟的手上,诗雨紧跟在她身后,“伯母,雪晴先向你告辞,然后再去向伯伯告退了,下次雪晴再来看 你们。”  孔欣兰没想到居然遭东雪晴拆台,但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东雪晴其实有意的不顺从,她只以为是东雪晴这才女只懂文章不懂做人,哀叹一声,有云非烟在场,她做事也不能做得再过了,无力的挥手让 她离开。 东雪晴先于云非烟一步离开,毕竟她还要去刘远博那里说一声告辞将礼数做周到去,云非烟倒未急着跟上东雪晴的脚步,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孔欣兰。  她三番四次的看低她,孔欣兰她有什么资格能做到这种地步?一个依附男人才有这样的尊荣身份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对她一个郡主用上那种不敬态度?之前她要与刘远博交谈所以也不将她这种态度放在 眼里,现在看来不好好整治一下孔欣兰的话,看来是真的是什么人都有权利看低她了。 “呵,那映雪也在此向夫人说一声告辞了。” 孔欣兰看天看地看池塘就是没有看向云非烟,仿佛是云非烟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会脏了她的眼睛。 慕涟见云非烟被这样对待,先前她还能很好的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云非烟礼数都周到的做到了,这人也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小嘴已经不满的撅起来,为云非烟被人这样对待而感到生气。  “夫人最好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为好,”云非烟一双黑眸充斥着冰冷的冷淡,“映雪称呼你是出于礼节,而不是出于身份,若真论起身份来,你若不依靠丞相大人的话你在映雪眼里就只是脚底泥罢了 ,夫人可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啊,若是夫人既不识大体亦不懂礼节的话,这丞相夫人还是换个人来做为好,要不然映雪送几个识大体又美丽年轻的女子给丞相对比对比?”说到底,是丞相夫人又如何? 谁规定这个头衔可以挂在一个人的身上一辈子吗?在这个权利为尊的昭华国? “你!”孔欣兰一双眸愤恨地瞪着她,呼吸都变得极重。  云非烟说的话句句扎在她心上,她确实已不再年轻,这个正宫的位置也是她耍了许多手段赢过那些大小妾侍以及刘远博在外面的女人,她身上可是背满了罪孽,然后求神拜佛的用上了许多常人都难以 接受的偏方她才生了刘轩浩这么一个儿子,母凭子贵的坐稳了丞相正妻的这个位置的。  如今云非烟居然说要送年轻又美丽的女人给刘远博!如果别的女人更讨刘远博的欢心,如果别的女人她再也不能让对方流产,而让那女人也为刘远博生下了一个儿子呢?那她不是就不能稳坐着这个正 室的位置了! 孔欣兰正欲责骂云非烟,但见云非烟冷了神色,绝美的面容似笑非笑,一双黑眸似乎是能看透人心一样夹带着讽刺的笑意,心中没来由的一惊,全身生起了一股恶寒。 她能感觉到,云非烟说的话是认真的,如果她再用那样不敬的态度对待云非烟的话,只怕之后会有许多麻烦事情等着自己。 她居然一针见血的就找到她最大的弱点,何其可怕。  郡主与夫人的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郡主是有权利自由找男人找男宠的,除非她要嫁给比她的郡主之位还高等级的人不然的话,没人能管她,而夫人则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事事依顺男人,若夫人的 娘家背后的势力又很一般的话,更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不念旧情的凉薄男人赶下台去。 孔欣兰心中再不满,但也更害怕云非烟真的说到做到送女人到刘远博身边,露出虚伪的伪装,“郡主慢走,有空可再到丞相府这边来游玩,下次我与夫君定会好好招待你的。”怎么可能还会有下次! “嗯。”云非烟知她说的是被她逼出来的违心的话,倒也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她只不过是教训一下她,让她不要那么天高地厚而已。 下次……她估计没有下次再踏足这府中的机会了,刘远博夫妻不会欢迎她,刘轩浩和花玉芸这二人之后估计是对她恨之入骨的了。 云非烟与东雪晴一同在引领进府的那个下人的带领下出府。  “今日难得天气晴好,时辰尚早,这么早就分道扬镳倒是有些可惜了,可要去我尚书府中做客?”云非烟能这么快就将事情处理好也是东雪晴所意想不到的,不过她做事这般干净利落又迅猛反而让东雪 晴对于云非烟这个好友更为满意。  她不喜欢虚伪的、做事拖拉的和愚蠢的人,也就是因为她太挑剔所以这些年来从未混进过什么小姐的圈子里有那么几个能说话的朋友,一直独身,说不定她一直这样挑剔就是为了遇见云非烟这种符合她对好友的想象的人。 第347章 致命伤口 “时辰确实尚早,要不我们就去哪里游玩也好,诸如首饰店一类的,你喜欢就是了。”云非烟忽然想起她曾经的念头是要感谢东雪晴对她的诸多帮助来着,若是东雪晴等一下有什么看上去十分的喜欢的东西 ,那她买下来赠予她好了。 东雪晴不喜珠宝胭脂一类,最常光顾的大概就是书斋了,现在听到云非烟的提议,她想了一下,也确实有个好地方想带着云非烟去一去。 “你跟我来罢。”她笑着,在云非烟前面为云非烟带路。 云非烟笑了一下,跟在东雪晴身后,看看她是要将她带去何处。 如果是平日的话,即使不是大多数人旬休的日子,但街上也不至于冷清至此…… 东雪晴与云非烟从丞相府走出后走到大街上看着四周零散的几个摊贩在有气无力的叫卖着,才想起来了刚才在没进丞相府前所见到的景象。 这条街道平日该是很热闹的才是,但是现在……这种景象明显充斥着与平常不同的异样感,即使云非烟平日是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留意街上的这些景象的也能感觉得到,东雪晴往一个小贩那里走去。  小贩没什么精神,眼神还鬼鬼祟祟的左右瞄了瞄,对于东雪晴的到来也并没有显得多热情的招呼着,只是有气无力的用手指了指小摊上摆着的物品,道:“小姐,这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买了就快 些回去吧。”  今天还真是够不吉利的,若不是他家那婆娘如果发现他摆摊一个都没有卖出去就回家肯定会嚷嚷得他脑子疼的话,他才不要继续在这种地方摆摊,估计那些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像他一样坚持着 在摆摊的人不是像他一样,就是真的胆大包天不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死人。 快些回去? 云非烟与东雪晴都听到了他说的这一句话,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能感觉到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们还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就是想来打听一下为何这条街道竟然这么人烟荒芜的?平日的话吆喝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卖什么小玩意的都有,可今日却空落落的只得零散几个人在摆摊,你可知究竟是发生了什 么事情?”  那摆摊的人这才认认真真的将视线从东雪晴身上再扫到云非烟的身上,看她们衣着不凡,发髻上的首饰在光照下闪得十分的刺眼,出行又皆有丫鬟跟随,就连丫鬟的打扮也不比他们这些普通人还要好 ,也知道这二人怕都是个真正的大小姐。 看她们的面容,甚至都还未及笄,若也出事了……  那摊贩一个激灵,一想到两个年轻女子也会丧命一事,再想到自己家那姑娘,哪忍心不将此事相告,遂一五一十的向云非烟与东雪晴说来:“两位小姐还是快些回府去吧,莫让家人担心,现在外面可不太平咯!今日一早就出了五条人命啊!整整五条!而且还是以那种叠罗汉的姿势死不瞑目的死去的,想起来我就觉得晦气,现下我们这些摆摊的可都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了啊,若不是生活所迫,也想跑 回家关上大门保佑自己一直平安啊。” 那杀人的手笔……听官府的人说,那五条人命很可能都出自同一人的手中。 真是造孽哟!同是娘胎出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能够做出这么残忍的残杀事情。 云非烟四人皆是一愣,从这摊贩口中得知的情报明显是让她们心里泛起了涟漪久久不能平静,慕涟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一夜带着云非烟出去的……那时的慕漪。  东雪晴虽说知道这件事情也吃了一惊,但是听摊贩说此事也已被官府受理,除了觉得好奇凶手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做出这种非人事情之外,也没有再多想了,她只是个普通的才女,而她的爹则只是个 尚书,不管杀人一事。  “伤口呢?”云非烟神色陡然一紧,急迫的追问着摊贩关于这五条人命的事情,显少见她居然会露出这样慌乱的神色,东雪晴感到奇怪的凝视着云非烟,云非烟只是死死盯着摊贩要个说法,“你知不知道 那五个人致命的伤口在哪?”  “哎呀,这位小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谁愿意去接近死人?我就是远远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生怕晚上做噩梦了,其他的事情都是那时从别的人口中听到的,就只能言尽于此了,更详尽的事情小姐你… …若真想知道,还不如去问官府呢!”应该没有人,尤其还是个女子想知道关于死人的事情吧?还是说现在的千金小姐都和以前变得十分的不一样了?  “是这样啊……”云非烟自嘲的笑笑,她早就该想到的,摊贩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那么的详细,只不过那时她一听到有五个人都死了这件事情一时之间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慕涟,给一些钱银给这位 摊主。”  京中是天子脚下的城市,天子脚下谁敢犯法?京中的治安该是整个昭华国最好的地方,明明已经平静了很多年了,但却在这种时候忽然出了人命,而且一来就是五条人命,此事只是刚刚发现所以没有 什么风声,但是时间再久一点此事就会传遍整个京中人的耳中,届时百姓惶恐,人人自危……若是官府没有抓出凶手,之后的严峻形势可想而知。 只怕她就算去向官员询问尸体的具体事情,那些官员也不会真的告诉她详细情况,只会对她敷衍了事,除非她说她能提供真凶。 不应当,这是不应当发生的事情才对的。 前世的时候,她从未耳闻过有这样严重的事情发生,也就是说是这一世受她的重生而影响所以才——那五个人当真是死得冤枉。  慕涟听从云非烟的吩咐从精美的荷包之中取出了一锭碎银交到了摊贩的手中,那摊贩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说说自己知道的事情而已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忙向云非烟不停的鞠躬道谢,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恢复了喜悦,然后他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做起了收摊的准备,打算立刻回到家中躲着不出来。 第348章 还是有点介意 这一锭碎银子省点花,够他家开饭熬过一月左右甚至更久了,在官府没调查出凶手,将那样可恶的凶手绳之以法之前他可绝对不出来,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是自己死不瞑目的被人叠罗汉呢! “该说你是出手大方呢?还是该说你很在意这件不同寻常的残忍的凶杀案呢?云非烟,你是哪一种?”东雪晴方才可是将云非烟的态度与动作尽收眼底了,再傻的人见一个人一反常态都会感觉到不对。 “两者皆有。”云非烟淡淡睨了东雪晴一眼,没有用撒谎来掩饰,在东雪晴面前做蹩脚的掩饰是最愚蠢的行为。 一锭碎银子对她而言只是个零头,给了便给了对她影响也不大,不说云柒对她的宠爱,云府酒楼的运作也日渐蒸蒸日上,她不管是选择依靠哪边的银子也都能让自己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但是这件事情她也确实在意得不行,为什么不早不晚的就偏偏在此时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命案?京中的治安是真的很好的,她在京中居住多年,上一世若非是叶安都与照华那些人在争皇位的话也没有 过什么恶劣的事情发生过,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那个红瞳的邪气慕漪,更是回想起了当初死去的陈一娇的死状,慕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神看向街道空档的一边,不由沉默着。 不是说怀疑慕漪,而是红瞳的他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办法为他担保否认。 那个人,每次只是接近她,不管有没有对她做什么事情,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股深深的自内心深处涌起的颤栗,在红瞳的他的面前,她就是一只随时会被捕食的弱兔,本能在这样告诉着她。 明明应该远离,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更加靠近。 慕涟心头一跳,又像刚才在丞相府中时一样猛然抬头左右看了看,却只见到蔚蓝的天与洁白的云还有刺眼的阳光。 虽然这次也什么都没有见到,但如果第一次可以说是错觉,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还能再说是自己的一时错觉吗?  她平日跟着云非烟上街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是很少会有这种正在被人窥视着很不好受的感觉,是真的,有谁在往她这边看,她只是轻功好,武功在慕漪面前根本不够看,自然也不能凭着气息去感受是 否真的有人在跟踪着她,现在只能说是凭着女人的直觉而感受到这样的视线。 但看云非烟却毫无所觉,看来那视线……不是冲着云非烟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冲着她来的人……除了那些人她也想不到会是谁了。 “不想这些了,听刚才那人所说现在外面应该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了,谁知道那凶手会在什么时候再出来,你现在还想再在外面走还是回……”云非烟话未说完,慕涟贴身靠近她,神情凝重。  她在云非烟耳边细细低语,音量控制着让近在云非烟眼前的东雪晴都听不见,“小姐,有人在跟着,以防万一还是回去府中吧。”慕漪在府中候着,有慕漪在,他虽说既……危险,但在他身边却又是安全 的。 总好过现在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起在街上走着,若真发生了什么不测的话,可没有自救之力。 虽说那些人好像是冲着她来的,但那也只不过是她的凭空猜测而已。 云非烟默不作声的听着慕涟说的话,她不会怀疑慕涟所说的话,所以综上所述,依慕涟所言现在回到云府呆着才是最保险的。 “下次我们再聚吧,我忽然想起了府中还有些事情未做,我要先回府才行,这次真是可惜了。”云非烟向东雪晴如此这般说道。  东雪晴也并未说什么,虽然不知道慕涟究竟在云非烟耳边说了什么话,但是从云非烟逐渐凝重的神色来看,也许是真的有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事情回府去处理也说不定,再说刚才从那摊贩得到的情报, 知道发生了这么大一桩命案,东雪晴她也没有了什么游玩的心情,诗雨一直在偷偷抓着她的衣袖告诫她回府去来着。  “今日看来是不行了,毕竟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可他日再见,你说又会是何时了?”下一次与云非烟的再聚,是多久之后呢?云非烟之后应该又会回到江安去的,这一次,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 话,她该是等到过年时才会回到京中了吧? “嗯,下次吧,今日实在是不巧了,下次你想去哪里我都奉陪。”云非烟又与东雪晴说了一些体己话,才和慕涟转身从东雪晴的视线里逐渐消失。 过了秋季还要再过冬季那要整整六七个月左右才能见到云非烟了,东雪晴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看着云非烟还未走远的背影,叫住了她,“等等!” 东雪晴一路小跑,绕到云非烟的身前,她身后的诗雨也跟着跑,一边嚷着让东雪晴跑慢些可别摔了,一边又忙着提起自己的裙摆免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下出洋相。 “怎么了?”云非烟疑惑的看向追着她来的东雪晴,猜想这东雪晴又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而叫住她的。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你听我说完话再走,”东雪晴很少会跑动,这一跑虽然距离虽然并不算太远,但是现在也显得气息有些不稳,她重重的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恢复过来,“我想写一封书信给我那 兄长,你反正也要上江安,那你就代我将书信交给他如何?” 云非烟原本还在想着东雪晴究竟是有什么事情,没成想原来是让她代为捎信。 区区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她也受过东雪晴许多帮助,她没有理由不答应东雪晴提出的这小小要求。  虽然……东御景那时的不出现她还是有些介怀,但是那时在酒楼从东雪晴这里也已经得知了东御景该不是谁人的手下,等到她回到江安,向东御景要个回答时,也许心里的这块不太舒服的疙瘩就能消除了去吧。 第349章 真的有人跟踪 “你回府去写好书信然后差遣下人将信送来云府交给我,我上江安时就带着你的书信交给东御景的,尚书大人与夫人若也想念东御景的话便也可以修书一封托我带去就是了。” “嗯。”她信得过云非烟,不止是捎信这种事情,她也相信云非烟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她不是会做那种偷看信件内容的的人,应该说她对别人的事情都挺漠不关心的。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她不早不晚的就想起来还可以托云非烟捎带书信。  以往叫信使捎信她总觉得不放心,怕那些送信人会偷看信件的内容,用鸽子传信,这天上飞的鸽子有人难以分辨究竟是信鸽还是普通的鸽子,总有人会打下来猎食,这信能不能送到对方手中也完全是 凭运气来的。 东雪晴与云非烟交待完捎信这件事情之后,她才放了云非烟离开。  云非烟回到云府之中,府中的下人左右穿梭着忙碌着要去完成自己手中的任务,云柒与云春秋都去了别的地方都还未归,云春秋是酒楼掌柜,每日都要去酒楼亲自看管,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 ,那他就是直到酒楼打烊才回府,不仅如此,今日竟连那黄秀也不在府中,这府中除了下人之外,能在府上发号施令的人现在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听林管事的说,黄秀一大早就去什么夫人的府上参加聚会应酬去了。 云非烟听罢,脸上也只余止都止不住的冷笑。 这黄秀,还真当自己是云擎苍的正室了,一个小妾居然还敢那么光明正大的去参加别的夫人组织的聚会? 啧,想起黄秀云非烟又想起云春秋那晚所告知她的情报。 黄秀非黄秀,不知真身究竟是何人一事。 现在线索断了,依黄秀那谨慎的性格她也暂时无从下手去探知黄秀的过去。 云非烟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的斋心院之中,另她意外的是……本应在她院中待着的慕漪,现在竟然不在。 虽然她并没有限制过他的人身自由,去哪都行,但是她刚才在出府时,是他亲自向她说明他会一直在院中等待,直到她回府为止的,可是他不在房中,院中别处也并未看见他的身影。 联想起刚才从摊贩口中听到的杀人命案,慕漪此时却又恰好不在…… 她想相信慕漪的,然而这命案发生时的总总迹象……她真的该相信慕漪吗?云非烟知道自己该去求证才是,而不是平白的毫无依据就去怀疑他人,但是她每次一回想起那个红瞳的慕漪,就能感觉得到。 感觉得到那个人即使站在尸堆里,也会面不改色的微笑着的可怕。 连杀五人,要么是变态疯子,要么就只是纯粹的嗜血恶魔。 这两者,她希望是前者,前者的话就与慕漪,是无关的了。 “慕涟,你感觉现在可还有人跟着了?”云非烟即使有百般思绪,也还记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这么急着回到府中来的。  不过说起来,昨日她在做那伪造箭伤的时候也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今天她倒是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换成慕涟有那种被人在暗中注视着的感觉,那视线是不是出自同一人呢?那那人又 是为了什么而窥视她们的?为的钱财还是……别的? 慕涟仰视着上方半晌,抬头抬得脖子都酸了,但是为了确认究竟还没有那种让人不快的视线,她必须得谨慎再谨慎才行。  可以看到,慕涟紧皱的柳眉渐渐松展,过了一会儿慕涟低头垂眸答道:“小姐,现在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被人监视的视线了。”应该说直到站在云府门外的时候都还是有着那样的视线的,但是一踏入云 府的时候感觉落在身上的令人不快的视线好像就立刻消失了。 就好像在暗中观察的那人并不想进入云府,更像是因为在忌惮着云府的什么人或者物一样,因为此事所以那人才没有跟到府中。  “其实在被什么人偷偷看着的感觉,我昨日也有过。”云非烟总觉得事情太过巧合,所以她姑且将此事也说了出来,让慕涟看不看能不能想得到为什么她们忽然之间被人监视起来,“昨夜晚上,只是很短 的时间,感觉屋顶上好像有谁在看着我,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便以为是自己的一时错觉了,慕涟你觉得此事与你刚才觉得被人偷看一事可有关联?”  她是想不出来有谁要这样子去监视着她的,若说她为人和善也勉强算得上,但是得罪她的人,她不会让那些人有任何的报仇的机会,斩草自然要除根,所以和她有仇的人绝对不会有机会这样来偷窥她 ,再说她才从江安回到京中,连五日都没有过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回来了的。  慕涟没想到原来云非烟在昨夜也有过这种感觉,现在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起此时,着实怔了一下,一怔之后她就用带着些略带懊恼的声音抱怨道:“小姐,你伤害自己瞒着我这事也就算了,可你原来 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怎么我昨夜一直没有听你提起,居然还是现在才提起,你其实是不信我的吗?”慕涟的眼神有些受伤,因为云非烟一夜之间就向她这个最贴她身的丫鬟隐瞒了两件事情。  “不是,慕涟你误会我了,”云非烟知道慕涟恐怕是误会了,她急忙解释说道,“伤害自己一事我确实是怕你反对所以有意隐瞒,但是另一件事情并非是我有意隐瞒,而是一时忘记了,就没有向你提起。 ”那时她手腕上的痛都让她头脑一片空白了,哪还顾得上向慕涟提起这件她以为是自己一时错觉的以为有人在看她的事情。  慕涟也不是真的打算生云非烟的气,云非烟既然解释了好好说开了她也接受了,但是现在更为严重的则是究竟是什么人在窥视着她或者说是她们了,也不知道那窥视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窥视的人的身份以及目的云非烟都没有任何的头绪,慕涟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个想法,但这想法没有得到确认之前,她也还不想现在向云非烟说起,没得到验证就说话那是一种很不负责任而且也很鲁莽的行为。 第350章 不归的人 她有一个想法,但是要等到慕漪回来,询问慕漪才能知道。 为什么……慕漪明明答应过云非烟,可他现在却不在府中,也不知究竟是去何处,又是见何人去了。  慕涟只是安慰着云非烟想太多也没有用,她一如往常的伺候好云非烟,等到云非烟睡在榻上午睡时,慕涟抢过了农丁的工作,主动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做完这一切事情之后,她发愣一样站在斋 心院的庭院中间,看着那粗壮的月月桂,不时轻咬贝齿,神情严肃。 她有很多事情都想问慕漪,但是她现在却没有办法找慕漪,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慕漪究竟是在哪里呆着,所以她只好在院中枯燥的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时辰,直到等到慕漪出现在她眼前。 而慕漪,直到夜晚云非烟在花厅用食之后,他都还是没有回来。  简直就像是一去不复返一样,慕涟的心头更为沉重,云非烟虽然面上对于慕漪不知为何迟迟不归一事无太明显的情绪,但是她却不顾慕涟说的夜里风凉的劝阻,拿了一本厚重的书本坐在月月桂下的圆 凳上阅读着。 虽说是在看书,却意外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平日认得的字此刻也只觉得陌生,让人烦躁,云非烟只是潦草翻了几页之后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实在是静不下来,便让慕涟将书本给放回原位去了。 云非烟是铁心要等到慕漪回来的,她要问他究竟去了哪里,又是为什么而去,虽说没必要,但她和慕涟也都很担心他。  可这一等,等到了三更,慕漪都还是没有出现在她们的眼前,三更时夜深露重,云非烟经不住慕涟的劝说而去她的身体也确实有些熬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在打架,到随后云非烟只是抱着满腔的 疑问浅浅入睡。 慕涟仍然死撑着想要等到慕漪回来。 这一夜比她经历过的任何夜晚都要更加的漫长,可这一夜慕漪也是真的没有回到云府没有回到斋心院,就好像……他从这世上消失了,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再无慕漪这个人一样。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云非烟醒来时,外面已经为某件事情吵得炸天响。 那五条人命一事官府都还未能查出真凶给老百姓一个宽心的交代,这第二日竟又——出了人命…… 在城东与城西都各发现了两具尸体,而且四具尸体,被杀害的手法都是一样的,而且这四具尸体也与昨日那五具尸体的一样。 都是,一刀致命。 不消一上午,这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中,家家户户禁闭门扉,就连两边商店的门也大关着。 接连两天都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残杀事情,而且杀人手法都是相同的,这极有可能是同一人作案,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这么丧心病狂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  而且从这样的手法上来看的人,杀人的人并非是早有预谋,而是随机的选择对象下手,因为这被杀害的几个人中有位老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善人,摆摊赚到的一点碎钱可都拿去养着被爹娘抛弃的孤 儿,自己经常饿肚子,为人品德更是人见人赞,云柒以前带着云非烟见过他……一直在金钱上也有救济过他们。 得知这老伯死去的消息,让云非烟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她自懂事以来就为了不值钱的这面子一事渐渐在云如絮的教唆下与那老伯逐渐的就断了往来,云柒去看他们的时候她也不跟着去了……但是在这时忽然听到认识的人已经永远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消息 时,却另她十分的难受。 尤其他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死在了不知道是何人的刀下,成为了刀下冤魂。 由此可见这凶手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色欲之类的,纯粹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的。  这一下京中更是炸开了锅,人人自危,原本繁荣的街道也变得一派萧条冷冷清清,只余凉风卷下残叶,府里负责采买的丫鬟也是变得愁眉苦脸的,她不止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更是忧心一件事情,现在这种情况哪有人胆子还会这么大能在外面摆摊子叫卖了?银子虽然重要,但是没了命多少银子都就都入不了自己的口袋了,所以她这个采买的即使拿着沉甸甸的荷包出府去也什么都买不到,现在只能 用云府仓库里屯起来的粮食度过这么几天,等到官府捉到真凶才能恢复正常的运转了。  官府那里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加派了许多官员每隔几个时辰就轮流换着在街上组成一支队伍巡逻,确认治安,见着官府这样的阵仗,就算还有想出门的人也会立刻将门合上,一步都不敢踏 出去的。  “非烟啊,你听好了,不管现在你有什么事情要做,现在也切勿府去,外面可不太平了,现在京中出现了杀人魔,等到那杀人魔被官府捉到后确认了安全你再出府去,也别急着回江安去了。”云春秋坐 在正厅上,循循叮嘱着云非烟,发生了这件事情,云府酒楼也要暂停营业了,所以他从今日开始直到凶手被捉拿归案,不然就一直在府中呆着,“非烟?非烟?你可有在听?”  云非烟十分少见的深深的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之中,即使云春秋三番四次的呼唤她,她也毫无所觉,直到慕涟轻轻推了推云非烟的肩膀,云非烟转身疑惑的看向她,慕涟努努嘴,指向云春秋的方向,云 非烟这才反应过来。 她本来是在听云春秋说话的,但是从云春秋这里得知情报之后就不由走神想到了别的事情去了。  “大伯,非烟也许是昨夜没有歇好所以走神了,你再说一次吧,非烟这次会认真听着的。”没歇好所以走神这倒不是借口,而是她昨夜等慕漪等到三更可都等不到,之后也只是浅浅的睡着,鸡鸣时便起 身洗漱了,最多就只睡了三两个时辰而已。  她刚才之所以走神想事情想这么深,也是因为她在想慕漪。 第351章 今天?明天?大后天呢? 她在想慕漪的彻夜未归以及这两天来发生的这些命案一事——究竟是有,还是没有关联。 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她想一想就能想出个所以然的结果的。  “唉,若是没歇好等一下就回你房中去继续睡,现在大伯与你再说一次,此事事关重要,这次你可切勿再走神了知否!”云春秋少见的生出了长辈才有的威严威严,用这样严厉的语气来叮嘱着云非烟,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关乎到人命,而他紧张云非烟这个侄女,所以才不希望云非烟漏听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听着,从今日开始,直到官府将凶手捉拿归案为止,你都不许踏出云府一步,不管是有多重要的事情大伯都决不允许你出府去,你也别想着要早些回到江安的那书院之中了,先推迟,以往京中的治安良好你也不是不归家的人,所以不曾限制过你的自由,但是现在不同了,大伯也要在云府寸步不离 的守着你。”虽然他从在官府的那些熟人之中得到的消失是死掉的五个人全都是男子,还没有女子受害,但是以防万一。 这是他弟弟的逝去的妻子留下的唯一的女儿,云非烟也是他们都最疼爱的小辈,现在云擎苍这个弟弟不在,他自然要代自己的弟弟保护好云非烟,等他回来给他个交代的。  云非烟仔细听着云春秋的话语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忽然就被宣告要禁足,虽然知道云春秋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也很感恩云春秋那份为她担心的心情,但是她并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禁足不能出 府,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弄明白才行的。 云春秋虽是她的长辈,但是一直待她都很好,也没有用过长辈的身份来压她,但是现在看他这么强硬的态度,也只怕是认真的要监视着她的了。 云非烟也深知,如果她在现在向云春秋表露自己非要出去的意图的话,肯定不会得到同意,反而会换来更加森严的监视。  “好,既然大伯如此说,那非烟就听大伯的不去府中了,回江安一事也等此事的风波过后再另行打算就是。”云非烟能想到那种可能性,自然不可能在此时愚蠢的去反抗云春秋,低眉顺眼的装作假意顺 从。  云春秋看起来不知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只是微微颔首,沉声道:“嗯,虽说现在不是回来的时候,但是再过不久之后你祖母和爹应该也会从别的地方回到府中,你爹和祖母久不见你,定然是很想你 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齐聚一堂和乐融融,定然好不快活。”  “嗯,非烟也很想爹爹和祖母了。”说起这二人的时候,云非烟的眼中才露出一丁点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她脑海里不停回响起的慕漪曾经说过的与云柒长得一模一样 的人的话语。 如果她真的见到云柒的时候,要问云柒关于同样长相的这个人的事情吗? 这些事情压得她越来越透不过气来。 “好了,你听进大伯说的话就最好,大伯现在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事情了,你若是没有歇好,那现在就回房中好生歇着吧,也不用来花厅这里用食了,我让下人将饭菜送到你那里去。” “谢谢大伯,那云非烟先回院子去了。”云非烟向云春秋告退。 云非烟和慕涟在走回斋心院的这段路上,一前一后的交谈着。 “慕涟,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人跟着我们。”云春秋虽说一直不管事,若是铁定了心要管着某件事情某个人的话,那用上的手段实在堪称密不透风。  她前世无争的性格是被别人灌输影响,云如絮和黄秀告诉她这样就是性格好,今世她可不想做什么性格好的人,所以今世她这种性格都是从云柒和云春秋身上学的,至于云擎苍……他太重情了,她不能 学她爹成为那样的人。  慕涟立刻扭头看了看,但只见四处都有着一些下人,要么是神色匆匆的,手中抱着一堆东西走去某个地方急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要么就是闲下来或者是在偷懒,和交情较好的一些人在谈天说地的聊 到天南地北。 “小姐,下人倒是挺多的,但是我没感觉到有谁在跟着我们。” “是吗?”云非烟听到慕涟的回答也不并没有感到意外,未再多言,“我们先不回斋心院,走去凉亭那边去时你再往回看看,看看到时候走到凉亭时你还会不会见到现在你见到的面孔。” 分岔的路口往右走便是回到她的斋心院之中,而往左走则是去到了凉亭与池塘那处。  夏日时荷花开得最盛也最艳,虽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然而那也仅限于白莲,眼下都快要转季了,满池就只剩两三朵荷花还保持着没有凋谢,其余的可全都焉了萎了,荷花与荷叶覆盖的水面底下偶然 还见到几条肥美的鲤鱼,打滚一般摆尾游动。 云非烟站在长廊之上,出神的望向池塘。 陈府的池塘没有她云府的大,但却让她想起了埋在心底里不想要再想起的事情。 那时候,陈一娇也同样是一刀致命而死的。 她昨天等不到慕漪回来,今天呢?明天呢?更甚……直到大后天呢? 如果他一直都不回来,而外面又一直出现了凶杀命案的话…… 她一万个不愿面对这样的结果,她能包庇他第一次,也不代表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尤其是她现在知道慕漪的另一面究竟是有多么危险的情况下。 果然她应该直接上官府走一遭的,即使云春秋不同意她出府。 慕涟装作不经意的转身再看,果不其然刚才她在正厅和云非烟走出来时见到的两个谈天说地的丫鬟,居然也跟着她们走到了凉亭这边,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的。  “小姐,确实也见到了刚才见到的面孔,是两个丫鬟,她们好像是在聊天,依小姐你看?”这二人是可疑的还是不可疑的呢? 第352章 敲晕 云非烟略略想了一下,“是或不是,跟我继续走下去不就知道了,今日我是一定要出府去的谁也拦不着。”她一定要找到官兵然后向那些官兵求证,云春秋和她说起这凶杀案时,实在是太过模糊,也许是在 顾忌着她,但她现在想要更详尽的情报。 云非烟打定主意的事情,也同样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她。 云非烟与慕涟从凉亭处离开,又在云府上东绕西绕的就是没有回到自己的斋心院之中,她走走停停时又再让慕涟往回看,慕涟果不其然的又再次看到了那两个在聊天的事情。  这世上也许真的会有巧合的事情发生,但绝不会有巧合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慕涟从原本的怀疑已经变成了确信,这两个丫鬟看起来像是在随意的聊天,但实则是在跟着云非烟,估计是受了云春秋的命 令来监视着云非烟的去向的。 “小姐,你想好要如何甩掉她们了吗?”慕涟压低声音询问。 如果云非烟实在甩不掉的话,她希望云非烟能同意她自己一人出府去。  她不是不在意那件凶杀案的凶手,隐隐也感觉此事此手法好像她能想得到是何人所为,但是她更在意的是忽然一声不吭就不知踪影何去的慕漪,现在云非烟出府去也确实危险,没有必要冒那个险,交 由她来做就好了。  “小姐,要不然你还是回去院中吧,”慕涟打定主意,也不希望云非烟真的出什么危险,毕竟慕漪不在,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她是绝对无法保护她的,虽说练就一身绝顶轻功,但她也不能保证在云非烟遇上危险时让她们都成功脱离危险,“你不是说昨日未歇息好吗?你还是回房中养足精神,这样的话也不会惹大爷生气,等我去将慕漪找回来,我一定会将他带到你的眼前的。”说是这样说,但她也不知道该 去哪里才能找得到慕漪,如果慕漪存心不想让人找到的话,那么她就只能像那一夜慕漪带着云非烟出去一样,搜寻一夜折腾一夜亦都无果。  “嘘,”云非烟纤细的指尖轻抵着慕涟柔软的唇瓣,让她无法再发出声音,“我非要在此时出府去并非是因为我想找慕漪。”虽然她也有这样的念头,但是京中这么广大,以前她又不关心慕漪爱去哪里,现在就算走也从找起,除非慕漪主动回来,否则她们找他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样困难,“我更想见的是官府的人,你就不想知道那些人致命的伤口是如何造成的?”说是一刀致命,但那也太笼统了,割喉开 腹插心哪个是不能一刀致命呢? 她对于那时陈一娇身上的致死伤口都还记忆尤深,因为那样的杀人手法实在是很少有。 只要她能看到那些人的尸体上的伤口,就能知道此事究竟与慕漪是有关还是无关的了。  慕涟虽说没有东雪晴那般聪明,能得个天下文人皆认同的才女之名,但也并非是个愚笨之人,此时听云非烟一说,心中‘咯噔’一下,虽然她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她见云非烟刚才一直不提,便也说服 自己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小姐,你是怀疑?”  “我想相信他,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我对他的相信是那么的苍白无用,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怎么想的,但是去向官府求证这是刻不容缓的一件事情。”云非烟心中郁闷不已,脸上也没了什么喜 色,郁郁寡欢。 慕漪啊慕漪,你究竟是去了哪里这么久都不回来?也不留下一封口信抑或是书信好让她宽心。 “那就让奴婢一人去官府求证吧!现在这世道也不太平,小姐还是听大爷说了在府中确保自己随时都是安全的为好。”慕涟拿开云非烟的手抵在唇边的手,自告奋勇。  “不,”云非烟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就拒绝了慕涟的提议,慕涟的提议虽然也是一片好心,但那却是不可行的,“京中贵人众多,即使是个官府的官员也是能上朝堂的三品官员,不像江安那里的地方官员 ,这些在京中的官员对我的底细知根知底,即使我有郡主头衔在身,若是没有陛下在跟前,他们都不会做足了面子去招呼我。” 云非烟的言下之意就是,那些官员对她这个有名无实出身又是商人的郡主都不怎么当回事,有贵人在便演演戏附和着,若是没有贵人在前的话,对她的态度又是另一番改变。 刘远博对她的态度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不过刘远博是有权有势的丞相,用那种态度对她倒也无可厚非。 她亲自去官府询问凶杀案事宜都说不定会得人白眼,让慕涟一个郡主身边的丫鬟过去,只怕都未走近官府百里之内,就会被那些人给赶回来了。  “这事,你处理不了,京中的官员可不会像江安的那个章岳一样那么谄媚的讨好我,甚至还很可能轻视我,更何况是你,我必须得亲自走一趟,不管用什么办法可都一定要让他们让我知道这件凶杀案的 详尽。” 慕涟张张嘴,但见云非烟秀美的面容上显露着无可撼动的决心。眼神熠熠生辉,犹豫半晌只后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而且也想不出来还能对云非烟说什么,就无可奈何的闭嘴不言了。  她对京中官员一事也不清楚,毕竟以前的生活中可从未涉及过这些事情,官员等级制度啊身份啊在那时对她而言像是离得她很近,但又像是离得她很遥远,现在只不过是被云非烟这个有郡主头衔在身 的人买进府中做丫鬟这才对于官员大概的有些认识,这其中的一些事情她都还要再更深的了解才是。 既然云非烟说不行,那就就是真的不行了,慕涟只好放弃再游说云非烟放弃出府的念头。  云非烟和慕涟又再在云府之中不停的走动着,直到走到某个拐角处,她们的身影竟然快速的隐去了,那两个看似在聊天实则在监视云非烟动向的丫鬟互看了一眼,连忙快步也走到拐角处要让云非烟在她们二人的视线范围内,可还未反应过来,二人的脖子后面同时感到一股巨大的疼痛。 第353章 出府失败 二人晕过去之前,只迷迷糊糊地看到了站在她们眼前的两个模糊的人影,还未来得及从喉咙发出一点,就软软的像断线的纸鸢一般往下坠落。  慕涟与云非烟一左一右的撑住两个晕厥过去的丫鬟,不让她们摔落在地上,免得发出太大的动静引得别人注意,这边拐角处的院子可已经荒废了许久,是云非烟那早逝的娘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除了 打扫卫生之外平日没有什么人会特意来这里,云擎苍怕睹目思人,而云非烟一出生就没了娘,对于娘亲的感情除了感到一丝遗憾之外……也再无它情了。 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是生性凉薄之人吧。  云非烟对慕涟使了个眼色,朝向了一颗古老的槐树之下,慕涟会意的点点头,她和云非烟将这两个丫鬟安置在槐树之下,将她们放着依靠着槐树,她们现在看起来就只像是因为太疲惫了沉沉睡去了而 已。 虽然借着慕涟的手劲敲晕了她们,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负责监视她的丫鬟就会立刻醒过来然后向云春秋汇报这件事情,云非烟必须争分夺秒的在有限的时间不受阻碍的出府。 “小姐,趁没人监视着你了,那现在我们就快些走吧。” 这一切事情太过顺利,她那大伯无缘无故的就要因为这样的凶杀事情而去禁足着她也实在是有些奇怪,虽说是保护,但是仔细一想的话这样的禁足保护简直就是奇怪过头了。 被杀害的人可都是男子,而且也都是在月黑风高时。  云春秋这种带着些强硬的做法简直就像是确定她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一样将她给严实的保护起来了,若真想保护她,将云如絮和黄秀这一流的人赶出去才真的是个保护,只要这两母女在府中,那她才 是随时都会死。 云非烟总觉得云春秋应该有向她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为了以防万一,她对着慕涟说道:“慕涟,你我分头行动,你从府门出去,你出去之后便到后门等我,我走后门出去。” 这府中也就只有她将慕涟看重,其余人都只觉得慕涟是个丫鬟而已,想必慕涟从正门走出去应该是不会受任何的阻拦的。  “如果真的有人多嘴问起你来的话,你就以被我吩咐出去买点东西的理由而需要出府,这样的话识相的人都不会再拦着你了,”为了以防万一,云非烟摘下腰牌交给慕涟拿着,“你先拿着此物,若真有人 要拦着你就用我这腰牌压住那些人,他们见到腰牌就如同见到我,绝对不敢放肆也不敢再拦着你,等到你与我在后门汇合时再将腰牌交还给我。” 不是集中在一起行动,而是一人往正门,一人往后门走去,这也算是个比较保险的做法。 慕涟点点头,确认好一切事宜之后,她与云非烟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云非烟一路上注意着不碰到那些个下人,也多亏她那臭得不行的名声,即使真的运气不好的碰到了那些下人,下人大多数对她也是避之不及,远远看见她就立即换了一条道走的。 眼看着后门离她就只有一步之遥,云非烟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的手往后门上的那门栓伸去……  就在差那么一点点就触碰到门栓的时候,云非烟被制止了,她伸向后门的手被人轻轻挥开,云非烟抬眸一看,云春秋正神情严肃的看着她,不悦的抿着唇,斥责道:“非烟,你刚才在正厅时是如何向大 伯保证的?”  云非烟没有想到云春秋居然还想到她会从后门从府上离开,不知何时就在这里等着就为了抓到她了,云非烟微微的凝眉,她讪讪的收回手,不露声色的观察着云春秋的神色,大闹在飞快的转动着,想 着接下来要说什么话既不会让云春秋为她言而无信一事生气,最好还同意她出府。 “大伯,现在可是青天白日的,那凶手我刚才听你描述,他应该是夜晚作案的夜行者,即使非烟现在出府去也无妨的不是吗?你太紧张了。”云春秋这紧张的态度来得也实在是太过的不同寻常。 就好像她现在该是着重保护对象一样的这么严阵以待。 云春秋跨上一大步,挡在后门前,看起来是不管云非烟说什么都好,他都打定主意坚决不让云非烟踏出云府半步的了。  “大伯说你现在不能出府就是不能出府,不管你说什么大伯都不会听,”云春秋一口回绝云非烟的提议,“非烟,你恨大伯也好,怨大伯也好,但大伯是真的一心在为你好,你现在就是最危险的人,大伯 怎么可能明知道你会遇上危险还眼睁睁的让你大大咧咧的出府去,你也别打后门的主意了,我会让下人去外面用铁链子将后门给锁起来,你开不了的,回你的院子呆着去!”  云非烟没想到云春秋在这一事上居然会用上这么强硬的态度,而且刚才她好像从云春秋口中听到了她从未听过的情报,云非烟轻咬贝齿,不甘心的看向云春秋,与他对峙一样说道:“大伯,你这么坚决的不让非烟出府去,非烟实在是不解,刚才听大伯说非烟是最危险的人,为何大伯会有此一提?如果大伯不能给非烟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今日非烟不管是用什么下三滥的法子都一定要出府去的了!我 就不信大伯你能处处防范。”如果云春秋是真的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说法的话,就算钻狗洞她也定要爬出去去见那个官府负责处理案件的少卿,向少卿询问关于这两件案情一事。  云非烟是那种不受阻拦还好,但一受到阻拦就会铁了心的要与对方作对的性子的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只有她这种性子一直深埋在骨子里直到此身腐朽,即使重生一世这犟脾气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 这是一种对家人才会有的耍性子。  云春秋可是看着云非烟出生直到成为为这么一个亭亭玉立将要及笄不久之后就要出嫁的姑娘家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云非烟的犟脾气,他思来想去,犹豫再三,在云非烟逼人的盯视下还是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虽然那人叫他别向云非烟说起事情的真相,但是他现在是真的遵守不了与那人约定的话了。 第354章 有人要取她性命 “我问你,你身边的那个长得挺俊俏的侍卫现在在你的院子之中吗?”  “慕漪?”不懂为什么云春秋在她要他解释的这个节骨眼上提起了慕漪,毕竟慕漪与云春秋接触并不多也并不算熟识,最多只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云非烟一怔,随后摇摇头回答,“不,他不在院中,他 自昨日开始直到今日都还彻夜未归。”云春秋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个与自己并未有多熟稔的人,看来他云春秋不让她出府去的这件事情,只怕是与慕漪有关了。 而云春秋接下来说的话则彻底验证了云非烟的猜想。  “昨日就彻夜未归了?可三更半夜的时候他到我的院中扰我清梦,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提起,我原本还迷糊听着,后来听到他说有人想取你性命,立刻就吓得我魂飞魄散,立刻清醒过来了,”其实慕漪说的也无他,云春秋一介文人,又不懂舞刀弄枪的,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确保云非烟的安全了,让云非烟时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是最为保险的做法,“我本来还不信,正想斥责他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是他的话语倒是真诚得让我无想怀疑也无从怀疑,末了还说你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小姐,要我务必保证你的安全。”虽说那慕漪在重要之后加的是‘小姐’这个词,但是同为男人,而且还是岁数 比慕漪大的男人,云春秋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慕漪对于云非烟的那深深的爱慕之心,他在说起云非烟时脸上硬朗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男子不是不柔情,只是对自己心爱的人才会流露出那份独有的柔情。 一个深爱着对方的人,是很会为对方着想的,所以他即使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他也相信了慕漪说的这番话。  云春秋以为云非烟还不知她身边的侍卫慕漪爱慕她,出于私心也并未向云非烟说起这件事情,云非烟以后要嫁的人不需要是什么有权有势的皇孙贵胄,但下嫁的对象也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她若实在不想嫁人那找男宠也行,毕竟有郡主头衔在身,其实有些身份的女子都在暗地里或多或少的豢养着男宠,云非烟反正都被人在坊间传成那样了,还不如就坐实了这传闻去,免得一直冤枉的担着这种污 名。 不过云非烟真的想收男宠的话,那个侍卫也不是没有机会。云春秋在心中暗想。 云非烟怔怔地听着云春秋转述的慕漪的话,心中一紧,一股说不上的难受感觉让她欲言又止,面容显得有些苦闷。 她没想到,云春秋忽然这么大阵仗的要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竟然是因为慕漪的交代。 而慕漪一言不发就离开她,她等他等到三更却,直到今日才知他昨夜原来有回来过,而他终于回到云府了却不是来见她的,是去见云春秋的。 一种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云非烟双手拍拍脸颊,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目光如炬的看向云春秋,既然要问,那她自然要问个清楚,让她的心里能够踏踏实实的为好,“大伯,他只是对你说了有人想取我的性命,让你监视着我千万别让我出府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慕漪,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非烟啊,本来那侍卫是和我约好的关于这件事情不能一定一字都不能向你提起,刚才大伯与你说的那些事情也算是辜负了他的信任,从商之人最讲究诚信,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即是答应就要做到,你就别问大伯了,大伯已经透露了这些本不该让你知道的事情给你听,现在良心都过不去还隐隐痛着,也不想再与你说更多了。”云春秋看起来是真的很为难的样子,毕竟他这样违反约定的行为本来就是不道德 的事情,若非云非烟太过聪慧步步逼问她,非要得出个让她能够定心的所以然的结果,他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不想说这事的。  云非烟见着云春秋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轻叹,她也知道看来现在不管再逼问什么,云春秋可能都不会告诉她了,就算云春秋真的抵不住她的逼问告诉她详细的事情的话,云春秋又要活在良心的谴责 之中。  她也不想见到疼爱自己的大伯这么为难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眼眸轱辘的转,脑海中灵光一闪,“大伯,对不住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这个问题不愿意告知非烟的话,非烟还是会出府去。”这最 后一个问题,与她有切身的关系,应该不会严重到让云春秋谴责自己的良心的地步。 云春秋没有说话回应云非烟。 他还要不要再回答她,那视她问的问题而定。 这既然是最后一个问题,云非烟自然要再三思虑过后才问的,她可不想白白浪费去这个机会,毕竟不会有第三次了,她也不好将云春秋逼得太紧。  现在对她而言,她已经知道了慕漪昨夜回来和云春秋说过她有危险一事,所以云春秋今日才会这么紧张的要密切保护她甚至到了要她禁足的地步……那么问题就是,慕漪和云春秋说完话之后又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而她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解除这让人烦闷的禁足呢? 只能问一个问题的话……  “大伯,非烟何时才解除监视和禁足,自由出入云府?”她要问的果然还是后面的那个问题,慕漪的去向问云春秋肯定是等于浪费机会,她与他是这么亲近的,他都还是没有一句向她说起过自己的打算 ,一句话没留的就从她眼前消失,又何况是不熟的云春秋呢?  让她在府中禁足寸步不能离的日子该不会遥遥无期吧?她可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去做,毕竟现在有个学子的身份在身,云非烟也不好在京中逗留上太长时间,因为冯阳可还在书院里等着她的拜师茶的 。  听得云非烟是问关于她自己何时能够解除禁足的问题,云春秋松了一口气。 第355章 不许下跪 这个问题他倒不是不能回答云非烟,该说就算云非烟没有现在主动提出来,等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也会主动的和云非烟说起的。  “你那侍卫好像对于想害你的人这件事有些眉目,他说如果你问起来什么时候才能出府去的话,那你必须得等到他彻底回到你的身边,否则我都要监视着你,确认你的人身安全。”顺带一提,交代完这 些事情之后慕漪就头也不回的出了云府去了,他究竟是去了哪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即使是有血亲的慕涟也不知道。 云春秋其实还想过要不要去摆脱官府的熟人,让他们分店人力过来帮他时刻确认着云非烟的安全,但是那两桩案一出官府的人立刻就忙得焦头烂额,也就不好意思向熟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云非烟陷入沉思之中,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盯上了她的性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慕漪对此事会有眉目,结合着来想的,前两日她和慕涟都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令人不快的视线……现在想起来倒是莫名的有些背脊发凉了,是不是那一夜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却还大大咧咧的毫无察觉?而慕漪则早已察觉到潜伏在她身边的威胁,所以什么都没和她说就离开了云府,怕不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去为她 扫除危害—— 真是个……笨蛋! 不过从云春秋这里听闻慕漪还会回来这个消息,她倒是安心了许多。  最近,她睡眠较浅并不是因为前世的阴影太深,也不是因为要想的事情太多,而是每当她一入梦就会见到慕漪又再背对着她,任由她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唤他都还是与她渐行渐远的梦境,最近回到京中 的这几天时这个奇怪的梦境越发的清晰真实起来了。 她现在就只会做这个单一的梦境,就连前世历历在目的曾经困扰这她的睡眠是她的梦魇的景象现在也不再梦到过了。 她害怕做这种梦直到连入睡也害怕了,夜夜小心翼翼的不想让自己深睡过去,再发此梦。 云非烟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藏在怀中的寒月,知道有人想取自己性命的消息,有武器护着身总归是能让人安心些的。  听得云春秋的解释云非烟也暂时打消了要出府的念头,云春秋不知是不是不信她了,坚持一路护送着她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斋心院之中,再三确认她不会离开之后才走人,虽然他走得也是三步一回头的 回望的那种。 云春秋虽得云非烟的保证,却不愿就这样放松警惕,凡事要自己亲力亲为的确认才行,他亲自将云非烟送到斋心院之中。 如此严密的监视,云非烟也打消了出府去的念头,只是寄希望于慕涟能够顺利出府去。  虽然她之前说过慕涟自己单独出府的话,即使去找官员,那些官员也十分有可能不会理睬她,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更何况慕涟拿着她的能够象征身份的腰牌,去找那些官员出示腰牌说明来意总 该是有一丝希望的。 然而云非烟那渺茫的希望很快就被现实给无情的打破了。 该说云春秋是老奸巨猾,还是思虑周到呢?他竟然连她身边的丫鬟的自由也给限制了。 慕涟竟然已经先她一步在斋心院的厅子中,看到她时也只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在为自己没有完成云非烟交待的事情而感到万分的内疚,无言愧对。 “呼——”云非烟长吁一声,感到有些无力。 不过她也有设想过慕涟能不能顺利出府去的可能性,这样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吧。  云非烟径直在圆凳上坐下,慕涟立刻就给她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脑袋仍然耷拉着,还在为自己没有做到云非烟吩咐的事情而愧疚着,她嗫嚅着向云非烟解释道:“小姐,我正出门时,被林管事的给拦住了,我好说歹说都打算要跪下来求林管事对我出府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可林管事就是软硬不吃的话,命两个身强体壮的下人将我给逮回来了。”两个啊!两个牛高马大约莫有七八尺的壮汉一左 一右的架起她将她送回到斋心院这边来,她本来还可以再跑的,因为不知云非烟那边如何了,但是没有想到林管事的一句话就让她的脚像是被死死地钉在原地一样,半分也挪不动。 林管事说,她出不去,云非烟更是出不去,所以她一定要留在府中寸步不离的伺候着云非烟,否则的话就将她从云府丫鬟的登记簿上除名,将她转卖给别户人家或者是将她给赶出云府去。  这样的威胁确实是她的软肋,她听罢,不管心中还有什么小九九也只得作罢,乖乖的等着云非烟回来,没曾想云非烟竟然也真的回来了没有成功出府去,而且还是云春秋亲自护送着她回到院子中来的 。 云非烟听着慕涟的描述,总感觉她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不由满头黑线。  “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反正也不会困我在府中一辈子,”她,迟早都要离开云府的,之后可就要做打算的了,是养男宠招入赘夫婿还是去嫁给比自己权势更大的人,当然按现在的她这一身污名来看,哪个不认识的男人会瞎了眼的胆大包天要娶她呢?养男宠才是比较实际的事情,“慕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千万不要下跪知道吗?见到比我等级更高的人也就算了,但若只是一些小事和一些不怎么重要 的人的话你就记着我今日说的话,你是我视若姐妹的人,你是绝对不会也不需要跪我的,而你向人下跪一事可也就等于辱了我的脸面,所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绝对不能作践自己去向他人下跪。”  云非烟仔仔细细的将慕涟刚才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了耳中,她最不希望的一事就是自己珍视的人居然这样去作践自己,虽说并没有女儿膝下有黄金的这种话,但是云非烟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慕涟会为了她吩咐的一件小事而急得要去向人下跪什么的…… 第356章 成长 也许在外人眼里慕涟就只是一个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不管跪谁都是应该的,因为丫鬟也只是个奴隶,但是在云非烟眼中,慕涟等同于自己的亲人。 慕涟没想到云非烟不但没有责怪自己没有依她所吩咐的达成目的,反而还说出了这么一番令人感动的话,感激地点了好几下头,插在发上的发簪都因为她的急速点头而微微滑落了下来。  感动归感动,但是看云非烟就这么打消了要出府的念头的慕涟也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违和感,即使她不是从小到大的跟在云非烟身边,但是这自开年来就一直在云非烟身边了,该说是比云非烟的亲人 都还要离得她更近的人,云非烟不像是那种会乖乖的听之任之的人,她总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有时候云非烟甚至明知有人并不同意她的做法,但她为了达到目的也不会听人的劝。  她不希望云非烟伤害自己,所以那一夜云非烟故意把她指使开去然后做出了那种伤害自己的行为,而云春秋不希望出府,云非烟刚才甚至还那么大费周章的在府中绕来绕去寻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她 敲晕那两个在监视着她的丫鬟,怎么只是不见的这会儿她的态度却极速改变了呢? 是因为云春秋是云非烟的长辈,长者为尊所以云非烟就乖乖听话了? 不,那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那时云非烟就不会想着要怎么出府去的办法。 与其自己胡乱猜测,倒不如开口询问才能更快的知道了真相。 而且她还是隐约猜测着此事与慕漪有关,倒不是说让云非烟忽然被禁足一事,而是那接二连三的死人一事,不知今夜又会是如何……如果还是再出现死人,而且慕漪也还是没有回来。 慕涟不提起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云非烟将慕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慕涟被打量得不明所以,不懂她问这件事情云非烟出现这样的举动又是何意,该不会是觉得她和死人的事情有关系什么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慕涟就立刻掐断了这个荒谬到可笑的念头。 她干嘛要自己冒出个这样的想法呢?云非烟肯定是不会将她和此事牵连到一起来想的,毕竟她夜夜都陪伴在云非烟身侧,她沐浴她准备衣物,她看书她在一旁候着陪她,她寂寞她就与她说说话。 慕涟夜夜可都是等到云非烟先入睡之后自己才闭眼休息的,睡得比云非烟晚,起得也比云非烟早,怀疑谁都最不该怀疑她了,除非云非烟对她其实根本没有抱有过一丁点的信任。  云非烟打量了慕涟半晌,目光游移,毕竟她禁足一事全都是拜慕漪向云春秋说的那一番话所赐,她本来还以为慕涟会不会其实也知道什么瞒着她的,但是现在看着慕涟这幅一无所知的面孔,看来慕涟 并不知晓慕漪的打算与去向,更不知道有人想要杀她一事。 居然连姐姐都没有告知的打算,他要去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是很危险的吗? 云非烟只觉得自己的心正被紧紧的揪着,让她压抑得透不过气。 她担心慕漪……会就此一去不复返。  “慕涟,你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从慕漪哪里听到吗?”云非烟转动着茶盏,视线看向院子外面的那棵因为上了年头而长得粗壮的月月桂,这月月桂是她出生时才栽种,如今时光飞逝,就连一颗不起眼的种 子也变成了一棵花瓣飘香的参天大树了。 “没有。”慕涟十分果断的否定了。  她是真的没有听慕漪说过什么,应该说自云非烟高烧第二日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日之后慕漪就老是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不知道是在害怕她的不同意还是在害怕着会被她发现了什么不想被知道的事情 。 慕涟明明感觉出来了,也只是装作对慕漪的态度浑然不知,照常的想以往一样对待慕漪,就连云非烟也没有看出他们姐弟之间变得不再有以前那样事事都在一起商量拿主意的亲昵了。 慕涟秀眉轻皱,一双大又圆的杏眼充满了不解与疑惑。 云非烟在慕漪不在的时候,在她问她为何态度反转甘心于被禁足的时候而提起慕漪,她也明了此事大概是与慕漪有关的吧,但是她不解的是慕漪明明自昨日就没有回来过…… 而云非烟是今日一大早才被宣告禁足的。 她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若不是云春秋实在熬不过云非烟的逼问向她如实相告的话,云非烟也都还在蒙在鼓里,不知一向疼爱自己的大伯为何要这么严厉又强硬的态度绝对不让她出府去。 “慕漪向大伯说,有人盯上了我的性命……” “啊?!什么?!”慕涟讶异的惊叫。 其实这句话来得挺突然的,慕涟一时消化不过来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毕竟从云非烟从云春秋那里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也怔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云非烟无奈的瞥了吃惊的慕涟一眼,继续说下去:“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想取我性命,但是这句话是慕漪说给大伯听的,他并没有理由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欺我,大伯会忽然这么着紧我的安全,也都是因为 慕漪的这番话……”接下来,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要再对慕漪说的了,她能知道的情报有限,云春秋已经不愿再与她说更多。 虽然没有证据,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她相信他说的话,每一句话。 不过是那个赤瞳的慕漪的话,她对他的信任可就要另说了。 慕涟满脸惊骇,久久不能回神。  足足半晌的难耐的沉默之后,慕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与云非烟说说笑笑见她茶盏空了就为她倒茶,明明刚才听到了她说的话,但现在却真的是一句话都没有提起过慕漪,就好像只是发生一场无 关紧要的事情而已,刚刚浮现在她脸上的惊骇神色也只不过是云非烟的错觉而已。 云非烟还是第一次看不出慕涟心里是在想什么的。 “慕涟,你对于慕漪的行动有没有什么看法。”既然看不出来,那她便直接问她的想法。  “小姐,你知道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了不是吗?在那一夜……”慕涟对云非烟露出了显得有些落寞的笑容,“他那一夜没有伤害你那之后也应该是不会伤害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去做什么又要怎么做,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哪个他,但是他会不会害你这一点,慕涟觉得小姐你自己也该是心知肚明,既然他觉得有必要为此事而行动的话,那就是真的有必要。”从前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走的弟弟,成长了呢,变得有主见了。 第357章 毁灭的开始 但是,这也正是毁灭的开始。 他有主见会直到完全不可控,会发展到完全听不进他人的话语。 慕涟死死咬着贝齿,直到舌尖舔到了咸涩的液体她才停止这样自虐的行为。 原本没有听云非烟说起这件事情的话,慕涟也许还是站在云非烟这边的,但是现在听了云非烟这一席话之后,她决定要站在云春秋这边,云非烟的安全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尤其是那天落在身上令人感到不快的视线很让人在意,也许那时候就有人盯上了云非烟了。  “嗯。”云非烟淡淡应了一声,像是认同慕涟说的话,谁都有可能害她,但慕漪该说是没有理由还是没有可能抑或是两者皆有这一点也让她怀疑不起来,之前她那么急着想要去官府问官员凶杀案的人的尸体一事就是想确认此事不是慕漪做的,让她落个心安也有底气,“大伯说要等到慕漪回来之后解除危机我才能出府,只怕这几日你都只能和我在府中闷到发霉了,明明是这样艳晴的好日头。”说来也是有 些巧合了,她回来的时候天气都不怎么好,之后的天气倒是好起来了,就那一日她与东雪晴去了丞相府上,现在则被禁足起来。 “慕涟能陪着小姐说说话,不会闷的,外面日头正猛,有日光晒着也不会发霉的,只要小姐不怕热不怕被晒黑就是了。”慕涟笑着附和云非烟的玩笑话。  云非烟这次算是老老实实的了打定主意在府中等到慕漪回来的了,虽说云府面积占地广大,她走一个时辰左右才堪堪将整个云府能去到的地方都走过了一遍,但她自幼就在云府长大,先不说这些景色自己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来,这一踏出自己的院子在府上走动,云春秋安排的几个下人就在不远处监视她,不管她去哪里都盯着,为了试验自己忽然生出的一个想法,云非烟甚至特意走到了茅房那边去, 那些人果不其然的也跟过来了,不过这一次跟她跟到茅房这里来的倒只有同为女子的丫鬟,看来这监视的人还不算太丧心病狂不知分寸。  被人这样紧紧盯视着,谁还有闲逛的打算呢?虽然知道这是自家大伯的好心,但是被这样盯着就像是身处在牢狱之中失去自由之身让人烦闷不已,云非烟连好心情也都所剩无几的了,今日是将该做的 事情做完,早早的用食然后早早的就寝去了。 在江安的时候想云府,在云府的时候却想自由,这世上不管什么事情可真的都是两难全。  云非烟不知是不是白天实在太闲还余有很多的精力在身,在床上再如何辗转反侧也就是无法入睡,所以她现在正发着呆的眼神涣散的盯着床顶上的,她想了很多,她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这些事情也都是毫无头绪的事情,她一时想前世的种种过去,一时想今世的人身上的秘密,还有最恨云家的人,不时又开始想自己何时回江安,云柒和云擎苍她能不能见到他们一面,还有照华的事情如何了啊之后又 该怎么做云云…… 但是现在最困扰她的人,除这个人之外无他。 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和她说,虽然她也并没有什么资格这样去责怪慕漪,但是她要做的事情是自己的家事,而慕漪要做的事情是有关她的事情…… 她一闭上眼就想起了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了他的温柔,想起了他的种种的好与笨拙。 云非烟自嘲的笑了一声,当初重生回来时就决定再也不依靠任何人的自己去哪儿了? 是他,打动了她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再度冰封起来的心,可现在也是他,让她时刻都感觉患得患失。 云非烟的嗓子忽然一阵干痒,十分需要暖水来温润嗓子,她屏息静听,慕涟的呼吸声响起,十分的平稳起伏着,看样子是已经睡着去了。 她本来是打算在斋心院再辟出一间厢房来给慕涟单独睡下的,但是慕涟却执意不肯,说是睡习惯了,执拗得让云非烟实在是拿她没法子。  就算铺了一层被褥在地上,可谁又会习惯谁在地下睡呢?慕涟的本身又不是在什么下人的家庭里出生的这样一来就该是更不习惯了吧,她教养良好,巧手如簧,大家小姐都会的她都会,大家小姐都不会的她也会,慕涟现在变得这么会照顾人应该不是自小就会的,云非烟当初买她回来的时候有观察过她的手掌心,手上虽说不是没有茧子,但即使那时他们姐弟两在外,她的手也比云府的一些丫鬟好上很 多,也许是因为有慕漪这个弟弟在,慕涟不管能不能都必须得肩负好照顾着弟弟的责任吧。  云非烟本是打算倒一杯水润喉缓解这难受的干痒,怕吵醒了慕涟便赤足从床上走出来,她小心翼翼的跨过慕涟的身子注意着不碰醒她,云非烟跨过之后见慕涟的被子有些滑落了,变蹲下身子像慕涟平 常对她一样,给慕涟掖起被角盖紧着莫着凉了去。  云非烟盯着慕涟的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慕涟长着一张标准的美人脸,黑发如瀑,十分清丽,不光符合大多数男子的审美也符合云非烟的审美,她的脸不像云非烟一样过于妖媚被人说似狐狸,也不想 云如絮那种矫揉造作展现出来的清纯,慕涟的美是十分自然的美,属于那种远看很好看,细看更耐看的容貌。 以后,她一定会给慕涟备好所有嫁妆,要让慕涟风光的嫁给懂得疼慕涟的好男人。 她值得她这样做。  云非烟看着慕涟的脸,不由在想,在前一世,她和他们姐弟两毫无瓜葛互不知晓对方的存在的时候,她是葬身在火海抱恨而终,而他们最后是如何了呢?是被那跋扈的吴氏公子给买回去了过上了那种 谁都不愿意想象的生活,毕竟今世那时如果她不出声干预的话……还是其实她今世扭转了他们的命运,在上一世慕涟和慕漪互相都成家了找到了爱人,过上了幸福美满又和谐的日子呢?  是哪一种呢?这是一个问谁都不会有答案告诉她的问题。 第358章 等我 毕竟重生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对别人而言现在是理所应当的开始,可对她而言却是老天怜悯的再来一次。  唉。云非烟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走到桌边拿起了茶盘上倒放着的茶盏,晃了晃茶壶能感觉到还有点水装着,不过水已经凉透了,这也难怪,她很少有半夜起床喝水的时候,开始的时候慕涟可能会备 着的,但是久而久之见云非烟并起夜喝水,这水凉透了又要重新烧柴煮热去,实在是有些没必要。  云非烟就着月光投进到房中的光线,往茶盏上倒上满满一杯凉水,仰头‘咕嘟咕嘟’的就喝了下去,喉咙这才没有刚才那么干痒了,也好受了许多,可这凉水经过咽喉再一下肚更是激得她彻底清醒,本来 就少得几近于无的睡意这一下是真的完全没有了。 她现在简直清醒得比那些夜行动物都还要清醒。 没有睡意不想睡觉再回床上躺着也是难熬,云非烟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想到慕漪那房间去呆着,反正横竖也是无事,说不定她在他房中等着的话,慕漪今天一回来她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他了,他还有很多的很多的事情想问他。 不过她赤足走出来的,要再跨过慕涟回去穿鞋子然后再从床的那头再出来开门,除非慕涟睡得像一头猪一样,不然云非烟敢保证慕涟肯定会被她的动静给吵醒。  看来她只能赤足过去了,云非烟沉沉的视线从慕涟的身上收回,她踮着脚尖慢慢再慢慢的拉开门,注意着拉门时的声音不会大到吵醒慕涟去,然后因为她十分的谨慎的原因过程倒是十分的顺利,慕涟 真的一点也没有被惊动吵醒。  赤足在路上行走更是要万分注意,云非烟被一大家子人宠得身娇肉贵的,不光是手指不沾阳春水,又何曾有过不穿鞋子赤足行走的那一天,她必须十分的注意不让路上看不清的小石子的尖刺刺到自己 脚心才行。 但是即使再谨慎,光线不好再加上一个不留神,做什么也是徒劳。 “嘶——”云非烟倒吸了一口凉气。 脚尖传来的痛感让她无法忽视,她肉嫩,毕竟又是云府小姐又是映雪郡主的,自然在生活条件上没有过得不好这一说,现在真伤着了所感受到的痛感也比那些山里的皮糙肉厚汉子的痛感来得更重。  路正好走到了一半,云非烟抬起玉足看了一下,脚心也只是冒了点点血珠破了些皮而已,没有必要再折返回去,要怪她当时思虑不周,即使是喝个水也该穿鞋的才是,要么就是赤足的话就别生出这种 要从房中出来的想法。  横竖都走了这么远,她也不想再回到自己的房中了,云非烟比刚才更加小心的眯起眼睛细看地面可还有没有什么小碎石,然后之后完美的避开了那些扎人的石子尖刺,顺利的到了慕涟的房前,慕漪的 厢房并不设锁,轻轻一推门也就开了,估计也是慕漪想着没什么人会在他不在房中的时候进去所以并未想过要将门给锁起来吧。  厢房的摆设其实都一个样,里间就有圆凳桌子啊床啊之类的,每间厢房最多就是面积有那么点差别而已,云非烟摸黑做到了圆桌边,她来是来了,可这之后又不知道在这个空荡荡的厢房该做些什么了 。  云非烟没有点上灯火,她想着来慕漪这厢房里的想法只是临时起意,偶然想到的然后没想那么多就那么做了,她连绣花鞋都没有好好船上就赤足走来这里了,身上更别说是火折子了,就只穿着一件单 薄得不能再单薄的亵衣,能带得上个什么来? 静谧的厢房,呼吸声清晰可闻,这种环境下即使是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定然能听得见。 云非烟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在这黑灯瞎火的厢房中间耐心的等着慕漪的归来,她没有不经同意搜别人的东西的癖好,而且不能视物行动更是困难,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会归来还是不会归来。  虽说之前心里压着太多的事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之后一杯凉水下肚更是没了睡意,但夜晚是所有人的休息时候,时辰慢慢流逝,云非烟也从本来的精神变成了这样昏昏欲睡,她几乎是等着等着就睡了,可一耷拉下脑袋又给晃醒了,侧耳静听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又不受控制的睡过去,如此循环往复下去,云非烟这晃着一睡却没有再清醒过来,而是整个人软软趴在冰冷的桌子上,穿着单薄的亵衣有些 打颤的入睡了。  到下半夜的时候,云非烟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好像依偎在熟悉的让人心安的胸膛里,那怀抱很暖而她很冷所以云非烟迷迷糊糊的就更向那怀抱靠近祈求想要依靠着这份让她不舍的温暖,可她一靠近鼻 息间却嗅到一股浓得化不开,让她怀疑自己此时是不是身在地狱的浓重的血腥味道。  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温暖的胸膛同时也远去了,但那股血腥味却还是萦绕在她鼻尖,就像从未减少过,睡梦中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怜惜又轻柔的给她脚心抹上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然后就是铺天盖 地的暖意向她袭来,厚实的被褥让她的身子不再因发冷而打颤,毕竟这夏时用的亵衣总归是单薄些的。 “等我。”他低声念了一句。 那人宠溺地看着她,轻叹了一声,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后就远去了,就像从未回来过。 *  一夜无梦,云非烟用手揉揉惺忪的睡眼,她这一动身上的被子自然就自她身上往下滑落,云非烟一怔,忆起昨夜最后她还记得的事情,就是她好像坐在圆凳上等慕漪,等着等着自己眼皮打架实在耐不 住就先睡去了。  那……她是怎么睡到床上的?脑后的瓷枕和身上的被褥还有大同小异的房顶这一切的组合,云非烟知道她现在正睡在床上,而且是慕漪的床上,因为这张床的每一处都有慕漪的味道,淡淡的阳光和草香气味。 第359章 回来过…… 云非烟对于此事一点记忆可都没有,如果按她最后还记得的记忆的话她就该在桌凳那边趴着睡然后醒来,不管怎么说都不该是在床上醒来的才对,莫非是慕涟后半夜醒了发现她在这里睡着,怕她着凉将她 挪到了慕漪的床上睡着? 可那也不对,云非烟虽说身量不重甚至还是在身材苗条一列的,可慕涟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完全不惊动她就将她搬到床上的才对。 莫非,其实慕涟还是个比男子力气大上许多的那种洋国的大力士来着?  不,她在想什么可笑的事情呢,她在府中一直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而慕涟则有过一段时间的流浪,流浪的时候哪有什么东西能够饱腹,只怕现在身上的肉比她都还要少上几分,即使体重比她的搞一 下,那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年龄比她大一点,骨架重而已。  云非烟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情,她还是一无所获,完全没有自己迷糊的就走到床上就寝的头绪也没有自己被慕涟给挪到床上过的感觉,但是如果说来说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那她就有个大胆 的想法了。 说不定……慕漪半夜其实有回来过。 是他,将她抱到了床上,给她掖好被子,让她安心睡了这一夜。 如果是慕漪的话,慕漪的臂弯很有力,稳稳将将她抱向床边不惊动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得知慕漪昨夜有回来过的可能性,云非烟手指紧紧抓着被角一处,视线从床边望去,厢房中的摆设没有任何的改变,仍然还是那么静谧,没有多一样东西,没有少一样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像 是被人动过的样子。 静谧得要将她刚刚才设想出来的可能性给推翻了去,其实还是她自己睡的迷糊了,自己走到床上去歇着的。 究竟是哪个可能性比较大,她现在不想去想这种事情,想了也是糟心。 慕漪今日又是未回,而他一日未回,她一日就不得自由,只能在府中走动。  云非烟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瞥见床边并没有自己的绣花鞋,昨日赤足走过去脚心被尖刺扎破的记忆也复苏了,她细眼一看哪还有半点的伤口?一道口子可都看不见,就好像脚心被刺了的事情是她发的 一个梦。 不过,不是梦。 只有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慕漪是真的,在她昨夜睡着的时候回来过。 他为什么一言不发的回来了?又为什么一言不发的而离开了呢?也不叫醒她……  云非烟刚走到门边要拉开门回去自己的房中,但见对面的厢房,慕涟冲出的身影就像一阵风儿似的,脸上的神色迫切又焦虑,一头睡乱的长发也是乱糟糟的没有打理好卷在一团像个鸟窝一样,她这么 不顾形象的要冲出去斋心院究竟是为了什么云非烟隐约也能够猜得到。 估摸是慕涟醒来见她居然没有好好在床上睡着,又想不到她会走到慕漪这边的厢房来,而且慕涟也知道现在有人想取她的性命一事……可能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着急了吧。 云非烟连忙拉开了房门,大声叫住了将要以那样的形象冲出院子去的慕涟,“慕涟,我在这里!” 慕涟听到云非烟的声音,硬生生的止住了再往前冲去的步伐,然后扭神一看,果然看到云非烟在向她无奈的笑着,她这才将要踏出院子的脚收回来,折返到云非烟的身边。 “小姐,你……”慕涟将要出口的抱怨的庆幸的千言万语在见到云非烟正站在何处时,凝咽在喉。 她本来想问的是云非烟一大早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睡着,而现在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云非烟穿着单薄的亵衣站在慕漪的厢房里。  慕涟往云非烟身后看去,云非烟知道她在想什么,侧开了身子大大方方的让她将房中的视线一览无遗,慕漪的房中可就只有她一个活人,没别的人了,所以慕涟的想法实在是多想,不过她的这种想法 也是很多人会有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小姐,慕漪……没回来吗?”慕涟将房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情形尽收眼底,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额嗯,”其实云非烟也不知该说有还是没有,毕竟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所以她就敷衍了慕涟过去,“我想先回房洗漱,而且慕涟你也该系好腰带子,你今日束得可都歪掉了,让人看了会笑话你 的。”,慕涟哪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呢,一直都将自己打理得妥妥当当的,看来那时候没看着她是真的吓坏了。 云非烟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慕涟就心有余悸加夹带着些埋怨的看着她,她那时没见到云非烟在床上是真的吓坏了,那迫人的目光让云非烟忽然感觉在她面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让慕涟你为我担心了,”云非烟轻轻推着慕涟的背部,“先回我房中整理好之后再说。” 整理好再说的事情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反正让她先熬过慕涟那里传来让她的良心备受煎熬的眼神再说了。 不过云非烟之后又想起了一点,今天确确实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就是那接连这两天的命案,在第三天是有再发生还是没发生?虽然出了人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完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但是云非烟就是莫名的在意,也许就只是一时的好奇心作祟罢了。  云非烟洗漱完毕,在慕涟的帮助下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之后,与慕涟一同到了厅子坐着,这时辰时才过了一点,昭华国的人一日只吃两餐,早起除非实在空腹得受不了,否则庖屋的人是断不会给做 早上的粮食的。  云非烟虽然没说前胸贴后背,但也实在是有些饥饿感,而且眼瞅着慕涟还在为刚才一事生气来着,云非烟就想着让庖屋的婆子做上一些面点儿送过来她这里,她和慕涟分着一起吃。 第360章 又出事了 云非烟好说歹说慕涟才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也依她的去吩咐庖屋的婆子做面点过来,顺便也向人打听今天可有没有什么命案发生回来说与云非烟,云非烟现在可是半步都不想踏出斋心院了,一踏出就会 被人监视着搞得浑身不自在,好心情也是一扫而空。  她现在还有耐心,可以等,所以就那么听话,可这耐心是有限的,如果慕漪久久不归的话,到时候就算云春秋再如何反对,云非烟也决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她虽说看着像是老实了可心里这 算盘一天没有消停过。 慕涟很快的就回到了她的身边,刚要开口那庖屋的婆子也命人将面点儿送到了她的眼前,许是早就包好了面点儿,现在要吃的话只要蒸蒸热就能拿来吃了所以才那么快出炉。 送面点儿的下人也是个软包子,畏惧着云非烟的名声,连看一眼云非烟都不敢,匆忙将面点放下就向云非烟告退,那样子好像他是从阎罗殿里死里逃生了一样夸张。  面点里裹着甜又糯沙的馅料,云非烟抓起几个往慕涟手中塞去,不枉说道:“好了,我的好慕涟,不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是我思虑不周,不想吵醒你,没想到你起床没见到我反倒让你急眼了。 ”  慕涟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更何况云非烟对她的恩也一直记在心中眼中,此时早就不生气了,只是这样子还是要做的,好让云非烟以后不再做这种举动了,万一以后云非烟又这样的话,她的小心脏经 得起多少次这样的惊吓呀? 没准吓着吓着就西去了呢!她一起床本来是打算叫云非烟也起了,没想到云非烟不在床上,一双精巧的绣花鞋却又好好的放在原地,这一点看起来就特别的不对劲,是个人毒会觉得不对劲的。 那时候她又想起了云非烟说有人想要她的性命的事情,这一下子更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慕涟手中捏着柔软的散发着热气的面点儿,十分认真地看向云非烟,“小姐,我也不是说要限制你自由什么的,但是你要去哪里,不管我在做什么睡觉也好或者是干别的事情都好,你都一定要和我说一 句,要么就写封书信留下来也好啊!”她又不是不认字。 慕涟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 云非烟这一眼见她更是内疚,只默默的双手捧着嘴里咬着面点儿,就像个不懂事的幼儿一样乖乖的在跟前被慕涟训告,一直都一言不发,由得慕涟怎么说都行。 也确实是她思虑不周了,起码在纸条上留个字也好,不过真要写的话又是要磨墨又是要铺纸的……她只不过是去自己院子对面的厢房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弄出那么大的阵仗。 想是这样想的,云非烟也不敢在此时反驳慕涟,现在只要慕涟高兴起来那她怎么都行,毕竟是她伤心焦虑,她要负起让她恢复往昔笑容的责任。 慕涟说了一盏茶的功夫,见云非烟一直沉默的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心里不禁有些疑虑,在想云非烟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中,还是说其实云非烟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面点儿上。 “小姐——”慕涟的语气变得十分的危险。  “嗯嗯嗯,我听着,我听着呢,以后为了不让慕涟这么害怕焦虑,我向你保证你不跟着我的时候,不管我去哪里都一定会告知你的,这样你能安心了吧?”至于去茅厕的话,这种事情应该就不需要交代 了吧,“说起来,你有问到今日可有发生……事情吗?”云非烟的声音压得极低,就算现在在斋心院之中只有她和慕涟统共两个人。 她问这件事情不止是因为想摆脱慕涟继续对此事喋喋不休下去,慕涟教育起人来真的很让人痛不欲生,也许是因为慕涟是长姐的原因,她现在念叨的对象从慕漪变成了云非烟。 云非烟暗叹。 怎么她就没有成为一个絮絮叨叨的长姐呢!  慕涟手里的面点儿的热度在慢慢退却,很快就会冷掉,这些面点就是热了才好吃,冷了的话可就难以下肚了,就跟冬天的饭一样,冷了十分难以下噎,慕涟不知是不是一大早受的惊吓够呛,现在也是 真的饿了,忙拿着云非烟塞在她手里的面点儿往嘴里塞去。 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与云非烟说道:“进甜客又是发剩了……” 云非烟听这话听得一头雾水,满头黑线。 这是昭华国人说的话吗?那她怎么听得不知所云的呢?  “吃完了再说,我也不急于一时,你别噎着就好。”那外面是又死人了还是已经抓到了凶手,按理来说和被禁足不能出府,即使没被禁足夜间没必要也不会出府的云非烟是真的毫无关系,所以她不急着 知道这件情报,慢慢说就是了,反正知道与不知道大概都与她无关,但云非烟就是对此事莫名的在意。 不过那些喜欢聊家长里短的百姓应该对这种事情也很在意,一是想要确认自己的生命安全,二则是出于想知道真凶,也想知道真凶的杀人动机的好奇了。 慕涟咽下面点,觉得喉咙有点干,面点里面的那甜糯的馅料腻得她的喉咙不舒服极了,立刻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灌下去才好受些,云非烟走到她背后给她拍背拍了好几下。 她说过,她是将慕涟当做家人来看待的,所以这些小小举动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觉得诡异,但在云非烟看来却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 慕涟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可以了,云非烟这才又坐会原位,等着听慕涟接下来要说的话。 “小姐,”慕涟的眼神十分意味不明的看着云非烟,与刚才不同她现在好像在犹豫纠结究竟要不要对云非烟提起这事情,她也出现了一丝动摇,慕涟声音细如蚊蝇,“又死人了。”说着,脸色越发沉重。 其实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未全部说完。  “死了几人?”云非烟问道。 第361章 黄秀的奇怪举动 得知又死人了一事,她的心里除了觉得有点怪异之外并未出现多大的震撼感,也许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人都与她是事不关己的人吧,和她有些关系的人,她也阻止不了他们被杀啊。  不知道凶手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杀了这么多人,她自己现在都还是处于自身难保之中,看云春秋费的那个监视功夫,几乎是将府里的壮丁全部轮班的来监视着她了,昨日半夜她从自己的房中走去慕漪的房中时,院子的墙边可是挨着一个睡得很死的下人来着,她这院子平日可没有什么下人敢进来,想进来的,敢胆大包天的挨着她院子的墙边睡觉的人铁定也是被云春秋吩咐着过来监视她的一举一 动的,最后实在撑不过去才呼呼大睡起来。 云非烟暗自记下了这一情况,万不得已她一定要出府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一点作为一个突破口。  慕涟将自己从别的下人那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陈述给云非烟听,在说话的时候她的神色一直不是很好,“小姐,我听别人说昨夜死了一个人,也伤了一个人,那被伤着的人听说是重伤,现在可都还昏 迷来着,这两人都是在暗巷里被发现的。”  “而且,这两人都是御林军的在编的皇宫士兵,听说这二人是旬休出来在街上寻乐子,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可是从平民到了士兵,“小姐,能被编进御林军 在皇宫护卫圣驾的人的身手……”她不太清楚皇宫那些事情,自然也不清楚能成为御林军的一份子的人的身手,自然要问云非烟看看。 慕涟这次的杀人手法……较前两次都不一样,慕涟觉得云非烟不会想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就不说了。 “他们个个如狼般凶猛狠厉,是在昭华国中精挑细选培养起来的好苗子,每个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云非烟将曾经不记得从哪里听到的形容御林军的人的话照搬复述。 她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至于御林军的真正实力是如何,那她可就无从知起了,毕竟她也没有见识下御林军身手的时候。 不过……虽然并没有实际见过,也应该是不差的,皇帝以及那一众妃嫔怎么会让草包无能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呢? 云非烟死死的抿住唇,她好看的眉心紧皱起来了。  死人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然而死的人的身份从平民跳跃到御林军的在编士兵,还真是让她意想不到,能与两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交锋甚至杀害他们的人,武功定然在他们之上,这样一排除下来的话, 应该很快就能锁定真凶了。  官府的人就算再无能一点,不是还有一个从刀口下逃生的士兵没死透吗?等他醒了问他关于凶手的相貌啊身长啊衣着啊之类的事情这样也有助于缉拿凶手,虽说那士兵现在重伤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什 么时候才能醒来。 没有将两个人都杀得死透,这也就证明了那凶手即使再强悍,但同时面对两个士兵果然还是有些吃力了吧,说不定凶手自己也会受了伤之类的。 云非烟不能出府,闷在府中就只能靠着听听外面的消息来打发时间度日。 “小姐,”慕涟吃完了面点儿,也吃得饱了,就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并称不上脏的手,“这些事先放一边去,我们又不是负责破案的人,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这件事,对云非烟而言应该更加的重要才是,慕涟刚才就打算说了,没成想被咽着之后倒把这件事情给抛在脑后完全给忘记得一干二净,净顾着和云非烟说一下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了,这会儿可才想起 来。 “我听下人说,二夫人前半个时辰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丫鬟出府去了。” 云非烟讶异的睁大双眼。  黄秀能出府去那倒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没有人对她说有人要取她性命,可是在现在这种非常时候那可就不对劲了,就连云春秋这种壮年男子面对这样的事情都害怕了,将酒楼给关门暂时不做生意 天天在府中了,外面更是一片萧条已经没有小贩敢再在街道上叫卖,个个可都着紧着自己的性命,这黄秀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在这种时候敢出府去? 云非烟思来想去,想着黄秀也不像是那种不怕死的人,该说如果真有什么威胁性命的事情发生她绝对是第一个拔腿就跑还跑得最快的人,云非烟用了排除法之后就只剩下了可能性了。 不应该说是可能,而应该说是肯定了。 黄秀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即使是在这种人人自危的非常时期。 “那林管事苦言相劝二夫人不要在这种时候出去,有什么要做的也等这风头过了恢复安宁再出去,可二夫人却硬是不听,还一通狗血淋头的骂林管事来着。” “我大伯呢?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不应该啊,林管事在府中做事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云春秋一向又是不喜黄秀的,怎么这次他没有站出来为林管事出个头呢?  “我听丫鬟说今日大爷背痛发作,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吹到了风,还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已经有下人去叫医馆的大夫过来为大爷看看身子骨,开些药调理了。”也正是因为云春秋现在还卧床的原因, 他都还不知道黄秀执意要出府一事。  云非烟也吃完了面点儿,填饱了空空如也的肚子,如今听慕涟说云春秋现在身子不适,怎么可能还那么悠闲的坐得住脚,别的事都还好,不管是连环杀手一事,还是黄秀非要在这种时候出去不可的一 事,唯独是云春秋的事情云非烟是最不可以置之不顾的。 这可是自己敬爱的长辈。 云非烟急着就要动身前去看看云春秋,但是却被慕涟给拉住。  慕涟显得有些为难,不知是不是心虚,她抓着云非烟的手腕也并没有多用力,云非烟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将她的手给甩开,但是不知道她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要说,所以云非烟并未甩开慕涟的手腕,而是不解的看向了慕涟,等着听她的下一句话。 第362章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小姐……慕涟知道你着紧大爷,但是,大爷并不希望你知道他背痛发作的事情,那和我说的丫鬟只是一时对我说漏嘴而已,她嘱咐我切莫不可对你说起,这可是大爷的意思,”但慕涟也知道云非烟对于云春秋抱有什么感情,不可能不说,但是她还是希望云非烟听了能够当没听到一样,她知道云春秋背痛一事就够了,再说……云非烟又不懂医术之类的,去了又能怎么样?“如果小姐你去了的话,也就是说你 知道了大爷的病情,那泄露消息的丫鬟和我都是少不了一顿罚的。”罚她,她是不怕的,但是她不想连累她人,是她先打破了约定,明明和那个丫鬟说好的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云非烟的。 云非烟看着慕涟那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别的丫鬟如何她是不想管的,反正她和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往来交流,但是慕涟也被罚的话……那是她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他是我长辈,你要我听了这事却对他不理不睬的我很难做到,这样吧,慕涟你去大伯那边不时打探大伯如何了,然后回来告知我,如果大伯病情轻只是开几服药吃一下就能好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今 天说过的话,如果大伯病情重的话我是一定要过去看的了,到时我会为你求情让你免于受罚。”  慕涟还想说如果真发展到那地步的话希望云非烟也替那个丫鬟求情网开一面,但一看云非烟那淡漠的样子,只怕也对带来的云春秋伤痛的消息有些心焦,知道这已经是云非烟能给出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了,云非烟不可能一味的妥协下去,她不是那样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自己主见的人。 慕涟点点头,像一阵白烟似的从云非烟眼前离开,消失在云非烟的视野之内。 她衷心祈祷着云春秋的背痛很快就能恢复,这样的话云非烟也不用再担心下去,而且那个丫鬟也不用受牵连被惩罚。  慕涟有些为自己刚才的多言而感到懊恼,可是如果她明知道这件事情,而选择对云非烟只字不提的话,将云非烟蒙在鼓里总感觉自己背叛了她,可另一方面她又答应了那说漏嘴的丫鬟要守口如瓶,尤 其不能向云非烟说。  在慕涟离开的这空档里,斋心院就只剩下了云非烟一人,有些事情可是得两个人才你能办得到,一个人能够办得到无非就是看出了,从博古架上抽出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籍然后细细阅览起来,将所有 知识吸收进脑海之中。  这是云非烟看书时会做的事情,她会将书里所记载的大事小事都一一给记下来,但是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现在的云非烟却是做不到了,她一翻开书,一个半字都没有记在眼里往心里去,反而 看着书时眼前竟然出现了慕漪的英俊的面容,想起他的所有,这样想着就怎么摆脱也摆脱不去。 慕漪,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云非烟有些索然无味的将厚重的书籍放置在桌子上,没有再看,院子外面传来有条不紊的脚步声,而且还越来越近,看来那人是要来找她的,云非烟抬眼看去,就只见林管事慢慢的离她越来越近,手 里还拿着几封书信和一些茶饼。 她对于林管事手里的书信是出自何处有了几分了然。  林管就近走到了云非烟跟前,先是向云非烟行了礼,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大小姐,这是尚书府托人带过来的,那尚书府的下人说将这些东西交给你,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林管事对于尚书府 的人送这些东西过来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既然那下人说给云非烟就能知道的话,那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指责,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云非烟就是。 这林管事手中拿着的东西,自然是前几日,东雪晴和她说过的,要她帮忙捎信带上去给远在江安的东御景一事吧,不过她只听说要捎带书信,没想到还要负责捎带茶饼上。 横竖也只是带过去而已,包袱也不是她来拎,云非烟倒也没有过于计较。 “嗯。” 云非烟淡淡的应了一声,林管事识相的都把手中的东西给放到了她旁边的桌面上,交由云非烟自己来处置。  “大小姐,下人说东小姐还有一句话要转达给你,”林管事清了清嗓子,佝偻的背也稍微挺直了一些,许是觉得这话是东雪晴要转达给云非烟的,即使东雪晴没有在眼前,他也要做好这份转达,“这茶饼 有好几包,你若馋了便拿些来泡茶喝尝个新鲜,这都是我那哥哥天南地北的搜罗来的好茶,我看着他那酒楼也快倒闭了,就想办法替他清清库存,免得这么好的茶饼发了霉。” “……”有那么一瞬间,虽然性别不一样,但云非烟觉得在她跟前说话的这人真的是将东雪晴的语气学得了个十成,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男版东雪晴。 林管事只不过是学着尚书府派来的下人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正学得十成十的还是那个下人。 云非烟哑然失笑。  林管事要说的话,说完了,要做的事,也做完了,那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逗留在斋心院这里了,当家的与二爷这每次一去外面可都说不准回来的时间,大丫鬟如意又被当家的给放了长时间的旬休,今儿个大爷背痛没起来身,二夫人又死拦不住出了府去,云非烟又是被吩咐着严格监视一步都不能踏出云府大门的,就因为有人监视的原因云非烟现在是没有必要的话一步也不想踏出斋心院,只窝在院子 之中怎么驯服下人呢,现在可就只有他这个管事的还能管管事,管住一些心野的下人了。 “等一等。”云非烟叫住了要转身离开的林管事。 “大小姐?” 他这是在问她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林管事,你在我们云府做了多久了?”  在云非烟的印象之中,她好像很年幼的时候林管事就在府上了,但是现在林管事才四十多岁左右,如果真的按她那样的年龄推算的话,那那时林管事最多就是十几二十几左右,云柒敢让年纪轻轻的人就负起管事的责任吗?尤其还是在这个家大业大人口也大的云府。 第363章 娘亲 莫非是这个林管事有什么过人之处,十分的得云柒欣赏不成?  没想到云非烟冷不丁的抛出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林管事惊讶的张大嘴巴,随后向云非烟一一道来:“若真要论的话,我自出生起就在云府这里长大,我爹是上一代云府的管事,我从小便看着他的职务是要做什么,怎么做的,他老了,和当家的提起我,当家也认同我,毕竟我自小就耳濡目染的,学起来不用费多大的功夫,随后这管事的担子便交由我来接替了。”其实他小的时候,他自家老爹为了保住这铁饭碗,就一直是按着管事的要有的性子和担当还有手段来培养他的,毕竟当云府的管事油水不少,主人家的对待下人也不苛刻,逢年过节还会送油送饼送银子的,就算是下人的吃的,也比别的府 上的人好上许多,荤素皆有,确实是个人人都渴望的肥差,这一点林管事是省略不提了。 云非烟抚摸着下颚,她回想起前世云府家道中落时这林管事好像就从云府离开了,不过他倒还记得云府曾经的恩情,不时会尽自己的能力买点吃的送过来,也算是懂得知恩图报,总好过那两母女。  这人,是个可以用的人,但是他不是一个会忠心的对人的人,他如果不能从对方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虽然也还会念着旧主的恩情,不求人帮自己太多,但人会念情,那也就足 够了。 “林管事的,我听说今日我那二姨娘死活要出府去,你好心拦着她,她还把你狗血淋头的骂了一通?”云非烟悠悠地问道,她那如深潭一样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云非烟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就算平日是个再能忍的人,但是一片好心劝告,反而被人践踏还给自己找骂,林管事的脸色是真的黑沉了下去。 若论起资历,他在府中呆着的时间可比黄秀都还要长。 云非烟这个主子对他都没有那么颐指气使的。 林管事心中是这样想的,但是他现在看不透云非烟为什么而问他这种事,自然隐下了自己内心的真心话,说出口的都是些台面话,也俗称漂亮话。  “确实是有此事,也是我这个下人逾矩了,惹来二夫人不快,是老奴自己活该,老奴被骂也是自己找来的。”他这话明着是在踩低自己捧高黄秀,可话中有话,要是有谁细细琢磨他这话,就能琢磨出另 一层意思来了。 这不就是在骂黄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林管事搓着手说道,边说边趁云非烟不注意时仔细的观察着云非烟的神色,唯恐自己说出的话是不是有哪里惹她不快。  这大小姐自那次大病醒来之后赶了春桃出去为人做事可就完全变了,现在可很少有人能看清楚她心里是在想着些什么东西,这不止是林管事的感受,还是偶尔云春秋闲下来与他天南地北的谈话时,云 春秋心里的想法。 尤其是她去了一趟江安,不知道是林管事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林管事只觉得云非烟变得更加的陌生了。 云非烟听了林管事的话,一言不发的像是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他说的这句稀松平常的话有什么好沉思的,又有什么值得沉思的。 “你可知我那二姨娘这么急着可是要去哪里了?” “这个,老奴不能过问主子的行程,主子开心了就向老奴说一声,主子若是不开心了老奴可如何能知?”不过黄秀倒是没有特意吩咐说叫庖屋的人不要给她留饭了,晌午的时候应该还会回来的。  其实,这黄秀在当家的和二爷都不在府上的时候往外跑得可勤了,三天两头的就要往外出门一趟,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这么吸引人的,不过在外面也没听到过关于她的传言的不好的风声,大爷是觉得 这妇人不是去私会野男人给二爷丢脸给云府丢脸的那就行了,也就对她这往外跑没有什么话说,今儿个这种人人自危的时期黄秀也照样往外跑。 这些话本不该告诉给云非烟听的,毕竟云非烟没及笄都还算是个小孩,及笄了就该是张罗亲事嫁给外人的时候了,就算现在告诉她听,她又能做什么?管家的权利可没有轮到她的手上。  但是林管事想着云非烟的改变,莫名的心中一动,想着说一说也无妨,云非烟若有法子管管的话那最好不过,皆大欢喜,若云非烟没法子,她今日就算听了他说的话,又能做什么?只能当没听过,左 耳进右耳出照常过着这样的日子罢了!谁让云擎苍重情,是个痴情种呢,娶了一个就不打算再娶了,虽说之前的那位夫人也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子…… 那位夫人的娘家那边是与夫人给彻底断绝了关系了,即使知道自己的女儿留下了一个遗腹子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看过一眼,还好云府家大业大的也能让云非烟过得幸福不愁吃穿。 不过当年夫人难产做丧事的时候,那对爹娘也真是铁了心的连女儿封棺的最后一眼都不去看看。。 云春秋多年不娶妻不也是因为……看云非烟现在出落得与她娘亲那相差不多的妖媚模样,在当年她那娘亲也堪称是个祸水了,啧啧,也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现在这样过个安生日子也挺好的。 想着云非烟一来到人世间,就没了个那么好的亲娘,林管事看着云非烟的目光比之方才都还要更加的柔和,男人沉闷的声音也变得柔了一些。  “大小姐,老奴要和你说一件事情,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奴琢磨着实在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主子的事情我这种做下人的也不好琢磨得太深了去!二夫人她啊,只要当家的和二爷一出远门,就是会经常出府去的,”甚至云柒在家云擎苍不在时黄秀也是经常出府,不过也有所收敛了点,也许还是畏惧着云柒不敢做得太过放肆,“这是二爷的妾侍,大爷不好管她太多,只要她没做有辱云府门面的事情大爷也是随了她去的,虽然大爷也对此事一直都颇有微词来着。不过奇怪就奇怪在了一件事情,每次二夫人从外面回来,都说自个儿是去参加了什么夫人的聚会,每一次都是!”这是哪家的夫人这么败家的屡屡用闲钱来搞聚会呢?而且还每次都请黄秀一个妾侍的去也不嫌自己和这种小妾玩在一起身份掉价? 第364章 带给东御景的…… 林管事边说着,边啧啧摇头。 “……”云非烟的柳眉紧紧皱起来,看样子是在疑惑。 自刚才开始她就一言不发的,但可不是没在听林管事说话,她可是仔细的听了,还都记在了心里。  黄秀——确实她以前没有怎么留意,可是这一趟她从江安回来若是提起黄秀这名字,听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她去参加什么夫人的聚会了,有夫人聚会邀她之类的,这一点上虽然不甘心但也可以说是正常,毕竟云擎苍就纳了她这一个妾再没别的女人了,这昭华国别说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三妻四妾都少不了,就算只是富商出身,但凡是好色点也是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但是云擎苍在正妻死后却只要了黄秀这 么一个小妾,说她过得像正室一样都不为过了,她只不过是没有一个正室的名号而已。 云非烟也不会让她有正室的名号,给她个小妾做着就不错了,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身份成谜的野女人。 “哪个缺心眼的夫人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还有闲心半聚会?”云非烟思虑半晌,不由脱口而出。  前几日死的是平民,平民的性命并不值钱,这是在权贵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拿在台面上说的话,恐怕官府也只是碍于民众的力量才要着手捉凶手,可昨日死的却是武功高强的被编在皇宫御林军里差役 的士兵,这事恐怕就算官府的人再怎么想瞒下来想压下来也是不成的了,大概一大早的就传进了皇帝的耳中了吧。  云非烟估摸着日子,上一世的这天,是那久病在床的皇帝终于休养好恢复正常上朝批阅奏折的日子,上一世的那一天,听说皇帝病好了心情也好了赦天下来着,不过她记忆有些模糊了也许混肴了记错了日子也说不定,毕竟是上一世那么久的事情了,而且那时赦不赦免罪犯都与她无关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头扎在了叶安都的温柔乡的陷阱之中,所以如果不是今日黄秀一事云非烟恐怕还真是想不起来 ,如果云非烟没记错的话,今日只怕那皇帝的好心情在听完这个消息之后是荡然无存的了。 林管事本来也在思索着这一件事情,总觉得黄秀这种时候都还坚持着要出府去有哪里不对劲的,云非烟那一句有些粗俗的话一出口就像明灯一样点醒了他! 确实,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谁还会有闲心和闲钱去办什么聚会啊!除非真的是如云非烟所说的缺心眼!  云非烟眼光瞥见刚才被她叫去看云春秋的病情的慕涟在往她这边回来了,她挥了挥手,向林管事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现在府里没有管事的人,你先下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如果不是她心血 来潮的问林管事在府里做了多少年的话,林管事早就从斋心院告退了。  林管事又再向云非烟行礼,然后这才转身离开,他经过慕涟的身边的时候,慕涟低着头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毕竟她还是个丫鬟,管事的不管是在权利还是各种方面都比一个小小丫鬟的来得大,她该做 的礼仪还是要做的。 慕涟目送着林管事离开了斋心院,这才快步走到了云非烟身边,话还未说出口,眼锋一扫就扫到了刚才她都没有见到的一些东西,无非就是东雪晴带来的书信和几块茶饼。  慕涟好奇归好奇,她可没有忘记正事,她说:“小姐,我打听来了,大爷背痛是老毛病了,被大夫用银针扎了几下,开几服药煎服喝下就能好了。”也还好云春秋这病根复发不算太严重,从各个方面来 说都是好的,云春秋也不用太受煎熬,云非烟不用这么担心云春秋,然后她也不用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那说漏嘴的丫鬟也受罚。 “那就好。”云非烟长吁一口气,紧绷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和。  这种时候,最不能倒的人就是云春秋,府里的大小事宜虽说有林管事管着,但做主的可还是云春秋,云非烟只顾着要复仇,这些事情更是一问三不知的,交给黄秀那种不知根不知底心还黑着的人那也 是万万不行的。  慕涟拿起茶饼靠近鼻尖轻嗅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感慨,道:“好香啊!我给小姐你沏茶用的茶叶都没有那么香!”云府进的饮用的茶饼自然不会差,虽说没有皇宫里的什么顶尖的好,但是这茶叶也 是上等的,一块茶饼的售价都使得普通人家望而却步,只能望,想拿来喝更是想都不用想。 一股清甜香气的茶香味在鼻尖蔓延,说是茶香,倒不如说是花香,天然的茉莉花的气味,不过这包装上也确确实实是个茶饼,不是什么茉莉花。  云非烟瞥了慕涟一眼,“这茶饼是东雪晴托我去江安时带给东御景的,你可别给弄坏弄潮了,到时候我不好向人家交代。”虽然东雪晴也说了她想喝的话也可以拿来喝,但是云非烟倒不是有多喜爱茶叶 到了成为茶痴的地步,有则饮无则不喝,她没有要动的打算。 慕涟听说这是要给东御景的,讪讪的将茶饼给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 免得弄坏别人的东西,让人责骂。 “总之我大伯他平安无事就最好,至于慕涟你……”云非烟说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她这样说话没头没尾的,这不明显是在吊人耐心吗?慕涟巴巴的望着云非烟,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嗯,慕涟你真的觉得这茶饼很香吗?”云非烟到最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慕涟哑然。  其实云非烟原先要说的并不是这茶饼,而是关于黄秀的事情,但是她今日才留意起来,现在只是有个想法在脑海中盘旋,现在还不是能够将这想法变成现实的时候,起码要在她在府里的期间摸清楚黄 秀出去的规律,她才能有之后的行动。  现在太早说,不行,虽然不是信不过慕涟,但是慕涟也难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到时候如果慕涟真的一个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她所有的盘算可就都功亏一篑了。 第365章 吞并的打算 她打算在黄秀出去的时候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没办法,虽然这事情做得不光彩还有很大的风险会暴露,但是黄秀实在是隐藏得太深了,云春秋多方打听都打听不到关于黄秀的所有事情,既然打听不到, 那云非烟就只能找能让黄秀露出马脚的东西了。 她本来没有这个打算的,如果不是云春秋限制了她的自由的话,她只怕也不会动这歪脑筋,还要再走上几条弯路来着……这下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诶?啊,是挺香的来着,小姐你闻闻。”闻闻总不至于会弄坏东西的吧? 慕涟刚才见云非烟那副严肃认真的神情,还以为云非烟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来着。 云非烟指尖捻着那块圆形的茶饼,放到了鼻尖轻嗅了一下,确实是一股很怡人的茶香味道,她喝茶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识过有茶饼是这样的香味的,像是茉莉花一样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就像是云非烟这种不大喜欢香味的人,现在也被这股气味给折服了,想着如果香囊都是这种香气的话,她一定天天挂在身上。 这茶饼光是闻着就香得不行了,若是用水泡起来喝的话也不知何等滋味。 这东御景,确实是个找好物的人,这茶饼在京中开设的茶庄之中可从未见过。 指不定东御景还私藏着什么好货,毕竟他那御景酒楼虽然现在客源大不如同,但还是有些老客孜孜不倦的往他那酒楼里跑,贪的大概就是这些在京中根本见都没有见过的新鲜东西了。 京中的权贵,最不缺的就是钱银。 人为什么要赚银子?就是为了让自己过上更好、更富足的生活,更好的享受这短暂的人生,让自己走遍天下都不怕,吃遍天下也无妨。 这御景酒楼,反正现在也只是靠着老客捧场撑着还没倒闭而已,东雪晴都觉得好景不长了,要不她到时候就耍些小计将御景酒楼给吞并了去,这样能更加壮大她自家的云府酒楼…… 云非烟心下也有了个打量,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不怀好意的邪气一笑。 慕涟看着云非烟那样子,忽然心里发毛得不行,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她那眼神,她实在是熟悉得不行。 云非烟现在应该又是有了什么盘算,被她盘算上的人,个个可都难以逃脱出她的魔爪。 *  五日过去了,云非烟在府中的日子实在是无聊至极,总感觉自己都快要发霉了,她以前觉得大家小姐不出闺阁没有什么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今世到了许多地方走动,在府里的日子变得少了,现在反而 十分向往自由。  这五日里,慕漪还未回来,也没有一点儿的消息,不知道他是还平安亦或者说是怎么了,云非烟挂心他的安危,日日都是辗转难眠,碍于那一次惹了慕涟恼怒,这次她是不敢再一声不吭的跑到慕漪房 间呆着了,但她也并不想吵醒慕涟,她知道人睡着了被人叫起来,之后想再回去睡可就难以入睡,只能睁眼到天亮了。  云非烟在这五日里,白日黄秀若是在府中她就到她的院子去假仁假义的演上一场戏,黄秀开始还觉得奇怪对云非烟有防范来着,后来云非烟实在是演得实在太真,毕竟她的理由找得也不差,她都是在和黄秀说起云如是的事情,偶尔也提一下云如絮,说到云如絮多优秀时云非烟的眼里还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嫉妒以及憎恶,黄秀也慢慢的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云非烟之后要么就是在记着黄秀出府去的规律, 或者是看看书,说些话逗逗慕涟,有时候也在装乖的听着云春秋的谆谆教诲,夜晚则挂心着慕漪。  五日……自前几日起,就没有在听过凶杀案有发生了,但是那官府也还是没有将凶手给缉拿归案,这等一日可以,等两日可以,等三日也就有些微词了,等了这么几日,那些靠摆摊赚钱的老百姓可坐不 住了,都对于官府的不作为怨声载道,听说有些胆子大的还上官府闹去了,结果被少卿以扰乱治安为由抓起来关在牢里好几天,算是给个教训,让这种人不敢再造次。 即使没有凶杀案发生,云非烟却都还是没有得到自由,仍然在府中像坐牢一样被监视着。 因为还她自由的条件是,慕漪回来。 而慕漪,迟迟未归。 如果慕漪不能回来了呢? 云非烟心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想到这么不好的事情,有些心悸。 她逼着自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个被人盯着的感觉也就那一日发生过,之后就再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漪的原因。 慕涟从院子外回来,跑到云非烟身边,气都还喘着,“小姐,二夫人已经出府去了。” 她刚才没有在云非烟身边守着,就是为了去打探情报去了。 云非烟在昨日已经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告知慕涟,慕涟虽觉得偷进别人的厢房不好,但是对于恶人而言那就不一样了,她也不用背负着什么愧疚感,理所应当的就成为了云非烟的帮凶。 云非烟点点头,示意她已经知晓了。 “孔畅呢?”云非烟问。  虽说她已经有了绝妙的理由光明正大的进去黄秀的房中还不会落日口舌,但是这府里的下人有一半的人的心是向着黄秀,不难保那些下人会向黄秀说什么多余的话,云非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然也 拉了孔畅来让他帮忙。 孔畅现在在府里的地位虽然不算高,但也算是个中层了,吩咐一些下人去别屋做事的权利他也是有的,至于一些和孔畅平级的,那就要看孔畅自己会不会做了。  “他说已经让那些人都去做事了,不能叫去做事的他拉去去私下喝酒去了,他现在已经是二夫人身边的人,那些人都很信任他的,现在已经都没有那些的人在二夫人那院子那边徘徊。”换而言之,也就 是云非烟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到黄秀的院子去,也不用担心心向黄秀的那些下人会多口舌。  “不过,孔畅他……”慕涟欲言又止。 第366章 捏造人证 “放心吧,我知道的。”云非烟起身,准备动身前往黄秀那院子之中。  虽然孔畅除了这些事情之外什么都没说,但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孔畅青天白日的和别的下人私下里光喝酒不做事,被林管事发现或者是什么小心眼的下人看不过去去向云春秋告状,孔畅都免不了 一顿罚,罚俸禄罚鞭子之类的,原先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也会降回去。 孔畅不说,云非烟心里也明白,如果真的出事了,她去为他求情就是了,绝对不会让他被罚吃了这个哑巴亏,她绝对不会苛待为自己做事的人,也不会做让为自己做事的人心寒的事情。  这一路上,不能说没有下人出现在过云非烟的眼前,在云非烟身后的不远处,那两个曾经被慕涟打昏的丫鬟都还不远不近的跟着云非烟,云非烟气定神闲的就要走进了黄秀的这院子之中,露过的一个 负责上菜的丫鬟以为云非烟是不知道黄秀今个儿不在府上,好心的叫住了云非烟。 丫鬟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弱弱地呼唤道:“大小姐,二夫人今儿个不在府里,一大早的就出府去,你找不着她的。” 云非烟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她眉脚轻轻一扬,这丫鬟倒是来得巧,她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没有人制止她,要不要捉后面那两个负责监视她的丫鬟过来演戏来着。 云非烟要做的本来就是亏心事,如果真要讲理的话,理亏的是她,毕竟无凭无据的,百口莫辩,但是没有人证又如何?她可以自己创造人证啊!  “我前几日落了些东西在姨娘的院子里,那东西对我而言很重要的,没成想今日姨娘居然会不在,”云非烟灿然笑着看向丫鬟,丫鬟看着她那精致的容貌不由看得入迷闹了个大红脸,毕竟她以前并没有细看云非烟的机会,只是远远的望着而已,虽听说过她的恶名也不以为意,因为她没有亲眼见到过云非烟凌虐了哪一个下人,再说好看的人不论男女总归是能让人害羞的同时也倍增好感的,“不过……那东 西对我而言是真的很重要,我等不来姨娘了,万一被哪个扫地的手脚不干净的或者是起了邪心的下人捡去私自藏了起来,那就不好了。”云非烟的眼神划过一抹落寞。 慕涟看着她这一气呵成的表演,若果不是这不明真相的丫鬟还在跟前的话,她还真想拍手叫好,现在就只能使劲的憋着笑意,看着云非烟忽悠这丫鬟。  那丫鬟听着云非烟的语气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想起前几日她经过这里时,也总是能在黄秀的院子里传出云非烟与黄秀的声音,也许云非烟是真的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黄秀这院子里头,对云非烟的 话不疑有他,而且主子要做的事情她这种奴隶能拦得住吗? 再说了,这云府的哪一块地不是云非烟这个姓云的人的?难不成云非烟还会在自己的府中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不成? 丫鬟也不再多说什么,向云非烟告退,从云非烟身边走过去了。 云非烟知道,如果她做事不慎暴露的话,这丫鬟将会成为她最有利的人证。 毕竟这人证是她自己给有意弄出来的。  云非烟这下不再耽搁,径直往黄秀的院子里头走去,那后面负责跟她的两个丫鬟都是云春秋身边的人,也是云春秋能信得过的人,自然也知道云春秋会着府上的二夫人是个什么态度,愚笨的人可不会得云春秋的欣赏,此时见云非烟进了黄秀院子里头,因为她们刚才并没有听到云非烟与那个偶然经过的丫鬟的对话,现在更是互相诧异的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想传达的信息,很有默契的都 没有跟上去。 主子喜欢什么人,又讨厌什么人,她们这些想往上爬的有个出头日子的丫鬟必须得将功课做足了去,现在惊扰了云非烟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两人在黄秀的院外找了个不甚起眼的地方等着云非烟出来,纷纷决定了将这事给烂在心里,绝对不说出来。  今日,她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云非烟也是一如往常的在自己的斋心院中做各种事情打发时间,二人在这间隙时就连说辞也都想好了,她们在一处隐藏着一双眼睛却恨不得变成千里眼,给云非烟把风的 同时,也想知道云非烟究竟在黄秀的房中要做什么。 云非烟光明正大的进了黄秀的房中,原本慕涟是打算在外面给她把风的,但是云非烟觉得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做亏心事,她可是来找‘掉在黄秀房中的自己的东西的’,所以阻止了慕涟。 这件亏心事情,她是一定要做得光明正大,还让人哑口无言,即使想怪她也无从怪起的。  黄秀房中的格局以及摆设都与她那屋头差不多,尤其是云非烟前几日过来寻她说话时,不止是在为今日的偷摸行为做铺垫,也有这个踩点这个心思在,云非烟现在对于黄秀房中放什么的东西不能说知道得个十成十,但是这几天来她也算知道黄秀不给她靠近的地方是哪里,云非烟与慕涟分成两边,一人往另一边去,都径直奔向了黄秀有可能隐藏得比较深的地方去,两个人分头找起来时间也快,不然的 话她捡个东西在黄秀的房间磨蹭了这么一个时辰,这算个什么?即使不想多心的人,见到这么奇怪的情况也会不由得多心的。 在自己的府中就像做贼一样的…… 云非烟默默的怨了自己一句。 房中光明正大摆在显眼的地方的东西肯定是一眼也不用看的,不用猜也知道能摆得那么显眼的位置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对黄秀不利的东西,看了也纯粹是浪费时间罢了。 除非黄秀的心思实在太过缜密,想得到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她那种妇人之见,尤其是云非烟前几日来时她的表现,绝对不可能她会在一时间变得那么聪慧,云如絮在的话那倒还有可能,可是现在云如絮不在,她人正在勾陈书院之中,那就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了。 第367章 一双男子布鞋 云非烟在黄秀的的梳妆台那边翻找起来,忽略掉黄秀摆满桌子的呛鼻子的胭脂水粉,她只找那些首饰盒或匣子之类的,能将物品藏得深的地方,她不敢搜得太放肆,物品也尽量保持放在原位,免得会被人 发现,她做事讲究万无一失。  黄秀的首饰盒里三层外三层都堆满了无数的有着各式珠玉的簪子或者是别的首饰,一个小妾的簪子都比她这个嫡女的多了去了,云非烟想起平日里只见黄秀束发都只用一根很素雅的簪子就出现在人前 ,那时云擎苍还夸她节俭,让她不用太省银子这么亏待她自己来着,眼里就闪过一抹鄙夷。  府中有一套完整的规章制度,每个人不同身份领的月钱都不同,黄秀一个小妾的月钱也许买得起一两根这样的簪子,毕竟云府这样一个大商家在钱银之事上并不会不厚道,但是即使是这样黄秀也是绝 对买不起这么多的簪子耳坠的,这簪子上的珠玉的成色那么通透,就算往少来说也要个五十两以上,尤其还是在这物价高升的京中。 云非烟去了一趟江安,可是知道两地差异的物价的,她在京中买一套夏装的银子在江安可是能买上两到三套。 这买东西的钱银要是是她向云擎苍要的那也无可厚非,反正云擎苍估计是全身有多少都会给她的,绝对不给自己留一个子儿。  她爹多好的一个男人,黄秀这个贱人根本配不上!而且她也根本没有对爹抱有过所谓的爱意!云非烟想起前世的最后,黄秀该是明知道云擎苍过去的话一定会和她一起被杀掉的,也没有念过夫妻情, 没有过阻拦,任由云擎苍出现在那里,然后在她这个女儿眼前脑袋落地…… 云非烟眼里闪过一抹浓重得化不开的恨意,手死死的握成拳,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但怕就不怕这买首饰银子压根不是云擎苍给的,指不定啊,是黄秀中饱私囊吃下来的回扣,毕竟之前府中的事情,在采买丫鬟置办物品这一块云柒觉得女人心细交给了黄秀来办,云擎苍只负责管账, 林管事也只负责管教好府上的下人。 现在云春秋在云非烟的拜托之下查到了黄秀来历不明一事,自然就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剥了黄秀的权利,云春秋虽然不管事,但是不代表他管不了事,只不过视事情的轻重来定而已。 说不定就是黄秀中饱私囊怕藏了太多的银子会暴露惹怒云柒,就拿银子给去换成了簪子。 反正也不是她自己的,到时候拿簪子去典当虽然会比原来少点钱,但那也是她不劳而获来的,即使是这样她也满足了。 云非烟也只能得个猜字,并不能确认黄秀究竟哪来的钱银买这么多贵重的珠宝首饰。 这都还算节俭?根本就是败家吧!若是云柒知道她一个小妾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银置办下这些光是看着就昂贵不菲的首饰,可有得黄秀受的。 从这一点上入手,理亏的是她。 云柒再疼她,也是个讲事理,以德服众的人。 云非烟咬咬唇,有些不甘心的放弃了拿走黄秀的簪子到时候向云柒禀告的事情,她要拿的是能够让黄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隐忍的东西,要不然就是能证明黄秀的真实身份的东西。 但是这些首饰,不是她要的。 如果她真的拿走了,到时候还报告给云柒的话,极有可能被黄秀借题发挥再给反咬一口,然后惹了一身脏。 云非烟搜遍了她负责的这里,都没有找到什么能知道黄秀底细的东西,她有些无奈的放弃了,将物品尽量按照自己的记忆给仔细摆回原位。 现在看来就只能指望慕涟那边找出个什么来了。 云非烟正想着,慕涟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慕涟的喊声也传到了云非烟的耳中,“小姐快来!我找到一样很奇怪的东西!” 云非烟忙走到慕涟的身边,慕涟从黄秀的床低下拽出一黑色的双布鞋,惊异地指着给云非烟看。  布鞋本身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但如果那布鞋是男人穿的呢?这院子是黄秀与云如絮一同住的,如果云擎苍不过来睡的话,就只有这两母女,云如是是男丁,现在云府的最小的男丁,也是云柒的孙子, 他是有分到自己的院子的,也不会在这里和她们挤。 “男人的布鞋……”云非烟沉吟了一下,然后目光转向了慕涟,“慕涟你觉得这鞋子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慕涟被云非烟问得一脸懵,虽然心中对于云非烟的态度奇怪,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来,她组织好语言之后,道:“这厢房是二夫人一人独居的,一个女人的房里出现了一双男人的 布鞋,还不算奇怪吗?” “这布鞋就没有可能是我爹在此留宿时准备下来的布鞋吗?”  “不,不可能。”慕涟一口断定云非烟说的话是绝不可能的,“二爷留一双布鞋在二夫人的房中做什么?他不可能赤着脚过来,也不可能赤着脚离开。”这可是布鞋,出门的时候才穿的,留在黄秀的房中 做什么。  “嗯。”云非烟认同了慕涟的说法,她蹲下身子,这鞋面眼远着看是没有什么污迹,近看也同样没有,看起来还像很新的样子,而且……云非烟拎起布鞋看着鞋底,这鞋底的污迹也很浅,不像是会穿出门 的,如果只是穿着鞋子只在黄秀这铺了软毯的厢房中走的话,那就该是这种淡淡的污迹了。  云非烟并不知道云擎苍穿多大的鞋子,她又不需要做纳鞋量尺寸的那些活计,所有人的鞋子都交由鞋匠去做的,云非烟平日里也不会闲得无事留意到云擎苍的脚的尺寸是多少这些事情,所以这鞋子究 竟是不是云擎苍的,还有待再说。 除非是云擎苍回来了,云非烟拿着这双布鞋亲自让云擎苍试穿一下合不合脚。  但是依慕涟所言,云擎苍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又有谁可能做那种事情呢?只在房中穿着这一双布鞋,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第368章 归来 “先放回去吧,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现在能够知道这件事情就够了。”她不可能将这双布鞋带出去,然后等黄秀回来时质问黄秀。 慕涟依言,将布鞋给放回到黄秀的床底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埃。 现在也只能知道黄秀的床底下藏着一双男人的布鞋而已,这也许会成为云非烟的突破点,也许不会。 云非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趟究竟是有收获还是没有收获。 因为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弄个明白。  云非烟之后去花厅见了云春秋,闻到了云春秋身上的一股子膏药味,知道他应该是背痛敷了膏药,与云春秋说了一会儿话,谈到了孔畅的时候云春秋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云非烟遂将事情一五 一十的告诉了云春秋,反正云春秋也是站在云非烟这边的人,这误会解清楚了,孔畅也撤掉惩罚,还给他升了一点月钱。 之后则是等到黄秀回来,三个主子都到齐了也该是开饭了,三人心照不宣的在一张八仙桌上和和气气的用饭,那气氛好不和谐,然后在这场少见的和谐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谁都看不透谁在心里的想法。 一直到了夜晚,一般来说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都不会经常沐浴,要么就是要去礼佛,要么就是在初一十五的时候,要么这是身上真的是弄脏了不得已才沐浴的。  云非烟本打算在烛火之下看看书就歇下了,反正被禁足的这几天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慕涟则在将东雪晴带过来的茶饼和书信这些的给弄好收进包袱之中,免得到时候忘记了,虽然现在云非烟还处在被 监视中,也不能出府,但那并不代表以后云非烟都不再去江安。 她还是还和冯阳约定了,只要一回到书院就立刻拜他为师。 * 夜深人静,一轮新月挂上枝头。  林管事脚步匆匆,脸色不大好的跑到了斋心院这边来,他往厅子里看了一眼,晦暗无光,一看便知无人,林管事不欲在此再过多浪费时间,连忙跑到灯火通明的云非烟的厢房处,他一边死命的拍着门 ,一边在大喊,“小姐!小姐!”  正打算就寝的云非烟一脸的诧异,林管事的声音她从小听到大不可能听不出来,林管事的为人她也知道,他不是会那么急躁的人,他是温和的,也许严厉,但那也只对下人,何曾用过这样的语气叫她 ? 慕涟用眼神询问云非烟,云非烟颔首,与慕涟一道开了门走出去,见到的就是满脸着急的林管事。 前几日日头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惊慌来着。 林管事的年龄比她大,见识的事情也比她多,如果他要以这样的姿态来见她的话,也就是说发生了什么他这个管事的都管不住的事情了,必须来找她才行。  这样一来,云非烟的心更紧了,因为就算林管事管不住,也有大伯云春秋在当家,再不济他去找黄秀都行啊,不过那一日里黄秀那样骂林管事,只怕林管事也不大愿意去找黄秀,再来一次热脸贴冷屁 股了吧。 怕只怕是云春秋出了什么事情,林管事慌了这才想着来找她这个在当家明显不怎么靠得住的年轻一辈。 “小姐,糟了糟了啊!大爷让我来叫你快点过去……”林管事说话说得下气不接下气的,足以见他刚才是以什么样的速度跑过来这边的,气还没有喘过来,连一句话也说不好。 慕涟见林管事如此,不用云非烟吩咐,转身就进去倒了一盏茶连忙递给了林管事,林管事接过仰头一口喝下,也不顾有些茶水顺着自己的下颚流进了衣襟之内。  他砸吧砸吧嘴,然后抹去嘴边的茶水,然后组织好了语言,道:“小姐,快去大门那边,大爷也在那里等你呢,经常跟在你你身边的那个侍卫满身血迹的倒在了我们的府门口!”那身上的出血量,就算 是他一个活得有些岁数的大男人看了都心惊,他其实并不同意云春秋的吩咐,毕竟叫云非烟过去有什么用?再叫云非烟过去把她吓晕的话那不是平白再添乱吗? 云春秋当然是不忍心让云非烟被吓到的,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打发了林管事过来告知云非烟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他知道其中的事情,没准慕漪会满身血污,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为了自家的侄女。 云非烟的心,在听到林管事清清楚楚说清自己的来意的原因时,比刚才更紧的揪住了。  她顾不上其他的,所有人的声音与身形都已远去,她一把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林管事,慌乱的冲了出去,目的地自然是去大门那里,慕涟连忙跟上去,但这一次,即使云非烟跑起路来有些不顺,不是 因为跑得太快崴脚了,就是冲得太急没来得及细看撞到了铜墙铁壁,可慕涟也仍然是跟不上她的速度的了,如果她不提起顿足用上轻功的话……  府门的里面,好多个强壮的下人举着火把照亮着被包围的某一处,云非烟隐隐还看得到云春秋神色凝重的在和身边的一个下人说着些什么,那下人点点头然后立刻冲出人群出府去了,云非烟推开那些 下人,她甚至顾不上礼仪没有向云春秋打招呼,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边,满身都是血污,甚至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人。 慕涟随后赶到,看到慕漪这样子,心胆也是一颤,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即使明知道慕漪……不能久留,但即将看到他像是真的不久于人世的样子的时候,之前伪装起来的坚强全部成了无用功,恐惧控制住了她的身躯,让她寸步难行,站在不远处看着,不敢向前一步,只是 痛苦的皱着眉,咬着唇。 云非烟直接蹲下身子靠近了慕漪,想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如何了,云春秋本想阻止她但也还是晚了一步,最后也没有阻止成功。  这侍卫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弄得自己满身伤的,他也不是猜不到,既然他是为了自己家侄女的话,那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云非烟也不嫌慕漪脏。 第369章 凑热闹 “非烟,你注意些别碰着他了,大伯已经命人去找大夫过来了。”就是因为慕漪看样子伤得太重,他们不敢乱动他,否则将他弄得更伤,那就是他们的错了。 不然的话,就算慕漪身材再精壮肌肉再强壮,这里少说也有三五个大男人,怎么不能把他抬去房中好好休养呢?还留着他挨着墙壁坐在地上靠着。 云非烟原本慌乱着就想着要查看慕漪的伤势来着,听了云春秋的话才冷静下来没有再动。 正在那关头,看起来像是已经昏迷的慕漪睁开赤色的眼睛看了云非烟一眼,又再闭眼了。 就像是个信号一样。 云非烟一怔。 “大晚上的都不就寝,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一声尖利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众人面面相觑,云云春秋眉目紧拧。  黄秀有些不满的走了过来,其实根本没有人吵到她,毕竟她的院子离大门这里,离云非烟和云春秋的院子都不是很靠近,纯粹是心向黄秀的下人过来向她禀报这件事情,黄秀正闲得发慌便跑过来凑热 闹了。 啧。云非烟嫌弃的轻斥了一声。 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种时候来…… 现在她可没有心情应付她。 慕涟是站云非烟这边的人,受伤的还是她的弟弟,现在她心乱如麻也丧失了勇气去看看慕漪的伤口如何,那最起码她要让云非烟不受阻拦的,她现在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了。  云非烟的目光落在了慕涟那挺得笔直的背影上,听着慕涟在和黄秀打哈哈,她的目光又转回到了慕漪的身上,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装作看他的伤口离得她很近,与此同时凉薄的话也传入到了他 的耳中。 “不要睁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睁眼,如果你听得到的话就点点头。” 慕漪仍然闭着眼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晃动了一下脑袋,这样也算是点头应了云非烟的话。  直到今日,云非烟也不明白,那一次,慕涟为什么要拿起寒月呢?之后又为什么要她时刻将寒月带在身上?她不敢去深想,也不敢去相信那一次他和她说的话是真的,慕涟和慕漪有朝一日真的会发展 到姐弟残杀的地步。  黄秀在那边闹,慕涟也是第一次强硬得不行,不管黄秀怎么说,拿什么来压她,甚至要挥掌招呼在她的脸上,她都没有过半分的让步,这在黄秀眼里慕涟这个丫鬟简直就是翻了天了,果然是有什么样 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你这贱婢,我今儿个就要代替你家小姐好好教训你才行!还无法无天了,敢阻着主子的去路,敢这样对主子?”黄秀直眉瞪眼,看着现在的她,只能想到那在街上大喊大闹不知体统泼妇。  云春秋本不欲插手,因为他也不喜黄秀,查出了黄秀来历不明还有以前的那些人全都莫名死了一事更是厌烦她,一句话都不想与她说道,而且主子教训奴隶,不得不说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这 黄秀的教训是无理取闹的来着,再看着慕涟那单薄的身影还有毫不退让的倔强,想着慕涟也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云非烟,他不出声阻止也有些说不过去,正要上前一步阻拦,已有人先走到了他的前头。 云春秋有些感慨的长叹一声,目光中隐含着某些意味不明的深意看着站在前面的云非烟。  云府还不是医馆能怠慢得起的客人,因为云府不止是富甲天下,更还有一个残暴的郡主在内的原因,所以大夫很快就来了,随行的也并不只有大夫一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做学徒装扮的人,这一 会儿的功夫两个学徒就指挥好了在旁边围观的下人,注意着哪里不能动又要哪里能动再将慕漪抬去了厢房,这人群一下子就去了一大片。 平日没有什么下人敢去云非烟的斋心院,今儿个一去就去了一大半的人数。 没办法,谁让慕漪是云非烟身边的人,得到的待遇都那么与众不同,能在主人的院子辟出一间厢房单独给他居住。  有这样待遇的下人不是没有,但也就两个,现在加上慕漪的话该是三个了,下人也分三六九等,所以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的下人府里只有三个,一个是云柒身边的丫鬟如意,如意一直没有嫁人生儿育女,反而选择陪在云柒身边蹉跎了岁月,一直陪到了暮年,云柒对她抱有亏欠,宠爱她是自不必说的,林管事那边,那间厢房是他爹曾经住过的地方,如今子承父业,云柒也留了给林管事继续住下去,还有 一个,就是这个武艺不知如何,但却是长得十分俊美的慕漪了,慕漪的厢房可是云非烟赐予的。  也难怪他能让医馆给权贵看病的大夫来为他看伤了,经此一事,这些下人更加的认定了慕漪就是云非烟圈养在自己院子里的男宠,而且还是大小姐身边最得宠的,她别的男宠就没见她往府里带过还养 起来了,以后对着他要比以前更尊重才是。  慕漪要貌有貌,要身板有身板,刚好也父母双亡,没什么了不起的需要受制于人的身份,那不就是一个标准的成为男宠的好苗子吗?这种男人最适合随心所欲的对待,喜欢他的时候对他好,不喜欢他 的时候把他抛弃了,也不需要对他负什么责任。  男下人如何想的先不提,有些之前就爱慕慕漪的丫鬟知道慕漪受了这么重的伤,心可都碎成一地,还不时拿着泛黄的手绢子在抹眼泪,这哭着哭着就开始到各处走动,一传十十传百的,然后就开始抱 团哭得鬼哭狼嚎的,从云非烟的斋心院出来的林管事连忙跑到那里,凶她们大半夜哭哭啼啼的招鬼魂来索命,那些丫鬟害怕了才不敢再放声大哭。 黄秀高高扬起的手僵硬的落在了半空。  云非烟神色冷凝的将慕涟护在身后,冷然地看着她,那目光之中的冷意光是看着就让人心胆一颤,“姨娘,你大半夜的不就寝就是为了过来打非烟的丫鬟?非烟还真看不出来,我平日里可是跟你积了什么仇什么恨?” 第370章 要打她,先打我! 云春秋不大愿意掺和进这些女人家之间的事情,你管吧,你一个男子去掺和女人家的事情于理不合,若是处理不当还会惹上一身骚,你不管吧,倒也说得过去,在以前的时候这昭华国男尊女卑的风气比现 在更严重,所以他在确认云非烟是能够自己一人面对黄秀时,就摇摇头跟着那些大夫和那些人一起过去看着慕漪了。  黄秀放下手就等于她自己认理亏,她不甘心,可她若是不放下手,她也打不着慕涟这个丫鬟,看云非烟那眼里像是要喷火的样子,还把一个丫鬟死死护在身后,她就算想打也打不着慕涟,这一挥掌下 去,打的对象就是云非烟了。  云非烟在那几个姓云的人心占的位置有多重她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云柒可是云府的主心骨,当家的,如果云非烟真的被她打了的话,指不定她就……不然的话她平日总是腆着脸让云如絮上赶着要和云 非烟搞好关系做什么?闲得没事做吗! 就算她们看云非烟不顺眼,那也只能阴着来,绝对不能明着来。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这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前功尽弃的。 这可不仅是关乎于她之后的前程锦绣,荣耀富贵,更是关乎着她的性命。 她的小命也被拿捏在那个神秘的女人的手里,云如絮亦是! 黄秀的手扬在半空,即使自己清楚这其中的厉害,但是要她向一个丫鬟屈服。 这些年来她可是享受惯了做主子的时候被人捧在云端的感觉了!现在她不甘心!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她一定要给自己找回一个场子!  黄秀美目一瞪,面对着云非烟时语气放得软了些,“非烟啊,你这丫鬟没有个丫鬟样的,大都是你纵出来的,今日姨娘帮你教训教训你这丫鬟,往后她就对你服服帖帖了,也不会再像你上一个丫鬟一样,胆大包天的将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一定会好好的服侍你的,对你忠心不二!”黄秀不提春桃还好,一提起来云非烟都还没有表态,她自个就更加生气了,之前她安插在云非烟身边的春桃就是一个听话的 棋子,任她拿捏,可眼前这个云非烟出府一趟买回来的丫鬟,软硬不吃,不愿做她这边的人,更不肯成为替她监视云非烟的动向的眼线。 也就是因为在这一茬上断了,现在的云非烟对她们而言就更加难以捉摸了,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云非烟对她们母女又是抱着什么感觉,她们全都不知道。 云非烟现在从以前的傀儡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成了一个不可控的对象!  慕涟这一事放在黄秀眼里,压根就是慕涟给脸不要脸!再加上近日慕涟一个丫鬟居然敢以下犯上,对她这个主子出言不逊,黄秀看着慕涟的神色就更是怨恨,恨不得立刻给她动用私刑,哪种狠就上哪 种,非把她虐得半条小命都丢了她才畅快。 慕涟仍然犟着脖子,仗着云非烟在,腰板子挺得更直。  她没有做错,如果刚才让黄秀进了包围圈里,见到了那样满身是血的慕漪的话,又见到云非烟这么着紧慕漪,这女人肯定会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然后再从中作梗给云非烟添堵的,所以那一刻她与以 往不同的强硬起来了。 也多亏她刚才那么强硬,黄秀只顾着对慕涟破口大骂,对面里面的事情只是扫了一个眼锋,具体是怎么样的她也不得而知,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那个八卦的心情了,她只想着要好好给慕涟一个教训。 云非烟冷笑一声,黄秀的说辞让她除了冷笑之外没有别的举动再做了。  慕涟刚才和黄秀是如何对峙的她不知道,那时她只一心顾着于慕漪,什么声音都没听进耳中,但是慕涟是什么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云非烟不能说看透个大概,但也清楚明了。黄秀又是什么人?黄秀的 为人在上一世她可是切切实实的领教过了,这一世她可不敢恭维她的伪善。  想着慕漪的那双眼睛,云非烟心头更烦,赤红的双眼的人……是个人见了都说是怪物,也就她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对于此事当做不知,但是即使有她那叮嘱在前,可保不准还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如 果让云春秋还有那一大伙人看见他那样的姿态的话—— 她绝对保不住他,说不准那样子的慕漪还会被一些过激给拉去活活烧死。  不打算在这里与黄秀过多的扯皮,云非烟速战速决,她以毫不退让的姿态看着黄秀,沉声道:“姨娘,我身边的人再如何那也是被我宠坏的,是我的不对,可就算要教训也轮不到你来教训,除非我死! ” 云非烟‘死’字一出口,黄秀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护着一个丫鬟,慕涟也不愿云非烟这样说自己,刚才的气焰就减弱了几分,想着要不就被黄秀挥一巴掌就算了,还是慕漪要紧的。  慕涟知道云非烟挂心着慕漪,现在还留在这里没有跟着去纯粹就是为了护她,不想她在黄秀这里受委屈,她有这样的心就足够了,毕竟除了云非烟把她当亲人,其他的人都只当她是个丫鬟,是个下贱 的奴隶。 她本来也就是这样的下贱身份,有云非烟对她的心意,真的就足够了。 慕涟的手指抓上了云非烟的衣袖,话还未说出口,云非烟松开了她的手指,往前踏上了一大步。 “她的错我来受,姨娘非要打她心里才舒坦的话,那就打非烟便是了!” 云非烟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讶了,慕涟的脸色‘刷’的惨白下来,黄秀也没想到慕涟这个丫鬟才跟了云非烟最多两个季节,云非烟就能这么护短,护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丫鬟。 打是不可能打的,即使云非烟主动送上门来,那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  除非她们想在现在撕破脸皮,可是撕破脸皮对云非烟是好事,如果只是受一巴掌的话那她可以咬牙忍了,但是撕破脸皮这一事对黄秀而言可就什么都不是,她是凭着云如是这个男丁的出生才能进云府来作妾的,妾侍的命一向低贱,去处也是可以被男人给随意打发的,撕破了脸皮,以后就算还能在府上待着,日子也不会过得像现在一样这么轻松舒坦了。 第371章 半条命去了 云府这里,婆家的云柒像个男人一样一天到晚出外谈生意,处世为人也像男人一样进退有度,没有那种小女人的刻薄计较,云擎苍又是木讷的汉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除了大哥云春秋不怎么喜欢她, 但是他也因为肚里有墨水有教养的原因没有表现得太过露骨,这地方压根就是天下做媳妇的女子都最想要的婆家。 云非烟心里清楚黄秀会怎么打算。 黄秀心里也明白得很,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丫鬟而闹僵这样得不偿失,云非烟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份上,她这个做长辈的再这样无理纠缠下去,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黄秀心里明明早就气炸了,脸上倒还维持着那份笑容。 “非烟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丫鬟看来真是手段了得,也不知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让你这么的护着她,既然是你护着的,那今日一事就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黄秀先服了软,云非烟也知道,样子也是要装一装的。 正好她也不怎么想让慕涟见到现在的慕漪,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想,就像是在提醒她千万别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姐弟残杀。 这句话在她心里成为一个困扰她的疙瘩。  云非烟转过身,屹然一副严肃的主子样子在教训着慕涟,然而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之意却出卖了她,她清清嗓子,十分有板有眼的对慕涟说道:“今日你二夫人看在你小姐我的面子上宽宏大量,不计较你以下犯上顶撞她一事,但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罚你关禁闭,在房内一夜,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刚才的行为,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这听着是罚,但摆明了就是让慕涟回去关上房门一觉睡到天亮,这 一夜也就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罚在哪里了。 “奴婢知道了。”慕涟做出一副认错状。 云非烟笑着点点头,十分满意慕涟此时的配合。 正好慕涟不能出来,慕漪一事还能瞒一夜,这样的话明日慕漪总会变回原来的慕漪了。 云非烟就是半字不提要慕涟亲自去向黄秀认错一事。 黄秀不服气,想着这惩罚也太轻松了,还能叫惩罚?起码再多加几日的禁闭,然后还要罚慕涟在禁闭期间不许进食饮水才行,还没反应过来云非烟和慕涟这主仆在互通一气的糊弄她呢。 正要提出异议,云非烟与慕涟主仆二人竟是已经走远,往自己的斋心院走去,步伐如生风一样走得飞快,黄秀再一眨眼,这二人的身影就渐渐从她的视野中淡去了。 黄秀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肠子没找着,还被云非烟给摆了一道,气得鼻孔都歪了。 一股心火郁在心间,呼吸陡然沉重了几分。 跺跺脚之后一脸晦气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也没了之前那八卦的心。 云非烟与慕涟一道回了斋心院之中,就在她的厢房对面处,闹哄哄的,不时传来几声低呼声,慕涟也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云非烟推开了门,呼唤慕涟,示意她先进去。 慕涟还想说什么,但想想等一下也还能说,她就忍着了。  没成想她双脚都沾到房中的软毯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云非烟给合起来了,厢房中徒留慕涟一个人,慕涟想去拉门问云非烟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却拉不动,明示是因为云非烟站在外面用与她相反的 方向来使着力道,所以她拉不开这扇门。 慕涟不是没力气,而是她太用力的话,要么拉坏这门,要么就让云非烟摔伤,不管是哪种她都不想见到,所以也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慕涟,做戏还是要做的,不然的话姨娘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这一夜你就好好的在房中歇息,哪里也别去,还有……别等我了。”云非烟的声音传进了慕涟的耳中。 慕涟的抵抗比刚才更弱,最后直接放弃了。 云非烟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就算她出去了,万一黄秀觉得不对劲然后折过来再然后看到她根本没有被云非烟关禁闭,云非烟失言了,到时候云非烟更护不住她了,因为没理讲了。 刚才她能意气用事,现在冷静下来了,可没有那个胆子了。 有意识知道衡量事情的轻重的时候,做起事来就会束手束脚的,浑身不自在,慕涟再不甘心,想起刚才云非烟那么维护她的样子,也不愿逆了云非烟的意思。 “知道了。”慕涟闷闷的声音透过门扉传达给了云非烟。  云非烟放松一笑,慕涟是那种比较单纯老实的人,不会耍太多的心眼,如果她不愿意答应你一件事情,就算你撬开了她的嘴巴或者用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极性她也不会屈服就顺着你的意思来,但是如 果她答应了一件事情,那她是肯定要做到的。 慕涟这种性格,遇上精明的心里的小九九又多的人,注定吃亏,也还好她现在是在跟在云非烟身边,云非烟可不是一个会让吃亏的主,自然也不会让自己护着的人吃亏。 云非烟又和慕涟说了一些话,然后借着月光看着门上纱纸投影出的慕涟的身影已经慢慢的离开了门扉这边,云非烟这才一头热的冲去了对面慕漪的厢房。 她心里最急的,就是他。  慕漪的厢房里尽是围着大佬爷们,云春秋啊,林管事和一众男下人啊,还有从医馆过来的男大夫和男学徒,陡然出现了她这一个女子,不免显得有些怪异,站在最外围的下人见她来了都纷纷给她让开 了一条道,云春秋在靠床最近的地方,一脸茫然的看着。  他是管钱聪明,可是救人这一点他是半分不熟的,所以现在除了看着大夫在那里和学徒说着什么他听都没有听过的专业术语,有些懵懂,云非烟眼神扫过平躺在床上血色尽失的慕漪,身上沾着很多血 的外衣已经这里的其中一个人脱掉丢在地上了。  云非烟并没有像刚才一样急着去看慕漪,反正现在有专业的大夫在,她也帮不了什么忙,她转而压低了声音向云春秋道:“大伯,大夫怎么说?”失了那么多的血,谁见了都知道这基本就等于半条命去了。 第372章 长叹一声 问云春秋这事的时候,云非烟的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份恐惧,比她上一世临死之前所经历的一幕幕都还要更加深刻。 她现在只能祈祷,祈祷慕漪平安无事的活下去。 甚至要她放弃这难得的复仇的机会,拿她的命去让让他生还她也愿意! 云春秋咬咬牙,目光沉沉看向云非烟,那神色也不大好。 不过他没有立刻回答云非烟的问题,反而在别的一事上纠缠。 “非烟,等一下要给他处理伤口,你不该在场,你还是回去睡一觉等着,大伯到时候再和你说。”云春秋的话很明白,男女有别,他不想云非烟在这里看到这些污了她的眼睛。 云非烟皱眉。 现在是该在意男女有别的事情的时候吗?现在可是人命关天啊! 正欲说话,眼见这云春秋吓得脸都发白了,云非烟也不想再此时与他作对。 他这一生就只是提笔弄墨的一个算账文人而已,何曾见过人的身上流了这么多血的样子,只怕现在一个大老爷们也是吓得不轻了,现在只是勉强的稳住身形,为了面子不要别人扶着他站着而已。  “大伯,你难道猜不出来他为什么会将自己弄成这样满身伤痕的吗?在他对你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慕漪为了她,远离了云府,这些天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将自己弄成了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子,“于情于理我都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照看他的,我不想让一个愿意为我豁出性命的人因为冷血而寒心。” 她不能与云春秋作对,再气坏这个被吓坏的大伯,但是她可以以理服人啊! “非烟,血污脏,而且伤口可怕,大伯怕你看了会做噩梦的。”云春秋见云非烟不吃他男女有别的那一套,又换了别的理由来劝说云非烟。 总之这地方,云非烟不适合待。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个侄女,以前明明是见血就会吓得半条魂都丢了的,怎么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却比他这个爷们都还要冷静自若,那样子感觉就像是看惯了一样。 云春秋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挥出脑海。  然而他其实还真是误打误撞的猜对了,云非烟上一世见过的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就是云擎苍的头身分离的场景,见过那样骇人的场景,她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了,这些流血都是小儿科而已,当初陈一 娇都死透了身上不也只是流着血,这种场景她是不会害怕的,当时她都还那么淡然的接近尸体去查看伤口了。 云非烟只会害怕比掉头截肢还可怕的场景了,不过比掉头还可怕的场景……大概就是挖人肠子吧?反正云非烟今世应该不会再有可能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 云春秋觉得云非烟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但云春秋又何尝知道云非烟是有非要待在这里的理由,所以她才会这么倔强强硬并且毫不退让。 她绝对不能让这些人见到慕漪的另一面。 云非烟见云春秋还是一副反对的样子,现在也没有功夫和他墨迹下去。  一意孤行的坐在了慕漪的床边,屏着呼吸看着大夫的忙前忙后,下人倒是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自认为慕漪是云非烟的男宠,但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得云非烟宠的男宠,居然重伤了还能让云非烟这个 残暴郡主亲自守在床前照顾。 众人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视线中看到了一目了然的决定。 以后啊,他们要多点巴结这个最得郡主宠的男宠才行。 不过,那也还得这个男宠熬得过去,从鬼门关逃脱再说了。 “非烟,你……唉!”云春秋见云非烟这么执拗的样子,在这么多双眼睛之下,他也不好做出强拉硬拽带云非烟这个厢房的那种不适举动,为了一个侍卫闹起来像什么话!  现在在大夫眼中只有病人的性命是最要紧的,所以那替慕漪看伤势的大夫和学徒忙前忙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感觉,仍然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即使云非烟坐在慕漪床边一角,大夫也恍然未觉 。 毕竟云非烟是特意寻了这么一个位置坐下的,她只是半个身子坐在了床边,用脚顶着地面好让自己不至于滑落下去,这位置既方便她看着慕漪,又方便大夫在床边来回走动。 “大夫说了,他这不止是外伤,伤到了筋骨,内里也伤着了,像是被人用很深厚的内力震到的,身上的伤也都是利器所伤,就是刀剑一类的那种。” 云非烟绝美的脸乌云密布,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伤得那般重,不止是皮肉之伤,还有这样的严重的内伤……如果他不是慕漪,而是别人,云非烟自己都会觉得这样的人已经命不久矣。 云非烟是打定心思今夜都陪着慕漪了,云春秋见实在劝她不动,而且慕漪于他们而言也算是有恩,长叹一声,赶了那些已经不需要了但还是留在原地看热闹的下人下去。 到最后,原本因为人多显得逼仄的厢房又变得宽敞起来了,房中只余下了六人,云非烟,云春秋,林管事,还有大夫和他带来的那两个帮工的学徒。  由始至终这大夫就是一言不发的,但是紧皱的白花眉头没有放松过,两个学徒更是被他指使得忙前忙后,在药箱之中配着什么,不时又拿出什么用银打造的奇怪的工具来使用,慕漪这种伤可不好治, 外又伤内又伤,想要治好就必定要让一个伤变得更伤,因为在治内伤的时候免不了会碰到外伤,这样一来外伤就变得更重了。  这人一为什么事情而焦急起来,就会忘了时辰,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悄悄落下,云春秋与林管事轮流来劝云非烟先回去自己的房中歇息,他们轮流来守着慕漪就好,可云非烟却充耳不闻,坚决要陪在慕漪的身边,实在无法子,云春秋与林管事的面面相觑,夜已深,二人也实在是熬不住了,云非烟却是一点倦意都没有。 第373章 这个慕漪,她没辙。 这道理很简单,慕漪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就是一个侍奉云非烟的小侍卫而已,这侍卫的位置是谁都可以取代的,所以他们也并不是很伤心慕漪的治疗伤情一事,但是对云非烟而言,慕漪是她的心爱之人,如 果有人知道自己的心爱之人受了重伤,命在旦夕时还能睡得着睡得香的话。 那那人的爱意肯定是虚伪的,这样的人亵渎了爱情。 慕漪的睫毛微颤,眼看他就要睁开眼睛时,想起刚才说件,云非烟心里一慌,她温凉的手立刻就覆上了慕漪的双眼,慕漪的眼睫毛扎得她的手心痒痒的。 “非烟,你这是?”云春秋和林管事也都看到了刚才慕漪眼睫上的颤动,都对于云非烟的举动理解不能。  一个重伤失去意识的人再度睁眼这可是好事啊,这代表他已经挺过去了离开鬼门关了,之后只要好好养伤那就还能保住这条性命,再看云非烟刚才那么挂心慕漪的样子,坚持守着他,谁劝也不管用, 怎么这会子慕漪要睁眼她反而用手挡住了呢? 用手遮挡,是云非烟慌乱之下身体先于脑子就动起来而产生的行为,她可没有想过什么好的理由,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忽悠云春秋和林管事。 “啊!”另一头的大夫忽然惊呼了一声。 那一声喊叫将云春秋和林管事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云非烟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的心又悬起来了。 一个大夫无缘无故的喊,那就只能代表两个极端,一个是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一个则是他已经无力挽救病人了。 云春秋走到大夫跟前,云非烟的视线也紧紧粘在那个大夫身上,等着听他解释他为什么忽然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大夫?”云春秋沉凝问道,慕漪的性命,看云非烟的样子是一定要保的,而且前面也说过了,这人会伤这么重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云非烟,“要什么尽管吩咐,云府别的不多,只要能用钱银买 得到的东西都可以拿来给你,还请大夫倾尽全力救治这个少年!” “啧啧啧。”大夫并没有理睬云春秋,只是不停啧啧惊叹。 要说为什么的话……一个受了这么重的伤势,竟然能以常人都没有的恢复里在慢慢恢复的人,这难道还不值得惊奇吗?他刚才忙前忙后也只是清理了外伤给他止血而已,可还没有开什么补身子的药。 这一下子再看,就变成了这样,究竟是他医术更进一步了,还是这个病患的身体果真异于常人? 云非烟一边伸手遮住了慕漪的双眼,一边错身看向大夫,看着大夫那副样子,心中又是一惊,慕漪的眼睛都这么异于常人,谁知道他的身体构造被个大夫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这一在意这件事情,就不能一心二用了,云非烟原本遮住慕漪的手往下滑落,滑过他笔挺的鼻子,滑过他那两片柔软的薄唇,她已经全神贯注于大夫那了,连自己的手已经不再遮住想要遮住的地方都 全然无所觉。 云非烟对他这举动气得又羞又恼,但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立刻将手掌从他的口鼻处挪开,再次压到了双眼上。 睫毛轻颤带来的痒没有让她像刚才那种舌尖轻舔的痒难受。 如果是平常的慕漪,是绝对不可能做那种调戏她的事情的。 这个慕漪,她没辙。 想着,云非烟更加的用力,死死压住他的眼睛,近到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眼皮下的眼珠子在转动着。  大夫在那里和云春秋如实相告慕漪的奇怪之处,但是云春秋又不是什么懂得医术的人,他也并未觉得大夫说慕漪恢复得快的这个情况异于常人,只觉得这是好事一桩,恢复了总归是好事,还能恢复得 快那就是更好的事情了。 毛头小子年轻气盛恢复得快,也不是没有这种说法的。  就拿他以前年轻那时来说,就算一时闪了腰在床上躺一躺第二天就恢复得活蹦乱跳的,哪像现在这样,人上年纪了就得看天气的情况决定自己的身子好坏,天气好,他身子骨就硬朗着,天气不好还潮 湿那他就整个关节都疼,一定要贴膏药然后撑过这种磨人的天气才行。 慕漪看着还年轻呢,都没有到弱冠之年。 大夫见该说的都和云春秋这个现在当家做主的人说了,见云春秋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还比刚才高兴多了,想一想也许是真的是自己多虑,他也就言尽于此了。 云春秋给林管事使了个眼色,林管事很识趣的带着大夫和两个学徒跟着他去账房拿他们应得的诊金。 云非烟虽然一直默不作声,但是耳朵可是尖着的,大夫与云春秋说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知道慕漪恢复得快一事,她心中虽然有一瞬的不解,但很快的又和云春秋想到一块去了,就不再为此事纠结。  这边厢,云春秋才刚和云非烟说话没几句,那个去领诊金的大夫又去而复返,他直接嘱咐了几句,就算这慕漪现在恢复得快,但是伤口还是留下的,毕竟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完全痊愈,夜间还是要留 着个丫鬟在他身边看护着,若是有发热就要快些敷凉水处理把热给降下去,不能乱用药,免得将情况弄得更糟,不然的话这伤口感染到的发炎会进一步的恶化伤情。 云春秋有礼的向那个好心复返的大夫温和的道谢,云非烟就只是一直在遮住慕漪的眼睛。  按理她也该道谢的才是,可是她不能将手从慕漪的眼睛上拿开,但是这世上没有事情是两全其美的,这样做比不做更别扭更容易得罪人,再加之她有个郡主头衔,不道谢倒也没有什么,所以云非烟一 眼都没有转过来看那大夫。  云春秋亲自送了那大夫出了府门口,然后他才又匆匆回来,眼白上已经出现了血丝,显然他也是有些熬不住夜的人,见云非烟居然还坐在床边,就是那个维持着那种莫名其妙的遮眼举动,他不由上前一步,想要拉开云非烟。 第374章 好心办坏事 云非烟却是抿紧了唇,执意不肯,“大伯,你若是困乏了就先回去歇息吧,非烟不困。” “唉,你这孩子,你是大小姐,更是郡主,看护一个下人成何体统?大伯知道你心善,大伯去叫别的伶俐丫鬟来守着他,这样你放心了没有?” “没有。”云非烟一口拒绝。 叫丫鬟来她才更害怕,万一这丫鬟见了慕漪的那双眼睛害怕了,然后慕漪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就等着被杀呢?只有她在,才能避免那样两难的局面发生。  云春秋见怎么劝云非烟都不听,刚才的念头又浮上心来,他正色看向云非烟,问道:“非烟,你老实告诉大伯,你对这个小侍卫是不是动心了?”云非烟早就习惯于被人服侍了,毕竟她一出生就过的是 这样的生活,可是现在这个习惯被人服侍的人却执意要去服侍人,而且对方还是个男子。 不能不让他往男女之情方面深想。  虽说女子十五及笄,到那时就是该出嫁的时候了,在十三十四的年纪和谁看对了眼,慢慢的培养感情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云春秋也是从年少走过来的,他虽然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但他也不是 不懂女人,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只不过是因为再也找到他想要互相相守的人而已。 云非烟身子一僵,不过她本来也知道她瞒不了多久的,也快就恢复过来。 从刚才开始她就这么关心慕漪,还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这种种表现显而易见,云非烟也不打算向云春秋撒那种显而易见的谎言,她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云春秋本来就有料到会是这样,倒也不是很惊讶,再探头一看睡在床上的慕漪,虽然眼睛还是被云非烟用手给遮住了,但是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他也见过他好多次,是长得不赖还引人注意 的俊美长相,和那个俊美的长乐王比也是毫不逊色。 云非烟在这种敏感年岁,会爱慕上一个皮相好的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提起长乐王叶安都,云春秋忽然想到了什么。 开春那时,这王爷不是还下了名帖特意邀云非烟出去游湖吗?后面因为云非烟去了江安,王爷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这二人又差不多等于断了往来…… 云春秋心里的想法是。  一个小侍卫怎么配得上自己这么好的侄女?云非烟别的不提,那个残暴名声根本就是假的,她性格多好啊,容貌与身段在昭华国的所有女子中也堪称数一数二,还有云非烟背后有云府这个富甲天下的 家族撑腰。  云春秋完全忘记了在这之前云非烟身上还拿着代表有参加神妃候选的七沭令,也许是因为那时在簪花宴上云非烟拿了这七沭令就交给慕涟找个地方放着报官了,也没和他们说什么喜欢神君之类的,不 管做什么都是一如往常的,云府的人早就把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了,就连云非烟自己,有时候也是靠着慕涟提醒或者忽然灵光一闪才想起来自己手中握着这块令牌的。 这一室沉默的气氛陡然让厢房的温度也降下几分。 过了好久,云春秋才再度开声询问。 “你身边那丫鬟呢?她怎么不在你身边?她不也是这少年的姐姐吗?”怎么一个丫鬟的不知道去哪了,反倒让主子来照顾自己的弟弟了?有丫鬟是这么当的吗?!  “大伯,慕涟她被我给罚了,我关她禁闭,明日才能解除这禁闭,今夜就让我一个人守着他吧,不等到他确定安全了我都睡不着,睡不着也是煎熬,你就让我陪在他身边看着吧!”云非烟见来硬的不成 ,来软的了。  云春秋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主,见云非烟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也被哄住了,云非烟很少向他撒娇,也是今年开春的时候云非烟才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愿意与他亲近一点,这一可怜兮兮的撒娇求情起来他也就 没辙,云春秋长叹了一声没再劝她,只是叮嘱她若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千万不要逞强,去找人来帮她。 云春秋表面上是没有提出过什么反对云非烟和慕漪的感情的事情,但心中可又盘算好了另一件事情,他藏在心里,谁都没说。 叶安都之前邀请云非烟去游湖怕不是也有那么个意思在内,毕竟坊间传言他一直以军务繁忙为理由谢绝各路大人和皇上要赐的联姻来着,可他却主动的利用了难得的空闲时间去主动接触云非烟…… 听说云非烟那时候没有去江安求学时,隔三差五的他们都互有书信往来的来着。 侍卫和王爷,论长相他们是各有千秋,真要得出个结论的话还是慕漪更好看些,但是在身份这一事上——相信云非烟分得清孰轻孰重。 确定云春秋走远了之后,云非烟这才放开手。 慕漪一双赤红的眼睛又明又亮的看着她。他本来就长得邪魅,这眼睛还会有这样异于常人的变化,云非烟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移开了视线。 “你渴不渴?”她没有直接问他为什么会搞到自己满身伤,反而关心起他身体的情况来。  慕漪的唇角邪气一勾,道:“你来照顾我,我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你也没想到才每隔多久又会见到我了吧。”他其实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可不是他抢着出来的,是那个家伙半条命都快被人联合起来 打得没有了,加上那个毒药也拖累他,实在撑不过去,才让他占了他身子,好歹杀出一条血路来让自己活下去了。  这无相阁的阁主,也不好当,毕竟原来的慕漪都打算永远不回去了,一个那么大的阁,岂是说撂就撂的,他不回去难不成还一直等着他回去才有管理的人不成?别人早就物色好了下一任的继承人了, 在关头他又联系上了无相阁,说要回去…… 而云非烟和慕涟,都是慕漪的软肋。  一来二去的,原本等着继任阁主之位的人见自己为他人作嫁衣裳,不喜了,这才滋生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第375章 那你怎么样才会喜欢我 半晌无言,云非烟不知道要和这样的慕漪说什么,慕漪也看着床顶出神的在想着一些事情,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他瞥见坐在床边的云非烟的手,一把抓过,放到心口上。 碍于他是伤员,语气也没有之前见到他时那么冷硬,“你拉着我的手放那里做什么,你还有伤在身!” “我在想,你喜欢我吗?”值得我那么拼吗?杀了一条血路出来,差不多要死的最后脑海里还反反复复的想起了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一切。 明明他该是无所畏惧的,可是在他想起云非烟的那一刻,他就害怕了。 他是拼死提一口气跑回到云府的大门的,那时他在想就算他活不下去了,但是如果让云非烟看到他的尸体的话,云非烟一定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不管她是忘不了哪个他。 她忘不了的人是慕漪这个人就够了。  他是日月之灵,杀戮的器,真要算的话他活了几百年,从君家在的那一代起它就存在,无相阁每一任继承人都必须得引着他进身里,才会成为最强大的阁主,乃至天下最强大的魔君,它有器之前就有 自己的意识,但是必须凭借宿主才能展现,强大的人引他入身,如鱼得水。 至于慕漪……他不是不强大,而是因为某些原因过早的引了它入身,所以神识很容易就被他夺舍,尤其是前阵子他为了救云非烟还引毒到自己的身上。 慕漪的身体可以说是最切合的,他最满意的宿主,在他身上他能够彻底发挥自己的力量。 同时也是最好控制的。 现在他对云非烟的感情,是这个宿主影响了他,还是他真的爱上了她? 爱,又是什么呢? 云非烟一怔,觉得他这问题实在是没头没脑。 不过看着他受了伤,病人为大,她也是忍下来了,没有出言讽刺他。 “我不喜欢你。”云非烟的语气很平淡。 而且还很害怕你,虽然现在这种害怕之情随着逐渐多起来的接触在慢慢的减弱。 如果现在的慕漪换了另一个人的话,她说出口的答应就会截然不同了。 听到云非烟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慕漪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难过之色。  “那你就试着来喜欢我啊,你能喜欢原来的那个废物,为什么我就不行,一样的脸,一样的,我和他什么都是一样的!”那个慕漪不是废物是什么?连保护她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到,还弄得自己满身伤 痕,半条命都快去了,在临死之时害怕了才拉他出来打。 “他不是废物。即使你们什么都是一样的,可你们又什么都不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身体里会有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灵魂,但是云非烟只是初见时心里惊讶了一下,她比更多的人都用更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件事情。 谁都有资格质疑他的来历说他是怪物,她一个从前世重生回来的人,是最没有资格去质疑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的。 长夜漫漫,他受了重伤不能轻易动弹,即使一身武功在身,现在云非烟这个弱女子也不用去惧怕他会做些别的事情,也许是确认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是安全的境况,云非烟也很有耐心的和他交谈。 “嗤——”他不是废物? 慕漪嗤之以鼻,他都忘记了那个慕漪其实也是他。 “那你怎么样才会喜欢我?”他哑着嗓音,低低地问道。 “……” 前几次她见他,他都没有在喜欢不喜欢这一事上纠缠来着,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受了伤的同时也受了什么刺激吗?云非烟暗想。 慕漪知道,他很强大,但是他是在这几年来才逐渐有了完善的灵识,想要和人缔造羁绊。 一双赤红的眼瞳带着期许流连在云非烟身上。 那样子看起来,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了。 云非烟抽出了被他紧握的手,一言不发离开了床边,慕漪的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神色的伤势,听着云非烟脚步声的远去,心里的一种无名火升起来,降不下去。 但很快的,一只洁白纤细的手腕端着盛得满满的茶盏出现在他面前,慕漪心中那股子燥火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他抬起眼皮看她。 云非烟面无表情的。 “拿着,趁水还温着快喝。”她刚才听着他的声音那么沙哑,就知道他是喉咙缺水了。 慕漪接过茶盏,大口喝下,然后递回给了云非烟,云非烟将茶盏随意放在就手的地方。 “你为什么忽然问刚才这个问题?”云非烟坐回刚才她坐的地方。 她喜欢与不喜欢对他很重要吗? “我死了一遭,不想在这世上什么都没留下,不想这天地间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我。”宿主身上的感情会同化他,宿主爱上了云非烟,所以连带着他也变得脆弱了。 “我不会喜欢你,是个女孩子也不会喜欢你,你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第二次见面你又做了什么?我不恨死你,你就该高兴了。” 第一次见面,他那么粗暴的对待她,还把她直接压在谁都有可能会过来的外面地上。 第二次见面,动作虽然较第一次收敛了点,但是嘴里调戏的话没停,手上揩油的动作也不少。 是个正常姑娘,和一个男的第一次见第二次见都恍如噩梦一样,还有姑娘能喜欢这样的男的话,云非烟也只能说一句佩服佩服。 其实正常的慕漪对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第一次见面他对她充满了猜忌与不信任,之后他误会她的为人了半夜跑上她的床要献身,然后又经历了种种事情。 这一回想过去,云非烟觉得在那日日夜夜算不上有什么甜蜜氛围的相处之后她还能和慕漪缔结那样特殊的关系也真是……一场缘分! “我改了的话,你就会喜欢我?” “……”云非烟不语。 她没说会喜欢,但也没说不会喜欢,她此刻看着慕漪的眼神有些复杂。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放松了警惕,还这么纠结于这种感情事情上,气焰都收了几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第376章 起名君莫 不管在哪方面来说都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是在哪一方面的好机会呢?云非烟茫然了。 “你有名字吗?” 慕漪还在琢磨着云非烟不答究竟是为什么,乍一听她这样问,僵住了。 “慕漪就是我的名字。” 云非烟摇摇头,“不同的,你和他不是同一个人,不应该共用一个名字。”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两个灵魂共用了一具身躯,但是共用身体也就够了,名字的话还是换一个。 她对着不是慕漪的人叫着他慕漪,好别扭的感觉。 “我不懂取名字,这个提议是你起的,那就你来起吧。” 云非烟沉吟了一下,目光一闪。 “就叫君莫吧。” “好秀气文雅的名字。”慕漪,不,该说是君莫看起来对于云非烟起的名字嘴上虽抱怨着,但看他的表现好像也还是满意的。 君莫赤红的眼底蕴含着一丝无处诉衷肠的悲凉。 君莫,君莫。 若是调过来念呢? 魔君,魔君。 云非烟给他起的名字就已经代表了云非烟对于他的想法。 云府不知道君莫是琢磨出来了这名字的但是在装傻,还是根本没有琢磨出来,完全没有过多的深想,但是看着他的反应,倒是喜悦的,她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改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而是对很你好的话,你就会慢慢喜欢上我吗?” “……看情况,但是如果你让我再也见不到他的话,我终其一生,喜欢上狗喜欢上猪都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番话,隐含着威胁。  若是是她之前见过的他的话,云非烟现在保不准还能这样悠闲了,但是现在得了她起的新名字不再和慕漪共用一个名字的君莫听了这番话也只是沉沉看向她,不言不语,似乎将她的一切都看得通透, 所以才这么淡然。 一时,彼此都沉默下来了。 “你……这几天来在外面做什么?”为了打破这份逼人的沉默,云非烟鼓足勇气问道。 她原本是不信的外面的凶杀案是和慕漪有关的,但是如果是眼前的这个君莫的话…… 而且他回来的时候也是满身都是血,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加之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君莫眼里的暖意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随即道:“你觉得我是去做了什么才会将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他是为了护住云非烟才在外面浴血奋战,虽然云非烟其实也算是被他牵连的。 云非烟想起曾经从云春秋那里得知的情报,慕漪明显是为了她的原因才出府了这么多日,但是眼前的这个君莫……她就只能联想到那几桩手法残忍的凶杀案。 一个人最开始给你的印象就是这样,也不能怪她会往那一处去想的。  君莫左等右等只等到云非烟哑口无言,对于他的问话没有给出过一个好答案,柔和的眼神现在是彻底冷了下来,他甩开他刚才还紧紧握着的云非烟的手,然后不顾身上的伤势,翻身背对着云非烟睡下 了。 这样子,活像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在闹别扭。 而云非烟没有到当娘的时候,她以前也没有经常与小孩子接触,看不懂君莫这行为。  “你要睡了?平躺着睡才有利于伤势的恢复。”末了,她看着君莫仍然背对着她,对于她说的话不为所动,云非烟不由又补上一句,“如果你觉得这样睡也舒服的话,那就接着睡吧,伤口恶化了我再找大 夫来多给你扎几针,然后多给你开些苦药。” “那也是慕漪受这罪,不是我要来受这罪。”他闷闷说道。 “那如果他落下折磨自己身体的病根的话,你也不会有影响的吗?”会有这种可能?不需要君莫亲口承认,云非烟都知道不可能。 君莫翻身平躺回来,但是眼神放空了没有看向云非烟。 许是刚才见到他是满身血污的样子,这一夜大概是云非烟和他交谈的时候堪称最温柔的一夜,她守了他一夜,和他说了很多很多无益的废话,直到君莫终于疲惫得沉沉睡去。 云非烟的手细细拂过慕漪的眉,慕漪的眼,慕漪的唇。 其实她刚才和他说的一大半是废话,一小半是她想知道的事情。 她问君莫为什么慕漪以前恢复正常会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上一次的时候完全不记得了,还有他这次他还会不会记得一事…… 君莫全都予以否认,但是理由也没有尽数告诉她。 一声沉重的叹息落在云非烟的心头。 翌日。 云非烟是在自己的厢房醒来的,虽然在慕漪的房中睡一睡也可以,但是云春秋也知道了她对慕漪是什么感情,现在这当口该是避嫌才是,即使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守了慕漪整整一夜,还好她照顾还算得当,他没有伤口发炎然后感染到发热,在差不多黎明的时候云非烟摸着黑回到自己房中,因为只打算小眯一会儿之后就醒来,她没有睡在床上,一来是要走到床边就势必要惊动在地上打铺的慕涟,二来则是她也不想弄脏床榻更不想换下衣裳,做那些简单的事情对现在的她而言太过费事了,一挨到榻上的时候云非烟就沉沉睡去了,即使她的心里只是在想着要过 一会儿就要起来。 睡着,睡着就睡深去了,要起身的想法也给抛到九霄云外。 云非烟转着眼轱辘,听到了对面的厢房传来的声响,她撑起身来往地上一看,慕涟睡觉的被褥早就收拾回去了,对面慕漪是伤患,不能大动,还能传来那种声音应该是慕涟过去照看他了。  云非烟又往榻上挨,她昨夜先是受了惊吓,后又是陪在慕漪……该说是君莫的身边差不多一宿,整个人更是累得骨头都散架了,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动,恨不得一觉就睡到天昏地暗,云非烟 打算再在榻上躺躺等着慕涟在那头忙好了过来喊她的时候,她再起身了。  慕漪那边的事情她不用担心了,她和君莫说了一宿的废话,不可能全部都是废话,什么有用的话都没有套到的,君莫已经说了只要他想回去的话随时都能将慕漪换回来,不知道君莫是怎么想的,这次很老实的就答应了,也没有像上次一样管她要报酬,也可能因为这伤伤得重也难熬,虽然他在治疗的时候没有哼声,但那也不代表被人那样动他的伤处他还会不痛。 第377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 云非烟又睡了半个时辰的回笼觉,这才补回了元气,正好在那时慕涟也过来喊她起身洗漱了,云非烟习惯了被慕涟叫醒然后洗漱更衣,慕涟同样也习惯对一个人每日做着这些重复的事情。 云非烟坐在梳妆台前,泛黄铜镜照出了她模糊难辨的容颜,慕涟正拿着一把木梳子站在云非烟的身后为她梳发。  “小姐,你昨日是不是累坏了,真的不再多睡一会儿吗?”反正现在慕漪也回来了,虽然不算是平安无事的回来的,云非烟特意从书院赶回到京中要办的事情也办完了,黄秀的厢房也偷摸的找了,搜来 搜去也只是觉得那双男人布鞋有些怪异,接下来云非烟应该也没有什么好要忙碌的了,再睡一下养足精神更好吧。 慕涟看着云非烟那一双美丽的眼里出现了几条红血丝,眼底下也有些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没有歇息好,不由有些心疼。 这人憔悴,容貌都折损了几分,云非烟原先没出什么事情也不影响她作息的时候,是个妖媚的美人,现在看着就只像个卧病在床的弱美人了。 “没事,刚才我也睡了一两个时辰了,现在这青天白日的鸟儿在外面叽喳好生吵闹,要我回去睡也是睡不着的了,”云非烟没有听慕涟的提议,她又问,“你过去看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慕漪了。 她可是确定他睡得雷打不动的,她才敢回来自己的房中眯一下眼睛的,虽然这一眯直接就跳到了白天。  “我去的时候还没醒呢。”慕涟越过云非烟,从云非烟的首饰盒上拿出一根翠玉簪子,长发梳顺了,就该是挽发了。“后来想给他收拾一下扔在地上的脏衣物,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可能动静大了些,他就 醒来了,问他哪里痛也只说不痛,说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让我和小姐你都不要担心他。” “还有,他说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小姐你安全了。” 慕涟说起这个,就是用的埋怨的语气,她本来也想问慕漪这件事情的,但是三言两语就被慕漪给糊弄出来不好再追究了。 她这个弟弟,是个在心里藏得住事的人,他不想说的话,是绝对不会说的。  昨夜,慕涟没有近距离的看过慕漪的伤势,只看到他满身都是血,现在慕漪清醒了,更加不会让她这个姐姐知道自己伤得究竟有多重,所以慕涟都还蒙在鼓里,不过她也猜得到一二,慕漪受的伤绝对 不会是什么轻伤了,光是大夫给他过来清理伤口看病的时候就花费掉了足足一时辰。  其实慕涟也是一宿没有睡好,但是碍于之前云非烟的事情没有出来,云非烟那时回来一沾到榻就睡着了,半边脚都还沾地来着,也是慕涟走过去将云非烟半边身子给挪上去,再给她盖上一层被褥保暖 的。  “慕漪受的伤,我昨天在旁边看着大夫给他处理,他那伤不是皮肉之伤那么轻巧就能治好的的,”如果是皮肉之伤倒还好些,她能拿照华赐给她的雪凝膏给他抹,很快就会恢复了,问题就是他这伤势看 着都觉得严重让人咋舌,云非烟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谨遵医嘱,“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个一百天,他好不了。” 一百天,三个多月左右,饶是一个漫长的季节都过去了大半。  现在快要换季了,夏季与秋季交昼替换,然后这再等上一等那可就得等到冬季她才能动身,可是那时候湖面都结冰了,靠撑船为生的船夫也不会在冬天继续开张,毕竟不止是湖面结冰的原因,有些时候在冬季出行还会遇上一些未知的危险也说不定,那就代表她必须得走上差不多一个月路程的陆路才能到达江安,到江安的时候又赶上了过年,那她又要折腾回来云府过年,云府过年之后差不多过些时候她就要和东雪晴还有另五个女子一起去见神君,开始神妃的候选,她要将令牌推掉,退出这场竞选,可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的同时也不惹恼神君,她退出一事并不只是找个宫里人然后说说就算了,她必 须要亲自去面见神君,然后说明自己的事情,再将七沭令还给神君本人。 再之后,她能得空去江安勾陈书院拜冯阳为师了吗?答案是不能!  因为下一年,按虚岁来算的话她就及笄了,十五虚及笄,十六正式及笄,都是要摆酒席大贺的,虚岁及笄的酒席比正式及笄摆的酒席小一点,但以云柒对自己的疼爱,她肯定会隆重的办云非烟的及笄 宴会,云非烟将会是这场宴会的主角,那她就更不能离开了。 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很紧。 云非烟本来是打算在京中逗留个三五日,见了丞相刘远博然后解决掉某些事情之后就回到江安,向冯阳拜师然后她继续正常念书的,但是现在这个打算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迟了。 看来,她是与书院与冯阳还有东御景无缘了,东雪晴托她带上去给东御景的信件以及茶饼她也只能原物还回了,她帮不了她这个忙实在是有点愧疚,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即使困难重重她还是有要去书院的必要,云如是这个孩子在那里等着她。 如果她就这样,回了不复返的话,就等于失信。 她最讨厌别人失信,也更讨厌失信的人是自己。 但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又能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慕涟不傻,即使云非烟特意不提,但是她自己算一算也能算得出云非烟这时间是会有多紧凑,她提议道:“小姐,你不用为了等慕漪而特意去耽搁自己的时间的,还是按正常的计划去书院,等慕漪好了 ,慕漪再到书院找你。” “那谁照顾他?”云非烟问。 “我这个做姐姐的……”慕涟说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即使她站在云非烟身后也还是低下了头。  她照顾慕漪,那谁又来照顾要去江安念书的云非烟呢?难道让云非烟独自一人吗?那绝对不成,而且云非烟……是那种很难信任他人的人,处处防范着一个要跟在身边照顾自己的人,她会很累的。 第378章 可以,怎么不可以 但是让她也远离自己的血亲,不看着慕漪,也不成。 现在慕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日子久了,总会想得到办法的,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云非烟转身与慕涟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无奈。 慕涟给云非烟弄好了发髻之后,拿出云非烟很少用的腮红胭脂之类,指腹抹了一点就要往云非烟脸上涂抹,云非烟只是皱着眉看着。 慕涟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在脸上涂粉那些的,但是慕涟今日却这样做了。 慕涟解释道:“小姐,你熬夜熬了一整夜,看起来气色不大好,等一下是要去花厅见到大爷的,若让大爷看到你为了慕漪那么憔悴的样子……” 慕涟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并不代表云非烟会听不懂。 云春秋昨夜也没有对她恋上慕漪这事表态,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任由事情就此发展下去的样子。 现在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云非烟闭眼,任由慕涟在她脸上涂抹显气色的胭脂水粉。  云非烟不知道的是,云春秋一大早就出府去了,不是为了开酒楼做生意,而是直接拿上了丰厚的礼品,上王爷府拜访叶安都,不过叶安都他没见着,也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送出去了,要说的话也让一个 下人代为转达了。  慕漪的伤势姑且算是稳定下来了,这才开始养伤的第一天而已,要煎药喂药还有换药之类的云非烟是做不到的,她也做不来,倒水给他润喉已经是她尽自己所能才做得到的事情了,其余的也全都交给了慕涟来做,不过让云非烟和慕涟都没有想到的是,平常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下人愿意踏足的斋心院里,今儿个上午就来了好几个丫鬟,胆子大的还趁着云非烟在自己的房中的时候,直接越过她去了慕漪的 房中,说是要给慕涟打下手,帮他一起照顾慕漪。  这一会儿,慕漪的床边就围了好几个丫鬟了,慕涟是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还眼睁睁看她们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心疼慕漪同时,还伸出魔爪对正睡过去的慕漪的身上乱摸乱掐一把吃豆腐,慕涟平日 教养再好,也不由得对这几个丫鬟不要脸的举动翻了个大白眼。  慕漪当初进府的时候,那俊美的容颜可是立刻就虏获了这些丫鬟的心,不过碍于他好像是云非烟身边的男宠,而且本人也只对云非烟和慕涟有点笑容,对她们都是不苟言笑的,所以她们不敢放肆接近 ,现在他昏迷了,这可是近距离接触的时候,绝对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听说人在最虚弱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在床边任劳任怨的守护自己的人,是最容易对这个人产生好感的时候,心也会变得柔软,尤其是如果对方还不是那种习惯照顾人的人,这效果就更好了。 不过她们是丫鬟的命,照顾人什么的手到擒来,看来是不会有附加的好感了。 谁知道云非烟什么时候就会厌恶他,又有新欢呢,就算是拾人不要的东西,那也是对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人而言最上等的东西。  慕涟实在是忍不了这几个丫鬟在慕漪床边叽叽喳喳的争风吵架,从慕漪的厢房冲了出来,走到云非烟那里去,云非烟正拿着当初慕漪从春桃口中记下来抄送的名单,这上面的名单,大半的名字都被她 用红色的朱砂给划去了,还有小半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收拾起来更是容易,让他们知道没了云府自己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这就足够他们看清时势,明白心该向去哪一边了。 但是这份名单……不全! 春桃一个棋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全部呢,黄秀对于春桃肯定是还有所隐瞒的。 黄秀这两母女身上都还有一大堆秘密没有解开。 见慕涟进来了,云非烟将这份名单给压在底下,她看向慕涟,“怎么了?”还要再过一会儿才是去花厅吃食的时候,慕涟叫她去花厅的时间一向掐得很准,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慕涟撅着嘴,见云非烟还是那么淡然的样子,再想起慕漪那边那几个聒噪的丫鬟,道:“小姐,慕漪那边来了好几个丫鬟争着要照顾他,你不知道吗?” “哦,她们争相来照顾他是好事。”怪不得她刚才听到几声脚步声,她本来还以为是慕涟的。 慕涟有些错愕,她道:“小姐,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先不谈这几个丫鬟撂下了自己手里的工作,自个儿跑过来抢着要照顾慕漪,她们……她们这明着打得什么算盘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出于好心想要过来照顾在云非烟手下做事的侍卫(男宠)的话,论礼数总该是过来要给云非烟说句话吧,那几个丫鬟可是偷摸瞒着云非烟去那边照顾慕漪的,一看就是心虚所以才会 这么偷摸。 慕涟没有相好的对象,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对不对?云非烟见到那么多女的围绕在慕漪的身边,争着抢着要照顾慕漪,她也不会觉得心里不是味儿的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没有她们自己过来献殷勤,你分得开身吗?这说话的当口,你就该陪我去花厅了,如果没有她们你能离开?”再说了,就慕漪那个样子,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君莫,对那种围过来的 女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云非烟不用担心。 慕漪是因为不会处理女人之间的战争,所以他最烦这种女人也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看,至于君莫……陈一娇的死其实也就说明了某些事情了,保佑那些个丫鬟不会那么运气不好遇上他吧。 慕涟经云非烟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眼神往对面那间厢房看去,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有这些生来就是照顾人的丫鬟在,她倒也还分得开身,也难怪云非烟不吃味儿。 “不过这几个丫鬟胆敢擅离职守,月钱一事我看是要和大伯说说,让她们试试月钱大幅减少的滋味了。”云非烟微笑说道。 “……” 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慕涟原先也是烦这些丫鬟的,但是现在她对这些丫鬟就只余同情了 第379章 唉! 费时费力在慕漪跟前讨好也无用,人没捞着还要因为擅离职守这一件事情而被云非烟记了一笔账,大幅度减少月钱……这应该是天底下最亏本的买卖了吧。  云非烟斯然到了花厅落座,林管事来说黄秀身子不舒服,就不过来一起吃了,让丫鬟给拿食盒带一些热菜过去她院子那里,云非烟与慕涟互看一眼,心中都对黄秀为什么不来的事情有了个共同的想法 。 该不会是看着她们主仆就想起昨夜的事情来会没胃口,所以才故意找了个理由不来吧。 不过她不来,云非烟和云春秋吃得更自在,有事情也不用避讳着她,在私下的时候才能说。 “你那侍卫伤情如何了?”云春秋打量着云非烟,见她气色还算红润,而且好像比以前长得更艳丽了,觉得慕漪在云非烟的心里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没有重要到让云非烟特地为他守夜。  云春秋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撮合云非烟和叶安都的心思还是可以存在的,就算不能存在,他也一定要让它存在,他这个做长辈的不想看着云非烟这个从小被捧在手掌心里的小辈真的将一生赌在一个没 出息的侍卫上。  云非烟,值得更好的,皇室子弟之类的就不用肖想了,但是叶安都这种少年英才,王爷的身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才有的人,云非烟还是配得起的,因为两个人出身都很普通,背后也没有什么官 家势利,叶安都是借着用命打下的战绩才得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云非烟则是因为皇帝顾忌着云府的财力,为了控制着他们别去跟着有造反之心的人给那些人提供金钱,才给了云非烟这么一个郡主头衔。 云非烟气色红润,这还是要归功于慕涟的心灵手巧,她没有死命的往她脸上刷粉刷成一层白墙,而是点到即止,画粉是画粉了,但是那粉是适量的,遮去了不好的气色后,慕涟就停手了。  男人,除非是那种在花丛中留连的女性之友,否则的话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是眼瞎的,看不出来女人的脸上究竟有没有涂抹到胭脂水粉的,即使他离你近在咫尺,云春秋也在这个眼瞎的男人的行列之 中。 “稳定下来了,现在要好好休养才行,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样啊……那你问出来他是因为什么才将自己弄到那种地步吗?” “大伯,他对非烟有恩,你多给他准备些补身子的东西吧。”云非烟避重就轻的回答。 她根本没有问出来,至于慕漪的伤和那时候那几夜里好几个人的死亡究竟有没有关系,她也不想知道了,慕漪能够捡回一条性命,那就足够了。 有时候,真相是很残忍的,在能逃避它之前就应该使劲的逃避。 不被逼上末路,云非烟都不打算得知真相,她说的不止是死人以及慕漪受伤的一事。 云非烟这种模糊的回答让云春秋确定了慕漪是为了保护云非烟才将自己弄成那幅惨状的,心中也对慕漪确实是抱有亏欠与感激,对于云非烟说的多给些补品一事,也觉得是有必要,故而点点头。 不止要给补品,他打算连带着慕涟和慕漪两个人的月钱都给上升一些。 云非烟的性命,千金不换,只不过是给两个下人上升月钱而已,对云府而言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才刚开始吃不过一会儿,林管事神色匆匆陪着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名帖。 “大爷,大小姐,刚才王爷府的人过来了,说是让老奴转交这份名帖给大小姐过目!” 云非烟惊讶得手中拿着筷箸都掉落在地上了,慕涟立刻捡起来然后去换一副新的给云非烟,但是其实她自己也很惊讶。 云非烟回来一事,没有声张,除了该知道的人之外,不该知道的人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放出去的,怎么这叶安都竟然知道了她回来了而且还送了名帖过来了? 云非烟没留意到的是,云春秋眼里一闪而过的亮意。 慕涟从林管事手中接过了那精美的名帖,云非烟也搁下了筷箸,听到叶安都这个名字她就倒胃口,满桌的菜肴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品尝个中美味了。 叶安都……居然还有脸向她下名帖?  当初她在去江安之前,可是给叶安都回了信的,信上写的无非就是问他,关于他和云如絮的事情,之后叶安都没有回信,而云非烟紧着要去江安那里去了,这一来二去的就再无联系,云非烟也乐得个 耳根清净,不用听某些人虚伪又违心的话。 她还以为能从此和叶安都老死不相往来,彻底断清楚了这份不明不白的关系来着。 慕涟拿着那份名帖,垂下视线,她不知道该不该教给云非烟。 云非烟对叶安都这个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看得个明白,而且之前在簪花宴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让她恶心叶安都这个王爷。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他身份还是个王爷那就更正常了,但是云非烟和云如絮这两个姐妹是不和的,这叶安都胃口大到姐姐妹妹都想要,两边都在讨好的同时又装作和另一边不来往,那这种行 为就是恶心透了。  云非烟和慕涟还有照华都知道簪花宴当天的那时,可云春秋不知道啊,那时云非烟和云如絮对峙的时候,云非烟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摸出云如絮身后的人所以也没有把话说绝来着,不知情的人到现在也 都还是蒙在鼓里。  云春秋见慕涟拿着名帖迟迟不给云非烟过目,云非烟也没有主动开声说要拿来看,像是在思虑着什么事情一样,云春秋斥责慕涟,“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名帖拿给你小姐过目?若是耽误了事情,你还想 不想在府上做事了?” “大伯。”云非烟不满云春秋这样斥责慕涟,皱着眉头轻唤了一声。  慕涟十有八九是看出了她其实并不想接过这从叶安都那里得来的名帖,然后才挨了云春秋这顿训,云非烟也不好向他直说自己对于叶安都是抱着仇恨的心情,这个委屈慕涟就只能受了。 第380章 锅从天上来 她从慕涟的手上拿过了名帖,名帖的款式还和当初的那个一样,里面的内容也很简洁。 只说明日邀她辰时去远郊出游,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看这阵势,以叶安都的那深谋远虑的想法来看,他不可能会做单独邀请云非烟去远郊出游的事情,一个没出阁的女子跟着一个男子去远郊地方出游,对云非烟名声不好,虽然她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但那也对男子的名声不好,这种单独邀女子出游的男子,谁看不透这种人心里的花花肠子呢,嘴上不说,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叶安都可是要在百姓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这样更有利他将来……坐上了皇位的时候能更好的管理百姓,所以他不会在此刻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愚蠢行为。  这样看来随行的应该并不只是云非烟一人,不知道东雪晴还在不在这应邀的人之中,看起来叶安都是又搞什么聚会,在和她修复关系的时候也顺便继续去拉拢对他有用的人了,还真是将利用的都利用 起来,一点空隙都不放过。 好一个城府够深的男子。 云非烟冷笑了一声。 她草草看了一眼,随后将名帖合起来,又放回到慕涟手中。 让她一直看着这叶安都的东西,就只有碍眼心烦。 碗里的白米饭只吃了小半碗,桌上的菜几乎都还保持着原封不动的样子,云非烟也没有心思再动了。 云非烟向云春秋说了一声自己忽然不是很舒服的事情,离开了花厅。 回到了斋心院,慕涟倒了一盏茶给云非烟清嗓子,刚才不是没吃只是吃了一小半,还是感觉喉间有点发腻,云非烟饮下了清茶才感觉好多了。 在慕漪的房间那里还是传来了几声分不清谁是谁的说话声音。 慕涟将这个像烫手山芋一样的名帖放在旁边的八仙桌上。 云非烟在想,究竟是谁将她回来的行程透露出去的,她出行的时候可是很注意来着,但凡会有一丁点碰见叶安都的可能性,她都绕着大半圈的路来走,让那一丁点的可能性也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见过东雪晴,但东雪晴明摆着不愿站在叶安都那一边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也见过刘远博夫妻二人,只不过这丞相怎么可能会这么没事干,他们一个被自己的蠢儿子的行为气得要死,一个则顾忌着她的送女人来给她添堵的要挟兴不起风搅不起浪更不会这么闲得没事干;再之后就是医馆那边的几个大夫还有晓安他们这些学徒了,但是那就更不可能了,没伤没病叶安都不会去医馆那种地方,有 伤有病的以叶安都的王爷身份也可以叫御医到他的王爷府上给他看诊,对于那种和皇室沾个大边的人来说,去医馆是掉价,既让自己身价降下,也让那些个御医蒙羞…… 而云非烟就不同了,她已经破罐子破摔,没有身价好再掉的了,而且那些御医见她没有动用郡主的权利要他们给她看诊,就该偷着笑才是,还蒙什么羞。 还有知道她回来的,大概就是云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了。 云非烟想来想去,想到了黄秀。 不过这次倒还真不关黄秀什么事情,黄秀这次纯粹是人在房中坐,锅从天上来。 如果云非烟知道,这叶安都知道她回来的事情,纯粹是云春秋出于一片好心而安排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反正现在的云非烟是绝对要黄秀给背着这个黑锅了。 慕涟问道:“小姐,你明日是怎么打算的?”除非是装病不去,不然的话云非烟是绝对逃脱不了的,因为王爷下的名帖对于别的人来说是叫王爷看得起你,虽然对云非烟来说这就是一桩糟心的事情。  “还能怎么办。”云非烟叹气,她也知道她现在有两个选择,就和慕涟想的一样,装病不去和顺势应约,“虽然我不想见他,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去看看他这趟葫芦里卖什么药好了。”慕漪 的伤导致她必须要在云府久留,直到他完全好起来为止。 再说了,反正做亏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叶安都都还能这么厚颜无耻的邀她出游,她又避什么避呢? “明日在辰时之前准备好一切吧,名帖上说他会安排好马车在府门外等。”云非烟吩咐。 “嗯。” 云非烟还要再和慕涟说一些话,慕漪那间厢房传出的音量比之刚才更加的吵闹起来。 “哎呀,你醒了啊,我……一直在……照顾……” “你……个屁!你这个……” “明明是……我……你们……” 云非烟听得断断续续一头雾水,但是虽然话听不清楚,是和平的还是争吵的语气也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她和慕涟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 刚才听到的某个丫鬟说的第一句好像是“醒了”。 慕漪醒了。 至于他要怎么面对这种场面,云非烟和慕涟都很有默契的定在原位,没有立刻过去帮他,好整以暇的等着看他怎么处理这些人。 慕涟,也已经跟着云非烟学坏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慕漪愤怒的声音传出来,同样的他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听不完全,但是唯有‘滚’这个字眼喊得最响亮,让人听得最清楚,别说是云非烟和慕涟了,在离斋心院有着一些距离的地方也听得 到慕漪嚎的这一嗓子…… 云非烟没有见过慕漪生气的样子,但别说是她,就算是慕涟这个做姐姐的也没有怎么见过,想必是那几个丫鬟若是好心照顾也就算了,偏偏还毛手毛脚的吃豆腐争表现,看来是真的惹恼他了。  一瞬间慕漪那间厢房就变得鸦雀无声了,不过多时,那几个丫鬟灰溜溜的从慕漪的房中出来,经过前厅时见到云非烟正坐在那悠闲的品茗,然后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们时,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在云非烟这个主子面前出了大丑。 第381章 怎么给你擦眼泪 几个丫鬟都害怕她的恶名,但下人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她们硬着头皮给云非烟请安,然后说了个理由给云非烟,之后瞪了眼慕涟,这才离开了。 接受到那充满恶意的瞪眼的慕涟,哭笑不得。 也多亏她们这几个‘无私奉献’的福,云非烟刚才因为接到了叶安都的名帖时的郁闷也减淡了几分。 “唉,这叫什么事,我怕是被那几个不请自来,之后又倒霉离开的丫鬟给记上仇了。”慕涟有些感慨。 不过,想到那些丫鬟到拿月钱的时候的精彩表情,慕涟就一点儿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反而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云非烟和慕涟进了慕漪的房中,慕漪还以为又是那几个,没好气的吼道,“再不离开,我就破了我不打女人的戒!”  慕漪是真的气得前胸贴后背了,动这么大的气还隐隐扯痛了他身上的伤口,他才刚刚醒来,还没有搞明白眼下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云非烟和慕涟一个没见着,几个陌生的女子就往他身上凑,争先恐 后的叽叽喳喳说话喷得他满脸都是唾沫星子,说话说得让他摸不清东西南北,那些女子脸上用的恶劣的脂粉还掉了一层在他这被褥上,飞在呼吸的空气中。 “就连我和你姐姐,你也要打吗?”云非烟勾起妖艳的唇,露出美丽的笑容。 她和慕涟走到了慕漪的床边。 听到是云非烟的声音,慕漪眼中一亮,他刚要从床上起身,却因为扯痛了他的伤口而‘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涟连忙扶着慕漪躺下,责怪的语气道:“你伤势还很重呢,好好躺着休养,不要乱动。” 虽然每隔多久,最多就几天而已,但是当他再次见到云非烟和慕涟时,即使是个大男子眼眶也是微微有些湿润。 这两个人,都是承载他不同感情的一生最爱。 慕涟看了他这样,更加的心痛,早就将要问慕漪为什么会将自己弄到那种地步的事情抛之脑后。 现在她不奢求太多,只要慕漪好好的,那就够了。 云非烟站在一边,没有再此时过去打扰他们,看着两人姐弟情深的模样,脸上也有些动容,脸部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云非烟在感动的同时,也在打量着慕漪,慕漪神色虚弱了一些,与她对视时眼中是满满的温情,看样子他好像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不记得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了,应该也不知道她给他身体中的另 一个他取了名字的事情吧。 “你渴了吧?阿姐去给你倒水喝。”慕涟看着慕漪脸色苍白的样子,心疼不已。 在慕涟去倒水的间隙,云非烟坐到了慕漪的床边,“早点好起来吧。” “……”慕漪张嘴,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看起来他是欲言又止。 “……”云非烟歪着头看他,不解他这是忽然怎么了。 有什么话,他是不能和她说的?这么支支吾吾的…… 慕漪涨红了脸,好奇心胜过一切,最后他鼓足勇气道:“你不怪我吗?” 云非烟刚要说话,却被慕涟的声音打断。 “没有水了,我要去烧热水,等一下再过来!” 至于是真的没有热水需要慕涟去烧,还是慕涟借这件事为借口让云非烟和慕漪两个人独处一室这件事情除了慕涟之外别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云非烟目送着慕涟出了慕漪的厢房,然后才转过来面对着慕漪,正色道:“你要我怪你什么?” “你想怪我什么都可以,反正不管什么事情那都是我的不对。”慕漪说。  他瞒着云非烟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云府,然后在外面过了一段艰险的朝不保夕的生活,最后都以为自己应该是死定的了,毕竟他武功再高强也熬不过无休止境的车轮战,没想到在最后竟然又回到了云府 ,回到了她身边,让她为他担心。 “哦——”云非烟拉长尾音,她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这么说的话,长乐王送了名帖过来邀请我出游那十有八九也是因为你的原因了。” “嗯,不管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尽管打我,骂我,怎么能让你开心怎么来。”他很认真的点点头。 不过也许是因为真的伤得太重的原因,整个人都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其实刚才云非烟的话只听了一半,听人说话也只听得掐头去尾的,他没听到最关键的长乐王这里。 “……傻瓜。”云非烟心软了。 “嗯,我是傻瓜。” “笨蛋?” “嗯,我是笨蛋。” “……” 云非烟哽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觉得眼眶一紧,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她确实有很多事情该怪他,怪他不告而别,怪他居然不和她说反倒去和云春秋说那些事情,怪他没有保护好自己,弄得满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吓得她一夜都心神不宁…… 明明有满腹的抱怨积累在心间,可是云非烟看着这样虚弱的神色苍白的慕漪,听着他那宠溺的话语,她就一句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慕漪见云非烟眼圈都红了,神色一紧,这可是云非烟第一次在他眼前落泪。  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哪里不如云非烟的意了,或者是让她伤心了,慕漪连忙又是低声下气的认错,把云非烟碰到天上的云层里把自己踩得跟地底的烂泥一样,云非烟的眼泪反而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得 个不停,虽然他有伤在身起不来,但是他还是执意要忍着疼痛起身来。  云非烟压着他,“你做什么,起身对现在你的伤势不利,躺着才能更好养伤。”在短暂的时间里慕漪是不可能起身的了,只能一直这样平躺着,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人来照顾,就连翻身侧躺都不行,因为 要给他上药换药,这一翻身不止会弄洒药粉,也会压迫到伤口。 “我身上的伤倒是不疼,不过你这样子哭着我看着就心疼。”  “不起身的话,我怎么给你擦眼泪。”慕漪柔声道。 第382章 蜻蜓点水般的吻。 云非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流眼泪了,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顶着压力不管做什么事情面对什么人都没有哭过,这好像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的真哭,没想到现在她竟然变得那么懦弱了。 她用衣袖胡乱的抹了抹眼睛周围,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再掉眼泪下来,只是眼圈还是红得像小兔子一样。 慕漪哭笑不得的看着。 这天下女子不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吗,一样都是水做的,一样都需要男人这种能承受风雨的泥来呵护脆弱的女人,怎么云非烟好不容易哭一回就算了,还不给他一个试试怜香惜玉的机会。 想起她曾经在那星夜之下和他说起的事情,虽然其中有些他不是很明白也不是很相信的事情,但云非烟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么与众不同,也许也是和那些事情有关,慕漪的心也柔软下来。 云非烟怒瞪了慕漪一眼,“乖乖躺回去不要乱动让伤势恶化,我自己会擦眼泪。” “遵命,我的大小姐。”慕漪傻笑着躺回到了被窝之中。 慕涟去烧水还没有回来,云非烟除了给他倒水之外也不懂别的要照顾人要做的事情,现在水也没有了,她就坐在他床边和他说话。 “听大伯说你为了保护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去哪儿做什么事情了,你还让他要将我给关起禁闭来,现在你回来了,那么现在我安全了吗?”云非烟目光看向远处。  慕漪一怔,随后也知道云春秋没有完完全全的信守承诺,不过云非烟本来也不是那种别人叫做什么就会乖乖听话的人,忽然关她禁闭她肯定是不会服气然后就此顺从的,想到这一点慕漪的心里也有些 释然了。 “安全了,你现在很安全了,想去哪里就去吧。”也许是躺在床上实在太过枯燥,慕漪抓过云非烟的手,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她手上的每一处。 云非烟不该也不会做一个乖乖在府里等着出阁之日到来再顺势嫁人的大小姐,她有胆识,有谋略,有资本,她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她。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会倾尽全力支持她。 他要在她扬帆起航的时候为她保驾护航,这不止是他这个侍卫对自己的小姐最该做的事情,还是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应该有的保护。 云非烟的安全是他九死一生夺来的,虽然当时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平安逃脱回来了,也许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里的那个逐渐不可控制的人出来帮他反败为胜了吧。 可是他记不得这一切,云非烟在他身边都过了大片刻也不像要提起那件事情的样子,不然的话早就该说出口了。 慕漪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真的还活着吗?”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云非烟侧目看向他,点头肯定,举起他们相握的手,“你活着,在我的身边好好的活着。”不然的话要不要她无情的下狠手掐他一把,然后让他分清现在他究竟身处现实还是梦境之中? 云非烟还没有把这个提议说出来,慕漪就主动提出了。 “你掐我看看疼不疼。” “……” 云非烟定定地注视着慕漪,然后将长发撂倒耳后,她俯下身子。 ——在他的两片薄唇上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慕漪整个人都惊呆了。 以往都是他主动的,云非可烟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今天是第一次,他可不希望这成为最后一次。 云非烟虽然心里想着掐他,但是到后来果然还是下不去手。 “知道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了没有?”她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原先涂抹了脂粉的脸显得更加妖媚。 “感觉更加分不出来了,要不你再亲我一次,不要向刚才那样那么快离开,亲久点试试?”某个人开始得寸进尺。 然后云非烟微笑着,在他的手腕上狠狠用力掐了一把,掐的时候还问他弄清楚了没有,掐地慕漪‘哎呦,分清楚了’的大叫的时候才送了手。 哼,给点甜头就放肆了,想得美! 慕漪看着自己手腕处的发红,有些怨念的看着她。  “你专心养伤吧,要不要我给你调一个比较伶俐的下人在你身边服侍?”慕涟虽然更会照顾人,但是那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得到慕漪,云非烟在府中的时候还好,她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十分 需要慕涟的,可以放开慕涟去做别的事情,但是像明日要去远郊游玩的时候,那慕涟不在她身边就不成了。 这样的话让慕漪这个伤患一个人还是不成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受了伤的行动和正常时候的人能做到的行动完全是两样的,先不说换药之类的,吃食喝药都要人喂,穿衣也要人帮慕漪才做得到。 如果不是慕涟而是别的女人来对慕漪做这些事情的话,云非烟心里还真是有点不悦。 不是有点,准确来说是非常不悦。  刚才没有去花厅之前,慕涟本来就觉得已经不需要再为慕漪做什么了,才任由她们在那里闹,回来跟在云非烟身边说一下这几个丫鬟的行为而已,那几个丫鬟就算真的想揩油也只有慕漪暴露在外的脸 可以摸。 但是现在要物色女子来照顾慕漪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她也不可能还像刚才那样那么气定神闲。  慕漪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他想起刚才那几个在他床边争吵的有点点眼熟的可怕女人,那些个女人再来这边闹的话他可就头都大了,别说是好好养伤了,跳河的心都有了,刚才那几个女人差点就逼 得他要动手打女人了。 要那些人来的话,还不如让他自己勉强自己,什么事情都让他自己来解决更好。 “我自己也能来,不需要别人来照顾,而且你为一个侍卫拨了一个下人来照顾,不怕被人笑话吗?”  “你明面上是我的侍卫,暗地里其实也是我的侍卫,但是其实在这府中谁都将你当成我的男宠来看,我为了你这个俊美男宠拨下人来照顾你,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云非烟向着慕漪俏皮的眨眼睛。 第383章 色令智昏 本来府里还有几个不觉得他是她男宠,只觉得侍卫就是个单纯的侍卫的人,经昨夜的事情之后那样认为的人减少了,毕竟她都和云春秋给承认对慕漪的感情去了。 她拨下来来照顾她,别人听了不也最多是说慕漪是最得她宠爱的男宠而已。 当慕漪听到自己早就在被云非烟买进府的那时自己被当成了云非烟的男宠看待一事,俊美的容颜涨成了猪肝色,末了,放弃了这种无力挣扎。 他和云非烟现在男有情,女有意的,除了他并非是男宠之外,其他的事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那他就被动当一当好了。 当一个令云非烟色令智昏的男宠。 “让晓安来暂时照顾你一下怎么样?”晓安是男的,而且在医馆当学徒也很算久了,应该是会照顾人的,起码能让她放心一点。 慕漪一怔,随后被反应过来云非烟口中说的晓安是何人,他有些犹豫的道:“为什么一定要他来照顾我,而且他不是在跟着大夫学医术吗?这样不大好吧。”  “也不是要他天天都来照顾你,只是明天我应了长乐王的邀约出府游玩,起码大半天都不会在府中,慕涟也要跟着我身边才行,我和慕涟都不在的时候就让他来照顾你一下,他觉得我对他有恩,我拜托 他做的事情,他应该不敢怠慢。”云非烟提议。 慕漪这第二次才抓住了重点,“你和长乐王出去游玩……” 云非烟侧耳倾听他是要说什么,可是也还真是不赶巧了。 他话未说完,慕涟拿着烧好热水的壶子推开门进来了。 慕漪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云非烟只当他是默认了可以接受他这样的安排,这样的安排既让他省心,也让她安心,晓安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相信那位在府中做事的老人应该也想见见晓安吧。  那之后云非烟又陪着慕漪,和慕涟一块和他说话,慕涟喝了大夫开的药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起了作用,说着话的时候他就沉沉睡去了,云非烟和慕涟离开了他的厢房,让他不受打扰的好好睡 上一觉。  云非烟之后又叫慕涟去了医馆和晓安说明情况,让他明日过来帮忙照顾一下现在重伤卧床的慕漪,然后又让慕涟去尚书府那里探探口风,看看东雪晴是不是也在叶安都邀请的名单上,如果她在的话她 也和她有个伴作陪,见到叶安都的时候也不会满心都是怨愤。  然后慕涟带了消息回来,晓安那里自然是应了她的要求,那个教他医术的大夫不知道是不是云非烟上次拿了几坛美酒过去,也很愿意给晓安放行,至于东雪晴那里,慕涟只从诗雨的口中听到东雪晴原 本是打算装病不去的,后来听到云非烟打算去,也会一起去。 * 早早的,在辰时还未到来之前,云非烟就已经被慕涟给叫起身来洗漱打理好一切了。 在更衣完毕之后,慕涟将寒月也给云非烟贴身放着了。  今日慕涟也同样给云非烟抹了脂粉之类的东西,云非烟唇上也破天荒的抿了唇脂,除了那一日簪花宴时她就没有动过唇脂这类的,她今日穿了一溪湖蓝色的绣衫罗裙,腰间坠有当做摆设的流苏,脚下 穿一双和衣裙同色的软底鞋,云非烟本来就长得在美人堆里都还能排上前几名的那种,如今在慕涟的巧手下更是装扮得她整个人艳若桃李,一双翦水秋瞳顾盼生辉,堪称朱颜国色。  真是让人想一睹云非烟娘亲的容颜,是怎么样的美人才能生得出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儿出来,云擎苍虽说长得不丑,也算英俊,但他和云非烟倒没有太多的相像之处,很多人都说云非烟长得像她的娘亲 。 慕涟看着云非烟满满的都是成就感,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小姐本来就美,但是在她的巧手之下还会变得更美,这个‘美上加美’的美人可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 也难怪慕涟会如此得意了。 不过云非烟看着模糊不清泛黄的镜面,她看不清自己的脸,反倒没有什么感觉。 而且一想到她一大早起身就辛苦装扮好去见叶安都这个人她就逐渐要失了耐心,想从梳妆桌上离开,无奈好几次都被慕涟给强压着肩膀,让她起不了身。  如果不将自己打理好就去见王爷,叶安都这个王爷虽然是挂名的但也算是和皇亲国戚沾边,所以即使云非烟万分不愿,因为如果她不打理好自己去见叶安都的话,那可是大不敬,叶安都可以治罪她的 。  慕涟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到了梳妆桌上,然后伏低身子,弯腰靠在云非烟的肩膀处说道:“小姐,你真美啊,我要是个男子我都想娶你了。”如果让慕漪看到云非烟这幅打扮的话,他肯定会眼前一亮吧, 然后再告诉他云非烟这么打扮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去见别的男子的话,他一定会被气得伤势恶化吧。 “油嘴滑舌。”云非烟无奈道。 房门传来几声敲门声,与此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也传入到云非烟和慕涟耳中,是林管事的声音。 “大小姐,你起身了吗?” “小姐起了。”慕涟替云非烟回答。 “长乐王接人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了。”言下之意就是别让人家久等,让车夫久等,其实也等于让叶安都久等。 “就来,就来!”现在离辰时虽然也才没有多久而已吧。  慕涟确定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和云非烟一起出了府门,府门确实已经有一辆马车在那里等着她了,这辆马车装饰十分的大气,一点也不像在车马行里租赁来的那种比较朴素的马车,车厢四面皆被丝绸这种昂贵之物所装饰,细看的话还能能看到做马车的黑楠木上有着花花草草的雕刻,车厢顶端也镶嵌有一只血玉马头的雕塑,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轻纱遮挡,风一吹就若隐若现,好像又窥见里 面的人又好像不能。 一辆只是用来接人的马车都弄得这么气派……  不过当看到驾车马夫是何人时,云非烟眉心一跳,视线转而望向了车厢之内。 第384章 拿得出手还能让他有面子的衣裳 能让叶离这个冷漠的人亲自驾马的人,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  云非烟前世和叶离的接触说深不深,但说浅也不算浅,毕竟前世她和云春秋也算是做过一场无名无分的夫妻,她是知道叶离其实是叶安都最信任办事最得力的心腹这一回事的,能使得动叶离的人,除 了他叶安都之外这世上也不会再有谁了。  本以为叶安都是各自安排马车来接人到达目的地的,没想到他这么厚待她,居然亲自来接她了,到时候到了聚集地,所有的官家子弟都看着她是和他这个王爷从同一个马车下来的,得到的这个殊荣, 怕是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人都会有,云非烟的面子可是挣得够够的。 叶安都怕不是想让她为他这种‘有心’的举动感动一下,就将之前所见到所听到的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然后再不计前嫌的和他开始,再被他欺骗真心,轮回上一世所发生过的事情…… 叶安都,看样子也确实不会甘心就这么白白放过她这条肥鱼。 云非烟感动是不可能感动的了,她可不是上一世的白痴,也没有要重蹈覆辙的打算,只在心底里对于叶安都的举动不停的冷笑着。  她正想着,车帘那里被人拉开一角,叶安都俊美的容颜赫然出现在云非烟的眼前,相隔几月不见,叶安都还是这么俊美,英姿勃发,他身穿一件素软缎长袍,腰间绑着一根苍蓝仙花纹金缕带,一副翩 翩俊儿郎的模样,是个女人看了只怕都会被他迷得失了心智丢了魂,只可惜别说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她没爱上慕漪之前也没觉得叶安都长得比慕漪好,现在就更不会了。 而叶安都看着云非烟的装扮,眼中闪过一抹亮意,只觉得下腹一热,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她背后的财力是对他真的有用,而她本人也是真的美丽,是一个拿得出手还能让他倍有面子的衣裳。 叶安都是以为云非烟故意想讨好他所以才打扮得这么好出现在他眼前给他看的。  他向云非烟伸出手,柔声启唇,一双坚毅的眼眸此刻在面对云非烟的时候似含了脉脉情意,一个征战沙场的铁血硬汉在你的面前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叫人哪能不心动,“过来,牵住本王的手,本王 扶你上马车来。”  看样子,他是打算不提自己和云如絮之前的事,故意将此事给翻篇了再来哄骗她感情?因为就算他不将此事翻篇又怎么样?云非烟也没有资格质问他,再说了也不是没有娥皇女英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 先例在前,云非烟问了反倒还自讨没趣。 云非烟低低的笑了一声,看透了叶安都的打算。 云非烟对叶安都嫌恶归嫌恶,但她也不能做得太明显,表面功夫还是要做齐的。 “王爷此举实在是让非烟受宠若惊,非烟是没有资格与王爷共乘马车,还是谢过王爷美意了,王爷告知非烟目的地的地点,非烟让下人去车马行租上一辆马车过去好了”她认真道。 让她和叶安都共乘一辆马车,还不如让她自己走断腿过去都好。  叶安都没想到云非烟没有感恩戴德,反而还推拒起来,脸色变了一变,后来想想也许是云非烟在欲擒故纵,随后又再耐心说道:“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去了江安也有好几月,我久不见你,想见见你 和你说说话不行?其余的人我可都是租了马车让人过去接的。”只有你,是我屈尊亲自过来接的。 云非烟听出了叶安都的弦外之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只是在她那笑容之下还隐藏着莫大的嘲讽。 她又不稀罕他上赶着过来,是他自己主动送上来的,还被迫要她接受他这份所谓的情意。  叶离这个‘马夫’瞥了云非烟一眼,好像能看清云非烟掩藏在心底的真意一样,不过如果他是真的感觉得到的话就不会还是现在这样这么默不作声了,叶离对叶安都的忠心实在是日月可鉴,也容不得别人 说他半点坏话,对他存有坏心。 云非烟忌惮于叶离,收敛了一点,在府门口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还会引来更多不明真相的百姓的视线,最后还是云非烟顺了叶安都的意,握住他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慕涟则站在马车后面步行跟随。 不管有没有叶安都在内,本来丫鬟也该是要这样做的,主子在马车或者是在轿子上,丫鬟都得在外面步行跟随,之前几次都是云非烟见反正没有什么人,才私下让她和她一起同乘马车。 云非烟揭开帘子看了看慕涟,慕涟笑着对她摇摇头之后又点点头,云非烟这才放下了帘子,不再看慕涟。 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又要多久才能到达,毕竟是说要去远郊出游,她还是有些担心慕涟,不过看样子慕涟并不想她担心。 云非烟转而看向了叶安都,叶安都就在她的另一侧,他正目光炯炯的看向她。 见避是避不开的了,云非烟只好正面来面对他。 “王爷,几月不见,近来可无恙?”她淡淡笑着。 “嗯?还好,边关最近频频传来捷报,我也暂时得个喘息。倒是你呢?” 马蹄声哒哒的响,马车虽然不停摇晃着,但是摇晃的幅度并不算大,也许是因为叶离是个好马夫,所以这一趟才能这么舒适。  “哦,这样啊……”云非烟垂下眼眸,心中嗤笑叶安都得个喘息也不忘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还要集合人起来出游,“昭华国能够不被外敌侵扰,都是多亏了王爷如此英明神武,这些年来对付敌人的手段 堪称杀伐果断,王爷果然是少年英才。”  云非烟面不改色的说了一番十分违心的恭维话,说话的时候她还露出一副娇羞状,低垂着头的同时又偷偷抬眼看向叶安都,不凑巧的与叶安都的视线‘撞上’,云非烟连忙为了掩饰害羞之意避开了视线。 第385章 挑拨离间 叶安都见云非烟这幅样子,心中一喜,不由坐得离云非烟也靠近了一些,闻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气的时候心神也有些不稳,情与欲一事上男人是最分不开的了,他们脑子想着一回事,下半身可又会另想起了 别的事情。 见叶安都向自己靠近,云非烟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毫不加以掩饰的鄙夷,只不过很快就被她不着痕迹的压下去了,既然是她自己主动表现向叶安都示好的,那么她怎么可以后退呢? 虽然她眼下要复仇的人是从云如絮开始,不过他既然送到她面前来,她陪他玩玩,哄得他开心一下也无所谓。 云非烟抬眸,娇笑柔声对着叶安都道:“王爷,非烟这里还有很多位置……你要不要再坐过来点呢?” 虽是询问的话语,可听在叶安都的耳中,云非烟这番话却像是邀请。 叶安都欣然受之,坐得离云非烟更近。 “你还未回答本王刚才的问话,你去江安的时候又做了什么,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就是进了书院然后做读书认字一事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云非烟眼含秋波地望着叶安都,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黯然垂下眼眸,“我那妹妹也同在书院读书,王爷这么追问非烟,其实并不 是想知道非烟去江安时发生的事情,而是想知道妹妹的事情吧,毕竟王爷你和妹妹在那时……”云非烟低垂着眼脸,她的眼里闪过冰冷的光芒。 若真要说起在江安她所经历的事情,那说到一天一夜可都说不完,但是她可没有兴趣和叶安都说上一天一夜,随便用了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打发了他。 还有…… 叶安都不想让他和云如絮那事再被提起,让此事翻篇?她偏偏不如他意! 他要么就给她一个无懈可击让她无话可说的说法,要么就一直沉默以对,这一路上也都别来烦她,让她在坐马车的时候享受一下清净的感觉。 “非烟,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安都有些不悦。 “芥蒂在我的心里种下了,王爷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云非烟轻声。 总而言之就是想接近她骗她感情再骗她钱财的话是可以的,除非她傻到还会再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第二次,即使是那样,叶安都也必须给她一个说法。 当初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子,在她心里完美得如月中人的男子,现在已不同的心境再看他,云非烟就只能从他身上挑出满身的缺点,果然是已经不爱了。 “好,那我今日就借此机会一五一十都和你说清楚,你也别再误会我了行吗?我是真的想接近你,想了解你。”叶安都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薄唇诱惑的勾起弧度。 “嗯。”他想接近她的钱,想了解她的钱,想将她最后一点都给利用到彻底榨干为止才愿意放开她。 这一点她倒是清楚得很。  “是你那妹妹厚颜无耻的往我身上扑说喜欢我,那时我喝了点酒,有些不胜酒力,神志不清醒又被一个女子这样投怀送抱自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但是我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然还是因为那坏事 的飞来的石子的干预,否则的话他和云如絮早就该成了,度过一夜美好的春宵。 不过现在照云非烟看来不成反而还是好事,他还要多谢当时那坏事的石子。  云非烟他会得到手的,云如絮他也会得到手的,云非烟有价值,云如絮虽然身份贱了点但又何尝不是没有一点儿价值,她对他的盲目爱慕以及盲目的言听计从对于他而言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女人多好 控制。 叶安都边说着边打量着云非烟的神色,“非烟,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那只是一场误会,你还是在介意着这件事情吗?” “……” 要说她有什么想法的话,她从一开始在这一世发现叶安都和云如絮勾搭到一起就不可能介意了,但是嘛,叶安都这谎话撒得还真是漂亮,让她不得不佩服。  云非烟听着叶安都这漂亮的谎言,想起在上一世的最后一刻云如絮的神态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凤凰,依叶安都现在这么毫不留情的态度来看,她也没有感觉到叶安都对于云如絮是有什么爱意,说不定其 实在上一世她死了之后其实云如絮的好日子也并没有过多久,山鸡就是山鸡,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变成凤凰的。 云如絮,在叶安都眼里也还是个棋子,最多就是比她这个棋子更有用处一点的——棋子。  云非烟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王爷这样说非烟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非烟也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挺奇怪的,若说我那妹妹爱慕王爷的话,她怎么又毫不避讳的去接触别的男子,与他们言笑晏晏的呢?去了书院我才发现我那妹妹也当真是不得了了,她在书院得了一个第一美人的名号,不知道有多少的贵公子缠绕在她身边,为她鞍前马后的。我看她也是来者不拒的样子,尤其与丞相的独子刘轩浩走得很 近,她真的有爱慕王爷你吗?”  不说云如絮为人歹毒心肠一事,但是她眼里对叶安都的独占欲以及爱意倒是不假的,云非烟同为女子也看得出来,不过叶安都多疑善妒,尤其是他现在也不把云非烟放在心上,所以才会更相信云非烟 现在说的话。 因为云非烟没有任何的理由要去骗他。 云如絮确实是在书院游走在男子之间,但她那是为了给叶安都拉拢人心,叶安都本来也知道这件事情,问题就出在于云非烟最后一句,云如絮和丞相的独子走得很近。 刘远博那个老顽固是实实在在的太子派的人,而且还最看重皇室血统纯不纯一事,云如絮和谁走得近都不该和刘轩浩走得近……这样对他不是好事。 这一点,云如絮应该也是知道的,可她却还是接近了刘轩浩,再想起刚才云非烟说的云如絮对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慕一事,叶安都呼吸一窒,俊美的容颜变得微微有些扭曲。  叶安都多疑就会猜忌,猜忌着就会发展到不信任。 第386章 郎才女貌 叶安都本来也没有对云如絮付出过真情,再找一个代替云如絮的乖乖听话的女子更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很快的云如絮就该会成为叶安都棋盘上的弃子了。 她要云如絮比她所承受过的都要更痛! 别说是在外面的赶马的叶离听不听得到云非烟和叶安都的交谈了,就连在马车旁边走着的慕涟都听得到。  慕涟为了跟上马车,疾步走着,听着车厢里面传出的谈话,一脸黑线的同时也在感慨云非烟实在是个话术上的高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能,她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云非烟是怎么在和对方谈话的时候一步步将对方诱入她设好的陷阱之中了,慕涟在想如果云非烟不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而是什么普通人家出生的普通百姓的话,凭借着这张能言善辩的嘴巴估计也不会一直平庸的活下去,还会有很多人被 她打击到哑口无言的吧。  云非烟三言两语就让叶安都中套,心情大好,只可惜她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免得让叶安都给看出了自己的异样,只扭头装作看向另一边,揭开帘子与慕涟对视的时候向慕涟俏皮的眨眨眼睛, 慕涟显得有些无奈。  也还好之后叶安都好像陷入了沉思,也没有什么心情还要继续对云非烟装模作样的讨好,之后的一段路程他们再也没有过交谈,云非烟也乐得清静,当这个车厢只有她一人,完全忘记了叶安都的存在 。 很快的,马车停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叶离‘吁’的一声喊停了马儿,他自己先从马背上跳下来,拿下了一个马扎放在马车边,方便等一下叶安都和云非烟下来可以踩着下来。  云非烟和叶安都到的时候早就有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在此等候,和叶安都有过接触的人也大概都看过叶离的容貌,能让叶离驱车驾驶的人……再看那仅仅是一辆马车就装潢得那么奢华大气,自然就知道 这车厢里面坐着的人究竟是谁。  存了不同想法的男子女子都靠上前,想争取在叶安都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男的希望被叶安都器重启用,女的则瞄准叶安都还空缺的王妃之位,只余几个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的人没有和大多数 人一样凑那份热闹,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才到达此地的东雪晴也是其中之一。 她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什么已经吃过瘪的人还会再上去与她搭讪给自己讨不痛快。 东雪晴看来看去都没有见到云非烟的身影,再一想叶安都这个王爷都来了,云非烟若是姗姗来迟的话,那可就要被怪罪了,她不由得为云非烟担心。 但是当她眼光扫到安安静静的站在叶安都的车厢旁边的慕涟时,眉心紧皱。 她见过云非烟多少次,那她就见过慕涟多少次,她是不可能认不出慕涟的。 慕涟显然也看到她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东雪晴再站不住脚,她也起身凑到了叶安都的马车旁,那还剩下的显得‘孤高’的几个人看着东雪晴远去的背影,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丝鄙夷,还以为这个才女能有多清高,不也是个喜欢讨好别人的人 而已。 不过别人去确实是围着叶安都转的,她则是奔着慕涟这个丫鬟去的。 “你的小姐该不会……”东雪晴瞥了瞥被丝绸封闭隔绝视线的车厢之内。 慕涟点点头,默认了东雪晴的猜测。 云非烟确实也在这个车厢里,她是和叶安都一同过来的。 叶安都先从马车上下来了,他一见到那些人脸上又是换了一副表情。 好几人都争先恐后的要扶他,但他都一一谢绝了,之后他又转身,对着车厢内说道:“下来吧,我扶着你。” 听叶安都这样说,也就是车厢内还有一个人,一个能和他这个王爷一同共乘马车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不少人都好奇不已,猜测着究竟是何人能被长乐王这样特别的对待。 云非烟青葱的指尖伸手掀起车厢帘子的一角,她肤色白皙,眉眼如画的同时气质冷清,半数人见到是她,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些人还未反应过来她是谁,毕竟云非烟今日可是特意有抹过胭脂唇脂装扮一番的,而且有大半的人都只知道她去江安求学,而不知道她在这几日里回来了,眼睛亮亮地盯着她看得痴迷。 叶安都看到周围人那样的反应,心里产生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而围在叶安都身边的女子视线像针刺一样刺向云非烟,不满她竟然能被叶安都如此对待。 站在慕涟那边的东雪晴更看不懂云非烟了。 她当初就是因为云非烟对于叶安都表里不一的态度才对云非烟感兴趣的,原来之前是她会错意了吗?其实云非烟并不是很厌恶叶安都,只是一直以来做出一副欲擒故纵的样子? 不然的话怎么会应叶安都的邀约,又与他共乘一辆马车过来的呢? 如果她之前真的是装的话,那她也实在是伪装得太好了。 叶安都已经向云非烟伸出了手,云非烟浅笑了一下,将微凉的手放在了叶安都的手上, 郎才女貌,那副场景都不知道有多美好,看得人心醉。 云非烟在叶安都的那刻意呵护的帮助下,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云非烟就立刻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立刻松开了叶安都的手,一秒都不想再与他维持这样肌肤相贴的举动,而且不提她严不严恶的事情,她还老是有一种罪恶感。 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慕漪的事情一样……  天知道她是有多厌恶和叶安都牵手,无奈人太多,她也不能让叶安都在她这里落了面子,然后自己还会被人冠上不懂礼仪的名声,如果不是考虑到种种,她宁愿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落地,即使会摔倒 ,她都不想牵叶安都的手。  云非烟一下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和叶安都同乘马车一起过来的原因,那些想讨好叶安都的人,个个都是识时务的,眼神闪烁着向云非烟打招呼,心里在猜测着云非烟和叶安都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387章 围殴了一顿 没记错的话……云非烟好像还持有七沭令,是神妃的候补来着吧,现在和叶安都一个男子这么拉扯不清的,虽然她也可以推掉七沭令。  那些人主要还是围绕着叶安都来转的,给云非烟作揖之后就立刻又转去讨好叶安都,有些女子撇撇嘴,不甘心的收起了如刀子一般扎在云非烟身上的锋利眼神,然后满怀爱慕之意的看着气宇轩昂的叶 安都。  云非烟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几个认识的人,毕竟那时在叶安都的府上聚会所见到的那些人也都去了书院,那时书院好像是停歇休沐来着所以才见到他们,这一次她自己是特殊原因回来的,自然不可 能再见到那几个远在书院的人,反而见到了几个生面孔,有些人看面相的话,年纪似乎比她都还要小。  她不由思忖起来,去书院一事,其实是可以自由选择的,没有强迫的决定,实在不想去的话私下请夫子来自己府上单独教导也可以,所以就向她和东雪晴一样,她觉得有必要去书院所以她动身前去了 ,东雪晴觉得没必要,所以就一直留在尚书府中。 云非烟没来得及看现在出现在眼前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色,慕涟立刻走到了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东雪晴过去拉了云非烟到另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说话。 现在叶安都分身乏术,自然也没什么人会留意她们这两个小女子的行踪。 到了一处树荫下,离得那帮人有点远,说话的声音不会传到那些人那里,但是视线也还能看到他们,东雪晴选了一个适合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你怎么是和王爷一起过来的,你说的恋上的人就是他?”她记着云非烟曾经在酒楼里和她说过的话,她说找到了一生相许之人,所以要退出神妃的候选。 不知道东雪晴为什么会想到这里,云非烟细眉一挑,慕涟听到东雪晴的猜测,则猛然咳嗽了几声,两个主子的友谊其实也促进了两个丫鬟的友谊,诗雨见到慕涟这样,一脸担忧的给慕涟拍背。 让她喜欢叶安都,她更宁愿去喜欢存在慕漪身体的里的第二个人,君莫。 “不,不是他。”再不济,让她去喜欢女的都行,反正就是宁死她也不要再将青春浪费在叶安都这种人渣身上了。 东雪晴明摆着不信,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云非烟出现在叶安都专用的马车上。 “雪晴小姐,你是误会我家小姐了,是王爷一声没说就在府门口驾着一辆马车等着接小姐,小姐不敢落他面子,所以才逼不得已与王爷同乘一辆马车的。” 东雪晴还欲再说什么,以叶安都为首的乌压压一片人群往云非烟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走吧,从这林间走下去有一道浅滩,听说浅滩那边的天空上时常会出现七色的云彩,那边的景色据我曾经冒失闯进去过的手下说那里可谓是人间仙境,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叶安都向云非烟耐心 解释。 云非烟和东雪晴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走到了叶安都的额身后,跟着一拨人一起前进,她们也想看看叶安都这一次又是在打算这什么,他那个所谓的仙境又到达有多仙。 叶安都本打算让云非烟跟在他身边一起走的,眼下见云非烟和东雪晴自动自发的跑到了后面,不由错愕了一瞬,再叫云非烟回来恐怕也不行。 可惜了,他本来是打算借这次出游的相处,和云非烟培养感情的。 不过,时间还长着,云非烟总会着迷于他的。  走在前面的大多都是男子,跟在后面则大多都是女眷,尤其是对叶安都存有爱慕之心,瞄准了他还空缺的王妃之位的女眷,几个人女子都为刚才云非烟是从叶安都的马车上下来一事暗暗咬牙,私下互 通一气。 虽然她们对自己而言都是有力的竞争对手,但现在该合作起来,搞掉云非烟这个更加强力的,有头有貌有身份的对手。 让云非烟在叶安都面前出丑,然后叶安都自然就会嫌弃她、疏远她了。 云非烟跟着东雪晴跑到了后面来,也不知道这选择究竟是错的还是对的。  云非烟不是没有感觉得到那些女子对她的恶意,但那些女子既然还没有行动,那她也没有必要挑明,她想起了慕漪的事情,对东雪晴道:“只怕我近日来是上不去江安了,你的书信茶叶那些我也很抱歉 ,没法捎给你兄长了,到时候我让慕涟送还给你吧,因为很重要的人受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想等到他完全康复才动身。” “这倒是小事一桩,你也不是故意推脱的,我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你……那个人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的?”东雪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最关键的点。 她不知道云非烟心仪之人是谁,但是如果是权贵的话,应该是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受这么重的伤的。如果是下人的话,虽然会有这样的可能……云非烟应该不会喜欢下人的吧。  东雪晴忽然想起了前几日的连环凶杀案,虽然在前几天已经没有再发生了命案,那个凶手好像一瞬间就因为什么事情而销声匿迹了一样,不过直到现在官府都没有揪出凶手,听说少卿被上头的官员大 发雷霆责骂了一场,更是为此事不思茶饭,病倒在床上。 云非烟沉沉看了东雪晴一眼,佩服她的锐敏。 但是想起慕漪满身血污受了重伤回来一事,那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是与人打斗才会弄到那样的地步,东雪晴太敏锐,说给她听的话,她也许会想到别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而那,正是云非烟不愿意见到的。 云非烟还是瞒下来了,没有与东雪晴全盘托出的打算,“听说好像是不小心做错了事情,被不讲理的人合起来围殴了一顿。”  慕涟在身后听着,嘴角不住地抽搐着,虽然她之前也在担心云非烟会怎么回答东雪晴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听云非烟的回答时,她又有些忍俊不禁了,居然是慕漪做错了事情,然后不敌人多势众,被人合起来围殴了一顿。 第388章 如雪一样消失得悄无声息 不过想到慕漪的情况,慕涟忽然觉得听起来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虽然有些……怂。 云非烟又再与东雪晴攀谈起来,跟着前面几个女子的步伐走着,忽然前面的一个女子面有难色的回头看了看她们,视线在云非烟和东雪晴的身上停留了几下,见她们看向她又快速扭头回去。 东雪晴与云非烟觉得她这举动实在是怪异,视线这么鬼鬼祟祟的,一副像是做了亏心事情的样子。 “那女子,好像有些面生。”云非烟压低声音道。 应该说大半的人她看着都觉得挺面生,她认识的那些现在应该大多数都在书院中吧,这些人她看着好像认识又好像并不认识一样。  “是啊,我也觉得面生,其实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庶子庶女一类,他们平日上不得台面,自然我们看了就觉得面生。”官家有官家的规矩,庶子庶女能不能跟着父亲参加或者出席什么 重要的场合,全看自己的父亲的为人,正好昭华国的大半官员都觉得带庶子庶女出来见人是不光彩一事,除非是真的有才华特别出彩的庶子或是庶女,否则的话一辈子就只能那样窝囊度过了。 虽说簪花宴庶女也能参加,但是嫡女和庶女从小的成长环境并不相同,所以展现才艺也纯粹是那些庶女在衬托着嫡女而已。 云非烟那个妹妹云如絮,完全是因为以前的云非烟不懂事,被她教唆对她言听计从所以才让她有参加宫宴的机会。  也就是因为这次聚会,是他们攀上叶安都这个王爷能改变自己的机会,所以这次这些人也特别的勤奋来献殷勤,使出了吃奶的拍马屁劲儿,女的想着是当王妃,再不成当侧妃都行,绝对不想当嫡女的陪嫁或者是随便就被一点彩礼将自己打发给了什么老弱病残的男人就这样度过下半生,男的则是希望在叶安都这里能有出头的被重用的机会,不用再那样窝囊下去,就连分家产都没有自己的份,他们希望 为自己争取到这次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也真是不挑。”云非烟嗤笑。 东雪晴也知道云非烟说的他是谁,一贯冷淡的面容也浮起了一抹嘲笑,像是认同云非烟的话一样点点头。 叶安都这样说好听点是唯才是举,说难听点,也就是云非烟说的那样了…… 怕不是上一次在他王府的聚会他该拉拢的人已经拉拢到了,没拉拢到的人,如果不是觉得那人对自己是真的很有用处的话,只怕叶安都也不想再等一次,所以重新开始了目标。  不过那样一来,可又有点奇怪了,他邀请云非烟自然是不想放过云非烟这只肥美的鸽子的,毕竟上一世他骗了她的心骗了她的身再骗了她所有钱财,当她已经没用了要杀她可谓轻轻松松,现在不过是 要费些功夫来讨好她、蒙骗她而已。  他为什么又要再邀请东雪晴呢?东雪晴上次好像也没有向叶安都表露过自己的父兄想站在他那边的心吧,尚书大人一家可都效忠皇帝的顺位继承人太子的啊。难道说,尚书大人的力量对于叶安都也是 必不可少的吗? 东雪晴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  云非烟正思忖着,前面那几个女子在密谋着什么好像已经密谋完了,之后刚才那个回过头来看她们的女子转身来到了云非烟和东雪晴身边,女子先是向二人行了个礼,“见过映雪郡主,见过东小姐,我 是知府原形一的三女儿原欣彤。” 原欣彤的手不停地绞着帕子,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为了即将说出口的话为难。 其实也并不然,云非烟是那样残暴的人人畏惧的名声,而东雪晴是那种挑剔又冷淡,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性子,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好攀谈的对象,这两个人居然能在一块交流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 因为她忽然来到了她们的面前,所以东雪晴和云非烟的去路被阻断了,只能站在那里听听看她究竟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又是要对谁说。 原欣彤下定了决心,转而向东雪晴搭话。 起码和东雪晴搭话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个残暴之名远扬的云非烟也就难说了。 “东小姐,听说净珂郡主爱慕你的兄长已久,近来我听家姐说,净珂郡主离开了京中特意下去了江安,只为见你的兄长,这事是真的吗?”原欣彤小心翼翼的发问。 听到净珂这个名号,东雪晴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与你这人何干?” 云非烟也在一旁侧耳倾听着她们之间的谈话,她知道净珂这个郡主,不止是在簪花宴上,但是她们也并没有什么交集,听说净珂好像是皇后的哥哥,也就是当今国舅的女儿,深得皇帝的喜爱。 虽然同样都是郡主,但是净珂当然是和她这种商女出生的郡主相比可还要更加的高贵。 净珂郡主就是叫净珂,风净珂,而云非烟之所以被赐映雪的诨号,其实也有另一层意思。 就是皇帝要盯着她背后的云府的一举一动所以一定要给她这个郡主之位,但又不希望她这个下贱商女污染了皇室,所以给她赐名映雪,如雪一样洁白,又如雪一样消失得悄无声息,什么都不会留下。 云非烟一边听着,眼睛却不在东雪晴和原欣彤身上停留,她在看着前面那几个女子,似乎是特意抛下她们一样,连带着这个原欣彤一起抛下,逐渐走远。  看到此,云非烟对于她们的心里的想法也算是知道得个七八了,这林子的路幽暗复杂,如果没有带路的人实在是很难走出去,那些人希望将她给拖住在这林中,这样的话她就到不了叶安都的身边,碍 不了她们的大事了。 再不过,在林中她遇到什么意外的话这样就更好了……  慕涟显然也看到了那些人已经渐行渐远,和云非烟她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东雪晴似乎因为听到了十分反感的人的名字所以并没有留意到前面的事情,而诗雨也是同样的,她在在意主子和别的人说的话。 第389章 净珂郡主 慕涟以为云非烟没有注意到,正想出声叫云非烟,却见云非烟像是了然的样子向她摇摇头,嘴角还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没有再行动。  其实她们的行动也算是如了她意,她也并不想到叶安都的身边,两边都如意,这不是挺好的做法吗?虽然有点对不起东雪晴和原欣彤,不过东雪晴本来也不喜叶安都,至于原欣彤……她可是被人出卖的 。 云非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是对不起她的。 那几个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看被她们打发出去的原欣彤,逐渐的云非烟的视野里就再也没有了她们的身影。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净珂郡主去了江安找我兄长而已?说够了吗?”  原欣彤挑起的话题使得东雪晴少见的火冒三丈,一直没有给过好脸色给原欣彤看,原欣彤自己本来是个庶女,加上她的父亲也只是个知府,没有尚书的品级大,纯粹是在硬着头皮还在坚持不懈的与东 雪晴交谈。 看得云非烟连连摇头,不想平庸不想过既定的命运,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但是原欣彤还是太老实了,所以才会被人当枪使都还浑然不知。 看得她这个冷血的人都有点同情原欣彤了。 不过云非烟更好奇的是,东雪晴怎么一提起净珂郡主就会这么的暴怒,露出了她从未在她眼前展现过的一面,她好像对于净珂简直就是厌恶到了不能再厌恶的,有世仇的人一样的地步。 “好了好了,”云非烟挽住东雪晴的手腕,然后转向原欣彤,“你如果是为了激怒她而来谈话的话,确实做得很成功。” 见刚才还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非烟忽然这样说,原欣彤有些讪讪的,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她又不敢再说什么了。 “要说什么也得出去之后再说,不过……我们是不是和原来跟着的队伍走丢了?”云非烟‘哎呀’一声,装作此时才知道这些事,装出一副十分意外的样子。 听言,东雪晴与原欣彤齐齐向前看去,刚才还紧紧跟着的大队伍早已消失不见,视线前方空无一人。 原欣彤气得暗自咬牙,看着那空荡荡的前方明白过来自己是完全被人利用了,无奈碍于云非烟和东雪晴在眼前,也不好更不敢发作,只是委屈的咬着贝齿,然后转而将视线投到了她们的身上。  她急成了上树的蚂蚁,可云非烟和东雪晴都没有露出惧色,一个人淡淡的笑着,一个人则在疑惑着什么,原欣彤心中暗暗焦急,她在这么大的林子之中看来绝对不可能一个人的啊,这林子不管是那条 路,不管是哪棵树长得可都一个样,很难分辨路程,若等到天色暗下来的话,那也会真的完蛋的。  一个庶女身边跟着的丫鬟也是那种愚笨残次的丫鬟,和嫡女身边的伶俐丫鬟的等级完全不同,她可不想和一个丫鬟一起死,还是死在这么人烟荒芜,不会有人给她收尸骨的地方,活着过得不如意也就 算,死了还要做一个孤魂野鬼,那算什么? 进这林子应该已经走到了中段,前面的路茫茫,往下走的路需要的距离也同样让人茫然。  如果后面天气发生了变化的话,逗留在这林中那就会更糟,下雨打雷之类的自不必说无处可躲,而且还有树桩会被雷劈倒的可能性,亦或者是忽然起雾的话……会被林中的某些出啦觅食的野兽给猎食吧 。 想到那种种的坏处,原欣彤不敢再往下深想。 眼下也只能投靠在这二人身上,和她们搭伙一起走,总会走出去的,再不济,让这两个人给她当个垫脚石也成,反正这里也就她们几人,还顾什么身份呢? 只要能活下去,那就怎么都好! 原欣彤的眼神微微一暗,打定主意之后她眼里的阴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雪晴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然后她用眼神询问了云非烟,云非烟只是笑而不语,东雪晴也收回了眼神。 “郡主,东小姐,没想到我们居然和王爷他们走散了,现在我们几个人该怎么办?是等别人折返回来找我们,还是我们自己摸索着出去?”原欣彤忧心忡忡地问道。 “呵,我们为什么会和队伍走散,难道这不是因为你吗?现在在那里装什么。”东雪晴对这个原欣彤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说话更是少见的刻薄。 原欣彤本是好意,脸上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但她被东雪晴这样回话也不由感到有些尴尬,在尴尬之下隐藏的则是怒意。  云非烟虽然在意为何东雪晴居然会因为原欣彤提起净珂郡主就这么生气的事情,但是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确实是想脱离了叶安都的队伍,不想和叶安都厮混,那也不代表她要在林子中 迷路死亡。  她虽然在书上读过某个游人编撰的游记,树上也有记录过如果迷失在林子里时应该怎么做与不应该怎么做,出去是能出去的,东雪晴看起来也并不慌乱的样子,她贵为才女应该也是饱读诗书得多,估 计也是想到了法子。 没准,还会和她想到一样的法子也说不定。  云非烟和东雪晴出去是能出去,但这二人可都不想让原欣彤也一起出去,这么轻松的就能脱离这样的困境,前者是因为看透了原欣彤的做法,后者则是因为原欣彤不知悔改的三番四次的提起了她厌恶 的人的名字。 两人都是想着要给她一个教训。 不需言语,只有在此时,因为目的一致所以变得十分的有默契。  “怎么办,这下该怎么离开这个林子?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能够长驱直走就好了,可是也不知道我们离王爷究竟有多远了,王爷他们会拐弯走去别的地方也说不定,乱走的话好像不是很好,但是一 直在这里等的话,夜了野狼之类的出没那又该怎么办?”云非烟惨白了脸。  东雪晴十分配合的表露出有些后怕的表情,“这你问我我该问谁去……我也不知道啊,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已经脱队了,我如何能知道迷失在林子之中时该怎么走才能走出去。” 第390章 刮起的风还让人莫名的阵阵生寒 原欣彤听着她们二人‘害怕’的话语,一瞬间僵住了。 她本来见这二人那么淡然的样子所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的,可是原来这二人根本不是淡定,而是太过迟钝的后知后觉,她们两个根本就靠不住…… 原欣彤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云非烟看向慕涟,“你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从这里走出去吗?”云非烟边说着,边给慕涟使眼色。 “奴婢不知道这种事情啊,小姐。该怎么办?我们会死在这里吗?”慕涟十分的配合。 有云非烟这个指使在前,她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会当着原欣彤的面说出来。 东雪晴问自己身边的丫鬟诗雨,诗雨和慕涟不同,她是真的一问三不知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东雪晴才毫无提示的问了诗雨,意在装得真实。 原欣彤害怕得牙齿颤抖,不顾羞耻地发出咯咯的声音。 东雪晴忽然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云非烟连忙上前关怀的问她,“雪晴,你怎么了?” “感觉有点不舒服,我……我想走去远一些的地方!”  “可是你不能在这里乱走啊,走散了怎么办?要死我们这么多个人也绑着一起死算了!这样死了也算有个伴作陪,反正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出得去,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及时发现我们被困在了林子 之中……” 慕涟无语的看着云非烟和东雪晴玩得兴头正起,想着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欣彤听着她们的话语,身子颤得像坠落的飘叶一样,她往后后退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要她什么都不做,就在那里陪着云非烟这几人一起上路作伴,绝对不可能,今天绝对不是她的葬身之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云非烟她们说道:“郡主,我们几个弱女子聚在一起不 是更容易被吃人的野兽盯上吗?我,我还是和你们分开行动吧。”原欣彤话一撂下,就开始没命一样的跑起来,很快的她的身影她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看戏的人已经走了,现在是该散场的时候了,本来说身子不舒服的东雪晴也不再装样子,“看她那无头苍蝇的样子,估计会乱走一通,然后真的迷失在这个林子之中吧。” 她本意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可没有打算真的要了原欣彤这条性命。  “我们先走出去林子,然后再叫人来一起找她就行了,她这样也算是自食恶果,”云非烟也猜中了原欣彤的心里想法,她知道原欣彤在发现自己也和她们一样被落下了之后在心里打的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先走吧,你是打算怎么找路出了这片林子的?” 在说她的方法之前,她想先听一听东雪晴的方法。 “观星即可,跟着北斗星走就能走出去了。” 云非烟摇摇头,“此法虽然听起来可行,但是结合我们现在的实际情况来看的话,倒是不行。”办法是好办法,但是现在才大白天的,难道说要在这里一直油盐不进然后等到夜晚出了星星吗? “夜晚会有野兽出来觅食,而且除非你像国师一样会看星象,否则的话也有可能我们会见不到北斗星,你的法子对现在我们的处境来看并不现实。” “看你的样子,似乎想到了另外的法子,你说该如何?” “那就要看你的目的了,你是为了走出这片林子,还是为了要到长乐王的身边去。”  如果只是为了走出这片林子而出去,不管最终到达目的地会是哪里的话,那当然就比较好办了,但是如果是为了走到叶安都的那边的话,那要费的功夫就比较多,可能一折腾起来天黑都还未走出林子 。  在林子迷失的时候,必须要延着纵向的路线走,这样的话绝对会走得出去,但是如果是要奔赴到叶安都的身边的话,那就要一边留心地上的树枝落叶有没有什么踩踏过的痕迹或者是脚印之类的,循着 踪迹而下。 当然还是用的第一个办法走得比较快,既然已经走出去了那再想办法走到叶安都那里的话,也比现在一直在林子里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逗留安全得多。 云非烟向东雪晴说了自己的办法,东雪晴也认可了她的想法,二人开始在林子中往纵向的方向走去,在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刚才与他们分散走开的原欣彤,也不知道这原欣彤究竟胡乱跑到了哪里去。 死寂。 空无一人一样的死寂。 当走进林子里的某一片领域时,云非烟与东雪晴都感觉到了这份奇怪的异样感。 林子本来就是鸟儿飞虫之类的东西栖息的地方,可是这么一片地方,一点儿鸟鸣都没有听到,刮起的风还让人莫名的阵阵生寒。 云非烟踏出的脚有些犹豫,想要收回,但是如果要靠走纵向走出这片林子的话,就必须得走这片区域…… 云非烟一瞬间就想起了慕漪说过的有人想杀她的事情。 但是慕漪也说过……她已经安全了—— 莫非是还有什么漏网之鱼他没有收拾掉? 慕涟靠近云非烟,她‘逾矩’的从云非烟身后站到了云非烟的面前,做出了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手伸进衣襟之内随时准备拿出皮鞭。 云非烟看到慕涟这样,不需多言她也知道,她的感觉是对的。 因为慕涟也和她一样有同样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什么武功傍身,最多只是会些花拳绣腿的防身术,但总好过真的什么都不懂的手无寸铁的东雪晴,如果是她的错觉还好,不是她的错觉的话,那就代表东雪晴很危险了,说不定会被她牵连 。 云非烟伸手拦住了东雪晴,“要不,你和我分头走,我走这一头,你走另一头,只要能出了这片林子,就有办法回到京中自己的府邸之中,到时候我们再见面说事。”  “云非烟,你……是心里知道了什么吗?”在她感觉到不寻常的时候,云非烟就忽然说了这样的话,东雪晴自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391章 你是聪明人 因为如果她是想分头走的话,那就该在那里的时候就应该提出这样的想法了,而不是路都走了这么一大半才忽然灵光一闪有这样的提议。  “嗯,你是聪明人,所以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云非烟也不打算在这一事上瞒着东雪晴,东雪晴是理性的人,她会知道怎么做的,她会如她所愿,“所以我才让你和我分头走人,你立刻出去找救兵过来 ,快点!” 诗雨听得愣愣的,东雪晴只丢下一句‘你自己小心’,然后拽着自己迟钝的丫鬟的手往另一边,提起裙摆极速跑出去。 云非烟看着东雪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随后才转过身来,慕涟站在她的前面,背过手拉着她的手缓慢的一步又一步,两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只听到脚步落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太静了,静得太诡异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云非烟默念着步数,她现在的精神高度的集中,总觉得草木皆兵。  云非烟希望这只是她自己多想而已,因为慕涟的功夫该是没有的,拿着皮鞭也只是和她拿着寒月一样装作护身之用,慕漪现在在床上养伤,不可能动得了过来保护她,至于那个北冥家的分家的人,上 一次她险些坠马的时候是慕漪救了她,云非烟到现在也不能确定,北冥家的人是已经背叛了,还是因为慕漪先他一步出手,所以才没有及时救她。 但是,这真的不是她多想。 当云非烟数步子数到五十的时候,从高处忽然降下了四个穿着一身黑衣,口鼻还戴着黑布的的人,他们从四个方向出现,将云非烟和慕涟二人齐齐包围起来,让她们落入往哪里逃都无法逃的地步。  其中一人拿着的一柄长剑,剑尖直指云非烟的咽喉处,而在后面也有人拿着一把长剑向着云非烟的背部袭来,看样子是非要杀了她不可,不然的话对付一个弱女子出动了四个死侍实在是有点做过头了 。 慕涟高喝道:“小姐,你躲在我身后!”  云非烟侧身躲过那锐气四射的剑尖,与她咽喉处仅有毫厘之差,锐利的寒芒让云非烟心神一震,也幸亏慕涟反应得快,她拽着云非烟闪躲攻击的同时还在挥舞着皮鞭,防止那些人靠近她们身边下手靠 近。  慕涟只有一个,皮鞭也只有一条,而要杀她们的人足足有四个!慕涟再如何防御,也无法防御到这么多个人,而且一直这样消耗下去的话慕涟很快就会疲于应对的,所以进攻是不可能进攻的,现在光 是在躲他们的攻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只能想办法使轻功带着云非烟逃出这片林子,到了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会因此顾忌没办法下手了。 云非烟的头脑混乱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就算她想一直混乱下去,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人多想,再不想办法的话,她就要和慕涟一起葬身在这种地方了!她就算是该死,她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死! 她反手握着寒月,转过身来与慕涟背靠着背,阻挡着对方的攻击。 最起码她不能让那么多人消耗掉慕涟的力气,慕涟才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然而云非烟和那些一直专注于练功的人不同,防守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事情了,她一慌之下身上又有更多的破绽,虽然死命的护住了自己身上的一些脆弱的致命部位,但是手腕被人划出了一道长 长的口子,身上的衣裙也割裂了几片下来,伤口几乎可见白骨! 鲜红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枯叶铺满的地上,很快就变暗。 看来是想让她没有办法在拿着寒月做碍事的防守了。 慕涟的皮鞭挥舞的范围比较大,那些人就算想从上面降下攻击,也要考虑到在接近她们之前会不会就被皮鞭抽中。 云非烟吃痛,紧皱眉头闷哼了一声,有种要落泪的冲动,因为不想让慕涟分神露出破绽,所以只是死死的咬着牙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手腕上的伤并不是致命伤,但是也痛得她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全靠着意念撑着,而且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失血过多她同样会死,现在还能勉强防御,但等到她和慕涟的力气耗尽的时候,就该是被 这些人给虐杀的时候了。 但是这些黑衣人的防守与进攻都做得很完美,几乎是有条不紊的,让她们也毫无破绽可寻,即使想要逃跑也逃离不了。 难道现在只能被动的承接着这些人的进攻,等到东雪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叫人过来救援了吗? 不过也还好她刚才让东雪晴和她一切分头走人了,不然的话东雪晴会被她牵连,绝对会葬命的,她和慕涟光是保护自己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慕涟一直在应付着那些人的进攻,所以也没有闲暇去留意云非烟,而云非烟一直在失血,脸上的血色很快也尽数褪去,变得苍白,她额发冒出了点点汗珠,小脸透出十分压抑的痛楚,身子也在有些颤 抖。 气候宜人的天气,可是她却在慢慢的变冷,因为一直失血不止她的体温在逐渐下降。  云非烟即使知道一定要好好握着寒月护身却再也握不住了,寒月‘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攻击她的人见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哪会愿意放过呢,当即就甩着长剑直直捅向她的命门,云非烟的反应也较刚才迟 钝了许多,而慕涟对于后面的事情都还恍然未觉,因为她什么都没说,痛也在忍着。 虽然她之前用箭矢伤手腕也很痛,但是那也是她自己来,到底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但是这份痛就不一样了,那黑衣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那黑衣人势如破足的持剑冲上前来,就在千钧一发至极,他两眼翻白,倒在了地上,倒下的时候手还恰好停留在云非烟的绣花鞋上。 只是转眼之间的,也没有见他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他就死去了。  云非烟连忙后退一步,她惊呼一声被这忽然的变故的吓坏了,黑衣人倒下发出的声音也吸引了慕涟的注意力,慕涟这才注意到云非烟已经满手是血,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第392章 究竟是敌是友 “啧啧啧,我都看不下去了,成王败寇,看来这个寇倒是厉害,居然这般记仇,居然出动了四个死侍来非要杀了两个只懂三脚猫功夫的弱女子。”如黄莺出谷般的嗓音响彻这个林子,却只见其声,不见其人 。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互看一眼,见云非烟和慕涟都被女声的注意力吸引下去,齐齐举起剑,弃了慕涟目标只往云非烟而去,也就在那时,一个穿着穿着一身妖艳的红色纱衣的带着黄金面具的女子挡在在 云非烟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黄金扇。 好香,这股从女子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云非烟忽然想起了那一次慕漪在医馆还给她的腰牌上闻到的香味。 这个女子,和慕漪……她于她和慕涟而言,究竟是敌是友? 朱月侧目看了云非烟和慕涟二人一样,轻摇了一下手中的黄金扇。 慕涟看着她那样的装扮,神色有些复杂,正要说什么,身子一软也倒了下去,云非烟回神,只见到倒下的慕涟她的后颈上有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那些黑衣人都使剑,银针是哪里来的自然想都不用想。 “慕涟?慕涟醒醒!你!”云非烟抿唇看向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的女子。 她可不想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时候再来几个敌人。  “放心吧,我只是让她昏睡了而已,过几个时辰自然就醒了,让她醒着会很碍事,我可不想帮你们击退了敌人还要惹上麻烦。”朱月轻笑了几声,当看到云非烟手腕上的血之后,眼瞳微微一缩,魅惑的 伸出舌尖轻舔了舔妖艳的红唇。 她那样的举动看得云非烟十分的不舒服。 云非烟趁这个机会捡起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寒月。 其余三个黑衣人往朱月这里招呼着,然而云非烟甚至都没有怎么看到朱月有所动作,只是一直在摇扇而已,那黑衣人就一个一个的应声而倒。 转眼之间,四个黑衣人全都翻着眼白死去了。 朱月悠然的走到云非烟的面前,想要和她一起将慕涟给搬动靠着树下歇息着,云非烟对她道:“多谢。” 朱月听言,嗤笑了一声,她十指纤长,涂有鲜红色的蔻丹,显得手背更是白皙无比。 她微凉的手抬起云非烟的下颚,直直与她对视着,不容云非烟反抗,云非烟毫无惧意,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朱月真的要杀了她的话,那她就算有惧意也无用。 至于她是救命恩人一事,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是用银子能买到的,尽管开口。 不管过多久,云非烟都只是以冷淡的表情与朱月对视。  “呵,”朱月轻笑一声,似乎十分满意云非烟的表现,松开了手,从袖里掏出一条充满她身上异香的手帕子丢下来,“包扎一下吧,大小姐。还有你要谢,就谢那个男人,其实我倒是希望你死掉,只可惜 现在你不能死。”而你死了,我也会很麻烦。 朱月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云非烟伸手接过那条帕子的同时,朱月向她妖艳一笑,眨眼之间就如变戏法一样在云非烟的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这女人……虽然戴着面具不知道长相,但看起来武功应该很高强。 一瞬之间秒杀掉四个黑衣人,而且来去自如,她是慕漪的什么人?  云非烟虽然不喜手里拿着的帕子上的香气,心中对于此事也有芥蒂,但是现在也不容她多想,慕涟的身上也有一些淤青伤口,但所幸慕涟防御得还算好,所以出血量也没有她那么大,云非烟拔掉慕涟 后颈处的银针,虽然现在她还在昏迷,但有她在这里守着她,只要不再有黑衣人来追杀的话那就还是安全的。 云非烟用牙齿咬开帕子,将一条漂亮的帕子一分为二,然后缠在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腕处。 当务之急,自然就是止血,然后就是等待着东雪晴或者是叶安都带人回来救她们。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个和她们分开的原欣彤,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了,该不会那么倒霉的遇见这些黑衣人了吧……她本意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来着。  云非烟死死缠好了伤口之后,和昏睡的慕涟一起倚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休息,过一会缓过来后,云非烟看着那四具四散在地上的死不瞑目的尸体,忽然心中一动,壮着胆子往他们那里走去,揭开这些 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脸,她见都没有见过,不过这倒是自然的,这些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慕漪,不,也或者说是和君莫作对的人,而且这人眼睛还睁着却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云非烟也只是随便在他们身上藏 物的地方摸一摸,看看可有什么信物之类的。 然而她并没见到什么信物,却只看到了这些人的心口处与她从慕涟身上拔下来的银针一样的东西,看来这些人的死因就是因为这些银针。 无所收获,云非烟也不敢走得太远,因为慕涟还昏迷着,所以她就一直陪伴在慕涟的身边,等待着慕涟清醒过来。 身上有再多银子又如何?渴了饿了累了,在这种地方,根本就毫无用处。 云非烟不知道等了多久,以叶安都为首的一群男子才在东雪晴的引领之下找到了她和慕涟,而慕涟也在那个时候醒来。  一群人见到她们的身边趴下了四具尸体,东雪晴也被吓了一跳,但没有太过失态,而某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男子,见此情景扶着粗壮的树干哇哇的干呕起来,表现甚至都还不如一个女子,引得男的女的 齐齐都鄙视他。 慕涟刚醒之时还有些迷茫,片刻之后则反应过来,刚要说什么却被云非烟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东雪晴走到她身边,向她伸出了手,“来,我搀扶你走。” 云非烟露出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将手搭上东雪晴的手的时候,东雪晴呼吸一窒,这才留意到云非烟满手都是血,身上的衣裳也沾到了血。 “你……”  云非烟摇摇头,向她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不是这只手,这里只是沾到血迹而已,失了太多血了。” 第393章 计较势利 另外一只用帕子包扎伤口的手,她只觉得像铅一样那么沉,动都动不了。 诗雨也扶着慕涟跟在她们后面走着。 叶安都还没来得及走到云非烟身边,让叶离和身边的人去看一看那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死透了没有,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印证身份的东西,好知道是谁要动云非烟。 “原欣彤呢?” 听云非烟提起这个名字,东雪晴的表情有些沉闷,犹豫着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说吧,我和她也不熟。”她还是今天第一次才知道这个人的。  “我和你分头走的时候太急忘了在路上做个记号,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有些浪费时间了,往西南那边去了,在那条路上见到了她的尸体,被人刎了脖子去了。”许是因为原欣彤是个庶女的原因,叶安都看 起来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只留了一个下人查看她的伤势之后就赶过来找云非烟了。 “刎脖子啊,是用剑吗?”云非烟看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脱手的剑。 其实不需要东雪晴的答案,她也知道,就是这剑杀害了原欣彤,她是在明知故问。  不过云非烟倒不觉得对原欣彤能有什么亏欠,原欣彤先离开的,那时她和东雪晴都还在原地,这鸟林子这么大,就算有四个黑衣人起码也该分散着找她,说不定就是原欣彤被挟持了然后交代出了她和 东雪晴所在的方向,才让那些人在她必定会经过的地方守着。 而且,之所以在林子里脱离了队伍,也拜那原欣彤所赐。 不过,也有可能是云非烟自己往坏处去想了也说不定。 之前其实也有她的不对,会经此难该说也是活该吗?如果在那时不是默默看着那些人走远的话,不过她本来也只是想着避开叶安都回去而已……  叶安都走到云非烟身边,想从东雪晴手里接过云非烟,东雪晴知道云非烟厌恶叶安都,所以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叶安都,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向着用关怀的语气说:“你吓坏了吧,可有受伤?本王一定会替 你找出幕后黑手,为你报仇!” “王爷,非烟确实有受伤,身子不适,而且经此一难也无心再陪伴王爷游山玩水,王爷可否安排马车载非烟回府?”云非烟对于叶安都的话置若罔闻。 东雪晴也顺势提出,“王爷,我陪郡主一同回去,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反正云非烟和她本来也都是不想应承叶安都的名帖,如果云非烟早知道今日会发生此事的话,打死她她都不想来,见到自己不想见的人,然后还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一身伤。 叶安都如果是真心待她的话,在云非烟提出这样的要求的话,就会主动说陪她一同回去,与那些人改日再聚。 “那也好,有才女跟着你,本王也放心一些,女眷们还有一些宾客也都还在那边等着本王,本王实在是走不开身,你坐本王的马车回去,本王还是让叶离做车夫。” 真心的人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谢王爷。”云非烟淡淡谢过叶安都的‘体贴安排’。 她早就已经对他没有幻想了,可是也许是因为以这种无情人的视觉来看待,也才发现了问题所在,也或许是因为今世有慕漪宠她,所以有得对比了吧。 但是,在那之前,她还是要贯彻自己有仇报仇的信念。 “王爷,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落在林子之中吗?”云非烟抬眸,唇边的一抹讽刺笑意似有似无。 看得叶安都只觉得心中不对。  东雪晴在云非烟一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云非烟是要说什么,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直接代她说道:“王爷,您既然说要为郡主报仇有个交代的话,那小女就将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与你,还希望王爷说到做到 。” 之后东雪晴将原欣彤和两个看起来比较亲近的女子说话,之后原欣彤就过来挡住她们的去路,害得她们被抛在林子之中还有之后的事情给全都交代了。 叶安都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计较势利的聪明人,和云非烟能比的女子除了净珂郡主以及公主之外,要为了那些在府里的身份地位都不高的女子而让云非烟不喜,他不会做这种蠢事。 叶离领了叶安都的命令,带着她们四人一起走出这片林子之中。  王爷专用的马车别说塞四人,就算塞下七八个人也卓卓有余,虽然规矩是丫鬟不能与她们同坐,但是叶安都不在,云非烟向叶离说明丫鬟都受伤了必须都要上去坐马车,如果不行的话就一辆马车之后 ,叶离想了一下给她们租了一辆车马行里坐得下四个人的马车。 云非烟、慕涟、东雪晴和诗雨死人都坐上马车之后,云非烟让叶离驾车去就近的医馆,之后叶离一扬马鞭,马车开始动作起来。 “你真的没事吗?”东雪晴担心的看着云非烟。 她看着云非烟的唇色越来越苍白,就像死人一样,慕涟身上只有些不碍事的小伤,当她仔细看清了云非烟手腕上的包扎的帕子时,脸色难看得可说是灰败,为没有保护好云非烟而感到万分的自责。 “小姐……我……”慕涟哽咽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用自责,你已经尽你最大的努力了,我没有丢掉小命只是受伤而已这就是你保护我的结果,我知道的,”虽然她手腕上的伤已经没有刚刚感受到的那么痛了,但是那股痛感却还是挥之不去,“如果 你真的无论如何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的话,那等我回去养伤的时候你就努力照顾我,这样就足够了。” *  云非烟最后还是到了京中的回春医馆,晓安应她的请求前去她府中照顾慕漪了,所以晓安并不在此地,但是那些以晓安为中心的人见是她,也不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围到了她的身边,对云非烟 嘘寒问暖。  叶志远看了云非烟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继续给坐在他面前的病人望闻问切。 第394章 神仙也救不了你 云非烟前段时日才来过这里,医馆的人大多数都还记得她,也知道她是何身份,哪敢怠慢,也是上次的那个学徒小心翼翼的引她进了内室,还不时瞄了瞄跟在云非烟身后的叶离。 之前好像听医馆中的某个半夜出诊的大夫说云非烟的内室里有个男子受了重伤来着…… 而且他记得上次跟在云非烟身后的男子好像不是这个长相、这个气质。 “郡主,可是受了伤?伤着了哪里,程度怎么样?”上次云非烟只是来看人,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做什么,但是这次云非烟是来看大夫的,该看的该说的该做的他都要做到。 叶离本来和云非烟也不熟稔,在云非烟进内室的时候如果没得云非烟的同意的话,他就只能站在门后等待,所以也没有跟着云非烟这几个女眷一起进到内室之中。 听到学徒如此一问,云非烟向他展示了自己已经没有完好的衣袖遮掩的手腕,手腕上用来包扎止血的帕子被鲜血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学徒低呼了一声,叫住跟在云非烟身后的那些和叶志远打下手的学徒,让她们去请来擅长治外伤的大夫过来,然后他上前一步,打算简单的给云非烟处理一下伤口。 首先,也该拆开这被撕烂的帕子,看看伤口究竟到什么程度。  学徒双手麻利的绕圈解下了云非烟用来止血的帕子布条,然后云非烟的手腕几乎看不清原来的样子,隐隐可见白骨,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内室,让人憋得透不过气来,这伤势之重实在是让人超出 想象。 那学徒只是偶尔有些不小心,轻轻就触碰到她的伤口的时候,云非烟本以为会十分吃痛,然而不管那学徒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她都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像……就像失去了知觉那样。 她沉吟了一下,用指尖轻轻划过伤口,没有任何该有的痛感。  想抬手,却发现这手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一样无法控制,明明心里想着要抬手看看,然而手腕却像是被钉子死死钉在八仙桌上动也动不了,和刚才东雪晴在林子中找到她然后过来扶她的时候那种灌铅 一样的沉重感截然不同。 不痛是好事…… 然而云非烟却笑不出来。 失去知觉。 她知道的。 如果这样的伤口处理得不好的话,那就等于她半条手都废掉了,虽然受伤的是左手,但是不管是哪一边的手,对于一个人来说都缺一不可。 慕涟和东雪晴还有诗雨三人或是不忍,或是不敢看去,纷纷移开了视线。 “我的伤,还有没有得救。”她大概从上午受伤直到现在快要落日时分才来看大夫,这伤势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 慕涟听到云非烟如此一说,满脸震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云非烟的伤势竟然可能严重到无法救治的地步?! 学徒显得有些为难,这些事情他也在学习之中,光凭看的来说他不敢乱说,还是要有经验的大夫过来给云非烟看才能知道。 不过,这样的伤势……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一个矜贵的小姐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口呢? “那你会处理一些皮外伤吗?”云非烟问。 学徒点点头。 云非烟指向慕涟,“她身上也受了伤,不算什么大伤,你给她处理一下,遇上你实在处理不来的去找大夫给她看,诊金我一起出。” 学徒没有见过慕涟,不过既然是云非烟吩咐的,他照办就是。 他越过云非烟,走到慕涟跟前,询问她,加之还要查看她身上一些方便被看的地方的伤势。 “郡主可是受了什么伤啊?”一道沉厚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还跟在云非烟身边的叶志远的学徒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声音她们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还有一段时间甚至都成为了她们的梦魇。 云非烟没等来学徒教的替她看伤势的大夫,反而等来了叶志远这个在外堂坐诊的大夫。 学徒也觉得奇怪,然而却被叶志远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咽得哑口无言。 “老夫暂时坑了老徐代替我了,外伤之类的老夫也算略有研究,就当是报答郡主上次带来的那几坛美酒好了!”叶志远捋着胡子,中气十足的笑着走近云非烟。 东雪晴站在云非烟的背后,好奇的视线在云非烟和叶志远的身上来回。  刚才一走进这家医馆她就觉得奇怪了,这些学徒好像都和云非烟自来熟一样,对于她的到来除了看伤势之外别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吃惊,现在这忽然出现的叶志远,看起来好像也真的和云非烟认识, 不然的话怎么会提到云非烟之前给他送了几坛美酒一事。 “有劳您老替我看看这伤势,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云非烟话虽是对叶志远说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自己的伤口上。 这伤口可怕的程度,大到了她这一生都不想在饭桌上见到红烧肉之类的红色的菜肴了。 慕涟一边应付着学徒的询问,却更关心云非烟那边的动态,一心二用的留意着。 叶志远走到云非烟跟前,看到云非烟手腕上的伤口时,额间冒出了几条皱纹叠在一起,他紧皱眉头,向一个学徒示意了一下,学徒当即拿来一双白色的布手套,叶志远当即一言不发开始给她看伤势。 “在何处伤到,可是被长剑之类的利器刺伤?” “是被长剑刺过。”至于叶志远问的前一个问题,云非烟实在是无可奉告。 叶志远又问:“现在是什么感觉?很疼?” “毫无知觉,没有痛感,抬不起手。”云非烟一一将自己的情况都告知给叶志远。 叶志远伸手轻碰了一下云非烟的伤处,见她摇头,随后又将她的手腕给抬起摆动,云非烟还是面不改色的摇头。 那是一种奇怪的,手还在,却已经不是她的了的感觉。  “伤了有多久了?时间太长的话说不定已经坏死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叶志远感慨一声。 第395章 她有话要和他说 云非烟本来就因为失血而苍白的面容刹那间变成青灰色,眼睛微微睁大。 而比她还要心神不稳的人则是同样听到了消息的慕涟,慕涟还不小心打翻了学徒手里拿着舒筋活络油,学徒看着自己身上的污迹以及浓烈刺鼻的药味,咒骂了一句,慕涟却充耳未闻。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双手会废掉,就像前一世的时候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经历那些事情。 东雪晴主动问了云非烟想知道的事情,她微微倾身,看向叶志远,问:“大夫,你的意思是如果受伤的时间不长的话,那也还是有得救的?” “所以老夫不是在问你受伤的时间吗!” “大概……从辰时或者是巳时直到现在的这个时辰。”她不敢听到叶志远之后要说的话,云非烟低下了头。 虽然这样的逃避是无用,但是如果要她接受自己的手就这样废了的话,一时半会儿的她也实在是无力接受。  “唔——”叶志远向跟着自己学习的学徒使眼色,学徒会意,转身去外面拿了些布条膏药进来,“这个时间我也不好说,让你的手恢复和让你的手就这样废掉的可能性大概各占一半,你也还算运气好并没 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开肉绽了。”  听到叶志远用的形容词,在这内室里呆着的所有人除了云非烟和慕涟之外,没有一个不打寒颤的。皮开肉绽光是听就觉得可怖万分,而云非烟却是真的经历了这么一种恶事,她由始至终也没有落泪, 更没有听她喊过半句的痛…… “你现在失去了知觉,我处理你的伤口起来倒也方便,只不过如果能治好你的手腕的话,也就代表知觉会逐步恢复,你会忍受比那时受到伤的时候还要疼的感觉,有可能会折磨你一天或是一夜。” 云非烟的笑笑,语气里有太多的无奈,“能恢复自然是好事一桩,就算再痛我也会忍下来的。”怕只怕……怕只怕她恢复不来,永远失去了知觉。 东雪晴将手搭在云非烟的肩膀上,意图通过这样的举动来给云非烟一些安慰。 如果那时不是云非烟说要她分头走人的话,也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说不定也会……落得像云非烟这样不死则伤的下场。 也不知该说云非烟究竟是命大还是命苦了。 慕涟看着云非烟的背影,眼眶一红就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但是见这么多人在场,她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也许之前有一丝疑惑,但是在戴着那样的面具的朱月出现在她眼前之后,她就知道了,知道云非烟是被他们姐弟连累的,这于云非烟而言实在是无妄之灾。 她这么聪敏,绝对不可能猜不到,却还是一句话没说,一句话没怪,甚至还包庇…… 慕涟心里对于云非烟的亏欠更是上升到了顶端,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将来她也一定要以身护她,就算她牺牲自己的性命,也绝对不会再让云非烟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慕涟暗暗下定了决心。 那之后,叶志远并没有给云非烟究竟能不能痊愈的一事做出明了的答案,只是让云非烟留意着自己的伤口,伤口若是有任何一点问题,谨慎起见需要过来继续看。 东雪晴和云非烟的府邸大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然而东雪晴不放心云非烟,亲自陪着她,一路上陪她说话解闷,送她回到云府,叶离驱赶着马车,拿出了马扎让云非烟方便下马车来。 之后东雪晴是亲眼看着慕涟扶着云非烟进了府中才让叶离送她回到尚书府的。 对于东雪晴的种种好,云非烟铭记在心。  她手腕上的伤口被叶志远用纱布给吊着围着脖子处缠绕起来,左手架在胸前,包裹伤口的纱布还隐隐渗血染红一片纯白,手上也一股子的药粉气味,就算想隐藏也隐藏不了,毕竟这伤口明显得除非是 瞎子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会做不到。 忙前忙后的林管事走到云非烟跟前的时候,见到云非烟这样的伤时大呼了一声,变得有些六神无主,想走去找云春秋,后来又想起云春秋并没有在府中,而是去了酒楼。 “小姐……大小姐……你你你……”林管事也是有些慌张了。 黄秀今日也出去了,这府里唯一能说话的人除了云非烟暂时就是她了,如意的长假也要结束,但是起码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云非烟从小就被看护得很好,更别说会有跌倒有淤青的地步发生,如今居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如果云春秋回来,甚至于云非烟的祖母云柒和爹云擎苍都回来的话,他们一定会想不顾一切代价去砍伤 那个将云非烟伤得这么重的人的。 “林管事,别慌。”云非烟清冽的声音叫住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钻的林管事。  “大小姐……不对啊!”林管事用拳头一敲掌心,“你不是应长乐王的邀请出游的吗?怎么会弄得这满身的伤,长乐王是没有保护好你吗?哎呦,你这细皮嫩肉的大小姐受伤,老奴看着可就心疼,这出血 量,若是让大爷他们看见了,指不定都会暴怒呢!”  林管事责怪的目光放到扶着云非烟的慕涟的身上,当看到她身上的衣裳也有些破烂,手背上的肌肤充满了好几道红色都划痕,脸上也有着一些口子,身上有着一股子的跌打油气味,林管事不耐的撇了 撇嘴,什么都没有说就收回了目光。 “此事……说来话长,等大伯回到府中之后我再说吧,现在我只想回去好好歇息。” 林管事连忙侧开了身子让云非烟通过,她经历这样的事情受了惊吓也受了伤早就疲惫得不行,说是想休息自然是真的,而慕涟也很急切的想要去见到慕漪。 她有话要和他说。  慕涟将云非烟安置到榻上,从床上搬来一套被褥给云非烟盖着,再给她垫好了瓷枕靠着,然后就想着要过去看慕漪,却被云非烟给拉住了。 第396章 你想和我回去 “慕涟,我知道你要去找慕漪,我不会拦你,因为我也有疑问存于心里想要问他,但是关于我受伤的事情你还是别对他说了。”现在慕漪受的伤比她还重,根本不能下床行动,若是让他知道她受伤,而且还 有很大可能是他放过的那些漏网之鱼的话,她怕慕漪会冲动行事。 慕涟咬唇,精神一阵紧绷,随后没有做答,轻而易举地就挥开了云非烟的手,出了云非烟的房门走过对面那里去见慕漪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云非烟的意思。 云非烟无奈苦笑,她的手能不能保住都还是未知数,可没有手真的很不方便,谁都可以像慕涟刚才那样那么轻易的就挥开她的手。 窗外天色渐红,落日余晖如此美丽,云非烟却无心欣赏。 她缓慢闭上眼睛。 慕涟直接推门而进,晓安还以为是云非烟,见到是她向她点点头向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他好像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见过云非烟身边的丫鬟慕涟,他见到云非烟的好几次都是慕漪跟在云非烟的身边,和慕涟这次还是第一次见面。 晓安不由细细打量起慕涟来,慕涟的长相是那种清纯类型,也许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让人安心的气质的缘故,晓安很想再接近慕涟一些,心中是这样想的,实际上也这样行动了。 他走近了慕涟,离得慕涟近了这才发现她身上有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脸上也有一道细细的划痕,而且跌打油的味道也很重,看样子像是受了伤。 慕涟也只是笑笑,“你要回去了吧?” “诶啊?”晓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该回去了,我和小姐都回来了,今天多谢你照顾我阿弟,天色黑了夜路不好走,你还小,还是快些回去吧。”慕涟耐心地继续说道。 如果只听表面还真以为慕涟其实是在担忧着晓安的安危,但是慕涟这样的行动实则是在赶走晓安,她接下来要和慕漪说的话,就只有姐弟二人的时候才能说。 涉及他们身世的最大秘密,以及…… 在床上躺着的慕漪显然也听到了慕涟和晓安的说话声,但他没有出声,只是凝神静听。 最后晓安被慕涟给打发走了,慕涟走到慕漪的床边,站着俯视着慕漪,久久无言。 慕漪也只是沉默着和慕涟对视,当看到她的伤势时,愁眉深锁。 慕涟只是犹豫了仅仅一瞬间,“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句话,乍一听像是没头没脑的,但细细想来也就会发现只有慕漪听得懂。 “快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沙哑。 他本以为能瞒住慕涟的,不过朱月也有过来告诉过他一些事宜,他知道云非烟和慕涟今日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然伤处并不致命,但他也无法就为此事感到心安。 今天能有杀手,明天后天也能有,只要她们和他亲近,那就会一直有。 那一身无相阁的人才有的装扮的朱月出现在慕涟的眼前,慕涟会知道他将准备回去那个地方,回去那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地方也不奇怪。 他将不再是云非烟身边的侍卫慕漪了。 “你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回去会碍到了什么人的眼,然后那些人杀你不成,就想杀对你而言重要的我和小姐?”慕涟虽是询问的语气,然而眼神却无比的笃定。 她太清楚在无相阁之内的人的做派了。 “……” 慕漪算是默认了慕涟的说法。 “你是自己一人回去吗?” “你想和我回去?”慕漪薄唇微启,冷冷吐出这一句话。 就算慕涟想,他也绝不会让慕涟跟着他一起。  在绕河谷的梦境,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虽然他找到了破梦的方法,如果在现实真的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话,他也能用梦里寻到的方法去做,但是唯独慕涟在他成亲的时候……即使是假成亲也没有出现 在他或云非烟的身边,这一点虽不知真假,但他也要防着。 “我不打算回去了,小姐这次受伤全是因为我的无力,但是如果我不在小姐的身边的话,她甚至有可能会死!我一定要留在她身边,以身护她周全。”还有…… 还有一件事情慕涟没有说出来,但是她和慕漪都懂。 十几年的姐弟,不是白做的。  “现在留在京中只怕很危险,因为那些人会循迹来暗杀你们,杀了一次没有成功不代表下次就会收手,现在我行动不便,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帮你们的。”他现在还没有能够完全的掌控无相阁,毕竟是时隔这么久之后的回归,这里面还有很多有异心的人,他只能让跟随的人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朱月虽然行事乖张疯狂,但却说一不二,她说背叛你就背叛你,说跟随你就跟随你,虽然她还是让云非 烟和慕涟都受伤了才出来救人,但也总好过会在暗地里再补一刀的那些人,“现在在这里已经不安全,阿姐,你和她都别管我了,如果现在没有逗留的必要的话,那就立刻出发去江安。” “你即使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里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了,至于慕漪的伤也等不起了,当务之急让云非烟立刻到书院,书院之中那些学子个个都是有头有脸之人,若真要闹事起来官员也要参一脚,想必那些人也不愿这么麻烦,再找 不到暗杀云非烟的好时机,云非烟最多防一防云如絮就是了,总好过在这里惶惶度日。 慕涟和慕漪有了一致的想法,现在只肖告诉云非烟就是了。 不管这次云非烟同意还是不同意,她为了云非烟好,即使是逾矩的行为她也要做。 慕涟已经不想再见到待他们这么好的云非烟受伤,而且还是因为他们的缘故。 * 云非烟只是小憩了一会,也许是因为云春秋一回来就听到云非烟受伤的消息,云春秋顾不上其他立刻走到斋心院,想要看清楚云非烟身上的伤势。  云春秋一脸的紧张,不管他问什么,云非烟都一一作答了,但是在她是被何人而伤的时候只用了一句不清楚,被一个好人救下来了搪塞了云春秋。 第397章 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来 这次她的隐瞒并非是护着慕漪他们,也是在挂心着云春秋乃至整个云府上下的人的安危所以才有此一说。  那之后,云非烟好说歹说才劝走了云春秋,云春秋之后让下人给煮了一盅血燕窝送过来,让云非烟吃下补身子,云非烟伤得并非是左手,但是她弯身想吃东西时会拉动手腕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虽然 现在还没有痛感……但是这样也于伤口不利,不得已之下只好让慕涟来喂食。  云非烟垂眸看着慕涟将血燕送到她嘴边,然后抬头看了看慕涟,叹气:“你有什么想说的?”刚才云春秋在,有些主仆之间的话她不方便当着云春秋的面说,但不代表她不会察言观色,慕涟从慕漪那里 回来之后,看着她的视线明显有着欲言又止的感觉。 慕涟听言,将炖盅放到桌子一边,神情凝重。 “小姐,别等他了,等你的伤势好了之后就立刻启程去书院。” “理由。”云非烟看起来对于慕涟说的话倒并没有多大的意外,看样子她好像连这种事情也预想到了。  慕涟直视着云非烟,眼里是不容退让的神情,她解释道:“小姐,我是真的在为你好,这件事情即使你不愿我也一定要让你愿!慕漪在云府,不能出去也出不去,他虽没了自保能力但也是安全的,但是 你不同,你能一直在云府之中待着哪里都不去吗?即使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不能,可是现在京中已经不安全了,你看今日之事……现在该去江安短暂避避风头才是。” “山长水远的,我谁都不认识,那陈府因为陈一娇的原因我也不怎么想再见到他们了,你不觉得那里会更危险吗?”而且,那里还有云如絮那个蛇竭心肠的女人存在。 虽说本来就打算着是要回去江安,但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云非烟神情淡淡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慕涟实在是看不透她现在存于心里的打算。  慕涟微微的凝眉,“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也有小姐你这样的顾虑,但是后来发现根本不该有顾虑的,这是我和慕漪一致决定的,而且虽然很抱歉,但小姐你如果珍视自己的家人,你就应该立刻离开云府, 趁那些人还没有将目标转到小姐你珍视的人身上,江安的书院之中的学子尽是官员子女,那些人想下手也要斟酌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领得罪那么多的人。” 慕涟冷静的给云非烟分析着利害,说话时内心的愧疚感变得更重。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姐弟二人的话……可云非烟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对他们说过。 慕涟将视线放到了云非烟的伤处上,心里燃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的决心绝非虚假。 云非烟同意她的提议还好,如果云非烟实在不认同的话,那么她就在暗地里将一切都安排好,再下狠心打晕云非烟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拐她坐上去往江安的船。 这是她第一次生出这样意愿十分强烈的想法。  云非烟用还完好的右手拖着下颚,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她摇摇头苦笑道:“我绝不希望看见家人因为我的原因受伤,你和他也是我的家人,你说的也确实有理,好,我听你的,”不听也没办法吧, 看慕涟那个样子那么不容她拒绝。慕涟可能还不知道,她不管想什么全都会展露在自己的脸上,而云非烟恰好又是懂看别人脸色的人,“等我将伤养好之后就立刻去往江安。” 这伤能好还是不能好都尚不知晓,现在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再者说,江安她本来就该去,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弄个明白。 云非烟压下心头的苦涩,以笑颜面对慕涟。 *  也许是因为慕涟对于云非烟受伤心头有亏欠所以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像照顾幼儿一样照顾她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云春秋疼爱云非烟这个侄女天天换着补品给她吃的缘故;也许是东雪晴隔几天就会过来陪 她在府中散心解闷还给她介绍医术上对于这种伤势的记录的缘故;也许还是某个男人在她睡着时勉力拖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在每天夜里静静给她按摩促进恢复的缘故…… 秋季已月余之时,庭院之中的月月桂簌簌飘落,嫩叶也早已泛黄,柔和的风吹来一阵又一阵,却吹拂不去某人心间的忧愁。 慕涟屏息,看见云非烟伸出左手,然后稳稳接住了一片垂垂落下的枯叶。 那样在平时看来可能很普通的场景,在此时却让慕涟激动得捂住嘴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泛泪光。  云擎苍与云柒早已在外谈妥生意然后归家,连带着被云柒放长休的如意也一同回来,当他们得知云非烟受了这样的重伤时,一个个勃然大怒,简直就是双目喷火,想直接拎起武器去与伤害云非烟的人 决一生死。 后来事情以叶安都的第二次登门拜访,解释清楚一切才结束,叶安都第一次登门拜访时是来给她送伤药补品的,也就是在云非烟受伤之后的第二天。  第二次登门拜访,他是来说那几个死掉的人背后所属势力的调查的,叶安都没有说太详细,只说此事他定会竭力追查,让云府的一众长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云非烟本来也不觉得他能查出来什么,但 是有叶安都解释在前,云非烟也就懒得再浪费口舌,以云柒为首的一众人等终于也不再逼问她,只有黄秀偶尔在装着不咸不淡的说些风凉话。 说她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别人要来报复云家之类的……后来被云柒给狠骂了一通才愤愤地闭上了嘴。  说起黄秀来,云非烟观察过她了,在云柒和云擎苍都在府中的时候黄秀真的是一步都不会踏出府门,老老实实地在院子之中,与他们没回来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至于黄秀房中那双男子布鞋……云非烟不想打草惊蛇,只是对云擎苍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云擎苍还是有些木讷,没听出云非烟的言外之意,云非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来。 第398章 伤势未愈,事出有因 回到现在。 慕涟激动加紧张,失态的抱住了云非烟,嘴里还不停喃喃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这一句话,云非烟脸上也出现了由衷的笑容,吐出了一口浊气,好像将这么些天来的憋闷与担忧全都吐去了。  她的手腕虽然太久没用有种生疏感,但是那种恢复正常的感觉确实是她所熟悉的,她的手……已经恢复了!在前半个月的时候出现了隐隐的痛觉,叫大夫来看的时候说这是好兆头,这代表她的手能恢复 !  那之后她一直被痛感折磨着差不多四五天左右,然后直到今天,已经可以随意摆动了,虽然手腕上始终残留着一道淡淡的疤痕,即使是宫廷御用的雪凝膏也完全不能消去,可想而知她之前的伤势究竟 有多重。 晓安推开了窗,让躺在床上的慕漪看一下外面的情景,毕竟慕涟和云非烟喜悦的话语传进了他的房中,晓安得知这件事情也很为云非烟高兴,在慕漪点头示意之后,他将窗户又重新合上,紧紧关闭。 那一瞬间照进昏暗的厢房的光芒刹那间消失了,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慕漪唇上挂着一丝安心的笑容。 晓安走到了慕漪的床边,歪着头好奇的问道:“大小姐的伤势在悉心照顾下都好了,可你怎么来来去去还是没有好?明明我照顾你也照顾得很好啊,反而好像还有加重的痕迹?” 慕漪的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向晓安那双好奇又探究的眼睛,支吾着说道:“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不是轻伤,自然不会这么快就痊愈回来。”  “可……也不至于一点儿恢复的迹象都没有的才对啊?每天我给你吃的那些药材汤你以为是对什么好的?”因为那之后云非烟受伤,慕涟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就更走不开,所以还是将晓安叫了过来在白日照顾一下慕漪的日常起居,晓安一直好奇为什么晚上的时候他不能在,云非烟的院子之中还有空房来着,白日慕涟抽不开身,难道晚上就行,还是说其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大小姐给了我一锭银子 让我给你制定能对身体好的饭菜,我每日都向叶老头请教,然后我再让庖屋的婆子给做出来,可是你就是没有痊愈,你吃的东西去哪了,该不会是全部倒掉了吧!”得知有这个可能性,晓安瞪眼如铜陵。  他买的药材虽然不是极致的好,但那也是普通人一个月才吃得起一次的那种,虽然药材熬汤煮出来的味道可能不会太好,因为不能放调味的盐之列的,但是也不带这么浪费的,他那时在外流浪带着一 大家子人做一个居无定所还天天挨饿的乞丐的时候,才深知钱银以及食物的来之不易。 “……”  他本来该卧床休息的,但是在那件事情之后他每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而是拖着这幅残破躯体偷偷去给熟睡的云非烟按摩手腕,促进她的恢复,他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光是走路不注意也都会引来一阵阵 扯动心肺的疼痛,在这种仿佛自虐的行为之下,伤势能有恢复那才是真的奇怪。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让她重展笑颜……还有让她立刻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京中! 晓安还欲再追问慕漪关于他伤势久久不得痊愈一事,无奈云非烟和慕涟忽然推门而进,他向云非烟颔首之后出了房中,贴心的为他们将房门给合起来,自己先去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再回来了。 一向如此,自打晓安开始长久照顾慕漪之后,慕涟私下里和他说的,有些话并不方便让他听到,所以让他先给离开一下。 云非烟和慕涟大步走到慕漪眼前,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阿弟,你看,小姐的手已经恢复了!”虽然白皙如美玉的手腕上留下了浅浅的疤痕是个遗憾。 云非烟也笑着向慕漪伸出左手,随意甩动了一下给他看个清楚。 当慕漪看到云非烟手上的疤痕时,眼里闪过一抹心痛的神色,但他见到云非烟也少见的喜形于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指,细细的像是怜爱一样抚过她肌肤上的每一寸,疤痕所在之处。 有点痒,还有点麻,云非烟觉得差不多了也就收回了手。 慕漪淡淡的笑着,像是被慕涟感染了一样,语气里透露出了不小的激动,“嗯,太好了,能回复真的太好了!”他也差点以为…… 云非烟只笑看着,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她那微弯的嘴角也能证明她对于此事是欣喜的。 其实她来,并不只是想说这一句话而已,还有……即使她还没说慕漪应该也猜得到的事情。 慕涟终于从惊喜之中回过神来,见云非烟和慕漪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红了一瞬,也不知道他们看着变傻的她那样究竟有多久了,想起来就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嘻嘻笑着,希望借着笑将这事翻篇。 “小姐,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慕涟用手肘轻撞了撞云非烟。  “嗯,”云非烟转向慕漪,美目中蕴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打算再过两三日就会上江安去了,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晓安他很尽职尽责,总是在一味为你着想,我也放心多了,若是有什么不方 便的就找我大伯,我大伯他知道你是为何受伤,你要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太难,他不会拂了你的意的。” 此去,虽说不是生死两重,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最起码要百来天后吧。 她不是不舍,而是必须要离开,不管是云非烟还是慕漪或是慕涟,都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的京中,对云非烟而言很危险,只要云非烟不能做到一直不出云府…… 她听晓安说,慕漪的伤势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好转来着……  慕漪看起来并不意外云非烟的话,他只是静静躺在床上,他眸光一转落至慕涟身上道:“阿姐,一定要在自己能做到的情况下照顾好她,等着我,等着我过去,保护你们!”慕漪略微沙哑低沉的嗓音传进了云非烟和慕涟的耳中。 第399章 当真相被揭开 现在该说是感动的时候才是,可云非烟前世的经历伤得她太重,她脸上不会出现什么感动的表情,而慕涟的神情则是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慕漪的话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就是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保护……你能保护多久?明明不久之后就要离开,却在这种时候留下这么一句话给人念想。慕涟想问,但是当她看到神色还有些苍白的云非烟时,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美梦总有会结束的一天的,而云非烟是个半梦半醒的梦中人,这一点让她残忍的松了一口气。 当真相被揭开时,她也许会痛,但绝不会痛得太久。 慕涟默默的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慕漪的请求。 之后针对此次去江安一事,因为在京中只有待在府中才会安全,所以这次她不能做得太过张扬令人发笑,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乘船离开才行。 三日后。  虽然云柒一众长辈都不同意,但云非烟据理力争加上还有黄秀的从旁掺和,所以此次上江安不会像上次一样特地租了一艘船还配了两个船夫跟着给她,云非烟和慕涟出行一切从简,穿着打扮也都变得 十分的朴素,她们尽量打扮成不怎么起眼的人,云非烟的脸上肤色甚至还用上了晓安给的蜡丸变得有些土黄,二人打算像普通人一样乘那种多人乘坐的游船上去江安。 云非烟与慕涟在这样的伪装期间暂时以姐妹相称,云柒一行人都没有来送云非烟,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等到确认她上船再离开,这当然也是应云非烟要求的。 她和慕涟各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刚一走到码头,想等着到江安的船,船夫吆喝着上船,云非烟和慕涟在人头攒动的码头慢慢寻找着,忽然感觉肩膀好像被人轻碰了一下。 云非烟回头一看,只见到一个身高比她高不了多少的打扮得一个像是船夫一样的男子。 不知道他找她什么事情,云非烟好奇的看着他,等着这个男子先说明。  “小娘子,你们二人是姐妹来的吧,现在是要去哪里啊?”男子被云非烟的气质慑了一下,觉得有哪里不对,感觉云非烟虽然穿着打扮很普通,但是整个人却有那种普通农妇所没有的气质,不过管他呢 ,只要是女的就成! 慕涟先走上了一步,挡住了那男子看云非烟的视线,她客气笑道:“我与妹妹想南下去江安,大哥你是船家来的?”  “哎呦!巧了,你们真是赶巧呐,我这可是最后一趟去江安的船!”男子一拍手掌,发出响亮的一声,热情的招呼着慕涟,“你们姐妹看着长得不赖,运气也真好,果然美人运气都很好!快来,快来,船 上还有位置,我船就快开了!” 如果是没有伪装过的云非烟和慕涟的话,那还称得上是美人,现在嘛……云非烟和慕涟都没有将男子的客气话当真。 慕涟有些犹豫,她转身看向码头的船,确实有些船已经坐满人了,船夫也就解开了套在桩子上的缆绳划走了,船只在渐渐的减少,但是有可能这么快就没有一艘去往江安的船了吗? 这段时间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去江安?  男子看出了慕涟的犹豫不解,连忙说道:“嘿,小娘子你还别不信,最近可没有几艘去往江安的船,我们都赶着回老家秋收了,所以我这可是最后一趟了,我走完一趟也回家去下地割麦子去了!”男子 目光中闪烁着精光,说得言辞切切,像是确有其事的样子。 在云非烟养伤的那些日子,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这外面究竟是如何了。 听男子的话,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在招揽着生意的人而已,也寻不到什么可疑之处,好像听着就是那么一回事。 “你们要是还不信的话就去问问那些船夫呗,不过我可就不等你们了,到时候你们那里走不了,这里可也走不了咯!错过机会可别怪我!” “……”  慕涟和云非烟都正犹豫时,一个打扮十分朴素,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中年妇人走到了男子的身边,她眼睛好像天生就是眯成一条线睁不开的样子,她先是用那细小的眼睛怒瞪了男子一眼,然后十分热 情的转向了云非烟二人。 “哎呀,我是来喊我家这个死男人去开船的,让你们见笑了,船上的客人说有急事,再不赶紧开船可就不和我们做生意了,两位小娘子,你们是要上船还是不上船啊?” 言外之意就是不上船的话他可就先开船走人了的意思。 慕涟将询问的视线抛给了云非烟,她怎么想的不行,要云非烟拿定了主意可才行。 “……去江安的价钱多少?” 现在也看不出能有什么端倪,而且如果真的如那男子说的一样的话,那她又要另寻时间再坐船,但是没准会被那些人发觉她想离开江安,到时候可就想走也走不成了。 就算真的有什么,见机行事就是了。 云非烟和船夫谈妥了价钱,为了避免起疑她还让慕涟和船夫讲价讲了好一会儿之后用一个满意的价钱才上了船夫的船。  这船倒不大,规模也只能算是中等,甚至还没有当时她去往绕河谷时所乘坐的船大,能容纳的人也并不多,最后十来二十个人左右,一个宽阔的船舱每个人你挨我我挨你的齐齐坐在一起,中间放着一 个被钉子固定的木桌,云非烟几乎是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艘船的奇怪之处。 这船上的人,怎么全部都是女子来的呢? 船上的其他女子看着她们的目光明显也充满了好奇。 “大嫂,怎么这船上居然全是女子?”再怎么样,也不该这么巧吧?她刚刚可是在码头看到了好多来来往往的想乘船的背包袱的男子。  那女人抿嘴一笑,“哎呦,也不是我想的,妹子你一看就很少出来在这世道混吧,这么多的姑娘都聚在一条船中,我引来一头手脚不干净脑子也肮脏的狼可怎么办?就算那狼不是故意的,这船在水中游行摇摇晃晃的,难免总会磕着碰着,男女授受不亲呐!女孩子随便碰可都是没关系的,所以这趟我们夫妻俩人也就只能做做女子的生意了。” 第400章 还没有喝到水的人 “哦?”云非烟略一沉吟,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大嫂说的话,就算有心要挑刺也挑不出来。 罢了,也当就是那样吧。 “去去去,你们坐过去一点,给两个妹子挪点位置出来给她们坐下!” 在大嫂的帮助下,云非烟和慕涟坐在了挪出来的空位上,然后旁边的女人过来搭话了,云非烟不擅长应付,所以只以不喜欢说话为理由,将这些事情尽数交给了慕涟来处理。 “走咯!” 在外的船家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之后,船开始缓缓摇动起来。 一切都很平静。 相识的人在彼此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偌大的船舱中好不吵闹,云非烟环视了一周,见在船上的这些女子脸色如常,还能说说笑笑,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下。 出门在外,最怕就是遇到无缘无故的就对你热情的人,这些人要么贪你的钱财,要么就别有所图,这世上并非是没有热情的人,而是已经太少,要遇到这种人大概要用尽此生所有的运气。 而且即使真遇到了,也未必会相信。 看来……那对夫妇应该是真的只是想多做点生意多赚钱而已。 云非烟揉揉太阳穴,然后将头搁在慕涟的肩膀上。 慕涟也不敢乱动,不想让云非烟感到不舒服,她轻声道:“累了吗?” “嗯,我靠一下。”云非烟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几乎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睡不着起身了,累也是自然的,毕竟睡不够。 慕涟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只维持着这个姿势让云非烟倚靠着。 与此同时,在慕涟旁边挨坐着的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女,似乎是十分的健谈的那一类人,她好像都和船上的女子全都混熟了,现在又来和慕涟搭话。  “这是你妹子吧?看着年纪比你小,你这做姐姐的还真是疼爱妹妹啊,好妹子!你们也是要去江安对吧!我是要回我老家去照顾家婆,毕竟秋收了能下地的都下地割麦子去了,家里的壮丁也都是干自己 的事情了,家里要有人帮忙才行。”慕涟什么都没有问她,这妇人就在夸夸其谈,几乎是在将自己的情况一股脑的告诉一个才刚见不久的人。 云非烟的柳眉不着痕迹的轻皱,她只是闭着眼睛在小憩,声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再者说,在这么吵闹的船舱上如果还能睡得着的话,那一定是很能睡的人了。 慕涟微笑着,也不和这妇人有客气生疏,“我和我妹妹去江安找亲戚,然后找到亲戚有立足之地后就去找份活口养活自己。” 妇人有些诧异,‘啊’了一句。  “妹子你还没有被许配给夫婿的啊?是不是因为,”她将视线投到了云非烟身上,将云非烟认为是拖累慕涟的拖油瓶了,“现在这秋收的时候,除了旱田之外人人丰收,妹子你反倒和自己的妹妹特地南下 去江安,该不会是因为你没有地?” “没有地,我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女子大多贱命,即使有了地没有壮丁守住也会被恶霸抢走的。”这句话倒不是谎话。 慕涟很干脆的承认了。 “对了,嫂子,你又是为什么会在京中,明明老家是在江安的啊?” 提起这件事情,妇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好像她心中藏着捂着什么事情一样。 “哎呀。还不是为了生计,在京中的酒楼打下手都比在江安的钱多一些,所以自然就来了,最近酒楼的生意不好面临倒闭,我们这些人可就被遣散了。”妇人说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云非烟的睫翼轻动。 好像是真的说到了妇人的伤心事,她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和慕涟攀谈了,妇人咽了几下,用手上下摸着脖子处,也没有刚才那么中气十足了。 “哎呀,说话说太久了,喉咙又干又痒,有点渴,”妇人向外叫嚷道,“船家他媳妇,你们有没有水喝啊!” 就好像是妇人起到了带头的作用一样,她话一出口,问有没有水喝的人变多了。 之前云非烟叫做大嫂的女人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铜壶进来了。 “别嚷嚷了,这不是有水呢嘛,像催命鬼一样!”大嫂充满怨气的瞪了船中的人一眼。 妇人不管她的不满,继续说道:“光有水怎么行,那你也得有杯子才是啊!” “有有有,但是就只有几个口边崩角的杯子,不够你们这么多人同时喝。” “没事啊,大嫂,我们轮流着喝就是了嘛!”妇人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大嫂又出去再折返回到船舱中,她这次折返时手里还真的拿着了几个有些破烂的杯子。  然后这些人就拿着铜壶开始轮流的喝起水来,农家人朴实过头,也不在意会喝到别人口水的事情,就这样一轮轮的轮下去,轮到了慕涟那边的时候,铜壶里的水只剩下一小半了,都不够人喝两三口的 。 妇人将铜壶和杯子塞到慕涟的手里,还让慕涟喊醒睡在她肩头的‘妹妹’,一直闭眼小憩的云非烟蓦然睁开眼睛,吓了那靠近的妇人一大跳。 她观察着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已经喝下水的人,然后从慕涟的手中拿走了铜壶和水杯,将这些东西都还到了妇人的手中。 “我和我姐都还不渴,让你喝先吧。” 这妇人和她们好像是最后都还没有喝到水的人了。 云非烟的包袱之中其实就装有水囊,但是做水囊的皮料太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用的,伪装就要伪装得彻底一些,所以她不能在这些人的面前将水囊从包袱里拿出来饮用。 云非烟是出于防范于未然所以才有此一说,她心里的警惕可一直没有松懈过。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却变成了是她聪明懂事,懂得体恤长辈。 若是这些人知道云非烟的真实性格与想法的话,又会如何想她呢?  慕涟眨眨眼睛,也推辞着:“嫂子,你先喝吧,刚刚不是你最先说口渴的吗?我和妹妹都还不渴呢,等下一壶水好了。” 第401章 一阵天昏地暗 妇人低下头,几番推辞争执不下,再这样你推来我推去的也实在是丢脸,妇人就喝下了这最后剩下的一点水,不过多久之后那大嫂也进来了,她是进来回收铜壶的。 妇人笑嘻嘻的将铜壶和杯子都放回到大嫂的手中,然后伸手指向云非烟和慕涟,“大嫂,再煮点来呗,这两个妹子都还没有得水喝呢就被喝光,虽然她们说她们不渴。” “……”云非烟在心中重重的叹气。 不管来多少壶水,她都不会喝,但是现在这样又不好直接拒绝别人的好意。 云非烟不再靠着慕涟的肩膀,她直起身,目光如锐利的鹰隼一样。 她在观察着,这些喝下水的人会有反应还是不会有反应。 大嫂将目光也放在她们身上,然后拿着手里的这些东西又出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在船中的其他女子也是该聊天就聊天,该做女红就做女红,只偶尔有几个受不了船上的晃荡的跑到外面干呕去了,一切仍然如常。 慕涟在云非烟耳边,附耳悄声,“小姐,看来这水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这些人过了这么久也都很正常,等一下那大嫂再拿水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喝了吧,免得难做人。” 现在没有异常,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异常,但也是是真的因为云非烟的防备心太重了,想得太多了而已。 “还是等……” 云非烟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是大嫂过来她们眼前,二话不说就热络的拉起她们的手往船舱外走去,也许是因为体格差距的原因,云非烟和慕涟都挣脱不能她的掌控。 “大嫂,你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慕涟装作怯生生问道。  “就只有你们两个妹子没喝到水了,再煮水可就浪费船上的柴木,我在船上的小间里还有水能喝,但是船太晃了,拿过来我会弄洒,妹子你们和我过去喝水再回来!我小间里面还有些我自己做的小点呢 ,等一下带过来给大伙分吃啊!”  云非烟本想拒绝,还是以她不渴为理由,但是前有热情的大嫂在拽着她们,后面又有那个热心肠的妇人在推着她们,让她们快点跟着大嫂过去,无奈之下云非烟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地跟着大嫂去了 她口中所说的小间。 船上所谓的小间,其实就是大嫂和船夫在船上歇息的一个小小的房子。  里面只有一张桌,两张凳,还有一张不大不小勉强能容得下二人歇息的床,在桌子边开了一个小窗,窗户旁还挂着一帘有些破旧好像是从衣裳上剪裁下来的蓝布,应该是晚上就寝时才将这蓝布拉起来 遮挡。 一切都做得十分的简陋。 桌子上摆着一道看起来就觉得很粗糙的糕点,还有两个也是边角崩坏的杯子。 大嫂招呼着云非烟与慕涟入座,然后另外拿了刚才的杯子去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没什么茶香,只有水是有点淡黄,勉强也算得上是茶水。 “你们吃,这是我琢磨了很久才做好的!品尝品尝,给大嫂一个意见!”大嫂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云非烟倒是没有从这女人身上感觉到什么和蔼感,反而只感到了一阵压迫感。 她装作有些不适,虚弱的摇摇头道:“对不起,大嫂,我有些晕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晕船的难受感,体验过的人都知道,所以大嫂也并没有逼着云非烟立刻吃下。 慕涟平日挺精明的一个人,现在也难以招架一个热情待人的人,她装作没看到云非烟的眼神,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小口,碎屑掉了一大半在她的衣裙上,糕点的做功与用料真的是很粗略。 亲眼见着慕涟吃下了糕点,大嫂挠挠头,说是要送这些糕点过去给在船舱上的其他人,然后暂时离开了。 “还吐得出来吗?”在确认再也听不见大嫂的脚步声之后,云非烟就压低声音询问着慕涟。 “就咬了一小口而已,那水都是没事的,糕点又能有什么事?小……不,小妹你实在是太谨慎了。”慕涟现在也切实的感受到了云非烟与常人的不同。 云非烟对人的防备心很重,不管是对什么人。 一个大家小姐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对人不信任到这种可以称为异常的程度?  “是吗?你觉得是那样,那便是那样吧,”云非烟爽快的承认了慕涟的说法,“这世上,就算是你觉得最亲的人背叛人起来也是毫不手软的,也许我实在是太过谨慎,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为上。 ” 前世吃过的亏经历过的事情,她可不想愚蠢的再来一遭。 她已经绝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人了。  慕涟见云非烟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微微抿唇,只觉得这糕点吃下去实在是让嗓子又干又痒,像冒火一样令人难受得紧,不住的咳嗽了几声之后,立刻拿起桌上已经倒好的其中茶水,猛地灌下一大口 之后才松气过来。 “啊,这糕点好干啊!”慕涟好像还是有点不舒服,摸着喉咙,然后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的全部喝光,一滴不剩。 “慢一点来,”云非烟气定神闲的站起身,给慕涟轻抚后背,见她好得差不多了,才又说道,“回去吧,在这里坐太久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包袱都还被那个好心的妇人给她们帮忙拿着了,两人是空手过来小间这边的,包袱里装着的几百两银票是去江安的盘缠,也许对于从小就是过富贵生活的云非烟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人 而言……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万一被她们发现她的包袱里竟然装着那么多的银票的话,事情说不定会变麻烦。 慕涟点点头,也打算和云非烟一同回去了,可她刚一站起身,就只觉得一瞬之间天旋地转,眼前还出现了重影,又立刻重重坐回到凳上,伸手摆了摆示意。 “不行,感觉好晕,走不了路……” 唔……那种说不出的难受感充斥着慕涟的全身上下。 “你是晕船了?”  “不……不知道……”慕涟觉得又一阵天昏地暗。 第402章 为床奴为贱妾 “……” 云非烟不语,想关心慕涟但也不知该如何关心,毕竟她没晕过船,而且和她一起坐船的人也没怎么会有晕船的人。 这么说来的话,慕涟这‘晕船’的症状实在是来得奇怪,毕竟她之前也不是没有一起坐过船,那时候慕涟可没有晕船来着。 云非烟想了一下,说:“如果真的是晕船的话,我扶着你走到甲板上去透透气,这样你也会舒服一点的。” “……” “慕涟?” “……”  然而这一次,不管云非烟怎么叫,慕涟都并没有回应云非烟,不是她故意不回应,而是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像睡着了一样毫无反应,云非烟一瞬间就理清了前应后果,她伸手探慕涟的鼻息,见呼吸 尚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慕涟还说她太过防备,可这出门在外,就是防人之心最不可无。 现在这样待在船上,慕涟也还晕厥了……看样子是想跑也跑不掉了,云非烟只好打算留下来观察这些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从当初这艘船里的乘客全是女子这一点就有可疑之处了,云非烟观察了一下桌面,除了晕厥的慕涟,还放着两个杯子,一个杯子已经空空,另一个杯子里的茶水丝毫未动,还有那碟子看起来没有只是 轻微减少的糕点。 云非烟先是将杯子里的茶水往小间开着的小窗到出去再放回来,然后用指腹沾了一些糕点的碎末抹在唇边,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也像慕涟一样,趴伏着装作自己也晕厥了。 船摇摇晃晃的,过不了多久,云非烟凝神听到了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分明就是往她们这边过来的。 被人称作大嫂的女人见云非烟和慕涟都趴伏在桌面上,先是探头看了一下杯子里还有没有茶水,当她见到云非烟的唇边还沾着些微的糕点碎末时,眼神一亮,喜出望外,发出诡异的笑声。 一双粗糙的手在云非烟和慕涟的脸上抚摸着,语气中蕴含着的贪婪让云非烟厌恶无比。  “呵呵呵,这一船的女子就你们两姐妹姿色还算上等,虽然皮肤黄了点,但是只要是雏那可就值钱了,起码我能分到个二三两!”大嫂像是想起了什么,撅了一下嘴巴,“我还以为你们两姐妹防备心很重 ,下不去手只能来硬的了,最后还不是栽在我的手里了,我呸!” “……” 云非烟忍耐着继续装晕,将大嫂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只字不漏。  她算是知道了,慕涟是在那大嫂的注视下吃下了糕点的,肯定会晕,到时候就只剩她一个人,如果她不装晕的话就会被用强势的手段给处理,反正一个弱女子也反抗不了,现在这样的结果还算是好的 。 刚刚听她说的话,好像是和照华在追查的事情有关系的…… 不知过了多久,云非烟感觉到摇晃的船停下来了,然后她整个人好像被两个人一个抬着头一个抬着脚,不知道是要将她抬去哪里,云非烟也不敢睁眼,只能凭感觉确认。 她能听到耳边有很多的女子细细的呜咽声,还有男子的责骂声,以及一些混乱嘈杂的别的声音,她感觉她被放到了像是地上的地方,旁边女子的呜咽声变得更大了,她也听得更为清楚。 然后,有什么人在她背后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将她的手给反到身后,云非烟只感觉自己的手被绳子给反绑得死紧。  感觉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光亮也消失了变得一片黑暗,云非烟这才敢睁开眼睛,她身边好几个女子包括慕涟在内都横七竖八的倒下,双手同样和她一样也被反绑了,现在还没有知觉,看起来药效都还 没有过去。 看样子,她是最早‘醒’来的人。  这艘船好像比刚才她们乘坐的那艘更大更宽,而且她们好像是被扔在了船的底部,因为只能从偶尔会渗水进来的缝隙里窥探到外面的一丁点亮光,这底板里面女子低低的啜泣声不绝于耳,那些哭泣的 女子云非烟并没有见过,应该是更早的时候就被关到这里了,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围着人群,就像在卖牲畜一样的堆满着女人拿去卖。 云非烟咬唇,努力的回想着前世所发生的事情。  将女人捉起来然后卖给异国的人为床奴为贱妾,以此赚取昧着良心的钱财,同时也在找着美名其曰的名声说是找到了好办法促进昭华国的经济,太子以此来讨好皇帝欢心,更加稳固自己顺位升任下一 任皇帝的地位,任哪个皇子都无法撼动太子之位。  但是到最后,太子的罪行被三皇子揭示出来,太子的罪行败露,皇帝龙颜震怒,下令废了太子之位,将他赶入了冷宫,三皇子因为此举得了民心,更令皇帝不顾众臣反对封他为太子,照华一跃成为了 新太子,入驻东宫。  当朝皇帝也是在那时被旧太子的种种恶行气得引发了药石无灵的心疾,太医都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而神君拒绝为皇帝看诊,只留下一句他命数已尽,自此皇帝一病不起,过了不久之后就驾崩了,几 个皇子和叶安都这个王爷开始了将近一年的皇位之争。 想到装晕时那大嫂说的卖一个姑娘能赚二三两银子,云非烟摇摇头。 若是她发现她的包袱里装着几百两银子的话……当真是愚蠢透顶。 她云非烟的命怎么可能只值二三两银子,该是千金不换。 这买卖人口的事情上一世她是旁观者,可这一世她就变成了参与者了。 最奇怪的就是,上一世这件事情最起码也要在下一年的时候才会被发现,然后再有照华取代太子那一出,但是这一世却推进了这么快,果然是重生改变命运。 云非烟老老实实的依靠着船的另一侧,寻着有没有什么比较尖利的船角她就往那里靠,意图在不知不觉间,磨破束缚自己的绳子。  船上一众的女子晕的晕,呜咽的都在呜咽,只有云非烟自睁开眼睛之后就冷静得像是只是在经历一场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还有心情想事情,还有心情换个位置坐着,没有哭泣,没有大叫,更没有吵闹,她与那些害怕接下来的命运而哭泣的可怜女人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也更加的引人注目。 第403章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要钱 “你……不怕吗?”有个和云非烟年龄看起来差不多的女孩停止了哭泣怯生生的向她搭话,看着云非烟的眼神好像燃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希望。 “怕有用吗?怕能让你逃出这样的困境?你怕着怕着,麻木了之后就只会逆来顺受的接受接下来的命运而已。” 哭泣是徒劳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既然这件事情提早了,那也就是说解决这件事情的人也一定要是照华才行,但现在在船上必须要想到一个办法去和照华再联系上。 女孩哭得红肿的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明灯一样,她跳着往云非烟这边靠拢过来,云非烟这才发现,和她和别的女子不同,这女孩不光是手上被束缚了,脚上也被绳子给缠起来了。 女子是艰难的跳着到她身边来的。 女子对着云非烟展颜一笑,道:“我叫刘欢儿,你呢?” 这么多女人都在低声啜泣,而她却还能对人露出笑容,在这种状况下还有与人攀谈的心思,而且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也值得知晓,云非烟也对于刘欢儿生出了一丝好奇探究之心。  “我叫——云烟,你……是为什么脚上也被绑住了?”云非烟垂眸看着刘欢儿被绳索束缚住的双脚,她脚上的红色勒痕十分之重,要么就是已经绑她很久了,要么就是她曾经猛烈挣扎过,但最后还是以 失败告终。  “啊,云烟这名字真好听,感觉好像和那个传闻中很有名的恶郡主的名字差不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恶意的,恶女是恶女,你是你,再说你们二人的名字也没有完全一样,”刘欢儿的脸色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而变得铁青,她观察了云非烟好一阵,但云非烟脸上就是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好观察得出来的,无奈她只能作罢,故意的压低了声音,“这个啊,我曾经和一个同龄 的女孩一起被绑上来的,她胆子小,可我胆子大,哪甘心于就这样被绑着然后被人当做奴隶在黑市交易,我们女子虽然生来贫穷,但绝不命贱,我也是有爹娘疼爱,有家可归的!” 说起爹娘和家的时候,刘欢儿的脸上流露掩也掩饰不去的黯然。 云非烟默默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话,很耐心的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光是在这些只会哭泣的女子之中,止住眼泪还过来和她攀谈的刘欢儿就值得她注意。 也许……她有利用价值也说不定。 “所以你刚刚哭泣,是想家想爹娘,还是害怕了?”云非烟淡淡的问。 刘欢儿使劲的摇头,否认了云非烟的猜想。  “我固然想家想爹娘,但我一直都被人说胆子大,害怕天害怕地害怕神仙我也绝不害怕这些作恶多端的恶人,云烟你倒是听我说完再说嘛!”刘欢儿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云非烟,现在在这个船底太黑了, 她只能借着漏进来的光大概看清了云非烟的身形,看她这么温和好相与的,还愿意和她交谈,再想起刚才云非烟的淡然,倒也心生亲近之情。 “你说。”  “我找到了法子可以逃出去,但是只能一人逃出去,我本来是打算让那姐妹出去的,没成想那姐妹怕我背叛她,她倒是厉害,在我跟前装成一副柔弱的样子,转眼就背叛了我,背叛也就背叛吧,我能寻到一次逃出去的机会,自然也能寻到第二次逃出去的机会!可我没想到与此同时那逃跑的姐妹在逃出去之前就还偷偷向那些恶人说明我的事情,还让他们严加看管我!我这才连脚都被绑上了,更是彻底没 有了自由!”一股郁气一直化在刘欢儿的心中,刘欢儿说起此事时眉头皱得可怕,说得唾沫星子满天飞。 “她没去报官吗让官府的人救你?只顾着自己逃出去了而已?” 刘欢儿晴空一样的脸,忽然乌云密布,笑容顿消,说:“我已经记不清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如果她会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救我们的话,我早就该从这里脱身了。” “这样。” 听她说完话之后,云非烟这下对于刘欢儿这人也是更为亲近,喜爱了。  就如慕涟所说的,她是个对人防备到会有些异常的人,但是刘欢儿却不同,也许是因为太像了!她和她的相似太像了!虽然地点不一样,经历的事情也不一样,但刘欢儿和她的姐妹,不就是前世的她 和云如絮吗? 我视你为亲人,你却背后捅我一刀,连个全尸都不愿意给我留下! “大致事情我都了解了,那你特意来和我谈话,是有什么想说的吗?”该不是只是想问一下她的名字而已,现在是该进入正题的时候了。  刘欢儿清了清嗓子,怒瞪了那些视线往她们这边好奇投来的女人,她忽然做出靠向云非烟的背后,伸出手来的动作,和刚刚款款而谈不同,她就像是哑巴一样沉默下来,只是做出了这样一个意味不明 的动作。 云非烟挑眉,心中有万般思绪涌过。 一般来说,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向你伸出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向你要钱。 但是在船上她两手空空,包袱也不知道被谁拿去了,经过刚才的交谈感觉刘欢儿也不像是那种奸诈狡猾又贪财的人,云非烟有些犹豫的背对着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刘欢儿的手中。 刘欢儿欣喜一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样子云非烟是做对了,刘欢儿就是这个意思,她要她将手给她,至于给她干什么,等一下就能知道了。  刘欢儿也侧身过来,先是抚摸着云非烟的掌心,只觉得她的手既嫩又滑,像豆腐一样香软,让她这个女子都自行惭秽,云非烟这手一点也不像会帮家人务农的女孩的手,而且指甲也修理成特别好看的 浑圆,像她们这些农家女孩哪有那个闲心,她不禁有些好奇:“云烟,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云非烟将手递给刘欢儿的时候才想起来说不定会就此暴露,这刘欢儿已经对她的身份起疑。  如果她得知她口中的恶郡主就是眼前的她的话,又会是怎么样一副表情呢? 第404章 毫不留情的一脚飞踢 “我自小体弱多病,爹娘找了神婆说我不能太操劳,操劳就会丢掉小命,姐姐疼我,自小就什么都抢着帮我做了,还帮我努力的打扮,逗我开心。”云非烟努努嘴,指向还晕厥着的慕涟,随意的想了个理由 糊弄了刘欢儿。 就在云非烟将慕涟说给刘欢儿听的时候,慕涟的眼皮子轻轻动了几下。  刘欢儿不知道该说是单纯还是愚蠢,也信了云非烟这样的说辞,真以为是因为有一个特别好的姐姐当她是小姐一样的宠着,当她见到云非烟刚才指着的慕涟一脸难受的摇摇晃晃的失去平衡一样的起身 时,惊呼起来,道:“云烟!你姐姐醒了!你快去看看她!” 她这个外人竟然激动得比云非烟这个‘妹妹’都还要激动,云非烟无语了。 自慕涟醒来之后,别的那些云非烟在刚才有那大嫂的船上见过的女子也都陆续醒来,她们彼此大眼瞪小眼,对于眼前的状况一脸的茫然,现在也都还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更不知为什么周围会有这么多的女子在低低的啜泣着…… 但是很快的,她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所有人的手都被人用绳索给束缚起来,不管怎么挣扎也都是徒劳。 “完了!完了!我听说最近有一伙贼人专门抓女子卖到异国以此谋取钱财!我们要被卖掉了!”不知道是谁这样高呼了一声。  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的女子尖声惊叫起来!女子此起彼伏的叫声尖利刺耳,再加上那么啜泣的女子的声音,情况甚至到了失控的地步,有女人发疯的一样拍着船壁,试图拍出什么求生之路来,一瞬间 这里就吵杂得像菜市场一样。 云非烟蹲在慕涟身边,柔声问她:“好点了没有?还晕不晕?” 慕涟双手被绑,起身也是万分困难,偶尔听到几句那些女人说的话,她的心口有些郁闷,道:“小姐,这……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你人都在这里被绑着了,你说这件事情会是真的假的?”云非烟一下子就坐在慕涟的身边,淡淡描述着事情的真相。 眼见云非烟还是一贯的淡然,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失措,慕涟感到有些心安。 有些时候,她都还是要依赖着云非烟的。 “那小姐,眼下我们该怎么做?”逃出去的前提是她是自由的,没有被束缚的,就算不会很强的武功,她抱着云非烟用轻功点水也能逃离。 现在没有天时地利人和。 这样的状况,除了见机行事之外,云非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也许是那些慌乱的女人太过吵闹了,船底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猛烈的光线照了进来,云非烟和船中的所有人都过了一瞬才适应了这有些刺眼的光,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两个长相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 男子,他们身材魁梧得如熊一样雄壮,身长八尺有余,脸上还有着纵横交错的几道刀疤,一看就是那种舔刀子血,混江湖的——恶霸。  这二人什么话都没说,刚一出场,就将原本还在吵闹的女人给镇住了,没有人敢再像刚才那样撒泼放肆,大声喊叫,但还是有些脾气霸道的女人,知难而上,指望着自己能够舌战,战退这两个恶霸, 放她回家。 云非烟和大多数女子一样,只冷眼看着。 这女人太蠢,别人都在劝她小心为上,可她却不听,也不会明判时势,得给她个教训她才会吃一蛰长一智。 女人撸起了袖子,气势颇大的走到了两个恶霸面前,准备开骂。 但她话还没有说出口,眼神才刚来得及对上那两个恶霸的眼睛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子伸脚踹向女子的小腹,不管是再强的武林高手,腹部都是人最脆弱的地方,更何况是个女子?  女子挨上这么毫不留情的一脚,从空中飞出了一道弧线,到了船最尽头的那里她因为头碰到了船壁才掉下来的,女子腹痛难忍,全身上下都痛苦不已,捂着小腹在船板上翻来覆去的滚动着,不听的呜 呜呻吟着,那痛苦的样子见者生怜。 在这样的场景前,云非烟留意到,有几个女子惊恐的捂起了腹部,往后退了很多。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不知道她们是因为害怕痛苦还是在害怕其他的…… 刚才飞踢女子腹部的那个男子,见自己一下子的行为就震住了他们,船舱之中连女子哭泣的声音也不复存在,鸦雀无声,静得可怕,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感到了极致的愉悦一样。  他一双锐利的虎目扫过所有人,所到之处每个女人皆是互相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云非烟挪开了视线没有看他,也被当成是因为她没胆子敢再看她,殊不知云非烟其实是在观察那几个见着那样的情况 紧张的捂着小腹的女人。 “再吵吵嚷嚷,老子是粗人,可不懂怜香惜玉!”他是在放出警告。 这意思也就是说,再有不安分的人的话,惩罚怕是会比踢小腹还要严重。  刘欢儿眼如铜铃一样,充满憎恨的看着这两个为首的恶霸,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她都已经是这样自身难保的状况了,经历过背叛,人也成熟了许多,不会再向之前那样意 气用事的强为她人出头。 其他的女人就只是瑟缩着,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们二人。  “好了,这货物一分价钱一分货,你踢坏了损失的不还是我们的收益,现在还没有到西域那边去将她们都给出手到黑市上,先好好养着供着再说,”在男子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行动在这一刻发 话,“你们安静点别造反,我们就还能让你们过几天安生的日子,还有好饭好菜的供养着你们,如若不然,哼。”男子一声冷哼,更是让人心里发毛。  两个男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表演结束之后,见船舱中的所有女子一声都不敢吭,被他们的举动制服得服服帖帖的也很满意这样的成果,转身出去的时候却碰见了一个满头是汗,有些惊慌的男人。 第405章 捉到了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云非烟认得他,正是那时哄骗她和慕涟上船的船夫,和她那时同一艘船的女子同样也认得这个黑了心肝的人,但是有那恶霸的警告在前,也没有人敢出声责骂,只用憎恨的眼神一点点的剜着那男人身上的 每一处,恨不得将这个畜牲杀千刀再剥皮拿来做人肉包子。 男人搓着手讨好着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恶霸,“两位大哥,小的……有……有点事情想问问你们。”  “干嘛?结算的钱你不是去那个劳什子先生那里拿走了吗?我们还好心的让你将包袱拿走,包袱里的东西可都归你们夫妇了,还这么贪心不满意是不,想尝尝拳头?”刚才踢女人的那个恶霸吹胡子瞪眼 。 “咿!”男子显然应付这些人也觉得很吃力,猛然被惊吓了一条,瑟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几张百两的银票,“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男人的视线在云非烟以及别的女人身上看了一圈,吞咽了一口唾沫。 两个恶霸看着他拿出了这么多的银两,先是双目放光,心中起了贪财想法,但很快的想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云非烟和慕涟在男人拿出那几张百两银票之后,就知道他是搜到了她的包袱的。 她的银票上面还有官印呢。  刘欢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视线投到了云非烟的身上,她想起了刚才抚摸到的云非烟的手,虽然云非烟的说辞很完美,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云非烟感受到她的视线,则好整以暇的与她对望,对于 那三人说的百两银票之事看起来并不敢兴趣。 “你这银票,可不要告诉我,是在你送来的那些女人的包袱里找出来的?”  “正是,正是啊,”恶霸伸手来抢男人手中拿着的银票,男人不愿,但无奈力气也斗不过他们,银票被抢走了不说人还踉跄一下,差点在这摇晃的船上摔了个底朝天,也不敢生怨,仍然赔笑,“两位大哥 ,这钱多是多,但我也害怕啊,怕不是我们捉到了什么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这样的事情会闹大到上官府,我们指不定会掉头的!上头的主子不是叮嘱过我们只能抓那些普通的女人吗?”  两个恶霸听到掉头一词,一个激灵,只觉得手中拿着的银票变成了泰山压顶一样的千斤重量,刚才起的贪财心消失得荡然无存,这男人能做这种黑心勾当自然也是个爱财之人,可他都没有将这么多的 银子私藏起来,就是因为想到了掉头的这种可能性。  “嘿,要我说,反正就算真的捉到了大家小姐,我们也是要远渡西洋到西域去卖了她们的,反正这大家小姐也是回不去的!要是为了麻烦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找出来之后将她抛下河中淹死算了,这 样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蠢,失足落水的!”其中一个恶霸还是贼心不死,看样子是有种想要冒险夺得这几百银票的想法。 慕涟往前挪了几步,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挡在云非烟的身前保护她。 “那包袱是从谁身上拿下来的,你还记不记得!”另一个比较冷静的男人阻止了他,向着男人喝问道。 “这……这些包袱我家婆娘全部堆在一起然后一个个翻找,哪记得哪个是哪个,所以小的这才来找两位大哥,希望大哥帮帮忙,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啊!” 云非烟将他们的话听得真切,手不自觉的揉起了衣裙。 如果这男人拿包袱布来问是谁的话,她和慕涟可以撒谎说不知,但保不准有什么人认得出包袱上的花纹就是她们拿着的,然后出卖了她们…… 这里,谁都不能信!事关性命以及一生自由的事情,她可不想步刘欢儿的后尘。  三个男子说好了事情,然后将船舱的门再度关闭起来,一瞬间照进来的光亮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见他们走了,女子又开始哭泣起来,有几个关心的走到了那个还在地上打滚叫痛的夫人,关心也只能是 口头关心了,谁的手都被束缚起来,什么也做不到。 云非烟也有要做的事情,她走到刘欢儿的身边,还像刚才一样背对着她,将自己的手交给她,继续她们刚才并没有完成的事情。 刘欢儿莞尔一笑,然后努力靠近云非烟,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划着什么。 云非烟没有聪明到在这种差不多是背对背的情况下还能猜得透刘欢儿写的是什么,所以刘欢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写了差不多五次左右,云非烟才犹犹豫豫的说出了一个字。 “走?”她细声,让只有刘欢儿才听得见。 如果这是能说出口的话,那刘欢儿就没有那么大的必要大费周章的写字。 刘欢儿像拨浪鼓一样死命的点头,然后向云非烟眨眨眼,再摇摇头。 云非烟只是颔首。 刘欢儿的意思,就是人多力量大,要她和她一起出逃。 即使她的经历和云非烟的相似,云非烟也不会完全的相信她,现在和刘欢儿也只算是找到盟友而已,目标算是达成了一致。 云非烟转而回到了慕涟的身边。 “小……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如果那人拿出包袱布来,然后发现是她们的话,说不定真的如那个人所言,将她们投下湖中,让她们被淹死,云非烟不会游水,慕涟也不会,到时候就真的求救无门了。 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们姐弟二人让云非烟置于险境,如果她没有急着让云非烟上江安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一出了,虽然待在京中时间长了云非烟也同样过得危险。  云非烟没有管慕涟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她本来也打算帮上照华,让照华避免受到前世一样的重伤,而且也照样让他能顺利取代当朝的太子之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老天爷提早了时间,那 她就顺应发展。  “慕涟,看到那边那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女人没有,你去那边,我去另外一边,”云非烟想起刚才她们捂着小腹的行为,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她附在慕涟的耳边,“尽量语气好一点的劝诱她们,我们没有恶意,观察一下她们的行为。 第406章 怎么才能联系到照华 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人听到这话也许会骂她疯子,如果真的是有的话听到话的时候那就会惊恐了。 这船上半数都是女人,如果那几个女人是真的有身孕的话,那她们就是最优先要保护好的对象。 慕涟听了云非烟的话,没有发出任何的质疑,直接和云非烟分头行动。  之后,在云非烟和慕涟的劝诱之下,真的问出了有三个女人怀孕的事情,她们都是刚刚怀上的,还不显肚子,丈夫留在京中为孩子赚钱,她们本来是乘船回老家被家婆照顾着养胎然后生孩子,没想也 被拐卖上去了。 刚才那两个看管她们的男人都是凶神恶煞之人,她们也不敢和他们说自己腹中有宝宝一事,就怕知道之后要被给强制流掉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或者是发生一尸两命的这种可怕事情。 她不能自己一个人逃出去,众人拾材火焰高,但是她也不能保证能够毫无牺牲的逃出去,她没有那么天真。 现在发生这件事情的时间推前了,而且她变成了一个参与者,但是在船上她双手被缚,连自由也都失去,慕漪也不在她的身边,她要怎么才能联系到照华过来? 虽然一直在说着见机行事,但是在这种自由都失去的情况下,该怎么样又才能利用好机会去见机行事呢?有时候做事起来都还是说得容易做得难。 那些被劝诱向她和慕涟说出自己有孕在身的女人特意叮嘱了一句,关于她们怀孕的事情,除了她们二人之外,不能再向他人多说了。  慕涟歪着头在思索着,她先前是打算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寻到一个好机会将云非烟和她脱离这个困境,但是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冷酷的心变得柔软,她不想抛下这些即将做娘亲,被儿女缠绕幸福度 过一生的女人。 寻觅良夫,为良夫生儿育女,之后一起共度一生白头到老,这该是全天下女子的愿望,不管是贫穷的女人或是富贵的女人,谁不希望能被人所爱?  看着那些女人保护胎儿的决心以及眼中尚未失去希望的亮光,慕涟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她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她希望能尽最大的努力将她们救出来,看云非烟的样子,好像也是和她一样是这么打 算的。 云非烟靠着慕涟,眼中目空一切,放空自己的在想着之后的事情。 虽然想救她们一起出去,然后也要顺利让照华像上一世一样在这件事情上成了大功臣,一举取代太子之位,但是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需要去处理。 装着百两银票的包袱布是她们的事情绝对不能罢露,不能让那些人真的将她和慕涟投入滚滚江海,平白丧命。  “慕涟,等一下那些人来的时候你最好还是假惺惺的哭一下挤出几滴眼泪出来,太淡定反而会引人注意,”刚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吸引了两个恶霸的注意力,没注意到她和慕涟这两个在这种情 况下显得异常冷静的行为,等一下可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然后……如果他们等一下真的拿了我们的包袱布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死咬着不松口,绝对不能承认包袱布是出自我们身上的。” 云非烟在慕涟耳边,循循叮嘱着她,慕涟认真的将话一一听去。  感觉好像没过多久,那两个恶霸又再去而复返,这次回来的不是三个男人了,两恶霸身材高大,船夫也不算矮,在他们身后好像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在跟着,自他们打开船门之后,云非烟感觉好 像隐约闻到了一些饭菜的香味。 她观察了一下刘欢儿的神色,因为刘欢儿那时说她在这船里的时间也不短了。 刘欢儿心思明显不在站在前三头的三个男人的身上,她不顾手脚都失去自由,努力探头想要越过那三个男人,看向站在最后的那一个男人,一脸呼之欲出的期待神色。 云非烟摇摇头。 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看来是吃饭的时间到了。  刚才听恶霸说没将她们这些女人出手卖去黑市前,要先好好的养着她们,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想必饭菜应该是不赖的,不止了刘欢儿神情期待,其余的女子也在小心的吞咽着唾沫,碍于那两个凶恶 的恶霸在前,不敢做太明显的反应,唯恐自己的行为惹到他们,挨上一顿毒打。 两个恶霸往两边一站,就像是过年时往门上贴着的怒目圆睁的门神一样,他们对着那个船夫示意,船夫小心翼翼的上前了一步,手里还拿着两三个包袱布,其中一个正是云非烟持有的。 但他还拿了别的一些,也就说明这船夫记忆有些模糊,不能准确认出是在哪个包袱之中拿出那几百两银票的。 见到他的举动,云非烟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不管他拿出哪个包袱布来问,人人为了自身安全谁都不想惹上无妄之灾,再加上本身也是被他那所谓‘和善’的嘴脸才会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个个姑娘都唾弃憎恨着他,就算他问也没有谁会傻傻的配合着 他回答,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她抵死不认就是了。 之后的事情果然如云非烟所想,那船夫将三个包袱布轮流举在手上问是谁的,都没有一个人回应,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声搭理他,该说是不敢骂,怕自己的小腹也被重脚一踢伤到。  船夫见几次都没有人搭理他,人人像对空气一样对待他,也是有些恼了,他怕那几个恶霸,可不怕她们这些兴不起风作不起浪的弱女子!当即拉下脸皮:“嘿,你们这些娘们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我再问 一次,如果还是再没有人回答我,我就左右开弓,打到你们这些贱娘们回答我为止!” 两个恶霸瞥了他一眼,眼中警告意味很重。  他们为什么要抓女人去卖?金主又为什么要买女人?当然是因为看重女人的脸和身体,在没将这些女人出手之前他们可还得按上头吩咐,好好将她们当菩萨一样供着养着。 第407章 劳什子寒梅映雪?! ……这,倒是个好时机,用来逃跑的好时机。  云非烟只用看了一瞬,便懂了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双手的束缚是可以被解除,暂时重获自由的,虽然也会被人盯着,她姑且将这件事情牢牢记在心里,以防哪一日可以利用这件事情,他们这些恶霸百密 一疏真是太好,没有搜身就直接将她和慕涟扔到了船上,怀里还有着防身的力气。  问题就是她做了伪装,身上穿的粗布麻衣,脸色也弄得蜡黄蜡黄的,完全与往日不同,这样的话要让卫定注意到她,听她吩咐去找到照华,还不能被船上的一些人给察觉她的身份与意图才行,刚才刘 欢儿说的明明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但也还是那么神神秘秘的,云非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不定这船上这么多的女子之中,有人并不是俘虏,而是被混进俘虏里的监视者。 所以她处在既要找到合作者又要找到或者防范背叛者的两难境况下。 现在……她就要想出办法不动声色的和卫定碰头,然后让自由的卫定去想办法联系到照华。 “喂,时间还有三刻,三刻之后还没吃完的我就要收走了,那边的还等着我去给她们送饭菜。”卫定粗声粗气,他的声音听起来倒也像是和那些恶人沆瀣一气的人。  然而与他的声音不同的是,他面向着那些扒着碗里的饭的夫人做了一个眼神,他所说的三刻,当然是假的,只不过是演戏,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也真是有病,居然只给对方这么一点的吃饭时间,妇人感 激于他的好心,也不愿他难做,加快了速度,很快的又有一个男人托着食案上的饭菜交给了卫定,卫定走到了云非烟那边,而那男人自发的去将绳索给重新绑回来了。  云非烟紧紧盯着卫定,慕涟也觉得他有些面熟也不住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灼热得让人为难,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船中的光线实在太过黑暗,仅靠着一点漏光视物的缘故,在这种情况下卫定连毫无伪装的 云非烟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是认得出特意伪装过的她了。  云非烟和慕涟的视线实在是扎人,卫定也不由好奇,根据那两个头子的吩咐,这一批可是新拐进来的,但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异于常人,既不哭泣也不吵闹反而好像还很有兴趣一样的盯着他,盯得他心 里发毛呢? 莫不会是个不懂自己处境的痴傻儿?卫定开始有些留意云非烟与慕涟二人了。 卫定绕到她们身后,逐一给她们松开绳子,慕涟用手肘轻碰了一下云非烟。  云非烟懂她的意思,要逃跑就只能趁现在,趁船还没有开多远不知道驶去何方的时候,然后慕涟带着她用轻功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走到哪算哪,如果是前世她遇上这种事情的话,她当然会尽力逃跑, 但是现在不行。 虽然她不是什么多情的人甚至还称得上是薄情,但知道船中还有怀着身孕的女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抛弃不下这里。  她就是自出生之后就没有娘亲的,她既不希望孩子胎死腹中,也不希望有人再像她一样经历过一段没有娘亲的童年,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参与此事就是为了让照华免于受那场快丢了他大半条 命的事情的,这样还了她上辈子的恩情。 综上所述,云非烟向着慕涟摇摇头—— 她放弃了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不知道船只今后将会驶向何方,也不知道要自己在这里待上多久,更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联系上照华,让所有的好的事情都按着上一世的轨迹来发展…… 卫定绕到云非烟的身后给云非烟解绑,云非烟一僵,然后转身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连她都好像觉得自己有在说话只是一场错觉而已。 云非烟只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却让卫定怔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说:“卫定。” 她只是在呼唤着她所知道的他的名字而已,但是这就足够了,只要卫定能够听到,这就足够了,现在云非烟能依靠的人,只有这个在之前答应她来到船上混进来做卧底的卫定。 看卫定懵住的反应,云非烟从未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紧张。 卫定这才将视线放到云非烟的脸上,狐疑的看了看云非烟,光线太暗,他看不太清,眼前的女子也并不算白,那就更加难看,“你……刚才说了什么?”他低声。 啧,榆木脑袋。  见一向不与人搭理的卫定居然会和云非烟搭话,虽然听不清他和云非烟在说什么,但也是瞬间就吸引了船上大半数的人的目光,云非烟有些无奈,她都忘记了,她只是和东雪晴有默契,一点就透而已 ,至于卫定这些粗人,倒是没有的。 事到如今,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再重新说一次卫定的名字是不行的。 云非烟防的是那个不知道是存在还是不存在的监视者。  按她上次不小心拿到的照华的信,云非烟猜测船里应该也有人是照华的人,但是那人是谁她不得而知,还要浪费时间在船上寻找,比起放过卫定另寻照华安插在船上的卧底,云非烟还是选择继续硬着 头皮来让卫定知觉她是谁的这件事情。 “寒梅映雪。”云非烟没头没脑的撂下这么一句话后,极快的将放在卫定身上的视线给收回。  船里的人大多都目不识丁,卫定也不是什么读书人,乍一听云非烟在说着一句貌似很美的词,都一脸的不知所粗,然而无论卫定再如何盯着云非烟的后脑看,就算是把她的后脑勺给盯出一个洞来,云 非烟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了,好像刚才的就只是一场幻觉一样。 寒梅映雪?劳什子寒梅映雪啊?!冷冬和梅花?  卫定暂时将云非烟这个奇奇怪怪的话语抛去脑后,然后将这边所有人都给解绑了,云非烟这拨人都是刚刚来的,大部分的人都不甘心就这样要被卖去当床奴,有人见松绑了不用对逃跑一事显得有些跃跃欲试,但是想到刚才那个被飞踢在地的女人,那逃跑的想法被冷水浇息了一大半,想动不敢动,只能伺机而动。 第408章 她失策了 卫定在船上日日都是做这些事情,对于这些事情以及这些被新捉来的人的想法,早就摸得个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漏出破绽给她们有机可乘,云非烟一拨人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甚至有人连半碗都没有吃 完就将碗筷搁下,不想再吃。 然后又重新用绳索将所有人的双手给重新捆绑起来,在轮到给云非烟反绑的时候,卫定有些犹豫的抓起她两手手腕,耳朵凝神,果然听到云非烟又说起了寒梅映雪这话。  他真是搞不懂了,刚才他在对面的时候也没觉得这女子有多奇怪,可怎么一来这里,他一走近她就在嘀嘀咕咕的说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刚才他没有耳背的话,这个女子是在喊他的名字吧— — 卫定在心里腹诽着云非烟。  将一切都做好之后,卫定心里嘀嘀咕咕的揣着寒梅映雪这四个意义不明的字离开了,云非烟见他毫无表示,根本没没有认出她来,心里也涌起了淡淡的失望,虽然不指望卫定能够一瞬间的就反应过来 这四个字的意思,但这也实在是慢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看着卫定离去的背影,云非烟可以肯定的是,这卫定肯定还没有琢磨出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寒梅映雪,她为映雪郡主,而且她叫得出他的名字……也不算是太过隐晦吧,这样的提示,云非烟浑身脱力的靠着船壁,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卫定快些反应过来,千万不要在船已经驶向西域的时候卫定都 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失策了,她当初应该安排一文一武混进船上做卧底的。。。 在卫定离开不久之后,慕涟看着云非烟,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 但云非烟顾忌着那个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她真的多虑的监视者,她无视了慕涟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走到了刘欢儿的身边。 现在知道的情报越多,对于逃出的时候也就有利,虽然也不知道刘欢儿是否真的可信。 “云烟,你刚才在和那个男人说什么?好莫名其妙的话!”刘欢儿一脸的不解。 云非烟的话简直听得她一头雾水,寒梅映雪她虽然不是不懂这四字的意思,但是放在这种秋季,然后这种环境下,云非烟忽然说了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感到一头雾水的。 如果不是刘欢儿之前与云非烟有过接触的话,都要怀疑云非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痴傻儿。 云非烟开始一本正经的装傻,对着刘欢儿道:“我刚才有说了什么吗?”现在她还不能说自己的意图以及身份,所以就只能对刘欢儿说声抱歉了。 “诶?你在说什么啊?”刘欢儿得到云非烟的回答,一脸的诧异。  “可我……还是不知道啊,刚才我有说话?”先人云:装傻就要装得彻底,“哦,也许是因为我的病又发作了,刚才我也和你说了我自幼体虚所以姐姐特别疼我,隔三差五的就会说胡话,自己还浑然不知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看来是这个恶疾又发作了。” 同样和刘欢儿一样好奇云非烟说的话的三姑六婆在此时听到云非烟的说法,纷纷有些无趣的散去,不再聆着小耳朵偷听,对于这事更是不感兴趣了。 就说嘛,谁会无缘无故的和一个互不相识的人说着狠莫名的话。 “……有,这个世间原来还有人这种病的啊……”刘欢儿说话有些磕磕巴巴,她对于云非烟的说法信了个大半,但还存有疑虑。  “嗯,这个病不碍事的,只偶尔发作说些我自己都不清楚的疯言疯语而已,平时不怎么会生事,放心吧,你先把手给我。”用谎言解释完了自己的异常行为后,云非烟开始向刘欢儿单刀直入自己的来意 了。  刘欢儿二话不说,和云非烟同时转过身去,云非烟艰难的将手指点上了刘欢儿的掌心,然后开始想写自己想说的事情,无奈的是她不习惯这样背对背的向他人的掌心里写字,在这种境况下她连字都快 要忘记了怎么写的,刘欢儿在之前能将这种举动做得这么顺畅,应该是和那个背叛她的人给练出来的吧。  云非烟的额头滑落一滴豆大的汗珠,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刘欢儿才喊停,看样子是对于云非烟在她手心里写的字心里有数了,云非烟想起自己自幼在府中跟着夫子学习,之后又到勾陈书院还得冯阳青 眼,但是在现在写字甚至不如平民家的女儿来得好,不由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现在又多了一重更加不能暴露自己身份的理由。 她可绝对不想被人耻笑堂堂郡主居然写几个字用上了喝完一盏茶的功夫。 云非烟重新面向刘欢儿,当她见到刘欢儿确认一般的点了好几下头之后,然后又有些无奈的噘嘴摇头之后,云非烟心中有些烦闷,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还真让她猜对了,这一船的女子中有人并不是俘虏,而是那些恶霸的同行者,也是她们这些俘虏的监视者,但刘欢儿不知道对方是谁,在这么多的女子之中会是谁? 在船里的时间应该不短的刘欢儿都说不知道是谁,也就是说监视者并非是固定人员的意思吗?  云非烟将目光从船上所有人身上游过,但是光是看脸的话那就只会觉得谁都可疑,如果要揪出这个监视者就必须得费时间去每一个人都去接触,然后从中排除,虽说是个笨办法,但那也是现在唯一可 行的方法。 云非烟摇摇头,还是将这件事情暂时排除了,先将希望寄托于卫定那个榆木脑袋身上,要她花时间去找监视者还不如让她花时间去找照华安插在船上的眼线。  之后,确实知道了船中存在监视者之后,慕涟也过来了,云非烟和刘欢儿还有慕涟三人就在用口型或者肢体动作来打哑谜交流,起初还有人对她们这交流方式感到新奇不时看一看,后来慢慢的因为看不懂所以也只觉得枯燥无味,不再将注意力给放在云非烟和刘欢儿两个年轻女子身上。 第409章 得到的情报 *  在卫定离开不久之后,卫定看着这一片茫茫蔚蓝的大海,看着好像已经很远的岸边鹬与蚌在相争,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一拨受害的可怜女子,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棱角分明的侧脸如刀削一样 ,深沉而不可捉摸。  波澜壮阔的海,一望无际的海,凌冽的带有一股海腥味的海风,如果他的心情能够平静下来的话,如果在他身边发生的事情不是这种惨无人道又丧尽天良的事情的话,卫定真的很想吹一声口哨表达自 己在海上航行的激动心情,只是现在他没有心情了,应该说自顺利混进船中做事得到信任之后他就没有心情了。 现在的他,每天都翘首以盼,希望云非烟快点带来救兵,将这些可怜的女人给全部解救,将这些恶人全部惩罚,然后他得到云非烟曾经向他承诺的生活,平稳的度过一生。 但是,云非烟并没有向他保证过她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会需要他的助力。 卫定有时候看着这片宽广得一望无际的海时,甚至还会迷茫,还会疑惑。 毕竟,云非烟在民间是被那样传说的一个郡主,会不会云非烟早就忘记他了,让他今后就要昧着自己的良心一直与这些自己打从心里看不起的恶人为伴也说不定,最后甚至还会沦为海贼之类的? 真是上了贼船啊,不管是在选择上还是行动上。卫定心中的思绪万千。  他脑海里忽然又闪过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要不要仔细的斟酌,不过现在他难得的悠闲,与其想那种让人的心情会更加沉重的事情,还不如去想那种对自己应该没有什 么帮助的事情,既不会给自己带来快乐也不会给自己带来愁闷。 寒梅映雪…… 寒…… 梅…… 这季节没有梅花,乡下人都割麦子准备着换钱储粮过寒冬去了,再说即使到了冬季有梅花他这种粗人也欣赏不来,更不会像那些穷酸书生一样为梅花赋诗一首,最多只会夸一声梅花酒好喝而已。 至于映雪……下雪?打霜?给雪照镜子? 感觉他越说越扯淡了! 卫定开始绕着甲板的圈圈走起来,边走嘴里还喃喃自语,他这怪异的样子见者惊恐,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他,原本打算上来甲板透气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映雪…… 卫定还在琢磨着这件事情。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映雪这两个字和寒梅不一样,他刚才听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 映雪……映雪……映雪郡主?!  有了这个联想,卫定再想到刚才那个女人在说寒梅映雪之前好像还叫了他的名字来着的!当时他就在疑惑,他和这个女人是认识的?这种事情,如果说出寒梅映雪这句话的人是云非烟的话,那一切就 说得通了。 可是……他见过的云非烟是个肤如凝脂,能让人过目不忘的拥有绝色姿容的女子,虽然那个女人在黑暗中看五官的话也算不上丑,但感觉不到她长得白…… 还是不太可能,一个有钱有势的郡主出行不都是自己包下一艘船的。 他也和那两个恶霸男人混熟了,他们说过只卖这些无权无势的贫贱女子赚快钱的,这样也不会被查到头上来。 这种种迹象来看的话,都不太可能是云非烟啊,那个女人。 卫定才雀跃了一会儿的心又缓慢的滑下,沉到了平静无波的死水中。  卫定绕圈走路走得更猛了,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的,恨不得现在就去质问那个女子她究竟是谁,但是他一般都是在开饭时间才会到那里去,现在这种时候去的话果然还是太显眼了,卫定想起偶然听到 的那三人在某个人的包袱里好像搜到了几百两的事情一事,原先是不在意的,但是现在他在意了!如果云非烟真的在船中的话,那么那个有几百两银子的包袱也就说得通了!  说干就干,卫定撸起袖子,那副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看着是要和谁去干架,决一死斗一样,他往船上那三个男人所在的地方走去,这艘大船是赃船,船尾处和一艘中型的船相连勾着,那是他们这些办 事者的住处,卫定顺着爬梯下去走到中型船的船舱那里。  不过多久,他一脸阴沉的从船中走出,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脸上露出了像是雨过天晴一般的笑容,狠狠的用手给自己来了一个嘴巴子,因为这股疼痛而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很痛,但他 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这些天来积攒在心里的郁闷也被这件事情给冲散了。 他亲眼确认过了,那几百两的银票是真的,银票上面的官印也是真的,除了京中的大富大贵之人之外,没有人能够用得上这种银票。 看来那个女人就是云非烟,云非烟没有欺骗他! 卫定难掩激动的心情,恨不得立即飞扑到云非烟的身边,问她有什么指示要向他下达,这脚一抬起来,还没向前一步落地呢,又犹犹豫豫的收回去了。 太过急切的话,恐怕会很惹人怀疑,刚才他都不认得云非烟,现在跑过去在那么多双眼睛下认人,也很奇怪。 再说云非烟是为什么到这船上,为什么容颜也变了,她是有意而为之还是真的只是运气不好被拐骗到船上…… 卫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也不敢凭借着雀跃的心情轻举妄动,在原地腾腾转。 另一边。  云非烟向刘欢儿询问了一些大概的事情,得到答案之后她就挪开与刘欢儿保持着距离,有监视者在的话,她一个今日刚来船上的人总是找一个在船上的时日已经不少的人交谈,而且还表现得那么的鬼 鬼祟祟。 刚开始可能还没有什么,最多是因为对于之后的命运,所以想向他人得知接下来的处境还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之类,时间长了她和刘欢儿的举动会变得可疑的。 云非烟在心里整理着从刘欢儿那里得到的情报。  这些情报放目前对她来说的话,算是可有可无、可大可小的那一类。 第410章 唯一能够让他们互相碰面的一刻 云非烟问了好几个问题,而刘欢儿却只能回答他关于船上守备哪一刻是最松懈的一事,无奈的是刚才她见到卫定那样子猜也猜得到是哪一刻,刘欢儿这一回答还不如不回答,刘欢儿还说了刚才见到的那好 几个人的名头,和他们在船上负责的事情,这是刘欢儿好不容打听来的。  两个恶霸凶的那个叫阿虎,另一个不怎么动手的则叫阿大,两兄弟负责管这艘船上的所有女人,不听话的人就拿来杀鸡儆猴,杀人投湖这些事情他们是真的做得出来的,刘欢儿亲眼见过,她之前逃跑 失败的时候也差点就被人给打断了手筋来着,至于听话的人两兄弟会在将她们脱手之前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至于那个船夫,刘欢儿不认识,不过她也说了,很多船家都和这件事情有牵扯,每一次新进货来的女子的经手人长得样子都不同,估计这些黑心的船家和阿虎阿大两兄弟不一样,不是拐卖妇女这件事 的固定人员,只是为了利益暂时合谋的关系,卫定人这个云非烟本来就认识,所以云非烟只是让刘欢儿说了几句关于卫定的事情,然后就制止了。 刘欢儿和云非烟的处境是一样的,最多只是比云非烟在这艘船上漂泊的时间长而已,能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很有限,于云非烟而言还远远不够。 剔除无什么大用处的信息之后,云非烟只能知道一件事情。  不止是她所在的这一艘船在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已,据她上一世所知,被拐卖的女人一度高达到千数以上,差不多昭华国中所有落后村庄的女人都被……她在这艘船中目光所见尽是一些和她年岁相差无几的年轻女子,有些是年纪轻轻的就许配了人家才怀孕的,岁数都不算大,但是在上一世的话那些年纪上一些的女子也有被拐卖。刚才她所乘坐的那艘船里也不是只有年轻女子的,在这艘船中她反 倒看不见那几个人了。 也就是说,还有好几艘船,可恨的是她现在是个俘虏的身份,行事无法自由行动,如果能够出去船甲板外面看看船只是不是相连的话那就好! 前后无门,云非烟现在只能祈祷着卫定快些醒悟过来,醒悟过来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立刻去想办法联系上照华。 “小……妹。”,慕涟担忧的看着云非烟,“你有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云非烟美眸闪过锐利的光芒,狠狠咬牙,“等!”坐以待毙一样的等,是她们现在唯一能够做得到的事情,鱼饵她撒下了,可这个鱼饵能不能变聪明点为她钓上一条大鱼,云非烟不确定。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非烟耳边都尽是一些女子低低啜泣的呜咽声,呜呼哀哉不绝于耳,吵得她心烦不已,那三人组没有再来,说不定还是抵不过银子的诱惑,在她先前的特意声明中,都还是义无 反顾的决定分赃了,银子的魅力云非烟可是领教过的。 毕竟上一世她借着银子得到了虚假的感情。  慕涟喉咙干渴不已,现在本来就是干燥的季节,一旦缺水嘴皮子可都要爆破,这偌大的船中竟然连饮用的水都不提供,最多只是在送饭的时候送来了一碗味道很重的汤水而已,看样子想再喝到水就只 能等着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和饭菜一并送来的汤水。 云非烟在期待着。 而卫定也同样在期待。 这唯一能够让他们互相碰面的一刻!  也许是外面逐渐变黑,船的缝隙处漏进来的微光也逐渐的消失,大多数人从哭泣变成了怨声载道,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肚子在咕咕作响的声音,云非烟转身看了看她刚才和慕涟确认她们有身孕的那几个 妇人,几个妇人见到她的视线,有些虚弱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非烟转身回来。 这些妇人更要吃好,她们不是一个人在的,她们的小腹中有着新生命。 船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一群的女子如狼饥渴一样翘首以盼,而来人没有让她们失望,正是负责在船中为她们送来饭菜的卫定。  卫定仍然像云非烟早些时候见到他的一样,手里拿着食案,食案上盛有好多人份的饭菜,然而不同的是,卫定大步流星走进来时,他与早些时候不同,几乎是第一眼的就将视线放到了云非烟的身上, 那眼神中像是包含着千言万语。 云非烟显然也接收到了卫定那样的视线,激烈的心跳欲跳出胸腔一样激动紧张。  一切还像晌午一样,卫定先给云非烟对面的那拨女人松绑让她们吃饭,接下来才会轮到云非烟这边来,卫定与晌午来的时候明显有很大的差距,他总是心不在焉的甚至忘记了自己监视的职责,幸好被 随行的几个喽啰给及时发现才没有女人成功逃跑出去,动不动就想将眼神给放到云非烟的身上。 见卫定如此表现,云非烟有种确定的感觉,确定卫定懂了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应该也认出她来了,有卫定这个卧底在,那一切可都好办,总比继续坐以待毙到不知何年何月为好。  吃饭也是有规定的时刻的,对面的已经开始收碗,卫定拿着空食案出去再回来时也像刚才进来的那样,他按着顺势一个一个轮流往下派饭,给她们松绑,卫定表面上还能装作淡然的样子,然实际上只 有他知道,在越来越靠近云非烟的时候,他的心跳几乎快得要猛烈停止,一命呜呼! 卫定开始给云非烟松绑,云非烟试探的说了一句话,“江安酒真好喝?冬天映雪?”  先前她有向刘欢儿辩解过她是自身有毛病,在某些时候连自己都不清醒的胡言乱语,所以很多女子见云非烟再有这种奇怪的举动倒是见怪不怪的了,唯有卫定在听到了云非烟的话之后绷紧了身子,额 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他已经可以很确定了,云非烟真的在船上,而且就在他的眼前! 第411章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卫定思来想去,他平时因为那恶霸两兄弟的吩咐,不怎么能和这些俘虏交流,如果现在他开始和云非烟交谈起来,那也未免太奇怪,可是他又不懂写字这种文人玩意。 卫定犯了愁,想问云非烟要给他下什么指示,张嘴欲说但又不知道何说。 “保家卫国,定!”云非烟见他毫无反应,不由着急起来。 其他人见她还在疯言疯语,也没将云非烟的行为挂在心上,只有慕涟在好奇看着,虽然知道云非烟从不做无谓的事情,虽然也觉得那男人有点眼熟,不过这两件事情究竟是有什么关联呢? 这个提示够明显了吧,他名字的两个字可全都包含在内了! 卫定在心急之下绕到面前点点头,在别人看来他这个点头来得有些莫名,但反而让云非烟彻底松了一口气。 呼——知道她的意思就好! 但是她能有借口借自己的‘疯言疯语’传达给卫定,可卫定却没有借口,船中有不明身份的监视者,还有跟着他的那几个喽啰,只要卫定有和她搭话的举动,那么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不利于卫定的眼线。 卫定将饭菜拿到了云非烟的面前,云非烟甩动着变僵的双手,然后将碗筷接过,接过时快速的说了一句,“小刀。” 她语气的极速实在是和风一样,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非烟夹起碗中的好几块肉类转身就将肉夹给了离自己身边最近的一个孕妇,自己只就着一些素菜伴着白饭,妇人见云非烟居然待她这么好,不由有些感动,慕涟也效仿着云非烟的举动给了身边的另 一个孕妇,二人皆不吃荤,看得不明真相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不是不吃,而是想将好的留给有需要的人吃,她们忍一忍也不会有事。  “嘿,你们怎么……”一个负责回收碗筷的喽啰不满云非烟和慕涟的举动,大声呵斥,“怎么,有肉不吃还娇气起来了是吧?你们这些贫贱女人我就不信在夫家娘家能有这么好的饭菜,自身难保了都还顾 着别人的蠢蛋,人家是你祖宗啊?你不要这么好的肉,给老子吃啊!给你们这些赔钱货吃真是比给狗吃都还浪费呢!老子啐你一脸唾沫星子!” 这喽啰说的话真是难听,简直就是在满嘴喷粪。 慕涟气得心中憋闷,冲动的想要和这个出言不逊的喽啰对骂。 如果他知道他破口大骂的人是当朝的映雪郡主,看他还有没有现在这么气焰嚣张的样子!  云非烟虽然心中也不喜听这些恶言,但现在她不是郡主,在这些人眼里都只是个俘虏,在这种求救无门的境况下,惹恼了他们这些人,没有好果子吃的是她和慕涟,那两个接受了云非烟和慕涟的馈赠 的妇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肉,想全部又夹回到她们的碗中,连同自己的份都给了,以表歉意。 如果不是因为云非烟和慕涟好心的话……怎么会被人这样一通责骂! “嘿,你还敢瞪着我?臭婆娘,想打架是不是?虽然上头说了不能伤到你们,不过我不打你们的脸就是了!来呀来呀!往大爷我的脸这里招呼啊?”喽啰看着满脸不服气的慕涟,再次出言挑衅。 他就是不信一个女人有胆子来和他这个男人干架,所以才会如此气焰嚣张。 “你!”慕涟挥起拳头,眼中充满了无法平息的怒焰。 是可忍孰不可忍!为什么被挑衅的是她们,可她们却要无可奈何的将这口气给咽下去?! 因为处境,因为她们现在是俘虏,而且还处在如果身份被发现的时候就会被扔下湖中给活活淹死的不利处境。 云非烟放下碗筷,制止了慕涟将要挥出去的拳头,与她对视的清澈眼神在告诉着她,她们现在究竟有多不利的处境。  卫定也不是吃白饭的,他是这些喽啰的上头,更是云非烟安排进来的卧底,心中向着谁自不必多说,一伸脚踢在了那个气焰嚣张的喽啰的屁股上,直把那喽啰踢得保持不了平衡,径直冲向了船壁边,在船壁边坐着的女人也不傻,怎么可能给他当靠垫,你往左挪挪,我往右挪挪的,空出了一大片位置,让那个喽啰整个头顶向了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船壁,发出好大一声巨响,痛得他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 南北。 旁边的女人们一颤,也惨白了脸色。 啧啧啧,又是光看着就觉得痛的粗暴的对待。 不过,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云非烟和慕涟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解气的反应,这喽啰也该庆幸是卫定来教训他,如果是云非烟亲自来……哼哼。  卫定背着手走到头还顶在船壁没有反应的喽啰,又是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在他的青蓝布衣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灰尘脚印,粗声道:“谁给你说那么多废话的权利的?还想打她们反正上头也不会知道? 你是当我不存在了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最后一声‘啊’充满了冷然的威胁。  反应过来的喽啰颤抖了一下,知道卫定是发火了,晕乎乎的转身,爬着用手抓住了未定的裤脚,匍匐在地的哭诉求饶,“大哥,大哥,你别生气,我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气血冲上来了,只不 过说几句放肆的话语而已,我不没有对她们动手动脚呢嘛?”喽啰委屈地说着,然后用自己的衣袖给卫定使劲擦着黑色鞋面,希望以此能消掉卫定的怒火。  卫定又是一脚踹翻了他,怒目圆睁,“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天皇老子了是不?我都遵着上头吩咐,每次送饭来除了有意逃跑的人,可都不管她们这些人,你一来就对这些女人指指点点的?我看你是想试 试被投湖淹死,再被鱼类啃噬得尸骨无存的感觉了?”  这小喽啰最看重银子,但如果涉及到性命之危的话,那顺序可就要变一变了。 第412章 就算被天下所有人讨伐,她也要做 喽啰听到卫定这样的威胁,吓得屁滚尿流,有今日的教训在前,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卫定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去西他绝不往东,说吃饭他绝不喝汤,他也是这几日才开始正式跟在卫定身边,好多事情都还 没有摸得个清楚,今天的事情算是给了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他只是看不得那些都要被骂的婆娘还那么假惺惺的将肉片夹给了别人吃的这种行为,给这些便宜货干什么,还不如给他,他想吃多一块肉可都没有,然后一时嘴快而已,没成想……唉! 一场闹剧过后,云非烟还是和慕涟将所有的肉片夹到了那些怀有身孕的妇人的碗里面,这一下可没有人敢再对她们的举动多管闲事,除非自己犯贱。  到规定的时间之后,卫定手下的喽啰将碗筷收回,卫定再将她们的双手给逐一绑起来,在给云非烟绑绳子的时候卫定在云非烟的手心里划了一下,又走人了,刚才的喽啰在离开时狠瞪了云非烟和慕涟 一眼,怕是记恨上她们了。 这是他之前都没有的举动,应该是在说会给她拿来她需要的东西。  云非烟现在要小刀不是为了割破绳子逃跑用的,这建造船舱的木头她在双手被绑坐着的时候就已经使劲敲过摸过了,云柒和云擎苍经常远行,对于船只都有研究,所以云非烟也略知一二,能分辨出这 船只应该是用樟木做的,这种樟木在春夏的时候收割,用久了就会粉蛀,被白蚁啃食,这种木材用刀割一些图案在上面也不难。 她总不能借着装疯的借口总是在卫定来的时候疯言疯语,时间长了同样会引人怀疑的。 云非烟靠在船壁上,双目无神的望着船底,谨慎的想着下一步她又该怎么走……  晚饭也吃过了,外面的天色应该逐渐变暗了,在这艘船中就连一盏油灯也不舍得给她们点着照亮,渐渐的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女子的呜咽声配合着船缝中透进来的凉风更显得阴风阵阵 ,在船的四周都摆着一个破旧的夜壶,应该是供她们方便用的,这船里什么味道都有,简直比坐牢房都还要难受。 真是连一步走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船只摇晃着,身边的人在鬼哭着,异味在鼻腔边飘着无法散去,云非烟和慕涟互相依偎,感受着温暖的体温,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云非烟被鬼哭狼嚎吵着入睡,同样也是被鬼哭狼嚎给吵醒的,她大概是三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吧,看着眼前还有一大片都闭上眼睛休养的女人和一小片将眼睛都快要哭瞎都不停止的心灵脆弱的女人。 那些人的哭喊声真是吵得她心烦。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害怕哭泣一下也就算了,像这种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的人,是不是她们的家里人甚至比云非烟的家里人都还要娇纵她们,这样哭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哭出个神仙来救她们。 有身孕的妇人都比她们可还要坚强、乐观。 能不能哭出个神仙来救命,云非烟不知道,但是云非烟知道她们再这样哭下去,她就真的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干脆改变主意还是让自己和慕涟逃出去算了。 云非烟瞄向了船透出来的缝隙,只看见一片无垠的大海,认路的本领她有,认海的本领就算了吧,现在这艘船也不知道究竟驶向了何方去了。 一个上午就像昨天一样过去了,卫定也在这些人都毫无察觉的时候偷偷在云非烟背靠的船壁后面扔下了一把小刀,云非烟不同声色的将这把刀压在了自己的底下,装作所有事情都是一如往常的样子。 “小……妹,你刚才是不是……”慕涟觉得她刚才好像听到了很细微的响声,就在云非烟的身边,在卫定在云非烟身后的时候。 别的人应该不会多心留意到,但她是时刻关注留意着云非烟的。 云非烟活动活动僵硬的手骨,然后向慕涟做出噤声的手势,她今天没有对着卫定开始‘发病’,应该说是连半句话都没有和卫定说过,这样下来,慢慢的也不会有人怀疑她之前的举动。 小刀拿到了,那么她已经想好了下一步。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很不厚道,很不仁义,即使被人骂她离经叛道也好,遗臭万年什么都好,就算之后被天下所有人讨伐,她也要做,应该说这件事情她不得不做。 她不是善人,也不是智人,更不是圣人,一个人都不牺牲全部逃出去的方法她没有,现在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赌上所有!  “慕涟,你相信我吗?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或者我做了什么,你都愿意相信我吗?”云非烟在这样对自己并不利的处境下,在周围人全都是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情况下,对着慕涟灿烂一笑 。 “我相信你,但我不希望你做出太过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看着云非烟那样的表情,慕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过让人无法接受……” 云非烟苦笑,她不知道慕涟接受的底线在哪里,但她知道她要做的事情是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的,超出她自己所能容忍的底线的事情。 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话,她也不想用这种方法去联系到照华。 *  应该有两夜左右了,每夜在大多数人都睡着的情况下,云非烟才摸着自己底下压着的小刀,用被反绑的手刻苦在自己的背后船壁凭着记忆来刻画着两个字,白天她在和刘欢儿背对背的交流情报,所以 做这些事情也勉勉强强能说得上是得心应手。  云非烟做完这一切之后,微微起身,把小刀又给压回了底下坐着,艰难的转身看了看她在船壁上刻画的东西,虽然歪歪扭扭的,但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她写的是什么,卫定再如何没有文化,也不至于连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的名字都认不出来。 第413章 我们做得是什么勾当 不管船只现在驶向了何处,她都要不择手段的让船只驶向江安去才行。 在船中的日子是十分的枯燥的,毕竟现在也不是那种可以说是有自由的时候,每日就是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然而今天不同于以往,云非烟多了一个盼头。  应该差不多到了晌午的时候,卫定和他手下的喽啰重复着这日复一日的举动,卫定也只有在给云非烟松绑的时候停留的时间会变得有些长,云非烟用手指敲了敲船壁,卫定应声看去,待看清那船壁上 被刻画出的字是什么时,却只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 掌舵的人不是他,可以决定去哪里的人也不是他,他在船上也就只是负责送饭和监视人的,再说他就是在江安那一处的时候混进了这贼船的,云非烟现在提起要回到江安……卫定犯了愁。 云非烟也知道如果船只已经驶向了与江安背道而驰的地方,那她现在提出的这件事情只能说是对卫定强人所难,所以……她连重新驶向江安去的理由也都已经给卫定想好了。 “我记得,在江安靠近勾陈书院的一个隐蔽村落啊,有好多的女孩子,还有在江安的……”那村落还是她和慕漪寻找地方练习射箭的时候见到的,虽然她没有进去过。 在卫定去给慕涟松绑的时候…… 云非烟又开始借着‘疯言疯语’的理由来给卫定传达指使。 慕涟一脸的错愕与震惊,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云非烟话中隐藏的意思。云非烟有没有这种疯病,别的人不清楚,难道她这个日日夜夜伴在她身边的人还不清楚吗? “小妹……你,你在说什么呢!别说这种胡话!”慕涟心慌的想要制止云非烟。  她们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更多可以避免经历这种事情的无辜的女孩过来,让她们也忍受着现在这份难耐的煎熬折磨,让那些女孩子就那样维持原状,在爹娘膝下环绕不是挺 好的吗! 云非烟从开始决定要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横下心来了,骂她也好唾弃她也罢,谁都无法阻止她,云非烟对于慕涟眼里的焦虑视若无睹。 “小妹,你根本就没有疯病,别装了!”慕涟失声大叫,却见云非烟看都没有看她。  慕涟哀求一般的将手搭在了云非烟衣袖处,话语里是无尽的哀求,“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换一种办法吧,我们……会有别的办法的,不一定要做这种事情的,你会被所有人憎恨,你会折寿 的!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情不可,即使要牺牲我的性命我也不想让你去……” 如果之前云非烟说的话是疯言疯语,那么现在慕涟说的话同样也听得所有围观者都一头雾水,饭也不吃了,就看她们这两姐妹在那里发‘疯病’。  云非烟狠狠打开了慕涟的手,冷眼看着慕涟,她的眼神很冷很冷,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再不复往日温柔,看着慕涟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与鄙弃,有那么一瞬间,慕涟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利器穿透 了心。 那个曾经待他们两姐弟都那么温柔的人,此刻却用一种看着陌生人的眼神来看着她。 慕涟懂了云非烟眼里的含义,也懂了云非烟昨日问她那番话。 如果相信她,就不要来阻拦她。 可……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十恶不赦,云非烟此举和卫定阿虎阿大还有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之流又有什么区别?害得人家家破就是云非烟的本意?害得人家家破她们就能从这里全部人都逃出去了吗? 慕涟扭过头,负气与失望的感情在心中发芽生长,即使她相信她,但她也实在是无法去认同云非烟的做法。 这卫定左看看右看看,他脑子不好使,想事情没这么快,不过也多亏了云非烟和慕涟的争吵,长时间之后他总算是琢磨懂了云非烟的用意,但也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生怕是自己想错了。 不——不会吧!残暴郡主再如何残暴,这也……这也…… 卫定瞪大眼睛,不稳的往后退了两步。 江安的那些女孩是得罪了云非烟了吗,她自己都还作为俘虏,现在居然要将她们那些好好的女孩给全部送进这个火坑之中? 这种举动……卫定和慕涟一样,同样也无法认同云非烟的用意。  不知情的人都还在以为云非烟是真的疯病,然后慕涟这个姐姐实在是无可奈何干脆就当做看不见了,而那次那个对云非烟和慕涟出言不逊的喽啰琢磨了刚才云非烟的‘疯言疯语’,用手肘撞了撞卫定的腰 部,屈膝一脸的谄媚讨好。 “又是你,你又有什么事情?想被那两兄弟拿来做练拳的沙包是不是?”因为得知了云非烟的真实用意,卫定的心里乱糟糟成一团,见是这个昨日被他狠狠教训的喽啰,也没有好气来对待他。 喽啰指了指一直重复着一句话的云非烟,眼睛像条缝眯起来,活像一个老奸巨猾的耗子,看了就反胃,“不不不,大哥你误会了,我是来将功赎罪的,你想啊,我们做得是什么勾当?” 卫定冷冷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话,“有话说,有屁放,还敢和我卖关子。”  “我是说这女人说的话,我们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吗,毕竟我们就是做卖女人的勾当的啊,将这女人带去见阿虎大人和阿大大人,这不是什么嘛……”喽啰搓着手,仿佛已经看见了在他眼前的荣华富贵,一脸的向往之色,“大哥,你带这女人去见那两位大人,然后让两位大人好好审问一下,如果是真的话,两位大人开心了,大哥你之后可就在我们这些人中的地位更上一层那啥子了咧!就不用老是给这些婆娘 送饭了,还要你一个大男人来煮饭。” “……”云非烟憋笑。  她起初还好奇卫定是怎么混进船中的,毕竟他有几斤几两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她之前还真以为让他进船中就只是负责送饭的,现在一听,难怪都还能给卫定一个送饭配喽啰,那些喽啰估计也是给他在灶房打下手的吧。 第414章 放他娘的狗屁 不过,他烧菜的味道倒是不错。  卫定的脸青一片红一片,比之前更加没好气了,使劲拧起了喽啰的耳朵,说:“嘿呀,听着还挺像那回事的,那你说说你干嘛要告诉我,不自己吃独食啊,你要是让那两个开心了,就不至于做我跟班, 和我平起平坐或者压着我一头不是更好?”  “我哪敢,我是真的为大哥你好啊,就希望大哥你地位上升了,小弟我也能升一下地位而已……”如果卫定受了重用的话,那送饭的活不就空了人了,卫定升了是他的功劳,那到时候这个位置不就是他的 囊中之物了,嘿嘿。 喽啰一边想着,一边将充满怨气的目光给投到了云非烟和慕涟的身上,只可惜一个在装傻没空理他,一个在生气和纠结,看也不看他。 卫定何须这家伙指点,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是良知在让他犹豫而已。 他重新看向云非烟,却见云非烟毫无避讳的与他对视,眼里的坚定神色任山海倾倒也无法动摇。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非做这种事情不可?让更多的可怜女孩有这样一场悲惨的经历,就能将所有人都解救出去吗?就能将做这些恶事的人绳之于法吗? 卫定的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他真的很想问云非烟,究竟考虑到了什么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是仅仅是因为……她不想只有她一个人在经历这种可怕的事情,要拖更多的人下水。 如果是后者的话……卫定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打了个哆嗦。  卫定走到了云非烟的跟前,有些痛苦的说着:“喂,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真的就跟我过来,我带你去见阿虎阿大两兄弟,只要你说的是真的,老子就发……财升……官了。”最后一句,实在是太过 违心。 他一点也不想靠这种泯灭良知的事情去让自己发迹,就算他真的陷入了困境,他也不想牺牲别人的性命来让自己安全。 云非烟只是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卫定抓住她的手,看样子是真的要把她带去见阿虎阿大,云非烟不动声色的在站起身的同时将底下的小刀踢到慕涟的背后空隙处,在对面的刘欢儿眼尖,她感觉虽然只有一瞬,但她好像在云非烟和慕 涟身边有什么闪光的东西飞过,心中不由存下了这一个疑惑。 之前她摸云非烟的手和她交流的时候,云非烟的手不像第一次她摸到的软嫩,反而好像有淡淡的划痕的存在…… 慕涟看着云非烟和卫定离去的背影,一脸的难受,双手紧紧握成拳。 云非烟是不是生气了,她明明是相信她的,可她却在那种时候因为接受不了她的做法破坏她的计划……  卫定抓住云非烟之后,和身边喽啰交代了几句让他们给看守好这些女人之后,带了云非烟走出去了,这是云非烟第一次离开了那个船舱里面,第一次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外面的天很蓝,海风也很烈 。 暂时重获自由的感觉,也只有暂时的美好。  “船只的尾部连着的那另一艘船只,阿大和阿虎就在那里,那是我们这些人睡觉的地方,”卫定四下看了看,确认这附近就只有他们二人,说话也方便得多,“郡主,你……为什么这么执着非要到江安不 可,到江安就会有救兵吗?”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云非烟会是为了那种几近变态的理由而非要到江安去不可。  “不要叫我郡主,你叫我云烟或者别的都好。”就算四下无人,云非烟的神经也是紧蹦着的,在这种时候她的精神无法放松,“到江安有我的用意,但还是等我说服了那些人,让他们愿意将船改变方向驶 向江安再和你细说吧。”现在说太多,都是纸上谈兵的废话。  卫定跳去了相连的另一艘船,然后将云非烟给扶下来,这艘船果然如卫定所说,都是做事的人给在生活的船只,有好多个男人的目光刺在她身上,还有好几个人与卫定招呼着说着些什么,云非烟忍耐 着,直到卫定将她带到了船舱里的最尽头一处。 卫定敲了敲木门,轻咳嗽几声,“两位大哥,在吗?” 里间传来一个鼓着好像是鼓着腮帮子在咀嚼着什么东西的声音,“在在在,卫老弟,快进来!”  得到了里面的人同意,卫定这才推开了木门进去,果然见到阿虎阿大都在拿着两只肥的流油的大鸡腿在啃食,吃的满手满嘴都是油,不时还舔舔被污泥充满的指甲,看得云非烟差点忍不住作呕,不想 看这种恶心的场面污了自己的眼睛,云非烟躲到了卫定的背后。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去看那群货物吃饭的吗?怎么回来了啊?”弟弟阿虎应该说就是脑袋一根筋,也只能做打架的事情了,动脑子这种事情他八竿子都碰不到,“哎呦,你真的是个好厨子啊,好手艺 ,这鸡腿真是香喷流油,比我那死去的老母做的鸡腿都还要好吃百倍呢!”阿虎虎头虎脑的说着,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咬着鸡腿肉。 倒是阿大没有阿虎那么贪吃,也见到了缩在了卫定背后的云非烟,猜到事出有因,将满嘴的鸡肉尽数吞咽下去之后,正色看向卫定,“你来,是想做什么?跟在你后面的女人有什么事情?” “大哥,哪有什么女人啊?”阿虎随手将吃得干干净净,一点肉都不剩的鸡骨头给扔在地上,油腻又发黑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的好奇。 “两位大哥,”卫定陪笑,拉出了在他身后藏着的云非烟,“今个是有好事情!好事!” 虽然不知道云非烟在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但还是按她的吩咐来做吧,还有他想听到她之后下达的吩咐和安排! “这女人啊,她说江安有个地方还有好多的女娃子可以捉来卖呢!”  卫定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被阿虎给粗鄙的打断了,“放他娘的狗屁!” 第415章 酒醉吐真言,疯人吐真语 “我记得,在江安靠近勾陈书院的一个隐蔽村落啊,有好多的女孩子,还有在江安的……”云非烟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江安的女人早就被老子在那里的狗腿都捉走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女人呢!”阿虎看着云非烟和卫定的目光显得很不屑,他挥挥手,不耐烦的想将他们给赶下去了。  云非烟视线左右移动了一下,卫定谄笑着,将云非烟推前一步,“大哥,你看看,这些勾当呢我是不清楚的,我只是一个负责掌勺的对不对,我只不过这妞儿这样说,一时心喜就像告诉你们一声,究竟 是真的是假的,我也不清楚的啊,还是要两位大哥去看一看才知晓的吗!” “你这话又是在放屁了,为了一个女人不知真假的话要我们山长水远的又再回到江安,再说这女人是徒什么要我们去做这种事情,做不来做不来!”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的阿大发声了。 “这……这……”卫定显得有些窘迫,将视线投向云非烟,但也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只能抓耳挠腮,在阿大阿虎两兄弟面前来回踱步,看样子并不想就此死心。 “我记得,在江安靠近勾陈书院的一个隐蔽村落啊,有好多的女孩子,还有在江安的……” 云非烟又再开声说着重复的话,然而这次她说话不为别的,只希望卫定能明白其中的提示,点醒了他。 阿虎阿大啃咬着鸡腿,见谁都没有问话,云非烟又开始自顾自的说话,而且说的话也还是刚才所说的,分毫不差,不由惊呆了。 阿虎用油腻腻的手指指向云非烟,眼神却是看向卫定,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质疑自己的耳朵,“嘿诶诶,刚才是我听错了还是咋滴回事?刚刚没有任何人问她,要她说话吧?” 阿大同样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卫定也不懂云非烟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这两位大哥,这女人有种疯病,平时看起来好好的,但是在某种时候就会开始胡言乱语,但是不会有害的,船里的所有女子可都知道的,她过阵子就会好了。” 阿虎阿大两人咋舌,阿大的样子有些不快,脸色明显的阴沉下来。 “你什么意思,自己信一个疯婆子说的话,还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来陪你玩?” “……”卫定急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视线左右漂移,心中再祈祷着快点想到应付过去的办法。 疯? 疯…… 疯! 也许是真的有急中生智这一回事,卫定抓住了某个字眼,决定拼死一搏,往这件事情上给扯淡过去。 “两个大哥,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卫定装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的,“人人都说酒后吐真言,疯后吐真言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的对吧!” 阿虎听得一愣一愣的,用油腻的手摸了摸油腻的头发,扁扁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哦,那些喝酒的人都疯疯癫癫的,但是他们的话也很好讨,我以前有个嫂子专门灌醉了大哥问藏私的钱放在哪儿……” 卫定满头黑线,只感觉什么话头被阿虎接过都会越扯越远。 还好阿大这个哥哥没有蠢过头,还有正常人的聪明水平。 显然对于卫定说的话,阿大虽说表面看起来还不信,但在心中却已经信了一成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相信这发病的疯婆子说的话!”  “嘿嘿嘿,”卫定讨好的笑着,对于阿大愿意给他说明的机会他是感激的,反正都开始扯淡,再继续往下扯皮下去他身上也不会掉肉,“大哥,你想想啊,那些喝醉酒的人说的话在他清醒的时候会和你说 吗?” “不会。”要是会的话,还那么劳神费力的灌醉对方做什么!  “这不就说明一切了吗!大哥!”卫定用手指着云非烟,“这是她心中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在发疯病的时候不经意的就给透露出来了,我敢保证,如果这女人清醒的话,就算我们撬开她的嘴威胁 她扔下去沉入江河,她也绝对不会对我们说这种事情的,小弟我是这样想的。” “嗯?听你这样说,感觉好像又是那么一回事情啊!”阿大信了五成。 阿虎吗,反正智商也不怎么好,就是个纯粹的打手,就不管这人信还是不信了。 就在此时,云非烟‘恰好’的恢复了正常。  她双眼变得有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当看到卫定三人后恐慌的后退了一大步,脸上浮现的焦虑神色一丝都没有作假,她颤颤巍巍的问话了:“那个……那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要打我!我什 么都没有做!我很听话的!”云非烟双手抱着脑袋蹲下去。 卫定知道其中事情,不由对云非烟的这毫不造作的演技油然的生起了一股敬佩之心,真想大步向前到云非烟身边,配合她的演戏,却被阿大给出声制止住了。 “大哥,你……” “你刚刚不是说什么疯言吐真语吗?试试她。”阿大的眼神阴狠不已。 然而果然会做这种恶事的劫匪大多数都是目光短浅之人,想法太天真了。 这世上,人是最能表演违心的。 “好,我知道了大哥。”卫定应声。  他挥挥手,招呼着云非烟过来,云非烟恐惧于他,但也更害怕自己会挨打,瑟缩着走到他们的身边,卫定仰着头用鼻孔看人,怒声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见到大哥还不跪下来,你是想挨打了是不是! ”卫定嘴里说的是一句话,心里却是充满了歉意。 他究竟在做什么,居然在自己下令让残暴又高贵的郡主对着一个劫匪下跪,卫定此时此刻是真的好想自扇巴掌。 然而戏还是要演下去的,云非烟忍住了内心的不忿,很顺从的屈膝跪在阿大的面前。  阿大见后有跟班小弟,右有像护卫一样的弟弟,现在还有一个女人在他的面前跪着,自己活像一个大王一样,不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喂,我问你,你坐船是要去哪里的?” 第416章 勾陈书院里的阿华 “我……我回答了这些的话就不会被打吗?”云非烟轻抬眼皮子看了眼阿虎,然后快速的垂下头去。 “好好好,不打你,只要我问一你说一,我就不打你!”阿大瞪了阿虎一眼,阿虎翻了个白眼,双手又在碟上拿起了两个鸡腿塞满了整个嘴,大快朵颐。 既然不需要他出场打人,那他还是吃饱再说。  得了阿大的保证,云非烟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去……去江安找亲戚投奔找差事干的。大爷你不会是认为那什么几百两银票是我的吧,我活这么大,可都没见过摸过几百两的银票啊!”云非烟花容失色 。 出生在商界最富有的云家的大小姐在说什么呢……卫定在心中腹诽。 她的演技,站在阿大身后的卫定直看得嘴角一抽一抽。  “银票的事情搞清楚了,和你没关系,以后别再提了!”阿大有些心虚的对于那几百两银票的事情下了禁令,光是看着他那样子,云非烟就能知道银票肯定是被他们给私下瓜分了,“我问你,你们江安那 边,你是不是知道有个村子,里面有很多像你这种年纪的姑娘……” “诶?”这个问题对于云非烟而言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她视线不敢再放在阿大的身上,轻声说着,“我,我不知道大爷你在说什么呢……”  卫定乘机掐了掐阿大的肩膀,在他耳边密语,“看吧,大哥,我就说了,如果她清醒的话她就死也不会招供的,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告诉我们还有哪里有货物可以捉,她可都恨死我们了,所以她刚才 的疯话其实是她心里最想隐瞒的真话!” 云非烟局促的看着卫定和阿大的密语,垂下眸子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真的不说?” “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大爷你要我说什么啊!” “老老实实交代,江安还有哪片偏僻的村子里有女人,你要是不说的话,哼哼,陪我们两兄弟睡觉,等我们玩腻了你之后再将你丢下海里被食人的鱼啃食尸骨怎么样?”阿大放出了威慑的话语。 听闻有女色玩,阿虎看了看手中啃得七七八八的鸡腿,又是随手一扔扔在了地上,上下打量着云非烟的身板的眼神充满了恶心的欲望。 卫定不知道阿大现在是试探中的试探,还是说这番话其实就是他的本意,云非烟自然也不会知道,现在就是全凭运气来决一生死。 云非烟狠狠咬牙,目光中充满了绝不退让的决心,“我……真的不知道!就算,就算被那样……” 阿虎双目放出狼光,油腻的手就要往云非烟的脸蛋上色眯眯的摸去。  “哼。”阿大悠哉的‘哼’了一声,用桌上的茶壶砸向了阿虎,“蠢蛋,这女人是这一艘船中被估价最高的,还真给你碰了的话我们损失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的银两了……卖了她的银两可以去天香楼玩上那些 荡妇,玩半年都行了……”最后一句话,阿大是压低着声音向阿虎说的。 “你!”阿大颐指气使的指向云非烟。 “什么……什么事情?大爷。”云非烟表现得极像容易受惊的小兔子。 如果知道那种害人的法子是她想出来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人还会觉得她像小兔子了吧。 卫定心想。 “阿虎,你跟着她出去,我有话和卫老弟说说。” “好。”阿虎起身,油腻的手在身上的布衣上随便的摸了摸,这样就算是洁净了,云非烟和他保持着绝对不会碰到他的距离,跟着阿虎出去等着了。 “是……” “好的,好的……” “江安……”  云非烟和阿虎站在外面,就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这种听得不是很详细的声音,不过多时之后卫定满脸灿烂笑容的出来了,他和阿虎寒暄了一下,然后阿虎回到了里面,卫定则带着云非烟 出来。 “我和你说啊,他……” “答应改变方向去江安了吧,要你在我发病的时候把所有地点都给他问得清清楚楚了对吧。”云非烟十分冷淡的在陈述她猜测出来的事实。 卫定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一盆冷水给浇透了一样,喜悦荡然无存。 被云非烟扫了兴致的同时,也觉得云非烟有种在一般人的身上他感受不到的可怕。 这种把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猜透,并且牢牢将事情的发展走向都能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好可怕。 “咳咳,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卫定请示着指使。 他可没有忘记云非烟刚才说的,等到同意去江安之后,有事情要交待给他的话。  “去到江安之后,你立刻下船往勾陈书院去,就说是下人的亲戚,你要找一个面色黝黑,身高也差不多八尺左右的叫阿华的下人,和他说我的名号还有我在卖人船上一事他就知道了一切,让他安排一个 凌厉一点的女手下随着你们捉进来的女人中混进来,……还有说我脸色变黑了,认我很难,和我对暗号。” “我说敢同恶鬼争高下,让她说,不向霸王让寸分,以此为接头暗号。” 她好几天没有洗过脸沐浴过,脸上的那些遮掩肤色的药物倒也没掉,反而好像还变得更加暗沉来着,她和慕涟互看,都只看到了一天比一天好像越来越黑的彼此。 “找勾陈书院里的下人阿华?”卫定有些惊疑,他还以为云非烟是叫他去搬什么了不起的救兵的,居然会是一个这么出乎意料的人物,江湖上也没有听过有这人的名号,应该只是一个小虾米吧。 这云非烟的举动,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他究竟是在助人为乐,还是在助纣为虐? 卫定的内心五味杂陈,复杂不已。 “还有第二件事情需要你去做,这件事情最主要的就是精细,不需要你立刻拿给我。” “是什么?”卫定好奇问道。 云非烟沉沉看他一眼,“将所有船只的每个区域都画出一份地图交给我,我要详细到灶房和爬梯之类的在哪都要知道,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给我标明地图上的每个位置点。”  在这种状况下地图十分的重要,可她没有自由能在船上四处走动,可卫定有。 第417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决裂 “……”卫定的表情仿佛被凝固住了。 “放心吧,不求你能像卖画的画家一样画得精细,只要能让人看懂不是鬼画符就行。” “可是……可是我识字有限啊!”卫定挠挠头。 虽说云非烟这个要求听起来也确实是很有必要的,他理应无法拒绝的,但碍于自身的原因……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这样一口答应下来。 要不是因为他识字有限不能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做生意又没有足够资本,穷的叮当响的话,怎么会一度沦落到街头无赖的地步、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直到在江安你们有收获的那时候,必须要将地图交给我了。”云非烟补充了一句,“还有每一个地方有谁在负责也都要给我标注出来,能不能逃出去,你的地图是关键。” 她是在给他施加压力。 卫定只觉得肩上的胆子变得像巨石一样沉重,令他哑口无言。  云非烟和卫定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非烟也是一脸茫然的不知自己曾经发作了疯病的事情,她草草吃下几口已经变冷的饭菜之后,船舱中唯一开着的门又再次被 关上。 慕涟背对着云非烟,在云非烟离开的那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犹豫再三之后,挪着身子靠近她的同时把小刀踢回去给她,语气有些小心,“你一定要用那样的办法?” 云非烟点头。 慕漪又问:“那……所有人都能够毫发无损的得救吗?” 云非烟摇头,她没有办法做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牺牲的承诺。 云非烟不敢再看慕涟那充满希翼的视线,她的想法是美好的,相比之下云非烟就像是从一潭黑得不能再黑的淤泥里的想法,不像她一样那么天真。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慕漪忽然失控的大叫。 她这失声的大叫,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又再看向她们。 “道不同不相为谋。”云非烟眼里流露出深寒之气。 “哈……哈哈!”慕涟满脸泪水,“我虽然难以认同那种做法,但我想的还是为了你好,我在害怕之后世人看你的眼光,可你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来拒绝我!” 慕涟也许是真的心死了,她哭着跑到了对面的刘欢儿所在之处,满脸憔悴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和她也算是聊得来了,我真的不想管她了,要死心了。” 多么好的姐姐啊,多么不懂事的妹妹啊。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伤心哭泣的人,眼泪永远是人的最大武器。 刘欢儿虽然行动不方便,也不好拒绝哭成泪人的慕涟的请求,跳着到了云非烟的身边,以前慕涟的位置上。 * 大开的窗户飞进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恰好停在了慕漪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他长如蝶翼的眼睫轻颤,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不敢乱动去惊动了这只特意飞进来与他这个伤者作伴的蝴蝶。 晓安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的时候,对着这一人一蝶的美景发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端着汤药走到慕漪身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呸呸呸,他对着好看的美女发花痴就算了,对个好看的男人发什么花痴,还看呆了,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不知道的人可会以为他有断袖之癖呢!  晓安大大咧咧的走到慕漪的床边,也许是因为为了掩饰刚才他的不自在,他对慕漪说话的语气特别的不好,简直可以用上‘凶神恶煞’这个词语来形容,“吃药了,吃药了!吃完药,你想不想我推你出去 吹吹风?”  晓安的视线放在了慕漪床边的一个轮椅,这还是一个手巧的木匠特地向他们医馆供货的轮椅,有了轮椅也方便多了,虽然慕漪现在应该卧床休息以尽快养好身子,但是一直躺在床上,伤是好了,人反 而蔫了这可不行。 云非烟在离开的时候私下给了他好多银子,还说银子不够用的话就进她房间去拿她的一些饰物去当铺典当,有银子的存在,这现在给慕漪最不缺的就是补药了。 晓安的大嗓门吓跑了容易受惊的蝴蝶,蝴蝶微微振翅,又从窗外飞去了。 慕漪有些责怪的看着晓安,“我本来就没心情喝,你吓跑了蝴蝶,我就更没有心情喝药了,先放在一边去吧。” 晓安听的是云非烟的命令,云非烟以外的人说的话,除了当今皇帝那其他人他可都不会当一回事的,又怎么可能让慕漪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呢。  “那怎么行,这药是要趁热喝的,这药要是凉了,药效可就减少了一大半,再说你说不定会像话本里那些娇贵的大小姐一样,使唤丫鬟离开之后将苦药倒到了花瓶里装作自己喝过了,”晓安撇撇嘴,“你 还在顾虑什么?那只是你的感觉,女人的直觉我不好说,但男人的直觉那都是些什么不值一提的玩意,大小姐她肯定平安无事,很快就会平安到达江安那个书院的!” 佩服于晓安那古灵精怪的想法,慕漪的唇角一勾,“你把我形容成娇贵大小姐?” “哎呀,所有大小姐不都是这样的吗?大小姐她肯定也是怕苦,喝药的时候要吃蜜饯才能喝得下去的人。”晓安说完话之后,才发现他刚才说的话题被慕漪给完美带跑偏去了。  他说的明明是慕漪这几天总是感觉心悸,做噩梦的时候不停发虚汗,老是疑神疑鬼觉得云非烟现在的处境不好,慕漪还总说梦见云非烟坠入滚滚江河之中,被海流淹没吞噬,没有办法抓住她的手这种 可笑的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你说错了,她不管吃多苦的东西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说过,也没有非要蜜饯吞服才愿意吃的时候,”慕漪微微侧身,他这动作在晓安看来是不经意,然而只有慕漪知道,就在刚才,一根银针在他耳边划过,钉在了床榻上,慕漪不动声色的挥手打掉那根银针,“把药给我喝,推我出去在院子里吹吹风吧。” 第418章 喜欢我,那就为我去死 惊讶于他那态度的反转,晓安眨眨眼,有些不确信的将汤药给了慕漪,慕漪伸手接过,一口饮尽,就连残渣都没有剩下。 “你……你怎么……”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合作了? 每次他哄慕漪喝药,慕漪不愿意,他都要和他说起云非烟的话题,然后慕漪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灌下药去。 “快扶我坐到轮椅上,推我出去!”慕漪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他不理睬晓安的疑问,话语十分的急切。 晓安还是第一次被他怒吼,不由有些发懵,整个人云里雾里的就完成了将轮椅上的慕漪推到了庭院放着的事情。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用总是这样陪着我,两个时辰之后再来也行。” 云里雾里的晓安云里雾里的听了他的话之后云里雾里的离开了。 在确认晓安离开,并且能感知到这附近除了某个人之外再无一人,慕漪沉声:“她们如何了!” “嗤,好无情的男人,人家这么辛苦的给你做眼线,护情敌周全你却一句慰问都没有,就开始问起那两个女人如何啊?”朱月从庭院中的树上跳落在慕漪的眼前。 她一身红衣妖艳似火,身材玲珑有致,身上的香气似有若无,活生生的xing感尤物。 妖.媚的眼角掩不住的tiao逗之意,无限的风情蔓延,若是普通的男人看见她都会沦陷。 不过,普通的男人她也看不上眼。 朱月的双手如蛇竭一般chan绕上了慕漪的脖颈,在他耳边tiao逗似的呼气,xiong前那丰man的两团浑圆充满了暗示的挤压着慕漪的背部。 尤物赤luoluo的挑.逗,挑起的是男人的yu火,而她这行为,激起的是慕漪的怒火。 “朱月,若不是我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你以为你身上不会缺胳膊少腿了?”冷然森严的语气在警告着她别放肆。 就算他坐在轮椅上,要了她的小命也只是小事一桩。  上次她都让云非烟受了伤才愿意出手救她,慕漪就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应该说在一开始选择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安排朱月这个女人去盯着云非烟,她说不杀云非烟那就是不杀云非 烟,但她也没说一定保护好云非烟,她性情乖张但说一不二,无相阁其余那些人都是疯子,做事太过不计后果,会很惹眼。 他还不打算让无相阁这么快重现于世人眼前。 朱月见gou引不了慕漪的se心,反而还激发了他的怒火,有些无趣的起身离开了。 “哼,云非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妖.媚得像狐狸一样,论相貌,我和她也算不分伯仲吧,值得你这么挂记着她?”朱月卷着头发。 “我要你说她们的事情!”慕漪厌恶的看了朱月一眼。 “谁知道,我可没有办法在海上跟着她们,生死不知吧。”朱月舔舔唇,想起云非烟和慕漪都被绑着抬进了另一艘大船的情况。 云非烟装晕可能骗得了别人,但怎么可能骗得了她这个自小就在无相阁这种人吃人的地方长大的人呢,这人不趁机逃跑反而还装晕跟进了船中,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最后她可是放任的让跟丢了,云非烟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 这个下一任的阁主的心对她有太大的留恋了,不一定要是她,只要是无相阁中的女子在他身边都好,云非烟这个外来人碍眼加碍事。 “什么叫生死不知。”慕漪面无表情。 “啊,就是听说那艘船好像是做买卖女子去黑市交易的地下勾当……我亲眼见到你阿姐和云非烟都被绑着扔进了那艘船中。”朱月不怕死的继续说下去。 “你说,你故意把她们给跟丢了?” 赤红的双眼摄人心魂,这一双眼珠子就如同血月一样。 当朱月看到那样的慕漪时,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可言说的颤栗与兴奋感。 shuang腿自动自发的就跪在了他的眼前,她臣服于无相阁的王。 她真正仰慕的,王! ——她千方百计的想见到慕漪的这个姿态,可居然是因为云非烟这种无关紧要的女人,才让她得偿所愿,朱月恨得咬牙。 “你……很喜欢我?”君莫笑吟吟的看着朱月那几近癫狂的样子。 “王!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我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是吗?” 君莫淡然一笑,逼迫着下跪的朱月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然后就那样微笑着扭断了她的脖子,十分残忍的,十分决断的。 “喜欢我,那就为我去死。”低沉的声音含着嗜血的快意。 慕漪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得到,所以这才是他存在的理由。 仅仅是一瞬间,方才还活着的朱月,头身相反,气息断绝的倒在了地上。 瞻前顾后的考虑这么多,不也还是让她置于险境了,蠢货。 君莫低低咒骂这自己身体的宿主。 “解决掉她的尸体,还有我的后患,去无相阁给我拿来所有最好的伤药和补药,随便你用什么手段,必须要让我在这几天之内立刻恢复去救她,限你三刻钟的时间。” 在君莫如此说着的时候,一道黑影从高处落下,如一阵疾风,带走了朱月的尸体。 *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卫定自然是顺利的从云非烟口中得知了在江安的村落的详细位置,他再将这话复述给阿大兄弟二人听去,之后兄弟二人斟酌一番,也许是因为太过急功近利,控制不了自己对银子 的诱.惑,没有告知上头,命令掌舵的人给调转船头,往江安的方向驶去。 一切事情都在云非烟有条不紊的掌握中顺利进行。 自那一日她与慕涟决裂起,就再也没有和慕涟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与她对上一次的眼神,两人仿佛从不相识一样,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互不搭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刘欢儿代替慕涟陪在了云非烟的身边,开始那几日还会劝着慕涟和云非烟和好,但她一提到慕涟云非烟就会黑脸成了一个谁也不爱搭理的哑巴,刘欢儿也不敢再说让云非烟和慕涟和好的事情,只与云非烟说些她愿意听的。 第419章 终于到了江安 这姐妹,感情深的时候深,巴不得将自己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让给你,可这遇上感情破裂的时候,也很难再回到以前那样,说不定还恨不得将她以前给对方的东西都要讨要回来看,吐出来。 刘欢儿在心中深深的感慨着。 “云烟,你怎么眼下的乌青好像更重了?肤色也好暗啊,虽说我们的处境不好,但现在的吃的来说也不算差的啊?”刘欢儿关心的问道。 她们这些女儿家的在一些农家出生,生出来就被视为赔钱货,在这船上顿顿有鱼有肉还有滋补汤水喝,不说气色不好,可都胖了好几斤了呢。 云非烟靠在船壁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回答刘欢儿的问题,“也许是我很累了吧……”  她是真的累,有些事情只能在这些女人全都睡着的情况下她再偷偷摸摸的做,等到一件事情都做完了,大部分的人都醒来了,吵得她又睡不着的,这日复一日的,没有见过阳光没有吹过风也没有休息 好,气色自然会变差。 “真的不是……因为心病吗?”刘欢儿有些不确定的试探。 比如说想和自己的姐姐和好什么的,后悔和姐姐吵架什么的。 云非烟知道她在说什么,直接转身背向她了。 刘欢儿咋舌,暗恼自己的愚蠢,连忙换了个话题,“对了云烟,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什么什么办法?”云非烟又转身面对着刘欢儿,她的眼神又明又亮,看得刘欢儿一个女子都生出了些不该有的羞恼之意。 “逃,逃跑的法子啊!”刘欢儿心焦的压低了声音说着,“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或者你放弃了!” “放弃啊……”云非烟唇角一勾,满眼都是疲惫,“还是放弃好一点吧,我好累了,反正在船上除了不自由之外都能吃好喝好的,就这样躺下去顺其自然随波逐流也不错……”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刘欢儿哑然,死死咬唇,“你不要这样,在爹娘身边不好吗?或者跟在自己心爱的男子身边,怎么都好过就这样认命被卖去西域,不知道接下来是要被怎么侮辱好啊!” 这一船的女子除了她和她这两个既有贼心也有贼胆的人之外,别的人都是在想着哭够了就认命的顺其发展的!  云非烟看向心急的刘欢儿的神色不由得认真起来,“说起来,虽然我们讨论了那么多次,可你一次都没有告诉我你和那个背叛你的人是怎么合力逃出去的,你又是怎么被背叛的呢。”以前她不问,不是 不想知道,而是和刘欢儿不熟,她不想去揭一个不熟的人的伤疤。 但现在她和刘欢儿也算是无话不谈了,尤其是在她代替了慕涟的位置陪伴在她的身边之后。 刘欢儿没想到云非烟忽然问这件事情,不由一僵,好像是因为回忆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脸色无比的难看,她有些为难的笑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这种事情……” “你非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我怕你在我们合作之后像那个女人背叛你一样,用同样的方式来背叛我吧,如果你不想说,那也行。” 刘欢儿脸上才刚露出一瞬间的喜色,又再全部消失。 “那我们的合作也就免谈吧,我宁愿一直在船上出不去,我可是很讨厌被人背叛的。” “……”刘欢儿进退维谷。 说与不说,同样也是背叛的问题,云非烟怕她会像之前那个背叛的人一样去对待她,但刘欢儿心中何曾没有这一层的顾虑,云非烟知道之后,到时候不也会有样学样的来背叛她?  “……我说,我说,这样行了没有?”刘欢儿此时看着云非烟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压下一肚子的怀疑,“我原先并不是在这艘船上的,而是在另一艘同样也是做这种交易的船只,我们那时找到了一个尖利的木块,应该是做船的木匠粗心留下来的,我曾经以生病为由被带出过船舱,知道逃跑的路线,而且我和她都懂一些水性觉得可以自救,我与她日日夜夜的都在磨破绳子,在一个晚上之后我们终于得到 了自由,见大多数人都睡着了就想着溜到了门边,可才刚一跑出去,就被好几个大汉围起来了……” 云非烟不动声色的挑眉。  “她是怎么背叛你的,不是不能到处行走吗?就连逃跑路线也是你偶然得知的。”如果那个女子要和那些人说这个消息的话,那就该在刘欢儿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她是怎么瞒过刘欢儿的呢?利用她对她 的信任? “……我不知道。”刘欢儿没有再往下说。 云非烟也没有催促她,更不再不懂脸色的还在说那个背叛者,她问起了另一件事情,“你跑出去船舱,是打算往哪边去逃走,哪里逃得最快?” 刘欢儿说:“那时是打算往船门跑出去之后直接就纵身一跃的,先跑出去再说,毕竟船门离着船杆的距离也不远吗,后面也不会有追兵来追,就这么一艘船。” “就一艘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刘欢儿十分不解,不明白自己的话对于云非烟来说有什么好斟酌的。 “不,没有什么不对,”云非烟摇摇头,眉间一扫往日阴郁,“我知道了,我们还是再来讨论完美的逃跑计划吧,你可别背叛我。”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刘欢儿这句话说得信誓旦旦。 云非烟安心的笑了,如果不是现在双手被反绑的话她可都要和刘欢儿好好握手了。 背叛不背叛什么的……日后便见真晓了。 船只开始驶向了江安,如果海上没有出什么事情的话,约莫两三天就会停靠在江安的岸边,这是卫定在送饭的时候告诉云非烟的。 *  又是好几日,终于到达了江安,阿虎阿大先让一个人下去云非烟所说的村子那里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再说,而身在灶房的卫定听闻此事主动请缨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阿大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去看几 眼而已,交给谁都行,所以也同意了卫定的请求。  卫定心中喜悦,脸上却不敢有所表露。 第420章 三个男人都在一个地方 他换上了一套较为干净的衣裳下了船,表现得和平常人一样,在路上向人搭话问那个村落的名字,说自己是去亲戚家投奔的,得了好心人的指路后,卫定一路走到了那村子前,站在了村子外面看了里面好 几眼,里面好多的黄花姑娘,还有一些幼童和年轻媳妇,果然如云非烟所说。 虽然不是他本意,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做这种事情…… 卫定在心中默默的向这村子里的所有女人们道了一句对不起。 在确认村子的情况之后他转身离开了,勾陈书院也算是在江安的特色风景,这次他没有问路而是轻车熟路的就往书院的方向走去,上了台阶用拳头敲了敲那双庄严的大门。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开门的人是个穿着如同下人装扮一样的人。  卫定和他小眼瞪大眼了一会儿,才咳嗽了一声,“那啥,大哥,我是来找一个叫阿华的人的,我听说他在你们书院里做事,我是来找他,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门路带带我的。”卫定谨记着云非烟教他的说 辞。  开门的人见他一身打扮十分的朴素,找的人也不是什么有名头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发生,没有多想就将他给放进来,退后站了一步,手指往后一指,道:“阿华,他在后院的下人住的地方那 里,我指给你看得那条路再往下往右里拐就是,你去那里再问人他是住在哪里就知道了。”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有空请你吃茶咧!”卫定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的就进了书院,对着给他开门的人连连道谢。 之后他按着刚才那人给他指着的地方,直冲过去,无奈好像最近因为画地图用脑过多,站在分岔路口的时候一脸的茫然。 那啥……刚刚那人说的是往左还是往右拐来着? 不能确定某个地方,照华随便抓住了正好在他身边经过的一根救命稻草。 那人周身的风流气质掩饰不住,一看就知是饱腹诗书,才华横溢的才子,卫定连忙收回了手,怕自己的举动惹此人不快。 在这书院里读书的人可个个都是小大少爷大小姐的,一般来说除了做下人之外,这个书院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进来的地方。 “你有什么事情吗?”东御景看着卫定,淡笑问到。 卫定正发愁要如何寻路,现在误打误撞遇到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公子,欢喜的看向东御景时,却是整个人都怔住了。 倒不是说东御景长得太好看了,看得他这个大男人都生出了断袖的想法…… 而是因为他这双桃花眼,卫定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这仔细一想想的话,这东御景的声音他也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 可这不应该啊!这么一个身份高贵气质卓然的俊俏公子,如果他真的见过,不说还能记得全貌,但也应该还会留有印象,可他现在却只觉得东御景的眼睛和声音熟悉而已。 “嗯?如若无事的话,那我便先走了。”见卫定久久不语,东御景道了一句。 “啊不不不!我有事,有事的!”卫定一拍脑袋,差点就将正事给忘记了,“公子啊,这书院下人在的地方在哪里?往左还是往右来着,我想来找我的亲戚的。” 东御景一张含着笑意的薄唇微启,说道:“往右走到尽头处即可。可要我引你去?” “不了不了!多谢多谢!”卫定一边摆手,一边向着东御景道谢,他往右边的道路行去。 东御景目送着他走去,挂在唇角的温和笑意成了冷凝的讽刺,眼里和煦温柔的春风神色转眼之间也变成了冷风。 他——是不是该向书院暂时告假几天,去处理一些不听话的蝼蚁呢? 卫定刚走出了两三步,又转身折回看了一下,看着东御景渐行渐远的背影。 桃花眼很少人有,他是真的觉得曾经在哪里有见过这双眼睛,听过这种声音的……  在树林间,慕漪勾着腿在树枝上坐着,他看着下面两人,听着他们的交谈,另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在他面前,如同冰冷的傀儡一样在向他报告着情报,“少主,确认了云非烟确实没有到过江安来,在书院 里也没有见到她存在过的痕迹,布置下去的人手好像已经锁定了几艘船为目标,但还需要时间排查。” “让他们立刻给我排查出来,如果因为你们的怠慢而导致她们受伤了,你们就用死来向我交代!”慕漪无情的吩咐着无相阁中为他做事的死侍。 刚才他一直跟着东御景,也没有见到东御景去见了云非烟,所以书院这里可以放弃了。  “是!”死侍沉声领下了这个命令,在下一刻他应该就去完成主子交代给他的使命时,他却停顿了,“少主,你的伤……”借着公羊海的通天本领,强行的逆转重伤的身体假痊愈了,在之后发作的时候他的 伤势恐怕会比原来还要严重。 死侍关心的不是慕漪这个人,而是即将身为无相阁阁主的他。 这一点慕漪同样也心知肚明。 “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来多心,你只要完美的完成我吩咐的事情即可。” 云非烟和慕涟的行踪一天他无法得知,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否安全,有没有被做到了什么非人的对待,想到那种种的不好事情,慕漪的心就难受的揪起来。 他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对被他吓到的晓安好好道歉才行,和云非烟慕涟她们一起回去。 ……  卫定往东御景指的方向的尽头走,然而又拦住了准备去浣衣的一个丫鬟问出了阿华的住处,那丫鬟再三确认他找的人是阿华之后,脸上露出了一副奇奇怪怪的神色,听得卫定说自己是阿华的亲戚的时 候更是嘴角抽搐。  “这么难靠近又不喜欢理睬人的人居然还会有亲戚,我的个乖乖。”浣衣的丫鬟抱着一大堆脏衣服,留下一句对于卫定而言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往浣衣的地方走去了。 第421章 简直是胡闹 卫定神色陡然一紧,吞咽了一口唾沫,走到了据说是阿华自己居住的门前,他看了看这门前的冷清,毫无一丝人气,不由生了打退堂鼓的小心思。 云非烟要他找的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人?听刚才那个丫鬟说的,好像是个不好相与,也不好说话的怪人,下人大多数都独居,而他却选了一个老鼠都不愿意来的,比柴房都还要昏暗反而房子居住。 卫定提起勇气,重重敲了几下有些破烂陈旧的门扉。 “谁?!”照华的声音警惕的传来。 “我是你的亲戚……”哎呀,一时嘴快!卫定轻轻扇了扇自己的嘴巴子,他和人说得多,竟然也真把这捏造的话语给当真了,“不是,我是来找叫阿华的人的!” “我没听过你的声音,你不是在书院里的人。”照华的脚步声逐渐近,直到靠近门边的时候,卫定听得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消失了。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阿华现在可就隔着一扇门和他对话呢!如果他不好好说明自己的来意的话,吃闭门羹的可能性那可就是十成十了。 “你是叫阿华对吧?” “……对,是我。”照华有些犹豫的应了。  知道他在书院伪装做下人,并且还化名为阿华的人,照华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他信赖的手下之外可就只有云非烟一人了,云非烟会发现那应该是个意外,可他信赖的手下不会敢这么试探的和她 对话,而来者也不是个女人,究竟他找他是所为何意?  “那啥,有些话在外面不方便说,要不你先开门放我进去我和你当面说吧。”虽说这外面真是冷清得好像没有生命的迹象,但是在外面说话,如果是拉家常倒还好,事关那种重大的事情,还是两个人私 下当面谈比较稳妥。  照华拉开了门,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了卫定,卫定被吓了一跳,也有样学样的在上下打量着他,时至今日他都还是不懂为什么云非烟不去搬那些名头很厉害权势也滔天的救兵来,反而让他来找一个在 书院做下人的家伙。  如今亲眼一见,见这照华肤色黝黑到五官都无法分清,身上穿着下人的衣服,头发也用蓝布给绑起来,手上也好像因为干重活黑乎乎的一片,穿的草鞋也是破破烂烂的,好像都快要被脚趾头顶破了, 除了高大一点之外似乎一无是处,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村夫并无不同。 他……他一定要相信那个能将所有事情都巨细无遗的算计在内的云非烟才行! 卫定在心中这样说服着自己,仿佛不这样做的话他就会对眼前的人充满了怀疑,也对云非烟的话充满了质疑,实在是不想和眼前这个村夫一样的人提起那种那么重大的事情,感觉提了也是费劲。 照华闻到卫定身上一股油烟气味,眉头一皱,在确认了此人并无任何的武功,对他构不成威胁之后,让开了一步让卫定给进到了他的房中。  他这小屋子也真的是昏暗,外面可都还是青天白日的,卫定一走进来感觉就好像走到了黑夜一样,这桌上放着快要燃尽油的油灯,没有点燃,恐怕是省着用吧,等到真的黑夜的时候这里肯定会更加黑 的。 照华见他四处打量自己居住的地方,忍住了心中的不悦,:“说吧,你的来意。” 他最好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来找他,否则的话…… 卫定见照华也不给他倒一杯水润润喉,也不和他客气,自己拿了桌上的破碗倒了破茶壶里早已凉透的水,猛地灌下了一大口,喘着粗气。 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费口水,所以现在先补足水再说。 照华的脸色都黑了。  “啊!”卫定满足的发出了一声感叹,用手一把抹去嘴边残留的水迹之后,他开始进入正题,“我是被映雪郡主叫来找你的,她现在在那艘做着买卖女人勾当的船上,她成为了俘虏,然后,然后她说这艘 船现在要停留在江安岸边几日,那些人会捉走某个村落的年轻女人,要你借此混入船中,还说让你安排一个凌厉点的身手好的女人也混进船里去保护她!”卫定一口气说完。  不过他始终还是不相信一个下人能安排什么,还能混进船中,眼前的如村夫一样的人,不会有这种权利吧?卫定能下决心坐在这里和如同村夫一样的照华诉说着这些事情,也全是出于他对云非烟的信 任。 照华起初脸色还好,慢慢的往后听卫定说下去的时候脸色变得凝重,极为警惕。 “你说……她在那艘船上,还成为了俘虏?”他敲着木桌,发出哒哒的声响。 “如果你指的她是映雪郡主的话,那就是了。”  “简直是胡闹!”照华黝黑的面容刹间变成一片青灰,眼神锋利的看着卫定,“她可还好?有受伤吗?有被人怎么对待吗?”他本来以为云非烟说的要在这件事情上协助他一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往后 不再提起就会慢慢边淡了,可她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的摇身一变,跑到那种吃人的船上成为了船上的俘虏! “这个啊……好不好的,毕竟是俘虏……”卫定言辞闪烁。  云非烟虽然在船上听话不闹事,本本分分的待着,但俘虏的处境能好得到哪里去,她那细皮嫩肉的手腕都被麻绳给勒出了好几道可怖的血痕了,每次给她松绑的时候他都有些唏嘘。云非烟整个人也差 不多半个月没有好好洗漱沐浴更衣,还每次都把自己碗里的几块肉片夹给了那据说有身孕在身的妇人,自己就只吃青菜白饭。  照华完全没有想到云非烟居然会这样做,当然这件事情是偶然的,就连云非烟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经历,如果不是因为那想暗杀她的人存在的话,她是想等到慕漪康复了之后一起离开京中的… …  照华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呼吸变得粗重,因为这个眼前的这个男人带来的关于云非烟的消息,所以他所有已经布置好的计划全都打乱了,本打算在下一年的合适时候再收网的,但现在得知云非烟也成了俘虏的一员,他怎么还坐得住,怎么还能按兵不动的照着原计划来进行! 第422章 想去烟花之地……见男人 “为什么你要帮她?”照华开始质问眼前的男人的来历,刚才他被云非烟的事情给打乱了思绪,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的话,他对于眼前这个忽然出现还带来消息的男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男人,她在船上你 知道他,自然你也在船上,我闻着你身上好像有一股油烟的味道,在手心的上方长了几道茧子,你应该是在那艘船上炒菜拿勺的人,你不是俘虏那一边的人,为什么你要帮她?” 卫定惊叹于照华居然对他观察得这么细致入微,而且还分析出了他在船上是负责做什么事情的,不由对于像村夫一样的照华有些刮目相看。 船只停在江安的日子绝对不超五日,所以他一定要尽快的完成云非烟所吩咐的事情,为了避免不必要并且浪费时间的怀疑,卫定一五一十的向照华道来,将自己的底细全都交代了。  “实不相瞒,我本来不是干那种事情的人的,是郡主她之前就让我混进船中给她做卧底眼线,摸清楚这船上的一些事情的,现在郡主以俘虏的身份到了船上,她觉得已经到时候了,就想办法让我能够来 江安寻你,和你说这些事情,她还说你听完之后就会知道怎么做的,让我来寻求你的帮助,她说现在就只有你能帮她了。” “……”这种时候,她怎么就不去想到她那个曾经说要一世相许之人呢? 照华知道此话一出,会引起非他本意的误会,所以也只是在心中提及一下。  “我信你说的了,你不必再多言。”如果是因为云非烟,让她自己的人来找正在伪装中的他,那他就能理解,这样也更能确信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不信如果没有云非烟的提及,卫定能寻到他这个书 院做事的不起眼下人,“她还有什么要你说的吗?” “没有了。”当然还有他要做的事情,画出所有船的详细地图交给云非烟,现在已经联系到阿华了,那么他的地图可就要在这几日之内交到了云非烟的手上。 “你们什么时候,去哪个村庄捉人?届时我会安排人混进去,寻到机会就立刻救人。” 当然,那混进去的人也包括他自己。 他要亲自去问问去救出云非烟,问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卫定和照华说好了一切事情,但也说不好日子,毕竟他只是个下来望风的人,只让照华在这五天之内都派人守在那村落里,等着被捉进船中,到时候再借机行动就是。 既然要守株待兔,那他是不可能再以阿华的身份在书院打杂的,在卫定返回船上不久之后,阿华去向书院里负责管他的人要结了自己的银两,以有事为由辞行了。  书院的大小事务都要报备给冯阳听,此时的冯阳眉头紧皱,听了眼前的人一一告知他的关于书院的人流去向的事情,挥挥手让此人退下,手中拿着的沾上墨汁的狼毫笔却迟迟没有在洁白的宣纸上挥下 。  一个不熟悉的下人离开,对于他没有什么影响,今儿个走了一个明儿个还会来一个想在这里找事情做的人,最近学子除了年龄已到离开书院的,更是一个个的都离开,听说花玉芸和刘轩浩被丞相给安 排好择日成婚回去了,云如絮也被叫回了京中,不是云府的人叫回的,好像听说是丞相叫去的,但他烦心的是云非烟。  这小女可倒好,已经说好了回来之后他就收她为自己麾下的学子,可现在却颇有些一去不回的迹象,夏秋更替,她都没有回来过书院中,也不懂写一封书信来告知自己久久未回的原因,这么不懂做事 做人,冯阳实在是有些失望。 就在不久之前,东御景过来向他告假,说是也觉得云非烟实在是太久不回有些奇怪,觉得她不像是那种无缘无故就消失的人,故而想回京中看看云非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个他喜爱的人,一个好像了无音讯的消失了,一个则以要去找那个了无音讯的人告假,但愿她没有出什么事情。 * 卫定回到船上,向阿大阿虎说出了自己在那村落的所见,确实如云非烟所说,那村子地处偏僻,他们之前在江安的大小村子搜刮时放过了这个漏网之地。 听到卫定带回来的好消息,兄弟二人眼中一喜,心中甚为喜悦,对于卫定也和气了许多,怎么看他怎么顺眼,毕竟当初若不是卫定坚持说云非烟说的话是真的,他们也不可能会再生横财了。 “卫老弟,此次你是功臣一个,等到时我向上面的人美言你一番,你也就不用再在灶房做那种娘们做的事情了!”阿大重重的拍了卫定的肩膀好几下。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全靠两位大哥的英明指导小弟我才会开窍的,都是托了两位大哥的福气,”卫定违心的拍着马屁,然后再说到,“对了,两位大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下去捉人啊?选个黄道吉日 ?” “怎么,你也心痒痒的想下去捉一次?”在阿大一旁的阿虎哈哈大笑。  “不,不是,我一个只能在灶房掌勺的人哪有那个胆子去做那种事情啊,只是吧,两位大哥,我们在船上都有好几月了,这船上的女子都是卖钱的货物,越是雏的越高价,所以也不敢乱动她们,老一点 的我又啃不下去,可我又是个正常的男人……这,憋不住啊!”卫定红着脸小声低语。 他在心中骂着给他安排这个借口的男人照华。 这云非烟和阿华,真的都是个指使人不管事的家伙,也不考虑考虑他的感受。 阿虎和阿大互看了一眼,都是心知肚明。 这是想女人了,想去烟花之地享受一下温柔乡啊!这小子! 不过,他这一说,兄弟二人也觉得心中的色虫有些被勾起了。  在船上一连航行这么几月,还天天对着只能看不能碰的女人,饱暖思淫欲,可惜他们也就真的是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不敢真的对那一船的女人下手。 第423章 再见了,你这位监视者 “卫老弟,听你的意思,就是想趁船上的兄弟下去干活的时候,你就顺便溜去烟花之地爽一爽?然后再回船上?” “大哥们,有些事情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出口的,你懂我懂就好了。”卫定不好意思。  阿大现在卫定有功一事,十分的喜欢卫定,见卫定提出的也是男人的常情,同为男人,他能理解,“这样吧,我看你也是等不及了哈哈,就在明天夜里我让船上的兄弟们给到那村落去诱骗那些女人进来 船中,你就在那个时候去玩你的去吧,给你一个半时辰够了没有?也算是对你在这件事情上有功的奖励。” 若不是卫定有功劳,那他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够了够了!谢谢大哥,谢谢两位大哥!”卫定眉开眼笑,一路道谢,倒退着从这两兄弟二人的房中走出。 他走出来之后见四处无人,心臓还在狂跳久久不能平静,末了才敢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能得到同意真是太好了。 他是要去烟花之地,但不是去找女人的,是找那男人,到时候以碰见了在找事情做的亲戚为由,将他给带进来这船上,之后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只能交给云非烟和那个叫阿华的人。  卫定想了想,现在的时间还很富裕,他回到了自己在船上住的地方,偷偷摸摸的从木桌的夹缝间抽出来一张被他折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纸张,抖落了一地的木屑,他为了以防万一用身子顶住了门板, 这样一有谁想要进来他就能立刻察觉,不会被暴露他在偷偷画船上地图一事。  卫定摊开粗糙得如磨砂一样的纸张,巨细无遗的查看着这份他花了好多天好多时间,头发都快掉得成秃顶才完成的地图,确认着地图上是真的已经再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卫定又将地图给折成四方的小 块,藏在自己的衣袖之中,等着在送饭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它交到云非烟的手中。 他下了船之后,已经是过了晌午吃饭的时候了,要见到云非烟,那就只能等到晚上了。 …… 送饭的时刻,卫定的脸上僵硬得没有任何的表情,身边的喽啰以为他是被谁惹恼了,谁也不敢和他搭话,多管闲事,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情。 卫定在一如既往的给云非烟松绑时,从袖中滑落出了小小的纸张落到了云非烟的手中,云非烟紧紧握拳,感受着纸张的方角刺着她手心,二人皆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非烟装作活动麻痹的手筋,极快的将纸张塞入到自己的衣袖之中。 卫定故意去找了离他身边最近的一个喽啰,装作不经意的谈话,“喂,明日夜里我有事要下船一趟,你们也要像今天中午这样自己来负责送饭,记得看好这些女人了,知道没有!” “大哥,放心就是了!”喽啰齐齐的应了一声。 他看起来就只是在交代着自己手下的人在他离开的时候好好做事不许出差错,但只有云非烟知道,这是卫定在试图传达给她的消息。 今日晌午他出去,是去江安,估摸是和照华联系上了,明天要出去的话,应该会带人进到船里来……她已经将自己在船上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之后只等照华安排。  卫定离开之后不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多熬不住夜的人都纷纷入睡了,船中传来一片均匀的呼吸,云非烟也装作睡着的样子,船门外有人在值夜监守着她们,云非烟见身边的刘欢儿甚至熟睡到 微微打呼,现在就只有她一人还醒着。 她摸黑拿出底下的小刀慢慢弄得在背后竖立起来,云非烟挨着船壁磨着束缚着手腕的麻绳,上下滑动的割裂麻绳,这中途双手难免会被磕碰到,云非烟忍耐着,保持着耐心。 麻绳没有完全的断掉,但也没有之前那样缚得死紧,云非烟微微一甩手就能挣脱掉,绳子掉在了床板上,她要为照华,也为自己的逃跑做到毫无后顾之忧的地步才行。 她靠着只有一点亮光的地方,拿出卫定给她抄送的地图,大概的看了一眼。 很好,这卫定不懂字,但画画还是可以的,比写字都要更加的简单明了。  云非烟看了一眼地图,心中有数后,她伸手拿出背后的小刀,她拿着小刀在刘欢儿的眼前晃了几下,见刘欢儿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将小刀伸到了她手上的绳子处割得完全破裂,至于刘欢儿脚上绑着 的麻绳云非烟没有动。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非烟看了看在对面熟睡的慕涟,慕涟似有所感,蓦然睁开眼睛,见到云非烟的举动,云非烟对慕涟做出噤声的手势,慕涟点点头十分的配合,亲眼见到云非烟将小刀给放在了刘欢 儿的手边。 既然明日照华就会到船上的话,那她和慕涟故意演给刘欢儿看的一场,让她麻痹的戏,也该结束了。 被背叛的人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人第二次,尤其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不管对方有多和自己意气相投,云非烟自身就是这样的人。  刘欢儿身上有太多的破绽了,她有很明显的意图接近她,不是接近船中的老人,而是接近刚进船中看起来年纪也比较小的云非烟,在船上也没有什么人乐意与刘欢儿交谈的样子,这一点就值得注意, 什么都告知她,连自己被背叛过的事情也毫无保留的告诉她,而且在三人谈话间云非烟和慕涟都感受到刘欢儿有意无意的在离间着她们。 正好就借着那时候观点不合的事情,云非烟和慕涟来了一场借题发挥,在所有人面前上演了一场彻底的决裂。 在那时的扔刀子也就是一场暗示,假装割席绝交。  虽然刘欢儿还在假惺惺的让云非烟和慕涟姐妹和好,但是她提起这件事情时眼里的喜是色骗不过云非烟的,而且刘欢儿也对云非烟撒谎了,她撒了一个最致命的谎言,也让她确认了她在船上的真正身 份。 船只的情况,云非烟跟着卫定出去外面过略知一二,现在对比一下地图的话,那时刘欢儿说只有一艘船在海上航行这件就是最致命的错误,船尾可还连着一艘船,那里住的可是负责监视她们的人。 云非烟看着刘欢儿背后闪着寒芒的利刃,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再见了,你这位监视者。 第424章 一个做大干娘,一个做小干娘 天刚破晓,船中传来一声女子惊呼的叫声。 这一声惊叫惊动了在船中的其他女子,也惊动了在船门外边打瞌睡边值夜的人,值夜的人心头一震,立刻破门而入,叫嚷道:“谁?刚刚是谁那样鬼叫的!你们这群娘们不好好睡觉,吵什么吵!”  “是我,大哥。”云非烟弱弱的接过了话,所有人的视线又再一次的集中到她的身上,这船上谁不知道有个会发病说胡话的疯女人,这次返回江安也是多亏了她这个疯女人的功劳,“大哥,我,那个太吃 惊了,你看我旁边的人就知晓了……” 刘欢儿也是刚刚才醒,一脸的迷茫,甩手伸着懒腰活动筋骨这才发现了不对,她怎么能这么自由的做着这种事情了?而且手里怎么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明晃晃的闪着寒光,刘欢儿一举起来谁都看得真切,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值夜的人见到刘欢儿手中居然拿着一把小刀,而且还把绳子给割破了,一看就是要逃跑的举动,当即也是气得脸色铁青,一脚狠踹在她身上,“呸,你这臭娘们,双手双脚都绑起来了也不消停,居然打 得这个好主意啊!好啊好啊,我去禀报阿虎阿大两位大哥,看看你以后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刘欢儿也是懵懂了一瞬,当她看清自己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把刀具的时候,吓得惨白了脸立刻将小刀脱手,不小心甩到了喽啰的脚下。 她……她,她明明好好的睡着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手里就有了这一把小刀,而且手上的绳子都被割裂了啊!  刘欢儿左想右想,想立刻想出一个脱身的法子,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震惊地抬头看向云非烟,伸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她,“是你!是云烟你在趁我睡着的时候故意放了小刀在我手上诬赖我是不是 !就是你!”刘欢儿死死咬定云非烟,不管这件事情的真凶是不是云非烟,她现在都急需要一个咬定不松口的对象。  “你在说什么,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偷藏了小刀,亏我还日日当你真心友人与你相处为伴,你居然想独自一人逃跑,”云非烟嫌恶的皱眉,开始满口胡言的倒打一耙,“说话是要证据的,你的意思是我自 己的绳子解不开,反而还做到将你手上的绳子给割裂了,再把刀放在你手上的事情吗?” 事实上,她是真的做到了。  云非烟昨天并没有完全割断了自己的绳子,只是割松了,方便脱手而已,然后她对刘欢儿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很艰难的用牙齿咬着绳结给套回去了,晌午来送饭的人也还是卫定,就算卫定发现她手 上的绳子有蹊跷,也什么都不会说。 “……”刘欢儿往云非烟后面看去,果然见到云非烟手上的绳子被绑得好好的。 这样的话,云非烟根本就不可能会是栽赃嫁祸给她的人了,如果不是云非烟的话又会是谁呢? 可其他人手上的绳子也绑得好好的,刘欢儿这一下真的是哑巴吃黄连,这里谁看着都很可疑,可这里谁看着也都没有任何的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怎么可能!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喽啰是认定了刘欢儿了,在这里除了刘欢儿之外就没有一个是双手重获自由的人,喽啰的嘴角溢出鄙夷,觉得她下场已定,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给说出来,“让你监视个想逃跑 的人,做得好将功赎罪就放走你,啧啧啧,真是搬石头砸脚,我看你三番四次不听话,惹恼了那阴毒的两兄弟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大哥,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刘欢儿抓住了喽啰,失声哀求着。 喽啰将刘欢儿监视者的身份说出来时,所有人都一片哗然,当然也包括云非烟在内。 云非烟唇角勾起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看着眼前只有丑态外露的刘欢儿,她现在更懂了某些事情,刘欢儿在那件事情上说不定没有对她撒谎,就是她被人背叛一事。 用她人的安全换来自己的安全,那不就变得永无止境了吗,为了背叛,为了不被背叛,为了逃出去,为了利用她人想逃出去的心里逃出去,安排这种绝妙做法的人真是……狡猾的狐狸。 如果不是她事先洞察刘欢儿的意图的话,恐怕现在会是第二个刘欢儿了。  刘欢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但她又说不出刀子是谁给的绳子是谁割裂的,喽啰不由分说的拖着她带了出去,刘欢儿在泪眼朦胧间似乎看到了脸色冰冷的云非烟,有什么在脑海之内闪过,正想指证 之时,却眼睁睁的被人给带出了船舱中。 刚才那一场闹剧,就像是转瞬即逝的笑话一样。  刘欢儿走了不久,不少人的唏嘘都还没有消停,刚开始可能是佩服她的勇气以及行动并且还为她被发现意图逃跑一事感到可惜,直到那喽啰说出刘欢儿就是在船上负责监视着她们的监视者,真的是庆 幸自己并没有与刘欢儿深交。 碍事的人已经消失,戏剧也已经落幕,慕涟走到了云非烟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非烟低垂着眼帘,随后展颜一笑,轻声说道:“姐姐,还是你最好,只有你不会害我。” 慕涟的眼里涌出了星点的泪花,含着泪哽咽的应了一声。 这几日来都是煎熬,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要装作陌生人,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只能压抑着不能说,过去了真的是太好了。 那几个怀有身孕的妇人得过云非烟和慕涟的帮助,见她们重新和好了也是开心,捂着肚子似乎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同感到了喜悦的心情,其中一个妇人挪近了点,也笑着说道: “太好了,你们姐妹能和好真是太好了!你们姐妹都是好人,姐妹能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以后我要让我的孩子认你们一个做大干娘,一个做小干娘呢!” “我也要,我也要。”另几个怀有身孕的妇人也过来她们跟前凑热闹。  这和气融融的气氛,一扫之前在这船舱中的死气沉沉。 第425章 在这个关头,该不会是被发现了什么事情? 虽然身处地方没有光,但是心中有温暖的光在照亮着自己,前路再明确不过了。 “好,一言为定,以后我们姐妹就是你们孩子的大小干娘了。” 很快了,很快了,今天晚上就是最关键的时候! 成,则功成身退,不成,则得千秋骂名。 云非烟咬牙,期待着晚上的到来,她现在已经将能算计的事情都算计完了,晚上的事情只能按着照华的安排来行动,既然上一世照华成功的处理了这件买卖女人的事情,那么今世也同样能行。 “嘿呀,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吃着船里的伙食吃得小肚子浑圆的,可离生孩子还早着呢,这么快的约定这种事情图什么。”一个不知道内情的妇人也加入了讨论。 其他几人相视一笑,圆鼓鼓的肚子是肉还是一个新生命她们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但也没有明说,如今在船上她们最相信的可就是云非烟和慕涟这两姐妹了。 云非烟笑笑,没怎么说话。  她也是真的很疲惫了,一连几日的不睡在脑海里飞快的掌控着所有事情,现在慕涟回到了她的身边,感觉就像肩膀上的重担终于卸下,慕涟对她是很安心的如同家人存在,云非烟一靠到了慕涟的肩膀 上,不顾周围有多吵闹,逐渐的就进入了梦乡。 慕涟见她眼下的乌青深重,知道她背负着多大的重任,为了所有人都逃出去做了多少的努力,也是十分的心疼,对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妇人摇头噤声。 妇人也不好意思再吵,纷纷散去了。 这一觉,云非烟睡得很香很香。 之后到了晌午的时候,她是被周围又再沸腾起来的人声给吵醒的。 “不要再睡睡吗?反正还没到我们这边有饭吃。” “不用了,”云非烟揉着眼睛,疲态减少了大半,“睡那么一小会儿我也养足了精神,现在我不能再睡了。”晚上很关键,她养足精神就足够了。 云非烟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卫定。  卫定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熬到近云非烟身后给她松绑的时候却发现了她的绳子上好像有割过的痕迹,而且绑的时候也不是这么松的,想起来他来这边之前在阿虎阿大房间听到女人的惨叫哀嚎 声,卫定好像明白了什么。 “绑紧回来。”云非烟低声。 卫定心下明白是何意,也不做声,一切表现得没有任何的异样。  就在那时,阿虎阿大忽然过来了,如果不是有人不听话闹事的话这兄弟二人一般是不会过来的,很多女人也都还惧怕着他们的粗暴,见他们忽然在这种时候出现纷纷花容失色,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惊慌到饭也吃不下。 阿虎阿大倒不是来找她们麻烦的,视线在船舱中转了一圈,停留在卫定的身上,招呼道:“卫老弟,你过来一下,大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情啊,大哥?”卫定讨好的笑着。 “你过来就是了,这些女人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让你那些手下好好绑紧她们就成!”阿大不耐烦说着。 看样子,好像是只能私下三个人一起说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云非烟看着卫定的侧颜,卫定心中也七上八下的捣鼓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与云非烟接触。 在这个关头,该不会是被发现了什么事情? 卫定心中忐忑的跟着阿虎阿大到了船甲板上,兄弟二人也不说话,不知道心里是在捣鼓什么名堂。  卫定觉得与其被动的坐着等待还不如自己主动打破沉默,好过在那里瞎想着说不定会做什么露出马脚的傻事情,“两位大哥,你们找我说有事可现在怎么又不吭声了,这究竟是有啥事啊?小弟我心里实 在是惶恐,若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两位大哥多多包含一下。”卫定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他下船的时候去书院找人一事被发现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卫定这么会逢迎人说好听话,阿大阿虎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这江安吧,既然我们都返回来了,怎么总得捞点油水回去是不,费劲折回来了一趟空手回去这是真的不成,难得也得到了这个消息,”阿大颇有感慨的将手搭在了卫定的肩膀上,“卫老弟啊,你的提案 是好提案,我们也想再捞一票多赚点钱过一下有钱人过的那日子。” “诶,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接着说吧,小弟若是有办法,绝对给你出谋划策,为你分忧!”卫定潜台词:大哥,你吊着我的心眼都跳到嗓子处了。 阿大又沉默下来了,阿虎是个急性子,藏事情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大哥不说,他来说!  “这事情吧,是刚刚得到了传信,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在江安的上头知道了我们现在船停在江安,说是要在今儿个夜里到船上来检验检验我们的成果,回去再禀报给上上头听,顺便还要抓一抓在 这船中做事的人里有异心的,手脚不干净的人。” 阿虎阿大发了愁,他们是没有异心,他们冲着银子去的,要效忠的就只有银子。  但手脚不干净他们倒是有,那不知道是谁的包袱里搜出来的几百两银票他们没有向上头报备过,私下里早就分赃吞了,这要不还是放弃了江安先开船吧,这样的话那人也上不来船了,可就这么放弃可 又不甘心,这才找卫定来商量了一下。 听说那上上头好像是身份很了不得,权势滔天的人,那些村民告官自己的妻子女儿失踪了可全被上上头给压了下来,不闻不问,有这样势利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卫定越听越不对味,怎么他们才刚到江安没多久,那位在江安的上头就立刻知道,他是住在岸边呢?还那么有针对性的说要清掉有异心的人——他可就是那个有异心的人。  “咳咳,”卫定轻咳了几声,“两位大哥的意思就是说为了不让上头上船来,所以现在就放弃了那个村落的女人开船走人,但是就这样开船走人又什么都没有捞到你们又很不甘心是吗?” 第426章 卫定的看法是这两兄弟找错了人 这个情况,确实很为难,当然前提是要卫定真的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人才会感到为难。 “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卫老弟你提起的,所以想听听你又是个什么看法。” 他的看法?卫定的看法是这两兄弟找错了人。  卫定想了一下,毫不含糊的说道:“大哥们,虽然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顾虑,但是还是留下来比较划算的。”废话,让他来说他肯定是说留下来,毕竟今天晚上就要搞事情了,怎么能在这关头离开,打 乱了所有计划。 再往下到那些偏僻地方去,云非烟就算再有通天的本领,估计也是求救无门了。 在江安这个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哦?为什么这样说?上头已经托人带话,晚上他就会上船来了。”阿大愁眉不展,他们这种小平民再怎么斗也斗不过那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惹恼了这种人,自己和弟弟的日子恐怕都不会有现在这 么逍遥了。 卫定知道他们在犹豫,找他说事也就是为了求个心安,确认自己该选择哪一边。  所以他也很懂做人的将留在江安的事情只往好的方向去忽悠兄弟二人,坏的事情一概不提,卫定有板有眼的给他们说明了利弊:“大哥们你让我怎么说你们好啊,你想想你都已经明确知道了上头晚上要 上船里来了,但是在这种时候你却调转船头开走了,人家本来是不怀疑你的,见到你这种举动都会怀疑你心里有鬼了对吧!” “是,是这个理啊。”阿大和阿虎互看了一眼,觉得卫定分析得很对,都觉得自己找对了商量的人。 “可是,就,就这么让他上船的话……”阿虎抓耳挠腮,需要用到脑子的事情他是靠不上的,所以阿大才过来找了卫定一起商量看看,“我们,我们兄弟二人怕啊!” 虽然他们一直在船上负责收货出货,但也没有一次真正的见过神神秘秘的上头,还有上上头这些人,如今说要来一个上头,让他们着紧点在上头眼前好好表现,两人心中都是忐忑得紧。 “大哥们,你们是做了什么事情这么害怕上头过来?”卫定话说到此才发现不对。 若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情的话,就算天皇老子出现在眼前可都不会害怕的! 卫定可不知道几百两银票的存在,毕竟知道的人越多,这分到自己手里的钱可就越少。 可两兄弟现在也是急眼了,恨不得将自己心中的所有秘密都一股脑的倒给卫定,就希望他给自己出个好主意呢,所以也不敢再隐瞒下去将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卫定。 “哦,这样啊……”原来是自己生了横财不报,怕上头发现,“那,你们不就更该留下来了吗?” 阿虎瞪眼,“我虽然没有文化但也不是傻子,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更该留下来了?你刚刚说的也算一件,再多说说一件非要留下来的理由!”  “啊呀,大哥们无非就是一时贪财有些事情对上头知情不报而已,你们这个也不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没有损害到上头的利益把,这算是一笔横财啊,毕竟谁知道捉来的女人包袱里能有那么多的银子,这件事你们完全可以将功赎罪的,你们想想啊,你们捉了那村落的女人到船上来,为上头赚到了更多的钱,上头一开心了,这种事情怎么还会怪你,说不定还会奖赏你们的呢!”卫定磨破了嘴皮子, 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在说服着阿大阿虎。 也许是这些天来他离云非烟太近了,真的是从云非烟身上学到了胡扯的本领。 “大哥,这卫老弟说的,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阿虎挠着头皮。 将功赎罪,将功赎罪,阿大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似乎也觉得此事可行,对着他们点点头,拱手向卫定道:“卫老弟,你倒是真的聪慧,只在灶房做事真是可惜了你这个人才,等大哥们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个难关,大哥帮你在上头面前美言几句,提拔 提拔你!” “嘿嘿,那老弟在此就先谢过大哥们了。”卫定咧着嘴笑开了花,然而与他的表情极为不符的是他那不屑和他们一起做这种事情的内心。 “行吧,就按你说的做,你不是要去烟花之地吗?你也该去准备准备了,等到天色一暗我们可就要动身了,你最好早点下船去,快些完事。” “哎呀,你要是有本事就给我们勾个在栏子里贱卖的娘们上来,你玩完就让我来爽一爽,我也好久没有过了,嘿嘿。”说起女人,阿虎的神色一脸的向往。 阿大猛地跳起,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现在就先别想女人了,晚上准备好直接去村子里用你的一身蛮力抢人,反正那地方那么偏僻,我们就不大费周章的做戏了,早点做完早点在上头面前将功赎罪!” “那,那我就先下去了。”兄弟二人说的话实在是难听,卫定待不下去。 阿大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还留在那里教训着满脑子没有正事的阿虎。 卫定立刻转身离开,一摸手心才发现他掌心已经黏腻得满是汗。 这事情啊,他就只能做到这里了,不过那个忽然之间要出现的上头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会不会对云非烟的事情有影响,他说不准,反正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 见到自己手下的那些喽啰抱着饭桶和碗筷出来,卫定见这情况也不打算再回到船舱去,因为没有理由,转身折返进了自己的地方,为了晚上的事情做准备。 *  华灯初上,岸边一片红火光芒照亮,船上逐渐下来了好多男人,每个男人都身着一身黑衣,手里带着一把火把,还拿着麻绳,阿虎站在前头,卫定跟在最后没有拿火把,只借着岸边微弱的光芒视物, 阿大站在船边目送着他们。  他不能走,一是他脑子好使但是论蛮力上还是比不过阿虎,二则是他要在这里吹着凉风迎接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上头。 第427章 伪装的青鬼 以阿虎为队的人往右边行进,卫定则是与他们走了一个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 毕竟,他是往勾栏那种地方去的。 卫定马不停蹄的往和照华约好的勾栏那里走去,他神色匆匆,脚下似生了风一样。  勾栏外面的风尘女子穿着裸露的在娇声招揽着客人,卫定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就进入了勾栏之中,老鸨热情的迎了上来,捏着鸭嗓招呼着他,“哎呦喂,这位客官,你是要在大厅和姑娘看看表演喝喝小 酒怡怡情,还是要开个包厢与我们这里的姑娘春宵一夜啊,我们这里的姑娘可都经过调教的,保证让你试过懂味,流连忘返。”老鸨毫不害臊的在夸赞着她这地方的姑娘床上功夫一等一。  卫定也不是没有进来过这种地方,若是他有闲情逸致的话倒也想在这里一夜风流,可惜现在不行,他也没有那个心情,不管见到穿着再如何裸露,纤细的腰肢扭得再如何勾人的姑娘,也是像坐怀不乱 的柳下惠一样没有任何的想法。 “不劳妈妈介绍了,今天我是去二楼寻人的,你让人给我带路就行。” “行啊,哪里?”老鸨很爽快的应了,反正都进了她这地盘,找的那人也都给消费了。 “二楼,春雨阁。”卫定报出了照华告诉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卫定的错觉,在他报出‘春雨阁’这个名堂时,老鸨的神色好像有一瞬间的僵硬住了,随后以更加热情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态度来招呼他,甚至亲自将他引入‘春雨阁’内。 卫定进春雨阁时,就见到一个在好整以暇的喝酒的男人。 男人听到了声响,转过身来,见是他,没有多言,又再自顾自的喝酒。  而卫定则是惊讶得眼珠子可都要掉出来了,眼前的阿华还是他那日所见的阿华,穿着简单的下人布衣,整个人的肤色竟然比起那次来就像是在白色的染缸里染过了一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法术 ,而且周身的气度也和那时变化了好多,整个人也显得干净飒爽。 “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卫定有些犹豫的问道。 他不懂字,但也不是完全的不懂,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这房门的牌匾中间写有一个‘雨’字的啊。 “你没走错,是我。”照华略有些单薄的唇,他终于停杯不再喝酒,“云非烟……不,还是算了。” 自己提起了云非烟的名字,又自己说算了,卫定不知道该如何应他,也就不应了。 卫定现在从照华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压迫的感觉,有些拘谨的站在桌边,不敢坐下。 他之前还疑惑为什么云非烟别的救兵不找,非要去找一个下人,现在卫定是懂了,只怕这个下人,只怕下人的身份是个幌子,此人该是个人中龙凤,身份应该不可小觑。 “多久要回船上?”照华问。 卫定老实回答:“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那足够了。”照华一敲响指,在这间厢房中立刻就出现了好几个之前根本没有见到半点身影的人,还有人是从窗外一跃跳进来的,就连身影都看不清,就那样在眼前出现了。 卫定被这阵势给吓得惊呆,合不拢嘴。 “现在趁着这短暂的时间我们商量一下对策,把你对于船只上的人数还有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啊,是!是!” *  阿大一直在岸边徘徊着,吹着簌簌的冷风,说真的,如果不是接到了上头要来的消息的话,他是想跟着卫定一起去勾栏里玩一玩,玩爽了再回来的,现在可好,阿虎去做事捉人,他要迎接上头,就只 有卫定能在温香软玉中流连。 阿大在等待的时候,心中生出了对于卫定的小小嫉妒。 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人,阿大不小心踢到了岸边的一个碎石,差点趔趄倒下,站稳了身子之后不由低着头对那差点绊倒他的石头咒骂了一声,就在此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大骂骂咧咧的回头看看是谁这么不懂眼色在这种时候敲他肩膀,可这一回头看去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手心又扎到了那块石头,痛得他龇牙咧嘴。 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乍一看想恶鬼,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那是戴在来人脸上的青鬼面具,阿大拍着胸脯。 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东御景低头看着他,向他伸出了手,“你是……阿大吧,我扶你起身。”  阿大的心像是漏了一拍,他没有和眼前的青鬼见过的印象,再说这青鬼,虽然看不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但身子看着修长,身上的绸缎面料是他这种粗人一辈子都没有摸过的,束发的冠宇上镶嵌的宝玉 看起来也价格不菲。 眼前的男人总总符合,这不就是所谓的上面的人吗! 阿大青了脸色,连忙拍拍身上的灰,不敢应东御景的好意,让他扶他起来。 “你是……上头的那位是吧?”阿大做作的将身子都弯了下来。 东御景轻笑,狭长的桃花眼微眯,“不必紧张,我也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你们做事做得如何了,你可以叫我槐先生。” “是是是,”阿大想起了白日里卫定说过的话,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微弯的身子也慢慢直了起来,“槐先生这名字可真是好听,我知道槐树,那是发财的意思吧!”阿大不遗余力的拍着眼前的人的马屁。 东御景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后,他被阿大给引到船上去,当然不是云非烟在的船上,而是那艘连着的中型的船。 东御景在船上只见到了零散的几个喽啰,没有见到那日他在书院见到的卫定,不由问道:“这艘船上,本来就那么少人吗?” 这艘船,起码能住半数以上的人,怎么就只见那零星几人。  “不是的,回禀槐先生,现在兄弟们都出去捉人了,我估计着你再等一等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们全部向你问好!”阿大不停讨好着东御景。 第428章 他要所有人都给她们陪葬! 东御景也只是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没有说,阿大带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一切全交给了阿大,阿大见他这么随和,不由心中一喜,来个好说话又好捏的软柿子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戴着个青鬼面具,只露出眼睛嘴巴显得很恐怖。 参观完了阿大他们所住的船只,茶也喝了一些粗糙的糕点也象征性的过了口,东御景忽然提出要去另一艘大船看看情况,也看看俘虏们,阿大正搓着手想应呢,外面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阿大喜出望外,道:“也许是兄弟们回来了,槐先生你是要跟着我一起出去还是坐在这里吃吃茶,看看窗外的夜景,等我安排好了再带你过去?” “我不大喜欢在太多人的地方,我还是在此地等你。”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阿大立刻赶了出去,要迎接归来的兄弟,等着看他们满满的收获,看到那些收获他心中的底气会更足的。 阿虎和带出去的一队男人都举着火把,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麻袋,那麻袋里装着的是什么自不必说,也是赶巧了,阿虎回来的时候正好也碰到了带着照华过来要回船上的卫定。 卫定看着他们肩上扛着的麻袋,眼神有些愧疚,但表面还是没有说什么,“虎哥,你收获颇丰啊!” “唉,那不也是多亏了你小子的福!”阿虎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大力拍了拍卫定的背部好几下,拍得他都要将肺给咳出来才停下手,阿虎这才注意到在卫定身边跟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 “跟在你后面的那谁啊?戴个斗笠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虎哥虎哥,他是我亲戚,人比较自卑怕生人,而且这不晚上起雾了吗?” “呦呵,你小子,去个勾栏居然还能碰到自家的亲戚啊?!”阿虎睁大了双眼。  卫定笑着,道:“我也觉得巧,你说是不,正好在勾栏花天酒地的时候啊,就碰到了一个人来勾栏这里问妈妈要不要人跑腿,我越看越眼熟,然后终于认出来这就是我很多年不见的表弟!他现在在找事 情做养活家人,我想着我们在船上也缺做事的人,就把他给带过来照顾照顾了。” 阿虎听了卫定的一番话之后,不疑有他,十分亲近的拍了拍照华的肩膀。 “好小子,好好在这里做事,发财了少不了给你的银子!” 照华皱着眉头厌恶的躲开了阿虎的脏手,阿虎拍他肩膀的手落空,脸色有些难看。 卫定连忙打圆场,“虎哥,我这表弟认生,刚刚认识的人他不喜欢靠太近,熟了就没事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有卫定这圆滑的周旋,阿虎也将这一瞬间的不愉快给抛之脑后,两人正扯皮子说着话,船上降落了梯子,阿大从上面跳了下来,见到人人都装着麻袋子,显少有空手归来的,满眼愉快。 那槐先生若是见到这样的功绩,就算真的知道他吞了钱银一事,也不会太过严厉的怪罪他吧,看着也像是个温和好相与的人。 他压低声音,说:“上头那个叫槐先生的来了,就在我房间里,你们快些去安置好,我还要去招呼他呢。”阿大说完,见到卫定点头,也像阿虎一样指了指他身后的人,问是谁。 卫定抢过了话,道:“大哥,这是我的表弟,船上不是缺人吗?我让他在船上做事!他有点不喜欢和生人说话,大哥见怪了啊!” “他这表弟是真的认生害臊呢!刚才就没有敢抬头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阿虎也在一旁附和的说话。 阿大急着回去招待槐先生,见阿虎好像也知道卫定忽然冒出来的表弟一事,没多说什么,让他们有货物的安置好货物,有表弟的安置好表弟,然后到他的在船上的休息处去见槐先生去。 众人爬着梯子上了船,照华与卫定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寒芒。  那些的布袋里装的里面可有他的人,而且他在哪里,他培养的暗卫就在哪里,并且他已经事先联系到了皇宫里的人,调来了一拨隐在暗处的御林军,等到事情发动时,将船上的所有女人都给安然无恙 的救出去。 顺便让父皇看看得他欢心的太子,私下里在做着什么龌龊的勾当!  卫定和照华站在船甲板上哪里都没有去,卫定好像是在教导着什么的样子,阿虎一众人鱼贯而入进到船舱,解开了麻袋,麻袋里装着的果然是还在昏迷的女子,其余女子看到又有受害者进来,心中不 忍,撇过头去不再看,有人见到她们想去了过去的自己又开始新一轮啜泣,为自己之后的命运担忧,有人知道这些女人之所以被捉全是因为那时云非烟的疯病,充满了正义感的怒瞪了云非烟几眼。 云非烟对于那些刺人视线装作不知,慕涟心中同样为这些女人感到不忍心,但既然是云非烟选择的…… 她挡到了云非烟的身前,挡去了那些人的视线。 她不认同她这个做法,但她选择了云非烟这个人,认她这个人为自己一生追随的主。 因为还记得阿大吩咐的做完事情之后要去见上头一事,所以这些人将捉来的女人全部卸货之后又一通走了出去。 船只开始摇晃起来,船身应该发动了。 * 在船开走不久之后,慕漪来晚了一步,他站在岸边吹着潮湿的海风。 翻涌的海浪将他单薄的衣裳打湿,他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下一样的苍白虚弱,慕漪咬着唇死死看着眼前的一望无际。 别说人影,就连船只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一刻,他是真的涌起了杀心,在他清醒的时候涌起了分外强烈的杀心。 如果云非烟和慕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如果她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要所有人都给她们陪葬!  通红的双眼如利刃一样,紧紧盯视着眼前向他屈膝下跪的人,用冷凝到让人打寒颤的语气发话,“船呢?你说的她们有可能在的船上!” 第429章 等着我! “阁主,我们确认了那艘船上确实有很多的疑似俘虏的女人,也许船刚刚开走不远,还能追得上。”死侍毫无感情的说道,他不懂慕漪的执着,也不懂他对于心爱之人的在乎。 听到船有可能才开走不远,慕漪走到了在岸边附近停靠的船家。 里面一片黑暗,看样子好像没有人在只是将船停泊靠在岸边,慕漪用随身佩戴的剑格调了连着桩子的绳子,跳进了船中,死侍也一同随行,为他撑船。 死侍经过非人的训练存活下来,身体素质皆是异于常人的发达,就算撑船几十年的船夫只怕也不能与现在他的速度比较。 慕漪站在船头,当他逐渐看到前方浓雾遮掩处似乎隐隐约约透出船的轮廓,而且好像是两艘一前一后的连着时,认知到那就是死侍口中可疑的船,心中狂跳不已。 很快,很快,他就要到那里去了。 等着我! * 云非烟知道既然卫定找到了照华,那么卫定肯定将她说的所有事情都转述给照华。 所以她也知道这些被麻袋装着来到床上的女人之中,有人是和她一样,装晕混进船中的。 “敢同恶鬼争高下。” 其余人都习惯了她不时冒出来的疯言疯语,没有一个人搭理云非烟。  那晕着的女人们之中,有一个女子听到云非烟的话眨眨眼睛之后醒了过来,看向了刚才发出声音的人,轻轻松松的就解掉了身后被麻绳束缚的手腕,船中有人要惊呼起来,被那女人一个显得冷血无情 的眼刀子飞去,颤巍巍的不敢动了。 毕竟她们都没有这个能力能够两三下就解掉了反绑着自己双手的麻绳。 女人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像是在为了确认着何事一样久久不语。  云非烟在船上漂泊这么久,就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也没有铜镜照看自己身上现在被打理成什么样,但也能猜得到估计她现在有些难忍一事,毕竟她身上的那个让皮肤泛黄的药物没有褪去反而还有越 来越深的趋势,云非烟又再说了一声,“敢同恶鬼争高下。” 魅确认了眼前的女人的身份,单膝向她跪下,云非烟一脸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  反倒是别的女人炸开了锅,人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一来就跪在云烟身边,而云烟则一脸的理所当然,就连她的姐姐也毫不意外,可……她们两姐妹不是只是一个村落普通家庭的女儿吗?怎 么担得起别人的下跪。 “不向霸王让寸分。”魅冷静的说出了从照华处得知的与云非烟的接头暗号,“这些天来,委屈郡主你了,主子已经安排好一切,现在主子就要属下将你们全部解救出来。” 确认了眼前的云非烟就是要找的人后,另几个装晕的女子也清醒了过来,她们脱去外衣,露出里面透着苗条身段的夜行人,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干净利落。 几人跟在魅身后,同样单膝向云非烟下跪。 魅轻语:“主人说,要我们全听郡主吩咐,郡主要我们做何事我们就做何事。” 郡……郡主…… 哪,哪个郡主? 除了云非烟,慕涟和魅三人之外,其余的女子听得这一句话皆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现在不是说明身份的时候,云非烟和慕涟的绳子都被魅给用利器割裂开了,云非烟拿出衣袖藏着的地图,交到了魅的手上,吩咐道:“这是地图,多少会对你的主子有点帮助,快去交给他!”地图已经 看过,心中也对船的各处都有数,照华比起云非烟更需要地图。 魅交给了手下去办,紧紧跟着云非烟,寸步不离。 在出发之前,主子说要她一定要确保住云非烟的安全,直到他出现在云非烟的眼前,她可以功成身退,所以她不能离开云非烟半步。 云非烟站到了船的中心,她将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坦然的接受着来自这么多个人或是猜疑或是其他的视线。 船只摇晃,双腿太久没有过行动,她一时有些站不稳。  云非烟站稳之后,重重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想不想逃出去!想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家人,有爹娘的想不想回去对着疼爱自己的爹娘尽孝!有丈夫的想不想回到丈夫的身边继续 陪伴他走完这人生!还有理想,想不想实现。” “……” 没有一个人应她,所有人都在犹豫着,这短暂的沉默尴尬无比,每一份一秒都是煎熬。 逃出去的这个意图是好的,但是要组织好,要配合好,不是单单只顾着自己逃命就行。 现在就是好机会,刚才好像来了个什么人,船中的人全往另一艘船涌去了。  几个得到过云非烟和慕涟照顾的妇人,勇敢的挺身而出,她们朗声,附和着云非烟,“想!我想我的孩子平安无事的降到人世,我想我的孩子会有爹和娘在一起疼爱他,我想和我家的男人一起白头到老 ,就算顿顿吃馒头,只要在他们身边我也过得幸福,我不想被卖去西域,不想就这样失去自由!失去我所爱的一切!” 有一个带头的人站了出来,逐渐的也就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我想和我认定的呆子成亲生好多胖娃娃!” “我想靠自己的本事发财,不会再被人看不起说女人除了生孩子照顾男人之外一无是处,让爹娘过上好生活……” “我想回家告诉我爹娘我爱他们,我和他们吵架任性的离家出来的,我好想他们……” 气氛逐渐被鼓动起来,没有一个人会说不想逃离出这里的,气氛被炒到最高点。 云非烟搬来在船的角落处放置的木箱子,站了上去,她拍拍手,“我也想!今天就是我们的机会,错过一次再也没有……”  头戴斗笠的照华空手劈晕了守门的喽啰,那喽啰软软的倒在了他的脚下,照华听着船舱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听到云非烟的声音的时候他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一直没有消散。 第430章 事情暴露 刚才卫定被经过的阿虎也给拉去去见那神神秘秘的先生了,不过他以今天第一次上船还认生为由,没有跟着卫定一起过去。 偏偏是今天起雾,天公不作美,在船上的能见度降低了许多。  照华抬头看着天空一片灰霾,然后看见了远处闪着光亮驶来的几艘船只,那几搜船上有人拿着火把在照耀着,即使是在这样的大雾环境下对面的人也像能看得见照华一样,想着他的方向点了点头,他 们举着的火把将海面暂时渲染成一片暗红。 黎明前的黑夜,会是最暗的时刻。 船舱内的女人被云非烟的话给煽动,大家已经知道她是个身份很了不起的人,至于是哪个郡主倒还是不知,但每个人都充满着希翼的看着云非烟,等待着从她嘴里听到了不起的逃跑计划。 就在云非烟要说明那时,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推门而入,众人一瞬间还以为是被那些人给发现了自己的图谋紧张得身子都紧绷住了,慕涟和魅也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照华推门而进的时候,他脱掉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本来被遮掩住的英俊面貌。 见到是他,慕涟和魅都卸下了防备,云非烟则露出了有些复杂的安心神色。 今日一事过后,她再不欠他的了,前世的恩她终于要还清了。 要说明事情,由她来说还是太过苍白,她最多就算是个引导者,不算是最终的决定者。 照华才是能够将事情彻底尘埃落定的决定者。 照华看见消瘦无比的她,紧抿薄唇,有些不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房在隐隐作痛。  他一想到云非烟一个从没有吃过哭受过累的大家小姐居然在船上整整当俘虏当了大半月,就窝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失去了自由,也不知道有没有遭受过什么非人的对待,心肺就气得想要将捉她 进来的人给狠狠鞭打,死了再鞭尸。 “听他的就行了。”云非烟退到一边,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活命顺利逃出去,接下来就好好听我的安排。” 照华浑厚的声音在整个船舱里不断回响,在每个人的心底不断荡漾。 每个人都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救世主一般降临,也觉得他的声音如天籁般美妙。 * 卫定被阿虎拉着去见那所谓的槐先生,他跟阿虎到的时候已经有一拨人都在槐先生的跟前候着服侍着了,礼数还是要做的,两人带领着身后的一众喽啰向着那所谓的槐先生拱手见礼。 卫定因为好奇所以偷偷抬头窥视的一下眼前戴着可怖的青鬼面具的神秘的槐先生,当对上面具里透出来的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的时候,卫定的心中一颤,连忙压下头来。 东御景也看见是卫定,双手握成了拳头,招呼着阿大立刻过来他,在阿大耳边耳语。 坏事了!卫定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这一个想法。  怪不得他就说总是觉得在勾陈书院碰见的那个人很眼熟,以前某一天新招了一批喽啰进来船上的资金不够,兄弟二人都走不开把他当跑腿使,让他去某处地方和人接头领银子,当时他见到的人就是眼 前的槐先生。  卫定一瞬间捋清了为何忽然有上头的人要过来船里视察情况,他那日去勾陈书院找人正恰恰暴露了自己的异心,眼见着把耳朵附在东御景唇边听着话的阿大笑容渐渐消失,反而还变得冲满怒意,卫定 知道大事不好,抬脚就要走人。 他推开了两边的人,踉跄着想要冲出去。 阿大怒喝一声,“快给我拦住这个小兔崽子,槐先生说了,谁捉到他谁就是最大的功臣,槐先生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群人虽说不懂好好的为什么要抓住卫定,但既然是大哥的发话,有几个是还不敢动的?阿虎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理清楚,伸长了手臂就要去抓人,眼看着就要抓到了卫定的肩膀 ,却被卫定像小鹿一样给灵活的闪躲溜出去外面了,以阿虎为首的人群一前一后的冲出去,誓要抓到卫定。 这小子如果不是心里有鬼的话,跑什么跑! “还是先生英明啊,若不然的话我就要被他蒙骗了!” 阿大气得咧唇跺脚,想起了自己竟然信任了一个完全不能信任的人就在心头责骂自己的愚蠢,还好有槐先生能早日让他们知晓一切。 东御景隐隐觉得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没有回答阿大的话。  阿虎一群人气势汹涌,随后垂头丧气的空手回来了,脸上一片的死灰之色,阿大也没有在他们这些人的身边看见有卫定的人影,不由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吃饭的时候吃那么多,叫捉一个人你 们这么多个人居然一个都抓不住人,说不出去你们也不嫌丢脸!” 阿大怒目圆睁,重重的呸了一声。 阿虎拉着阿大到了一边,声音有些打颤,“大哥,你别怪兄弟们,卫定那兔崽子逃得快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就要捉到他,没想到……没想到……”阿虎痛苦的抱头,不欲再说下去。 其余人面面相觑,他们想起刚才在外面所看到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 完了,今天要完了! “弟,有话你就说,你平日里也不是那种说话含糊不清的人啊!”察觉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的日常,阿大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东御景招呼着阿虎到他跟前,“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细说。”  阿大推着阿虎到了东御景的跟前,阿虎见自己大哥说这人是上头来的,一定是能信的,指不定他们应付不过来的事情,眼前的人会有什么好主意让他们脱险呢,因为他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同生 共死的。  “槐先生,外面……我们的船只被另几艘船只包围夹击了,断绝了退路,那些人好像是官兵来的,他们搭着爬梯在救走那些女人,而且还不停有人射箭落到了我们船上,我们现在出不去,求救无门啊!只能等死了啊!” 第431章 比任何一刻都吸引他 “你说什么!”阿大因为这个震惊的消息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说话期间,另外一个喽啰莽撞的冲了进来,跌跌撞撞的跪在了阿虎的面前,“虎哥,后面好像也有一艘船在跟着我们,不过那艘船似乎没有什么人,就两个看不清身影的人而已。” 前后左右都被包围起来,阿大想起了从东御景那里听到的话,心中恨得咬牙,将所有一切都怪在了卫定的头上,恨不得现在就抡起一把斧头去将卫定全身上下都给砸出血窟窿出来才能泄愤。 “怎么……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槐先生!救救我们!官兵来了的话,被发现我们做了这种事情,我们全部人可都会掉脑袋的!”阿大和阿虎都慌得六神无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停不下来,  “很简单,去和他们拼命,争取得到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以后东山再起。”东御景从见到卫定的那一刻就能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已经竭力尽早到了船上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们在角落里 不是放着一个上面的人当初给你们的密封的宝箱,说是没遇到危险都不能打开,现在你们可以拆掉那宝箱上的封条了。”东御景冷冽吩咐。 阿大一拍脑袋,想起了还有个宝箱的存在,立刻和阿虎对视一眼,不用多言,从自己睡觉的床下面一起抬出了一个沾满灰尘的大箱子,那上面的封条还原封不动来着。 遇上危险的时候可以开,那现在就是开掉这个宝箱的时候。 阿大阿虎抱着满腔的期待一起揭开了封条,随后打开了箱子时却变成了短暂的哑然。 宝箱里装的不是什么锦囊妙计,也不是贿赂官兵的银两,更不是逃生的装备,而是刺眼的锋利武器。 各式各样的致命武器,斧子、匕首、弓箭这些堆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密密麻麻的多达上百件,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的武器,所以这个箱子才会格外的有分量。 阿大阿虎两个人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费劲搬回来为此还嘀咕好久在猜着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的箱子里面,居然会是……这些武器。 “不想死,那就杀出一条生路。”东御景的话语在现在身处险境的他们听来格外的充满诱惑。 每个人都蠢蠢欲动,死和生之间,是个正常人可都不会选择前者。 阿大和阿虎兄弟二人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要做个表彰给手下们看看,给他们吃下一剂定心丸,愿意跟着他们给拼杀出一条血路才行。 两人在箱子里搜罗着,阿大拿了匕首,阿虎则拿了斧子,都是对于自己而言用得称心得手的武器,其余的喽啰也一涌而上,在箱子里拿出了自己惯用的、能用的武器。 东御景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去厮杀光靠勇猛可不行,你们一定要完全服从我的安排。” “我与你们一条绳上,绝不会害你们。”东御景见人群中似有不服他不信任他的人,补充了一句。  “好!就听槐先生的指使,今儿个我们就他娘的破釜沉舟的来一遭!反正横竖都是死,与其窝囊的被午门斩首,还不如靠这一条烂命拼出了一条生路来!我们今天要是能活下来,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阿大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阿虎见状也举起了手中的斧子,附和着自己的大哥,“就听槐先生的!” 其余人见状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高喊着阿虎阿大说过的话。 这些人用不对路的志气被彻底的鼓舞起来。 反正就他娘的跟这些坏他们好事的官兵给拼了!就算自己活不下去,也要带他们这些官兵的命一起去黄泉做个伴! 拿着武器的所有人簇拥着同样拿着弓箭的东御景,气宇轩昂的走了出去。 *  卫定跑得气喘吁吁,他本来还在害怕会被后面那些追上来的人给抓住,没想到那些人是差点要捉住他了,冷不丁的他脚下忽然‘嗖嗖’飞来几根箭矢,都离他只有一寸远,细看之下才发现这艘船已经被另 外几艘船两面夹击了,那些人立刻止住脚步惊慌折回,卫定一个人留在原地还摸不着头脑,当看到对面的一艘船里有人搭起了弓箭,目标竟然是瞄准了他。 这说明了自己认识阿华,也认识云非烟一事,是他们那边的人,对面船只上的人才放下了弓箭。 卫定看着脚边的箭矢,心中暗忖:如果这射箭的力道再大一点的话,这船现在肯定是漏水了,不敢它有没有漏水,此地也都不宜久留了。  卫定爬着梯子上到了云非烟所在的大船那一处,云非烟和照华正在有条不紊的组织着女人们爬着对面船只搭过来的梯子到安全的船上,那艘船会让她们彻底从这一场噩梦中解脱,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 有几个不通水性的女子,见梯子是有了,但摇摇晃晃的梯子她们胆子小害怕爬上去,更害怕就此掉下去海里,云非烟只好借慕涟的力量,让慕涟用轻功用轻功飞到那艘船上,就这样来回往返。 虽然这样很消耗慕涟的体力,云非烟也心疼她,但特殊情况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心痛,慕涟也二话不说,硬咬着牙背着一个又一个的人送到了对面的船上,即使用轻功到腿软。 云非烟和魅紧紧的拉着梯子的一角,保持着梯子的稳定性,免得真的出现梯子滑落中的情况,火光朦胧中,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嗓子发痒的咳嗽了几声。  照华一直看着她,也许现在的她一身的粗布麻衣,没有大家小姐该有的秀丽端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碰过水,脸蛋黄黑黄黑的,身上好像也有些臭味,可他却比任何一刻都无法从她身 上移开眼睛。 他是想让她第一个就离开这个地方的,然而云非烟拒绝了,留守了下来要亲眼见到其余的女人全部都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才愿意随后跟上。  现在的她,无关身份,没有容貌,但却比任何一刻都充满了吸引他的魅力。 第432章 她本来就没有打算一起离开 照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感觉……  送了一大半的女人到了安全的船上,眼见还剩下十几个人左右,云非烟招呼着她们,“快过来,害怕的话就到慕涟的身边,不害怕就手脚利索的爬着梯子过去,那里的士兵会好好接住你们的,今天你们 就能回家,见到你们的家人了!快点!” 女人点点头,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云非烟看向将胆小的女人安全的送到了船上的慕涟,手腕忽然被捏了一下,她转过身来,见到了那个有身孕的女人。 云非烟的语气不由得放柔和下来,“怎么了?你的孩子会有一个幸福的家,疼爱他的爹娘的,你的孩子会平安无事的长大成人的,所以快去吧。”  “我知道,”女人眼中泛起了泪花,“但我不是来说这些的。我,我们所有人都很感激你,你真的是郡主吗?传说中的映……映雪郡主?”当初她居然说要郡主给她的孩儿当干娘,但妇人的心里此刻没有一 丝的害怕。 这些天来云非烟的好还有现在云非烟的努力她们都看在眼里,没有一个人不是在心里对她饱含着感激之情的,还会对她因为传言那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而有害怕之意的人,那也太不是人了。 云非烟现在在她们心里上升到了一个就连皇帝都无法超越的高度。 照华就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她们的感情外露。 “郡主,你会和你姐,不,慕涟,你们会和我们一起去那艘船上一起逃走的对吧?”其余人也围了上来,每个人都在担忧着她的安危。 “嗯,会,我会的,你们所有人都上去了之后我就跟着过去,和你们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去躲避着,所以你们现在就快些过去。”云非烟点点头。 女人们也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而且对面的士兵和已经安全送到那里的女人也在等着接过她们,得了云非烟的保证之后,纷纷爬梯子过去了对面的船中,眼看着将要送走了最后一个女人…… 从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郡主!阿华!不好了,我被他们发现了!” 卫定一边跑,一边喊叫,云非烟看到卫定身后时眼瞳一缩,嗓音变得尖锐,“卫定,立刻向右闪!”  卫定几乎是听到了云非烟的喊话后,下意识的就按她说的做,只见一支支从天飞来的火箭与卫定擦身而过,卫定身上的衣服立刻发出了烧焦味,那只火箭钉在了船板上,火势虽没有蔓延,但箭矢上的 火焰并没有熄灭。  卫定惊讶的喘气看着那只火箭,心中想着如果不是刚才听了云非烟的话,他恐怕就不明不白的成了一直烤猪了,卫定沿着船壁跑到了照华他们的身边,阿虎阿大一群人拿着武器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拿着火把,箭矢上的火估计就是从那火把上沾来的。 见到他们出来,除了是运人的船只,其余的船只上的人都是弓箭手和打近身战的士兵,士兵跳到船上去,与这些还没有来得及走到云非烟他们那边去的阿虎阿大一众人群厮杀起来 忽然跳过来了那么多人开始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刀枪的碰撞声,杀人时与被杀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船只剧烈不稳,左右摇晃,云非烟也差一点被给甩出去,照华抱住了她的腰肢,紧紧扶着她。  “郡主!快过来!快过来!那里很危险!”在对面安全的船上的女人齐齐呼唤着她,慕涟彻底的失力腿软,她坐在船板上没有多久,听到这些人的呼喊声,想起云非烟还未与她们一同过来,勉强着自己 站起来,又要使出轻功去接云非烟过来,可她腿就连站都站不稳又跌坐在甲板上,慕涟实在是彻底脱力了。 她敲着自己偏偏在这种时候变得无能的双腿,憎恨着自己的无力,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立刻飞到云非烟的身边。 照华推着云非烟,“你在这里很碍事,魅,你立刻将她送过去!”  不远处的厮杀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对面的人敌我不分的往有人的地方射箭过来,一只火箭烧到了梯子,梯子烧到木头火势迅速燃烧起来,云非烟咬牙眼见火势就要烧到了自己的手,她松手, 放任着火的梯子落到了海面中继续燃烧,然后才被海水给熄灭了。  梯子是连接着两艘船的,现在梯子被烧掉了,两艘船立刻被风吹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今天雾大又总是在着火冒烟,很快的两艘船上的人都看不到彼此在船中的情况,对面已经平安得救的女人们抓住士 兵的衣服,让他们快点想办法去将云非烟给救出来。 “郡主!郡主!听到就快回答我们!”船上的女人们呼唤着她,然而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咳咳咳……”云非烟吸入了呛人的烟气,不停的咳嗽起来,无暇去回应那些人的呼唤。 船上一阵阵的烟雾缭绕,有红光隐隐靠近,那些破釜沉舟的人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东御景似乎也听到了对面的女人的呼喊声,等到走近他能看清时,他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其余人不由分说就要砍人,他们的勇气加上东御景的恰当指挥,倒也真的让士兵人数给减少了大半,以多敌少还能有这种成绩已经是不错的战绩了。 不过后面的士兵砍完一拨又会有一拨过来,像烦人的苍蝇一样,每个人都分身乏术,各自为战,照华见这些人接近了他们,抽出了软件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魅本来是要带云非烟到那艘船上,但是现在任务更改了,她要以保护云非烟的安危而战。 卫定也从地上某个尸体的手中拿起了一把长剑当做武器。 “……”云非烟只是沉默的看着。 她本来就没有打算过要和那些人一起离开,她要和照华一起离开才算完成了自己的事情。  看着那些人不停射来的火箭,云非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前一世照华应付众多敌人,一个不小心就被火箭射中胸腔然后落入海里面,之后被打捞起来才救回了一条性命,但是也落下了一个不时会发作的令他痛苦的旧疾。 第433章 也许会死 喽啰中见到站在中心像是被好好保护着的云非烟,见她是个女人,而且也将事情被发现的怨恨转嫁到了云非烟的身上,拉弓要将火箭射到云非烟身上,置她于死地。 东御景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喽啰的意图,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淡然,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喽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怒了自己这边的军师,显得有些无法顺从。 “我在杀人啊,不将他们全部杀尽我们怎么活下去!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在这种战场上弱小的女人早死和晚死也都是一样的!那我还不如早点送她去死!” “杀谁都可以,随你们喜欢,……但是不能杀她,留活口,她有用!”东御景一双桃花眼恨地瞪着他。 云非烟听到那个戴着青鬼面具的人的声音,心中一颤,但也没有多大的吃惊。 当初她就怀疑他,现在只不过是将怀疑落实罢了。 她将那些人的话都听进耳中,然后想故意和他们作对一样挨靠在照华的身边,这样做的话照华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吧,反正他和那些人说不能杀她。 她靠在照华身边,那些人想杀照华也还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刀法有没有那么准确。 果然在东御景那个情绪失控的命令下达之后,那些过来想砍杀照华的喽啰,见到她老是跟在照华的身边,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喽啰屡次进攻照华,又屡次被照华斩伤,恼火得紧。 他逐渐后退,躲开这个难缠的男人,喽啰靠近在挥刀斩杀其他人的阿大。 “大哥,那人好像是主心骨,可这女人总是跟在那人的身边,我们伤不了他啊!” “啊一边死去去!”阿大咬牙一脚踹飞了靠近过来的士兵,这才抽身回应喽啰,“那你说该咋办,槐先生都不许我们碰那个女人!”说话间,又来了好几个男人,阿大立刻分心去应付他们。 他们兄弟二人自小就过得是舔刀口的日子,杀起人来慢慢的也就会变得熟练。 也就是以这样的勇猛,在人数明显压倒性不利的情况下给占了上风。 阿大他们这边想杀照华,照华又何尝不想亲手将他们捉回去审问呢?只可惜两边的小人物都多得缠人,杀尽了一个又来一个,云非烟也总是跟在他身边暴露了满身的弱点,好像故意在挑衅对方一样。 虽然多亏云非烟总是跟在身边,所以照华直到现在为止身上也没有受什么大伤。  眼见着过去冲到照华身前的人逐渐倒下,成了刀下亡魂,喽啰咬牙,向着阿大阿虎道:“大哥,槐先生的这句话不能听,再这样被那个人给赶尽杀绝下去,我们可就全都要在地狱来世做兄弟了!而且我 们这里也有好几个反骨的,背叛了我们,在那里消耗着我们,不然的话我们早就杀出一条血路了不是吗?!” 现在的境况明显就是不利,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时候,杀出一条血路了,管挡在她眼前的恶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做什么!阿大紧咬牙关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包,丢给了那个喽啰。  “这药粉有暂时麻痹,封闭人的一切感官的作用,这是大哥我最后压箱底的绝招了,你去试试看用这药粉能不能杀了那男人,杀不了的话……”阿大一跺脚,看向站在远处拉开弓箭支援他们的东御景,“ 杀不了,那就不管槐先生说的话了,先杀了那个碍事的女人,再杀掉那个男人,让他们下地狱去做鸳鸯!”  喽啰拿着那包药粉,得了阿大的命令,他冒着腰在烟雾中前进,他倒是没有急着立刻拿着这药粉到照华的跟前去,而是和一个负责放火箭的喽啰说好了如果,如果见到他没有成功的话就立刻集火射出 火箭到云非烟那里,如果他成功的话就立刻将火箭射到照华的身上。 麻痹人的药粉,到时候那男人恐怕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只能乖乖带着一个拖油瓶死在火海中。  喽啰不怕死的又再跑到了照华的眼前,照华刚一挥剑要刺在他的心腹上时,喽啰一把洒出了从阿大那里得到的粉末,照华单手紧紧的抱住云非烟压在他怀里,然而喽啰还是晚了一步,照华的剑实在是 太快了,已经先刺穿了他的腹部。 喽啰‘啊’的惨叫了一声,捂着腹部给重重倒在了船板上。 “放箭!快放箭杀了他……啊!”他用尽还未断绝的一口气叫着远处已经准备好的人。 照华虽然有反应过来闪躲了,无奈还是慢了一步,持剑的手僵硬了下来,剑也握不住了。 他大意了……不小心接触到了那洒过来的毒粉…… 拿不动剑的他,就如同被待宰的鱼肉。 照华弯下了腰,唇角有殷红的血迹在流淌,云非烟立刻扶着他。 “照华!照华!你怎么样了!” “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毒粉,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连剑也握不了,保不了你的安全了,快点离开,不要管我!”照华欲推开云非烟,无奈的是他手上也使不出了什么力气。 如果说之前的云非烟是他的累赘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成为了拖累云非烟的累赘。 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拿起武器像男人那样一样战斗厮杀,云非烟自认还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既然照华现在有事,那就只能暂时撤退再说。  远处的人听到了声音,举起了弓箭,不管不顾在远处的东御景制止的喊叫声,拉弓之时放出了火箭,而且还没完,他射出去一只火箭又再捡起地上的乱扔的箭矢,还是点上了火往云非烟和照华这里一 支接着一支的射过去,漫天都是闪着火光的箭矢。 耳边是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吵闹声,满船都是死尸,活人在与活人战斗,谁都分身乏术,连干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云非烟一眼都没敢往下看去。 每个人都在各自为战,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很快的,落在他们周围的火箭燃起了一个火圈,挡住了照华与云非烟出逃的路线。  云非烟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这火箭再射过来,照华同样也会像上一世一样受到重伤,说不定……也许会死。 第434章 溺海 她撑着扶着他,低语:“我知道你害怕水,我也不会水,但那是我们唯一能出去的法子了!不要怪我!”  跳海淹死和被火烧死虽然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跳进海里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对岸的船只还没有走远呢!云非烟下了好大的决心,硬是拖着照华忍受着一瞬间被灼烧的感觉,强硬的冲出 了火圈的时候,照华眼睛看不到可能没有感觉,但是云非烟是真的鼓足了勇气才敢这样冲出去,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成了火苗的引子,云非烟几乎是拽着照华,一起跳进了海中。 云非烟带着浑身使不上力气的照华,本来就是不会水的人,这两个不会水的人绑在了一起那溺水的速度会变得更快。 她又不能松手在水面划拉划拉暂时撑一下,因为一松手照华也同样会溺到海里去。 “非烟!”从天空的上方传来一声惊叫声。 慕漪英俊的俊颜写满了焦虑,看到在水里挣扎的人,只要他一靠近就能认得出她。 看见本应该在床上养伤的慕漪居然像无事人一样过来找他,就像是英雄一样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从天而降,云非烟心下只是欢喜了一瞬,慕漪慌忙施展轻功在水上,纵身一跃。 “你为什么……快把手给我!快点!我拉你们上来。” “……” 云非烟没有说话,她只是笑着摇摇头,从她决定参与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做出了取舍。  “照华他中毒了,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先不要管我!”咸涩的海水涌入了她的鼻腔,令得她说话含糊不清,海水下面就像有吸力一样,在吸引着她不停的往下坠落,不停浮潜,不能掌控自己的平衡 。 慕漪以为云非烟说的是先救照华起来,然后他再将她给拉起来,立刻踮着脚尖将照华一个男人给从海水中拽出去,再向云非烟伸出手去。 “快过来!我拉着你起来!” 照华失了身上各处感觉,不能听也不能视物,更不知道自己究竟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东御景在浓雾中似乎瞥见了慕漪的身影,见他使用轻功稳稳停在上方,而且好像还带着一个人,认出了他带着的人是谁,拉开弓箭在他死死抓住的那人的身上瞄准。 杀了那个人,这些士兵就会变得溃乱。 可惜了……慕漪刚刚好躲开了那只危险的火箭。  云非烟的笑很温暖,她的眼神也充满温柔,“你还记得我和你曾经说过的话吗?照华是我亏欠过的人,所以你立刻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要管我!不然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的脸 !”她知道她在说着多么任性又残忍的话。 她甚至不敢去看慕漪现在究竟有多痛心的神色,她怕自己会心软会忍不住就将话收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就让她任性这么一次。 她可以把所有能做到的好都给他,但她的命,给照华。 要怪就怪前世的孽缘太多,叶安都欠她,她欠照华,兜兜转转谁都还是为了情之一字。 慕漪忍受得难受,经过了一番强烈的心里争斗,他最终提气顿足,带起照华走去安全的地方,真的将云非烟置之不顾。 “你给我撑着回来找你,不许死知不知道!不然的话我也会恨死你的!恨死你这个抛下我的无情的女人!”慕漪在离开的时候,对着她红着眼睛好一通怒吼。 他心里究竟有多不愿意将她落下,看着她那消瘦得样子,满身伤痕的样子究竟有多么的心痛,他不信云非烟真的不知道。 这个男人,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令你舍弃性命。 慕漪想着他背在后面没有任何发出任何声音的照华,对于云非烟而言究竟重到了什么程度。 她爱的人是他,但她却愿意为一个不爱的男人丢掉性命。 云非烟慢慢的下坠,越挣扎往海下面就沉得越快。 她在海中挣扎着渐渐失了力气,船上总是有尸体坠入海中溅出一大浪花,海水渐渐没过她的唇、她的鼻、直到她整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到了临死一刻,她想的不是复仇还没有完成的遗憾,而是对于慕漪的愧疚。 她好像要食言了,撑不到慕漪再回来救她的时候。 云非烟就像是一只失去翅膀的蝴蝶,摇摇晃晃的往深海下坠,滚滚江河将她吞没。 在这天地之间,在这广阔的海上,她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越挣扎的想要去浮出水面,也会越快的让自己窒息。 云非烟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下、往下、轻飘飘的下坠…… 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船上,没有人知道他是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既不属于正亦不属于邪,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站在船中有多久了,直到现在也都没有人发现了他。 他看着平静的海面一瞬,义无反顾的纵深一身,跳进了深海之中,男人游进了海中,寻找着她的身影。  当看到沉溺在海中的云非烟时,北冥千绝立刻游到了她的身边,撬开了她的唇,将自己的气渡到她的口中,见云非烟睫毛似乎轻颤了一下还有反应,北冥千绝这才松开了她,单手搂着她的腰,但却是 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游去,带她离开。 *  浓雾厚重,与其说是靠视力来辨别方向,还不如说他是靠灵敏的耳朵听到了远处有好多女人的声音,才寻到了安置照华的地方,他也见到了慕涟,但是他只是将照华放下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转身又走人了。 云非烟在等着他。 然而慕漪再回去原来的地方的时候,哪还能见到云非烟的身影? 他脑子里轰然一响,不用多想就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想要跃入海中寻找云非烟,然而却被一个人给制止住了,“公羊海先生说了,阁主你不能下海碰水。” “让开!”慕漪冷声。 死侍抬头,语气有些冷淡,“对不起了,阁主。”  后面忽然出现的死侍一个手刀劈下,慕漪灵巧的躲过,可他才刚一转身,刚才说对不起他的死侍就眼明手快的劈晕了他,那个在他后面出现的死侍只是幌子而已,他才是要弄晕他的人。 第435章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带阁主回到无相阁去好好照顾,已经太放任他胡来了,不能再这样下去,阁主的身体安康比一切都重要。”  至于那个云非烟,慕漪醒来的话他也不好交代,死侍扛着昏迷过去的慕漪,对着另外一个死侍说,让他去想办法通知照华,让照华这个男人去找云非烟回来,毕竟云非烟本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根 本不会坠海。 因为谁让她坠海,那就让谁去捞她回来。 * 照华虽说丧失了感官,但那也只是一时的,加上一回来就被懂得解毒的人给用各种各样的法子折腾,他终于恢复了正常。 “云非烟呢?”他一清醒过来,当发现本应跟在身边的女孩失去了踪影,心下一慌。 守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妇人吓了一跳,去找了守在门外的大人过来。 见来人是自己的心腹,照华的脸色没有那么的难看。  “你就好好躺着吧,用不着我们的皇子大人继续去浴血奋战了,等着坐收胜利的果实吧,我们和他们耗车轮战,那些人经不起被这么耗的,我们赢定了,这一夜过去,只怕皇宫里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应春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的说道。 他强压下了想从榻上起身的照华。 “安心下来就行了,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一句话都没说也不停留,估计又回去找人,那是映雪郡主的情郎吧,长得倒真是啧啧啧,倒是与那绝色的郡主相配。” 照华听到他说的话,心中有些许的不快,但也还是抿紧了唇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那个男人已经去找她了,那他就不用过去碍事了,反正……她想看到的人也不是他。 照华披上外衣,与应春生一同出了船舱,他和他站在船甲板上,遥遥望着对面。 对面一片刀枪碰撞响声,还有一些惨叫传来,虽说有着浓雾有些无法看清,但大局已定。 一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对付得过训练有素,而且还源源不断的冲上前锋的士兵呢? 这是照华和应春生都在心里默认的一事。 事情,已成定局。 “云非烟坠海了,我家主人的身体经不起再这样损耗,她是因为你的原因才坠海,快点去救她。” “谁?!”照华警惕的抬眸,见四周除了应春生之外,再没有别的人。 这……是传音入耳,这些话的内容——云非烟没有被救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照华整个人猛然一震, 不是说那男人去救她了吗?  照华也许是太过急切,根本就没有怀疑到那传话的内容的真实性,他不管不顾身边的应春生,披着外衣神色匆匆的命令着他带来的一些暂时派不上用场的多余的助力士兵,沉声道:“映雪郡主坠海,你 们谁能将她从海里找回来,加官进爵,赏黄金百两!”。 应春生也是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走过来跟随着他的,见他忽然下了这个命令,颇有疑惑说道:“三皇子,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信不过那男人吗?他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我倒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若是真的有救了她倒好,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云非烟绝对不能死,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没有救她。”没有将她救起来的话……那那个男人就根本配不上云非烟,“我当初遇见她的时候,想杀了她 ,现在,下载我想见到,想立刻见到安然无恙的她。” 有照华的重金承诺在前,懂水性的人都前赴后继的跳下海里去,想要找到云非烟,将她带回来—— 可不管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抑或者是三个时辰,即使熬过了一天之中最黑的时刻。 传来的从不是能让照华紧皱的眉头舒展的消息,没有一个士兵在海里搜寻到了云非烟,只有一个士兵在海底找到了一片似乎是女子衣服的布料。 “会不会,其实已经被救走了,那男人有多紧张她,我身为男人也不是看不出来。”应春生不满于照华浪费了这么多的人力,就为了去找一个说不定早就被救走的人。  那个传音好像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照华也并未此斥责自己的部下,只是看着下面那深不见底的海面,“如果那男人确实想救她,但挨不住被人妨碍了呢?不管如何,我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够凭空消失,一 定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那男人真的成功救走了云非烟的话,那么那声传声也就毫无意义。 照华不相信会有人使用内力来对他这样作恶,没有意义。 清晨,那一抹焉红的日光爬上了山头,这一刻初升太阳的光亮格外的刺眼。 却照不散存在照华心中的阴霾。 长达一夜的战争,终于分出胜负结束了。  漫长的一夜过去,那些人再如何凭着一身勇猛破釜沉舟来顽强抵抗,到底还是个普通的肉身,体力根本经不起车轮战的消耗,而且他们自己也损失了大半的人数,有志气的见真的无法杀出一条血路来 ,含恨自尽了,照华这边的人也已经掌控住了一些已经放弃抵抗的家伙。 这一次他们堪称是全面的溃败。 这一次的买卖人口事件,以照华的大获全胜告终。 但映雪郡主云非烟因为此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 平躺在床上的云非烟猛然的咳嗽了几声,从肺腔中吐出了好几口溺海时灌下去的水,她这才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完全陌生的床顶,身上没有任何的实感。 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她想。 她记得……云非烟青葱的指尖放到了唇上,似乎还遗留着淡淡的触感以及海水的咸涩。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其他,感觉迷糊中好像有种被人嘴对嘴渡气的将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 难道是慕漪赶得上来救她了? “太好了,小妹你终于醒了!阿菊你快去找她的丈夫过来,他肯定也会开心的!”一个女人的脸忽然出现在云非烟的眼前,冷不丁的吓了她一跳。  看着眼前容貌完全陌生的妇人,云非烟双眼睁大,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想要起身,却发现头还有些晕,妇人发现她的意图,帮忙搭了把手,把她给扶起来在木板床上好好坐着。 第436章 驭……驭夫之术 云非烟这才发现她身处的地方好像是一个有些简朴的民居,床的不远处就放着有些简陋的摆设,墙壁上挂着好像是狐狸的皮毛的东西还有一把弓箭,从这些摆放的东西来看,她现在在的地方应该是一户猎 户人家吧。 云非烟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她是被眼前的女人给救回来的吗? 不过,先不管其他,她还活着这一件事情比任何都让她觉得愉悦。 她还活着,她还能再回到了慕漪的身边,也能再见到慕涟,还有晕府里她的家人。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是你们救了我的吗?谢谢……”云非烟有些犹豫的说道。 她不擅长道谢,更不懂应付那些仿佛天生就没有防备之心,热情好客的那一类性格的人。 而眼前的妇人恰恰好就是云非烟最不擅长应付的人。  “哎呀,不是我们救了你的,只是顺手帮了你而已,不过你也别跟我客气了,我叫翠萍,我年纪比你大叫我萍嫂就好了,小妹你叫什么名字?”翠萍说完之后不待云非烟回答,又再自顾自的往下说去,云非烟都无处插嘴,只好乖乖的当个听话的小辈听着萍嫂的絮絮叨叨,“妹子,你是有什么这么想不开的啊,居然跳海里去了,哎呀,对于男人呐,只要他不是出去花天酒地,那不管他做什么我们这些主内 的女人就该放宽心点吗?有时候你在生闷气了,你家的男人都还没有发现,生气只会气坏自己,更别说要这样作践自己啊!”萍嫂滔滔不绝的说着。 “……”云非烟沉默不回答,虽然她也很想反驳一下,但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实机。  “妹子啊,你也别怪萍嫂唠叨你啊,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和年轻人说话,不说话就觉得寂寞。萍嫂我可已经是过来人了,和我家那老头子也相处了三十年了呢,我也有过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最清楚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态了,年轻人有什么事情放宽了说嘛?实在说不通就和他打架嘛!然后两个人再在被窝里睡一觉可就完事了,你又何必要跳海呢?还害得你家的男人费了老大的劲救你上来,不过你家的男 人,说真的,真的是我在这村子里这么多年第一个见过的长得比我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还俊呢,而且对付女人也好有一套的感觉,你可要看紧了啊!” “那个……” 对于眼前这么自来熟的就对一个刚醒的人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的长辈,云非烟有些僵硬。 “那个……”  “哎呀,来来来,我告诉你驭夫之术,保证你听了和你家的男人恩恩爱爱一辈子呢,如果听了我的话后你和他还是不能相守一辈子,那你就打断他的狗腿,让他永远无法离开你,只能依靠你!如果他还 是色心不死,喜欢盯着年轻的女人看,那就挖了他的眼睛,如果他居然对别的女人有想入非非的时候,那就废了他的二弟!怎么都好过作践折腾自己啊,傻孩子!” “你是认真的和我说这种话的吗……”为什么话题走向逐渐走到了诡异的方向。 云非烟忽然特别想见一见这个妇人的男人,看看她的驭夫之术究竟培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反正,应该是难以想象的吧…… 而且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丈夫了?是慕漪?慕漪将她从海里救起来之后将她安置在这里,为了她的名声所以向眼前的人撒了这样的谎言?  就在萍嫂还在滔滔不绝,云非烟还在完全无语期间,门被轻轻推开,云非烟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好像和云如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女孩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身不是很合身的粗布麻衣 ,他面容冷峻 ,眼神冷漠。 不是……慕漪。 这个人,是云非烟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男人。 但也不是萍嫂和那个孩子的男人吧,男人的年龄和她们对不上,看起来年纪和慕漪倒是差不多。 北冥千绝将视线放到了云非烟身上一瞬后又立刻收回。  “哎呦,怎么现在又那么冷淡了呢?他将你从海里抱着走出来的时候的风姿可是倾倒了我们村子里的一片适婚姑娘啊,不是还很紧张的求着我收留你们吗?”萍嫂掩嘴怪笑,“你们夫妻二人有什么事情就 好好说清楚吗?以后还要一起过的对不对,嫂子我就不留下来阻碍你们小两口啦!” 萍嫂拉起自己的女儿阿菊,怪笑着走出去,在出门前还向云非烟比划着要她记得她刚才说过的驭夫之术。 “……” 真,真是个活泼还很有想法的大嫂…… 门再度被合上,民居里只剩下了云非烟和北冥千绝。 只有两个人独处,说话也变得方便一些,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眼前的男人。 还有如果真的是他将她从海里救起来的话,她要向好好道谢。 然而未等云非烟开口,北冥千绝就抢先一步,他冰冷的唇隐匿着深沉和神秘,“你刚才看见进来的人是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男人,失望了没错吧。” “……你在说什么?”她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一瞬间就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救她起来的人不是慕漪,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不是慕漪,她确实有些失望。 说起慕漪来,想起她当时那么任性的说那些话伤害了他,而且那时一定会等着他回来的约定她也食言了,她没有撑到他回来找她的时候……她伤他太深,她清楚。 好想见他,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被他抱着被他包容着自己的一切…… 一想到不在身边的人,一想到现在无法到达她身边的人,思念就让无边的空虚在心里蔓延。 在船上漂泊度过的那些惊险的日子她都没有哭泣,可是只是现在想一想他而已,她就脆弱得想要落泪。 北冥千绝拉了长条椅坐在云非烟的床边,冷漠的看着她苦闷的表情。  云非烟想慕漪归想慕漪,但是她再怎么想慕漪也不可能会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一点她是清楚的,她收拾好了心情,直视着眼前离她最近的男人。 第437章 憎恨着她的男人 “是你救了我吗?你是谁?为什么我们在……萍嫂的眼中会是夫妻的关系?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 “云非烟。”北冥千绝低语,然后忽然向她靠近,双眼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 “呜呜呜!!要亲了要亲了!”站在外面偷看里面情况的萍嫂燃起了八卦之火。 “娘,你为什么发出了那么奇怪的兴奋的声音!好可怕!像话本子里讨人厌的母夜叉!”阿菊年纪还小,歪着头看不懂自己娘亲的做派。 虽说她总是在说着云非烟是年轻人啊,年轻人,把自己说得很老的这种话,但是其实也只不过差一点点才算迈进四十岁芳龄,真是女人一生之中最爱看八卦以及看好戏的年龄。 “……”云非烟听不到她们的小声对话,但不代表北冥千绝听不到。 他使用轻功,飞出了一块银子打到了萍嫂的头上。 “啊!杀千刀的是谁乱扔东西!” “娘,是银子耶!是银子!我带你去王郎中那里看看娘有没有被打傻去!”阿菊兴奋的捡起落在地上的闪着银光的银子,欢喜的尖叫起来。 两母女的声音逐渐远去。 “……”很近的距离,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这是和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不该有的距离。 云非烟本应该避开,然而眼前的男人目光之中带有的挑衅之意让她无法忽视,仿佛在说只要她不能忍下去推开他的话,她就会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像是要和他作对一样,她没有移开视线。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这男人连她的名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嗤。”见云非烟硬气的没有移开视线,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悦耳。 “云非烟,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的所有,你的一切,我——直看着你。” 因为我是你的影子,你能看到的就只有影子,你自然看不见我。 云非烟心中似乎有了头绪,她有些不敢确信,将手放在唇边沉吟着没有说话。 而北冥千绝的下一句话,彻底认证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到我吗?”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云府分家,北冥家的人……” “我是,北冥千绝。”说这句话时,他没有笑意也没有生气,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不可测,“为了保护你这位大小姐的安危,才有资格存在的人。” “……”  她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坠海将要溺亡时救了她的人居然会是他,上一次在书院的马驹失控一事,北冥千绝并没有出手救她,在那时她都已经以为北冥一族已经被云如絮说服收买了,人心倾倒向云如 絮那一边去了。 现在,北冥千绝出手救了她,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北冥其实还没有背叛她?  说起云家和北冥家,那是关于长辈的事情了,她并不清楚,云非烟曾经听过云柒提起过,两家的祖先在年轻时就因为意气相投儿而有了过命的交情,之后两个男人一个为商一个从政,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闯出了一片天地,只可惜北冥家的那位实在是太不懂交际,因为皇帝欣赏他什么话都敢说所以重用他,但他也因为直言不讳而得罪了不少的官员,最后皇帝听信了花言巧语的奸臣的谗言,大发雷霆下令要将北冥一族尽数诛灭,也就是所谓的诛九族,云家的那位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帮忙打点将他们全家上下全部送走,安置在了一处谁也无法找到的地方,并且不时送去物资让他们撑过去等到再起的实机,北冥家的先人感激于云家先人舍命相助的恩情,自发的说要让自己家成为云家的分家,让自己北冥家的人去练武保护云家,免得云家有一日助他们出逃的事情败露会被牵连,从此之后北冥家世世代代的 子孙都是为了保护云府后人的安危而存在。 不知何时,两家的先人都默认了这一件事情,不知何时,这个家规就那样存在了。 每一代,每一代,北冥家的人都必须要遵守着家规而活下去。 不能为别人而活,要为自己的保护的人而活,在她开心的过年放鞭炮的时候,他在练武,为了得到保护她的力量;在她开心的享受一家团聚的时候,他被父亲训话说他还不够强……还要再练。 她在欢笑,她在体味着幸福,她活在被光照耀的地方,而他却在暗处挨打挨骂,流血流汗流泪。  非自己的本意,去保护一个害得自己从小就失去自由失去童年的女人,而且强制性的让眼睛一定要盯着那个女人,看着那个女人是活得多么的潇洒自在,无忧无虑,北冥千绝对于云非烟的感情,是— —恨意。 他整个人都是因为云非烟的存在,才有存在的意义,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北冥千绝憎恨着这无法改变的事实,憎恨着当初提出这样决定的北冥家的先人。 自然,也无比憎恨着云非烟。 明明那时候可以看着她去死的,看着她求救无门,就那样沉入海里化为白骨。 可他还是出手了,他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  “那么既然清楚是谁救了你,大小姐你就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了,等到你身子恢复了,我会送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的。”北冥千绝看着云非烟的目光有一瞬间充满了恨意,但很快的消失不见,但那丝恨 意并没有瞒过云非烟。 他只是简短的说明了一些事情之后,走出去带上门。 萍嫂和阿菊估计还在郎中那里,民居里就留下了云非烟一个人。 云非烟有些沉重的叹气,也许是刚刚醒来身上还有些无力,她看着床顶发呆。 刚重生回来,弄明白北冥家背叛了她的这个事实的时候,她确实是恨的,不止恨北冥家的人,她也恨所有背叛她的人。 但是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在成长,她理解了北冥家的背叛,如果立场调转过来,她不能保证自己会大度的不去恨对方。 仅仅是因为先人的约定,就束缚了自己,出生的时候命运就被决定好了,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合常理。 北冥千绝……云非烟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 先人立下的规矩是死的,或许她能解放他们,她需要和他好好谈谈,在她身体恢复之后。  不能再像前世一样重蹈覆辙了。 第438章 等着她前去迎接 成功被照华解救的女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人身边,他们每个人都相拥着喜极而泣,这些女人们在和家人相聚之后,慕涟孤零零的看着这些与家人相聚的人们,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海风吹拂拂过她的脸庞 ,刺得她的心生痛,她转身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没有,哪里都没有见到云非烟的身影…… “唔……”慕涟蹲下来捂嘴,她痛哭的闭上眼睛,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怕压抑不住自己会放声大哭,没有任何一刻她的心会是这样的害怕与惊慌。 她害怕真的有人在海里找到了云非烟,找到了云非烟的……尸体,但她又期待着这些人能将云非烟带回来和她见面。 在全员团聚的场面,单独蹲着孤零零的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的慕涟看起来是那么的引人注意。 当初在离开时让云非烟一定和她们一起离开的妇人想到云非烟不知所踪的事情心里也觉得很难受,她集合了那些沉浸在喜悦中的女人们,有过那么一场共同吃苦的经历,她们也可以说是战友了呢。  妇人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纷纷得到了一片赞同,家里的男人听到这些女人们不遗余力的夸赞映雪郡主的话语虽然意外,更没有想到在传言中听到的残暴好男色的郡主居然会有如此魄力,居然是郡主 将自己重要的妻子(女儿)救了出来,对于她们的想法无条件的支持。 慕涟仍然在暗自伤神,毕竟其他人都为团聚而开心,她如果表露出悲伤的话那就太扫兴致了。 云非烟不在的现在,她能依靠谁,依靠重伤躺在床上的慕漪吗? 听照华说他已经让士兵们下去海里搜寻了一夜,可还是没有一个人找到她,只找到了她身上的一片衣角布料,仿佛云非烟被什么东西吞噬去了,再不会存在人世间一样。 小姐,你究竟在哪里—— 慕涟的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 她一双杏眼因为一夜没有睡过,更一直为云非烟的安全而担惊受怕,熬出了好多血丝,连带着脸蛋都有些水肿。 “啊,你们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了,恭喜。”慕涟勉强着自己,打起精神来祝贺着她们。 这是该笑的时候,不然的话别人会因为她而愧疚的。 那不是慕涟想要的。 为首的女人十分体谅她,温柔的说道:“你很坚强呢,放心吧,下海去找她我们这些女人还是做不到的,但是……” “但是……在海里找不到她人,说不定她已经到了陆地上啊,我们所有女人组成一个娘子兵去找郡主回来,不找到郡主誓不罢休!”一个急性子的女人抢过话头。 “对,没错!我们靠自己的力量去找郡主!” “对,郡主救了我们,她是我们的恩人,绝对要让她平安无事!” “翻遍天下,我们都一定会找到她,然后向她道谢的!” 有了带头的人,后面的人一呼百应的响起了要去找云非烟的呐喊。 “诶?”慕涟震惊了。 “所以,你愿不愿意做带头的人?带着我们一起去找到郡主?”妇人微笑着向慕涟伸出手。 “说起来,那时候我防备着你们,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来着呢。”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慕涟忽然觉得她那笑容有些可爱,“慕涟,你叫我春姐就行了……” 后面的女人也逐一和慕涟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让她不用那么拘谨,随意的按年龄以姐妹来称呼就行。  慕涟慢慢的破涕为笑,她低着头,有些害羞的不敢抬头看向眼前那一群充满了善意的人们,“谢谢,谢谢你们,我们一起去找她,有大家的帮助,肯定、肯定会找到她的。”在刚才,她都还在疑惑着自 己为何这么无能为力,可是现在她不会再迷茫了,在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勇气。 找!既然大家都愿意陪着她,那么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回来! 如果她没有死,那么她肯定在某一处等着她,等着她前去迎接她! 海里这边,照华一定不会放弃的,她不会忘记在她向照华提到云非烟时,他那不自觉的放柔和的眼神。 就好像是一头凶猛的雄狮,在提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时会变得温柔的感觉。 提到云非烟时他的眼神……慕涟在慕漪的身上见过。 慕涟心中对于照华对云非烟抱有的是什么感觉,也已经明了。  有一点,她特别不解的是,为什么云非烟要在这件事情上做到那么尽力的地步,但她还是知道云非烟是为了照华才会那么拼命,甚至于走投无路之后明明得到救援的机会也让给了照华,在慕涟看来明 明云非烟对于照华的感情,不像是对慕漪时候流露的那种温情…… “我……我们一起去找她,去将她带回到安全的地方来!”慕涟紧握着身边的女人们的手。 * 照华还在船上没有下来,一是因为下海去的士兵没有一个带回来了任何的好消息。 云非烟是生是死还是无从得知,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但是按照那个传音给他的人来看,也不会有人去救走云非烟,在那个时候能将云非烟挂在心上的人,不会再有了。 二则是因为,他需要和眼前这位槐先生谈一谈,其余人都被士兵用车辆押送回官府暂时收监,至于怎么处理他们还要容后再议,唯有这位槐先生,没有受到那样的对待。 此时,他正坐在照华的对面,不卑不亢,一身悠然,淡如松柏。 船舱里,就只有他们二人,一片寂静。 照华率先打破了沉默,“理由。” “贪财?”东御景笑着摇头。 这理由,他知道瞒不过他,就像他知道即使戴着面具,照华不言不语也猜出了他是谁。  照华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东御景尚未看清他是何时出剑的,只觉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寒气从鼻尖掠过,脸上戴着的青鬼面具一分为二,悄声落地。 第439章 现在对他最重要的是…… “好快的剑!三皇子的剑术又有长进了。”东御景赞叹,他并未因为面具被挑破一事而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样。 照华收回了剑鞘,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若当真贪财,就不该不愿进朝为官,何人不知做个贪官油水丰足,只是你不愿要那些违心之财。”  “我当初看重你的才华,三顾茅庐都不得你青睐,许以黄金百两以及在我登基之后的丞相之位,你都未有过半分的心动,只想守着自己一个生意还勉勉强强的酒楼度过一生,浪费自己满腹才华,可如今 ……你倒是想变了一个人一样,槐——先——生。”  “承蒙三皇子抬爱,其实东御景受不起你这样的高看,东御景现在取的是更违心之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是帮凶,既然事情已败露,东御景甘愿随三皇子处置,要杀要剐,绝无任何怨言。 ”东御景摇头苦笑。 有些内情,还是不知为好,他当然不想为太子做事,应该说天底之下就没有他想要辅助的人。 他要的很简单,就是去做生意赚点小钱,以后再有个恩爱的妻子,与她平平淡淡的生儿育女,度过一生足矣。 进朝为官,他太懒,不愿动那些心机,有时候看着自己的爹一脸痛苦的去做着违心的事情,强迫着自己蒙上眼睛不去触碰真相,按照上面的人的要求来做事,他就厌烦。 没有自由,失去自由,赚再多的银子还是郁郁寡欢。 他从来就不稀罕为官。  照华轻抬眼皮,眸光里泛起了波澜,慑人的充满寒气的目光令人畏惧三分,他平淡说道:“我那个皇兄既然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连买卖女人这种丧尽天良事情都做得出来,想必要挟某些聪明人的家属安危去利用此聪明人为他办事这些事情,我看也不是做不出来。”照华像是想到了什么,讽刺的笑了,“不,应该说他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应该早就已经做得习惯顺手,他不过是个金玉其 外,败絮其中的人。” 父皇现在病在榻上,身体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能够撑到何时。 即使是从小玩到大的亲兄弟,为了权利,美人还有金钱,也会有手足相残的时候。 从他拉他下台的那一刻,他也不用再伪装下去了。 “……” 东御景轻笑,不答。  “我让你单独留下来,没有让士兵扣押你,是在给你机会,若是你不懂感恩,那就别浪费我难得好心给你的机会。”照华将眼前的茶盏推到了东御景的眼前,“我记得你双亲似乎身子不好,如若得知养出了一个逆子,以后官位不保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倒真是可怜。你家幼妹虽说确实是有才气,才得了才女的名字,但是除了才字,没有了兄长,她能做得到什么?连立足于这世间,她都做不到,想必会过 得很辛苦。” 照华在诱劝着东御景。 “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时不可待。” 他不处罚东御景,只因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他还是想要东御景这样的人才成为自己的助力,就这样收监等待处决实在是可惜。 二则是,那另一个郡主,皇帝特别喜爱的皇后的侄女,国舅的女儿,净珂郡主。  此女比起云非烟来倒是真的恶性满满,刁蛮任性,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云非烟最多只是被传言传得妖魔化,接触下来之后就会知道她的本性有多好,而净珂则确确实实的是一个被所有人宠坏的孩子 ,她喜欢收集美男子这件事情也是真的,只是她没有被谣传的云非烟那么夸张,所以才没有进入百姓的视线, 在这一点上她似乎特别喜欢东御景——的脸,照华不大想见到那个烦人的净珂,如果得知东御景被收监的话,她一定会烦得他恨不得杀人。 在照华说出那些话之后,东御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末了,他深深叹气,“知道了,我东御景感恩于三皇子的大恩大德,愿为三皇子赴汤蹈火。”他拿起刚才照华推过来给他的茶盏,一口饮尽茶水。 这场交易,达成了。 他需要他的助力,而他挂心于自己的家人。 太子虽说行为恶劣拿他家人的安危要挟他为他做事,但眼前的三皇子又何曾不是这样,在拿着他的家人逼迫着他就范。 半斤八两。 东御景在心里给照华下了一个定论。  照华视线看向小窗外,他看到云非烟的丫鬟慕涟在岸上被好多女人给围起来了,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开了笑容,就连刚才一脸沉闷的来问他有没有找到云非烟的慕涟也同样在 很高兴的笑着,好像被鼓舞起来了。 但是,派出去的士兵一个人都没有带着云非烟的消息回来。  这件事解决了,他成了最大的功臣,理应立刻班师回朝禀告父皇关于太子做下的种种恶性,然后将他赶下太子宝座,自己独揽胜利的果实,然而照华没有动,他想留在这里,等到有人告诉他,找到云 非烟了这个消息。 理智很清楚的告诉自己现在要干什么,然而理智却再也无法去驱使他行动起来。 应春生见劝不动他,自己先带了一拨人马快马加鞭回去京中禀告事情,免得被后知后觉的太子反应过来开始反击,导致他们那一夜所做的事情,牺牲了人全都成为无用功。 “我很少见到你会感情用事的样子,如果你真的动了心,把她抢到你身边做你的女人,反正那个男人也保护不好她,还不是让你来出力去寻找她。”应春生在临行前,对着他嘀咕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感情用事?”就好像被人说中了小心隐藏的秘密一样,照华的心颤了一下。  “因为我认识的从前的你是理智的,你不会水,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的用处,反正你也见不到她,如果是平时的你,一刻都不会多在这里停留,你肯定早就带着我们一起上到京中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奔波了,最多让士兵在找到她的时候带她回去,然后通告你一声就足够。”然而现在,他一直以来谋划的宏图大业,已经比不过一个失踪的女人对他来的重要。 第440章 抢过来,让她属于他 应春生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照华也不是,所以他们志同道合。 但现在,不一样了。 理智在告诉着他现在该做的事情,而他选择听从了感性的呼唤。 他想留下来,他想听到云非烟平安无事的回来的消息,他想……见到她。 抢过来当自己的女人吗…… 照华转身回来看向东御景,忽然就开口说道:“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人,就算做了对方做了伪装也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有时候会看着她入迷,你觉得那个人于我而言,是什么样的?” “嗯?三皇子这是,心有所属了?”东御景怎么也没想到他问他的居然会是感情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 “你回答我就是。”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言,照华的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 女人,他不是没有过,但,他从没有真心的去爱过的女人。 那些女人对他有所图谋,而他也在她们身上索取,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说出口了他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 “很重要的人,”东御景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垂下了眼帘,“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的姑娘,但是她吸引了你的目光的同时,也吸住了你的心,祝三皇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那种感觉……他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过,只是有些朦胧。 在听到照华如此描述的时候,东御景脑海里浮现了某个女人的轮廓还有她模糊的身影。 但是,对方是谁倒并不明确……也许是喜欢环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了吧。 东御景不再多想。 听到如此说明,照华陷入了沉思。 吸引目光的同时也吸住了心—— 他好像在更早之前就留意着她,但是昨夜的感觉,不一样,比以前的每一刻都来得更加的强烈。 就在他五感全失的时候,云非烟在他身边,扶着他,支撑他,没想过自己一个人先离开,明明自己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但在那时有她在身边,他却感到了无比的安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心…… 如果那个男人是无法让她幸福的人,那他就不择手段将她抢过来,彻底的……让她属于他。 照华下定了决心。 想起传音入耳的男人曾经提到过的阁主一事,照华微微的凝眉。 拼命的回想,却没有丝毫的头绪,从来没有在哪里听到过有这样的称呼 那男人的身份,好像也并不简单,就连身边侍奉的人武功都高强到能够做到传音入耳的地步。 他有必要下令对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彻查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找到云非烟再议。 * 云府内。 晓安一如既往的过来拜访云府,林管事喜欢他这么聪明听话嘴又甜的小孩喜欢得紧,见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得了云柒的同意之后,和府里的所有下人以后见到是他,不用通报,直接就放他进来。 晓安偶尔也会带肉包过来去见一见自己家的上了年纪的长辈们,他知道他们在云府府中做事。 在不久之前,晓安来云府是因为云非烟需要他帮助照顾慕漪,然而现在他到云府来,不是为了照顾慕漪,而是想看到明明还受着重伤却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不见的慕漪。 今天……就当做是来的最后一天吧。  晓安的心头有些沉重,他虽然很奇怪也很困惑为何慕漪会忽然消失不见,也想过要去报官,但是被云春秋给制止了,好像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不能报官,但慕漪的消失同意也令云春秋感到一头 雾水,所以晓安并不怀疑是云府的人捣鬼将慕漪给弄消失了。 养育出云非烟的家人们,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云春秋之所以不让他报官,是因为慕漪之前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云非烟、林管事和他还有慕漪,就连云柒和云擎苍,云春秋都没有让他们知道,免得会引起惊慌。  他顾虑着之前慕漪说过的云非烟很危险有人盯上她的那一些事情,虽然云非烟已经不在京中,但是保不准那些人会不会发现他们报官了之后恼羞成怒的要来杀了他们,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绝对不能报 官。 晓安心事重重的往云非烟的斋心院走去,这么些天来,他对于去往云非烟院子的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 “哎呀,你小子,怎么垂头丧气的?” 晓安抬头一看,见到是云柒身边的丫鬟如意,他微微一笑,“如意姑姑。” 因为他实在是太会讨长辈欢心了,所以晓安现在对于如意的称呼和云非烟对于如意的称呼都变得一样了,如意也并不介意,反而还慈祥的笑开了。 她手里端着一道精致的糕点,应该是要送给云柒的,晓安不想妨碍了她做事,侧身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如意姑姑,当家的在等着你吧,你快些将糕点送过去,若是她不耐烦了就不好了。” 他现在对于云府也算是清楚了一些事情,云柒特别的钟意如意做的一道糕点,每日到了某个时刻,一定要如意亲自下庖屋去做这一道拿手糕点,然后再端到云柒跟前。 “不急不急,反正这糕点又不会长翅膀给飞走了,我怎么看着你小子好像有些烦恼的样子,要不要和长辈聊一聊?糕点给你吃一块也不会被发现的。”如意浅笑,唇边的两个梨涡还很明显。 眼前的如意姑姑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看着不停笑着的如意,晓安心想。 “这,这是给当家的糕点,我拿一块去吃是不是不太好?” “哎,傻孩子,客气什么!这里不还有好多吗,只不过是拿了一块而已,当家的可没有那么小气!”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再推辞下去也不是个事,晓安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伸手想要拿走碟子里装着的其中一块糕点,但是当他的手正想伸下来触碰到糕点时,如意脸色一变,移开了糕点。 “如意姑姑?”晓安疑惑。  莫非其实刚才如意是在开玩笑的,而他傻傻的当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可真的是丢脸至极了。 第441章 反噬作用 “啊?”如意如同春风的笑容化解了尴尬,“晓安,我刚才想起来,还是我来拿给你吧,我的手才洗过,比较干净。” “哦……哦!”原来是嫌弃他的手脏啊,也对,他自己吃不会有事,但如果他碰到了糕点的话,会弄得一碟子的糕点都没法吃的。 怎么都好过像他之前的那个想法,不是他会错意就好,不然的话那该得多尴尬。 “还是如意姑姑想得比较周到。” 如意特定从下面拿出了一块糕点递给了晓安,晓安笑着接过,随后道谢。 然而他的心中却不由为如意这样的举动而有些疑惑,特地抽出下面的糕点来递给他,糕点的摆盘可都散掉了,一点儿也不美观,这为什么要这么特意的拿下面的糕点给他,上面的糕点不能动? 如意又与晓安关怀的说了几句话之后,晓安边咬着清甜可口的糕点一边前进。 可惜糕点再甜,也无法融化他心里的种种疑惑。  其实今天,是他来云府的最后一天了,如果慕漪还是没有出现的话,那么虽然很对不起云非烟对他的信任,但是慕漪不在云非烟交代他的事情他确实是无法完成的,而且在医术那边他也因为照顾慕漪 而落下了很多,后来的人也都追上了他。 不能再将时间放在一个不知踪影的人的身上了,他该放弃了。 晓安拍落手上沾到的糕点碎屑,在水井不远处的水桶中汲水洗手后,他进到斋心院之中,不抱希望的推开慕漪房间的门,然后左右看了一下,还是一个几乎没有感觉到人气的地方。 这斋心院,云非烟和慕涟离开去了江安,现在慕漪也下落不明,院子里暂时没了人居住,这偌大的院子居然显得那么荒凉,就像是个废院一样。 晓安在门口站了一瞬,也看了一瞬,虽然心中在告诉自己该转身离开的。 然而他还是有些觉得不甘心,他还是不能放弃,还是无法接受一个重伤的大活人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晓安走进了厢房,反正失望的感情也不是第一次涌上来了,再失望一次他也经得起打击。 他在心中做好了种种的心理准备,往床边看去。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 不,不对,有人! 床上的慕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左右转着,在看着他。 无法动弹,说不了话,他昏迷时被人点了穴道,本来可以冲破这个点穴的,但是需要在他身体正常的情况下,现在需要过一个时辰身上的穴道才会被解开。 云非烟……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问他也不答。 但是她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出事,他们约定过的! 晓安瞪大双眼再看,揉揉眼睛再看,消失已久的慕漪都还是好好的躺在了床上。 他、他、他凭空消失,却又忽然出现,简直就像大变活人的那种歪门邪道的法术一样! 晓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你是人是鬼啊?” 慕漪本来见着晓安是有些愧疚,毕竟他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肯定会吓他一跳,害他多想,但是现在听到晓安这一句问话,所有的愧疚烟消云散,他对着他翻了个不耐的白眼。 晓安没有注意到他的白眼,见慕漪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甚至于一动不动的,心里也是真的七上八下的打鼓,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后,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往慕漪的下颚碰了一下就立刻收回了手。 “摸得到下颚啊……”他拍拍胸脯,明显的放心下来了。  “你忽然消失,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都担心得不知道怎么办,害怕郡主会觉得交代我这件小事我都做不好让她失望!话说你忽然消失又忽然回来,害得我那么担心,天天过得提心吊胆的,就算不说 道歉的话你也该说说你离开的原因啊,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哑巴了吗你?”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说话的。 当然,都说了大前提是他可以的话。 他本来就是重伤在身的躯体,如果不是公羊海的帮助的话,就连长途跋涉到江安,他也撑不住。 现在公羊海给他的药效已经过去了,药效的作用已经反噬在身上了。 慕漪一句话没有说,忽然感受到五脏六腑像是被灼烧起来了一样,暗红的血迹在唇边流下,看来触目惊心,也染红了身上的被褥。 血就像是止不住一样的流—— 他觉得眼前的晓安变得模糊不已,之后……  晓安还想再对着他抱怨一下,顺便贪好玩的以大人的姿态来说教他,乍一见他居然开始吐血,而且冷峻的面容也变得十分的痛苦,青筋暴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由慌了神,双瞳放大,“诶,你你你 !你先别吐血啊!干嘛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忍着,忍着,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晓安有些六神无主,磕磕绊绊的跑了出去,如果云春秋在的话他就应该去找云春秋,可惜的是云春秋现在在云府酒楼,虽然云柒和云擎苍在府中,但是云春秋约定过关乎他的事情,不能和他们二人说 。 所以晓安要自己用尽全力奔跑去医馆找大夫过去给慕漪看病,然后再跑到酒楼去找云春秋才行。 闹市中晓安顾不得其他的,撞到了人也来不及说一句抱歉,一路横冲直撞的跑到了医馆,说明了情况之后带着叶志远一起去云府给慕漪看病去了。 * 在江安和大家商量着去找云非烟的慕涟的心感到奇妙的痛感。 在不知何处避世村庄休养的云非烟的心头,也忽然感觉到阵阵异常的刺痛,压不下去。 云非烟白日里一直在床上休息着,顺便想着事情,直到了夜幕降临。 萍嫂的丈夫打猎归来了,萍嫂拉着她家的男人到了云非烟的跟前,笑呵呵的充满了自豪像云非烟介绍着自己的丈夫,“这是我男人,你叫他豪叔就行了。”  萍嫂的男人身材十分的魁梧,强壮的身材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鬓边有着白发,他的头发上和脸上还粘上了一些枯草,估计是打猎埋伏起来的时候忘记收拾一下自己了,他解下了蓑衣和草帽给挂在墙上,见到云非烟好像为什么事情打量他的时候,咧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第442章 充满矛盾的他 像是个忠厚的老实人。 云非烟还以为在萍嫂那骇人的驭夫之术下教出来的丈夫会是个奇葩,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估计那是萍嫂扯着哄她玩的话语吧,还好她也没有当真。 “谢谢豪叔和萍嫂愿意暂时收留我们,等我身子好了,我们会立刻就离开,不给你们添麻烦的。”事先已经从北冥千绝那里听到了所有的事情,云非烟也不再懵懂,懂得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对方。 这间民居,估计就是他们一家子住都嫌逼仄了,猎户为生的家庭也不像是富裕的样子,他们还愿意多收留了两个人,甚至将自己的床让给了云非烟休息,云非烟心里是感激的。 “不麻烦不麻烦,妹子你喜欢在这里住多久都没事,我们家还没有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多两张嘴而已,不碍事!”萍嫂十分大气的挥挥手。 豪叔在一旁像是附和自己的妻子一样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窘迫的低着头。  然而萍嫂见豪叔不敢看云非烟,刁蛮的性子展露得一览无遗,当即就叉着腰拧着豪叔的耳朵,直眉瞪眼,说道:“哎呦,你这男人,看人家小姑娘长得顶顶好看,不好意思了是吧?还想看又不敢看的, 瞧你这德性啊!信不信我罚你出去给我摘天上的月亮。” “……”她现在见过了萍嫂的丈夫了,反而比较想见见养出萍嫂这样的性格的家人呢。  不过,好看?做了伪装的她,也能称得上是好看吗?云非烟抬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恢复成了白皙光滑的样子了,也就是说,因为她在海里的时间泡太久了所以那些伪装在皮肤上的药物被全 部冲去了吗?毕竟在船上资源有限她根本不怎么能碰到水。 她的真容恢复了啊……感觉在船上漂泊这么些日子,她都快忘记原来的自己长什么样子,慕涟也看习惯了那样的她,估计也一时想不起她原来的容貌吧。 “你都一把年纪了,这还说得是什么话?你在年轻人面前也不嫌丢脸!” “哼,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把年纪啊,我告诉你,你就别想了,人家看不上你这个老头子的,看到她夫婿没有,人长得又俊又高,又机灵懂事的,我看你是没有机会的,早点死了那条心吧!” 这两夫妻旁若无人的就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吵起架来,云非烟又再一次插不进话,不过看着他们吵架的样子,倒是觉得有些温馨。 豪叔身材这么魁梧,身为猎户力气肯定也不小,却任由着萍嫂揪着他耳朵,只动嘴来吵闹。 吵吵闹闹的一起相伴走过了几十年,这样的事情其实很美好。 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能找到一个愿意和你一边吵架,一边包容着你生活的人的。 阿菊蹦蹦跳跳的推门进来,见到自己的爹娘在吵架,一点儿也不意外,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她活泼的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漂亮姐姐,你身体怎么样了?好了没有?我阿娘洗干净她年轻时候的衣服给你换穿哦,你的男人他拿了我爹打回来的野兔子在灶房处理呢,我爹打的野兔子本来是打算拿去集市卖钱的,不过他听了我娘说的你的情况之后,拿出了最肥的一只出来给你补身子哦,多亏漂亮姐姐的福,阿菊也能吃到肉了哦。”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她娘亲被从天而落 的一锭银子给砸中了,真是太好了。 “……” 云非烟满头黑线,对于一个才十岁左右的小不点口中说出的你的男人这种话,肯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阿菊跟着她自己的娘亲萍嫂学来的。 不过,她也很心疼阿菊,听阿菊说的话,这一家人似乎不怎么能够吃到肉类……生活应该是过得很拮据,只可以一场溺海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冲走了,云非烟想帮也有心无力。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 明明是家人的人,却在彼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明明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却愿意以真心相待,热情好客,这样的反差深深的让云非烟涌起了一股失落感。  不说云府的所有人都在京中,她现在甚至和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慕涟都分开了,慕涟一定会很担心她的,只能和北冥千绝这个对她抱有恨意的人为伍,只希望快点养好自己的身体,快点回到重要的 人身边。 “嗯,我好多了,谢谢你……”云非烟按捺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伸手掐了一把阿菊肉肉的脸颊,一本满足,“原来他会做饭的?” “嗯?他不是你的男人吗?”阿菊歪着脑袋。 正说着,说曹操,曹操到,北冥千绝双手用布料捧着冒着热气的大碗过来,香味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 毕竟,现在是家家户户团聚吃晚饭的时候了啊。 “哇!野兔汤!野兔汤!好香啊!”阿菊开心的拍起了手,她北冥千绝的身前,欢欣雀跃的心情展露在脸上,像是下一秒就会馋得流下口水一样。 “阿菊,不要乱跑,会烫到你的。”北冥千绝露出了他在云非烟面前绝对不会露出的温柔神色。 云非烟在床上盯着北冥千绝来观察。 她搞不懂他,如果恨她那就让她死亡,那么他就将解放得到自由,可他救了她。 如果不恨她,那看着她的眼神就不会那么的充满恨意。 矛盾的人,产生的矛盾的感情。  还沉浸在吵架气氛之中的夫妇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年轻人做了很不成体统的事情,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起来,然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去帮着北冥千绝摆碗筷 ,一个则问云非烟能不能下床来吃饭。 “萍嫂,我身子好很多了,可以下来走动一下的。”云非烟淡笑的拒绝了萍嫂的提议。  “你躺在床上也没事的啦,让你家男人给你喂饭不就行了吗?”萍嫂对着云非烟挤眉弄眼,心里想的是什么实在是很容易就让人猜出来了。 第443章 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 先不说北冥千绝和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关系,就算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慕漪,她也拒绝接受这样的提议。 听到萍嫂这样说,云非烟更加执着一定要从床上下来,她的鞋子好像是被水给冲走了,也只能穿着不怎么符合她码数的萍嫂的布鞋,慢慢的走过来。 一大家子人,两张长条椅,他们很有默契的在北冥千绝身边的位置上给空了下来,云非烟见状,也只好在他身边落座。 萍嫂和豪叔热情的招呼着云非烟和北冥千绝,总是夹了满满的野兔肉放到他们的碗中,自己就吃那么一两块,阿菊则吃得比他们多点,但也绝没有云非烟和北冥千绝的多。 云非烟看着阿菊她的小身板,夹走了自己的兔肉放到了阿菊的碗里,“你很喜欢吃肉吧,给你吃。” “啊呀,你不用给这丫头啦,她身子骨不知道多好,龙精虎猛的,都想跟着他爹上山去打猎了呢,反倒是你身子这么弱,还溺海里泡着了,多吃点才是!”萍嫂又夹回了阿菊碗里的兔肉给云非烟。 这让来让去的,云非烟哭笑不得。 但见到阿菊原本期待的模样黯淡下来,不忍心的她还是将兔肉又夹回到阿菊的碗里。 萍嫂还想再说什么,云非烟身边的人北冥千绝一言不发的将自己碗里的兔肉全部都夹到了云非烟的碗中,这样一来,她碗里的兔肉是这一群人里最多的。 “你……”她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夹肉给一个小孩,然后推脱,没什么关系,但是对方换成北冥千绝的话,那就有关系了。 她不能和对方推脱。 “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吃这么多。”冷淡的说完这一句话说,他又自顾自的夹上一些野菜就着吃完了一整碗饭。 “懂得疼自己家的娘子,不错啊,你这小伙真有前途!”萍嫂不再纠结谁多吃点兔肉一事,捂嘴坏笑。 “……”看着萍嫂彻彻底底的误会了,云非烟只觉得心好累,她已经放弃说明了。 虽然感到有些无奈,但一顿饭吃下来,云非烟也完全的放开了。 “说起来,你们有孩子了吗?” “咳咳咳……萍嫂,你……看我们像是有孩子的人吗?”云非烟被呛住了。 北冥千绝除了刚才那一句话后,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说过,所以不管对方问什么,都要云非烟来解答。  “没有啊,也是,你们都还年轻,想过一过夫妻的生活也能理解,不过我觉得你们会是很好的爹娘呢。”萍嫂指指云非烟,又指指北冥千绝,最后落到她自己的女儿阿菊身上,“疼爱自己女儿的娘亲,疼 爱自己妻子的丈夫,你们如果有孩子了,孩子肯定会很幸福,像我们阿菊一样过得幸福的!” 豪叔似乎也觉得是那么个理,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啊……哈哈哈……哈……” 云非烟僵硬的笑着,将这个话题给蒙混过去了。 …… 穷苦人家的人,连白米饭都吃不起,只能在下米煮饭的时候加入了一些野菜菜根之类的东西。 对于自小衣食无忧的云非烟来说,这样的菜色有些难以下咽,但是这一次,倒是成了她觉得此生最好吃的一顿饭。 也许是因为这简陋的饭菜里包含着温暖人心的心意吧。 终于吃完了晚饭,云非烟不好意思又在他们家住又在他们家吃,虽然没有洗过碗也想尽自己所能去做事,想要报恩,所以她主动请缨非要去帮收拾碗筷,不管萍嫂怎么说也都倔强的不听劝。 “你这孩子,真是倔强,何必呢?就这么几张碗筷,我闭着眼睛可都能洗完!这种事情,不是我自夸,萍嫂我可早就做习惯了!” “可是我不想吃白饭,我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们对我的好……” 云非烟显得有些困窘。 北冥千绝站起身来,两只大手拿过了桌上的碗筷,对着云非烟道:“我帮你拿碗去洗。” “额?” 北冥千绝扭头,“我看到在外面有几捆木头,是要劈开做烧火的木柴吧,我帮你们劈开,算是报答你们愿意收留我们的恩情。” 就在云非烟来不及反应的期间,北冥千绝已经带着这些脏污的碗筷去外面的水井边,卷起衣袖洗漱了。 “……” 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 是出于从小就要保护她的这种习惯性义务,还是出于演戏要演全套,所以要在他们面前演一个好丈夫的形象? 萍嫂向着云非烟比出了一个大拇指,“妹子,你找对了男人啊!” “阿菊,看到没有,以后要找夫婿就要找这种愿意为了女人屈身,抛下男人尊严的夫婿!” “嗯,我知道了娘亲!”阿菊十分认真地点点头,看样子是真的记下了这一句话。 “……” 求求你别再教坏你女儿了。 不过别人怎么教女儿,她也无权插嘴,云非烟无奈之下只当自己什么话都没有听到。 虽然想出去制止北冥千绝,但是她被萍嫂和阿菊给留了下来,萍嫂将豪叔给赶了出去。 “妹子,来来来,换衣服,难得有一件已经干了的,你身上那身衣服啊,你醒来的时候都被弄脏,虽然那时候我没有来得及管你。”萍嫂几乎是拽着云非烟去更衣的。 云非烟就在二人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舒服衣裳。 鹅黄色的,上面有些小花朵点缀的衣服,据说是萍嫂年轻的时候穿过的衣服。 之后她因为上了年纪身材发福,这些不合身的衣服就只能压箱底里,直到云非烟的出现。 “嗯,很好,妹子你长得美,什么衣服给你穿都好看!” “漂亮姐姐更漂亮了!”阿菊拍着手掌。 然后豪叔才被得到允许进屋的机会,见到云非烟的时候也是眼神一亮。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外面传来了斧头砍击的声音。 屋里的阿菊已经呵欠连天,这个逼仄的小房子里就只有一张床,但没有一个人先上床睡觉。 云非烟和萍嫂豪叔说想要出去找北冥千绝说些话,让他们先睡之后,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哬嘿!” 云非烟一出门就能见到他。  北冥千绝真的拿了一个斧头,对着一块木桩上的木头汗如雨下的劈柴,一根接着一根,他毫不停歇。 第444章 不公平的赌局 云非烟见门外就放置着一张小木凳,坐下去之后就那样双手托腮看着北冥千绝劈柴的背影。 “你……”她有好多话想说,但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北冥千绝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对于她只说了一半的话没有回应。 云非烟就那样托腮看着他一根接一根的劈柴,看无聊了就往夜空看去,数一数天上多如牛毛的繁星。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屋子里头安安静静的,然后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如震天雷一样的鼾声。 她在船上漂泊许久,对于时间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认知,毕竟在船上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也不能出去。 云非烟轻轻敲了敲有些破烂的木门,里面的鼾声也并未断过,性格那样泼辣的萍嫂如果还醒着的话,绝对不可能会那么的安静,看样子这里面的一大家子人都睡着了。 “北冥千绝,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恨我的话,将我置之不顾不就好了?”就像前世对她一样,那时候他估计也在什么地方漠然的看着她被云如絮和叶安都给逼着走向末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报答好心收留我的这一家子人,身上的衣服也是他们给我穿的。” 当时将云非烟给从海里救起来的时候,他的全身上下也都湿透了。 云非烟这才发现北冥千绝身上的衣服就是乡下人家穿的粗布麻衣,北冥家……一直有受着云府的接济,过得绝不会差,虽然这些年来他们好像逐渐找到了赚钱的门路,慢慢的拒绝了云府的帮助。 “呵,既然你不恨我,那我要你亲口向我说,你不恨我,你一点儿也不恨我。”云非烟咄咄逼人。 北冥千绝放下了手里的斧头,一把擦去了脸上冒出的汗珠,他看向云非烟的眼神十分的阴鸷。  “云非烟,你知道吗?我清楚你的一切,我知道你最喜欢吃桂花糕,我知道你喜欢穿淡色的衣裙,我知道你喜欢看游记,我知道你珍视那对姐弟,我知道你曾经是真心当云如絮是自己的姐妹,我知道你在去丞相府的前一天做了什么事情,我知道你努力隐藏起来不想任何人知道的小秘密,我知道你的所有一切,甚至比你的爹娘都要清楚,这世间,我是最清楚你的人。”他似乎想到了别的事情,讽刺的笑了 ,“你说,最清楚你的所有事情的——我,恨你?” “……书院坠马一事,你没有救我,那又是为什么?” 不愿意承认,那她就逼着他承认。 北冥千绝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语气有些凉薄,“我不知道你是在说哪里坠马一事。” “勾陈书院考核骑射的时候,我险些坠马,你真的不知道?”  “哦,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你还真是命大。”北冥千绝说完,转过身去,又抡起斧头,想要尽快劈完柴木,已经只剩下一捆了,很快就能完事,和只有云非烟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一见到她就会 满腔怨言。 但那是以前,他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自从那次生病痊愈以来就像变了一个人的所有举动。 “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去撒谎。”  云非烟失声笑了出来,“如果你说的不是谎言,那就是说你没有履行你自己的义务……你没有时时刻刻的在尽着保护我的责任,”云非烟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北冥千绝的身边,双眼直视上他,还是像白天 一样毫不退让,“你可以去恨我,但你说你很清楚我的事情,其实并不然,要和我——打赌吗?” 在书院马儿失控一事他毫不知情的话,也就是说他已经起了想要抵抗的心理。 “赌什么,你想要赌什么?”北冥千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赌你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楚我的所有事情,赌上你的自由,赌上北冥家之后的所有自由。”云非烟伸出纤细的指尖,戳中了他的心,“你赢了,北冥家我会请求祖母放你们自由,若是你输了,你就乖乖地 永远去为云府的人而活,你敢和我赌一场吗?”她那势在必得一样的笑容,充满了讽刺的挑衅。 “你以为用激将法我就会乖乖就范?” “那你是要放过这个唯一翻身的机会?” 对峙的氛围,谁都互不相让,气势上难分高下,谁都没有占到上风。 其实这场赌局根本没有存在的理由,因为不管他赢不赢,她都打算解放北冥家。 现在这赌局存在的理由,大概就是就是让北冥千绝对她打开心房然后不会像上一世一样背叛了她。 北冥千绝,北冥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会是最大的变数。 她必须要化解北冥千绝对于她的恨意。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眼神中似乎泛起了波澜,“既然大小姐想要我陪你玩玩,那我就奉陪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这是答应了。 “一言为定!”云非烟收回了手。 其实这场赌局本身就不公平,从他答应赌局开始,他就注定会是个输家,云非烟耍赖了。 她可是重生回来的人,他连这件事情也都清楚? * 京中最近很不太平。  礼部侍郎的儿子应春生带了一拨人马浩浩荡荡的回京,第一个见的人不是自己的爹娘,而是一路进了皇宫,请求面见正在养病的皇帝,得以见到皇帝向他说明了太子的种种恶行之后,皇帝龙颜大怒, 下令要立刻捉拿太子,太子的心腹偷偷告知了还在东宫与美人快活的太子东窗事发一事,太子本打算在心腹的帮助下连夜逃离东宫。 不成想,被随后赶到的三皇子照华给截胡了,照华不管不顾他的哀求以及所谓的兄弟情,冷漠的将他押送到皇帝的面前,任他交由皇帝发落。 皇帝指着太子的鼻子狠狠责骂了一通,然后剥夺了他太子的头衔,让侍卫将太子给打入天牢。 皇室中人出了这么种败类,本该隐瞒起这些丑事,可无奈再怎么瞒。  可耐不住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消息还是被流通出去了。 第445章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这其中,当然也有着照华的助力,是他让部下将这件丑闻散播出去。 在此事上,他是最大的功臣,太子之位空缺,当今皇帝身子骨变得不大好,也感慨自己垂暮,在众多大臣的附议下,下了一道诏书将照华立为太子。 本该找国师找个良辰吉日举行新任太子的册封典礼,然而照华拒绝了,他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他说要等到找到云非烟的时候,让云非烟亲眼看着他被册封为太子,这是必须的事情。 册封一事也就就暂时给耽搁下来,不过太子之位是他的囊中之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没想到那个在传闻中残暴的郡主居然如此勇气可嘉,甚至帮上了照华的大忙,所有人对于云非烟都有了新的改观,议论纷纷,人美心善的人,总归是受人欢迎的。  云府也因此得知了云非烟下落不明的消息,云柒震怒不已,就差要失去理性带上打手去三皇子的府邸上讨个说法,在事情发展到那样之前,照华亲自带上了数十箱珍贵的绫罗绸缎、珠宝明玉登门拜访 ,不知道是与云柒密谈了什么,云柒的脸色比原来好了很多,也没有之前那么暴躁易怒,还派出了云府里通水性的人,送到江安去让他们助力三皇子派在那里的士兵,协助他们找回云非烟。 最近,江安那一带也自发组织起了一个有数百人参与的娘子军,所有人都是感激于云非烟,想要找回她好好像她道谢所以自发的加入了娘子军的,希望自己的力量也能派上用场。 之前云非烟救了她们,那么现在就由她们来找回云非烟,救出云非烟。 娘子军的目的很简单,不为其他,就为了找回云非烟,而娘子军为首的带头人就是慕涟。 云非烟是在江安失踪的,所以慕涟暂时不打算回去云府,她要逗留在江安,什么时候找到云非烟,她就什么时候和她的小姐一起回去。 在江安的期间,慕涟身无分文,多亏娘子军的接济,她吃着百家饭,盖着百家被,也算能熬过去。  照华放出来的云非烟勇敢多谋和他一起救人并且还因为这件事情而下落不明的消息,以及十分拥趸她的娘子军的存在,让云非烟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的顶点,甚至要超过了解救于女人们于水火之中的 三皇子照华,还有百战百胜的保护着昭华国的安危的长乐王叶安都,如果云非烟不是女人的话,就凭现在的情况来看……被人声援要她去抢皇位登基这种事情也许也会有可能发生。  已经不会再有人说她残暴又好色之类的这种话,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摇头晃脑,绘声绘色的仿佛亲临过现场一样,描述着她在那件事情上的英勇身姿,当然其中添油加醋了很多,说云非烟其 实是天上的九尾狐仙降世,所以才会长得那么的妖媚,她是为了拯救即将陷于水深火热的昭华国的人民而出世的云云。 云府。 斋心院内。  外面关于云非烟的各种各样的传闻众说纷纭,晓安却无暇理会这一切,偶尔他会担心云非烟究竟在哪里,但无奈至极能力实在有限,只能尽全力的完成云非烟曾经交代过他的任务,等到她平安回来的 时候,向她请罪。 他没有按照她的吩咐照顾好慕漪,的罪…… 只晓安每一天清晨都会过来守着昏迷不醒的慕漪,他已经正式住在了斋心院内一间闲置下来的空房,这件事情当然是经过云府当家的同意的。 自那一天之后,慕漪再没有醒来过,如果不是还能探得到他的鼻息的话,晓安都要怀疑其实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具保存得完好的尸体。 晓安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的师傅叶志远给慕漪把脉之后,说的一句话。 从未见过脉象如此紊乱之人,好像有很阴毒的毒物和别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互相排斥。 如果换做常人,早就死了…… 慕漪能活下来根本就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究竟他为什么失踪,又是为什么回来了之后吐血昏迷不醒。  晓安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每一日,在慕漪房中的八仙桌上,会出现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奇异的药水,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敢乱动还拿了着药去给叶志远看看,但叶志远也说不出这药水 的成分,第二天晓安再过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个瓷瓶,而且在瓷瓶旁边还插着一个飞镖。 仿佛……仿佛是在警告着他。 晓安抱着忐忑的心情将药水给昏迷的慕漪喂了下去,没有见到他有任何的反应。 既没有被伤害到,但也没有被治愈好到恢复,但那药水还是每日都会出现在慕漪的房中。 他现在只一心祈祷着云非烟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慕漪能够度过难关的醒来。 有情人,为什么相聚总是那么难?晓安看着像是沉睡一样的慕漪,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 “萍嫂,豪叔,还有阿菊,这些天来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云非烟有些依依不舍,北冥千绝拉着他在林中驯服的一匹野马,在门外面候着等着云非烟。 今天,是离开的时候了。 但是,还不是回到京中的时候,她是要和北冥千绝去到居住在避世之地的北冥家。 这村庄的情报太过落后闭塞,云非烟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找她已经找她天翻地覆,也许是已经知道,但是认为还不是回去的时候,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吧。 在这里的时候,她没有一次提起过自己的家人,提起过慕涟慕漪,提起过自己的经历。 云非烟想要和北冥的所有人都好好的谈一次。 云非烟说过,赌局从他答应下来的那一刻,北冥千绝就是输家,现在他只不过是愿赌服输而已。  萍嫂拉住云非烟的手,哽咽道:“云烟妹子啊,嫂子我挺喜欢你的,你真的不再留下来再过几日等到彻彻底底的养好了身子再走啊?” 第446章 和阿菊的小秘密 “萍嫂,我也舍不得你们,但是分别不代表永别,有机会的话我绝对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云非烟的衣摆忽然被拉住,阿菊露出了一张噘着嘴十分难看的小脸,“我不想要漂亮姐姐还有漂亮姐姐的男人走!你们不能留下来陪我玩嘛?”  “阿菊乖,”云非烟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你告诉姐姐,你最渴望想得到的东西,如果是姐姐能做到的事情,姐姐回到家里去之后立刻就将你最想要的东西送给你好不好?”这样也算是报答了,云府最 不缺的就是银两这种身外之物。 阿菊认真地想了一下,招呼着云非烟将耳朵伸过来,在她的耳边说出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你就只想要这一样了吗?不想多贪心一点吗?也许会错过很好的机会哦?” “嗯,阿菊就只要那个,其他都不要。”她握紧了自己小小肉肉的拳头。 云非烟温柔的揉着她的小脑袋,眼神柔得似乎能化出水来。 至于阿菊向她要的是什么,云非烟决定暂时保密。  豪叔这位中年汉子看着云非烟的眼神也流露出了不舍,云非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长大后会嫁作人妻的女儿阿菊,接到了萍嫂责怪的视线之后,豪叔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密封的坛子,萍嫂从他手上抢过 ,一把塞进了云非烟的手里。 “云烟,我们猎户家过得拮据,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给你的,你也别嫌弃,这里面装的是我们自己做的腌菜,很好吃的!好多人想偷师我都将他们给赶走了咧!你带着,在路上吃,管饱!”  “我感谢萍嫂你们这些天来对我的照拂都来不及,还怎么可能会嫌弃。”这大概是云非烟第一次毫不推脱的接过了别人赠送给她的东西,虽然这也是她收过的最不值钱的东西,然而在现在的云非烟眼里 看来,这一坛子腌菜却像是无价之宝一样,云非烟都觉得自己舍不得打开来吃,想要将它一辈子给珍藏起来了。 她满怀珍惜的将坛子抱在怀里,“在离开之前我最后再说一句,我要走了,谢谢豪叔,谢谢萍嫂,也谢谢阿菊。”  “嗯,有机会的话记得回来看我们啊!可别把我们忘了,你就像是我们的大女儿,阿菊的姐姐一样呢!”萍嫂擦了擦脸上因为伤感而流出的眼泪,豪叔见了则一言不发的搂过她的肩膀,这样的举动似乎 是在安慰着为离别而伤感妻子。 “……嗯!”所谓的娘亲,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你要是愿意,喊我们一声干爹干娘好不好?” 看着两位眼神充满了希翼的长辈,云非烟咬牙,心里虽然还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喊道:“干……干娘,干爹!” “干姐!”阿菊脆生生的称呼了云非烟的新的身份。 不是漂亮姐姐,而是干姐。 “诶!好孩子!记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别忘了我们啊!” “好了,孩子他娘,再这样耽搁下去的话,天会黑的,骑马赶夜路会变危险的,我们再怎么舍不得,也该放他们离开了。”豪叔安抚着自己伤感的妻子,拥着妻子跟着云非烟一起出去。 云非烟将装着腌菜的坛子给放在了马侧腹的袋子里,被北冥千绝拉着上了马,他确认云非烟已经坐好之后一样马鞭驱动了马儿,云非烟不时回头,向他们挥手示意再见。 豪叔三人一直站在门外目送着他们骑马离去的背影,直到两人的身影在他们的眼前完全的消失。 …… 云非烟在北冥千绝身后坐着,现在马儿的脚程不快,她自己稳稳在马背上坐着还是可以的。 再怎么说,她也不是不懂骑马的人,只不过是因为这地方不仅闭塞,就连做马匹生意的人也几乎没有,能找到一匹好马,北冥千绝已经尽力了。 这完全是不得已的共乘。 “去到北冥家要多远?”云非烟问。  “驾!”北冥千绝一边狠狠挥动马鞭,一边回答云非烟的问题,“路程我说不好,但我们需要在外面留宿几日,如果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用上的时间会更久。”他虽说身上还有银两,但这边的地方实在是 太过落后了,完全成了一个没有地方花钱的地方,沿途也没有发现到什么可以投宿的客栈,如果夜晚要留宿的话,那就必须得向人借宿,或者是找个破庙熬过一夜再上路。 晚上绝对不能继续走动了,不仅是防着野兽,还要防着那些居心不良的山贼,北冥千绝虽说不是打不过他们,但他不打算在这件事情浪费体力,因为现在还在村庄里走不出去。 他沿海将云非烟救上来的时候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他完全没有听过的地方。  北冥家是避世的家族,除了云府之外很少还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毕竟他们的先人在前朝惹怒先帝犯下了那样诛九族的大罪,虽然是莫须有的罪,但之后他们在云府的帮助下又像变戏法一样在先帝的 眼皮子下彻底逃离,世间皆以为北冥家的人已经死亡,如果再次出世的话指不定还是会被当今皇帝给翻旧账。 所以他没有将云非烟给救回到那些人的身边,反而和她来了这么一个地方…… 马蹄扬起阵阵风沙,迷乱人的眼睛,云非烟捂住口鼻,得知自己该知道的事情,不再说话。  北冥千绝是按着方向的指引来辨别路程的,云非烟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虽然想立刻到达北冥家,但是马匹一次载着两个人,还有侧腹也挂着他们的行囊,从日出跑到了日落,长途跋涉下来也会劳 累。 沿途就没有见过什么民居,倒是有见到一处阴森无比的荒凉破庙。 北冥千绝翻身下马,将云非烟也从马上给拉着下来。 云非烟整个人都有些虚弱,双脚触地时步履有些不稳。  因为知道接下来的行程会很艰难的关系,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口粮一天只能吃一顿,云非烟除了早上从萍嫂家出发的时候吃了一个窝窝头,就再没有进食过,直到了斜阳落日,而且她也不好意思让北冥千绝特意停下来给她喝一口水吃点儿东西,毕竟他都什么没有说,所以她也一直在忍耐着。 第447章 杀意涌上 反正在船上,除了有好吃的之外,也是那么熬过来的。 “天快黑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间破庙凑合一下,你看着马儿,我去打猎。”  他们从萍嫂豪叔那里得到了很多,除了一个装水的羊皮囊还有一些猎人必备的工具和打火石一类的,云非烟看着北冥千绝拿着马绳将马儿绑在了破庙门外的古老大树上,马儿也像饿坏了一样立刻嚼起 了从地上落下的树叶还绿草,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哪里都不会去的,会在这里等你的。” 北冥千绝拿着打猎的家伙往林子里头去了,云非烟拿出了水囊,大口大口的灌水,喝了个痛快,马儿低低的嘶鸣了一声,似乎在和她说,它也想要喝水,云非烟拍了拍它的脑袋,抚慰它。 只能等到北冥千绝回来的时候,带它去清泉或者河流处汲水了,她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 而且她也不能离开。  云非烟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无力,如果就她自己一个人,慕涟慕漪都不在她身边,她漂泊到了一个完全不知道是何地的地方的话,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了,在江安的时候, 也完全是因为有慕涟在她身边,还有那些触动她的心思的有身孕在身的女人让她多了一份责任感,让她能够走下去。 明月星稀。 秋天里的夜更为凉爽,许久没有人气的破庙里燃起了点点星火。 地上尽是枯草和柴木,而且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骨头,云非烟也不顾脏乱,席地坐下,在外面没有那么多讲究,她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只是一个跟在憎恨着自己的人的身边的普通人而已。 看破庙里这个情况估计以前也有人像他们一样曾经在破庙中借宿一夜。  北冥千绝打猎打回来了一只野鸡,他熟练的生火,熟练的杀死了野鸡,然后剥掉它身上的鸡毛然后熟练的烤起来,由始至终就没有说过要云非烟来帮忙的话,估计也是早就知道,所以对她根本没有指 望吧。 “你连这种事情也学会了?连这种事情也训练你?”云非烟从脚边拿起了一只短小的枯木,往火堆里扔了进去,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北冥千绝究竟经过了什么样的训练,她无法想象。 火光将她的容貌照得通红明亮,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高升的红色火焰。 北冥千绝手起刀落就已经将野鸡给一分为二,然后就地拿了比较细的木头穿了起来,他的话语有些漫不经心,“我的事情,与大小姐你无关。” “不,是有关系,有关系的,”云非烟摇摇头,否认了他所说的话,“我,一直很想见到你,很想和你说话,而现在你就在我的眼前。”也不是说一直的一直,该说是重生之后的一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北冥千绝的眼神泛起了波澜。 她……一直想见到他? “嗯。”云非烟点点头。 前世的她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狭窄了,忽视着别人,只顾着自己,所以最后走向了万劫不复…… “赌局,其实是我耍赖了,但是不管你赢没赢,北冥家我都觉得是时候解放了。”她说出了心里话。 “别在说笑了!”北冥千绝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种种情绪在心里翻涌,卷成一道波涛,他弃掉了手中的东西,将云非烟逼到了墙角,用双手撑在墙上阻拦了她的去路。 他俯视着缩在角落里的她,瞳孔放大,情绪失控,他看着云非烟的眼神充满了厌恨,就像是眼前的人就是他这一辈子最苦大仇深的敌人一样。 “你说解放了?!就凭你,要怎么解放北冥家!!!” 火堆里发出啪啦的火花飞溅的声音。  他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也不知还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捏住的地方就是云非烟曾经受过剑伤的那一处,“就凭你这纤细的手腕,就凭你这一张嘴,就凭你这单纯的大脑,你要怎么解放我,解放北冥家 ?!” “你……如果你觉得我不能的话,为什么要答应带我去北冥家?”云非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是自己哪一句话触动了他,激怒了他,云非烟什么都不敢做。 “……” 北冥千绝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他从云非烟身边离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赌局其实没有存在的意义,我确实恨着你,但我也确实自小就被教导一定要服从你的命令,带你去北冥家,我并没有抱有那种无谓的期待过。”其实那场赌局,是他想要反抗一次才答应的,可惜的是 因为云非烟耍赖了,所以从答应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输家。 彻彻底底的失败的反抗。 云非烟缩在角落处,没有和他再说过话。 回想起刚才北冥千绝给她的感觉,她切实的感受到了他对于她的恨意。 还有他身上那一瞬间涌上来的令她无比害怕的杀意。 重生回来刚见到照华的时候,照华掐住了她的脖子,但她知道他并没有打算杀她的意图。 因为她清楚他,因为她了解他。 可刚才,北冥千绝最多只是抓住她的力道大了一点而已,什么会危及到她的性命的事情也都没有做,但云非烟却确实有种也许会失去性命的感觉。 她不清楚,也不了解这个人。 她做错了?她选择错了?真的如北冥千绝所说的一样,她其实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接下来,她还要与这个随时会爆发的猛兽一同随行? 之后,有一种尴尬弥漫在二人之间,两人再无任何谈话,甚至连视线的交集也都没有过。 远处有一道河流,北冥千绝先是牵着马儿过去喝水,之后云非烟跟过去简单的洗了一下手和脸。 她屈膝缩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熟睡之际感觉到好冷好冷,身子不由瑟瑟发抖,北冥千绝见状,脱去了自己的外衣,扔到了云非烟的身上,云非烟感觉到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围了自己,又再沉沉的睡过去,对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  恨她,心里无比的恨她,恨她剥夺了自己的自由,恨她的存在就决定了他出生时的命运。 第448章 早逝的娘亲 想杀,可是就差那么一步…… 不能杀,自小就被教导为她而活…… 没办法杀,因为想看到她更多的改变,更多的果敢机智。 但还是好希望她消失。 如果她不消失,他就不会得到自由,永远永远就像被禁锢在失去自由的诅咒之内。 他被自幼接受的教导束缚,左右不定。 她说,要解放他,要解放北冥家…… 北冥千绝的手触碰上了云非烟的脸颊,盯着她看,恨不得要在她的脸颊上盯出一个洞来。 看她好像快要被他弄醒,北冥千绝收回了手。 …… 接连三日左右的旅途,云非烟才真正的跟着北冥千绝到达了北冥家,据他所说,北冥家离云府有一道捷径,她在北冥家解决完事情,他会直接送着她回到云府去。 三日里,她和北冥千绝除了有必要说的话之外,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尴尬、防备和怀疑弥漫在二人之间。 北冥家的家仆打开门见到是自己家的少爷,眼神一亮,又看到了在他身边的云非烟,不用有些疑惑。 “去和爹娘说,有贵客来了。” 云非烟是云府的人,自然是贵客,她到了北冥家也自然该被奉为座上宾来对待。 下人应声,先行一步去和北冥家的当家老爷说明少爷带了一个被称为贵客的女孩子回来了。 北冥家的整体风格,和云府很像,让云非烟踏进来的时候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建造这座宅邸时,云府的先人也参与在内了,所以两家的整体风格都差不多。 北冥家并没有云府那么大,里面的家仆也就最多不少于五个,人烟稀少。 不过也难怪,一直在避世,这些还在北冥家留下来的家仆是当初一直跟随着他们的吧,从北冥家的先人要不被诛九族的那时起。 下人恭谨的将她带到了北冥家的正厅去,主位上正坐着两位中年夫妻,女人笑开了花,而男人虽说一脸的严肃,但也看得出他眼里有了笑意,也许是因为儿子回来了所以感到很高兴? 北冥升是北冥千绝的爹,他看起来不苟言笑,云非烟看着北冥升的样子,只觉得他完全就像是北冥千绝老了之后的样子,另外一位美艳的妇人,北冥千绝的娘亲谢菲倒是很慈爱的看着她。 “伯伯,伯母。”云非烟叫了他们一声。 两家也算是世交了,虽然有那个约定在前,云非烟礼貌的唤了他们一声。 “好孩子!好孩子!”妇人眉开眼笑,看起来好像对她很是满意。 北冥升没有笑,上下打量着她。 被他那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云非烟有些窘迫,但又不好以下犯上的去斥责长辈。 北冥千绝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爹娘好像是误会了别的事情,挡在了云非烟的身前。 “她是云非烟。”语气冷然。 “啊?”端着茶盏正要喝茶的北冥升洒出了一些滚烫的茶水在手背上,谢菲也惊讶的用手掩住嘴。 云这个姓氏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是那样的大恩人呢,两家的先人之间缔结下了深深的联系。 “为什么……” 还没等他们的问话全部说完,北冥千绝抢先了一步。 “她溺海了,我将她救了上来,她说想要过来北冥家,我便带她过来了……等到她觉得可以走了,我会将她送回到云府上去的。”至于云非烟过来北冥家究竟所为何事,北冥千绝根本不屑一提。 实在是愚蠢的想法! “孩子,你是擎苍的孩子对吧,快过来!你满月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没想到你居然都长那么大了?”北冥升放下了那装模作样的身段,挥手让云非烟站到他跟前来。 其实云非烟对于北冥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想法,现在听到原来他们在自己满月的时候有来见过她,她也对他们生出了一股亲近之情,老老实实的遵从着那样不公平的约定的人,她实在是讨厌不起来。 就连想要杀她的北冥千绝,她也实在是讨厌不起来。 “好、好,好!你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啊!”北冥升连连感慨,而谢菲抓着云非烟的手,不时问她饿了没有渴了没有。 她理所应当的就成为了座上宾。 “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的娘亲呢,再过几年,等到脸蛋长开了,这京中又会出现新的第一美人了吧。”谢菲好像想起了从前,一脸的温柔。 听到她提起自己完全不知情的娘亲,云非烟心中一颤。 云府里的所有人,也许是怕触动她的伤口,几乎不怎么在她面前提起过早逝的娘亲。 “伯母,你认识我的娘亲吗?”云非烟用着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希翼眼神看着她。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她那时候可是京中名头响当当的第一美人,你爹和她好上之后,带过她来看我们好多次,就连她怀着你的时候也特意跑过来我这里住,要我陪着她说悄悄话,我和她可是好友啊, 说起来你……真是可怜的孩子。”在接收到北冥升警告的视线之后,谢菲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那曾经的第一美人,生下孩子的那一刻,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听一听孩子喊叫的声音,就那样香消玉殒,那时候云擎苍消沉的度过了好久好久,才从失去心爱的妻子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痛苦的人,不止有云擎苍而已,还有眼前的这个一出生就没有娘的孩子吧。 虽然那时她还年幼,但当她开始成长并且开始懂事之后,一定会觉得过寂寞吧。  云非烟的娘亲的离去,还有很多的疑惑,最起码在谢菲看来,她不像是仅仅因为生孩子出现的意外才死的,云府作为在商界最有权力的家族,甚至被皇帝忌惮着他们的财产,不可能会亏待她,尤其云擎苍还完全成了一个妻奴,将她捧在心尖上的呵护,每月都要去喊大夫来为自己的夫人把脉,大夫也说了她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云非烟的娘亲,是最不可能会在生孩子一事上抗不过去的。 第449章 得到必失去,失去必得到 虽然这些事情,也很难说。 只可惜她和丈夫虽然想帮云擎苍一起找出来,但云擎苍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而拒绝。 那时,云擎苍说,他不想再失去了。 不想再失去的究竟是指什么,他们不懂,但云擎苍似乎已经懂了。 直觉上来说,他们也不该去懂。 北冥千绝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不动神色的离开出去了。 感觉他好像有些多余,他去了外面等她。 “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很像娘亲,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副关于她的画像,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和娘亲长得有多像。”云非烟无奈的笑了。 这句话,她从好多人的口中都听过了。 “真的,你和你的娘亲很像很像,不管是眉眼,不管是嘴鼻,眼里的灵动,还是哪里,我都觉得她好像重新站在我的面前了……”谢菲也将视线投在了云非烟的身上。 北冥升在一旁十分赞同的用力点头。 刚才远远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近看的话,云非烟是真的很像她那个早逝的好友。 北冥升和谢菲拉着云非烟说了很多关怀话,云非烟心中对于从未谋面的娘亲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也许是她真的冷情,真的不孝,其实也只是听了之后有些感到寂寞笑笑而已。 再怎么说,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会重生复活到她的眼前。 她已经不是幼童了,不会再抱着天真的指望活下去的。 “对了,这么多年来你外公……” “嗯?如果伯母你是说我的外公外婆的话,祖母和我说的是他们两位老人家已经相继离开人世了。”云非烟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公外婆,只是从云柒那里听到过一点而已。 反正从不出现的人,当做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即使自己的亲生女儿死了也凉薄得不闻不问,甚至不想见一见亲生女儿留来的遗珠。 有等于没有,所以云非烟认为云柒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咳,一眨眼你就已经长得这么大……”北冥升咳嗽了一声,向谢菲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还好你也被千绝那孩子给救回来了,你想什么时候回云府,我让千绝送你回去, 我们这里虽说避世,但也特地打通了一条连接着云府的道路,很快就能将你送回去的。” 如果不是打通了这一条道路的话,云府和北冥家的联系说不定也会自此就断绝了。 “伯父伯母不介意的话,我……我想留在北冥家几日再回去。”面对着热情的两夫妻,云非烟实在是开不了口。 有时候,年轻人和长辈总归是会有代沟,有些话也并不适合对着他们说出口。 总归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以及合适的理由,但是在现在这两样好像都没有齐。 “好啊,当然好!你想住多久没事,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可以!去找千绝,让那孩子给你收拾出一间能住的厢房来。” 云非烟又再和两夫妻说了些话之后,才离开了正厅。 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见到北冥千绝的身影,一问经过的下人,这才知道他去了凉亭那里。 云非烟也在下人的带路下找到了北冥千绝,他正随意的坐在凉亭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看着池子里的枯萎荷花。 “大小姐,你解放我了吗?解放北冥家了吗?”见到云非烟走近前来,他一开口说话,语气里就充满了讽刺。 云非烟也不恼,如实相告:“没有找到适合的时机,我还没有开口向他们说明自己的打算。” 北冥千绝讽刺的哼笑一声,随后沉默下来,云非烟在他的身边很自然坐下。 她卸去了一身的防备,毕竟北冥千绝的爹娘是那样的喜欢她,所以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情,得到一样东西就注定会失去另一样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存在这种话,有人得到了逞心如意的夫君,却失去了好友,有人得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却失去了爱人 ,每个人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得去交出自己另一样东西。” 她得到了重生的机会,那么她要交出去的东西是什么呢? 两个看法不同的人,两个执拗的人,都一味的去认为自己才是对的,只有自己才是真理,所以也不愿意去听,也不愿意去看,只盲目的相信着自己的判断。 “……”  “我得到了你的保护,我剥夺了你的自由,同时我的身边从一开始就没有娘亲的这个人物,”云非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说这种话,只是很自然的就像说了,“你爹娘都健在,但是你因为我而失去了陪 伴他们的自由……” 爹娘,自由,这是可比的,又是不可比的。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的话,每个人都没有办法作出了选择。 北冥千绝冷脸打断了云非烟的说法,他抓住了云非烟的手,黑着脸不知道要将她给带去何方。 他几乎是一到了目的地,就甩手的将她给松开,云非烟踉跄了一下。 “你往里面看一下,你就会知道你说的话究竟有多天真。” 他和她站在一个院子外面,院子里面似乎传来了‘哼哈’的声音。 云非烟偷偷往内看去,看到一个和云如絮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赤着膀子,一拳又一拳挥舞在木桩上,泪如雨下他也不曾停歇过,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拳头好像在发肿一样变得肿大。 “你的弟弟,他现在在哪里。” “……在书院,念书。”  “而我的弟弟呢,为了保护他,一刻不停的在挥舞着拳头,他不能读书,不能交友,从小就这样练到大,父亲要他练到最快最好,如果他有反抗的心情,父亲就会用藤条鞭打在他身上,如果没有得到父亲的同意他都不能停下来,就为了保护你那个爹娘双全的弟弟。”北冥千绝凉薄得话语从云非烟耳边掠过,“云非烟,你说他是失去了什么?今天我给你看的这些都还只是冰山一角,你不会想看到更多的。” 第450章 她回来了,他醒来了 “我明白了一件事情。”云非烟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个会像北冥千绝来保护她一样的,去保护云如是的小孩,她握着拳头。 同人不同命,大概说的就是这句话了。 要解救别人,得先解救自己,可她现在都没有将自己彻底解救。 云府的掌事者是云柒,她的心情实在是太过散漫了。 也许是最近太过顺利,她总是觉得自己已经变得无所不能,能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得出一个自己也开心的结果。 “明白就快点放弃。” “我要回到云府去了,现在暂时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但是在此之前你能先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 * 晓安守着慕漪,打着盹昏昏沉沉,要睡不睡的。 慕涟没有回来留在了江安,云非烟不知所踪,而慕漪,没有见过他情况好转,但也没有见过他情况恶化。 那药水,唯独今天断了,明明之前的几次每次都很准时的出现的。 也就是因为这药水断得太过突然,晓安为了以防万一,所以直到了黑夜也守在了慕漪的床边,这守着守着他就开始打瞌睡了。 “呼啊——”晓安拍拍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慕漪的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 晓安以为是自己太困的错觉,不由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再看一次才发现那并非是他的错觉,慕漪的手指是真的有在动,一直以来毫无反应的他,唯独在药水断掉的今天动了起来。 晓安松了一口气,一边庆幸着药水真的没有事情,一边又庆幸着还好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慕漪灌了这来历不明的药水下去。 慕漪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人并不是自己最想看到的人,而是晓安那张无限放大到可怖的嘴脸,他瞳孔畏缩,下意识的伸出手拍开了晓安的脸颊。 “哇!”晓安被打得个头晕眼花,但他也彻底清醒起来,扑到了慕漪的跟前,“你是真的醒了吗?身上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是痛的?要不要我去喊大夫过来再给你看看?” “非烟,云非烟呢……她,她在哪里?” 晓安一脸为难的神色,打算说什么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西索的声音,而且还有脚步声。 一般来说,云非烟这个院子最多就白天会有下人过来清扫一下,晚上可从来没有听到过会有人的脚步声来,而且慕漪也是刚刚才醒的,晓安怔了一瞬。 他心中觉得奇怪,没有理会慕漪刚才的问话。 “好像外面有人来了,你先睡着,我去外面看一看去。” 云非烟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在云府还有这么一条能穿过去北冥家的地下通道,而且一出来就站到了她居住的斋心院的院外,一直在啧啧称奇。 毕竟在云府生活了这么久,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通道。 虽说本来是打算在北冥家住下几天,好好的说服了北冥千绝的,但是就在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她改变了主意,还是先回到云府来了。 “北冥千绝,记得我和你的约定,我一定会做到,让你自由!即使今天不能,今年不能,总有一天我也一定能够做到,所以你一定要一直在我身边,等到那一刻。”别像上一世一样背叛她就足够了。 转身折返的北冥千绝身影顿了一瞬,还是没有转身回来看她,就那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云非烟踱步回到了斋心院之中,从她在船上漂泊好像过了没多久又好像过了很久,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在昨天才发生,仍然历历在目,云非烟抱着万千思绪抬头仰望着夜空中高挂的明月。 晓安拉开了门,见到是她,又揉揉眼睛,云非烟还是好好的站在原地。 一直不见踪影的云非烟,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忽然回来了。 “我的乖乖……” 慕漪醒了,云非烟也回来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是能做到那么多的巧合啊? “晓……安?”见到意料之外的人,云非烟也显得很震惊。 她当时离开的时候,应该和晓安说过晚上他不用留下来的,因为怕他会看到慕漪的另一面。 可现在,出现在她院子里的,慕漪的厢房中的人,正是晓安。 但说起慕漪,云非烟想起那时曾经在江安见过他的事情,将手放在唇边沉吟了一下。 探头往里面看去,语气紧张,“他在哪里?!” “啊啊?”反应过来云非烟问的人是谁之后,晓安立刻回答,“慕漪吗?刚刚醒来,还在床上躺着呢。” 云非烟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推开了晓安立刻进到了房中。 而慕漪正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坐在床头,虚弱的对着她笑。 “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我会平安回来的。”云非烟泪流满面。 在船上危机重重的时候她没有哭,溺海也许会丢掉性命的时候她没有哭,和北冥千绝为伍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是一见到他,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涌上来。 一见到他,她就卸去了身上坚硬的甲胄,变得脆弱无比。 与他分开的日子里,她没有一日不想着他。 “嗯,你答应过我,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你别恨我好不好……”云非烟紧紧的抱住慕漪。 晓安站在门边看着他,欣慰的笑容浮现于脸上,他悄悄退了出去,给他们带上门,让这二人暂时独处。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不过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没有见到慕涟?”她在院子外面站了好久,直到晓安打开门,她也只看到了他们两个男人,完全没有见到过慕涟的身影。 她也想和慕涟说一声抱歉,说一声我回来了。 她忽然不见踪影,慕涟肯定会很担心她。 她,对他们都耍任性了。  慕漪的气息还有些虚弱,他安抚着泣不成声的云非烟,“你将所有人都救了出去,很了不起了,阿姐肯定也平安无事了,我也是刚刚才醒,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第451章 家规不能坏 “为什么你会在江安……出现,明明有伤在身!”云非烟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疑问。  刚才在斋心院这边的动静太大了,也惊动了值夜的下人,下人跑来斋心院看到了忽然出现的云非烟的身影,又听了晓安说了云非烟忽然出现的事情,也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纷纷叫醒了云柒等人,告 知他们云非烟回来,云府里又再点起了灯火。 几人都跑到了斋心院去,见到云非烟平安无事,只是消瘦了一点的样子,不由放下心来。  云柒上前一步,将云非烟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喃喃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了……”云非烟听到这些话,也是眼眶一热,紧紧的抱住了云柒,云擎苍和云春秋在一旁看着,见到云非烟终于回来了,紧 绷的神色也放松了,露出了一脸的倦容,只不过是这么久不见,他们二人的面容就像老了十岁一样。 云春秋眼泛泪光的看着被云柒抱着的云非烟,忽然想到了什么,移开了视线看着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的慕漪,不由感到万分的震惊。 晓安那小子不是和他说,慕漪他忽然回来昏迷不醒的吗?怎么现在就像没事人一样好好站在他们的眼前,身上的伤也好像没有的样子了? 慕漪对上云春秋的眼神,脸上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他慢慢的拉着晓安一起退回去。 他还是将空间留给云非烟和她的家人吧,至于她所问的问题……他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的。 除了云春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云非烟的身上,所以也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云非烟被一众人给簇拥到了正厅,正厅早就被烛火照亮了,刚好黄秀也从反方向姗姗来迟,正好与来到的云非烟他们碰到,云柒见到她这样的态度,脸色不悦,心中也感慨了一句云非烟到底不是黄秀 亲生的。 黄秀见到云非烟时,眼神涌过一种失望的情绪。 那丫鬟来告诉她云非烟回来的时候,她还不愿意信,如果云非烟就那样死了的话,那该多好!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脸上所表露的情绪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非烟,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姨娘担心你担心得紧,日日都去寺庙上香火,祈祷保佑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黄秀走上前,抓住了云非烟的手,一脸的担忧。 “呵呵,有劳姨娘挂心,非烟没有什么大碍就回来了,也许是真的因为姨娘你的祈祷吧。”云非烟甩开了她的手,又与她保持着距离。 对于黄秀的鬼扯她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心里冷笑不已。 这黄秀不是去寺庙诅咒她永远回不来,她就该求神拜佛了。 “好了,知道你这个做长辈的关怀非烟,有什么事情也别站在外面说,非烟才刚刚回来,我怕她身子着凉。” 云柒打断了这二人假惺惺的对话,随后将视线放到了后面的两个愚笨的儿子上。 男人和女人的思想差异果然是天差地别的,这两个笨儿子根本看不出来谁是在做戏。 也许是看出来了,但因为身为男人,也不好插嘴女人家的事情。 如果……如果她百年之后的话,非烟现在虽然比以前变得聪明谨慎了,但做事还是有些太不计后果,斗不过黄秀的,云擎苍被黄秀给吹吹枕边风,指不定也不会帮得住他自己的女儿。 至于云春秋——依靠他一时可以,一世是不行的。 如果真到那时候,云非烟可就孤立无援,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疼爱的孙女真的走到了这个地步。 照华那日登门拜访和她密谈的事情,也许可以考虑。 云柒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一行人鱼贯而入,刚刚睡下的下人又立刻吵翻了天的醒来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给云非烟炖补药,给云非烟煮水沐浴,给云非烟铺被褥等等……反正这些下人的轴心暂时是围着云非烟转的。 云非烟被许多人嘘寒问暖,大多数都是问了究竟是怎么失踪的或者又是怎么忽然出现,明明在大门口里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可她就像变戏法一样的出现在了斋心院里。 云非烟都一一作答,当然是省略了一些并没有必要说,说了也会让他们担心的事情,云非烟不经意的露出了倦容的时候,如意见了,在云柒耳边说了几句,云柒大手一挥。 “好了,非烟也才刚刚回来,已经很困倦了,只要她平安回来就好,有什么事情也等着她休息够了再问 吧,你们也下去好好睡吧。” “是。” 既然是云柒发话,而且云非烟看起来也确实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再多做停留,都依云柒所言散去了,云春秋在经过云非烟身边时,看了她一眼。 关心她自然是他这个大伯该做的,但是和她有关的那个奇怪的男人的事情,他也很在意。 云擎苍和云春秋还有黄秀都散去之后,云非烟还是坐在原地不动。 云柒也端坐在正坐,一脸的严肃,“怎么了?不是困倦了?去泡个热水然后就去歇下吧,你也经历了很多和多,也累了吧。” 云非烟直起身,一扫刚才脸上的倦容,目光炯炯的望着云柒,“祖母,其实非烟私下里有一事想和你说一下,听听你的意见。” “何事?”  “我是被北冥家的人给救回来的,我们云府和他们北冥家似乎是有一条地道通联,关于北冥家……就因为我们的先人曾经给过的他们的恩情,一定要他们以自由为代价吗?我看到……看到一个孩子,和 云如是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以那瘦小的身躯在挥拳练习,我觉得很不忍。” 听到云非烟这样一说,云柒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得到云非烟究竟想说什么,虽然很感谢北冥家,而且也觉得有些亏欠了北冥家,但那是先人们的约定,云府的先人和北冥家的先人,家规不能坏,她是绝对不会去打破的。 第452章 不可能会有永远 “非烟,你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云柒以极少对云非烟使出的强硬态度来说话。 云非烟咬唇,虽说不甘心,但她二世为人也并不傻,知道云柒这是不愿意和她谈关于北冥家的事情的态度,也许确实无法事事都像她所想的一样进展顺利,也许北冥千绝真的骂得很对…… “非烟告退,祖母您好好休息。” 她只能另外寻一个适合提起这件事情的时机了。 慕涟不在身边,慕漪的房间亮着,但是里面好像有两个人影,也许是慕漪和晓安吧。  云非烟嗅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在萍嫂家住的那几日,只能去附近的一个泉眼处沐浴,虽说有北冥千绝看着不会被谁闯进来看到她沐浴,但知道北冥千绝也在看着,她还是不能坦然,每次都很随便的淋 洗一下身上也就算干净了,既然现在回来,那还是好好冲洗一下。 下人早已端着浴桶放在她厢房的屏风背后,浴桶边缘还贴心的放了一个胰子,云非烟褪去身上的粗布麻衣,解下了挽起来的长发,泡进了浴桶之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感到了无比的放松。 水面上漂浮着桂花的花瓣,云非烟伸长手脚,背靠在浴桶边缘闭上了眼睛。 氤氲的雾气滚滚涌上,鼻头也冒出了些许的小汗珠。 “睡了吗?”外面传来的男声让云非烟蓦然睁开眼睛。 “没有,”她拨动水面,发出了水声,“你在外面等一下,我等一下出去找你。” 慕漪听得厢房里面传来水声,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的记忆又再次复苏,要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回了云非烟一句‘好’。  知道有人在等,云非烟将身子洗干净擦干之后,立刻披上了亵衣,任柔长发湿哒哒的就拉开门走到了外面,见到了慕漪正出神的看着月月桂底下的树根发呆,云非烟忽然想起她曾经和他说过的,在这 棵树的底下埋着她出嫁的时候才能挖出来喝的酒。 她当时和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谁能想到,在今时今日她和他已经变成了这样特殊的关系。 她走到慕漪眼前,身上的花瓣香气仍然是若隐若现,慕漪早就反应过来。 “你怎么任由头发湿着?湿着头发睡觉难受的会是你。” “我现在不是还没睡吗?”之前她好像都没有发觉过自己有湿着头发睡觉的时候,果然她是太过依赖于慕涟了吗?  慕漪让云非烟坐下,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一言不发的进了云非烟的房间,见到她挂在屏风上换下来的那些衣物时立刻像做贼心虚一样的移开了视线,拿走了盥洗台上的干净绸巾, 开始给云非烟擦起头发来。 “你……”云非烟眼前忽然闪过在萍嫂家见到过的情景。 萍嫂和豪叔也就像他们两人一样的,两夫妻有说有笑有吵闹的,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云非烟的心忽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她宛然一笑,说道:“男人,一般是不会给女人擦干头发的,他们会觉得做这种事情的自己掉价丢脸。”虽说这样说并不太好,但云非烟的大伯和爹也都是抱有着这 种思想的男人。  即使近年来,因为有身份的女人多了起来,女人被服侍也是理所应当的,但那种思想的男人还是有很多,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就算了,姑且还能说是有骨气,但一个不愿意为一个陪伴你一生、照顾你 一生的女人而折腰的男人……呵。 前世她究竟为什么要被外在的事物迷上而去喜欢叶安都呢?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像慕漪一样愿意为她做这种这么小的事情。 为什么前世她没有早一点遇到他呢? 尤其是慕漪并不是一个所谓的无家可归的做着她的小小侍卫的人。 她隐约能够察觉到他的身份说不定大有来头,但他还是愿意放下身段为她做这点事情。 “我不在乎那些事情,也不在乎外面的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哼,油嘴滑舌。”云非烟轻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但她也确实知道这就是慕漪的真心话。 “阿姐她……知道现在在哪里了吗?”  “我倒是有眉目了,如果我在江安时下落不明,慕涟找不到我的话,大概慕涟还会留在江安等我,她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回来的,知道我回来的消息的话,慕涟应该也不会再停留在江安了,”云非烟还不知道现在她在传闻中已经从无恶不作还好色的恶郡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聪明机智果敢的好郡主一事,不过她一直在那种闭塞的地方暂住之后又去了避世的北冥家,没有听过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明天叫 人将慕涟接回云府里来……” 云非烟心头一动,本来不打算说的话脱口而出,“你们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慕漪的手抖了一下,黑色的眼眸如无底的深渊,“不可能的,非烟,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姐弟二人是绝对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边的,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奢侈了。 “啊,你说得也对,慕涟以后会嫁人的呢,她会嫁一个很好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很好的娘亲,我自然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云非烟再清楚不过,她自己说的事情究竟有多大的可能了。 慕涟肯定会遇到好男人然后出嫁,她和慕漪呢?慕漪的身上有隐瞒着她的秘密。 其实也并非算是隐瞒她,是她对于这件未知的事情视而不见,她有预感,只要她问慕漪,慕漪肯定会毫无隐瞒的将一切事情都告知她,是她太胆小,不愿意去面对那样的情况。 她有种预感,当她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会崩塌,维持到现在的东西,她会立刻失去。 起码再迟一点,再迟一点,等到让她能够接受的时候……  慕漪听她这样说,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神色,见云非烟的青丝干得差不多了,将绸巾给放到了一边的木盆里,等着浣洗衣物的丫鬟过来收走。 第453章 圆月之时,分离之日 他走到云非烟的跟前,蹲下来看着她。 “我的伤全部好了,不管是新伤也好旧伤也好,全都好了。” “……” 云非烟沉默着。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让她问,然后他会顺着说下去,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久久无言的沉默过后,云非烟没什么精神的笑了一下,“我很累了。”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她推开了慕漪,像是在害怕着某种事情,几乎是用跑一样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慕漪注视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圆月将至,明明是一家团聚之时,而他却该离开了,也要和她分开。 漫长的一夜过去,二人皆是惆怅无眠。 *  不用云非烟自己说,清晨的时候,云府负责出去采买的丫鬟就将这消息告诉了大街小巷的所有摊贩,一直消失的云非烟在昨夜回来了,这消息口口相传的速度传达之快,简直到了令人愕然的地步,很 快的就传达到了守城门的士兵处,然后又传到了四海为家的行脚商人,不消一上午,消息可就传到了除京中以外的地方。 估计不用她让人去带慕涟过来说明消息,慕涟在江安也能听得到这个消息了。 在云府的门庭前也聚集了许多想见云非烟一面的老百姓。 想看看那在传言中那么英勇机智的郡主究竟是什么样,听说好像长得像狐媚来着。 虽然以前也想看一看云非烟的容貌,但是云非烟有那样的恶名在前,谁敢呢?现在可就不同了。 然而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很遗憾的是,云非烟并不在云府之中。 有人比他们这些老百姓更早的就得知了云非烟平安无事的回来的消息,并且在将近卯时的时候就过来云府将她给接走了。 要说那人是谁,自然是照华。 在云非烟向云柒告退之后,云柒也让人立刻去告知了照华,云非烟平安无事的给回来了。 现在,云非烟和照华正共乘一辆马车,目的地究竟驶向何方,她不知道,照华也不愿意说,只说到了就会知道了。 “三皇……阿不,应该说是太子了吧,太子大人一早就来找非烟,究竟是所为何事?” 上一世,在那件事情之后照华被册封为太子了,今世虽然这件事情上似乎是出了些偏颇,但照华应该也还是属于大获全胜的那方,太子的宝座估计也是和上一世一样,非他莫属的。 照华深深地打量了云非烟许久,“本宫还未举行册封仪式,仍是皇子。” “什么?!”云非烟哑然。 为什么照华居然还不举行册封仪式?难道说又另外出了什么意外?!  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究竟是发生过了什么事情?下一任的太子明明就应该是照华才对啊,只有照华才发现了原太子私下里所做的种种恶行,所以册封也应该是册封他的,难道说是叶安都或者说是 其他的皇子也在私下里做了什么手脚了吗? 照华见到她脸色微黄,精神也不似以前那般,而且身子骨也消瘦得紧,不由心痛。 “你想吃什么?”照华对于云非烟的疑问置若罔闻,答非所问。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还不举行册封仪式?” “本宫问你想吃什么。”照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关心则乱,忽略了云非烟刚才的问话,还以为云非烟是在故意和他作对。  云非烟也对此人来了脾气,她在江安那里拼死拼活的差点丢了小命还不是为了还这个人前世的恩情,但前世的事情他又不知道,今世他也应该说一声什么都好的道谢,虽然她是受不起的,但他一句话 没有说,还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再一大大清早天都没有亮的时候就带走了她,也不说是要去哪里,简直就是在任性妄为。 虽然她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慕漪的事情睡不着,眼底下还有着两道深深的乌青,但也不代表她想和照华共乘马车,往不知道的地方进发。 云非烟恼火不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老是在问我想吃什么,难道说不管我要什么吃的你都能吗?” “能。”照华放话,“本宫说能那就能,不能也得能,你说你想吃什么。” “梅花糕,一定要里面有梅花的糕点,我想吃这个。三皇子?”现在又不是冬天,哪里来的梅花,看这个照华说下的大话怎么圆回来。 在外面负责赶马的人听到马车里面的两位主子为了这种事情而吵起来只觉得很不可思议,嘴角抽搐着憋笑,想笑不敢笑,不笑吧自己痛苦,笑吧又怕惹恼马车里面的主子。 云非烟就是想气一气他,然后让自己憋闷的心情能够放松点,也许是因为一直想着慕漪的事情而失了理智吧,换做往常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和照华说话的,但是现在……而且今天的照华也该死的好说话。 云非烟倔强的想着。 “你……喜欢吃梅花糕?一定有花的那种?” “嗯,一定要有花的那种。”其实她喜欢的是桂花糕,而且还一定要是春天才有的那种桂花糕,至于梅花糕只不过是说出来为难一下照华而已,让他总是那么独断专行。 就看现在他做不做得到这一点。 肯定是做不到的,梅花可是要冬季才有,现在离冬季还远呢,虽然吹来的风有些冷意。 照华垂下眼眸,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梅花糕,现在我拿不来给你,你换一样别的东西。你还喜欢吃什么?”他薄唇轻启。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服输了,云非烟感到有些意外。 意外到她甚至可以怀疑眼前的照华是不是别人假扮的,怎么他对她这么的顺从,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冷嘲热讽或者说是不耐烦之类的。 “不了,我就想吃梅花糕,没有就算了。”既然他这么好说话,云非烟再说下去感觉就像是在耍脾气了,差不多要适可而止了,她也冷静下来。 照华听她说已经没有别的想要的了,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又再陷入了沉思。  马车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直到停止,赶马的控制马儿停了下来。 第454章 居然带她上朝 云非烟正想掀开帘子往外一看,照华先她一步掀开了帘子下了马车,云非烟随后出来,当她看到眼前那一堵庄严的朱红色高墙,低着头行走行礼的宫婢太监,还有来来往往的身着官服头戴官帽手上拿着奏 折面容严肃的大臣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照华这个男人,在官员上朝的这种时候将她给带到了皇宫里来。 “你是要带我去大明宫吗?为什么?!”云非烟扭头看向马车下伸手要扶她的照华,满脸的无法置信。 大明宫,是皇帝上朝与官员议事的地方,闲杂人等若无要事一律不得进入,否则就是死罪。 在云非烟自己看来,她就是被划在闲杂人等之中的。 站在马车上的云非烟十分的显眼,站在马车下不要其他人来要自己去亲自扶着云非烟下马车的照华同样也十分显眼,来往的官员对他们这样的组合以及情景议论纷纷。 “啊,那不是一直说没有踪影的映雪郡主吗?!”尚书东易然惊讶的叫了起来。 他是最早认出了云非烟的人,不止是因为曾在宫廷宴席上见过云非烟几次,如果只是见过那么几次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快就能够认出来,当然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与云非烟有缘分。  被一个看起来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的官员认了出来,其余的官宫员听得是云非烟,纷纷驻足往云非烟所在之处看去,那视线别有深意,再看到她身边的照华时却又变成了暧昧以及了然,云非烟站 在马车上被这么多的人行注视礼,可谓是鹤立鸡群一样,当即也顾不得其他,牵着照华的手下了马车。 “你疯了吗!”她用充满惊愕以及疑惑的语调低声质问着照华。 说出这句话的她现在思绪是再清醒不过的了,但是即使明知这是对照华的不敬,她也顾不得其他的。 她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照华居然直接将她带到了皇宫里,甚至还想将她带去大明宫面见天子。 她一个小小郡主,是何德何能能够在上朝的时候去见到天子,就算不是上朝的时候也不行,她见到天子的时候就只有参加宫宴的时候了。  照华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直到云非烟下了马车也并未主动松开她的手,云非烟也因为对他的举动过于震惊而还没有发现不对劲之处,四处的官员投来更加暧昧不明兼揶揄的视线,不过也不敢做得太 过过火免得惹恼了这位将来的太子殿下。 东易然看着云非烟与照华相牵的手,眉头一挑,在心中感慨这皇家怕不是在太子册封仪式之后就又会有另一桩好事发生了。 只是可惜了……在东御景在书院的时候,他就听自己的女儿东雪晴说了,东御景画了云非烟的男装图,而且还对她念念不忘。 与太子相争,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我没有疯,在江安一事上你是功臣,带你去见面见父皇有什么关系?父皇见了你也许会愿意赏赐给你一些东西,如果你有想要的,可以提出要求。” “……”  云非烟忽然对于他带她来到皇宫有些释然,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也许是在说要她自己去向皇帝讨要当初她在书院向照华讨要的东西吧,但是她要说的那些即使是照华也能做得到,何必这么大费周 章的带她来到皇帝面前。 算算时间,现在的皇帝身子骨暂时好了起来,但是在照华当上太子不久之后,也就该……驾崩了。 云非烟甩开了照华的手,照华也并未恼怒,二人并行着往大明宫的方向前去。 云非烟的心中忐忑不已,往后退了一步,跟在照华的身后,隔着一些距离走着。 那些官员和宫人的视线实在是太过让人在意了,也确实是她没有意识到。 以她的挂名郡主之躯,和皇子并肩走实在是太过逾越了。 这样的举动,也难怪会惹人眼。 谁知,照华见云非烟往后退着走,竟停下脚步来转身看着她,“为什么不走在我身边?” “那是大不敬。”这一点,照华明明也知道,只有和他同阶级的人才能走在他身边,莫非他是在故作不知? 云非烟避开了照华的视线,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她将那个想法给强压了下去。 照华深深看了充满防备的她一眼,对上云非烟疑惑的视线时,他广袖一挥,变得冷漠不已,“既然你喜欢在本宫身后走着,那就随便你。” “啊恩。”云非烟点点头。 照华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她庆幸,还好刚才在心中生出的想法只是她一时的自作多情而已。 说不定照华对她的温柔也只不过是看在她是江安一事上的功臣上,所以语气放柔和了而已。 是照华,现在的人是原来的那个照华,对她没有任何想法的照华。 云非烟为此事感到安心。  云非烟跟在照华身后亦步亦趋的进入了大明宫,早就已经到达大明宫的丞相刘远博一双鋭目见到是云非烟一介女流竟也敢出现在此等重地,正好之前也为被她借刀害人一事而憋着气,更是不知道他自 己的夫人究竟听云非烟说了什么,在云非烟离开丞相府之后就管他管得紧,正要出声斥责他,感觉到冷冷的视线投掷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冰冷的视线出在照华身上。 而云非烟,是和照华一起来的。 刘远博吓了一跳,连忙向照华行礼,一眼都没有再看向云非烟了。 云非烟,是和照华一起来的,也就是说,是照华带她过来的。 这三皇子平日木讷呆滞,看起来平平无奇,身边也没有过什么女人,更是不愿意纳妃子只说自己还留恋温柔乡,一直以各种借口拒绝了和亲。  没成想,这个一项平庸的三皇子居然一出手就让自己的太子哥哥消失,并且空缺的太子之位由他来取而代之,明明在以前他还是个不得上朝参与政事只能在晨间觐见照奚的窝囊皇子,谁能想到这一切 全是他的伪装。 现在又带了云非烟这个女人到朝堂上来……  看来他当初在被云非烟借刀一事没有计较,倒是个明智的选择。 第455章 我会来接你的 众大臣列位站上了自己的位置上,由于照华是皇子,自然是站在最前面的,云非烟是被他带来的,也只能和她一起站在最前面,她遥遥望向那阶梯上面的龙椅,龙椅上还是空无一人。 偌大的大明宫静悄悄得可怕,在静得都能听到人的呼吸声的环境下,云非烟听到了脚步声。 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抬头一看,照华却立刻拽着她跪了下来,后面位列的一众官员也齐齐举着奏折下跪。 云非烟低着头下跪,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天子出来了,她又不是一直在上朝的人,自然不习惯这些事情,如果不是照华在的话,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大不敬的行为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非烟只是在对着口型而已,并没有出声,反正她低着头上面的天子也看不到。 说多错多。 常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她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就被照华给带到了宫里来,还是小心行事为上。 “平身……咳咳咳……还万岁呢,朕这身子,也就是暂时好了些,但朕也知道朕已是枯灯油尽了。” “陛下言重了,在陛下的治理之下照华国国泰民安,陛下乃是龙之天子,龙体一定会安康的。” “……”云非烟嘴角不屑的一撇,她可是知道照奚究竟能活到什么时候的人,那些官员拍马屁的功夫也真是一流,虽说现在身子暂时好了但照奚还是那样猛烈的咳嗽,谁都知道,除非神医出现。 否则那位皇帝确实是没救的了。 不过那位神君可不愿意给照奚看病呢,说这是他的命数已尽。 照奚对于拍马屁的人不予理睬,眼尖的见到了在照华身边的云非烟的存在,他看向照华,“吾儿,这可是下落不明的映雪郡主?你……抬起头来。” 皇帝的发话有何人敢不从呢?云非烟慢慢的抬头,和照奚见到的时候都是一愣。 照奚最后一次见云非烟,大概就是在簪花宴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就已经出尽了风头,现在隔了这么久再见她,云非烟出落得更加的美丽妖艳,就像那个曾经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一样。  而云非烟也吃惊于照奚身子骨的消瘦,简直没了个人形,只剩了皮包骨,脸色青黄眼窝深陷,颧骨也像凹下去的一样消瘦,若不是身上那身朱黄色的龙袍加身,谁也不会认为眼前看似七老八十的老叟 就是统治昭华国几十年的帝君,再不见以前的那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以及魄力。 英雄迟暮了。 “女子进朝可是不该的。” “父皇,是孩儿带她过来的,若有何要怪,只怪孩儿便是。”照华抢先一步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这本来也是他应该做的,云非烟自己可没有想要参加早朝的意愿。  “父皇也年轻过,对于你心里的那些算盘父皇也不是不知道,”照奚看着照华,似乎看到了自己在年轻时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女子进朝本是不该,但映雪在江安一事上可谓是个大功臣,准许你破 例一次,下不为例。” 从照华说要等到找到云非烟再举行太子的册封仪式时,照奚就知道了他这个儿子的心思。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云非烟行礼。 “你进朝所为何事?”照奚又问。 云非烟将当初她向照华要求过的事情再向照奚提了一遍,照奚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云非烟要的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一文不值,而且也是很容易就能做得到的事情,甚至她只要和照华提起,照华也能办得到,究竟是为什么而特意进朝…… 不过想想云非烟出生在云府那个家庭里,除了别国进贡给皇宫的东西他们得不到之外,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云非烟也都不缺,向他开口讨要的就是那么点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知道照奚的寿命将至的话,云非烟有可能会贪心的想要一个免死金牌,只可惜他死了昭华国就会开始新的一场改朝换代,有新的帝皇继任,他现在给的免死金牌也只会成为废物而已。 照奚很快就应允了云非烟的要求,毕竟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宫廷里的御医要多少有多少,正好有些想告老还乡的人也想收徒将一身医术传给喜爱医术的年轻人继承下来。 照奚想起照华说是他自己主动带着云非烟进宫来的,忽然懂了照华的用意。 这不是在向所有官员以及他宣告,他认定她了……  之后,云非烟就静静的站在一侧听着每个官员对于昭华国民生的事情报告,这些事情她一介女流从未接触过,而且一介女流也插不上嘴,就只能在一旁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将听到的这些话全都左耳进 右耳出。 云非烟浑浑噩噩的在一旁旁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起码她被照华叫着刚来皇宫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再从大明宫出来时天已经彻底的亮起来了,洒落的光还十分的刺眼。 坐着照华的马车来到皇宫,自然也是坐着照华的马车,被他送回到云府的。 云非烟完全不懂得照华的用意,以及他对待她的态度,只与照华做着表面功夫,说了些好听的话,想转身进云府时,又被照华给叫住了,云非烟抬眼看向端坐在马车内的照华。 “举行册封仪式之日,国师已算过明日就是黄道吉日,我会来接你的。” 没等云非烟来得及拒绝,照华和赶马的人说了一声,马蹄扬起阵阵风沙,照华扬长而去了。  云非烟完全傻眼,在大清早就聚集在云府门前想见一见云非烟的容颜的老百姓才刚刚散去,有一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眼尖,见到云非烟傻呆呆的站在云府的门外,指着她叫唤道:“郡主!是映雪郡主 !是真人!” 四散而去的老百姓立刻又聚集起来,恨不得将云非烟从头盯到脚,从外盯到里,如果他们做得到的话。  云非烟还震惊于照华的话语之中,回神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身边被许多不认识的老百姓给簇拥起来,那些人互相推挤着还差一点就要推她摔倒,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说着些什么,因为实在是太多人了,也太多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了,云非烟一句话都听不清楚,正对于眼前的情况束手手脚时,从人群中伸出了一个有力的大手,拽上了她的手腕,将她给从这一恐怖的人群包围圈内拖了出去。 第456章 她暂时是回不来了 云非烟看清了来人,来人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拦腰抱起,身形顿闪,快得让凡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轻松一跃就翻进了云府的高墙之内。 “咦,别挤了!别挤了!郡主人呢?” 有人捏着粗嗓门嚷嚷起来,经他这样一提,其余的那些跟风的人们也纷纷回过神来,再一看,原本站在那里的云非烟根本就没有了踪影,不由面面相觑,都对于云非烟的忽然消失感到无法相信。 “怎么回事啊?刚刚明明看到有人影的啊?你们是不是谁将郡主给藏了起来?!”  “呸,你说话也丕不要脑子了,谁能将一个大活人给藏起来,要是你这样说的话,我看是你将人家郡主给藏起来了吧,我刚才可看到你色眯眯的盯着郡主看,而且还老是将视线放到郡主的手上,不知道 心里在打着什么龌龊的主意呢,我看你就是个想亵渎郡主的采花贼!” “嘿!你不要乱说话行不行,我只是出于对于郡主的仰慕而已,而且她长得你敢说不好看吗?你盯我盯得那么紧,怕不是目标就是郡主才对!我看你刚才说这种话全是故意找打是不是!” 外面又再次乱成了一遭,两个男人缠斗在一起为了一个一句话都没说上的女人打起了无谓的架。 云非烟站在墙边,自然也听得到外面的人的对话,毕竟那两个男人的嗓门实在是大得吓人。 她满脸的无语,而慕漪则在一旁捂嘴憋笑,云非烟见他竟然在幸灾乐祸,伸出脚狠狠的踩上他一脚,慕漪捂着被她踩中的脚,单着脚在跳,那样子滑稽可笑,云非烟也才算是解气了。 她招呼着正好从她这边经过的下人,那下人原本没有留意墙边,听到有声音了才狐疑的走过去的。 见到是云非烟和一个做着奇怪的举动的男人在一边,他心中一惊,以为是不是自己坏了云非烟做好事的兴致,诚惶诚恐的向她请安。 看起来这两人,衣裳倒是挺整洁的啊,不像是在做那档子事情的。 “你,去找些人镇住外面那些起了骚动的人,不要让他们在云府门前闹,太不像话了。” “啊,是是,小的带人立刻过去处理。”站在墙边的人都能听得到在外面的吵闹声,下人听云非烟是来吩咐这件事情的,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向云非烟告退之后,边走边在心中嘟囔着:虽说那大小姐以前是有恶名,但是在江安的事情上她可是个大功臣来着,有那种恶名的人能做得到这种事情吗?而且他在云府里做事那么久也没有见到云 非烟干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倒说不上对下人都很好,但也绝对没有出现过虐待下人的情况。云非烟之前的恶名究竟是哪里来的? 另一边。 云非烟双手抱胸看着还痛得龇牙咧嘴的慕漪,神色沉了下去,“装傻也差不多给我装够了,以为我不知道我踩你的力道有多重吗?”她怎么可能舍得重重的去踩他呢,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痛成那样的。 果然,一听到了云非烟这样一说,慕漪就不再装下去,恢复了正色。 “你被照华接出去,去了哪里?” “……皇宫。”说起照华,他临走前的那番话她是不是该好好琢磨。 有哪里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态度明明就还像以前一样,但是在行动上却放柔和了很多。 柔和到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程度。 后天可是他的册封仪式,他何必要让人来接她,云府也不是雇不起马车。 行动与态度,完全的矛盾违和。 如果他能做到完全的一致的话,云非烟自己也就能得知他心里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了。 照华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实在难以得知。 云非烟陷入了沉思,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慕漪眼中的黯淡。 他知道照华来接云非烟的,他明明想出去阻止的,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放任云非烟跟着照华走了。 因为他没有那样的立场,他陪伴云非烟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所以如果照华对于云非烟有…… 云非烟,值得更好的人。 “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估计是下人们好好将那些人赶走了吧,先别站在墙角了,随我去院子里。” 慕漪说着,在云非烟前面领路。  云非烟心中奇怪为何慕漪会注意到她的处境并且出来接她,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边在心里想着那些事情一边思索着照华的想法与慕漪一起回到斋心院中,现在云柒他们都去见一个合作生意的人 了,云府里也还是就那么几人。 云非烟甚至都不知道是何时跟着慕漪的脚步回到斋心院之中,还是一声清脆的喊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非烟!” 嗓音自耳畔轻轻响起,云非烟震了一下,回神来看时,却见到了东雪晴正站在她正厅外面看着她。 东雪晴见到她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和外面的人一样左右上下的打量着她,和外面的人不一样的是,东雪晴打量她的眼神里包含了关心。 “我知道你在江安做的那些事情了,你瘦了好多,没有受到什么伤吧?”东雪晴关心的问她。 慕漪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种女人聚在一起的场面,他一个男人最不应该出现。 也是因为东雪晴的到来,他就想着去府门外等着接云非烟回来顺便隐瞒着东雪晴的事情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云非烟被那么多热情的老百姓给包围起来,正好也在那时出手救了她。 面对眼前好友的关怀,云非烟柔和的笑道:“还好,我并没有受什么伤,让你担心了,怎么你来了也不早点说一声呢?先进去坐着说吧。” 云非烟牵着东雪晴的手进到了正厅内。 东雪晴看来看去都只见到了云非烟一个人还有刚才的那个跟在云非烟身边的男人,不由有些好奇问道:“总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丫鬟慕涟呢?怎么我没有见到她?”  “她应该还留在江安,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的去接她了,”从京中到江安,慕涟在举行太子册封仪式的那日也都还回不来,“她暂时是回不来了,我来给你沏茶。” 第457章 你知道他曾经在江安经历了什么事情? 跟在东雪晴身后的诗雨立刻制止了云非烟,“奴婢来。” 云非烟是郡主,也算是个千金之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认定慕涟,在慕涟还回不来的时候都不想要别的丫鬟来服侍,但是在她这个丫鬟在场的时候,怎么可以让主子来为自己的主子倒茶呢? 虽然以云非烟的立场来说,东雪晴是客,让客人的丫鬟来倒茶,更是于理不合。 不过她们关系亲近,彼此都是唯一认定的好友,也不必特意去计较这些小事。 “放心吧,我来时已经拜访过伯伯还有你的祖母了,他们同意我来你的院子里等你,我才进来的,”东雪晴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你呀,倒真的是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不是我有意强求,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云非烟垂下眼眸,“正好我被卷进了这件事情之中,也正好我想到了一个可利用的办法,一切都只是正好而已。”  东雪晴知道这件事情很正常,应该说和皇宫有那么点联系的人都知道是很正常的,但是她刚才在云府门外的那些老百姓看样子也是知道她在江安做了什么事情的,这消息的传播速度居然变得更加的快 了吗?怎么想都不合常理,倒更像是有人有意为之,故意让她的事迹传遍天下。 这件事情唯一的好处就是掩盖去了以前在她身上的恶名,云非烟倒没有怎么见到还有人会用以前的那种态度来对待她了,做这种事情,受益人就只有她而已。 谁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耗力为了她而做下这种事情,洗清她以前身上的恶名呢? ——照华。 这个名字才在云非烟的心中浮现了一瞬,立刻被云非烟给掐灭了。  窥见到云非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东雪晴更加关心她,“你究竟是怎么了?果然是我来得太早了,没有让你好好休息吗?”她也是一大清早的从别人的嘴中听到了多日不见踪影的云非烟回来云府的消 息,也顾不上多想立刻就过过来云府想看看云非烟了。 不过她来的时候不凑巧,云柒等人要外出,而云非烟则一大早就出去了,若不是云非烟那些长辈们盛情难却的招呼她在此院子等云非烟回来的话,东雪晴早就打道回府了。  “没事,”云非烟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身体很差的一说,“说起来,你就算是关心我,也不必这么急着大清早就过来的,还是说我回来的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吗?”她昨夜可是从北冥家到云府的地道才 回来的,这消息传达的速度实在是让人哗然。 东雪晴有心她自然是感动,但是从昨夜她回到云府开始,所有事情都像连轴转一样发生,人一个又一个接着来,云非烟也确实心中有些疲于应付了。 东雪晴听到云非烟提起这件事情,再看云非烟一脸的懵懂疑惑,瞬间心中了然。 刚刚才回来的云非烟怕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她捂嘴娇笑,“你呀,可是已经成了昭华国最有头有脸的人了,虽说以前就算是有头有脸了,不过现在可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听说在江安那边自发的组织起了一支娘子军,参加者足有百余人,她们个个都称你为恩人,听说了你不见踪影,在丈夫和家人的支持下,离家不眠不休的寻找你呢,那些女人们估计是为了找你所以将你的英雄事迹宣扬出去,想要发动更多人来找你吧,不知道是不是起了效应, 很多人又自发的加入了娘子军,就连京中也有。” 不过云非烟已经找到了,娘子军也就可以解散了。 “……” 这么说起来,刚才在门口堵她的那些人里,也确实有不少的女子来着…… 云非烟对于这样的状况哑口无言。 她怎么会想得到在她消失的那几天里,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虽然她也隐约能够感觉得到。 东雪晴看着难得呆滞的云非烟,轻轻一笑。 她给身后的诗雨甩了一个眼神,诗雨拿起本来就放在一旁的一些慰问品。 “郡主,这是我家小姐的小小心意,望郡主身体安康。” “你人来就行了,何必还带东西来?也和我太过见外了。”云非烟见到诗雨手中拿着的是些补品以及水果一类的,倒也并不推脱。 东雪晴所送之物并不昂贵,只要云非烟向云柒讨要,云柒立刻就会买来给她,但东雪晴所送之物都是一些她需要的东西,也可以看出来她送的这些慰问的东西是有心的。 但也确实是一份难得的心意,她不会推却,以免伤了对方的心。  “你喜欢就好,我想来想去,就只能送你这些了,药材滋补身子,水果甘甜润喉,想来你应该是需要的,”东雪晴见云非烟爽快收下,倒也笑得开怀,“说起来,何以我一大早来时,就已不见你踪影?你 不是才刚刚回到云府而已,又立刻去了哪里?” “皇宫,被三皇子带去了皇宫……向天子讨要奖励。” 这个问题,在不久之前慕漪也才问过她来着。  东雪晴眼尖,见到云非烟才缓和下来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虽说心中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云非烟露出那样的神情,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该问云非烟这件事情的时候,即使她现在问了也不一定 就能得到云非烟的回答,说不定还会惹云非烟心中不痛快,立刻转移了话题。 “不说那些事情了,我此番找你,除了我自己之外也还有别的事情。”她既是担心自己的好友而来,亦是受人所托而来的。 “什么事情?”云非烟一只手左右摇晃着茶盏里冒烟的茶。  “我兄长难得从江安回来了,不知为何却一反常态,明明他以前说是只羡自由不羡官,这次回来却不知为何总是在看谋略兵法一类的书籍,而且也像和三皇子……过从甚密的样子,”东御景以前甚至是不喜欢和这些权力者打交道的,这次在江安怕不只是云非烟发生了事情,在东御景身上肯定也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不然他绝对不可能这么一反常态,“兄长变化颇大,而且他也是从江安中回来的,你也是,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或者说你知道他曾经在江安经历了什么事情?” 第458章 还不是因为对象是……她 “是吗?他回来之后和三皇子过从甚密……”这是不是算是等于照华对于东御景的处罚呢?以照华那样的性子来说,觉得这样处罚东御景就是最好的方法,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面对着东雪晴那求知的眼神,云非烟想起了当初在船上时东御景让人不许伤她性命一事…… 若让妹妹知道了兄长的所作所为—— 还不如就维持现在这样,谁都没有事情发生。 就当是她还他的不杀之情吧,云非烟在内心里重重地叹气。 那件事情,对于参与在内的所有人,都只当是黄柯一梦就时了。  “这我倒是不知道了,我在江安也只是在船上被限制行动而已,并不曾见过他。”有些事情果然还是打落牙齿吞进肚里不说为好,有时候,有些真相并不是非要知道的,“男儿志在四方,而且三皇子后日 就会成为太子,他改变了主意想不浪费自己一身才华,去辅助照华也说不定。”成为太子的人,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有很多有志之士和奸吝小人都想要在照华的身边,想要辅助或是怂恿他。 谁见到照奚那样的身形消瘦,都会明白成为太子的照华登基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是吗?”东雪晴沉吟着。 如果她这么容易就能够被云非烟给糊弄过去的话,就愧对才女之名了。 但也仅仅是怀疑云非烟所说的话,手上并未掌握有确实的证据,再说就维持现状而言,似乎对谁都好,云非烟平安无事,东御景同样平安无事,只是想变了一个人一样而已。 东雪晴不再说话,“其实刚才所问的事情不是别人所托,而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但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就这样认为……吧。”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云非烟拿过桌上摆放着的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东雪晴注视着云非烟,“我那不成器的兄长托我见到你时,与你说一声明日午时他邀你到御景酒楼二楼雅间一聚,他有话想要和你说,至于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东御景要见我?” 东雪晴点点头,眼神认真。 “兄长说,他会等到你来为止。”说出这句话的东御景,简直就像有所预感云非烟不一定会来见他。 可为什么不会去见他呢?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且表面上来看还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翩翩君子,这是东雪晴最为不解的。 所以她才有刚才云非烟和东御景在江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疑问。 云非烟本以为在江安那时东御景估计就会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想出现在她眼前了,没想到他居然特地还叫她的妹妹过来给他带话。 云非烟心中一时拿不好把握,不知道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去的话东御景曾经和她兵戎相见,虽说他不想伤她,但不去的话,她又十分的在意东御景想要向她说的事情。 多番犹豫之下,她也只说自己知道了,并没有给东雪晴一个会去还是不会去的回话。 东雪晴本来也只是负责带话之人,至于云非烟心中如何想她不会去干涉,她把话带给了云非烟任务也就完成了。 两人之后说了一些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闲话之后,云非烟留了东雪晴在云府里吃饭,之后东雪晴说不能再多做停留,也就回去了。 在东雪晴离开云府之时,出去和别人吃饭的云柒一行人也回来了,云春秋随后也回来了。 到了快要在花厅开饭的时刻,云春秋喜上眉梢的亲自过来和云非烟一道走去花厅。  “非烟啊,你知不知道你在江安做的那些事情,带动了我们酒楼一天的营业额差不多五倍!比旺季还要多的五倍!”云非烟姓云,云府酒楼自然也成了能够见到云非烟的途径,想要见到云非烟的人自然 一窝蜂的往云府酒楼涌去,在那里蹲点守候只为见云非烟一眼,“今儿个你大伯我数银子都输得头晕眼花了!”云春秋开心得见牙不见眼。 其实前几天的生意也很好,毕竟云非烟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但是那时候云非烟还不知所踪,云春秋也只觉得食不知味,对于赚到的银子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但现在可就不同了。 云非烟平安无事,然后酒楼还赚多多的银两,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云非烟见到云春秋这么的开心,也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一样,只在一旁笑着倾听。 在花厅一大家子人围着一起用饭的情景,云非烟只感觉好像好久没有过了。 几十天,不算久,但也不算不久。 她全程忽略了黄秀,和云柒、云擎苍还有云擎苍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 一大家子人酒足饭饱之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代替了慕涟给她布菜的丫鬟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云非烟看着她,正想着慕涟要多久才能回来…… 林管事匆匆进来,没来得及向云柒一众人问好,径直看向云非烟。 “大小姐……外面……外面……”林管事上气不接下气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好。 云非烟递了盛好的一碗清汤给他,林管事在云府做事也已有多年,和他们也是不必太过见外的关系了,他接过云非烟手里的汤一饮而尽,才觉得顺气了很多,说话也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利索。 “大小姐,你身边那丫鬟回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呢!” “你说什么?!”云非烟睁大眼睛,无比的愕然。 她昨夜才回来,今夜才吩咐人去江安接回慕涟,怎么慕涟居然会这么快就能够回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就是因为心里坚信着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云非烟并未起身随着林管事一同出去。 “林管事,你是看错人了吧,慕涟怎么可能能够那么快就回来呢?”云非烟觉得铁定是林管事上了年纪,加上天色已黑所以看错了人,和慕涟一样身材的人有很多。  “大小姐,你身边那丫鬟老奴也见过好多次了,即使你说我是认错了,但……总不至于连声音也会听错,老奴总不至于眼花耳背到此地步啊!”林管事有些难以开口的摸摸头,“送那丫鬟回来的人,是三 皇子的手下,即使这样你也觉得不可能吗?”三皇子看起来像那么咸吃萝卜淡操心,还要管一个小丫鬟的事情的人吗?  还不是因为对象是……她。 第459章 这就是你的家 在场的人,除了云非烟以外全都惊愕住了。  云柒早就知晓了内情,倒是没有显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仍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但眼里很明显流露出对于照华所做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满意,云春秋反应过来大笑一声连连拍了云擎苍的背部好几下,云 擎苍则没有说什么,黄秀的神色则明显的阴沉下来,只默默嚼着米饭一言不发。  听到确实是慕涟回来,而且还在门外等她的消息之外,云非烟失态的冲了出去,林管事随后跟上,一边喊着让云非烟小心一些,心中也不懂云非烟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小小的丫鬟,这丫鬟没有回来 之前她也不大愿意要别的丫鬟暂时取代慕涟在她的身边。 慕涟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包袱,可谓是寸步难行,她停在了府门内。 见到云非烟冲过来的身影,眼神一亮,当即有种热泪要掉落的冲动,感觉她和云非烟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一样了。 云非烟想要给慕涟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却硬生生的在离她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就立刻止住了脚步。 事关慕涟身上挂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散发出一股子好像有点熟悉的味道,云非烟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东西时从哪里来的。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慕涟注视着云非烟的脸庞,嘴中喃喃。 知道她那时任意妄为肯定让她担心了,云非烟的心里也十分的愧疚。 “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还好你也没有事情。” 羁绊大概就是这样通过一天天的陪伴建立起来的。 经过这件事情,云非烟再一次确信,她和慕涟在彼此心里的位置也都已经是无法取代的了。 慕漪听说慕涟回来了,也匆匆赶过来,见到云非烟在和慕涟说着话,只是接过慕涟身上带着的那些东西,沉默的跟在她们身后,将时间留给了她们。 慕涟见到慕漪的眼神,别有一番深意,然后她又匆匆的移开了视线。 她在寻找云非烟的时候,打听到了那时慕漪似乎也在场的事情,但她还是让云非烟陷入了危险,还是让云非烟坠海了!  云非烟心中也觉得慕涟的表现有些怪异,她当初十分的奇怪为什么慕漪会莫名其妙的就好起来了,但是现在见到的慕涟对于完好站在她面前的慕漪却没有这样的疑问,仿佛早就知道了慕漪已经好起来 的事情。 不过,说不定在江安时,他们姐弟二人见过面,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了。 云非烟回到花厅,与云柒说了一声,随后与慕涟慕漪一起往斋心院走去。 “说起来,你从江安带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云非烟自刚才起就十分的在意包袱里面装着的东西。 她和慕涟是空手去江安的,自己的包袱也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按理说慕涟也该和她一样是空手回来才对,可慕涟却大包小包的带着,像是一个四处漂泊的行脚商人一样。 慕涟柔和的笑着,心中对于那些人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小姐,那时你忽然在海中消失不见,后来为了寻你,我和被你救出的那些女人们组建起了一支娘子军,你可知道?” “知道。”白日的时候她才听到东雪晴说起过,不过是她自己救了她们吗?云非烟对于这件事情不能确认,“那些东西,该不会是……”  “嗯,是小姐你所想的那样,”云非烟还未说话,慕涟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听闻小姐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慕涟也没有再逗留在江安的理由,启程之时她们将自己家的一些珍贵之物都给了我,让我带 回来给你尝一尝。” 慕涟还记得那些女人们将东西交给她们时,腼腆又忐忑的样子。 想要报答恩情,但是自己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云非烟是千金之躯,又怕云非烟看不起她们送的这些心意。 她们将这些东西塞给慕涟的时候,脸上所表露出的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心思。 但是,常陪伴在云非烟身边的慕涟是知道的,云非烟绝对不会是她们所想的那样。 她最看重的并非身外之物,而是心意,心意比任何东西的分量都要重得多。  慕涟数着手指头,一一说道:“这包袱里装着的有风干的腊肉腊肠、醋蒜子、玉米、腌菜、应季的蔬菜、麦子、土鸡蛋还有一些别的,这些都是大家为了感谢小姐你才给的。”其实还有人想要将自己家 的老母鸡让慕涟带回去,但慕涟坐马车,而且还是别人的马车,自然不方便带。 “礼轻情意重。”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感情。 云非烟并非是不懂感恩的人,慕涟将她们的心意都带了回来,云非烟也欣然收下。  说实话,云非烟当初早就做好了再被万人唾骂一次的准备了,但可能是因为阿虎在江安掳来的那些姑娘们在上船时都还是昏迷的,估计她们药效过去了,也早已被照华的士兵全都救了出去,并没有在 船上受到何种恐怖的伤害,也正因此云非烟并没有被怨怼着。 慕涟跟着云非烟回到了斋心院之中,慕涟呆呆的站在外面看着,鼻头一酸。 “怎么了?”意识到慕涟并没有跟进来,云非烟转头问她。 在转头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慕漪已经不跟着她们,和她们在一起了。 想来是将慕涟带回来的那些包袱拿去放置好了,毕竟包袱里装的都是吃的。 他真的是一个很贴心的好男人。  慕涟站在外面发着呆看着正厅内的摆设,本来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感觉……我很久没有感受过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是什么感觉了。”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从无相阁逃出来过流浪日子之后,慕涟还是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有一个能够回去,让她不用挨饿,不用受冻,不用被侮辱,不用偷东西吃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度日的地方。  “这就是你的家,只要我在,你随时都能回来。”云非烟听得慕涟刚才那样一说,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第460章 相处下来总会喜欢的 她不知道以前慕涟和慕漪经历过多残酷的事情,但现在要看着当下来做。 现在,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有个家在等着自己究竟有多好,她前世就已经知道了。 “嗯!” 慕涟笑着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重重的点头。  云非烟于慕涟分离的这段日子里,各自经历了什么,彼此都想知道,今夜她们二人秉烛夜谈,注定是个不眠夜,云非烟和慕涟都穿着亵衣坐在厢房之中的八仙桌上,八仙桌正中间放置的红烛火光摇曳 。  “小姐,我在江安托你的福,大家都对我很好,你还记得吗?那个曾经说要我们给她未出生的孩子给当大小干娘的事情,在我离开的时候,她和我说,虽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再说那种话了,但她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希望你去看看,她说,如果孩子是女孩将来想和孩子说,‘救了娘亲的人就是眼前的大美人,你以后也要长得这么人美心善,就算人不美心也一定要善’这句话!”慕涟笑着将当时那个女 人的语气活灵活现的向云非烟展现出来。 云非烟单手托腮,似乎也能想象得到那样的场景,笑颜如花。 从刚才起,她就听慕涟滔滔不绝说起了在云非烟失踪后那些关心并且关照着慕涟的女人们。 “如果生出的是男孩呢?”云非烟问。 “‘如果是男孩的话,那就和他说,让他见到郡主长大之后娶一个像郡主那么心善的好姑娘!’” “孩子……在什么时候会生下来?” “听说要等到下一年春天过去的时候,就会生下来了,”慕涟说着发现了什么,惊喜的抬头,“小姐,你的意思是?!”若不是她想的那样的话,这种事情云非烟根本没有必要问。 “如果到那时候我身上并没有被什么事情缠身的话,去看看也挺好不是吗?”云非烟樱唇微勾。“我对于当干娘一事倒是不讨厌,你说对吗?大干娘?” 慕涟又惊又喜,不停的点头。 “啊,对了,要感谢的人还有一个,就是三皇子……” 乍一听慕涟提起照华,云非烟一怔。  她也很疑惑照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可以立刻将慕涟送回到云府,而且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云非烟能够提早与慕涟重逢倒是惊喜的,但是对于照华而言,这件事情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做的吧 。  “三皇子也许是感激小姐你在江安那一件事情上帮了他很多吧,在我逗留在江安的时候,三皇子派人和我一起寻找你的,对我也算是关怀备注,昨夜应大人似乎是连夜赶过来的,然后就安排好了马车和 船只来接我回去。”慕涟当时被这样对待还受宠若惊来着,但是应春生说的一席话也终于让她放下心来。 她完全是托了云非烟的福,才会有那样的尊享待遇。  按道理来说,正常走的话马儿会累人也会累,所以夜晚都要休息,这样一来就会久一些,但是照华毕竟是皇宫出身的人,马儿的脚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听说好像是宫里照奚赏赐给他的汗血宝马,之后 又一路被其他人其他马车接力的带她走下去,那些人似乎个个身怀不凡武功,催动了轻功运行,原本的路程缩减了一大半,回来的速度自然是值得让人赞叹一番。 慕涟那时还在想着如果照华培养出来的那一群人跑去当船夫或者是马夫的话,肯定会很能招揽生意的。  “三皇子耗费人力物力将你立刻接回到我的身边,我理应感激他,如果他的这些行动若只是出于感激,或者是还人情就好了,”云非烟听说照华居然出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只为了将慕涟接回来,心中对于照华的想法更是模糊不已,照华若是一味的对她好,她肯定会往男女之情方面去想,但看起来他也并不是有在一味的迁就她,所以她无法去确认,“一个人行动上似乎有了改变,但是在态度上却还是以 前那样的冷,慕涟你觉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今日早上他故意大清早就亲自带她入宫的行为也很可疑。 但云非烟也琢磨不出来,这样做对于照华有什么意义。 “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三皇子吗?” 谁也没想到当初初次见面就那么残暴的人居然会有那样温柔的一天,慕涟也和云非烟一样,觉得照华似乎是对于云非烟有情,但也还是无法确认,她只觉得照华的态度太过暧昧了。 但是……慕漪不是云非烟的良人,她之前看好的东御景也不是。 照华倒是有头有脸的,云非烟也配得上他。 两人站在一起,也是一对璧人。 “嗯,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她也没打算瞒住慕涟,那个人究竟是谁。  “依我的看法来说的话,小姐你是多虑了,”慕涟心里知道如果她现在说觉得照华对于云非烟有情,不管之后照华是真的还是假的,云非烟肯定都会避开那个人,那就没办法给他们创造机会了,“小姐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三皇子只是看在你是江安一事上的大功臣,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还你人情而已吧,不可能会是那么深的理由的。”慕涟打着呵呵,心中祈祷着照华最好就是因为那个理由才对云非烟那 么好。 现在不喜欢不要紧,相处下来总会喜欢的。 “按你这样说,倒是我想法太厚脸皮了……” “……”这句话,慕涟可不敢接。 接了就等于承认她也觉得云非烟脸皮太厚了,想事情想得太多。 但她的本意可不是这样,而且刚才她也故意的向云非烟说了不知道是不是谎言的话。 有北冥家的事情在前,还有明日的东御景的邀约,后日的太子册封,而且……现在慕漪的身子康复了,她也是时候该向书院出发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在江安等着的冯阳说不定会怒斥她食言呢。  “好了,你一路舟车劳顿的赶回来也疲惫了吧,明天你还要和我出去呢,吹灭烛火睡去吧。”她已经决定好,明日午时要去应东御景的邀约了。 第461章 痛到窒息,直到麻木 东御景,估计现在也搅不起风浪来,去听听他究竟想对她说什么,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好。 慕涟见着云非烟在床上盖着被褥躺好,这才吹熄了烛火,但她并未急着歇下,而是仍然坐在桌边出神的望着某一处,不知道心里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直到云非烟平缓的呼吸声传来,慕涟才起身,她为了不吵醒她,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赤足走了出去。 慕涟注意着地上的尖石子,来到了慕漪的门边。 慕漪的厢房内还是灯火通明的,看样子还未睡下。 慕涟也并未推门进去,慕漪看到门外有人影倒也没有出声。 “你什么时候离开?” “中秋。”他苦笑,就知道慕涟是来问这件事情的。 别人团聚之日,却是他们分离之时。 慕涟何尝不痛,但是慕漪既然自己选择回去,自己选择接受了那样的命运,她也已经无法再干扰了。 姐弟二人隔着一扇门扉对话,感觉就连心意也无法互痛一样,被一扇并不厚重的门所阻隔。 姐弟二人血缘的羁绊,还剩多少?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归处,那就放过小姐吧,我不忍心看着你们两个人都痛苦,”起码一边痛苦总好过两边都痛苦,慕涟选择让云非烟短痛,“我希望小姐能够和良人在一起,我看三皇子现在的 态度隐约像是对小姐有些意思,我想你也懂我说这番话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为云非烟好,他已经确定了要离开的时候,那么他就该选择放手了。 在睡梦中的云非烟,对于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姐弟二人的对话一无所知。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慕涟转身回去,就在她刚要进到厢房时,背后传来了一声巨响,冷不丁的吓了她一跳。 慕涟转身回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她知道弄出那样的声响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异样的,只不过是现在的她看不到罢了。 她内心长叹了一声,造化弄人。 为什么云非烟偏偏选择了慕漪呢?明明她亲眼见过,在云非烟身边出现的比慕漪好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他们没有情,她绝对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不会去选择这样来伤害慕漪,伤害自己的同胞弟弟。 慕涟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入睡。 慕漪的厢房。 慕漪看着眼前被他砸出一个深坑的墙壁,紧握的拳头血流不止,滴答滴落在软毯上化为暗色隐去,他却毫无所觉。 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但心却痛到窒息,直到麻木。 他满脸的不甘心以及悔恨,他一脸茫然的望着房顶,不时发出了几声悲哀的笑声。 他何曾不希望自己是个普通的男人,这样他就可以和心爱的女人成婚生子包头到老,可如果他是个普通的男人,就不会有那样的经历,就不会能够与云非烟相遇。 他一边感谢着命运却又一边诅咒着这样的命运。 矛盾,任何的事物从不会如人意,而都会充满着矛盾。 “非烟……”他低下头,痛苦的,呢喃。 再清楚不过了,随时会离开的他是最不能吊着云非烟的,就如慕涟所说他是必须要将她拱手相让的,即使他再不愿意。 * 午时。 云非烟与慕涟都在御景酒楼二楼的雅间,云非烟眼前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而东御景则坐在她的身边,甚至阻止了身边小厮阿浩的行动,亲自为她斟酒。 “我不怎么能喝酒。”她摇头婉拒 云非烟沾一点点酒的话倒不是不行,在宫宴上不喝酒就是不给皇帝面子,谁敢做那种大不敬的事情呢?但现在,在这间酒楼,云非烟觉得还是不喝为好。  刚才她来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了,这家御景酒楼已经没有再多的客源了,伙计都无聊的在打瞌睡,被一个脚步声给吓得魂都没有,因为云府酒楼将御景酒楼的客源尽数抢去,从门庭若市到如今的惨淡 景象,这是云非烟也没有预料到的。 东御景还特地约了她在这里见面谈话,还给她上了满桌子的菜肴,也不知道究竟是处于何意。 “这是果酒,水果酿的,十分甘甜,并没有任何酒味,雪晴她也很喜欢喝。”东御景仍然给云非烟倒下这所谓的一杯果酒,然后阿浩给他倒的是男人惯常喝的竹叶青。 云非烟端着酒盏靠近唇边,鼻子嗅到了一些水果的甘甜香气,倒真如东御景所说,是果酒来的。 东御景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有和云非烟说过他要见她的理由,不知道是在有意避开还是说还没有到说出的时机,所以云非烟也只好压抑着自己耐心的等待着。 “虽说你为女子,与你敬酒实在是有些不妥,但鉴于在江安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希望我们这一杯酒下肚,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东御景向着云非烟举着酒盏。 云非烟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看样子他今日是为了请罪才约她到此地的。 她本来就没有恨他,更别说恩与仇,云非烟同样举起酒盏,与东御景的酒盏轻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之后,二人以袖掩面将酒水一饮而尽。 “江安发生过的事情,我记性不好,不必记得的事情,我是不大会记得的。”云非烟向东御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止是在船上那一件事情,还有更早之前马儿受惊一事,她也能确定就是东御景所做了。 明明都将自己的考核成绩给了她,却偏偏要在那时做出那样举动……不过花玉芸的背后家族似乎是前太子党来着,云非烟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虽然参与了此事,虽然她也差点在生死线徘徊,但她之所以会面临那么危险的事情,其实也与东御景无关,云非烟实在是没必要。 当然,之所以那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云非烟也是看在东雪晴的份上。 和东御景闹僵的话,那么以后和东雪晴的相处总归是会有些尴尬的,而云非烟想要好好珍惜这份难能可贵的友情,而之前在书院她也多番受了东御景的关照,所以她才在这件事情上做了让步。  云非烟将酒盏放在桌上。 第462章 你可以多想 阿浩立刻又给她倒上一杯。  东御景知道她隐藏的话是什么意思,眉头一挑,“吃饭吃饭,你尝尝这里的菜品味道如何,说起来,以前我曾经是打算在江安回来的时候邀你来此一聚的,没想到现在居然会因为那样的事情而聚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干净的筷箸给云非烟夹菜,甚至都不用慕涟来给云非烟布菜了。 东御景夹进云非烟碗里的不知道是真的是凑巧还是别的,居然一样她挑食不吃的菜肴都没有,他甚至还亲自端起碗来给她盛汤,就只是一碗清汤而已,碗里一丁点的汤料都不见踪影。 如果之前的夹菜是凑巧的话,这特意盛给她的汤水可就不是凑巧了。 她确实是只爱喝清汤不爱吃汤料的人,甚至连碗里的剩余汤渣都会倒掉,这一点除了身边的人以外都没有别的人知道了。 现在东御景所做的,也确实是按着她的喜好而来的。  “快吃吧,想来你也是饿着肚子来见我的。”东御景即使没问过云非烟,也十分的确定云非烟就是空腹来赴他约的,毕竟他要她来的地方可是一个吃饭的地方,“莫非是菜不合你的口味?那我让厨子再重 新做你喜欢吃的。” “你夹的,全都是我的心头好……”云非烟制止了他叫厨子重做的做法,“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与你说过我喜欢吃的是什么,还有……”云非烟目光沉沉的看向那碗正和她心意的清汤。 “就连我吃饭的一些小习惯你都知道。”这,怎么看都不是凑巧,该说是有意而为了。  云非烟可以确信的是她从来没有和东御景说过自己的一些习惯,就连和东雪晴也并没有谈到过,慕涟应该也不会闲的没事干和他讨论这些话题,那么这根本就是在不知不觉之前被人关注着,这样的感 觉让云非烟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你曾经在书院,我正好留意过你,便知道了这些,既然说这是你的心头好,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些事情确实是很细微,换成别人的话他铁定不会关注,但谁叫那时云非烟那么特殊呢?不仅是自 己妹妹特意嘱咐要他关照的对象,而且在更早之前,他们就有过一面之缘。 与男装的云非烟有过的一面之缘。 云非烟摇摇头,否认了东御景说的不满意,“我很满意,只是有点意外你居然这么关注我而已。” 连这种小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是真的很仔细了。 她夹着东御景夹给她的菜肴吃入嘴中,细嚼慢咽。  菜品的开发,在将吴鸿博赶走由云春秋来接手之后,她就让秦显民每个季度都要研发新菜出来,现在一品御景酒楼所处的菜肴,胃口被养刁,云非烟倒不觉得有多美味了,不过也还是有它的独具特色 ,有秦显民做不出来的味道的独特。 两个不同的人做出来的菜,味道当然不会完全一样。 东御景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云非烟,自从刚才他给云非烟夹菜盛汤之后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对着满桌的菜肴他也不为所动,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云非烟看而已。 “……你不吃吗?”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认出你来了?你就是那个在船上我遇到的男扮女装的小美人……”东御景答非所问。 云非烟一怔,想起来了他这番话是在说之前那完全时机不对的相遇。 不知道他们的话题转向说的是什么的慕涟一脸的不解。 这也难怪,当初乘船去饶河谷,不是慕涟跟在云非烟身边,而是慕漪。 她不知道云非烟其实在更早之前就已与东御景见过的事情也很正常。 阿浩斜撇了云非烟好几眼,心中还是有些唏嘘。 公子难得在意一个女人,毕竟他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来着,却从没有一个能像云非烟一样这么入他眼,可惜了,能得他在意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云非烟。  昨日老爷东易然一下朝回来就说明日举行册封太子的仪式要进宫去参加仪式,除此之外还说说不定会是双喜临门,听说上早朝的时候照华甚至还带着云非烟见了所有官员以及天子,这种行动无异于是 在宣告这个女人是他的了。 看照华那个架势,平日身上没有过艳闻缠身,现在却这么大张旗鼓,云非烟是绝对不会只做侧妃的。 太子妃……到将来凤仪天下的皇后。 云泥之别,高攀不起啊!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你,只不过是那时你也不知道出于何原因认不出我罢了。”当初在书院她是打算如果东御景问她的话,她就全部和盘托出的,只是东御景似乎没有认出她来也没有问关于船上的 那些事情,而不是云非烟有意隐瞒。 像那种,别人什么都不问你,却特意去向别人说明某件事情,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反正云非烟是做不出那种事情的。  东御景再次定睛看向云非烟,看起来有些犹豫,“你说,若是当初在船上我就知道你的身份的话,回去京中之后又立刻来寻你,而不是在江安的书院时才得以见面的话,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吗? ” “你问的话,会让我多想。”云非烟有些不悦。 东御景这一番话怎么看起来像是对她有情似的直白。 慕涟倒是不怎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听着他们的交谈。 东御景对于云非烟,确实是温柔,但那种温柔已经过头,不是心中特别的人的话是做不到那样温柔的。 虽说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伤害到云非烟的事情也是被逼无奈,但从他答应做那些事情开始,就已经出局。 “你可以多想。”他也十分直接的没有否认。 云非烟不想自己多想,但他却让云非烟可以多想,其中意思已经了然。  云非烟搁下筷箸,直视他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像是要看穿他最心底的想法一样,“如果你问我,我也只能说不知道,不管你和我愿不愿意,事情都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回不去的。”像她一样死了重生的话倒是有可能。 第463章 慕漪才是和她第一个相遇的人 即使真的如东御景所说改变了他们的相遇方式,云非烟也并不会对他……应该。 因为在相遇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慕漪才是和她第一个相遇的人。 东御景苦笑了几下,清楚的得到了云非烟给他的恢复,看样子也有料到过会有这样的可能脸上的神情倒是很快的恢复如往常,就像刚才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也没有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 “阿浩,拿出来。” 东御景吩咐着,阿浩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云非烟只看得到背面,上面好像有用笔墨写着一些字但是现在的她看不清,而且在那些纸的旁边还有着一个像是指腹大小的红印。 东御景接过来仔细过目,确实是他要的东西之后,他递给了云非烟。 慕涟接过,略微瞄了几眼之后心中惊讶了一下才交给了云非烟。 云非烟从慕涟手上,将纸张上面所写的字迹全部阅览下来,她这才发现他交给她的这张又小又薄的纸张,其实是一份值千金的转让契约。 “转让契约书,御景酒楼持有者,今在原主东御景的同意之下转为云非烟所有,签字画押为据……”云非烟将纸上所写着的字默念了出来。  要说震惊,她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慕涟少,她原本还以为东御景是给她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想到他居然是将整个御景酒楼都交给了她!云非烟以前也真的对于御景酒楼动过脑筋,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东御 景会将它拱手相送。 “你这是……”莫非是她刚才说的话还表达得不够吗?没有向东御景好好的传达她的想法? 御景酒楼是怎么成立并且壮大的,她曾经有过耳闻,这家酒楼是东御景完全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建起来的,并没有半点依靠过自己的父亲权利和财力的帮助,御景酒楼就等同于东御景的心血。 而这份心血,被他用一张并不值钱的纸张写上字按上手印轻轻松松的送给了她。 “你也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再去官府弄完接下来的手续之后,这家酒楼就是你的了。” 云非烟屏住呼吸,“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将酒楼送给我?如果是刚才的事情的话,我已经说过一次了,如果你没有听清,我可以再说第二……” 云非烟的唇被东御景用一根手指抵住了。 “我会伤心的,即使没有表现出来也会伤心的,如果你真的要这么残忍的再拒绝我第二次的话。” “那你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云非烟挥开了东御景的手。 既然他已经知道她对他,并无…… 东御景笑笑,移开了视线,声音有些感慨。  “雪晴应该和你说过了吧,我要在三皇子身边为他谋划一切,我不会再有精力来打理这家酒楼。”他的目光灼热又认真,让人不忍拒绝,“我知道,云府酒楼能恢复到今天这样客源不断的日子,是因为背 后有你的出谋划策,将御景酒楼交给你,我也会放心得多。”就是正因为是心血,所以才不希望随便的交给了别人。 在东御景看来,云非烟是最适合的人。 她是出自精明的商户之家的女儿,他不信她不曾对他这个酒楼有过一分一毫的贪念。 而且,他也只想将酒楼交给她,即使明知道像御景酒楼这样的地段若是说要卖出去的话他能得到千两,他也只想将酒楼白送给她。 “这张纸,本来是我作为歉意,请求你原谅打算赠给你的……” 云非烟急不可耐的打断了东御景的话,说道:“我已经原谅你了,这张纸太重,我不能要。” 太重了,一张纸决定了一家酒楼的主人的更换。 他今日请她吃饭也就已经算是一笔勾销了。  “我知道,你刚刚才说了,”东御景温和的笑着,倒也不恼,继续往下说下去,“即使如此,我也还是要将御景酒楼转赠给你,云非烟,它是我的心血凝聚而成,我确信只有将酒楼交到你的手上才不会没 落下去。” “交到我的手上的话,那他就不会叫御景酒楼了,那还会是你的心血吗?”她百般推脱。 若是东御景像东雪晴一样只赠送一些瓜果补药之类她倒能欣然收下,可是这一家酒楼…… 云非烟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状况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东御景握住了云非烟的手,一脸的真挚,“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是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都还是想要将酒楼转赠与你的,不要再拒绝我了。”  “你要辅助照华确实分不开身,现在是让他坐稳太子之位的时候,但是你也不是非要将酒楼交到我的手上,你可以让信得过的人或者是雪晴来替你暂时打理这家酒楼。”云非烟想起东御景说的不会表现 伤心的事情,而她刚才也确实说了些伤人心的话,语气有些放软。  “雪晴她文采上确实厉害,却是对生意一窍不通,也不愿被这偌大的酒楼束缚了自己的自由,你也知道的,我家的爹娘完全反对我从商,如今我决定要辅助照华他们只会拍手叫好希望我的酒楼早日关门 大吉,别再让我有所留恋,其余人……除了你之外我都信不过。” “……” 这是在说他只信得过她?因为她是出身在云府这样的世代为商的家族?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如果我将你的酒楼弄垮的话呢?”云非烟再问。 有时候,得到一样东西是必定要去承担一些风险的。 云非烟不愿意去承担这样的风险,酒楼是东御景的心血,如果她将酒楼管理不好的话说不定会与东御景交恶,那她宁愿不要前者。 即使眼前的诱惑十分的巨大,她也无法立刻就能下定决心。 空手套白狼的就能得到了一座酒楼,而且还能自己占为己有,面对这样的诱惑很少有人会不动心吧。  阿浩在东御景恳求着云非烟的期间,在他们二人不注意的时候一直像慕涟眨眼睛希望慕涟能看得懂他的意思,见慕涟呆呆的看着他,他不止在眨眼睛,还指了指东御景握住云非烟的手,然后向慕涟摆出了双手抱拳恳求的行为。 第464章 惹麻烦上身 他这是在让慕涟也帮一下东御景说话,现在明显能看出来云非烟耳根子已经软了,她只是在犹豫而已,只剩最后一道脆弱的壁垒,只要慕涟说一句收下的好处的话,云非烟那防御的壁垒铁定也会被击碎, 消失得荡然无存。 慕涟看懂了阿浩那些动作的意思,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看懂是看懂了,但是要不要依他的来做,选择权还是在慕涟的手上。 她一直在云非烟身后站着。 云非烟刚才就拒绝过东御景,如果现在再拒绝他的要求的话,以后也没办法好聚好散了。 但是要她白白的就接过了东御景赠给她的大礼,接受一个没有关系的男人所送之物,也太过不成体统。 云非烟显然也是因为存在着这些想法所以犹豫着,慕涟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云非烟转头看她。 “银子。”慕涟不做声,只是对云非烟做出了一个嘴型。 云非烟一下子就看懂了慕涟的嘴型是在说什么。 这一下,就像是一个梦中人被点醒了一样,云非烟千想万想,居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最常见的东西。 如果她是用钱买下这家酒楼的话,既如了东御景想将酒楼交给她的意思,又如了她自己的心思。  “东御景,酒楼我可以接下,但是在接下的那一刻就不会再存在御景酒楼了,会变成第二家云府酒楼。”他刚才也说了是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还是决定要将酒楼转赠给她的,“你真的是想好了吗? 真的将酒楼过户给我的话,以后这家酒楼就与你再无瓜葛了。” 云非烟知道如果她现在向东御景说要花银子买下这家酒楼,肯定要在那里推脱半天,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所以她对于用银子买下酒楼这个提议闭口不提,让东御景误以为她是真的接受了他的赠物。 等到回府之后她再和云柒等人说一句,让他们将银子送到尚书府,强送到他的手上就是。 这样,云非烟谁也不欠,而且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手下酒楼,并且扩大自己家的云府酒楼。 听得云非烟终于松了口,东御景眉开眼笑,桃花眼微眯。 “嗯。我接受这些,但是我也有些小小的条件希望你能做到。”他是将酒楼无偿转赠给她的,提一些小要求应该并不过分,而且他提的要求其实也对云非烟有利。 “你说。”云非烟抿了一口果酒,酸酸甜甜又带有着一丝丝的苦涩正好刺激着她。 满桌的菜肴,在东御景说出要将酒楼无偿赠与她之后,云非烟就没有胃口,一直没怎么动过,热乎乎的菜都凉透了,两个人就像生意上的伙伴一样,只专注于谈酒楼的所属。 “阿浩。”东御景吩咐了一句。 阿浩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向着门外大喊,“公子说,你们都可以进来了!”  阿浩话音刚落,原本包厢里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在外面站了那么多的下人,一个中年男子打头阵先进来,随后的人也鱼贯而入的涌进了包厢里,他们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紧张 神色溢于言表。 东御景早就和他们说过,今天这家酒楼会易主,而云非烟将会是他们的新东家。 就是以前那个传闻中简直是无恶不赦的恶郡主,现在云非烟是昭华国所有女人的骄傲。 已经没有人会带着偏见来看待云非烟了,自然也不会害怕她。 原本还宽敞的包厢在涌进了那么多人之后立刻变得狭窄不已,就连慕涟都要紧挨着云非烟站着。 “你这是……”云非烟看向东御景。  “是我自己的原因要将酒楼让给你的,和这些人都无关,他们各各都有自己的拿手本领,都是我搜刮来的优秀的人,想来也帮得上你的忙,能不能让他们留下继续在酒楼做事?”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大 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或者是带着孩子的鳏夫,东御景总是会去各地网罗新奇的东西所以也顺手搭救了遇上的这些人们,并且为他们提供了活计以及活下去的银两的收入。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这些人也离开,最起码他们是该得到稳定的生活的。 不在酒楼做事的话,那么这些人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他也不知道那时又要如何安置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厨子,他炒的菜你刚才也尝过了,味道是不赖的,在他旁边的是管账的,头脑很好,算钱从来没有出过纰漏,而且手脚干净为人正直,就是有些迂腐过头了,可以信赖,后面的侍女 叫翠儿,做事麻利勤快,人见人夸,还有很热情……”东御景见云非烟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的若有所思,主动给她说明了每个人的优点。  “你的要求,是要我将他们继续留下来,原来在酒楼负责做事情的人,在我接手之后也让他们继续在酒楼做自己原来做的事情吗?”“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对他们而言,也只是给他们发月俸的人换人了 而已,你也不用为招揽人来为酒楼做事而等待,这样对双方都好。” “……”云非烟沉默了。 东御景的意思,她是懂的。 但是这些人都是曾经跟过东御景的人,虽说确实如果留下这些人的话会大大节省力气,而且也能加快将御景酒楼改成云府酒楼而开张。 但是果然这些人啊,她不敢用……他们之前跟着的人可是东御景,说不定不愿意顺从她。 这样来看的话,那就会更加的惹麻烦上身。 “这件事情,我不能那么快就下决定,还是先回去想一想再答复你吧。”云非烟并没有给东御景一个清楚明白的回复,她需要时间来斟酌,也需要和云春秋商量。 云非烟已经习惯做甩手掌柜了,这些还是交由要云春秋来做来想为好,也正好发挥他的才能。 东御景倒是并不意外她会说出这一句话,只是淡笑着点头答应,看样子倒像是胸有成竹似的。  之后东御景也没有了再留下云非烟的事情,云非烟向他道别,在将要踏出门槛之际,东御景的话自云非烟的背后传来。 第465章 明日定不可再做逾越之事 “太子册封仪式定在明日吉时,满朝文武官员皆要列位出席庆贺,我听雪晴说起你昨日居然冒了大不敬亲自上朝……明日定不可再做逾越之事。” 云非烟顿了一下,转身看他,却只见到了东御景淡漠的背影而已。 东雪晴应该也向东御景说了,她是因为照华带着她去的原因才去的,东御景肯定知道这件事情。 “不知该说你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的想要去辅助他的,不过……多谢。”他倒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东御景发出了一声轻笑,没有接过云非烟的话。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她再无留恋的与慕涟一起走出了御景酒楼。 慕涟还什么都不清楚,听他们的对话也只是听得一头雾水,见东御景终于不在了,她趁此机会,立即询问云非烟,好奇的问道:“小姐,刚才你是与东公子在打什么哑谜?” “对了,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来着,明日就是照华的太子册封仪式,仪式过后他就不再是三皇子而是入驻东宫的太子了,”云非烟想起东御景刚才的点醒,有些无奈的笑了,“不过,也与我们无关。”  在那种时候,她虽说身为郡主但也只是挂名的外人,也是不能参加这样的册封仪式的,虽然照华在离开之前对着她撂下了那么一句话,但云非烟完全没有必要去遵从,看在对方的身份上,直接太明显 拒绝也不行,她只要装病不愿去就行了。 总觉得照华对她有所图谋,她不想再这么顺从照华下去了。 “虽说我知道了明日皇宫举行仪式,那和小姐你和东公子说的事情有联系吗?”慕涟对于太子册封仪式的举行并不意外,只是意外于仪式居然是明日才举行。 她还以为照华回去之后就立刻被册封为太子了呢,不过在江安的时候她也确实没有听过这些事情的半点风声,原来是因为照华将时间给推迟了。 慕涟心想,她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云非烟回来之后,他才举行册封仪式。 如果照华真的是这样的想法的话,而且还特意这样做,那他对云非烟的心思则真的值得琢磨。 “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他说这话也只是好心点醒我而已,”云非烟不愿意在多人的街道上多提此事,“总之明日不管谁来找我,你都只说我生病了就行。”  “小姐你要装病?”慕涟观察着云非烟全身上下,虽说在江安经历的那些事情使得云非烟消瘦了很多,一副我见由怜风吹就倒的瘦弱模样,但是在江安她那次高烧之后,云非烟的身子不知道为什么好了 很多很多,大病小病都不会得。 在江安的时候,云非烟也从来没有生过病,最多只是有伤在身而已。 云非烟对着慕涟微笑,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慕涟知道云非烟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又转而谈起了另一个话题,“小姐,现在是要回府了吗?还是说还要去哪里?” “先去酒楼找大伯,和他商量一下关于盘下御景酒楼,还有御景酒楼的人员分配的事情。” 云府里,云柒和云擎苍不一定在,但黄秀极有可能会在,云非烟极其不想单独和她碰面让自己不快。  不过,云春秋说的果然是真的,云非烟也有观察过,在云柒和云擎苍都回到云府的时候,黄秀比之前安定得多,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让云非烟怀疑她现在所见到的黄秀会 不会是他人所假扮的。 御景酒楼和云府酒楼也就只是隔了一条街道,往那里走去倒是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云府酒楼的生意确实就如云春秋所言,好像是因为云非烟在江安的功劳而变得更加的红火,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热闹一片,一走进酒楼里来就被各种各样吵杂的说话声给完全的淹没,就连慕涟靠得 云非烟那么近,也都要扯着嗓子喊着云非烟,云非烟才能听得到。 云春秋正站在柜台那边,手中执着一只毛笔似乎是在记账,左手还不时的拨弄算盘,算珠发出脆响。 他专心致志到就连云非烟站在他跟前看着桌上的账本许久都还未反应过来。 云非烟看着云春秋如此入迷,无奈的用手敲敲柜台,云春秋这才抬眼看了她。 “非烟?你怎么要过来也不告诉大伯一声?!” 有人听到云春秋是怎么称呼在他眼前的女子的,大喝一声。 “别吵!是郡主!郡主终于来了!”说话的人一脸的兴奋。 不枉他日日蹲守在此地,他就是为了见到云非烟一面,所以连早中晚的用餐都是在这家酒楼里解决的。 这一次,值了! 一瞬间,吵闹的酒楼变得安静到可称诡异,所有人的视线就像针芒一样刺着云非烟的后背。  感受到那些刺得她浑身不自在的视线,云非烟僵硬了一下,那些人的视线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被狼群盯上了一样,慕涟偷偷往后看去,有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至于他们究竟 是想干什么,那慕涟可就猜不到了。 应该说她并不想自己心中猜到的事情会应验。 云春秋见状,吩咐李二管理好酒楼,他将云非烟拉到了后厨去。 见见不到云非烟了,客人们开始吵嚷起来,李二整个人头都大了,但他说到底在酒楼做事这么久也算是有经验了,让人和他一起,来安抚躁动的客人们。  后厨满地的血污脏水和臭味,毕竟宰杀鸡鸭鱼肉都是在这里做的,云春秋也不想云非烟进来这种地方,但她来得不巧,现在酒楼里面已经高朋满座,全部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人提议要他们将桌子长凳 放门外,已经没有包厢或者是座位可以提供给云非烟了。 总不可能和已经落座的客人说,让他们离开这种事情。  “非烟,你若是说你想过来的话,那你就该提早说,大伯怎么样都会给你留下一个厢房的!也不至于让你站在这里闻到这些味道,”云春秋心疼的看着她,也因为这一点而对云非烟有内疚,“在府里的时候你就说出去,饭也没吃,是不是肚子饿了过来想吃的?” 第466章 烦不胜烦 “不是,”她已经在东御景那里吃了八分饱,过来也并不是为了要吃的,她只是纯粹为了找云春秋商量而过来的,“大伯,你现在能闲下来吗?我有些话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嗯,你等等,我先让人去替我一下。” 云春秋出去然后又再回来,他向着云非烟点点头,示意他已经可以听她说事情了。 云非烟将自己刚才在东御景那里时发生的事情都和云春秋说了,就是盘下御景酒楼还有东御景所提的要求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大小事情,但绕来绕去也都还是绕不开酒楼的话题。 云非烟倒是对于东御景想要将酒楼无偿赠送给她的事情闭口不提,只让云春秋看着给银两给东御景。 云春秋眉头紧皱,显得也很为难,他在细细的琢磨着云非烟所说的话。 云府酒楼生意如此红火,他心中也有意将这里扩建,然后在别的地方想要开起第二家的分店…… 接手一家酒楼,其实看似捡了个大便宜,但是要做好也是很难的,资金资本运营的头脑和与货商的交情…… 尤其是东御景甚至说了御景酒楼是他的心血凝聚而成,不希望败在他人手上这种话。 东御景和云非烟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也真是棘手,若是他们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的话,云春秋肯定二话不说就立刻盘下他的那家酒楼,也不管他心不心血的。  “非烟,他的酒楼地处位置处在闹区,这个地方来的人会经过,去的人也会经过,比我们这段路也好上了一些,若是他真想给我们,倒是值得我们盘下,只不过,盘下之后我们不能再做酒楼了,在京中 ,一个云府酒楼也就足够了。” 这块建起酒楼的地皮是他们云府买下,他们要改建扩大云府酒楼都还绰绰有余,没必要在同一个地方再开第二家。 云非烟沉默的听着云春秋的见解,虽说意见有时候会一点也不符合,但长辈的目光总归是长远一些的。 “我们盘下来但不会继续做酒楼这一点,你觉得对方愿不愿意?”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被心血二字束缚住,云春秋碍于云非烟与东御景的交情,也不好做得太绝。  “大伯似乎已经有了见解,不妨先与云非烟说一声,如果非烟觉得可行的话,非烟到时候再去与他商量商议,若实在是不行,也好聚好散。”她也没有非要东御景的酒楼的打算,但既然真的打算要的话 ,那当然是要尽最大的能力去利用起来。 不过在行与不行之中,云非烟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听得云非烟如此一说,而且这里也没外人能偷听,云春秋放开了心。  “酒楼我们是不能再做了,但是御景酒楼本来就是二层,若是单纯用来做挂售柴米油盐的店铺也有些大材小用,大伯我觉得将御景酒楼改成客栈来经营的话,倒是还算可行的。”这个还算,当然是因为 云府酒楼与御景酒楼再怎么说靠的近,也还是隔着一条街道,所以云春秋保留意见。1 一般的客栈就包括了住与吃的这种,但如果云府酒楼与客栈隔着一条街道的话,这生意似乎又有些做得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是事。 云非烟听懂了云春秋的打算,她是打算将酒楼收下改成客栈,正好云府也并未涉猎过客栈这一项,可以从这一点来着手做起。 这样安排的话原来的那些做事的人也能继续留下来做事,倒也算是她和东御景都一举两得,只不过云非烟也与云春秋有一样的顾虑。 两人陷入了沉默。 做生意的事情,慕涟不懂,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能给云非烟任何的建议,只好忍着后厨散发的味道陪在云非烟的身边,等着她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出个结论来。  谁知道她高估了云非烟与云春秋的毅力,这二人不愧是有亲缘的人,一旦陷入深思就完全忘我了,等到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开口再说话过,偶尔里面炒菜的厨子有些动静,或者是过来端菜的丫 鬟经过,他们都像是毫无感觉一样,慕涟实在是闲得发慌。 直到李二匆匆掀了帘子进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才惊醒了陷入深思的二人。  “郡主,外面的客人们都闹着要看你一眼呢!现在小的已经压不住他们了,您看看?”他对云非烟说完话后,又对云春秋道,“掌柜的,听说郡主来了酒楼外面的人排起了长队想要进来,但是在里面的客 人早就吃完了,非要见郡主一面才愿意结账,不然就赖着不走,您看看?” 李二确实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知道对什么人就该说什么话。 云春秋管账簿,管银子,管整个酒楼,他就说了里面和外面的客人的事情,云非烟不想给云春秋添麻烦,就对云非烟说了外面因她而引起的那麻烦的情况。 “小的,实在是说得口干舌燥无能为力了,怕他们若是情绪失控会在酒楼里惹起暴动,那可是砸自己家招牌的行为,你们二位快出来看看到底该如何处理吧!” 听得那李二绘声绘色的描述,云非烟和云春秋这反应过来外面已经吵闹不已了。 云非烟虽说心中厌恶这种事情,她更宁愿回到之前自己人见人怕的程度,起码落得个清净。 但是这是在自家的酒楼里,她也怕真的会惹起暴动一类的,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对上云春秋询问的眼神时,她点点头。 她知道如果她说不愿意的话,云春秋肯定会为了迁就她,不惜砸了自己酒楼的招牌的。 “大伯,我只是出去露面不说话,你就说我喉咙不舒服不能多说话吧。”这世上有些人总归是喜欢得寸进尺的,他们要求见你,然后见你之后就会再次提出别的要求,烦不胜烦。 她也不知道对于这些盲目崇拜她,听风就是雨的老百姓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云非烟太过冷漠,而是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经历让她变成了这样的人。 第467章 狐仙在世拯救昭华国人民 相信那种滑稽言论曾经对她避之不及的也是他们,现在相信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的故事版本,就她是什么神女狐仙在世拯救昭华国人民的鬼扯谎言,变得拥趸爱戴她的居然也是那一拨人。 对于这一点,云非烟和慕涟都一样只觉得可笑。 云春秋先一步走了出去,云非烟跟在身后也走了出去。 二楼的围栏上早已聚集了许多的人热闹的挤在了一块,一楼有多少人就不提了,甚至在门外都挤了数不清的人你推我挤的往里看去,只为看云非烟一眼。 “是郡主!郡主出来了!”不知道谁这样高声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涌到了云非烟的脸上,眼中是祈祷,是虔诚,是信仰,是痴迷。 然而他们的眼神与姿态看在云非烟眼里却只余下愚蠢,不过这些人也并非是充满恶意的想要见她,所以云非烟也不能以郡主的权利来随心所欲。 在江安她所做的一切她为的是报恩照华,而不是为了得到这群吃饱没事干的人的信仰。 她只是在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同时,对这些人做出了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的动作。 假笑而已,她早就习惯到麻木了。 “郡主!郡主!映雪郡主!” 有人狂热的高喊了一声,号召起了更多的人与他一起喊着这一句口号,顿时酒楼上下一片沸腾。 那声声的叫喊声似乎都能传到另一条街道上的人们的耳中。 云非烟只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 慕涟则在想如果云非烟拥有了这么多的拥趸者,足以证明她得到了民心,若是她想当个阁主或者是别的主来玩玩的话,想来也不愁人员的加入了,无相阁中可都没有这么多的阁员呢。 那些人热血的喊了那么一会儿之后完全没有听到过云非烟出声与他们说话交谈,不由感到奇怪。 “郡主?你为啥子不说话呢?该不会是被我们吓到了?还是说……是看不起我们?” 云非烟给云春秋甩了一个眼色,云春秋见状立即出来给云非烟打圆场。  “各位,非烟她刚才从江安回来,在江安她经历过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过的,她现在身子骨不大好,喉咙也不舒服,不能多说话。”云春秋照着在后厨时云非烟所说的来说。“今日你们见也见了,她也 知道了你们对她的热情了,她在心里是感激你们的,不如就这样让她回府去好好休息一下。” 听到是云非烟不是故意不说话的,那些人心里也释然了,而且看着她那脆弱的模样也十分的联系,他们立刻在本来就不宽敞的酒楼里让开了一条小道供云非烟通行。 “……” 云非烟给云春秋使眼色,示意关于酒楼的事情他们回家与云柒再一同商议后再说。  云非烟硬着头皮走过那一条被两边的人们包围成小道的道路,接受着每个人目光的洗礼,甚至直到在她回到云府的时候身后也还有着跟随者,还有些人跟着跟着就忘我的还想跟着云非烟进云府里来, 幸好被看门的家丁即使发现,用扫帚赶了他们出去。 斋心院内。 慕涟给云非烟沏了一杯热茶,将桌上的东雪晴送来的瓜果往她面前一推,让她喝茶吃些东西压压惊。 “好可怕……”云非烟拍着胸脯,一脸的感慨。  她本以为重生回来的她不管再面对什么事情的时候都能自如应对,今天她才知道她是有多么的高估了自己,面对那种被人山人海包围的感觉,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她除了觉得 恐慌就是恐慌,云非烟拿出手帕使劲的擦手,恨不得将手上的皮全部换一层。 那时候她似乎在人墙之中通行时,手好像被某些人给握住了,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两个人。  “小姐,昨夜奴婢也和你说过了,江安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将你给描述得简直就不是凡人的那样子,他们已经认定你是天上的神仙,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多人都认为靠近你是会有福气,会被神仙保佑 ……”说起这件事情,慕涟也十分的无语。 在人墙之中保护云非烟这件事情,也很难,毕竟对方不是充满恶意的人,她也不好乱甩鞭子。  说书先生说的话肯定是经过加工的,但凡有些学识的人都不会信他们唾沫横飞的鬼扯,但哪有那么多的人都能得到良好教导,所以那些人全都是一听就信,而且还会深信不疑的人,就连云非烟是仙女 这些鬼话都信了。 如果云非烟真是仙女的话,在江安她还有可能会陷入险境,九死一生吗?  “是我松懈了,”明明昨日就有过教训,她却还是放松了,在街上的时候没有被人认出来也只是侥幸而已,“以后我在这京中出府怕不是也得戴着幕离避人耳目的出行。”怎么想,她都还是比较喜欢之前 人人惧她怕她厌她的那种时候。 她又不是皇位的竞争者,对于百姓的民心这种事情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小姐,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就忍一忍吧,我去给你削个果子来吃。” 慕涟拿起水果往外走,她外出时微微瞄了慕漪的厢房一眼,毫无动静,看来慕漪不在房中。 他比以前更加频繁的消失了,消失的原因慕涟也能想得到。 在小姐害怕的时候,受伤的时候,你都是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的啊,阿弟。 所以她才希望,陪在云非烟身边的人是谁都好,东御景也好,照华也好,他们都能给云非烟平稳安定的生活,她唯一能够确实能够的就是那个人绝不会是慕漪。 * 当夜,云柒和云擎苍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云府上下的人为了给他们二人醒酒而忙成一团乱麻。  云非烟也与云春秋守在他们跟前看着他们的情况,云柒倒还好些,也许是因为对方看她年纪大了,所以也没有灌多少酒,意识也还能保持清醒,她是被如意给搀扶回来的,倒是云擎苍那脸红得像是关公再世一样,还一边在叨叨着胡言乱语。 第468章 瑜儿是你……娘亲的名字吗? 黄秀皱着眉头一脸厌恶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云擎苍没有动作,云春秋发现了,怒斥她:“你一个妇道人家看见自己男人喝醉了就该干站在一边的?”他们云府是供了一座大佛是不是? 正妻尚且都要负起这样的责任,更别说是小妾,就算要她去给云擎苍端水洗脚那也是应该的! 黄秀见云非烟和云春秋都不大乐意的看着她,醉酒的云柒也似有所觉,锐利的目光也直直射向她,黄秀骑虎难下,心里咒骂了一句,憋着气不想闻到酒气,走到了云擎苍的身边想要扶他回去休息。 “你怎么在外面喝成这个样子啊!”看起来像是妻子对丈夫的合理的抱怨。 如果是出于担心云云擎苍的身体的合理抱怨也就算了,但黄秀摆明了就是嫌弃云擎苍给她添麻烦才会说出那句话的。  云非烟眉脚轻轻一扬,想到了曾经在船上遇到过的老实巴交的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脸瓜子也算是白净,说话温声吞气的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主……不管云擎苍的心中想法如何,既然黄秀曾经用那样的 法子坑了她的爹才能进府里来,云非烟也能做得到这种事情,不过还是要先查一查那寡妇是否身家清白再另行打算,免得又招了一头白眼狼进来。  黄秀身上的胭脂粉气太浓太重,她一靠近云擎苍,云擎苍的嗅觉就像被催化了一样,猛的吐了一大口的黄水,而且还全都吐在了黄秀的衣裙上,黄秀花容失声,惊声尖叫着,云擎苍一把推开了她,嘴 里还不停喃喃:“好臭!” 黄秀气得脸发红发青,看着云柒被如意给带回去歇下了,现在就只有云非烟三个人,她也甩手不管,扭头就走。 慕涟去外面叫来小丫鬟清理掉软毯上的污渍,坚持着要和云春秋一起带着云擎苍回去,两人各站一边在云擎苍身上搭手迈步往他所住的院子走去。 “看你那姨娘的德性,肯定不会愿意去照顾你爹,等一下大伯守着你爹。”今夜他是不用睡了。 就算黄秀还愿意照顾云擎苍,他也不敢让她来,之前查出了黄秀来历不明而且身边还发现了怪事的事情,最近云春秋都总是在想办法阻止云擎苍毫无防备的与黄秀相处。 这么多年了,已经很少见到云擎苍居然会喝得这样酩酊大醉了,难道说见的那个人是个酒量豪放还喜欢不停劝酒的家伙吗?还是说…… 云非烟无奈的笑了一下,“大伯白日里在客栈也就够劳累的了,还是让非烟在跟前伺候着爹,非烟白日里的精力都耗不尽,还不想这么早睡下呢。”  知道云春秋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同意自己的提议,云非烟又补充了一句,“自我去江安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总是不能与爹好好团聚说说话,现在是难得尽孝的好机会,大伯你就别拒绝非烟了,好吗 ?”云非烟用上了哀求的语气,她知道云春秋云柒等人都最受不了她的哀求。 不过,白日她和云春秋说的那件酒楼的事情,又得择日再谈了。 云春秋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云非烟的请求,并且将视线放到了亦步亦趋的跟在云非烟身后的慕涟。 慕涟微微点头。 云春秋是在心疼云非烟,如果云非烟熬不住了,让她这个丫鬟来代替云非烟守夜照顾云擎苍。 慕涟还是有这点眼力的。  云非烟和云春秋像卸货一样将云擎苍放到了床上,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云擎苍一个身高八尺左右的高大男人,实在是不好搬运,应该让下人来将他带回来的,但云非烟坚持要自己来扶,云春秋也只好 跟着。  云春秋和云非烟说了一些照顾喝醉的男人的必要的事情之后,在云非烟的一再催促下才抱着担忧的心情给离开了,虽然不用守夜照顾自己的弟弟,但是现在他反而也是睡不着,担心自己的侄女照顾不 好自己的弟弟。 云非烟叫来男下人进房中来给云擎苍换衣,又命人去煮一碗醒酒汤送来。 慕涟打了水来,云非烟亲自上手然后用浸湿水的冰凉绸巾给云擎苍擦一擦脸。 云擎苍看起来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梦魇中,喘着粗气说道,“瑜儿……瑜儿……” 云非烟一怔。 云擎苍神智不清醒的在叫着的很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女人的名字。 不是黄秀,不是她,不是云如絮,在她认识的人里的名字都没有一个瑜字。 “爹,你在……叫谁?”云非烟神色陡然一紧,手里拿的绸巾也不小心落在了云擎苍的身上。 云擎苍对于云非烟的问话毫无察觉,毕竟他喝醉了神智不清醒。 “瑜儿,我当初不应该留你下来的……”云擎苍的神色越发的痛苦,滚烫的泪珠自这个八尺男儿的眼角滑落,“我应该让你回去的,即使你会嫁给君!我也认了。” 慕涟惊讶的看着云擎苍的反应,又看了看呆滞到木讷的云非烟。 “小姐,瑜儿是你……娘亲的名字吗?”她即使跟在云非烟的身边这么久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本来还以为云非烟是不乐意提,没成想居然是那些人不愿意对她提,所以她不能提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娘亲姓甚名谁,来自哪里,长什么样。”倒是很多人说她长得越发像逝去的娘亲了。  说来可笑,自她出生起所有人都不会向她说起关于娘亲的一丝一毫的事情,云非烟以前幼时想问,但是看着他们那样痛苦的样子她就开不了口,只能默默把话咽下去,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生育自 己的娘亲究竟是什么名字。 每年上山扫墓时,只有云擎苍会带着她到一处无名碑那里跪拜,他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悲伤。  云非烟心眼像是要跳到嗓子处,看着云擎苍醉得胡言乱语,不管问什么都会说的模样,她尝试着套他的话,“爹,你和……娘亲说,非烟现在过得很好……” 第469章 如何诱惑? “对了,瑜儿你听我说,非烟平安无事的长大成人了,我有好好的抚养我们的孩子……不是非烟夺走你的性命的,是他!是他啊!为什么会是他!可是我不能惩罚他!”云擎苍说着说着呜咽起来。 云非烟听着云擎苍的话,不稳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幸好慕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云擎苍说的话,虽然字句不顺掐头去尾听得不知所谓,但是有些事情该懂还是会懂的。 什么意思…… 她的娘亲不是因为生她难产出血而亡的吗?他?哪个他?他是谁?是谁害她自小成为没有娘亲的孩子? 云擎苍知道凶手是谁,却在替凶手隐瞒着? “小姐。”慕涟担心的看着云非烟。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云非烟在外人面前看来生活过得如意,尽享荣华富贵,但是在眼前的云非烟,身居云府的云非烟,却总是被层层谜团给搅进去,被人欺骗,被人隐瞒着,过得并不如外人眼 中如意。 云府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来历不明的黄秀与云如絮母女二人;在书院与云柒长相一样的女人;关于云非烟那早逝的娘亲的身份以及死亡;还有不知血缘是否相同的云如是…… 唯一对云非烟没有秘密的人,大概就只有云春秋了吧,在府里她还是有能够相信的人的。 云非烟守在云擎苍床边,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闭着眼睛半晌无言。 “瑜儿……君……他……”云非烟整理着从云擎苍口中听到的事情。  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她那个叫瑜儿的娘亲之所以在生她的时候亡命是因为被人下了毒手,而且听云擎苍的话以及实际情况看来,娘亲的家里人是不同意她嫁给云擎苍,她估计是与家人断绝了关系而 一意孤行。 “君……君?”慕涟像是有所头绪一样,“小姐,神君似乎是叫君若初吧?”虽说姓君的人应该有很多,但如果要说姓君的人的话,那整个人昭华国的人在想到君姓的时候第一个都会想到神君君若初。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神君也不过大我三四岁,不大可能和我的爹娘的事情有所牵扯。”云非烟的心沉了下去,天大地大,要找一个姓君的人还必须是要和已死之人有所瓜葛的人是何其难得的事情。 她和慕涟在云擎苍床边三番四次的提到了君姓,似乎刺激了并不清醒的云擎苍。 “君……对不起!若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当初就强迫瑜儿嫁给你,即使我与她终生不得再见,起码瑜儿在你的手里绝对能得到保护,与你相比,我就如蝼蚁一样,哈哈哈!”他又哭又笑。 云非烟像是不想再听下去了一样,她起身对着慕涟道:“去叫几个下人来照看爹他。”她从云擎苍口中听到这些事情早已变得失魂落魄,还怎么去照顾人呢?都需要被照顾了。 在云府的宏大财力面前,云擎苍也被比成了蝼蚁。 有名的君姓世家,就只有神君那里! 云非烟抬头看着只有点点星光闪烁的夜空,她伸出手对上那闪烁的星星一处,一抓。  她的主心明明是只打算复仇,只向那些负了她的人复仇,可是原来如果她要去复仇的话,她就必须要去剥掉每个人心中所深藏的秘密,在得知他们的秘密之后,复仇也许会成功,但她到时又会是什么 样的心境?云非烟不敢妄下定论,但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得到就注定会失去。 慕涟担忧的捏捏云非烟的掌心,“小姐,你再怎么想这些事情也只是无济于事,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想。” 云非烟像是在一瞬间变得憔悴一样,她为了不让慕涟担心,强迫自己的脸上露出笑容。 “好,我们现在回去休息。” * 云非烟将昨日和云春秋商议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云柒说了。 当然云非烟也用的对云春秋的说辞一样,没有说东御景想要将此物无偿转赠给她。 云柒讶异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东御景居然找云非烟说了这些事情。  “那御景酒楼我也略有耳闻,也曾听你大伯说起过似乎是光景越来越不好了,尚书公子将酒楼盘出去这是必然的事情的,”云柒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一家酒楼还能撑多久她也极少会看错眼,“不过我倒 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想到找你。” “我与他,与他妹妹都十分的熟稔,找我大概也只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云非烟淡淡说道。  “那倒是极好的,你大伯的想法也很好,盘下来之后改成客栈,也满足了尚书公子向你提出的那些要求,正好我们云府也从未开过客栈,可以往这一方面涉猎试一试,”云柒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说道 ,“非烟,你不是打算要开医馆吗?要不盘下之后将这块地留给你另造个医馆罢了。” 云非烟摇摇头,“祖母,非烟是有开医馆的打算,就连选地我都选好了,不在京中,盘下酒楼按你们觉得可行的想法来改建就是了。”在京中开医馆,无异于自寻死路。 京中的回春堂本来就是百年老字号,她带出来的晓安那拨人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秀,在这种地方建立起医馆才真的会完蛋。 云非烟对于酒楼一事是打算全部交给长辈来想了。 云柒也和云春秋的想到了同一处,故而也决定要去做客栈,但是他们夜有着同样的顾虑。 若是一个能够负责吃食的客栈的话,那就会更有吸引力,当初没有想那么多,所以才只做了酒楼。 御景酒楼与云府酒楼隔了一条街道。 “祖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心里也有了个对策,请祖母听听看可不可行。” “你说来听听。” 得了云柒的应允,云非烟说道:“我们可以让隔着街道的酒楼以及客栈都关联起来,放出一些诱惑钓着客人,让在客栈住宿的人除了我们酒楼哪里都不能去如何?” 昨夜她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情,连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也给想了出来。  “如何诱惑?”云柒像是对云非烟来了兴趣一样,目光熠熠的看着她。 第470章 心神杂乱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471章 是我惹他生气了吗? “慕涟,是我惹他生气了吗?”她刚才的态度太尖利刺人了? 事关自己从未知道的娘亲的事情,她也十分的烦恼,是不是有在无意间将气撒到了慕漪的身上呢? 云非烟拢起他给她特意带来披上的外衣。  慕涟知道慕漪为何离开,为何露出那么冷淡的反应,她收回视线对着云非烟笑道:“小姐,奴婢不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做错了惹他生气,我看阿弟他一身疲态,也许是没有休息好,小姐你还有许多的事情 要烦恼,就先别顾忌他了,休息一下他就会好的。” 慕漪的有意疏远到最后因为不够相信而会发展成猜忌,正是让照华靠近云非烟的最好的缺口。 慕涟清楚着这一点,慕漪也同样。 为了云非烟好,慕漪绝对不能让云非烟跟在他这个不稳定的杀人魔身边。 为了云非烟好,慕涟绝对要让她和照华在一起过上稳定平和的日子。 明明全都是为了她好,却在为了她好的同时忽略了云非烟自身的意愿。 * 云柒着手准备了与东御景关于酒楼一事的交涉,云非烟几日来都在府中不曾出门。 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着那块七述令发呆。  如果里面没有什么内情的话,为什么要向她隐瞒娘亲的事情呢?云擎苍说的娘亲是被那人害死的那句话她也很在意,慕漪自那天以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她那态度而生气了,比以前更加频繁的不见 踪影,就算云非烟想要向他道歉也没有办法做到。 又是凉风飒爽的一天。 秋意渐浓,传言有懂得看天象的人说今年天有异象,有很大可能会在秋季降雪。 如果真的如那人所说的话,那倒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 云非烟看了看两旁花瓣上盛着的白色寒霜,打了个寒颤搓搓有些冰冷的手心,收回了视线。 “小姐,你说太子殿下来寻你是为了做什么?”  “谁知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云非烟低头,语气有些冷漠,“虽然不懂为什么他要特意不在正厅等我,来我这院子的前厅处,但是正好我也有话想要与他说。”如果他真的对她有那个意思的话,那么 她这次绝对要直截了当的拒绝照华。 她本以为不会那么早就能够见到照华的,刚刚升任为太子的照华身上应该有许多的重担要处理,没成想只是过了短短两三天时间而已,她还没有整理好心情去找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见她了。 云非烟径直走到前厅,果不其然见到照华已经在此等着她,林管事和如意在一旁给他端茶倒水小心伺候着。 照华不愧是成为太子的人,形象都与以往改变了不少,变得更加深沉内敛。 成熟的男人。  他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身穿一件栗色素软缎蟒袍,腰间绑着一根藏蓝色荔枝纹丝带,一头乌黑茂密的发丝,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眼睛,身躯修长,手里端着茶盏轻抿,墨黑的发丝紧贴合着细腻的脖 颈。 穿着私服来拜访她,究竟意欲何为? “见过太子殿下。” 云非烟微微弯腰,向他行礼。 照华看着她,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末了才轻轻发话,但不是对着云非烟说的。 “你们先下去,我有事与你们的大小姐商谈。” 林管事和如意互换了一个眼色,都很恭谨的退下了,慕涟有偷偷抬眼看他们的反应,如意的反应她看不出来,倒是林管事可是满眼的喜色溢于言表。 照华来,带的是喜事…… “云非烟,此次本宫来,有二事。” “太子殿下请说。”居然还是有两件事情?云非烟心中疑惑,静待照华发话。 谁知道照华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了。 “……” 云非烟心中腹诽:说有话要与她说的是他,现在一言不发的沉闷的人也是他。 “你之前喊本宫一口一个三哥哥倒是喊得挺顺口的?” “呵呵,太子殿下如今贵为人中龙凤,是非烟高攀了,以前是非烟不懂事,还望太子殿下不要为此等小事而斤斤计较。”云非烟划清了界限。 照华见着云非烟如此疏离的态度,不悦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发出阵阵清脆的敲击声,他道:“之前给你送来的梅花糕,好吃吗?” 在云非烟身后的慕涟似乎因为心虚的原因将头压得低低的。  “那个啊?虽然多谢太子殿下一番好意,但非烟的食欲很快就会变换,你送来梅花糕时,我已经不想吃了,反正太子殿下也说过这糕点是随我处置的吧?”云非烟没明说她是怎么处置的,但想来照华应 该也能从这三言两语中觉察。 照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毫无情绪的波动,最起码也没有生气。 云非烟与他兜兜转转了好几番,照华这才终于进入了整体。 他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柄折扇,丢在桌上。 “这是……”看着桌上的折扇,云非烟惊讶不已。 她都快忘记了,忘记了当初这把她在照华眼前亲手拿去当铺死当的折扇。 她都要忘记了这把折扇,没想到他居然过了那么久也都还记得。 究竟是对她当初的举动抱有着多大的怨念啊?  照华冷声:“本宫不喜欢自己赠送他人的东西被转手拿去抵挡而且还是死当!”他恶狠狠的盯着云非烟,云非烟有些心虚的错开了视线,“我记得当日有人与我说赠送他人之物若是没有在物品上面盖下印 章的话,还会再有第二次。” 照华说着,当着云非烟的面拿出自己的太子印玺在折扇面的左下角用力盖下印章。 “既然是本宫赠与你之物,那现在就是你的了,想来你也没有办法作出第二次的举动了。” 云非烟伸手接过,看着扇面上的鲜红印章哭笑不得。 当初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现在在这里这把折扇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她也没有必要再拿去死当了。 现在应该算是一件事情已了了吧,那他的第二件事情呢?云非烟可不记得她还有拿他的什么东西去死当的记忆。  “第二件事情,本宫还有一样东西要赠你。” 第472章 本宫是来提亲的 照华错开身子,云非烟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后面居然放着一个偌大的宝箱。 照华示意云非烟走上前来,云非烟心怀着忐忑的心情过去。 他一把打开了宝箱上的盖子。 宝箱里面装着一件女子的红色华衣,华衣光是缝制用的金线就用了不下一百八十一根,东珠三十六颗,其余的珠花装饰一类更是数不胜数,价值不可估量,任何人看了这件华衣都只有惊叹与痴迷。 初见这一件华衣,云非烟与慕涟有一瞬间都是愣神的。 若是看到俊男美女而呆也就算了,现在仅仅只是一件华衣就能让人看呆。 简直就是鬼斧天工才能缝制得出来,这件华衣若是被世间知晓的话,应该是每个女人都趋之若鹜的吧。 慕涟脑海中飞快闪过在簪花宴上,照华和云非烟的对话,云非烟亦同样也还记着那时的对话。 “云非烟,本宫觉得你十分适合穿这身华衣,还有第二件事情就是,本宫此行是来向你提亲的。” 这件华衣,他只赠与确实爱上的女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他只需要向云非烟的长辈们直接说明,然后等到他们的长辈与云非烟商谈,但是照华平时都很有耐性,唯独只在这时他等不及,他要亲眼看到云非烟,亲自和她说出自己的打 算。 贵为人中龙凤的太子,却这么有心。 慕涟观察了一下云非烟,但见她除了刚才一瞬间的震惊之外现在就是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恕映雪无法消受。”她不再向他自称自己的名字,“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这件华衣会有比我更适合穿上的人。” 慕涟心中暗叹,虽然她早就能够预料到了,但还是为云非烟所给出的回答而可惜。  “本宫尚是三皇子的时候一直忍辱偷生,暗里发展,一路艰难走来才打败了众多优秀的手足得到了今天的太子之位,”照华那如鹰狼的不驯眼神只有在看到云非烟的时候才会略略褪去其中锋利,“本宫最 能做的就是能忍能等,然后蛰伏起来得到自己想要,皇位和你本宫都要。” “所以本宫此行,只是为了告诉你,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成为本宫的太子妃。” 他再一次重申了他是来向她提亲,并且他还愿意等到她能够接受为止的一事。  云非烟无奈叹气,正思虑着怎么说话比较有分寸又能让照华死心,刚一抬眼就越过了照华的肩后看到了站在了门外的慕漪,慕漪面色阴沉,神态中显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厉与冷酷,不知道他是不是 听到了照华刚才所说的话。 慕漪的视线与云非烟的视线对上,他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不是冲上前来对着照华宣示云非烟的主权,而是露出那样让人心疼的笑意之后,冷酷的转身离开了。 他完全不阻止,也完全不在意有人来向她提亲一事,完全的就像放弃一样任其发展。 云非烟伸出挽留他的那只手,看着他那越来越远的背影无力的垂落下来。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他居然会对她这么冷淡了?对她这么不在意了?只是因为那一天她的态度而已吗? 照华同样也看到了慕漪,也看到了慕漪出现离开之后显少在云非烟脸上见到的失落。 他记得他,在书院云非烟险些坠马时就是他救回来的,在江安的时候他的五感都被封闭,但也应该是他来救人无疑,他和云非烟之间……果然是特殊的关系。 “如果喜欢他会让你露出这么痛苦的神色,为什么不换一个人?” 云非烟抬眼看他,有些痛苦的强颜欢笑,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让我感到痛苦的话,我是不是又应该另找一人去喜欢?” “本宫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痛苦,所以你不会出现喜欢上本宫再去另找一个人喜欢的情况。” 刚才她还能稳住心神冷淡的应对着照华的一步步进攻,但是就在刚刚又出现了慕漪的那时,他的举动以及态度无一例外都在伤着她的心,云非烟的心神变得有些不定了。 “太子殿下,我现在心很乱,”她只一心想去到慕漪面前,想要质问他,真的对她一点也不在意了吗?“我没有力气再奉陪下去了,关于华衣太子殿下还是带回去吧。” 云非烟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了那块七述令,勉强笑着,“我现在应该还算是候补的神妃,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提亲。” “你可以拒绝掉这块令牌,舍弃候补神妃的这个身份。” 对啊,云非烟这个身份,除了神君以外,任何人都无法向她提亲。 不管是他,还是刚才的那个男人。 “不要!”云非烟的声音失控的加大了几分,“我没有办法舍弃这块令牌,我非去那里不可!” 云非烟说完之后才惊觉自己对着身为太子的照华态度失控,用手捂住嘴巴。 祸从口出。 乱了,全乱了,所有打算全都乱掉了。 被照华说的话刺激了一下,竟然成了她非要去蓬莱那边见到神君的打算。 不过,这也许是顺着老天爷给她安排的命运发展。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我现在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了。” 慕涟见云非烟脸色发白,立刻上前搀扶住云非烟。 “你先好好想清楚,本宫还会再来的。”照华道。 他话说完后,从云非烟身边走过,但并没有带走那装着华衣的宝箱。 其中之意十分明显,但是云非烟现在不想深究。 “咳咳……”云非烟眼见着照华离开了斋心院,忍不住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慕涟一脸的担忧,说:“小姐,你是不是感染了秋寒?怎么忽然之间这样咳嗽呢?我让人去给你熬煮一些秋梨膏吧?” “没什么,嗓子痒,一时有些心神不定而已,慕涟你和我回去,我想找慕漪说说话。”她想问他,他刚刚那样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即使她被别的男人提亲,他也这么若无其事无动于衷?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她和他什么关系都不是! 第473章 看来照华忍她生病的借口已经到极限了 慕涟心中知晓云非烟大概是想要去问慕漪为刚才一事要个说法。 可等到云非烟和慕涟到了厢房寻他的时候,他又不在。 云非烟呆呆的站在他厢房门外,低垂着头,肉眼可见的失落。 “小姐,慕漪行踪一向不定的,刚回来又离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应该不是在有意避开你,你没必要为此事想太多。”慕涟劝慰着云非烟。 慕漪是不是有意避开云非烟,慕涟也算是清楚的人。 但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见到慕涟这么为自己担心,云非烟惨然一笑。  “嗯,你说得对,应该……只是我的错觉。”云非烟黯然垂下眼帘,轻咬贝齿,“我感觉现在很累,想回房休息了,今天我谁都不想见,让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云非烟低着头,冲进了对面自己的房中 。 慕涟低叹,想着现在还是让云非烟自己一个人好好静心下来恢复往常的理智好了,她就不去打扰她了。 云非烟只是脱掉了一双绣花鞋,整个人像放弃某件事情一样躺在了榻上。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上方,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刚才照华的提亲,慕漪的冷漠,这两件事情盘踞了她的内心,挥之不去。 这两个男人,一个态度强硬,一个她总感觉似乎是在有意疏离她。 自重生之后很久,再次生出了那样无力的感觉。 云非烟狠咬住下唇,随后拿出那块七述令举在空中查看。 令牌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令牌上的鎏金熠熠生辉。 也许是因为她长时间戴在身上的缘故,这块令牌也充满了温暖。 “非去不可……吗?”那究竟是她无意之间的脱口而出,还是一直埋藏在她心里的真心话呢? 要说她重生之后做得最后悔一事,大概就是在那一天主动请缨要尽孝照顾云擎苍。 然后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一些她似乎并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 两三日过去,她没有和慕漪能够好好说上一句话的空闲,开始着手准备起了联络冯阳要回到书院继续求学的事情,照华则日日亲自登门拜访,云非烟也日日装病不见。 两个人一直在推让着那个箱子,他想让她收下,她想让他拿回。 今日也是如此,但又与往常有些不同。 来到云非烟眼前的人,并不是照华,而是一个宫婢。 看着跪在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人儿,就算云非烟只是个女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一想到宫婢向她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她就没办法轻易答应下来。 在云非烟身旁的慕涟几次想将那哭哭啼啼的宫婢给从地上拉起来,没成想她不仅为人倔强就连力气也是像初升牛犊一样难耐她何。  “映雪郡主,奴婢求你了,是奴婢的哥哥不知天高地厚与太子下担保说一定会让郡主你自愿进到东宫去见他的!如果不行的话,奴婢那相依为命的哥哥可就……可就!奴婢的哥哥自小为了养活我们一大 家子人自愿进宫做阉人,奴婢实在是不想他再遭此难!奴婢那苦命的哥哥啊!”她那哭到悲怆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用力哭泣而晕厥过去。 在云非烟眼前哭哭啼啼的宫女吵得云非烟头都大,不管她说什么都还是不为所动。 倒是慕涟一副心软的想要替宫女一起求情的样子看着云非烟。 “小姐……”接受到云非烟凌厉的一瞥,慕涟立刻乖乖的闭嘴,别过头。 “你就回那位太子殿下,我还在病中休养谁都不能见,这是我的问题,和你的哥哥无关,他也不是那种残暴得毫不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拿你的哥哥出气的。” 宫婢听了云非烟这话没有一点儿的欢喜,反而更加的悲从中来。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眼前明显身体无恙的云非烟,嗫嚅道:“太子殿下说了,若是郡主你还拿有病这种借口来搪塞他的话,他会叫上宫廷里的所有御医全都过来为郡主你看诊治病,还说到时候会 闹得有多大他都不会管的。” “……”看来照华忍她生病的借口已经到极限了。  “奴婢是得了太子殿下的许可才能出宫来寻映雪郡主你的,但是如果说奴婢不能将郡主你带到太子殿下眼前的话,奴婢会和哥哥被一起处决,郡主你在江安救了那么多的人,可见郡主是有善心之人,即 使……即使奴婢们的命不值钱,但也还请郡主垂怜!只要郡主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个脸,奴婢与哥哥就能平安无事的团聚了!”宫婢可怜兮兮的望着云非烟,那双蕴藏着泪珠的通红眼眸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  “……只是去露个脸的话,当然我也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如果她再装病,会闹出人命不说,而且照华也真的会说到做到的闹事,她可不想被外面的人误认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要那么多的 御医上府查看。 经过那么几天的冷静,云非烟也收拾好了心情,现在的她能够再次好好与照华见面,冷静地交谈。 宫婢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又连连对云非烟重重磕头。 云非烟让她先出去外面等她更衣。 “那个,太子殿下还说了,只要映雪郡主你一人过来东宫。”宫婢看向在云非烟身旁的慕涟。 云非烟眉头一皱,斥责的话尚未说出来,就被慕涟给抢先说了。 “奴婢会跟着小姐的,但是不会跟着小姐进东宫,在外等候着小姐,这样就行了。” 丫鬟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在主子发话前说话,宫婢惊讶的看着。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对于慕涟的话给出了点点头的反应。 反正照华要的只是云非烟单独与他见面,又不是单独进宫。 却见云非烟对于慕涟抢话的这件事情毫无反应,像是丝毫不介意她那样逾越的举动,不由目瞪口呆。  “我都说我要更衣了,你还在看什么?还是说你也要来帮我?”云非烟对于加上了一条附加条件的宫婢没有好气。 第474章 不缓不慢的拆穿她的诡计 本来她答应她露脸就够,没成想还这么得寸进尺,还要她单独去见照华。 虽说单独、不单独,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也没个别的意思。 宫婢立刻低着头告退,到了房门外等待着云非烟。 慕涟特意拿出了一件款式新颖颜色亮丽的云非烟要替她换上,但被云非烟给拒绝了。  “穿那么艳丽做什么?我又不是去那里献艺。”云非烟不满的看着慕涟手中的衣裙,“去拿一件颜色发黄发暗的陈旧衣裙给我穿就是了。”她本来就对于照华逼着她见他的手段不满,穿成这样正好去向他 表达自己抗议的心情。 “小姐,那成何体统,你若是穿成那样去见太子殿下的话,会贻笑大方,甚至会被治罪的。” “不……” “你不会被治罪,但负责照顾你的一切的我说不定会被治罪的。”慕涟微笑着,在云非烟没来得及说完话前添上一句。 云非烟无言了,乖乖的在慕涟的摆布之下穿上她原来选的那件湖蓝底缠枝宝瓶妆花纱衫,慕涟又是十分用心的给她簪发,还要给云非烟描眉画上胭脂。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细心的在为她描眉的慕涟,云非烟道:“慕涟你,很希望我去见他吗?” 慕涟离远了些,看着她在云非烟脸上弄下的杰作,显得十分的满意。 正所谓清水出芙蓉,虽然云非烟似乎和清纯那一类的字眼并没有任何的挂钩,但是她五官底子好,在加上在刻意打扮下,倒显得也别有另一番风情。 “回答我的问题,慕涟!”云非烟脸色阴沉,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总感觉慕涟有点顺着照华的意思来做事……那最好只是她的错觉。 “不是啊,只是说小姐这么多日都憋闷在府里,难得能够出去一趟,我希望让你的精神气色都看起来好点,这样也不会被人嘲笑。”顺便更进一步的勾住照华的心,“小姐,你看看镜子。” 云非烟摸摸耳垂处挂着的冰冷的珠坠子,只粗略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几眼就收回了视线,打扮她一向是交给慕涟的,慕涟的手艺她当然是放心的,也没有自恋照镜多看的必要。 慕涟准备好了一切,推开门,在门外等候的小宫婢被那忽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 循着声音看到云非烟时,也惊讶了一瞬惊为天人,呆呆的看着云非烟。 后来在慕涟的催促之下宫婢才反应过来,跟在云非烟身后时仍不时趁着云非烟不注意时拿眼瞥她。 出了云府,果然已经有了一辆轿子在等着她。 一个小小的宫婢绝对不可能能够找来这样气派的马车如何,这一切的配置都是照华派下的。 云非烟心中更加不爽。 这照华,摆明是认定了她是肯定会来的。 慕涟和宫婢都站在轿子后面随行。 轿子左右摇晃着,坐着实在是不舒服,幸好从云府到东宫的路程也并不算太远。 在云非烟还未因为难受而要发狂失控时,轿子已经稳当的停下了。 慕涟掀开了轿帘子,将云非烟从轿子里扶出来。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前几日她才被照华给带过来,不过说起东宫,她到是第一次来,第一次见。 云非烟忽然想起了东宫是比皇宫更危险的地方的这句话。 宫婢想要领云非烟进到东宫,但是看着云非烟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而出声,又不敢出声惊扰她。 “小姐。”慕涟低低的呼唤道。 云非烟这才回神,慕涟往旁边侧身站住。  “你在宫里别乱走,别招惹任何人,等我出来。”这皇宫是个规矩多到繁杂,人心隔着好几层肚皮,一不小心就会脑袋搬家的地方,让慕涟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等她她实在是有些担忧,谁让照华非要单独 只见她一人。 “奴婢谨遵吩咐,小姐。”慕涟低眉顺眼。 到了此地,她们又再恢复了表面上应该有的主仆关系,宫婢甚至怀疑刚才她在云府时所见的都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宫婢在云非烟的催促下,带着云非烟进到东宫的里面去见照华。 宫婢并未到东宫的大厅内,而是绕过几条羊肠小道往一个叫做明华殿的地方走去。 在将要进去的时候,云非烟看着她那放松的背影,忽然说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你那成为阉人的兄长因为太子的暴行而危在旦夕一事吧。” 宫婢的身子僵硬了一瞬,转身回来浅笑,“郡主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愚昧,实在是听不懂。” “……”如果没有直接的否认也就是可以说是她猜中了。 “我观察过你,这身宫装对你而言有些不合身,裙摆总是垂在地上你需要提起裙摆才能好好走路,可以看得出来这身宫装根本不是你的,而且你的手心里也长有茧子。” “郡主大人说笑了,奴婢这些做下人的,日夜都要为了生计干苦事,谁的手上不会起茧子呢?” “是啊,掌心里面起了茧子,然后日夜泡水的整个手掌却不掉皮,真是一个只做‘特殊苦事’的宫婢。”云非烟漠然的看着她,不缓不慢的拆穿她的诡计。 她在云府见得最多的就是下人,至于掌心里起茧子的人她身边就有两个。 慕涟和慕漪。 宫婢咬唇,见云非烟那像是看透一切的淡漠神情,有些许的不甘心,但看着云非烟都已经走到了明华殿前,即使反悔也离不开,她的任务也还是完成了,放下心来。 “郡主大人,既然你已经看出了奴婢其实是伪装的,又为何顺着奴婢的意愿来行动?”她记得云非烟明明是很抗拒过来见照华一事的。 不过,也还是云非烟这种聪明的女人配得上,驯得服照华那样的男人。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为了我自己才过来的。”云非烟撂下这一句话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进了明华殿内,她的身影就那样在宫婢的眼前消失了。 正好,她也想和照华说清楚,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一事。  明华殿内青桌绿椅,画椽雕梁,粉壁素彩,摆设大方雅致,宽敞明亮的光线,威严大气的布置。 第475章 你不愿做笼中鸟,那就让你成为水中鱼 这里与其说是太子的私房,倒不如说是太子的书房。 云非烟的手指从博古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抚去,照华正坐在桌前埋头似乎是在批阅着公文,像是对她的到来一无所觉。 “映雪见过太子殿下。”叫她来,却又像是没空搭理她的样子…… 照华抽空从繁重的公文之中给了她一个视线,随后点点头让云非烟在一旁坐下。 云非烟依言在另一侧坐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明华殿这个地方他要专心,所以没有一个下人敢过来这里打扰,就连给云非烟端茶倒水做到礼数周到的下人都没有。 云非烟看着桌上放置的香炉一寸寸的熄灭,从一寸高变得几近于无,一个时辰也就那样过去了。 照华才终于将事情处理完毕,将所有东西码在一旁。 他抬头,深邃的视线有些玩味的看着云非烟。 “本宫三番四次亲自登门拜访不得见你一面,皆被你以得病为由推脱,只是一个耍了小聪明的手下就让你自愿出现在东宫,自愿出现在本宫的眼前。” “说是小聪明还不如说是小诡计,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正好她希望我来见太子殿下你,正好我也有事想要见太子殿下一说。” 照华起身,每踏出一步都带着极大的压迫感,他的脚步直到自己离云非烟只有一点的距离才停下来。 “又是要拒绝本宫的提亲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云非烟点点头,承认了她是来再一次拒绝照华的提亲的,“太子殿下,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我已有心仪之人了。”云非烟错开了视线。  “那个男人不值得你喜欢,如果他真的与你拥有同样的感情,面对别的男人对你的提亲为何无动于衷?现在为什么又只有你一个人来本宫这里?他就不怕本宫对你出手?从这一点来看他就一点也不在意 你,不是吗?”照华步步逼近,强迫着云非烟与他视线交缠。 “不是的,太子殿下,是你误会了。”云非烟说出口的话明显有些心虚。 自那日之后,她再没有与慕漪好好的面对面交谈过,所以对于慕漪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事情,云非烟实在是无法知晓。 再与照华说起慕漪,也是她理亏,云非烟转移了理由。 “皇宫很宏大很气派,但皇宫里的荣华富贵不是我的追求,我不愿意就此被困做一个笼中鸟。” 照华轻笑一声,勾唇深意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伸出宽大的手掌强硬的抚摸上了云非烟的脸颊,将她逼得步步后退,直到云非烟踉跄一下跌坐回椅子上,他整个人的身影都压了下来。 “……”感觉,以前好像也有过这种情况发生来着。 云非烟屏息,照华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使得她张嘴无言。 他比上一世,更加的直接,更加的纠缠,更加的霸道。 更加不愿意轻易将她放开。 “你不愿做笼中鸟,那本宫将你变成水中鱼就够了。”照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用手指卷起她垂落在肩膀后面的一缕青丝把玩,说话是嘴中喷出的热气让云非烟感到一瞬间的麻痒。 笼中鸟,对于鸟儿来说,金丝笼外面的才是自己的广阔天地。 水中鱼,对于鱼儿来说,鱼是绝对离不开水的,离开就是死。 “你……”云非烟听着他的那些话,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不知道照华的那些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照华起身退开,不再那样压迫着云非烟,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非烟轻抚胸口处,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刚才,她真的以为他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将她给变成水中鱼了。 “太子殿下,我们暂时不提那件事情了,我能另外问你一件事情吗?” “说,本宫心情好就回答你,心情不好你也撬不开本宫的嘴。”  得到了照华的同意,云非烟再三犹豫过后,还是抱着决心开口询问了:“太子殿下是从哪里喜欢上我的?”上一世是叶安都的有意而为,但是这一世来说云非烟明明已经很避免,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故 意做些让他心动的事情。 仔细想想,这一世她遇见照华之后都是表现成了照华很讨厌的女人类型来着…… 她必须要搞清楚,然后再让照华讨厌她。 照华沉默了,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愿意回答她。 云非烟又再讲自己的问题给复述了一遍,照华这才抬眼。 对上云非烟疑惑的视线时,照华一贯镇定的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脸色有些微红。 “你倒是胆子大,哪有女子会这么不知羞耻的问男人喜欢上自己哪里的。” “我啊。”她问都问了,不要脸也好她也要从照华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真的想听?” “真的想听。” “在长乐王府初见时,本宫留心你,在簪花宴上二见你时你一舞倾城技惊四座,之后是在某个小镇上与你相遇,还被你戏耍……”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用戏耍的那个字眼。”云非烟插嘴说道。 当时她的那个举动真的给他留下了那么深刻的印象吗?很伤他的自尊心? 照华对云非烟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悦,继续道:“之后在书院你日日烦人缠来,而且还只是为了帮本宫,再之后你甚至亲自以身涉险上了贼船,本宫五感被封闭成了累赘时你也仍然不离不弃。”  “云非烟,本宫是从哪里喜欢上你的,这一点就连本宫自己都说不明白,但是在无意识之间,在一点点相处的过程中就变成了这样,如果本宫要立太子妃的话,那么本宫希望陪在本宫身边的人能够是你 。”他注视着云非烟的目光深沉的炙热。 不知何时深情,才会一往情深。 云非烟没想到能够听到他的这一番告白,有些愣住了。  说实话,照华确实是个很好的男人,如果成为丈夫也确实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地位、金钱、权利、容貌、心机、体贴他全都占了,毕竟能成为太子的在这个昭华国之内只能有一个人,这样的人绝对会是无数女子趋之若鹜的对象。 第476章 难缠的敌人 但云非烟和他,始终还是差了点缘分,总是差了点,上一世有叶安都的阻拦和她那执迷不悟的愚蠢,这一世则有慕漪先出现在云非烟的眼前。 她本意只是想知道照华是从哪里开始对她有那样特殊的感情,然后从那一点入手击破,但是听完了他的话之后,云非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拒绝的话她说了差不多百次以上,但他还是说了那样好听的情话。 如果她与照华是两情相悦的话,只怕现在听到这种情话,心里会感觉像是喝了好几斤的蜜糖吧。 但是,她却想到了慕漪,只想到了慕漪。 见到云非烟对于他的话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照华耀眼的黑眸划过一抹失落,随后很快被他小心隐藏起来。 他知道一时半会儿他是没有办法改变已经有心上人的云非烟的心意的,但是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现在稳坐的太子之位就是他用耐心换来的,云非烟也同样可以用他的耐心换来。 “本宫今日能见你已是满足,但无奈公务缠身抽不出身陪你,你若是想要在宫中走动去逛一下御花园的话本宫命下人领你过去一看。” “不了,慕涟还在外面等我,我还是想现在回去。” 云非烟听到照华说公务缠身终于懂了为什么今天照华没有亲自上到云府来,而是让一个耍小滑头的下人使诈将她‘骗’进东宫里来。 皇宫这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云非烟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对于其中的景色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 一年里参加两三次宫宴总会过来的,御花园她也不是没有去过。 “嗯,那你回去吧,小心些。” 照华说着,回到了自己的书案上提笔撰写着。 在云非烟还有一步要踏出明华殿时,他叫住了她。 照华仍然是头也不抬,道:“刚才你在下面坐着一直一言不发的等我处理手上的事情的时候,很像妻子一样,我很喜欢。”唯独在这种时候,他对着云非烟不再自称本宫,而是用回了‘我’。 云非烟回头看他,照华还是将头埋在了公文之中用毛笔沾着墨汁在折子上挥下苍劲有力的字迹。 ……像是刚才她所听到的只是一场幻听罢了。 * 照华在云非烟不知道的时候,深情的注视着她的背影半晌都没有回神,手执着毛笔顿在半空。 隐在暗处的人不好直接点明主子让他窘迫,只好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咳嗽声。 照华被这一声咳嗽声换回神智,整理了一下衣袖,脸上出现了所有人都看过的冷酷神情。 “你最好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刚才如果不是因为感受到下属的到来,他倒是还想再多留云非烟一会儿。 能增进感情也好,不能增进也罢,他想多一点看一下云非烟。 虽然刚才他没有说出口。 但今天的她,很美丽。 穿着一身不变察觉的夜行人的男人三两下功夫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照华的眼前,听得照华的这番怒语,知道他是恼怒自己破坏了他和云非烟的相处,不由有些汗颜。 照华亲自培养出来的暗卫斟酌着用词,“回禀太子殿下,你让属下所追查的人物已经有所眉目。”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单薄的信纸,上面已经记载了他千方百计的追查所知道的慕漪的全部。 暗卫双手将它奉上给照华,照华接过仔细阅览着纸上所记录之事,越往后面看去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来越深,看到最后时,那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戾气。 “可真?”  “据属下隐秘调查,确实如此,之前与近来在京中的杀人事件与这位男人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十分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的邪阁最近总是蠢蠢欲动,偶尔能够感觉得到他们的存在, 而这一切都刚刚好是在郡主大人从江安回来不久之后。”云非烟回来,自然慕漪也就跟着回来。 “呵,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慕漪绝对不会是云非烟的良人。 这是看了自己下属的报告之后照华所得出的结论。 照华冷漠的将纸张放在燃烧的红烛上,挥手弹走了手边一丁点不小心沾上的火星子,亲眼看着纸张燃烧殆尽。 存在过的事物即使消失了,也不代表那件事情就这样被抹灭。 “本宫交给你另一个任务,你继续盯着那个男人的举动,如果他确实做出了任何出格的事情就立刻将他制裁,还有保护好云非烟,别让她受那个男人的牵连涉足险境。” 无相阁这个隐匿声息已久的邪阁……这是打算做出大动作来宣告他们重出江湖了吗? 难缠的敌人。 “太子殿下,君主大人身边已有高手在随行保护。”他调查慕漪的时候,心血来潮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虏获照华的倾慕之心,已经偷偷去看过云非烟了,自然也和误会他来意的北冥千绝交过手。 “保护她的人有多强?” 暗卫惭愧的低下头,“属下与他勉强过了两招后就仓皇逃离了。”就这一点而言,他觉得并不需要如此担心云非烟。 不过如果照华是以为吃醋而要他去监视着云非烟的话,他倒是愿意领下这一份有趣的差事。  “既然她身边有如此强手保护,那想来也不需要担忧,”如果慕漪时真的想要伤害云非烟的话,应该有很多次的机会,但是他都没有动手,甚至还好几次都将云非烟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你继续紧盯 着那个男人就行。” “属下领命!” 暗卫领下命令之后,就像一阵风一样在照华眼前消失了。 明华殿再次只有照华一人。 他用手背托腮,嘴里喃喃,“那男人……究竟和邪阁是有着多深的关系?” * 云非烟对于她离开之后,明华殿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走出明华殿外,立刻就有伶俐的宫婢上前为云非烟指路。 这一次为她指路的宫婢倒不是刚才那个被她拆穿耍小聪明的宫婢了。 出了东宫,云非烟与在外等候的慕涟顺利会合。  云非烟回头看了看着眼前那阻挡住她视线的朱红色的高墙,掀开帘子坐进了轿子里面。 第477章 刁蛮的净珂 前后左右的四个轿夫立刻抬起轿子要将她送回云府。 “慢着……” 云非烟听得一旁传来马车轮子的轱辘声时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反而偏偏在那时轿子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响,于此同时一直左右摇晃的轿子也停了下来。  外面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非烟掀开身旁轿子里面的窗帘,探头往后看却没有看到本应该站在那里随行的慕涟,向前看的时候慕涟则像是在与谁应付着说话一样,慕涟还有轿夫的身影都挡住了对 方的容貌,在轿子中她看得不甚清楚。 云非烟干脆的掀帘从轿子中走出,听到她发出的动静,慕涟等人齐齐往云非烟所在的方向看去。 见到她出来,慕涟立刻温顺的来到了云非烟的身边。  “小姐,长乐王说正好遇到,想见见你与你说些话。”慕涟本来是打算极力避免云非烟于叶安都的碰面,但既然云非烟都自己主动出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她,她一个丫鬟身份的人实在是太过 束手束脚。 云非烟听得是叶安都,虽说有一瞬间的意外但很快就隐藏起来。 也是,这是皇宫,他是王爷,在宫里碰巧遇到的情况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不过看着轿子和马车完全相反的方向,倒是一个要出宫去,一个则要进宫去了。 马车还是那次叶安都亲自来接她时所用的马车,云非烟至今都还记得。 刚才与慕涟交谈应付的人则是叶安都身边的男人叶离。 叶离见她出来,随后去马车上喊叶安都下来。 “王爷。”即使眼前的人是她再怎么恨之入骨的人,云非烟也做到了礼数周到。 倒是叶安都的神色十分不好,看向云非烟的视线凌厉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剥皮抽筋! 叶安都以一副失态的完全称不上是和颜悦色的脸色,对着云非烟说道:“倒是不知道郡主居然有这么大得本事,为了太子殿下居然冒险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恨,他恨啊!  叶安都自问自己平日对云非烟并不差,女人想要的温柔体贴以及缱绻缠绵他都有在云非烟眼前尽心尽力的表现出来,无奈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完全没有对他有过一丁点的 上心,害得他的计划中途打水漂,不止如此这个女人甚至还去帮了照华,使得照华从不起眼的可以被忽略的三皇子凭着那样的功绩一跃成为了太子,入驻东宫! 叶安都想到种种事情,看着云非烟的神色越发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阴狠。 云非烟心里倒未被他这样的态度吓到,反而看着眼前叶安都的失态只觉得心中有股酣畅淋漓的快意。 她对于叶安都的态度表现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复说到。 “王爷言重了,不过是老天爷要我帮太子殿下一把而已,这一切可都是老天爷的安排。” 叶安都更气,英俊的面容隐隐有些扭曲,面部的肌肉紧绷着露出了青筋。 这云非烟根本就是在说连老天爷都不想帮他,只想帮照华。 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天选……天选! 可无奈云非烟装傻功力深厚,让叶安都硬是找不出她的破绽,云非烟道:“王爷你本来难道不是说正巧碰到了就来聊一聊的吗?怎么现在说话倒像是在对我兴师问罪似的。” “长乐王,你行了没有?”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声音中隐隐含着几分的不耐烦。 云非烟顺势看去,却见在叶安都的马车内一名长得娇俏可人的少女正半掀车帘,看着他们。 云非烟打量起了那名少女,而净珂也同样打量起了云非烟。 她在内,她在外,云非烟不能全部知道关于净珂的事情,但是净珂却能将云非烟从上到下的打量。  “啊,我记得你,当初在簪花宴上一舞倾城,现在又在民间被传成是狐仙下凡的女人……”净珂评论着云非烟时,话语里有几分的不屑,“也就脸长得妩媚点,能勾男人,不过如此了。”云非烟是铜臭商家 出生,捡了个郡主头号在净珂看来根本就是云非烟白捡了一个天大的好处。 她可是名门世族出声的,和皇室中人也有近亲血缘的名正言顺的郡主。 她和她,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身份差距。 同样是郡主,却因为出生而享受到了完全不同的待遇。 身份的差距,让净珂对于云非烟充满了不屑。 慕涟心中有些生气,但是看着云非烟那巍然不动的淡然背影,她的气一瞬间全消了。 “请问,你是谁?”云非烟歪着头问她,一脸的茫然。 她的印象里,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却认得她,也许她和她曾经有见过两三面也说不定,但云非烟不会记得只见寥寥几面的人。 净珂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十分不礼貌的伸手指向云非烟的鼻尖,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云非烟,你敢说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 叶安都站在一旁,不插手她们的事情,他也不想出手。 他心中想的是正好借净珂的手给云非烟这个女人一点苦头尝尝。 云非烟见到她那样伸手指着她,对于净珂的好感全无。 究竟是被家里人给宠成什么样嚣张跋扈的性子,才会这么有失礼仪的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伸手指指点点的。 “你若是不说,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云非烟的眼神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回望过去。 胡搅蛮缠的女人。 四个轿夫也抓耳挠腮的站在一旁,叶安都是冷眼旁观,他们则是不敢参与主子间的事情。 但是他们都一致认为云非烟的身份应该比那个坐在马车中的女子高上一些。  这皇宫里最大的是皇帝,次之就是太子,公主在前几年死的死,远嫁他国和亲的和亲,宫里已经没有公主的存在了,太子青睐的女人……除了皇帝后宫的那些妃子之外,应该没有人身份能大得过她的了,那在马车内的女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478章 黄秀的异样 净珂见云非烟居然用这种眼神瞪着她,害怕的缩了一下,但纸老虎也还是算小半个老虎,她一脸不服气的狠狠瞪着云非烟,“你当真当真不知道我的名号?”一连用了两个当真。 看来是真的对于她不认识她一事十分的生气了。 这里到底还是皇宫,为一点小事闹起来引得旁人注意也难看,而且她还是被照华给邀请进来的,说不定也会连累到照华,云非烟决定主动让步。 她走到了叶安都的马车前,仰视着在车内的郡主。 “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之后我就会记住你的,我是映雪郡主云非烟,你呢?” 二世为人,她早就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再也不会意气用事的去冲动行事了。 净珂见她主动低下头,没有反省自己那胡搅蛮缠的性格是不是错了,反倒还以为云非烟是怕了她才先低头认输的。  想到这一点,她说话时也不由得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看着云非烟的眼神有着几分的轻蔑,她有些得意道:“记住了,我也是郡主,和你这个冒牌郡主不同,我的身份和家族势力你可都比不上,我可是 真真正正的郡主!我是净珂郡主!给我好好记住吧,哼!” 云非烟蓦然怔了怔,半晌无言。 净珂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名号惊呆住了,不由更加的得意,腰板也听得特别的直挺挺。 “原来你就是……没什么,映雪记住了,净珂郡主。”原来她就是那个让东雪晴厌恶到要命的净珂。 还好云非烟反应快,不然将这一番不能说的话脱口而出,让净珂郡主听见,指不定又会惹来麻烦。 不过更让云非烟震惊的则是叶安都居然与她一同随行,这是发现她无法攻下,转而又更换了一个目标吗?不过净珂这种看重身份血缘家世的人,愿意与他为伍还真是稀奇的事情。 毕竟说到底,她看不起云非烟,也理应看不起叶安都。 他们两个人得到的身份与称号都并非是名正言顺而来的,和皇家也没有丝毫的关系。 “净珂郡主入宫应该是有事的吧,非烟就不再继续耽搁你们了,来日再会。” 应该也不会有来日再会了。 云非烟心中奇怪,但也不想与他们在宫里多做纠缠,十分干脆的向他们告退之后进到轿子里面,慕涟立刻让那几个轿夫抬起轿子远去。 净珂本以为会听到云非烟的恭维话,没曾想云非烟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居然像是不当一回事一样的离开,不由气炸,小小拳头紧紧的握着,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  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都是围着她转的,即使是当今帝后也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着她,她享受着周围人所给予她的一切,净珂还是第一次从一个身份地位出生都比她卑贱的云非烟那里受到了冷落 。  叶安都脸色也同样不好看,他本来是打算袖手旁观,心中念着最好她们能够就此结下仇恨给云非烟添堵的,没想到云非烟三言两语过后就干脆离开,甚至在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一眼都 没有看向他。 就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会污了她的眼睛一样不能看。 一男一女此时心中都只觉得有个郁结堵在了心里。 净珂见身边没有人可以发泄就开始拿叶安都来发泄,叶安都因为她的身份地位的事情忍气吞声的承受着,与此同时心中对于云非烟的怨恨又更深了些。 * 云非烟被送回到云府门外时,她让慕涟打点一些小钱赠与这四个轿夫。 做完这一切后主仆二人才进到了云府里,黄秀似乎像是一直在等她的样子,在前厅外来回走动,不时探头探脑的,等到她视线和云非烟对上,又像做贼心虚一样立刻移开。 云非烟也能猜得到她心里大概在想着些什么。 毕竟照华行动那么大张旗鼓的,叫来了宫婢,甚至都准备好了轿子来接她进宫。 如果她成为了太子妃的话,对付黄秀这些人应该就轻而易举了吧。 黄秀应该就是在害怕着这件事情。 不过,说是成为太子妃一事也只是云非烟想想而已,她的心早有所属。 她往黄秀那边走去,黄秀立刻僵硬在原地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云非烟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进到了她身后的正厅内,黄秀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 云柒和云春秋都在外面奔波着,一个为着云府酒楼,一个则是为着刚接手的御景酒楼的改造。 此时此刻在正厅中间端坐着的人,就是云非烟最敬爱的祖母云柒。  “非烟啊,”云柒像是为某事而高兴一样,她一脸灿笑,“你被太子殿下接进宫去,和太子殿下聊了什么啊?在你失去踪影的时候,太子殿下日日挂心着你,明明忙得不可开交还总是专程来到云府想知道 你是否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祖母已有了这么些岁数,人鬼蛇神全都见过,他——绝对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就云柒的这种态度而言,显然易见她是十分赞成云非烟成为照华的妻子的。 站在云柒身后的如意同样也笑得和蔼,“这一眨眼的,当年那个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丑丫头,如今也要嫁做他人妇了呢。” “是啊!孩子长大了,长大的我们则日日变老了。”云柒这一番话说得颇为感慨。 “祖母,如意姑姑,你们还年轻着呢,就别拿非烟打趣了,非烟还未及笄,无心男女之事,而且也想再在你们身边多陪几年。” 她认定的人,现在还没有办法向她提亲。 但云非烟愿意等,愿意等到他来向她提亲的时候。 幸好云柒因为自身以一介女流之身从商的缘故对于这些事情思想放得很开,也没有固执得非要有那样封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观念,在这件事上并未逼迫过云非烟。留给了云非烟足够的自由。  但是恐怕如果她迟迟不能给云柒一个交代的话,云柒也会失去了耐心。 第479章 失去音讯的姐弟 不过云非烟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现在就像云柒他们说出她和慕漪的感情,而且现在摆在她面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她想见到慕漪好好谈一谈,想要和他有误会解开误会,没有误会的话就回到从前。 不过云非烟说现在还不想成亲的这些话也并非是骗人的。  “祖母,先别说那些了,非烟心中已有打算,非烟想要过几日后要到江安去。”在云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非烟抢先说到,“非烟是想到书院去进修完成学业的,弟弟妹妹也都在那里,我很不放心他 们,而且我已与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有过约定,断不可失信于他人。”云非烟搬出了与冯阳的约定。 她一直被诸事缠身,久未联系冯阳,只怕冯阳以为她失约了吧。  从商者最恨言而无信,更恨不遵守约定,云柒不仅如此要求自身,也将这样的观念彻底传达了每一代人,云非烟深知即使云柒还有再多的话要说,但想到她与人有约定在身一事,就绝对不会对于她离 开江安提出异议。  然而云柒的话始终哽在喉咙不能发出,自云非烟抢话之后黄秀仪态全无的踉跄着步入到正厅之中,她一张脸失了血色,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明明刚才她被云非烟给忽略去了,看着 倒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非烟,你说你要到江安去?” “是啊,二姨娘这是怎么了?”她到江安去的话,不是就不能再府中碍她的眼了吗?黄秀该高兴才对的。还是说,在江安那里是不是又会有不好的阴谋诡计在等着她。 云柒只不悦的看着黄秀,深深不耐的叹气。 “你……你什么时候过去?” “是啊,非烟,你打算何时走?今年我和你爹难得在圆月时都得闲空,会在府里张罗着庆贺。” 云柒的意思其实很明了,她要再去江安她不拦她,她希望云非烟能在那节日过后再离开。 再过约莫五六天左右,就是寓意着一家团聚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今年的天象十分的异常,明明才入秋不久就冷得要翻袄子出来穿上,虽然京中治安良好应该看不到孤儿饿死在街头的景象,但云府有时候会拿一笔银子出来捐赠布施穷人,她也有听说过在别处的孩子 的惨境。 现在还总是在半夜降霜,说不定真的会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秋季降雪。 云柒年纪大了,对于欲望的执着已经不比年轻时,现在的她只希望一家人都能够整整齐齐的团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这样下去。 云非烟看着云柒那殷切的眼神,心中一阵阵的内疚。  她本来是打算最迟后天出发的,但是云柒既然希望她留下来陪她过节的话,那她还是留下等到十五过去了再走了,反正也这么久没有去到书院那里,再推迟一些也无所谓,只不过是要将带给冯阳的歉 礼要加多一倍了。 “祖母,非烟等过完十五再走吧,我们一家人也很久没有这样像样的聚过了。” 那一日是节日,对于她们而言意义更是非凡。 云柒笑着点头,像是对云非烟给出的答复十分的满意。 黄秀则露出了明显有些失望的表情。 云非烟心里觉得她的态度实在是奇怪,偏过头眼神紧盯着她,“姨娘不妨有话直说,你这一会儿一个态度,若是有外人过来,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云非烟不懂礼数冲撞长辈惹你不快了呢。” 云柒也觉得黄秀的言行举止都古古怪怪的,出声干预他。 “你一个做长辈的,见到小辈什么样就有话直说,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非烟会吃了你不成!” 黄秀被云柒的厉喝吓到,瑟缩了一下肩膀。 看见云非烟那催促她说话的眼神,她下定了决心,“非烟,姨娘求你一件事情成不?” “……那就要看姨娘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云非烟眉头一挑,对于黄秀的哀求不置可否。 黄秀,居然要来求她? 不但是云非烟不相信,就连云柒眼上那两道花白的眉毛也紧拧着,在猜想着黄秀是想玩什么把戏。  “你妹妹弟弟他们二人已有好几个月没有往府里送过一道书信来,我送出去的书信也了无回应,姨娘我担心他们,你去了江安找到他们,立刻修书一封告诉姨娘他们是否平安可好?”黄秀的眼神蕴含着 切切的哀求,她一把抓住了云非烟的一边手腕。 而且还真好是云非烟受过伤的左手腕。 虽然上面只留了一道淡淡的伤疤,但也还是会比原来更加能够感受到痛楚。 云非烟有些隐隐吃痛,“姨娘,你弄得我好痛啊,先放开手!” 黄秀看着云非烟这么痛苦的神情,也是吓了一跳,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有求于人,所以不管云非烟说什么都愿意做,她松开抓住云非烟手腕的手,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 云柒喝了一口茶水润喉,发话道:“你说絮儿和是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寄回过书信联系你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为何不早说!”  黄秀露出满脸的委屈,“如果算现在的话,就差不多两月左右了,以往絮儿每月都会往我这里寄家书的,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居然毫无音讯,我寄出去的信也得不到回应,不知道他们是收到还是没有收到 我的信,絮儿单纯,是儿还小,如今非烟又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书院究竟如何,还是否平安。”  “再说了,当家的,我也想说这件事情,可之前非烟在江安无故失踪,你们全部人都为了她的事情忙得昏乱,我哪敢在那个时候说这件事情,即使……即使说了,你们也还是会将重心放在非烟身上的吧 。”黄秀这一席抱怨说得咬牙切齿,任任何人都能感觉到她藏在心中的怨恨。 云柒也确实被黄秀这番话说得有些内疚。 她对黄秀的孩子再好,都只是因为她会对云非烟比对他们更好,所以才给他们的补偿。  云非烟,得到了云府所有人的宠爱,而黄秀的孩子即使几月没有音讯也没有人会在意。 第480章 等不来慕漪 云如絮千方百计才勾得叶安都一个外姓王爷,但是云非烟什么也不用做就得到了当今太子的一片痴心! 云非烟和云柒互看了一眼,两人听到云如絮这番话一时之间都没有寻到任何合适的理由道来。 黄秀说的话对了一半,她说的云如是还小是正确的,但是说云如絮单纯那云非烟可真是要笑掉大牙。 “会不会是姨娘你想得太多,其实只是妹妹繁忙于学业所以一时忘记给姨娘你寄信报平安了。” 想到她们曾经是打算舍弃掉云如是来害她一事,云非烟就觉得一阵的恶心。 “姨娘你也不用急,在书院里他们是不会有事的,等我之后去了江安见到他们的状况后再让他们写信回来给你。”云非烟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情并非是什么大事。 反正她去江安的日子也定下来了,过了十五之后她就会到书院那去。 这件事情,也要和慕漪说一声才行。 他总是跟着她,他是她心悦之人,也是她的侍卫。 结束了谈话在外面四处走走停停的云非烟如此想到。 但是,之前她还觉得奇怪,现在过了这么多天,云非烟能够确认的就是慕漪似乎是在有意的躲避着她。 不管如何,她今天就算彻夜不睡,她也绝对要捉到慕漪,和他好好沟通。 深夜时分,月色渐深,偶尔能够听到一些污秽之物四处横行谋生时所发出的叫声。 慕涟在云非烟的厢房之中坐立不安。 要问为什么她会镇定不安的话,大概是因为本应该在此处的厢房主人却不在这里,反而跑到了对面男子所睡下的厢房,而且还强令禁止了她的跟随。 云非烟看样子是非要见到慕漪不可,而且还是十分郑重其事的要与他单独谈话。 就连慕涟想要撒娇跟着她一起去,云非烟也不允许。 慕涟不时往大开着的窗外看去,只见到对面的厢房一片明亮,但门上薄薄一层的砂纸也只透出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过了两个时辰,现在云非烟也还没有等到慕漪。 她等他,她等她。 慕涟无奈的叹气,她其实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云非烟,看着云非烟那样坚定的神色也觉得有些难说出口。 一个有武功在身的人确实有意想要避开的话,即使云非烟耐力再强,她也绝对会等不到那个人。 除非……除非慕漪心痛的舍不得云非烟再这样等下去,主动现身在她眼前。 慕涟想着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过去劝云非烟回来好好休息了,即使违反了她的命令她也不在意。 慕漪的厢房内。 云非烟冒险了,明明知道在夜晚的时候她最有可能见到的人不是慕漪,而是那个疯狂又嗜血的君莫。  房间摆设很简单,一切都维持着原样,而且不知道为何房中像是好久没有人居住过一样,没有一丝的人气,然而在墙的一角却堆积着好几件换下来的衣服,衣服本身都是暗色,所以她也看不清衣服是 否有沾到何物,但是那些堆积在一起的衣服全都散发着一阵阵的气味。 那股气味,她不想也不愿说自己熟悉,但她确实熟悉。 血腥的气味—— 然而她今天来等他,不是为了说这些事情的。 云非烟早就知道慕漪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等来的,否则的话她早就能够与他见上一面了,本来就是住一个院子里的人。 所以她也十分的有先见之明的从博古架上抽了一本《士商类要》带过来看,边看边等。 房内十分的安静,偶尔摇晃的烛光,翻动书页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天色越发昏暗,月儿也被乌云彻底的隐蔽,云非烟却还保持着耐心一无所动。  慕涟则是看不下去了,主动推门来到云非烟身边,劝她:“小姐,你之前也等过阿弟,可有些时候你是等不到他的,你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让你的身子骨比常人都虚弱了许多,总是这么一夜未眠的话, 身体会更糟糕的,你以后会撑不住的!” 慕涟苦口婆心的再说道:“小姐,你白日里再等他吧,总能等到阿弟他的!现在先听我的回房去洗漱就寝,好吗?”  “慕涟,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下吧,我到时候会注意着不吵醒你的,”云非烟面对慕涟的苦劝仍然不为所动,她淡定的翻着书页,“我今天一定要等到他,今天等不到我就等明天,明天等不到我就等后天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与他说说话而已。” 慕涟咬唇,面对眼前性子倔强的云非烟一脸的束手无策。 有理智的云非烟和被感情控制的云非烟,完全判若两人。 倘若云非烟对慕漪无情的话,绝对不会做这种自损身体精元的事情。 “那我留下来陪着小姐你一起等他,小姐什么时候等到阿弟了,我就什么时候走。”慕涟思来想去,也只能陪着云非烟一起等了。 虽说云非烟让她现在就去睡,但是慕涟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呼呼大睡而云非烟却在一旁苦苦等待。 她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不要。”云非烟一脸不满的合上了书页,看向慕涟的眼神带有几分冷意,“刚才你也说了,你陪我一起等着,这样做的话你的身体也会不好的,你快些回去歇息,这件事情是我和他的私事,必须我们两 个人交谈,即使你愿意在这里一直陪着我等他,即使你是他的姐姐。” “慕涟,求你了,我求你了。”云非烟放软了语气。 她何曾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过? 慕涟耳根子软,最受不得人求,尤其对象还是自己一直疼爱的如妹妹一般的人物,只好咬牙忍下满心不甘,说到底还是耐不住云非烟的苦苦哀求。 折返回去了,虽然回去之后她就立刻吹熄了烛火,但慕涟并未睡下,她在黑夜中呆坐着,等待着。 等到丑时的时候,云非烟已经渐渐看不进去书里的字迹了,只觉得字不是字,眼前的景也不是景,桌上燃烧的红烛也从一大根烧到了小半根,烛台里满是滴下来的凝结成块的蜡水。  云非烟心中知道大概今日她是真的等不来慕漪了。 第481章 从男孩成长为男人的你 就在她那样想的时候,后脖颈处一阵阵的顿痛,书本离手,她整个人趴在桌面。 站在她身后的则是脸上沾到了血迹的慕漪。 慕漪心痛的看着他,将她拦腰抱起抱去自己的床上,当见到她的衣裙也被他身上的血所沾到的时候,眼中闪过更为心痛的神色。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她这么好的女孩,值得她这样苦熬着等他回来。  慕漪换过一套衣裳,用房中早就备好的一盆清水洗尽自己脸上身上所沾到的血迹,那清澈的水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淡红色的血水,慕漪处理好自己之后来到床边看着云非烟,见到她身上被他沾到的那些 血迹,伸手往云非烟腰间的衣带拉去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什么生气时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但考虑到一些事情,他还是干脆利落的将云非烟的外衣给彻底解下来。 慕漪出去房外倒掉那一盆血水,将云非烟沾血的衣裙丢到了井底处。 他绝对不想再牵连到她了。 慕涟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动静,以为是云非烟终于放弃等待立刻起身出门,却和刚出来的慕漪装个正着,远远的就见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小姐呢?”她问着,锐利的双眸注视着慕漪手上拿着的沾血衣裙。 即使沾血了,慕涟也没有急着要去质问慕漪是不是对云非烟做了什么。 她相信正常时候的慕漪,绝对不会伤害云非烟,但是如果是另一个他的话,那她就真的会感到害怕。 “她太累了,我敲晕她,让她在床上睡下了,怕吵醒她所以今夜还是让她在我这里睡,阿姐,你也快去好好睡一下。” 慕漪处理完这一切后,转身又要进房中,然而他被慕漪叫住了。  “你就不能再想办法克制住吗?以前你的意识明明是那样的坚强,为什么和小姐在一起之后却变得软弱,总是被那个侵占身体呢?你不想一世都与小姐在一起吗?这就是你要的吗?”自小在一起长大的 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慕涟再清楚不过。 慕漪总是消失去做什么事情,她也知道。 想到他们今后的分离,还有他和云非烟那可惜的感情,慕涟就感到一阵阵的痛心。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呢? 慕漪英气的脸上透出压抑的痛楚,他背对着慕涟压下心中所有的苦,只有紧握着的拳头在宣示着他的那份不能露于人前的情绪。 要他怎么向慕涟说,说他为了救云非烟将她身上的毒通过秘术引渡到自己的身上? 说他的身体被毒素侵占着掠夺着,现在属于他自己的那份意识已经所剩不多,慕涟心中的要求只是在强人所难…… 不是他不想坚强,而是他已经无法坚强,只能让事情就这样顺应发展。 他不能向慕涟说这件事情,他也最不想让云非烟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交由他来负担,只要她们能够过得开心幸福,那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今夜,慕涟最后见到的,只是慕漪那冷漠的决绝背影。 …… 鸡鸣声响起时,熟睡中的云非烟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急忙睁眼看来。 眼前一片漆黑,等到许久她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在迷迷糊糊间跑到床上睡着了来着…… 云非烟想从床上起身时才发现了奇怪的异样,她整个人都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给牢牢禁锢住,鼻尖嗅到了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头顶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慕漪正抱着她,一起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 云非烟伸手也环抱住他,慕漪似乎是浅眠的人,云非烟那小小的举动就惊动了他,他醒来时睡眼惺忪,尚且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他以沙哑的声音说道:“你醒了?天还没有亮,要不要再睡会。” 这种像是老夫老妻一样的对话让她低低的发出笑声,连日来存于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云非烟柔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若是以往,鸡鸣时慕漪该起床练剑了。 而不是现在这一副想赖床再睡的样子。 两人的头发交缠在床上,云非烟拿起属于慕漪的长发把玩。 她是被忽然的惊吓吓醒,已经没有了睡意,既然不想睡,也正好趁此时来将话说开。 “慕漪,那一天我也许神智太混乱,一时不注意凶了你,你能原谅我吗?”云非烟还是觉得也许是那一天她的举动伤了慕漪的心,才会让慕漪对她这么的避之不及。 慕漪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道:“你在向我道歉什么?那种事情我早就忘记了,而且我绝对不想你向我道歉,即使是你有错,但错的也是我,是我让你有错的。”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往身上揽走。 云非烟听着他那笨拙又认真解释的话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即使我有错,也是因为你先有错,才造成了我的错?” 慕漪认真的点头,云非烟则笑得更欢,心中蕴满了温情。 想到了别的事情,她紧张的拽住了慕漪的衣袖,说:“那……在当时你究竟为什么要走开呢?” 为什么要在照华向她提亲时像无事人似的走开呢?他那时的举动切实伤了她的心。 她希望慕漪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让她不用再为此事而耿耿于怀。 等了好一会儿,云非烟都没有等到慕漪的回答。 她一边害怕着,一边期待着,又一边兀自失落着。 直到云非烟都要选择放弃再问这个问题时,慕漪做出了一个举动。 他松开环保住她的手,宽厚的手掌寻到了她的小手,与她的小手掌心贴合,十指相交,密得分不开来。 “非烟,你抬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云非烟总觉得慕漪的话似乎是有着一种勾人心魄的吸引力似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举动,她仰视着他,看着他下巴上面一圈的青色胡渣,看着他那张越发俊美邪气的脸庞,看他那像是经历过许多的眼神,想起来当初见他的时候他明明都还是个思想单纯到可笑的男孩,现在正在她眼前慢慢的蜕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能为女人遮风挡雨的男人。 第482章 亲肿了 老天爷让她第二次的重生,也许并非是再给她一次复仇的机会,而是要让她遇到他,不要错过他。 云非烟想到那些事情的时候,眼眶就莫名一红,眼泪也止不住的掉。 慕漪不知道她忽然是为何而哭,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她,但越安慰她,她就像是情绪被触动了一样止不住哭泣。 她也只会在他眼前哭,现在就让她任性这一下吧。 慕漪实在是被逼急了,伸舌舔去她脸色滑落下来的咸涩泪珠,一边还念叨着‘别哭’。 慕漪见云非烟哭成了个泪人,原本铁下心肠想要说出口的谎话烟消云散。 他怎么忍心看她难过。 “你怎么还在哭呢?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泥做的,现在倒真像是水做的了。”慕漪见不管自己使出何等招数在云非烟都不见效,万分的无奈。 “你才是泥做的!”云非烟听到他曾经是如此看待她的,哭笑不得。 不过,她曾经在慕漪面前表现得也确实不像正常女子该有的姿态。 “是是是,只要你别再哭了,让我是云做的都成,好吗?”他温柔的用手指抚去云非烟脸上的泪珠。 “你再哭的话,我就亲你了。” 云非烟露出一脸明显不信的表情。 可是就在下一秒她还因为哭泣而抽搭之时,慕漪那两片薄薄的唇就往她嘴巴覆了上来。 他翻了个身,压在她的上面。 两人十指紧紧交缠,云非烟从震惊变到了全情投入的亲吻,她搂住了慕漪的脖子,做出有几分大胆的主动,彼此的眼中都是满足,是对此刻来之不易的珍惜,也是催情的欲望。 慕漪睁开眼睛看着云非烟,眼神黯了一下。 他与她-没有明天。 他也不是能够让她许下将来的对象。 圆月之后,她和他就会各走两道,装作毫无瓜葛,装作互不相识。 然而这一切,蒙在鼓里的云非烟现在都尚不知晓,她只为此刻的靠近而感到幸福。 一场亲吻,直到云非烟喘不过气来,直到慕漪意乱情迷的伸手放在她的腰带上想要解开,忽然脑子轰然作响时才算结束。 她眼眸里似含着盈盈秋水,因为过力的亲吻躺在床上整个身子都瘫软得不能动弹,像是待采摘的红嫩果子一样诱人,看得慕漪口干舌燥,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但因为身体原因又不敢再看。 再看下去,他会把持不住自己的。 “天……天亮了,我去喊阿姐过来帮你弄起床洗漱一类的。”慕漪喘着气尚未能平息过来,刚才与云非烟接触时的美妙感觉还在他身体中残留着,他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急切的逃离了云非烟。 正因为爱她,正因为深知他们不会有将来,所以他绝对不会更进一步的碰她。 云非烟看着慕漪仓皇逃离出去,心里放松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遗憾。 她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云非烟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昨日的外衣,而是外衣里的中衣了,外衣不知道何时被脱掉了,也许是拿去浣洗了。 正所谓十指连心,她和他的心在刚才十指交缠时是不是比任何一刻都要紧的联系在一起了呢? 慕涟很快就过来了,在鸡鸣时她就已经醒来,只是看着慕漪的房中没有任何的动静,所以也不敢贸然过去,但慕漪过来叫她到云非烟身边去,那可就不同了。 慕涟来的时候,云非烟还在想着自己穿的那件外衣被拿去如何处理了。 慕涟走近她,唤了她一声,云非烟才回过神来。 “小姐,我们回去你的厢房,我给你洗漱更衣。” “恩。”云非烟从床上下来,穿上绣花鞋。 当慕涟看清她整张脸时,僵硬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察觉了慕涟的异样,云非烟问:“怎么了吗,慕涟?” 慕涟听到她如此问到,脸色涨得越发通红,声音也有如苍蝇般小。 “你在说什么?” 慕涟的嘴巴明明在动,而云非烟却像是失聪听不清她嘴里在念叨着什么事情。 一再追问之下,慕涟也终于不再害羞,以确保她能听到的正常声音来回答云非烟刚才的问题。 “小姐,我说你的嘴巴肿了!” 云非烟闹了个大红脸,一把捂住樱唇,手心里的触感让她这时才发现嘴上确实有些麻痛肿胀的感觉。 想来想去,嘴巴无缘无故的肿起来,肯定是因为刚才她和慕漪那全情投入的亲吻。 即使慕涟与他们都十分的亲近,然而彼此都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尴尬。 云非烟之后和慕涟一起十分有默契的不再说起这件事情,而且慕涟在外面收集着大片的寒霜,等着寒霜化为水珠时给云非烟隔着冰凉的茶盏冰敷了一下。 今天,是不同的。 慕漪今日好像没有事情,不会出府的样子,他一直都在斋心院中,哪里也不去。 云非烟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换了一份心情,慕漪和她直接到了院子里的前厅,当然慕涟也陪着。 要说的话,也不是什么私密的话,没有必要瞒着慕涟。  “我刚才的问题你都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别人向我提亲,你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云非烟心中还记着这件事情,应该说不管慕漪是给出了合理还是不合理的解释,对于这件事情她是一辈子都忘 不掉了。 “我一没身份二没地位,如何能与当朝太子争抢女人,”慕漪向着云非烟解释,眼神却是看着慕涟的,“而且,我知道你是不会答应他的,那我主动跳出来就会给你添麻烦。” 谎言。 他现在所说的全都是谎言。 那时候听到照华向她提亲时,他恨不得立刻拔剑和他对决。 但是,那时是慕涟警告的眼神制止住了差一点就要冲动行事的他。 现在,也是慕涟那警告的眼神让他知道他该向着云非烟说出多么违心的话。 “原来你为我想到了这一点,我还日日为你当日的态度感到不解。”云非烟对于自己喜爱的人,永远都是无条件的信任。  慕漪给出的解释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第483章 她与他的最后一天 现在的慕漪只是一个她的侍卫,如果在那时跳出来和身为太子的照华作对的话,下场绝对难看。 “对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就不用再提了,我决定在京中过完十五之后就出发去江安书院,继续修行,到时候你也准备好的东西和我一起去吧,就像之前那样。” “圆月之后?”听到云非烟说出了日期,慕漪着实怔了一下。 慕涟的心急速跳动,她知道云非烟在什么时候去江安,也知道慕漪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但她不希望云非烟知道慕漪离开的时候。 可以的话,她希望云非烟对于慕漪的事情就一直这样无知下去。 慕涟站在云非烟身后,向着慕漪摇头。 “非烟,十五的时候,你抽出一些空闲的时间,我和你去外面走一走,逛逛集市看看灯会好不好?”慕漪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苦涩的笑意。 最后了,这是他与她最后的相处了,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吧。 然而云非烟并未看懂慕漪笑意中的深意,认真的想起了在十五的时候她能不能抽身离开的这件事情。 很难得的,慕漪主动向她提出了邀约,毕竟这好像是第一次有的邀请,她不想拒绝。  在十五当天,会有许多的和云府有生意往来的人送上柴米油盐这一类的生活用品聊表心意,云府的一些远方亲戚如果路程能够顺利的话也会过来吃顿饭聚一聚,不过今年云柒似乎想要将一切都从简, 也许不会将那些远方亲戚都叫过来。  不用和亲戚聚在一起应付他们,而且除了当天是过节之外,其实和往常并没有二样,午晚两顿饭,晚上在府里寻一处空地烧炙食物与府里的下人同乐,就这样看来云非烟还是能够抽出时间来与慕漪一 同去街市外面看一看的。 “好啊,十五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去街道上走走看看,往年我都没有在十五时出去过,外面的街道也许会和平日的街道有所不同也说不定。” 云非烟所说的我们里,自然也包括了慕涟。 然而从云非烟答应慕漪的要求下来的这一刻,慕涟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不会成为在那天妨碍他们的人的。 那是她身为姐姐的最后的体贴了。 毕竟,那是慕漪和云非烟能够见面的最后一天了。 “你想什么时候出去?”云非烟问慕漪有什么安排。 慕漪一一作答,确认下来当日的行程之后,云非烟满怀着对十五那一日到来的期待。 在她焦灼等待的时候,京中在临近十五时就那样悄无声息的降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鹅毛大雪。 每个人都说着今年说不定会出现这样的异象,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把自己的话给当真。 如今见着了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洁白雪花时,都是一边打着寒颤,一脸的无法相信。 若现在是六月的话,倒还能打趣说又是窦娥被冤才有六月飞霜,但现在是秋季是九月,离降下大雪的冬季可还有两三个月左右。 上一世有没有在这种时候降下异常的大雪,就连云非烟自己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不过她的心思,也不在这明显有些异常的天象上。 * 慕涟搓着手,推开了房中的窗户,看着院落外面满地的积雪,嘴里呵出了如同烟雾般的雾气。 雪,暂时停了,然而这些地上的厚厚一层积雪要消融恐怕没有个两三天是融化不了的。 今天,就是十五,圆月之日团聚之时。 慕涟看了一眼还在暖和的床中熟睡的云非烟,将窗户给关起来免得风灌进来冷到她,她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走了出去,慕漪早就站在门外等慕涟,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鼻头被冻得有些通红。 慕涟只是看了慕漪一眼,没有说话就往斋心院外走去。 但姐弟二人多年的默契绝对不是假的。 目送着慕涟离开之后,慕漪踩上雪地,在雪上行走,他的脚印一个深一个浅,在雪地上留下了痕迹。 “非烟,别睡了起来了。”慕漪来到云非烟床边,注视着她的睡姿。 乍以听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云非烟有些朦胧的睁开眼睛,她揉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慕漪而不是慕涟时被吓了一跳,从床上弹跳起来。 她问:“你怎么在我睡着的时候来了?慕涟她人呢?” 她已经习惯在一早见到的人就是慕涟了,慕涟不在,云非烟有些不安心。 “阿姐叫我过来的,府里的事情太多她也被叫去帮手了,今日怕是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慕漪说着慕涟替他想出来的借口,“我来帮你,好歹我也曾经帮过你一次,不过更衣你还是要自己解决。” 知道他说的那一次是他刚刚来时的时候,那时候慕涟替她挡下了花瓶卧床休息,所以他来接过慕涟该做的事情,云非烟想到那时的事情觉得有些好笑。 “你是不是又只懂那样给我簪发,给我绑个差不多像是男子用的发髻。” 更衣她有和慕涟学过,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显得那么一筹莫展了。 慕漪像是也与云非烟一同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笑着点头,道:“你介意?” “不介意。”云非烟摇头。 云非烟洗漱干净后,绕到屏风后面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更衣。 慕漪仅仅是听着那些声音耳根子就变得发热发红。若非是气沉丹田的话他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 说来说去,也怪云非烟太信任他,即使她在屏风后更衣看不见,但男人也还是个男人。 云非烟穿上一身简便的衣裙,看见屏风上挂着的狐裘,想来是慕涟贴心的放在此处提醒着她穿的。 她将狐裘从屏风上面拿下来,挂在手中。 从屏风后出来时,慕漪已经拿起了放在梳妆台上的木梳,一副准备好的样子。 云非烟坐在梳妆台前,慕漪一手抓起她及腰的青丝,一手则握着梳子将她的一头青丝顺直梳下。  云非烟还正瞄着首饰盒,想着要用哪只簪子时,谁知慕漪的手极快,而且他像是早就有了准备一样,云非烟话都还未说出口,他就拿出了一根云非烟从未有见过的玉香红石簪子,簪子上面的朱红宝石烁烁生辉,映得云非烟妩媚的脸容更如桃花一样娇俏。 第484章 他亲手打造 她有些惊喜,道:“这支簪子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是在何时买下的。” “我寻了很久,发现女子的簪子琳琅满目,各样摆设都有,但我觉得还是这一支最配你的,特意送你的,可还喜欢?”慕漪与云非烟一同看向泛黄的铜镜折射出的景象。 慕漪没有说实话,其实这只簪子,并非是他用银子买下的。 此物,千金难求。 但也是世上独一无二之物,是他托无相阁的人寻到了此等鸽子血石,然后自己向人求教,打磨而成的。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送出这样的礼物。 慕漪见云非烟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他送出的那只簪子上,脸上也同样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结发为夫妻。 他与她,这一生应该是做不到夫妻的了。 云非烟披上了狐裘,推门而出时外面的风雪早早停下,除了感到冷意之外倒也还能忍受着。 她让慕漪先出府在某一处等她,而她则到了正厅去向云柒等诸位长辈贺节,说些讨喜话。  云柒让如意给她塞了好几个饼子,云非烟推脱不吃,寻了个理由说是想出去看看,到吃饭时间再回府里来,往年的过节她总是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得憋闷,云柒并没有阻拦云非烟出府的理由, 只是让云非烟记得准时回府里来。 云非烟从正厅走出时,正巧遇到慕涟,慕涟和身边的几个丫鬟一起抱着一些食材往庖屋走去。 “小姐,奴婢真的是抽不开身和你一起了。”慕涟耸肩,满脸的无奈。 云非烟的视线在她们每个人手中拿着的满满当当的食材看了一遍,看样子今天云府确实十分的缺人手。 今日能有旬休的早就回去与家里人团聚过节了,府里的下人离开了大半,今天云柒又要和留下的下人们一起张罗庆贺过节,人手不足到甚至要她的贴身丫鬟去帮忙,云非烟也能理解。 如果云非烟知道慕涟是自己主动要去帮忙的,也许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说自己理解了。 云非烟看了看慕涟的背影,心中想着等到她去外面的时候见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买回来给慕涟吧。 云非烟走出了大门,慕漪隐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两人顺利会合,没有马车也没有轿子这些代步的工具,云非烟脸上戴着幕离倒不怕会被人认出来。 “冷吗?”他拉起云非烟的手。 “雪已经停了,倒是不怎么冷,现在我们去哪?”云非烟问。 “街道,刚才等你的时候我看过了,那里确实和往日大不相同,你会喜欢的。”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着,云非烟戴着幕离看不到容貌,慕漪倒是没有戴上隐藏自己面貌的东西。 她与慕漪往某一处走去的时候,路上总会碰到几个相约出来逛街市的女子,她们看见了慕漪的容貌惊为天人,但当她们见到云非烟与慕漪紧紧交握的手时却又满脸的失望。 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身边早就会有红颜作陪了。 云非烟倒是没有感觉到那些女子传来的怨念视线,事关她被眼前的一幕幕都给吸引住了。 每年的中秋,她从来没有出来走一走过,从来不知道在中秋的那一天,早就看习惯的京中街道竟然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  眼前的街道人生沸腾,街道两边的店铺联合起来在空中挂满了大小一致,颜色各异的灯笼,那些灯笼灯笼只待晚上点亮,以往从未见过的新奇好物被摆在一旁,负责贩卖出售这些物品的小贩扯着喉咙 招揽着客人。 “八月节本就如此热闹,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以前从未在八月节这一天出来过,都是一天坐在府中,等到晚上做完祭月、炙烤二事节日就这样过去了。” “往下走走看,会有更多好玩的,你若有喜欢的就告诉我。” 其实八月节在街道的摆设与那一次在村落举行的祭典只有些微的差异,大概就是卖吃的人比较多。  有些民间艺人拿着一勺隐瓢子,用了几两的糖浆就在洁白的石板上刻画出了各种形状,再用竹签轻轻一黏,马儿形状的糖浆成形被带了起来,幼童欢喜的接过,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去,碰到竹签部位时 被像是被烫着了,一下往糖上吹气,幼童的父母给了那人几板铜钱。 云非烟还是第一次知道糖浆在他人的巧手下,居然能弄得这么漂亮,而且还能做得到与原物形似。 她像是感到万分新奇,目不转睛的盯着看,那手艺人生意从未断过,又一连做了好几个糖画。 “想吃吗?”慕漪见她那么入神的看着,问到。 “太漂亮了,感觉我会舍不得吃,还是算了。” 而且,她脸上还戴着幕离,也不方便在这大街下吃,不然的话她戴幕离还有什么意义呢? 云非烟将视线从那兔子糖画上收回,笑道:“上午我也许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就回府去了,我们先往下走走,看看还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吧。” 慕漪没有说什么,像是一切听她的,一切都随她。 两人离开了那糖画摊子,继续往下走去,路上果真又见到许多的特色美食或者是一些大开眼界的小玩意,但是云非烟说过戴幕离任何东西都不能吃,所以他们也没有再卖吃的摊子上停留太久。 再次驻足时,云非烟眼前的是一个展览着许多有趣小面人的摊位,摊位上展出的捏出的每一个面人都十分的可爱,有大人,有小孩,也有老人,甚至还有一些柔弱的如兔子一类可爱惹人怜的动物。 那捏面人的摊主感觉到面前有人,抬眼看了一下,就只看到了两个气质不凡,穿着也不简单的男女,尤其是那女人发髻上的簪子,在光的折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凡货。  摊主见到他们相牵的手,眼睛一亮,知道这是生意上门来了,连忙搁下了手里的东西,热情洋溢的招呼着眼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作品看的云非烟。 第485章 娇宠 “公子,这位小姐这么喜欢,要不要买一对看看,我可以照着你们的样子和衣裳给弄一对面人,你们可以留做个纪念嘛!我敢说你们错过这一次绝对很难再在京中遇到我第二次了,等到八月节过了后我就不 会再逗留在京中了咯!” 云非烟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面人不是能吃的,但能永久保存,而且还做得那样好看,她也不能说自己是毫不心动。 只不过,她想要的不是一个,而是一对,这一点需要慕漪的同意。  摊主看出了云非烟的犹豫,又再说道:“我说的可是真的啊,小姐你在京中可有几时见过除了我之外的做面人的?小姐你要买就买呗,以后错过了可别后悔咯,你们若是买一对的话,我给你们弄好看点 如何!”如果在眼前普通的老百姓,摊主肯定会说价钱算便宜点,但就近看到了云非烟身上那身软和得狐裘,想到自己家唯一御寒的又硬又旧的棉被,摊主打定心思要敲他们一笔钱。 “不……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至于面人是不是真的被他垄断了,有是不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才会做,云非烟不得而知。 不过,她也确实被说得有些心动,转身来看慕漪。 慕漪二话不说,直接向摊主询问了要多少钱之后,随后从衣袖内拿出了几两银子递给他。 摊主欢喜的接过银两,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为他们做小面人。 云非烟没想过让他出钱,拿出荷包的手停在半空,她又往衣袖里塞回去。 慕漪,已经不是那个只是身为她的侍卫的慕漪了。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就拿得出好几两来。 现在,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我先走开一会。”在等待着面人制作出来的期间,慕漪忽然对云非烟如此说道。 云非烟没有多想,点点头,只说让他快些回来。 面人的制作,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云非烟目送着他离开,知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彻底阻隔了她追随他的视线。 摊主一边做着面人,一边瞅着空闲还有闲工夫与云非烟闲聊。 他本身就是话多的人,嘴闲下来可难受了!  “嘻嘻,小姐,那位公子对你倒真是好,长得也好看,要我说啊,就是舍得为女人花钱的男人最有魅力,”不止在女人眼前有魅力,在他这个收钱的人眼前也同样充满了魅力呢,“我也舍得为我家婆娘花钱,她再败家我都没有多说过她一句话,她在外面逢人就夸自己命好嫁的人也好,夸她也夸我,小姐你也真是像我家婆娘有福气啦!不,应该说是更大的福气呢!”毕竟,他没有能够随随便便的掏出几两银 子只为买一对儿面粉糊出来的面人啊。 云非烟听着摊主的话,也只是淡淡笑着。 慕漪有多好,她是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他,她是知道的。  约莫片刻左右,摊主的手上就出现了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倒不是说面人长得像她,若真是那样的话反倒有些诡异的恐怖了,反而该说是面人穿着的衣裳与她和慕漪现在所穿着的一身都别无二致,完全 的展现了出来,摊主的手巧妙到甚至连她发髻上插着的玉香红石簪子也都还原了出来。 正在云非烟伸手接过时,慕漪也正好在那时回到她身边来。 云非烟笑颜如花,她将自己的面人塞到了慕漪的手中,而慕漪的面人则自己拿着。 慕漪则是一脸宠溺又略带无奈的看着她。 “我们互换着珍藏起来吧。” 小面人如此可爱,她真的有种懂了怕含在嘴里化了,但又想将它给捧在掌心里的感觉。 “好,”他低头看着手里和云非烟的衣着一样的小面人,珍惜的将它拿在手中,“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回府去吧,你还要和你祖母他们一同吃饭,等到晌午的时候过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云非烟抬头看看天色,见到确实如慕漪所说的那样,差不多该到回府的时间,遂点点头与他牵手一起往回走,那个小面人被她珍而重之的藏在袖中。 云非烟往回走去的时候,刚才那还在卖着糖画的人似乎已经收摊,不在原地了。 她心里略过一股淡淡的遗憾,但想想就算糖画还在她也不能买来立刻吃,就如此安慰着自己。 回去的时候渐渐起风,阵阵寒风刺骨生疼,慕漪挡在了云非烟的前面,让她不被寒风吹袭。 走到云府门外的时候,云非烟停住了脚步。  要说是为什么的话,是因为刚才他以为已经收摊的做糖画的手艺人居然顶着寒风出现在云府的门外,摆着左右工具和一张小板凳就那样等在云府的门外,就算想换个地方招揽生意,那也不该选择门前 冷清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刚才的集市都是刚才最合适的地方了吧,那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密不可分,那时也是因为大家都聚在一起,即使天公不作美吹起了妖风,但也没有谁感到过几分的寒冷。 做糖画的手艺人见到慕漪,眼前一亮,热情的招呼着这位金主。 “小哥,你和小姐都过来吧,想要什么形状的糖画尽管说!” 毕竟慕漪可是给了他一大锭银子的出手阔绰的主呢。  云非烟见手艺人如此热情的招呼着,简直像是他和慕漪互相认识一样,但在刚才明明这手艺人见到他们时都是十分的冷漠来着,视线来来回回的在他们身上扫过,她脑海中忽然就凭空冒出了一个想法 。 “你刚才走开了,其实是去让他把摊位摆到了云府门外面吗?”  “我看着你一副很想吃,很想要的样子,就去拜托他了,”慕漪直接的承认了他刚才从云非烟身边走开时所做的事情,“在府门外,你也可以得到这些糖画,也不用顾忌会被人看见你的脸可以放开来吃,不是吗?去吧,去告诉他你想要什么形状的糖画,我已经给了银子了。” 第486章 照华,太可怕。 云非烟没想到慕漪居然留意到这点,她本来以为自己只是有些淡淡的遗憾与失落,应该很难被人看出来的才是,然而他却注意到了,甚至还专门让手艺人将摊子转到了云府外面,只为让她能够得偿所愿、 随心所欲。 “今天,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幸福的像是一场梦境一样。”云非烟有感而发。 如果这真是一场梦,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也不要消失,即使让她用所有去换。 他从一早就为她带来了惊喜,之后更是对她体贴至极。 云非烟说完这句话后,走到手艺人身边,向他说明自己是想要什么形状的糖画,她想了想,又向手艺人多要了几个糖画,一个给慕漪,拿一个给慕涟,其他的府里有谁喜欢吃的话,那就给谁吧。  手艺人从慕漪手里收到的银子别说是云非烟要几个了,就算要几十个,要上百个,要将他这吃饭的工具买走亦都足够了,所以云非烟提出的小小要求手艺人欣然应允,随后就像刚才云非烟所见的一样 ,舀起糖浆作画。 云非烟不知道的是,在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慕漪的眼神涌上愧疚,痛心的情绪。 云非烟左右两只手都拿了手艺人包装好的糖画,她进了府里,慕漪没有和云非烟一同进来,为她开门的林管事倒是对于她手上的东西没用多震惊,反而对于这东西让她拿着而比较震惊。 “小姐,你怎么想着要买下这些东西了?” “林管事你想要的话,就选一个吧,有很多种形状,”云非烟开心得眯起了眼睛,“有很多个呢,我从不知道,原来在八月节这一天居然会有这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  林管事看着云非烟那高兴的样子,想起眼前的这个大小姐今年来总是显少露出笑意,许久没有露出过天真浪漫在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笑意,也不想说一下不好听的话拂了云非烟的兴致,从云非烟手 里拿着糖画中选了一个自己的生肖。  “老奴多谢大小姐了,不过大小姐还是不用带这些糖画到当家他们的面前去了,当家年纪大了吃不得甜,若是你给的她宁愿忍着身体难受也不愿拒绝,大爷和二爷比起甜物更喜欢苦涩的酒,至于二夫人 ……只怕她不会领大小姐你的情。”林管事也是真的为云非烟好,才给出了如此建议。  云非烟也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然的点点头,她刚才似乎有些太过飘飘然了,幸好遇到了林管事,也幸好林管事点醒了她,不然的话她拿这些东西过去,也太不是事,甚至还会害云柒身体变差,更是吃 力不讨好。  “花厅里准备上菜了吗?”和出去的时候不一样,她离开时府上的所有下人都忙成一团乱麻的,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神色皆是匆匆忙忙,怀里也抱着满满的食材,但现在反而没有几个下人在外行 走,倒是正厅传来十分热闹的声音。 云柒懂得体恤下人,今日是与下人一起同乐的,眼前的情况云非烟也只能这样理解。  林管事一脸灿笑,“是的,小姐,还要再等一下菜就会上齐了,现在所有的男下人都在一起帮忙帮着平日待客用的几张八仙桌出来,小姐你可以回去院子里放下这些糖画再过来,反正也耽搁不了多少的 时间。”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云非烟再问。 “是的。” “这样啊。” 云非烟想着如果真的如林管事所说的话,那么也就代表慕涟应该空闲下来了。 她空闲下来的话肯定会在院子里,只要回到院子里她就会见到慕涟。 云非烟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手上的糖画送给慕涟,与她一同分享,转身想要离开时,被林管事给叫住了。  “大小姐,你离开的时候,太子殿下命人送礼过来了,”林管事也瞅不准这云非烟对于照华这个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意思,若是喜欢的话面对对方的提亲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置之不理,说出口时还是有些 犹豫,“太子殿下也给大小姐你单独送了一份中秋礼,老奴已经放在大小姐你的前厅里了。” 云非烟倒是没有对于照华的送礼有多意外,只是向着林管事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照华平日有事没事,即使她拒绝多次也想要多次返还给她,照华也当看不到的持续给她送来一些礼物,在八月节他不送礼物来反倒是异常了。  照华是个懂控制人心的老手,他的太子之位也许是他的那些能干的下属促成的将他捧到了这一步,但那些能干的下属却是被他本人折服而团聚到他的身边,如今照华的身边有了东御景,之后更是会如 虎添翼吧。 照华,太可怕。 他很好的掌控着人心。 他给她送礼,却并非是什么贵重之物,大多数都是些瓜果糕点一类的,让她拒绝他也显得有些难看。 云非烟看着桌上包装精美的月饼,微微叹气。 但就算是瓜果糕点,瓜果那也还是皇宫才有,糕点也还是出自御厨之手的。 看似不值钱,其实值千金。  慕涟正在云非烟房中给她收拾着被弄乱的各处,听到外面有声音,知道应该是云非烟回来了,在院外用木桶中清澈的井水洗净手甩干后,她才走到了云非烟身边,见云非烟的手指点在照华送来的月饼 上,像是陷入了深思一样。 她眼尖,看到在月饼的旁边还搁着几块漂亮的糖画,在刚才她可没有见到,而且据他所知照华送来的东西里也并未包括糖画。 “小姐,这糖画是?”慕涟好奇的向云非烟发问,她的心里其实有了一个猜测。  “啊,你说这些,在外面买的,我也给你买了些,不过等一下要去花厅吃饭了,还是先放着饭后再吃吧,到时候也不会腻得没胃口,可惜了满桌的好菜。”慕涟今天也很难得的能与她一同在花厅用饭, 不过,大概不会在同一桌上坐着。  慕涟早早的就为了给云非烟和慕漪独处的空间,主动去庖屋给人帮工,在帮忙剥菜的时候她也有听过比她在云府做事更久的前辈说过今日会怎样安排,想到那些新鲜的食材在婆子精湛会变成怎样鲜美的食物,她也有些饥肠辘辘了。 第487章 同贺中秋 云非烟解下狐裘,另换一身较厚的外衣,林管事来喊她过去花厅处了,云非烟这才与慕涟一同到那里。  今日花厅的摆放撤下了许多不必要的拜访,就连那隔绝一切的百鸟朝凤的屏风也被撤下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十几桌的八仙桌,从花厅一直摆到,直到伸延到门外,云非烟目光所见,每个下手手里皆提 着从云柒那得到的柴米油盐,不想要柴米油盐的人则得到了贺节的几两银子,每个人都是一脸喜不自胜的表情。 慕涟也从云柒手中得到了几两的银子,她是在云府吃住的人,柴米油盐那些东西不是太用得上。 云非烟也看到了欢喜的孔畅,还有和晓安他们有关系的在云府做事的一些长辈们,每个人都乐开了花。 云府对待尽心尽力做事的下人,向来是不会苛刻的,逢年过节不是送银两就是送物资。 当然,要的是那种一心为云府做事的,忠心于云府的下人。  在孔畅雷厉风行的行动下,他拉拢了可信的人也一同站在他的阵营一边,他们将黄秀安插在府内的下人已经清理得七八,只是有些在府里做事久的下人,根基太牢固还一时拔不动,但是留给他们的时 间也并不多。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进府里做事的下人,他们可以清理了一批,黄秀也同样也可以再另外招揽一批进来,反正去采办丫鬟下人进府里来做事都是黄秀所负责的事情。 孔畅也见到了云非烟,在她经过时孔畅与她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流。  慕涟今日倒不会像往常一样在云非烟吃时在她身后为她布菜了,慕涟也被决定好了要坐在其中一桌,慕漪在云非烟回斋心院时早早的就来了正厅,现在也同样坐在慕漪身边,也许是安排的人想到他们 是姐弟关系吧,至于云非烟,往日是坐在哪里的就还是坐在哪里,除了下人之外,他们这些府上的主子都坐在原来的位置。  丫鬟们陆续布菜,先往云柒主座这边上齐了菜,八仙桌上陆续摆满了金丝燕窝,樱桃酒酿,松子穰、茯苓糕若干,鸡鸭鱼肉也自然不在话下,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闻着那菜肴散发出的阵阵香气是个 人都被勾起了馋虫,若非今年天好端端的生出如此异象的话,在八月节一定少不了鲜美的尖团,不过现在只怕这种天气,只怕是有钱也买不着了,渔民不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雪去凿冰打捞尖团上来。  云柒今日也来了兴致,特意让林管事搬出了库房珍藏的几坛好酒,看样子是想痛饮一番,云非烟的视线在云春秋和云擎苍的身上左右游移,都看得出来这两个男人对于那尚未开封的好酒已经跃跃欲试 ,犯起了酒瘾,眼神盯着在云柒手边的酒坛子,喉结在迫不及待的上下滑动着。 今年的八月节是很特别的一年节日,因为今年八月节不是与那些在很远的远房亲戚一起过的,而是与府里不能在这一天回到家人身边的下人们同乐。 云柒这一桌的菜肴上满了,然而还不能开吃,一群人只能干瞪眼看着,要不就是和邻位的人闲聊。  其余的下人言笑晏晏,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幸福感,她们坐在原位,对于还没有端过来自己这桌的菜望眼欲穿,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再加上强健的三头六臂,亲自去庖屋将所有菜都给端上来, 好好的大吃大喝慰劳自己一顿。  在花厅干坐了半晌,再这样等下去云非烟他们这桌的菜可全都会凉掉,本来就是在寒雪天,这菜肴冷得也快,有些坐不住的人主动跑去庖屋给帮忙一起端菜去了,慕涟也跟着一同去了,帮忙的人多起 来,等待的时间大大的减少,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连庖屋负责老婆子都斯然的寻了一处坐下,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闲,还有眼前自己做的食物。  这些食物与云非烟那边的完全一样,当然比较昂贵的食材诸如血燕一类的云柒自己都不够吃,但是也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菜色的,每一桌的菜肴从选购到下锅再到出炉,不说人力,光是花费的银两 可就不少。  云柒见所有人都落座好了,个个都拿着筷箸露出一副垂涎的样子,只当她这个当家的说话开场话之后就开吃,她清了清嗓子,即使眉毛与头发皆是花白,但她今天穿了一件暖棕色的背襟,头发也梳得 一丝不苟,显得整个人十分的精神矍铄。 如意在酒盏中给云柒添酒,今天如意是坐在云柒身旁的。 云春秋和云擎苍是如意从小看到大的,两人也敬爱着她,对于她在云柒身边没有任何的不满。  云柒拿起酒盏面向众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确实的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各位,不管你们是已经在云府做事多年的,还是近几年来才进云府的,今天我们能齐聚一堂就是有缘!我知道八月节你们都想回去和家人团聚赏月,我以前在外跑商跑生意也懂过那样思念家人思念家的滋味,我感同身受,今天这就是我能为你们做到的事情,我把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当家人,也希望你们能将我当成家人看待,我云 府,从不亏待为我们尽心尽力做事的每一个人!” 云柒的目光在下面巡视了一圈,随即很痛快的就将酒水一饮而尽。 “好!当家的!我能在云府做事跟在当家这种不亏待不压榨我们的爽快人的身边,也是我们自己的福气!”林管事在云柒的下一桌的位置,他见到云柒发话后,也十分痛快的饮尽酒水。 其余人纷纷效仿林管事,都喝了酒以示对云柒的尊敬与感激,就连不怎么能喝酒的女人们在这样气氛的感染下也小酌了一丁点的酒水,倒是有人受不了酒的辛辣和苦味而皱眉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今儿个……”  云柒说话之后,就轮到了府里的两位爷说话,黄秀是妾,她没有那样的权利,云春秋和云擎苍说完一些话之后就轮到了云非烟。 第488章 离别的话 云非烟起身,感觉道无数道视线往自己身上而来,然而最令她在意的还是慕涟和慕漪的视线,被这两个人注视着,她粲然一笑。 她遥遥向他们举杯,“好话都被长辈们说去了,我才疏学浅一时词穷,那就在此祝各位八月节快乐,中秋节快乐!”晚上还有祭月,炙烤的活动,今天可还没有结束。 云非烟,慕涟和慕漪,三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仰头喝酒,一饮而尽。  作为主子该做的事都做了,云柒这位当家先用起了筷箸夹菜随后才轮到云非烟,再轮到下人们动筷箸,一瞬间就热闹成一片,有一桌人在你争我抢的夹菜,另一桌人则和乐融融的聊天交谈,往日清冷 的正厅热闹成一片。 黄秀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不时会将视线放在云非烟身上,看的是她发上插着的那支簪子。 “祖母,今天是节日你高兴我能理解,但切莫贪杯啊,你身子骨喝太多酒不好。” 见到如意一直在劝着云柒,云非烟咬着筷箸也插嘴。 今天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而且云府也没有要求过一定要食不言寝不语。 “非烟,今天难得祖母高兴,你就别管祖母了,你看看你爹爹和大伯那两个酒鬼,他们不更是在那里如狼似虎的抢酒呢!”云柒被劝酒,有些不高兴。 在生意场上少不得喝酒,她已经养成了喝酒就要喝个痛快的习惯了,别说是如意来劝,就是最得云柒疼爱的云非烟,云柒此刻也不想听劝。 云非烟听言,看向身边的大伯和爹爹,果不其然他们两个菜没有动多少,身上倒是已经沾满了酒气。 感觉今晚,大概府里会多出很多的酒鬼…… 云非烟再反观黄秀,她今日倒是安分得出奇,而且还面对着一桌好菜都心不在焉,不时拿眼神瞄着云非烟,即使云非烟想装不知道也装不下去了。 “姨娘,是这桌饭菜不合你胃口吗?”以往的黄秀,在这时可已经要添第二碗饭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才只吃了半碗。 黄秀盯着云非烟看,盯得出神,这时听她如此说,哪敢说这种话。 光是端上来的血燕,那可就是珍品,就算是财倾天下的云府也只得那么一丁点而已。 “非烟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这些好菜你姨娘我自然是欢喜的。”黄秀说着,为了证明她没有说谎,有些刻意的夹起菜肴放进嘴里。 “这样,可是非烟刚才见你总是盯着非烟看,是非烟哪里奇怪吗?还是说脸上沾到了米粒?” 云非烟用手背摸摸脸,倒没有感觉到有米粒这些东西。 但黄秀的举动也让她感到十分的奇怪,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差不多有十年了,现在她还有什么可看的?  黄秀像是好奇心发作,促狭的将筷箸搁下,露出了八卦的神情,“非烟啊,姨娘就直问了吧,你头上那只簪子,”之前云非烟来晨昏定省时她还没有注意到,但现在面对面看得久了,云非烟的那只簪子 实在让黄秀在意得不行,“是你自己的吗?” 不是说这簪子上面的血色宝石折射出的光芒引人注意,而是黄秀不确定云非烟这簪子是不是照华所送。 这鸽子蛋大的血石,独一无二啊,就算她往玲珑坊那些地方看再多簪子,都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 “姨娘这问的倒是奇了怪了,不是非烟的,听姨娘的意思可是觉得簪子是非烟偷来?”云非烟冷了脸色。 实在是这黄秀的问话方式令人感到不快,他人送给她的,那不也是她的了。 醉心于美酒之中的另外三人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楚,三人皆是不悦的看着黄秀。  见到云非烟以及三人不悦的声色,黄秀知道是自己一时不注意说错话,立刻补救回来,赔笑道:“是姨娘说错话了,只不过是姨娘看着你这簪子十分的喜欢,也想买一个戴来看看,先不说这些了,非烟 啊,太子殿下今日可给你送了什么?”直白的来问不行,那她就旁敲侧击。  云非烟在她这问话说出口时就对她心里打的算盘了然,合着是想知道她发上的簪子是不是照华赠她之物。只是这黄秀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照华送的簪子她能这样欣然收下的话,那不早就答 应他的提亲了吗?这黄秀竟然愚蠢至此了! “太子殿下只是送来了月饼而已,簪子是……我以前去玲珑坊的时候买下的,今日见到它就心血来潮的戴上,玲珑坊不会有相同的簪子出售,恐怕姨娘是买不到了。”  黄秀讪讪的应下,不过知道云非烟的簪子不是照华所赠时也放下了心头大石,但她心里对于云非烟的说辞还是抱有疑惑,她与玲珑坊的掌柜相熟,曾经听过用血石打造成的簪子千金难求,即使再多的 银子,那也得看运气好才能得到。 不过想想云非烟如此得云柒这位当家的宠爱…… 其间发生的小小闹剧很快就被其余人一无所知的贺节的热络的气氛所掩盖过去。  一顿晌午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两个时辰左右,有人早已露出醉态,有人则摸着浑圆的肚子,有人则不停的打嗝身旁的人则在为他们拍背,云非烟饭量本就不大,即使眼前之物也只有在过节时才能吃到 ,她也只是按着往常吃多少,现在就吃多少,搁下勺子,碗里的浓汤差不多见了底,只余一些汤渣。 慕涟亦吃得心满意足,她看了几眼与云柒等人谈笑的云非烟,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的慕漪道:“你如何打算?我看小姐的样子,像是还未知道你今日会离开。” 若是云非烟得知了今日就是与慕漪的分离之日,断不可能还如往常一般与人说说笑笑。 慕涟投向云非烟的视线是愧疚,更是伤感。  “我不会和她说的,我怕她一露出难受的表情我就走不动了,阿姐,如果那不是你想要的话,你记得在我离开之后就快些到她身边陪着她,你能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还能有个安慰。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她,还有你在她的身边我也能放下一些,我不在她身边就不能保护她了,她有时候行事太狠不顾一切只求达到目的,即使别人明里不会得罪她,但总会有人想在暗地绊她一脚的。还有阿姐,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她对你很好我知道的,如果以后你遇上了好的男人嫁了他生了孩子后,一定要和孩子说他有一个很想亲眼见见他抱抱他的舅舅。” 第489章 慕漪,你会不会恨我这个姐姐这么绝情 “嗯,你也……”慕涟听着慕漪交代的那些事情,声音有些哽咽,但那后半句话始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别过头去,转而说了别的,“慕漪,你会不会恨我这个姐姐这么绝情,居然不是选择陪着你一起,反而 还要逼着你与心爱的人分离。”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这样,她也不想亲眼看着两个自己所爱的人就此走上不同的两道。 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慕漪是正常的人的话,就不用离开,能与云非烟一直相守到老—— 但慕漪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就根本不会从那里逃出来,也根本不会与云非烟相遇! 周遭人的欢庆氛围似乎丝毫不能感染到姐弟,他们的对话充满了伤感,慕涟中途实在是受不住了,在没有人注意下冲了出去,等到止住眼泪之后才像无事人一样回来。 她的心里积压的情绪是最多的,她一次就愧对两个人,两个重要的人。 …… 云非烟对于慕涟慕漪所交谈的事情一无所觉,她看了看身边三个酒气熏天的长辈们,满脸的无奈。 几人都喝得脸红脖子赤,劝也劝不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过还好他们还记得晚上还有事要准备也还保守着分寸,没有再继续喝下去,倒还保留着正常的神智。 如意早已去吩咐有空的人去煮了一大锅的醒酒汤过来了。 不止是给云柒三人喝,那些男下人也喝得醉倒一片,也要给他们醒醒酒才是,这云府一刹那倒是变成了产生醉鬼的地方。 云非烟面对着他们,见到他们谈吐清楚,也有神智知道自己究竟在说着什么话,倒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未时都已经过半了,所有人亦都吃得差不多,女人们张罗着要收拾碗筷,而男人们醒酒的醒酒,没醉的就将每桌上堆得有半人高的骨头渣子一些污秽之物清理去,然后收起了八仙桌。 慕涟也再一次有意的去帮忙,云非烟与云柒他们说了一声,又和慕漪一起出去了。  集市在晨间已经走过,新奇之物虽然多,但看了一圈也就那样,而且摆摊卖得最多的还是饼子,想想刚才在云府见到的那些菜肴,两人现在都不是很想再见到吃的,慕漪抱起了云非烟用轻功带她在林 中降落,往后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竟是到了京中郊外一处寺庙,这件寺庙比起坐落在京中有照奚所喜爱的高僧住持相比,香火不算太旺,但也许是因为节日的缘故,今天的人也不算太少。 “八月节若要拜祭,那得让祖母先行。”云非烟对于慕漪带她来这里深深的无奈。 虽说有些人的习俗是会在这一天祭拜亲人的,但是云家人没有这样的习俗。“而且,我们只在晚上祭月,若是要庙里上香的话,会坏了云家的规矩的。” 早知道她就早些向他说了,不过也是慕漪的不对,是他为了保密不管怎么问都不说要带她去哪里的。 本来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踏进佛门,现在她就主动打破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 慕漪拥着她肩膀,嗓音自云非烟耳畔轻轻响起,“来都来了,既然你如此说那就不去上香,要不要去买红符挂树上祈祷。”  确实如慕漪所说,来都来了,还不如就在这里看看,她还不知道原来京中郊外的半山腰处竟还坐落着这小小的寺庙,云非烟先是和慕漪在寺庙里转了一圈,随后才寻了一个扫地僧,让他带路到那卖红 符的地方去。 寺庙里香火不绝,一阵阵从各处飘来的檀香味道十分的浓郁,积雪被勤劳的扫地僧扫到了道路两旁,然后又有别的和尚来拿盐洒在雪堆上面,两旁道路十分的畅通无阻。  红符有两款样式,一种是上面早就写满了富贵吉祥话的,无外乎就是生财消灾一类,只要在下方题上自己的名字再挂上树枝就行了,另一种则是一个字都没有写的红符,将自己所想的写上然后再祈祷 。  云非烟左右看去,加上那兜售红符的小沙弥生了一张利嘴,说是自己亲自题上去的字才有诚意,才会感动佛祖,才会灵验,云非烟已经不信佛自然也不信他的话,本来她是打算买前者寻个好意头的就 是,但看着小沙弥摇头晃脑的卖力说服她,总觉得十分可爱,她最后和慕漪买了空空的红符,两人执支细细的毛笔,分开各写各的。 最后约定好了不看对方的,都将红符挂在了寺庙内一课虽然低矮但看起来像是根基牢固的树上,两人相牵着手往山下走去,回云府去了。 晚上也同样是晌午时的做派,不过饭菜也都是晌午时吃剩的再加个几个新炒出来的小菜,热一热就好所以很快就能行。 黄秀更加的无精打采,这次倒没有像晌午时失礼的盯着云非烟看,云擎苍似乎知道她是在为何所忧,酒也不敢多喝了,一直在旁柔声宽慰着她,云柒和云春秋无奈,也权当看不到。 云非烟想起她之前说的云如絮和云如是了无音讯的事情来着。 今天明明是团聚之日,黄秀的子女却都没有围绕在她膝下,甚至还一度失去了联络。 不过她明天就会出发去江安了,到时候她就能将他们是否平安的消息带回给黄秀了。 等到晚上,张罗着在对着月亮方向摆上祭桌,又在祭桌上摆上香炉一盏,香若干,两边各放红烛,上面还摆了一坛酒,三个酒盏,吃的自然有放了月饼,瓜果还有杏仁这些坚果在上面。  因着今儿个地上有积雪,所以拿出了两个跪垫铺在地上,云柒打头阵,从云春秋手里接过三支香,嘴里念念有词说了些云非烟听不大懂的祝文,如此重复了三次之后,直到云非烟也拿着三支香插在香 炉中后,云柒拿上烧纸放到席前小盆中焚烧。 这求的,是月神的庇佑。 做完这一切之后,这停下的风雪竟然又再次袭来  内院里已有人生起了火,如今天公不作美,炙烤也只能在一处宽阔的内室进行。 第490章 这场美梦被撕碎了 云非烟有些难以消食,看着那些炙烤的肉类,听着发出的‘滋滋’油声倒是没有任何的食欲。 她只草草吃了几口,就向云柒找了个借口说吃不下了,到外面人。  “哇,”一出来,云非烟就被冻得头脑都清醒了些,她还跺了跺脚。她伸出手,接过一片洁白的雪花,看着雪花在自己掌心的温度下融化,有些感慨,“这雪倒真是来得凑巧。”偏偏在祭月结束的时候才 下雪。 教人也有些信服天上是真的有神仙存在的了。 “你想玩雪?”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转身看他,眼睛笑得眯起了一条缝,然后声音变得十分的平静却又带着一丝眷恋。  “在京中的幼童应该都玩过雪,但是我一出生就没了娘亲,家里的长辈们又是那般忙碌,他们疼爱我甚至连玩雪也怕我会在雪地上摔倒,是不允我玩雪的,以往我只能巴巴的看着,一边羡慕着有娘陪着 一起玩的云如絮,如今我日渐长大,已经对于玩雪没有执念了。但是,”云非烟话锋一转,“现在我的身边有你在,我想玩一次看看。” 二世为人,本就不该再做那些幼稚的事情,可刚才慕漪询问她问题的时候像是充满了一种不能拒绝的引诱,云非烟就忽然心血来潮。 内室热火朝天,在外面挨寒受冻的两人因为确实感到了彼此的羁绊,内心也是一片温热。 慕漪垂眸看她,淡淡道:“好,我陪你玩。”但又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让云非烟先留在原地等她,让她先想好想怎样玩雪。  慕漪没有让云非烟久等,他不过一会儿就匆匆回来,额间被冻得青筋冒出他却毫无察觉,手里还拿着云非烟出门时所穿的狐裘,他将狐裘披到她的身上,云非烟被冻冰的身子一瞬间被暖回来,她不停 的呵气搓手,明明觉得很冷却还是对于玩雪一事跃跃欲试。 “我也没有想好要怎么玩,那就滚成雪球好了,也算是一了我的心愿。” “嗯。”慕漪应声,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将眼前的她永远记在心里,刻进骨子里。 云非烟走下阶地,在雪地上小心的走着,寻到一处积雪较多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她招呼着慕漪,说:“你也去寻一处积雪多的地方,这样省时省力,好团成球。” 慕漪没有回答,但是云非烟听到了他踩在雪地上时发出的脚步声,没有多在意。 慕漪站在云非烟身后,看着她蜷缩起来蹲在雪地的身子,神色复杂不已,清俊的脸上写满了不忍,他想拥抱她,他想靠近她,他想一直与她在一起,然而这个愿望放在他的身上却最难实现。 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掌心划出了血迹,挣扎半晌,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他终于还是下了决心,轻轻抬步,在云非烟还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开。  云非烟一个人在雪地上团起了几个小雪球,等到她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后,这才发现身后静得诡异,也只当以为是慕漪像她一样会认真的不做多想,她捧着几个雪球欢喜的转身,张开的嘴却只来 得及发出了一丁点的声音。 身后……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就在那时,云非烟的右眼皮子‘突突’地跳着,她怀中抱着的几团雪球啪嗒一声又落回雪地里去,她揉搓半天才成形的雪球就这样碎掉,然而云非烟顾不上雪球那种东西,在当下站定四处看了一下都没有 慕漪的声音。 也不知是夜色的昏暗让她看不到他,还是说他确实不在她身边了。 她叫了一声,“慕漪?慕漪?你出来,你是不是躲起来了?” 然而四周空落,只有风雪席卷而来的呼啸在回应着她的呼唤。 云非烟心中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揪成了一团。  身后往左走就是出府的地方,往右走则是走去内院的方向,云非烟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左走去,然而她紧咬的唇和紧皱的眉头都显示了她的紧张,她握着小小的拳头奔走着,心中在为慕漪的离开 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然而循着内院的通幽处一路走下来都没有见到慕漪的身影,让她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再此经过某个拐角的时候,云非烟碰、撞到了慕涟的怀里,慕涟吸着鼻子,在月色下满脸的泪水。 “小姐……”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云非烟开口。 云非烟对于泪流满脸的慕涟似乎没有感到任何奇怪的地方,她冷冰冰的开口,“慕涟,慕漪呢?他刚还在我身边说要陪我玩雪呢,是不是躲起来,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告诉我好不好。” 慕涟看着云非烟,听着她的话,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只是不住的在道歉,一遍又一遍毫不厌烦的重复着。 然而云非烟却看不懂她,慕涟竟然像是做错了很严重的事情一样拼命的向她道歉。 “慕涟,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好吗?我想找慕漪……”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 慕涟早就看出来她是在不愿意接受事实,云非烟是何等聪明的人,见到她在那里泪流满脸的道歉,真的是会什么都没有猜想到吗? 慕涟一把将云非烟揽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在她耳边以细小的如蚊蝇一般的声音道:“小姐,忘了他吧,你会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的,忘了阿弟,忘了慕漪,是他主动要离开你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能让小姐你心里痛快些,打我也好 骂我也好,只要你能……忘了他,好吗?” 云非烟痴楞的被慕涟抱在怀中,听着她在耳边以那样痛哭流涕的情绪向她哀求。 那一刻,她觉得,她的心死了。 其实她有预感——今天实在是太幸福了,她就像活在一场虚幻的美梦中。  而现在,这场美梦被撕碎了,如灰烬一样不复存在。 第491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慕涟……你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他会离开我,但是却什么都不对我说是吗?” 云非烟惨然一笑,眼里失去了光亮,漆黑一片。 应该被安慰的人反而去安慰了别人,她拍拍慕涟的背部,给哭得喘不过来气的她顺一顺气。 异常的行为。  慕涟被吓了一跳,松开了云非烟,细细往她脸上瞧去,云非烟却是一脸的冷漠,脸上没有任何能够表达出喜怒哀乐的情绪的表情,她冷静得甚至在明知慕漪彻彻底底抛下她离开她时,也是一滴眼泪都 没有落下,与哭成泪人的慕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想到云非烟竟然是这么冷静的反应,已经做好被她以何种抱怨都无所谓的准备的慕涟心中被云非烟此时的反应感到惊吓,担心她是不是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紧紧的拉着云非烟的手。 慕涟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天寒地冻的,伤心流泪亦都是一种对人的折磨。  “我……我知道,前几天我就知道慕漪他今天要走了,小姐,你若要打要骂要怎么样对我发泄我都能忍受,只是你不要忍着让自己身体憋到心伤了好吗?小姐,慕涟求你了,忘记他吧……忘记他吧……你们根本不是一路走的人,所以我知道他迟早有一天都要从你的身边离开的,今天其实我也知道是你们能够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我是故意的去找事做,然后将空间留给你和他的……”慕涟显得说话有些语无伦 次,不能很好的组织起条理清晰的语言。 云非烟默默的听着,然后她伸手抚摸上了慕涟的脸颊,拭去了她眼中滑落的泪珠,她的手刚刚一直在碰雪,自然是冰冷刺骨的,慕涟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咬着牙忍受着。 “是吗?”云非烟只说出了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 慕涟咬唇,忐忑不安的看着她,比任何一刻都觉得眼前她陪伴多日的云非烟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我和他这一生都不能再见了?即使他都知道,也还是选择了离开我?” 那她之前的隐瞒、逃避又算是什么?一厢情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以后说不定甚至会出现在敌对的立场,而且和云非烟敌对的不是慕漪,而是另一个他,也算是不能再见了。 慕涟点点头。 得到了确实的答案,云非烟露出讽刺的笑容,伸出的手有些无力的垂落。 茫茫天地间,鹅毛大雪纷飞,寒透彻骨。 云非烟再问,说:“慕涟。为什么你选择了留在我身边呢?你与他是姐弟,身上有着羁绊的血缘关系,就连你,也会和他敌对吗?”  “小姐……”慕涟压低了声音,她的话极轻极轻,与其说她这番话是说给云非烟听的,倒不如说她是说给自己听的,“离开之后的他,不会再是我们认识的他了,他也不再是我最熟悉的疼爱的弟弟,但是 我最熟悉最疼爱的弟弟在离开前,说要我在你身边,照顾好你。”慕涟说着,眼泪还是吧嗒吧嗒的落下。 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是残酷的命运将他们逼到了无可退却的绝境。 然而面对着这样的既定命运,他们每个人都无能为力。 云非烟在心里咀嚼着慕涟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半晌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慕涟,你能带我去郊外半山腰的一间小寺庙处吗?”那间寺庙就是她和慕漪下午一起去挂红符祈祷的地方。  “……可以是可以。”慕涟不知道为何云非烟居然会想到要去郊外坐落的寺庙,看样子像是对于慕漪的离开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不由有些呆滞,“只是小姐,夜色已黑,明日再去不好吗?再说子夜到了城 门也给关上不能出去。”  云非烟摇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一定要现在去不可,我不会怪你之前隐瞒我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在此时带我去那里的话,我一定会怨你!”她又再说,“城门关了倒是无所谓 ,只是你的轻功能在这种雪天带着我过去到那里吗?”之前的慕……君莫就是在城门关了的时候用轻功轻轻松松的带她到了那样的地方去的。 慕涟看着云非烟那迫切的神情,虽说不懂,但也知道云非烟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无聊的要求,即使会她也甘之如饴的受了,抬头仰望着降雪的夜空,确认了以自己的实力究竟能如了云非烟的要求。 她的轻功是最为登峰造极的,只是要为难云非烟受一下冷了,穿太多衣裳的话她可能带不了她。  云非烟当即脱下了身上披着的狐裘随意扔在了一个空房之内,慕涟背上云非烟,单脚用力跺了一下地面,身子轻飘飘的腾空而起,一跃就是三四丈,轻松的上了房顶,圆得如月盘的月光,亮灿得令人 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云非烟给慕涟指着位置,慕涟也不做声只管按照他所说的走,经过城门的时候她往下面看去,守城的士兵已经在无聊的打呵欠,疏于职守了,在高空用轻功移动的她们更加不会被那疏于职守的士兵给 发现了身影去。 一路疾驰,直到上了半山腰,寺庙门外挂着灯笼,灯笼里的烛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可堪照亮。  寺庙的门紧闭,和尚的生活寡淡而无味,大多都要按规矩来,如今天生异象更是恨不得早早避如被窝里取暖,全部都早早睡下,倒是不用怕会惊吵到他们,寺庙内静得吓人,慕涟提着从寺庙门外拿下 的一个灯笼,跟在云非烟身后,云非烟直直就往那挂着红符的树枝走去,她接过了慕涟手中的灯笼,往那树上的红符一一看去,屏息凝神的寻找着写有慕漪名字的红符。 功夫不负有心人,云非烟在寻了约莫上百张的时候终于在比较靠内的地方找到了慕漪所写下的红符,她伸手将红符取下,但取下之后却将红符翻了个面,拧着眉头一脸的沉思。 慕涟不敢催促她,但也好奇究竟为何非要在这大夜的晚上来到这里寻找一张红符。 云非烟左右思量,最后想着来都来了,拿都拿了,再不看怕是要让心里不痛快。 她转而又将灯笼交给慕涟拿着,将红符翻了一个面,除了下方题了慕漪的名字之外,还写有三个字,短短的却像是一把利刃直捅云非烟心窝的三个字。 对不起。 一滴清泪自云非烟眼中落下,滴落的眼泪晕染了那红符上的字,但因为墨迹早就干透,也并未晕染得多深,那上面的字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嗤笑了一声,用手背擦去眼眶盈着的泪水。 云非烟手一扬,手里的那张红符被风呼啸着卷席而去,在空中翻飞游动,不知最终会被吹向何方。 而她,不会去在意这些事情。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第492章 当初相见花初发,如今花谢人离缺。 梅花褪雪。 赏心莫使慵欢悦。 大家且恁同攀折。 馀蕊残英,偏称淡笼月。 当初相见花初发,如今花谢人离缺。 一年又比一年别。惟有花枝,只似旧时节——  一年后的初夏,江安这边总归是要比京中炎热些的,云非烟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娇纱裙,坐在凉亭处手执着一本诗经吟诵阅读,不时揉揉头穴解去困乏,慕涟则在她身后摇着一把团扇为她纳凉,不发一 言,守着她。 平静的湖面被调皮的风吹起了波澜。  云非烟已是及笄之年,回云府过年时也办了及笄宴,她身子比以前高了几分不说,容貌出落得更是越发的妩媚动人,有种浑然天成的媚态,眼眸多情婉转,教人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如今她已经是 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若不是因为坊间有传言太子殿下早有向她求亲之意,而这件事也并非是一场空谈,只怕现在上云府向她求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 毕竟,当初困扰她的那些名声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惠崇桃坞鹅鸭,春老不画风烟。看取团团璧月,中吞万里江天。” “绿鸭白鹅并戏,桃花不隔苍烟。鸟去自颦孤影,断魂春水连天。” 云非烟看了看冯阳在这首诗下面特意写的对于这首诗的标记与心得,随后又翻页细看。  云柒的身子越来越差,只能在府中休养,闲暇时看看花花草草,逗逗小鸟,要不就是叫一些年轻时结交的好友到云府去一起打吊牌,这位祖母是彻底退位不理家中事,只一心要好声颐养天年。即使是 不怎么愿意打理那些事情的云春秋为了给云擎苍分担,也代替了云柒离开了云府,天南地北的四处走着,云府的酒楼交给了李二打理。 这是既定的命运,云非烟上一世就知道,所以虽然心里不忍,但她面对这件事情也无能为力。 云柒老了,老了的人身上始终还是会有大毛病小毛病的,没有人能够得到长生不老。 她来了江安,不会被人借自己的手去给云柒喂上毒羹汤,这就是她所能为云柒做的了。 “小姐,你念诗已念了许久,要不先暂时歇下喝一口茶吧。” “我还不渴,等一会再喝。”云非烟头也不抬。 听说皇帝照奚神志不清重病在床,就靠着难得一见的参药等吊着一口气。 云非烟知晓他的大限何时,也只想到了那句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的话。  朝中诸事皆要照华接手,忙得焦头烂额,云非烟特离来到江安一是为了信守约定,二是为了忘却,三则是为了躲他,现在照华也顾不上他了,毕竟前有兄弟为狼后有叶安都这个外人的虎,照华忙上来 哪还有空闲记得她。 在书院的期间云非烟和东雪晴偶通消息往来,从她那里得知东御景自弃了御景酒楼之后,也离了书院,现在在照华身边尽心尽力的辅助他。 不过,这些事情也与云非烟无关。  听说在那一年之内,一个叫无相阁的邪阁在一夕之间崛起,听说这邪阁自以前就存在后来不知道为何消失了踪迹,再到近一年内听说是无相阁的主人回去了,所以才这么大张旗鼓的复出,从邪阁出来 的那些人行事乖张,做事残忍,甚至有人公然宣告要将他们的无相阁阁主拥立为天下的皇统治昭华国,弄得四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慕涟每次听到无相阁总是表情复杂的皱着眉头,像是很想知道又像是不想知道。 不过,邪阁的事情也与云非烟无关,她不在意那些。  冯阳背着手走过来寻他,沉默的听了听云非烟念了几句诗词,捋捋胡子,点点头后又不赞成的摇摇头,“端正的发音,只可惜没了感情。”云非烟在上一年离开江安之后究竟是经历过什么,冯阳不知道 ,但是他能清楚的知道云非烟已经不是以前的云非烟了。 她比以前更加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也比以前更冷漠,行事之间也给人一种狠戾的错觉。 她有帝王的心性,即使做不了帝王,若能进朝为官也绝对能够成为一代权臣,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而且,云非烟好像十分的厌恶红色的东西,不管是簪子还是耳坠抑或是衣裙等等…… 冯阳想到云非烟的那个妹妹,曾经的书院第一美人,也是有些唏嘘。  那云如絮似乎是得罪了朝中的哪位大官,一直被人针对着在书院过得并不好受,原先簇拥她的人也作鸟兽散,谁都不愿和她扯上关系,就如同一早之间从云巅跌倒泥里,之后听说那位大官某一日在上朝的时候好像见过了什么人,对于云如絮的报复更加狠厉无情,差不多要将云如絮给生生逼疯的时候,云如絮被一个人救走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她没有回到云府,不知是去了何处,也不知是 死了还是疯了,抑或者还是有在好好的活着。 当然,连同那个与云柒长相相同的女人也消失不见。 黄秀从远在江安处的云非烟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哭晕了好几次,醒了再哭,哭了又晕。  云非烟捎带给黄秀的信其实还写了另一件事情,但是黄秀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日日不安的怀揣着这个密码,又日日的在诅咒着云非烟,被诅咒的人过得好好的,但诅咒的人却因为做了太多的缺德事 情而开始精神萎靡。 云非烟写的是——  “姨娘,我已让人查出云如是究竟是不是爹爹的孩子了,结果我也已经知道,爹他已经老了,力不从心也不可能再得子,我给你两条选择,一是我将此事告知所有长辈,轻则你和云如是一起被赶出家门 在外面乞讨度日直到死,重则你和奸夫还有云如是一家一起浸猪笼淹死来世再聚,二是你在房里挂上白绫悬梁自尽了却性命,我便帮你隐瞒下此事,还能留云如是下来在云府继续一无所知的做少爷。”  云非烟知道云如絮失踪失了大一年,也知道黄秀现在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才十一岁的孩子。 第493章 终生不娶,护她一世周全 一起死和留着孩子下来好好过日子而自己死,若她还有一些为娘的人性的话……  黄秀日日担惊受怕,左右选择不过来,人也瘦了大半斤,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斗不过一个才刚刚及笄的女孩儿,但也更害怕着云非烟的玲珑心思,做噩梦都总是梦到云非烟手脚皆断,满身血迹攀 在地上,眼里充斥着慎人的恨意,像孤魂野鬼一样叫嚣着绝对不会放过每一个负她的人。 回到现在。 “夫子。”云非烟放下手中的诗经,原本如白玉的手腕上面却有一道明显的淡疤,云非烟的衣袖滑落时救遮掩消失去了那道疤,她起身向冯阳弯腰行礼。  “行了,这一年来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学习,我能教你的倒都教去了,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吧,”冯阳多说了一句,“你与神君皆是我教出的,你们聪明我也能沾光说是我自己慧眼识人才得了你们这两个学生 ,你明日向西往蓬莱去参加候选,若是欢喜神君的话,就和他说你是他师妹一事,他应该会多留意于你,你就比任何人都更有竞争力,你的容貌、品性和头脑皆是不差的。” “谢夫子这一年来对非烟的教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非烟断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慕涟听着云非烟与冯阳的交谈,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神情,转过头去。 原先她总听着云非烟说要舍弃掉七述令和那个人好好在一起,可现在云非烟却一脸冷漠的向着教导自己的夫子告辞,并且决定要西行去到蓬莱阁,参加神妃的候选。  云非烟又与冯阳说了好一些话,冯阳像是有些不舍得她,挥挥手让她下去收拾好包袱,明天离开的时候不用再特意去和他说一次她要离开这种话了,离别总是最伤感的,尤其是云非烟陪在她身边一年 有余。 云非烟深深地向冯阳一鞠躬行礼,转身走了,慕涟也转过身来对着冯阳行礼,多谢他多日来对云非烟尽心尽力的教导,还有在书院时对她们的帮衬。  云非烟走出回庭时,前面已经站了一个男人在等着,云非烟面无表情的向着他点点头,慕涟见到来人则小脸一红,做出了一副女人家应有的娇羞姿态,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面向那人灼灼 的目光。  在书院里教骑射的班振兴,那次她被东御景算计险些坠马,慕涟好像在那时因为某件事情对班振兴有愧疚感,一直十分的在意他,这一年来这在意着在意着也就在意出感情来,两人的事情总是被书院 的学子说来打趣,已经成当时被调侃就不好意思到如今能面不改色的接受他人的调侃。  云非烟有暗中调查过班振兴,家境虽然一般了些,就是因为有些不太懂哄女孩到现在二十好几都没有娶妻,但胜在为人老实而且一身弓箭之术也能护人,云非烟能看得出来他对于慕涟也是发自真心的 好,甚至亲自为慕涟去河边帮慕涟浣洗换下的衣服,虽说笨拙到闹出过好几次的笑话,若是慕涟与他两情相悦,她这个做小姐也是做妹妹的自然是支持他们的。 慕涟和班振兴私下决定过,等到亲眼看云非烟寻到幸福过得幸福的时候,她才会下嫁给班振兴。  有云非烟这个第三个人在场,慕涟也不想班振兴说出什么让人不好意思的甜言蜜语,只说了几句,就立刻分别,拉着云非烟的手走了,云非烟走出了半截路,转身回看时云非烟还见到班振兴在痴痴的 望着慕涟的背影,见到她看他,他不好意思的挠头咧嘴一笑。  在书院所住的院子还是上一年初来时居住的那间,云非烟住习惯了此处也嫌麻烦所以并未搬迁去冯阳安排好的别处,她进去的时候北冥千绝正坐在八仙桌上,无聊的把玩着一个如夜明珠那么大的檀木 珠子。 “你今日倒是在外面许久。”他的语气与当初相比,亲近得不是一星半点。 原因是在及笄宴上时,云非烟算计了云柒,让她亲口说出说不管云非烟想要什么都会答应。 然后以那件事情为契机,她断掉了云府和北冥府百年来的关系,以后只是朋友。  云柒即使自己出言在先,但云非烟所求的她也不可能轻易的答应,那时云非烟在自己的及笄宴上跪下向她恳求,云春秋和云擎苍也与北冥家的那些人打好了交道成为了朋友,亦不忍再让这种命运束缚 着他们,也替着云非烟求情,最后是暗中看着她的北冥千绝为云非烟的举动深深的感到震撼,在云柒面前主动现身,陪云非烟一起跪着。  云柒终于说出了自己担心的事情,她就是怕云非烟没有娘,云府本就是人丁单薄,云如是还小都需要云非烟来保护,而她的两个儿子在外奔波忙碌一刻少有空闲,也不知道能陪云非烟多久,才总想着 要人来保护云非烟,所以才轻易不愿意答应这件事情,然后北冥千绝跪在云非烟身边,抓起了她的手,当着云柒的面发了毒誓…… 他会终生不娶,以一生来守护云非烟,护她一世周全。 他将自己的一生全搭进去,只为求得北冥家每个后人的自由。 云柒见云非烟的安全有了保障,才不情不愿的松口。 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们每个人都亏欠了的云非烟。  云非烟嗅到北冥千绝身上浓重的脂粉味道,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你在温柔乡处宿了一夜,回来反倒怪我用时太久。”北冥千绝已经是要一生都保护她的人,与其一直是之前那样的态度,倒不如亲 近起来更为好相与一些。 而且,不如说是北冥千绝在同情她,那一天的事情,他在暗处一直看得清清楚楚。 云非烟丢了那张红符,没有大哭,一如往常,第二天也十分正常踏上了去江安的路途。 但是,谁都能感觉到她变了,完完全全的变了。  北冥千绝苦笑一声,端起了桌上备好的热茶一口饮尽,他身子屈膝向前,直视着云非烟,“我只是去睡觉而已,看着她们总是觉得各种寡淡,没兴致。”寡淡,寡淡,他对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第494章 像是另有隐情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日日看着云非烟呢? 在他寡淡无味只能玩为云非烟而活的人生里,逛花楼寻红颜是他唯一的兴趣,而现在,这种兴趣却隐隐有要消失的倾向。  “你平时行事如何浪荡我不管,全是因为你说此生不娶,身边没有个女人,我看你可怜才任由你如此的,但明日你需跟着我去蓬莱行宫,那种地方规矩难免多得烦人,也不会有勾栏那些地方,你要发泄 就快些发泄了去,之后给我收敛些,别给我丢脸。” 北冥千绝听着云非烟冷冰冰的话语,大失所望。 当初那个一脸真诚,坚定的说一定会将他从这种被诅咒的命运解救出来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全是因为——那个一言不发的离开的男人。  他当时也看着被抛下云非烟可怜,不知她是故作坚强还是心如死灰竟从未大哭过一场,北冥千绝对云非烟有了新的改观,她在外面再强硬还是个需要人疼需要人怜的女孩儿,所以态度才渐渐放软,不 再针对她。 “你如何我是管不着的,”云非烟看向还满脸甜蜜笑着,明显是在想着班振兴的慕涟,“慕涟,和我到内室来,我有东西给你。” 慕涟点点头,不知道云非烟想将什么交给她,一头雾水的跟着云非烟一同去了内室。 云非烟在箱匣里翻找着,在最深处拿出了一张纸张,她塞到了慕涟的手中。 慕涟定睛一看,双目圆睁,拿着房契的手微微颤抖。 “小姐,这……这是……”她惊讶不已,已经知道云非烟给的是什么,但还是想要向她确认一遍。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嫁了班振兴就会在江安落户,此人虽说老实,但实在是老实过头了,还一直甘于在书院一隅居住,你若与他成亲来日还有了孩子,还在此处住下定然多有不便,我托陈一安给你寻了一处好地方,我买了下来,”云非烟叹气,脸上流露出不舍,“慕涟,这是我送你的嫁妆,你和他成亲之后就在那里住下吧,宅邸不小,还有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就是你日后儿孙满堂,也都够住的, 地皮都是你的了,还能扩建起来,我已经去官府申报过做好一切手续,只能你们成亲入驻时再去官府弄下批准的公文。” 慕涟感激云非烟居然为自己想到了这种事情,而且还毫不犹豫的出手为她办下了这样阔气的嫁妆。 “小姐……我……我……”慕涟含着泪,又惊又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云非烟复又说道:“你出嫁最好还是从京中出嫁,以我的义姐的名义从云府出去上花轿,不用怕班振兴以后会不敬你爱你,在江安有我在也无人敢动你三分,我还会为你准备十担嫁妆,一套面首,绝对 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的,我答应过你的。”这是她早就预想过的事情,所以对于慕涟和班振兴在一起了,云非烟心里也感到欣慰。 慕涟已是哭成了泪人儿,她是被感动到的,咬着下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抵不过云非烟对她的恩情。  她拆散了她和慕漪,云非烟却从未怪过她,班振兴追求慕涟的时候,慕涟看着云非烟孑然一身没有个人作陪,也想好了作为代价要一世都守在云非烟的身边,那时她对班振兴有情,班振兴也对她有意 ,却也是因为这点犹豫得不敢接受,可云非烟发现了,却硬生生要她答应下来,才促成了她和班振兴这桩事情。 说起来,云非烟还算是慕涟和班振兴之间的媒人。 “小姐……我……”  云非烟用手指抵住了慕涟的唇瓣,“你就别再说要一世陪在我身边了,像出家人常伴青灯陪着佛祖似的,让你那男人听见会哭的。再说了,即使你嫁人了,也能回来继续陪在我身边,当然也不会像现在 这样能时时刻刻的黏着。”  慕涟擦了一把眼泪,露出又哭又笑的矛盾神情,“小姐不喜欢听,我就不会说那些话了,但是我也决定不会那么快嫁给他了,等到小姐出嫁了过得确实的幸福之后,慕涟才配得到幸福,慕涟才会嫁给她 。”慕涟和班振兴说过这件事情,幸好他是个体贴的人,也愿意等她。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云非烟无法幸福的话,她这一生就都不敢让自己得到幸福。 “我嫁人你才嫁?若是我此生都没有嫁人呢?”云非烟露出有些好笑的神情。 慕涟听到她的话不由一怔,在不知不觉中将手中的房契的边角弄皱了一些。 湿润的大眼睛漫上了恐慌的神情。 云非烟不嫁,那他的离开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这是他们都不愿意见到的。  云非烟转过身来看着像是被吓到的慕涟,温柔替她扫去肩上的尘埃,“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终生不嫁呢?我又不是北冥千绝,有求于人又受制于人,遇到合适的我也会想嫁的,女儿家错过了出嫁的年龄可是会被叫成老姑娘,”她露出了自嘲的笑意,“我还要去参加神妃候补,说不定到那时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得了神君的青眼,成为了神妃,嫁给了那位神君,以后可就随了那位神君生活在蓬莱那 种避世之地了。” 慕涟听言,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心中仍是惴惴不安的。 她看不出来云非烟的话语里,究竟是在说笑还是说真的。 当然说的是云非烟不嫁的事情,后者慕涟不在乎。 云非烟应该不是当真的想要希望自己成为神妃,若是她真想嫁的,就有一个天选之人在等他点头答应,那个人未来将会成为皇帝,而她若嫁了他,绝对也会得到一世无量的风光与尊荣。 云非烟每次总是这样说着是为了见神君一面而去,但慕涟还记得那个夜里,她陪着执意要照顾父亲的云非烟,见到云非烟从云擎苍嘴里得知那些事情的时候的异常模样。 此行,与其说是为了竞争神妃的身份,倒不如说云非烟想要去弄清她自己的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云擎苍所说的话,总像是另有隐情的样子。 第495章 但我更嫌烦 “好了,不说那些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情,难得冯阳夫子放行,你趁着现在空闲准备着收拾包袱吧,下午我们还要去码头接雪晴过来。” 东雪晴也是七述令的持有者,神妃的候选她自然也有资格参与。 正好过去蓬莱那边就必定要经过江安,两人在书信里就提及着互相作伴一起去那里,路上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她们彼此都相信着对方的能力,所以对于同行的想法是达成一致的。 去蓬莱的路上说不定也会见到一些别的持有七述令的人,那时她认得东雪晴,其他人皆是不怎么在意的,也不清楚另外五个七述令的持有者是谁。 云非烟一顿午饭吃得简单,就一道荤一道素。 在书院寄人篱下的生活,总不可能还能像在云府大吃,那般养刁自己的胃口。  她在榻上小息了一会儿,院外的蝉鸣声十分扰人,但云非烟也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觉的就着鼻尖的书香,耳边的蝉鸣睡了过去,慕涟见了在床上拿来薄薄的毯被盖在云非烟的身上,她坐在云非烟的身边守着,借着透进窗户的光亮,在一针一线的给云非烟绣着一件崭新的鞋面,这一只鞋面她绣了差不多几天,一双更是要更长的时间,不过今儿可就完工了,缝绣是她在书院的唯一消遣,尤其是云非烟全 神贯注的在书案看书写字完成冯阳交待的事情的时候。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慕涟看着香炉里的香从有到物,将手中的针线放在一边,另外烧了一只放到香炉里去,她轻轻摇醒了云非烟。 云非烟看着眼前,一时有些迷茫。 “小姐,时间到了,该去码头接东小姐了。”慕涟轻声。 云非烟起身颔首,她沉默不语,任由慕涟将她睡得乱的一头青丝梳直,重新挽了个发髻。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后,她与慕涟匆匆出了书院,书院外面,慕涟前几天在车马行说好一切的马夫已经驾着马车在百无聊赖的等着她们了。  马夫见到云非烟戴着幕离遮住口鼻看不清容貌,不由对于幕离之后的容颜生了窥探的心,但想想从书院出来的都是那些官家子弟,身为平民百姓的自己可惹不起,只好忍下内心的瘙痒,陪着笑从马上 跳下来,搬出了一张四脚有些不平的小板凳,扶着她们二人上马车。 马车开到码头时,慕涟只给了说好的一半的银子,让马夫留在原地,等她们接人过来再启程回去书院。 云非烟到码头时四处看了一下,东雪晴的船还未到,当初的江安事情过后,码头恢复了平静,照华也加派了士兵在各处码头巡逻,以免又有人生起贼心打起了馊主意。 经过的士兵从云非烟身边走过去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倒退走回来,他一脸狐疑的看着云非烟,开始尽起自己的职责盘问,这位士兵认为只要戴幕离遮掩容颜的人,大部分都是心里有鬼的人。 “喂,你是谁,从哪里来的,报上名来,为什么戴着幕离呢?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啊?” “大哥是觉得我一介女流能做得出什么亏心事要惊动到你的呢?”云非烟的声音好听极了,娇中带着几分柔,柔中带着几分媚。 那士兵浑身一颤,身子一软,这细细瞧去才发现云非烟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眸更是生得好生妩媚勾人! “你……你老老实实的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家住哪里,家中又有几口人,我就放过你。”心猿意马的士兵上下打量着云非烟,见到她被紧致的衣裙裹起的玲珑身段时,不由浮想联翩。 慕涟走到云非烟身前,隔绝了眼前色胚的视线。 她是想云非烟找个好男人嫁了得到幸福,但对象可绝对不能是这种对于第一次见面,就对脸都遮住的人就起了色心的男人,活像个没见过女人的种马。 “这位大哥,我家小姐是来接人的,你能别碍着视线吗?”慕涟说话毫不客气。 士兵这才注意到原来慕涟竟然是随行跟着云非烟的丫鬟,她初时见她默不作声的还以为她其实和云非烟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路径相同,凑巧跟在云非烟身后而已。  不过士兵的头脑在慕涟的这一声冷喝下也清醒了几分,再细细瞧去时,发现云非烟的衣着是锦织而成,头上的发展更是一只在日光照耀下越发通透的碧玉,这明显就是什么出行不便的大家小姐,这身 份可不是说着玩,他们这些做兵的最多也就能欺侮一下百姓和奴隶,在比他们身份高的人面前,他们可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我说,这位官兵大哥是在做什么事情?” 士兵的声音传来一个女子有些淡薄的声音,云非烟越过她,见到是东雪晴,点点头。  士兵看身看去,待看清东雪晴手中拿着的令牌的时候,再看看她身后的丫鬟,再看那女子似乎像是认识戴着幕离的女子,知道又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小姐,心中叫苦连天,左右踌躇下,说着好话边走边 退下去了。 士兵色心褪去,在这样炎热的夏天甚至冒出了满头冷汗。  东雪晴走到云非烟身边,好奇的上下打量她,说:“我倒还是第一次见你戴着幕离出门,幸亏我还认得出你那双媚眼,不然可就生生与你错过,我上船在码头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你来还以为是你忘记了 要来接我,不过这种天,你遮掩着口鼻倒也不嫌热。”  经过了一年,成长的不止是云非烟,东雪晴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身高矮了云非烟两寸,以前她的倒说是无盐,谁都说也不知道这东御景与东雪晴是不是真的亲兄妹,兄长如此俊美妹妹却长得一 般,现在东雪晴身穿一件莲青色团花长裙,眉眼长开了再加上一身的才气,也是叫人着实挪不开眼的,还要说上一声好一个伊人秋水! 不过,若东雪晴往如今媚态仿佛浑然天成的流露的云非烟身边一站,还是显得失色了些。  “热我自然是嫌的,但我更嫌烦。”所以在这两者之间,云非烟选择了热着自己。 第496章 那你觉得我是为何? 普通百姓对于她的追捧已经变到了盲目的崇拜,云非烟但凡要出门久些,是必定要戴上幕离才能出行。 东雪晴久不见云非烟,一直只是有书信来往,如今见着她也生了亲近感,主动搂住了云非烟的手腕挨着她走,也不嫌热,慕涟见诗雨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袱,也主动提出要替诗雨分担一些。 小姐们结下了深厚友谊,而她们这些丫鬟又何尝不是呢? 当初慕涟和诗雨还因为各自侍奉的主人而闹出过笑话。 云非烟垂眸看看十分好奇的观望着江安每一草每一木每一景的东雪晴,柔声道:“你一路舟车劳顿,现在是想随我去书院处歇歇,还是想我带你去酒楼那里吃一顿?” 明日她们才出发西行去蓬莱,但东雪晴来早一日,所以这一日权当是她在江安的游玩。 云非烟在江安已久,自然要好好负责起带她在江安玩乐的责任。  东雪晴却不回答云非烟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当时你说有了相许一世的人,这次和我一起去蓬莱,可是要向神君提出退出候选了?不过想想还真麻烦,你既然都不想参与进此事了,还要特意去到那 里亲眼见到神君才能退回令牌。” “我改变主意了。”云非烟沉声。 东雪晴一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迷茫的看着她。  “我改变主意了。”云非烟说了第二遍,可以预想到东雪晴之后的追问,为了堵住她的嘴,云非烟干脆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打算全都说出来,“神妃候选,我会去参加的,我不会退还七述令了。”她的眼眸 深深地看着东雪晴。 其实她更重要的目的不是神妃之位,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自己好奇不已的事情而已。 “为……何?”已经认定不会改变的事实忽然被改变,东雪晴一时有些发愣,脚步也缓了些。 云非烟嗤鼻一笑,反问她,说:“那你觉得我是为何?” 东雪晴皱着两道柳眉,不说话了。 还能是为何?不就是原本约定好要相许一世的人不存在了…… 东雪晴想问,但看云非烟的样子,却将满腹的疑问全都压了下去。 云非烟看她满脸的倦色,等上了马车之后将东雪晴带到书院里,是东御景曾经所居住的院落。 冯阳想念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即使东御景不再来书院了,他也一直空着这间院子。 正好东雪晴这个妹妹来了,也就让她暂住一下她的兄长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云非烟带东雪晴进来书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课堂进修接受夫子的教导,所以除了她已经告知过的冯阳还有开门的下人之外,显少有人知道东雪晴的存在。 这间院子昨日云非烟就让慕涟来简单打扫过,反正东雪晴也只是在这里睡一晚,诗雨再着手收拾一下就成,云非烟坐在八仙桌边,旁若无人的把玩着手里的七述令。 东雪晴从袖里也拿出了自己的七述令,从云非烟手上拿过她的,两块令牌细细对比,皆是足金打造,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上面标记的顺序不同,云非烟是壹,东雪晴则是伍。 “你是认真的?” 知道她是在问自己刚才的回答,云非烟有些无所谓的颔首。 认不认真有什么关系,既然她决定要去做了,就不会做得难看,不想争第一,但也不想就那样落后于人。 不过想到神君与那个她亲手杀了的陌上长相神似,云非烟心里还是会有些踌躇。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之后,东雪晴将云非烟的七述令还回到她的手中,直视着云非烟,“我们一直是好友,但从这一刻开始也会是竞争对手,过去了这段时间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也都是好友。” 正是因为东雪晴坦荡荡的态度才会博得云非烟的好感,当然这种直白的性格也让她无法交到更多的知心好友,那些小姐自小在算计中长大,没有东雪晴那么命好,自然也不会养成东雪晴这样的性格。 面对东雪晴伸出的手,云非烟也伸出手握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约定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是彼此的好友,唯有此约定绝不改变。”云非烟露出淡淡的笑容。 慕涟帮诗雨收拾着包袱,看着云非烟与东雪晴相握的手,看着她们相视一笑的达成了共识,内心百感交集。 慕涟知道云非烟不是冲着神君去的,只觉得东雪晴有些认真过头了,不过这也是她珍惜云非烟的表现。 不想为了去争一个男人而失去了自己重要的朋友,不想因小失大。  在傍晚的时候云非烟拉着东雪晴去了就近的一家酒楼,包下了二楼的雅厢,点了许多好菜为东雪晴接风洗尘,二人在雅厢吃完之后又闲聊了大半个时辰,许久未见,云非烟知道江安的事情,东雪晴知 道京中的事情,都是彼此想要知道的,这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直到慕涟出声阻止的时候,云非烟才在柜台处向酒楼的掌柜结了账,与东雪晴一同回了书院,让她在东御景的书房里好生歇下了,差不多亥时,院子外面的蝉仍是叫个不停,在这样的黑夜渗得吓人, 慕涟在一旁清点这为云非烟收拾好的包袱可有任何的遗漏。 看着这包沉甸甸的银子,慕涟犹豫着。 “小姐,要不我明日早些起来拿你的这些银子给去换成银票吧,这样携带着也方便了许多。”今日有太多事情,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云非烟出行向来是交由慕涟打理的,带多银子又累又重还容易被有心人挂上心,慕涟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傻事情,要问是为什么的话,还是晓安那个不通世事的傻孩子跑过来亲自给云非烟送来的。 开医馆得到的盈利。  年底的时候,叶志远说晓安他们可以出师了,云非烟也就准备着建起了医馆,将他们分去各地,她开起医馆的经营方式很特别,在贫穷地开一处,又在富庶地开了一处,在贫穷地开的医馆不收钱,甚至还贴补钱进去免费为那些生活困苦的村民们看病开药喝,只让他们若是感恩的话平日摘些草药往医馆送来就是。而开在富庶地的医馆并没有免费看诊,只是说了每个人来看病的人所给的银两都会被他们拿出来去贴补贫穷地的百姓们,那些富人听说既能看好病又能做善事,自然都往云非烟所开的云府医馆而涌去,不说这些富人看病给的药钱,就是贫穷地的那些村民们感激医馆的大夫,总是留心着草药, 甚至有农户在地里摘倒了一株有十年左右的野生人参,没有偷偷私藏起来,也送来给医馆,就连猎户费心埋伏挖陷阱才拿到的鹿茸,也没有拿去集市卖,全往医馆这里送了来。 本以为是亏本的生意实则让才是让云非烟赚到。  就这些事情来看,云非烟的想法与做法,皆是正确的。 第497章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在江安就近的村落,也就是当时的那个要给云如是治病大开口的大夫那里,云非烟抢走了他的生意,逼得他做不下去日日在医馆门外闹,不过医馆也有人才在,倒是很好的处理去了那些事情。 就是晓安那个孩子太死心眼,听说云非烟在江安,每个月都亲自拿着银两过来给云非烟过目盘点,以示他对于云非烟的忠诚,慢慢积攒着,就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你觉得如何方便,那就如何做吧,不用问过我了,慕涟。”云非烟对于慕涟的能力以及细心无条件的信任,她补充上一句,“只是不知道你赶不赶得及,去蓬莱的船很早就开,而且因为蓬莱那地方的特 殊性。船只每日只走一趟,错过还要再等,只怕钱庄都还未开门,这些银两怕是换不成银票,若是赶不及的话也不好戴着,会被贼人顾忌上。” 慕涟愁的就是这件事情,但是经云非烟提醒她才想起了钱庄都未必会这么早开门,差不多是鸡鸣时东雪晴和云非烟就得乘马车去码头那边上船了。 慕涟苦思冥想之下,叹气道:“要不,将这些银子放在小姐你觉得可以信任的人身边,等回来的时候再拿走吧。” “那就交给冯阳夫子吧。”不过,她也不打算再拿回来,这些银子权当是孝敬冯阳的。 慕涟想想也觉得可行,就清点出这些银两放到了包袱外面,另外用一个小布包给包了起来。 “小姐……你还想……”  慕涟惊觉自己刚才收拾包袱收拾得太入迷,云非烟竟是出奇的安静,这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云非烟竟是趴在了书案熟睡了,慕涟知道她今日陪着东雪晴在外奔波实在累极,但再累也该回床上去睡,在 这种地方睡着可是会着凉的,她摇醒云非烟,云非烟都还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小姐,回床上去睡吧。” 云非烟只是迷迷糊糊地点头,慕涟无奈一叹,搀扶起云非烟将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薄被安置好她。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慕涟看着云非烟包袱里露出的一个妆匣,还有一面狐狸面具。 这狐狸面具她一直是不懂为何云非烟会这样随身携带着,但想来绝对是对她有很特殊的意义的。 而现在,对云非烟有特殊意义的食物又多了一样。 慕涟打开妆匣,见到里面装着一支玉香红石簪子,还有一个有些发硬的男小面人。 云非烟一直随身带着装着这些物品的妆匣,却从不愿轻易打开妆匣看一眼里面的东西。 她现在的心思比以前更难揣测,慕涟实在是搞不懂。 …… 面前有许多身着红衣裹得严严实实,头戴黄金面具的无相阁成员齐齐在列位两侧跪下。  主殿位上,慕……君莫身边缠绕着四五个女子,恭谨的用手托着葡萄与美酒等着他的临幸,君莫身边娇媚女子的声音一一传入他耳中,他勾勾眼前的美人的下颚,又逗逗将手缠绕在他胸膛的极尽全力的 讨好他的女人。 殿下跪着的两个左右护法互看了一眼,并未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不满,反而是相同的崇拜,相同的对于力量那份盲目而又崇尚的崇拜。 虽说不知道这位主子为何要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君莫,不过想想他那红得惊心动魄的如红石一样的眼睛,他也确实不是从前的那位无相慕漪,也许是为了他们好区分吧。 那个人是那个人,他是他。 只不过一个嗜血好杀之人起了君莫这么个柔雅的名字,倒是有些诡异的不和谐。 君莫逗着那些美人们,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只要留意细看,在他身边缠绕的女人全都与某个女子容貌有些神似的地方,但却没有完全神似的地方,即使再像,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君莫的眼神渐渐冷淡。 君莫有些厌恶的推开了得寸进尺的要将手游移到他下腹的女人,邪魅的声音带着霸气:“我听说右护法养了一头恶犬,喜饮人血,这女人的手赏右护法你那头恶犬了。” “谢阁主!”右护法眉开眼笑。 女人惊恐不已,求饶的话尚未说出口早就被训练有素的无相阁人反扣着推出去,去将她那不干净的手拿去喂给恶犬充饥撕咬。 原先那些缠绕在君莫身边的别的女子,动作停了几分,也不敢再露出过于放肆的挑逗之意。 殿下跪着的众人似乎对于这些事情习以为常,所以并未有任何的反应。 君莫有些厌烦这些女人,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女人们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在君莫眼前退下。  她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女人,全是被这阁里的人掳来的,若是反抗可就会得到刚才那种被恶犬撕咬或者是更惨烈千百倍的下场,所以只能顺从的过着,据说是因为她们的长相原因与阁主在意的一个女子 有些相似,才会招来这样的无妄之灾。 不过有些人见君莫生得俊美邪魅,又日日伴他身边,君莫心情好的时候对她们是极尽温柔的,也有些傻姑娘深陷这危险的情网之中,像被蛛网捕获的猎物,因为逃不掉而只能心甘情愿在身边侍奉着。 云如絮混在人群之中,因为君莫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她半点不敢做出任何惹君莫不快的事情。 但她总觉得那位阁主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那位大人,应该也是无相阁中身份不低的人,要么就是与无相阁之人相熟的人,因为那位大人将她安排进来之后又不见了踪影怎么看都不像是无相阁之内的人,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将她给安 排进来,她最多就只能用脑子去杀人,若论起武功,那她就只有被杀的命运。  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个云府的二小姐,身边也有许多人围绕着,衣食用度皆是不差的,身边的下人也竭尽全力的服侍着,还会无条件接受她心情不好时的打骂,再想到自己现在只能待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邪阁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小心的做人,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地,过着日日惴惴不安,只是有半点都会从床上惊醒的生活。 第498章 能够通行蓬莱的证明 这一切,要怪就全都怪那女人!她当时怎么都没有想到云非烟居然特意回了江安,竟是去向丞相说她的闲话,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她玩弄至此,而且还给她头上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让那位丞相狠狠地打压她, 云如絮光是斗云非烟一个嫡女就要拼尽全力,她又如何能够斗得过一个在朝中有那么大权利的丞相!  云如絮沉浸在自己满腔的恨意中,没有听到前面的人向阁主君莫报告了什么事情,她是新来的,自然也是站在最末位的,她知道无相阁这些脑子不正常的人想将那位阁主给拥立为皇,也知道如果他真 的成为皇的话,那么身为无相阁一员的她到时候像云非烟复仇更是简单容易。 云如絮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她将云非烟给从云巅拽落,并且将她贬为地底泥的时刻。 那个当初对朱月做法不满的侍卫叶愁自殿外进来,君莫见了他十分的惊喜,两旁列位跪着的人也往墙边更瑟缩了一下。 “禀阁主,那位要与好友明日清晨去坐船西行蓬莱。” 叶愁不疾不徐的最近的殿下向君莫下跪。 君莫看了一眼还留在原位带头的左护法,清咳了一声,左护法浑身一颤,一声喝下命令所有人全部退下,刹那间主殿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空间广阔得让人感到有些空虚。 “叶愁,你上前来,好好与我说说。”君莫挥手招着叶愁到他身前来。  慕漪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为了云非烟好,所以主动忍痛离开了她的身边,但他却失算的忘记君莫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他对云非烟……因为慕漪对云非烟的感情,而对云非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执着,即 使这半年来他从未以此身出现在云非烟眼前,但也一直暗中派着无相阁的人监视着云非烟的一举一动,回来向他一一报告。 他早就知道云非烟身边有个北冥千绝,所以只能派出一个负责保护自己的叶愁过去监视着云非烟。 叶愁依君莫所言,走到他跟前跪下,将自己所知晓的情报一五一十的尽数向眼前的主人吐露。 “你说她去蓬莱,为何?” “属下听闻蓬莱之地乃照华神君所住此地,一般人是禁止踏足蓬莱的,那位手中似乎持有通往蓬莱的令牌……” 蓬莱之地的神君…… 和他眼前的魔君。 云非烟倒真是个奇女子,这两个最不能招惹上的人,她已经招惹上了一个,之后可说不定又会招惹上另外一个。 “确实,有神妃候选这一说,我倒是忘记了,原来都到了这时候了。”君莫酌了一小口的酒。 叶愁有些看不懂他,出声道:“既是神妃的候选,那么那位取得神妃之位的可能性也并非全无,阁主为何看起来像是毫不着急的样子?”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为何君莫听了他的话后还能维持这般淡定。 他一直以为云非烟对君莫而言是特别的人,最起码之前的那位慕漪护着云非烟有多紧他也能看得出来,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对于一个女人是相同的感情。 感情,他不同,从小时候起他就是为了辅助阁主而活,所以他抛弃了感情。 但他,也对于君莫这么一个无情嗜血的人竟然也有对于她人的执着,有对于她人的感情感到疑惑。 所以他才尽心尽力的甘心自己被大材小用,去为他监视着云非烟,回来向他报告着云非烟的一举一动。 君莫邪气一笑,摇晃着琉璃烧制的透明酒盏,那几乎透明的酒盏映出了他那双让人心惊的赤红之瞳。 “但她当不上神妃的可能性也并非全无,她不是那么无情的会立刻另找他人的女人。”君莫邪气一笑,“我不急,等我大事已成,再将她接到我身边来,好好做我的女人。” 半年,整整半年过去,他离开她整整半年,毫无消息,了无踪迹。 但她也十分快的接受了这件事情,从不主动寻找,更不再提起慕漪的名字。 就像那个人是她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 君莫想,她对于慕漪那样残忍的离开她的举动,应该是恨的。 恨才好,就是因为恨,她才绝对不会忘记,他会牢牢的占据她的内心。 不过云非烟也始终没有答应过那位一往情深的太子殿下的求亲,反而还为了避他逃到了江安书院来。 其余的人,更加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能够打动她的心。 这是君莫唯一能够笃定的事情。 …… 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云非烟和东雪晴踏上了西行蓬莱的船。 冯阳叫云非烟不用特意再去向他告辞,所以云非烟没有找他,直接与东雪晴出了书院来。 但还是让慕涟在他门外给放了那一包对她而言纪念意义不小的,她的第一桶金。  这君若初简直就像是蓬莱的皇,船夫轻易不愿意带她们去蓬莱,云非烟初时还以为是船家的嫌给银子少,谁知道她几乎掏尽自己身上带着的所有积蓄,那船夫也仍然不愿点头,倒是东雪晴在一旁看着 云非烟与船夫争执许久,灵光一闪让她拿出那块七述令给了船家的看,这船夫才终于点头答应了。 他不止答应,而且载云非烟与东雪晴去往蓬莱,还分文不收。 连带着对她们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 那块七述令竟然是如此作用,东雪晴与云非烟皆是万万想不到的。 七述令不止是代表着身份,甚至还代表着能够通行蓬莱的证明。 船只的空间并不太大,就是那种小小的渔家人的船只,也就只能载三四个人,是不能再多了。  之前江安的事情是个前车之鉴,云非烟虽然没有在此事上留下阴影,但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出门乘船总归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即使她有时会疏忽,慕涟却是如临大敌一般,紧张得不行,绝不能在此时 出任何的差错。 毕竟,云非烟能坠海一次,就能坠海第二次。 但也不是次次都能那么好运气的能被人从海里救起的。  云非烟依靠着船边,感受着飘进来夹杂着海腥味的海风。 第499章 眼角眉梢都似恨 云非烟有些漫不经心的。 并非是因为昨夜没睡好,而是因为她知道,离蓬莱越近,那就代表她离陌上的哥哥越近,她的心就越会感到不安。 云非烟不知道如果到了蓬莱见到君若初的时候,那人果真与她亲手所杀的陌上容貌身形完全别无二致的话,她会有什么反应。 东雪晴坐在云非烟的对面,看了她几眼又收回了视线,心中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中秋过后云非烟就去了江安书院,直到过年了才回到京中,她那时也参加了云非烟的及笄宴,云非烟以前就不是一个容易喜形于色的人,但那次她隔了许久再见到云非烟时,能强烈的感受到云非烟和 以前的不同。 更冷漠,更加的难以靠近,而且完全无法看出她内心在想什么。 就算不是面对她,云非烟在面对她的那些长辈们时也只是露出了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容。 当时也就是在及笄宴这一天相见了片刻而已,之后第二天她甚至没来得及与云非烟好好聚聚,云非烟又去了江安。 东雪晴一直以为那一天她所感受到的云非烟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想到云非烟曾经说的那人,还有她现在改变的打算,东雪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直为云非烟打抱不平。 她虽然不知道云非烟心悦的是谁,但她们当初在酒楼相见时,云非烟提起那个人,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而现在…… 眼角眉梢都似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东雪晴的错觉。 云非烟转头过来,见东雪晴直勾勾的望着她,不由感到有些奇怪,“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云非烟的手抚摸上脸颊两边,揉了揉发现手里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异物。 诗雨与慕涟谈着八卦,慕涟一脸娇羞的告诉了诗雨班振兴的存在,诗雨则听到最在意的地方,兴冲冲的,两人没有留意云非烟与东雪晴之间的对话。 既然已经进了船中,船里的人又都是自己的熟识之人,云非烟自然是解下幕离了。 “不,你脸上什么都没有。”东雪晴否认了云非烟的说辞,她想到之前自己所想的事情,默了一下。 云非烟愿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早就告诉她了,那她现在问就注定是得不到回答的。 “说起来,我们应该是最早出发去蓬莱的人吧?” “为何有此说?”云非烟注视着东雪晴,面无表情。 “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你不用当真,虽说去蓬莱就必定得经过江安,只不过有些人可是直接在京中乘船出发的,最多只是经过江安的码头,却绝不会在此停留。” 东雪晴起身坐到云非烟的身边,与她细说,“你知道除了我们以外,另四位七述令的持有者分别是谁了吗?”她观着云非烟,总觉得云非烟肯定会回答没有。 她不是那种去在意自己不在意的事情的人。 而东雪晴的预感也确实对了。 云非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先问了听了东雪晴的话之后,她最在意的的问题。 她道:“为什么是四位,七述令是七位持有者,除去你我二人,那应该还剩下五人才对。” 除非……除非有人像曾经的她一样,要主动去退出神妃的候选。 不过,即使是要退出,也必须得去蓬莱亲眼见到神君,亲手交还七述令才行。  东雪晴那如明月的眼眸凝望着她,沉重的叹气,说:“你不在京中的这半年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宗卿的女儿身子一直体弱多病,自出生起就只能靠药物吊着一条小命,可再昂贵的药材让宗卿给寻来了,却始终还是留不住他宝贝女儿的性命,腊梅时节的时候他女儿在床上悄无声息的逝去了,据说宗卿大人为此悲痛不已,欲带着他女儿的骨灰,告老还乡去养老,是那位太子殿下三顾茅庐的上门才求得 宗卿大人暂时搁置下那要罢职的念头的。”说起宗卿大人的女儿,东雪晴有些唏嘘。 能得神君青眼的人,不管为人品性如何,但那才华确实是实打实的。 上年的簪花宴,东雪晴听过她的琴音,一曲结束却都还感觉还有余音在耳边绕梁,久久不散。  不仅如此,如今京中的阵势也是十分的不稳,皇帝病重着,这太子之位看似照华端坐,只等着宣告陛下驾崩他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但东雪晴知道这皇位其实照华坐得也是不稳的,东雪晴在京中 每日见到东御景时,他敛起了那一贯卖笑的风流,紧皱着眉头,日日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连与她多说一句话的空闲都没有。 “京中的局势很严重呢,现在也不知道下一任的皇帝会是谁,坊间的百姓也各有各的说法,猜测得纷纷扬扬。”反正云非烟是她好友,东雪晴将话说开了去。 云非烟美眸一敛,视线又是看向船外,她的声音坚定得毫不犹豫,“是照华。” “唉,史书上有多少个朝代有是太子直接继任为帝王之位的,即使有那也只是少数,”东雪晴只当云非烟是在此事上看得太浅,“这皇室之人,连手足都能下得去狠手,现在还不能这么快决定呢。” 究竟鹿死谁手,东雪晴说不好,她只希望下一任登基的帝皇是个爱民如子体恤国情的好帝皇。 鉴于东御景在照华手下为他做事,那东雪晴也期望是照华了。 毕竟,东御景不喜欢无能之人,更别提去辅助无能之人。 既是得到东御景认可,照华也不会是瓮中之鳖之流。 “一定是照华。”云非烟第二次说了自己内心的坚持。 东雪晴不由觉得奇怪,上下盯着她,“这些事情,都还是未知数,还有个据说是盯着皇位的邪阁呢,你如何就这么笃定了?刚刚我的话……” “坐上皇位成为天子的人一定只能是照华,如果他落败了,那我就倾尽一切让他成为下一任帝皇。”  云非烟绝对不会乐于见到皇位还是落到叶安都的手中这件事情,也许她现在对东雪晴所说的话听在她人耳中只觉得是自大狂妄的,但也是她内心中最无法被任何人动摇的决定。 第500章 我帮他,为的是我自己 当初她能将云府所有资产倾囊相授,让叶安都这个异姓王爷招揽人才兵力壮大直到打败每个竞争者到最后称皇,那换一个照华来帮,她也可以! 而且,照华有值得她相帮的价值,她是借助照华来扳倒叶安都,阻止叶安都实现那野心。 就像上一世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对象转变了而已。 云非烟神色冷然,看不出有几分认真又有几分说笑之意包含其中,抑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说笑的意思。 东雪晴倒吸了一口气,无法相信的看着云非烟。 两人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慕涟和诗雨的交谈也因为感动气氛不对而中止,她们各自看了一眼自己侍奉的小姐,再转过头互看彼此一眼,皆是面面相觑,刚才就好像隐约听到云非烟她们在谈论当今太子的事情,但怎么谈着谈着 这气氛就变得如此奇怪了? 东雪晴对于云非烟那惊世骇俗的言语太过震惊,久久都未能回神。 “小姐,小姐,船里好闷啊,我们去船头站一站吹吹风吧。”慕涟向云非烟提议。 诗雨在慕涟的示意之下反应过来,也傻愣愣的点头,对着东雪晴说:“小姐,你身子弱,还是别去外面吹风了,就在船中坐着吧,好吗?” 云非烟定睛看向东雪晴,随了慕涟的意要跟她一起去船外吹吹风冷静一下头脑,也让东雪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去蓬莱的路上她们可还要一直在一起的。 “你是认真的吗,说出那种话?我听说你一直不愿意接受太子殿下的求亲来着……” 东雪晴并不意外云非烟那番话是否自大,但她也明白当今的皇帝照奚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赐一个商贾之家出生的女子郡主的身份,只能说那位皇帝都顾忌着云府的……财力。 云非烟的身后传来了东雪晴的声音,但她甚至没有转过身来看着她说话。 “我帮他,为的是我自己,与感情无关。”她冷漠的说到,“更何况,他还未必需要我帮。” 东雪晴像是对于云非烟回答有些意外,站起身来追着她的背影说:“云非烟,你比以前更加无情了,我、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男儿身的话,你会不会……会不会……”  “如果我是男儿身,又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话,那我就会参战。”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恨的人,叶安都他能够再度得偿所愿,若非她是女儿身的话,她是真的想参与进这种事情里,看着叶安都 吃瘪的模样的。 那一定——会大快人心。 云如絮既然不知所踪,黄秀又被她逼得走投无路,云非烟复仇的重心自然就转向了叶安都身上。 知道她所说的参战并非是表面上的意思,东雪晴看着云非烟的背影,脸上流露的表情更加的复杂。 而诗雨并未参透云非烟所说的话,向着东雪晴道:“郡主倒是有志气的人,他若是身为为男儿身就会投身沙场保家卫国吗?” “呵,你理解错她的意思了,不过也还好她不是男儿身,不然的话昭华国现在铁定已经被闹得天翻地覆。”东雪晴对于诗雨的解释嗤之以鼻。 以前的云非烟不是没有野心,只是她现在似乎将自己那份空虚的感情寄托在野心上,更加的壮大了她的那份野心。 这样的女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驭得住? 云非烟何曾不知道慕涟想要她去外面吹风是假,避免她与东雪晴起了冲突才分开她们是真的。 她负手而立,站在船尾处,看着眼前这一片一望无际的海面,看着鹭鸟准确的飞下来用尖利的嘴叼走了大意探出海面的鱼儿,没有丝毫的表情外露。 弱肉强食,万物相克就是这世间的自然法则。 “江安那件事情,好像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她低声说道。 慕涟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云非烟,也只是沉默的低头,陪在她的身边。  刚才她本以为云非烟和东雪晴只是闲聊而已,所以也并未留心只顾着与诗雨说事情了,没想到这一不留神云非烟和东雪晴之间的气氛像是要变得剑拔弩张的样子,而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起冲突 的,慕涟一无所知。 她感到十分的无所适从,慕涟就那样默不作声的在云非烟身边作陪。 云非烟在外面吹了一会儿的冷风,头脑也冷静了许多,她转身回到了船中。  东雪晴显然也在她们短暂分开的那时好好想过了事情,冷静下来了,与云非烟见到的时候也并未有多尴尬,但彼此都不想也不愿再提起刚才的事情,云非烟有云非烟的独木桥要走,而她有她的阳光道 要过,这些别人自己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干预。 她们,从来不是因为志同道合而结交为友。 诗雨从包袱中拿出了干粮给了东雪晴,随后又给了云非烟。  云非烟本来是打算拒绝,慕涟也为她置办好了干粮,但是想到刚才的事情,如果她在此时拒绝即使是东雪晴也难免会想东想西,难免会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去想,云非烟只默默接过,向东雪晴道 了一声谢。 东雪晴只咬着干巴巴到难以下咽的干粮,闷闷地应了云非烟一声。 到了下午的时候,两人在慕涟和诗雨努力的撮合之下又能够再像之前那样把话聊开,摒弃了前嫌。  “此次那四个人,一个是三品知府大人的嫡出女儿柳清清,她写得一手好字,我与她接触不深,别的也不知道多少,第二个是从二品大都督的三女儿童瀛,此女有才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趋炎附势,她若见到你,少不得来巴结你,你别管她就是。”东雪晴的爹东易然是正二品的尚书大人,她先前说的这两个女子若论起身份来,在她眼前都是不够看的,“第三个是一品督转运盐使大人的小女儿冷允君,性子比较柔,是个柔弱得被人欺负的主,从不拿身份出来压人,我也不大喜欢她。”不将身边能利用的事物利用到极致,东雪晴觉得此女真是暴敛天物,对不起老天爷费心给她投的好胎。 第501章 净珂被宠得过分 “第四个呢?”云非烟眼皮子也不抬,懒散的问到。  说实话,她没想到东雪晴既然将这些人的身份姓名全都记在心里,毕竟她在小姐的圈子内也是有名的不讨喜,融不进到那些圈子里,眼前就这一点看来看,东雪晴对那位神君倒真是有心,还特意调查 过。  “第四个……”东雪晴眉头一皱,看样子她对这第四个人似乎十分的,厌恶到甚至不想用自己的嘴巴说出那人的名字,但在云非烟的催促下她还是无可奈何的说了,“净珂,国舅的女儿,皇后的侄女,与 你同是郡主。”  净珂其实并非是言正名顺的得了这七述令的,她虽然弹琴不差,但从她弹奏的琴声听不到半分充沛的感情,弹奏一首高山流水却让人听到了她那内心对于上场表演的不耐,甚至还没有那位命短的女子 弹奏得好。 只不过是她好奇神君的真颜,生生硬逼着让另外一个持有七述令的女子被迫着将七述令转给她手而已。 净珂只不过是生得命好罢了。 帝皇帝后皆喜爱她,家中身为国舅的父亲也是对她偏爱得不得了,才养出了净珂那般刁蛮无赖的性子。 东雪晴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和那个刁蛮的净珂是表亲,她就满脸的厌恶嫌弃。 谁让东雪晴自己的娘亲是国舅那姓氏族下分堂的人呢? 听到东雪晴说出口的名字,云非烟有些遥远的记忆复苏。 云非烟记得那时在皇宫她见到的那位无理取闹的娇小女子,对初次见面的人就那样大吵大闹,甚至还无礼的伸手指着她人的鼻子,云非烟不对净珂印象深刻才怪。  “净珂郡主可与我这种挂名的郡主不同,人家比我身份高多了,就是我见到她,若是她要的话,我也得向她行礼。”云非烟看着东雪晴那副少见的表情,又说,“说起来,你为何这么厌恶净珂,可是曾经 被她欺侮过?”  “欺侮?呵,她也没蠢到做这种事情,所以你说的那些倒是没有的,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她的行事作风罢了。”东雪晴觉得有些好笑,但想到净珂的那些让她作呕的做派,再看一看眼前一脸漠然的云非烟 ,不由想着为何同样都是郡主,一个郡主养得似真正的大家闺秀,一个郡主则被娇宠得成了个泼妇呢?“你身边……没有男宠吧?”  这次别说是云非烟意外东雪晴问话了,正一针一线的绣着鞋面的慕涟也抬起头来,直视着东雪晴,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的迷茫,知晓东雪晴身边一切的诗雨倒是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还埋头为东雪晴 绣着新的荷包。 云非烟回答东雪晴:“没有,我院里就一直没有过男宠,你也不是没有去过云府寻我,我有没有男宠你应该是知道的。你又是何出此言?”其实她隐约能够猜得到一些。 “我就直说了吧,像你们这种被封为郡主的人,谁都知道在昭华国只有你们这种人是有权利在后院豢养男宠的,只要别做得太出格就行,谁也不会多说你们,只管睁一眼闭一眼。” 云非烟想起自己以前曾经被传成像饿狼一样,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可怕的女人。 但事实上,她不止身子清白,为人也是清清白白,那些传言都只不过是凭空捏造谣传。  “净珂她暗中搜刮了许多好看的男人,也不管那些男人愿不愿意就放自己院子里养着了,那娇宠着她的国舅说不打算让她嫁出去所以随着她闹,甚至还迁就着她,前两年的时候京中开考,有个很被我爹看好的考生因为长得白净,却不凑巧的被净珂看对了眼,她生生命下人将那书生给从考场带走,说是要让那书生成为她男宠,那书生是十年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家中还有一盲眼老母与瘸腿老父,就盼着他 取得功名回去让那熬一世养育他成人的老夫妻享福,可不是要去做净珂的男宠的。” “然后呢?”云非烟追问。 诗雨露出不忍,不管这件事情听多少次,她的心里每次都只会像被一块石头给堵住了一样。 这……这净珂郡主的做法可真的不是人! 若非是她身后的护盾太坚强的话,她所做的事情早就败露出来,让她的为人被世人所不齿了。 慕涟听得渐渐入迷,十分好奇那位命苦的书生只后的下场如何,手里还拿着针线却是没有动作。  东雪晴似乎想起此事来尤觉得十分的沉重,深深又无奈的叹气,闭上了眼睛又再睁开,才接着说:“那书生自然不愿受这种屈辱的,逃不了就决定要寻死,净珂见他十分倔强也失了耐心,慢慢对他生厌,说放他可以,但他还要再继续留下来几天才能走,那书生内心不安的在她那处留了几日,最后竟然见到自己远在穷乡僻壤的老爹娘被净珂的人接了过来,净珂当着他的面让人手刃了他的生父生母,那些血迹溅在了书生的脸上身上,我爹迟到了一步,他赶过去想救书生时,书生已经拿着剑自刎随他爹娘下黄泉去了,而净珂则在一旁看着脚下匍匐的三具尸体,拍手称快,说是不顺从她的人都只能得到这样 的下场。” 东御景长得俊美,净珂自然也对她这位表兄垂涎三尺,这是让东雪晴对她更加深恶痛绝的原因。 虽说早就知道净珂被宠得过分,但是这样的视人命如草芥,果然还是…… 东雪晴回想起往事,还想到之后到了蓬莱也要见到这净珂,忧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与诗雨说了一声,她闭着眼睛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充当被子,靠着船边就要睡下了。 “小姐,东小姐说的那位郡主是不是上次的那个……”慕涟见东雪晴已经睡下,特意的压低了声音。 “这昭华国难不成还能有第二个净珂吗?”云非烟淡淡点头,应证了慕涟的猜想。 确实就是那时她所见到的,和叶安都在一起的净珂。  “我觉得书生好可怜啊,那位郡主也着实是过分,做出此等不是人的事情。”慕涟听了东雪晴所说的话,心也揪成了一团,那是她所无法想象的残忍的事情。 第502章 我会斗得过你吗? 诗雨在一旁附和着慕涟所说的话,想来谁听到都只会觉得这净珂的做法实在残忍,书生好端端的竟因为自己的容貌而招惹上了一场杀身之祸,还连累到自己的父母。  “净珂行事过分那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我倒不觉得书生可怜,他是懦弱才会随了净珂的意。如果我是书生的话,我会忍着,我会等着,我会在暗中发展壮大自己,只为了苟且偷生之后等到的那报仇的一 刻,等到有了报仇的一刻,我一定要凌虐净珂千百遍,再让她以当年的方式死去,那书生还是太软弱,连复仇都不敢就这样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云非烟冷然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慕涟和诗雨听得一愣一愣的,听着云非烟的话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那样大快人心的景象。 待两个丫鬟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非烟早就解下发髻,闭上眼睛在歇息了。 谁都不敢吵醒睡下的云非烟和东雪晴,慕涟吹熄了蜡烛,和诗雨背挨着背支撑着彼此,一起睡下。 谁都不知道,在她们全部睡下之后,东雪晴睁开了眼睛抿紧唇,她明亮的黑眸死死的盯着云非烟出落得越发妩媚的脸庞。 明明是看惯的容颜,东雪晴却觉得此刻近在她跟前的云非烟显得是那样的陌生。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快就能入睡,所以云非烟刚才所说的话她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是认真的要和我抢神妃之位的话,我会斗得过你吗?你真的是……越来越可怕了。”东雪晴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怕在云非烟的野心,在她的决心,东雪晴自认这些她都比不过云非烟。 而她的问题,没有答案。 云非烟和东雪晴在海上漂泊了两天,慕涟甚至没有来得及向那位船夫道谢,那船夫将她们全部送到了蓬莱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走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更不想与云非烟她们这些人有多的交谈。 能持着七述令来到蓬莱这个地方的人,船夫自认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是不想与云非烟她们扯上关系的,他甚至在这两天里从与东雪晴和云非烟多说过一句话,就算喊下船了,也只是和慕涟说而已。 云非烟和东雪晴看着眼前对她们而言完全陌生的蓬莱,不由有些愣住。  此等避世之地完全与普通地方不可提及,四处人迹罕见,而且云非烟和东雪晴都总觉得眼前似有烟雾缭绕,倒不是雾霾那一类的东西,叫人看不清眼前的道路,看着虚无缥缈毫无实感,每走一步也都 像踏在柔软的云巅,轻飘飘的不知所措。再向下走去,路上一人都未曾见过,万物俱寂,才见到蓬莱这半包围大的面积被一间富丽堂皇的行宫全部占据,那行宫门外更是好不气派! 门外竟还有两座栩栩如生的瑞兽貔貅坐镇,两边已经恭敬的站着一排的侍女,她们身边有个年纪较高的人背对着云非烟她们,教训着那些侍女们懂规矩,隔得太远云非烟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过,那女人应该是负责接待她们这些神妃候选的女子的,其实她早有耳闻,即使已经来到这里甚至入了神君府内,想要见到神君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还要经过许多道严峻的考核,不过云非烟醉 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不甚在意是能见到还是不能见到。 蓬莱不愧是灵秀之地,此地养人。 她听人说蓬莱有个仙境的美名,倒不是白叫的。 “这里光是空气,京中就不能与之相比,叫人好受许多。”云非烟说。 神君倒真是懂得挑选栖息之地,住在这里长久吸收着日月灵气的精华,有点本事也是应该的。 云非烟在想,不知道别处还有没有像蓬莱的这种地方,如果将云柒接到了这种和蓬莱无异的地方休养的话,指不定能让她延年益寿。 东雪晴也在一旁点头认同她所说的话。 两人知道耽搁不得,行进之间加快了步程。 那训斥完下人的大丫鬟萱秀转身过来就见到了云非烟和东雪晴,两人站在她身后不知究竟有多久,萱秀吓了一跳,云非烟和东雪晴拿出了七述令,向她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萱秀见现在只有两人,人也没齐,也不大愿意现在就给自己找麻烦,打算等全部人齐了她再清点着她们这些女子进到神君府内。 别说东雪晴这个尚书的女儿,就是云非烟这个郡主,这位萱秀也并未放在眼里。 即使现在是皇帝在她跟前要求见君若初,她也未必会用多好的态度搭理。 因为她侍奉的主人是如此的了不起,备受天下人的敬爱与崇拜,萱秀也觉得自己沾了光。  萱秀有些不大礼貌的没有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道:“两位小姐,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既然来了蓬莱那就得按蓬莱的规矩来,现在你们来得早了不赶巧,就在一旁候着等到那另外四位姗姗来迟的 小姐们全齐了,我再引你们进府里去。我是神君的乳母,你们可以叫我秀妈妈。” 难怪口气那么大,也不以奴婢来自称自己,原来是神君的乳母。 想必这位女子在神君府里的身份也不小,甚至还担任了接待她们的人物。 慕涟与诗雨见这所谓的秀妈妈这样对待她们尽心尽力服侍的小姐,满脸的不甘心,东雪晴也是有些恼怒,她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心中已是愤愤不平,但表面上自认没有任何明显的表露。 而云非烟倒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拽着她们三人去了一边就依秀妈妈所言站着候着,默不作声。 秀妈妈阅人不少,以前的神君选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做的,但是那些娇贵的官家小姐没有一个能够忍受得住她的发言,大发脾气,甚至连神君府门的门槛都没有走入,就舍了七述令说不参加了。  她做此事做了那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也早就磨练出来,刚才她那番话一出口,那两个跟在后尾的小丫鬟自不必说有怒,就连那位穿着淡雅鹅黄色一身书卷气的女子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怒意,虽然她还自以为她藏得很好。 第503章 再见净珂 云非烟心性如此之定,对于她刚才所说的话丝毫没有被触怒,倒叫她刮目相看。 最早来到的就是云非烟与东雪晴二人。 此时的她们都还不知道,这入府,就是第一道考核。 若是脾性不好,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只要达不到她秀妈妈的要求,那她一律选择将这种人给踢开。 免得放这种人到君若初面前污了他的眼,破坏了他的兴致。  云非烟和东雪晴是早间来到的,但一直等到了晌午,都还没有人过来,那另外四个女子似乎像是约好了一样,迟迟不来,云非烟和东雪晴也无法进到府内,二人从清晨开始就未进食过半点粮食,就是 一口水也没有饮过,如今站在别人的府门外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吃食,做那种有失体统的事情。  诗雨虽然心痛自己的小姐的,但是知道东雪晴要达到这样的目标就必须得忍耐下来,所以只是默默看着默默心疼,而慕涟是真的心疼死了云非烟,她知道云非烟那最终目标又不是所谓的神妃之位,还 偏偏要如此忍耐着,慕涟现在光是看着云非烟,就觉得云非烟在她眼里慢慢的变瘦,甚至她的眼里还一度出现了云非烟瘦得不成人形的幻觉。 秀妈妈也进了府内吃了晌午的饭,再出来的时候见到云非烟那几人仍然是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的痕迹,蓬莱之地四季如春,显少会有雨雪或者是炎热这样的毒天气,只有阵阵吹过的微风。 站得久,还挨着饿倒没有什么。 云非烟她们仍然背对着秀妈妈站着,秀妈妈知道她们在家都是被家人娇宠的小姐闺秀,自己也有女儿,看到居然有那么坚持的不埋怨任何事情的她们也有几分不忍。  正想着要不看在云非烟她们那么坚持的份上破例一次就算了,那另外的四个女子真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一起出现,其中净珂被另外三个女子还有五个以上的丫鬟簇拥着往这边走来,她发髻上的步摇 珠子碰撞在一块叮叮当当的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出场,风气十足,东雪晴连多看她这个表姐一眼都不肯别过头去,云非烟抬眸看向她,想起东雪晴所说的那些话,又将视线淡淡收回。 她与净珂见面,是在上一年的事情了。  秀妈妈看不惯这样的作态,而净珂似乎是有备而来的,她在秀妈妈的面亲极尽卖乖讨好,半点秀妈妈不喜欢的作态都没有流露出来,嘴甜得像是往上抹了蜜油一样,即使秀妈妈知道那些话根本就半分 听不得真,她也不由被哄得心花怒放。  人已到齐,但一看净珂她们明显就是吃饱喝足了再来此处的,秀妈妈惦记着云非烟她们,清了清嗓子,让净珂为首带头排队,一直在秀妈妈身边两侧低着头站着的侍女在秀妈妈的一声令下之后开始检 查她们这些候选的神妃们的身份、容貌、身材、衣着首饰、包袱里的物什,还有手中所持有的七述令。  净珂给了一个眼神给身边的童瀛,童瀛会意,让柳清清和冷允君排在了净珂后首的二三位,她主动去拉着东雪晴让她排在自己的身后,而云非烟则在末位等着,见东雪晴转回身来用眼神询问着她,云 非烟摇摇头。  东雪晴其实与童瀛并未算得上有多亲近,只这童瀛不知究竟是吃了什么,力气大得惊人,而且秀妈妈也在此,大声说话同样官家小姐来说是有失体统的行为,她也只能任由着童瀛拉扯着,幸好云非烟 未过多计较。 不过就是排挤她的明显不过的举动。 云非烟于童瀛并不熟识,但看童瀛和净珂的亲密来说,她也能猜到应该是净珂授意童瀛如此做的。 不然的话,童瀛对她再不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现在她不掂量自己的身份,明显就是背后有人为她撑腰…… 不过云非烟倒是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得罪了净珂的。 “小姐,她们欺人太甚了。”慕涟有些气愤。 “我自然也是如此觉得的,可那又能如何呢?只好忍一时风平浪静。”云非烟冷漠的说道。  来蓬莱,她一不为成为神妃,二不为与主动挑衅之人斗气,她是想知道关于她娘亲的事情,解开云擎苍所向她隐瞒的事情的,其余的事情能避免就避免,不能避那就再另行打算,大不了大大方方的迎 难而上,若论起算计,她还不觉得自己有输过谁的。  秀妈妈接过了净珂递过来的令牌,上面刻有一个大大的‘柒’字,她眉宇紧锁起来,与身边的侍女说了一句,侍女颔首,那侍女将七述令牌交还到了净珂的手上,在净珂耳边说了几句秀妈妈让她转达的话 ,净珂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握着令牌的手骨节发白。 秀妈妈将视线放到她们这六个女子身上,捏着嗓子说:“只能按着令牌上的顺序排位进府里来,‘壹’是何人?上前来!净珂郡主你是末尾数,你就去最后面站着。” 柳清清和冷允君还有童瀛互望了彼此一眼,她们所持有的令牌刻字是多少她们自己自然清楚,但是壹的持有者是谁,她们都很好奇。 东雪晴转身看着云非烟,向她指了指前方。 她在书院时拿过云非烟的七述令把玩,自然知道云非烟的七述令上刻着什么字。 刚才净珂还想着排挤云非烟让云非烟站在末位羞辱她,如今却是一瞬间倒转过来,云非烟在前净珂在尾,也不知现在是谁在羞辱谁,净珂方才让童瀛去做的那些事情可全都是无用功了。  净珂咬牙与云非烟调换了一个位置,东雪晴觉得她的脾气倒是变得能够忍耐,居然不吵不闹的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再看去明明是一脸的不甘心的,不由有些将关注放在了净珂的身上,想着净珂内心 可是打了什么主意。  这净珂后院养了那么多的男宠,然而坊间却还当她清白身子,从未有人知道过她内里究竟是腐烂到何种地步,没想到净珂竟然还胆大包天的夺了别人的七述令,想来接触神君君若初。 第504章 这双眼睛…… 净珂想着来蓬莱这里之前,听家里的娘亲所说的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要装乖的话语。 若非是她娘亲百般叮嘱她的话,她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忍气吞声下来! 净珂站在末尾,幽怨的眼神死盯着云非烟的背影,而云非烟还一无所知。 慕涟将携带的包袱交给了侍女搜查,不止是云非烟要被搜查,就连慕涟的身上也得被搜过一遍才能过关。  云非烟张开手站在原地,她孑然一身,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好搜的所以一派淡然,侍女在云非烟的腰间衣带以及袖口都仔细检查过,随后回禀了秀妈妈,秀妈妈点点头,让云非烟抬起头来,她要好 好看一看云非烟的容貌。 这昭华国其实并未是真的人人敬仰神君,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异类来,外人平常是不得入蓬莱的,每年也只有这时为神君选妃而开的机会,所以她要以防有些有心人戴着人皮面具混进来了神君府。 秀妈妈想刚才她一直都只见到云非烟的背影,没有好好的看过云非烟的容颜来着。 秀妈妈对上云非烟那一双妖艳的美眸,细细瞧去时心中剧烈的跳了一下。 倒并不是秀妈妈因为被惊艳到的原因。  这么多年了,在府里做事的她有什么样美人是没见过的,或是高雅、或是冷傲、或是媚态极致,这眼前位列的六个女子更是各有千秋,美得各有特色,若论容貌是不分伯仲的,不过若论起妖媚那就只 有云非烟担得起这词。 这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云非烟如今年芳十五,应该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蓬莱,又是第一次与她见面。 “秀妈妈?”云非烟见到秀妈妈的神情猛然变了一下,不由疑惑问道。 说实话,她实在是不想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了。 “没什么……”秀妈妈心中仍是惊疑不定,她在脑海中搜刮着自己究竟在哪里曾经见过云非烟这双眼睛的信息。  秀妈妈忍住心中的疑惑,将视线从云非烟的眼睛移开,又观察着她其余的五官,发现没有戴上人皮面具伪装过的痕迹,到此时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么她也能放心将云非烟放入府中,但秀妈妈却一言不发 ,沉默的观察云非烟,在心里描摹着云非烟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 秀妈妈眼前的云非烟忽然与她曾经见过的一幅画作重合,她脸色变了又变,交代了身边的侍女几句,转身进了内府,晾着云非烟在那了。 慕涟全身都被侍女给检查过,她站到了云非烟的身边,视线往后面那些排在云非烟身后的女子看去,见她们似乎是在为秀妈妈的忽然走开而猜测起来,小声的窃窃私语咬着耳朵。  慕涟低语,“小姐,你说那秀妈妈是不是在故意针对着你,先前晾着你在一旁等到晌午,如今又让你干站在门外等着不让你进府。”慕涟先前见到秀妈妈替云非烟扳回一局,让净珂吃瘪,对她也有了些 改观,但现在这秀妈妈又是如此举动,而且一次就算了,这又来第二次简直就像是在有意针对云非烟一样。 “行了,别说这些,叫人听见了可说你长舌,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只能忍着。” 她心里不大舒服,不止慕涟心里不舒服,身为当事人的云非烟心里同样也是不快的。 只不过云非烟察言观色,她总见那些侍女有意无意的靠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侍女是要将对话都听了去的,没准这也是那位秀妈妈的吩咐。 说多错多,那还不如不说。 隔着云非烟的两个人的东雪晴身边还没有侍女总是跟着,谈话也能自由一些。 “小姐,那秀妈妈看样子是不是不大喜欢映雪郡主啊?”诗雨放低了声音,视线看着站在前头的主仆二人。 诗雨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因为她自家的小姐是跟着云非烟一起过来的,所以才被云非烟给拖累了,害得晌午得忍着饿站在府门外。  “我还是第一次来蓬莱,云非烟应该也是,那秀妈妈与我们皆是第一次见面,何谈喜欢不喜欢的,她也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甚至被秀妈妈那样过分对待都还忍了下来,不是吗?”东雪晴与诗雨则有 着完全不同的看法,但同样也看不懂这秀妈妈对云非烟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来之前就做过准备,也有听说过在府门外就检查一下仪容以及包袱里随身物品可有危险的,之后就能进入到神君府里,然后再另行安排事宜了。 诗雨听得东雪晴如此说,噘着嘴不说话了。  其实她也觉得不大可能,东雪晴与云非烟接触得多,她其实也算是接触得多,慕涟从未说过云非烟半点坏话,还总是把云非烟夸得像是天上遥望不可及的星辰,就是慕涟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但谈论那 位班振兴的次数还是比谈论云非烟的时候少多了。 一个对下人这么好的人,也应该不可能得罪人的,云非烟那些不好的名声已经是过去式了。 但她脑瓜子不大灵光,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是因为秀妈妈不喜云非烟的原因。 排在云非烟身后站着的人各有各的猜测,但都是对着云非烟不利的方向发展。 云非烟将那些听到的话全都抛之脑后,仍然站得笔挺的在等待着秀妈妈。 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侍女见她仍然面无表情,都不由对她感到佩服。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秀妈妈从府里出来了,这次她的身边可还跟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佝偻着用拐杖支撑着走路微微颤颤的老人,那老人虽然驼着背,但秀妈妈站在他身边就一眼看得 出谁是主谁是仆,老人一双鋭目却散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精光,云非烟还隐约感到能看到这位老人在年轻时的虎狼之势。 秀妈妈搀扶着老人,指着云非烟在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人越听两道白眉皱得越深,眉间的皱纹更是十分的显眼。  老人那锐利的目光直往云非烟脸上看去,却在与云非烟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愣住了,他的双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目光通红,拿不住那根拐杖。 第505章 她像画中人 “老爷子,我就说她很像你那副画里的人吧。”秀妈妈见到有如此反应,确认了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和一个死去之人长得如此相像,像是像,但云非烟与那画中人相比,眼中多了几分的冷然与成熟,也单单是外表像而已,并非是同一人。 秀妈妈弯腰给老人捡起了拐杖,又塞回到他手中。 老人一时情绪激动,拿回了拐杖,拒绝了秀妈妈的搀扶,秀妈妈无奈的跟在身后看着他,他那不稳的步伐叫人看了都替他担心。 老人踉踉跄跄的快要走到云非烟身边的时候眼见着要摔下,后面的人早已发出了惊呼声,幸好云非烟与慕涟眼疾手快,一个拽住了老人的衣领,一个则伸手扶住了老人。 “老人家,您若身子不便,那就慢些走为好。” 云非烟不知道刚才秀妈妈与这位老人究竟在说什么,她只见到这位老人匆匆走到她跟前,而且还差一点就要在她眼前摔下。  风永明被云非烟扶了起来,他反手牢牢抓住了云非烟的手腕,污浊的眼神眯起眼睛来仔细的看着她,似乎觉得这样的距离还不够,他还不能好好看清他,又离得云非烟更加近了,这绝对是不该有的距 离。 慕涟诧异不已,以为这老人是想对云非烟行不轨之事,皱眉伸手阻止了他。 “老人家,你离我家小姐太近了!”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慕涟也不想将话说得太明白。 只希望风永明听到了就识时务一些。 但风永明像是没有听到慕涟的话一样,仍然将一双眼睛牢牢的黏在了云非烟的脸上。 云非烟秀眉紧蹙,看他刚才走过来都这么艰难的样子,也不好推开他,万一让他摔到地上受伤的话那就是她的责任,但也不愿意被一个陌生的老人这样死死地盯着看,她看向慕涟,示意慕涟动手。 风永明抓着她的手腕,所以她动不了,而且一动还有可能害他摔下,但慕涟来扯开风永明的话,那她也得到解放,风永明也未必会摔倒。 慕涟接收到云非烟的眼神,正想行动将风永明从云非烟身边拉开时,被秀妈妈给阻止了。 “这位可是神君府内的管家,你们若是伤着他了,可负得起这份责任?!再说了,他也不是想害你家的的小姐,只不过是见到你的小姐神伤而已。”秀妈妈没有说风永明为何见了云非烟神伤。 “瑜……瑜儿……” 听着秀妈妈解释的云非烟,听到风永明喃喃出口的名字,浑身一僵。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一脸动容的望着她的长者。 这位老者和当初她那醉酒的爹嘴里溢出了同一个名字。  云非烟只觉得一阵精神恍惚,她想到站在她身后同样对风永明的出现以及举动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人,她反过来捉住了风永明,叹气道:“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瑜儿,我也不知道你口中 说的瑜儿究竟是谁。” 慕涟的态度也在听到老人说出口的名字后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她刚才想要将云非烟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现在她则在一旁袖手旁观,并不认为风永明会做出伤害云非烟的事情。  风永明抬起头,“你胡说!你就是瑜儿!瑜儿,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轻易原谅我的,你别装不认识我好不好?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日日都守着你的灵位过日子,我日日都想着要随你去,但是你泉下 有知,大概是不愿意见到我的……瑜儿,你原谅我,看我一眼好不好?啊?就看我一眼,事到如今我也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了!” 云非烟将风永明所说的每一句话默默记进心中,没有表态。 恨?守着灵位?想随着去?不愿意见到她?  风永明,肯定是知道关于她娘亲的事情,没想到只是抱着一点可能性来了蓬莱,竟然还真的让她给误打误撞的碰上了,她的娘亲果然与君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还没有明确她那娘亲究竟与君家是 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之前,云非烟并不想暴露她来此地的目的,就算是东雪晴,她也向她隐瞒了这件事情。 除了慕涟和北冥千绝知道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秀妈妈看着风永明这可怜样,也是有些不忍心。 她对着云非烟说:“你的长相是真的与风老爷子早早逝去的故人很像,映雪郡主你看在老爷子他年岁已大的份上迁就一下他,和他一起进到内府去,我安排两个侍女跟着你们。” 云非烟看着眼前的风永明,对着秀妈妈颔首,让慕涟过来搀扶着风永明,一同进到府里去。 刚才那位老爷子嘴里说的名字东雪晴等人也都听到,是从未听到过的名字,也不像是和云非烟能够扯上什么关系的样子,心里一头雾水,只当这件事情就是风永明上了年纪,糊涂认错人了。 进到府内,两个侍女随侍在云非烟身后跟着,风永明那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明亮。  他拍拍云非烟的手,“孩子,难为你愿意配合着我这把老骨头了,对着你说出我的心里话我总觉得心里不像之前那样郁闷,老头子我知道的,你其实根本不是瑜儿,你的眼神太冷漠了,而且我感受得到 你孤傲得难以接近,瑜儿的眼神贯是活泼开朗的,你与她长得再像也始终不是同一个人,这就是你和她最大的不同之处。” “……” 云非烟震惊于风永明的发言,但也只是讶异了一瞬就很好的收拾起了自己的心情。 “既然能让老爷子开怀,那不是很好嘛?只是我不懂,为何老爷子要这样做?” 如果风永明知道她非他所认识之人,那还为何要在秀妈妈以及众人面前演上那么一出。  风永明的目光似乎在回忆着一些遥远的事情,他重重叹气,苍老的声音自云非烟耳边响起:“秀妈妈那人着实是认真过头的,我知道你肯定多多少少要被她为难一番,但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绝对不会是存着害人之心而来的孩子,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就长得像另一个人,你虽然不是瑜儿,但瑜儿死前的时候我听说她用尽全力诞下了腹中胎儿,那是个女孩儿,如今算算,她的女儿,也该有十五虚十六了,差不多如你这般大。” 第506章 你叫我一声风伯伯吧,好不好? “孩子,你姓什么?”风永明再问。 “云,我姓云,名非烟。” 云非烟简短的回答了他。 风老爷子脸上露出果然的神情,看向云非烟时眼中半是慈爱半是愧疚,又半是愤怒。 他在愤怒什么,又因何事而愤怒,云非烟不知道,但她希望能够在暂留在蓬莱的这段时间里弄清楚。  “非烟……孩子,你果真是瑜儿的孩子,难怪你居然长得如此像她……”风永明的表情一片哀伤,他露出苦涩的笑,“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在瑜儿离开的十五年后,而你……居然得了七述令来到了蓬莱 !如果……如果他们见到你的话,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老爷子,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小辈能先问问该如何称呼你吗?” 云非烟不知道风永明嘴里说的他们是谁,但她的内心却生了一层抗拒,不想再听风永明将话说下去。 “我与你娘亲,是很多年很多年的朋友了,我与她是青梅竹马……”风永明怀念的眯起眼睛,随后用喑哑的声音继续,“你叫我一声风伯伯吧,好不好?云……云擎苍他给你起了个什么名字啊?” 风永明对于云非烟的态度是真的极好的,听他提起自己爹爹的名字,而且语气听起来也很亲近的样子,云非烟也卸下了点点心防,愿意试着去接触一下风永明,毕竟他知道关于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见到风永明如此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云非烟抿紧了唇,一声低低的声音自她口中溢出,“风……伯伯。”他既然是云非烟的爹娘的熟人,那云非烟就理应如此唤他一声。  风永明欣慰的点点头,随后要领着云非烟去某个院落里,云非烟未曾来过神君府,所以也只能跟着他走,没想到刚才还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侍女惊呼了一声,急忙忙的走到了风永明的跟前 ,阻拦了他的去路。 “风老爷子,您似乎走错方向了。”侍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向云非烟。  应该将神妃候选人带去大堂隔着珠帘让公子见一见,之后再在公子的安排下让她们在府中住下,这是秀妈妈千交代万嘱咐的,她们只是侍女,这些事情做不得住,虽说风永明在府里的身份并不低,但 她和秀妈妈一向都是互不干涉彼此所管辖的事情。 可这风永明却要将云非烟往他自己居住的一隅院落带去,那……于理不合。 侍女刚才也有听到云非烟其实是风永明故人留下的遗珠,但规矩就是规矩。 而且那位最近才被大公子认亲回来二公子也在那边静养,让云非烟惊扰了那位的话更是不太好。 风永明对于云非烟亲近是亲近,但若是对别人,倒是狠言厉色的,“我在府里可是说不上话了?你一个小侍女也欺我老了,来干预我?” 风永明虽说年纪半百,人倒是未糊涂的,他不拿自己的身份来说事,反而用自己的长辈身份来压人。 知道这样做才会对自己有利。  两个侍女这一下可就无话可说,彼此互看了一眼,都知道这位风老爷子是个性子倔强的人,他要做到的事情,就算是用十头牛去拉他可也拉不回来还白费功夫的,更何况神君更是敬他如生父,府中人 人都知道,君若初让风永明在府中做事是假,将他接到此处颐养天年倒是真。 “风伯伯,您真的走错方向了?”云非烟也是一头的雾水。 她如何能有风永明还有跟前这两个侍女清楚神君府内的构造,更何况这神君府的占地面积,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面积都可与皇宫媲美,即使是家大业大的云府也比不过。 这整个蓬莱,可都是君家的。  “没有!没有!非烟,老爷子我只是想趁着你还空闲的时候,多与你说说话,老爷子我是真的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的,不过我要和你说的那些话只能私下聊,”风永明对着云非烟又是换回了原来那份温和的态度,在他身上看不到半分刚才他面对侍女们的那副强硬做派的影子,风永明转向两个侍女,“我知道你们为难,我也知道秀妈妈在府门外光是折腾可都得折腾个大半天,我带她去与我说说话陪陪我,之 后再将她带去见神君,你们这样向秀妈妈禀告,萱秀她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侍女犹豫不决。 确实如风永明所说,只要向秀妈妈如此禀告就行了,秀妈妈是明事理的人,也不会怪罪到她们头上。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秀妈妈一向在神妃候选一事上半分都不得马虎。  “她这么多年看着我这样过来,好不容易我见到了故人留下的孩子,我只不过是想和这孩子多说说话,也没有影响了或者说拖累了任何事情,就不能看在我这一把老骨头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吗?你们去问 问萱秀,如果我这样哀求她的话,她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风永明打出了弱者牌。 云非烟和慕涟在一旁看着,心中都道这老爷子虽说看着岁数大,身子骨也不像太好的样子,可脑子还灵光着,着实是个人精。  他这番话说下来,哪还有人能够拒绝他?其中一个侍女脸色涨红,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将求救的眼神看向另外一个侍女,那另一个侍女倒是个伶俐人,拽着那个不知所措的侍女向风永明告退, 拉着她的手一前一后往秀妈妈那里走去了。 正如风永明所说,他这样哀求秀妈妈的话,秀妈妈虽然会犹豫,但到最后也肯定会答应他的。  风永明见碍事的人终于走了,他引着云非烟在神君府内七拐八绕的走到了东边的一处院子中,那院子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住在这座院子里的主人似乎很喜欢栽种植物,院中花花草草十分茂盛,甚至 还有一些蔬菜,这院子倒是被这些植物衬托出一片绿意,像是到了农庄一般。  云非烟进了院中之后,风永明让她在外面等着,让慕涟扶着他进了里面,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第507章 在意的人 云非烟站在院门外,她遥遥望着风永明对面的院子那里,她刚才经过的时候见到一个男子在拿水背对着她浇洒花坛,然而云非烟在意的不是那里,而是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云非烟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那个男子身上看到了她曾经认识的某一个人的影子。  其实验证那男子是不是她认识的人很容易,只要看到他的正面就够了,可惜的是云非烟犹豫踌躇的时候,院落的房中传来了几声急速的咳嗽声,那男子急急忙忙的丢弃了手中洒水的物什,奔进了房中 。 云非烟没来得及也没机会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慕涟应风永明的要求接云非烟进到堂中来。 在进去的时候,慕涟压低了声音对云非烟道。 “小姐,你不要太惊讶。” 云非烟也只是淡淡的电陶炉,但心中是不知道有何好惊讶的。 在踏入堂中的那一刻,她知道了。 云非烟僵硬的望着眼前挂在大堂正中的数十幅画卷,那画卷中的女子十分的有灵气,也或者说是作画的人太过有才,竟将画中之人画得如此活灵活现,像是要跃然于纸上一般,真假难辨。 画卷中的人与她几乎长得一样,但那画中人也确实与她不同。 云非烟不大爱笑,而那画中人不管是一颦一簇嘴角也仍然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的。 风永明眯着眼睛欣赏着他年轻时画下的旧作,随后将视线投向云非烟,挥手让她过来。 云非烟将视线从那些画作上收回,走到了风永明跟前时垂眸不敢再看。 她只听到风永明在她耳边如此说道:“你也觉得你真的长得与你娘亲十分相似对吧。” 云非烟转过头看着风永明,风永明却仍然看着画中之人,不急不缓的说道:“你娘亲是被娇纵着长大的,她从未经历过任何的苦,所以一直都是这么的天真浪漫,如果她没有出世的话。” “出世?”云非烟不解。  “这也难怪,世人只当这世上只有君家,但蓬莱有四大避世家族,君家为首,其余三家皆是君家座下之人,我是风家的人,你娘亲则是傅家的人,她是蓬莱的人,她名傅瑜儿!”风永明想起了从前,容 颜似乎在急剧的衰老,“你娘亲贪玩,趁我们不注意偷偷离了蓬莱,遇上了当时在四处走商的你爹还有你……大伯。” 云非烟皱眉,怎么这件事情居然还牵扯到了云春秋了。 她还是忍耐着沉默的将风永明的话给听下去。 “等我们惊觉在蓬莱找不到她的时候,才急忙忙的加派人手出世去寻你娘亲,彼时你娘亲已经与你爹有了深厚的感情,可那时……那时……”风永明说到这里的时候急速的喘息起来。 慕涟见了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风永明,云非烟抚着他的背,风永明才大口喝下了茶水。 “那时,是已经怀上我了吗?”云非烟试探性的问道。  光是选一个神妃就这般麻烦,这另外的三大家族选亲是否也要这般严厉,云非烟不得而知,但她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尤其是风永明还说了傅瑜儿在蓬莱是备受众人疼爱的,一个备受众人疼爱的女子 ,自然也会为她挑选上所有人都觉得一个配得上她的夫婿。 她不是说自己的爹云擎苍不好,只是在蓬莱的这些避世家族,光是听就觉得不真实,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乐意傅瑜儿看上了一个从商的毛头小子。 若是他们寻到她娘亲傅瑜儿那时,傅瑜儿还是什么改变都没有的话,怎么可能会留着傅瑜儿在云府生下她,之后……血崩而亡。 风永明深深地看了云非烟一眼,随后点头应证了云非烟的猜想。 他们寻到傅瑜儿的时候,傅瑜儿已经入了云府的家门,甚至还怀有身孕待产。  “……我曾经听我爹说过,娘亲似乎在与爹结亲之前就与人有婚约,而对方姓君……”这才是她执意要踏上蓬莱之行的原因,当初簪花宴上她得到了七述令时不大在意,所以云柒等一众人也不怎么理会这 件事情,但是之后云非烟表明了自己要去蓬莱的时候,云柒带头的不同意,而云春秋和云擎苍的表情也十分的耐人寻味,云非烟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他们都不想她西行蓬莱的。 越是不想她去,她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你……他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啊。你娘亲与上一任的神君的确是有婚约的,还是娃娃亲,那上次的簪花宴选神妃也只不过是个做给皇帝看的幌子,最终还是决定要由那位大人之后择个黄道吉日就娶 了瑜儿的,可惜出了那些事情,瑜儿既然已经怀有身孕了,她性子又倔强得不行,即使她爹娘说要与她断绝关系,她也执意要跟在你爹身边。” “……”  云非烟再一次抬眼看着眼前挂着的数不清的画卷,画卷上无一例外全都是描摹着那个早早逝去的女子的身影,这位风老爷子对傅瑜儿,也不是三言两语以一句青梅竹马就能够说清楚的简单的感情吧, 只是他见到配傅瑜儿的郎君是神君,才甘愿退让选择了默默的守护,若是他知道傅瑜儿之后居然爱上了云擎苍的话,是否有过一丁点的不甘心呢? 佳人已逝,现在再想那些也无用了。 她只是想弄明白云擎苍所向她隐瞒的事情而已,既然她难得重生,那就别再糊涂做人了。  “风伯伯,我觉得有些奇怪,”云非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即使娘亲怀有了身孕,为何你们还是这么轻易的就任由着她在云府住下,不将她带回去呢?”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理由的,从风永明刚才 所说的话语里,云非烟只听得到他们在面对傅瑜儿与云擎苍私定终身一事上展现出了较为轻柔的态度。 傅瑜儿与上一代的神君有过婚约的,她毁了婚约也等于毁了那位神君的名声吧。 虽然这件事情发生在蓬莱,除了蓬莱的人之外世外的人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可这不管怎么想都十分的奇怪。 第508章 四大家族 “我与云擎苍那小子接触过,他老实本分没有任何的心眼,对瑜儿也是极尽所能的好……” “风伯伯。”云非烟不耐地打断了风永明的话语,眼里一片冰冷之色。  她何曾听不出来风永明是在扯开话题,断不可能是因为那种事情,傅瑜儿的爹娘都因为这件事情与她断绝关系了,连女儿死了那么多年都冷酷得不闻不问,扫墓上香这种事情他们都没有做过,这其中 定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风永明见瞒不过云非烟,遂说:“你知道四大家族中,君家、风家、傅家,还有另外一家姓什么吗?”  风永明见到云非烟的眼神时,身子颤了一下,再次意识到眼前的人与他所认识的发小究竟是有多么大的不同,即使她身上流着傅瑜儿的血,但她也不是傅瑜儿,而是云非烟,出落得亭亭玉立,但不知 道这么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才会有这种冷漠的眼神的云非烟。 “……对于四大家族这些,非烟是不清楚的,还请风伯伯明言。” 云非烟心中隐约生出了一个猜测,但她又觉得不可能,所以只向着风永明直言自己不知。 之后,云非烟听得风永明嘴里轻轻的溢出了一个姓氏,一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踉跄得站不稳妥,幸亏得慕涟及时相扶,但慕涟脸上同样也是一片惊愕之色。 她们万万没想到,从风永明嘴里说出来的另外一大家族的姓氏居然是云非烟的姓! 那代表着什么?  “不,其实也不该说是四大家族了,现在只是三大家族,云家的早就没落了,在瑜儿离开蓬莱之前的云家就已经衰败没落无力回天,听闻云家的人各自分离搬出了蓬莱,成为入世之人,大隐于市的生活着,如你这般的年轻人大多都不知道云家曾经在蓬莱有多么的风光!仅此于君家!也是云家的孽障啊,不能有双生子的规矩害死了许多的人,竟然出了那么一个毒徒,害得云家死得死伤的伤。”风永明想起 年轻时发生过的前尘往事,仍是有些唏嘘的。 云非烟紧咬着下唇,她本来只是想从风永明嘴里知道关于傅瑜儿的事情就够了,没想到居然还多了这么些事情,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风永明,思绪乱糟糟的无法整理。 然而云非烟既然问了风永明,那风永明不将事情全部对她说完的话,那可就不会住口了。 听总归要听完,不管有多么难以接受,既然选择听了那就必须得全盘接受。  “云家是在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没落的,柒姨如今也有八十上下了吧,听说云家一夜之间被人投毒虐杀,死伤无数,柒姨那时才刚生下二子,正是过着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的时候,那一天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还有才成亲三年的丈夫,她甚至来不及去寻我们这些其他家族的人相帮,估计也是不想要连累到我们,仓皇的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匆忙的离开了蓬莱,就此失去了音讯生死不知,我们这些住在蓬莱 的人与皇室有过约定,非紧要事宜是不能出世的。”  “虽然一直有在暗中偷偷派人去寻找但还是一无所获,她实在是藏得太好了,以至于总是无功而返的人都认为云家的人还是在某地已经死去了,直到若干年后,你娘与你爹相遇并且相爱,而我们下山寻 找你娘……”  “然后你们见到了我祖母,见到我的祖母居然已经二嫁,而且嫁的正好也是一个姓云之人,她辛苦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并且还继承了一个外人的家产还一个女人家的将家业壮大到如此地步,所以你们出 于对她的可怜还是尊重,完全是看在我祖母的面子上,对于我娘和我爹的事情态度才会那么缓和……是吗?” 不然的话,如果不是有云柒在后为云擎苍撑腰,即使傅瑜儿怀了孩子,那怎么着也都还是会选择用强硬的手段将傅瑜儿和云擎苍分开,带回蓬莱的吧。 如果风永明所说的话没有半分隐瞒,那云柒确实是二嫁了。 云非烟印象中,对于祖父还是有一点微弱的印象的。 风永明没想到云非烟居然能猜到如此后面的事情,心中感慨云非烟实在是心思聪慧八面玲珑,这一点也也同样是一丁点不像那个心思单纯的傅瑜儿的。 风永明走近前,伸出手重重拍在桌上,转身过来,一双凛冽的眼神深沉无比地看向云非烟。 “非烟,风伯伯问你,你来蓬莱是想要成为神妃,还是想要知道过去所被掩藏的所有事情!你选一个,风伯伯能够帮你,但只能帮你一件事情!” “风伯伯说笑了,成为神妃岂是口中说说就能成的事情。”云非烟淡漠一笑。  “能!你风伯伯我说能,那就能!”风永明话语无比的坚定,花白的胡须,深深的皱纹无一不显示出他像是个即将枯灯油尽之人,明明就比云擎苍大了几岁而已身子骨却差得如此,只怕是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引起的心病累的,“你的姓氏就是你最有利的帮助,你的祖母也是你有力的后盾,加上若初那孩子一向听我说的,若是你想成为神妃,风伯伯定当竭尽全力的帮你,保你坐上神妃之位,任任何人都撼 动不了你半分。” “……” …… 云非烟浑浑噩噩的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风永明的院子的。 她一直被慕涟搀扶着,身前还有两位侍女在给她们带路,是秀妈妈那边的人。 所有人都经过了秀妈妈的检查入到府里来了,现在据说是要去一起见一见神君然后再安排之后的事情。 与其说是见一见神君,倒不如说是让神君隔着珠帘见一见她们。 云非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进了厅内,又是何时在分配好的位置上坐下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惊觉从珠帘内传出了一道不容忽视的探究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不曾离去。  她看过去,那视线到收敛起来了,她只能隐约看到珠帘内有人在那里端坐着,身边好像还跟着许多的侍者。 第509章 那就一个也别选 她向来不好奇君若初的真容,只是漠然的看了那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其余五人除了东雪晴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之外,总是想瞄穿在珠帘后面被遮掩起的君若初的真容。  秀妈妈站在珠帘外轻咳了一声,高声说着一些必须要注意的事情,云非烟失魂落魄的并未将秀妈妈的话语听入耳中,只慕涟一边担忧着她一边又捏着手帕子将秀妈妈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她 知道云非烟现在肯定听不下这些事情的,但也不能在之后再向秀妈妈说云非烟什么都没有听见,恳求她再说一次的这种话。 秀妈妈说了一些府里的规矩还有这些天的安排一类的,就让侍女分别引路将她们带到落住的院子里去,众人纷纷散了,有些人比如净珂见看不到君若初的真容,露出了十分不甘心的神色。 东雪晴与云非烟还有冷允君同住一处院子,三人一起随着带路的侍女往下走去。 冷允君的性子就如东雪晴所说的,性子是真的柔柔弱弱的,在云非烟和东雪晴的面前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的,只耷拉着脑袋跟在她们的身后行走,也不敢与她们搭话。 东雪晴有好奇之事,也没有空理睬这般唯唯诺诺的冷允君。 “非烟,刚才那位老爷子是你的熟人?还是他认错人了?” “……” 陷入深思的云非烟根本听不到东雪晴的说话声,直到慕涟咬牙轻轻掐了掐云非烟,她才回过神来。 云非烟有些迷茫的看向东雪晴,“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 “你是饿坏了?”东雪晴皱着眉头发问。 刚才在见神君的时候,她就有留意到云非烟的神色有些无精打采的。 对于周边人说的话似乎也无心听入耳中记住。  也是这秀妈妈不好,有意为难她们,这一天折腾下来,都熬到了落日,她和云非烟也还是滴水未进,滴米未入的,即使是东雪晴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更遑论云非烟,她们都是为了维持身材而不 是喜爱大食之人,但不吃也是不成的。 云非烟只有些好笑的点点头,她不可能告诉东雪晴她从风永明那里听到的那些事情的,她自己都还理不清这些事情呢。 她忽然被人告知自己的祖母居然是四大家族的其中之一的人,娘同样也是…… “也许吧,也或许是我有些不适应蓬莱,总觉得有些累,等一下估计会有侍女送饭过来的,你们吃就行了,我想休息一会,你不必等我了。” 慕涟向东雪晴抱歉的笑笑,搀扶着云非烟踱步走进了院子里的其中一间厢房,将门给关上了。 秀妈妈给她们安排的这间院子范围宽广,东两间厢房,西两间厢房,空气也十分的通透。  诗雨回望了跟在后面的冷允君一眼,在东雪晴耳边道:“小姐,郡主回了房中,你也不可以再这样冷落冷小姐了。”冷允君父亲的官比东雪晴的爹的尚书大一些,即使东雪晴再如何高傲,在事关自己爹 爹的官职前,惺惺作态总归是要有的,不管她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方。  东雪晴也不必诗雨点醒,她目送着云非烟进了房中歇息,然后转身走到了冷允君的身边,闲话家常与她拉近距离,冷允君渐渐的也打开了话匣子与东雪晴交谈,各自的丫鬟则为自己的主子挑选了一间 厢房,进去将包袱放置好,再简单的将房内给清扫一下。  云非烟在房中揉着太阳穴,慕涟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后就去将包袱放下,做完一切之后再来到云非烟的身边,将手搭在了云非烟的肩膀上,用合适的力道为她揉捏,她柔声说道:“小姐,你何必一次想那 么多的事情呢,慢慢想总会想出个所以然的,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刚才风永明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也在云非烟身边,连她一个外人听了这些事情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更何况云非烟这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呢,云非烟会失落会焦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慕涟,你知道吗?我本来只是想碰运气过来蓬莱看看是否能够让我知道我爹向我隐瞒的事情,”云非烟闭上眼睛,深深地叹气,“结果却让我知道我并不想知道的过去的那些事情,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 是好,风伯伯给我的选择,我一个也不想要。” 她不是为当神妃而来,过去所被掩藏的事情是云柒还云春秋云擎苍他们那一代的事情,也与她无关。 “那就一个也别选。”慕涟沉声。 “那我来这里的意义呢?”云非烟苦笑,手中不停地转着冰冷的茶盏停不下来。  慕涟停下手中动作,想了一下说:“小姐,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人意的事情的,你要的是你娘亲死去的真相,但你要知道这些就必须得知道你祖母他们几人隐瞒起来的过去的事情,你不愿选择不选,那 就一定得做出一个选择。”就像她,也曾经经历过选择的难题。 活在世上,总归是要做出选择的。 逃避的苦,相信云非烟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因为逃避,她失去了他。 云非烟陷入了沉默,她沉默的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不知所措。 为什么重生之后,她明明知道前尘往事,然而事情却逐渐偏离脱出她的掌控,总是让她过得痛苦呢? 为什么重生之后,明明亲友都在,她却没有一点自己过得幸福满足的感觉呢? 重生,究竟是老天爷给她的恩赐——还是惩罚? “慕涟……我乏了。” 到最后,云非烟思来想去之后,也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小姐,晚上会有人烧水送过来给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你们这些神妃候选人沐浴,还是等一等吧。”看样子云非烟刚才在厅中真的没有将秀妈妈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也幸好慕涟留心记得秀妈妈所说的话,“而且小姐,你还是吃点东西垫肚子,再睡下好吗?这样对身体也好,一天不进食,你难受也其实并非是因为内心的那些事情,身体也开始熬不住了才难受的。” 第510章 杀了我之后就不记得我了吗? 云非烟觉得慕涟有道理,而且就算她不听慕涟的,慕涟有时候在她做出对自己身体不好的事情的时候,会十分的生气,态度也变得十分的强硬,现在慕涟一切都是以她为前提。 在那个人离开之后。 那个人让慕涟留下来照顾云非烟,何曾又不是让云非烟好好关照慕涟的意思呢?  天色渐渐昏暗,慕涟寻出了红烛再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啪的一声点亮,火光跃动之间照亮了云非烟的侧脸,她用手托着脸,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在风永明那处见到的许多幅画,画着她娘亲 各种各样的形态的画。 风永明对于抢走他喜欢的人的云擎苍真的一点恨意都没有? 他……对自己而言会是可信之人吗? “小姐,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你再怎么胃口不开,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好怎么也得吃几口。”慕涟说着,没等云非烟回应她就拉开门风风火火走了出去。 云非烟一瞬间就了然了,她没有进食,慕涟自然也没有,只怕慕涟陪着她也是饿坏了。 云非烟可不想慕涟陪着她一起作践自己的身子。  云非烟在房中枯坐了一会,直到她感觉慕涟出去的时间好像都挺久了,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府里,各项规矩都还不清楚,云非烟担心慕涟正想出去寻找慕涟时,听得外面传来一声碰撞的声音,以为是慕 涟回来了,立刻拉门打开。 见到来人,云非烟怔怔站在原地,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气血倒流般动弹不得。 发出动静惊扰她的人不是慕涟,是—— “非烟,好久不见。”陌上站在云非烟门外有一段距离,他温柔的笑着说道。 云非烟不知所措,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还记得那时她满手的鲜血,那个微笑的在她怀中死去的男子。 陌上,应该已经死了。 被她亲手杀死的。 可出现在她眼前的人,穿着打扮还有谈吐都与那一日她见他时别无二处,他也与那时一样,远远看去仍然是那一身温软的让人安心的气质,墨发如丝,身姿如松挺拔。 陌上慢慢的走近了云非烟,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拽得云非烟生疼,将她硬生生从房内拉出到房外。 云非烟当即就生了疑惑。 “杀了我之后就不记得我了吗?云非烟,你真是个薄情的女人。”性感沙哑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与此同时陌上伸手,若有似无的一般在抚摸着她的脸颊。 云非烟往陌上脸上狠狠瞧去,却见到这个陌上眼中一片冷色,那毫无感情的眼神冷得都让云非烟心惊了肉跳了一下。 不似之前她从陌上眼中看到的万千星辰。 陌上是柔和的,他仿佛是一场滋润万物的春雨,何曾会露出这般让人心寒的眼神? 云非烟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厉声道:“神君觉得这样愚弄我很好玩吗?” 君若初敛了神色,俊秀的脸紧皱着眉,对于云非烟的举动有些不能相信。 “你分得出我与他?” 他与陌上为双子兄弟,两人站在一块即使是从小看他到大的长辈也未必认得出,而现在居然让云非烟给认了出来他不是陌上?  云非烟厌恶着装成已死的陌上来戏弄她的君若初,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呵,神君实在是说笑,你与他长得再像也好,也始终不是他,我始终记着陌上,对你倒是陌生的,如何分辨不出?”更何况, 陌上是死在云非烟手里这一点才是更令云非烟印象深刻的原因。 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她都分辨得出,又怎么分辨不出两个身体的两个人了? “这么说,你倒不是我认为的薄情女人。”他薄唇轻启,就连声音也与陌上有几分的相似。 “……”云非烟扭过头,不想看君若初那张与陌上容貌完全一样的脸。 慕涟端着食案盛着几碟小菜和两碗米饭欢欢喜喜的赶回来,却见云非烟与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似乎是起了争执,不由有些惊愕的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的眨眨眼睛。 站在云非烟身旁的男人十分的俊美,男人有着一张俊逸出尘的面容,身穿素雅的墨竹白袍,一身高雅气质遮掩不住,站在云非烟身边也是十分的惹眼。 就算拿慕漪与他比,也是难分秋色的,他身上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气,君若初挥手从慕涟身边经过的时候,慕涟只是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用余光多看他一眼,感受到一股压迫之感。  慕涟等到听不见君若初的脚步声了,连忙托稳了手中的食案,走上前向云非烟询问道:“小姐,那人你认识的吗?”她不曾听云非烟说过她在蓬莱有认识的人,不过有可能会有那种知道云非烟,而云非 烟却不知道的人,毕竟前头就已经有一个风永明在了。 云非烟看了一眼慕涟拿的小菜,大多都是些寡淡的小菜配上一丁点的肉末,也正合她胃口。 “与其说我认识他,倒不如说我认识他的……脸。” 没等慕涟问出第二个问题,云非烟转身推门进了厢房。  云非烟心中有些疑惑,为何君若初那番话像是知道她杀了陌上一事一样,那时清童不是说过陌上与君若初不在一处一起生活的吗?说起清童,云非烟忽然觉得在风永明对面的院子里所见到的那个人终 于让她想起了是哪里有熟悉感。 那个背对她的人,身上有清童的影子。 不过,想到云非烟目测的那个人几乎高她一截,她觉得还是有些不可能。 当年的清童可是还要矮她两个头的。 都是因为君若初冒充陌上的出现,害她乱想了,居然在想已死的人复生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即使她就是重生回来的人,也是重生回到了更早之前的时候,而不是回到了被杀害的之前或是之后。  慕涟将食案放在桌上,拿出了几道小菜,摆好了碗筷,就与云非烟一起开吃,云非烟心中有事感到郁闷,也只是草草吃了两三口之后就将碗筷搁置在了一旁,之后有下人将装有烧好的水的浴桶送过来,云非烟在慕涟的帮助下洗净了身子,也洗了一头长发,待长发干了之后就早早的吹熄烛火上床睡觉了。 第511章 你还活着吗? 在黑夜中,呼吸声清晰可闻,慕涟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眠。 “小姐,你睡了吗?”慕涟翻了个身,借着夜色看向在床上盖着被子的云非烟。 “……没有。”她如何能睡得着,今日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还历历在目,像是只要她一旦选择闭上眼睛,这件事情又会在她眼前重复发生,扰乱着她心中好不容易得到的清静。 “小姐,你想好了吗?那位老爷子说的事情。”慕涟轻叹,她就知道云非烟没有睡好。 就是因为云非烟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发出不小的动静,她也才久久的无法入眠。  “小姐,你是在害怕吗?因为害怕知道真相之后,有些事情会有所改变,而你不愿意去接受那份改变,所以才如此忐忑不安,翻来覆去,难以做出抉择。”即使你明知道既然已经选择了来此处,就不会 让自己无功而返。 慕涟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有些事情,还是要云非烟自己想通为好。 “也许是慕涟你说的这样,我在害怕着事情的真相是我难以承受的事情,”云非烟翻了个身面对慕涟,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慕涟,我睡不着,你过来和我聊聊天吧。” 慕涟抱着自己的被褥上来了云非烟的床上,云非烟往里面挪去给慕涟腾出空位。 “小姐,你知道你自己在怕什么吗?”慕涟低声询问。 “不知道,就只是在害怕而已,那种感觉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胆小很懦弱?”  “怎么会呢?我认识的小姐一向是果断的,只不过你还是会对自己在意的人而心软,如果是外面的人负你,你定然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但是如果是你在意的人负你的话,那就要看他们会伤害你到什么 程度,你才会硬下心肠。” “那大概,是要他们杀了我的程度,我才会硬下心肠吧?”云非烟的眼眸有些黯然。  慕涟见了,轻抚她的头,“不说那些了,小姐肯定会好好的绝对不会有人伤到你的,小姐要真是睡不着的话,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听到你都不耐烦的话,那你肯定就睡得着了,明天还要正常的在神 君府内行动呢。” 云非烟想总是想着这些事情无法入睡也不是办法,点点头答应了慕涟的提议。 有慕涟在她的身边,她都感觉到自己比刚才一个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安心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出于对慕涟的信任感,云非烟觉得谁都可能害她,唯独慕涟是绝对不会的,所以在慕涟的身边她得到了一直寻求的安全与安心。  “以前,有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他们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女孩儿出生得早就是姐姐,夫妻二人自小教姐姐要爱护弟弟,要努力尽到自己做姐姐的责任,姐姐和弟弟就那样互相无忧无虑的成长起来,可是有一天,恩爱的夫妻却因为入魔的丈夫的失控而互相残杀,妻子拼死一搏期间让姐姐带着弟弟逃离,逃离那个魔窟,逃离那个已经不再疼爱姐弟的父亲身边,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到那个魔窟里来。”慕涟 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边际,她的声音极轻极轻。 云非烟觉得慕涟好像在说着很重要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何在那时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就将慕涟刚才所说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姐姐不想抛下自己的爹娘,不顾自己不安的大哭的弟弟,不顾那拼死要给他们寻出一条生路的娘亲,然后与弟弟一起亲眼见到了爹与娘互相杀害死去的场面,那样的场面永远都不能忘记,那时候姐姐崩溃得想哭,可身边的弟弟比姐姐更加早一步的流出了眼泪,他的嚎啕大哭唤醒了姐姐,让姐姐知道了现在该去做什么,既然爹娘已经死了,那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个弟弟,世上唯一和她有血脉关 联的弟弟。”  “姐姐从父亲的身上拔下了凶器,那凶器是他们的娘亲一直用的武器,姐姐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一定要做到答应过娘亲的事情,自此两个姐弟偷跑出去,在外面过起了流浪的生活,两个人为了活下去,其实做过很多不见得光的事情,也经历过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姐弟两人互相扶持着,还是能够走下去的,直到有一天弟弟忽然灵光一闪,说用卖身葬父的理由来得人可怜,混进某个府里做下 人,能有衣服穿也有饱饭吃,然后姐弟二人,遇上了一个纨绔的同时,还遇上了一个女孩……” 慕涟说到此处已是满脸的泪水落下,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牢牢的握住了。 云非烟不知何时就闭着眼睛睡得十分的深,而她的手还是紧紧的握着慕涟的手不愿放手,仿佛是在安慰她,像是在告诉她已经不要紧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慕涟破涕为笑,紧紧的挨着云非烟,闭上眼睛与云非烟一同睡去,希望自己也能消除掉云非烟心中的不安。 后面的话,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说出口了,因为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已经从局外人变成了参与人,她已经是故事中的人了。 她让他们都度过了一段短暂又安心的时光,只可惜老天爷不愿将这份让人安心的时光再多施舍给他们一些,早早的就收了回去。 慕涟揪着自己的心房,在想:慕漪,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应该说……你还活着吗? 自从慕漪离开之后,血脉相连也失去了作用,她没有像以前一样与慕漪一起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了。 * 云非烟醒来时,慕涟一双杏眼与往常不同的肿着,慕涟一直在拿沾了凉水的毛巾敷上眼睛。 “慕涟?你怎么了?”云非烟赤足下床,走到了慕涟的身边,关心地问到。 “没事,只是睡得不好眼皮子肿了起来而已,小姐你别担心,我等一下就帮你洗漱更衣。”  “真的没事?你别硬撑着。”云非烟还是有些不相信。 第512章 着实是下错了一步棋 就在那时她的脑海中好像回想起了慕涟昨日所说的话,但也只是想起了比较片面的话语,就是姐弟,爹娘之类的,其余的事情大多都想不起来。 慕涟妥善处理好之后,为云非烟梳发,院外传来了几声的动静,云非烟的房门被人敲了几下。 “非烟,你可以出来了吗?” 是东雪晴的声音。 “就来。” 听到东雪晴的催促,慕涟手中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三两下的就为云非烟绑上了一个整齐的发髻。 云非烟出门时,见到东雪晴和冷允君都已在等着她了。 “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吗?” 云非烟不解,慕涟想了想,好像昨日也没有听到过秀妈妈说一大早的有什么安排,所以也是不清楚的。 东雪晴想着也不知道要在此处住上几天,弄僵了关系总归是不好的,她不语将这个问题交个冷允君来回答,用视线瞄向冷允君,云非烟看向冷允君。 冷允君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害羞的回避了云非烟的视线,“柳清清来了我们这边院子里,大家认识一下也是好的,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她是真的是那种我见犹怜的女子,云非烟见到她这副柔弱姿态,竟也生了几分亲近之心。  云非烟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她这个挂名的郡主除了在比自己高阶的人面前,其余的人也还是要尊敬着她,柳清清会过来说不定一是为了结识她们,毕竟昨日太忙碌了,彼此都没有说上什么话,二则 ,云非烟觉得柳清清说不定会有什么话要说,不然的话她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  三人一同往前院走去,东雪晴的丫鬟诗雨和冷允君的丫鬟红玉在忙前忙后的招待着柳清清了,慕涟见了此幕不由有些心虚,她甚至连柳清清来了都不知道,虽说并非她本意,但一个丫鬟的行为有时候 与背后的主人是有关系的,柳清清会不会觉得云非烟是在特意怠慢她,所以才这么说的呢? 柳清清原先是在小口的喝着茶,听到了脚步声余光一瞥见着了以云非烟为首的三人,她立刻起身去向云非烟等人行礼。 “清清见过映雪郡主。”她向云非烟行礼,然后对东雪晴和冷允君微微笑了一下,也弯腰作揖。  柳清清柔弱倒不柔弱,在行礼上倒是显得落落大方的,脸上也一直挂着可亲的笑容,叫人看了就讨厌不起她,东雪晴说过与她接触不深,也对她没有到那种知根知底的程度,所以云非烟也只能从现在 的短暂接触中看看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必多礼,你我在神君府里都是同样的立场,现在没有身份的约束,又何必那么客气。”云非烟虚扶了柳清清一把。  柳清清听了云非烟的话后,抬眼神色不明的看了云非烟一眼,随后掩唇娇笑,说:“郡主倒是个和善的为人,如今清清一见,郡主和外面所说你是心怀天下的善人传言倒是真的,只可惜映雪郡主你不拘 泥于身份,有些人倒不是那么想的,清清其实今日是劝过童瀛的,可她执拗不听,不愿随清清一同来见过映雪郡主你,还望郡主勿怪。” 别说云非烟是个重生的人精,冷允君虽说柔弱但也是在世家大族坐稳了自己嫡女位置的,东雪晴更是饱读诗书享誉盛名的才女,柳清清在心里打的小算盘根本就不够她们看。  “是吗?”云非烟脸色未变,柳清清对她说的话她像是没有听进过心里,“老实说,既然现在都是同样是一个立场,那我不如将话说得直白些,还望柳妹妹勿怪我这个人说话难听了些,你若是有话就直说 ,我不喜欢太过拐弯抹角的人,有时候我会厌恶这种人到无视她们的程度,更严重点的,我会将她们送到我永远都看不到的地方,免得污了我的眼睛。” 柳清清有些怔然,脸上的笑容出现龟裂。  童瀛昨日的举动就已经表明了她是站在净珂那边的,她会随着柳清清过来一起见云非烟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柳清清说是来见她根本不是本意,倒不如说是来挑拨她的,净珂身边有童瀛,云非 烟身边则有东雪晴一块,这两边都会分割出势力,现在冷允君又被安排着与云非烟她们同住一院,云非烟虽是挂名的郡主,但那两位却是货真价实的大官的女儿。 柳清清想着不是取得平衡,而是要压倒性的解决掉外人再说。 再不济,她还能成为坐山观虎斗的得利者。 可惜她算计到云非烟的头上,着实是下错了一步棋。 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云非烟的本意是来蓬莱寻找真相,目标也不是那位君若初的妃子之位,只要净珂不惹她,爱如何折腾那是净珂和童瀛的事情,云非烟现在没有心情再去算计人,除非净珂真的做出了触怒她底线的事情 ,可以说现在她是脾气最好的时候了。 “呵呵,郡主说笑了,清清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胆大包天的想法,清清也不愿成为惹郡主你厌恶的人。”柳清清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既然柳小姐如此识大体,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这是在神君府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说不定神君都会知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喝杯茶吧,免得柳小姐离开之后说我这里待客不周,跑到净珂郡主那边 诉苦去了。”云非烟给了个眼神给慕涟,慕涟走上前有些半强迫的将柳清清压回圆凳上坐着。 柳清清怒目圆睁,还未来得及说话,三丫鬟十分有默契的,一个压着她,一个倒茶,一个则递茶,一气呵成得让柳清清甚至都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柳清清在她这里吃瘪不讨好,定然回去想要依附净珂的。不然的话她一个小小官家子女不抱团势必会被排外,但云非烟现在话撂在这里了,如果她还能做得出回去找净珂依附净珂的话,那云非烟也只 能说对于她的为人以及脸皮的厚度甘拜下风,不止是云非烟,还有东雪晴和冷允君二人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说,净珂也未必不会不知道柳清清今日一大早的就特意过来寻她。 第513章 天下第一美人—— 云非烟身后的冷允君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除了云非烟和东雪晴之外谁都没有听见。 柳清清在云非烟此处憋了一肚子的气,还要小心翼翼的讨好云非烟,等到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立刻告辞离开了云非烟这里的院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人,想来她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东雪晴有些遗憾,叹道:“此女琴技随好,但才情总归是差点的,她以为这里是哪里,对上的人又是谁呢?”  冷允君在一旁十分赞同的点头,柳清清这个行为,别说是云非烟来了,即使是平日不喜欢参与到勾心斗角的事情的人中,也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就不会想让她如意,实在是像小孩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扮丑角的感觉。 云非烟不语,只坐在一旁喝着慕涟为她泡好的茶。  蓬莱这种仙境出的茶叶果然也与京中茶庄的有所不同,即使是最顶尖的雪山龙井现在也比不过在神君府内她所喝到的不知名茶叶所冲泡的茶水,实在是入口留甘,唇齿芬芳,即使是东雪晴曾经带来的 茶饼味道也比不过现在她捧着的这杯茶的万分之一。 云非烟满足的喟叹一声。  冷允君不时好奇的抬眼看着她,见云非烟视线过来了,又立刻移开了视线,一副想和她说话但又不敢说话或者该说是不知和她说什么的样子,慕涟见了,附在云非烟耳边,“小姐,你若是男子的话,此 刻可就能抱得佳人了。”  不怪慕涟有如此说法,冷允君看着云非烟的眼神还有举动实在是像极了初懂情愫的含羞女儿家,冷允君的相貌身段也并不差,她肤色莹白,眉眼弯弯,脸颊上没有施任何脂粉却就那样透出一抹粉红, 整个人的气质就是那样柔柔弱弱的,瘦弱的身段还有发出的微弱如蚊蝇的声音无一不惹人怜惜,让云非烟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书中对于一位柔弱的病美人的描述,套在冷允君身上实在是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如果云非烟真的是个男儿身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对冷允君一见钟情将她娶回家做妻子,她现在就算身为女儿身,也对冷允君有种十分怜惜的感觉。 在冷允君差不多第十次偷瞄云非烟的时候,云非烟再也无法装作不知,她这样实在害她,连茶水的味道都品不出来了,云非烟重重放下茶盏,冷允君像容易受惊的兔子一样吓了一跳。 “冷小姐,你若是有话但说无妨,我不会吃人的。”云非烟有些无奈。  东雪晴对于和人的相处十分的挑剔,不然的话这位才女不会到了现在也才只有她一个称得上是好友的人,东雪晴那样挑剔的女人却在一大早上愿意和昨日才见面的冷允君一同过来找她,那也就说明东 雪晴也认可了对方,东雪晴相信冷允君,那么云非烟就相信东雪晴,而且也不知道要在蓬莱待上多少日,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树敌,把人和人的关系处好了,云非烟在这里的日子也会过得舒心一些。 “郡主你……郡主你……允君觉得郡主长得实在是好看极了,你和我以前小时候有幸见过的天下第一美人越来越像了。” “咳咳咳……”喝茶的人没咳嗽,反倒是慕涟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 诗雨立刻过来给慕涟顺气,红玉则推了推自家小姐的肩膀,让她好好选词再说话。 这冷允君说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容易让人误会呢。 “我——和你以前见过的美人长得像?”云非烟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夸张的反应,她敏锐的从冷允君的话语里捕捉到一点。 风永明说过,她和傅瑜儿长得像。 所以冷允君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  在柳清清走后不久,三人本来还想着会不会萱秀会派侍女过来要她们怎么怎么做之类的,但久久都没有等到人,东雪晴性子急也不和诗雨说一声要诗雨跟着她,自己跑了出去,现在院里就只有三个丫 鬟,两个主子。  “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冷允君一脸的迷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又定睛看着云非烟,不住地点点头,“没错的,我以前见过的天下第一美人就是和郡主你长得差不多,她是我整个幼年的憧憬, 我一直希望自己长大了之后能长得像那位美人一样那么令人心动,不过郡主你像她……却还是和她有些不同的。” 在当时年幼的冷允君心里,她偶然瞥见的傅瑜儿的容貌,实在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惊鸿一瞥。 那一刻,冷允君懂得了什么叫做对于美丽的事物而产生憧憬。 “你说话倒是奇怪了,我问你,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云非烟隐在袖里的拳头紧握,她有预感,接下来说不定她会从冷允君嘴里听到又一件荒谬得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也说不定,昨日她就从风永明那里得知了云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这种事情。 冷允君歪着头,正思虑着,身边的红玉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点点头:“我年底才会及笄,到十五。” “那就是比我小了。”云非烟年过了不久,就已经办了及笄宴了。“你见到的那位天下第一美人,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冷允君遥遥头,她倒是不知道。只不过是想和云非烟略微说几句拉近一下关系而已,怎么就发展到了一问一答的情况了,看起来云非烟似乎对她口中的那位第一美人有些兴趣?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那时也是从身边的大人们嘴中知道她被人怎么称呼的。”冷允君直勾勾的盯着云非烟,越看着云非烟越会让她想起起那天所见到的那个女人。  冷允君一边看着,心里面则一边感慨着,如果君若初是个重色者的话,那云非烟现在可就已经大获全胜了,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最起码在长得媚这一点上,她就再也寻不到第二个能和云非烟比较的人了,除非那位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在哪里的第一美人再次现世吧。 第514章 那个女人……真的是睡着了吗? “那我再问你,你看到她的时候,她活着还是……”云非烟咬住下唇,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小姐,没事的,只是问一些你感兴趣,你也一直想知道的事情而已。”慕涟将手搭在云非烟肩上,柔声宽慰她。 云非烟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涌出了力量,还有慕涟陪在她身边,她不是孤单一人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既然她选择了要知道,那么最终不管真相如何荒唐她都要全盘接受。 但云非烟还是不希望听到冷允君嘴里说出的话,改变了她已经认定的事实。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熟睡了。”冷允君回忆起从前,然后将从前她所见到的向云非烟一一道来。 “……睡?睡了?” “嗯,是睡着了。” 云非烟的声音忽然低沉得不能再低沉,她低声的嘶吼着了一句,“是睡了还是死了?!”云非烟重重的用拳头敲着八仙桌,桌上的茶壶茶盏也震动起来,茶水都溢出来浸染了整洁的桌布。 冷允君又再被云非烟给吓着,红玉有些责怪的看云非烟,但很快的就收敛起来没有再露出露骨的表现,她安抚着自家容易受惊的小姐,心中为云非烟的态度感到不快。 然而不快又如何,云非烟可是郡主。 “小姐,你太激动了。”慕涟立刻紧张的抓起云非烟的手一看,果然留下一片红印。 以肉身敲硬物,那受伤的当然会是肉身。  “我再问你一次,她是睡了还是死了?”云非烟挥开慕涟的手,站起身来俯视着冷允君,给冷允君无尽的压迫,“回答我,清楚一点。”还好云非烟还保有一丁点的理智,没有对冷允君再做出更过格的事 情。 冷允君抬眼看着云非烟,有些吓得缩紧了身子,唇不停的颤抖,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居然勾起了刚才还淡泊如水的人这么大的情绪。 “我……我……我不知道,我只见着,她在睡着,我就看了她一眼而已就被带走了。”冷允君说话时,就连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骗郡主的,我就见了那个美人一面而已,也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她的事情。” “谁带你去见的,在哪里见的,你还记不记得?”云非烟的情绪归于平静,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压迫着冷允君,逼着她回答。 “这个……我当时还年幼,似乎是误打误撞进入过某个地方然后见到……的。”冷允君话还未说完,就出声惊叫了。 云非烟将她的话听了一半发现没有必要再听下去后,转身如风一般跑了出去,慕涟紧随其后,刚刚回来的东雪晴甚至没来得及叫住云非烟,东雪晴看着云非烟如此失态的模样,她新月的眉一挑。 这次云非烟说要来蓬莱竞选神妃,她就总觉得云非烟的行动似乎有哪里能让人感到奇怪。 她是因为被人伤害而改变,还是因为另有原因而改变? 最起码,东雪晴认识的云非烟一贯从容淡定,也更加不会在别人的府邸里这般横冲直撞。 冷允君在云非烟离开之后仔细琢磨了一下为何云非烟这么在意她说的话,身后的丫鬟红玉一拍手掌,“小姐,你刚刚是不是说郡主像你见过的那个美人啊?” “对啊,那又怎么了吗?你也有疑问?” “当然有问题啊,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长得像另一个人的呢?郡主肯定和你见过的那个女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肯定是有血缘才会长得如此相像的。”红玉费心的给冷允君解释道。 冷允君实在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她基本不知道那些在京中明明人尽皆知的事情,只醉心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即使红玉如此说明,冷允君也还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但是奴婢听说郡主一出生的时候她的娘亲就血崩而亡了的,小姐你又比郡主小了几个月,你曾经见到的那个女人……真的是睡着了吗?”红玉越想越惊悚,瑟瑟发抖。 那另外一个可能性…… 冷允君眨眨眼,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惊讶得几乎都要晕厥了过去,她吃惊的用手遮住小嘴。  如果是睡着那事情就说不通了,所以……所以她见到的那个如此美丽的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死了的?她见到的是——尸体?!但是她当初见到那个沉睡的女人的时候,她就像活着一样的鲜明美好 ,哪里有半分像是死人的模样呢? 刚刚进到厅子里的东雪晴听到她们的对话,脚步一顿。 *  云非烟昨日虽然魂不守舍的回来,但因为风永明的特殊性,她有好好的记下了怎么走才能到风永明的院子去的,她又有一件事情必须立刻向风永明确认才行!慕涟在云非烟身后紧随着她,眼见着逐渐 要追不上云非烟了慕涟停下来气喘吁吁,这是别人的府邸,她就算心急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在别人的府邸里用上轻功,免得被人当成是有异心的贼人,而且还会连累云非烟。 慕涟也实在是追不上云非烟了,思来想去云非烟要跑去见的人无非就是一个,她也知道该怎么走去那人所在之地,也就不那么急了。 云非烟很少会激动,就连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一叹,第二日就像往常一样过她的生活了。 慕涟觉得这世上再不会有云非烟这种感情淡泊得如水一般的人,如果不是跟在她身边久了,知道云非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的话,她说不定看到云非烟有时候的举动,也会心寒。 也有可能,现在是没有能让云非烟再尽情表露各种各样的情绪的人在她身边了吧。  云非烟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有多全速的跑到了风永明的院子里,她只记得令她铩羽的是风永明隔壁院子里的那个她有些在意的人,今天那人也还是留了一个背影给她,他坐在庭院的石板凳上,今日倒不 是院中的花草浇水了,因他背对着云非烟,所以云非烟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隐约看见他的手在动作着。 那人身上一身简单的黑色布衣,现在虽是坐着,但身材也显得高大许多。 云非烟怔怔站在院外看了那个布衣男子几眼,摇了摇头将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摒弃去。 她为什么老是会认为一个只看得到背影的人如此熟悉,甚至像当年的那个小书童清童呢?她明明不知道清童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 是因为君若初与陌上长相完全相似的原因而害她一直有胡思乱想吗? 云非烟觉得这样模糊暧昧的想着也不是事,倒不如看清那男子的脸,断了她那种本来就不对的念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515章 奔赴远处只为了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忽然的声音打断了云非烟的下一步动作。 她看向来人,即使昨日就已经见过,她还是被惊了一下,也不由后退了一步。 不管多少次,见到这张脸,她都没有办法保持住平常心。 君若初见到云非烟如此动作,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 她越是退,他就越想近她,看看她那张淡漠的脸上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怎么,你昨日不是还对着我言辞凿凿的,也不怕我?今日就这般反应?”君若初往云非烟刚才驻足所望的院子里看去,那穿着黑色布衣的男人被他们的说话声惊扰到,转身回望,对上了君若初冰冷的 眼神……还有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君若初见着那人匆匆进了厢房,才转而对云非烟道,“郡主好兴致,你可知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是在下逐客令,赶她回去了。  君若初的语气不算太好,比昨日还要过分,虽然知道他并不喜欢她,云非烟对他也谈不起喜欢这种心情,但是今日他对她的语气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也无比的冰冷,云非烟对上他也只觉得如坠 冰窟,但她的心还被其他事情所纠缠,倒也不甚在意他是如何看她的。 云非烟衡量之下,才淡淡道:“此处是神君府,不能乱走动这一点非烟还是知道的。” 君若初眉头一皱。 看着眼前的云非烟现在在他跟前低声下气的姿态他就觉得恶心,再想起刚才从风永明那里听到的话,君若初就更是烦不胜烦。 风永明说,如果在这里面他实在选不出喜欢的女子,那就选了云非烟也好。 毕竟云非烟的祖母,曾经也是四大家族云家的人,和他们也算有所联系。 风永明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云非烟是个做事太果断的女人,连杀人,杀一个对自己有感情的人她也可以这么的毫不犹豫,并且就这样将那个为她如此付出的人抛之脑后。 说不定她都已经忘记了他吧?! 而且她……帝皇……  “我也是昨日进到府里来,发现府上有一长者与我爹娘均是旧识,正好也有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而来拜访他,应该不算是乱走动。”她可是好好的在自己的院子里等了半晌,也不见那萱秀让人喊她们 去做什么,将她们放置着,她才擅自去行动的。 既然无事,那她又为何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君若初想到陌上被如此辜负,不由低低一笑。 他刚才根本没有将云非烟的话给听入半分。 云非烟听到君若初的笑声有些不悦,但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露,刚才一瞬间的惊讶后,她的神情就恢复成往常那样,始终是淡淡的。 既然她选择来了这里,既然她见到了他的这张脸,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她必须要去习惯君若初这张脸,也要去接受君若初对她的这种态度。 她,也不是个无辜者。 杀了陌上的事情,不管她最后想法是否有所改变,也的确是她手里的寒月刺穿了陌上的胸膛,沾上他的血的。 所以君若初是如何看她,又会拿何种态度去对待她,云非烟都认了。 “神君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君若初在审视着在他面前放低姿态的云非烟,一言不发。  云非烟等了许久,见等不到君若初的回应,她有些沉不住气了,正欲向他告退,说:“神君若是无事的话,那非烟就先走一步了。”她还想早日见到风永明,她有许多的话想要问风永明,而不是站在此 地被人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注视得她浑身难受。 他注视着她的时间之久,甚至在后面歇息的慕涟都追上了云非烟的步伐,看着他们的僵持一脸的不知所措,只在云非烟的眼神示意下乖乖的站到了云非烟的身后。 云非烟从君若初身边走过的时候,手腕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捉住,云非烟看向君若初,却只能看到君若初坚毅俊美的侧脸,他直视着前方那间像是没有人出没的院子,并未看她。 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又有些许的缥缈。 “如果他没有死,还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会怎么做?” “什么?” “云非烟,我不喜欢和人打哑谜,我也不相信你会愚笨得听不懂我的问话。” 若是说起她和他能有牵扯的事情的话,那除了令牌就是那个人了。 云非烟紧抿着苍白的薄唇,低低道:“我会答应他一切要求,只要我做得到的都行。” “……记得你说过的这番话。” 君若初松了他对云非烟的禁锢,只给云非烟留下了一个孤独离去的背影。 云非烟神情复杂,心中在想着君若初刚才的一席话,什么叫做他没有死,而且出现在她眼前…… 现在这些想法是她多想了吗? 慕涟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是在之前就与那人认识了吗?” 昨日他还特地去过云非烟所在的那里见她,今日又见到了,这府邸其实很大,起码光是建造这府邸的面积就有半个蓬莱那么大,不是认识的话,怎么会三番四次的都见到同一人。 云非烟虽然说过认识他的脸,但慕涟果然还是觉得云非烟的解释有些太含糊其辞了。 “他是神君,这个府里的主人,而我是候选的神妃,你说我该不该认识此人?” 云非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不再看对于她给出的解释惊呆的慕涟,更深一点的她也不想对慕涟说了。 她不想慕涟知道她杀过人,而且居然在十四那时就如此狠毒心肠,奔赴远处只为了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因为那样又会牵扯到她特意去杀他的理由。 云非烟希望在慕涟心里,她永远只是一个需要人疼爱陪伴的妹妹。 和君若初刚才的一番对话也让云非烟彻底的冷静下来,现在她可以去心平气和的与风永明对话了。 *  云非烟不知道,除了慕涟在身后追她之外,听了冷允君一席话的东雪晴也跑去追她,但她在府中则是迷了路的,她不知道云非烟是要去哪里见谁,只凭着自己的一时冲动就冲出来了,诗雨本来还能看着她背影追着她,到最后主仆二人则彻底分开了。 第516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东雪晴在神君府内迷了路,周围只有蝉鸣吵叫,偏偏她跑来的这地方偏僻得很,就连一个侍女与小厮也不见经过,她也无法拉人问路,更怕自己乱走,到时候寻她的诗雨也会跟着乱走。  在冷允君话音一落之后,东雪晴就猛觉自己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找云非烟说清楚,不说清楚的话她总觉得……总觉得心里会有些不舒服,她对云非烟是交心的,甚至要去一 同参加选妃的活动,她都和云非烟立下了那样的约定,但云非烟似乎总是在隐瞒着她,不由让东雪晴怀疑起了云非烟是不是也用同样的心情来与她来往的。 那种滋味,有些难受。 东雪晴倚靠着盘根错节的古树,看着被微风吹拂起来轻轻荡漾的垂柳,轻叹一口气。 这事情似乎牵扯到云非烟家里的人,云非烟觉得家事不好告知她,那倒也无可厚非……刚才是她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背叛感一时冲动而已。 “这位姑娘,在我的居所做什么?”君若初目光如炬,谨慎的视线洒落在东雪晴身上。  他不喜欢太多人服侍,以前发生的事情是有个下人奉长老之命抱走了陌上要把他烧死,也让君若初更不相信人,离开院子的时候他会让所有下人也一同离开,所以东雪晴出现在这里,他是厌恶万分的 。 然而东雪晴看着君若初的那一瞬间,就愣住了。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她忽然就想起了这么一句诗词。  斑驳的阳光洒落在君若初的身上,他长相的确是俊美绝伦的,脸如精工雕琢般俊逸不凡,他穿着一身黑色素面杭绸夹衫,腰间绑着一根靓蓝色鸟纹金带,一头墨黑色的长发,有着一双严峻的俊目,身 形高挑秀雅,勾勒出美得惊心动魄的线条。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即使是她在坊间以俊美盛名的亲兄长东御景,她也早就看腻了。 即使他离着她还有些距离,即使他负手而立,即使他只是淡淡的抛了几个冷淡的眼神给她。 东雪晴在那一刻,也只觉得万物俱静了下来,她眼中心中也只有眼前的这位男子而已,再容不下其他。 君若初见东雪晴痴痴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回答他的话,眼里流露出的厌恶更浓。 但再一见东雪晴,再看一看她身上的衣着首饰,他就懂了东雪晴是神君府的客人,同时也是他的神妃候选者之一。 来者是客,他也不好用对云非烟的态度来对别的无辜女子,毕竟别的女子没有做出云非烟做的那种出格事情,他放柔和了语气,一步一步走到了东雪晴身边。  他一靠近,东雪晴看得他的容貌更清楚,心里头不由为这初次的小鹿乱撞而感到有些害怕,却又为君若初的接近而暗自欢喜,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那个……那个……”向来伶牙俐齿的才女 此刻更多的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在君若初面前该说什么,她展露了平日极少展现的女儿家的娇态。  “姑娘,你是不是误入了我院子里?你还未出嫁,这种行为可断不能再做了,会污了你的清白的,也幸好我这院子现在没有下人过来,我给姑娘指路回去吧,今日之事就当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 道。” “多谢……多谢……神君。”东雪晴听着君若初的话,这样就像是她和他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一样,心里初次尝到了那甜得如饮蜜一般的感觉。 君若初眉头一挑,他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就让这东雪晴猜到了,看来和云非烟一样是个聪明人。 东雪晴虽然感觉晕乎乎的,但也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站在她眼前的人的。 早有传闻说,见神君一眼者,愿散尽家财只为再看他一眼。 如今她亲眼见到了,才知道此话确实不假,再想想自己之前就是因为对君若初的好奇所以才那么努力的想要当神妃,如今见到了,她觉得她的那些努力那些憧憬都是值得的。  她抚摸着自己发红发热的脸颊,脑海里还是不停地想着君若初的容貌,走路的时候甚至不小心趔趄了一下,幸好她还未走得太出去,身旁是无人的,东雪晴揉揉脚筋,回头再看了一眼,没在院子里看 到君若初了。 昏了头的东雪晴忽略了一件事情,若是君若初是个温柔的人,或者说是对她有点留意的话,怎么不愿意亲自带她从这里走出去,而是只是三言两语给她指路就作罢呢? * 云非烟走进去的时候,风永明在仰头看着他的画。 以往他总是要小心的掩藏着自己的心意,如今佳人已逝他才后悔莫及,他不想再隐藏了。 现在也可惜……太迟。 听到脚步声,风永明转身见到是云非烟,云非烟唤他,“风伯伯。” “你有选择了?”他还记得他昨日给过云非烟两个选择。 风永明的目光在云非烟的脸上游移,似乎感到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似乎他还以竹马的身份呆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身边,在离她最近却也最遥不可及的地方。  “真相。”云非烟的手从风永明那颜色暗沉的桌布上拂过,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本来是不想来蓬莱的,但是现在我来了,昨日听你说的许多话我有些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我过来寻你的时候想通了 ,我就只是为真相而来的。” 神妃那种身份,谁爱要谁就去抢,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那一点。 “非烟有一事想问,希望风伯伯切勿欺瞒非烟。”云非烟慎之又慎的说道。 风永明的眼睛微眯,轻笑着自嘲,“我都是年过半百,一脚迈入棺材的人了,欺瞒你也纯粹是看心情,既然你希望我毫无欺瞒,也就是说你做好准备了?” 云非烟不语,只安静地点点头。 “非烟难得来一趟蓬莱,以后说不定没有机会再来,所以不希望将事情弄得稀里糊涂的就回去了。”  她是在说她极有可能以后也见不到他了。 第517章 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为了彰显她想知道真相的诚意,云非烟一撩裙摆,当即向着风永明跪了下来,她的举动不止惊动到了风永明,也惊到了一直跟在云非烟身后的慕涟。 风永明身子骨不好,弯腰也弯不下去,就算不想让云非烟跪他想云非烟起身他也是有心无力,只嘴中喃喃劝了云非烟几句,随后将责怪的视线投向了一直跟在云非烟身旁的慕涟。 这丫鬟怎么也不知道去制止自己的主子呢?  慕涟当然也想要去扶云非烟起来,但她仔细想一想,她很少有机会能够去干涉云非烟的决定,而且云非烟的决定……很少会有失误的时候,既然这是云非烟自己觉得有必要去做的,她……她陪着她就够 了。 慕涟也跟着云非烟跪下。 风永明心里更是一惊,看着云非烟这不得知真相绝对不起的架势,内心沉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那些事情也会被带进棺材里,记得的人会记得,不知道的人也永远不会知道。 是因为傅瑜儿在天有灵,所以才让云非烟寻到了这里,寻到了他面前吗?  “唉!”风永明拿起八仙桌上放置的两颗浑圆的金球放在手里把玩着,他站得太久也挺累了,干脆就在主座前坐下,“昨日能跟你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该与你说些什么才是,非烟 ,你说说你想问我什么吧。” “娘亲,确实是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吗?风伯伯,你确定吗?”云非烟美眸一沉,她现在都忘不掉当她听到冷允君所说的话,当她因为那番话而联想到某些事情时,内心所产生的颤栗。 她只祈祷着真相不是每一次都能被她猜得正着。 风永明说,昨日能说的都与她说了,那也就是说她这一跪求来的是他不能和她说的事情。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问话?”风永明怔住了。 很明显,云非烟问出的问题,在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因为有一个年岁比我小几个月的女子,说她幼年曾在某处见过与我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她还听到有人称那个女人是——天下第一美人。”云非烟抬眸,越过风永明,直接看向风永明身后挂 着的那些画像。 就连本尊的她看多了看久了,都会分不清画中的人画的是别人,还是她自己。 不是像,那是什么?  风永明再握不住手中的金珠,滚落一地发出了清脆到有些刺耳的碰撞声,慕涟帮他将两个硕大的金珠拾起来,本是想交还回风永明手上的,但看到他这一副比刚才听了冷允君一番话的云非烟都还要愕 然的样子,有些忐忑的拿着金珠,一时没有行动,没有物归原主。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风永明牙呲目裂,额上冒出几根青紫的筋,脸上的皱纹重重叠叠堆在一起,像是这层皮下再没有多余的肉了,“你娘亲生你的时候,我在的,只是我不是家眷还是个男子,只是在外室等着避嫌而已……那时候我亲眼见到你祖母他们请来的大夫摇摇头要告辞了,你爹跪着求着那施针的大夫救你娘亲,愿意与千金相待,那大夫只叹了一声——千金也救不回人命了,之后你 娘亲的葬礼上我也偷偷瞒了家人,去给她吊唁。”风永明说话时,牙齿都在上下打颤,他的的确确是比云非烟都还要惊讶的人。  就是那时候起,四大家族分崩离析了,君家的地位一向不可撼动,风家夹在中间难做人,傅家恨死了云家,说他们跑都从那里跑出来世间苟且活命,为什么要牵连到他们的掌上明珠,还害这明珠彻底 失去了光芒,傅家恨死了云家,就连傅瑜儿拿命生下来的云非烟都不愿多看两眼,也再不来往了。  其实他们这些家族,能力太出众了,所以像是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另一样,因为他们的能力无法与平常人比较也更被人看重,所以这些家族血脉从来都是人丁单薄的,生下的大多都会是独子独女, 更多的时候会是一尸两命,孩子活不下来,大的也保不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双生子还犯了忌讳要杀掉其中一个能力弱的孩子才行,即使平安无事的生下来了长大了,有人也会过得孤苦一生,毫不如意。 “也就是说,我娘亲确确实实死了是吗?”云非烟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风永明只是僵硬的点头,怕云非烟不信又再添上一句话,他道:“傅家有多疼你娘亲你是想不到的,见她有性命之危,自然是用了所有法子见都救不回来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了。”傅家也就这 样恨上了云家,更是恨上了云柒与云擎苍等人。 “那风伯伯觉得那个人与非烟说的话,可信还是不可信。” 云非烟心中有了定夺,风永明是长辈,她还是想多听听长辈会怎样说这件事情的看法。 但,既然能确定傅瑜儿的确已经生死,那么她之前猜测的傅瑜儿假死这种可能性就被全盘推翻了。 “非烟,与你说这些话的人,知不知道云家里的事情?” “不知道的,我与她也少有交集,只不过是现在以同一种身份住同一屋檐下而已。”  风永明摸着下颚的胡子,声音沙且哑,“如果不知道,那她说的是真话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她没有任何的理由,任何的必要去欺瞒你愚弄你。”可这样一来,冷允君见到的长相相似之人……更是说不通 了。 除非……除非,冷允君见到的那就是个尸体。 但是那也说不通了,埋在黄土底下好些年的尸体,容貌之类的都不可能再与活着一样维持着。 冷允君不会荒唐到认不出来那是尸体还是活人。 “我娘亲是不是有什么长相与她相似的姐妹一类的?”云非烟深思着,寻找着任何的可能性。  慕涟听了她这些话,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越听越觉得不该再继续听下去,这后面牵扯到的人与事,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518章 当初他不愿认我,如今又何必相见 “不可能的,这几大家族里有人能生两个,而且还不是禁忌的双生子那都算幸运了,你娘亲是独女,没有任何的姐妹,这世间除了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你,我再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人长得与你的娘亲相似了。 ” 想到傅瑜儿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就不忍再说下去,但风永明的眼神倒是比刚才怪异了些,不时往屏风后面瞄去了。 得了风永明这番肯定的回答,云非烟也说不准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是松了一口气?不是。是万分纠结此事?也不是…… “非烟今日谢过风伯伯,改日的话非烟会再来叨扰风伯伯的。”  慕涟看出云非烟要起身,她先起身来将刚才拾到的金珠交还给风永明,随后搀扶着云非烟起身,云非烟这才惊觉自己跪了多久,腿脚早已半麻了,毕竟风永明这里的摆设也不像云府地上还特意放了一 层软毯,跪久了也没有那么难受。 幸好得慕涟相扶着,云非烟才没有在风永明面前跌跤出丑。 云非烟向风永明说了一番话告退转身离开的时候,风永明叫住了云非烟。 “风伯伯?”云非烟回头看他。 风永明沉吟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问她:“你想见见你娘亲的爹,你的外祖父吗?” “既然当初他不愿认我,如今又何必相见。”云非烟的视线投向了屏风,想也不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刚才她跪着的时候,能看到屏风后面的一双脚,现在风永明又这样问她,她原先还在琢磨着对方的身份,现在则知道在屏风后面的人是谁了。 傅瑜儿的爹现在一定有七八十岁,胡子眉毛全部都白了,也不知道他身边还有谁能陪着。 但要怪,也不该怪云非烟无情。  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听说当年的傅家就是他要和傅瑜儿断绝妇女关系,最后要求着人来救傅瑜儿的也不是这位外祖父,而是傅家的其他人,她已经觉得有没有这个人也无所谓了,她千里迢迢来这里 也不是为了认亲的。 云非烟被慕涟搀扶着,她迈开的步伐坚定而决绝,再没有回转身来看过风永明,看过屏风后的人一眼。 在云非烟走后不久,屏风后的傅天走了出来,他的确如云非烟所想,头发眉毛全都花白,苍老得不能再苍老,但精神还有身子骨都比风永明好了太多。 风永明想起身,“老爷子。” 傅天挥手阻拦了他,“行了,你的腿都这样糟糕到快要走不动了,何苦还要来勉强自己扶我。” 听到傅天这样一说,风永明才没有了动作。  “那就是我的孙女吗?她的确长得像瑜儿,但她比瑜儿太无情也太冷清了,定然是云家的人没有好好待她,才让她小小年纪就要竖起这种厚实的盾牌保护自己。”傅天想着如果当初他将云非烟接回蓬莱 放在自己膝下养着的话,云非烟是否会和傅瑜儿一样流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而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摆给别人看的客气脸色。 “老爷子,刚才的话……”风永明有些担心傅天会不会被云非烟的话所伤。  傅天挥手,叹气道:“她怨我也是应该的,是我这个老骨头拉不下自己的面子,这么多年就当没有了这个孙女一样不闻不问,但是……”傅天话锋一转,“她现在怨我,把她留在这里我好好对她,比云家 那些人对她还要好上十万倍,百万倍!我相信这孩子也并非是铁石心肠,她迟早有一天会原谅我,愿意喊我一声外祖父的!” 用什么办法将云非烟留在蓬莱?那自然就是神妃这个位置! 成为神妃的人只能与神君一同在蓬莱生活居住。 四大家族本来就该在蓬莱避世隐居,若非当时云家出了那档子孽事,怎么可能会入世!  “可若初那孩子……似乎不大愿意我们干涉他这次选妃的决定。”风永明想起在云非烟来之前,他与君若初的对话,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即使君若初以为自己很好的隐瞒了情绪,但他又有什么是看不出 来的。 这两人似乎对彼此都不上心的样子,君若初听他说到云非烟的时候眼里还流露出了一点厌恶的情绪,而云非烟更不用说了,她来这里,求的是真相。  “若初一向孝顺,”想到了某件事情,傅天闷哼了一声,“你以为当时若是没有我的帮忙,他们兄弟还有现在能够再团聚的一天?光是这个人情,他就推脱不了我的要求!我不觉得我傅天的孙女配不上若 初,她若是嫁给了若初,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傅家还有你风家……甚至于云家也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在蓬莱她爱如何就如何,横着走也行,只要她喜欢高兴就是!” 风永明对傅瑜儿什么心思,看着挂着的众多画轴,画中人全是同一个人,怎么还有人不知道。 云非烟是云姓本家出生的人,傅家是她的外戚,风家和傅家有那样的前缘,也不会待她不好。 君家家族再大又如何,也不能一扛三。 傅天很确定的事情就是如果云非烟嫁给了君若初,不仅有他这个傅家最坚实的后盾,甚至还有风家撑腰!只要云非烟愿意,她在蓬莱为所欲为都行! 他这个外祖父也只能为她做到这种事情了。 风永明缄默不语,看着苍老的傅天,心里有些感叹。 如果傅天的性子不是这般霸道,不理睬别人的意思去做事的话,当初傅瑜儿是不是不会赌气离开蓬莱,是不是现在还能好好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惜啊,没有当初,也没有如果。 对于傅天的想法,风永明没有发表看法,只是安静的听着,然后喊了下人来给傅天倒杯热茶润喉。  他知道傅天是言出必行的人,当年说和傅瑜儿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连雨纷纷的时节也不曾去看过傅瑜儿的坟墓一眼,既然他现在想撮合云非烟和君若初,那么傅天就算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会创造出十足的把握来,更何况君家确实还欠着傅天一件莫大的恩情。 第519章 开棺验尸 恐怕,为了尽早还掉这份人情,君若初心中再不愿,应该也不会拒绝的。  风永明不经意的将视线放到门外,只看到了有人见被发现了身影晃动着想要躲避他的视线,然而几缕飘扬的银发却慢行了一步,出卖了他,风永明听着傅天的决定,还是默默地啜了一口茶,没有出声 。 ……  云非烟和慕涟在风永明那里出来之后,这神君府她也并没有闲情逸致去闲逛,匆匆往回折返,一直好奇自己那番话就究竟是如何情况的冷允君与红玉站在院子里,很明显就是在等人,冷允君见到云非 烟,眼前一亮,走上前想与云非烟搭话。 然而云非烟却只看了她一眼,随后就进到内院里,“有话改日再说吧,冷小姐。” 冷允君听到内院的门被推开然后又被关上的声音,低垂着头有些失落。  红玉在冷允君耳边抱怨,“刚才那位东小姐回来,也是越过小姐不愿搭理小姐你,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中,如今这郡主也是,郡主也就算了,毕竟她不仅是郡主,还有人说太子心悦她,指不定她不是成 为神妃,未来就是会成为皇后呢,可那东小姐还说是才女呢,连该有的礼仪也没有,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啊?”  冷允君听着自己的丫鬟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话语,虽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但还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斥责了红玉,她说:“红玉,我不是教过你吗?不要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子,那是长舌妇才做的事 情。东小姐……我看她回来时与刚才回来的时候明显不同,脸蛋通红的,这天越来越热了指不定是中了暑气的,既然是生病的人,那我们就不要去与生病的人计较。”  红玉有些不甘心的撅着小嘴,“那……那郡主呢?因为身份比小姐高,所以就这般了?昨日我看这郡主就是不待见小姐你,吃饭也躲在自己的房中吃,这都是什么行径啊。”因着这件事情,红玉看云非烟 比看东雪晴差得多了。 本来今天早上看云非烟三言两语将柳清清拆台,红玉还有点改观的,庆幸自家小姐跟对了人,但是现在云非烟的举动,又是将冷允君吓了几下,又是漠视的……这很明显根本就不当冷允君是一回事。 之前冷允君还为东雪晴说了几句好话,现在听到红玉关于云非烟的质问,她倒是沉默下来了。 云非烟的好话…… “罢了,她们都回房了,今日也不见秀妈妈说寻我们有事,我们也回房去吧。” 冷允君的厢房在云非烟的斜对面,红玉给冷允君开门的时候,冷允君看了一下云非烟的厢房。 即使是身边的贴身丫鬟红玉也没有注意到,冷允君看那边的时候眼中满是一种特殊的情愫。 小时候见过的惊为天人的美人,在她眼前总是会和云非烟的容貌重合。 * “慕涟,立刻收拾好包袱。” 云非烟回了房中,将门闩上锁后,和慕涟说了这样一句话。 慕涟尚未反应过来,转过头愣愣的看着神情一如往常的云非烟,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你方才说什么?” “收拾包袱,准备离开蓬莱。” 慕涟的脑筋转了转,以为云非烟是从风永明那里将真相都知道了,所以想离开蓬莱回到云府了。 慕涟疑惑:“小姐,这里可以说给你来就来,说给你回去就回去的吗?”  “我会去寻找神君说明我要离开的事情的,他看我如此厌恶,应该巴不得我尽早离开,退出这场候选,”云非烟几乎是万分确认的说着,忽然想到了慕涟有可能误会了她的话,补充了一句,“我离开这里 ,要做的事情不是回去云府。” “那……还能去哪?”慕涟惊讶了。 和云非烟有最大牵扯的地方,除了云府那就是江安了,但总该不会是回江安,慕涟她也确实是想回江安的,毕竟那里有她在意的人在等着,但对于云非烟而言,江安那里其实并没有非要回去的理由。 那里,没有她在意的人在。 云非烟停顿了一瞬,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轻都得不能再轻,说:“陵园,我要去陵园。” 慕涟的惊讶比刚才更甚,陵园是埋葬着众多死者的地方,若非到了扫山祭祖的时节,别人都不愿到陵园那种地方去,人都是害怕鬼的,而云非烟居然自己提出要去陵园。 “慕涟,如果你怕的话,我自己一个进去陵园也行,你陪到外面就行了。”云非烟以为慕涟是害怕,所以提出了这种建议。 云非烟死过一次,也算是当过鬼的人了,进陵园那种地方倒也不觉得能有什么可怕的。 慕涟摇摇头,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小姐,慕涟不是害怕,只是想问你是觉得非要去陵园不可吗?” “我不止要去陵园,我还要开棺验尸。”殷红的樱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却令人心惊胆战。 “小姐,你要开的棺是不是……”慕涟想到那个可能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能从风伯伯那里知道的事情太有限了,如果我不自己亲眼看的话,真相永远会被埋在深不见底的黄土里,直到腐朽风化,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她不会再有第二次的重生了,她必须要竭尽全力的活下 来。 “如果里面有呢?如果这世上确实存在着另一个和你娘亲长相相似的人呢?” “那就是我做了一件无比荒唐的事情,只能等死再向娘亲她赎罪了。” “慕涟,”云非烟将手搭在慕涟手背上,侧目用认真的神情看向她,“这是我考虑之后决定做的事情,与你是无关的,如果你连在陵园外等我都不愿意的话,那你就先回到云府去等我回去吧。” “小姐,你不要说这种话,你待我至真至诚,虽然我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你决定的事情,我会陪着你的,即使你要我帮忙去……开棺。”最后两个字,慕涟下定了决心才说出口。  她紧握着云非烟冰冷的手心。 第520章 面具摔裂了…… “去收拾包袱吧,我等一下会去找神君说明事情缘由,争取在今明两日就离开蓬……” 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还在说话的二人怔了一瞬,慕涟很快的反应过来,朝着外面喊。 “何人?” “是我,我家小姐找郡主有事相商。”外面传来了诗雨的声音。 云非烟皱皱眉,在想着刚才她和慕涟说的话有没有被东雪晴听了去,还是说她确实是一来救敲门的,所以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件事情,她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即使是东雪晴,毕竟有可能涉及家丑。 慕涟拉开了门扉,放了东雪晴和诗雨进来,云非烟拍拍身边的圆凳,对着东雪晴笑道:“坐这里吧。” 东雪晴也不与她客气,就往云非烟说的那张圆凳上坐下,慕涟立刻倒了一杯茶与东雪晴,才倒了一杯给云非烟。 东雪晴来了也不与她说话,只坐着垂着眸,脸蛋有些微红,呼吸也比平常有些急促。 诗雨站在东雪晴身后偷笑,慕涟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她只努了努嘴指东雪晴。 不知道她是何意,也不知道她没有听见刚才她和慕涟的对话,云非烟的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你来寻我,却又一言不发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东雪晴还未发声,倒是诗雨的偷笑声有些太过明目张胆,她见除了东雪晴以外的二人都看向了偷笑的自己,有些讪讪。 她这丫鬟还能这般奸笑,来寻她应该也不是为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倒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位一向冷清高傲的才女,居然会流露出这种含羞的姿态了。 东雪晴在云非烟面前扭捏也只是扭捏了一瞬,她知道云非烟是什么样的人,说出来云非烟也不会笑她。 “我喜欢神君。”东雪晴含羞带怯的吐露了这句话。 云非烟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你若是不喜欢神君,又何必那么努力的来到蓬莱呢?” 簪花宴挑选出来的七个女孩,才艺都是万一挑一的。 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东雪晴何必在现在再说?莫非是怕她忘了不成?  “哎呀,不是!”东雪晴一听就知道是云非烟误会了她的意思了,连忙摆手,“以前我只是对于像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他有种向往,这么努力的来也只是好奇想见一见他的容貌而已,刚才我在府中迷路,误 入了他的院子,见到了他、他、他的真容,我心中觉得有种很奇怪的那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第一次开窍的少女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对于君若初一见钟情的感觉。  云非烟将送到嘴边的茶盏拿开放回原位,慕涟也紧张的听着东雪晴的描述,诗雨还未懂得那种感觉,但是她听着东雪晴的比划描述也不由生出了一种向往,都是十几的丫头了,过不了一两年都是要嫁 人,而不是熬成老姑娘的。 “我觉得脸很热很红,想多听听他的话,想多看看他的容貌,但又有些害羞。” “那挺好的,你本来就对他有一层憧憬,现在转为了喜欢,所以呢?” 云非烟听着东雪晴对于喜欢的描述,心里一阵苦涩。 前世她所托非人,今世她错付他人。 有喜欢的感情,挺好的了,云非烟也衷心的为东雪晴感到开心。 “就是第一次有这种感情,我心里有些慌,所以想来寻你说说话。”诗雨是没开窍的丫头,东雪晴能说的人不就是云非烟还有她那沉浸于感情之中的丫鬟慕涟了。 “对了,说起来你误入了神君的院子里?还记不记得怎么去?”云非烟想到刚才她和慕涟的对话,正好东雪晴此时又送上门来,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记得倒是记得的。”东雪晴的脸又羞红了一点。 她想着还想找机会再去那里见到君若初,所以回去的时候特意留心的记下来了。 “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云非烟将茶盏推远,站起身来,“你想见他的吧?现在我给你一个理由,雪晴,你带我去见一下神君吧,我有事要回……京中。” “你怎么又忽然要……”东雪晴话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了。 云非烟离开,也就等于她少了一个竞争者,在才情这方面东雪晴向来是自信到有些自负的,但是要与云非烟比较容貌的话,她则会难免感到有些自卑。 现在光是想象,她就能感到云非烟比她站在君若初身边会显得更加的登对。 尤其这一年过去,云非烟出落得越发的动人,身姿窈窕,容貌妩媚,气质冷清,不知道勾得多少男人欲罢不能,只因为照华向她提亲在前,云非烟才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什么苍蝇围绕。 “好,我带你去见神君。”东雪晴轻语。 她之前确实是和云非烟做下了约定,但是在见到君若初之后,她的心境难免会有些改变。 云非烟的离开,会让她松一口气。 诗雨也跟着云非烟她们一同,慕涟在云非烟的吩咐下留在了房中收拾着包袱细软。 才来蓬莱没几日,竟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收拾着包袱的慕涟忽然碰落了个狐狸面具—— 慕涟弯腰捡起来,面具就在那时在她手里一分为二,慕涟错愕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很快转为了惊慌。 她将云非烟一向珍视的面具摔裂了…… ……  东雪晴记得路,但她们二人也不是能够在神君府上乱走的身份,之前两人都失去了理智在府上跑着,下人想叫都叫不上,也追不上她们的步伐,如今再见她们,虽在好好的走着,但下人总归是多了几 分提防,亦步亦趋的跟着。 到了东雪晴见到君若初的那里时,云非烟和东雪晴被人拦了下来。  守在院外的下人眉宇之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他俯视着云非烟等人,呵斥道:“两位小姐,此处乃神君所住之地,不经同意不得进入,你们若是想在神君府上闲逛一下,可以让侍女给你们带路,不 要乱走动。”  东雪晴想到刚才她进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哪是这样的阵仗,她确认了君若初现在就在院子中,即使被人拒之门外,心里面也不由欢欣雀跃起来。 第521章 那般的性子是千恶万恶的 “这位大哥,能不能通传神君一声,我寻他有事?”面对守卫的大声呵斥,云非烟仍然淡定自若。 守卫听了云非烟的话,心里一阵的鄙夷。 他一见到云非烟和东雪晴过来,而且还是奔着君若初这里来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 这些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正事,不外乎就是好奇君若初的容貌之类的…… “小姐,我不想说重话。”守卫眉心一皱,像是扬起了一个马蹄印。 他是不想对这些小姑娘说重话的,但他是效忠君若初的人,所以守卫现在在给云非烟她们一个机会。 不要逼得他装恶人,欺负小姑娘掉眼泪。 云非烟大概能够猜得到守卫心里在想着什么,不过他估计只是想对了一半。 东雪晴确实是想见君若初的,而她来寻君若初则是另有正事。 云非烟从袖襟里拿出七述令,交到了守卫手上。 “小姐这是?”  “麻烦大哥拿着我的七述令去向神君通告一声,我要退出这场神妃候选。”云非烟看着守卫的眼神有些嘲讽,“既然大哥连这种事情都不觉得是正事的话,那就这般解决就是了,我现在回去,等一下乘船 离开,还是麻烦大哥了,神君若是问起来,大哥应该能够好好的替我作答的。” 守卫心里一惊,手里拿着冰冷的七述令,手心却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这种事情他何德何能有权代云非烟处理?这块令牌拿在他手中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 “呵呵,小姐,你的事情还是自己去处理比较好,我一个下人何德何能呢,小姐你在外面等一等,我让人去告知神君一声。”守卫和云非烟说着,然后向着在院子里的守卫使了个眼色。 守卫一点也不怀疑云非烟的话,就算有人使尽千方百计想要见君若初一面,也没有人胆敢拿舍弃令牌这件事情说话,由此可见,云非烟是认真的。 不过多时,守卫得到了另外一位同僚的通川,向云非烟指了指,示意道:“小姐,神君让你进去见他。” “有劳大哥了。”云非烟淡漠的笑着谢过他,从他手上拿回了自己的令牌。 有侍女出来引云非烟进去,东雪晴也想跟在云非烟身后,却被那位不识时务的守卫阻拦。 “你……阻我做什么,我与她一同来的。” “神君说只见要退令牌的人,如果小姐你也是要退令牌的话,我自然是给你放行的。”守卫这番话倒是说得不卑不亢了。 那也难怪,即使他是下人,但这也勉强能算是他的地盘。 东雪晴不退令牌,那就是个参选者,在别人的屋檐下最好听话些。 东雪晴退了令牌,那自然对守卫而言就没有立场去对她管东管西的。 东雪晴听了守卫这番话,也是一时无言,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 诗雨拉了拉她的裙袖,“小姐,现在怎么办?” 东雪晴进不去也看不到君若初,云非烟是进去了,但又不知道要多久才出来。 云非烟进得太快了,估计是根本不知道东雪晴会被守卫拦下。 东雪晴叹气,说:“等她吧,如果实在是要太久的话,我实在等不住了再走。” 而东雪晴这一等,确实等了许久,云非烟和君若初的谈话足足有半柱香那么长,等到东雪晴都觉得脚尖有些站不稳地了,不由开始走动起来活络活络有些僵硬的双脚。 东雪晴在心中想着再等片刻,再等片刻云非烟还是没有出来的话,那她就只能走了,就在她那么想的时候,云非烟被侍女引了出来。 和她进去的时候不同,云非烟已经是两手空空的自由身了。 东雪晴由始至终都没有再见到过君若初。 “你说了?”东雪晴问。  “说了,我明日一早应该就会离开蓬莱,令牌也还回去了,”君若初一直在刻意针对着云非烟,云非烟忍了他半天也忍了一肚子的火,“你……你真的喜欢那种人?”想到君若初那张嘴脸,云非烟就有些接 受不能。 长得俊美又如何,那般的性子是千恶万恶的。 “嗯,喜欢啊。” 而云非烟只得来了东雪晴肯定的回答。 云非烟看着东雪晴,有些欲言又止,末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而和东雪晴说了些让她在蓬莱的时候注意安全的这种关怀话,毕竟她明日就会离开,而不知道东雪晴还要再在蓬莱呆上多久。 尤其是,还有个刁蛮任性的净珂在,那东雪晴就更得小心。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说着话,诗雨在后面默默跟着听着。 “你既然都说了净珂是那样的恶性子,最好多留意她……”云非烟余光一瞥,似乎见到了几缕飞扬的银丝从眼前飘过,那一瞬间她的心似乎被某样东西给紧紧的抓住了。 她只看到一个背影,看到那个人满头的银丝,那个人的身边跟着一个人,正是那位穿着黑色布衣的她有些在意的下人。 有可能是个老翁,但是她却觉得不是,直觉告诉她不是。 云非烟不将剩下的话说完,只听得到自己心跳如雷,“雪晴,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再回去。” 她轻轻推开了东雪晴,发现自己好像离那人越来越远,失了神提起了裙摆小跑着追过去。 “诶!你去哪里!”东雪晴没来得及阻止云非烟。  诗雨上前了一步,“小姐,你站了那么久应该也累了,郡主也说了你不用等她了,先回去歇一下吧。”诗雨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云非烟的了,她还是比较心疼自家小姐,“小姐,郡主她已经和神君府 没有了什么关系,她这么大个人也做不出什么严重事情的,你不用那么担心,先回去吧,回去奴婢给你揉揉脚。” 在诗雨的苦劝以及东雪晴确实觉得腿根子有些软的情况下,东雪晴再往云非烟追逐的方向看了一眼,哪里还有云非烟的方向呢?她早就不知道往哪里跑去,莫名其妙的去追个男人了。  东雪晴和诗雨她们慢慢走回去了,往云非烟离开的相反的方向。 第522章 我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 “留步!”云非烟眼见自己逐渐追不上前面的男人,不由焦急地出声挽留。 而那个男人听到她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来,但还是没有转身回来看她一眼。 “你……你,你是……” 云非烟心中有些复杂的感情,她说不出那是什么,只是一眼而已,她就觉得不能错过,也不应该错过这个人,他给她一种很安心却又带着些别的情愫的感觉。 明明……明明有很大可能会是她认错人的。 是不是因为之前听到君若初的那些话,所以她的心里也升起了一种不该有的期待。 云非烟苦笑,看着那背对她的人满头的银发,他明明不是少年白发的,她究竟为什么能够这么认为? “小姐,你是哪里来的就回了哪里去吧,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之人,转眼就会忘记。”陌上始终没有勇气转身回来看云非烟一眼。 现在的他,从鬼门关被救回来,一夜白发的他,已经与废人无异了。 他只是想偷偷看云非烟几眼而已,不曾想居然被她眼尖的发现了。 清童皱着眉,不赞成陌上居然说了这番话。 他讨厌他家公子总是在云非烟面前甘愿做小伏低的姿态,他明明也是人上人的,即使……即使失去了那种预知天命的能力,但有君若初这个兄长在他前面护着,陌上也是不差的,何苦那么自卑。 听到陌上轻轻的声音,云非烟整个人一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立在原地,一向冷清的人此时竟然是大气也不敢出,怕惊扰了前面的人。 直到清童看不下去,转过身来悠悠地带着有些抱怨的视线看着云非烟。 云非烟更是震惊地回望着清童。  云非烟之前见到的在意之人果然是他,清童也不是以前的小侍童了,不过一年过去而已,他的身子就像竹笋拔尖一样的飞快长高,眉眼也舒展开来褪去了稚气,从前是云非烟俯视他,如今是他来俯视 云非烟了。 清童见云非烟身边并没有跟着慕漪,眼眸中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 见云非烟甚至连个丫鬟也没有跟着,再一看她气息有些不稳,现在她确实是有心来追他们的,怨气也消了一些。 “为什么……”云非烟喃喃。 她就算是平时再牙尖嘴利,别人在跟她唇枪舌战中得不到讨好,云非烟这一时半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如果说那时她确认过陌上没有了气息的话,那不像是她觉得陌上还是死了为好一样吗? 陌上仍然背对着云非烟,不敢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种模样。 清童看着自家沉默的公子,看着忽然就变得像呆头鹅一样的云非烟,在心中默默叹气,将陌上推向云非烟那里去,陌上没料到清童会有这样的行为,错愕的瞪大眼睛,云非烟急忙扶住他趔趄的身子。 云非烟觉得陌上消瘦了许多,倒不是她一介女流能说出他好轻这种胡话,只是与一般男子相比的话,陌上确实身形上比不过,甚至就连给君若初院子看守的护卫,他也比不过。 清童大步流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管陌上,留下一片空间给二人。 云非烟再绝情,也不会绝情到见到复生的陌上,什么话都不想和他说的吧。 陌上推开云非烟站稳,他眼眸低垂在地面,完全不敢看她一眼,云非烟清楚见到,他一头乌黑发亮的发丝已经转为白雪般的银丝,但容貌也仍然是初见的少年模样并未有半分的改变。 “你是不想见到我吗?所以才不愿意看看我。”云非烟无奈苦笑。 刚才一直背对着他,现在好不容易在清童的推搡下他转过来面对她了,却还是不愿意看她。 这也难怪吧,他一片赤诚之心,而她那时想的居然是要他性命。 陌上……也不知道为何头发居然全都花白,少年白发,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她想到那些事情,爱怜的伸手滑过他垂落在鬓边的银发,沉重的叹气,陌上僵了一瞬,但还是没有推开她的手。 她离得他十分的近,近到身上的皂荚香气也闻得到,陌上心跳如擂鼓。 他知道只要她一抬眸,就会看进云非烟的眼里,只有那一刻,她的眼里会倒映出他的身影。 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听到云非烟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有多想反驳,但话语却是哽咽在喉,因为理智在告诉他,不说最好。 他想见她,但他又自卑的不愿见她,心情是这般复杂。 云非烟只听到他那轻而坚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眼眸还是那样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即使这句话是他自己说,即使他也觉得这样做就是最好,然而陌上还是听到心中与他说出的话语截然相反的呐喊,他渴望着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逐渐成长。 云非烟觉得即使他与君若初长得一模一样,但一个人的说话语气还有眼神始终是独立的,所以即使君若初伪装成陌上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也从来没有错认为君若初就是陌上。 “你……”云非烟一怔,轻笑了一下,“你原来是在为这种事情不愿看我?” 她还以为她被陌上讨厌了,如今得知是这个原因,郁闷的心情不知为何一扫而空。 陌上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头发,全白了,我也已经不再是知天命之人了,现在的我就是个废人。”他闭上眼睛,忽略心中的苦涩。 这样的他,能有什么资格去和别的男人争抢云非烟。 再说云非烟…… 他虽然测不到云非烟的天命,但是慕漪的……他能隐约看见的。 云非烟心中一动,陌上会成为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没有因为心虚而动身去绕河谷的话,如果……他们没有交集,陌上现在还是得众人追捧的隐居的陌上公子。 伸手去抚平陌上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的眉头,语气温柔,她说:“你不是废人。”  陌上逃避着,扭过头不愿意听云非烟所说的话,他紧咬着薄唇,在唇上咬出一道牙印。 第523章 你愿意的话 被别人说他是废人的,只能依靠兄长的时候,他还能笑着强装淡然的承认。 但是这句话经由云非烟说出口,他就不知为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是废人,最起码在我心里你绝对不是废人。”云非烟想到君若初曾经问过她的话,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对那番话不由有些了然,“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会证明你绝对不 是废人的,即使你没有了那种能力,你还有双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证明你的。”  陌上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他抬眼看进了云非烟那双无暇的黑色眼眸中,心中像是被催生了某种恶念一样:“不管我提出什么你都会答应,绝对不会拒绝?”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趁此 时……提出要求留在她身边。  “嗯,不管是什么。”云非烟知道陌上的为人,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陌上的话,她绝对不会说这种这么绝对的话语,正因为对方是他,所以不管什么……她都会答应,“我明日早上会乘船离开蓬莱,你要不 要趁现在好好想想,只要我能给你的,我一定给。” 看着陌上沉默下来,云非烟以为一时半会儿的陌上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她正打算回去和慕涟说事情,反正她也知道陌上住在风永明对面的院子里,就此别过。 手,忽然被不大不小的力道抓住了,云非烟看着他。 陌上如墨的双眼里有着一些看不懂的情绪,他雅致的语声缓缓道来,“夫侍。”如果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的话,那他就应该紧紧的抓住,不能让这大好的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啊?”他的声音太小,云非烟有些没听清。 “我没有可去的地方,也没有家,我想成为你的夫侍。”即使温润如他,说出这种大胆的话时,玉润的耳垂也红成一片,更别说一张俊逸的脸也快要烧成一片, 这是在求她身边一个位置,而不是求爱,他心中在此时充满了希翼。 也许在这种时候被她拒绝的话,他会一蹶不振吧。 既然是她先说的不管提任何要求都可以,那么就算她拒绝他这个要求,他也会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了。  云非烟惊讶也只是一瞬,她早就过了大惊小怪的年纪,陌上之前愿意为她身死,她怎么可能会不懂陌上对她什么感情,让她意外的不是陌上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是陌上居然越过夫君不做,而要做夫侍 。 夫侍,那就等于男人的小妾。 不过比男宠好一点,起码是有名有份的。 明明,她说了她能答应的事情,她都会答应他的。 云非烟的郡主身份,是能让她光明正大纳夫侍的…… 她道:“蓬莱,不是你的家吗?”  陌上听着不像是拒绝的话,心中像是吃下了定心丸一般,他应道:“我自幼是在绕河谷长大的,即使是现在暂住在蓬莱,也有许多人对于我和兄长的双生子身份十分的不满,”陌上露出一副像是别人抛 弃的可怜样子,“这里,始终不是我能存在的长久之地。”他虽然做出那样的姿态也有想要云非烟不忍拒绝他的意思存在,但这些话倒也是不假的。 这种家族,对于双生子可谓是讳莫如深,知道他没死,甚至君若初还光明正大将他接回蓬莱救助养伤,当然也有许多的人震惊不满,全都被君若初给压下去了,但是君若初的压力也变得无比难受。 云非烟听过清童说的话,知道他说的不假,想来陌上在本应是自己家的蓬莱也过得十分难受。 清澈的眸子宛如池中的泉水,柔柔的声音道:“我明日要离开蓬莱。” 陌上以为他还是留不住她,抓住云非烟的手的力气有些松动。 这是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再让他说第二遍那种不知羞的话,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得出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我一起走吧,到云府等我。” 下一句话说出口,云非烟看到陌上猛然抬头,眼中是欣喜若狂的神情。 他深呼吸了一瞬,“你刚才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像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云非烟挑着眉,嘴角笑的妖艳勾人,“你愿意的话,就到云府当我的家人吧,以你想要的身份。”长久的愧疚积压下来,也许真的能够变成了不能言明的感情。 见到陌上好好的时候她是欣喜的,见到陌上满头银发的时候她是心痛的。 听到陌上提出的要求时,她……并不抗拒,只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只要当夫侍。 “再说一遍好不好?”陌上像是等着奖励的孩子一般,眼睛一扫刚才的阴霾,又明又亮。 云非烟也不忍心拒绝他,无奈的一再重复,说到他满意为止,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 “你有话要与神君说的吧,我也有事情要回去,明日清晨你记得在府外等我,我们一起走。”云非烟道。 光是听到一起这个词语,他就笑得无比的灿烂。 陌上听言,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云非烟。  看着云非烟孤独的背影,他眼眸黯了一瞬,陌上心中知道,在她心中分量最重的还是那个人,谁都无法取代的,云非烟对他只是因为愧疚而产生的好感,然后再在这样有前言在先的情况下答应了他这 种请求而已。 但是……陌上握拳。 只要他能在她身边占一席之地,他也迟早能在她心里占地。 …… 云非烟想着本来只是打算回去告诉慕涟明日她们就能离开蓬莱而已,现在多了陌上这一件事情,她在想她告诉慕涟,有个男人自己送上门要给她当夫侍的时候,慕涟该是会有多么的吃惊。 “……” “……慕涟?” 云非烟回到房中的时候,慕涟手里还拿着包袱,虽说是炎夏,但是她实在不能理解慕涟为什么在房中居然也热得满头是汗,鼻子尖都冒出了汗珠。  “慕涟……慕涟……你怎么了?”云非烟觉得慕涟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怪异,不由靠近了她。 第524章 人归物碎 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慕涟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立刻后退,惶然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居然这么悄无声息。”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到身后,四处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才终于放心,但却是露 出了一副明显有些内疚的情绪。  “你在想那位在江安等你的男人?”云非烟的眸子有些戏谑,毕竟她没有隐瞒自己行动发出的声音就进来的,慕涟实在是出神得有些不对劲,可不能怪她坏心眼,“居然这么入迷,倒是我还真是做了件过 分的事情,拆散了你们,不能让你们日夜痴缠。”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慕涟娇嗔的呵斥着云非烟,她听着云非烟戏谑的话语脸上浮现晕色。 慕涟看着她的情绪竟然不如前几日冷清,反而还略带笑意,不用问,慕涟也能猜到云非烟应该是得到了放行了。  “我好醋啊,吃了酸醋,不想把慕涟这么好的女子,对我这么好的姐姐就这样让给班振兴那木头了,”云非烟看着慕涟的反应,本来只是打算差不多捉弄一下就是了,现在的话她则有些停不下来了,“如 果班振兴对你不好的话,我一定会让他被千刀万剐的。”云非烟低低笑了一下,唯有这一句话,是隐藏在玩笑话中的真心话。  慕涟已经不小了,寻常人家十四定亲十六出嫁,到了十六再不嫁会惹人非议的,等到十七可就嫁不出去了,所以慕涟即使是个丫鬟,现在这个年纪也该放出府去嫁人了,虽然慕涟不能按常理来安排, 但云非烟也并不打算束缚着她,让她背着个老姑娘的名号再嫁班振兴,会被人耻笑的。 如果可以的话,慕涟今年就应该要出嫁作为人妇了。 云非烟是一定要慕涟风风光光的嫁的。  慕涟本来是不好意思听云非烟那些一时兴起的玩笑话的,但是最后想了些事情,收敛起通红的脸色正色道,“小姐,我说过,如果你没有幸福,那慕涟也不会幸福的,所以早点去找个好男人吧。”云非 烟不嫁,她就算是真的熬成了老姑娘,熬到班振兴都不愿意再等她了,她也绝对不会要一个家。 云非烟听她的话如此坚决,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却又是叹气。  慕涟总在以为,她和慕漪的分开都是她一手促成的,但她却从没有想过云非烟和慕漪在这件事情上固执己见的都做错了,所以才会错过,她也许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 一年过去,人的思想是会成熟的。 用漫长的一年来想明白一件事情,也太长久了。 云非烟想通了那些事情,却再也没有见到他的机会。 “你知道那个狐狸面具的事情吗?”云非烟褪去了绣花鞋,坐在了榻上,慕涟的对面。 慕涟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手又不自觉的往背后摸去。 “……” 她这种奇怪的行为她做一次,云非烟可以当没有看到,但做第二次的话,那还是问清楚吧。 不问清楚慕涟究竟为什么脸上流露出一种做了亏心事的行为,那她是不可能和慕涟好好说清楚关于陌上的事情的。 “你身后有什么?”云非烟趁着慕涟将思绪放在别的地方的时候说话了。 她单手托腮,凝望着慕涟,等着慕涟的回答。 慕涟紧张的吞咽了一下,不停地回避着云非烟的视线。 她知道这狐狸面具究竟有多得云非烟的珍视,现在居然……居然在她手上碎裂得一分为二。  慕涟从来没有见过云非烟对她生气的样子,也并不想见一次,所以仔细思考再三,还是没有将面具的事情对着云非烟说出来,或者说她正在花费着很长的时间来酝酿勇气,等到觉悟充足之后再向云非 烟说明此事。 云非烟微皱柳眉,微微抬起下巴,然后用手指着慕涟的身后,“诶,房中怎么像是有人的样子?” 慕涟吓了一跳,立刻顺着云非烟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云非烟所说的人影?而说时迟那时快,云非烟已经从她的手中抢走了她一直想要隐瞒她的东西。 看到云非烟手中一半的面具,而另一半还在她的手里好好的,慕涟一副天塌了的神情。  看着拿着破裂的面具忽然陷入沉默的云非烟,慕涟老实地将面具的另一半也拿出放到了云非烟的面前,正襟危坐,她颤颤抖抖的声音明显的宣誓着她在害怕,“小姐,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给你收拾包 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就碎了……你,那个我,我知道,别气……”慕涟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说什么了。 云非烟发出了一声嗤笑,慕涟有些愕然,抬眼看去时,云非烟居然不怒反笑,反而还总是用着指腹摩挲着那冰冷的面具,像是有些感慨,起码看起来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这完全不是慕涟想象的反应。 “我离开的时候,面具碎掉的?” 慕涟僵硬的点头。 云非烟勾起嘴角,脸上带着魅笑,她说:“原来有时候事情真的会这么巧。睹物思人,如今人回来了,自然也不需要物了。”而且还巧得像是发生了奇迹一样,就在这时碎掉。 “啊?”慕涟有些迷惑,听着云非烟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  云非烟已下了榻穿回了绣花鞋,她转身再看慕涟,水眸里似涟漪莹莹,“慕涟,你不用总是这么担心我了,今年你也一定会嫁给班振兴的,我决定要纳夫侍了,他是个很好的人。”她有这个权利,当然 也能行驶这个权利。 慕涟震撼得如遭雷击,眼睛眨了好几下,才傻呆呆地道:“小姐,你认真的吗?” 这……也不能怪她吃惊,云非烟和慕漪分开这么久了,对于照华的攻势没有心动,对于君若初那惊为天人的容颜也没有像是半分动心的样子,怎么只是出去了一瞬间,她就带回了一个夫侍呢?  这速度,连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有吧。 第525章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你说我去哪都要带着这狐狸面具思人,你说我是不是认真的?” 轻轻的一句话,已经将她和陌生的事情三言两语的道尽。 她不是和一个刚见面的人要许下这种特殊的关系的,她和那个人在更早更早之前就见过了。 “正因为我是认真的,即使他只是要当夫侍,我也会将他的身份昭告于天下,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告诉所有人他确实是我的夫侍。” 说她绝情也好,滥情也罢,云非烟已经不是那个满脑子痴情,只守一人归的女子了。 她,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觉得想做的事情。 “……”慕涟咬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脑海里闪过慕漪的容貌、闪过她在劝说云非烟快点找过一个人重新来过的话语,闪过种种…… 如果云非烟说出了这句要将对方的身份昭告天下的话,那就说明她是无比的认真要对那人负责任,绝对不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 而且,云非烟怎么也不是那种喜欢玩弄别人的性子,更不喜欢言而无信。 慕涟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恭喜的话只要一想到慕漪她就心里难受郁闷得说不出口,但反驳的话一说出来简直就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最后她只是讪讪地笑着,装着无事人一样询问着云非烟关于陌上的事情,听到陌上和君若初是同胞兄弟时讶异了一瞬,之后又一边埋头手里动作利索的收拾着包袱。 “小姐,风老爷子那里,你要去向他辞行吗?” 云非烟顿了一瞬,许久后才道:“老爷子不傻,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再留住我了。” *  慕涟在第二天亲眼见到了陌上,他是个温润如玉也没有什么架子的公子,说话也如沐春风一般令人觉得十分的舒适,长相也确实是出挑,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与他整个人的相处下来都觉得很舒服,没 有像北冥千绝那种浑身竖着倒刺的人那么令人难受。 而且他待云非烟,也是温柔不过了,看着云非烟的眼神如此多情。 陌上见到慕涟礼貌地向她点头,慕涟也立刻回应,云非烟都向彼此说过对方了。 也确实,除了一头银发之外,哪里都与曾经见过的君若初长得完全一样,如果他不是头发全部花白的话,站在君若初身边,慕涟敢肯定她根本就认不出来谁是谁。 “清童呢?”云非烟见只有陌上自己一个人拿着包袱等她,不由感到奇怪。  “清童……他一直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公子,是我误了他,我让清童留在府里代我孝顺兄长了。”君家的其他人不喜欢他这个双生子,但君若初作为一个兄长而言,对他这个半路冒出的弟弟却是仁尽义至的。“清童聪明又勤快,很会讨人欢心,留他在蓬莱这里,他定然能闯出一片天地,总好过一直被我困着,不得立志,一生都做个小侍童,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才是。”想起清童和君若初刚才送行时,对于 他做出决定的震惊与不舍,陌上有些心痛。 这小侍童从小跟在他身边,人都是有感情的,他脸上没有情绪,但心中也为分离感到痛苦。 “云府不缺他一口粮,但你觉得这样最好的话,那就这样吧。”云非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清童和陌上,她总有些恍惚,像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以前。 “非烟,我……”陌上心中一动,想到在他离开的时候君若初和他说的话,横下了心,“我知道我有些贪心,但我还能再向你要一样吗?这是最后一样了,我以后什么都不会再要的。” “……你说说看。” 是不是想通了要夫君之位了呢? 她一直都很在意陌上为什么偏偏是求了夫侍的位置,若是他要夫君之位她也许会考虑,但最后也会应允的,只可惜一直寻不到机会来亲口问他。 云非烟这样想着的时候—— “我想要你的姓氏……” “要……我的姓氏?”云非烟与慕涟都是惊愕的看向陌上。 她在猜测着陌上说的话,是不是和她们想的一样。  陌上柔和的语气娓娓道来,“君家始终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的,既然你肯了我做你的夫侍,那我不能拥有你的姓氏吗?”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得寸进尺,但是君若初说夫侍这个位置云非烟能给,但 也能有朝一日厌恶舍弃,始终不是保险之计,但是如果要了她的姓氏的话,她绝对舍弃不了他的。 原来他并没有这么多的奢求的,但是从云非烟答应他一件事情开始,他就逐渐变得有些……贪心了。 陌上在心里苦笑,他也确实从未得到过一个像样子的姓氏,他没有做过任何人的家人。 “你要跟着我,姓云?云陌上?”云非烟疑问。 他抿着薄唇,深深地看了云非烟几眼,眼中充满了希翼,其中含义自是不言而喻。 “小姐……”慕涟倒吸一口凉气,拽了拽云非烟的衣袖。  虽然陌上愿意主动做云非烟的夫侍,对一个女子俯首做侍就让她很吃惊了,现在他又提出了这种要求,慕涟更为的吃惊,她有些疑惑陌上真的对云非烟的其他东西没有所求吗?虽说皮相和身段确实是 万里挑一的好……毕竟与那美名天下的君若初一模一样。  云非烟宽慰的拍开了慕涟的手,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你若是随了我的姓,从现在开始可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若是有一天要反悔了,可也跑不掉,给你这个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怕你会后 悔今日的一时冲动。”云非烟眼眸里尽是了然,陌上的心境比以前变得十分的自卑,想必对于她,也是没有任何信心能够挽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可他却不知道,云非烟从来不会轻易的就答应别人的要求,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事情,她更加不会儿戏。 她言出必行,他何必如此信不过她。  云非烟心中是这样想,但还是没有将这样的想法在现在向陌上吐露出来。 第526章 重要 云非烟心中是这样想,但还是没有将这样的想法在现在向陌上吐露出来。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既然他会成为她的夫侍长伴她身边,那以后总归是有机会的。 他摇摇头,墨黑的双瞳里有着无法撼动的坚定,语气亦然:“我甘之如饴。” 云非烟浅浅笑着,没有说答应,但也没有说拒绝,陌上的脚步却是比方才有些轻快,眉头也舒展开来。  其实蓬莱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很快的就走到了江河边,也许昨日就有神君府的人来打点好了,江河岸边有两艘船在等着他们,慕涟和云非烟并不意外为何会有两艘船的出现,反倒是陌上 有些讶异,视线看向云非烟。 云非烟给了一个眼神给慕涟,慕涟知趣,背着并不算重的包袱先站上了其中一艘船的船舱,她进到里面将包袱放置好,云非烟见那两个船夫也识趣的跑到了船的末尾站着,她才面向陌上。 “我……昨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暂时不打算回到云府。” 陌上低低地闷声应了她一声,用视线询问着她。 他见到云非烟在他眼前,明明应该心安,却总归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云非烟示意陌上伸手出来,陌上十分的不解但也还是照做,云非烟看到他的手掌十分的宽厚,而且是个断掌,她摇摇头挥去脑海里那些没必要想的事情,将手也轻轻的放在陌上的手里,陌上感觉到手 里的柔软以及坚硬,云非烟早已将手拿开,他的手心里只有一块坚硬的令牌。 只有云非烟才能拥有的令牌。  “你先到云府等着我,他们见到你拿到这块令牌就知道你对我而言是多重要的人,等着我处理一些事情再回去。”云非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寻常的窃贼是拿不走她身上的任何东西的,所以她也从来没 有发生过不是出于不是她自己的意志而让令牌离身。 云府的人见到陌上拿着她的令牌,不会有人拦下他的,他大可安心在云府里等她回去。 “你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吗?”见云非烟将自己随身的令牌就那样毫不犹豫的交给他,对他是如此的信任,陌上莞尔。 “重要。” 云非烟在上船前看了陌上一眼。 *  之后,陌上和云非烟慕涟她们分开乘坐船,两艘船航行的方向也完全不同,毕竟一个要到的是京中的云府,而另一个要到的则是比较偏僻的陵园,慕涟跟着云非烟坐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风浪有 时大了些,甚至险些将船拍翻,主仆二人也仍然毫无反应,那跟船的船夫看了暗暗咋舌,不知道该说她们是胆子大还是人呆傻。  其实陵园离蓬莱并不算远,这一点也是云非烟从蓬莱这里坐船去陵园才知道的,陌上还没有到京中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到了陵园,慕涟将准备好的银子赏给船夫,这在蓬莱通船的船夫也是些奇怪的人 ,来时不要银两,去时也不要她们的银两。  云非烟和慕涟一下船,就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不过也许是前端时间是清明的原因,一向冷清没有人愿意踏足的陵园倒也比平时热闹了那么一丁点,现在放远处看也依稀可见有三两个人攒动,虽下了雨,但也来了一个及时雨,在路边有小贩在卖油纸伞,云非烟挑了挑诚心如意的伞面,让慕涟拿银子出来买了两把油纸伞,她们身上没有铜板文钱,直接就给了小贩一块碎银,小贩本来就对云非烟和慕涟这一对奇怪的组合来陵园这种地方感到奇怪,现在看在她出手那么大方的份上,不由好心道:“小姐,我看你也不像是和家人一同来陵园看逝去之人的,你是不是误入了此地,我给你指个路乘 船回去吧。” 云非烟听了,心里暗笑,如果这小贩知道别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而她则是特意乘船前来的话,会是怎样呆掉的神情? “大哥愿意挂记着我们的安全,实在是有心了,可我们要来的就是陵园。” 而且,还是来陵园开棺。  云非烟又道:“我看大哥像是十分熟识这里,这边下雨了也立刻拿出了纸伞摆来买,大哥是在陵园……大哥不用误会,只是我们想着一时半会儿的怕一天里走不开陵园,但又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 能落脚,所以想问问大哥可知有落脚之地,请大哥为我指路。” 云非烟言语恳切,小贩见她一身穿着在心里暗道她应该是哪家的娇贵小姐,但脾气这么好的对他一个平民,也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对云非烟也颇有好感,乐于给她点明。  “姑娘,你问我倒是问对了,那守陵人是我的连襟,托了他的福有时候我就拿些比较多人需要的东西上来卖,前阵子不是踏青吗?来了许多富贵人,不过能在陵园下葬的也是富贵人啊,”说着说着,小贩不由感动有些唏嘘,像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能被一抔黄土埋起来立个牌位就不错了,更多时候乱葬岗一扔还省钱省力的,哪像这些人能在陵园风光下葬,生不如他人,死亦是同样,“啊,我扯远了,不发那些牢骚了,我就给姑娘你说说吧,我在这里摆摊卖东西练了个看天气的好眼力,今儿这场雨不消片刻就会停,而且日头热得很,你若是无事的话,就算是祭拜一天也能完成,没有必要在这种晦气地方停留 。” 云非烟认真地听着,但听到小贩说自己和守陵人是连襟的时候,她的目光有些深不可测。 慕涟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原本的打算又再改变的意味。 而且,她还知道云非烟是打算…… 慕涟抢先一步打断了小贩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话语,笑:“这位大哥,既然如你所说的话,你与守陵人是连襟的话,那你能带我家小姐去见见守陵人吗?”  “哦……诶?”小贩话头快了点应了一声,随后才感觉到不对劲之处。 第527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见他做什么?都说守陵人不详,你们不是去陵园看旧人的吗?” “大哥,旧人我们是要看的,先带我们去吧,等见到了再说我们要做什么事情,好吗?”慕涟微微笑着,打着太极不回答小贩的疑问。 她知道,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说出她们的目的然后吓跑这小贩。 慕涟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了一锭碎银子在小贩眼前晃来晃去,就是没有交到小贩的手上。 小贩的视线随那银子左右摇摆,随后想想两个女娃子就算见了守陵人又能做什么事情,不过就是带她们见人而已,而且这份报酬也丰厚得令人心动。  雨势还是那样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现在已经过了清明,其实陵园十分冷清,他只是想着不想浪费自家婆娘日夜做出的油纸伞才摆摊出来卖的,但是就算卖光了这里的油纸伞最多也只有几串文钱而已 ,可没有一锭碎银来得多啊。 在云非烟银子的诱惑下,卖伞这件事情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小贩立刻收了摊,他是男人淋雨倒是无所谓的,走在前面给云非烟她们引路。 云非烟和慕涟各撑着一把伞走在身后,慕涟低语:“小姐,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愿意帮这种忙?” 人是找来了,而且还是两个男人,开棺总不可能是由她和云非烟做的。 云非烟只嗤笑了一下,幽幽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卖油纸伞的小贩十分爽快并且麻利的带云非烟见到了守陵人,也是这位小贩的连襟。  那守陵人生的一幅高大模样,男子八寸便算是高大了,这守陵人竟然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几分,自然手脚也比一般人大上了许多,他许是一天到晚都在这种地方守着陵墓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为伴,生 得没有云非烟见过的那些一般农夫那样黝黑,甚至看起来比慕涟还要白上许多。 卖伞的小贩原本最多算是脸色灰黄罢了,但往他那连襟身边一站,瞬间就有种比生生比下去的感觉。  慕涟直在心里暗羡这位守陵人的好肤色,直唏嘘自己比不上男人(陌上)的容貌,竟连女子引以为傲的白皙肤色也比不上了,她跟着云非烟,私下里云非烟但凡有补品,必都分她一起吃,但她也养不 出这般娇弱的白。 慕涟看着肤色白娇弱,云非烟倒觉得病态,也不可能会对守陵人生出这种如胡闹般的羡慕感。  除了这守陵人从板凳上站起来时的高大身材着实让云非烟吓了一跳,并且还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如果这守陵人去当兵的话,怎么都好过在这里蹉跎了岁月,只可惜现在不是那种国家大难当头的紧密时 刻,当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牛,便是这位小姐要见你了,我正巧碰上,就给她引路过来见你。” 见到自己的连襟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小贩连忙给他解释清楚。 阿牛的目光放在云非烟的脸上,目不转睛的盯了几下,看到她发髻上的簪子坠下的珠子粒粒饱满,色泽莹润,再看一身布料,与自己这个当家的男人相比更是没得可比。 阿牛什么话都没有问云非烟,就觉得自己已经了然了云非烟的来意了。  这陵园虽大,可是在里面建起的墓碑却不过十几余数,不是每个人死了之后都有安葬的地方的,平民和奴隶暂不说,商、官、帝又是一层递进的关系,自然也不葬在同一个陵园,帝皇会选一处山灵水 秀符合心意的好地方修建自己的墓陵,官、商活着的时候,就互相看不上眼,死了更不愿意葬在同一片地方。 然后再到女子家眷,若这女子生前得老爷宠爱,又是正房,死后自然能进陵园,甚至还能葬在老爷旁边的。 自然是同柩而葬,陪葬的也一应不少。 依附男人活着的女人,死了也得如此恩宠,算是风光过了。 但这样的痴情人,少得阿牛从年少就当起守陵人这二十年间,也就只见过两个而已。  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的说,如果不是他做了这不好讨老婆的守陵人一职,他会不会也想要个小老婆左拥右抱儿女双全环绕膝下过个美滋滋的日子?男人嘛,没有知足这一回事,再穷都想要三妻四妾 的。  不过想想他都成了个克妻的鳏夫了,还有哪家不要命的敢把姑娘往他身边送呢?阿牛的念头又是一收,他本已心定多时立志守寡,今儿个是这么多年来,第二次看见云非烟这年轻貌美的漂亮女子才又 有了那般心思了。 不过,想想他怎么总觉得云非烟有些面熟呢? 阿牛心中觉得奇怪,也只是放在心中奇怪而恶意,言语间并未表面他疑惑的这件事。  阿牛看着云非烟,高大的身子微微弯下,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小姐,你就只和一个丫鬟来了这墓园?”他说着,给自己的小贩使了个眼色,小贩了然,拿了自己手上的吃饭工具进他那自己居住的小 室里放着了。 这两连襟看起来感情倒是挺好的。 “这位大哥……”云非烟踌躇着。  阿牛看出来她应该是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立刻给云非烟解围道:“小姐叫我阿牛就好了。”他可不敢要个不知道什么尊贵身份的小姐让喊自己哥,那可是折煞他的寿命了,更别说他当守陵人这么多年 ,除了孤寂了点还挺逍遥自在的,皇帝老子都管不到他。 有了称呼,那有很多话都方便说开,云非烟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陵园里面,很快的收回了视线。 女子死了之后也是不公平的,后辈年年踏青时都要给死去的先人祖宗祭拜,至于死去的女子,要两年才得一次后人的祭拜扫墓。 如果她今天没有来这里的话,那云非烟应该是要等到下一年的。 可下一年她就十六了,十六的她会有夫家,更不会有机会回来这边给自己娘亲扫墓。  她嗓音有些沙哑,也有些沉重,但想想也耽搁不得,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来意毫无保留的一一道出,云非烟脆生生的声音道:“阿牛,”云非烟给慕涟使了个眼神,慕涟拿出了个沉甸甸的荷包,“我并非是来祭祖扫墓的,我来此是想要开棺验尸一解心中疑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你若愿意,这一袋银钱里约莫有八十两上下,都是你的。”风永明知道她要走,让萱秀给她送了好几袋沉甸甸的银两,还让萱秀明说这里面不止是他的心意。 第528章 你真的不是死人? 还有第二个人……云非烟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  他们都是男人,要么丧妻丧女,要么一生不娶无儿无女,身边自然没有拿得出赠给云非烟的首饰环佩一类,也只能给银两了,云非烟身为云府嫡女,再加上自己手上也有医馆这个产业正做得风生水起 的,并不缺银两使用,但她也没有拒绝两位老人的一片好心。 因为她知道她拒绝的话,她会离不开蓬莱,赶不上船的。  阿牛的眼睛瞪得真的如牛眼铜陵一样大,他唇齿上下打颤,原先听到云非烟的提议时心里一寒,脑海里复苏的记忆才是让他心里头发慌,一个这么高大的男人忽然开始瑟瑟发抖,他忘记自己之前是有 多不想得罪云非烟,处处小心谨慎的与她说话,现在则一改刚才的姿态,用一根手指不大礼貌的直点着云非烟的鼻尖,大声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你这么眼熟,鬼!鬼!有鬼啊!”  原本下着雨,陵园的人就不多,想烧香也烧不成,这一听陵园冒鬼迷信的觉得陵园是存在鬼的人不在少数,不管穿着再体面的人听到阿牛的这声有鬼的喊叫,也踢翻了脚下的烧火盆还有一些祭祖的瓜 果蔬菜,急得上蹿下跳你追着我我跟着你的,急急忙忙逃出陵园。 云非烟看着那些人甚至跑得让她来不及看清他们的脸,心里在想着那些人反而像是心存鬼祟的人。 鬼?前世的她或许会信,也会如那些听到有鬼就急急忙忙的跳脚走人的人们行动一致,可今世的她又不是没有当过鬼。 你若不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亏心事,鬼还不一定愿意搭理你呢! 慕涟十分恼怒阿牛居然说云非烟是鬼,看看她家小姐养得,狐狸精、狐仙这种虽然不大好听,但也是结合实际的,云非烟偏偏生得媚,可若说云非烟鬼那简直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慕涟挡在了云非烟身前拍掉阿牛那还不知好歹的指着云非烟的手指,转过身用眼神向云非烟请示着,云非烟只无可奈何的叹气,刚才阿牛的胡乱喊叫把所有在陵园的不该留的人都吓走了,现在是个更 方便说话,或者说是威胁的时候。 云非烟什么话都没有说,慕涟这样急忙忙的维护她简直就是在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有些发笑。 慕涟又转过来怒瞪着阿牛,“我家小姐不是鬼,但我知道你再这样胡说八道,你会变成鬼!你知不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慕涟说着。 “何人?”阿牛被慕涟这么个小丫头泼辣的一通冷斥惊醒了头脑,头脑一时没有转过来,顺着慕涟的问题问下去。  原先他就觉得奇怪,但凡见过的有身份的小姐定然要摆谱,出行都有三五个丫鬟随行,那些丫鬟也还分三六九等,一眼就能看出最得宠和最不得宠的丫鬟,他看云非烟只带了一个丫鬟还以为是云非烟 太愚笨或是在家里不受宠,没想到原来有慕涟一个,再要其他的都是多余了。 虽然现在是白天,可这阴雨绵绵的,阿牛再看云非烟的相貌还是觉得十分的惊悚。 被他这么一问,慕涟反而有些没了底气,云非烟当然是货真价实的郡主,可是……可是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云非烟自己拿去给了别人,这能怪谁? “我是映雪郡主。”云非烟淡淡的撂下一句话。 “啥子?”阿牛一时有些惊讶,心里更是一惊。  他在陵园这种不通消息的地方长久住着,外面的事情其实都不怎么知道,也就他那卖油纸伞的连襟走南闯北的,到了他这里的时候和他喝点烧刀子天南地北的聊开,从他的嘴里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罢 了。 虽说不知道云非烟曾经的污名以及现在的美名,但光是郡主这个头衔说出来,就让阿牛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他能怠慢的对象。 然而云非烟说了一遍的话,没有耐心想要再说,她指着自己的脸,嘴角微弯,“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和我简直就可以说一模一样的人,见过那个闭着眼睛封了棺入土为安的女子,把我认成她了?” “你……”阿牛犹犹豫豫的点头,然后经过几番心里挣扎,再问:“你,你真的不是死人?” 不问清楚的话,他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云非烟真的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那身亡入棺材的女人一样。 云非烟闭上眼睛,如果连个守陵人都见过傅瑜儿的脸的话,那么事情和她所料想的又渐渐重合起来了。 “不是。我今年年芳十五。如何会是你认识的死人?”这番否认的话云非烟说得有力,让人没有任何质疑她的话的地步。 阿牛仔细想想,倒也觉得云非烟说的有理,这世上……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在阿牛身后的居室放吃饭家伙的小贩阿力刚才就听见阿牛的呼叫,这一闲下来了立刻就跑到外面,还是那二女一男的,除了陵园变得冷清清的,还有哪里有什么鬼怪?  “贵人在跟前,你瞎嚷嚷什么呢!”阿力语带责备的看着自己的连襟阿力,随后转身讨好的面对云非烟,“小姐,你莫怪,他这种活计实在是不能开眼界,估计守陵都守傻了,你莫怕莫怕啊!这世上根本 就没鬼啊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就算有现在也是大白天,阎王管着他们呢,不可能有机会犯浑的!” 云非烟听着好笑,也不知道这人究竟该说他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不过,这人倒是比那有些呆滞的阿牛好沟通多了。 云非烟和阿力三下五除二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让他们做的事情还有能得到的报酬。  慕涟亲眼见着阿力的表情从满脸的讨好堆笑,到那笑容在脸上逐渐消失,变得有些慎重……或者说,是沉重?他听了那些话,看的人不是云非烟,而是看向自己的连襟。 第529章 死透了…… “你就说一声愿意做还是不愿意做吧,我就不信有这么多的报酬我寻不到一人来帮,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做……”开棺验尸,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和觉悟的,云非烟自问自己其实也没有,但是她一 定要知道真相,那就算没有也要变成有才行。 云府的每个人,他们都有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瞒着她。 阿牛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阿力拍了他好几下,那声音听着就痛,阿牛似乎浑然不觉,随后实在是阿力下了重手,阿牛的眼睛才终于情醒过来了,他叹气道:“小……郡主?” “嗯。”云非烟点头,她确实是郡主。 阿力看着云非烟的眼神变得三分担忧七分害怕。  都说映雪郡主改过从良了,被什么仙女感化还是附身还是投胎来着,还在江安大展身手,引得一堆的娘们儿像是狂蜂浪蝶一般拥护着她,可眼前这个一来就用那么淡然的表情说要开棺验尸的女子……可 知,0世间的传言是真的谣言啊! “映雪郡主,姓什么来着?”阿牛没有直接问云非烟,而是看向阿力。  阿力沉吟了几下,也对他这个正主在前却不问正主的行为摸不着头脑,但云府是整个昭华国最富庶混得最风生水起的商贾之家,每个做生意的小贩都以云府为目标,阿力略想了下很快的就回答了阿牛 ,说:“云姓。”其实这个姓氏也十分少见,最起码就算是胡编乱造的说书人,说云姓人的故事来来去去也就只有云非烟背后的云府了。  阿牛那青紫的嘴唇翁动了几下,他看着云非烟的表情,即使明知道她不是鬼,但还是有些害怕,害怕的更深处甚至隐含着点点恨意,他伸手指向陵园,道:“这陵园里,唯有一个云姓男子的妻子下葬。 ”  阿牛走在前头,阿力紧随其后,云非烟和慕涟二人跟在末尾,阿牛的日常便是与这些死人为伴,这日夜对着,甚至连墓碑上刻字都能一字不漏的记下姓名来,甚至有些来拜祭先人的后人记不清自己先 人的坟墓在哪里,来问问他便可知道。  阿牛驻足在一处墓碑前,阿力惊惧不已,但脸上还是流露出果然的神情,云非烟墓碑上刻着的碑文,时辰之类她没有看,倒是清楚看到了傅瑜儿的名字,细细密密的下雨仍然不愿停下,墓碑被雨水冲 洗过倒是看不出来有多久没有人来打扫一下了。 她一出生就没有见到过娘亲,对她而言,她的娘亲只是冰冷的墓碑而已。 “郡主,你不用开棺验尸了,我也不要你的那些钱。”阿牛看着眼前的墓碑,喃喃。 阿力听得他不要钱财,有些焦急,但看着阿牛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体谅的什么都没有说。 “是嫌给的银两少?”云非烟有些不确定的问。  “唉!这么多年了,我背着一个克妻的鳏夫之名,一直当着没有人来接近的守陵人,我每次看到有人来扫这块墓碑时都在想那个秘密是不是会被我带到棺材里去,而今天你来了,才十几岁的你居然就意识到了我隐藏了二三十年的秘密,”阿牛高大的身子有些佝偻,阿力也是重重叹气,阿牛沉声道,“郡主别怪我阿牛语气不好,实在是我想到那些陈年旧事就心里悲苦啊!这里是个空棺,根本没有尸体给你 验!” 阿力倒是没有显得多意外,显然也是早就知道了,他也和阿力一起隐瞒起了这个秘密。  云非烟听着阿牛劈头盖脑的话语,一时像是脱力了一样,竟然连一把轻飘的油纸伞也拿不稳,伞柄从她手里滑落下去,好死不死的就在那时又刮起一阵风,那把油纸伞就被吹出了离她们老远的距离, 慕涟一声惊呼,将自己的伞给了云非烟,但见到她双手颤颤巍巍的,还是她来拿着伞给云非烟挡雨。  然而云非烟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雨点正打在她身上,听到阿牛的那些惊人发言她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就连呼吸也不甚顺畅,她不管不顾自己有没有淋雨,也不管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她走近了阿牛, 仰视着他,“你说……空棺?一直都是空棺吗?” 她拜祭了那么多年的坟墓,其实里面是空棺…… 不,应该说就是空棺才对,就是因为是空棺,所以冷允君才会见到了傅瑜儿…… 那,傅瑜儿,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云非烟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的无法理清,她只觉得头重脚轻。  “这样说吧,人确实是死了,我也亲眼看着棺材下葬,可是在七天过去之后有个男人过来开棺,我家婆娘碰上了,以为是个憎人厌贪陪葬品的盗墓贼,可是她一个女人怎么和一个男人斗争得过,偏偏那一天我迟了一步才回到家,之后给她做了白事……”阿牛不愿意回想那个愿意陪着自己过着孤苦清贫日子的好女人,可越不想就越会想,“那盗墓的贼人也是恶心,陪葬的钱财珠宝他一份未动,竟盗走了…… 盗走了那具女尸!我呸!” 虽然看着那具女尸的容貌也知道她生前定是个美人,毕竟那时也才下葬不久还维持着生前的容貌,可死都死了的…… 阿牛一想到那个盗尸的男人的举动就觉得恶心无比,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把尸体偷走是去做了什么。 也是多亏了那一晚的原因,他从此总是茶饭不思。 他话尽于此,之后不管云非烟再如何追问,也只说自己把知道的都与她说了,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愿意见云非烟一面,躲回了自己的小居室。  阿牛想起以前的事情情绪上来了,不管眼前人的身份,倒是阿力还知道个好歹,一直代替阿牛给云非烟赔笑道歉,最后云非烟从阿力那里得知了一件事情,把一包的银两还是给了他们,还让阿力给他 们安排走水路的船。 “阿牛和我说过,那女人是死透了的。” 云非烟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会想起阿力所说的话。  死透了……云擎苍和云柒也许有必要骗她,也许没有必要骗她,但阿牛和阿力两个不相干的人绝对没有任何的必要去骗她。 第530章 物是人非了 云非烟不知道这次该说是白跑一趟,还是收益颇丰。 慕涟见船摇晃,也不敢轻易将包袱从身上卸下,更是小心的护着船中唯一一盏照明的油灯。 如今夜色已黑,她们是在船上漂泊航行,陵园实在太过寂寥,若不是认识那位卖伞小贩的话,恐怕她和云非烟一时半会的也搭不上一艘船,虽然这艘船有些简便,船夫的划桨技术也不如何平稳。 “小姐,你睡一觉吧,明天就能到江安了。”慕涟见着云非烟满脸的疲惫,不过半月身子就消瘦得可怖,不由感到心疼,劝她。 为什么要中转到江安,而不是直接回了云府,那是因为云非烟上船时改了主意说要带着云如是一同回去,其实云如是如今十一,正是要好好在书院深造的时候。  虽然云府因为人丁少所以不打算要培养一个秀才出来,但在书院学些为人处世之道也是有必要的,再好也结交一些对自己以后有用的朋友,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跟着云非烟一同回府,明明过新 春的时候就回过了。 而云非烟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这次是真的只有云非烟自己知道,连慕涟也猜不出。 “我睡不着,慕涟,我睡不着。”云非烟万分疲惫,她语气里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 “小姐……”慕涟低着眉,心中焦虑,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云非烟的家事实在精彩,还总是反转之中再有反转,她是置身事外者可能没有什么感觉,最多是看着云非烟难受自己爱屋及乌也不甚宽心,但云非烟……只怕是难受得紧,就是因为云府人少,所以来来 去去做错事情的人一定就是那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云非烟聪慧,应该也想到了那一层。 但云非烟也唯有此时恨死了自己的聪慧。 现在唯一区别不就是上一世糊涂死,这一世清楚死罢了。 “回京之后,陌上的事情我需得尽快处理……”云非烟揉揉头部两边的穴位。  过不久,最多不出两月,那位照奚就该驾崩了,帝皇驾崩皇宫的人都要守孝三年,民间许多喜庆的事情也就都不允许做了,直到新皇登基,改朝代立新法稳民心,可是云非烟知道照华的登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叶安都搭上了净珂,足见皇后那娘家的野心,国舅是想下一朝再当国舅呢,知道照华是不可能娶净珂的,再加上叶安都如今又如此低调行事在世间没有听过他半点逾越风声,还全是赞扬他的美 言。 不过,也不知为何净珂居然会出现在蓬莱那边,怎么看都不像单单是为了神君而去。 云非烟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住,想净珂也只是想了一瞬,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君若初一个神君,不可能光是有名无实的草包,那净珂,她听东雪晴描述也单单是刁蛮罢了,都是被那些不作为的长辈娇纵出来的,搅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  一夜过去,云非烟在江安好歹也待过有半年,去勾陈书院更是轻车熟路的,那在江安最大的车马行的马夫早就认识了慕涟,见慕涟来租马车就连押金也不收,亲自赶着自己最宝贝的马车将云非烟送到 了勾陈书院,笑眯眯的接过慕涟给的银两,又去为她们打点回江安的船只去,正好这马夫认识人,云非烟省事。 她入勾陈书院同样如入无人之境一样,毕竟冯阳早已多年不收徒,她在书院的身份,有冯阳这层关系,已经到了能够横着走的地步,但云非烟略微想了一下,还是转而去了冯阳会在的地方。  冯阳乍一见她,吃了一惊,毕竟还没有神妃已经选出来的消息,而云非烟这个本该在蓬莱的神妃候选居然若无其事的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云非烟与冯阳只简单说明了几句家中发生了要事,她要带云 如是一同回去。  冯阳也不疑有他,毕竟看云非烟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若不是真的有要事的话,她应该也不会从蓬莱离开,放弃那大好的机会。他只让身边一个得力的下人去替云非烟叫来云如是,顺便帮年幼的云如是 打点好包袱,云如是身边之前都是慕涟在照顾,可慕涟跟着云非烟离开,就由着冯阳帮衬,其余的事情让他自己来做,对外美名其曰是自立,对内其实云非烟心中如明镜一样清楚得很。 云如是不敢向她或者是云家的其他人要人,都怕他们派来的人对他有所图谋或者说得难听点就是来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的,所以他不如说要自己自立着来,好让自己更安生点。 云非烟一想到他是黄秀和外面男人的种子,即使他才十一岁,此时对他也已经是一点怜惜全无。 若不是云擎苍和云春秋年岁渐高,实在是不可能再有子了,她可不会让云如是还有现在这么安心的吃白饭的生活,甚至还一封书信告诉黄秀只要她自尽,她就让云如是好好的。  云如是长了一岁,男儿成长比女子成长还更能看出来,他现在都高到了云非烟的肩膀处,眉眼里有几分似黄秀,他疏离而有礼的向云非烟问好,不进不退的态度既不会太亲近她,也不会惹恼她,褪去 了几分少儿的稚气。 慕涟恍惚间总觉得时间飞快,本来还在的人离开了,本来性子顽皮黏人的小孩也不见了。 可明明……明明只过了一年而已啊?怎么这么快就物是人非了呢? 她内心有些唏嘘,斜眼瞄到班振兴站在远处一副望穿秋水状的看向她,心里的郁闷不由散去几分。 云非烟只冷漠的点点头,“我寻你有事,收好了包袱就和我一起乘船回云府去。”云非烟面对着他时,语气不知不觉的也有些冷淡。 云如是心里有些失落,随后又嘲笑起了自己的失落。  云如是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其实根本不是云擎苍的儿子,这一件事情只有云非烟和云春秋知道,而云非烟之所以会想得那么周到,没有揭穿云如是,也是因为云春秋苦口婆心劝她留下这个孩子。 第531章 足有一月过去 只要云如是在良好的教导下成长为一个正直的人,而不是像黄秀还有云如絮那样有着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还喜欢作妖,那留下就留下,云家总归是要有人继承的,她是女子,在外面表现得如何强悍也还是 个女子,比不得云柒那样的困境下所拥有的手腕和魄力,独自一人带着两孩子撑起云府。 两人傍晚时耐不住冯阳的夫人一顿请求,留在了冯阳的府上吃食,随后才和他们道别。 等从江安回到京中的时候,竟然已经足有一月过去了。 ……  这一次她回来云府也是没有事先知会过云府众人的,云擎苍不在府中,云春秋也和云擎苍一同出去了,云柒像是昨天半夜下了一场雨,受了寒,躺在床上起不得身休养着,竟连。黄秀本来还好好的, 最多是一直有心病气色不大好,但她一听到云非烟和云如是一起回来的消息,穿着盆底鞋一个趔趄就撞上了床架发出好大一声,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是真的昏迷还是假的,但黄秀坚持她只能在自己院子里休养,什么事情都撒手不管,将云非烟视如蛇羯,能不见到她就不见到她。 只林管事和如意见到云非烟和云如是都回来了,二人张罗着给他们接风洗尘。 云非烟惯是兴之所至就回来的,基本上来说三次里有两次是不会告知自己回来的时候,林管事是这样想的,而他乃至整个府里的下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来迎接云非烟,那就是陌上。 他十分自然的过来,十分自然的接过了云非烟和慕涟身上的包袱,自然到林管事好像看见了自家妻子。  林管事老早就对陌上的事情觉得奇怪,见人回来了用视线看向云非烟,“小姐,他拿着令牌说与你相识,我们不知真假,但如果是真的也不好怠慢,就让他在客房住下了。”云府里有给过夜的客人住的 院子。  “管事的,他确实是我认识的人,你做得很好,我既然已经回来,将他迁到我斋心院去吧。”云非烟倒是能理解陌上没有和林管事说他以什么样的身份自居,毕竟她不在,说了那样的话反而更是有理说 不清。 云非烟说出这句话时反应平淡,而那些听到云非烟发言的人都怀疑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 云如是到底还小,不懂那意味着什么,而有些好心的下人过来捂着他的耳朵带他先回自己的小院子去安置包袱了,见小孩走了,说话也方便了许多。  林管事老脸一红,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目光在云非烟和陌上的脸上流连,说:“小姐,你真的要让他进你的院子,你知不知道那……那意味着什么?!”虽说,以前云非烟的院子里就有那个慕漪在,但 慕漪是侍卫而且那时云非烟身边也确实危机四伏,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才不管的,他们也并没有越矩。 而且,慕漪在上一年就无缘无故的消失了,云非烟只说是自己将他放出府去了。 而陌上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文应该能提笔的人。  “你照做就是了,关于他的事情,我会去请示祖母的,”云非烟知道林管事肯定有些轻视陌上的,毕竟哪个男子投奔帮忙居然投奔到女子身上去的,虽知道这一层,但云非烟对他还是有些不满,看向如 意,颔首,“姑姑,先别忙着给我张罗了,也别急着开小灶做菜,祖母身子如何了?” 林管事恍然大悟,云非烟这番说辞,差不多是在默认她很陌上的关系了。 林管事看着陌上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陌上轻轻避开他的那些视线。 寻常男子不可能愿意给一个女人当夫侍,而且这个夫侍位置还是他自己开口向云非烟求来的。 如意向云非烟一福,神情有些哀愁,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珠,轻声细语:“大小姐,当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被冷着了就躺在床上起不来,还直喊疼,你去蓬莱的那几日里她都日日念叨着你。” 念叨着她?是怕她去了蓬莱知道一些他们苦心积虑隐瞒起来的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吧?  得知自己心中居然对疼爱自己的祖母有这种讽刺的念头,云非烟甩甩头,说:“那带我去见见祖母,祖母久不见我,定然是想我了,说不定见了我她病气就会去了。”讽刺归讽刺,云非烟还是对云柒的 身子更加担忧。 明明听说她已经在家休养着搓吊牌,精神应该大好的,怎么一夜的雨就成了那样了呢? 她离开江安的话,云柒的身子骨应该是正常的才对,即使年老体弱,也不该衰败到如此程度,毕竟今世也没有人能再借她的手下药啊。 如意和云非烟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如意看着云非烟的神色十分的柔和,“小姐,也幸好你回来得及时,还带回了小少爷,大爷和二爷在外面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家的一倒下这府里就会乱七八糟的,有些下人或者外面欠着云府银钱的恶人 甚至还惦记着府里没有个说话的主事者,要么偷懒犯浑,要么就总是上门来找借口看糊涂的当家,想当家的话免了他们该缴纳给云府的银钱!我和林管事也实在撑不久了。” “是啊,也幸好我回来了,祖母费尽心血保住的云府,我不会让人随意就能参上一脚,以为云府没有男丁,就能过来欺负我们过来分一杯羹。”云非烟心中五味杂陈。 可她这次回来,要做的要说的说不定都是对云柒而言是添堵的事情。 如意偷偷看着云非烟,随后正色道:“小姐,你既然叫我一声姑姑,如今当家的身子又是那副样子,那我也要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来才行,你在蓬莱是……”  云非烟微笑看着如意,扯开了话题,“姑姑,那些事情我会当面向祖母说明,到时候姑姑也会知晓。”言下之意,她不想现在浪费口舌等一下又向云柒重说一遍事情,云非烟深深叹气,“姑姑,我祖母当真是以为昨夜风凉才发了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吗?” 第532章 身陷囹吾 如意心里一惊,细看云非烟,她脸上竟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就只像是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就是如此,其实前几天当家的气色就不太好但她却不听我劝硬要当做无事,之后也寻过大夫来看了,大夫是这么说的我也就跟着这么说了,毕竟我也不懂医术这些的。”如意细细与云非烟说来。 “这些天来实在是难为姑姑如此费尽心力照顾祖母了,”云非烟欲语还休,但到底还是把要说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府里的每个人都值得她怀疑。 最可笑的是,在府里最不值得她怀疑的,居然不是她的至亲,而是一个冒牌的弟弟! 她站定在云柒的房门前,对如意道:“姑姑,我许久没见祖母,攒了许多心里话想要与祖母细说,你能?”听着房里传来的咳嗽声,云非烟又是一阵阵的揪心。  如意如何听不懂云非烟的话外之意,只笑笑,“我去吩咐下人们给你们接风洗尘,你们祖孙两人好好说说话,你祖母最是疼你,见你回来了,定然也是高兴,这一高兴啊,说不定就会好,又回到以前生 龙活虎的时候了。” 如意说着,往外走了出去,云非烟见到她确实走远了,才转身推门跨过槛进了云柒的房中。  云柒的房中摆设比之前云非烟来的时候朴素了很多,而且房中充满着药味的同时,咳嗽声更是不曾断过,像是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一般的猛咳,云非烟走到床前,看到云柒的模样时一怔,随后心底 里升起了一股浸透五脏六腑的骇意。 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她离开云府,不代表那个有心加害云柒的人会就此罢休!最多是不借她的手来罢了!这个她自小生于此的府里,根本不安全!  云柒一张脸憔悴的只见一个尖尖的下巴,脸上半分肉都没有,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朦胧之间似乎能看清了云非烟的身影,伸出了枯槁得如朽木的手,有气无力:“非烟,是非烟回来了?”话还要 接着说下去,然而身体却不允许,云柒又是好长一阵咳嗽,听着她的咳嗽云非烟总担心她会不会真的把肺给咳出来。 如意不是说只是冷着了,关节痛而已?怎么又会这么猛咳的呢?  云非烟立刻抓住云柒的手,不忍看她这副模样,上一世她见到云柒的最后一面的时候她就是这种模样的,“祖母,祖母,是我回来了,你精神可好?我扶你起身坐着吧,老这么躺着也不成。”云非烟说 着,她就弯腰把云柒扶起来,感觉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松就能将云柒给扶起来,足见云柒的身子……云非烟心里又是一沉。 云春秋和云擎苍倘若留下一个人在府里…… 可如果留下一个人的话那定然顾不了云府的产业也顾不了云柒,那黄秀……她指望一个外来的废物做什么!云如是年纪又小。 云非烟边在心中感叹,也庆幸着自己及时的赶回来了。 她也许成为不了云柒那样强悍的撑起整个云府的女人,但是她的身份倒能震慑许多想要上门造次的人。 其实她不知道,云柒本来就身子不好,云非烟执意要去蓬莱更是让她得了心病,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所以才病来如山倒。  云非烟给云柒倒了一杯温水,云柒虚弱的靠在瓷枕上,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她从云非烟手中接过一饮而尽,云非烟又是轻轻的给她抚背,再捏捏筋骨,又是一杯接一杯的温水送到云柒的唇边。一通 忙前忙后,云柒才顺过气来,没有刚才那般咳得那么严重了。 云非烟搬了一张矮墩放在云柒床边坐下。 “祖母,身体可觉得如何?好些了?” “好些了,你回来了,祖母自然会好起来的。”云柒气若游丝,抬起手轻拍云非烟的手背。  云非烟问道:“祖母,我不过离了半月去蓬莱而已,你的身子不是一直健朗着吗?怎么受了些冷就身体熬成这般了?是不是请来的那些大夫太无能?要不,我给你换个大夫再让他给你看看,这样下去你 的身子受不了折腾,会受不住的。”云非烟说着,又起身给云柒拢了拢她披着的棉外衣还有盖着的厚实被褥。 其实现在是夏季,正常说还是喜欢穿着清凉一些也只需盖些薄被的,可云柒身子弱又不停的喊冷,只捂着那么多件的衣服被褥才算是舒适。  “万万不可,给我看病的原先是普通医馆的大夫,到最后可是宫中御医,你这话说出去岂不是说御医无能吗?你离开云府的时候太子殿下多有担待,十分照顾我们云府,非烟你若得闲,记得亲自去见一 见太子殿下,向他道谢。” “……祖母,你还是觉得太子适合我吗?”云非烟其实从来没有要求过照华在她离开云府的时候多多照顾云府这种事情,可他明明在百忙之中却还是抽空来管这件事情,无非就是…… 她感激他,但她也仅此于感激了。 如果云柒还是认为照华适合她的话,那她就与云柒将这些事情的利与弊细细说去。 “不适合。”云柒的眼睛认真的看向云非烟,只可惜有些空洞。 “啊?”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是云非烟意料不到的。  “我原先觉得他作为尊贵太子,对你能做到这般体贴实在是世间少有了,不说你们相不相配,但是若是他属意你的话那也好,嫁了人倚仗的不是娘家而是丈夫对你的宠爱,可祖母想了又想,我们云府还是不喜欢参与进那些乱七八糟的皇家斗争中,那是个吃人的地方!祖母看着你从稚儿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疼着你宠着你陪你度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如何舍得送你入虎口?那照华再好又如何?皇帝听说一月里就只有两三天是清醒的,现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听闻那长乐王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一直在韬光养晦,怕是又会有一场皇位战争,照华要么折身在斗争之中,你就是陪葬,要么就是称帝,可你却没得与他共富贵,还要与一干女人争宠,身陷囹吾。”云柒一口气说了那么长的话,很快的就又开始咳嗽起来。 第533章 你给了 总而言之很简单的一句话,就是照华跟不得。 他对她再好,再殷勤,也只是一时的,而云非烟要为这一时的好搭进去自己的一世,这从商人的角度来说叫做亏本生意,不到万不得已,精明狡诈的商人都不会做让自己亏本的事情。 云非烟恍惚间想起前世云柒也是在病榻前反复叮嘱着她不能跟着叶安都,还告诉了她利弊,可那时的她却头脑不清醒,甚至一意孤行招惹了葬身之祸…… 祖孙两人久不见面,自然是有许多话说的,云柒沉默了一瞬,见到云非烟再拿着温水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不接了,她神色有些恹恹,闭上了眼睛,“非烟,你去蓬莱见到的事情,告诉祖母吧。” “嗯,我见到了神君,发现我并不喜欢他,所以我就向他请辞回来陪伴祖母你了。” 云非烟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要和云柒说的,关于他们云家的事情,关于傅瑜儿的尸体的事情,但当她见到云柒这副样子,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眼下,云柒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陌上的事情她还是要说的,只有这件事情耽搁不得,不然的话他一天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在云府里,陌上嘴上虽不对她说,但心中应该也不好受。 她不是想让他不好受才让他道云府来的。 云柒睁开眼睛,眼神有些凌冽,似乎对云非烟说的话不太满意,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云非烟绽开浅浅却又温柔的笑容,声音清丽,“祖母,在蓬莱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我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的人了,他待我很好,可惜的是他却因为我的原因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能力甚至一切 ,还少年白发。” 云柒静静地听着,虽然这不是她想从云非烟口中听到的话,但她看着云非烟变柔和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的事情是重要的。 虽然一直卧榻休息,她也有从如意那里听过有个奇怪的白发少年拿着云非烟才有的令牌上了云府来。 “我问他有没有想要的,只要我能给都会给,然后他问我要了夫侍这个位置。” “你给了。”云柒用的不是疑问。 她倒是不太意外这件事情,她的身子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了,只要云非烟自己看着分寸就行。 “还有,他会随我姓。只是随了我姓而已,和云府无关的。”云非烟怕云柒会多心,急忙的补上后半句,陌上不会抢云府的财产的。 “之后呢?”云柒敛着眉问。  “他问我要夫君之位我都会给,但他却退而求其次的要了夫侍,我不想让他太过委屈,关于他的存在我会放出消息让世人都知道他是我身边的人。”云非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男子 一样的本末倒置。 “别的女子有了夫侍都藏着掩着不敢让世人知道,就怕被世人以此为诟病指指点点,你是为何要这么大张旗鼓,再说那少年人愿意?愿意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向一个女子求了一个夫侍之位?”  “祖母,我自记事起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就一直是被指指点点的走过来的,那些事情于我而言已经习惯了,而且你说的那些我也想到了,我不打算公开他的名字之类的,只是让世人知道我身边有了个 夫侍,我很喜欢他而已,也不想让一些不知情的人再来烦我。”陌上成为云非烟的夫侍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云非烟的挡箭牌呢? “非烟,你早就想好了一切,现在只不过是来知会祖母的是吗?”云非烟的说辞以及想出来的处理方法无懈可击的漂亮,云柒也没有办法挑错。 云非烟不说话了,她确实已经想好了一切,才敢与云柒商议的。  “唉,你能懂事也清清楚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那就最好不过,这世上能有夫侍的女人除了郡主就是……反正你也有资格。非烟,去蓬莱的事情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件要与祖母说的吗?”云柒似笑非笑的看 着云非烟,很显然刚刚云非烟说的那些不是她想听的。 云非烟低下头,嗫嚅,“祖母,有些事情,还是等你身子好了……” “若是祖母身子一直不好呢?!若是祖母自此就走了呢!若是现在就是你与祖母的最后一面呢?!”云柒拔高了声音。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声音与云非烟对话,云柒在云非烟眼前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耐心满满的,云非烟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用牙齿紧咬下唇,轻轻道:“祖母,你定能长命百岁的,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她就是担忧云柒的身子,所以才不想和云柒说,怕云柒会气血上冲或是别的。 人到了老的时候,甚至要比初生的幼儿更要注意。  云柒长叹,容颜更显苍老,用哀求的神色看着云非烟,说:“非烟,说吧,说吧,祖母不信你本来不愿去蓬莱又忽然改了主意要去蓬莱了,真的只是那么巧只为了去见那少年白头的人,把你见到的人听 到的话都与祖母说了吧,你不说,祖母更是茶饭不思啊!便是死了也不得瞑目!” 云非烟嘴唇翁动了几下,还是熬不过云柒一番苦苦哀求,小心的斟酌着用词道:“我在蓬莱见到了风伯伯。” “可是风永明那孩子?”云柒似乎一听到风姓就只能想到这个人。 云非烟想想,确实是叫风永明来着,僵硬的点头。 “他如何了?”云柒再问。  “风伯伯身子不大好,明明和大伯看起来差不多年纪,却佝偻着需要棍杖支撑着才能走路,说起来我们家也就大伯身子骨最好了,爹爹一遇上潮湿天气也会喊疼,比大伯还要疼得死去活来的,没有个三 五日就根本不能下床走动。”云非烟想到云柒身子垮了,云擎苍的压力定然会更大,不由为他忧心。 云柒听到云非烟这番话,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发声。  云非烟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风伯伯和我说了,我们云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是因为以前有了无妄之灾所以才……所以才入世来。”即使这番话是云非烟自己说出来,她还是有些不太确信。“还有我娘亲也是四大家族的人,她是傅家的人,名叫傅瑜儿——”还有傅瑜儿的尸体不见了这件事情,云非烟犹豫了一下,没对云柒说。 第534章 不管三七二十一 她抱着一种试探的心思,想看看云柒是否知道是何人盗走了傅瑜儿的尸体。 如果云柒知道傅瑜儿的尸体被盗走了,却放任他人这样猖狂的行为的话……云非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想。  “唉,你偏偏在要在上一年举行簪花宴的时候性子变得像另一个人似的,很多事情我本以为你一生都不会知道,能瞒住你的,不曾想你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云柒发出一声沉重无比的感慨,整个人 像脱力一样有些靠不住身后瓷枕,云非烟见她脸有倦色就让云柒睡下来了,“这些事情,其实本来祖母是不愿对你说的,毕竟你是你,祖母是祖母,你没有必要掺和到长辈们过去的事情。”  “……可事关我娘亲。”云非烟可以说她是一个对事情最没有好奇心的人了,如果一件事情实在勾不上她的兴趣,那么即使是别人将答案送到她面前,她也懒得去翻看一眼,若非是她想知道关于自己亡母 的事情,她也不至于如此出力。 云柒闭着眼睛不愿再看云非烟,默默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最早可得追溯到四大家族!” “非烟此次回京,已经向书院夫子请辞了,会一直在京中待着,哪儿也不去。”言下之意就是她的时间很多,再长的话也能听得完。 云柒知道云非烟是非要知道过去的事情不可了,而她本以为能带进棺材的秘密也还是没有做到带进棺材。 “你爹与你娘如何相识,风家的应该告诉过你了吧?” “嗯,说是我娘贪玩离开蓬莱,遇上在外谈生意的我爹,随后一来二去的二人就生了感情。” “只说了这些?” “只说了这些。”  云柒嗤笑了一声,慢慢说道:“不止这些,不过那人当然也不知道更多了。你的容貌是真的像你娘亲的,虽说现在京中美人多得是,做脂粉的人聪明了。但当年可没有那么多的美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四大家族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四大家族的人容貌身材样样都比普通人出挑,你娘亲的相貌在当时已经算得上是万里挑一,还有人给她封了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云柒忆起从前,说话细水流从,缓慢而又 平稳,“红颜跟着的就是祸水,你娘只爱慕你爹,可爱慕你娘的男人却从未少过,做些出格事情的人也不是没有,首当其冲就是……哼。”云柒哼了一声,没说首当其冲的那人是谁。 云非烟心中满腹疑问,但还是耐心的静听云柒继续说。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多年经验的稳婆说了会有些困难但你们母女两还是能一起活下来的,可是……可是有人疯魔到迷了心,生孩子都是会喊痛的,可有人就利用了这一点,在房梁上揭开瓦片对着你娘 亲的嘴里滴下了一滴毒药,害得你娘亲没了力气,拼死了命要稳婆保你不要她,大出血一番才保下了你!”云柒说到这点又是唏嘘。  她也是做娘的人了,她知道生一个孩子究竟有多么的不容易,更何况傅瑜儿还是在生产时被人偷放了毒药,可是那时她也死撑着要生下云非烟,生下云非烟之后甚至没来得及看她一眼,连什么容貌像 她还是像云擎苍都不知道,就两眼一闭两腿一蹬,香消玉殒。  “非烟,你的娘亲不是为了生你而死,是被歹人下毒害死的!以后你也别再多想这件事情是自己的错,活得那样的自卑!”云非烟以前的软弱善良很大种程度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告诉她,是她的出生害死 了自己的娘亲,所以她不管做何事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的谦卑加讨好。 那时红事和白事居然就是那么不凑巧的碰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云非烟从不庆贺自己的生辰。 “下药的人,是谁?”云非烟听着云柒的话,手紧紧的揪着,眼里有些发狠的阴鸷。 趁着别人生产的最脆弱的时候下毒,而且对方还是她的娘亲,那种行事,实在是卑鄙得过分了。  云柒双眼便像漏了底的水桶,泪水放纵地朝外淌,“好孩子,说句实话,祖母之所以这么宠爱你也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爹,亏欠了你们父女两,所以不管是你爹要带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 妾还是你要纳夫侍,祖母都不会干涉,只求你答应祖母一件事情好吗?啊?”  云非烟拿出了手帕给云柒擦去脸上的泪水,听到她这样说话心中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她警惕的看着云柒,“祖母,你先说说你要非烟答应什么事情吧。”云柒的亲情牌当然有用,云非烟表面上像 是毫不在意的说出了这么强硬的话,内心也还是一阵阵的后悔不迭。 她觉得她对不起待她全天下最好的祖母。 但是,她不能再这种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答应了云柒的请求。 尤其是刚才云柒的话里还涉及到了她爹爹,云擎苍! 云柒像是没料到云非烟居然会拒绝她,憋着一口气,挥挥手,“我累了,你去把如意叫来吧,下去吧。”刚才那件事情,也就此止步,不再说了。 那之后不管云非烟再如何苦劝,云柒就真的是充耳不闻,也不愿看云非烟一眼,更别说还与她谈话。 云非烟无奈之下,对云柒一福:“祖母今日好好休养,明日非烟再来看您。” 云非烟推门出去的时候,刺眼的光线令她一阵阵恍惚,几乎要让她站不稳脚也分不清时辰。 等在外面的慕涟见到云非烟出来了,立刻上去扶她,嗅到云非烟身上带着一股子的药味还有一些浓厚熏香的味道。 不过想想也是,她都在云柒的房中有两个时辰之久了,什么气味沾不上。 “小姐,如何?”慕涟小心翼翼的窥探着云非烟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发问。  云非烟紧皱的眉头不曾舒展,回想着刚才与云柒之间就此中断的对话,神色不大好看的摇头。 第535章 床笫之事 慕涟聪慧,见此情景立刻就不再问了,还转了个话题:“小姐,庖屋婆子说春季还剩下一些干桂花存着,问你是想拿来泡澡还是拿来做桂花糕?”干的桂花做桂花糕其实口感不大好,然而云非烟喜欢,不管 是干的还是湿的,确实是桂花糕就行。 如意在刚才和林管事去打点下人做事,只偶尔从云柒这里经过探一眼,现在见到云非烟已经出来了,把手边的事情吩咐给了其他丫鬟,急忙忙的要去照顾云柒。 “小姐,你与当家说话说了这么久,当家的应该会很开心吧?说不定就能痊愈起来了!” 云非烟不语,只是苦笑。 开心吗?云柒没被她弄得加重了病情就算好了。 如意觉得云非烟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一听到房中传出的咳嗽声,她又忙不迭以的进去好生照顾云柒了。 云非烟看着热闹张罗的府上,转身对着慕涟淡淡道:“云如是怎么样了?” “刚才小姐你吩咐,我就去让人盯着小少爷,想办法拖住小少爷不让他去见二夫人,小少爷现在也乖乖在自己的院子里。” “嗯,那黄秀不敢见我,但肯定想见他,你让人紧密看着,绝对不能让他们二人见面,我会重重奖赏下人们。”  虽说是母子,可从种种发生过的事情看来云非烟却从未看出黄秀有什么娘亲的担当,甚至还一度想联合云如絮将云如是当做枚棋子,云如是现在对黄秀而言也不单是个单纯的儿子了,毕竟云如絮不见 踪影,云如是现在对他而言是唯一可以抓到的救命稻草。 不过说起云如絮来,云非烟也觉得有些惆怅。  倒不是她会为云如絮担心,而是在想云如絮是死是活的也没个音讯,更不好处理,若是死了就趁早下葬若是没死就趁早滚出来,她连着黄秀和她一起一并收拾了,现在这样敌暗我明的她反而更是焦虑 。 云非烟手中已经掌握了许多对黄秀不利的证据,就算是闹到云擎苍或者是云柒跟前去她也没有害怕的,这一切都是多亏了有多种门脉的云春秋。 “小姐,那现在是?”慕涟不知道云非烟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她就像个街边孩童玩的那些木陀螺,永远不会让自己有停下的空闲时候。 “陌上呢?”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在云府里等了她大半个月,可她一回府看都不看他多几眼,云非烟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见云非烟提起陌上,慕涟露出了一副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刚才……刚才小姐不是说让林管事把公子的 所有都迁到斋心院去吗?” “两个时辰,还不够?”云非烟水眸流露出些许不悦。 府里的下人多的是,两个时辰让陌上从客房迁到她斋心院里都还没有完成?那些人是当她也不是一回事了,在怠慢陌上吗?  知道云非烟很显然是误会了,慕涟靠近云非烟在她耳边悄悄说:“小姐,不是下人怠慢了公子,是下人不知该如何行事,他们都不知道是要把公子安置在隔壁厢房,还是……还是安置在你的厢房。”男女 同房,意味着什么,长大了自然会渐渐懂得,自然不用去特别点明。  林管事一听就知道云非烟和陌上是怎么回事了,但却和下人说得不清不楚的,也就去管自己的事情去了,有些下人领悟了奸笑着,有些下人确实无论如何都听不懂,两边人起了争论,一时之间都不知 道是要拿着陌上的东西放在云非烟的闺房还是院子里别处的厢房。 陌上……陌上也不好出言明说,只站在一旁羞得低了头,不参与也不争辩。 他睡在哪里是云非烟决定的事情,而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斋心院中云非烟对面的厢房被云非烟给锁死了,甚至下令谁都不许进去,都说是那原本睡那间厢房的人惹恼了云非烟。 如此一来空房就在退下一点的一间,其他的虽然也有,但面积就有些……狭窄了。 云非烟和慕涟前后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两拨人马手里各拿着陌上一半的随行物品,在那里争论不休,而陌上听着他们争论的内容,抿紧了薄唇羞赧得一言不发,玉润的耳珠仿佛被烧红了一样。 那吵架的两拨人还就是那么凑巧的分成男女各一拨。 “管事的都说了,是大小姐要公子迁到斋心院来的,是大小姐首肯的,孤男寡女的你懂不懂什么意思,当然是睡在一起了,把公子的物品安置在大小姐的房间啊!”为首争论的男人如此说到。  “我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大小姐一定是担心待客不周,照顾不好公子,所以才要公子来她的斋心院住着,好生照看着公子,但绝对不可能是和大小姐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室的。”云非烟看她们的样 子,觉得女的与其说是在争论,不如说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更为贴切。  陌上不止长得一副天人之姿,风度翩翩的好男儿,脾气也是十分的柔和,一举一动间均是十分有理妥帖的,声音也如沐春风一般温暖人干涸枯竭的心灵,在府里的时候对每个女孩也一视同仁的温柔, 甚至还会主动伸出援手来帮助她们,比之前跟在云非烟身边那个只会对她们冷眉冷眼的男人好多了,府里的丫鬟们一致不愿意接受陌上会是云非烟的枕边人的事实。 既然是夫侍,那种床笫之事迟早都会做的。  云非烟本来听慕涟说的,再加上陌上现在也还是没有任何应有的仪式,她只是打算让陌上睡在院中别处的空房,但是现在看着那些争论不休而且明显还对陌上痴心妄想的小丫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她的打算改变了。 慕涟先走上去,怒瞪着那两拨人,朗声:“大小姐来了,你们听大小姐如何安排就是,轮不到你们这些光吵架不做事的在斋心院嚷嚷的,扰了大小姐的清静我看你们该如何自处!”  争论不休的下人们果然看到云非烟站在慕涟的后面,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她刚才有没有将他们吵嘴的内容全都听了进去,如果听了进去的话……想到那些,下人们老脸一红,恭谨的低着头等着云非烟对于此事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案。 第536章 我等不起他! 云非烟深刻的感觉到她名声变好的最坏的一点,就是这些下人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怕她怕得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该说是好是坏。 陌上以为云非烟会责怪他们,走到云非烟的身边,温言,“非烟,是我不好,别怪他们。” 小丫头们听到陌上如此亲昵的称呼云非烟,脸色白了白,当下心里就明白了过来,而小厮们则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们一眼。  他就说么,即使大小姐待人根本不残暴,但好男色这一点改不掉的!之前是那位英挺的小哥,现在她肯定是腻了他,才让他出府,然后又另外的接了个贵公子模样的……甚至还是个白发的少年进府里来 。 男下人们一边想着,一边觉得云非烟的癖好着实奇怪。 陌上哪里都好,容貌身段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唯独就是那一头银发太过惹眼,若非是相处了下来渐渐熟悉的话,当初初见时,他们还以为陌上是哪来的妖魔鬼怪。 云非烟对于陌上的心软有些不虞,他许是长久在饶河谷和清童为伴,所以才在这里把自己给放到了和下人同一对等的位置,甚至还体谅他们,也不训斥,由着他们在那里争吵胡闹。  见到一干人等都在等自己的答案,云非烟觉得要彻底断了小丫鬟的那些念头,牵过了陌上的手在众人面前握住,陌上一怔,随后有些反应过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笑着回握了云非烟的手,眼神温 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她清了清嗓子,对那些下人说:“把公子的随身物品拿进我厢房内,他是我夫侍,你们以后需得恭敬点待她。” 她和他的关系她已经挑得很明了,云非烟也没有特别这些下人们不许将陌上的存在说出去,只怕明天一起来,外面就会是纷纷扬扬的她得了个夫侍的传闻。 这帮家伙如果没有今天这场闹剧的话,她也不至于让陌上搬东西进她厢房内。 男下人的眼睛一亮,都有些奸笑,男女同住一室那不就是…… 嚯,以前那位只是个无名无分的男宠,而这次新进府的这个是真得宠了,居然直接就让云非烟纳了他为夫侍。 其实云非烟也要感谢她好男色的传闻让每个人对她印象都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即使府里的人见她挑明陌上是她夫侍的关系,也没有人有多少意外,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非烟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么想的,但她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说起来她好像也曾经与陌上在同一场床榻上睡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她怀里藏着寒月。 小丫鬟们大失所望,男人们则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他们依照云非烟的吩咐来来去去的将陌上的所有东西搬进了云非烟的厢房,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斋心院这个伤心地。 唯有慕涟比陌上还要惊讶的看着云非烟。 “小、小,小……小姐!”慕涟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乌拉拉的一拨人群从慕涟身边经过,慕涟都似乎毫无感觉。 她没有经历过绕河谷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云非烟和陌上的事情,云非烟也不曾和她亲口说过。 但是……她也实在是太?决定事情太快……还是对陌上太好?慕涟不知道该用哪个词。 慕涟想问云非烟知不知道她刚才那样的决定是代表着什么,然而问题未出口她就得到了答案。 “慕涟,你今晚,或者说以后都去别的空房睡吧,等一下叫人过来给你收拾厢房。”云非烟想到一些事情,还是不方便让慕涟再像以前一样守着她再同一间厢房睡了。 陌上和慕涟又是一阵讶异,但他们都看不清云非烟心中的打算,所以没有任何的反驳余地。 “我不同意!” 云非烟本想回房坐下歇歇,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极其愤怒的男声,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慕涟和陌上,都是一脸的不知所然,声音似乎不是他们发出的。 飒飒的风从脸庞轻抚而过,郁葱的树林发出沙沙响声,北冥千绝现身在云非烟眼前,他抬起眼,愤恨的瞪着云非烟,指着陌上,“云非烟,你疯了?”  蓬莱那种地方实在是戒备森严,不让进的人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进不了半分,他无法跟随着她,之后云非烟的行踪又是去陵园又是回江安的,他也跟不住,唯有先回到了北冥府上等着,听到她回来了 ,他就立刻赶来见她,却看到听到了她刚才的那些惊人发言。 云非烟不懂他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一出现在她眼前就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语气质问她。 云非烟眼睛媚如丝,有些懒散的傲慢,道:“我怎么就疯了?”北冥千绝这番话实在是说得没头没脑。 “你……你……,你不是应该等他的吗?你不是很喜欢那个人的吗!你这么快就有了新人忘了旧人,甚至还纳夫侍,你果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北冥千绝气绝,只好拿出了慕漪的事情来讥笑云非烟。 他一直在暗中看着云非烟,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本来以为他会一世不娶的守着她,她应该也会痴情的一直等着那个人回到她身边来的。 慕涟有些哽咽的别过头去,陌上看着云非烟的神色渐渐变了,挡在他身前。 “你害她伤心了,别拿别人说事,你根本就是在嫉妒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武官和文官大多是互看两相厌,放到平常人的身上也是一样。 北冥千绝听到陌上说的嫉妒,讥笑不已,鄙夷的指着陌上,看着他那文弱柔雅的模样讽刺道:“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长得好勾引了别人的女人?” “你……”陌上玉容上浮上一层恼怒的红意。 别人的女人?谁?现在她是谁的女人?  “够了!”北冥千绝说话实在太过,云非烟少见的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与一片阴霾,她拒绝了陌上的保护,走出来直面着他,“我不知道你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如此斥责我,难道是我自己想和他分开的吗?如果你知道那年中秋的事情那你就应该知道是他自己选择抛弃我!他给了我最开心又最痛苦的一天!你要我等他?等一个喜欢我就出现为我好,不管我就自顾自觉得为我好而离开的男人,等多久?我不可能等一生的,我就是个薄情寡义又现实的女人,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等不起他!” 第537章 妒意 每个人都这样,都是一样的。 傅瑜儿给了她生命的那一天,却成了傅瑜儿的祭日,云非烟不敢开心的过自己的生辰。 中秋那一天,她以为她会和慕漪一起走下去,慕漪却对她不告而别,从此两方天地,再不相见。 既然陌上向她提出这种请求,她也想给自己走出来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样是有错的吗? 她干了什么?是作奸犯科,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了吗?还是强抢民男了?要被北冥千绝这样训斥?!  北冥千绝还想再争辩几句,但当他看到云非烟绝美的容颜上泪水涟涟,惊讶的呆在原地,心下像是感到些刺痛,他有些慌乱了,“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你别……”他见云非烟泪 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想到她曾经是有多倔强的从不愿意在别人眼前落泪,伸手想要擦拭掉云非烟脸上的泪珠,却被一手重重拍开。 北冥千绝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低着头像是个犯错事情的孩子,内心烦躁焦虑不已。 他想起来了刚才陌上说的话,嫉妒这两个词怎么想也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甩甩头希望把这个词语也一同甩出去。 陌上拥着云非烟入怀,慕涟看了云非烟一眼,想到云非烟现在所说的应该就是那一天她把那张红纸扔去时最想说的话,可她却一直憋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心下对云非烟疼惜不已。 慕涟让陌上把云非烟搀扶回厢房,她看向北冥千绝,正色:“你刚刚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北冥千绝抿唇不语,说不出任何一句辩驳。 其实他内心已经后悔无比,后悔自己竟然对云非烟说了这么重的话。 以前他说要杀她,她都不曾落泪不曾害怕过,那个人即使离开了也仍然是她心里唯一的软肋。 意识到这一点,北冥千绝的思绪更加烦躁,陌上说的嫉妒一词却更是甩也甩不掉。 慕涟看着北冥千绝的样子,想着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实在是做过头了,也不好再说别的什么。 慕涟从他身边越过,也走了。 之后,北冥千绝不知道云非烟如何了,但一想到有另外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  他总觉得心中烦闷不已,去了常去的倌楼,点了好几壶烈酒自己一人独饮,身边的女人柔弱无骨的攀附着他,身上的脂粉香气若隐若现,这是云非烟身上没有的味道,北冥千绝醉得分不出东西南北, 还是不耐烦的挥开了她,“滚开!你身上好臭!” 被挥开的女人以为他是酒劲上了头,但听到常来的客人说自己身上臭也还是有些不快的感觉,待客的女子忍耐着不快,继续依附着他,北冥千绝又挥开了她好几次,女子哭着跑出了包厢与妈妈哭诉。 倌楼的妈妈早就见多识广,嫌脂粉臭那就换个不用脂粉的人来伺候客人就成了。  遂不管那哭泣的女人,换了另外一个女子过去服侍北冥千绝,那女子刚刚在别处给客人谈论谈论风月,兴之所至甚至客人还让她执笔写了几首艳诗,不过那边的客人还是更喜欢刚才侍候北冥千绝的那 个女人,现在正好交换过来。 她身上有一股劣质的墨香味,然而喝醉头的北冥千绝根本分不出来,一把揽过她柔软的腰肢,寻上她的樱唇,唇齿相碰细细研磨,极尽温柔。 女人调笑道:“爷,你别这么猴急!” “非烟……”北冥千绝闭着眼睛吻得忘我,唇间溢出一声轻唤,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迷蒙间,似乎看见云非烟在他眼前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看着他,莹莹水眸中似有对他的无尽期盼,北冥千绝只觉得身下更是火热,片刻也无法忍受,他把女人拦腰抱起,压在床上,拉下了帘帐。 …… 云非烟很快的就止住了泪水,快到陌上安慰她的话哽在喉头没来得及说出口。 慕涟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云非烟的唇边,当看到那帮下人甚至很勤勉的连陌上睡觉的瓷枕都给云非烟准备着,放到了云非烟的床上,她有些无语。 连两个当事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现这件事情。  慕涟想起刚才云非烟气急之下说的话,回头看陌上,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察觉,只是着紧着云非烟的感受,即使……即使他只是个被云非烟利用来想要重新开始的人物,他也真正做到了甘之如饴,即 使是这样他也想留在云非烟身边。 慕涟这才对陌上真的没有任何的异议了,她绕到屏风后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屏风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打包好的被褥衣裳,云非烟用眼神询问着她。 她是说过让她不再,但是没必要那么着急啊? “小姐,有事情记得喊慕涟。”慕涟淡笑,随后走出了厢房,留下一片空间给二人独处。 慕涟见天色黑了也提早点亮了烛火,随后轻轻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陌上见云非烟渐渐止住了泪水,青葱的指尖仍留恋在她白皙妩媚的脸庞,久久不愿离去,眉目间满是心疼,“好些了?” “我……”云非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陌上也没有打算听她解释刚才那番话的意思,用手指抵住她的樱唇,“你舟车劳顿回了府里来,我见到你,就已是欣喜,其余的事情慢慢来吧,我等得起的。”话外之意,无非就是他早就知道云非烟 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也愿意等她。 云非烟看着朦胧烛火中映照出的他的容颜,看着他那满头的华发。 若非他们有过那样的前尘往事,现在他和她也不会以这样的身份同坐一桌交谈了。  云非烟叹气道:“我已与祖母说了你的事情,我是不想委屈你的,但是我没有纳过夫侍,不知道该做什么礼,”夫侍等于妾室,但男有男的一套,女的也有女的一套,云非烟没纳过夫侍,也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人主动要求做她的夫侍,所以对此一窍不通,“祖母也同意你随着我的姓氏了,今天过后,你就叫云陌上,好听吗?” 第538章 会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夫君 “好听,和你有关的都好听。”陌上最是不懂风情之人,但他知道云非烟是他想用温柔相待的人。  两人说着说着就都乏了,让下人把小菜送来斋心院之后,随意的吃了几口,简单洗漱过后,看着床上并排而放的瓷枕都是一怔,云非烟没有反应过来,陌上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她,手心里密密麻麻的都 是汗意。 久未听见云非烟发话,陌上心里有些失落,他主动提出建议:“我在地上铺着一层被褥睡就行。” 云非烟想着让搬陌上的东西进她厢房的人是她,那时她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我在想,如果你是我夫侍的话,若论床笫,是不是该我上你下?”她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陌上失笑,也被她的话逗乐,看见她那略显寂寥的侧脸,心中一动。 后来? 后来不知如何的,两人都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只是被褥理所应当是分开盖着的。 “我不会碰你,最起码在你能接受之前,我都不会碰你的。但是我不想看见你这么寂寞,就这样吧。”陌上鬼使神差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云非烟听着,心中感念他的体贴。 她确实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他不是什么陌上公子,如果他不是生在忌讳双生子的君家,他一定会接触到许多形形色色的女子,以他的才华容貌,他应该就不会这样吊死在她这里了。 陌上说起来,对云非烟而言就像是老天爷白送给她的一样。 她想到了那些,低低地发出了喑哑的笑声。 “在笑什么?”陌上俯下身子,眼睛又明又亮的看着她。 “我笑的原因你知道了怕是不会高兴。不过我也在想,你为什么不问我要夫君这个位置呢?” 这是一直存在于她心里的疑惑,她一定要趁着这片刻的偷闲问清楚了他。 陌上微笑的玉容僵硬了一瞬,眼神有些闪躲,他抓住云非烟的手,点着她紊乱杂多的掌心,逗得云非烟有些麻痒,“有人,会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夫君。”他说着,眼前闪过那个否认自己嫉妒的男子。 云非烟收回了嬉笑的神色,道:“你虽然只要做夫侍,但我觉得有你足矣。”言下之意,她不觉得她还会再…… 然而接下来的话云非烟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非烟。”陌上哑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不长的指甲仍然点着她掌心的某一道横纹,“有时候,谁都斗不过天的,老天爷要你有这样的命,那你就算现在觉得有我就好,但是到了某一日你还是会因为别的原 因觉得要了别的男子也无妨的时候的,那时候你顺从的不是自己的心,而是老天爷要你拥有的心。”他从来没有看透过云非烟的命格,但是他看到慕漪的命格…… 他最后看到的场景里,他和云非烟还是有所关联,甚至……还牵涉到了—— 云非烟没把陌上这一句话当一回事,毕竟她和他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陌上自然是信一套的,但云非烟对于那些可信可不信,无可无不可,只当是陌上忧心。 她玩笑道:“如果真的会这样,有人和你抢我,你不会吃味吗?”  陌上忽然转过身来,注视她的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他长臂一揽将云非烟给隔着被褥紧紧涌入怀中,声音隐忍,“现在我还能霸占你,我还无所谓,但你也不要让我等你太久。”这样和她一同睡觉,他 虽然不说,也会难受的。 长久下来,会憋出病来的。 云非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颊通红,也伸出指尖轻轻抓住他宽松的亵衣一角。 她,也尽量不让他等太久,得了云柒的同意他已经算是有名了,只差实。  因为身边的人是她可以放心信任的人,所以云非烟睡了一个自然醒的美觉,晨起时脸上热气还有几分,慕涟给她梳洗,看到云非烟娇嫩的肌肤上并没有任何的印记,心中是知道这二人最多是同睡一张 床而已,什么都没有做,在给云非烟挽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挽了少女的发髻。 云非烟起身去让人将云如是带到正厅去见她,府上碰到的下人见到她脸蛋圆润心情大好神清气爽的模样,想歪的人自然会把事情想得更歪,只当是她被滋润过,但对云非烟梳的少女发髻视而不见。  下人们在府里嚼舌还不够,还要到外面大肆宣扬一通,不出一个晌午,云府小姐映雪郡主有了个容颜俊美的夫侍,还日日笙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中,更是以飞快的速度传到临近的几个县城,这 当然也是云非烟要的,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只当自己不知道外面将她的事情传得如何沸沸扬扬。 反正她没说陌上的名字之类的,那些下人也识趣的只说她身边有个十分俊美温润的翩翩公子做了夫侍。  这件事情每个人听了都是一阵哗然,男人啐了一口浓痰骂云非烟不守妇道,说是要把败坏妇德的她拿去浸猪笼,但是男人们很快就消停,实在是敌不过自家的婆娘,在江安发生的那件事情让很多女人 心悦云非烟,再加上慕涟曾经组成的那帮娘子军解散之后也不停的给别的女人洗脑,心眼已经完全偏向云非烟了。 便是云非烟杀人放火,只怕她们也会拍手称赞,还会给云非烟安上除暴安良的美名。 当事人云非烟听了这件事情,虽然事情确实是有利于她的,但也觉得她们这帮女人这样实在公私不分得有些可怕。  北冥千绝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神色不大好的穿衣起身留下一锭银子走人,可出去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妈妈和早就送客的姑娘七嘴八舌的聚在一起说着云非烟纳夫侍还大肆公之于众的事情,他脸色黑了又黑,暗中将身上的碎银弹向那些婆娘的嘴,她们吃痛,本来还骂骂咧咧,忽然见到落在地上的竟然是几两碎银,完全就是天降横财,这才不骂了,也顾不上说云非烟的八卦事情。 第539章 女人也得当男人来用 照华原本和一众心腹包含东御景在内一起在暗室商议继位之类的事情,昨日他就得到了云非烟回云府来的消息,打算等一下去看她,首先替他探路的暗卫打听到了云非烟的消息,回来当着众人的面禀告了他,并且在照华厉声的再三确认下还是选择了不要命的点头,御史言官的嫡子亲眼看见了这位一向从容不迫的太子殿下亲手捏碎了一个当阳峪黑釉茶盏,满手的鲜血令众人惊呼,而他却全然不觉,眼中的 狠戾让人心惊。 还有那位一直笑眯眯看不懂内心的尚书大人之子东御景不同于以往的严谨,顿笔写错了好几次字,脸上一贯的儒雅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四分五裂,十个人里都有九个人能看出来不过是他在强撑罢。 其余人只当是云非烟做事太惊世骇俗了,引得这二人竟然都反应不过来才失态的。 但是有些知道照华屡次向云非烟提亲过的人,脸色就颇有些精彩了,不知道是宽慰自家主子好,还是哈哈笑着当从未发生过这件事情比较好。 更有人在心中暗骂云非烟不识时务,狼心狗肺!只不过想到自己堂堂男子骂一个女流之辈实在是不像话,所以还是神色如常的做好分内事。  御史言官的嫡子环视了一圈,见到了各种各样因为知道云非烟纳夫侍这种举动的人而流露出的表情,暗暗下了决心,等到他能顺利的子承父业之后,他一定要把今天所见一幕添油加醋的写在御史言官 那厚重的册子上,等着来日有人撰写历史时参照他的册子而写,将今日他所见的精彩之事一直流传于后世。 至于无相阁——  君莫听了监视云非烟的人带回来的汇报,面无表情的冷笑了一声,没有给那人任何的命令,没有抓任何一个人发泄,一该往常那暴虐的性子。他转身抓了公羊海,逼迫着公羊海做出一种他想要的药来 ,对整个无相阁甩手不管交给左右护法,只日日盯着公羊海看着他做事,无相阁的人甚至为此舒心了一下。 无相阁上下是舒心了,只公羊海实在是活得忐忑,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他还是不敢迁怒于喜怒无常的君莫。  虽然君莫这样很有可能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但现在也不是君莫能够出动无相阁肆虐整个昭华国的时候,起码要再等一等,等一等那没多少天就嗝屁的老皇帝照奚驾崩了再发动政乱,抢上皇位 一抢。 不管外面她的风言风语传得如何沸沸扬扬的,也没有影响到云非烟半分。 如今这府里老的老,而且还病了,小的也还小,壮的为了生计都需要在外奔波,本来女子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只是云府实在太过人丁单薄,女人也得当男人来用。 她需要管府里的账本,而且在管的同时还得让云如是跟着她学会。 这次云非烟在回程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但云如是之后是不会再去书院了。 如果云府有两个哥儿的话自然好,那就能一个让继承本家的产业,一个则铺路让他为官,可惜的是没有,甚至还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她看云柒那憔悴的模样,也实在是无法在这种时候告诉她,她辛苦耗费心血拼下的产业后继无人。 云非烟让人将云如是带到她跟前,她还让庖屋准备了几道小点,她惯常清晨是不进食的,除非实在是饿极,但云如是还在长身体,这些小点也是拿来给云如是享用的。 慕涟在云非烟耳边说着监视云如是的事情,她认真的听着,直到眼角余光瞥见了云如是一步步的走过来,才让慕涟止住话语。 “来吃吧,都是你爱吃的。”云非烟淡淡的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精致小点。 正厅只有他们姐弟二人,云非烟又不喜很多人来服侍的,显得冷清不已。 云如是见到桌上的那些小点,向云非烟见过礼道一声姐姐才被小厮伺候着扶着入座,他见云非烟始终没有要动手的打算,惴惴不安的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怎么,不合你胃口?”云非烟和慕涟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等到慕涟从她身边离开之后,她才发现桌上的小点一个都没有动过,原来是多少现在也还是多少。 云如是连忙否认,嗫嚅道:“长辈未动,小辈不敢有所动作。” 原来是在顾虑着她,看来他在书院也有好好学习好好成长的,云非烟了然。 “我本来就不吃这些,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若不吃那便浪费了粮食。” 云如是还想再说什么,见云非烟眼神锐利的看着他,连忙低着头,讪讪的伸出手拿上了一道小点往嘴里送去,小点明明是很甜,然而云如是嚼着小点却连半分的甜味都尝不到,只顾着留意云非烟。 云非烟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待她和颜悦色的好姐姐了,云如絮也是,黄秀也是,本来疼爱他的人都是对他有所图谋的,只要他没了利用价值,谁都会对他弃如敝履。 小小的云如是已经知道这世间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但是在这之前,他少不了需要去依附长辈。 在书院的时候,云非烟一离开了,身为商家出身的他,也没少被官家出身的那些少爷小姐欺负。 但,还有一件事情他是十分的想问云非烟的。 他想问云非烟,黄秀,他的生母……是不是被她软禁起来了?  云非烟让慕涟去找林管事和如意拿得了上锁账房的两把钥匙,从账房中拿了近月来的好几大本账本,她先是简单的翻了一下,随后见到云如是还木讷的一边盯着他,一边拿着碟中的小点放进嘴中,似 乎毫无察觉的样子,云非烟神色一沉,“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啊?我,我……”云如是冷不防听到云非烟的话,不知道是该否认还是该承认,嘴边还粘上了许多的糕点碎屑,小厮殷勤的拿着洁净的帕子给他擦拭,现在他是府上唯一的年轻男丁了,自然是珍贵的。 第540章 来日会报 “阿姐,昨日我回来想去见一见姨娘,毕竟二姐姐一直生死不明,我担心姨娘的身子骨,但是为何我却在自己的院子之中寸步难行?也……也不见姨娘来人说想要见我。” 慕涟有些做贼心虚的把视线移向远处,云非烟早就料到了他会问这件事情,眼睛再次黏在账簿上不曾看他,她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为何?” 云如是刚才就已经鼓足勇气,小脸涨得通红,但云非烟不给他答案反而还问他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他本来想着如果云非烟不愿意说的话,那他就收回这个问题,在心里默认姨娘确实是被这个手段了得的姐姐给软禁起来了罢。 “我……我不知道。”云如是茫然失措。 看着云非烟这么一派淡然仿佛任何事情她都置身事外的样子,云如是有些不确定了。  “你知道吗?”云非烟合起账簿,看着云如是的眼神有些似笑非笑的,“你如果见到了姨娘,姨娘一定会很好对你,待你如心肝一样亲你,在你眼前做出一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的模样。祖母真的病了,你姨娘却也告病不敢见我,所以我也不让她见你。在所有男人都出去奔波的时候,也不顾着帮衬一下府里,她到底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云非烟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说着,云如是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愤怒, 有些不解,有些恐慌,眼中盈满了泪水,但还是倔强又逞强的不愿让泪水自脸上滑落,让云非烟看低了他。 百善孝为先,即使……即使黄秀曾经对他那样有心利用,但是听到云非烟说的黄秀会对他如心肝一样疼他,小小的人儿还是有些渴望被自小亲近的人疼爱的感觉。  然而云如是没有料到云非烟会话锋一转,她无情冷笑道:“她当然会在现在待你好,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可就只剩下你了,若不待你好怎么保住自己现在在府里的地位,”乃至性命,云非烟顿了顿,没说这件事情,“你二姐姐是生是死也没个说法,她不依靠你不依赖你,不让你感激她,难不成还来依赖我这个便宜女儿不成?你也是要渐渐长大了,大人的世界可是残忍的,你等一下去见她,我不会拦你,你去看看她是不是会千依百顺的依赖你,你说走东她绝不走西,看看她是不是会说我要她自杀才留你下来,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云府少爷而是外来野种的那种胡话?”靠语言拿捏人心这一点,云非烟目前自 认无敌手。  黄秀可都是自己作孽得来的,若她好好当个姨娘,即使没有一视同仁的对待过云非烟,云非烟也不会说太多,只可惜黄秀和云如絮心太大总是做出祸事,云府这个小庙容不下这些大佛,不能怪她狠心 铲除,云非烟对她们的感情已经在上一世的欺骗中被消磨殆尽。 云如是看着云非烟那漠然的看笑话的样子,再想到她这么坦荡荡的举动,有过那样的前车之鉴在前,对云非烟的话虽没有全信,但其实也信了七八分的。  但……但他还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云如是吞下最后一块小点,直接接过小厮的帕子随便擦了擦嘴,转身跑了出去,云非烟见他渐渐走远,使了个眼色,慕涟会意,偷偷跟着云如是去看看情况去了,等她 看完情况再回来告知云非烟。  云非烟让林管事的支使了一个下人跑腿去云府酒楼找李二来说事情,但这一时片刻的李二只怕走不开身,她只好看着府里的开支账簿,拿过云春秋惯用的小金算盘,默默的算着账目对不对得上,听林 管事的说,云春秋和云擎苍几乎也是开年后就一直在外奔波,以前云柒没病时,管账的一直都是云春秋,现在云春秋不得闲,管账的事情自然落在了也是云家人的云非烟手中。 云非烟头晕眼花的对完最后一本账簿时,林管事神色匆匆的过来寻她了,本来以为他身后会跟着李二,然而云非烟却没有在林管事身后见到该见的人,反而还听林管事说是照华杀过来了。 而且林管事还特意说明了照华神色阴沉得像雷公一般的事情,云非烟早就料到照华肯定会上门向她讨所谓说法,让下人去把陌上叫到她身边来,而林管事则去引着照华进到府里来。 照华满腔怒气,黑沉着脸恨不得揪着云非烟的衣领子质问她为何如此狼心狗肺。 他自问自己对云非烟,比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有足够的耐心了,别人能得如此青睐恩宠谁还不乐开花了,唯有她就这般喜欢拿乔。 云非烟若是嫁了他,那就直接成为太子妃,而且还是她高嫁了! 她招了夫侍这一点,很明显的就是在拒绝他,难道他一个尊贵的太子会要一个有夫侍的女人吗?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好的了,他只不过是一时没有人手来看住她,她就这么缺不得男人吗!  照华看着云非烟和一个华发的男子兴致很好的在对弈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当他看清陌上的眉眼时却是一怔,心中涌现出一股子奇怪的感觉,只觉得陌上的眉眼像极了那架势大的神君君若初,但一想从 未听过神君有兄弟这件事情,又怀疑是自己多心。 他连连冷笑,恨不得重新回到当日在长乐王府初见的时候直接就掐死了她,干净了事!  他穿着一身金线绣制的绸缎黑袍,俊美容颜上掩饰不住的滔天怒火,他咬牙切齿道:“云非烟,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信她不懂他意思,他本就知道云非烟心中有人,但他觉得精诚所至云非烟迟 早有一天也会被他感动,再加上她喜欢的人也不要她了,结果却被一个浑身异样的男人半路截胡,让他如何不恼! 照华看陌上,不止是他满头华发惹眼,还是以为情绪的原因照华看陌上如何看如何觉得招眼。  “强扭的瓜不甜,太子殿下曾经送过来的东西我全部放进箱笼中收着,不曾动过半分,随时可以还给太子殿下,至于我不在府中时,太子殿下对云府的帮助……”她停顿了一下,想到老皇帝现在还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来日会报。”只有叶安都发动了政变的时候,她才能报了。 第541章 不需银子乎? 养兵千日,不需银子乎?填充武器,不需银子乎?招揽人才,疏通关系,买卖情报,皆不需银子乎? 在战争发动的时候,她能帮照华的地方多了去了,迟早会还清他现在的恩情。 照华质问云非烟,倒只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知道和云非烟巧舌如簧,即使是他和她对上也只得个吃亏二字,遂将矛头转向了陌上。  问及身份的时候,陌上只说自己有一兄长,父母皆亡,既不为官也不从商,君若初的事情他也不好说得太详细,只草草带过,问及他有的钱财的时候,云非烟想阻止陌上,毕竟她也不觉得陌上在钱银 一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也怕照华会借此事发难陌上,伤了他的自尊。 谁知陌上竟如数家珍说起了他在饶河谷那些年积攒下来,应该说权贵寻他求他算命给的报酬。 他不喜钱银,权贵打探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只送一些瓷器古玩,但样样皆是不凡之品,还有许多是前前朝出土的,现在已经手艺失传的窖瓷,放在现在的话可是无价难求。 云非烟在心中飞快的算了一下他报出名号的瓷器,随后愕然的看着陌上。 她本以为陌上现在应该是身无分文的了。 但她发现她错了,错得很严重很离谱,她好像一不小心找了个比她还有钱的男人做自己的夫侍…… 照华无话可说,只冷笑着甩袖离去,但也不知道是善罢甘休了,还是想要来日再战。 他也自然不可能会让云非烟将他送给她的全部还回来,他不会做那等小家子气的事情。 打发走了照华,云非烟叹气,随后林管事又过来说有人接着上府寻她。 当然也不是云非烟要见的李二,而是东御景,照华前脚才离开,这人后脚倒来寻她了。 云非烟愕然了一瞬,想想东御景和照华不同,让陌上先回院子里去,然后林管事将东御景带到府里来。 她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还老是有人上门寻她,云非烟表示心很累。 慕涟去探听云如是和黄秀的事情了,现在居然连个给她倒茶的丫鬟也没有。  其实云非烟和东御景也不算是半年未见,曾经把话说开过,但东雪晴也还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人,在云非烟的及笄宴时东御景也有来吃过宴席,当然为了避嫌他只是以尚书的名字和东雪晴私下的名义给 云非烟送了及笄礼而已。 云非烟根本不知道东御景有送过她及笄礼,她头上的日永琴书簪其实就是东御景千头万绪所送的,云非烟却一直以为是东雪晴私下所赠的,毕竟东雪晴受东御景所托,并未向她说明过这件事情。 东御景跟着林管事进来,一眼就看见云非烟发上的簪子,眼神闪了闪。  许久不见,谁都在成长,东御景也比起从前为人更加圆滑,他身穿一件玄色素面裰衣,腰间绑着一根天蓝纹丝带,一头飘逸的长发,挂在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让人看不出是作假还是当真的,但那一双桃 花眼中蕴含的墨墨情意倒是越发的真了,他身材挺拔,只是眼袋颇重眼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眼睛淡淡眯起,唇角时时漾着春风一般的笑。 比之前有了几分的成熟稳重,倒少了少年人的快活肆意。 比起之前在书院时的吊儿郎当,现在跟在照华身边做事时,打扮与姿态倒是正经了许多。 “坐。”云非烟拿出待客之道,热络的招呼着东御景,让他在两道选一处坐下。 随后她给了个眼神给林管事,林管事来不及去外面招呼丫鬟过来,立刻自发给东御景沏茶。 东御景一掀衣袍,倒也不与云非烟客气,接过林管事递来的茶盏,潇洒的抚了抚散落的发丝,装模作样的品着茶。 云府备着的茶自然不差,但是想到东雪晴曾经带来的茶饼,云非烟自认还是没有东御景懂茶。  她把账本叠在一起,堆放在一旁,端起桌上有些冷掉的茶轻抿一口,嘴角含笑:“我昨夜才回来,今日你就上府来寻我了,消息倒是灵通,只可惜你想多了,我是提前回来的,雪晴她还在蓬莱处呢!” 云非烟想来想去,第一时间就只想到了这一点。  东御景倒是不与云非烟闲扯,他单刀直入,“我听说你招了个夫侍进来?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若非现在陛下重病在床,无暇广顾其他的事情,只怕有官员会参你一本,陛下也会口头告诫望你整 顿。”寻常女子有夫侍有男宠,谁不会忌讳着外面的风言风语,藏这些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的?哪像云非烟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也不制止府里的下人们别出去乱说。 东雪晴如何他不是不关心,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听过有经验的人说过去蓬莱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所以他早就知道云非烟肯定是辞了蓬莱回到京中的,不然的话她不会那么快回来。 云非烟眼神低垂,看着茶面浮动透出的自己姣好的容颜,也不好与东御景直说照奚其实没有两三日的活头这种事情了,毕竟说了的话招惹上祸事的人肯定是她,而且说了东御景也不一定会信。 倒是她想反问东御景一件事情。  “你要来,不是为了雪晴的事情,那就只是为了问我的夫侍而已?我确实有了夫侍,与他琴瑟和鸣,不过你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对我兴师问罪。”她和他早就说清楚了,现在不过是朋友关系吧,除非…… 东御景一直未曾断过念想。 然而若真是如此的话,云非烟都觉得他愚蠢了,对谁有执念不好,偏偏对她有执念。  他是尚书大人的独子,也有满腹才华傍身,母亲也是侯府出来的小姐,从官易,从商,也易,容貌上更不比他人逊色,多少小姐愿意下嫁于他,更是传言有世家根基又受皇帝重视的宣武侯府的嫡出小姐有意嫁他,那对那位小姐而言嫁他完完全全就是低嫁了。 第542章 只要是能让你内疚的人 再说东御景娶了宣武侯府的嫡出小姐,男人三妻四妾已经是昭华国默认的事情,他还能纳妾也还能寻个心悦的丫鬟做通房,有权势有地位又有女人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女人能自由一些纳夫侍也不 过是近几朝来才有的允许,还是昭华国那先先帝有先见之明害怕又出了一个史书上的武后,走了先人的后路,所以才给有权的女子一些不能言明的特殊。 而反观云非烟,有点姿色,可是个女人都会老去,再加上她心中清楚其实她这个郡主做不久的,所以她才紧着让陌上的存在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默认了陌上这个夫侍的存在。 皇帝照奚一垮她可就是前朝的郡主了,叶安都上任的话她前路未知,就算是照华上任的话,她这个郡主位置……摸不清照华的心思,云非烟不敢乱下判决。  东御景面色一窘,有种被人说破事情的感觉,但看着云非烟出落得如此美丽得妖艳,妖艳得美丽,发簪上用的是他千挑万选送她的那支簪子,有些不甘的咬牙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云非烟去 了蓬莱一趟不过多少日而已?就立刻收了一个男子做夫侍?而他们又相识多久了,她却还是坚如磐石,冷硬如冰。 东御景不甘心就不甘心在此。  云非烟微微一笑,只当今天他来见她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你好好的辅助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之后你作为功臣自然官运亨通,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不行?”话毕,觉得言尽于此,已没有了任 何的耐心想再与他沟通下去。 即使陌上说她注定是个多夫的,所以退而求其次的要做她夫侍,但她也想好好待陌上。 其余的人,一并打发了去,她也不知道她重生一世,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何就会多了这么多的桃花。 莫非是老天爷前世看她太蠢被男人玩弄得太惨,送些桃花来抚慰她残破到几近无情的心灵? 东御景站起身来,见云非烟仍然是不冷不热的看着他,兀自平复下有些激动的情绪,说:“云非烟,他凭什么做你夫侍?是因为他长得很好吗!?”  云非烟眨眨眼,知道他在说陌上的事情,但心里腹诽了一下:若她真当看脸的话,怎么和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君若初她就没有感觉呢?而且陌上少年华发,在旁人眼中已经是件很异样的事情了,云非 烟却从未介意过这件事情,只觉得无比痛心。 看着东御景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是铁定要她给一个说辞了。 说实在,云非烟想着之后等着她的一箩筐的事情,头就大了。 想见的人半天没见着,不想见的人倒是一个个的来。 她实在是很想立刻送客的,不想在此事上再多浪费时间。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省略再省略的说明了一下为什么非要陌上做夫侍不可的事情,好让东御景彻底死心。 她轻言道:“不小心杀了人,等到那人死了之后才发现他对自己而言是重要的,结果老天开了个玩笑,他没有被阎王收走了性命,好不容易重逢,那自然不愿再分离,想要好好珍惜他了。” 林管事在云非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停地拿眼睛看云非烟,但云非烟都毫无所觉。林管事在心中暗暗叹道云非烟果然还是修行不够,这算哪门子的拒绝,说的话也如天方奇谭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死了又活的…… 云非烟怎么可能杀过人,这世上又怎么可能存在死而复生的事情。 这拒绝人拒绝得不到位啊!想起自己年轻时向女子求爱,听到过的狠话,林管事老脸又是一阵抽搐。 他忽然觉得东御景实在是幸运多了,但同时也觉得云非烟的这番话应该起不到多大作用,东御景应该是不会信的。 但林管事不管想什么全都想错了,云非烟确实有杀过人,陌上也确实是起死回生的,而东御景也真的信了云非烟这番在别人听来没头没脑的话。 他眼眸紧缩,身体轻颤握紧拳头死死地隐忍。 “只要是能让你内疚的人,不就都能留在你身边不是吗?”云非烟那番话里,他倒听不出有几分爱意,可是看到她不自觉的变柔和的表情,他的心中就一阵阵的不舒服。 他和她聊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云非烟那夫侍出来过,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 “……”云非烟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他说的话正中下怀。 她对陌上,确实内疚多过于其他的感情,但她相信内疚也是能生出别的感情来的。 林管事惊骇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顺利的对话下去,而且听起来还有些不对味。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东御景,以往他没看出来这斯文的东公子居然对自家小姐有过那种想法,但想一想的话,莫非现在这是因为终于得知云非烟身边有人不能再忍而爆发的? 林管事猜了别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不对的,唯有这件事情他猜中了。 如果云非烟老老实实的接受了照华的提亲,他兴许就不争了,反正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争不过尊贵的太子殿下。 可是她却要了一个不知名头的男人做自己的夫侍,明摆着是在拒绝照华,但是夫侍……夫侍…… 那他就是还有一争的权利! 东御景想到那种事情,俊美的容颜越发的阴沉,当看到她仍然挽着少女发髻,心里更是有一种怪异得紧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怕死了她会有一天梳着妇人发髻,戴着他送的发簪出现在他眼前。 也不待云非烟回答,东御景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接连两个姿容不凡的男人在她眼前各种黑脸,并且最后都一副被她辜负甩袖离去的神情,云非烟嘴角歪了歪,显得有些无语,随后又埋头于计算府上的开支之中。  云府门前已经闹开天了,热闹无比,许多无事可做等事消遣的老百姓赶着站在云府门前想看好戏,更主要还是看云非烟新纳的夫侍的,老百姓见到两个贵公子脸如锅底的从云府中出来,又是好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第543章 死的死,倒的倒 照华和东御景都不傻,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容颜,用随身的折扇半遮半掩的走人。 自那之后,传开了云非烟为了讨好新纳的夫侍,立刻赶走了府上豢养的两个旧人的事情…… 他们应该庆幸照华现在没有多余时间去管他们以讹传讹的风言风语,否则敢如此嚼舌皇家中人,而且还越传越离谱,对于那些不积口德的人怕是一顿抄家是少不了的了。 送走那两个人,终于迎来了云非烟想见的李二。 李二依照云非烟的吩咐拿来了客栈的账簿,随后在一旁等着云非烟清点,又与云非烟说了一些关于客栈和酒楼近来发生的事情,还有之后他想出来的为客栈酒楼好的一些建设…… 这些都需要人同意,云春秋走了李二只能管账簿和伙计,拨银两这些他是说不上事,如今云非烟回来了倒好了许多,毕竟云春秋也说过他只是个代理掌柜,真正的掌柜还是云非烟。  云非烟逐一吩咐了李二许多事情的大小事宜,随后她掐着手指在心中默算着,云非烟就让李二再过两天后通知所有伙计不再开店,在自己家好生休养着就行,她不方便说明原因,但还好李二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情的原因,虽然不明白云非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但出于对云非烟的信服,他还是回客栈通知了所有的伙计们,客栈和酒楼最多只营业两日,之后就关门,等到云非烟觉得可以营业了才会再开 。  云府客栈和云府酒楼现在在整个京中独占鳌头,风头正盛,日赚斗金,忽然说要不做生意了,自然有人觉得奇怪,但是从没有听说过云府资金周转不过来这种事情,也只当是云非烟体恤他们给他们旬 休日罢了。  而云非烟让人送走了李二之后,则叫来了林管事仔细询问现在云府粮仓里剩余的粮食,她又是皱着眉头敲着算盘老半天,随后让林管事向采买的下人交代又要带上多少银子采购进多少斤的粮食进府里 来,还让人用最快的速度下发消息给陈一安,在江安的米粮库等都不用等,立刻关上,越早越好。  云非烟又让人组织起了云府所有的下人过来正厅听她耳提命面,只说着等他们有什么需要的想做的就趁现在快些去做,等到了两天后任何人都不许再踏出云府一步,一众下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云非烟 这架势就好像之后会有饥荒这种事情发生一样。 但是现在府里能吩咐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她总不至于会害了自己的家。 等到一众下人讪讪地应了,但有一部分人心中都不怎么把云非烟的那番话当一回事情,他们也许服云柒管家,但绝不服从一个刚刚及笄不晓世事的云非烟来管家。 慕涟回到了云非烟的身边,见到云非烟紧皱的眉头未曾松过,足以想象现在一个家的上下全都交到她手里她会有多大的压力,慕涟给云非烟斟上一杯热茶。 “云如是那边如何了?”她还没忘记,她刚才就是让慕涟偷偷过去盯云如是的。 照华和东御景两个人来了都走了,慕涟这才得空回到她身边,那边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慕涟看了一眼四下,偌大的正厅竟然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她稳住了心神:“小姐,我进不去那里面,就给了些银子打发了那二夫人房中的丫鬟,让她告诉我详细的事情,那里发生的事情和你想的差不多,丫鬟告诉我,小少爷去了之后二夫人是好说歹说对他千依百顺的,小少爷应该是心里头想着你说过的话所以对她这种举动没有什么反应,后来二夫人好像是见小少爷不怎么理睬她,又换了一种办法说 是……” “说是什么……” “就是小姐你说过的二夫人会说的那些浑话。”慕涟露出一副难为情的神色。 她不想欺瞒云如是,但她的心当然是向着云非烟的,所以两下为难。 不用慕涟再说下去,云非烟也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她确实把黑的颠成白的了,可那也是黄秀自己先品行不端,失了自己儿子的心,所以云如是根本不会怀疑她说的话,甚至在黄秀说出那些话时还会更进一步的加重了云如是对黄秀的不信任,如此下去 母子必然离心。 黄秀……最好在云擎苍回来之前就被解决掉。 云非烟呷了一口茶,看着慕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慢条斯理说道:“你不开心?” “心里难受。”慕涟倒也不瞒她。 曾经他们一行人是那么的开心,可现在却发展到如今地步。 尤其是自己一个大人甚至要去算计欺瞒比自己小的小孩。 “很快你就会忘记今日的不开心了。”云非烟意有所指。 她何曾不难受,甚至在得知得到那么多宠爱的,云府唯一的男丁居然和云府没有半点关系的时候。 等到了傍晚,慕涟确实想不起那时她的不悦与沉闷,全都被兴奋与幸福给取而代之。 “回江安时我就与他说了,让班振兴迟我们一步来京中寻你。” 她也和冯阳说过了差不多时候就该闭门不出了,只不知道冯阳愿意相信她那番不明不白的说辞。 毕竟师徒一场,她并不希望冯阳出事。 云非烟现在都还记得那场旷日持久的皇位之争。  近来这几日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前世所见却刻意忽视的画面,许多饥饿的老妇乳儿流离失所,叫苦声连天,最严重的那时甚至还有人打起了旁边死去已久的尸体腐肉的注意,军中将士被内奸投毒接二连三倒下,有些人甚至因为不耐受天气的转变而感染了瘟疫,然后又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普通人家家中的男丁不停地被强制征上战场,到后来甚至逼着连成人礼都没有举行的孩童上了前线,军乱弄 得民不聊生,践踏了百姓辛苦开垦出来的田地,上面的人顾着争位,流寇乱窜,趁机烧杀掠夺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也是那时候起,云府的人死的死,倒的倒。 第544章 政变 好好的一个家,因为她而倒台了。 今世呢?她应该算无遗漏的把一切都安排好,除了实在联络不上的云春秋和云擎苍…… 慕涟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甚至还长出了络腮胡子都来不及刮的男人,兴奋又感动的看向了云非烟。 然而云非烟没留意到好不容易相聚的一对鸳鸯,忆起以往,气血上涌间眼前只觉得天旋地转,在慕涟眼前直直倒下。 “小姐!”慕涟发出好大一声惊呼。 那是云非烟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班振兴连忙去叫了看起来像是管事的林管事,林管事见云非烟脸色惨白得紧,但到底是活得有些年头的人了,也不急着让人去找大夫来,只探探云非烟的鼻息,气息尚且算得上平稳,摇摇头说道:“大小姐这是操劳过度了,马不停蹄地回府,回府后就没有好生安歇过,扶她去床上躺一躺,拿点驴皮去熬煮,等小姐醒来喂她喝下吧。”说起来,若不是云非烟现在回来,还指不定云府现在乱得有多一团糟, 那两位爷在外头跑生意,根本顾不上府里的事情,云柒其实眼睛已经不大能看得见东西,一个人一本账簿她只能看见个大概颜色的一团影子。  云非烟回来过后就没有给自己歇过一口气,去看着云柒床前床后的服侍着,之后处理了陌上的事情,虽然睡了一觉,但心里挂记着许多的事情始终顾不上其他的,又是大清早的就起来,她也是个不吃 早点的人。接连是云如是、照华、东御景还有李二,还有一干下人的事情,明显就是忧虑过多,体力不支了。 她甚至还特意推迟了庖屋的人送饭到花厅的时间,云非烟直到晕厥的时候也是胃中空空,只有茶水。  慕涟听了林管事的话也觉得是如此,因为班振兴等男子未成婚,就让林管事这个已经成婚年纪又上了的男人来把云非烟带回去,安置在床上,陌上见到云非烟居然是被人抬回来的,震惊不已,待问清 楚了慕涟前因后果的时候,他就在云非烟床前守着,等着云非烟醒来。 慕涟也心焦如焚的在云非烟床前不停地走来走去,久不见到情郎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如果她能早点看出来云非烟身子吃不消的话就好了,不然的话就算硬塞她也要让云非烟吃下一些东西垫肚。 慕涟让班振兴在外面干等着,云非烟的闺房他自然是不能进来的,也还好班振兴能够理解,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留意着云非烟,有事情需要帮忙再喊她过去。 慕涟走来走去也走不到云非烟会这么快醒来,就去庖屋看到有人已经拿着药炉子在给云非烟熬煮驴皮,慕涟向庖屋负责的下人要来一些食材,挽起了袖子亲自给云非烟熬煮一碗桂圆粥。 一直到了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云非烟才幽幽转醒。  云非烟看着床帏,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住,视线顺着看去,看到了见她醒来十分喜悦的陌上,她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我怎么……”她怎么就在床上躺上了?云非烟只隐隐约约的记得最 后的记忆好像是她做了什么,慕涟很大声地呼唤着她。 “你太过劳累,晕过去了。”陌上看着云非烟的视线满满的心疼,给她拿着个软垫靠着床背,“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爱护一下自己的身体?我见你被抱回来的时候差点吓死了。” “若你……若你真的出事,我也没有必要再活下去。”  云非烟眨眨眼,有些不敢看陌上那双包含着责怪与心疼的星眸,但是听他那样子说,其实心里也有些郁闷,她斟酌说:“如果我真的有那一天,那你就应该好好的离开这里,再好好的活下去。”其实她 自己也根本没有把握,再有一年就会到了她上一世死亡的那一日,到那一日她会是怎样的光景,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过。 “你忘了吗?我姓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他黯然垂下眼帘,伸手遮住云非烟的手,不让她再说了。 慕涟端着食案进来,见到云非烟终于醒来,只是身子尚且有些虚弱,她立刻把食案上的桂圆粥还有熬煮出来胶状的驴皮拿出来,亲自一勺一勺喂给云非烟吃下。 …… 过了两天,直到第三天那一日,那一日分外的沉闷,天色昏暗无比。 云府离得京城说近不近,但说远……比起一般的人家来说倒也不算远,消息总归是比寻常人家知道得还要早上几分。  云非烟听了外面的人捎来的消息之后,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让慕涟把所有的鲜艳衣裳缎面全部给放在箱笼里面收纳起来,还让林管事和如意各自管辖着府里的所有下人,统一素衣打扮,颜色不 能有半分鲜艳,越淡越好,起码也要等三天过后再恢复寻常的着装。 而且她还向府里所有的人都下了禁足令,从这一刻开始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任何人都不许踏出云府一步,如果有人不听劝,那出了云府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与她与云府无关。 照奚驾崩的那一日京师戒严,不鸣钟鼓,只有官员在城门处贴了黄榜告知,京中只听得城内的各寺庙宫观敲钟三万下日夜不停,那丧钟声足足持续了三天,一直震耳欲聋,举国哀悼。 照奚死了,继位的人理所应当就是身为太子殿下的照华。 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待料理了照奚的身后事之后照华就会名正言顺的继续皇位。  可惜的是,不可能会有那么顺利的事情,叶安都可等不到让照华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那一天,听闻照华在宫中与朝中大臣商议着服国丧期间的一些事情,叶安都与宫中奸细里应外合,没有圣喻允许擅自回京,带领三万人马将皇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围得密不透风,严实到飞不出一只苍蝇,任何人都不知道宫中的情况。 第545章 反咬一口 只听闻皇宫中长乐王爷逼迫着太子照华饮下一杯毒鸠酒,并且另拟写一本草书,声明让位与他,拥他为皇,照华早就防着这个有异心的长乐王,身边众多老臣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血溅于叶安都手下的刀尖 下,成为黄泉路上的亡魂,才保住了照华安然出逃,那时候也是所有人第一次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不仅能文,甚至还深藏不露的能武。 照华逃出皇宫后立刻调到军营的五万将士上京,内有敌人,外敌又不可不防,他咬咬牙还是将十万将士留守在边关。 其实已经没有十万将士可供他调遣,这些年叶安都亲自出征早有许多人折服在他的英姿下,已经不听虎符军令,无条件归顺服从于叶安都。 照奚的尸体还没有冰凉,祸乱的皇位之争就拉开了序幕。 云非烟知道的是,这场争斗会持续上一年左右才会得出个成王败寇。  云非烟没料到的是,这一次的争斗又多了一个势力参上一脚,本来战乱的时候就是那些流窜匪寇出来肆意作乱的时候,但这次却轮不到那些人作乱的机会,他们的工作被一个叫做无相阁的组织抢去, 并且说要拥护他们无相阁的主人为皇,如有不从者,杀!恶行、战乱、反叛,高位者深陷权利的斗争之中,可他们祸害得最惨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不止是那些流浪的孤儿惨死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事之中,有家之人也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是一家劳动力的男人,妇孺老少皆是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在冷清的街道上四处游荡着,实在是饿极了便敲敲道路两 边的门户,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给自己一碗稀粥果腹,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不敢出来,哪有人愿意给他们开门,唯恐自己也被招惹上祸事。 这一点又造成了许多人的门庭前倒下了好几具瘦骨嶙峋到失去人形的尸体,目光所及,人心荒凉……  云非烟本来就预料到那些,所以才在几天前让人做好一切的准备,云府如今门庭紧闭,不管外面的人再如何敲门如何哭泣着哀求,她也只心硬的让下人死守着,甚至在门上安插上了一把大门闩,林管 事感叹着云非烟料事如神,而且铁石心肠得让他自愧不如。 眼瞅着云非烟现在已然成了云府上下唯一的依靠,这才终于愿意极尽全力的去辅助她,唯首是瞻。 虽然算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外面发生的瘟疫饥荒之类的应该传不到云府来,但云非烟也有担心的事情,她在担忧自己的大伯与爹爹,在外会不会被战事牵连,还能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她联系不到他们,他们也没有联系她,是死是活的也说不准确,如果按前世来云非烟是不担心的,但如果不是按前世来的话……云非烟愁得慕涟有一日给她梳发时发现她竟然长了一根白发。 国丧期间本来就禁止一切的娱乐活动,纳小妾或者让妻子怀孕那种更不必说,如今又是战事连天,更没有人想去做任何的娱乐活动,小命都朝不保夕的了,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云非烟之前晕厥是过度忙碌,可她在府里好歹处理了那么些天,也强迫着云如是跟她学习替她分担,如今身上的重任已经比刚回来时减弱了许多,云非烟逐渐能清闲下来一些,将所有事情以学习之名推给了云如是来应对,最多在云如是说做完时她挑灯在房中仔细对着他是否算无遗漏,可有任何的差错,白日闲暇时因为体恤慕涟,所有总是让慕涟与班振兴在一块,而她则与陌上或是在院中或是在凉亭 中下上一盘围棋对弈。  云非烟不算擅长围棋,但陌上自己和清童二人长久在饶河谷无事消遣,便练出了一手好棋艺,每每对弈都注定是云非烟大败于她,云非烟只笑笑,让下人收拾着继续开始第二盘棋局,陌上看看她,有 些话想说,但见到她那样的态度又不说了。 外面一直有声音在哀求,哀求一口粥喝,哀求让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活下去,他们都觉得云府那么有钱,而且云柒素日行善的名声在外,就都集中来云府哀求乞讨着。 哀求了几日,见实在是得不到重视,用武力拆也拆不掉这坚如磐石的高门,反而转变为咒骂,咒骂的言语十分低俗与恶毒,云非烟一概左耳进右耳出,从不当一回事情,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  正当她心里好受吗?只不过这外面的难民日渐增多,她若真帮了,那就不能只帮一个,可是这天下的难民何其多,她也帮不来全部,就算是要把云府倒贴进去她也帮不来,那还不如不帮,免得到时候 还会有人怨天载道说她厚此薄彼,只帮别人不帮他们,没得好心惹上一身臊。帮是情分,不帮则是本分。 云府确实是有钱没有错,但就算她再有良心,那也得建立在她的利益得失之前。 她可以广散银子帮助人,但她不能帮助人了还要被人反咬一口,什么都不讨好。  云柒也还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发懵,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云非烟明明一回来的时候就换了个有名的大夫过府上来看她,也重新开了服药熬煮,但云柒的病还是不见好转反而日益严重,看着日渐 消瘦的云柒,云非烟心里真的开始慌了。  陌上看透了云非烟内心的情绪,不愿再陪她下棋消遣,云非烟又不想去烦慕涟和班振兴,毕竟她忙起来慕涟其实也不得空过,一对鸳鸯好不容易有了些说话的功夫,她不想这么不识相的去叨扰,云非 烟想着想着,在府里四处走动的时候嗅到了一阵阵的苦涩药味,她忽然想见见云柒。  但在见云柒之前,她先是去了传来药味的地方,果然如她所想,有个小丫鬟捏着鼻子蹲在药炉子前用蒲扇闪着下面的碳火,也许是地方太狭窄,这冒起来的烟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完全的散开,很闷人 的地方。 熬药的小丫鬟见到云非烟过来了,立刻惊慌的站起身来,把手里的蒲扇背到身后。  她向云非烟道:“大小姐。” 第546章 几十年了啊…… 小丫鬟明显有些惴惴不安,以往她熬药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过云非烟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过来看她熬药的,而且这地方都快要把人给闷死,还把她身上熏得满身药味,她实在不懂云非烟特意过来一趟的原 因。 “嗯。”云非烟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药炉子,问她:“还要熬煮多久?” “额。额。现在三碗水煮一碗,应该只要一刻钟就能行了。”她记得没有错的话,以往云柒就是那个时候才吃药的啊,她问了来拿药的大丫鬟很多遍了啊? 云非烟目光闪了闪,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道:“药材你是遵循着医嘱放的?” “是的。”小丫鬟立刻应声。  “你知道吗?”云非烟沉默了一瞬,随后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现在外面闹翻了天,人人自危不敢出去,如果你欺瞒我的话,我把你赶出去你不是被那些斗争得好几月没有见过女人的士兵掳走,就是被那些想要吃饱饭的平民捉走卖去青楼,我记得你是上一年才进府里来的吧?”孔畅把黄秀安插进到府里的人手一个个的揪了出去,那自然要新去买进一批丫鬟进来填充空缺的人口,云非烟对她也还算是有那么 点印象。 小丫鬟仍然死命地摇头,瘦弱得还在成长的身子瑟瑟发抖,她目露恐惧,“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讨厌别人欺骗,如果从实招来的话我就从轻发落,如果让我揭穿谎话的话,那下场就不必想了,因为连我自己都想不出来。”云柒的病一直不好,可云非烟没有像上一世亲手喂过她任何的 补品和汤药,她果然还是只能怀疑问题出在药上或者是给云柒的食补上了。 即使她不再被人借刀杀人,即使她重新给云柒换了大夫换了药,但也还是有人想要云柒在这个关头,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之际就那样走到生命的尽头,静静地死去。 也就是说,府里还有异己她没有铲除……可是,会是谁? 云非烟已经想不到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就只好再抽丝剥茧的来找出那个人。 小丫鬟被云非烟那番话吓到,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牙齿也在上下打颤,但还是咬紧了牙关。 “大小姐的意思我不懂,但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啊!您再如何发问,我也只会回答您我不知道!除非……除非大小姐要屈打成招!” 小丫鬟觉得委屈不已,泪水在眼里打转。 云非烟冷眼看着,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信她那种说辞时,忽然出现的第三个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怎么了,小姐,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慈眉善目的如意见到云非烟居然在熬药的地方,不由有些吃惊。 熬药的地方的环境其实很不好,光线不通透,在庖屋的其中一个隔间,比柴房还要小,站上一会可就沾上了满身药味,别说云非烟平日不来,就算她要来,她们也不会同意她来的。  如意皱着眉,看着小丫鬟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凶道:“你若是惹大小姐生气了,就快给小姐道歉,不然谁都保不住你,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为你家人想想,你家不是还有个残疾的老父吗!”如意 看起来是在帮云非烟,然而后半句话很明显就是在帮小丫鬟了。 云非烟有些无奈的莞尔一笑。 她看着那泫然欲泣的小丫鬟,忽然觉得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也罢,她也没有打算过要当好人来着。 但是如意既然来了,云非烟也不好再表现得那么咄咄逼人。 “祖母那边不用姑姑你看着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如意笑笑,看向不断冒烟的药炉子,适才还在伤心的丫鬟惊叫了一声,连忙灭了火,拿着湿哒哒的破布拎上药炉子的把手,把里面的药隔着一层滤布倒入了瓷碗中,云非烟这才算是知道如意是为何而 来的。 她是过来拿药的,却正巧碰上了刚才的那一幕。 云非烟见如意熟练的拿食案盛着这一碗刺鼻的中药,忽然想起了些事情,她说道:“姑姑,祖母的药一直是你亲自拿过去给她的吗?” 如意温婉一笑,“嗯,一直是我拿去给当家的,不说你,怎么今日来了这种小地方呢?还和个小丫鬟这般争吵,别人看见了都只以为是你这个大小姐在无理取闹的欺负下人。” 两人走在广阔的道路上,一左一右,正好旁边没有多余的人,说话也方便些。  “啊,可能是我方才的态度确实是有些太咄咄逼人。”云非烟想起小丫鬟的反应,心中其实已经断定那丫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问题也不是出在她的身上,“姑姑素日忙前忙后照顾卧床的祖母已经十分辛 苦,何必要亲自来端药给祖母呢?府里也不是没有人使唤了吧。”云非烟看着如意,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件事情,即使端着药也能稳稳当当的走着,瓷碗里的药更是没有半点溅落出来的痕迹。  “我给当家的端药也有好几十年了,也不止是这半载而已,习惯了,我习惯给她端药,她也习惯只喝我端来的药,别的人端给她的,她可都还不喝呢,毕竟以前她一个寡母守着云府这招人羡妒的财产, 过得也十分的吃力,你的那些亲戚虽然现在大多除了节日都不怎么联系来往了,但还是不少有狼心豹子胆的人盯着。”如意说着,想到云非烟的后路,看向云非烟的眼神不由柔和些。  以前云柒是主外的同时也要负责主内的,现在她病倒了,交出来的那两个儿子只能主外,那主内的重任就只能交到云非烟的身上,别的闺秀小姐这种事情可都在议论亲事准备出嫁了,哪像云非烟这样 一个人当两个人来用。 “几十年了啊……”云非烟淡淡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她美眸微凝,一直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不再说话,随着入眼所见的脚步前进。 第547章 在蓬莱云家 到了云柒的院子里时,云非烟主动接过如意食案里的瓷碗,对她展颜一笑:“姑姑,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喂药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好,前几日我忙得晕头转向的,每每得空来见祖母的时候祖母又在昏睡,这 次反正赶早不如赶巧,我也想在祖母面前尽一下为人子孙的孝道。” 如意想说不用,然而云非烟这次的态度却无比的坚决,让她没有办法拒绝。 眼见着云非烟进了云柒的房中,如意眼神顿了一下,就去府里做其他事情去了,身为大丫鬟,即使是云非烟出于好心想让她休养一下,她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闲下来。 云柒房中更加闭塞,她不止不能吹风连光也不能见,明明外面一片骄阳,一踏进云柒的房中云非烟就觉得好像是走进了另一片天地。 “是如意?你拿药来了?怎么今天慢了这么多……”躺在床上的云柒虚弱的发声。 “祖母,是非烟。”云非烟一步步的走到了云柒的床前,看着云柒那仿佛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病态瘦弱,心头钝痛。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重蹈覆辙的,她不想让自己第二次亲眼见着云柒死去。 最起码,如果云柒真的命数到了的话,她希望云柒能够无病无痛的在睡梦中离去,意识不到死亡的死亡,这样她也算是个有福之人。 云柒不再像云非烟刚见到她时那样猛烈的咳嗽,见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云非烟把瓷碗先放在一边的就手处,随后将枕头垫起来给云柒靠着,一切的举动都是那日所做过的。  “祖母,我见如意姑姑不眠日夜的照顾你到多生了几根白发,便主动揽了她要做的事情,非烟端着药喂你吧。”虽然如意说云柒只喝她端来的药,但是云非烟好歹和云柒有那一层浓浓的血缘关系,云非 烟觉得云柒应该不会拒绝。 云柒确实没有拒绝,但是她却犹豫了一瞬才点头首肯。 她在犹豫着什么?是连自己的孙女也信不过吗?云非烟恍然间忽然想起上一世她刚说要亲手喂云柒吃补药一类的东西的时候云柒也是犹豫的,但在那之后就没有犹豫过了。  云非烟搬来一张矮墩坐下,拿回了瓷碗亲自用勺子盛起,吹凉了才喂到了云柒干裂得掉了许多死皮的唇边,云柒眼睛已经不大好了,云非烟用勺子碰到她嘴边她才反应过来喝下勺子里的药,云柒露出 苦涩难明的表情,但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接受着云非烟喂进嘴中的药,没有半滴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药里已经有了蜜饯,她竟然从未叫苦,云非烟光是闻着那熏天的药味,就能想象到这药究竟有多苦了。 但是……来给云柒看过的大夫说过,这药不能服用蜜饯,会破坏掉药性。  云非烟见云柒直勾勾地盯着她,然而以往那一双霸气得仿佛不害怕任何事情的双眼却是无神的,她眼里的云非烟已经只是一团尚能辨明的颜色了,云非烟穿着素雅的衣裳,那在她的眼里云非烟就只是 一团白色的影子。 云非烟的心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她日夜担忧,担忧着云柒的身子,担忧着云春秋和云擎苍在外面是否平安无事,担忧着一年之后自己的命运。 仿佛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负担着这足以把人压垮得再也起不来的担忧的。 为了偿还上一世自己的不孝。 “祖母,药……不苦吗?”云非烟眼神闪了一下。 她应该三令五申的向庖屋里的负责人说过药里绝对不许下半点蜜饯,甚至也和如意说过就算云柒嫌苦也一定要看着她亲自喝下。 “还好。”云柒答。 还好是什么意思?云非烟能相信云柒能忍受得了舌尖上的苦涩,却不能相信给她熬药的工序没有出过差错,加了蜜饯就会破坏药性,那这病自然久久不能好。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非烟看着碗底的一些药渣,仰头喝下一点,只是一点点而已,她就觉得自己被苦涩浸透得穿透四肢百骸一样,不停地吐着舌头,可是舌尖的苦涩却久久不能消散,绝美的面容皱巴成一团,没有任何 形象可言。 但是虽然很苦,她也能尝出来药里面没有蜜饯,更没有别的甜腻的会破坏药性的东西。 更不如说云柒能日日都这样,一点也不抗议的喝下这苦得要命的药,才是真的强大。 云柒没看清云非烟在做什么,倒是忽然想起了一点事情,歪着身子:“今天倒是没有以往那样苦了。” 云非烟还在那里感慨着自己被苦得发麻的舌头,想起身去倒一杯水喝下,听到云柒忽然说的话,她心里,陡然一惊。 “祖母。”云非烟握上云柒格外粗糙的手,“你说,之前你喝的药比今天非烟端来的药更加苦?” 云非烟的心砰砰直跳,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后面说不定大有文章。  一服同样的中药,同样的慢火三碗水熬一碗水,为什么云柒却能分得出来苦与更苦的区别?除非这两者的差异更大,比如说云柒前几日喝药的时候会一直皱着眉头说苦,然而今日云非烟端来的药她喝 下时却说还行,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虽然云非烟觉得那药已经苦死她了。  “嗯,确实是挺苦的,我问过你如意姑姑,她说不能给我吃甜的破坏药性,非烟,你是不知道下了蜜饯给祖母一起喝了?”云柒误会了事情,只当云非烟还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为了不让她感到苦 而做了这多余的动作。 但云非烟也没有过多费唇舌去解释。 “祖母。”云非烟干脆就坐在了云柒的床边,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就如无底的深渊,“在蓬莱的事情,我还有一件事情,本来以为是你们那一辈的事情,所以从来没有问过你。”  她抬起眼,一片虚空,轻轻说道:“现在告诉我吧,告诉我为什么在蓬莱云家的你被逼得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孩子入世二嫁。”这件事情,她本来觉得和自己没关系的,但是其实不然。 第548章 去恨一个人! 所以事情都必须得知根知底,才能从中抽丝剥茧的还原事情的本貌,说通所有不平常的事情的发生。 云柒身子一震,想抽回被云非烟抓住的手,然而长久卧病在床的她早就失去了力气,她现在已经是脆弱的小树了,只待着哪一天风来了雨来了,她就再也经不起那样的浮沉,随时倒下。 “祖母,你可以不说我娘亲的事情,但是你不能所有事情都瞒着我,以为带着这些秘密进了棺材只让自己成为罪人那就够了!”云非烟低低地喝到。 这是她第一次对长辈这么无礼,但如果有必要的话,她还会再来第二次。  她是真的怕,时间越近,她就越怕,她怕自己重生之后的种种举动都是无力的,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命运,待时间一到云柒还是会病死,如意还是会一头撞在棺木上随她而去,云春秋还是会活活熬 死,照华也会因她而死,最后云擎苍也在她眼前掉了脑袋,云非烟自己照样的惨死。 云府持续了那么多年的辉煌,还是会破落。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她的心魔,即使慕涟偷偷的给她换了安神茶喝下,也没有过半分的好转。 如果不是因为噩梦里醒来的时候有陌上在身边陪着温言安抚着她,云非烟就已经要接近崩溃了。 云柒惊悸不安,她看不清云非烟脸上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得到云非烟握着她的手颤颤的,显然是情绪激动,云柒闭紧了嘴,双眉紧拧。 “祖母!”见她还是不愿意说话,云非烟苦苦哀求着她。 她已经过了撒娇的年龄了,如果把前世活过的岁数放到今世一起来算的话。 云非烟除了跪地求云柒之外,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办法。  她最不懂的就是为什么云柒连自己的事情都要瞒着?那和云非烟无关啊,那是他们那一代的事情,云非烟本身是不想知道的,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关于傅瑜儿的事情!只不过是觉得有可能府里有什么人 在害着云柒,所以才有那种想知道必须要知道一切的想法而已啊! “你听了又能如何?”云柒闭上眼睛,十分艰涩的吐露出话语来。  云非烟知道她这是愿意松口的表现,不由大喜过望,“其实我也不认为听了我就能如何了,那毕竟是非烟还没有来到世上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的事情的话,云擎苍兄弟二人都还小着,自然也不可能 娶妻生子,“知道一下,总归比一头雾水的来得好吧?祖母觉得非烟听了不能如何,那就更应该告诉非烟啊!对祖母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不是吗?” “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你知道,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才不信你还能做什么出来!”云柒终于被云非烟说动,露出一副放弃的神情。 “你想知道什么?”云柒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回想着自己前半生那坎坷不已,足以成为传奇的经历。  云非烟想了一下,才说:“从开始到最后。”不怪她说得笼统,只是真要说起来的话,云非烟也说不出来她从哪里听起才是最好的,那还不如让云柒自己一个人来决定,决定从哪里给她说起才是最好的 。 云柒回想了一下,“那就从你知道祖母是从蓬莱那里跑出来的事情说起吧。” 正好现在不能出门,再长的故事云非烟都有耐心听得完。  “在蓬莱的云家,是祖母一直生活的地方,直到祖母结婚嫁人生了生了孩子也一直在蓬莱那个地方住着,只不过是从云府搬离到了夫家的府上,但两家离得近,祖母偶尔也会回到云家小住着陪陪年迈的 娘亲……直到那一日的事情的发生。”云柒浑浊的双眼里落下几行清泪,她似乎是怕云非烟看见,立刻用袖子掩着,只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  “也是那一天,云家里所有人在吃过晚饭之后就忽然倒地不起,甚至还有一些人发起了叛乱拿起刄互相砍杀,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有一个同胞的妹妹,蓬莱有个该死的规矩!同胞的姐妹兄弟是禁忌,必 须得舍弃去一个!” 云非烟默默地听着,陌上和君若初这双生子的禁忌她也有过了解,只不过云柒不知道的是成为她夫侍的陌上就是那被舍弃去的双子中的一个。 云非烟即使不想再想起那个人的声音,但是在云柒说出同胞的这个词来的时候…… 她还是想起来了,她想起来那个人说过有一个在黄秀身边长得与云柒一模一样的女人。  “云家死的死,伤的伤,我当然是想留下来的,可是我的夫君,你真正的祖父也在那个时候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我的眼前,他最后唯一和我说的话就是要我和孩子们快逃,我害怕极了,可是我不怕死, 我只怕孩子会受苦,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从来没有离开过蓬莱的我,决定入世,能走到哪里就到哪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孩子就能好好的。” “祖母,你不恨那个人吗?”云非烟皱着眉头,云柒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仿佛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久远到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去记恨的事情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恨一个人!在我恨她之前,这个妹妹就已经对于云家,对于过得如此幸福生活的我恨之入骨了,是她先恨我,才做出了那种让我恨她的事情……没有被父母抛弃的我有什么资格 去恨她?这是我在佛祖面前日日诵经才顿悟的事情。” 云非烟有满腔的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低头作罢,再听云柒说下去。 是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恨一个人,她恨叶安都,恨云如絮那些人其实都有原因的。  “之后的事情就是我们孤儿寡母经历一番流浪来到了这里,免不了会被人欺侮的,但我都咬着牙忍了下来,为了生计我在一个有点小钱的人家那里做了个洗脚丫鬟,成为了奴藉,再后来也许是老天爷命运弄人,那人家里的主人是个鳏夫,据说还克妻来着,所以一直没有再娶也没有人敢把自家姑娘送到他那里去,有一天他留意到了我,注意到我也姓云这件事情,觉得是个难得的缘分,然后我这个寡妇脱离了奴藉就和那鳏夫成婚了,没成想我的命硬到把克妻的他给早早克走了,云府就由我一个女人家,还有两个连十六岁都没到的孩子一起撑下来,然后我就再也不嫁了。”云柒说到这里的时候,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第549章 你也别再来了 云非烟觉得她应该还有话要说,但见云柒像是没有再说话的打算,心里衡量了一下,打算告诉云柒她曾经在书院见过那应该是云柒妹妹的人物。 “祖母,对于那个害你家破人亡的妹妹,你最近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云非烟尽量小心掩藏着,观察着云柒的神情。  云柒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也就是那一天我偶然间看见过她一眼,只有那一眼,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却成了我永生的噩梦。哦,有一件事情我也一直忘不了,我还记得那时不知为何她身上的药 味十分的浓重,重得无法忽略,简直就像是整天泡在药里的人一样。” “祖母,如果我说……”云非烟有些犹豫了。 如果云柒说她只在年轻时见过那个人最后一面的话,现在她向云柒说自己在书院时见过那个女人的那种话,躺在病床上度日的云柒又能如何呢?只能让她变得更加惊慌,没有办法好好养病吧。  “祖母,你觉得那个人还活着吗?她……说得不好听一些,孙儿觉得如果她发现祖母你没有任何事情的话,她会就此善罢甘休吗?”云非烟自己就是饱受仇恨折磨的人,除非她确实是放下了,否则的话见 到自己憎恨的人其实根本没有被自己的报仇影响半分,她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别说了,非烟,别说了。”云柒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她勉强着自己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云非烟,却还是只能看见一片白茫,“祖母命数已经到了,就算是被她杀死的话祖母也认了,毕竟我与她过上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是祖母欠她的。但是你还年轻,不要被祖母连累到,你以后找夫侍也好立夫君也好,你开始你那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的人生,别再去探寻长辈的那些过往的事情 让自己也惹上麻烦了,好吗?” “……”云非烟默然不语。 她没有办法答应云柒的请求,甚至她还从云柒这样的反应看出来,云柒知道那女人还活着。 而且那女人如果找到她们的话,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还会做出……说不定在蓬莱怎么做,找到她们的时候也就会怎么做。 现在最危险的就是,那个女人在暗处,而她们在明处。 云柒没有听到云非烟任何的回答,她只听到沉稳的并且离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还有那拉开门时会发出的沉重的声音,云柒颓然不已,放弃了任何挣扎。 她都半个身子要入黄土了,她是干涉不了云非烟的任何决定了。 “非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曾经向你爹发誓过绝对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你娘亲的事情,但是祖母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告诉你,最后你会不会找到真相,那就与祖母无关了。” 云非烟站在门的一侧,阳光透过她拉门的门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她整个人显得明亮且平静。 “你的祖父,其实身边有带着一个孩子的。” 云非烟的眼神闪动了几下,她只是抿着唇,发出的声音艰涩得像是很难才从喉咙处挤出来一样,“祖母,你好好休息吧。” “非烟,祖母不会再见你了,你也别再来了,让祖母死,也死得安心些吧。”云柒的声音显得十分的平静祥和,仿佛她只是在说着一件没有太大影响的事情。 让这个自己疼爱的孙儿,再也别来见自己了。  云非烟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讶异的表情,她身子一僵,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唯有双手的颤抖在告诉她,她内心的挣扎以及迷茫,但即使明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云非烟也还是没有回头看一眼在内里躺在床 上的云柒。 走到了这一步,她只能毫不犹豫地往下走去了,她没有给自己留下过回头路。 云非烟拉开门出去的时候,如意正好想要推门进来,两人迎面碰上,云非烟还显得有些尴尬,如意倒是温和一笑,像是个和蔼的长辈一样。 “大小姐,你见到当家了?怎么这小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云非烟有些强打精神,说:“姑姑,祖母她累了,你……你好好照顾祖母吧,往后我不会过来了。”  “是不是当家的对你乱发脾气了?”如意敏锐的觉得云非烟的神色实在是有些奇怪,不由一再追问下去,“大小姐,你也知道当家日日只能闷在屋里,除了吃饭就是喝药,脾气有可能会变差一点的,大小 姐你别往心里去。” “不,没有什么。让姑姑你为我担心了,姑姑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你还是先进去照顾祖母吧。”云非烟拒绝着如意的关心。 如意看出来了她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但还是照云非烟说的,走进了云柒的房中。 云非烟转过身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如意的背影,还有她的头发,如意转身关门的时候正好与云非烟的视线对上,二人皆是对彼此展颜一笑。 她略略沉吟一下,慕涟左等右等终于见到云非烟从云柒房里出来,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  “小姐,今天二夫人让人来喊小少爷过去,小少爷心里估计对昨日的事情有些介怀,不管她如何哭闹都没有过去看她一眼,只打发了身边的小厮过去看看二夫人是不是真的,小少爷到底不成熟,还是会 心软。”  “黄秀,留不得了。她一直避着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见我,那我就亲自去见她,由我来当刽子手,”听着慕涟的报告,云非烟神色有些阴沉的狠戾,“反正现在太子和长乐王交战的期间,有府里死了个姨 娘这种事情也不会引人注意。” “慕涟,我去见她的时候,你想些法子拖住云如是,不要让黄秀派人到他那里求救,也不要让他知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慕涟知道云非烟的打算,以前她劝不了,现在她……更不可能劝她,更何况黄秀那种做尽恶事的恶人,是迟早都会迎来这样的下场的。 第550章 你怀了?! “那,小姐,我还要再继续监视着小少爷吗?” “现在你离开了,谁在监视他?”云非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不妥,不由努力的放平缓。 “振兴……振兴他在和小少爷说骑射之道,小少爷听得很入迷,估计不会有什么事情。还有,呕……”慕涟惊讶的捂住嘴,发出一声声干呕声。 但也仅仅是干呕而已,云非烟看着她,缓缓道:“你身子不舒服?” 慕涟有些难受的摇头否认了这件事情,刚刚的干呕让她有些不好受,眼睛也变红了。 云非烟知道她最会逞强,不放心的将手放在她额头上,又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惊觉慕涟的体温比她高得不是一点点,但是又不像是那种高热的比较可怕的感觉。 慕涟嗫嚅着嘴巴,云非烟等着她说话,她却低下头去什么都没有说。  “要不要去找晓安给你看一看?如果真的高热的话那还是快点喝药比较好的。”在云府封闭起来的时候,云非烟就已经尽可能预料到了一切需要的事情,大夫也是很有必要的,而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晓安 这一个,所以他让晓安暂时住在云府做客了,正好发生了皇位之争,晓安现在也困在云府哪里都出不去。 “我觉得,我不是高热……”慕涟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她把手放在了平坦的腹部。 云非烟比她年纪还小,其实有些事情她不想说的,但是她们的关系又这么亲近,慕涟觉得如果连这种事情也对云非烟隐瞒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 云非烟的脑子嗡的一震,蓦然怔了怔,“你是说,你怀了?!” 而给云非烟的回答,则是慕涟羞涩的点头。 “在船上见过的孕妇,她们就是隔三差五有这种反应,我只是猜而已,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只和小姐你说了。”言下之意,就是她连班振兴都没有告诉。 慕涟想到曾经在船上见到的那些孕妇,她们笑嘻嘻的说呕吐才好,呕吐的话会生出男孩来…… 其实是男是女她都不介意,她都会一视同仁,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和班振兴的孩子,会长得像谁呢? 慕涟想着那些事情,不由有些向往。 然而慕涟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云非烟的神色究竟有多么的难看。 “不管如何,先去找晓安给你看看,之后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云非烟沉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之后是怎么去找晓安,而慕涟又是什么样的一幅惊喜的神情,晓安又是如何震惊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冷笑着,说着冷冰冰的话语,一点也不为慕涟怀上了孩子一事而感到高兴。 未婚生育,若是传出去慕涟会被笑得一辈子也无法抬头做人,这一点有哪里值得高兴了?  “慕涟,你和他……”云非烟觉得自己也有点原因,她不想陌上想太多,所以慕涟的事情一直没有怎么管,而且晚上她们也不再睡同一间了,这才给了班振兴钻的漏洞。“你和他是哪一夜?”再难以启齿也 好,云非烟也必须要我问出口。 她的视线看向慕涟平坦的小腹,神色有那么些复杂。 慕涟见晓安一个男子还在一旁,而且云非烟又比自己小一些,只羞答答的低垂着头,不是很愿意回答云非烟这个问题。 云非烟招手让晓安先出去,随后等到房中只有她们两人:  “你必须得告诉我你们在哪一天做了这种事情,这关系到你孩子的性命!国丧期间,任何娱乐的活动都不许有,你在国丧时期里不仅不能和班振兴成婚,甚至不能有任何的喜事,现在……现在你这!”云 非烟咬牙,事情发生就已经发生了,她也不知道能再怎么说慕涟。 在云非烟看来,这孩子最好还是在没成型之前就打掉为好,也不会危及大的性命。 她的内心没有一点为慕涟感到高兴,这完完全全就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情。 慕涟震惊地抬头,看云非烟一副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这才开始有些感到后怕了。  “小姐,不是在国丧期的,”慕涟和云非烟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只不过看着云非烟那认真的样子,慕涟觉得心里好受得多了,“我怎么敢在国丧期间啊,你都千叮咛万嘱咐过了。 ”虽然云非烟嘱咐的不是她,而是府里的一些人,但是慕涟当时站在她旁边也听见了。  “就是他刚来的那一晚,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回事……等清醒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之后到了国丧的那一天我们就再也没有过了,现在过了差不多十几天了,我就总觉得身子有些不大对劲,而且葵 水,葵水没有来,我一边想着是不是怀孕了,一边想着又以为是葵水来迟了。”直到刚才被晓安把脉,听到晓安确凿无疑的那番话之后,慕涟才确认了她的腹中孕育着爱人和她的骨血而创造的生命。 “你清醒之后,班振兴是怎么说的?”云非烟尽量抑制着自己冲去把人暴打一顿的心情。 男人可能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只有女人知道,未婚就怀上了孩子这件事情对于女人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如果还碰上那种吃干抹净就想跑的人渣的话…… 她本以为他是个老实木讷的男人,起码也等到八抬大轿把慕涟迎进门的时候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他却在慕涟无名无分的时候越过了那最不应该的一步。 “那晚之后,他说会娶我,会对我负责,反正这一辈子也认定我了,可是……” “可是,那之后不久老皇帝驾崩了,到了国丧期,任何喜事都不能有,所以他没有办法兑现承诺了是吗?”云非烟不耐烦的打断了慕涟可是之后就没有再说的话。 “等国丧期过后……”慕涟嗫嚅着,说话的声音没有底气。  她自己也清楚,现在照华也叶安都的皇位之争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现在根本不是生孩子的时候。 第551章 心如死灰 等到国丧期过去了之后,说不定外面的战争都还没有完,生下的孩子要去官府落户的,到时候别人一算就能算出来这孩子是差不多在国丧期间,到时候被人查到头上来,那可就连累别人了。 “你啊你……”云非烟心中悔恨不已。 她千算万算,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称得上算无遗漏了,却没有算到慕涟和班振兴的…… 她把班振兴叫来是怕他在外头会受波及会死,慕涟会受伤,但现在闹出这种事情,还不如不叫班振兴到府里来,在外面让他听天由命更好! “你想保住孩子?” 慕涟十分坚定地点头,希翼的望着云非烟。 “可我却想让你喝下一碗药下去,等过了这段风波昭华国盛世再起,班振兴正式迎娶你进门,你再怀上孩子,反正你也还没有告诉班振兴你怀了孩子这种事情。”云非烟话说得无情,但却在理。 慕涟苍白了脸色,除了死命摇头之外,寻不出任何一个反驳云非烟的理由。 慕涟的手紧紧捂住小腹,有些害怕说出那些残忍的话的云非烟,眼眶挂着晶莹的泪珠,匆匆的离开,不敢与云非烟再共处一室。 她当然知道云非烟在为她好,但是孩子……可是一条性命。 云非烟站在空荡荡的厢房内,冷冷的嘲笑着。 她也只是想而已,现在都被困在云府里谁都出不去,云非烟可没有在库房备下了能打掉孩子的药材。 她一出去,晓安立刻迎上前来,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大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晓安,辛苦你了。”云非烟和颜悦色的笑着,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的笑意,“你来云府之前,我让你拿上的药,现在给我吧。” 晓安点点头,随后进了房中在带来的箱笼中翻找着,最后找到了一小包用纸巾包着的粉末,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忍,紧紧握着半晌,但当听到云非烟在外面喊他时,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云非烟对他,是恩人,他不敢掺和或者干涉恩人要做的一切事情。 “这个……名叫断肠,是断肠草磨成的粉,混在水里喝下去,是即死的。”他低声对着云非烟说道。 云非烟心照不宣的接过他手中的药包,“今天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该知道。”他的眼神黯了黯。 飒飒的微风吹在身上,晓安觉得这一阵风很舒服,吹去了夏日特有的那种闷人,然而这阵风却吹不去云非烟心头那越发黑暗的阴霾。 云非烟晌午时与云如是在花厅用膳,云柒病了,饭菜都是送到她房中去的,黄秀也说病了在云非烟回来之后就不再来花厅吃饭,故而厅中只有她们几人而已。  慕涟给云非烟布菜,熟练的给云非烟夹起她喜欢吃的,她不喜欢吃的一律剔除,主仆两人一言不发,云非烟看起来神色如常,而慕涟则看起来忧心忡忡。实在是少见的光景,云如是不由多看了她们几 眼,才浑沦吞枣一样吃下一口丫鬟给他布下的饭菜。 一顿饭,以半个时辰都还没到的速度解决,云非烟特意让慕涟去多陪陪云如是,并且嘱咐云如是一定要好好睡午觉,慕涟懂得云非烟话外之意,皱着眉什么都不说,带着云如是一起走了。  云如是对云非烟等人防备心挺重,但对于慕涟却没有,还是维持着以前那样的亲近,可能是觉得慕涟是唯一一个不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的人吧,慕涟最多是听云非烟的话而已,不会对他有所求,和慕 涟不用顾忌太多的来往。 云非烟一个转身,就漫步到了黄秀所在的西苑。 黄秀也许是早就防备着,西苑的院外守着几个丫鬟婆子,远远地就看到云非烟,其中一人就匆匆转身进了院子里,而另外一个则还是站在门外,估计是要来阻拦云非烟,给里面的人争取一些时间的。 “大小姐。”门外的丫鬟皮笑肉不笑。  现在孔畅把云府里有异心的丫鬟下人能拔的都拔掉了,黄秀作为一个主子却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也有许多人因此对她失望而倒戈的,她在这个府里在下人心里已经是个失势的主人了。如今到了这个 地步,还愿意守在黄秀身边的人,是真的忠诚。 在云非烟看来,则是不通时势的愚忠。 “你想拦我?”云非烟问。 “不……不敢……”丫鬟有些失了底气。  云非烟看着丫鬟和自己的年纪似乎差不多的样子,知道这个年纪的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她道:“你离开这里,等到了放你出府的时候,我给你寻个好一点的男人成婚,总好过按照家里人选的成婚吧, 起码我认识的人会比你家里认识的人好上一些。你觉得呢?” 话音一落,丫鬟就已经自动退开一步,没敢再拦着云非烟。 云非烟入黄秀的院里如入无人之境,因为她们都有云非烟能够掣肘的弱点,而黄秀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豁出一切去为她卖命的主子,这点,已经有人是前车之鉴了。 最后,云非烟驻足,看向了那个女人。  她与她似乎许久不见了,但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短短几月,黄秀变得不成人形,憔悴不堪。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打扮得如同一个正室夫人一样,穿着最好的绸缎缝制的衣裳,手上脖颈上都戴着晃眼的 珠宝,眉目间满是不可一世的神气,谈话间则有些尖酸刻薄有些市井的妇人气,妖娆的红唇笑得轻佻。  她的头发迅速白去,身上穿的衣裳有些泛旧,她的肤色黯淡无光到蜡黄难看,脸上不施脂粉,也施不了脂粉了,满脸的皱纹即使用再上好的脂粉也遮掩不了,反而还会落人笑柄,她显然懒得再打理自 己了,黄秀露出了三十几岁女人不应有的老态。 黄秀的手里紧紧的抱着一团衣物,云非烟认出来,那是云如絮最喜欢穿的一件衣裳。 想必在收到云非烟那封来信的时候,她就一直惶惶不安的度日,然后把自己熬到如此憔悴的地步。  当黄秀看到云非烟的那一刻,黄秀就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眼睛。 第552章 老天都要你死 她知道,云非烟会笑着从她的院子中走出,而她却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走出这院子。 那一瞬间,黄秀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释然,反正也是最后的最后了。 “你赢了。云非烟,你赢了,絮儿死了,我也要死,云如是的心不在我这里了,你爹根本没有爱过我,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了,说真的,你赢了。”她沙哑着嗓子,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和你们分胜负,是你们把我逼到这样的地步的。”云非烟神色淡然,“当你们不知感恩,而且还有了异心的那一刻就注定不可能还会走得长久,可笑的是,你们的今日居然是我付出 了巨大的代价才能得到的。” 云非烟坐在黄秀的对面,她看起来并不急着要送她上黄泉路,反而还开始与她像闲聊家常一样的拉扯起来。 “那就说说看吧,说说一直帮着你们母女两的那个女人的事情?” 黄秀露出嘲讽的神色,“我都要死了,我为什么要帮你?活着的时候我不会帮你,死了我更要在下面成千百倍的诅咒你!” 云非烟也不恼,她拿起了黄秀桌上的茶盏器皿三个,随后往每一杯里都倒上了茶水。  “说了,我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这三杯茶盏里只有两杯中我放了毒,你若是说了我就给你一个选择,你若是不说那我之前让人来压你逼着你喝下去就是了,府里死了个姨娘这种事情,在混乱的外面 ,任何的影响都不会有。” 黄秀一怔,目光闪动着,怀疑着云非烟一番话里的真伪,她打量着云非烟,只可惜了云非烟习惯了面无表情,黄秀看半晌都看不出来云非烟的意图以及话里的真假。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这个贱人会有这么好心?!”反正人之将死,黄秀觉得没有任何的必要做其言也善这种无谓的说起。 “不是我好心,是看运气,是看老天爷愿不愿意让你再活下去,你也有可能选中了毒药。”云非烟说着,目光有些幽幽地停留在中间的那杯茶盏良久。 黄秀并不相信云非烟的话,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话,她也有一搏的机会。 云非烟看样子是想留下云如是的,如果她能活下来,云如是长大了继承了云府的家业,那不也…… “你问问看。”她动摇了,终于松口。 黄秀一边说着,一边留心注意着云非烟的眼神。  云非烟淡淡笑了起来,视线还总是过多停留在放在中间的那茶盏上,她向她提出问题,“我要你告诉我,在你们身边帮助你们的那个女人,你们有没有见过她的脸?知道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给你们 提供过多少的帮助,包括你个人觉得那女人对云府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问题也就这些。”  “她从来都用黑纱遮脸,我不知道她的长相,只是看着头上有些白发声音也显得苍老,应该有些年纪了,连脸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让我知道名字,我只叫她大人,至于她怎么帮助我们,多了去了了 ,我只能感觉到她恨着每一个姓云的人,她在图谋的事情,我看不出来。”黄秀回想着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慢慢说道。 云非烟颔首,她很干脆,因为知道黄秀已经没有再能说的事情了,随后起身。 “选择吧,你的命不在我手上,在老天爷的手上。” 黄秀在中间的茶盏上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拿起了旁边的另一盏茶,决心在此赌上了一切之后,举起茶盏仰头喝下。 云非烟慢慢走着,在心中默念着,当她在心中数到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坠落碰撞,还有瓷器碎裂了的声音。 她回身看去时,黄秀半个身子匍匐在八仙桌上,双目圆睁,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外面的下人被房中发出的声音惊动,在门外徘徊着,云非烟允许了他们进来,吩咐道:“收拾一下,至于她,你们自己妥善处理,不要惊扰到任何人。”这个任何人里,指的自然是云柒。 云非烟的视线扫过冲进房中的每一个下人,那些被她视线所及的人们心中噤若寒蝉,都对这个杀了人还这么若无其事的大小姐感到深深的恐惧,不停地吞咽着唾沫,大喘着粗气。 她没进来之前黄秀起码也吊着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云非烟离开了,而黄秀的灵魂却会被永远禁锢在这间她生活了多年的厢房中,再也无法走出去。 在这个府里,现在是云非烟说了算,这是所有人再一次意识到,也必须意识到的事情。  惹云非烟不开心了,就只会落得黄秀这么一个下场,有些下人资历较老,也算是在黄秀的身边一直从旁看着云非烟从牙牙学语长到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她想起曾经的云非烟是那么的亲近黄秀, 即使黄秀从来没有把云非烟当过一回事。 作孽啊!就是黄秀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她好好的当一个后母,不想那么多的东西,不被云非烟察觉出了她的异心,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她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由吓得有些腿软。 婆子是黄秀身边的人,一直都是,现在云非烟把黄秀拔除了,怎么可能还愿意留下她的性命!  刚刚在黄秀院外拦住云非烟的丫鬟主动走上前了一步,显然她的承受能力比许多人都要好,而且接受事情也很快,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对黄秀或者谁付出过忠心,她只是做着自己身为丫鬟所该做的事 情而已。 “大小姐,小少爷问起来的话该怎么说?”  云非烟留意地看了丫鬟几眼,对她的机灵以及想法周到有些赏识,道:“她原先就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就以她胡言乱语到发疯,最后受不住用毒结果了自己这件事情算了。”云非烟冷冷地看了那个已经预感到自己大难临头的婆子,“至于毒是谁给的,你们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好的话,我不会亏待。” 第553章 同罪…… 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是一瞬间,所有下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婆子身上,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对权利与金钱的贪欲,还有即将见死不救的冷漠,她们看着她的眼神,已经与看死人无异了。 这府里年轻一些的下人,大多数都是之后重新调进来的,黄秀没有时间再去培养自己的心腹。  婆子惊呼一声,哭天抢地的摔在地上,眼见爬不到云非烟脚边求情,想着即使是难逃一死,她也不能让云非烟这么好过,可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口中就被人塞入了一团手帕,呜呜的再不能发声,其余 的人架起了她把她拖出去。 云非烟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背手离开了黄秀的院子,徒留一室的吵闹还有悲鸣。 这间院子,往后看是要封起来了。 她在府上四处走时,走到了某一处恰巧见到旁边有一水井,水井旁还有盛满水的木桶。  云非烟把手放在装水的木桶中,她看着泡在水里的手,恍惚间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手上沾上了再也洗不掉的脏污,不管如何揉搓都洗不掉的脏污,但清醒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手可以说是干净得不能再干 净了。 “同罪……是谁的罪比较深?”她轻轻溢出声,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用手捂住小嘴。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没有必要再去想,甚至一直很努力的要去遗忘。 云非烟用手掬者一捧水泼到脸上,感觉清醒多了。 云非烟在井边站着,思虑良久,随后去做另外一件耽搁不得的事情。  在云府辟给林管事的院子是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一间做他日常休息的厢房,另一间则做他处理云府大小事务的地方,管账的人平时是云春秋,林管事一般会负责记录,大到府里的收入开支,每月给 云非烟等人的月钱之类,小到云柒在府里设宴邀请客人时客人送来的赠礼,下人的旬休日子,大小事宜都交由林管事来记录,他确认一遍后,除了账本交到云春秋手上,其他自留。 云非烟事先已去找林管事说过想去他那小屋子里看点东西,所以去的时候林管事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林管事这间屋子堆积了数不清的账簿本子,屋中只有一间书案,还有文房四宝若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这边堆积了太多的不好打理,空气中甚至还能看见许多的飞絮,云非烟挥手拍 掉肉眼可见的那些飞絮。  林管事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只问云非烟,“大小姐,你要看哪种记录的?”说他心中不奇怪一贯不管他做事的云非烟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到云柒现在那个样子,外面又是兵荒马乱的,两个爷也 不知道是否安然无恙,林管事觉得也许是云非烟被迫着要接手管理一下这些事情了。 现在府里唯一能说话能制住暴动的下人的主子,就只有云非烟了。 “林管事,你这里是有每月下人旬休的记录对吧?” “是这样没错,他们旬休了都要来我这里说一声,我记上一笔才能走。”林管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点。 旬休,给云非烟看有什么用?而且这个算是过去的事情了。 “把上一年我在江安书院不在府里的那段日子的下人旬休记录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 “不行?”云非烟眉目一凝。 林管事忽然觉得,云非烟很有云柒当年管辖下人的风范,简直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敢不敢,只是都是上一年的事情了,找出来需要时间,大小姐你最后还是到外面等着吧,不然的话那些尘埃又会飞得漫天都是的。” 等了有片刻左右,林管事在众多账簿中终于找出来云非烟指明要的那本,他拍拍本上的灰尘,随后像献宝似的交到云非烟的手上,忐忑不安的等着云非烟之后的吩咐。 云非烟翻到特定的日子的那一页,用手指指着写有名字的那一栏里一直往下看去,随后眼瞳一倐。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账簿还给了林管事。 …… 今夜是寂寞的夜。 云非烟坐在斋心院外的石椅上,很久很久,久到她回神的时候天上已没了月光。  北冥千绝那次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再出现在她眼前,云非烟也真的气他那番话懒得去寻他,反正在府里她能有什么危险用得上他的?他不在,那就肯定是在北冥府里,反正云府这里和北冥那边道 路相连,没有好担心的。 慕涟……慕涟怕她真的会端着一碗打胎药出现在她眼前强迫她喝下,现在对她避之不及。 但看班振兴那和往常无异的憨傻样子,慕涟也还没有把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情告知他。 云非烟沉吟着,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黄秀自然没有资格被埋在祖坟一旁,至于尸体是被如何处理的,她也不感兴趣。 只听说云如是呆呆的站在黄秀的房前落泪,约莫是知道姨娘是不能进祀堂的,所以在她房前拜三拜。 她在等,在等照华过来寻自己,外面这样的势头她没有机会出府,唯一能等的就是照华过来。  不过,看样子他现在和叶安都的对战应该还算游刃有余,没有想过要向任何人寻求帮助,只不过长久的消耗下去,有些贫穷地方闹起了饥荒,有些地方则瘟疫遍布,百姓苦不堪言,只要开了皇仓,给 士兵的粮食不够,照华就会逐渐被逼入困境了。 陌上推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件外衣。 “我原先当你兴致来了想赏月,看你也不大想与人交谈的样子就先在房中等你,但这天上如今乌云蔽日的,你还要继续在外面吹冷风吗?”他说着,温柔的将外衣给云非烟披上。 云非烟抓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一时没有言语。 她渴望爱人,也渴望被爱,这份温暖令人心安。 有些诡异的风声呼啸在耳边,树叶发出的沙沙作响的声音隐藏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陌上和云非烟都没有反应过来,陌上倒在地上,云非烟则被人从后面用一块方布捂住口鼻,她挣扎着想要呼救却摆脱不了身后人那大到惊人的力气,那方布上许是下了迷药,不过多时云非烟就已经控制不住的闭上眼睛,倒在某个人的怀里。 第554章 他死了。 确实是个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以往都只是听从命令在远处监视而已。 叶愁将云非烟拦腰抱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这时候的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 等到云非烟睁眼的时候,她睡在一张陌生的宽床上,头部还有些眩晕,估计是迷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  她环绕了一圈,身处的地方不是那种常见的厢房,而是一种比较……异域装饰的房中,房里除了床似乎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摆设,床上则有着一种熟悉的气味,在床边有两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守着她,见她 已经醒来,其中一人立刻走了出去。 “这是哪里!”云非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厉声喝问着房中的那个女人,锐利的美目直直射向她,看着她们那一身朱红色的装扮,一瞬间就回想起她曾经在某个人的身上见过这种穿着打扮。 和他有所联系的人的穿着打扮。 女人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但是那也并不代表女人默许云非烟可以为所欲为,见到云非烟有下床的意图她就立刻阻止了云非烟,云非烟不从,她甚至一掌打向了云非烟的心口,云非烟猛地咳嗽起来,她知道那个女人留情了,如 果她认真地对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把她打死也不在话下。 这算是一次警告。 云非烟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眼前的女人实在是油盐不进的木偶一样,和她问话不见回应,只在她有要离开的意图时才有所反应的动作着,这样简直就像是要将她软禁起来一样。 云非烟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可笑的是她居然天真的以为云府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放松了戒备。 “下去吧。”凉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云非烟心中一颤,心中滋生出不敢相信的感情。 那如木偶一样的女子听从着主人的吩咐,走时甚至贴心的把门紧紧关闭。 她不敢看向来人,说不清缠绕在心中的百般复杂滋味,然而来人却不如她意,修长的手伸来,一把挟制住她的下颚,逼迫着她抬头与他对视。 当看清那双赤红的双目时,云非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是她认识的慕漪,是另外一个人。 君莫看着她眼神里那失望的神情,再想起云非烟之前真的要了一个男人做夫侍的事情,心中暴怒,话语冰冷的讥讽,他一字一句道:“我是谁?” 云非烟闭紧了嘴,不答。 “我是谁?”他再次扭过云非烟的下颚,一定要逼迫着她给他一个回答。 云非烟想起现在的处境,忍下了心中一口恶气,狠狠道:“君莫。你是君莫!”这个名字还是她给他的,用来区分慕漪和他,可是冷血无情的他根本不配用慕漪这个名字! 君莫很满意的笑了,邪肆的薄唇诱惑的勾起弧度。 他可不止满足于此,还不够! 不好好折磨一下她,那他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就为云非烟立了夫侍的事情而消气。 “你想见慕漪吗?” “想见你就让我见吗?”云非烟反讽他,目中是一片了然。 比起见慕漪这种事情,云非烟倒想问问他,她现在究竟身在何处,为什么要把她抓过来。 她和他虽然接触不算多,但是也足够云非烟摸清他的性子了。 “他死了。” 看见云非烟神色明显一僵,君莫比刚才更加愉悦的笑了,那双赤红的双眸里有种惊心动魄的快意。 “他死了,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他的身体是我的了,你只能彻彻底底的喜欢我了。”见云非烟僵直得不能动弹,君莫伸手抚摸着云非烟柔顺的青丝,爱不释手。 “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死,你在骗我……”云非烟脑子里轰然一响,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不信吗?也罢,确实是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呢,毕竟你一直不知道真相,”君莫眼中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他俯下身子在云非烟耳边轻喃,“其实在书院里的时候你被下了烈性的毒药,本来是熬不过去的,你知道奇迹为什么发生了吗?因为那个傻子挨家挨户给你找人来救你,最后还让人把你身上的毒药引渡到他身上,之后一直忍着就这样死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那时候也是因为他预感到自己死期将 至所以才离开你的。” “他的身体,归我了。” 云非烟听着君莫的每一句话,只觉得坠入冰窟一样的难受,耳朵嗡鸣,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牙齿打着寒颤,身体微微颤抖着。 恶魔!云非烟咬着牙关死死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然而视线已经对不上焦。 一种强烈的悲愤、后悔、伤感种种情绪涌上心来,却唯独在此时把最应该出现的理智摒弃。 眼前看着她害怕得颤抖而愉悦的笑着的君莫……令人万分恐惧。  君莫看着明显已经思考不了任何事情脑中一片空白的云非烟,转身手里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像是诱哄孩子一样,“反正你也找不回他了,把这碗药喝下去,和我一起生活,我会让你幸福的,不要管你 的云府了,也别去管你那所谓的夫侍了,那些事情都与你无关了,从今往后你就作为我的妻子而活。”说到夫侍的时候,赤红的双眼里一片阴霾。  他慢慢的把药送到云非烟的唇边,眼见能顺利的在云非烟不知不觉中给云非烟喂药,不知为何外面发出了一声巨响,云非烟被吓得回神,看着君莫手里端着的墨黑的药汁,一把挥开,药汁溅洒在自己 的衣袖上。 君莫虽然不悦,但现在也顾不上云非烟,他要问问外面的那帮家伙做什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坏了他的好事!  “阁主,万分抱歉,是手下的人做事不稳,我已经让她去领罚了。”门外的人将声音传到了君莫耳中,看样子功力十分的深厚。 第555章 无相慕涟 云如絮低着头,瑟瑟发抖,她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那声响是她弄出来的,是在她听到云非烟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时失手才…… 她没有想到,现在隔着一个门,她就能见到云非烟这个让她恨得饮血的女人! 她更没有想到,让无相阁阁主念念不忘的女人,居然是云非烟! 她要复仇的女人离她那么近,却那么难以下手! 云如絮深呼吸了一下,目露锋芒的看着那里,仿佛能直接穿透那厚重的门扉将视线投到云非烟的身上,然而在现实的面前,云如絮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人去领罚。 君莫听到外面没有再有声音,知道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然而转身看时云非烟已经回过神来,不再动摇,显得平静了许多,看样子他是不能再趁虚而入了。 “喝下那碗药。”君莫语气强硬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无缘无故让我喝的药,你说我会喝吗?”云非烟觉得好笑,轻轻笑起来。 三岁小儿也知道,不要随便去喝别人给的东西。 “是啊,我忘记了你是个有多可恶的女人,我就不该浪费时间和你废话。” 君莫眼神一闪,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微笑,他自己将碗中的药汁尽数饮了,随后把云非烟压在床上,挟制住了云非烟的下颚,硬是将自己口中的药尽数送到云非烟的口中。 他力气大得惊人,云非烟身上迷药的药性还没有过,更不可能推得开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是得个徒劳无功,那被迫喝下的药汁滑入喉咙深处,云非烟忍不住狼狈的咳嗽起来。 等到君莫看着云非烟真的把所有药汁吞下的时候,他才起身离开,漠然地看着云非烟。 云非烟拼命的用手指压着舌头干呕,逼自己呕吐,然而不管怎样做都是于事无补的。 那些药……她喝下去,吐不出来了。 她脸色一白,愤恨的瞪着他:“你给我喝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放心吧,我不会害你,是对你身体好的东西,”君莫眼神一亮,“当然,对我也好。” “床褥弄脏了,我去让人给你换上干净的,看你衣裳也脏了,先让人领你去沐浴。” “我要回去云府!”云非烟连君莫说出的半个字都不愿相信,她只担心自己的处境。 “云府?呵呵,很快你就不会想要回到云府了。” * 破晓的时候,外面刚打起鸡鸣,慕涟小心翼翼的注意不惊扰到身旁的男人,慢慢下了床。 不同于身旁酣睡的男人,慕涟想了一夜关于腹中孩子的事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想保住,还有她也为昨日的疏离云非烟感到抱歉。 她明明知道她不管做什么都在为她好,实在是她太过心慌意乱了,也真的怕云非烟……所以才暂时躲避一下她,慕涟有好好的反省过了,想去和云非烟道歉。 慕涟穿好了衣裳,走出去的时候只见到那一次吵架的两个男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两人的神色都十分难看。 慕涟担心这二人会不会又吵起来波及到云非烟,连忙走到他们的身边,走近一看才看到陌上精致的玉容有些破相,他额头上磕出了一个血痕,血倒是已经止住了,北冥千绝则面沉如水。 察觉到气氛不太寻常,慕涟看了一眼云非烟的房中,以为云非烟还在房中睡觉,“你们在做什么,别又来吵架,吵到小姐就不好了,她近日很累。” “小姐?”北冥千绝冷笑一声,看向了陌上。 他那深不见底的双眼里满是鄙夷以及愤怒。 陌上闭着眼睛良久,随后才道:“非烟,她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不在府中,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府中四处找过,都没有找到她。” “你……公子你在说什么啊?”慕涟觉得难以相信。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过了一夜就从府里消失不见呢? 何况现在这种戒严的程度,云非烟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出府去的。 “有人把我敲晕,带走了她,”陌上知道慕涟不愿相信,加重了语气,“我头上的伤痕是摔倒的时候有的,我记得我好像有看见那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他脸上戴着面具……” 慕涟怔了一下,眨眨眼才反应过来。 再看陌上和北冥千绝都一脸严肃的样子,确认了他们并不是在说笑,然而耳听为虚,慕涟还是进了云非烟的房中走了一圈,随后才确认了云非烟真的不再府中,并且被人掳走了这件事情。 “面具……”慕涟忽然间像是想到了某样东西。 “真的,不管在哪里,都找不到小姐吗?”她不自觉的又将手摸上小腹处,脸色有些发白。 “更糟糕的是,就凭他说对方脸上带着面具,显然是有所防范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她被带去了哪里,想找她也无从找起!”北冥千绝话中有深深的懊悔,目光如炬地射向陌上。 他总是在介意着他那日的话,所以一直没有来见过云非烟。 说到底就应该怪他,胡说八道那些话! 本来只是想偷偷过来看云非烟一眼,确认她是否安好,谁知道就只看到了倒地不起的陌上,好不容易把他叫醒,却得知了这么一件消息。 陌上双眉深锁,北冥千绝烦躁的在原地走动,慕涟低垂着眼眸看向自己还平坦的小腹,看着空空如也的厢房,回想起自己昨日对云非烟的态度,她紧咬牙关,最后做了一个决定。 “我大概知道小姐在哪里。” “那我们立刻去找她回来……”北冥千绝一刻也坐不住,听到慕涟说知道云非烟会在哪里,毫不犹豫的就想让慕涟给他带路。 慕涟轻轻摇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最起码让我和他说一声,再走吧。”她有些无力的笑着。 慕涟怎么也想不到,在从那里逃出来之后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主动回去,兜兜转转她和慕漪都一样,都一样回到了原处,也许他们本来就逃不掉。  只要内心里还认为自己姓无相,她还是叫无相慕涟这个名字。 第556章 是她贪心了吗? 班振兴还在呼呼大睡中,自那一次不小心越过了那条线之后,为了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主动抱着被褥在地上打地铺睡觉,不再碰过慕涟。 慕涟蹲下身子,用手描绘着他的眉眼,班振兴兴许是感到痒,睁眼的时候还有丝不清醒。 慕涟微微一笑:“振兴,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在云府多帮衬一下陌上,等我回来好吗?” “你要去哪里,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班振兴的嗓子有种独特的沙哑,他看着慕涟神情有丝悲伤,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慕涟从昨夜起就怪怪的,总是抚摸着小腹发呆,和她说话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班振兴一把抓住了慕涟的手,慕涟眼里似乎泛起了热泪,随后将轻而慢的将他的手从自己手上拿开。 “你放心吧,我知道一条路很顺利的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我要去把小姐带回来,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把她带回来了,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的。” “小姐……她去哪了,需要你带她回来?”班振兴当然知道慕涟和云非烟之间的羁绊,她们二人与其说是主仆的关系,倒不如说是超越主仆的姐妹,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慕涟不再说话,应该说再和班振兴说下去的话她就会露馅的,不能再多说了,她瞅准了空隙,快狠准的一个手刀劈在班振兴的后颈处,接住他软软倒下的身子,慕涟安置好他。 “孩子,记住他的脸,他是你爹爹,如果你能平安无事的出生了,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她低着头对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几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衣裳上。 正如云非烟所说,这个孩子,确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慕涟拭去眼泪,待自己的心境慢慢平静下来,眼里的泪意褪去之后她才拉开门,陌上和北冥千绝二人都在院中等候她多时了,尤其是北冥千绝的样子,恨不得立即就走。 慕涟看向陌上,陌上似能感觉到她想说什么的话就立刻对她点头致意,目光对上北冥千绝的时候,她走过去拉扯住北冥千绝的衣袖一角,让他先跟着她走。  外面确实如班振兴所说的兵荒马乱,那三个势力弄得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而且他们手下的士兵也神经兮兮的草木皆兵,把水路都给封掉不能通行,要去无相阁的驻足地,那就只能用轻功接着丛影 的遮掩而飞奔。 至于要多少天……才能到无相阁。 慕涟想救出云非烟,但,也想保住孩子。 是她贪心了吗? * 云非烟第一次尝试到了被软禁的感觉。 她在房中不知日夜,无人交谈,被剥夺了自由。  就像是个不会动的傀儡一样被人服侍,原先穿着的淡白色的素雅衣裳被换下,那伺候她沐浴的人硬逼着她穿上那鲜红的朱色衣裙,和君莫穿的红色袍子配对的,就连身上的花纹都无一例外的相似,他 似乎对红有种偏执的疯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掳来这个不知道的地方究竟有多少天了,每天除了有人送来饭菜之外,就是在某一刻君莫会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喂她喝下,其余的时候屋内守着两个女人,屋外守着两个看门的,云 非烟有观察过他们手上都有着长期练武的茧子,大费周章的用四个习武之人看管她,密不透风的让她无从逃跑。 起初的时候她还会反抗君莫,不愿喝那种药,但她拗不过一个习武之人的力气,最后总是弄得药汁洒在衣裙上一身狼狈,虽然最后也还是被迫喝下了小半碗的药汁,而且她千方百计都吐不出来。  起初云非烟喝了这些药后什么感觉都没有,最多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比往常嗜睡得多,但是越到后面的日子,她就觉得脑子越来越混沌,君莫来的次数也变多了,以往他一天只灌她一次药,现在一天逼迫着她喝两次,有时候云非烟混混沌沌的就乖乖的听他说的话自己喝下那些药,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见到君莫柔情似水的拿着手帕在替她仔细擦拭嘴边沾上的药汁,那温柔的神情让云非烟恍然 间生出了错觉。 随后坠落于让她深感无力的现实…… 慕漪死了。 她来了这么多天,见到的都是君莫。 而最近,云非烟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不想想,什么都不想了,就待在这个人身边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对啊,在君莫的身边,她只要念着君莫就行了。 “阁主。” 云非烟听见看管着她的那些人恭谨的声音,然而她双眼失去了以往灵动的光彩,就像是失去了生气的残破傀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嘴巴在不受控制的一张一动着。 “君莫……” 君莫听见云非烟呼唤他,十分满意的笑了。 他一步步走近云非烟,云非烟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拒绝着他的靠近,十分的乖巧。 甚至在他过来的时候,感受到他的气息的她,还会主动的靠上他,仿佛那有力的臂弯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可以安心的存在。 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个。 君莫端着药,“来,喝下这碗药。” 云非烟木讷的点头,随后接过他手中的药碗,痛快的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 君莫把碗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坐在床边,云非烟立刻就靠过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到男子身上的气味,眯起眼睛似乎十分的魇足。 “君莫……” 君莫把玩着云非烟的头发,赤红的双眸里是怜爱的神情,他细细亲吻云非烟的长发。 “再等一等,等你把药喝完,我们就成亲,你就做阁主夫人,然后我们就把那几个碍事的人杀了,让你做呼风唤雨的皇后,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你的脚下,好不好?” “君莫……”云非烟神情比方才更加呆滞。  君莫眉眼一凝,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的厌烦。 第557章 不再是自己的弟弟 云非烟现在是满心满眼都是他,可她除了念叨他的名字之外,其余的似乎不会回答了。 但最起码原先的目的是达到了,即使一直对于杀人有信心,但是在面对男女相处一事上他却成为了苦手,他正打算再多陪陪她,哄云非烟睡下来再走,外面传来了左护法激动的声音。 “阁主?!阁主,先别沉迷女色了,现在有正事需要阁主你决定!”  无相阁的人杀人是一流,狠辣也是无人可比,但唯独大多数人的性格都是一个缺陷,就比如这左护法说话的方式极易惹人不快,若非是看他当真有点本领,和他过招也能撑到三招,君莫早就将他拿去 喂狼了。 “何事?”君莫声音不快。 如果不是正事的话,那他一定宰了他!  “阁主,你的姐姐回来了!她现在就在堂中,请阁主前去一见!”左护法怕君莫不信,急忙补充上一句,“她不是冒牌的,脸和阁主你有七八分像,我们也确认过了她手腕上的印记……和我们的不一样的 。”上一任阁主生下的孩子,印记自然不会和无相阁成员的一样,他们和他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 慕涟和慕漪身上的火焰印记都有个特别的点,但除了阁中成员之外,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 君莫垂眸看向仍然靠在他肩头上,听到慕涟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的云非烟。 他将她安置在床上,尽量用着温柔的口吻,“你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处理一些事情再回来陪你。” 慕涟……他还以为她会以更快的速度回到无相阁来呢。 君莫背对着云非烟的时候,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  君莫跟着左护法一路到了无相阁的议事厅中,左护法也是个聪明人,慕涟回来这件事情除了他和右护法之外就没有惊动过谁了,议事厅里只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慕涟披着黑色的连帽斗篷,斗篷比较宽 大,看起来她的身子似乎丰腴了一些,她的身边还站了一个没有露脸的男人。 再次见到弟弟,却又不再是自己的弟弟的人,慕涟的神情有些复杂。 叶愁站在君莫身边,他是君莫的左膀右臂,现在不知道这慕涟为何回来,很有可能不利于君莫,他必须得作为君莫的棋子,保护好君莫。 “好久不见了,我的姐姐。”君莫的话语有些轻佻。“欢迎你回心转意回到无相阁来,你的力量和你的存在,对无相阁也是必不可少的。”他挑着眉,嘴角笑的邪魅勾人。 北冥千绝接着连身的斗篷,很好的隐藏起了自己震惊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那在云非烟身边做下人的一男一女身份居然如此复杂,又令人震惊。 更为震惊的是慕漪给人的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有他那双看起来就不详的眼睛。  慕涟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热情的欢迎,而不是驱赶他们,不由有些吓了一跳,“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弟弟,无相阁是我们自小出生成长的地方啊。”君莫这样的态度虽然让她捉摸不透,但慕涟 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看样子,这个人是真心欢迎她回到无相阁来的,虽然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有怎样的打算。 “你还认我是你弟弟真是让我感到高兴,不过我可不叫慕漪,我叫君莫,我讨厌被别人叫错名字,即使你是我的同胞姐姐也不例外。” 慕涟笑:“君莫是吗?我记住了,以后只叫你君莫。” 她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她本来也不打算用慕漪的名字去喊另一个人,光是在喊着他阿弟她就恶心的想要呕吐。 “那么,阿姐,你说说看,逃离无相阁这么久的你,现在又因为怎样的原因而要回到无相阁来呢?还 有,你还没有给我介绍你身边那位呢。”  “我啊,因为某个人掳走了我侍奉的小姐,害我失职被那户人家赶出来了,外面又是战乱的,一个安身之处都没有,所以想来想去,就回到了这边来了,至于这个家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孤儿,他帮过 我一点我也要回报他,他毁容了,所以自卑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容貌。” 君莫,叶愁还有两位护法齐齐将视线放到了慕涟说的毁容的孤儿身上。 北冥千绝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云非烟,即使慕涟二人在云非烟身边,也从来没有感受过他的存在,也就是说他是个隐藏气息的高手,连君莫都看不出来的他,其余的人段数不高,自然也不可能看出来。 叶愁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松开,其余几人也放下了戒备。 对这个人,他们只能感觉到他是个弱不禁风的普通人而已,也就是除了身材高大就一无是处。 在这个高手横行的无相阁,杀死这种人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君莫倒是没有这么好糊弄的人,他在北冥千绝身边转了几下,慕涟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他转了几下之后,趁着所有人不备,一把将斗篷扯下,北冥千绝的脸露了出来。 慕涟冷眼站在一旁看着,不出意外的听到了身边的一片哗然。 北冥千绝的脸上有着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已经看不出来肌肤原来的模样,面目可怖。 那脸上的伤痕就像恶心的爬虫一样,一刀刀的割下随后结痂,就连右眼也有着割伤,睁着的眼睛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叶愁和左右护法对他的防备心全无,君莫站在一边看了几下,神色始终淡淡的。 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和慕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好他们有所准备而来,本来就知道无相阁的人不好糊弄,怎么可能只披着一件斗篷进来呢。 等到他从北冥千绝身边走开的时候,北冥千绝立刻又用斗篷重新将自己的容貌给遮掩起来。  “阿姐,为什么非要带这种废人跟过来无相阁混饭。”君莫留意着北冥千绝的反应,即使咬牙说出了废人这个不好的字眼时,那人也似乎毫无反应。 第558章 笼中鸟 “你在说什么,他救了我的性命!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不愿意收留他,那我也离开算了!”慕涟挥手叫着北冥千绝站在她后面,转身就要走。 左右护法上前一步拦住了慕涟的去向。 “身为上一任阁主的血脉的您,无相阁就是您唯一的归宿,副阁主的位置一直空缺着,就是等待着您的回归。”他们低着头,彼此互视一眼,都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夸大其实了。  副阁主的位置本来是从他们两个护法之间挑选,只可惜君莫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乖僻了,难以驾驭,伴君如伴虎,所以副阁主之位迟迟空缺着,如今和阁主有血缘关系的慕涟回来了,而且看着君莫对于 慕涟似乎处处忍让的样子,应该对这位阿姐还有些习惯性的尊敬。 有个人来管教一下这无法无天的阁主也好。 不然的话他会凭借自己的喜怒先杀尽阁中人的。 无论如何,慕涟来了无相阁,那就不能让她再跑出去,无相阁阁主的血脉流落在外算什么话! 君莫背手走到了叶愁的身边,-出鞘时发出的尖锐声音让慕涟浑身一颤,但还是强做镇定。 北冥千绝感到身后被坚硬又锋利的剑尖抵住,只要他敢轻举妄动,他的下场就是被剑穿透身体。  “既然阿姐来都来了,那就不该再放你走了,正好我也想让你见一个人,至于你带来的这个毁容的孤儿,我可以让他安置在无相阁,不过我不会让他和你在一起,我无相阁不给闲人吃白饭,想活下去的 话,那就去付出来换取你的安身之处。” “……” 这样,虽说两个人都可以留在无相阁中,但明摆着是要将他们分开。 慕涟自己武功一般,轻功了得,所以回来无相阁才需要帮手,现在分开的话……那就与之前所设想的事与愿违了。 “答应他。” 北冥千绝传音到慕涟耳中,慕涟震惊的转身抬头看他。 “答应他,摸清楚了无相阁的路子,找到云非烟之后我更好带你们逃出去。” 她微微颔首,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北冥千绝,对着君莫道:“好吧,但是他有些怕人,一定要保证他能安然无恙,毕竟他不会武功,我是来报恩的,不是来恩将仇报的。” 听到慕涟愿意松口,左右护法二人明显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 其中一人在君莫的指示下,拉扯着北冥千绝要带他下去,而君莫则有些玩味的盯着慕涟看,直到盯得慕涟头皮发麻他才终于移开了视线。 “阿姐你一直照顾她,和你相处她也会开心些。如果我说让你回到无相阁来做个照顾女人的副阁主,你可愿意?” 慕涟猛地抬头,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君莫看起来似乎并不害怕她见到云非烟。  而且,还主动的想要她去见她,这意思是即使慕涟见到了云非烟,云非烟也不会跟着她离开吗?如果是正常的云非烟的话,绝对不可能愿意留在无相阁,那只可能是君莫用了什么手段让云非烟乖乖的 在无相阁呆着。 “好啊,我不介意去照顾,我也习惯了,她的饮食起居和偏好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有满腔的疑惑,但是能这么轻易的见到云非烟,慕涟也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机会。 叶愁沉沉地看向慕涟,确认解除了危机之后,他向君莫告退。 君莫戴着慕涟往软禁云非烟的院子走去。 远远看见那间院子的外型,慕涟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她幼时在无相阁生活的记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院子,只能说这间院子应该是近来新建的。 她再三揉眼,确认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这院子的外型根本就是按着鸟笼的形状来打造的,不是她见过的那些寻常的院子。 进到那所谓的‘鸟笼’的时候,慕涟的心里更加沉重忐忑了。 院子中有两个男子在前后走着驻守着,门边还站着四个男子一动不动的如木头一般守住门。 从这几个男子散发出的气息来看,全部是身手不凡的人,一个北冥千绝再加上有孕在身的她,对上这几个男子完全就是在一头热的送死,难怪君莫居然愿意主动让她见云非烟,对她毫不设防。 慕涟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当门被推开的时候,云非烟正平躺在床上酣睡,而她的床边也站了两个身段窈窕的女子,一动不动的守着在沉睡中的云非烟。 ……两个女子同样也是身怀武功的人。 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云非烟,为她打造了鸟笼,在鸟笼之中还设下这么多的禁锢,君莫究竟是有多怕失去云非烟。 他对云非烟的感情,简直偏执到疯狂。 红色的帷幔,红色的床单,云非烟一身朱红色的衣裙,唇色妖艳的红,映衬得她肌肤似雪,眉眼如黛。 慕涟知道,那是云非烟最不喜欢的招摇的打扮,只怕她是被君莫任意摆弄了。 现在她是,只属于君莫的,金丝雀。  君莫挥手,屏退了房中那守着云非烟酣睡的两个女子,对慕涟说:“最近送来给她的饭菜似乎不合她胃口,她不怎么吃,我也问不出来她喜欢的菜肴是什么,见到阿姐你来了,她应该会高兴些,你在无 相阁只要负责陪她就好了,对了,过几天之后我会和她成亲,你是我唯一的长辈了,那就只能二拜拜你了。”他说这话时,颇有些意味深长。 慕涟强装镇定的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神不停的想透过帷幔和躺在床上的云非烟视线交集。 成亲之类,既然她来到了云非烟的身边,那他就想都别想! 君莫低声嘱咐慕涟不要吵醒云非烟,随后才出去,那两个女子倒是没有再进来。 慕涟心中不由感到更加的奇怪,究竟是为什么君莫会有这样的自信。  如果现在是在云府,云非烟累了想小憩一下她一定不会打扰她,还会守在她身旁一边缝制一边等着云非烟悠悠转醒,但现在容不得她想那么多,也没有时间给云非烟浪费,慕涟轻轻摇晃着似乎睡得很深的云非烟,不停的重复着,见云非烟居然嗜睡如此,心中又是猜疑不定,更是加重了力道摇晃着云非烟。 第559章 最重要的人在等着 “嗯……”也许是云非烟感到痛了,发出了一声的闷哼。 又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慕涟心中一喜,但是当她看到云非烟那无神的双眼时,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手脚都冰冷了起来。 云非烟的眼里明明映出了她的身影,而她却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 “小姐,是我,是慕涟,我来接你了……”慕涟牢牢抓住云非烟的手。 “君莫……”云非烟艰涩的开口说话,说的话却与慕涟没有半分关系。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是慕涟啊!”云非烟还是那个样子,慕涟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她试探性的问道,“小姐,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君莫……”  “……”慕涟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云非烟的手,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在这样做的期间,云非烟简直顺从到是个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傀儡,任由别人摆布,慕涟尝试着松手,她就轻飘飘的如一片飞絮一样倒 回了柔软的床中,一瞬间的冲击力还是让云非烟的一边脸有些红肿起来,然而她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常人应有吃痛的反应。 慕涟瞪大双眼,满脸惊骇,随后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怪不得,怪不得君莫会这么放心的让她见到云非烟,甚至还允许她在她身边照顾!原来是这样的原因,这个男人对云非烟做了……做了类似控制她的思绪的事情,从刚才开始云非烟除了念叨君莫之外, 就没有再说过别的话了!不会她怎么问她,她都不回回应她的问题。 那个灵动,有主见又玉雪聪慧的云非烟,被他害得消失了!  慕涟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消化了这样的事实,就算她再愤怒也好,云非烟失去意识认不得她也好,她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带云非烟从这个该死的地方逃离,之后再解决她现在的这种魔怔,让 云非烟回到她该到的地方,该见的人身边!而不是一生就这样天天念叨着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名字度过!  但是,现在就该要将云非烟被控制的这个消息传达给不知道被人带去无相阁哪里的北冥千绝才行,一个人想不出好办法,虽然没有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但两个的话说不定也能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好 方法也说不准。 “君莫……”  “小姐……”面对着似乎只懂得君莫这个名字的云非烟,慕涟无奈的叹气,她将云非烟从床上扶起来,“小姐,但凡你还有一丁点的清醒保留着,能听得到我说的话,就点点头,好吗?”怕外面看守的人会 听到,慕涟故意压低了声音。 而在慕涟希翼的眼神下,奇迹并没有发生,云非烟还是只念着君莫这个名字,除此之外再没有给慕涟任何的反应,现在的她除了君莫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听不到看不到,也无法去思考。 ——如果还能思考的话,云非烟怎么可能还会这样逆来顺受的甘心留在无相阁。  慕涟看着云非烟明显有些妖艳的打扮,她本来就长得媚,极易被人说长得像狐狸精这种话,云非烟明面上不说但内心里是极其讨厌被人这样说的,因为慕涟知道这一点,给她打扮从来都是弄得素雅娴 静,尤其自国丧期之后云非烟更是只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头上就只用了一根发簪就算了,这种打扮绝对不是云非烟所喜欢的。 慕涟在房中转了一圈,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她拉开门,门外守着的人立刻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慕涟的去路,如同一座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一样,有种骇人的压迫感。 慕涟道:“房里的盥洗盆没有水,我想给小姐洗把脸,你能给我拿点干净的水过来吗?” 听到慕涟一个副阁主居然喊阁主的女人为小姐,按辈分来说的话,应该是喊云非烟弟妹才对的吧。 男人露出了惊诧表情,只是那表情隐在了面具之后,慕涟看不见。 他想了一下,看慕涟懂事没有强硬要冲出来,点点头,让慕涟等他一下。 很快,他就叫来了一个挑着水的下人将水送进了云非烟的房中,慕涟对着院外环视了一圈,再次关紧了门。  慕涟拿着架子上的毛巾,沾上了水之后拧干,她将毛巾摸到云非烟的脸上,云非烟的蝶翼轻颤,似乎是对这忽然的冷意有所反应,眼睛有一瞬间恢复了昔日的神采,被慕涟捕捉到了,但也仅仅是一瞬 间而已,很快的云非烟又恢复成了刚才的那种不正常的情况。 云非烟……看起来只要刺激一下她,还会清醒回来!  慕涟心肝蹦蹦急跳,仔细的给云非烟擦去脸上和唇上的那些脂粉一类的东西,露出她本来的面目,随后慕涟见毛巾脏了,又换了另外一条,这次她故意没有全部扭干毛巾,用半湿的毛巾轻轻沾上云非 烟的脸,云非烟果然又像刚才一样恢复了神采。 果然,她想的是对的,冰冷的刺激能让云非烟暂时恢复清明!慕涟心里狂喜,脸上也喜形于色。 慕涟低低地唤道:“小姐,是我。” 云非烟看向慕涟,眼神中有着万分的惊讶,刚想张嘴说话,一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那样。 看来只能做到这样……但云非烟这短暂得只有眨眼间的清醒,实在是于事无补。 慕涟也不再强求,端着盥洗盆中的脏水,开门让守卫帮忙拿去倒,她在房中,在云非烟眼前踱步来踱步去,手里轻轻抚摸着小腹,感觉到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的平坦,有微微的隆起。 慕涟忽然又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即使她身处无相阁这个充满噩梦的地方,但是在她的身边,有两个最重要的人在等着她,云非烟在等着她救她出去,而孩子在等着过几个月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世间没有人随随便便就能配制出控制人的思绪的药,既然有药,那就应该有破解药的方法,但问题是她要去哪里才能知道破解云非烟这种情况的方法?君莫是肯定不用问的,他不可能愿意告知。 第560章 圣手 时间耽搁不得,再耽搁下去的话云非烟就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君莫成亲了,她住的这间房完全就是按照喜房来布置的,就差在门窗上贴上红色的剪纸了。  慕涟想了片刻,想到君莫既然改了无相阁的一些格局,说不定现在的无相阁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无相阁了,如果到时候寻到了机会出逃的话,因为不清楚路线而像无头苍蝇一样莽撞的话,那可就功亏 一篑。 慕涟看了一眼云非烟,见她始终只会说着君莫这个名字,重重叹息。 她是有满腔的话想和她说的,想和正常的云非烟交谈。  而现在的云非烟,哪里是能交谈的对象?北冥千绝不知道被君莫安排到何处,事先也没有说过有特别的联系方式,云非烟又是这般模样,也就是说必须得只靠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小心周旋君莫身边 ,然后再寻办法带云非烟出逃。 慕涟看了一眼,伸手抚摸着云非烟的脸蛋,她虽然身处无相阁倒是没有被亏待,反而还像是长了二两肉一样,只不过本来就白皙的脸越发的惨白,有种病态的不健康的白,脸蛋没有一点红润的气色。 想到过来时见到的重重守卫,慕涟肯定云非烟一定是自被掳来之后就一直被关在了房中,不见天日。 她打开了门,那两个守卫还是风雨无阻的站着,没有丝毫的懈怠,一副就连苍蝇也逃不出手掌心的架势。 “副阁主。”两人以为她又是像刚才一样有吩咐,低着头等着。 “我想带小姐在外面走走,晒晒日光,这样对她身体也好。”慕涟回头看了一眼呆坐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云非烟,眼里略过一丝不忍。 “副阁主,未经阁主的允许,那位小姐不能走出这间厢房半步。” 慕涟始终是个半路杀进来的副阁主,这些人当然知道他们的主心骨还是身为阁主的君莫。  “你这是什么话!”慕涟眉目一凝,圆眼怒瞪,“她一直在房中这样坐着,就连出来走走见见光也不被允许,若是生了病你们来负责吗?这样,简直就像是被收监的犯人一样,他要娶的就是一个犯人一样 的女人嘛!” 两人没有任何的动摇,虽然他们也知道云非烟这样与被收监的犯人无异,但是他们的思想早就歪曲,一切以阁主为尊,他们甚至还觉得云非烟能被君莫这样对待,是一种无上的尊宠。 毕竟云非烟在这里的吃食住行全部都与阁主一样,有些时候甚至比君莫都还要大排场。 君莫不同意的事情,饶是被慕涟这个副阁主骂得狗血淋头,他们也绝对不会退让一步。 慕涟吃了闭门羹,但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退让,她怒骂道:“我如果非要带她出来走走呢?你们为什么不去告诉君莫,让他同意这件事情,难道他也想看她生病倒下才比较好?!”  “副阁主,还请您别在此事上多说了,阁主有令,在仪式完成之前,都不许小姐踏出一步,等到成亲过后无相阁她喜欢去哪里都能去。至于生病一事,阁中有一位圣手,别说是生病,再大的病他也能治 好,即使中毒他也能救回。”守卫说到圣手的时候,眼里似乎涌起了崇拜。 慕涟张嘴还欲再说,却无奈于自己已经词穷,有些气呼呼的闭上了嘴。 她虽然表面看起来生气,脑海中却在飞快的想着自己刚才从和守卫的谈话中得到的信息。 仪式?是在说成亲的事情吗?可是为什么偏偏就这个之后才能让云非烟出来走动呢,明明不管之前之后云非烟都只是这么一种混沌迷糊的样子?其中是不是隐含着某种特殊的理由?还有……圣手。 无相阁有大夫她是知道的,但那些人最多只能说医术平平,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被称为圣手,在她离开无相阁的这几年间,这里也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慕涟关上门,有些怄气坐在梳妆台旁,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痛欲裂,她连忙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缓过来。 现在她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生气,慕涟想通了这一点,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她不死心的再次出去,还是被那二人拦住。  慕涟怒瞪他们,冷笑说道:“怎么,我也要像犯人一样被禁锢起来?连在这个我自小生长的无相阁走走去透气的权利都没有了?”云非烟看样子是带不出去了,不过谢天谢地的是她虽然失去神智,但人 也还算平静,不需要人特别的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更何况慕涟知道,她一旦离开了,君莫一定会叫来之前的那两个女子继续监视着云非烟。 云非烟在这里,是安全却又并不安全的笼中鸟。 所以,她才想出了自己在无相阁中走的想法。  两人互看一眼,都没有从君莫那里得到要限制慕涟行动的命令,见到她身后并没有跟着人,互相推开了一条道路,慕涟仰着头走了出去,果然如她所想的,她一离开了这为云非烟精心打造的鸟笼之后 ,立刻就有两个女子填补上了她的空缺,继续监视着云非烟。 除了看云非烟之外,她们什么都不用做。  现在的云非烟也没有办法去吩咐任何人,看着她被洗净的脸蛋,二人互看了一眼,都知道是刚才还在房中的副阁主所为,也不好再把云非烟打扮成君莫喜欢的样子,得罪了阁主或者副阁主,难受的都 是她们。 慕涟在无相阁中畅通无阻的走着,对于无相阁的某些羊肠小道她还有着隐约的记忆,想起过去慕涟脸上的神色不由温柔起来,只可惜很快的就转成了一片阴霾。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记路,见到前面有个女子在拿着扫帚打扫着庭院的落叶,慕涟心中一动,上前去拍拍那女子的肩膀。  路记得差不多了,因为无相阁除了人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还算容易记下。现在她就想知道北冥千绝究竟被分到了哪里去,然后再想法子和他汇合交流情报意见。云如絮正拿着扫帚不甘心的受罚,忽然被人拍了肩膀,她僵硬了一瞬。 第561章 她不好过 这阁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会武功而且还喜欢随意嗜杀的怪物,在这个地方呆着,她也是日日不曾有过安生,尤其是知道云非烟也在这里,甚至备受那位高高在上的阁主的宠爱。 她转过身来,当看清慕涟的脸之后,双瞳倏地放大…… 她怎么可能会记不住慕涟,自她安插的棋子做的事情暴露之后,云非烟自己买进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慕涟,她的脸可以说是除了云非烟之外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而云如絮脸上戴着面具,慕涟显然没有认出她来。 慕涟微笑,道:“不要怕,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今天有谁刚刚分过来和你们一同做事吗?”君莫总不至于会盛情款待北冥千绝。 云如絮惊疑不定的后退几步,她双手紧紧握住扫帚的柄端,白皙的手掌泛出深色的红印。 在无相阁里,能不戴上面具而且还能在无相阁中肆意横行的人,只有护法以及护法以上的人,像他们这种人甚至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她早该想到。 云非烟身边的两姐弟,既然弟弟是阁主,那么传闻今天回来的副阁主,自然是眼前这个姐姐慕涟了。 一个阁主,一个副阁主,全都亲近你,爱护你,云非烟,你真是好大的福气! 云如絮死死咬着牙,即使带着面具也因为心虚而低着头怕被慕涟看出自己的情绪奇怪。 她尽量压低着声音,说:“不,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打扫庭院的。”  慕涟紧皱弯眉,觉得眼前的人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好像没有听过的样子,不过她也没有心思多想,她心中记挂着其他的事情,既然眼前的人回答不知道的话,那么也没有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 间。 慕涟从云如絮身边走开,云如絮盯着她的背影,怨毒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她,对于云非烟的一切都爆发了无与伦比的嫉妒。  只因为这和说好的人生不一样,如果云非烟老老实实不想那么多事情愿意乖乖听话的话,那么云非烟现在就应该在叶安都的身边,享受着甜言蜜语的欺骗,而只要等到叶安都事成的时候,她作为最大 的功臣,才是和他荣辱与共的那个女人!哪会像现在这样,连自己的容貌都要遮掩起来,像老鼠一样夹着尾巴惴惴不安的做人! 叶安都也好,荣华富贵也好,已经全都离她远去! 明明一切计划都是那么天衣无缝,然而却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出了错,导致她成为了败寇。 云如絮扫着庭院的落叶,越扫越生气,越不甘心,满腔的仇恨让她的眼睛涨得通红,她朝着好不容易扫起来堆积的落叶扔了扫帚,落叶四处分散,才刚刚打扫好的庭院又乱做一团。 她在做什么?她究竟在做什么!即使得不到叶安都身边的位置,那么现在的她也应该是在云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着被几个下人服侍,尊称她为二小姐的奢侈生活才对! “啊!”云如絮内心烦躁的大喊,但是也只敢在心里大喊,生怕惊扰到别人。 明明最恨的人就在眼前,她回不去云府,那她怎么样也得让云非烟进得来无相阁,就再也回不去云府!  云如絮满心被仇恨折磨着,她凭借着一股气势去往那个禁止她这种级别的人不被允许踏入的地方,然而现实无情,云如絮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进入,要进去的时候立刻就被几个冷眼的男子拦住,那样 子仿佛就是在说下贱人与狗不得入内。 现在能让她站在院子外面就已经是她唯一做得到的事情,仿佛那还是她的荣幸。 就连她拿着扫帚想以打扫院落的说法进去,也不愿放行,事关那一日她出错惊扰到君莫的事情。 云如絮站在关着云非烟的院外,垂眸看着地下的落叶,忽然有一双男子布鞋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立刻抬头,看清了眼前的来人之后,“左护法。”  “嗯嗯,”左护法端着菜盘,君莫让他做这种送饭菜给云非烟的事情一方面算是对他的信任,一方面却又实在是大材小用,左护法倒是没有怎么生气过,一直甘之如饴,“你……是?”他似乎对于眼前的人 没有什么印象。 他的眼神充满了色欲,刚才老远他就看见云如絮的窈窕身段,一直想入非非的了。 最近,似乎也对那些个女人有些厌倦,他应该挑另外的猎物来猎艳了。  云如絮最熟悉也最厌恶的就是男人的这种事色眯眯的眼神,她虽然是无相阁最下层的人,可是那也不代表她不知道无相阁上面的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左护法,独以好色出名,这无相阁里的女子,差 不多都被他淫了个遍,还美名其曰双修,增进功力。 压根就是个淫棍。 有些从小到大就是在无相阁生活的人,觉得这些事情十分的正常,反正她们一生不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享受一下作为女人的权利也并没有错。 唯独云如絮这种中途进入的人,对这些事情还有这个男人十分的反胃。 “左护法,菜会凉的。”云如絮对于他的问话避而不答,心里鄙夷不已。  左护法看了一眼手里拿的菜,想到里面那个女人的容貌还有阁主有多在意她的事情,心痒难耐,但还是对君莫的恐惧心压过了色心,不敢多耽搁,拿眼睛偷瞄了云如絮胸前几眼,随后猥琐的笑着,走 进了院子里让守卫的人把饭菜拿给云非烟。 云如絮看着他这样顺利的就进了云非烟的院子,想到他还是个护法一事,计上心来。 反正她注定不会得到叶安都了,连自己原本的人生都失去,那还给谁守着身子呢?现在的她一心只想让云非烟立刻下到十八层地狱,即使要她舍身给左护法那个老色鬼! 她不好过,那云非烟凭什么就能够好过?!  等到左护法从云非烟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云如絮就比刚才的冷淡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弯。 第562章 色诱 她知道她的容貌,虽然没有云非烟那样长得狐媚妖娆,但却更是男人喜爱的清纯调调,最起码,即使是在云府也好,皇宫也好,无相阁也罢,能压她一头的人也仅有云非烟而已。 云如絮低头扫地,用眼光余光瞄着左护法宗尹出来,算着时间装作想要擦拭额发上冒出的汗珠,飞快的用手摘掉掉了面具,只装作面具是从脸上不经意的掉落。 “啊呀!”云如絮故意发出了惊讶的呼喊,吸引宗尹看向自己。 见到宗尹看向自己时眼里的那抹惊艳之色,云如絮心中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容易得多了。 云如絮蹲下身子伸手要捡,然而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她触碰到的并不是面具,而是宗尹的那黝黑粗糙的手背,想起身姿俊美的叶安都,再与眼前的色鬼对比,云如絮暗自压抑不甘。  她立刻收回了手,装作羞涩天真的样子,宗尹清咳了一声,视线在云如絮的脸上流连忘返,心里已经在想着下流龌龊之事,他捡过面具,云如絮以为他会还给她,伸手想要接过,然而却被轻轻避开了 。 她有些慎怪的看着他,莹莹水眸欲语还休,温言道:“左护法,面具,还给我吧。”  宗尹被云如絮那仿佛不谙世事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酥,这阁里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心狠杀人之辈,大多时候要么像木头一样不解风情要么就主动得让人无法消受直叫他无福消受,像云如絮这样的,还是他 这么多年的头一回见。 “你长得这么好看,带面具藏起来实在是可惜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宗尹这句话看起来倒像是真心的。 恭维的话谁都喜欢听,不管真心与否。 “我叫小絮,我的容貌也只有左护法你见过而已,”云如絮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左护法,真的觉得我很好看吗?”云如絮的声音软软的,视线含情脉脉。 “好看!当然好看!你是我见过最,总之就是好看的人。”在说好看的时候,宗尹想起了云非烟,又想起了今天才回来的副阁主慕涟,面对着云如絮最好看这种话始终有些说不出口。 如果在他能碰的女人里的话,那云如絮确实算是最好看的。 那两个女人,他只能远远看着,在心里意淫,那都不是他能随便触碰的对象。 宗尹阅女无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云如絮似乎也对他心存好感的样子,不然的话露出那么一副羞羞答答的女人家姿态是在做什么,明显就是欲拒还迎。 “你这么好看,就该是被男人疼的命,无端在这里拿着扫帚打扫庭院就是在浪费你的美貌,我去让别人来代替你,把你放到我院子里去,我好好待你,总好过这样,对不对。” 各取所需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亲口保证愿意给她庇护,那么云如絮怎么说也得付出一点别的。 两人不说,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但云如絮不好做得太过明显,免得被宗尹看出来,装作还是犹豫着不敢轻易答应,宗尹怕她真的会不答应,连忙又给了她几个承诺,诸如到了他院中什么都不用做云云,云如絮才‘万分艰难’的点头答应 。 “左护法,之前那间院子里我不能进,现在的话我也还是不能吗?”云如絮装作不经意的问到。  “你说那个?那里住的可是阁主最宠的女人,倒也没有什么能进不能进的,”想到里面的重重守卫,宗尹也说不出这君莫究竟是喜爱云非烟还是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禁锢了她的自由,“你想进去,我就让你进去,有我的口谕他们也不会拦你,不过……你进院子可以,最好别进房中,那个女人但凡有一根头发掉了,而你正好在场,那掉的可都是你的脑袋。”他这番话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君莫是绝对做得 出这种事情,尤其是他那样看重着云非烟甚至超过正常人的界限的程度。 云如絮只觉得一阵精神紧绷,心里的这份妒火越烧越烈!  宗尹和她约定好了跟在他身边,云如絮还是带上了面具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路上见到的那些人的眼光云如絮只觉得刺眼不已,能跟在宗尹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没有遭过他的毒手的,何况这 还是她自己选的。  如果可以的话,云如絮当然是想去色诱整个无相阁位高权重的顶端人物君莫,而不是区区一个小小的护法,只可惜她来了无相阁多日,见到的就只有君莫对于他不喜欢的人如何残忍的行为,虽然最近 他把那些长得像云非烟的女人全部给遣散了,但有些人丧心病狂的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与留恋,跪着哀求不肯走。 那是云如絮永远忘不掉的一幕。 ——君莫邪魅的笑着,很简单的就把那个哭着哀求他的女人的头颅扭到一边,女人睁着眼睛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那样死不瞑目的断气了,死相也是极为难看的。 也是在他将云非烟带到无相阁之后,慕涟才越看越觉得他之前身边的女人眉眼里总是有和云非烟相似的地方,所以色诱这种事情,她不敢对君莫做,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慕涟从云如絮身边走开之后,他们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慕涟究竟在说什么,慕涟原地踱步想了想,特意寻了一处比较空旷显少有人经过的地方,脚尖轻轻一顿,一个闪身站到了树枝上,有人感到异动 看了一眼,见到是今天回来的副阁主,倒也不在意了。 无相阁是她的家,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俯视着整个无相阁,无相阁里大多数都是统一着装,然而北冥千绝才刚来,只要他没有那么快换上阁中统一的衣裳,那么她还是很好认出他来的,知道他在哪个范围,慕涟去寻找他也方便得多。 最起码,要将云非烟被控制神智的这件事情告知他。  慕涟站在上方,整个无相阁都被她尽收眼底,在见到离无相阁远处的一座似乎形状特殊的山时,那边的高空总是被烟雾缭绕,只有几缕微风吹过的时候才会吹散那些烟雾视野才会变得清晰,慕涟有些动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第563章 那里是……蓬莱? 那里是……蓬莱?她从来不知道无相阁居然离蓬莱这般近!若非今日站上俯视的话,她更有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想过无相阁和蓬莱居然如此至近,明明按照到来的方向的话,天南地北 的,如今看着,明明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慕涟收心,眯起眼睛放远看去,人脸她是看不清楚,又没有长到一双鹰眼,只能靠衣服识人,君莫喜穿一身红衣,北冥千绝穿着黑袍,她唯独看得出这两个人。  也许是老天爷也听到她的祈求在帮着她,慕涟把视线放在某处,再三看了好几下确定了那是北冥千绝的所在地,他被安排到练剑场那边去了,想来君莫应该是想要让他负责练剑场的跑腿事情,抑或者 说……他还是没有放下戒心,想让人试试北冥千绝是否真的不懂武功,只是一个柔弱的孤儿。  慕涟从树上跳下,观察一些周围,想了一下她躲在比较深的阴影处吹动了怀里的一只哨子,发出的声音响彻整个无相阁,但盛夏的时候在树上停歇的鸟儿比较多,慕涟吹出的哨声也混杂在鸟声中,并 没有过多引人注意。 但北冥千绝记得听到过的声音,也能听声辩位,她让能听懂的该听到的人听到就行了,慕涟把哨子收回去,随后想了一下,转身折返回到云非烟的身边去。  慕涟回去的时候,云非烟仍然十分的呆滞,只不过是从呆滞的坐在床上变成了呆滞的坐在桌子边,面对着满桌的珍馐不为所动,而那两个负责看管她的女子一个在给云非烟喂饭,一个则负责给她夹菜 ,云非烟目空一切,唯有在女子夹来她不大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不愿张嘴,女子只好作罢,把云非烟不愿吃的给推到一旁,再也没有动过筷箸一次。 慕涟走上前一步,快速的扫过桌上的菜肴珍馐,心中了然云非烟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长上二两肉。  这给她吃的可都是大补之物,鲍参鱼翅,松茸,血燕,还有一些别的她叫不上名称的昂贵之物,汤也是用甲鱼炖煮的大补汤药,如果不是因为云非烟胃口挑剔很多东西都不愿意吃的话,让她每一顿都 把这些全部吃下去,怕是还没能撑到慕涟过来,她就先七窍流血而亡。 “你们,每一次都在给小姐吃这些东西?”慕涟责怪的看向二人。 这根本就不是在爱人,纯粹的就是在害人而已。 “阁主吩咐厨子,把最好的都给小姐吃,我们只是负责喂小姐吃下。”两名女子不慌不忙的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君莫和厨子的头上。 但事实上,她们也确实是无辜的,看着云非烟呆愣楞的还能被君莫这样宠爱,她们何尝没有过一丝嫉妒悄然涌上心头?还能保持平常心对云非烟尽职尽责,她们觉得已经足够了。 本来,她们就该出任务杀人,而不是在这里服侍一个每天说着重复的字眼的痴傻人物。  “呵,最好的食物。这些食物好是好,天天吃日日吃,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神仙也得死,”若非云非烟是云府那个地方出来的,见过的山珍海味多了去了,若是穷苦人家出生,没见过这些好菜,使劲往嘴里塞的话,那可就完了!“告诉你们阁主,以后小姐的饮食起居全部交给我来负责,总好过让你们这一群门外汉来,把人害死都还不自知!”慕涟都不敢想,如果她再迟来一步的话,云非烟会变成怎么 样。 她早就觉得奇怪,这无相阁里有杀人的好手,却绝不会存在懂得照顾人的家伙!他们都是一帮不能被常世所容的怪人,慕涟在外流浪得多了才慢慢的适应了那样的常世。 两人低着头没有任何的交流,心中对于这个忽然杀出来的奇怪的副阁主其实很不服从,再加上她居然喊即将成为自己弟妹的人为小姐,而且还说要一手包办云非烟的饮食起居…… “这个,需要禀告阁主,然后得阁主同意才行。”其中一人,不卑不亢的说到。 慕涟冷笑着,一字一句:“等他过来,我会亲自和他说明的。你们没事的话就下去,还有把桌上的那些菜肴都端下去倒了,让厨子炒两道清淡的小菜过来,不要多,有一荤一素就好。”  慕涟的身份注定除了阁主之外,没有人能压到她这个副阁主一头,两个女子也是心思玲珑的聪明人,既然慕涟她自己都说了会和君莫交涉的话,那也确实是和她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两人干脆收拾了 桌上剩余的饭菜,走了出去。  慕涟看见云非烟唇边沾了一粒米粒,却仍旧毫无所觉的样子,心里只感受到一股子钝痛的感觉,慕涟掏出怀中手帕,细细给云非烟擦拭干净嘴巴,云非烟的蝶翼轻颤了几下,对入眼看到的手帕似乎有 所反应。 那条手帕她和慕涟一人一条,因为喜欢寓意锦绣荣华这个花样的图案,慕涟特意给织的。  那一瞬间,她觉得脑海中涌过好多人,好多事情,那些事情好像和她有关,却似乎又无比陌生,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每个人都在她脑海里说话,所有人都是一同说话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她一个都 听不清。 云非烟轻轻地抓住了慕涟的衣袖,头痛欲裂,鼻尖还有额头上都流了汗珠,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慕……涟……” 慕涟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大喜过望。 她记得她的名字,总好过她总是只知道只说着君莫这个人。 慕涟稳住心神,扶住云非烟,控制住自己仿佛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小姐,是我,是慕涟,你认得出我吗?”慕涟一边留意着云非烟,一边也要留意着外面监视的人。  那些人不仅仅控制着云非烟的自由,虽然弄不明白君莫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让她回来,还当上了副阁主,但那肯定不是代表君莫对她无比信任的表现。 第564章 一位圣手 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好说话了一些,明明附身在……的时候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无辜。 正相反,很有可能是她自投罗网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那些人,说不定也会负责将她和云非烟之间的交谈内容转达给君莫。  然而云非烟虽然能够认出慕涟并且呼唤出慕涟的名字,但是样子却比起刚才还要怪异得多,云非烟似乎感到万分的痛苦,不停地喘气无法呼吸,蜷缩起来双手抱着头脑,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扼着她的咽 喉。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慕涟刚才的点滴喜悦被云非烟的怪异行为弄得不复存在,她看着云非烟那很不正常的行为,焦躁不安,“小姐,你告诉慕涟,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啊?是不是,是不是…… ”  慕涟想起云非烟直到刚才都还很不正常的正常的,这一瞬间却像发病一样过得无比的痛苦,心中有了个猜想,在云非烟被掳走到无相阁的期间,虽然不知道是被怎样对待了,但是控制人的思想这种事 情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现在的云非烟居然都已经差不多被洗脑成功的样子,云非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就能清醒? 虽然会有办法让她清醒,但如果要看着她那么痛苦的话,慕涟实在是于心不忍。 如果云非烟当时没有收留了他们姐弟二人,怎么会,怎么会有今天!她又怎么会过得这么痛苦,云非烟的痛苦,全是他们姐弟二人带给她的。 慕涟自责起来。 云非烟直接坐不稳,慕涟一个没留神扶住她,她就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痛得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翻滚。  慕涟不敢再奢望云非烟能清醒过来,也不忍心看着她被如此折磨,而里面发出的声响早已引到了外面的守卫的注意,守卫直接推开了门,当看到那样的情景时,看到面目狰狞的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云非 烟时,他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慕涟大吼:“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叫大夫过来!快点!快点去啊!” “是,是。”其中一人忙不迭的走出去找大夫,顺便也将君莫喊过来。 无相阁上下都知道,云非烟是阁主最宠的女人,谁敢在这件事情上怠慢呢? 不过须弥,君莫阴沉着脸色,身后还跟着同样脸色阴沉的公羊海过来到云非烟这边。  云非烟已经被人抬起来安置到床上,只是她似乎还被某种东西所折磨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翻滚,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吟,满头满身的大汗,慕涟守在一旁看着,焦虑不已,听到了脚步声,她看见君 莫俊美的容颜没有一丝笑意,就连假笑也懒得做出来敷衍了。而公羊海看了慕涟好几眼之后,收回了视线。 他记得慕涟,那时候慕漪故意敲晕了慕涟,才和云非烟引渡毒药的。 尤其是,慕涟和君莫,长相有七八分的相似。 毕竟那之后他就自己来了无相阁,见到的人除了君莫和护法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戴着面具示人。 慕涟没有看君莫,看到君莫身后的公羊海,见他一副寻常见到的大夫装扮,知道他是来看云非烟的,点头致意。 公羊海上前,不需要把脉就已经看出了云非烟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异样,但是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慕涟,还有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君莫,还是装模作样的搭上了云非烟的手给她把脉。 云非烟挣扎着,慕涟只好死死地控制着她。  公羊海对于云非烟会有如此异样心知肚明,而且也仅仅是他一个人知道而已,当时强迫着他练出此种害人药物,他就留了个心眼,许多事情都没有与君莫细说过,他把脉之后向着慕涟眨眨眼睛以做信 号,慕涟怔楞了一瞬。  公羊海起身,到君莫身边禀告:“吃得太补,和某些药材的药性有了反噬,我给她在药里混些安神镇定的就无事了,还有吃的最好也换一下。”他知道云非烟被君莫给豢养起来的事情,当然看这里的情 况就知道君莫给云非烟的全部都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 房中的那些摆放的,全部都是一等一的珍品,就算是君莫房中也没有弄成这般奢华到极致。 慕涟紧紧搂着云非烟,云非烟似乎刚才用力挣扎过猛,失了力气,现在终于消停些了。  听到公羊海的话,慕涟趁此机会道:“以后小姐的饮食起居都交给我,不要让任何外人来插手,我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我也知道她在对应的时候应该吃什么。”像君莫那样的溺爱反而会变成害人的行为 ,实在是不可取。  君莫听公羊海说云非烟并无大碍的事情,面色比刚才稍微和缓了些,再听公羊海说是因为给她吃的食物不对,而且他愿意放慕涟回到无相阁的原因也就是因为她陪伴云非烟多时,既然慕涟主动提出来 要照顾好云非烟,那么他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慕涟说照顾好,就绝对会照顾好,她没有任何害云非烟的必要。  慕涟给云非烟垫好瓷枕,让她就着枕头睡觉,然后站到了公羊海的身边,“多谢大夫,幸好你来了。”她还是在猜度着刚才公羊海的眨眼究竟是有特殊的含义还是其实没有什么意思,纯粹是她会错意了 。 但是……云非烟吃下那些东西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刚才明明是她想要唤回云非烟的神智,明显是她操之过急所以才让云非烟变得那样痛苦的,但是公羊海说的话似乎是谎言,又似乎不是。  君莫站在公羊海身侧,公羊海只是用着寻常的态度,他摆摆手:“言重了,你就是今日回来的副阁主吧?我是这几年才来无相阁的大夫公羊海,若是生了病痛了或者其他,可以到中庭寻我,我一般在那 里的西厢房研究药材。”  慕涟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听人说,无相阁来了一位圣手,想来就是您了。”她怎么会听不懂公羊海的话外之意,告诉她地址,是不是要她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去寻他呢?公羊海看起来,对于君莫也没有那么的真心。 第565章 谁都猜不透 慕涟只记得以前无相阁中有个用毒的好手,据闻是个女子,但是在她年幼得只有一点意识的时候据说那位用毒高手就脱离了无相阁,只是偶尔还会回来见见阁中已经老了的人,对于他们这种年轻一辈而言 对于那个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甚至慕漪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因为大人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慕涟在侧着耳朵凝神静听,而慕漪则在玩着摇鼓。 没想到在若干年,无相阁居然又出了一位圣手。 送走了一干人,慕涟又让人打水过来,她沾湿毛巾给云非烟擦拭脸上、身上的汗珠,一放松下来,慕涟只觉得整个人脱力不已,她偶然间似乎感到了一股眩晕,她咬牙撑着,坐在床边半晌才缓过来。 前几个月胎儿不稳极易流产这种事情她知道的,不止是要注意行为,甚至也要注意情绪,也许是她刚才心急,情绪太过大起大落了。 现在,除了云非烟之外,就连一同过来的北冥千绝都不知道她已有身孕。 君莫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又再折返回来,折返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慕涟吩咐重新弄给云非烟吃的菜肴,饭碗旁边还有一碗乌黑的药汁…… ——公羊海离开才没有多久,就算是下人煮药也没有这么快就能成的,只能说这碗药是在公羊海来之前就在熬煮的了。 “这是什么药?”慕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对她身体好的补药。”君莫的回答十分的简洁。 慕涟对中药可以说一窍不通,但看这药居然是君莫亲自端过来的,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要看着云非烟亲自把药全部喝下才会心满意足,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想让云非烟喝下,但是又不能让君莫这么快就对自己起疑。 慕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而君莫已经拿着药走近到床边,他越过慕涟,看向呆呆地看着床帏的云非烟,温柔道:“非烟,起来喝药了。” 云非烟十分听话的起身,她接过君莫递给她的,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显然是已经麻木到习惯了。 慕涟秀美的脸上露出隐忍的神色,她故意把脸扭到一边不看云非烟,也不看君莫。 她怕看了就会忍不住,忍不住打翻云非烟手中的瓷碗,忍不住让君莫发现自己真正的意图,这一切都会因为最不该有的冲动毁掉。 她从未觉得时间居然会有这么漫长过…… 君莫亲眼见着云非烟将药汁喝干净,见着慕涟根本没有制止云非烟甚至直接扭头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充满快意的笑。 慕涟听见瓷碗的碰撞声,还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后一声重重的门扉合起来的声音。  她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放下来,转过身看着神情呆滞的云非烟,千方百计想办法让云非烟催吐,但是末了一想,以云非烟的性格无缘无故的被人喂药,她不可能会这么顺从肯定也有想过很多办法摆脱, 但最后云非烟也还是成为了现在这种不正常的模样…… “小姐……”慕涟神色黯然,她握着云非烟的手喃喃呼唤。 然而她注定不能从现在的云非烟这里得到回应,而且云非烟自喝下药之后,不管慕涟再拿冷水碰她,还是从身上拿出云非烟有所记忆的物什,云非烟都没有了刚才的反应。 …… 就这样一直直到夜幕降临,天空变成浓烈的黑,几乎是绝望的颜色,没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乌云遮盖了整个天幕,唯有盘旋于夜空中的乌鸦的叫喊十分的凄厉,声声不祥。 慕涟几乎筋疲力尽,她趴在桌上,看着摇曳的烛火出神的发呆。 而云非烟躺在床的内侧睡觉,绝美的容颜十分的安宁。  现在的她才切身体会到了为什么云非烟明明是那样的豆蔻年纪,心里想的事情要做的事情却令她像陀螺不能停止旋转。现在慕涟在忧虑着陌上能不能做得到她交代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云非烟的 离开引起恐慌,还有如果照华真的如云非烟所说会到云府来的话,陌上又能不能完成本来应该是云非烟和照华来交涉的事情…… 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他们三个人能不能一起在君莫的眼皮子底下,从无相阁之中回到常世。  现在云非烟除了对君莫有意识之外其余的事情通通不会,最让她愤怒的就是云非烟基本丧失了身为人的常识,就连吃饭洗手之类的都不会做,记忆就如同褪回到三岁小二一样。让她恨不得冲到君莫面 前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这样的云非烟就是他所想要的?!  如果是慕漪的话,慕涟肯定慕漪是绝对不会舍得这样控制着她来爱她,就算是东御景那种表面温文尔雅背地狐狸心眼的人也好,照华那种说一不二做事杀伐果断还霸道的人也好,陌上就更不用说,他 们即使爱而不得,也绝不会对云非烟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 慕涟用冷水拍拍自己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她从云非烟的房中走出去。 “副阁主。”守卫的人自然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行。  “怎么?我想回自己的房里休息也不行吗?”慕涟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以往在云非烟面前她伏低做出丫鬟的姿态,而现在到底她以前是无相阁的小姐以及现在的副阁主,慕涟也流露出一丝傲慢,“里面 只有一张床而已,阁主和你们说我要在里面守着小姐在地上睡觉还是彻夜不眠的照顾她,直到自己累倒?” “不敢。”确实没有从君莫那里收到这样的命令,守卫被噎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回自己以前在无相阁歇下的房中休息很正常的吧?” 守卫无话可说,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们既没有从君莫那里接受过要监视慕涟的命令,也没有接受过要干预慕涟去向的时候,总而言之慕涟这个第一天回来就成为副阁主的人,在无相阁能够自由通行,不受任何限制。  那位大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谁都猜不透。 第566章 可以去那里搬救兵? 慕涟走走停停了好几步,都没有感觉到身后有监视跟随的人,心中觉得奇怪更没有一丝放松,她来到白日吹响哨子的偏僻地方时,已经有人在等候着她了。 北冥千绝换上了无相阁的衣服,手里把玩着那黄金的面具,对于这个阁里居然财大气粗到所以面具都是有黄金打造而成,想起慕涟和慕漪曾经以卖身葬父的身份到了云非烟的身边,感觉上有点奇怪。 那两个人这样的身份出生,居然还能表现出如此会照顾人。 一直以为两个普通的人,其实真正身份如此让人吃惊,会感到奇怪也是人之常情。 慕涟清咳了几声,惊动了北冥千绝。  北冥千绝转身过来,脸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虽然是出自慕涟之手,但是在黑夜里冷不丁地见到也实在是有些考验心脏的承受力,慕涟吓了一跳,自觉的和北冥千绝保持着比起正常距离都还要远些的距 离。 “你今日过得可还好?”慕涟对于北冥千绝之后的处境不能说没有求知欲。  “还好,大多数让我做些体力活来混饭吃,估计是相信我了吧。”他说着,手不由抚摸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脸,忽然有些介意被云非烟看到自己现在这副长相,“你那边呢?见到她了没有,怎么样?她还好 吗?”  慕涟摇摇头,各种意义上都不好,“太顺利了,这一切都太顺利了,简直顺利到让我怀疑起了其实中计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你也最好别因为这一时就放松大意,日后就能看出来是我们成为瓮中鳖还 是……” “行了,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见到她,她又如何了!”其他事情北冥千绝都没有过多的关心,他现在只在意着云非烟,为此事而烦躁不已。 他恨不得立刻见到云非烟,然后带云非烟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即使要带她回到陌上那个男人的身边,总好过在这种阴森得诡异的地方不明不白的生活着,这里就只有两边,一天的时间他大致看过了,这里差不多就没有几人是没有身怀武艺的,难怪虽然阁中的人 数少,无相阁还能在和那两位拥有千兵万马的人物的皇位争夺中却逐渐占了上风。 “不好。”慕涟想起云非烟那副样子,神色不由阴沉下来,“小姐现在被囚禁起来限制自由,但如果只是那样的话怎么都能找到空隙逃跑……最糟糕的是她的思想也被控制住了,连我都认不出来。” “思想……控制?”北冥千绝细细琢磨着慕涟话里的意思。  “具体来说就是君莫一直在给小姐喂一种特别的药,小姐现在除了每天念着他的名字之外,几乎如同退化回三岁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也不去做,终日坐在床上发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将小姐 恢复到原状,只怕我们都没有办法带她逃离无相阁,她现在只听君莫一人的话。” 北冥千绝倒吸了一口凉气,急不可耐的打断了慕涟的话,“君莫……那家伙不是叫慕漪吗?他不是很爱她的吗!这种畜生一样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喉头中压抑着愤怒的悲吼。  他实在无法想象,无法想象云非烟被控制了思想的样子,如果云非烟成为了那样的人的话,那么除了她的那张脸她浑身上下还有别的值得别人爱慕的地方吗?对着一张脸看得久了,再美也好,也同样 会腻味的。  君莫,只要看着云非烟那张脸就好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容易多了,去让懂得江湖秘术的人照着云非烟的容貌订做一张与她相差无几的人皮面具,再找一个女子戴上面具易容冒充,那救出云非烟 就很容易了。 “慕漪是慕漪,君莫是君莫,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人,你没留意到他那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睛吗?” “那是……”想到那深红的眼睛,北冥千绝忽然觉得身上涌过一股寒意。 那个人,真的还能被称为人吗?不是妖魔之类的? 慕涟看出北冥千绝还想再追问,有些不满:“这些事情等将小姐平安无事的救出来之后,如果有空闲的话我会和你再说,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北冥千绝压抑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点点头。  他又问:“现在状况这么棘手,我也担心着云府那边那男人究竟能不能撑住你交代他做的事情,看着他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不能放心。云非烟现在究竟还能不能恢复意识?我们不能在这里拖得太久 。” 慕涟苦笑,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知道?拖得越久越危险,而且云非烟再这样日日被喂药下去,迟早会成为一个彻底没救的废人,一生只能依附着君莫而活。  “我先和你交流一下我今天得到的情报,等一下你再和我说你留意到的事情。”看着北冥千绝了然的样子,慕涟清清嗓子,“小姐的状况我已经说了,无相阁的路我也走了一遍,除了有些微的变动,都和 我记忆里的样子相差无异,逃跑的时候也能更快,但是你最好也留心记一遍阁中的路。还有……我看见不远处,是蓬莱。”慕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 她以前不懂轻功也不喜欢上树上站着俯视远方,从来不知道蓬莱那边背靠着的居然就是无相阁!  “是蓬莱又如何?意思是可以去那里搬救兵?”确实,考虑到阁里那些个个身怀不凡身手的人,只有他和慕涟实在是太莽撞了,尤其是慕涟身子好像很不好一直在强撑的样子,路途中总是会有干呕晕眩 的时候。  “这个……”她倒是忘记了北冥千绝那时候进不到蓬莱,所以没有跟着她和云非烟,所以具体的时候也不甚清楚,“还是当做备选吧,若是事情暴露,实在走投无路的话,只能想办法脱身去蓬莱求人救命 。”  东雪晴那几个女子皆是柔弱不堪,让她过来救命简直等于让她送入虎口,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君若初一直冷眉冷眼的对待云非烟,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蓬莱实在不是一个能求救的地方,只能当做备选。 第567章 低贱的夫侍 慕涟心想好歹君若初会看在陌上的面上愿意帮一把的吧……她实在是没有自信。 慕涟一时想不到其他的,示意北冥千绝可以说了。 说说他在一天之内有留意到的事情,毕竟两个人被安排到了不同的地方,得到的情报应该没有过多的相同。  “啊,说到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有打听到像样的情报,”北冥千绝似乎有些烦恼,剑眉紧皱,“到了那里之后虽然没有人对我的容貌过多的指指点点,立刻带我去换了一身衣服,随后带了面具跟着一个人听他的吩咐,然后我就一直在打杂,那些人彼此之间也像个陌生人的样子,不大交谈,倒是要训练比试的时候跃跃欲试……非要说的话,我总是听到受伤的人在不停的交谈着圣手这个词,听了好几十次。 ” 要不是听得多了,他还真的没印象。 慕涟也对圣手这个词有印象,毕竟那时候守卫有和她说过这个字眼。 回想起给云非烟把脉的那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她忽然道:“我应该知道圣手是谁。” “是谁又如何?啊,也对,你确实该给大夫看看身子,尽早治好自己。”北冥千绝也没有察觉到慕涟有了身孕,只是当她一直赶路,体能上跟不上而出现不适。  “不,其实我有尝试过唤醒小姐的记忆,而小姐有一瞬间是喊出我的名字的,但是那之后小姐就痛苦得在地上翻滚,之后来了个大夫给小姐把脉,依照君莫对小姐的那样子,他一定是叫来了阁中最顶尖 的大夫来看小姐,所以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圣手!”慕涟轻轻带过她身体不适的话题。  “你提起这个圣手我才想起来,总觉得他不像是心甘情愿的归于无相阁,而且举动也有些奇怪,看到我的时候对我眨眨眼睛,之后又告诉我在无相阁的中庭处可以找到他,很有可能他就是配出了那些控 制人的思想的药的祸首!”慕涟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当中。 北冥千绝看了慕涟的脸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开,嘴角一弯,“若是你会错意,别人做那么多其实是另外一种意思呢?那圣手是个男人吧。”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听着慕涟的言语,他只觉得那是另外一层意思。 慕涟白了北冥千绝一眼,自他不再隐藏自己的踪迹而是常常出现在云非烟的面前以来,他们现在也算是熟悉的好友关系了,彼此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云非烟所以很聊得来,相处得算是比较自在轻松。 “那人年纪我看六十往上,不管你心里如何想的,我觉得那圣手说不定会是一个突破口,他如果真能调节出控制人思绪的药,那他应该也知道怎么让喝下这种药的人恢复原状。” 夜幕中盘旋着呼喊的乌鸦叫声更为响亮,慕涟抬头看了一眼。 “三天之后再来这里碰面,然后再商量之后的事情。” 之所以要定在三天之后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起疑跟踪,总不好过做得太明目张胆。 两人沉默着交换了一个确认眼神,随后像是从不认识的陌上人一样分道扬镳。 * 云府。 面对着总是有意无意的窥探斋心院内的一众下人,陌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林管事的眼神充满着怀疑,“公子,小姐这病了这么多天了,我都感觉明明在府上但好久没有见过她的感觉了。”说不怀疑陌上那当然是假的,云非烟忽然带回来的并且忽然宣告成为她夫侍的身份不明 的男人……虽然看脸长得挺好,但那一头华发也实在是惹眼。 但云府的家产,也确实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他没有办法对于陌上抱有十全十的信任,尤其是现在是云非烟在府里独掌大权,忽然之间就说她病倒,而且那么多天都没有现身过,云府的所有事情都交到了陌上的手上。  云非烟不出来也就算了,连她身边那丫鬟也像销声匿迹一样再没有在府中走动过,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陌上是不是对她们做了不好的事情,只可惜的是每次派下人去试探,都是以失败告终,而府里另 外一个和他同等级的大丫鬟如意要照顾着当家的,根本对于府上的事情不闻不问。  “非烟她生的病比较特殊,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而且还会传染人,她不出来也是她的意思,林管事不信我,那难不成连晓安也不愿意相信?是怀疑我与晓安一起有所图谋?”陌上温文尔雅的笑着,温 文尔雅的说着漂亮的谎言。 一旁的晓安听了他的话,把头压得更低,恨不得自己在地上找一个洞把自己钻进去。 慕涟和北冥千绝决定出发去救云非烟的那一日,自然是将大事小事都想得周到,所以把他也拉进水中,晓安拒绝谁都可以,但唯独云非烟和慕涟,是他的恩人,所以也只能帮着陌上欺瞒林管事。 见到林管事的视线转向自己,晓安点点头。  他比陌上还要更早的就来到了云府,而且府里也有自己的家人熟人在云府做事,云非烟对他的恩情简直大如江海,最千不该万不该撒谎欺骗的大概就是他了,所以林管事再怎么不信陌上,对晓安也还 是有几分信任的。 “那小姐大概多久能康复起来?府里不可一日无主!现在那些个下人都仗着主子不在,懒散得不像话!我就算骂他们,也骂不过来这么多人!”林管事明着暗着在说他不拿陌上当一回事情。 毕竟夫侍是说到底还是比夫君低一位的,不能将他当成主事人。 夹在两人之间的晓安难受极了,苦着一张清秀的脸恨不得立刻逃离。 陌上脸上笑意不减,仿佛他天生就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我自然也希望非烟快点好起来的,但具体的,据晓安说,是个棘手的病症。”意思就是说,你问他没有用,最好还是问身为大夫的晓安。  “是啊,纯粹是我还算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若是那些有经验的大夫,或者是我的师傅,应该就能让大小姐更快好起来了。”晓安仗着现在谁都不敢轻易出府的事情,把谎言扯开了,“说真的,我也希望大小姐能快点好起来,我会尽力的,求您了。”当然是云非烟能平安无事的回来的意思。 第568章 愿意报恩 林管事深深叹气,从远处有个小厮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见到林管事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他直接略过陌上,在林管事耳边说着事情,林管事脸色一变,又向那小厮一再寻问了好几次是真的吗?这 种话,得到的都是小厮点头肯定的回复。 “小姐……”他说着,随后看了陌上一眼,附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不能拒绝吗?送客之类的……” 从陌上和晓安那边来看,他们根本听不见林管事究竟在说什么。 小厮立刻做出了为难,摆手推脱的神情。 林管事沉吟着,把手背到了身后,在原地来回转圈走着,看他那样简直就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林管事停住了步伐,看看晓安,最后视线又转回到陌上的脸上。 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理,那就把这种麻烦事情推给陌上好了,反正他只是个拿着俸禄做事的下人,主子的爱恨情仇之类的他可管不来。 “公子,太子殿下刚才从云府的后门来了府上,不知来此是所谓何意。”刚才他还目光沉沉地看着陌上,如今却是连对视都不敢有了。 对于照华没有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正门的行为,林管事心中是感谢的,若是他出现在正门的话,不仅惹眼还会给云府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有可能会被长乐王误会,甚至施以诡计打压云府。 对于云非烟是真病还是假病心知肚明的两人听到照华来了,彼此互看一眼,都是眉头一皱。 自那一日他过来之后,就爆发了皇位之争,照华就一直没有来过。 怎么偏偏选这种时候过来了呢?该说慕涟还是云非烟果然料事如神?猜得到照华某一日会上门。 “可是林管事的,小姐现在生病中,根本不宜见客。”晓安担心照华一来,云非烟生病的事情就会露馅,连忙出言阻止。 反倒是陌上显得比较从容不迫。 他走上前一步,语气淡淡,“太子殿下来都来了,岂有不见之理。”  晓安惊讶的看着他,倒是林管事听到陌上说要见,想起那一日照华和东御景接连上府寻云非烟的事情,心中又是忐忑不已,这照华对云非烟什么感情府上谁都知道,如今在云非烟已经收了夫侍的这一 点上,他也过来了……是还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弃吗?即使云非烟和陌上二人已有夫妻之实? 其实他刚才已经被晓安的那一番说辞说动了的,但是现在陌上又说‘岂有不见之理’…… “让太子殿下久等可不好,你不会一直让太子殿下干站在后门干等着?”陌上看向刚才跑过来的小厮,一向温和的眉眼此时也隐隐有了锋利。 小厮像拨浪鼓一样拼命摇头,焦急道:“小的哪敢怠慢太子殿下,已让丫鬟领了太子殿下到正厅招待他,然后才过来寻管事的,想问问管事的意见,毕竟听说大小姐患病了,你们看……” “非烟虽然身体抱恙,有交代过我一些事情,由我去见太子殿下,请林管事与我一同前去吧。” “公子,真的由你去见?”林管事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两个男人,应该算情敌吧,古语有云,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而且照华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抽空过来,也未必是想见到陌上的啊。  陌上不语,用身体做出了回答林管事的问题的行动,他一步步走去正厅,始终没有停过步伐,林管事僵硬了一瞬,随后暗自咋舌,连忙追上他,一起过去,就怕一个没看紧最后弄成了水火不相容的局 面。 晓安想起刚才的那一处闹剧,不由觉得无比的心累,趁他们都走了的期间,踉跄着步伐回自己的房中歇息去了,他就不擅长撒谎,实在是难受的一件事情。 照华坐在厅中主位下册的六角椅上,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神情阴暗,神色间也有些惫态。 说实话,他不想来见云非烟的,自云非烟有了夫侍之后他的心里就堵上一口气不想再见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但是在他和叶安都的皇位之争爆发之后,无相阁这个仿佛凭空出现的势力一样,他们的对抗之中也参上一脚,之后又多方爆发了饥荒以及山贼流寇趁机作乱伤害无辜百姓的事情,开了国库就养不起日 日作战归来的士兵,可如果不开国库赈灾他就会彻底失去民心,就算最后的胜者是自己,皇位只怕也坐不长久。 那个时候,手下的谋士说让他来找云非烟。  那倒不是那位谋士平白无故的说要他来找女人寻求帮助的事情,事关在他从云府里出来的第二日,云非烟命人归还了他曾经赠送给她的种种物什,确实全部原封不动,而云非烟也在那些物件中间放上 了一封信。 信里的字很简单,只说照华若是有一日用得上她,她又能帮得上忙的话,随时愿意报恩。 那一刻,他在想如果她真的愿意报恩的话,那就该以身相许,随后气得冷笑,将那张信纸撕毁得彻底。 本来以为这件事也就这样无波无澜的过去了—— 没想到,在这么多天之后,知道这件事情的谋士就像他进言云府的财产,甚至还列举了先皇怕云府那堪比国库的家产会有异心,所以才让云非烟有了个郡主之位,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的事情。 实际上那谋士的意思就是说,国库空了,但是还有另一个可以和国库媲美的地方,正好那个地方的主人说过愿意被他使唤。 他不停地用手指骨敲着用酸枝木的桌面,发出声声脆响。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转身,既没有见到云府的当家者云柒,也没有见到云非烟,只有云非烟那怎么看怎么碍眼的夫侍,和府里负责管事的人。 “见过太子殿下。”林管事礼数做得周到。 而陌上呆呆站在一旁,并没有任何要向他请安的意思。 倒也不是故意看不起照华,只因他从小到大就生活在饶河谷,许多常识都不具备。  甚至连太子殿下的身份究竟是如何的高贵,他也没有个切实的感受。 第569章 空无一人 照华眉宇紧锁起来,没有说话晾着弯腰请安的林管事,等了半晌之后他还是没有见到云非烟的身影,他才微微颔首,示意林管事可以了,但对于陌上则更是不满。 他直接发难于他,厉声喝道:“云府当家的身子差在卧床休养这件事情我知道,云非烟人呢?她是连礼数都懒得做了吗!让一个下贱的夫侍来见我是什么意思!” 林管事经过照华这一番怒吼,差点被吓破胆子,抬眼看了身前仍然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陌上,不知该说他是呆傻还是镇定,林管事用衣袖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伴君如伴虎这一点,他还以为他身为一个府里的小小管事,应该这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毕竟府里当家的和两位大爷的脾气都很好,待下人也是温和的。  见陌上并没有发话的意思,林管事跟在身后赔笑,“太子殿下,大小姐最重礼仪,你与她熟识怎么会那样认为呢?都是因为事出有因的,大小姐她前几日起忽然感染了一种不常见的疾病,而且那病还会 传染给人,若是传给太子殿下的话,那就是我们整个云府上下的错啊!” “什么病?还会传染?严不严重?”照华听见云非烟生病一事,不由眉头紧皱。 外面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几乎所有店铺都不营业,生病的人也找不着大夫。 “关于这件事情,”刚才一直沉默的陌上发言,他灿如星辰的眼眸似乎包含着无尽的千言万语,“没有办法说太详细,还请太子殿下过来斋心院看一看就能知道了。” 林管事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早已把陌上骂得狗血淋头,脸上却不敢有所表露。 他刚刚才说不能让照华见到云非烟,免得云非烟将身上的病气传染给照华,而这陌上像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转眼之间就和他唱反调…… “也好。”照华也想知道云非烟现在究竟如何,不亲眼看一下他总觉得会放心不下。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林管事强烈拒绝,若是照华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可他说不定会是下一任的帝皇!“太子殿下,为你的身体着想,最好还是不要见小姐了!真的!”林管事也头一次尝到了脑袋 被绑在裤腰带上的感觉。 “没事的。”陌上明显没有将林管事的表现放在眼里。 “只是让太子殿下远远看非烟一眼而已。”再说,云非烟根本就不在云府之中,传染病这种说法纯粹是无稽之谈,哄骗一下林管事而已。 他只不过是想和照华二人,私下方便说话一些。 照华来此的原因,慕涟有和他交代过。 照华看起来也比较认同陌上的话,两人都无视了林管事,他让陌上给他带路前往斋心院。 林管事怨念的看着陌上,心中腹诽:这么多天来一直以会被传染到病气所以不让他见云非烟的这番话究竟是说的? 再说了,他不能见,那为什么偏偏照华就可以见呢?难道说是因为照华有真龙护体所以百病不侵吗?  走到斋心院,照华本想着只是站在外面朝厢房里看一下就好,没想到陌上倒是落落大方的推开了门让他进去,全然不介意,自进了厢房之后,林管事担心陌上会乱说话惹恼照华,也想跟着进去,却被 陌上毫不客气的关上门,阻止了他的进入。 林管事碰了一鼻子灰,也来不及恼陌上,只求他别惹恼照华然后牵连整个云府。 房中很静,一点也不像是有人生活的气息,床在最内侧,照华隔着一层珠帘看不清内里的情况,他掀帘而入,走到床边的时候哪里见到云非烟的人影,床上空无一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非烟又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人在何处!”照华明明是出于担心云非烟的身体才过来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见她,此刻却没有见到她,觉得自己就如同被人戏耍了一样,不由勃然大怒 。  “请太子殿下息怒,我并不是在戏耍你,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请太子殿下精心听云陌上一言。”陌上口吻淡漠,看不出来他有半分对于眼前的照华有过尊敬,“我对于太子殿下今次为何前来心知肚明 ,非烟她曾在很多天前给太子殿下你原封不动的送还那些物品,而其中夹杂着她特意写给你的一封信。” 陌上没有将云非烟被掳走一事告知照华,因为照华现在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空会分出人手帮忙带回云非烟?更何况,现在的云非烟已经没有了他必须要倾力相助的必要了。 他不会再对不愿成为他的女人的家伙大献殷勤。 慕涟离开前曾经交代过,除非他收到她的书信让他向照华说明一切寻求帮助,不然的话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按照云非烟原来的打算来行动。 照华眼神一凝,看陌上知道他的来意,那很多事情都好说了。 虽然好说是好说,但一方面心中又极为悲愤,在她写这封拒绝他的信的时候可见陌上也是在的…… “你不过是个小小夫侍,在这府里也称不上是主事的人,云非烟是病糊涂了,不敢来见我?就不怕我用以下犯上的罪责责怪整个云府!” 陌上仍然不卑不亢,也没有半分的怯懦退让,他只一心记着慕涟离开前和他说过的话。 这是云非烟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如果事情没成她会失望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之后归来的云非烟失望。  “太子殿下,非烟她病了我还让你来见她的话,那就该说是我肆意想要谋杀太子了,我自己一个人死了倒是无所谓,唯独我最不想牵连于她,而且非烟将所有事情都托付给我接手,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 照华气得连连冷笑,但是看着陌上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最后也只是咬牙作罢。  林管事几乎半张脸都贴着雕花木门偷听着里面的谈话,年纪大了他难免有些耳背听不大清楚,只是一时听到里面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胆战,苦着一张脸在心中祈祷着自己能长命百岁。 第570章 戴罪立功 “还请太子殿下在此之前答应我一事,非烟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但是需要您保证见到那些人,都不能责怪他们,如果他们能替你立下功劳,还请听听他们的要求。”  照华沉着地看了陌上几眼,越看他越觉得心烦,遂收回了视线,“可以,不管要让我见的人是何人我都不会发难他们,你现在带我去见吧,我倒是要看看云非烟究竟要让我见谁。”见到那些人之后,他 又能如何? 陌上微微点头。  两人从房中议事不过片刻之后就走了出去,林管事站在外面只觉得已经等候多时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原地转圈,见二人都从云非烟闺房中出了来,立刻走上前去,本以为是见云非烟也见过了 ,那么也该将照华送走了,没曾想陌上倒是看着林管事的时候,亮若星辰的眼眸划过一丝烦躁。  “林管事,你总是在斋心院转着,不用管府上的事情了吗?”他要带照华去见的人需要经过一条鲜有人知的密道,就算是林管事这种这么多年的家仆也都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陌上现在只想将他打发 到别的地方去。 “哈哈哈,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林管事僵笑了几声,“太子殿下是贵客,怎么可以怠慢,自然是要紧着急太子殿下所急的。”  “话虽如此,可这府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人,别的丫鬟小厮……”眼看着林管事的脸色越来越差,陌上灵巧的转了一个话题,“太子殿下说他喜欢吃云府做的桂花糕,林管事能不能麻烦你去庖屋给人说一声 ?既然你要急太子殿下所急的话。” 照华看着仍然面无表情的陌上,说这种谎话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张嘴就来的程度,看见林管事的视线转向自己,照华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没有开口附和陌上的谎言。 可他这点头就已经等于默认。 林管事看着二人之间似乎还能和平相处的模样,立刻转身出了斋心院,急急忙忙的要去庖屋。 他似乎又忘记了府里其实还有很多可以随意指使的丫鬟小厮…… 陌上摇摇头,见林管事走远了,“请太子殿下跟着我来吧。” 北冥千绝……这一次他是真的欠了云非烟一个大恩,就算他已经永生不娶也无以为报。 陌上想起在慕涟给他交代的所有事情之中,当北冥千绝听到云非烟曾有的那样的打算时,眼神中掠过的感激兴奋还有黯然的神情。 “……”  照华怎么也没想到光是云非烟的院子中竟然会设下了一条密道,而且从这条密道走出去之后,又别有一道天地,而且此地……他从来不知道昭华国既然会有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一直只当这里无物,没 想到居然有人建造起了居住的府邸。 “太子殿下,这里是……北冥家。” “北冥……”照华沉吟着,随后想起了一些比较早的事情。 他曾经从宗人府记录在案的本子上,在逃的人中其中一家就有名为北冥的,据说还是皇爷爷掌权时的重臣,因为这个姓氏少见,所以给他的印象很深。 难怪说要他不怪才能带他见,原来是流落在外的罪臣。 照华来得突然,虽然陌上在慕涟他们都离开之后趁着夜深人静时有过来拜访北冥府几次,说过详细的事情,但是当他敲开门府里的家仆将他和照华迎进来见到北冥升和谢菲之后,两位老人都惊呆了。 他们见到陌上身边的男人气质不凡,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威慑的气势,立刻反应过来。 他们本来还以为是陌上又过来找他们闲话家常的。 北冥升显得有些拘谨,他给了一个眼神给自己的夫人,谢菲会意立刻告退。 男人说话,她一个女人家在像什么话,而且这次事关他们北冥家还能不能重新不再夹着尾巴做人。 在谢菲离开之后,北冥升走到了照华的跟前,一掀衣袍下摆,随后直挺挺的跪下去。 “前朝重臣之子北冥升见过太子殿下,愿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到底是曾经有在官场耳濡目染被浸染的人,行礼时也有板有眼的,哪像陌上一样。  照华想到那些事情,瞟了陌上一眼,随后才微微虚扶,“起来吧,本宫倒是想知道你想见我的原因,你们北冥家本该在前朝时被尽数诛九族,可却被你们逃掉,可如今你却想主动见我,就不怕我命人来 抓捕你们,究竟是所为何事?”  “罪臣之子想为自己临终都在被冤枉的老父还他一个清白,北冥家的所有后人也想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而不是这样一辈子缩在不得见人的地方。”他老了,这种清闲生活他爱过,可那不代表要一直 接受着云府的帮助,一直让想大施拳脚的年轻一辈就将一生耗在这里了。 “意思就是,你希望我为你们北冥家的事情翻案,然后给你们一个证明,不再追究过去的事情?”照华眼眸越来越暗,他自然有自己的思考,“你觉得凭什么我要帮你?凭你三言两语就能让我相信!” “罪民不敢!”北冥升连忙否认,“罪民只希望太子殿下愿意给我们北冥家一个戴罪立功的功劳!只要太子殿下需要,北冥家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的意思是想要效忠于我?你们北冥家一直生活在这种不为世人所知的地方,又能如何效忠于我?” 没想到云家居然与北冥家有所关系,而且照那条密道来看,当初救下整个北冥家的就是云家的人,云非烟是在明知道如果暴露也会牵连到自己的云家,但她还是选择这样做。 “罪民自知空口无凭,还请太子殿下随罪民一来,究竟罪民能不能为太子殿下效忠,但凭太子殿下判决!”北冥升听到照华的话,不由大喜过望。 这也许就是个机会!他心中一边感慨着,一边则在感叹着云府给他们的诸多帮助。  从云府的老爷子帮助他们全家逃过杀身之祸,到现在云非烟给了他们再次回到常世,洗刷掉身上冤屈的机会,北冥家是永远都还不清云家的恩情了!就算是一直作为云府的分家而活,那恩只怕也报不完! 第571章 三天后,成亲 在北冥千绝家一直商议到晌午时,北冥升希望照华赏脸在他府上用一顿饭,陌上也陪同在一旁,只是陌上和照华各有各的心思,一个本来没有打算来云府耽搁这么长的时间,一个则终于想到了被他用理由 支使开的林管事,再从密道走回到云非烟的斋心院中。  照华眉头舒展,眼含笑意,“这次有北冥家再加上云府的帮助,不过是驱驱外姓人物之流,即使坊间有传言说他是先帝年轻时在外面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最后坐上皇位的人也一定是我!收拾完了内乱,我还要解决那肆意妄为的无相阁!”在争抢皇位的过程中,他已经亲手葬送许多弟兄的性命了,再多一个也无妨,更何况传言始终是传言,只不过是给一个如果叶安都将来能够顺利登上皇位的铺垫而已 。。 “相信在太子殿下统领的昭华国一定会又是一个盛世。”陌上对于国事不太关心,所以也只是淡淡的恭维,本以为能就此送客,他脸上的神色也舒缓了不少。 慕涟只交到了他这一件事情,完成了这一件事情之后他就在斋心院精心等着云非烟归来就是。  照华的眼眸散发出冰冷凌厉的光芒,他直视着陌上:“北冥家要的是戴罪立功之后还给他们清白与回到常世生活的自由,而我需要他们的力量,可以说是各取所需,那么这么倾尽一切相帮的云府,又是 想向我要什么?” 在北冥家的时候,陌上拿出了一张印有云家当家玺印的纸张,上面写着云府差不多半数的财产都会转赠与他,随他喜好所用。 云非烟,既然拒绝他既然不喜欢他,可是却总是千方百计不计一切的帮他,她甚至曾经连命都为他丢过可却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非烟想要的,还是等非烟痊愈之后和你说吧,我不敢擅自替她回答。”陌上移开视线。 他基本就等于无欲无求之人,除了云非烟能让他执着外,其余的身外之物他都不在意,但是慕涟也没有和他说过照华问起这个问题时该如何回答,只好出此下策,让照华先欠着云非烟了。 照华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不愿意出来见我,但是你以为我会真的相信她病了的那套可笑说辞吗?”  林管事隔了好几个时辰之后终于再次见到曾经消失的人们,来不及对陌上有所抱怨,立刻对照华大献殷勤,随后将他这尊大佛给从后门那边恭送出云府了,不敢让照华走正门的理由放在现在多的是, 幸亏照华也不介意从后门进从后门离,也许也知道如果他光明正大的进入云府会连累到云府。 见到照华终于走了,林管事像是整个人都脱力一样,而陌上则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 天上忽然飞来了一只纯白的信鸽,在云府空中盘旋,随后慢慢降落…… * 慕涟掐算着时间,如果信鸽中途没有被人拦下的话,再怎么说今天也该将她的纸条捎到云府去了。  她虽然几日来没有见过北冥千绝,仿佛是从不认识的陌上人一样,但也没有闲着,一边忙着照顾云非烟,一边则以自己患病为由去寻了被称为圣手的公羊海,最让她放心的是,公羊海果然不是自愿为 君莫做事的人,控制思想的药虽然出自他手,却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所以慕涟悄悄的问公羊海如何解除那样的药性,终于得到了方法,而且她还是光明正大的在君莫的眼皮子底下让云非烟喝药,她只是以那药是自己喝的为由让人送来,毕竟能让她与云非烟独处这一点 ,还是方便的。 其实药也并不特殊,只不过是让云非烟减轻一点折磨,随后慢慢的断了君莫喂给她的药而已。 药全部出自公羊海之手,即使他偷偷在原有的药方上换了几味药材,君莫也看不出来。 之后等他走了之后慕涟再想法子刺激云非烟,云非烟一旦回忆起原来的事情脑子里就会有像被针扎一样的感觉,随后她再将那止痛的药物灌云非烟喝下。 慢慢的,云非烟开始恢复正常了,只是一天中还是会有些时候身处浑浑噩噩的。 “我听说,左护法身边最近有个很得宠的女人?” 从公羊海那里出去之后,远处传来两名女子交谈的声音,慕涟并不想偷听,只是如果现在出去的话会显得很尴尬,她有些不耐的站在原地,希望那两位交谈的女子快点离开。 “是啊,很得宠,左护法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当初哄我们的时候说得多好听,男人果然都是如此,尤其是无相阁这里出来的男人。”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 “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看起来也不像有武功,而且我从未知道无相阁里居然有叫小絮这样的人物,我听说左护法藏她藏得紧,生怕让右护法看见,不知道长得是有多美?” “切,她再美,美得过阁主藏起来的那位娇美人吗?我只是在很多天前见过她一面,现在都忘不了,也难怪那女人能这么得阁主的欢心与宠爱。” “……” 慕涟对于她们谈论别人的八卦并不在意,只是感觉一时半会的那两个女人的谈话似乎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结束,为此感到烦躁。 而且,听到她们谈论云非烟的事情,虽然不是说云非烟的坏话,她也觉得不大高兴。  那两个女人又交头接耳的说了好一会,却不知道隔墙有耳这一件事情,她们以为自己说得隐秘天知地知她们知,却不知道她们所有的交谈内容都落入了慕涟的耳中,等那两个女人渐渐的没再发话,慕 涟才敢从阴影走出来。 走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双手紧握住拳头。 …… “小姐……”慕涟看着云非烟,见云非烟对她的话有反应,知道她现在是清醒的。 云非烟清醒了也不能说话,外面有监视的人,只能在手上一划一划的写字,就像在船上时那样交流。  “三天后,成亲。”慕涟抓住云非烟的手缓慢的勾勒出每个字的笔顺。 第572章 她会永远无法做一个娘亲 云非烟皱起柳眉,低着头思考着,随后又摇摇头。 按公羊海说的药量的话,三天后她就不用再喝药了,因为那时候的她即使不再用药物,也满心顺从于君莫,不会再有二心,不会再有思考,成为一个只为君莫而活的傀儡。 “信我发出去了,但是三天后……云府的救兵只怕不会来得那么快。”慕涟继续写着。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非烟用眼神询问着慕涟。 慕涟犹豫地道:“有,北冥千绝带着我和你杀出一条血路,从无相阁跑出去。”话虽然是慕涟自己说的,但她又摇头否决了自己提出的决定。  如果她独身一人的话,还好。问题就在于现在的她也会成为北冥千绝的负担,更何况无相阁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那些杀手又不是白白培训出来摆门面的,很有可能还没逃出去就已把小命交 待在这里。 慕涟是想自己留在这里掩饰他们逃离,但是云非烟说她不走她也不愿意离开。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若非是得知成亲就定在三天之后的话,慕涟应该还能想出别的好办法,要不然软拖硬拖都拖到云府来人救走云非烟更好,“我看到,无相阁背对着蓬莱,兴许可以让那边的人过 来接应,将你带到蓬莱的话,你也能安全了。” 云非烟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很久没有说过除了君莫别的话,她有些不习惯:“不要连累雪晴,她一个女孩子能帮什么忙。”云非烟说话有气无力,倒是不用害怕外面的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小姐,我自然知道找雪晴小姐没有用,所以我想的是找神君的帮助……你想想,陌上公子与他有关系,又与你有关系,他即使再如何讨厌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再说,那里还有小姐你的亲 人,蓬莱这个地方其实也算是你的家呀。” 那边,除了君家没有关系之外,即使君若初真的要对云非烟见死不救,另外两家的人,如果说明情况的话会愿意来搭救云非烟的。 “不管是哪边的人都好……咳咳……咳……” 慕涟连忙去倒了水递给云非烟润喉。 云非烟靠在床上,之前的日子她就天天在床上坐着发呆过来,如今恢复了却也一世有些适应不过来。 “那几家人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让他们过来送死吗?” “……” 房中再次回到沉默。 慕涟明面上也并没有她会听从云非烟的话,现在情况紧急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既然蓬莱是最近的地方,不去试一试她没有办法死心,实在是她们这边人力微薄。 最主要,果然还是为了自己能过得好受点吧。 云非烟从来没有怪过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与他们的相遇。 可慕涟看着本应该在云府过着大小姐生活的她,后悔了。 云非烟被君莫强迫喝下的那些药,为了她清醒她让云非烟喝下的那些药,一个好端端的人无缘无故的喝下这么多的药,只会把身体弄坏,如果再在这里时间长了她再这样被喂药下去的话。 “她会永远无法做一个娘亲。” 公羊海的话言犹在耳,慕涟低垂着头,有些伤感。 她怀着孩子,有心爱的男人在身边陪伴,而云非烟却不止与爱人失之交臂,之后说不定还会…… 她还不敢和云非烟说这些事情,不敢说,也不敢看她每次喝药的模样。 她欠她的太多了,太多了,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出现在云非烟身边,所以她把云非烟本应该得到的幸福全部都夺走供自己享受。  “小姐。”慕涟抓住云非烟有些冰冷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摩挲,“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一定会,不管用任何的方法。”慕涟已经做好了觉悟,即使要她用命来 换,她也心甘情愿。 云非烟微笑,声音轻轻柔柔的,“慕涟,不要想着去为我做傻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 云非烟,慕涟,还有她怀里性别不明的孩子。 云非烟从来没有怪过慕涟,她一人做事一人担,她只觉得这一切也许都是她的命。 是老天爷给她重生回来的试炼,果然就算能重生,也不代表她就能一帆风顺平安喜乐的活下去。  君莫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是太巧还是如何,云非烟在片刻之前就又恢复到了那浑浑噩噩的地步,君莫神色不虞,照样和往常一样手里端着一碗药汁过来,一如既往的让云非烟自己全部喝下,慕 涟别过头不想看也不能看,她怕会一个忍不住打翻那碗药,露出破绽。  君莫看着云非烟将药汁全部喝下,眉间微皱,似乎是无相阁出了事情,他没有心情再云非烟这边过多停留,甚至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看着云非烟喝药之后还会留下来陪云非烟说话,慕涟不知道该说他 是厌倦了现在的云非烟还是别的。 “等一下。”慕涟追出去,第一次出声留住了要离开的君莫。 以往她确实不会做这种事情,应该说她根本不想看用着她弟弟慕漪的身体的君莫,但这次情况特殊。 君莫果然转身看向她,只是神色冷淡,仿佛在催促着慕涟有话快说。 “三天之后,你要和小姐大婚这件事情是真的?”说到底,那也是道听途说而已,慕涟觉得还是要向当事人确认过。  君莫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透出一道锋利的光芒,“嗯,嫁衣我会在前一天让所有布置好,你身为长辈,那就三天后在成亲仪式上做个见证人。还有事说?”君莫的语气透出不耐烦,他眉间的褶皱更深, 看起来像是被烦心事缠身。 “有。”慕涟咬唇,得到君莫肯定的回答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要暂时离开无相阁,两天左右,你照顾好小姐。”  “知道了。”君莫沉着看了慕涟几眼,随后十分爽快的点头答应。 第573章 邪阁! 他居然会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 慕涟既觉得幸运却又难免觉得奇怪。 以往君莫明明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怎么今日就变成这样焦虑?是不是无相阁之内出了事情?  不管如何,君莫答应了慕涟离开一事还是值得庆幸的,慕涟先是去约定好的地方见了北冥千绝说着最近的事情以及她的打算之后分道扬镳,她守着神志不清的云非烟一夜,伴在云非烟身边睡下,等到 夜幕退散之时,慕涟从无相阁的门外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云非烟清醒的时候见到她不在,也许会心急,但幸好清醒时的她也同样是冷静,云非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不用过多的去担心她。 本来如果慕涟不知道有那条捷径的话,从无相阁到蓬莱,怎么说也得走很多弯路还要耗费上好几日才能到达,甚至到达了也不一定给进入到蓬莱,如今用轻功就能到蓬莱内部,实在是方便得多了。 也幸好,她陪同云非烟来过蓬莱,知道蓬莱的地势。 慕涟片刻也不敢停歇,提腿快速疾冲,脚下风声呼呼作响,在树林间穿梭着只见一道残影。 偶尔腹痛的时候慕涟才会停下来,等到缓和回来之后她才继续使用着轻功。 在当天傍晚的时候,她悄无声息的降临到了风永明的居所,风永明的厅中点着烛火有着光亮,那份光亮透出了房中的两个人影,一站一坐,看身形似乎都是男子。 慕涟推开门,对上风永明和另一位年纪稍高的老爷子惊诧的眼神,她顾不得其他,走到风永明的身前跪下,头发上还沾上了一些来不及处理掉的枝叶,裙摆上也满是泥土,模样实在是狼狈。 “老爷子,可还记得我?” “你……你……你是非烟身边的人!”风永明指着慕涟惊叫起来,身边的傅天听说慕涟是云非烟身边的人,看着她那副实在不能用正常来形容的模样,心中咯噔一跳。 “非烟呢?非烟那孩子人呢!” 慕涟皱着眉不发一言的看着傅天,不知道他是何人,也不知道他为何比风永明见到她还要激动。 也许是身边有个人比自己更加惊讶,风永明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他向慕涟介绍傅天。 “这位,按辈分来说的话,大概就是非烟她的外祖父了,是可信之人。” 若非是云非烟离开蓬莱离开得早的话,怎么着他们祖孙俩也该见上一面,如果云非烟再在蓬莱逗留得久一些的话,说不定在他的强硬之下,都撮合成一门亲事了,云非烟和君若初的亲事。 听到是和云非烟有血缘关系的人,而且看傅天那激动的模样也不像作假,慕涟的防备心大减。 她在风永明和傅天的面前重重地磕头,可把两位老人吓了一跳。  慕涟道:“既然两位老爷子都熟识我家小姐,那很多话都好说了,现在我家小姐有难,还请两位相帮,将我家小姐从虎口救出!”慕涟一整日滴水未进,用尽全力的发动轻功绕到蓬莱这里,说话时已觉 得有些头晕眼花。 两位老爷子正想说话,慕涟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随后是君若初那冷漠的声音。 “……倒是不知道风老爷子身边还有丫鬟服侍。”他冷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慕涟一眼,只当她是做错事情在向风永明赔罪的普通丫鬟,并未在意。 风永明和傅天见到他在这种时候出现,皆是一愣。 以往的话,君若初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拜访的,而这次他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但君若初再重要,也不及这么多年不见,傅天自觉亏欠不少的云非烟。 “孩子,快起来,你好好和我说说你家小姐究竟如何了?说啊!就算要了我这老命,我也要非烟好好,我要瑜儿留下的骨血好好的!”风永明本就行动不便,傅天弯腰去将慕涟搀扶起来。 听到云非烟的名字,君若初有一瞬间的怔楞。 这个名字……他许久没有听到了,本来以为以后也不会再听见这个名字。 慕涟坚决不肯从地上,抬脸时已是泪流满面,她转身看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君若初,擦拭眼中模糊视线的泪珠,说:“正好神君也来了,还请三位一同听慕涟的话。”  “我家小姐自很多天前被掳走,并且一直喂药失去神智,我跟过去之后慢慢的将小姐的神智恢复过来,可是那边的人说三天之后就要与小姐大婚,我这边实在是势单力薄,想带小姐出逃也实在是有心无 力。”  “孩子,你别急,慢慢说,慢慢说。”傅天到底是活得有些年头的人,见识阅历都不能与常人比较,他虽然念着云非烟的安慰,但也没有逼迫着慕涟说话。“非烟被谁掳走了,还能被控制……是掳走她的 人背后有势力吗?”从慕涟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猜测到这些,可见傅天倒是个容易说话的人。 君若初看起来倒是对此事漠不关心,也不知道慕涟说的话他听进了多少。 该说有没有听进都是未知数。  慕涟低垂着头,像是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她长叹:“无相阁的人,是无相阁的阁主掳走了小姐。”她撸起了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刻印,“实不相瞒,小姐会有今日的处境,我认为都与我有关,我……我 姓无相,名为无相慕涟,求求你们救救小姐吧。” 傅天和风永明又是一惊,就连君若初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但是抓着书信的手却用力得让他指尖泛白。 无相阁…… 这个邪阁! 这次不等风永明或者傅天发话,君若初率先打断,深不见底的眼神翻涌着无尽的波澜。  “你说的无相阁就是那个被誉邪阁的无相阁?原先是培养杀手的组织,阁中有一份歪门邪道的修炼功夫,最后所练之人总是会性情大变,走向歪曲,为祸人间。甚至有传言说,其实是他们的意识被别的 事物所占。” “……”  没想到君若初一个在蓬莱高高在上的被供奉的神君竟然知道无相阁这么隐秘的事情,慕涟一时语塞,只是大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他。 第574章 都是孽缘 而风永明和傅天也没有流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似乎也对于无相阁的事情心知肚明。 “为何……” “前尘往事,都是孽缘!”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风永明接着道:“我和非烟说蓬莱有四大家族,但其实在更早的时候蓬莱是五大家族各方鼎立的,只是那时无相家的当家心思走歪,贪婪嗜杀,我们不愿与此等邪魔外道并称,自古正邪不两立,所以将 无相除名,并且将他们赶出了蓬莱,此后再也没有了五大家族,只有四大家族。” 若不说命运弄人,那又该说什么呢?风永明和傅天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五个家族的老人与后辈,居然有一天重新聚集到了蓬莱。 “无相……无相……家,居然也是蓬莱家族……”事实太过令人震惊,甚至连跪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关于无相的事情,本来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我们念着旧情也一直置之不理,但现在他却趁着两方的皇位之争出来浑水摸鱼,甚至心比天高想要称皇,种种恶性弄得百姓民不聊生。既然是从我们蓬莱走出去的,那自然也还是我们蓬莱接受管辖,”君若初将手上的书信递给了风永明他们二人阅览,声音冷漠得几近无情,“这封书信是从京城的太子加急送来的,信中说在不日之后他将亲自领兵讨伐无相阁 !灭掉这些为害世间的余孽!”至于那个不日之后,应该是平复叛乱之后。 至于他为何能出此狂言,是不是得到了有力的帮助这些,君若初并不在意。 君若初对于谁称皇一事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如今一切他认为也不过是在顺着老天爷所要的发展而展开。 既然说要尽数清除所有的无相阁的余孽,那么自然也代表着姓氏为无相的慕涟……也不会放过。  慕涟冷静下来之后,听到这些事情反倒有些释然,她不气反笑:“我本来,就做好了死的觉悟,只要能让小姐回到正常的生活上,只要你们答应我去将她毫发无损的救出来,让我现在死在你们面前我也 做得到。” 她说着,重重地用牙齿咬下舌头,不过片刻丝丝殷红的血迹从嘴角顺流而下。 她唯一有的遗憾,大概就是对不起班振兴,也对不起没能出世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孩子吧。 君若初本以为这样做他就能揭开慕涟虚伪的真面目,却没想到慕涟对云非烟居然会是这样的忠心,那个女人有这样的魅力,值得另外的人付出一切去效忠她? 傅天早已以长辈的姿态怒喝着他:“若初!不能让她死!你快救她!” 傅天也被慕涟的忠心而感到震动,这世上忠心最难求。 然而一份心是相互的,慕涟值得云非烟效忠,那也是说对于云非烟而言,慕涟也是必不可少的人物! 慕涟已经晕厥,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来此地已经耗费光她身上的力气。 君若初本来就没有打算让她自尽,立刻撬开慕涟的嘴让她咬着别的东西,止住血之后,抓着她的手把脉,之后听了君若初的话之后风永明和傅天脸色都变了。 “这女人,怀着身孕已有月余了。” …… 慕涟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半夜,她身边有好几个侍女不停地走动着,见到她睁着眼睛望着她们,发出了一声惊叫,惊动了在外面一直等着她醒来的傅天和君若初。 “我这是……” 陌生的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慕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傅天拨开人群走到慕涟的身边,他年纪已高倒是不用避嫌。 “唉,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一尸两命了!幸好救得及时!”说着他半是感慨的摇头,还以为慕涟其实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 慕涟是知道的,并且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是看傅天明显误会的样子,她也没有必要特意去解释说明。 “你愿意为了救非烟而做到这种地步,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在她身边效劳,现在这个世道,真心人难求。你是真的有心了。” 听到云非烟的名字,慕涟才有了触动,她慌乱道:“我……我没死成,小姐,你们能去救小姐她吗?把她带回到她该回的地方,我如何我都不在意!”  傅天转身责怪的看了君若初一眼,在慕涟昏迷的时候他已经把书信的事情全部向他和风永明解释清楚了,若非是君若初不懂说话,怎么会害得差点要出人命,看到她过来时的那副狼狈模样就知道一定 是吃了很多苦头的,连怀里的孩子都不要了……  君若初站到了慕涟的床边,那如明月的眼眸凝望前方,语气冰冷,“太子收拾好内乱之后就会举兵攻打无相阁,而且时间大概就在这一二日内,他会调动这附近郡守的兵力,还有我蓬莱也会放出一些护 卫相助,不过是救一个人而已,举手之劳。” 他这一番话听得傅天在一旁连连摇头,直觉若非君若初有一个神君的身份,只怕没有这么多女人愿意一直对他趋之若鹜,直接说他会顺便去救云非烟不就行了,这样说话他都替他急躁! 得到了确切的恢复,慕涟只觉得浑身脱力,嘴里喃喃说着谢谢。 有侍女用食案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到慕涟的身边,一板一眼的摆好,看样子是要喂给慕涟喝下的。 慕涟感到奇怪的看着君若初等人。 “那是保胎的药,你安心喝即可,他的神君之名不是白来的,不会害你。前三个月孩子最容易流掉,虽然现在的情况我没办法说让你不管非烟了,但你最好也注意一些。” 傅天年轻时到底与无相家的人有过一场缘分,如今得知慕涟又是无相家的后人,而她又对云非烟如此忠心,傅天就连语气也不由放缓。 提起孩子,慕涟眼神一黯,低着头看着不再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确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第575章 阿姐…… 她不止一次的觉得云非烟说的是对的,应该要将这个孩子一碗药落掉才对,可是她却又舍不得,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懊恼之中。 君若初与傅天看着慕涟那悲伤的神色,都没有再说话了。 诚然,在现在发生的这种种事情的时候,慕涟腹中的孩子挑了一个最不好的时机降临。 慕涟向君若初确认了一干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闹剧原因还是慕涟昏过去的时候傅天好好教诲过了君若初一番,君若初倒是没有之前那样的冷淡,也是有问必答。 而慕涟则给君若初绘了一副从蓬莱抄近路走到无相阁的地图。 她本来担心云非烟,打算喝下安胎药之后就立刻动身回到无相阁的,但是经不过傅天的好意苦劝,慕涟在蓬莱住了一夜,天明之后她去寻了傅天和风永明等人告辞。  “你何不再逗留一天,毕竟也是有身孕的人了,凡事最好都为你腹中胎儿多着想一些。按现在来算的话,不是两天后才举行大婚吗?明日的话太子殿下的军队应该就会过来汇合了,你带着我们一同去不 是更好?”风永明沉吟着问道。 “不了,小姐那边我很担心,还是快点回到小姐身边,我也安心,她也安心。”慕涟说着,视线转向了君若初,显得欲言又止,“攻占无相阁,是……是……是要全部人都被——”  “此等邪阁中人的行为已给百姓造成了困扰,按照太子的意思,自然是血洗无相阁,一个活口不留,免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过,只要你别暴露出自己的姓氏,我只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姓氏 。”君若初以为慕涟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命,用淡淡的话语陈述着,让她为自己的安全而感到安心。 慕涟想知道根本不是这些,在这个时候她比任何一刻都有勇气去面对死亡,她已经看开。 “全部人都要肃清……如果有人愿意重新悔改呢?还有……还有……”有一件事情,她不知该如何说明。 慕涟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君若初打断她的话,“这些事情最终决断在太子手里,至于那些人是生是死与我们蓬莱的家族无关,我只是为了昭华国的安宁而相帮。”这番话,将所有都撇得一清二楚。 慕涟紧咬着唇,最后只余一声沉重的叹息。 送走了慕涟之后,傅天让君若初私下与他寻了一处地方单独谈话。 “这么多官家小姐,你可选出钟意的了?” 傅天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君若初就露出了厌烦的神情。 “有人聪慧才智却心思繁多,相处起来实在泪人;有人表面善良背地却另一套做派;有人胆小懦弱又自卑,其余的更为糟糕,我皆看不上眼。” “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人,就连你,也不是完美的。”傅天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导着君若初,忽然灵机一动转变了话题,“那你觉得非烟如何?”他始终不想轻易放弃给云非烟和君若初牵线搭桥。 事关如果云非烟嫁给了君若初的话,那云非烟势必要留在蓬莱,这样他这个做外祖父的也可以倾尽一切去补偿她爱护她。  君若初轻抿唇角,没有一丝的笑意,“我确实说不出她性格的缺陷,但是行为的缺陷倒是有的,她是有夫侍的女子。”而且这个夫侍还是他的同胞兄弟,只不过鉴于陌上的特殊,君若初不敢与傅天提起 这件事情。 光是这一点,他就不会与云非烟扯上关系。 “有我傅家与云家血脉的孙女,她又被无相家的人侍奉,她有再多夫侍那也受得起!”  “若你实在不喜那些个女孩儿,再这样白白浪费她们的时间在这里又有何意思?听傅伯的,既然你也要随太子一同前去讨伐无相阁,那不如将所有女人都送回到她们的府上,反正也不是没有过神君看不 中任何一个女孩的先例!在昭华国这个地方,你是敬仰,皇帝都要让你三分,没有人敢对你的行为有所异议!” “……” * 虽然从无相阁离开的时候是忧心忡忡的,但是从蓬莱回到无相阁的路上,慕涟却觉得有些神采奕奕,也许是因为云非烟很快就会被人救出去,回到她应该生活的地方吧。 但是,有一件事情…… 那件她在刚才没有对君若初说出口的事情,对云非烟而言必须告诉她,但也最残忍的事情。  也许是在蓬莱喝下的安胎药确实有效,慕涟一路上都没有出现过干呕之类的症状,比昨天的脚程还要快的就回到了无相阁,回无相阁之后她顾不得其他的,立刻冲去看云非烟,而云非烟正靠着君莫的 肩膀睡得香甜。 她看着君莫,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明明是她弟弟却又不再是她弟弟的人,神色复杂。  晚上的时候,君莫都会来抱着云非烟倚靠在床头一角睡觉,见他没有对云非烟动手动脚的打算,只是纯粹的搂抱而已,何况神智不清醒的云非烟也是不知反抗的,所以也就无可奈何的默认了这件事情 。 慕涟走上前推推君莫,见君莫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皮子呆呆的看了她半晌。 慕涟忽然回想起了以前她也是这样将贪懒的慕漪叫醒的,不由更加悲从中来。 君莫见到慕涟回来了,慢慢道:“阿姐……” 慕涟蓦然怔了怔。 君莫起身,轻笑了一声,“那家伙以前就是这样叫你的对吧,我学得像不像?” “……”慕涟脸上涌起无法遮掩的失望,在那么一瞬间,她还真以为奇迹在发生。 “既然你回来了,好好照顾她,她现在好像习惯你的照顾了,别的人照顾她,连句话都不愿说。” 君莫自顾自的说完,也没有别的事情就从云非烟的房中走了出去。 慕涟呆呆坐在床边好半晌,直到床上有了细微的动静,而云非烟正睁着眼睛在看她。  “小姐,醒了的话起来吧,我给你洗漱更衣。” 第576章 向你献上了唯一能杀掉他的武器 因为云非烟被困在了房中,除了这间房她哪里都不能去,所以慕涟并没有强制要云非烟在某一个时间点就必须起来,应该说她放任云非烟想起来的时候就起来,反正她起来之后也只是枯坐在房中度日而已 。 好比困在皇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要么在等待,要么就在男人来的时候极尽所能的献媚以获得恩宠。 “你去哪里了?” 云非烟眼眸一片清明,很显然她现在是清醒的。 “昨天一整天我都没有见过你,我还以为你……有危险。” 语气里掩饰不住真切的担忧。 慕涟长长舒了一口气,宽慰的笑道:“小姐,不用怕了,你很快就能够回到云府去了,你和北冥千绝一起都能回到云府去!”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了哪里?身子可无恙?”云非烟听慕涟的一番话,这才细细打量起慕涟来,不过倒是看不出何异样,最多是衣裙有些奇怪的弄脏了些而已,但也不是脏到需要特别注意的样 子。 说起来,她好像并没有见过慕涟这身衣裳…… 本来她清醒之后见到慕涟居然也在她身边,就猜到慕涟肯定是勉强了自己才来的,云非烟一直为此而自责,如果再要慕涟为她不顾腹中胎儿而奔波,云非烟则更是自责。  “小姐,你别管我去了哪里,最重要的是我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啊!”慕涟打算给云非烟一个惊喜,所以她没有将蓬莱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云非烟,“小姐,能回去就最好了,我也担心陌上公子他那样温吞 的性子,若是对上强势的人,没办法将你的行踪瞒得太久的。”  云非烟有气无力的靠在床的内侧,眼眸就仿佛是清澈的流水,她慢慢道:“我被救出去,之后你呢?之后无相阁呢?还有……还有他呢?”她没有恨过君莫,即使被他这样对待,也许是她打算去恨,只是 当一看到他的容貌时,总是会回想起曾经那另一个人温柔相待的日子,她就恨不了。 能断定将她从无相阁这种吃人的地方救出去,绝对不是势单力薄的人过来,而是有势力的人。 既然有势力,那么不可能只为救她一个人而发动势力,也就是说……肃清无相阁的意思,救她应该只是顺便而已。 慕涟本打算隐瞒不说,但是云非烟却已经猜出来了。 “小姐,”慕涟深深地看了云非烟几眼,随后闭上了眼睛展露出痛苦的神色,“你还记得我曾经送你的一把防身的短刃吗?” 那把名为寒月的短刃。 云非烟皱眉,不解为何明明刚才还在说来搭救的事情,慕涟却把话题转向了一把武器。  寒月她自然记得,很多危及的时刻也多亏了寒月给她救命,不过现在的她身上并没有带着寒月,应该说云非烟在云府的时候疏于防范,寒月被她安置在房中的一处箱笼中,然后她就那样被掳走了,连 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记得。” 慕涟脸上露出果然的神情,她早就知道她刚刚那番话是在明知故问。  慕涟把头耷拉得更低,视线被泪水模糊一片,她哽咽着,“其实寒月不仅是能用来防身的,没有人杀得了君莫,但唯有一物与他相克,”慕涟抬眼,看向已经猜出来她的话的云非烟,惨然一笑,“那就是 寒月。” 换而言之,如果君莫不能再苟活于世上,那就必须要由云非烟用所持有的寒月——亲手,杀了他。 是他们把云非烟逼到了这让人绝望的一刻,在将寒月交到云非烟的手上的时候他们早就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非要杀了他不可吗?我没有恨他到要他死。”云非烟低语。 即使人已不再是她所爱的,但是他还好好的以这副姿态活着,她的心其实也得到了不小的慰藉。 现在忽然告诉她,他必须死,而且只有她能杀得了他,那算什么!  “无相阁作恶多端,在外的种种恶行已引起众怒惹得百姓怨天载道,甚至还企图谋逆造反夺取皇位,这个世道已经无法再容忍无相阁的人了。小姐,你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你总有一天要面对 现实的。你要让太子登上皇位,那你就没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你要保住他的性命那就代表你要站在太子的对立面,没有两全的法子。” 云非烟双眼又再失去了神采。  “杀了他吧……小姐,下定决心杀了他吧,”慕涟痛苦不已,每说一句她就觉得她的心在被人不停的用小刀刮片,痛得她无法呼吸,那是她从小就一直跟在她后头等着她照顾保护的弟弟,但即使如此…… “寒月是我和他一起决定送给你的,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死,所以他希望死在你的手里!所以才在那时亲手向你献上唯一能杀掉他的武器!被你杀掉是他的愿望啊!” “……” 任凭慕涟在耳边如何尖叫呐喊,云非烟只全然充耳不闻,她忽然觉得还不如死了就好了。 原来她重生回来最幸福的那一刻,居然是她神志不清的只为一人而活的时候!多么可笑! 当她恢复了神智之后,无数残酷的事实向她蜂拥而来,让她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还不如就在这种时候坏掉更好。 她以为慕涟慕漪担心她,所以给了她寒月,但其实是要她在不久之后与他兵戎相见,她以为云府的所有人都爱护她,其实只是出于一份难以言明的愧疚以及过去而使然。  她就像不小心陷入了早就编制好陷阱网中的一个无力又渺小的虫子,没有幸福可言,只能在网上苦苦挣扎,而其结果只有两个,挣扎着离开了捕食的网但注定要断手断脚,要么就放弃抵抗,成为被捕 食的猎物。 不管是哪一个,都没有好结果。 不管选择哪一边,她的心都注定会千疮百孔。 云非烟淡淡拍开了慕涟握过来的手,她背对着慕涟睡下,环抱着厚重的被褥,仿佛那才是她可以依靠的一切,云非烟把脸埋在被褥之中,声音闷闷传来。  “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第577章 小絮…… 她当然知道错的不是慕涟,她该迁怒的人也并非是慕涟,慕涟已经为她做到了她能做到的一切东西。 她也知道慕涟说出这种话有多难受,她与慕漪是爱情联系着,而慕涟与慕漪则是十几年的亲情,光是这一点,云非烟可以断定,她的痛绝对不比她少半分。 是命运,是命运在弄人,让她,她,他们所有人全都深陷痛苦的漩涡之中。 为什么……只是让她回到云府中过回安稳的生活,知道彼此天各一方,却都过得安好就不行呢?  慕涟用手帕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珠,她站起身来,“小姐,这件事情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即使你的内心不愿意,我不逼你,你也会被世间所有人都逼着声讨着让你杀了他,现在的他对于昭华国而言是不能 存在的危害。” 慕涟知道以云非烟的聪慧,这其中的利害她会比她想得更加透彻。 慕涟也知道,云非烟不想见她,其实只是逃避的借口,但如果这一时给她逃避的空隙的话,慕涟还是能给的,只是在云非烟想清楚之后那她就必须得面对现实。 云非烟无数次都想过逃避,但到最后一刻她还是选择了面对,因为她觉得好不容易重生回来不能浪费这样难得的机会,但现在这一刻,她后悔了。 她后悔,重生。  慕涟收拾好脸上的神色,装作与往常一样的从云非烟的房中走了出去,守卫并未看出她有任何的异样,所以也只是向她这位副阁主点头致意,慕涟在无相阁能自由行动,他们干涉不了她,只能干涉房 中那为不许出去的。 另一个面生的守卫走上前,道:“副阁主,左护法在院外等你许久,据说是有事寻你商议。” “他?”慕涟虽说有个副阁主的名号傍身,但其实除了管云非烟的日常起居之外,无相阁的其他事情都与她无关,乍一听左护法宗尹忽然有要事寻她,慕涟难免觉得奇怪。 视线寻向院外看去,果然宗尹正站在门外,见视线对上了,他还做出了个手势。 慕涟走过去,宗尹立刻笑着弓腰讨好:“副阁主安好。” “左护法倒是奇了怪了,平日里我就没见你寻过我的,今日又是找我何事?”  慕涟想到曾经听到的一些传言,传闻说这宗尹极为喜好女色,看见他那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视线,慕涟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她宁愿去和那好斗的右护法交谈,也好过站在这里被这上年纪的恶心人物 视奸了一遍。  “呵呵,副阁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同是无相阁的人,我们也等于是一家人了,”宗尹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寻找慕涟,还不是因为有个女人天天夜里在他枕边吹枕边风,“其实我是找副阁主有些事情商 议一下,副阁主觉得那位以后成为阁主夫人的女子,身边还缺不缺人手帮忙照顾服侍啊?” 怎么说云如絮也只是吹枕边风说只是想在云非烟身边服侍,做事体面然后又不那么劳累,再累始终也只是照顾一个人而已,这些事情倒也不难,所以宗尹也一口答应下来了。 “哦?愿闻其详。”牵扯到云非烟的事情,慕涟不动声色。 “是这样,有个女子我看他聪慧伶俐的,是个照顾人的好手,想着副阁主你总是这么尽心尽力的不免会让自己过度劳累,我可都听说你常让圣手给你看病给药了。” 他这句话,细细听来倒像是有些威胁的意味,仿佛如果慕涟不答应他的话,那他就该怀疑慕涟总是要去找公羊海的理由是不是另有它意。 慕涟唇角一勾,皮笑肉不笑,“左护法在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无相阁中上赶着想要去服侍人的。”  “哈,副阁主此言差矣,那女人也不是自小在无相阁成长的,是中途流落然后被某个无相阁的熟人收留安插进了阁中,其实她根本就柔弱得不会武功,若不照顾人还能做何事?比起在庭院扫落叶那还不 如寻个主子照顾,照顾主子高兴了她还能得赏赐!”宗尹照搬云如絮的理由复述给慕涟听。 “至于你说的……光是你说我如何能知,这样吧,那女子若是真心的话,你让她过来这边照顾小姐一天,我在一旁看着,如果我觉得可以的话,那就让她照顾小姐……直到小姐大婚出嫁。” 云非烟刚才的那一席话始终还是伤到了慕涟,慕涟现在也觉得如果云非烟这么不想见到她的话,那她还是先避开一下她,让令一个合适的人来照顾她,让她好好冷静下来。 等到了合适的那天她再带云非烟逃出去,想必到了那时云非烟应该也将一切事情都想清楚了。 反正,正好的是左护法也自己送上门来说有人想主动去服侍云非烟。 慕涟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宗尹自然欢喜,让慕涟在原地等待着,他当即转身回去,再过来的时候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无相阁的人大多都戴着面具生活,慕涟倒也无心留意。 “就是她?”慕涟询问着宗尹。 宗尹点头,道:“嗯,就是她,相信她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一位的。” 云如絮透着面具看着慕涟,神色不虞,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头。 她为了报复云非烟,每天都要装着向宗尹这个恶心的男人媚言媚语,在他身下求欢卖力的讨好他,幸好终于给她达到了目的。 三天后的大婚?呵,如果云非烟在那之前与别的男子通奸了呢?越是对一个人好,就越无法接受他人的背叛,云非烟现在受尽宠爱又如何?很快她就让她见识一些暴怒的阁主君莫究竟有多骇人! “她叫什么名字?”慕涟觉得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视线。 宗尹给了一个眼神给云如絮,云如絮立刻会意上前。  她压着音调,尽量表现得温顺谦恭:“奴婢名叫小絮,一定会好好服侍那位将来的阁主夫人的。”她再如何记恨云非烟也好,也不敢在慕涟的面前表现出来,生怕被她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就连云非烟的身旁都没有走近就被赶走。 第578章 带你离开 “小絮,你……”慕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得出她确实没有武功,放在云非烟身边应该也对云非烟无害,总好过那另两个监视的下人,“你自己主动想要来的原因左护法告诉我了,今日一日就作为考核 吧,我会在一旁看看你是如何服侍小姐的,若是你表现良好的话,那就让你留在小姐身边。” 慕涟并没有认出云如絮,更没有从她的名字之中联想到其他的事情,光是小絮这人是为了到云非烟身边来服侍所以在左护法这个恶心又肮脏的男人身下承欢这一点,倒是挺让她意外。 该说她是清楚自己在无相阁最好的归宿呢?还是说本性如此? 不管她如何,只要能好好服侍云非烟就好,反正云非烟也不会再在无相阁逗留多久。 应该说就连无相阁这个地方,很快也要覆灭了吧。 无相家从蓬莱被赶出去,随后建立了无相阁,如今无相阁也快要被毁灭了。 慕涟转身,示意云如絮跟上。 宗尹色眯眯的捞了云如絮的手一把,那摸法暧昧不堪,变得粗重的呼吸还有眼里的意思自不言而明。 他可办到了她想做的事情,那也就是说……她该好好报答他。 而云如絮近日来已经摸清了宗尹这个男人的本性,他在床上喜欢虐打女人,女人越媚眼如丝的看着他,他越来劲。 云如絮故意做出娇羞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最恨的人是云非烟,但第二恨的人绝对就是这个宗尹!想到自己身上的清肿痕印,想到自己明明不喜欢那样的姿势却要一直谄媚的奉承她,她就连自己都恶心。 宗尹果然吃这一套,乖乖的放开了她,只心里已经在期盼晚上的春宵一刻。 到时候,又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折磨调教小絮呢? 他看着云如絮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云如絮打了一个冷颤。 回到房中的时候,云非烟似乎又不再清醒的坐在床边,眼神混沌,见到慕涟进来也没有反应。 云如絮本以为她见到的云非烟会是一个娇羞幸福的等待着出嫁让她嫉妒得发狂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失去自身的傀儡,可是当她看到云非烟的那一刻,还是不由得愣住了。 云非烟的肤色越发白皙,却没有一丝红润的气色,这也不奇怪,来了无相阁这么多天,她就没有见过云非烟有出过这间厢房在外面走动的,若非如此,她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接近云非烟。 现在的她明显对于任何人都没有了反应。 “这是……”她把问题抛向慕涟。 慕涟不愿与一个外人多说,随意几句带过,“你记住你来这里只要服侍好小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该你管就别多嘴,如果你想在无相阁这种地方活命的话。” “……是。”云如絮有些不甘心的应承。 凭什么同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云非烟在无相阁却得到阁主与副阁主的疼爱,而她却连露出真颜都没有机会,甚至做事还要处处小心自己的性命,这世间生来就没有公平! 云如絮在没进云府之前有进过别的小门小户之家当过同年纪小姐的二等丫鬟,照顾人……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生来就是卑贱得就该照顾人的,慕涟在一旁看着,而她则在一旁行动着。 偶尔云如絮做得不好慕涟才会出声更正她,但这样的情况很少。 而由始至终,她就没见云非烟说过别的话,既不对她这个新来的人感到好奇,也不对慕涟这个陪伴身边多日的人有过交谈,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 而正因为云非烟不说话,云如絮不管对她做何事她都没有反应,云如絮的眼神闪了闪。 直到晌午的时候,慕涟对于小絮这个人看起来还算满意,甚至还告诉了她云非烟平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如果对她不满意的话就没有必要和她浪费口舌说这些事情了。 慕涟第二遍说完之后,问她:“都记住了吗?”  云如絮点点头,“大致上都记住了。”她本就和云非烟生活在同一府邸下,云府的那些长辈又是那么宠她,每次上的饭菜大多数都是云非烟所喜爱的,记下这些事情,云如絮该死的不想承认她记得很快 ! “好,那你去庖屋和炒菜的厨子说让他炒几道小姐喜欢的菜过来。”慕涟一边和云如絮说着,一边又分神偷看除了呆坐之外又反应过来的云非烟,她似乎又恢复回神智了。 慕涟想着赶快把小絮打发走。 云如絮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最该得到的就是慕涟对她的信任,虽然心中不愿但对慕涟也可以说是言听必从,立刻出去按照慕涟的吩咐做事。 慕涟见着房中又只有她与云非烟二人,一步步走到云非烟的眼前。 她叹气:“小姐,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那女子叫小絮,我看她机灵还算会照顾人,先让她在你身边照顾着吧,等到了那一天我会过来带你离开的。” 云非烟抬眼看着慕涟,似乎欲言又止。 她有很多话想和慕涟说,但是又不想与慕涟交谈,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慕涟说得对,她先离开让她冷静下来好好考虑清楚她的话。 云非烟需要的不仅是觉悟,还有时间…… 房中再度陷入了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  虽然云非烟不搭话,但慕涟还是自顾自的将认为有必要说的话说完:“小絮照顾人是可以的,但是她是左护法身边的人,左护法那些人都唯阁主是从,我看过她身上没武功,但我也怀疑她会不会是故意 安插的眼线之类的,以此放松我们的警惕心,小姐你还是别在她面前表现出你清醒的那一面为好。”没有武功这一点,其实对于慕涟也方便得多。 要救云非烟出去的话,没有武功的小絮根本构不成阻碍,总好过那两个女子。  若非考虑到这一点,她实在不想轻易将照顾云非烟的事情让给她人。 第579章 诅咒 慕涟还想再说,而云如絮偏偏选了这个时间回来,云非烟虽然清醒但也将慕涟刚才的那一番话听入耳中,她继续装着原来不清醒的样子,而慕涟则不动神色的从她身边走开。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慕涟的考察才算结束,而期间的云非烟究竟是清醒了还是又呆住了,除了云非烟本人之外其余人全都不知道。  慕涟对着云如絮道:“今天辛苦你了,你既然是自己主动提出想照顾小姐的,做的事情也还好,只是有一些改进,那么以后就麻烦你照顾着她吧,我……我也累了,今夜回自己的房中休息。”慕涟说着, 看了一眼云非烟。 “诶?额,额嗯。”云如絮显然还没有回神过来。 就在刚刚,她近距离亲眼看到了君莫拿着药过来喂云非烟喝下,一直呆滞的云非烟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却表现出了亲近的依赖感,也不过问君莫喂她的是什么药,直接一饮而尽。 看云非烟的样子也没有听过她的咳嗽声,不像需要喝药的样子?不,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又确实需要喝药,但是喝下药的云非烟好像比刚才更加的呆滞了…… 然后慕涟又端来了一碗药,见她看着,又说是君莫要喂给云非烟喝的,只不过这次的喂药由她代劳。 之后云非烟就真的是彻底呆滞住了,之前虽然呆但好歹嘴里也念念有词的念着君莫的名字。 云如絮发觉自己已经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了,可惜的是她知道问慕涟也不会得到答案。 慕涟也没有多说,放心的将云非烟交给云如絮,轻轻的带上门退出去。  房中只剩下云非烟与戴着面具的云如絮二人,那也并不代表她可以随着自己的意愿来随意对待云非烟,房内的慕涟是走了,门外还有院外则还站着好几个男人,只要云非烟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她就会 立刻被问责。 云如絮冷哼了一声,掏出怀里的白色药包。 这份药包带给她的耻辱,她要让云非烟也尝一尝。 当然,不是现在,是在云非烟成亲的那一天,她要她身败名裂,她要她无处可容,她要她尝尝她所尝受过的那些屈辱! 云如絮见四下无人,云非烟又是这样神志不清的样子,她再也无法遮掩心中的愤怒,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但看云非烟还是一脸彷徨,她慢慢将脸凑到她面前。  “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我告诉你,我不幸,你也别想过得幸福!”她哼笑一声,眼里透出的疯狂让人心惊胆战,“云非烟,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成为无相阁的阁主夫人的,我诅咒你永生不被人所爱,我 诅咒你与所爱之人永世分离。在那之前,你就应该下地狱去!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她附在云非烟的耳边,一字一句的宣告着。 “……” 云非烟斜眼冷漠的看着云如絮的发梢,现在的云如絮看不到她的脸,她倒是可以表露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确实没想到,原来云如絮一直在无相阁中苟且度日,而且还改名为小絮。 也确实没想到,她们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只怕,连慕涟都没有想到,云如絮居然还活着,就离得她们那么近。 * 两日过去,君莫没再怎么出现在云非烟的眼前,倒是不断的有人将婚服或者成亲需要的其他东西送到她的厢房来,而慕涟则收到了来自外面的传书,在今日她特意换了一身较为便利飒爽的衣裙。 慕涟到云非烟那里的时候,她正被小絮伺候着试穿嫁衣,头上则戴着厚重的凤冠,重得快要压垮云非烟的脖子,可惜的是云非烟要装傻,也不能表露出任何的情绪。  慕涟是隔了一天再来见她的,云非烟在慕涟没有在的期间一直防备着云如絮,但是云如絮的行为却是异常起来,明明她那句句诛心的话语还言犹在耳,而她却除了等到私底下只有两人的时候在用语言 诅咒她之后再没有别的动作,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她。 “小絮,辛苦你了,”慕涟微微一笑,故意想了个法子支使开云如絮,“你也累了吧,我跟你换一下,剩下的事情让我来吧,我比你更熟悉。” 云如絮勉强一笑,云非烟不吵不闹也不说话她倒是不会累,但是一直在房中度日这种生活虽然她只经历了一日,却只觉得烦闷得没劲,也不知道云非烟究竟是怎么忍下来。 应该说,她究竟是怎样变成现在这种不正常的地步。 “好。”云如絮也十分想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立刻答应了慕涟,将手里的木梳交给了她。 慕涟装模作样的接过梳子,拉到云非烟做到梳妆镜前。 镜子里映出的人,眉如画,朱唇涂红,鹅蛋般的小脸,配上那一身火红嫁衣,顿如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飘逸出尘。 “小姐,今日丑时所有人都睡下之后,那边会有动作举兵讨伐无相阁,你快趁乱跟着逃走,我和北冥千绝他一起接应你离开。”这件事情在告诉云非烟之前,慕涟就已经告诉给了北冥千绝。 晚上的所有行动她说不得太详尽,一切都只能靠默契。 “新娘出嫁前一夜必须不眠,所以会不会另外安排别人来看着我也难说,只怕没有办法那么顺利,还有那个小絮……她是云如絮。”之前慕涟不来,云非烟没机会说。 慕涟果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小姐,你确定那个人是二小姐!”慕涟虽然难掩惊讶,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慕涟想到了什么,立刻抓起云非烟的手,撸起她的袖子细看,但见云非烟的肌肤仍然是细嫩光滑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却又有另一个疑问浮现在慕涟的心中。 “小姐,二小姐有在我离开的时候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云非烟身上并没有伤痕,但是云如絮怎么可能会没有图谋心甘情愿的服侍自己最恨的人呢? “就是在我耳边嚷嚷着诅咒我而已……”至于那些毒舌言语,云非烟想了想,还是不告诉慕涟算了。  “这……真是奇怪啊。” 第580章 下三滥的药 云非烟偶然间还是会有些不清醒的时候,云如絮即使对云非烟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云非烟也不会有感觉更不会大喊大叫的来人,如果她这么恨云非烟的话……那个时候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小姐,今夜不管如何都是一个出逃的好机会,外面会有人来接应外面。但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那二小姐只怕现在不对你如何应该是留有一手,你留意着一些最好……不过,还是不要向她表现出你恢 复神智的那一面,我们这边必须得趁着混乱时离开,如果制造混乱的人反而成了我们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其实不单只是他们三人一同从无相阁逃离,还有公羊海。 慕涟在与公羊海交谈的时候,知道他为何跟来了无相阁,也知道即使以他的医术,他也只能对君莫死心,早就萌生了离开之意,只是被君莫扣押着软禁着离不得而已。 等到云如絮在外面呼吸够了空气再回来之后,她就觉得慕涟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但见到云非烟呆傻的坐着,不像是能与人顺利交谈的样子,也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之后陆续有人将成亲所要的一系列用品送进云非烟的房中,大概这是云非烟这里第一次这么热闹的时候,云如絮也要做着表面功夫,帮忙忙得她马不停蹄,就连晌午的饭也无暇享用。 而等到傍晚之后,似乎所有物什之类的都已经处置好了,而云如絮则特意出去了一趟。 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丑时,夜色黯淡无光,万物俱静。 云非烟今夜不能睡觉这一点云如絮是知道的,而从外面再回来的云如絮脸上则挂着诡异的微笑。 她走到云非烟身边,见到她还是毫无反应的样子,用手挟住云非烟的下颚,目光在云非烟的容貌上游移,越看她眼里的嫉妒之火则燃烧得越发狂热。 “呵呵,云非烟,我忍了这几天,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你就做个被男人抛弃的破鞋荡妇吧,你根本不配嫁给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爱娶谁都好,唯独你,我绝对不能接受!唯独你,最不配得到幸福!” “……” 云非烟记着慕涟的话,仍然对着云如絮装傻充愣。 云如絮说着,走到了桌边,揭开了茶壶的盖子,她拿出袖中一直藏着的药包,抖落了里面白色的粉末,轻轻摇晃茶壶,见到水将粉末溶解之后,云如絮的脸上则露出了几近癫狂的微笑。  这些药啊,是她千方百计的在宗尹身下献媚才求到手,而她曾经也被这药折磨得像一条发情的母狗一样,宗尹曾经为了添加情趣找了好几个男人一起,逼着她喝下这药,忘却一切的去和不同的男人交 配,而宗尹那享受的表情云如絮至今还无法忘记! 她已经给云非烟找好了几个又臭又恶心又上年纪的人渣了,等到云非烟春药发作之后…… 她再去喊君莫过来,想必到时候一定会有好戏上演。 她要让君莫看一看云非烟在别的好几个男人的身下浪荡失身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云如絮满心喜悦,她提着茶壶一步步的走近云非烟,“来,喝水。”现在的不清醒的云非烟,根本没有任何自主意志可言,虽然叫她喝水但她也不会动,云如絮会亲自将这加了药的水给云非烟喂下! 云非烟既然亲眼见到她在水中下药,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喝下,云如絮想撬开云非烟的嘴巴,而云非烟则紧紧的闭着,在一旁的香炉还有短短半截就要燃烧殆尽。  “给我喝下去!反正你现在也是个白痴了,不是应该听话点吗?啊?!”云如絮强硬的用长而尖的剐蹭云非烟的唇边,见到云非烟吃痛张嘴,她不愿放过这大好的时机,立刻往云非烟嘴里灌去,虽然水 顺着云非烟的嘴巴自下颚留下,沾湿了嫁衣的衣领子,但云非烟的嘴里也不免喝下了一些,滑入了喉咙深处。 糟糕极了……那样的感受! 让她回想起了当初被君莫强制喂药时的事情,而当初她吐不出来那些药,如今她也吐不出云如絮喂给她的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 香炉中的香彻底成灰的那一刻,无相阁外忽然响起了震彻天地的响声。 云如絮还未来得及高兴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就只听见外面传来了慌张的呼喊声还有兵刃相见的打斗声,十分的近,似乎就是她找来的那些男人在门外在与谁打斗着。 云如絮丢开手中的茶壶,看了一眼脸蛋涨得通红神色痛苦的云非烟,面沉如水。 她还是顾不上那么多,想冲出去一探究竟。 而云非烟自喝下那些水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心中似乎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冉冉升起。 “好热……好热……”她的神智逐渐有些不清醒,发现蹭着两腿之间似乎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云非烟终于知道云如絮给她下的是什么药。 卑鄙无耻!居然给她下这种下三滥的药,再结合刚才云如絮的那番话,很明显是想她被轮奸失了身子再受百般折磨,而且还要被君莫看到那样的现场! 云非烟来不及去恨云如絮,只痛苦得咬牙。  外面兵刃相斗的声音似乎逐渐增多,云非烟痛苦的抓着身上的衣裳想要解掉,而门则被人粗鲁的一脚踢开,慕涟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小姐就在房中!你快点把她带出去,这里交给我和北冥千绝来对付 !” 君若初将视线放到床上,只见到红得刺眼的床幔上确实有人,他走过去的时候云非烟正一脸异样的弓着身子喘着粗气,脸色潮红,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他眉锋微微皱起,“你还清醒吗?” 云非烟没有回答,本来也回答不了。 她只觉得身上又热又痒,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很想要抚摸到冰冷的东西降温。 君若初抿住薄唇,门外那两个人对上差不多十号人根本撑不了多久,他必须争分夺秒带云非烟离开。  君若初弯腰将云非烟横抱在怀,他身上的冰丝有股子凉意,云非烟立刻使劲往他胸膛磨蹭,声音娇媚无比,“好舒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快要被热意融化成一片的了。 第581章 唯一的解药是—— 君若初高大的身躯一僵,将云非烟离得远些抱着,而云非烟则立刻不知好歹的往他胸前凑,不愿离开他半分,手也开始不安分的乱动,在君莫胸膛处随意抚摸着。 “你够了!别乱动!”君莫恼羞成怒,他怒喝着云非烟,现在只想把她扔在地上。 而云非烟却像充耳未闻,挑逗的行为更是大胆,她直接抓着他的衣领子,攀上他,与他的脸相贴,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更是让他越加动摇。 君若初意识到了云非烟的异样,只是忍耐着尽量与她拉开距离,可他要抱住她又要与她拉开距离,这样做根本不可能,云非烟的手柔弱无骨的攀上了他的身躯,外面的打斗声越发严重。  君若初黑沉着脸色,忍耐着想要将云非烟甩手的感觉,任由她攀着她,随意的找了一件衣裳遮住她整个人,大步流星的从房中走出去,慕涟和北冥千绝见到他怀中似乎抱着某物的时候都松了一口气, 更加集中的与对方开打。  慕涟的脸上沾了鲜血,是云如絮的血,她本来就快要砍杀掉另一个棘手的男人,毕竟那男人喜欢使阴招,所以即使是她也杀得了这人,只是千钧一发之际云如絮从房中冲了出来,那男人凑手就抓着她 当了挡箭牌,云如絮的腹部开了一个窟窿,死了,她的尸体落在地上还被来往的人肆意踩踏,早就面目全非。 已经没有能再让他们束手束脚的事情了,君莫也被拖着在无相阁的前院与照华打斗着,走不开身。 外面杀声震天,悲鸣之声不绝于耳,漫天火光唤醒了这沉睡的黑夜。 君若初的步伐更加稳健快速,只是一向冷静的俊美面容此时也涌起了难掩的红潮,被衣裳遮挡之下的云非烟行为更加肆无忌惮,伸出了柔软的唇舌在舔弄着他的脖颈,一下又一下,酥麻难耐。 他低着头,更加快速的从无相阁走出去,照华手下的大将见到君若初出来,想要上前问候,君若初却看也不看一眼,飞快的从大将身边走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忍了多久,如果云非烟正常的话他大可以骑马带她走,问题就是她现在神志不清,在他怀里还不安分的胡乱扭动着,君若初俊美的容颜早已痛苦得扭曲。 似乎离无相阁的逐渐远了,听不到那里的叫喊声,君若初拿开衣裳,抓住云非烟的手把脉。 “啧!”即使是一向冷淡的他,在此时也不由咋舌。 这春药不仅烈,而且还十分的毒,如果一直没有男人解毒的话,云非烟就会这样毒发身亡。 若是普通的春药,他兴许还能想办法给她解决,但现在……唯一的解药是——  君若初静下心来,听到西边似乎有河流的声音,他抱着云非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带她走过西边,拨过丛丛树林之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处不显眼的月牙形状的浴泉,他把云非烟放下,云非 烟却还死赖着他搂着他的脖颈不愿意放,君若初心中更加有一股说不上的焦躁。 这是他同胞弟弟的妻子,而且现在这种种暧昧行为也不是出于云非烟的本意,她只是被药控制住而已,发生这种事情以及现在这样的场面谁都没有错。 错的是那个在这种时候给云非烟下这种歹毒的药物的人! 他来到泉眼边掬了一把泉水,泉水清凉,君若初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凝眉。 “把衣服脱掉,下去泉水里泡着,我去别的地方等你。” “……” 云非烟只顾缠着他解除身上的燥热,根本不会乖乖听从他的命令。 君若初无可奈何的一叹,牵住云非烟的手带她走近泉水边,云非烟不停的用脸紧贴着她磨蹭着她的胸膛,眼神早已一片迷离,可谓媚眼如丝。  君若初耳根子全红,他不敢看云非烟的媚态,扭过了头,手则在云非烟的腰带上摸索着,他的动作有些生硬,显然不知道女子衣裙如何最快的解掉,云非烟轻笑一声,推开了他的手自己主动脱掉了里 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嫁衣等衣裳褪落在泉边,离得君若初更近,身上的热气似乎也传递给了他。 眼角余光似乎瞄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他比刚才更加僵硬,仍然扭着头不敢看她:“你下去泉水里泡着。”不过现在云非烟对他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这一点倒是方便了一些。 云非烟噗通一声下了泉水里,正待他欲喘气的时候,在泉水里的云非烟调皮的趁君若初不备,将他整个人拉入了泉水中,与她一同共浴,云非烟光滑的身子立刻挨着他更紧,也更……诱惑。 “……” 他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君,也不代表他就是那传说中的柳下惠了! 云非烟虽然知道自己被云如絮喂了春药,也能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带她跑冰冰凉凉的泉水,但实际上她只觉得脑子热得快要被融化,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又究竟想要什么。 君若初发冠松散,一头墨黑的长发湿漉漉的垂直在身后,震怒的容颜出现在云非烟眼前。 “陌上……”看着他的脸,云非烟喃喃唤出了一个名字。 如果她清醒,就算两人长得再一样,一个墨发一个白发她也分得清,然而现在云非烟却留意不到最关键的这一点。 君若初整个人一震。 “你……”他张张嘴,却欲言又止。 看她泡在水里都那么久,若是能清醒的话早就清醒了,何至于还认错人。 也就是说,果然不做那种事情的话,云非烟就只能等死,但如果做这种事情,这方圆百里就只有他一个男人在她身边…… “陌上,陌上……” 是陌上啊……如果是陌上的话,中了春药应该也没有关系了吧,反正他也已经是她的夫侍了…… 她说过不会让他等太久的,也许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 云非烟比刚才更加主动的贴着君若初的身体求欢,寻上了他的唇一把掠夺贴着辗转。 “唔。”君若初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要他看着她就这样死去,他也做不到。 想通了这一点,他眼眸一暗,神色有些疯狂的狠戾。  君若初反守为攻,化被动为主动,“陌上,陌上的,你最起码也给我认清楚救你的人,记住,我叫君若初!” 第582章 你找不到她 等到云非烟醒来的时候,身上被披着好几件衣裳取暖,而她则似乎靠着某人的肩膀,她有些弄不清楚现在的境况,眼睛轱辘的转了好几下,微微有所动作的时候,身体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最后的记忆则停留在自己被云如絮逼着喝春药的那一刻…… 那时候离开的夜十分的黑暗,而如今的夜色似乎才刚刚升起而已。 有一天了?  反应过来这一点,云非烟立刻抬头,她看清楚在她身旁似乎疲惫到酣睡的人,一张俊美得令人摒息的脸,额前几缕乌发翻飞,在飞扬的眉梢前飘荡,是熟悉的容貌,但那乌黑的墨发却让云非烟的身体 一颤。 君……君……君若初!也就是说——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青紫,似乎还能回忆起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的记忆。 云非烟小心穿上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注意着不吵醒他,将剩余的衣服给君若初盖着,随后忍着下面传来的钝痛,穿上了踢去远处的绣花鞋,慢慢的从这里逃开。 反正他也只是为了救她才……才那样而已,今日过后就当任何事情都没有再发生,这应该也是君若初想要的,当然也是云非烟想要的。 那算什么,她和自己夫侍的亲兄长,陌上若是知道的话…… 云非烟不敢想象他露出那伤感的表情的样子。  云非烟仔细看着丛林中的方向,辨别着走出去的路,还好还能夜视,除了要提心吊胆会不会有狼群出现以外,云非烟亦步亦趋的在林中走着,似乎越走前些就越能听到有人在呐喊的声音,只是她听不 清那人呐喊的内容。 “云——非——烟!” “云——非——烟!” 不过随着走近之后云非烟倒是听清楚了,而且也听出来这声音是谁的。 北冥千绝……北冥千绝来寻她了啊,毕竟君若初带她出来之后没有带她回到蓬莱之类的地方,而是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汤泉处,若不细找的话根本就找不到。 听到有人在呼唤,云非烟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些力量,步履也比原来加快了速度。 等到她踩到了地上的树枝发出一声声震响后,北冥千绝也被这声音而吸引,终于与她再见。 见到她只是脸色苍白,身上倒不像是有受外伤的样子,北冥千绝眼中的担忧消失不见。 他立刻走到她身边,“你被那该死神君带去了何处,我和蓬莱的人找了你一天一夜了!” 云非烟苦笑,果然已经有一天一夜了啊,那一天一夜她都在和君若初在一起……  “不,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在林中走迷路了而已,”云非烟不大愿意提起那件她想要遗忘的事情,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神君在丛林里面最深处的泉水边累了歇下了,让蓬莱的人过去带他回去吧。 ”他们现在不应该再见了,那次的事情只当梦一场吧。 “嗯。”北冥千绝欲言又止,神色异常。 云非烟看了看北冥千绝的身边,终于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 “慕涟呢?慕涟她没和你一起吗?” 若说她失踪的话,最担心她的除了云府的人那自然就非慕涟莫属,可是这么担心她的慕涟为什么却没有和北冥千绝在一起寻找她呢? “是她和你分头来寻找我吗?带我去见她,我很担心慕涟,她还怀着身孕,这次她这样为我奔波真的是难为她了。”慕涟为了她,太过勉强自己了。 “你说什么?!”北冥千绝听到慕涟有孕,一脸的震惊随后则是不忍,“别找了,你找不到她的,就只有我和蓬莱的人在四处找你和神君而已。” “为,为什么?你别告诉我慕涟她,慕涟她……”云非烟情绪激动起来,她紧紧抓住北冥千绝的袖子,质问着他,却见北冥千绝总是避开她的视线,心中凉透,“慕涟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北冥千绝任由云非烟如何摇晃也只是不言不语,但同时他脸上流露出的懊恼后悔悲哀的神色却像是无声的答案。 如果慕涟还好好的,那有什么对她这么难以启齿的…… 云非烟面色苍白,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她浑身脱力的跌坐北冥千绝眼前。 北冥千绝弯腰要扶她起来,却被云非烟毫不留情的一把拍开手。 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悲恸,那样绝望。 她闭上眼睛,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仿佛一瞬间苍老,“你告诉我,慕涟究竟怎么了?” 云如絮对她施加的不被人所爱的诅咒,是不是实现了呢? 北冥千绝蹲下来,平视着云非烟,口吻温和:“你先和我回到蓬莱,回到蓬莱之后我再告诉你把现在在外面不方便谈论这些事情。”他也怕云非烟在一个冲动之下会做傻事。 他一直看着她,只是从前在暗处看着她,如今得以在明处看着她。 他看到了云非烟的命途多舛,也看到了云非烟的心一步步被刺得千疮百孔,她与所爱之人建立羁绊又与每次都与所爱之人分离。 他更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为残忍的事情等着她,他想抱住她安慰,想让她在他怀中放声大哭,哭诉着弄人的命运,然而他没有这么做,他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同情还是对云非烟那别的感情。 …… 云非烟基本上没了力气,是北冥千绝一路背着她回到蓬莱处的,到了蓬莱那一处之后来了好几个侍女以及傅天和风永明,二人让一位看起来比较华贵的老者上前给她把脉。 “心力憔悴,抑郁寡欢,也许是在那里一直被囚禁着,休息一下在外多走动就能好了。” 心病还需心药治,他没有能开给云非烟的药,不过云非烟倒确实需要补一补,她身体内有两种相冲的药,若再喝那些药下去她会不孕的。 老者说完之后有侍女过来说君若初回来了,老者与傅天交换了视线,随后离开了。  傅天上前,见到云非烟那与傅瑜儿那完全一模一样的容貌,顿时唤醒了年轻时的种种回忆,不免老泪纵横,而云非烟则坐在床中,冷眼看着周围的所有人。 第583章 无异于送死 傅天在救她出来的这件事上也帮了忙,这一点她是感谢的,但仅仅是感谢而已。 就因为他自己的面子,害得傅瑜儿……害得她,如今在那里做出慈父的模样也只是令人作呕。 最恶心的事情莫过于做错事情的人老了之后终于看开了,而他们却要刚刚成长为人的人拥有他们的心境,不再去追究以及责怪以前的事情! “所有人都出去,北冥千绝,你给我留下!”  云非烟毫不留情的驱赶着不相干的人,她顾不上礼仪顾不上任何事情,她现在只想知道慕涟究竟如何了,北冥千绝那时候又究竟是为何欲言又止!慕涟……慕涟也是她重要的人,她们是交心的挚友、姐 妹。 傅天神色黯淡,走过去拉上风永明,挥手让房中所有人与他一同退下。 除了那云非烟指名留下的北冥千绝除外。 房中的人乌压压的走了一大半,最后只剩下二人,云非烟强撑着从床上起身,眼眶通红:“我跟着你回到蓬莱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北冥千绝不忍看云非烟那痛苦的神色,浑厚的声音在整个房中不断回旋,在云非烟的心底不断荡漾。  “就是太子殿下压着长乐王这个意图造反的余孽,将他收监等候斩首,之后就是昨日应该是陌上收到了慕涟的信,他领兵与蓬莱会面一迎一合的包抄无相阁……原本应该是将你救出来之后毁掉这个邪阁 ,事情就这样顺利的进行下去的。”  “在你被神君抱走之后,慕涟和我一同斩杀无相阁的敌人,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了属于长乐王那边的漏网之鱼,趁我不备掳走了慕涟,我原先还觉得慕涟不敢用力挣扎很奇怪,如今听你一说我才知道 原来是因为慕涟怀上了身孕。”在与对方打斗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奇怪了,慕涟的动作总是有些放不开手脚的样子,一点也不流畅。  “我当时抽不开身去救她,所有人见她被另一人挟制住了,就全部来与我打斗,后来我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已经没有再见到慕涟的身影。”北冥千绝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我问了 太子,太子说慕涟很有可能会被那些人掳去就近扎营的军营……” 云非烟激动得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雪白的衣襟被染红成一片,她从床上站起来还站不稳有些摇摇晃晃,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军营!” 一个全是男人的军营,一个可以被称为俘虏的女子…… 慕涟到了军营——无异于送死! 而且死的方式是身为女子最大的屈辱,云非烟在那一刻宁愿慕涟是被一剑刺死的,也不愿她受屈辱而死,她的怀中还有着孩子。 她说她会和她一起回到云府去的,她说要她见证她成为新娘,还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的…… “军营在哪里?!”云非烟双目通红,她赤足走到北冥千绝跟前,用手抓住他的衣领抬头质问着他,眼里的恨意与悔意交杂触目惊心。 “不知道,但是应该是驻扎在这附近隐秘的地方。”北冥千绝声音微弱,不敢太过刺激云非烟。 而云非烟松开抓住他衣领子的手,用手背抹去唇边的鲜血,拿下屏风上准备好的寻常女子衣裳随意穿上,双手颤颤巍巍。 “云非烟,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要去救她。” 话一出口,北冥千绝立刻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你知道你现在的身子有多弱吗?慕涟全都告诉我了,你若是再喝药下去就再也不能成为娘亲了,现在既然大费周章的将你救出来了,那你就好好养好身子!再说我都找不到她,你 能去哪里找到她!你清醒点!” 北冥千绝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非烟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不留一丝情感。 她似乎因为惊慌过头反而冷静下来,冷漠的看着她,冷漠的诉说着一切。 她似乎已经没有再能够被煽动自己情绪的事情了,何其悲哀。 “你要阻止我?你凭什么拦住我?你们北冥家不过是云家养的一条狗而已,狗就该对主人言听计从,不听话的狗就应该被抛弃。”与刚才相比,云非烟十分的平静,简直就是平静得到了异常的地步。  北冥千绝冷笑一声,“是啊,我就是你的狗,在你的眼里你那么看我是理所应当的,我也不奢求别的。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只身一人去送死,如果你非要去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真以为他不想 去救慕涟吗?连他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云非烟一个弱女子又能做到什么,让她离开蓬莱漫无目的的寻找就等于看着她去送死! 云非烟嘴角忽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你喜欢我吧?” “你在说什么……唔。”北冥千绝惊骇的看着云非烟那张脸,张皇失措。 他的嘴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的气味,而云非烟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也失去了神采,一个特殊却没有任何含义的吻。 她趁着北冥千绝惊讶分神的那一刻,拿出一直手里藏着的一块木板,狠狠的敲上了他的后脑勺。 “你……”北冥千绝扶住了云非烟,而云非烟给他补了第二下,北冥千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捂住后脑勺吃痛不已。  云非烟擦去嘴边的一些痕迹,她早就知道北冥千绝的体格她对付不了,在换衣裳的时候就将木板藏在手中了,她穿上鞋子走了出去,就算漫无目的也好,慕涟在等着她,慕涟在等着她这一点她是知道 的,她还要那该死的理智做什么,反正有与没有也只会让她过得无比的痛苦而已。 云非烟走出房中,避人耳目的在蓬莱中慢慢走着。 “你是……”身后传来的女子声音无比的熟悉。 东雪晴看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云非烟的背影,觉得有种奇怪又微妙的熟悉感觉。  云非烟转身时,东雪晴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就已经被捂住了嘴巴,而云非烟则拿着手里的木板威胁着她,“别出声,别惊动任何人。” 第584章 挟持 东雪晴老实的点头,但心中惊疑不定,原本应该离开蓬莱回到京中的云非烟为什么又再出现在蓬莱此地,而且还是以这么不体面的狼狈形象。 云非烟挟持着东雪晴,推开了一间显然已经荒废的厢房,拉着她一同进去。 “非烟,你怎么……”  东雪晴还未来得及说话,云非烟则对她做出了噤声的姿势,云非烟在门边留了一道细缝观察着这里多久会有人经过,而那夜色则透过一小条缝隙落在了云非烟身上,东雪晴清楚的看到云非烟似乎比起 之前憔悴了许多,而视线有种空洞的感觉,仿佛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已经失去灵魂的躯体。  云非烟确定这边没有人过来,应该说似乎府里半数的人都在刚刚回来的君若初身边打转,所以府上显得比较寂静,云非烟关上门,她摸索着艰难得用潮湿的火折子点亮了还差一些就要燃尽的油灯,燃 起的光明照亮一室。 “你就当今天没有见过我。还有,回答我问题,”虽然觉得东雪晴应该不可能会知道,但云非烟现在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关于长乐王余孽在哪里扎营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想知道?”云非烟的模样实在有异,东雪晴往角落缩着做出防备的姿态。 她本来只是打算去茅房而已,所以也没有叫诗雨跟着,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云非烟,也没想到在这么多天后再见的人居然会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只要告诉我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云非烟没有耐心,也经不起等待。 只要一想到慕涟的处境,她就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在来得及的时候将她解救。  “知道……知道……刚刚我从大厅经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传出声音,应大人据说好像找到了扎营的地方,向太子请示举兵攻打过去……”不过说起来,云非烟身边的丫鬟慕涟呢?以往她们总是如影随形的 …… 东雪晴这才意识到奇怪之处。 云非烟眼神一亮,“帮我想办法混进太子殿下的军队中!快点!” “为何?”东雪晴呆呆的问。 行军打仗这种事情都是男人的事情,更别说会有女人主动提出要混到队伍之中。 云非烟将房中蒙上厚重灰尘的茶具摔烂,捡起一块较为尖利的碎片,她拿着最尖利的一角放到了东雪晴细嫩的脖颈处。 “对不起了,”她愧疚的语气一转,变得冷血无情,“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就在这里了结了你的性命。”也许是她的内心真的在一点一滴的崩坏。 眼前的人是她的好友也好,是她不认识的人也好,如果不愿为她所用的话,云非烟真的下得去毒手。 除了慕涟之外,现在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再疯狂的事情云非烟都做得出来,如果她连一个愿意对她这么好的女子都守护不住的话……如果她连慕漪给她的托付她都没有做到的话…… 东雪晴感觉痛冰冷的寒意以及刺痛,知道云非烟不是在开玩笑。 “云非烟,你冷静些,你现在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帮还是不帮?”她说着,碎瓷片一角似乎快要扎透东雪晴的肌肤。 “我帮,我会想尽办法帮你混进军队中,我去缠着太子殿下让他允许我跟随行军,借口说顺路然后要被保护,你换上诗雨的衣裳当我的丫鬟,这样行了没有?”东雪晴急中生智,想出了一套法子。 不管如何,现在稳住云非烟才是最好的,现在的她全然失去以往的冷静和淡然了。 “如果你敢欺骗我,我会杀了你的……雪晴,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云非烟在东雪晴耳边喃喃自语,东雪晴浑身冒了冷汗,“我绝对不能让慕涟有事。” “!” 东雪晴抬头瞪圆了眼的看着云非烟。 她原本是打算甩脱云非烟让别人控制住的,但如果云非烟说进了军队是为了慕涟的话…… 说实话,东雪晴和慕涟倒是不亲,反而诗雨与慕涟也许同是照顾人的丫鬟比较亲近,而东雪晴也与诗雨亲近,她和诗雨的感情,大概就是云非烟和慕涟那种超越了主仆之情的亲情。 如果云非烟是为了慕涟……东雪晴改变了主意,打算好好帮云非烟混进军队。 虽然有一堆的疑问让她无解。 而云非烟垂眸,紧握着拳头。 慕涟,等着我!  东雪晴戴着云非烟一路避人耳目,诗雨见到云非烟时瞠目结舌,但是她来不及解释太多,只让诗雨拿自己平日惯穿的衣裳给云非烟换上,又让诗雨给云非烟梳了一个丫鬟的发髻,东雪晴看了看云非烟 ,满意的点点头。 “你一直把脸低下来的话,应该不会被人看出来,丫鬟的伪装勉强也算得上是天衣无缝。” “既然可以了,那我们出发吧。”云非烟心心念念着慕涟的安危,一刻都不想多耽搁。  她低着头跟在东雪晴的身后走着,东雪晴到前厅时照华和应春生正整装待发准备出征的模样,而君若初则一副神色不虞的样子坐在主位上,看起来似乎没有大碍,他见到了是东雪晴,也没有任何的反 应。 两个男子见到东雪晴在这种时候过来都不由感到奇怪。 “尚书之女东雪晴见过神君,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应大人。”东雪晴向二人请安。 “免礼,只是不知东小姐这么夜了不休息还过来前厅这边又是为何?”照华显然没有留意到东雪晴身后已经伪装的语气,语气也有些冷凝。 东雪晴轻笑一声,心里对于自己的打算能不能成功也没有把握,但看云非烟那似乎真的能对她下杀手的样子,她又不好拒绝云非烟的要求。  “听闻太子殿下已经寻到了造反贼的余孽扎营所在……而且这份消息是传自我兄长东御景的,我在蓬莱已久,许久未见家人,甚是挂念兄长,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让我在中途随行?”东雪晴说着,像是要传达另外的消息一样不停向照华眨眼。 第585章 还要带丫鬟 应春生倒是不解风情得紧,“东小姐思念兄长的心可以理解,但我与太子殿下此次领兵出征是去清扫余孽,而不是让久未见面的家人团聚,更不可说让妇人家与军队同行,若让人知道只怕看了笑话……” 应春生教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照华打断。 “你现在说的,只是为了见家人?我闻你在世间素有才女之名,你兄长也是有文墨之人,我不认为东小姐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这么鲁莽的要求,而且……”而且她总是眨眼睛,似乎想向他传达着别的意思。 君若初的视线放在东雪晴身后的人,只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约莫是觉得没有任何的异样。 “其中意思,太子殿下若是允许我随行的话,自然会告知。” 跟在身后的云非烟听了东雪晴这番话没有反应,反正能让她跟着走了,照华迟早也会知道她也混在队伍中的,一切的前提都是要让她先顺利混进军队中,随同着部队过去到那些士兵扎营的军营。 云非烟只是为了救慕涟,其余的事情都不管不顾了。 照华两道眉峰皱得更深,总觉得东雪晴有些奇怪。  此时将云非烟和君若初带回来时也差不多是半夜了,按常理说一个闺秀小姐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穿着整齐的衣装还戴着一个下人光鲜亮丽的过来说想和他们这些打仗的队伍随行,除非……除非她有不得不 这么做的理由。 应春生已十分看不惯东雪晴这般作为,只觉得她没有一丝闺秀小姐该有的姿态。  语气不容拒绝的强硬,“你别想了,我不同意,太子殿下也不会同意的!你知道你一介女儿身混在全是男人而且全是好几月没有见过女人的军队中会有多危险,多影响军心吗?再者说,若是这件事传出 去的话,你的清白说不定保不住,可有得你苦的。”这是一个才女都想不通的道理吗?这样的人也配得到才女这么风雅的称号? 应春生实在是想不明白。 而云非烟听了他的话之后,虽然明白应春生的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但是她却比刚才更加揪心。 是啊,就如应春生所说,军营里全是好几月没有见过女人的男人,慕涟……慕涟到了那种地方! 东雪晴面上不露声色,只直接忽略了应春生把视线投在照华身上,应春生说再多都好,只要照华点头答应,他就对她没辙。 “你非去不可?若是你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照华任由东雪晴看了他半晌,最后才凉凉问道。 “太子……”应春生惊讶的看向他。 照华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低着头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但在应春生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就没见过照华对除了云非烟的女人察言观色的,更别说照华自己应该比他更清楚带上一个女人从军对军队的影响,照华在大事上一向是冷静的,智慧的。 可他怎么居然愿意在此事上松口……难不成是因为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可是也没见他与东雪晴有过多少的交集啊? 东雪晴知道这是照华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不能说出一个足以说服他的理由的话,那么不管她再好说歹说照华也不会回应她的请求了。 东雪晴飞快的思索着,随后看了一眼身后屏息沉默的云非烟。 “太子殿下,只有您带我出征,我只能说有些事情在出征的时候才能告诉您。” 如果现在就暴露了云非烟的话,照华绝对不可能愿意带着云非烟上战场,云非烟现在只一心记挂着慕涟,而照华的军队出征是在战场上兵刃相见的。 “哦?意思是说如果本宫不带你出征,本宫永远也不知道你今日非要出征的理由了?反正不是因为刚才你说的想与兄长见面对吧?” 意识到被他套话,东雪晴咬牙有些不甘。 “好啊,正好本宫也想知道你总是在挤眉弄眼的理由,以防万一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可会骑马?” “万万不可,太子殿下!”应春生焦急的呼道。 而东雪晴怔楞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这是照华答应了她的意思,大喜过望。 “多谢太子殿下!雪晴曾在书院学习过骑射,骑马不是问题,可与丫鬟共乘!” “你……跟着去打仗的军队,居然还要带丫鬟?”照华越过东雪晴,直接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老实过头的丫鬟,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他怎么记得之前见到东雪晴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似乎身材还要更圆润些的?而这个一直就没有抬头,仿佛自己不能见人的样子。 东雪晴暧昧一笑:“太子殿下若要解密,此丫鬟也必不可少。” “既如此,你随本宫走吧。”照华看起来倒是不太意外,也许他本来就有些猜到了。 照华身上的甲胄在他行动时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应春生跟在他身后走着,经过东雪晴身边的时候,瞪了她一眼,东雪晴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君若初,心中满是遗憾。 这次这位神君没有从中选出任何一位女子成为他的神妃,还在此逗留是因为蓬莱没有那么多船只将所有人运送回京,而东雪晴则是最后逗留的人。 虽然她当不上神妃,但也没有别人当上了神妃,东雪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满足还是不甘心的心情。 她向君若初微笑一福,转身跟上照华与应春生的脚步从厅中离开。 也许,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君若初。 而君若初看着散发出暖黄色火焰的红烛,身边的侍女下人在来回走动他却毫无所觉。 傅天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刚才太子在,太子的身份大,按辈分又是他们高,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就不与照华碰面,等所有人走了才走出来,风永明看了一眼君若初,用视线询问傅天。  君若初身为从小就是昭华国最受人敬仰的神君,显少会有这种发呆的时候,而且最主要的是为何他救走云非烟之后不与蓬莱的人接应也不与照华的人接应,而是直接带云非烟藏到了那样隐秘得难寻的 地方,他们的人寻到他的时候,禀告的是君若初衣衫不整的靠着一块石头睡下。 “若初,你究竟在那一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方不方便与伯伯们说说?”傅天轻咳问道。  “云非烟——” 第586章 无力的祈祷 傅天与风永明二人凝神听着。 而君若初似乎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两位长辈,抿紧了薄唇。 “云非烟不是救回来了吗?她有被好好安置了吗?” “非烟倒是还好,只说是她有心病,休养一下大概能够好起来,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睡下了。”傅天想起云非烟对他的抗拒,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痛。 但说到底,也确实该怪他当年的狠心以及顽固,他也不奢望云非烟原谅了。 君若初想起醒来的时候云非烟已经不在身边,而且来寻他的人说是云非烟叫来此处寻他的。 他知道云非烟就在府上的客房歇下,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见她,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 他本以为她身边有陌上做她夫侍了,没成想原来她还是个处子……虽然他也是。 可自他醒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云非烟,云非烟也没有主动要来找她的打算,一般来说会这么冷漠的对待这些事情的吗? 君若初想起那些事情就一阵心烦。 他冷不丁站起身来,吓到了傅天等人。 “我去看看云非烟。” 风永明与傅天面面相觑。 “可刚才都已经说,她也许睡下了。” 不过想到云非烟特意让一个男人留在她房中,傅天又觉得云非烟暂时不会歇下那么快。 “若是睡下了我就走,现在只是过去看一眼而已。”他只想知道云非烟对于发生那件事情的态度。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事情既然发生就是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他也有认真的考虑过要娶云非烟,虽然他并不爱她,但感情日子久了总会有的。 但是一想到陌上……君若初就有种难受的愧疚感。 * 照华特意给了一匹马儿给东雪晴,东雪晴与云非烟二人一同共乘,她们就在照华的身边跟着照华的步伐,前头有士兵举着火把带路,应春生则在照华的另一边,不时拿眼睛不悦的看向东雪晴。 浩浩荡荡跟着从军队伍走着,似乎走到了中途的时候照华让下属去前方探路,暂时停了下来。 “理由,本宫现在应该能知道了,你说对吗?东小姐?” 事到如今,他都带着她走到了半路,即使赶她回去反而更不安全,还不如一直放在眼前,所以东雪晴没有必要再忌惮着不敢和他说非要跟来的理由,明知道打仗不是说说而已的玩笑。 东雪晴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但没有直接回答照华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身后云非烟。 “理由?太子殿下见一见我身后的‘丫鬟’就会知道理由了。” 照华看去,云非烟已经抬脸清清楚楚的将自己的容貌暴露在他眼前,他的眼瞳一缩。  “云非烟?!你不在蓬莱好好休养,非要跟着军队同行,你是被囚禁疯了吗?!”他虽然有种预感东雪晴身后的丫鬟奇怪,但到底也不会把心思过多放在丫鬟身上,但没有想到居然是云非烟伪装成了东 雪晴的丫鬟跟着过来。 而且看样子不是东雪晴想跟着军队前行,反而像是云非烟的意思。 “太子殿下,我的任务完成了,请太子殿下派人送我回到蓬莱。”云非烟和照华之间,东雪晴知道她不用说太多,光是照华对于云非烟和对她的态度的根本上的不同,她就能放心下来了。 “我会命人护送你回去,我也会命人护送她回去,简直是胡闹!” 刚才东雪晴说要同行的时候他就没有阻止过,如今知道云非烟也在,焦虑的心情溢于言表。 照华处于整个军队包围的中心,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留意到,听到主将居然如此发出骂声,士兵纷纷交头接耳,仍是一脸不明所以。 “我要去,我一定要跟着去……”云非烟轻咳几声,用手捂住嘴巴,感受到手心的黏腻,她不动神色的装作无事,将手背到身后血迹擦在身上衣服隐秘处,“如果你不让我去——” “如果我不让你去?”照华问。  在一旁的应春生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他怎么都想不到光是东雪晴任性妄为也就够了,居然还加上一个云非烟!东雪晴身为女子最能动摇的是军心,而云非烟的出现比东雪晴的出现还糟糕,她能动摇 照华的心!照华可是军队的核心,若是他也动摇的话,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我就在后面偷偷跟着,即使要我磨破了手脚也好,我也一定要去,慕涟在等着我……”苍白又无力的话语,似乎包含着无可动摇的决心。  东雪晴看着云非烟的眼神也幽幽的变了,云非烟似乎真的总是身处在一件事情的漩涡之中,受尽伤害,明明都是小姐,她被爹娘与兄长好好的爱护着,不问世事,而云非烟要么就被卷入了贩卖女子事 件中,要么就是被掳走,似乎她一直都过得不太平……  “哼,”照华冷哼一声,总觉得云非烟眼里似乎散发出异样的光芒,那种即使自己身死也在所不惜的让他讨厌的感觉,“你是说你身边那丫鬟?云非烟,你救不了她了,今日天将明的时候她就被突袭带走 ,我们又是晚上才得知叛国余孽扎营的地方,你去了又如何,你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云非烟悲哀的笑了起来,说:“那你就让我跟着,让我死心不行吗?” 时间太久了,云非烟知道自己的祈祷有多么无力,然而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她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照华轻叹,须弥之间甚至连身边的人都没有看清楚他有何动作,而东雪晴只觉得身后一空,再看的时候云非烟竟然已经坐在在照华身前,变成了照华与她同乘。 “本宫不带会阻碍我的人上战场,但本宫也不希望你受伤,你最好乖一些。” “嗯,我只找我要找的人。”云非烟似乎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太子!”应春生见照华居然答应了云非烟这无理的请求,又是一阵痛心。  若是早知道,他刚才还在蓬莱的时候就应该谨言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照华带东雪晴随行,带东雪晴随行是个麻烦,但是若与云非烟相比的话,那还算是大巫见小巫,云非烟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第587章 ‘对不起,谢谢’ “春生,找一个你最信得过的下属将东小姐带回蓬莱好好安置。” 照华不想自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再被干涉,自然也是不想应春生再多话的意思。 应春生扭头不敢瞪云非烟,只好气绝地瞪了东雪晴好几眼,挥手叫来自己的心腹,让他带着东雪晴往回折返,东雪晴自己一人牵着缰绳骑着马儿,看了一眼像是被照华圈在怀里的脸色苍白的云非烟。 云非烟也与她视线对上,对她做了一个口型。 ‘对不起,谢谢’。 东雪晴失笑,也给云非烟回了一个口型。 ‘别死了啊,我还想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好再让人等待,东雪晴调转马头跟着应春生的心腹起码回去。 东雪晴离开不久后,前方探路的下属前来禀告前路并没有任何的埋伏,照华挥手,命令浩荡的军队整装待发继续前行,只云非烟沉默着被马儿摇晃,双手紧紧揪住衣裙起了褶皱才能看得出她的紧张。 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军队隐藏在树林处,并没有一鼓作气的冲出去。  照华下了马,把云非烟也带了下来,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止以及惊呼将身上的甲胄头盔尽数卸下,他孑然一身只在腰间留下一把佩剑,将卸下的甲胄等一一给云非烟套上,云非烟一时感觉到一股难以承 受的重量。 “你应该自己留着。”甲胄对于上战场的人来说,是有很重大意义的。  “其实我不该答应你带你来战场的,我熟读了孙子兵法等各种兵书最清楚什么是行军是忌讳,可我在今日全犯了,”照华对于云非烟的话并没有回答,“但是现在的我拒绝不了你的任何,怪不得都说将士是最不能有在心上记挂的人。等一下我们会对着军营火攻,军队会趁此机会冲进去军营,他们没有防备,人数这边也没有我们多,定会被我们的行动混乱,所有人都会出来迎战,你先在此等着,我让应大 人留下来陪着你,看到机会就立刻进去找你要找的人。” 应春生闭上眼睛,已经不知该说何话是好。 他刚刚还只是让自己的心腹将东雪晴送回到蓬莱,而现在抛盔弃甲全给云非烟武装不说,还连他这个副将都要留下,只为保护云非烟。 但在刚才照华说的话中有一点他是认同的,就是将士最不能有记挂的人。 平日里冷静自持老谋深算的人却在最不能失误的背景下犯了好几个忌讳。 “你也,别死了,也不要受伤。” 云非烟一怔,随后意识到了照华刚才和她说那番话时没有再自称本宫。 她知道他的要求等于给照华添麻烦,但是现在的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欠谁比较多呢?分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应春生下了马,对于照华的所作所为知道自己的劝说无用,只好按着他吩咐的来做。 让他不能参战实在是可惜了!想着,他又怨念的瞪着云非烟,云非烟只当无视。 照华命弓箭手在林间发射火箭,看见不远处的简陋帐篷冒起了漫天的火光,叫骂声不绝于耳,照华浑厚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冲!在此战上立下最大功劳的士兵,回城之后本宫重重有赏!”  一干人武将士兵热血沸腾,虽然对于照华之前对云非烟的事情而有所不满,但是在他那命令之下以及重赏的承诺却又让一众人热血沸腾,嘴里高喊着,手里拿着长戟等各式武器,骑着马前进,云非烟 和应春生退到了一边让路看着。 她看着没有任何防身物的照华……思绪良多。 “我真不懂,太子殿下对你那么好,你却不愿成为他的妃子,反而还纳了夫侍用这种最让人难堪的方式来拒绝他。”在一旁负责守护云非烟的应春生不满的发话。 照华被多少女子趋之若鹜的追赶啊,可云非烟却总是对他避而不及! 云非烟想辩解,后来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我更不懂的是,你不喜欢太子,却总是在帮着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江安一事上你宁愿自己没命都救了他回来,如今在战乱时你居然安排好了云家仓库的银子还有北冥家的势力相助于太子……”本来的话,他们和叶安都已经逐渐持平,只能打着持久战看谁先被谁耗尽,虽然很有可能是他们一方为输家。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云非烟最后的帮忙让他们一瞬间扭转了局面,占了上风,应春生一瞬间不知道该对 云非烟说感谢还是抱怨,“云非烟,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太子心悦你所以愿意对你好,他对别的女人与对你的差距想必刚才你也看得出来,你呢?你不喜欢他,又是为何愿意倾尽一切去帮他?” “因为我在弥补,在偿还。”见到应春生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云非烟没有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事情不解释比解释更好,她自己心知肚明为何如此做的理由就是了。 说的偿还也纯粹是听起来好听罢了,她何尝不是在借照华的手向叶安都复仇呢? 应春生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战况,见到照华那边的人逐渐占了上风,而军营里的叛军余孽似乎全都出来拼死应对照华的偷袭,打落在地上的火箭似乎快要将帐篷燃烧殆尽。 他道:“现在可以去找你要找的人了,跟紧我!” 云非烟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应春生的身后,他们绕了一个圈,从背面进到了军营。 而军营中有一个慌张想要穿盔甲出去应战的士兵,他身上那不整的衣衫让云非烟心中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应春生伸出长剑指住了男人的咽喉。 “大人饶命!饶命!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也不想打仗的,你放过我,我立刻回老家老实本分的耕种!”男人毫不犹豫的跪下求饶。 这么没骨气的人,应春生的面容上很明显的流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我问你,我听说军营里抓了一个女当俘虏,你知不知道那女人在哪里?”云非烟凝眉问道。 一听是问女人的事情,而不是要杀他。  但若说起女人……男人眼珠子左右转动着,似乎有些心虚。 第588章 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云非烟凝眉观察着男人,发现眼珠子总不时瞟向右边的营地,云非烟上前抓住男人的领子拖着他走,一旁的应春生看得哑然不已,佩服云非烟的胆子,男人自然是不怕云非烟的,但问题是他怕的是跟在云 非烟身边手里有剑的应春生,苦哈哈着一张脸。  见到云非烟居然拖着他径直往其中一个帐篷走着,心中大叫不好,更是一惊,恨不得立刻甩脱云非烟脚底抹油,可云非烟虽然看着柔弱,但决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逃脱出她的手心,那男 人见前有狼后有虎的,只恨自己居然赤手空拳。 云非烟见到帐篷透出了微弱的光芒,里面应该是没人的,她看不出任何的人影。 但是这男人一副心虚又总是把视线放在那里的样子,她没有办法对他的种种行为坐视不理。  云非烟掀开了帐篷的帘子,猫腰低着头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混轮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跟进来的应春生也同样倒吸了一口凉气,帐篷地上有血和男人的衣服混杂在一起, 还有一些别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放纵的气味。  云非烟松开男子,把他推给应春生帮忙看守着,她弯腰在众多的男子衣服中捡拾,不顾地面上的踩到的恶心脏污污了自己的绣花鞋,她的手里扔开一件又一件的衣裳,忽然看到衣裳堆起的某处似乎有 动静,云非烟一个跨步走到那里重复着在衣裳堆里寻找的事情,很快的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她这一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非烟嘶哑着嗓子发出一声沉重的悲鸣,跪坐在地上,慕涟赤裸着身子平躺在地,眼里失去了光彩,脸上的泪痕还残留着,嘴边残留着血迹,仔细看去她的娇唇早就被咬破了,双手有一道青紫交错的 束缚的痕迹,身上的各种淤青鲜红痕迹让云非烟愤怒得止不住的颤抖。慕涟的下身被遮住,云非烟没有拿开衣裳。 她也许是不敢拿开……  应春生听到云非烟的悲鸣,视线看去只能看到云非烟似乎在衣裳之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不出意外的……女子被掳进军营本来就只会有这样的下场,话说如此,但当看到云非烟那令人心碎的憔悴神情 时,应春生还是感到有些不忍,为了照顾云非烟,他扭着那男人的头转向一旁,自己也自觉的转身不看。 云非烟将手放到慕涟的鼻子处探她的呼吸,慕涟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近消失,她唇边也许是被人咬出来也许是她自己自尽出来的,云非烟摇晃着她,眼泪模糊了视线。 “慕涟……慕涟……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云非烟悲怆的哭泣着,泪珠滴答落在她的脸上,慕涟似乎有了微弱的反应。 “不……要……哭……”小姐,不要哭,她想拼尽全力的去安慰云非烟,这一切事情都和云非烟无关,是她注定不配得到幸福,这才是正常的,她应有的下场,“小……姐……”  云非烟没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要自尽了,如今身上失血过多,说话太过吃力,慕涟抬手沾上了唇边的血迹,云非烟把她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当看到慕涟身下的斑驳血迹时,云非烟既悔又恨,脱下 自己的身上的外衣给慕涟遮挡住躯体。 不用问都知道,慕涟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就连她的性命,云非烟也保不住了! 那群禽兽不如的畜生对慕涟做的那些好事情!云非烟的眼神迸发出惊天的恨意。  慕涟被云非烟抱着,思绪却逐渐不清醒,身体正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她竭尽全力采用沾血的手在云非烟的穿着的盔甲上写字,只可惜想说的话写得七歪八扭的,而且她已经——没有力气把要和云非 烟说的话写完了。 慕涟眼神黯淡下来,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她看到了,看到了慕漪和云非烟两人从未分离好好的在一起,而且已经结为了夫妇,云非烟已经是她真正的家人。 “慕涟。” 她听到熟悉的男人的叫声,紧闭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慕涟,快过来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男人的声音如此熟悉,不停的呼唤着她,慕涟看到了男人怀里的婴儿,只是她离得太远看不清婴儿的面容,慕涟为了看清婴儿的面容,一步步的走近,走近到那个男人还有他们的孩子的身边。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能看清婴儿的面容,她伸出手—— “慕涟!慕涟!”云非烟看着慕涟向虚空伸出的手,毫无征兆的垂落下来…… 不管她再如何摇晃,怀里的慕涟都没有办法再给她反应。 慕涟,死了。 认知到这一点的云非烟颓然无力,仰头望向虚空,慕涟的死也带走了她的心。 怀里的人,没了气息,只是永远闭上眼睛的她却在微笑着,不知是不是在死前看见了什么。 云非烟拿出手帕给云非烟仔细的擦拭着脸色的泪痕与血污,擦拭着她全身,举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 慕涟身下那一片血迹永远是她的心头之恨,那是两条生命的消逝!而这一切,本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云非烟被满腔的仇恨所支配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绝美的面容上满是绝望与疯狂的交杂。 她看向被应春生扣押着的男人,泪珠从脸上滑落,似乎无法抑制。  “告诉我,告诉我她被掳来这里之后究竟是被怎么对待了,告诉我所有这样对待过她的人的名字!我要他们全部下地狱去!全部下地狱去陪她!我要折断你们的手脚,砍下你们的头颅!挖出你们的心肺 !我要用火焚烧你们的尸体!再让你们下油锅被生煎,啊,把你们的尸体送给你们的家人吃了怎么样?”云非烟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男人的咽喉上下滑动着,被云非烟的疯狂姿态吓得双腿打颤,她眼里的恨太过触目惊心。 应春生抿唇看着,他和慕涟最多曾经说过几句话,倒没有云非烟那样激动。  “你冷静些,人死不能复生!” 第589章 慕涟,我们回家 “我知道。” 意料之外的冷静回答让应春生不由一怔。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肖想慕涟重生这种事情,你没看见我那么顺从的就接受了她的死亡吗?慕涟被做了那种事情就算活下去也迟早会被逼得活不下来,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啊!现在我也只是说要让那些人渣统统去下地狱给她陪葬而已!”云非烟忽然怪笑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只觉得所有一切都无所谓,反正她就注定命途多舛一生不被人所爱,“喂,回答我慕涟究竟被 怎么对待了,你们知不知道,她是个怀有身孕的很快要做娘亲的人,就因为你们……就因为你们……” “你……”应春生不知道如何去评估现在的云非烟,她看起来像是很疯狂,但又像是很冷静,矛盾不已。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只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如果说刚才男人害怕的是应春生的话,现在就只能对调了,他现在比较害怕赤手空拳的云非烟多一些,尤其是刚才云非烟那一番光是听着就要吐的言语更是让他浑身冒了冷汗。 “你全盘交代的话,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有人抓了那女人之后,所有兄弟都很多天没有见过女人,所以我们轮流来……轮流来享受,我们不知道她怀有身孕的,见她流血也只当她是处子,谁……谁知道,况且谁会怜惜一个成为俘虏的女人…… ” 这种女人利用完之后不是被杀就是自杀,要么就是为了活下去心甘情愿成为将士的玩物…… 在军营中有不成文的规定,从敌方那边掳来的女子就作为军妓给所有将士享用,别说是叶安都这边有,就算是照华这边也有。 云非烟冷冷地瞥视他一眼,在幽深的眼底却隐藏着敏锐的戒备和刀锋般的杀意,“我要的是准数,有多少人对她做了那种恶事!”不用说,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也包括在其中,而且他是最后一个…… 因为他在开战时居然来不及穿上盔甲出去应战,反而还衣衫不整。  “总共有六十余人,除了守夜的两人和将军叶离还有一些负责哨兵的不算之外,我想,有二十多个男人……说好了我全盘交待就不杀我的!唔……”男子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刺进自己心房的长剑,还有 眼前那冷漠的女子的面容。 “云非烟,你!”应春生没有想到云非烟居然真的做出了言而无信的事情。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放下戒备心就被云非烟趁机不备夺走了手中的长剑,不过对方是叛国余孽倒是死不足惜,不过她能这么若无其事的杀人,即使是应春生也只感到了一股寒意。 被逼急的兔子开始咬人了。 应春生晦气的将男子推开,男子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心窝处,想要用手止住汩汩不绝的冒出来的血液。 “你……骗……我……”他似乎连说话都费劲。  云非烟将剑从他身体中抽出,男子又是一股剧烈的疼痛,而云非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双手举着剑一下又一下的在男人的身上捅刺,把他的下shen碎得稀巴烂,身上再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溅出来 的血迹喷射到了云非烟的脸上,云非烟却毫无所觉,仍然在重复的刺穿着,盔甲上也好,脸上也好,全都溅到了血,地上的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具不成型的尸体。 啊,她成功的将一个人送到了地狱去见慕涟了,接下来还有另二十多个—— 云非烟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即使是一直跟着上战场见惯了生死的应春生也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跑到军营外不停的弯腰干呕,消化自己刚才所见的那常人绝对无法承受的一幕,他在想如果现在跟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照华 的话,照华看到了那样的云非烟也还是会对她一片痴心吗?  里面长剑穿刺肉体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云非烟勉力抱住死去多时的慕涟的尸体,一起走出了军营,冷漠的看向应春生,应春生不敢看向军营里面的光景,光是看到帐篷边四处飞溅的血迹他就知道里面 会是有何等的触目惊心,他甚至都不敢向云非烟要回自己的长剑。 虽然可惜,但那把剑还是扔了算了。 “你现在怎么打算?回蓬莱吗?至于尸体还是就近埋了吧,不然你也回不去……” “给我安排好所有一切,我现在要回京,你敢动一下慕涟我就杀了你。”云非烟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死死搂住慕涟,“我要带她回京,我要把她葬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慕涟她……慕涟她怎么可能会经历这种如同噩梦般的光景! “你别说笑了,现在分不出人力物力给你,你要回京怎么也得好几天,这期间尸体你该怎么处理!你要一直与尸体为伴的回到京城吗?”应春生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到。 “是又如何?她在你眼中是尸体,在我眼中却是我姐姐,我不介意一直带着尸体同行。” “慕涟,我们回家。”云非烟对着不回回应她的尸体慢慢说到。 “疯了……云非烟,你真的疯了……”应春生听到云非烟的打算,只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久久震惊得无言以对。 * 照华没有时间多管她,收拾了这里的余孽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他必须要趁机追击。 应春生在照华耳边神色凝重的说了发生的事情,照华看着云非烟紧紧搂着一具尸体的悲伤神情,只是无奈的叹气,挥挥手让人安排好送她回到云府,其余的事情他没有时间再管云非烟了。 在这里整装待发之后军队也会一同回到京中,只不过是考虑到尸体保存不了多久,所以破例让云非烟独行,当然也还是让应春生跟随着她。  应春生担当了马夫的角色,只是一想到云非烟一直在马车中在床上都与尸体同吃同住就膈应得紧,而慕涟的尸体则逐渐开始腐化,僵硬,尸体已经失去了生前的美丽,面容也逐渐被风化腐蚀,应春生在尸体散发出腐尸气味之前,将云非烟带回到了京城,带回到了她一直居住的云府中。 第590章 那些罪该万死的人应有的下场 云春秋与云擎苍早就平安归来到云府中,而云柒的病似乎比云非烟离开之前更加严重,云如是如今知道自己失去了娘亲与二姐姐可说是无依无靠,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云非烟回 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欢庆自己逃离了俘虏的命运,而是请了几个做惯力气的乡下人在她的院中立下墓碑,埋葬慕涟。 不管所有人如何反对,云非烟只充耳未闻。 变成尸体的慕涟似乎连体重都不复存在,轻得云非烟都能淡定自若的抱起她。 等待慕涟归来的班振兴见到慕涟终于归来,而归来的却只是一具干瘪的尸体,跪在慕涟的尸体前像个孩子一样失声嚎啕大哭,抓着她那形如枯槁的手痛彻心扉。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离开就是他们永远的分别,他打算在国丧期过后迎娶慕涟进门成为他的妻子,跟着他姓班的。 云非烟站在班振兴的身后,眼神空洞,“我谁都保护不了,慕涟怀了你的孩子,却还是涉险回到无相阁救我,我却让她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死去了!” “我谁……都……保护不了。”眼泪已经留干,云非烟心力憔悴不已,眼下乌青深重。 班振兴还是第一次听说慕涟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的事情,再想到她的死因,他哭得更加悲怆,哭声响彻整个云霄,一股深重的恨意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陌上在一旁看着,也觉心里难受,搂住了云非烟的肩膀希望能给她一些宽慰。 从此之后,班振兴整个人也变得颓废无比,没有了以往的积极向上,能让他积极向上的存在已经消失了,再做那些事情也没有意义,他每日都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赖着云府给他的帮助度日。 而在斋心院让慕涟入土为安立下墓碑的某一天之后,班振兴来寻了云非烟。 二人关在房中单独谈话了许久,之后班振兴离开云非烟的厢房之后,云非烟做了一件事情。 她向照华要求了一样东西和一件事情,还是回来之后陌上才告诉她照华居然许下了这样的诺言。 如果她有想要的,而恰好又是他能给的,他都会给。  云非烟要照华开了军库拿了一包从西洋引进的炸药包,还让照华允许班振兴以间谍的身份混进最近发现的在京城外徘徊的疑似叛国余孽的大本营,在进去的时候班振兴将炸药包绑在自己的身上,带上 了火折子。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如果要一次向二十多人报仇,那他必须得舍身与他们同归于尽,一起去地狱陪慕涟,不让慕涟在泉下孤单。 而云非烟在班振兴提出这样的要求之后,几乎没有阻止过他。 云非烟站在山峰上,视线往下看去,那军营是那么渺小,这置身于天地间的自己同样也是那样的渺小。 “非要这样看着他人的毁灭吗?非烟?”陌上站在云非烟的身后,他没有与云非烟并肩一同看向那军营毁灭性的一刻。 现在他能做的仅仅是陪伴。 陌上也知道了云非烟和君莫有过一段关系的事情,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从此之后也与云非烟有了实质上的关系而已。 对于班振兴和云非烟这种做法,陌上是不认同的,他觉得会有更好的法子,没必要让班振兴做出这种如同自杀一样的行为,只是现在的云非烟已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她疯狂得几近偏执。 “看着吧,陌上,和我一同看着,那些罪该万死的人应有的下场。” 云非烟也不知道她在山丘上站了多久,也许是一盏茶的功夫,也许是一刻,也许是半柱香……  在不久之后军营不出意外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音,站在附近的她甚至也能感到一股爆炸时的气流,似乎有人被炸得飞上高空之后又重重摔落在地上,云非烟黑色的瞳孔倒映出了红色的火光,即 使如此她眼中的神采也还是那样毫无波澜。 “哼。”她轻哼了一声,见到以照华为首的人马冲了出去,与剩余的余孽作战。 云非烟收回了视线。 “我们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和我们无关了。” 而回去云府之后,云非烟拿了一样班振兴常用的衣物放在慕涟的墓碑一旁,多添了一个香炉。 陌上在一旁看着她,末了只余几声沉重的叹息。 那之后,云非烟似乎回到了日常之中,只是不管林管事如何进言,她再也不要别的丫鬟取代慕涟的位置,现在的云非烟不需要任何贴身的丫鬟在身边。 在某一日阳光灿烂时,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来了云柒的院子里。 如意正好在院外捡着树上落下的果子,见到她来了,露出惊讶的神色,“大小姐,现在来的话,当家正在睡觉……” 云非烟摇摇头,脸上微笑不减半分。 “我不是来找祖母的,姑姑,我是来找你的。”云非烟面上虽然在笑着,但如意还是感觉到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冰冷地向她投过来,“姑姑现在方便的话,我们去姑姑住的偏院里谈谈吧?”  如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随后又再出现,她仍然是很热情的对待云非烟,“也好,反正当家现在也睡着了,我都闲得在院子里捡树上掉落的果子呢,非烟你有什么话想说的话就与姑姑说说,姑姑年 纪比你大,见识也比你多。” “相信姑姑定能为非烟解疑。”云非烟站在一侧,做出了‘请’的姿势。 二人到了如意居住的偏院时,云非烟将门给重重的合起来,她抵在门侧站着,就像是为了防止如意逃跑一样。 转过身的时候她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 “非烟,你要说什么?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别装傻了,”云非烟冷淡的打断了如意接下来的话,“如意?姑姑?我不知道你不是叫如意,但想来我确实该叫你一声姑姑,毕竟我们的身体里的血液是相同的,对吗?”  “非烟你这孩子忽然在说什么胡话?是累了吗?”如意做出惊讶的神情。 第591章 另一人的复仇 云非烟见她还是打算抵赖不认,不由连连冷笑,傲慢道:“祖母以前的事情都和我说了,她说她有个双胞胎妹妹,而蓬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双生子是灾厄,必须舍弃其一,而你就是被舍弃的那个妹妹。”  “在书院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见到了一个与我的祖母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在了云如絮的身边,而她与祖母的唯一区别则是白发,我祖母头发全白,但是那个女子头发并没有全白,我想了又想, 与祖母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子,头发没有全白的女子,不就是你吗?” “非烟——”如意有些委屈的看着云非烟。 云非烟不吃这一套,见如意还是不愿意承认,云非烟打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道来,她掌握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的‘巧合’,由不得她不承认! “我回府之后问过林管事,看过了记录在簿子上每个下人旬休的日子,正好是我离开云府在书院的那段日子你旬休了,你别急着否认,而且所有事情都有了个关联。” 如意脸上的笑意彻底的消失,她看着云非烟的视线一瞬间变了。 “如果你说我是你祖母的双胞胎妹妹的话,那我不是应该与你的祖母长相相似吗?你看看我这张脸,是有哪里与你的祖母相似了?” 如意的脸乍一看就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妇人的脸,没有任何的辨识度,过眼即忘,但云非烟岂会被这种事情难住,她既然敢来找如意私下商量,那就代表了她有十足的把握! “是啊?易容术真的是个方便的东西。”云非烟留意到如意的眼瞳微微放大,而她似乎还不自知,“你一直这样隐姓埋名的生活在最恨的人身边,还要表现出一副尽心尽力的服侍她的模样,不累吗?” 还多亏了那段云如絮伪装着在她身边服侍的日子,不然的话云非烟只怕不会这么快想到这件事。 “你别想反驳我,我知道只要用手在你的下颚上一摸就能摸得出来你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隐藏起了自己真正的面貌。” 在如意要辩驳之前,云非烟把话咬死。 她看着脸色铁青,尽失淡然的如意,决定乘胜追击。 “你确实藏得很深,但你忘了你的手脚留下了所有的破绽,我终于推算出来这些年你做过的所有事情,要听听我的想法吗?姑姑——” 如意如今听着云非烟对她的称谓,只觉得充满了刺耳的讽刺。 “大小姐,你肯定是太累了,但是要我听一听你说的那些胡话也不是不行,只是说完之后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东想西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累人的。” 云非烟倒是不意外都到了这个地步,如意还能负隅顽抗。 重生开始,她最不怀疑的人,就是如意,只因为前世云柒入葬之后而如意一头撞死在她的棺木上,她以为那是因为如意对于云柒忠心,却不知道换个想法却也是行得通的。  云非烟将双手背到身后,神色无比漠然,“很多事情,它们看似没有联系,但也仅仅是看似没有而已,只要细想,就像一张网上结出的丝一样,不管顺着哪一根丝,最后所通向的必然是相同的网,真相 也是如此。”  “当年回来向祖母复仇的妹妹,在水里在饭菜里下毒害得云家最后只剩下了祖母与她的两个孩儿,我娘亲在生产之时据说本来不会大出血,是有人给她滴下了毒药进她口中最后害得她大出血生孩子用完了力气,我爹抬黄秀为妾进到府中的时候,祖母自然是确认过了她的身家是否清白一事的,可惜的是在几十年再翻查此事时当年给黄秀作证她身家清白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毒死早早离世,有一些没被毒死 的人我也找不到了,而我在书院高热的时候,云如絮身边出现一个女人的时候,我也中毒了,只不过是命大被……被别人救回了一条命。” “这所有的共同点,就是在毒之一事上,而你似乎还没察觉到下毒是你赖以生存并且惯用的手段,还以为能天衣无缝将我蒙骗过去!” “……” 如意沉默不言,她既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但云非烟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就由不得她不认。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最恨的人怎么想都是祖母,因为你会觉得凭什么你要流离失所,而祖母却有爹娘所喜爱,无忧无虑的长大,还能幸福的相夫教子,你即使毒死了云家大部分人,但只要祖母不死 ,你的复仇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断绝,所以,最近,你行动了,也是这次的行动才让我确认了你的身份。”  “你应该也能想得到我去蓬莱会得知很多过去的事情,当我回到云府的时候原本精神养好的祖母又病倒了,似乎还一天天的恶化起来,我那时候也没有疑心过你!只当是大夫无能,给祖母换了一个大夫,然后重新换了另一副药方,可祖母的病还是没有好……那当然了,她当然好不了,”云非烟悲哀的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她一直以为温顺和蔼的姑姑,实际上却是上一世将云家毁灭的最终的也是最初的罪魁 祸首!“祖母只喝你端来的药,你想对药如何下手脚都不会被人发现,因为我,因为爹爹甚至包括祖母对你都抱着无比的信任。” “非烟,你胡说八道够了没有?”如意神色已经变了。 “当然没有!”云非烟一步步的逼近她,眼神中带有一种特别的傲慢。 得知了真相又如何?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人了,她只是想要揭露开所有一切的真相,给自己,不,应该说是给前世云府的所有惨死的人一个交代。 云家也好,什么都好,她快要撑不住了。  “我告诉你吧?我甚至知道你之后的打算!”云非烟轻笑的声音听在如意的耳朵里却如恶魔的低语,“祖母死了,你复仇的人已经没有了,你大概会跟着祖母一起下地狱去,再纠缠着她,永生永世都不放过她,有你这个亲妹妹的存在,她就没有幸福可言……对吧?你伪装年纪,伪装面貌,伪装身份,将原本的自己都隐藏起来,真是好深的心思!” 第592章 亲情? 如意无所谓的看着云非烟,满脸麻木的表情,但她紧握的双拳还是出卖了她。 前世所有一切不合理的行为如今都说得通了,前世的如意已经知道云家离破灭的日子不远了,而云柒也死了,她没有必要再留下来,所以还不如随云柒一起到地狱去纠缠。  “事到如今……”如意开口,嗓音却是云非烟从未听见过的,她用手在脖颈处快速一揭,手上已经拿着一层人皮面具,而那副与云柒相差无几的容貌赫然出现在云非烟的眼前,“我没想到,我费劲半生骗 过了我那堪称聪慧的姐姐,骗过了两个心思机敏的男人,却在快要收网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骗过你这么一个小辈!”  “你错了。”云非烟摇摇头,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容貌,不知该说心中是何滋味,“你确实没有骗过我,但祖母,也没有被你骗过去,她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早知道你一直在给她的药里饭菜里下着慢 性的毒,但她还是喝了下去,因为她觉得这是她欠你的。” “你骗人!”如意骇然睁大眼睛,简直就像另一个生气的云柒出现在云非烟眼前。 如果云柒知道,为什么云柒,云柒还留她在身边那么久……还……还……还!  “我前阵子回来的时候见了祖母,与祖母在房中说事情,你以为我和祖母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偷听吗?说起药的苦涩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祖母也看出来了我对你的怀疑,而祖母那时对我说再也不要来见她,你又以为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包庇你,她在等着你给她的死亡!再说既然我已经怀疑你了,还让你给祖母送药,而我没有任何的行动,真当我是傻的吗?那全都是因为那是祖母想要的,所以我…… 任何行动都没有做。”云柒的意思,云非烟很早就知道了。 她就是要死,所以不要她再见她了,那也确实是她见到云柒的最后一面。 云非烟一席话说出来,如意似乎受了深重的打击,她以为堪称完美的复仇,原来只是别人的成全! 她以为堪称完美的隐藏,原来早就被看出来,而她居然为了复仇一事蹉跎了大半生,不死不休! 如意又哭又笑,云非烟眼见着她的头发在一瞬间全白了,再无半点黑发。 而这时的她,与云柒更像了。 “你已经全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如意抬眼,勾唇看着云非烟。  “我什么都不会做。”云非烟蹲下身子看着她,看着她垂落在肩的花白头发,“但那不是我的意思,是祖母的意思,我只是听从她的意思行动而已。但我现在要你告诉我从你进到云府之时你做过的所有事 情,毫无遗漏的告诉我。” “——还有我娘亲的尸体。你知道在哪里的,对吧?”她喃喃。 云非烟话音一落,云春秋和云擎苍二人破门而入,神色惊惶的看着云非烟与如意。 如意惊诧于他们的出现,而云非烟则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因为以如意的名义叫他们过来的就是她,想必刚才她与如意的对话,在门外的二人已经都听进去了,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云春秋和云擎苍看到地上与云柒长相一模一样的如意都是脸色一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云擎苍顾不上那个据说是自己母亲的妹妹,应该说他对她的情绪复杂不已,他爹与他的家人全是被毒死的,但是她又以如意的身份在云府里陪伴着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脸色煞白的看着云非烟,出声问道:“非烟,你说你娘亲的尸体在哪里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好好的被埋葬在陵园吗?我亲眼看着她入棺下葬的!” 云春秋同样脸色煞白,只是与云擎苍的焦虑不同,他的眼神闪烁,有种不言自明的心虚浮现。  “其实从蓬莱回去的时候,我绕了个路去了一趟陵园,守陵人告诉我在很多年前的一天,似乎是娘亲下葬不久后,有个盗墓贼杀掉了那时在代替走开的他守陵的妻子,而那盗墓贼一不盗华丽的珠宝,二 不盗陪葬的绫罗绸缎,他视钱财如粪土,他只盗走了一具尸体。” 至于那具尸体是何人,想必不用她再明说了。 云非烟将视线扫在云春秋与云擎苍二人身上,随后转向不是如意的如意。 “你要死也把那些秘密带进棺材里?你不是这么好的人吧?” 云擎苍将目光投在如意身上,焦虑之情溢于言表,这么多年了他都以为爱妻原来尸骨不是在黄土下入土为安,而是……而是消失不见?云擎苍焦虑的上前摇晃着如意的肩膀。 在刚才他已经知道傅瑜儿的死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如意,但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他也没办法再去追究这件事情,但是傅瑜儿的尸体…… 如意拍开了云擎苍的手,嘴角一弯,眼里神色戏谑,“你真想知道?” “知道!我要知道,是何人做出了盗尸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如意越过云擎苍,看向云春秋,刚要张嘴说话…… “住口!你给我住口!”自刚才开始就沉默的云春秋忽然失控的大喊。 三人齐齐看向通红了眼睛,仿佛用尽全力嘶声呐喊的云春秋。 云非烟拍拍裙摆,看见云擎苍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见如意看见他人痛苦就觉得痛快的神色,她还是淡淡的,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丝毫的意外。 如意没说出口盗尸的人是谁,但是云春秋的反应已经应证了事情。 云非烟走到了云春秋的跟前,站定。 “你是我大伯,但并非是我的亲大伯呢,总是愿意无条件的对没有血缘的我这么好,不就是因为见到我这张脸就会感觉到一阵阵的心虚吗?是心虚,还是喜欢呢?”  云非烟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云春秋,故意撩开垂肩的长发放到耳后,强迫着云春秋看向她,她从风永明的画册中看到了生前的傅瑜儿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发髻,云春秋的眼神果然有一瞬间出现了痴迷的 神色。  “非烟,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云春秋不是你亲大伯的事情。 第593章 过去 云擎苍茫然不已,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和云非烟说过这么多的陈年旧事。 他也不敢与云非烟说,怕云非烟对云春秋感到生分,怕相处会变得尴尬。 “哼,没想到云柒连这种事情都与你说了,看来是真的一心赴死。”如意发出一声哼笑。  “没有,祖母也好爹爹也好谁都好,谁都没有和我说过他……”云非烟伸出长指指住了云春秋,“谁都没有和我说过他是和我没有血缘的大伯,而我一直以来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以为我们血液相同,我们 同样姓云,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管是在事实上还是感情上。”  “我从蓬莱的人口中听说祖母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仓皇出逃,从蓬莱逃到入世,他也告诉我祖母带着下山的两个孩子的年纪却只差了一两岁,而只要细想,大伯你和爹爹的年纪,差的不止是一两岁,是 五六岁。”  “祖母一直在蓬莱,为了逃命忽然入世还带着两个孩子,即使她想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只怕她也有心无力,而我的祖父虽说是个克妻的鳏夫一个,但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没人愿意嫁,他的财产毕 竟招人眼,只能说是有了能继承他财产的人,所以没有女人愿意再嫁了,反正也捞不着,但也从来没有说过他克死的妻子没有给他生下过孩子,不是吗?” 云非烟看着云春秋和云擎苍的神色一点点的变得阴暗,确认了自己的推算准确无误。 “盗走瑜儿的尸体这种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把她的尸体藏在了哪里?!”云擎苍红着眼睛,他推开了云非烟,质问着云春秋。 “……” 云春秋只抿唇不语,云擎苍更加确实了事情,他抡起拳头狠狠往云春秋脸上砸去,把弱不禁风的他砸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云非烟只在一旁冷眼,既不劝也不管,仿佛是置身事外之人。 云春秋不做任何的反抗,事实就是如此,他有何反抗的?  “我也爱傅瑜儿,可是她却看不上我,反而看上愚笨的你,甚至还愿意给你生孩子,这算什么!我有哪一点不如你了,将来能名正言顺的继承云府所有财产的人也是我!活着我不能拥有她,死了我也不能占有她吗!凭什么!”云春秋吐出一口混杂着血迹的唾沫,刚才云擎苍施加在他身上的拳脚没有任何留情,他终于将自己一直小心隐藏不敢被任何人发现的事实承认了,他看向云非烟和如意二人,“刚才 你说的事情,有一点是错的,是我联络了无相阁的人,我得不到傅瑜儿,我要傅瑜儿和她腹中的胎儿一起死去!只是你实在命大……”  “你想杀我一事我无所谓,反正也没有成功。”倒不如说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作为云府的人生存过。“大伯,你真是天真,无相阁是你这种有几个钱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联系上的吗?这其中当然是有人在为 你牵线搭桥的,你到现在始终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云非烟看向如意,如意冷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既然她做为被舍弃的存在却能安然无事的活到现在,而且还学得了一身给人下毒的功夫,如意说不定就是从无相阁里出去的人,不然的话这种本事这种心肠这种算计,她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将人养育成 这样。 “就连你爱上傅瑜儿这件事,也是她操纵着你这枚棋子的一场算计。”云非烟轻描淡写的述说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事实。 现在的云府在云非烟手中也已经垮了,如意的复仇看似不成功,其实是成功的,是成功的啊! 他们每个人都活得好好的,都得知了被埋藏在过去的真相,但是却每个人都满身的伤痕与疲惫。 “你说,我爱上瑜儿,也只是一场算计?你凭什么这么说!”云春秋恶狠狠的看向云非烟,往日面对云非烟时的温柔和蔼全然消失不见。 他平日里对云非烟的温柔和蔼,也只是出于对云非烟那张与傅瑜儿相差无几的容貌的喜爱吧。 云非烟无视了云春秋,将视线投向如意,“你说还是我来说?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说的是不是全对。”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我也没有必要吊着你们的胃口,我就全盘说出好了。” 如意轻蔑的看着在场包括云非烟所在的三人,就连声音都与云柒有几分的相似。 抓着云春秋衣领还想再往他身上招呼拳头的愤怒的云擎苍也停下了动作,凝神静听。 在揍死这个男人之前,他想知道这些年来潜伏在云府这么多年的如意究竟对整个云府做了什么!  “我下毒毒杀了云家大部分人之后,才发现我最恨的最想她死的人根本没死,她甚至抱着自己的儿子从蓬莱离开想要逃避我的复仇,之后我一直找啊找的,终于在京中发现了,发现的那时她已经嫁人,身边的两个儿子没少,只是大儿子变成另外一个人而已,她与那鳏夫过得琴瑟和鸣,没有血缘的两兄弟也和睦相处着,”如意说着,沉着的看了看云擎苍和云春秋。“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复仇,也怕再做 同样的手段云柒会有了防范,所以用了易容术混进府中化名如意勤恳做事,最后被她看中,提拔到她的身边贴身服侍着。”  “在某一天我想着复仇的办法的时候,二爷,你,和云柒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你身边还带了一个女人,我当然在蓬莱的时候有见过那女人的容貌,我也知道她是傅家的那老家伙的掌上明珠!我也看得出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不久之后好事将成,但是我怎么会允许你们得到幸福呢?我不允许云柒得到幸福,我也不允许云柒的血脉得到幸福!”如意那酷似云柒的容貌狰狞起来,她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大爷那时候从商失败,整日闭门不出惆怅不已,傅瑜儿总是缠着我问有没有事情让她做,我就让她每天从大少爷门口经过,我也让她给我织造一些手帕一类的小物……” 第594章 真相大白 “……你你,你明明说过那些小物是傅瑜儿特意做给我的!你说瑜儿是喜欢我的!”云春秋露出一脸被背叛的神色,他看起来像是想要上前生生掐死如意,只可惜自己被云擎苍禁锢着,动弹不得。 “你这个傻小子倒还真对我的话信以为真,傅瑜儿人美心善又活泼,倒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招架得住她,你之后的所有动作都是我煽风点火才让你做成的,你不过是我复仇之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后来——”云非烟补充道,“因为你对于弟弟的嫉妒,以及怨恨,在成为弟弟的妻子的傅瑜儿生产之时让人毒杀她,可你和如意一样,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云非烟指着房顶,一字一句的高声道。 云春秋的无知就等于如意不知道云柒知道她一直在给她下药的事情。  “云府有今天不是白白有的!是我爹和祖母一步一个脚印与智慧累死累活打下来的!你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创造出云府如今的辉煌的他们当成傻瓜愚弄!祖母与爹早就知道你做的那些恶事了,只是事情已成,人死也已经无力回天,他们不想在失去傅瑜儿之后再失去你,可你却不知道迷途知返,甚至还做出盗尸这等下作行为!云春秋,你身为儿子,身为兄长,身为叔伯,都已经失格,你真的令人恶心 。”云非烟嫌弃又鄙夷的说完了这一番话语。 云非烟想到曾经她向云擎苍求证此事时,云擎苍甚至包庇着云春秋,宁愿自己在喝醉的深夜将这种剜心的事情藏在内心的最深处,痛心疾首。 云擎苍那淡淡的眼光朝着云春秋射过来,云春秋只觉得脸上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的冷水。 “你……知道,一直,都知道?”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而云擎苍没有回答他,只是松开了对他的禁锢,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仿佛再看他会脏了他的眼。 他忍耐得够多,够久了,已经够了。 云非烟走到云擎苍身边,看到云擎苍一个大男人湿润的眼角,看到他鬓边的霜发,情绪也不由动容。 为了维持家人之间的联系与感情,忍耐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其中感受最深的人大概就是云擎苍了。  他也许算不上是个好丈夫,没来得及察觉到自己兄长对于妻子的爱慕以及对自己的妒意,但他确实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任何委屈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咽,他一直忍耐着从来没有告诉过云非烟关于这 件事的半点消息,没有意气用事的破坏这个家。 是他让这个内里已经快要分崩离析的家死死的维持着原状,而云擎苍曾经坚信会一直这样下去。 最委屈的人是云柒?云春秋?云非烟?都不是,是云擎苍!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 云非烟代替如意补充了她之后为了复仇而展开的一系列的行动。  她曾经将自己代入过如意,以要向云家复仇的话该会有怎样的行动达成自己的目的又不会让自己被怀疑……在慕涟下葬班振兴以自身的死亡为代价为她复仇之后,云非烟就关在房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在 思索着这件事情。 “娘亲死了,爹爹成了一个有女儿的鳏夫,我从来没有调查出黄秀的来历,你能说一说吗?把黄秀带进府里的人,就是你,没错吧?”云非烟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带有另一种不容置疑。 事到如今,如意已经没有隐瞒的打算了,云非烟要杀了她也好,要对她复仇也好,怎样都好。  “黄秀那个女人是勾栏里出来的女人,被私奔的男人搞大了肚子生下女儿之后又被抛弃,在外流离失所,我有一日去集市采购的时候见到了那在路边乞讨的母女两人,我想到了彻底的摧毁云府的计划。 ” 云非烟沉默的看着她。 这个计划,上一世的如意成功了,云府的人已经全部死的死,离的离,再不复往日的辉煌。 当然,她不可能会向如意告知这件事情。  “我让她们母女两听我的话,给了她们银子,让她们别再在集市乞讨,而是风雨无阻的就到云府门前乞讨,云柒那女人有虚伪的心善,见到那两个人自然接纳她们进了府中暂时救助着,只是这样怎么够,我知道云擎苍对傅瑜儿用情至深,所以我给他下了迷药让他迷迷糊糊的和黄秀有了一夜春宵,不管你爱不爱,负责任这种事情你还是会做的,黄秀被你抬进府里成为了小妾,云柒真是把你教成了一个好 男人。”  “之后,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跟着黄秀一起进府成为二小姐的云如絮则会听从你的吩咐一点点的被你教唆着欺骗我,至于我……我的存在就是所有人愧疚的存在,所以如果我被教唆着做任何事情,祖母 都会无条件的顺从着我,没有人能够拒绝我的请求,云如絮背后的你掌握了我就等于掌握了云府。”  “但是我在某一天之后脱离了你们的掌控,并且下意识的远离了你们……而且还多次干涉你们本应该成功的事情,所以你发觉我已经留不得了,在我去江安的时候给我下了毒药了,只可惜我还是那么命 大。” 之后的事情,如意没有顺利下去就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顺利的话就是云非烟上一世所经历过的。 知道云非烟在说的是云春秋想趁她还在傅瑜儿腹中时就想一起杀了的事情,云春秋愧疚无比。 但其实,揭开真相的云非烟的心情却是如此沉重的难受,那心里的难受比杀了她还要可怕。 她不知道她今后要如何再面对云春秋。 她也不知道,她过得真的有比上一世幸福一些吗? 除了命还留下来之外,多少能失去的东西她都已经失去了——  那之后,云春秋带着云擎苍和云非烟到了他的院子里,他开了一直隐藏的暗室,傅瑜儿的尸体仍然被保存得栩栩如生,云擎苍抱着尸体痛苦流涕,云非烟提起冷允君的事情,才知道云春秋与冷允君的 父亲是熟人,隔三差五会提着几坛酒上门寻找云春秋作乐,至于冷允君见到傅瑜儿的事情,很可能是因为她以前不小心闯进了暗室中,不过那时的冷允君年纪尚小,记忆也不清楚。 至于如意,她要继续留下来喂云柒毒药也好,怎样都好,云非烟等人都默契的没有过干涉。 因为,那是云柒想要的。  自此,云府的事情,全部结束了。 第595章 最难熬的日子 在过去了两月之后的某天里。 东宫中,一片静谧,行色匆匆的下人大气不敢出。 而云非烟身着一身淡雅衣裳,梳着妇人家的发髻,不请自来,侍女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沏茶侍奉着她。 “节哀。”照华偶然间抬头,看到她那淡漠的身影,心里一阵唏嘘。 自云非烟回到京城不久之后,又一桩白事接着袭来,云府当家云柒于上一月初一与世长辞。 之后不久又传来云春秋看破红尘出家剃度一事,如今的云府已经交到了云擎苍的手中。 在发生那种种事情的时候,照华忙于手头的事情,而云非烟也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他也不知道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她是如何撑过来的。 云如是离开了书院,小小年纪跟着自己的父亲用小小的脚丫子踏足天南地北的行商,积攒经验。 “太子殿下,非烟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无妨,反正本宫手里的事情也快要处理完了,也想休息一会。” 身旁的文官听到照华的说辞,咧咧嘴。 他若是个喜欢休息的人倒好了,把他们这些文官扣在东宫里处理一捆又一捆的文案,而且不写完不给他们放回家,更别说照华有主动提出过要休息的时候。 不过他们的心里也由衷的感谢着云非烟那恰到好处的适时到来,再晚一点他们就要头晕眼花犯恶心。 “太子殿下已经择好日子,对那位叛国余孽在午门斩首示众了吗?”  照华自然知道云非烟在说的是谁,但没有想到云非烟来找他居然问起了这个人的事情,“我原本打算抓到无相阁的余孽与叶安都一同发落,只不过官员纷纷进言拖不得,那就在三日之后在午门斩首示众 。” “三日后……”云非烟见到照华已经开始怀疑她的到来,决定把话挑明,“其实非烟此次是有事情想要求太子殿下,希望太子殿下答应。” “你先说说是何事。”  之前他给云非烟从军库中拿出一包炸药就已经惹将士不满了,如今怎么也得收敛一些,虽然她想要的他还是会尽自己能力给她,他不会再向她奢求任何事情,云非烟帮他已经帮得够多了,也仁至义尽 了。 “我想要——”云非烟话音一落,在东宫的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就这个?”照华无法相信的挑眉。 “就这个。”她颔首,神色坚定。 之后照华让云非烟再等一等,等他将手头上的折子全都处理好,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命人抬两辆轿子过来,与云非烟一同去了名为天牢的地方。 云非烟刚才在东宫向照华提出的要求很简单,无他,她只是想看看如今的叶安都而已。 这种事情,对于照华而言简直轻而易举,他甚至只要一声令下天牢就会给她放行,实在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来陪着他。 看守天牢的狱卒早就收到了消息,恭敬的将照华与云非烟带了进去。 照华只要他说明一些事情,不要他跟着,狱卒毕恭毕敬的说完之后,退回到门边。 天牢里面昏暗不已,毫不透光,甚至好像还能闻到一股子的异味,听到天牢发出的动静牢房里的死囚发出了咒骂哀怨之声,声声咒怨声入耳,只觉得头昏脑涨,这地方实在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云非烟看见了左右两边的墙上挂着的满满的刑具,据说囚禁叶安都的牢房在最里面一侧,也是环境最差的一间牢房。  照华是想一直陪着云非烟的,他也好奇为什么云非烟在叶安都收监这么久之后的某一天里忽然说自己想要见一见这个人,但是他才陪云非烟在天牢中迈出两三步走到了中途,就有一人神色惊慌的跑过 来寻找照华,见到云非烟在照华的身边,眼神更是闪了几下。 那人发出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像是不想给云非烟听见一样。 照华听清了来人禀告的事情,蓦然怔了怔,“当真?”他两道眉峰紧拧,似乎发生了棘手的事情。 照华一边说,一边又控制不住的将视线落到了云非烟的身上。 “太子殿下若有要事,不必要顾虑非烟,请去吧。”云非烟察言观色的回答。  “你……”他欲言又止,还是咬咬牙,点头道,“天牢此地只关押穷凶极恶的死囚,虽然他们逃不出来,但你还是小心一些,若发现有任何不对就喊狱卒,他就在天牢门外看守。”不要狱卒跟随其实不是他 的要求,而是云非烟的要求。 而她见了叶安都之后究竟想做什么,照华实在是不知。 见到云非烟点头,照华又补充了一句,道:“本宫很快回来。” 撂下这一句话后,他神色不虞的跟着来寻找他的人一起走出了天牢,步履如风。  天牢中不知是何处漏水,在耳边一直有‘滴答’‘滴答’的声响,云非烟稳住心神无视那些从牢狱中伸出的仿若底下怨鬼的手,避开了他们,笔直的前往牢房的最深处,然后她在那个关押着叶安都的地方站 住了。  最里面的牢房似乎不只关押了叶安都一人,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个男人,除了叶离之外云非烟都认不出来,但见到叶离,她就知道那另外几个男人应该是支持叶安都的臣子,听说前国舅也就是净珂的父 亲也受了牵连,被关进了牢狱之中,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这里。 而听说包括净珂在内等一众女眷则被流放。  叶安都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他穿着囚服,双手和双脚都被铁链球给束缚着,一头墨发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乱糟糟的如鸟窝一般,才被关进牢房几个月而已他就已经长得满胡子拉渣,目光呆滞,云非 烟差点认不出他来,可见再俊美的人在天牢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也只会熬得神形憔悴,他颓然坐在牢房中铺设的稻草堆上,似乎习惯了空气中的那股子异样的臊味。  叶离见到云非烟隔着栅栏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往叶安都那边走去,做出了保护他的姿态,他也不想想有这层栅栏在,云非烟对叶安都无可奈何,而叶安都也同样对云非烟无可奈何 。  云非烟见到叶离的动作,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沉默的看着。 第596章 不是郡主 叶安都似乎也对于叶离的行动有了反应,目光不再呆滞,他轻轻推开叶离,看入了一双让他心颤的冷眼中,他从稻草堆上赤足站起来,每走一步都发出了沙沙的声响,每走一步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艰难,在 限制自由的环境之中再添限制,他一步又一步缓而慢的走到栅栏边,让云非烟更近的看着他。 “你来,看我笑话?” 云非烟摇摇头,叶安都沦落到这种地步,每个前世亏欠她的人已经都没有好的下场,明明她的复仇达到了,为何云非烟却总觉得没有半点了结了心结的感情呢? 她来看叶安都,也许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说不定。 她是想看看这个自己前世认真爱过的人,在这一世的世上最后一眼,然后彻底的放下。 “你曾经——” 她微弱的声音自口中溢出,而叶安都听完了云非烟的话后忽然开始大哭大笑,勾起整个天牢的沸腾,引起一片贪生怕死之徒的鬼哭狼嚎,显得滑稽无比。 狱卒听到了牢房的动静,因照华交代过要照看好云非烟,担心云非烟会出事,立刻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见到叶安都那副奇怪的样子不由看向云非烟,而云非烟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 她看向守卫,如娇艳的鲜花一般明媚的人儿实在是与这个阴暗的天牢格格不入。 “云小姐,你还要再继续在天牢里和……和他说话吗?”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云非烟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了。 狱卒带领着她从天牢中走出去,不时一步三回头的看忽然疯癫起来叶安都,想云非烟究竟是对他说了什么样的话而这么刺激他,明明自被关押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 “你曾经是个皇帝,但永远都只有曾经,现在等着你的是断头台上的斩首。” 叶安都的脑海里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回想着云非烟离开时候和他说的这一句话。 他何曾有过曾经称皇的时候?可不知为何看着云非烟那认真得淡然的样子,叶安都却觉得没有办法不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也许,在云非烟看来,曾经的他确实没有与那皇位失之交臂过吧! 从天牢中走出来,云非烟才切身到天牢之中的昏暗,她一瞬间适应不来室外的光亮,闭着眼睛好一会觉得习惯了才睁开,而站在天牢外等她的人,不是照华,而是满脸不耐的应春生。 “云小姐,太子殿下让我送你顺路回云府,正好在下也有些话想与云小姐你谈谈。”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再称呼云非烟为郡主了,映雪郡主也被深埋在时光中,在云府发生的那些事情过后,她把象征郡主身份的令牌交还给了照华,主动舍弃了这个身份。  “哦?那倒难得了,我以为应大人应该不大想与我有所交流的。”应春生自那次的事情之后,似乎看到云非烟就会不自觉地打颤发冷汗,所以每每有云非烟在的地方,应春生都会躲避起来,像今天这样 主动说有话与她商议,实在是少见。 应春生只微笑着,一言不发。 云非烟跟着他坐上了一辆马车,应春生显然不觉得在马车上的短短路程能将他要说的话说完,所以没有让车夫直接赶马回云府,而是看向了云非烟。 云非烟沉吟道:“既然有事商议,那就去云府酒楼一谈吧。” 车夫看向应春生,应春生显然也觉得云非烟的提议可醒,车夫挥鞭驱赶着马儿。  云春秋出家,云府酒楼的掌柜交到了李二的手上由他来接手,也许是李二聪慧好学也许是云春秋离开之前对他有过悉心教导,云府酒楼的运作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云春秋的离开而变得不成样子,只 不过如今国丧期间,来云府酒楼品尝菜肴的人并不多。 在柜台中与秦显民说话的李二瞥见了云非烟以及跟在她身边的应春生。 “李二,二楼可有包厢?”见到李二点头,云非烟又说道,“我与应大人有事商议,你也拿些小菜过来。” 应春生跟着云非烟攀上了阶梯往二楼的包厢走去。 跟着云非烟他们的还有一个看似小二打扮的人,他用肩上挂着的抹布擦了擦包厢中的饭桌之后,又给云非烟和应春生勤快的倒茶,随后才走了出去。 “应大人,如今包厢只有你我二人,不妨有话直说。” 云非烟看着茶盏中冒出的氤氲雾气,似乎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应春生潇洒的抚了抚散落的发丝,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好茶,难怪云府酒楼能做得如此红火。” 他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似乎是在顾虑着某样东西。 云非烟冷眼看着,也不催他,默默等待着。 见云非烟不闻不问,应春生脸上的神情显然也有些挂不住。 他要找云非烟单独谈话,那自然是代表他是违背了照华的意思的,若是心里无鬼,又何须如此? 早知道他刚才就不说那番客气话了,没得把气氛还弄得尴尬起来。 “云小姐,你知道……你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迟迟还拖延着没有举行登基仪式吗?” “太子殿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不是我这种平民可以操心的。”云非烟淡淡的对着应春生打太极。 他不说明寻她的来意,那她就学着他东扯西扯乎。  有人在门外敲了敲门,云非烟叫了一声进来,好几个伙计手里端着菜肴鱼贯而入,不一会那菜肴之丰盛就将桌上的空旷地方全部占满,应春生看得目瞪口呆,但也许也是这一瞬间的空隙也让他想清楚 ,还不如直接单刀直入的好,扯那么多哈哈都没有用。 毕竟照华和东御景也曾经告诫过他,在说话绕弯的本事上,没有人斗得过云非烟。 虽然他平日心里不服气,如今真的对上了,也只能说确实是自己太过自傲自满了。 等到菜上齐了之后,应春生和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道:“你们不用再过来了,别让任何人进来,我有话与云小姐说。” “是。”伙计们弯弯腰,退了出去。 那看起来有板有眼的礼仪,看得出确实是下了功夫好一番培训。  等到空旷的包厢中再次只剩下云非烟和应春生二人,应春生咳嗽几声,“我希望云小姐能认真的回答我你自己认为太子殿下之所以迟迟不举行登基仪式究竟何为,太子殿下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 第597章 保住整个城池的百姓的性命 云非烟轻叹一声,看着这满桌热气飘香的菜肴,再看看显然没心情动筷箸的应春生。 浪费了一桌好菜……她明明也和李二说了拿些小菜过来就行了。  “既然应大人执着想听我的意见,那我的意见就是太子殿下只是暂时不登皇位罢了,也许是他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吧。”如今除了照华这个正统的皇室血脉之外,还有谁能登上皇位的?不是照华在 等皇位,而是皇位在等着照华。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心中究竟如何考量的云非烟如何能知? 她实在是累了,自重生开始她就不停的计算他人,考量他人,如今差不多失去一切的她只想无波无澜的和陌上一起好好过完下半生,即使陌上曾经说过什么多夫的话。 “那又是怎样才叫尘埃落定?”应春生眼神炯炯,进一步的逼问云非烟。 云非烟也只能更进一步的说出自己的见解,“叛国余孽斩首之后,一切不就尘埃落定了吗?” 应春生脸上流露出果然的神情,又端起杯子悠闲地喝一口茶,淡淡地说:“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却不是全对。” 云非烟不说话了。 问她问题的也是他,回答他的问题之后的说她错的人也是他。  “云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说的将叛国欲孽斩首之后一切就尘埃落定,太子就能登基加冕为皇这一件事情我不否认,但是叛国欲孽只有现在被收在天牢里的那一位吗?你该不会忘记了吧?忘记了那个 似乎和你有千丝万缕的男人。” 云非烟拿着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上,不明地扫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犹如一阵寒风扫过。 “君莫。”她嘴里喃喃溢出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提起的的名字。  那一次她从无相阁逃出去,但是很遗憾的是虽然照华手下的人也造成了无相阁的众多死伤,唯独君莫逃走了,自那之后他一直下落不明,很多人都认为他死了也就此放下心来,但只有云非烟和照华都 知道死不见尸那就不能称他死亡。 照华是出于谨慎的性子不敢就那样轻率的判明君莫死了,而云非烟则是从慕涟那里知道,只有她手里握着的寒月才能杀了他,不然的话君莫会一直危害四方。 “在我回来这么久之后的一天里,你忽然和我提起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云非烟的神色变了。 应春生见云非烟是个明白人,谨慎的点头,慢悠悠道:“刚才太子殿下本来是陪着你去天牢的,可是中途他被人叫走了,这件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提起照华在听那个来人说的几句话之后,就意味不明的看了她好几眼,云非烟自然心里还记着这件事。 “我们没有找到邪阁的阁主,倒是那个阁主自己送上门来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给了太子殿下一封信,说明了自己的所在地,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命令当地的地方官员封城。” “与我何干?”云非烟红唇冷漠的吐出一句话。 倒是听不出来这件事情里和她有哪里密不可分的关联,需要应春生这么大费周章的在私下里和他商议。  这一切的开端,慕涟和班振兴的死亡,她的心力憔悴,全都是因为当时他掳走了她!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慕涟说不定就不用死,说不定她现在还好好的活在世上,期待着 孩子的降生以及出嫁之时的情景。就是在君莫肆意妄为的那一瞬间,悲剧正慢慢的开始上演。 可是云非烟恨不起来他,他在君莫之前,曾经是自己认定的爱人,只要有这件无法抹消的事实的存在,她就没有办法去恨他。 如今她只希望,他好好的,活在她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地方,那样就够了。 然而云非烟这微弱的希望就如同泡沫一样一戳就碎,残酷的命运又要不停歇折磨着她。 也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 可接下来应春生的一席话,让她真的,由衷的后悔了重生。 她宁愿当初就那样死去,就那样抱着满腔的怨恨不甘心的死去就好了,复仇也好,任何都好,与她无关就好了。  “就是与你有关,”应春生沉着的看了云非烟一眼,看到她那张妖媚的面容,心中感叹果然红颜祸水,“你的丫鬟,据说是他的姐姐,君莫听说他姐姐身死,威胁着官员闭锁城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 人进不来,他说要屠城,城里的老百姓全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那男人又邪门得紧,像是根本不会死的样子。”想起曾经见到君莫的样子,应春生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那时候照华和将士们致力于擒下君莫,据说当时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穿透了,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再能存活,而君莫却跑掉了,自那之后无论如何寻找也一直没有踪迹,谁知道 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没有消息的那几个月里怕不是在养伤。 “你说,他要威胁屠城,之后呢?”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但云非烟确实是太了解他了。 如果他真的想屠城根本不需要告诫任何人,随着自己的喜好而为谁也无法阻止,他太强大了。然而他却特意给照华发来了这样一封书信,也就是说比起屠城,他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信中说,如果你嫁给他的话,那他可以放过全城的百姓。” 想起照华看到信件时阴沉的脸色以及想也不想就拒绝的言辞,应春生则是沉重的叹息。 他眼里看重的是百姓,而照华平时看重的是百姓,但是牵扯到云非烟的事情的时候,看重的东西似乎会变得本末倒置。 所以这时候才需要清醒的臣子在君主的身边辅助,在应春生看来如果只需要牺牲云非烟一个人就能制服那所谓的邪阁的阁主,那不是轻巧得多了吗?既不需要打仗也不需要磕得头破血流。  只是要云非烟嫁给君莫而已,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保住了整个城池的百姓的性命。 第598章 你想让她就这样白白救你吗? 虽然不确定君莫说的话里有几分真意,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想的不是东山再起,反而是想求娶女人,说不定其中也有阴谋,但应春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他不愿看着这个机会 从指缝间溜走,即使照华不同意,下令不许告诉云非烟这件事情,他也违背了侍奉的君主的意思。 “当初他掳走你,为的也是和你成亲……对你的执着倒是可见一斑。” 就算是照华,也没有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的勇气,君莫这一点上倒是让人佩服。 “……” 云非烟静默的听着应春生的话语,随后闭上了眼睛,良久。 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成一团,从窗外透进的暖阳洒落在云非烟身上,莫名有种悲伤的美丽。 应春生的意思她不是不懂,不管君莫是真意也好假意也罢,若用她一个人的性命就能够换来了满城百姓活命的机会,那就是值当的,至少在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看来都是如此。 只不过照华应该在天牢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却因为心中对她的感情而不愿做这件值得的事情。 她也弄不懂君莫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就这么想……就这么想和手里握着能杀死他的刃器的她再见面呢?君莫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啊!知道寒月握在她手里的事情! “按你的意思来说,是希望我答应嫁给君莫?” “是的。”应春生很痛快的承认了。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为什么要为他人去牺牲自己?是我的脸上刻到我是傻子的字吗?我已经是个普通人了,如果应大人只是想来和我说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我已经知道了,至于要我在此事上为了大义 而牺牲自己,很抱歉,我还不认为自己有那个义务。” 没想到云非烟会说出那么刻薄的话语,但应春生既然能当上照华的心腹,可见也不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自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挫折而退缩。 “云小姐,也未必会是牺牲啊,你若是愿意的话就等于救了一城的百姓,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  云非烟咬着唇,怒目看向应春生,“应大人是真的把非烟当傻子来看待了,说句难听的,即使我嫁了他也并没有被牺牲,你们若是知道君莫的存在会对此视若无睹而不采取任何的行动吗?到时候为了救所谓百姓而成为他的妻子的我不也会被连带着被你们所斩杀!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说句真心话,那些人死了与我何干?就算他们的血流遍了整个城池又如何?!我是吃饱了撑的要去当一个救世主吗 ?我不稀罕他人对我的感恩戴德!” 应春生和云非烟的思想显然没有得到同步,他心怀天下苍生,而云非烟只在意自己和自己心里在意的人,一个人的心怀广阔,而一个人的心却小得只能够容纳自己以及其余几人。 说不到一起,意味着谈判也可以决裂了。 “应大人若是愿意的话就动一动筷箸品尝一下我云家酒楼的厨子辛苦做出来的菜肴,若是不愿意的话等应大人走了这些菜肴非烟自然会拿去喂狗,免得两条狗都不吃白白浪费。” 云非烟讥笑着发言,言语中的侮辱让应春生灿若桃花的面容一阵青一阵白。  他也知道自己在劝云非烟舍弃小我成全大我一事是在难为人,但是君莫开出的条件又实在让人心动不已,让他没有办法坐视不管,只不过只可惜自己手里一没有拿到能够掣肘云非烟的把柄,二又没有 足够的财力能让云非烟另眼相看,就是想贿赂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贿赂这个在身后有云府撑腰的云非烟。 见应春生被自己的一席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云非烟看见眼前满桌的菜肴也失去了食欲,她推开眼前的碗筷起身,“非烟还是先告辞回府去了,若是应大人有任何的不满之处就找酒楼的掌柜说去。” 君莫……究竟他的心里在打算着什么,云非烟没有心力去猜。 但是,她也不想再陪他疯下去了,他走远点走到一个她永远不知道的天涯海角不好吗?让她把那柄寒月尘封起来…… 见到云非烟是真的要走,应春生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云小姐,你忘记你的丫鬟是如何死掉了吗?” 云非烟的步履停顿下来,应春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做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我记得,我这一生都记得,但那又如何?” 现在他拉出一个已死的人来打开话题,无异于在赌博,若是赌错的话再多的话云非烟都不会听,然而也许是老天爷都觉得要大我而不要小我,让他赌对了。 “君莫与慕涟是姐弟这句话刚才你也说过,可见你是知道他们身上的血缘关系的,你现在说起慕涟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姐弟,但从种种看起来他们倒不像是同心的姐弟,慕涟一直在帮你,而君莫一直在‘害’你,慕涟为了救你甚至都牺牲了自己,你想让她就这样白白救你吗?关于她的弟弟一事,她就从来没有告 诉过你半句话吗?” 看见云非烟的背影明显一僵,应春生也从饭桌上抽身,他踱步走到了云非烟的面前。  “她在死前不久,真的,关于君莫,连半句话,都没有和你说过?难道她经过那件事情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你会再遭到君莫的毒手吗?”眼见云非烟身上似乎出现了破绽,应春生的声音如压迫的潮水一样 再向云非烟袭来。 “死……杀死……寒月……我和他一直知道……”  云非烟一瞬间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四周景色忽然变化,恍惚间居然觉得自己还置身在在无相阁期间被囚禁起来的房中,她呆坐在床上,而慕涟的声音则不时在脑海中回想着,不停的不停的,那些她强压下去不想再回想起来的记忆与片段全部涌现出来,吞噬了她的思绪,压迫着她的神经,云非烟就连喘息也变得粗重,她摇晃着身躯似乎眼前所见全部都扭曲了。 第599章 死并不是终结 她不是在云府酒楼二楼的雅间里,而是在无相阁的那件布置得通红的厢房之中;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应春生,而是早就死去多时的慕涟还如她记忆中一样,坐在她的身边,告诉着她,她全力拒绝接受的事情。 云非烟眨眨眼睛,她只看到慕涟的嘴不停地在上下张合着,那些话也不停的在脑海中重复着。 云非烟踉跄的跪在地上,发出了悲鸣。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以来连续的打击,敲碎了她故作坚强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外壳,终于让她崩溃了。 “喂,云小姐,云小姐,你怎么回事!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  应春生眼见着云非烟从好端端的就变成了涌现出这种奇怪的症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吓得手足无措,而云非烟那尖利刺耳的喊叫声也惊动在一楼的李二等人,往二楼而来的步伐声音逐渐变大 ,推开门的时候,应春生拦腰横抱着云非烟。 “小姐怎么回事?!”李二首先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应春生。 刚才为止就一直是只有他和云非烟在包厢说事情,云非烟本来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想来想去都觉得问题出在应春生的身上。 而应春生有苦说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云非烟的异样,而且也来不及解释。 “先不管那么多了,去看看楼下的马车还在不在等,我送她去看大夫!” 以李二为首的一众人又是好一阵手忙脚乱,去找马夫的,去找大夫的,先去告知云府云非烟的情况的,应春生看着不停的冒冷汗,似乎在被梦魇困着脸上不停落泪的云非烟,只觉得沉重得不明所以…… …… 云非烟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一直被困在了曾经经历的那一天里,梦里的慕涟一直在说要她拿寒月杀了君莫。  她似乎也回到了那一天,心很重很痛,然而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在心里呐喊着,一遍又一遍看着慕涟用无比悲伤的神色告诉她,她手里握着的寒月……是唯一可以杀掉君莫的武器,一遍再一遍, 那样子简直就像只要她不答应的话,那就永远也没有办法从这个梦境中离开。  她嘶哑着声音呐喊着,哀求着慕涟别说了,忽然感觉到了有一片轻柔的羽毛从自己的脸庞拂过,云非烟抬眼,眼前的景色居然又变换了,不再是满眼赤红,而是一处空旷开朗她莫名的觉得有种熟悉感 ,却叫不出来名字的地方。 她有种似乎自己在某年某月来过这样的地方,或者说是见过这种地方的时候。 眼前似乎出现了人,看不清脸,细细看过去只觉得又像是一团云雾,但云非烟心里却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虽然看不清脸,虽然是这样没有错…… 可是不知为何直觉却告诉她,眼前的几人是,是慕涟……班振兴……还有他们的孩子…… 脸上再次感受到那仿佛被轻柔的羽毛而拂过的触感,云非烟一瞬间就眼睛变红,眼眶中罩上了一层晶莹的如玻璃似的东西,睫毛接连地动了几下,她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的哭泣抖动。 眼前那几团云雾给着她温柔的包容感,仿佛在这个地方她可以畅快的痛哭。 “慕涟……慕涟……是你回来找我了吗?你是来把我带走的吗?我好累,我好累啊!” 云非烟仿佛可以看见了云雾出现了摇摆的动作,那是很不可思议的光景。 但如果这是梦的话……这一切兴许也就说得通了。 不知道是云非烟的错觉还是她真正的感觉,云雾似乎离得云非烟更近了一些,“——” “慕……” 云非烟双眼瞪大,看起来还有话想说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推力。 那三团云雾忽然离得她越来越远…… “不!” 这种被人外推的感觉,她似乎也曾经有过,在记忆中为何却寻不到呢…… “不!” 云非烟冷不丁一个激灵,她举着手,睁开了眼睛,而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光景。 哪有什么慕涟?哪有什么云雾? 还有陌上探出来的脸,陌上一边手里拿着冰冷的毛巾,一边则伸出手与云非烟举起来的双手有力的交握着,温暖的手让云非烟彻底的回神。 而陌上空着另一只手仔细的给云非烟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我……我这是怎么了?” 这一瞬间回到了现实的感觉让云非烟感到措手不及。 陌上制止了想要坐起来的云非烟,温吞道:“非烟,你昏迷了,是应大人送你回来的,大夫也过来给你看了。” “是吗?可能是我最近太疲惫了。”云非烟勉强的笑着。 昏迷?刚刚一切全部是梦吗?可是梦里那疑似慕涟的人和她说的那一句话却还觉得言犹在耳。 “死并不是终结,也许那才是新的开始……”她低着头,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 这句话,究竟是用来放在谁的身上?已经死去的慕涟?现在还苟延残喘的活着的她?还是明知道她有能够杀了他的武器却也执意要娶她的君莫? “你说了什么吗?”陌上似乎听到云非烟的耳语,但是却听不清,所以好奇的问道。 “啊,没有,没有什么,我怎么连自己昏厥过去了都不记得了?大夫过来看,说我是身子虚吗?” 自那件事情之后她回到云府云擎苍一直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她,怎么说都应该补回来的啊,怎么身子还是那么虚弱呢? “不是你的身子的问题,”陌上叹气,那双琉璃般纯净的眼眸看着云非烟,“非烟,你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大夫说是你的心病很重,抑郁成疾。” 至于那个给她把脉确诊她心病过重的大夫……陌上还寻不到空隙和云非烟说起这件事情。 “我愿意做倾听你烦恼的人,你却不愿意让我成为那个人。”一向温和的陌上,俊美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了懊恼的神色。  “陌上,告诉了你之后让你也同样变得和我一样吗?那太残忍了,我宁愿你一直这样一无所知的生活下去,不与你说不代表我将你当外人,你会为我考虑,我同样也有在为你考虑的啊。”云非烟怕陌上误会,急急忙忙的解释。 第600章 由恨变爱… 陌上摇头,神色忧愁:“非烟,你……刚才一直在做梦,喊着不要走,是梦见谁了吗?” 两人各执一词,再争执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由他主动让步。 云非烟眼神一瞬间变得迷茫,“慕涟……慕涟?好像是慕涟,又好像不是,奇怪,我怎么忽然想不起来我做梦梦见谁了?” 唯有那句话,还清晰的回响在耳边,但究竟是谁说的,云非烟记得迷迷糊糊的了。 她不想再躺在床上,云擎苍和云如是如今不再府中,云府又交到她的手中打理。 休息对于云非烟来说是奢侈的,她披上外衣下了床来到桌边,随手拿起已经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陌上,对于刚才我说的那句话,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哪句?”陌上茫然,刚才他与云非烟说了许多话,但具体到值得云非烟问他想法的话语他却一时回想不起来。 “死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这句话,为什么她忽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告诉她的了?无论怎样在心里逼迫自己回想她也想不起来。 陌上眼神一闪,踌躇着想要给云非烟一个合理的解释,另一人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死亡即是迎来新生的那一刻,传说中也有这样的说法。” 听到来人的声音,云非烟一僵,而陌上则毫不意外,他起身走到门边,迎接自己的兄长。 “神……君?” 云非烟惊疑不定,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在蓬莱的君若初居然会来到京中,而且还是在她的云府里。 前阵子的事情,虽然她想过要忘,毕竟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但君若初一出现在她眼前,那些事情又汹涌的唤醒了她的记忆,让她所有为了遗忘这件事情的努力而前功尽弃。 而君若初的后面,则跟着神色同样阴沉的北冥千绝。 云非烟一瞬间又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了去救慕涟疯狂之下对北冥千绝做的事情…… 她一时有些心虚,不敢面对眼前的三个男人。  从感觉上来说,陌上是夫侍,但君若初又是他兄长,和君若初当初的事情是无奈,至于北冥千绝,则是她自己捅破了那层知晓他心意的薄纸,那一晚陌上说他在嫉妒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了北冥千绝 见她纳夫侍情绪波动那么大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也想像原来一样的相处,没必要去改变。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只是发色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站在眼前,云非烟顿时感觉到一股无言的压迫感,她既不敢看君若初,也不敢看北冥千绝,求救的看向陌上,然而陌上却偏要在此时对于她求救的视 线装傻充愣。 “你倒下之后是兄长他给你把脉的,说你有很严重的心病的。”陌上甚至好心的向云非烟说明了在她昏迷期间给她看病的大夫是何人。 云非烟低着头,干巴巴的笑着:“哈哈哈,谢谢神君大慈大悲,有劳神君了,神君是来看陌上的吧,要不我们移步到厅堂里说事情去?”她这一间小小的厢房实在容不下那么多的大佛。 “我来看他只是其一,”君若初看着瑟缩着不敢看他的云非烟,冷静的发话了,“其二是来寻你的。” “你还要我负责?”云非烟抬头看他,涌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本末倒置了吧? 而君若初怒瞪了她一眼,耳根子泛起了微红,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虽然陌上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北冥千绝还是不知道的,如今她一说负责,北冥千绝看着君若初的眼光就变得异样起来。 “你在胡扯什么!是傅爷让我来看看你如何,然后……然后……私下再说吧。” 他一扬衣袖,身影已经在门外了,步履似乎十分的沉重,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云非烟琢磨着,琢磨来琢磨去决定放弃。 她是有夫侍之人,绝不可能再成为神妃,所以君若初应该不是来说这件事的吧? 而陌上看了看自进门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北冥千绝,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竟然也随着君若初的步伐追了出去,留下这一烂摊子给云非烟收拾。 这不是身为她夫侍的人该有的动作啊?陌上究竟在想什么? 房中一片静谧,至少清晰的呼吸声不停的在耳边回响,而且那呼吸声还越来越重。 云非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北冥千绝搭话,如今也已经回不到从前。 从蓬莱那事情之后,不知道是谁在躲避着谁,还是双方都有意在躲避着,所以已经过了这么久但这也是自那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你还记得你那次说的话吗?”到底还是北冥千绝耐性不够,率先发话了。 云非烟的眼神瞄去门外也好,瞄去屏风处也好,就是没有落在北冥千绝身上。 她虽然不语,但种种行为已经代表了云非烟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曾经做过的事情。 就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她犹豫的开口:“那时候,我一心挂着慕涟的安慰,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酒醉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说什么,但是从他们口中吐出的却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言!你那一次无意识说出来的就是真正的话!虽然只是为了摆脱当时我的阻碍……云非烟,你告诉我,你 什么时候发觉,你发觉多久了!”他声嘶竭力的喊叫着,一步步的逼近,让云非烟避无可避无处可躲。 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敢出现在云非烟的面前,就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到北冥府的时候,爹娘欣喜的告诉他北冥家终于能够重见天日,太子殿下愿意为他们重翻旧案洗刷冤屈,而为这件事情牵线搭桥的人无疑就是云非烟,北冥升和谢菲甚至不停的说北冥家这一生都欠 了云非烟莫大的恩情,他回府就是想避开云非烟的,但是云非烟这个名字却还是终日自他人口中说出,反而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他恨了这么久的人,其实是自己家最大的恩人,其实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对她由恨变爱…… 第601章 你的开始 这个事实痛苦的折磨着他,也将他折磨得痛苦。 “那一次我刚刚带陌上回来,陌上说你嫉妒他的时候,我看出来了……” “原来已经这么早你就发现了,却一直当做没有发现……如果没有那一次的事情,你是不是就永远都只会装作不知道?”他喃喃。  云非烟觉得他似乎越来越近,身前压下一片阴影,不由伸手推搡着抗拒着他的靠近,“不然呢?你觉得那时的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无缘无故的疏远你比较好吗?”她也有想过这个办法, 但是北冥千绝既然没有动作,她忽然做出异样的行为,说不定反而还会促使北冥千绝有所动作,所以云非烟尽力的维持着原样。 原来怎么相处,那就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但现在他把话挑明,那就回不到原来了,她闭上眼睛,“北冥千绝,你曾经在祖母面前终生不娶的那个誓言作废吧,祖母如今也离世了,你可以去娶你喜欢的女子了,没必要再留在我身边蹉跎自己的岁 月。” “那你说我喜欢的人是谁?!” 看着云非烟这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就惹火,牢牢抓住她的拳头,扭过她的脸逼迫她看着他。 “你最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谁不是吗?现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要我娶你。” 云非烟的脸颊被他的大手牢牢捏住,仍然不愿服输,“我是有夫侍的人,不嫁。”  “也是,你有夫侍,”北冥千绝松开桎梏住云非烟的手,“夫侍有一个那就能有两个吧?反正我不介意和别人共侍一妻,你把我纳为夫侍,那我也做到我的誓言,终生不娶,只是被纳而已,想一想的话不 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云非烟拍开他的手,怒瞪着他。 “我认真的。”他面沉如水,俊美的容颜有些憔悴。 这是他避开云非烟这么久之后终于想出来的法子。 “为什么能有一个陌上,我就不能再成为你的夫侍呢?夫侍这种身份就和小妾一样,要多少有多少吧,随你喜欢的啊。” “你清醒点,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今的北冥千绝在云非烟的眼里就如同一个疯子一样,本来陌上说是因为她对他有内疚在前,不可能……应该是不可能再纳夫侍的了。 早早就明确的看出了北冥千绝对她的心意的陌上,又究竟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居然放任他们两人在厢房中独处呢?她搞不懂陌上的想法,知道她和君若初有过某些事情的陌上也从来没有生气过。 “我能取悦你,你喜欢什么我都能做。”北冥千绝被云非烟推开之后又再袭上来,而这次他紧紧抱住她,舌尖在云非烟的脖颈滑动着。 成为女人的云非烟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夺目,他更加没有办法死心。 既然已经有一个夫侍,那么再添一个也是无所谓的吧?! 再说,比起那些个男人,他才是最早出现在云非烟身边的人,从云非烟幼时开始他就成为了她的影子,在暗中保护着她,看着她逐渐的成长。 “你……” 云非烟趁北冥千绝不备,一把推开了他,往房外跑出去。 而陌上正站在院子中,仰望着夜幕中高挂的弦月,君若初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回到客房歇下了。 他一直知道房里会发生什么,而他却一直没有动作。 “陌上,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云非烟心里的怒火上升了一大截。 他简直就像是要将她让给北冥千绝一样,这人也大度过头了! 陌上转而看向云非烟,细长的眼睛在微笑,那柔和的目光像星光一样清澈,纯洁,“非烟,你的心病我知道要怎么治,而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不停地欺骗着自己装傻,非烟,真的长痛不如短痛。” “我在和你说北冥千绝的事情!不是在说心病!”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云非烟和陌上在院中争吵的声音,北冥千绝并没有追出来。 而陌上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碍眼得云非烟恨不能一拳往他脸上招呼,但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舍得打下去,打在他身上痛在她心上,一点也不划算。  “非烟,别逃避了,”陌上逐渐走近了云非烟,将还在气头上的她轻揽入怀,“是我的错,我搞错了事情的顺序,如今治好你的心病才是正理,至于那些事情还是太过操之过急了,之后再提吧。”最后一 句话他故意提高了音量,似乎不只是说给云非烟和他听的。 “非烟,相信你自己的内心,去做你觉得对的事情……”  陌上是温和的,包容的,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温柔,云非烟依靠在他胸膛,听着他呼吸时震动的胸腔,似乎也在撼动着自己,云非烟真的觉得比以前更加脆弱了,仅仅是这样温柔的一句话就催得她有 种想落泪的冲动。 “即使我做了那些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会悲伤,会痛苦,会后悔,那也值得去做吗?” “我虽然失去了预知天命的能力,但我能很确认的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看着你悲伤,让你感受到痛苦,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梦里的人不也在告诉你,只有死亡才会是开始吗?” “那是我的开始吗?”  一听到梦里的人,云非烟就觉得心里涌过一种温暖又熟悉的力量,明明醒来不久之后就都记不起来梦里和她说这句话的人究竟是谁了,但是她却觉得应该听从那个人的话,只不过她还在压抑着自己的 内心,不愿意去承认。 陌上沉重的叹息,将云非烟揽得更紧。 “那就是你的开始,也是所有人的开始,你要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了,你已经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眼里的心疼没有丝毫作假。  云非烟一头扎进陌上的怀里,默默的流泪,“为什么我与他们的相遇,都要以终结来成全我的开始……慕涟已经因为我的原因死了,我真的……真的又要取掉那个人的性命吗?陌上,也许……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我还爱着他啊!即使他已经不再是他了!”重生回来,最先遇见的,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取代、被遗忘的存在。 第602章 答应 “非烟——”陌上低低的呼唤着她,温润如玉的嗓音,就如同涌过干涸之地的泉水,“相信你的时候,也要相信我,我说是开始,那就一定是开始,失去能力的我也许不值得你信任,但唯有这一次,相信我 吧,我绝对不愿意看见你成为一个泪人的。” 陌上的吻落在了云非烟的眼睑上,脸上。 …… 云非烟发泄了情绪过后,与陌上呆坐在庭院望月良久,不知道何时北冥千绝又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但是避免了尴尬这一点真的是太好了。 梦里的人也好,君若初也好,陌上也好,就连她自己最深处的内心,都觉得死亡才是开始。  想通了这一点,云非烟拉着陌上的手回到厢房,她在箱笼处翻找着,在箱笼的最深处找到了包袱,包袱显然并没有如何动过,还崭新无比,云非烟打开包袱的结,想起这个结是慕涟才会绑的,脸色又 是一阵黯淡。 她解开包袱,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冒着寒气,光是看着就心生畏惧的短剑——寒月。 其锋利让陌上和云非烟都还记忆尤新,毕竟是饮过血的武器了。 “当时,我还以为就那样再也见不到你了。”当初陌上忽然抓着她握着寒月的手刺进他的身体里,流的那满地的血迹,让云非烟一直无法释然。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天意弄人,老天爷不要我的性命收走了我的能力,却让我来到了你的身边,这也许是一种奖赏也说不定。”陌上嘴角噙了丝笑意,眼睛有光。 这把短剑与其说是杀人的利器,倒不如说对云非烟而言是一把承载着许多回忆的武器。 “慕涟说……他们早就知道这把短剑给我是为了做什么的……” “……” 云非烟和陌上就寒月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秉烛夜谈,谈论的事情则从寒月变成了别的。 直到天明的时候,云非烟命府里的小厮去跑腿叫应春生到府上一聚,商议事情。 应春生本来也打算天明的时候就去拜访云非烟,顺便查看她的情况,然后顺便再劝说云非烟……  然而他刚一登门,就见到了在府门外等着的陌上,陌上脸上含笑的带她去了正厅,茶点云非烟早已让下人备好,她这一改变让应春生不由心下提防,处处客气的行动,暂时不敢说起那件事情,怕又让 云非烟晕厥。 但斜眼偷瞄的时候,除了见到云非烟眼下有点乌青之外,精神气色倒还好了许多。 反而比起之前的郁郁寡欢,如今的云非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应大人,此次我寻你来,无他。” 听得云非烟像是要进入正题的样子,应春生抖擞着精神听着,他甚至想好了如果云非烟拒绝的话他要准备怎样的说辞。 “我答应你的提议,我会嫁给他。” “诶……诶?”准备好的满腔热词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应春生不由愣住了。 云非烟柔媚薄唇轻启:“我有个提议,还请应大人听听可不可行吧。” “愿闻其详。” 应春生是照华看重的人物,即使眼前的情况出乎预料,他也会很快的调整过来。 “反正应大人也不希望君莫再留在世上威胁着太子,杀他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由我来杀他如何?假借成亲之便,我在喝合卺酒的时候趁他放松杀了他如何?”君莫……现在也只有她能杀得掉他。 慕涟……这是你认为的对我而言最好的吗?  应春生和很多人都不知道,只有云非烟手里的寒月才能杀得掉他,所以乍一听云非烟这大胆的提议时,应春生毫不意外的愣住了,他看着云非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转而看向在云非烟身旁的,应该是 云非烟传闻中的夫侍的男人。 陌上也露出了一脸毫不意外的神情,仿佛自己爱的女人提出杀人的事情其实很正常。 “不会,太冒险了吗?”他只是要云非烟假意嫁给君莫,解救了那被囚困起来的满城百姓而已。 怎么也没有想到云非烟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不觉得你有拒绝我这个提议的理由,那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还是说应大人能保证顺利抓到君莫,还是认为仅凭自己之力就能杀得掉君莫?” “那你一介弱女子又有何根据觉得自己了不起到杀得掉那样的魔头!”应春生眼神一凝。 云非烟的提议确实让人心动,但他更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云非烟自然会预料到应春生不信她的说辞,早就准备好了说服他的理由,慢慢道:“君莫与我的丫鬟是姐弟,所以我知道怎样让他死,应大人还有要质疑的吗?” “……” 有这件事情在前,云非烟清楚如何是君莫的致命软肋这一点,应春生也确实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 “……云小姐心思慎密,想的事情滴水不漏,不过应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应大人请说,若是能答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应春生整整衣袖,慢悠悠说道:“昨日云小姐对于应某的提议还十分的抗拒,是昨夜发生过什么事情才让云小姐改变了心意吗?还有……希望云小姐暂瞒太子殿下关于此事,他不希望你以身涉险,这全 都是应某的请求,应某会偷偷安排你进城,等到太子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阻止了。” “应大人就别多问了,非烟也没有大义,我既然有所付出,那么我希望也能见到应大人的诚意。” “哦?”应春生眉毛一挑,不由好奇万分,“昭华国首富云家的大小姐,居然会有求于他人?” “是啊,所以我向应大人求的,也并不是易办之事。” “我要的是——” 应春生寻思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色,但云非烟要求的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成交,云小姐,只要你能脱身,我就会实现我今日答应你的承诺。” “非烟先在此谢过应大人了。”云非烟笑靥如花。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等事情成了吧,若是事情成了就不该是云小姐来谢我,整个昭华国的国民都会感谢你的。” 第603章 嫁 应春生与云非烟确定合作,而此举并没有得到照华的同意,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他打算先斩后奏,之后得知了真相的照华会何等震怒,他也做好了被斥责发落的准备, 由此可见应春生真的是一个为了百姓而不是为了自身的官员。  他在背地里以照华的语气给在城池中的君莫回信,许诺答应他的要求,然后一路上避人耳目秘密的带云非烟到了君莫所在的名为都城的城池,这座城池并没有京城与 江安那两个地方大,但是规模不小,城中生活的百姓至少有数百上千的人。 屠城……若当真屠城的话,会是何等悲惨光景?  云非烟跳下了马车,地下的土地泥泞,前几日总是在下着小雨,她站在高大又气派的城门前,脱掉了头上的斗笠,顺着视线从下往上,对上了一双让她的心不由克制 的一颤的血红色的双眸。  淅沥沥的雨水又自天上倾盆而降,乌云蔽日,云非烟和君莫就那样,一个站在城门下,一个站在城门上对视着,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楚袭来,云非 烟却浑然不觉…… 这是最后了——最后一次的见面。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收回了视线,城门被大开,吸引住了云非烟的注意力。 “云小姐,我们进去吧。”应春生为了不让照华那么快察觉事情,所以留在了京中,他派来跟着云非烟的是自己着重培养的心腹白露,也是云非烟的接应。  过来推开城门的士兵们脸上尽扫憔悴之色见到云非烟的到来,脸上出现的神情是能够存活下来的喜悦却又是另一种不忍心,云非烟瘦弱的身子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下 ,而这样柔弱的女子身上却背负着那样分量的重担,他们都知道让云非烟来此答应魔头的要求,无异于亲手把她推进火海里。 但他们自己也有不能让步的事情,自己心里最看重的家人…… 如果只牺牲云非烟一个人的话,那他们就只能如此选择了,不止是应春生会这样选择。  被囚禁起来的郡守被君莫放出,得到了自由,郡守年纪也挺大的了,走路时步伐不稳颤颤巍巍的,他拒绝了身旁士兵的搀扶,一步又一步,终于走到云非烟面前的时 候却是‘噗通’一声跪下,身后的士兵似乎也觉得云非烟受得起这一跪,跟着郡守一个接一个的在云非烟面前跪下。  一直躲藏在家中的普通百姓们兴许是听到了风声,如今又听到了动静,探头看出来的时候看到城里的郡守跪向一个女子跪下,拽住了尚且年幼不懂事的孩子的手,带出行动不便的老爹娘,一时忘记了对于君莫的恐惧,不停的往云非烟的方向涌去,也是跪下了,不过片刻城门就堵满了跪拜的百余人,那些人嘴里也还念念有词,云非烟 听得不太清楚,倒是她身边的白露听到那些人念叨的话语,也是不忍的看了云非烟一眼。 这些人有所爱之人,也被人所爱,难道云非烟就没有吗?可是她却要为了所谓大义以这柔弱之躯…… 说实话,白露从应春生那里接到的任务,不是协助云非烟杀掉君莫,而是协助云非烟不死。 应春生并不相信云非烟有能够杀掉君莫的本领,即使云非烟说自己知道杀掉君莫的方法。  云非烟面对着眼前的人头攒动,并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郡守没听到她说出违心的愿意为他们付出的话,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云非烟这种地方来都来了,何必还 逼她在临死前说那虚伪的话语。 郡守起身,后面的人也跟着一呼百应的站起身来,他们投向云非烟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是那种生的希望的目光,仿佛云非烟在,他们就能逃离死亡的命运。 “什么时候要我嫁给他?”云非烟清冽的声音有如甘泉,她神色淡漠,仿佛目空一切。 这里的百姓中,唯独不见君莫的身影,要她过来的是他,她过来之后并不急着见她的也是他。  “郡主,实在……实在是对不住了!”郡守咬咬牙,他还未知道云非烟已经主动舍弃了郡主的头衔,毕竟照华一直没有向百姓说过这件事情,兴许是要等到登基了才说吧,“再迟一日,城中的百姓就要提心吊胆的再度过一日,我们也不觉得你嫁给这样的魔头要讲究吉时婚嫁礼仪之类的……魔头也说了,你来了之后就立刻举行成亲仪式。”君 莫为何如此心急,郡守不懂,但是看到云非烟的容颜时却是懂了,若是那个男人不是那种嗜血如命的人物而是个普通的男人,站在云非烟身边倒是相配。 “现在?”白露比云非烟更加的惊讶。 云非烟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到郡守身上,冷冷道:“既然他要现在,那就现在吧。”  郡守转身叫了几个女子的名字,那几个应声的女子出列,年纪看起来从少到老都有,她们虽然是被喊出来办喜事的,脸上却是一片哀愁之色,仿佛被推入火坑的不是 云非烟而是她们,实在是不合时宜的伤感。 她们即使为同是女子的云非烟的命运悲哀,但最后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别人的。  那几个女子互看了一眼,一左一右的带着云非烟走到君莫指定的一处府邸中,把她关在一间貌似女子的闺房中,妆台前早已准备好了各种胭脂水粉,还有在床上放置 着的凤冠与红盖头和嫁衣。  “不是着急吗?为何还做得这么准备万全?”云非烟坐在软墩上,任几个女子在她脸上发上随意摆布,白露看着暗暗咋舌,只冷静的站在一边,她还是更好打一些,这 种服侍人的细活她干不来。  那给她脸上上胭脂的女子看起来和云非烟的年纪差不多,她道:“那魔头说想给你一个好看的婚礼,其实也不是特意准备,如果没有发生他的事情的话,这些嫁衣嫁妆 是我出嫁的时候用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并没有特意准备,而是本来就有的,只不过君莫强制性的借用了别人的事物。  那几个女子手脚倒是伶俐得快,也有可能是她们觉得云非烟脸上没必要再下那么多的胭脂水粉了,又凑在一起给云非烟更衣,一切快得像是只在瞬息之间,让一旁呆 看着的白露心里对她们感到无比的鄙夷,这是有多着急要把别人推去送死好让自己自救啊?  婚礼其实越过了很多仪式,可以说一切从简,既没有看准吉时也没有大摆酒席,更没有出门的时候的花轿,但唯独在云非烟打扮时却没有越过从简这一步,打扮好云非烟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云非烟被披上盖头,由白露握住她的手引路,而其他几人则有些站在前头开路,有些站在后头送行。 第604章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外面响起一片有气无力的吆喝声,没有半分喜悦而言,估计这些人应该也是被君莫强迫着做事的吧。 雨似乎下大了些,天色越发的黑起来,在红盖头下的云非烟不再摆出冷淡的神情,却只余苦笑。 她似乎被领到了喧闹的厅堂处,只能看见地下的一双手布鞋,白露在她耳边轻语:“拜天地。” 随后白露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交到了宽厚又熟悉的大手中。 即使之后会……起码,现在的云非烟在对拜的时候是认真的。 “一拜天地!”两人转向着外面朝拜。 “二拜高堂!”两人在都城这个地方何来高堂,只是找来了城中最长寿的老者象征性的一拜。 “夫妻对拜!”互相对着彼此,深深的一拜,云非烟再也控制不住,阴郁的眼睛全湿。  也许别人没有发现,但是在一旁的白露却看到了在说夫妻对拜的时候,两人都有种认真的感觉,腰比刚才弯得更低,对拜的时间也更加久,她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下的话,说不定她会祝福他们二人喜结良缘,有情.人终成眷属。 之后对拜结束,云非烟又在白露的搀扶下送她回到喜房。 按道理来说,新郎要在外寒暄喝别人敬来的喜酒才进洞房拿玉如意挑开盖头看新娘,虽然君莫完全可以跳过这一步骤。 在喜床上也有洒着寓意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等等,白露站在一边,“云小姐,你觉得你真的能成功吗?” 因为已经预料到换嫁衣一事,云非烟虽然带了寒月,却不是自己贴身携带着,而是转而交给了白露代她报官,如今白露打算将这把短剑交回到云非烟的手中。 云非烟回想着刚才的对拜,心中苦闷阵阵,慢慢道:“我希望成功,又不希望成功……”而她知道她会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君莫如今走投无路了,无相阁没有了,与他血脉相连的家人没有了,他在这世上就是孤身一人,所以他并不想东山再起,所以他明知道她手中的武器能杀死她,却还 是一意孤行的以屠城为威胁要她到他身边来。  白露听着云非烟的话,总觉得云非烟像是和君莫那人有故事但她本性并不喜欢多事,而且还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将削铁如泥的寒月交到了云非烟的手中,云非 烟将寒月放在膝上,用红色的帕子将它覆盖遮掩起来。 “我在外面等着,不管成功与否,你若是发现自己有危险就喊我一声,救你一个人……我还是做得到的。” 白露说完,慢慢的走出去,她是以云非烟的丫鬟身份跟过来的,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不应该在房中陪伴云非烟。 过不了多久,君莫就过来了,虽然还是那张脸还是那样的气质,而在门外见到他的白露却有些奇怪的皱起眉头,一直目送着君莫进入了房中。 在合卺酒的旁边放着一柄玉如意,那是用来挑盖头了,云非烟听到脚步声,双手更是紧紧的握着寒月,紧张不已……  云非烟听到在桌边发出了一些声响,然后脚步声离得她越来越近,而君莫只是站在她眼前,再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让她喝合卺酒,也没有用玉如意挑开盖头,不知是 在为何而迟疑着……  云非烟不敢再拖延下去,拿出了放在膝上的寒月往他胸膛中深深一刺,溅出的血喷在云非烟大红色的嫁衣上根本看不出来,而君莫手里握着的玉如意落地发出清脆的 碎裂声时候,冰冷而又无情,君莫脸上失了血色,吐出了一口鲜血,眼中景色逐渐颠倒模糊…… 他甚至来不及挣扎,丝丝殷红的血迹从嘴角顺流而下,红色的嫁衣上被更深的颜色所浸透。 云非烟拿开了红盖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没有将寒月从他的身上拿开,而是走到了门外,拉开门。 “我sha了他了……你和应大人说,太子殿下登基要得民心的话,砍掉他的头颅挂于城门展示三日三夜,没有人会再对太子的登基有所异议……” “……” 白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她想问云非烟,如果这是她想要的结局的话,为何脸上却出现了这痛心的神色?还要做出这样无异于往自己心上插刀的决定——  而且,这以一人之力能够威胁屠城的君莫,未免也太好杀了吧,他进房中才不过片刻而已,就连反抗都没有,简直就是特意为了让云非烟杀他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  白露搀扶着云非烟,在厅堂交集等待的以郡守为主的百姓们见到本来该在房中等着被揭盖头的云非烟,云非烟沉默着,而白露简短的几句话立时让人们沸腾起来,有些大胆的士兵甚至主动请缨要去看看君莫是否真的如云非烟所说已经死透了,他们浩浩荡荡的成群结队的往厢房走,当看到倒在地上,而心上插着一把短剑显然已经断气 的人,爆发出一声又一阵的欢呼声,没有一个人在意云非烟是怎样杀掉君莫,他们只为君莫死了这一事实而不停的欢呼。 云非烟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的冷了,她把颤抖的双手背到了身后。 而反应过来君莫成了云非烟刀下亡魂的百姓们欢呼着,簇拥着云非烟把她包围到最中心的地方。 “映雪郡主!映雪郡主!郡主千岁!” 百姓们情绪高昂的呐喊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掩过雨水降临大地时的洗刷声,整个天地似乎都在为云非烟的举动而呐喊。 云非烟茫然的呆立于被人群包围的中心,任由着雨水滴答滴答的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那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本来是打算如果君莫发现自己的举动的话她就自尽……为什么君莫却一定要她杀了他呢?为什么一定要她那样痛不欲生的活在这世上,她究竟是欠了谁的。 难怪那时候陌上能够如此断言,她绝对不会失败,君莫的死亡会是她的开始。  在所有为了生的希望而欢呼的百姓之间,云非烟慢慢的慢慢的蹲下了身子,雨水濡湿了她身上的嫁衣,脸上的胭脂,头上的凤冠也乱得七零八落的,茫茫天地间,她 茫然失措,无助得像个孩童,而她的悲鸣却被一声又一声的欢呼声所掩盖。 多可笑的场面啊!她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为了自己根本不看重的大义,为了已经心力憔悴的自己,而亲手手刃了自己最爱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但那真的是寓意着她的开始吗?  云非烟跪在地上,仰头凝望着逐渐露出日光的上空,眼神一片灰暗,再也没有了希望。 第605章 所有人的开始 白露用特殊的方法联系了应春生,应春生命人来接她们回到京城的同时,照华也得知了此事,得知云非烟曾经入过虎口而且此事还是自己还是被隐瞒之人,不由震怒不已 ,下令贬责应春生,但又有好几个与应春生相熟的大臣同时向他上奏,所以那贬责变成了口头上的贬责,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惩戒。 君莫的头颅被刽子手斩首,与叶安都等人的头颅一起挂于城门三天三夜示众。  云非烟与陌上则一同去了陵园,他们借了守陵人的房子暂住几日,云非烟命人立了一块墓碑,在傅瑜儿墓碑的下一角处,墓碑的碑文很简单,而墓碑的一侧放着一个 有些陈旧的糖人还有支簪子。 ‘贤夫慕漪,无相之墓’ 她和他拜过天地,虽然没有喝合卺酒,但他无疑会是云非烟一生认定的夫君,谁也无法取代。 云非烟曾经天真的问过君若初有没有办法像复活陌上一样将慕漪也复活了,但其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尸首分离的人,怎么可能还能够再复活呢?除非奇迹发生了。 “非烟,来喝药吧……”陌上端了一碗散发着刺鼻药味的药过来。  云非烟将视线从墓碑上收回来,自那之后她整天就看着慕漪的墓碑发呆郁郁寡欢,总觉得其余的事情都没有任何要做的意义了,如果不是陌上还在的话,她说不定就 会在不知不觉间做出傻事。 喝完这碗药之后,云非烟的手抚过冰冷的墓碑,随后向守陵人告辞,踏上了回京的路。 她答应了应春生做到了这件事情,如今也是应春生向她兑现她曾经要求过的事情的时候了。 云非烟——已经不想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回到了云府之后,云擎苍恰好也在府上,云非烟与他聊了许多,最后父女二人牢牢地抱在一起。  而除此之外云非烟则日日木讷的看着庭院外飘落的桂花树,有时候她能看上一整天都毫无察觉,北冥千绝实在看不下去,也许是陌上也在默许给他机会,也许是恰好 的陌上要与应春生交谈,在某日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带着已经不会呆滞的没有自我也不会反抗人的云非烟,硬是要带她出府去散心。 云非烟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若北冥千绝放开她的话她就站在原地不走。  北冥千绝带她去了女子喜欢的首饰店也好,脂粉店也好,但云非烟却还是那样淡淡的,对周边的任何事物都没有感觉,而且还差一点就被赶货的商人驱使着马儿撞上 ,若非是北冥千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的话,那后果不容小觑。 “……我们去湖边走走。”北冥千绝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湖边…… 而听到湖边的云非烟的眼神则有所动摇。 湖边,是她和他们姐弟相遇的地方,那时候她应叶安都的邀约…… 还没有走到湖边的时候,就见到了被沸沸扬扬的包围起来的人群,一如既往的地点,一如既往的场景。  云非烟心中一动,北冥千绝见她终于有一丁点反应,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头,就没有带云非烟直接过去湖边泛舟,而是就在这里走动,他也有些好奇那些人包围起来是 干嘛的……说起来,他曾经跟着云非烟,好像知道她和那些人就是在这里相遇的。 “喂,云非烟,你要是在意的话就进去里面看看!”北冥千绝见到云非烟被人墙阻挡着,想进又不想进去的样子,也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焦虑感。 云非烟转身看他,北冥千绝直接拽着云非烟替她冲破这重重阻隔,进到了最里面的包围圈。 被人群包围起来的是一个男子,他用面具半遮住脸,可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云非烟就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想走上前确认一下男子的容貌,但那男子却拒绝着她的靠近,还用手指了指地下。 云非烟看去,地下刻画着几个漂亮的字,但是看到那些字的时候云非烟双眼全湿了,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卖身为夫’ “这次我不做下人了,我卖身只做夫君。”嗓音虽然沙哑难辨,却还是她最熟悉的。 “!” 云非烟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他。 “你已经是我的夫君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这份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明了。 比如说为什么慕漪不是死了?比如说君莫又消失到哪里去了?再比如说为什么他就呆呆的站在这里,如果她一直不出云府的话是不是又要错过他?! 北冥千绝站在身后看着相拥的二人,随后自嘲一笑,黯然的提步离开。 慕漪看到了离开的北冥千绝,只是紧紧抱住云非烟,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云非烟带着慕漪回到了云府。 陌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而慕漪则是不停的向他鞠躬道谢。 当时的虚实之梦以及之前的那件事情,如果他不是提早预料到的话,说不定他和云非烟就那样劳燕分飞了。  之后云非烟才知道,原来君莫占了他身体之后并没有彻底将他的神智杀死,反而还不停的给自己进补在身体里养着慕漪的神智,但是君莫也没有消失,只是一般来说不怎么可能再醒了,要挟屠城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君莫而是慕漪,拜天地的时候确确实实是他本人,但是在当时在房中被云非烟杀掉的是慕漪身边的一个叫叶愁的男人, 那个人一直作为他替身而活,而且又戴上了仿造慕漪容貌的人皮面具,所以谁都认不出来。 “非烟,刚才我与应大人商议好了,明日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我们趁此机会就走。”陌上他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件事情不是云非烟的开始,不是慕漪的开始,而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开始。 云非烟当初答应应春生,向应春生所求的就是一次死。  她要假死,随后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的和他们生活,好好的养好身子,就此度过一生,就如陌上所言,现在的云非烟已经没有任何需要做的事情了,她 可以尽情尽性的为自己而活。 三人一同说了一夜,末了慕漪叫住了云非烟,在她耳边:“北冥千绝,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 云非烟冷不丁的看着他,感到不可思议。 而慕漪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淡淡的点头,握住了云非烟的手。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应春生派来接应的人以及马车,奇怪的是本应参加登基仪式的君若初居然也过来了,他凝眉看向云非烟身边的几个男子,最后看向云非烟,“要走 快些走,不然的话你绝对走不了了。” “忽然之间在说什么?”云非烟不明所以。  他们本来就打算要走了,听说应春生在一处偏僻地方建了府邸,本来是打算自己老了告老还乡的时候在那里养老的,如今就只能让给云非烟了,府邸内任何物品都已 备齐,所以几人两手空空都没有任何的包袱。 “太子似乎没对你死心,等一下若是他用皇帝的命令压你进宫,你真以为你跑得掉吗?” 云非烟眼神闪烁着,潦草的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字,随后在君若初的催促下立刻跟着应春生接应的人马离开。 等到照华来到云府的时候,云非烟已经不在云府了,他只见到了一张留给她的纸条。 ‘江山美人,不可两得。’ 照华看着纸条发出几声大笑,随后一把撕了云非烟留给他的纸条,下令不许再追。 在那之后,世间传出了云非烟病死榻上的消息,百姓纷纷赶来京中吊唁。 而已经安定下来的云非烟则与几人坐在山上,遥遥仰望着远方,不远处就是皇宫。 离开了一小会儿的慕漪回来,走到了云非烟的身边,“东御景,找到这里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