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偷儿 丰宁四年,初冬 进入腊月之后,嘉平关城的夜晚来得比平时要早一些,天气更加的寒冷,这里的百姓也不在街上闲晃找冻了,早早的回家去抱着暖炉取暖去了。 不过,某些职业相对比较特殊一点的人群却不是这样想的,天色越黑,天气越冷,越适合他们行动。这不,就有一位大胆的“高人”准备开工了。 镇国公府位于整个嘉平关城的正中心,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嘉平关城就是围绕着镇国公府建造的。 其实,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可以追溯到先武英帝的时候,这里不过是荒凉的断壁残垣,因长年战乱,这里的百姓流离失所,常年受外族们的欺侮。要不是老镇国公自动请缨来镇守,狠狠的教训了外族们,把他们给打怕了,这块地方估计早就被外族占领了。 先武英帝是个知人善用的明君,对于嘉平关城的糟糕情况,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既然他的老兄弟有这个能力守住这个地方,不让大夏的第一道防线就那么轻易的被攻破,干脆就把这个地方交给老镇国公负责了,除了守好这个关隘,还要负责安置百姓,虽不能让他们过上像西京人那种生活,至少温饱是要保证的,要不然,外族不来侵扰,大夏的内部就要乱起来了。 老镇国公领了旨意,带着二十万大军正式进驻嘉平关城,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老武定侯一家。武定侯府与大夏皇室有姻亲关系,加上战功赫赫,早就成了西京某些人心中的一根刺,若是武定侯赖在西京不走,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上表参奏的。幸好,武定侯在这方面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或者说,从他娶了先武英帝的妹妹之后,就有了这个觉悟。所以,察觉到了丁点儿的不对劲,就带着一大家子人,跟着自己的好兄弟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这个被西京贵族们称为寸草不生的荒蛮之地。 按照老武定侯自己的说法,寸草不生不要紧,荒蛮也没什么关系,能保住一家人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武将的价值是体现在沙场上,而并非都城之中。在西京的时候,他们要小心翼翼的,不可以行差踏错一步,否则被唯恐天下不乱的言官盯上,那才是要命的事儿呢!可嘉平关城就不一样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由他们说了算的。 于是,嘉平关城在老镇国公和老武定侯的共同努力下,经过几十年的改造,从一个荒凉的边关,变成了一个热闹的、繁华的城镇,和西京相比还是差的很远,但比以前那要好太多了。城防方面,虽不至于固若金汤,但外族不敢轻易来犯,只因城中百姓多是军伍出身,当有战事发生,可以扔下手里的锄头,挥舞着长刀,保卫自己的家园。 镇国公和武定侯治理嘉平关城,使用的是治军的手段,沈家军军纪严明,这是整个大夏人尽皆知的事实,所以,嘉平关城有了这样两位军中大佬坐镇,甚少有违法乱纪的情况出现。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太满,确实有一些自以为艺高人胆大的家伙要挑战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权威,这种情况尤其是老国公爷和老侯爷过世之后更为明显,只因这一代的镇国公和武定侯太过于年轻,除了军功赫赫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无太大的建树。 所以,这才出现了有那个胆大的人,想趁着月黑风高夜来镇国公府探探路了。 入夜没有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镇国公府的围墙外面,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发现没有人跟踪、没有人监视,没有人注意到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绳索,将五爪钩扔进了镇国公府的墙内,自己则是要顺着绳索,爬进镇国公府。 可让这位英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几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以至于他的绳索刚刚挂好,就被几个黑衣人给围得严严实实的。 这位英雄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暴露了行迹,是如何被人盯上的,就被站在身后的黑衣人一掌劈晕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看到小贼晕过去之后,其他的黑衣人也没有闲着,堵嘴的堵嘴,绑手的绑手,塞麻袋的塞麻袋,顺便还有人跑过去收了挂在墙头的绳索,稍微看了一下,嫌弃的撇嘴,就这样的质量还来爬镇国公府的墙头,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了。系好了麻袋的收口,黑衣人中的那个个子略高的人扛起麻袋,朝着他的同伴打了几个手势,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整个过程很短暂,若不是留下浅浅的鞋印,仿佛这一切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晏老伯,我们回来了!” “人呢?抓住了?” “那是当然了,这对我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要是连个小毛贼都抓不住,估计我们头儿非得把我们打废了,然后让我们回炉重造不可。话又说回来了,您老也是神人,就白天的时候看了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人是踩道儿的,让我们晚上在那儿守着。我们还以为您老是胡说的,没想到这小子是真来了。老话说的没错,姜还是老的辣,晏老伯以后可不能藏私啊,有什么好经验可要传授传授的!不过,这位英雄也挺让我佩服的啊,要知道,自从老国公爷负责镇守嘉平关开始,就没有人敢打咱们府邸的注主意,这位可是第一位,该好好的招待招待的。”扛着麻袋的黑衣人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肩膀上的东西,一点都不怕里面的人忽然醒过来,“晏老伯,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先扔后面军营的地牢里去,别留在府里,太晦气!”被称作晏老伯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件褐色的棉袍,揣着双手,笑意盈盈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年轻人,“今儿太晚了,大少爷和大小姐都已经歇下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府里也没什么损失,明儿早早说吧。两位因着金那边的乱子,有好几天没正经休息了,好不容易结束了,别为了这样的小事再去搅扰他们。” “是!” “等等!”晏老伯叫住几个要往后面走的年轻人,“知道你们刚回来,应该让你们歇歇的,但如果你们精神还好、觉得黑夜漫漫太无聊的话,就先问问看,问得出来、问不出来都无所谓。” “知我们者,晏老伯也!”大高个儿朝着晏老伯扯了扯嘴角,“我们正好有这个想法,要是能问的出来,也省了我们头儿的麻烦,您也知道,我们头儿就不喜欢这些事了。” 晏老伯看着几个年轻人越走越远、渐渐融入黑夜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消失了。 沈茶知道镇国公府差点遭窃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这些天因为金那边的消息一波接一波的传了过来,都是很要紧的消息,不仅她没好好的休息,她家兄长也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等着金那边终于有了一个结局,他们才算是松了口气。本想着要好好的歇两天的,没想到,她刚刚起身,就收到了亲卫的报信,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说真的,从她记事起,镇国公府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作为镇国公府和沈家军的当家人之一,不管是府内发生的事情,还是军中发生的事情,或者是嘉平关城发生的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她这里的。一般来说,这些消息都是由她进行归纳、整理,将一些紧急地、要紧的消息收纳起来,再送到镇国公、沈家军统帅沈昊林的案头。 “小偷儿?”沈茶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梳子,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亲卫,自从上一代镇国公沈天航,也就是她老爹镇守大夏第一防线嘉平关城以来,除了一直都对大夏虎视眈眈的辽、金会时常来捣乱以外,那些小偷、马匪什么的,早就被揍得服服帖帖的,根本不敢出来作妖,一听到镇国公府的名头,跑得那叫一个快。她本来以为这就是常态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小偷主动的跑到家里来的一天,沈茶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她很有兴趣。 “是小偷儿,晏伯白天的时候就发现了,正好影三和影四他们从辽回来了,就被晏伯派去守着。他们以为晏伯是人老眼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被他们给堵了个正着。” “晏伯年轻的时候是斥候出身,眼睛尖、鼻子灵,判断也准。要不是受了伤不得不退下来,这会儿还会在军中发挥余热呢!那几个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看人的本事差了一些。真应该跟晏伯聊聊,把你们都丢给他好好训练一下。对了,那个小偷呢?关在哪儿了?”虽为女儿身,但沈茶从小长在军中,十二岁就带兵征战沙场,对那些女孩的装束、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都不了解,也不稀罕了解,就连她的院子、卧房都充斥着阳刚之气,一点都没有小女儿闺房应有的样子。她整理好自己的棉袍,把长发束好,转身看着站在卧房门口的亲兵梅竹,“国公爷也知道了?” “禀将军,那个小偷被十七、十八关在地牢,问了一个晚上,现在还没有结果。虎丘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国公爷尚未起身。”亲兵梅竹站直了身子,“将军是要去见国公爷?陪国公爷用饭?” “不急,先去地牢看看。” 沈茶穿好披风,将挂在墙上的软鞭摘下来,带着梅竹风风火火的去了后面军营的地牢。等她们到的时候,负责看守、审问的影十七、影十八刚结束了新一轮的拷问,那位艺高人胆大的英雄没扛过去,很没出息的再一次的晕过去了。 “头儿!” 影十七、影十八看到沈茶,立刻扔掉手里的鞭子,单膝跪地,其他的小卒也赶紧跪下,口称参见将军。 “起来吧!”沈茶看着那个被打得完全看不出模样的瘦小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并没有!”影十七走过来,朝着沈茶摇了摇头,“我和十八是后半夜接手的,前半夜是五哥他们负责的,听说晕过去三次了。这小子的骨头不是一般的硬,嘴巴不是一般的紧,都这样了还不肯吭声,头儿,怕是来者不善,我看不像是一般的小偷小摸!” “是吗?”沈茶冷笑了一声,让梅竹去弄了一盆热热的盐水,直接朝着那个人劈头盖脸的泼了过去,效果很明显,那个人瞬间就醒了过来。“你们继续,要是晕过去了,就照我刚才那样做,还有,别给他饭吃。如此的硬气,想来饿上几顿是没有关系的。” “是!”影十七和影十八相互对望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说起来,他们头儿今天心情不错啊,还有耐心跟这个小毛贼耗着。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头儿可没有这样的耐心,问不出来就不问了,一鞭子下去,这位就一命呜呼了,看来昨天应该是有好事发生的。 “对了,去看看小五醒了没有,醒了让他用过早饭去见国公爷,辽那边的情况应该有个结果了。”沈茶又嘱咐了几句,看都不再看那个小贼一眼,带着梅竹大摇大摆的走了。 “诶,十七哥,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等到沈茶的身影消失在地牢,影十八走到影十七身边,戳了戳他的胳膊,“头儿的心情不错啊,怎么着,她是跟国公爷挑明了呢,还是接受了侯爷呢?” “去,别瞎琢了,肯定跟这个没半点儿关系,咱们头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影十七摸摸下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鞭子,挑了一根看起来还算顺眼的,轻轻的甩了甩,说道,“咱们头儿在情情爱爱这方面一向都很迟钝,根本就不开窍,她到现在都认为侯爷对她是兄妹之情呢!” “可不是嘛!”影十八也挑了一条顺手的鞭子,他们都是沈茶带出来的,十八般兵器用得都挺好,但这鞭子用得更好,甩起来虎虎生风的。他朝着看着他们的小偷隔空甩了两下,说道,“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吃上头儿的这顿喜酒啊!” 002 沈茶 “你说什么?”镇国公沈昊林低下头看着正给他整理锦袍的沈茶,好半天都没等到回应,才捉住她的手,问道,“跟你说话呢!” “兄长已经听得明白,又何必再问。” “我只是觉得震惊,想要确认一下。你确定不是在跟我说笑?咱们府邸虽称不上铜墙铁壁,但经过父帅改造,一般人是闯不进来的。这偷儿事从何等高人,居然有这样的身手!” “兄长何时见过我说笑?我又何时说他闯进来了?那偷儿还没爬上外墙,就被小五他们五花大绑了,身手哪里好了。其实,晏伯白天就发现他了,听说是提前来盘道,所以,早就埋伏好了。”沈茶拍了拍沈昊林的手,示意他放开,“我刚才去地牢看过了,小五、十七和十八他们问了整整一宿,那小子一声不吭的,打晕了几次都不说出是受何人指使,倒像是个硬骨头。” “怪事年年有,偏生今年多!”等沈茶给自己戴好了头冠,沈昊林抬脚往外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用了早饭,你陪我去看看。” “偷儿有什么好看的?不跟一般人长得都一样?再说,咱们小的时候,不总是能看得见,还要特意的跑到地牢去看?”沈茶朝着几个小厮一挥手,让他们把已经准备好的早饭端上来。 边关乃苦寒之地,哪怕是国公府,吃穿用度也是极为的节俭,从无奢华之物,比起西京的那些宗室、勋贵、重臣来,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按照大夏皇帝宋珏的亲弟弟,现在任后路军第二副将的宋其云的话来说,这镇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太艰苦了一些,不要说王公贵族了,就是西京那些富商大贾都比不了,差不多和西京的平民一样了。虽然没到天天吃糠咽菜的程度,但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差别,这要是让他哥知道了,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呢,估计天天上朝都要跟兵部和户部闹腾,逼着那帮人把粮食运到嘉平关城来。 沈昊林对此不予置评,养兵、练兵本身就是耗费巨大,兵部和户部变成两只铁公鸡,也是合情合理的。更何况,这几年,国库的收入不丰,各地或多或少都出现过一些灾难,他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要陛下去解决。为君分忧不是嘴上说说的,要做出来才是真的。 况且,沈昊林也不觉得自己的日子哪里过得不好,就说这每天的一日三餐,镇国公府完全按照军中的规矩来的,膳房里的大厨们也是从伙头军抽调过来的,什么时候军中的兄弟们加餐吃肉,什么时候镇国公府也炖肉。他觉得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大家都是武人,都是为大夏保土、安边的,谁的命也都是命,又何必分出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来呢! 就是因为主帅总是有这样的想法,沈家军才会如此的团结一致、上下齐心的。从主帅到各位将军,再到有职分的上司都跟着吃苦耐劳,军士们的心里自然很感动,他们会从心里认为自己得到了认同。为了报答这一份认同感,他们在沙场拼杀的时候也会拼尽全力的。 人的心,永远是最柔软的地方,最容易被伤害,同样,也最容易被感动,只要以真心来换,结果自然是不会太差的。 镇国公府的早饭,每天也就是那么几样,主食大多就是各种素馅或者偶尔见点荤腥儿的包子、馒头、饼子之类的,加上一大锅的米粥、小米粥等各种粥类或者稀饭,佐餐的小菜也多是提前腌制的咸菜,嘉平关已入冬月,新鲜的蔬菜不易得,多是窖藏的蔬菜为主。十天半个月能见到一两次咸鸡蛋、咸鸭蛋,也勉强算补充营养了。虽然花样不多,但填饱肚子、应对这一上午忙碌且繁重的事务,是没有问题的。 “偷儿是不稀罕的,有胆量进到咱们府里的,才是稀罕的。这么有本事的人,大约跟旁人长得也不太一样吧!算了,等他们问出来之后,我再去看看吧!”沈昊林剥了一个咸鸭蛋,用小刀切成两半,一半放进自己的碗里,另外一半放进了沈茶的粥里。“这会儿,外面应该已经传开了吧!” “梅竹,这儿加副碗筷,你下去吃饭吧!” “是,将军。”梅竹手脚麻利的在桌子上新摆了一副碗筷,然后领着一众小厮嗖的一下就跑了。这饭厅里的气氛很怪、很微妙,她还是少呆在那里比较好。 “你确定他会这么早就过来?”沈昊林拿起一个包子,朝着外面看了看,咬了一口,说道,“今天他不当值,不会起那么早的。听说昨天乔梓和田芸去跟找他喝酒了,他们仨好不容易凑在一块,估计得喝多了。不睡到中午,恐怕这酒是醒不了的。” 沈茶只是吃包子、喝粥,连个眼神都懒的给沈昊林一个。她敢保证,即便是那位不当值,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也会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镇国公府一探究竟的。喝醉了什么,沈茶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位醉过,也就她的这位兄长总认为那位不胜酒量,结果每次都被人家给灌醉。 “辽那边怎么样?”沈昊林一看沈茶不接自己的话,立刻就转了话头,“有什么新消息?” “一切皆在掌握,兄长放心,不出意外的话,过了年就会传来好消息了。” “乱了这么久,也该安定下来了,要不然,丢掉的民心怕是很难找回来了。说起来,辽的那位王叔不仅领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朝堂争斗也不在话下。我原以为他会在先辽王故去之后,自己称王的,没想到,他会力捧自己的侄子继任辽王,心甘情愿居于幕后。” “我可不赞成兄长的这个说法,耶律尔图可不是良善之辈,他对王位的渴求、对王位的期待,明眼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辽国内支持他称王的也不在少数。若他真称王,辽还是会不安生几年,内乱继续,但如今他给自己的前面放了个小傀儡,情况就不一样了,支持小傀儡……哦,不是,小辽王的那一拨人,就算是看在小辽王的面子上,也不会对耶律尔图怎么样。” “只是表面上会恭恭敬敬,背地里可运作的范围还大着呢,何况不管是辽,还是金,各个部落的心都不怎么齐,除了对待我大夏的时候,利益一致,可能会一心向外,其他的时候都是窝里横的。想让他们乱起来,简直是太容易了。” “王位只有一个,盯着的眼睛却有很多双,乱,是自然的。小珉说,即便是那个小辽王的继任典礼结束,想要整肃国中的秩序,还需要一段时日。至少在明年的夏季,辽是不会主动来犯。不过,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安排的人,就已经全部都到位了。” “跟小珉说,忙过这一阵子,就安静下来,不得妄动。” “是。”沈茶放下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兄长,小珉的信里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在临潢府看到了一对夫妇,派人跟着几天,发现这对夫妇在临潢府做了点小生意,日子过得还蛮滋润的。不过,他们的爱好依然没变,不知道这会又要花多长时间能败光家业。” “……”沈昊林看着沈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整个嘉平关城,甚至整个大夏都知道老镇国公有两子一女,长子沈昊林是承袭了镇国公的爵位,长女沈茶和次子沈酒在军中任职,皆为手握重兵、战功卓著的大将。但只有少数一些人才知道,沈茶和沈酒并非老镇国公亲生,是老镇国公夫妇收养或者说是捡来的孩子。 沈昊林对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依然记忆犹新,尽管他小时候的记忆已经丢失的差不多了。 那是镇国公一家到达嘉平关城的第二个月,那天漫天飞雪,天气冷得不行,一家三口从城外回来,无意中听到从城门口一个草垛子后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他们就转到了草垛子后面去探查,才发现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年纪都不大,那是沈昊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沈茶哭。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才两岁多一点,瘦巴巴的、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哪怕是这样,还护着刚满周岁的小酒,你们两个躲在草垛子后面,一脸无助的样子,看得人甭提多心疼了。那么小小的人儿,哭得眼睛是红的、鼻头是红的,就跟个小兔子似的。”沈昊林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沈昊林看着沈茶,“我在想,等我长大了,找到那两个人,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丢到草原上喂狼!” “兄长何必为那种人脏了手,不值当的。我找他们也不为别的,就想问他们一件事。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生下我们?而且生下一个还不行,非要把酒儿也生下来受同样的罪。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既然心里很清楚家中生计困难,为何还要频繁的去赌坊?只要得到了这两个答案,他们对于我而言,就没有什么可惦念的了。” “但小珉确认是他们?” “确认是他们。”沈茶重新拿起筷子,“小珉说,他们没有更名换姓,或许是觉得远离故土,没有人能认得出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以前做过的事情。” “两个外族人在临潢府混得风生水起?”沈昊林摸了摸沈茶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两个人渣,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的。虽然我不会真的把他们丢去草原喂狼,但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么舒服。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挺奇怪的,什么时候,辽的国都能这么容易站稳脚跟了?小珉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在那里有一席之地的。” “小珉说他会好好的查的,有了消息会送回来的。” “好!”沈昊林又拿了个包子,“倒是你,有什么打算?想要去看看吗?” “兄长这话才是说笑吧?我这张脸一进边境就会被认出来的吧?”沈茶给沈昊林又盛了一碗粥,“要说我是去探亲的,就算辽人蠢笨,大概也不会相信我的话。我倒是觉得,应该找个机会,把他们两个弄回来,或者让辽人亲自把人给我们送回来。” “你已经有计划了?” “还没有,只是随便说说。这种动脑子算计别人的事儿,还是交给兄长,我的计划通常会有很多漏洞,这一点我很清楚,到时候万一出了篓子,怕是要坏了兄长的筹谋。” “你的这些话就应该让外面的那些人听一听,谁说我们茶儿不会说话的,这话说得多熨贴啊!不管怎么说,找了那么年,总算找到了。”沈昊林喝了一口粥,夹了一口小菜,慢慢的说道,“既然人在临潢府,那倒是省了我们不少的事情。你给小珉回信的时候告诉他,人不要动,留个人手盯着就好。” “兄长想要用他们做个局?” “不算是做局,可以跟我们的那个计划关联起来,具体怎么办,我还需要想一想。”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眯眯的看着沈茶,“这么一来,不仅能完成自己的棋局,还可以给你和小酒出气,不错吧?” “兄长这样可不厚道!”沈茶用旁边的手巾擦了擦嘴,“给我和酒儿出气只是顺便的,可兄长还偏偏要我承这个情。” “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现如今能让你沈将军欠个人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既然兄长如此说,那我就承了兄长的这份厚情。只不过……”沈茶看向门口,朝着沈昊林挑挑眉,“到时候,兄长不要坑我才好。” “你们这对黑心兄妹又琢磨着要坑谁啊!” 003 黑衣男 “你们这对黑心的兄妹,又在密谋坑人了?这回应该轮不到本侯爷了吧?” 所谓人未到声先到,用在来的这位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整个嘉平关城,要是评选一个最活泼、最能活跃气氛、人气最高的守将,这位若是认了第二,就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第一名。这个人天生的亲和力,让他赢得了城中百姓的喜爱,每年的七夕节,都能收到几座小山一?样的礼物。 沈茶朝着沈昊林挑挑眉,“如何,兄长?” “愿赌服输。” “这一次暂且记在账上,若以后有求于兄长,还请兄长莫要推脱。”沈茶看了看风风火火滚进来的一个球,哦,不,是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样的武定侯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才刚刚入冬,侯爷的冬装就已经上身了,等到了深冬时节,侯爷怕是不肯踏出府中一步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所有的人都知道本侯爷怕冷,况且,今年的冬天似乎更冷了一些。本侯爷走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被这冷风给吹透了。”薛瑞天脱掉外面的斗篷,扔给跟着他一起进来的红衣女子,接过红衣女子递过来的手炉,说道,“要不是有乐子看,本侯爷还真的不愿意动弹呢!”他看了看桌上的碗筷,“哟呵,知道我没吃饭,还给我准备了碗筷,不用问,这是小茶准备的,还是小茶对我最好!” 薛瑞天朝着沈茶眨眨眼睛,这人天生好皮相,自己经常夸奖自己肤白貌美,是大夏第一美人。这倒也是实话,无论是大夏的少男少女,还是那些外族的男孩、女孩,第一次见到武定侯,一定是被他的那张脸所迷惑。再加上此人生了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又整天笑眯眯的,活脱脱一个多情公子的模样。不过,武定侯虽然看着风流,其实洁身自好得很,从来都不沾花惹草,也不流连青楼楚馆,比起西京的那些公子哥儿要强太多了。只可惜,被自己的这张脸牵连,到现在还没找到一门好的亲事。 很多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宗室重臣,从来不把武定侯列入理想女婿的人选,至少不会列进前三名,否则,武定侯府的门槛早就被官媒们踏平了。一来是武定侯常年驻守边关,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要么就是跟着夫君在边关受苦,要么就是留在西京独自生活。这两个结果,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正常夫妻生活的相处之道,心疼女儿的人家自然不会愿意的,哪怕女儿多么的爱慕武定侯,都绝对不可能,第二点,就是武定侯的这张脸,虽然他人品不错,但终究不让人放心。爱慕定远侯的人太多,女儿嫁过去了,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夏的民风虽不像辽、金、吐蕃那样的彪悍,但对付情敌的手段、花样还是很多的。为了保证自家女儿的安全,不管武定侯这个人多好,都要坚决远离。 不过,这世上的万物都有两面,有疯狂迷恋、爱慕薛瑞天的,自然也有对他无感的,就比如沈茶,还有一直跟在薛瑞天身边的红叶。 红叶是外号,因为这个女孩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袭红色长袍,据说在她的衣柜里,放眼望去是一片的火红色,乍一看还以为衣柜着火了呢!她所有的衣服,貌似只有材质和款式的不同,在颜色上面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再加上红叶的轻功可谓是一绝,拔地而起的时候,看上去像是一片仔空中飞舞的枫叶,画面是相当的养眼。 所以,大家就送了这个外号给她,她自己也很喜欢,比本名还要喜欢。久而久之,红叶的名号就传开了,她的真实姓名反倒是没什么人知道了。 对于自己老板的自恋,红叶一向很嫌弃,甚至有的时候,她都在怀疑自己的眼光,当年从训练营里出来的时候,怎么脑袋一热就挑了武定侯当主子,若是像梅竹、梅林姐妹一样,选了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这日子过得肯定要比现在舒心多了。 “红叶用过早饭了?”沈茶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红叶,“若是没吃,去找梅竹。” “回将军,属下已经用过了。” “她一向起得早,我起来的时候,人家都练完早课、吃过早饭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端起粥碗,小口小口的喝起来。“论起用功、刻苦,我是比不了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何止早课从来不做。”红叶忍不住吐槽,“晚课要是没人提醒,就被忽略过去了。” “闭嘴!”薛瑞天转过身,恶狠狠的瞪了红叶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恼羞成怒?”沈茶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不好好练功,等到立春之后,就再进一次训练营怎么样?我可不介意让你回炉重造。” “诶,别呀,我都出来好些年了,再进去不是被那些小崽子嘲笑嘛!堂堂的中军大将,居然被抓回去重新训练,即不好说也不好听啊!得得得,我是怕了你了,从今儿起,我恢复早晚课就是了。” “你啊,从小到大,也就是我妹子能管得了你。”沈昊林托着腮帮子,一脸嘲讽的说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你重回训练营,好好的让茶儿收拾你一顿。” “还是算了吧,从小到大已经领教够了。最近这两年,她训练新人的手段越发狠了,我这把骨头可禁不起她的折腾,谢谢啊!”薛瑞天慌忙摆摆手,“我好好练功、专心研习兵法就是,千万别打我的注意了。这事翻篇了啊,说说你们的新鲜事吧。我今儿早一睡醒就听到消息了,人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还没招。”沈昊林把剩下的三个包子往薛瑞天的面前推了推,“我想吃了饭去看一眼,茶儿不让,说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没什么好看的?冲着他的勇气,也要瞻仰一下他的尊荣啊!不过,都过了一个晚上了,居然还没招,也是个人物啊!”薛瑞天看向沈茶,“你手下的人功力退步了?要不要本侯爷帮帮忙?” “侯爷是打算用自己的美貌去征服他吗?”沈茶给自己和沈昊林倒了茶,“地牢阴冷,侯爷还是好好的待在屋里,不要出去乱跑比较好。” “小茶,不要这个样子嘛,我也是想要帮帮忙。”薛瑞天看看没什么表情的沈茶,可怜巴巴的说道,“看在天儿这么冷,我都跑过来看你的份儿上,你就别这么冷漠的对我,好不好?诶,对了,红叶,把本侯爷送给小茶的礼物拿过来,差一点就给忘了。” “是。”红叶从薛瑞天的斗篷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沈茶。 沈茶看着手里的这个小盒子,端详了一会儿才打开,里面是一只皮质的护手。她拿出来戴在手上,顺便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长鞭。 “可还趁手?”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笑了笑,“那天无意中看到了这张图纸,觉得要是给你做成护手,一定会非常不错的。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想法还挺对的。你啊,一个女孩子,上战场也不戴护具,每次回来都血肉模糊的,有了这个,好歹也能保护一下。” “多谢。”沈茶把长鞭收回,将护手摘下来,重新放回到盒子里。“我很喜欢。” “若非我们一起长大,冲着你天天讨好茶儿的这个劲头,我会以为你对茶儿不怀好意。” “这怎么会是不怀好意呢?我明明是很怀好意的,对吧?” “是吗?”沈昊林似笑非笑的看着吃完了饭的薛瑞天,“我可提醒你,小酒一直都不太喜欢你。” “诶,他才多大一点儿,年纪还小呢,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都是一阵一阵的,过两年就会好的,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茶杯,薛瑞天漱了漱口,“说起来,有件正经事情要跟你们两个商量。今年的这个冬天,我有一种预感,恐怕不太好过啊,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准备充足的柴火和炭火,要不然,很难保证不出现冻死人的情况。” “侯爷说的是。”沈茶点点头,“辽金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咱们这边刚刚入冬,他们已经大雪封山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人畜冻死、冻伤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两年的天气是怎么了,一年比一年的冷。照着这个情形下去,开春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暖和多少。” “大家一起挨冻受罪,谁也别羡慕谁。”薛瑞天冷笑,“估计这两年辽金也没空搭理我们,他们先把自己国内的情况搞好了再说吧。若是这种时候兴兵,国内怕是会民怨沸腾的。” “不一定。”沈昊林摇摇头,“莫要掉以轻心。” “元帅、侯爷,将军!”梅竹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推开门走进来,说道,“十七传来消息,招供了。”说完,梅竹朝着红叶笑了笑,走过来递给了沈茶一张纸。 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身后,伸出双手撑住前面的桌子,脑袋凑到她的颈边,一起去看纸上的内容,完全不在乎他们现在的这个样子、这个姿势是多么的引人瞩目,会让人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 “这个叫做猫三儿的小偷说,雇佣他的人是一个瘦高个的黑衣男人。”沈昊林伸手指了指纸上的几行字,“猫三儿,好像听说过。天儿,你经常在街上混,听说过吗?” “听说过,西街那边有名的小混混,不过也没做什么特别坏的事情,这小子最多就是因为打架被抓过两回。他家里有个生病卧床多年的老娘,还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平时兄弟俩卖个小苦力赚点银子,若是日子过的好,那就是胡说八道,但总归是能过得去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还在物资库那边见过他和他兄弟,帮忙送过冬用的柴火和炭石来着。说起来,街面上对这个小子的评价还不错,也算是品行端正,挺讲兄弟义气的。那两次被抓也都是因为兄弟被欺负了,他跑来给兄弟报仇。” “可是……为什么那个瘦高个的黑衣男人会找上他呢?他有什么把柄在人家的手上。” “把柄应该是不至于的,弱点应该是有的。”薛瑞天叹了口气,“这小子最在意的就是家人和兄弟,也算是他的逆鳞吧,谁要是碰了他的家人和兄弟,是要跟人家打破头的。这回,八成是被人家捉到弱点了,而且又没有办法反抗。” “这么一说就能解释通了,对方应该是观察了很久,摸清了他的所有情况,同时确信他没有能力反对自己,才下了手。”沈昊林伸手敲了敲桌面,“不过,我弄不明白,为什么是镇国公府?他说那个黑衣男人是半夜来找他的,加上对方又戴着兜帽,他没有看清对方的脸。那么,这个人想对府里做些什么呢?” “兄长和侯爷的意思是……”沈茶转过头看着沈昊林,“那个瘦高个的黑衣男人抓了猫三儿的老娘或者兄弟?哦,也有可能两者都被控制了。”看到沈昊林和薛瑞天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会不会是外族?辽?金?或者吐蕃?对嘉平关城和镇国公府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现在冰天雪地的,不适合打仗,各家排出探子来刺探情报,倒是不受任何的影响。” “也许吧。”沈昊林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沈茶的肩膀,“走,咱们去地牢,再好好的问一问!” 004 往事不再提 影十七和影十八已经做好了元帅和他们老大会来地牢的准备,提前把地牢打扫的干干净净,每个角落都清理了,不要说审讯之后的痕迹了,一点灰尘都看不见,真正做到了窗明几净且一尘不染。不仅如此,他们还热心的准备了炭盆、热茶之类的,万一呆的时间长一点呢,就不能让元帅和他们老大冻着或者渴着不是。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武定侯也来了,突然感觉到了压力倍增。倒不是武定侯本人有什么不好,而是这地牢寒冷,万一再给这位畏寒的侯爷冻出个好歹来,这个责任他们可是承担不起的。 武定侯府的独苗苗,到现在还没有娶亲生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影十七和影十八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千古罪人了,不说远在西京的皇帝会怎么收拾他们,老大也不会饶了他们的。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还记得当年那个害武定侯落水的小子,下场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其实,不光是在镇国公府,就是在整个沈家军,大家都认为武定侯是个非常神奇的存在。这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整天穿着宽袍大袖、摇着个折扇在嘉平关城里晃悠,颇有魏晋名士之风,一点都不像是征战杀伐之人。可偏偏一到了沙场上,或者操练场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平时、尤其是入冬之后那种病怏怏的样子,勇猛之极,三五个兵士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一杆长枪是所向披靡,不要说沈家军的人,就连那些外族都不得不给武定侯竖个大拇指的。 武定侯和镇国公的经历很相似,年少的时候,双亲就早早的过世,家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长辈可以帮扶,就算有也远在西京,远水解不了近渴。小小的年纪就扛起了一府、一军、一城之责,十二岁就已经领兵上阵了,至今也有十个年头了。眼看到了可以传宗接代的年纪,终于可以为两个府邸开枝散叶了,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断了两个府邸的香火,除了那些一直对大夏虎视眈眈的外族可能会举国欢庆,其他的人,尤其是夏国王室,恐怕要哭晕在大殿之上了。 所以,在沈昊林和薛瑞天身边的人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酿成大祸。 “诶诶诶,你们两个小崽子,怎么一见着本侯爷就哭丧着脸啊?本侯爷好心好意的来看看你们,瞧瞧你们的这个态度!”薛瑞天用扇柄朝着影十七和影十八的肩膀敲了两下,“瞧瞧,瞧瞧,瞧瞧你们这两张憔悴的脸啊,看样子得熬了好几个晚上了吧?” “三个晚上而已。” “而已?”薛瑞天又敲了两下,“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事儿,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等你们老了,就知道有多少的麻烦在等着你们了。” “是,谢侯爷关心,我们一会儿就去睡了。不过……”影十七凑过来,小声的说道,“地牢阴冷,侯爷的身体可还受得住?” “本侯虽然怕冷,但不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好不好?怕冷和身体不好是两回事,你们不要搞混了,懂?以后再说这种话,就小心本侯爷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知不知道?”看到影十七点头,薛瑞天心里舒坦点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本侯爷都不知道应该说你们什么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侯爷生病的?连个喷嚏都不带打的。”话刚说完,薛瑞天就觉得鼻子特别的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看看,看看,这就叫做说嘴打嘴!”红叶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吐槽自己老板的机会的,她就巴望着哪天老板忍不住把她给踢了,她就可以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背着她的小包裹回镇国公府了,那个时候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无论沈昊林,还是沈茶,跟着哪个都比跟个傲娇鬼、自恋狂要好得多。不过,现在老板的忍耐还没有到极限,她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跟在薛瑞天的身边。“诺,手炉。” “这就是个意外,知道吗?”薛瑞天接过手炉,朝着红叶眨眨眼睛,“忘记它,乖啊!还有,你这个态度也要改改了,不能老逮着机会就嘲讽你的老板,你的上司,知不知道?要尊重、要尊敬,要不然,小心本侯爷罚你出去绕城跑十圈。” 红叶没有说话,只是回给薛瑞天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昊林和沈茶压根就没搭理、更没有参与薛瑞天的耍宝、卖乖,两个人直接走到了猫三儿的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好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元帅、老大。”影十八一直跟着沈昊林和沈茶,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情况,是晕过去了,属下是不是泼醒他?” “不用,就让他晕着吧!受了一个晚上的罪,让他也好好歇歇。歇足了,你们才好进行第二轮。”沈昊林摆摆手,“他有没有说,那个唆使他来偷东西的人,让他进镇国公府偷什么?” “他不知道!”影十八摇摇头,“猫三儿说,那个人根本就没告诉他要偷什么,他也问过那个人,听那个人的意思,只是让他能成功的潜进咱们府中。我想,这个人估计是想用猫三儿来试探一下咱们府里的防卫,想真正潜入咱们府里的,应该是这个人自己,或者他背后的人。” “这个推论……有道理。”沈茶点点头,“抛砖引玉,猫三儿就是这块砖。” “无论是砖还是什么,都让咱们知道了一点,有人在暗中惦记着咱们呢!茶儿!”沈昊林朝着沈茶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叮嘱了几句话。“明白?” “兄长放心!”沈茶微微颔首,看着沈昊林微微勾了勾唇角,“一会儿我就去安排人去做。” “走吧,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沈昊林揽着沈茶的肩膀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影十八,“把人看好了啊,要是跑了或者死了,你们老大要是把你们剁碎了喂狗,我可不会拦着的。” “是!”影十八看看自家元帅,又看了看自家老大,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叫狼狈为奸、什么叫助纣为虐,眼前的这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沈茶被沈昊林带出地牢才发现,他们把薛瑞天和红叶忘在里面了,她也懒得再进去叫人,干脆和沈昊林找了个阳光还算是充裕的地方,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人,反正等薛瑞天吹完了牛、参观完了人,自己会跑出来的。 “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虽然十八岁不是个整数,但也算是个大日子,想好要怎么过吗?”沈昊林伸手擦掉沈茶脸颊上不知道从哪里沾到的露水,“可别说不过不,哪一年不过,今年也要好好的庆祝的。小酒可是提前好几个就跟我说了,你不要让他失望。” “我是真没什么想法,既然你们这么热心肠,就交给你们负责了。” “嚯,看你这架势是准备当大爷、什么都不管了?”沈昊林笑了笑,“也好,过去都是你忙活我们俩,这回也该轮到我们两个为你办个宴会了。” “嗯,我等着看,看看你们两个能办出什么水准的宴会来。”沈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个事情要跟你说。”沈茶朝着梅竹挥挥手,示意她退后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有人在查十年前薛伯伯的那件事。” “小天?” “不知道,从追查的方法来看,不像是他,也不像是当年的那些老人儿。兄长,这件事情,要提前跟陛下打个招呼,薛伯伯的案子……一丝一毫都不能露。” “我知道,我会跟他说的。”沈昊林轻轻的叹了口气,“怎么会有人想起那件事了?真是奇怪啊!”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做点什么,也许……”沈茶摇摇头,“我会派人盯着的,兄长不必担心,无论对方想做什么,我们保护好他就行了。” “万一是他自己呢?”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发,“这件事情交给我吧,你每天要处理的事情还多,就别往自己的身上加担子了。更何况,当年事发的时候,你还小,虽然知道一个大概,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多少。我就不一样了,也算是半个亲历者了。” “只有一点点的印象,可每次想起来,总觉得当年的那些证据、证词都像准备好的一样,缺乏真实感。如果让我说,栽赃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西京的人、关外的人都有可能。而且,父亲、母亲当年的最后一战,打得如此惨烈,兄长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系?” “直觉告诉我有,但证据不足。武定侯府出事的第二个月,辽金联军大举来犯,气势汹汹的架势,至今记忆犹新,兵临城下,围困了我们将近一月的时间,嘉平关城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幡,那个画面,我是不会忘记的。再说了,当年围城的不只是辽金,甚至吐蕃和拓跋氏也来掺上了一脚,若说其中没有联系,我是不会相信的。”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更何况,那会儿已然入冬,按照惯例是休战期,绝不可能大规模兴兵,所以,他们一定是得到了什么讯息,想来趁火打劫的。所以,要是那个人追查出什么东西,把当年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真实的展现出来,我还是乐见其成的。” “果然是我妹妹,和为兄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这些事情不能着急,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牵扯进来的人也太多,陛下这么多年也没放弃,咱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兄长说的是。”沈茶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个人正远远的朝着他们这边走来,“酒儿和秋志下值了。” “这件事情不要露半点口风。”沈昊林看了看朝着他们挥手的沈酒,“对任何人都不要再说,等陛下的人到位,就让你的人全部都撤回来,不可再沾手。” “是。” “好了,放轻松,就算翻出来什么,咱们也能承受得住,对吗?看看咱们镇国公府,从大夏建国到现在,都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再来几场,咱们也是不怕的。”沈昊林伸手轻轻的捏了捏沈茶那张严肃到有些面瘫的脸,“笑一个,别让小酒担心你。” “兄长,若是我笑了,酒儿才会担心的。” “说的也是。”沈昊林看了看一边走一边不知道在啃着什么的沈酒,略嫌弃的撇撇嘴,“我看啊,小酒的个子怕是已经定格了,他吃再多的东西,恐怕也长不了多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茶挑挑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的胃口变得这么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看小珉,也是整天吃个没完没了的,可人家长个子啊。秋志也一样,这个头儿也不小,酒儿的这些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要真的不长个儿了,以后可怎么找媳妇儿啊!” “诶,这就是你的偏见了,好男儿哪儿是个子高矮就能评判的?咱们小酒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喜欢他的人也不少呢,他要是想找个媳妇儿,那还不容易啊!只可惜,这孩子没有那个心思,上次我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给他说个媳妇儿,他说为什么要喜欢女孩子,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还要管她的吃喝,太不划算了。”沈昊林一边说一边乐,“他还是个孩子呢,说亲这种事还早呢!” 005 专治各种不服 “诶,我说你们两个人啊,也太坏了吧?我这一个不留神,你们两个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薛瑞天和影十七多聊了几句,传授了一些自己的养生秘方,等他聊开心了,转身一看,好家伙,活生生的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前消失了。再跟影十八一打听,在自己聊天的这会儿工夫,人家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早就离开这里了,就留他老哥儿一个。 薛瑞天心里这叫一个气啊,表面上还得假装不在意,笑眯眯的参观了被打得没什么人形、已经陷入昏迷的猫三儿,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他的情况,然后裹着厚厚的大氅,抬脚就往地牢外面跑。找人是其次,主要还是太冷,他已经感觉有点不舒服了。等跑出来一看,就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这两个不讲义气的货悠哉悠哉的站在那儿聊天呢。 “你聊你的天,我俩晒我俩的太阳,各干各的,谁也不打扰谁,多好?”沈昊林朝着跑过来的沈酒招招手,“慢点跑,小心摔了!” “大哥,姐,瑞天哥,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沈酒举着一串糖葫芦,笑眯眯的给几人行礼,他身后是虎营副将秋志,也跟着行礼,不过知道这儿也没自己说话的份儿,行了礼之后,就直接告退了。秋志想得明白,与其在这里干站着,还不如回去睡觉呢,值了两天的班,困都要困死了。 “这是下值刚回来?早饭吃了吗?”看到沈酒乖乖的先点头后摇头,薛瑞天一把抢走了他的糖葫芦,一脸嫌弃的说道,“没吃早饭吃什么糖葫芦,不怕对胃不好啊?小小年纪,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保养一下自己呢?” “诶,难道不是开胃的吗?我以为吃点这个,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可以多吃点。”沈酒摸摸脑袋,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他也不跟薛瑞天犟嘴,在养生方面,整个嘉平关城、甚至是西京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如他瑞天哥知道的养生法子多。 “你吃的还少啊?你一顿饭的饭量就够我吃三天的了,还想怎么多吃啊!再怎么吃下去,镇国公府都会被你给吃穷的。”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一个小油纸包,“喏,茯苓糕,先垫垫肚子吧!吃了半根糖葫芦,不赶紧吃点东西的话,一会儿就该胃疼了。” “谢谢瑞天哥!”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小巧的茯苓糕,本来是薛瑞天自己留着饿了的时候垫补一口的,这下都给了沈酒了。沈酒美滋滋的把两块糕点塞进了肚子里,凑过来小声的问道,“我刚下值,就听说咱们府里遭了贼,是不是?” “消息传得还真快,你都知道了。”沈茶拿出手帕给弟弟擦了擦嘴边的点心渣,“外面都传疯了吧?” “可不是,我估计啊,这几天城里讨论最多的消息就是这个了。大家都在猜测,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准备摸进镇国公府的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我听着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那些惦记嘉平关城的外族们派来的探子。不过……”沈酒凑到他姐姐的面前,眨吧眨吧眼睛,问道,“姐,那个贼人呢?我想要去看看。” “抓起来了,任何人不得参观。”沈茶拍拍弟弟的脑袋,“快去吃饭吧!吃完了饭,好好的睡上一觉。过两天还要轮到你值夜,没精神可就不好了。” “哦,那好吧,我就先走了!”被拒绝的了的沈酒,也没有不高兴,他确实是又饿又困,在他看来,吃饭、睡觉都是天大的事情,除了上战场之外,就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他再次行了礼,朝着他姐姐摆摆手,像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几天不见,这孩子还是这么的活蹦乱跳的,哪儿有一点大将军的样子,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不好好的管管他?”薛瑞天摇了摇头,低头咬掉了一颗山楂果,“你们一会儿打算做什么去?” “去看看新兵的训练。”既然已经跟薛瑞天会合,就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傻站着了,沈昊林带头往军营的方向走,“这一次招募的新兵,整体都不是特别的好,我不是很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薛瑞天一边甩着袖子,一边啃着冰糖葫芦,“有那种喜欢闹事、不听话的刺儿头就交给小茶,用不着她亲自出手,随便几个影卫就能整死他们了。经过影卫们的手,那些刺儿头保证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没空!”沈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薛瑞天,“不听话,踢出去!” “哎呀,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嘛!刺头儿有刺儿头的好处,我跟你说,越是刺儿头,只要让他心服口服,说不准就能培养出个好苗子来啊。你啊,唯一的缺点就是没耐心。” “我懒!”沈茶冷哼了一声,“有那个功夫,早就培养出好几个了。” “诶,跟你说不明白!”薛瑞天停下脚步,朝着几个人晃了晃手指,示意他们噤声,仔细的听了听从校场那边传过来的声音,“你们听清楚没有,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去看看。”沈昊林也听到那个声音了,面上一冷,快步朝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沈茶的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长鞭,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冷笑,周身的气温瞬间降至冰点以下,跟在她身边的梅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红叶照旧是跟在最后面,本来以为可以不受沈茶的寒气的影响,没想到这次寒气释放的范围有点大,同样也波及到了她,她忍不住裹了裹自己的斗篷,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着,希望那些自己找不痛快的家伙能见好就收,否则,就有可能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一行人走进校场,就看到一群穿着新兵甲衣的人把负责训练的将官围住,双方正在争执些什么,两边的火气貌似都有点打,看样子再吵上几句就有可能要动手了。 “嚯,还挺热闹的啊,这是把校场当菜市场了吧?” 薛瑞天看了一眼红叶,红叶微微颔首,飞身跃起,几个纵跳来到了一面大鼓的跟前,咚咚咚的狠狠敲了几声,争执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朝着声音的来源地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全都呆立在当场。 红叶,哪怕是刚刚招募的新兵,都对这个喜着红衣的武定侯护卫有一定的了解,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被老兵们耳提面命过,告诉过他们,这军中最不能招惹的几个人。若是惹上了不该惹的,被揍一顿是小事情,搞不好连命都有可能丢掉。 所以,看到红叶,这几千个新兵全都不自觉地开始腿肚子转筋,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了。 红叶的出现就意味着有可能元帅到了,至少也是武定侯到了,所以,大家的目光很快就从红叶的身上转移到了校场的门口。虽然沈昊林他们未顶盔贯甲、罩袍束带,但依然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周身的气场相当的强大,之间浑身发抖的那些家伙有的都已经晕过去了。 而那些跟着闹事、起哄的几个小兵,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好像是要大祸临头了,胆子小的都默默的往后退,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掺合到这场闹剧里面来。 “诶,怎么都不吵了?刚刚吵得不是很欢实嘛!”薛瑞天作为中军大将,这一次新兵的主训官,率先走到了这群新兵的面前,“敢跟上官叫板,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太沉了,想要换个地方啊?” “属下督责不当,请大将军责罚!”刚才教训新兵的几个校官立刻单膝跪地,向薛瑞天请罪。 “责罚是肯定的,元帅就在这里,不仅你要被责罚,本将军也要受罚。”薛瑞天挥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说吧,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校官们站直了身体,一五一十的向沈昊林、薛瑞天说明了情况。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新招募的这些兵认为教官们太严厉,训练太严苛,他们想偷懒,却被发现了。一时的恼羞成怒,就直接跟校官们吵起来了。双方互不让步,如果沈昊天他们再不来,真的是要发生打群架这种恶性事件了。 “参与这次事件的人,重责四十大板,校官降半级、罚俸三个月,新兵轰出军营,永不录用。”沈昊林听完整个事情的陈述,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判定。他转头看向薛瑞天,“你作为这次的主训官,应该承担起责任来,罚俸一年。” “是,元帅!”薛瑞天躬身行礼。 “我不服!”领头捣乱的新兵头目戴乙梗着脖子,朝着沈昊林大吼,“我等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公平的待遇,元帅这么做,是要徇私吗?” “公平的待遇?”沈昊林微微打量了一下戴乙,“那你说,校官们有什么地方不公平了?是克扣你的饷银了,还是对你用私刑了?” “训练太艰苦,就是不公平。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就起床,饭也吃不饱,每天的训练量那么大,休息的时间那么短,我们是人,不是牲口!” “嫌苦就别来从军!”沈茶已经忍得够久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斥责道,“你以为到边关来游山玩水的?既然没有做好血洒边关的准备,趁早滚蛋,免得日后当逃兵或者牵连其他兄弟给你陪葬!” “你一个小小的护卫,有什么资格指责老子!” 戴乙没有见过沈茶,也没耐心听老兵们善意的提醒,他自己觉得自己是从西京来的,家里又是开武馆的,起点都比别人高,自然可以不把其他的人放在眼里。而且,他来边关从军还真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就是想来混两天,等到混得差不多了,再回西京去,有一个可以吹嘘的资本。这人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向来是享乐惯了,边军的苦日子自然是不适应的。本来心里就积攒了不少的火气,如今又被个不起眼的女护卫教训,心里的火就更大了,说出来的话越发的难听,粗俗不堪且难以入耳。 有跟戴乙有点交情的新兵想过来劝一下,被老兵们给拦了,这人呐,若是自己作死,旁人是劝不了的。 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营中大将们听到戴乙的这番狂言,全都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这位是真汉子,真敢说啊,果真是无知者无畏。他们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偷偷的瞄了瞄沈茶,看到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在心中念佛,希望沈茶能大人大量,只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莫要牵连其他的人。 沈茶拦住了暴怒的两位兄长,冷冷的笑了一下,抽出腰间的长鞭,看似不经意的抽向了戴乙。 戴乙正滔滔不绝的直抒胸臆,却没有想到,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脸颊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这鞭子的威力甚是强大,不仅半边脸立刻肿起来了,整个人也被鞭子的力道给掀翻了,整个人高高的被抽上了天空,然后从高空中落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说沈将军,你这抽人鞭子的功力有点退步啊!”薛瑞天抱着胳膊,朝着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戴乙冷笑,“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一鞭子不应该把那小子脖子上的那个玩意儿给抽下来吗?当初你不就是这么把老辽王和他的俩儿子给抽死的吗?这算是失手了吧?” 此言一出,整个新兵营一片哗然,就连戴乙自己都懵了。他们之前听说过元帅的妹子沈茶沈将军是个心狠手黑、从不手下留情的狠角色。她十二岁跟随兄长上了战场,至今也有六年的时间了,战功累累,死在她手上的辽将、金将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老辽王和他的三皇子、五皇子,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一鞭子给抽死的。 “大宏哥,这薛大将军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一个新兵小声的问自己的同乡老兵。 “是真的,那次我也在,亲眼目睹。”老兵重重的叹了口气,“戴乙这小子就是活该,老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惹谁不好,偏偏跟沈将军对着干,就是自己找死哇!” 周围的新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暗的警告自己,以后行事千万要谨慎些,不要被这位女将军给抓住把柄。而且,以后见着这位要远远的避开,免得自己的脑袋不保。 戴乙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碰上钉子了,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被给女人揍了,哪怕这个女人是整个大夏赫赫有名的女将军,他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若是不扳回这一局,以后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戴乙大吼了一声,挥着拳头就朝着沈茶冲了过来。 006 揍人 戴乙挥着拳头冲向沈茶,在场的人,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亦或是各位将官,都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军中是最讲究上下尊卑的,除了日常的操练之外,敢对上司动手,不管是不是恶意的,后果都是相当的严重。就算不除名,打板子也会给打成半残,最后还是要离开的。 戴乙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在家里、在武馆一直都是说一不二,别人要是违逆他的意思,他除了把人揍一顿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就算到了边关,进了新兵营,依然是这么简单粗暴。不过,他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又是个小头目,在新兵营里可以横行霸道,但放在整个沈家军里,他就是只小虾米,没有人会放在眼里,所以,他的结局在他挑衅沈茶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虽然被那一声吼震了一下,沈茶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将手里的鞭子丢给了身边的沈昊林,展身一跃离开人群,一个闪身,躲开了戴乙的第一次进攻。 听到消息跑过来围观的各营大将都兴致勃勃的站在沈昊林和薛瑞天的身后看着,还有拿着小本子写写画画的,把沈茶的招式都记下来,准备回去研究研究。沈家军里一直都有一个传闻,从元帅到将军,功夫最厉害的还是沈茶,就连元帅也只能甘拜下风。不过,这一直都是传闻,没被证实过,但沈茶的武力值高,却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人家的军功在那儿摆着呢! 整个沈家军的大部分将士都知道沈茶将军擅长的是长鞭,每次上战场都是挥舞着她的长鞭冲锋陷阵的,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沈茶的拳脚功夫才是真正的一绝,她自己琢磨出的那套莲花拳,虽然看上去软绵无力,但实际上威力无穷。跟沈茶比划过拳脚的各位将军,都领教过其拳法的威力所在。只不过,拳脚功夫在战场上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就连步卒都会使用腰刀或者长矛,比拳脚的杀伤力要大很多。 所以,沈昊林有的时候会嘲笑一下沈茶,说她这么好的功夫,应该去闯荡江湖,准能成为一代宗师。沈茶对这个说法还是很认同的,只可惜,她生在边关,长在嘉平关城,这里有她的家,有她的责任,外族的狼子野心一天不除,她是不可能丢下这里的一切自己去逍遥的。 那些没见识过沈茶拳脚功夫的,全都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沈茶的一举一动,他们在心里盼着这个武馆出身的戴乙能坚持的时间长一点,他们好学一学沈将军的独门拳法。 右军主将田芸是领教过沈茶的厉害的,虽然就比划过一次,但印象极为深刻,最重要的是,经过那次的比试,居然让他突破了瓶颈,功夫又提高了一大截,他对沈茶简直是感激不尽。 田芸摸着下巴,压低声音跟自己的两个副将说道,“这小子纯粹就是死催的,跟沈家妹子比什么不好,非要比拳脚功夫,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虽然沈家妹子不会对他下死手,但也不会让他太舒服的。” “将军说的是,我看沈将军就是逗着他玩,根本就没用全力。” 一号副将颜戎,看上去像是个书生,实际上也是个书生,从小饱读圣贤之书,但目标并不是要考个状元,而是要来边关从军,要来揍辽金这些外族。虽然颜戎看上去瘦瘦小小,但天生神力,单手可举起一个两百来斤的大胖子,被薛瑞天评价为是个武力值比较高的书生。书生终归是个书生,除了操练兵士和领兵打仗之外,他从来不着盔甲,总是一身普通的圆领书生袍。 这一点,倒是跟武定侯薛瑞天有相同的喜好,他们两个出门逛街,总会被误认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不长眼的,也会来挑衅一番。被认为是书生,两个人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乐在其中。只不过,要是有人欺负到他的头上,这个看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就会变身,他也不打人、不揍人,只是高高的把人举起,从酒楼上给扔出去。时间久了,除了外来的人还会有些误会之外,嘉平关城的小混混、浪荡公子什么的,见着颜戎就会立刻脚底抹油的。 颜戎眼巴巴的瞅着是不是在空中辗转腾挪的沈茶,啧啧了两声,说道,“回头跟元帅商量商量,也让我和沈将军切磋一下。” “得了吧,你会被打击得怀疑人生的,沈将军的路数,可不是靠你这身蛮力就能打赢的。她对付像你这样的蛮牛,还是很有一套的。”已经和沈茶较量过的二号副将卫子昕拍了拍颜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说,“我跟你说,那次和她打完,好几天都没缓过来。也不知道沈将军用的是什么法子,她的拳头打在身上吧,感觉软绵绵的,当时一点都不觉得疼,可到了晚上,我这个身上啊,那叫一个不得劲儿,又酸又疼,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后来的那几天,虽然情况好了一些,但也不怎么舒服。” “元帅说过,沈家妹子的拳法就是后劲十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听说,传授她拳脚功夫的师父是个隐世高人,能拜这位高人为师,也是机缘巧合。”田芸看着场内的两个人,叹了口气,“还甭说,戴乙这小子其实还是有点本事的,也难怪新兵营的那几块货对他言听计从的,若能把这点本事用在对付金、辽上,定能立功,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这种人就不配留在嘉平关城,留下来也是个祸害,说不准以后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的!” 这个声音是从田芸身后传过来的,他们仨本来就是来得最晚的,也没往前挤,就躲在后面瞧着,没想到,还有人来得比他们更晚。 田芸转过身一看,扑哧一声,笑了。 “你小子不刚下值回府睡觉去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来的是沈酒,他刚填饱了肚子准备睡一觉,就听影卫们说,新兵营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挑衅他姐,他就跑过来看个热闹了。 “觉一会儿再去睡,热闹不看就错过了。我姐现在难得出手,不好好看看、学学,岂不是浪费!” 沈酒看了看四周,纵身一跃跳到了给将官们休息用的凉棚上,站得高看得更清楚一些。甭看他们是姐弟,也不容易看到他姐出手,他姐现在除了跟元帅还过过招之外,不怎么跟其他的人切磋、比武了。至于揍人什么的,更不容易看见了,沈家军的人都是老油条,没人愿意招惹心狠手黑的沈将军。 说话间,场中的沈茶和戴乙已经过了有五十来招了,一个没怎么出力,一个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沈茶一边打一边在心里叹气,这个戴乙啊,也难怪会气焰嚣张,确实是有点本事的,要是培养一下,做个副将还是没有问题的。只可惜,这种不听号令、无视军纪的性子留在军营实在不怎么合适,万一上官不顺着他的意思,脾气一上来,直接动手了。这要是大敌当前,完全可以打乱他们整个的部署,让外族有机可乘。这对于嘉平关城来说,就是最大的灾难。 想到这里,沈茶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这种后患无穷的人,哪怕是一代宗师,也是绝对不能留下的。留下了这样的人,就是对全程百姓、整个沈家军的背叛。不过,在送走这个人人之前,也要给他留个纪念,让他好好的记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不枉他大老远跑来从军心。 跟戴乙又磨了差不多有七八个回合,沈茶看准了对方的一个破绽,直接送了他一个窝心脚,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被踹飞的戴乙从空中摔落的地方正巧是他之前自己砸出来的那个坑。 “今日闹事之人,戴乙杖责七十,其余人等三十,全部开除,永不录用!”沈茶站在原地,目光冷冷的扫过所有的新兵,“记住,从你们踏进这里的那一天、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是大夏的军人,你们的责任就是为大夏的君王尽忠,为大夏的百姓尽义!” “是!” 沈茶看了他们一会儿,转身往沈昊林和薛瑞天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跟跑过来的校官说,“行刑的时候,让他们都看着,一个都不许离开。” “是,将军!” 校官应了一声,转身去跟新兵们下命令去了,他相信,从今天开始,这些新兵就会老老实实的听话,老老实实的操练了,不会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辛苦了!”看到沈茶走过来,沈昊林很体贴的送上了一杯茶,顺便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这回应该不会有人再闹事了,这帮小子让你给吓住了,怕是要视你为洪水猛兽,要躲着你走了。” 007 沈家军日常1.0 其实,就算没有戴乙的领头闹事,沈昊林也打算给这帮新兵一个下马威,这也算是沈家军的一个良好传统,让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们见见世面,至少也让他们产生一些敬畏、甚至是惧怕之心,领教一下上官的厉害,别整天总想着不听号令、惹是生非。 其实,不单单是沈家军有这样的传统,驻守四境的大夏军,情况基本相同,操作也都是差不多的。毕竟新兵们来自大夏各地,家世、背景各有不同。有那种乖乖听从命令的,当然也会有那种不服管教的刺儿头,想要把这些人都捏成一团,在将来的战场上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就要趁早的进行修剪。这就好比是一颗小树,在尚未长成参天大楚之前,要把多余的枝叶都剪掉,免得被吸收了营养。 不过,按照沈昊林和薛瑞天之前的计划,下马威应该在后天的全军大操练上进行,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提前了三天,但效果不错,沈茶的威力,要比他们原本的计划强太多了。 “今天早晨的早课耽误了,你这是趁机找补回来?”把看热闹的副将们都赶回各营,该当值的就去当值,该休息的就去休息,沈昊林带着薛瑞天和一帮各营主将返回中军大帐议事,他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沈茶,“交了手之后,你觉得那个戴乙怎么样?” “不错,可以培养。”沈茶看了跟在身边的梅竹一眼,梅竹点头,转身往回走。 “有把握?”薛瑞天也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你确定可以收拾那个刺儿头?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他,虽然被你揍趴下两次,好像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你是怀疑我的能力?”沈茶挑挑眉,“他不是不服气我的功夫,是不甘心输给一个女人。”沈茶看了看红叶,“恐怕要跟你借红叶一用。” “荣幸之至。”红叶点点头,“要属下去收拾他吗?” “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跟着他,明白吗?” “明白,当背后灵吓唬人呗!”红叶点点头,这种事儿,她是做过几次,效果都还不错。“不过,将军就不怕把他给吓死?若出了问题,属下可是难辞其咎。” “怕什么,除非他以前做过亏心事,要不然是不会被你给吓死的。最多就是害怕两天,以后乖乖听话。”薛瑞天是真的服沈茶了,那个戴乙看不起女人,就找红叶去吓唬他,让他从心底对女人产生恐惧,让他从心底不再小瞧女人。这种缺德的法子,放眼整个沈家军,估计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想得到的。薛瑞天摇了摇头,继续问道,“吓唬完了呢?我看那个小子功夫不错,应该也是下过苦功的,你的那点手段能行?” “要不,打个赌?” “我才不跟你赌呢,每次跟你赌,输的那个必然是我,我也不是傻子,不会上你的当的。”薛瑞天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我只是有点可怜那个戴乙了,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你这个魔王,招惹就招惹吧,不被你盯上就好了,可惜啊,估计他自己也想不到,你最喜欢的就是他这种不服管教的类型。啧啧啧,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熬过这半年的时间!” “我不喜欢他这个类型。”沈茶白了薛瑞天一眼,“别造谣。” “得,是我说错话了,还望沈将军宽宥。” “别贫了,天太冷,赶紧回帐!”感觉到两个人新一轮的斗嘴要开始了,沈昊林赶紧制止。 “是,元帅!” 沈家军的元帅大帐就在驻地的正中央的位置,周围是元帅副将的营帐。一般来说,只有在休战期,沈昊林和薛瑞天才会回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小住几个月,等过了年就会常驻军营。毕竟他们是一军统帅,住在军营里更加方便一些,有什么突发的事情,可以及时的处理。不过,哪怕是休战期,他们每天也会到营中处理军务的。 薛瑞天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朝着身后的众将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后几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听说了没有,吕相这回怕是跑不了。陛下掌握的证据已然足够,他就算想狡辩也不能了。只是,他栽了不要紧,必然要连累东边了,他侄子在柳都督手下当副将,难免不被受牵连。” “未必会被牵连到。吕相为人严苛,尤其是对自己的亲朋更是苛刻,他侄子也是受不了他的约束,才自己跑到东边从军的。就算从军也没有打吕相的旗号,今天的成就都是靠着军功擢升的。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关系不太好,除了逢年过节、吕相生辰,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来往,所以,就算是牵连,也牵连不到他的头上。不过……”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吕相对别人倒是严格了,对他自己却纵容的很。”到了大帐的门口,沈昊林率先走了进去,走到自己的帅案后面坐下,说道,“谁能想得到,表面上正直、固执、古板的吕相,背地里却是咱们大夏最大的一只硕鼠呢!” “谁说不是呢,不说别的,咱们这些年来的军饷,指不定被人家拿走了多少呢!再说了,你不就是因为不想掺合这种破事儿,才决定自己掏腰包给兵士们发饷银的嘛!”薛瑞天坐在了沈昊林的下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道,“其实,吕相栽了个跟头,对我们是大好事,也让京里那帮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只知道无事生非的御史们也看看,他们曾经力挺的人是个什么东西,也瞧瞧咱们到底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意图不轨!幸好陛下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咱们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不光咱们,其他三路大军,不都是主帅负责筹集军饷的吗?这种事说起来就窝火,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么干的。要真的靠着兵部每年给的那点银子,别说打仗了,咱们这些人不被饿死就不错了。” “你收到什么确切的消息?”沈昊林看了看正在整理资料的沈茶,“京中的情况如何?” “和吕相过从甚密的文臣武将甚为恐慌,生怕自己因此事栽了。”沈茶从左手边的一摞信件里抽出一封信,打开看了看,“但怕也没用,吕相任宰辅十余年,主持几次科考,得意门生不少,身居要位的也不少,这次的事都脱不了干系。”沈茶把信递给沈昊林,“一场巨震是避免不了的。” “经过此事之后,京中百官必然大幅更换,陛下心里应该会很开心的。” “那些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守好北境、守好嘉平关城就好了。”沈昊林将那封信看了一边,收到了信匣里,看了看已经坐好的众将,“今日新兵营之事,诸位有何见解?” “末将以为,今日沈将军给了他们一个震慑,想来日后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后军主将陆盛远抱拳行礼,“末将观察了一下,这一批新兵的质量不是太好,日后能否英勇杀敌,不太好说。” “末将赞同盛远兄的想法,今日沈将军的那一鞭抽出去,有不少新兵吓得都摔到地上去了。还有几个,当场就吓的晕了过去,这样的兵可真是太差劲了。”田芸摇了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还没怎么着呢,就是这个德行,日后战场上刀光剑影的,都是以命相博,会不会把他们给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啊?要是咱们军中出了这样的货,传出去还不得被其他人笑掉大牙啊?简直是丢了咱们的脸,丢了陛下的脸!” “你们两个都太刻薄了,这么不厚道可不太好。”左营主将乔梓不赞同的摆摆手,看了看陆盛远,又看了看田芸,“不说别人,就你们俩第一次上阵杀敌,不也是哆哆嗦嗦的嘛?更何况是那帮崽子,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啥都没见过是正常的,他们在从军之前,大多娇生惯养的,个个都是爹妈心头宝,哪怕是戴乙这种武馆出身的,跟咱们这些人也不是一个路数。他们那些走江湖的,讲究的是拔得头筹,咱们讲究的是一招毙命。这种狠辣的手法,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狠辣?”沈茶放下手里的战报,面无表情的看着乔梓,“乔将军,末将以为,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了。” “诶,沈将军不要误会,在咱们眼中,你刚才是手下留情了,但在那帮崽子的眼里,沈将军的那一鞭子,可不光光是抽在了戴乙的脸上,同样也是抽在了他们的脸上。以后,他们要是想捣乱的话,恐怕要好好的琢磨琢磨,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够硬,是不是经得住沈将军这一鞭子了。” “多谢夸奖。”沈茶微微颔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低下头去继续整理她的资料。 “要我说,他们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兵,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薛瑞天托着腮帮子,指使站在身后的红叶给他倒茶,“其实,我觉得与其每次都是咱们几个轮流出手给他们下马威,倒不如让他们真真正正的感受一下死亡。” “侯爷,打住吧,您这个建议不现实。咱们学不了人家西边和南边,那都是四季如春的地方,想什么时候打一仗就什么时候打一仗,人家没有天气的干扰不是?他们可以每次都用实战锻炼新兵,让他们切身的感受到死亡其实离他们很近。可咱们不行啊,完全没有这个条件。”乔梓朝着薛瑞天摆摆手,不是很赞同薛瑞天的说法,“每年咱们的征兵期,基本上都是休战期,这会儿天儿已经冷了,有的地方甚至开始下大雪了,辽啊、金啊,都缩在自己的老窝不出来了。他们不出来咱们跟谁打?总不能自己打自己吧?所以啊,还得想点别的法子。好在每年的春天必有一战,那个时候让他们感受一下,其实也不错。” “元帅,末将宋其云请见。”帐外传来了后军副将宋其云的声音,在得到沈昊林的同意下,宋其云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元帅大帐,单膝跪地,禀道,“元帅,末将刚刚收到消息,段氏起兵三万,攻打永宁关城。” 008 段氏 段氏,一个以王室姓氏为国号、一个全民礼佛、全民皆兵的国家,由于国土面积太小、人口太少,再加之强国环伺,段氏一直以来都是明哲保身,从来不主动招惹任何一个强国。不过,段王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儿的野心,他也总幻想着自己成为霸主,被别人敬畏着。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当上了墙头草。几方交战,哪方占了上风,他就跟哪方混。要是跟着的那边快输了,就立马投靠到强者一方,若是投靠的一方赢了,也能跟着沾点便宜。 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是辽、金,还是大夏,都不怎么看得起段王,这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完全不把他当回事。但每次有他掺合的事儿,还是提防着,核心、秘密、战术安排之类的,全部都瞒着段氏的人,免得泄露消息。 所以,这一次段氏独自攻打永宁关城,真的很让人意外,也许段王的脑袋被砸了,也许是吃错药了。 “哟嚯,这是什么意思啊,小跟班也准备抖起来啦?也想要翻身做主了?”田芸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不过,想要翻身做主也要选一个适合他的战场吧?永宁关城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咱们大夏坚不可摧的第一城关,就算咱们嘉平关城,也不能跟人家比,是不是?再说了,永宁关城的守将是曹国公,老爷子征战了一辈子都没有打过败仗,可是号称咱们大夏的无敌大将,段氏跟他交手,能讨得了什么便宜?这不是纯粹找死嘛!” “就是说啊,永宁关城除了曹国公之外,还有副元帅秦正,那就是个诡计多端、心思缜密的老狐狸。其他的就不说了,看看他带出来的徒弟……”薛瑞天用下巴指了指低着头看东西的沈茶,“就知道那位副帅是什么样了,智多近妖啊。原来他跟我爹、沈伯伯在一起的时候,辽金进攻这里可是要好好的琢磨琢磨的,生怕落进了他的圈套、上了他的当。就算是再怎么谨慎、再怎么小心,栽他手里的次数也是多得不能再多了。可自从副帅调到了永宁关城,辽金的压力要小了很多,脑子似乎也变得简单不少。所以啊,你们说,这段氏撞在他的手里,会不会被他给玩死?段王这个人有点复杂,说他胸无点墨吧,他有的时候还挺机智的,说他特别有脑子吧,大多数的情况下,尤其在这打仗的方面,脑子似乎不怎么够用。可就是这样,还整天梦想着称王称霸的。”薛瑞天也搞不清楚这个段王在想些什么,三万人攻打永宁关城,这完全就是以卵击石的行为。他看向来报信的宋其云,问道,“其云,不会是弄错了吧?”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可惜,这个消息是陛下的暗影亲自送来的,绝对不会有错的。他出发之前,秦副帅已经打退了他们三次进攻了,俘虏了将近五千人,可是段氏并没有退兵,依然驻扎在永宁关城外,准备再来一次。”宋其云在沈昊林的示意下坐在了薛瑞天的身边,“陛下、曹国公、秦副帅都搞不清楚这次段氏出兵的目的,觉得非常的蹊跷。” “是很蹊跷啊,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也不是出兵的时候啊!”薛瑞天摸摸自己的脸,“小茶,你那边有段氏的消息吗?” “在找,等下。” “对了,沈将军,秦副帅给你的信,通过陛下转过来的。” 宋其云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站起来递到了沈茶的面前。 “多谢!”沈茶朝着宋其云点点头,拆开师父的来信。她师父向来都是这样,每次给她写信,总是通过陛下的暗影来转交,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次都这样,不仅暗影烦了,陛下也烦了,可谁也不好说什么。换个角度看,这也算是表忠心的一种方式,私下往来的信件都不避人,说明两边的人心里都没有鬼,皇帝不用猜疑了。沈茶觉得他师父何止是八面玲珑,简直是有一百颗心,跟他玩心眼、玩算计那就是自寻死路。“元帅,师父说,这次段氏领兵的是护国将军段爱荣。” “护国将军?段王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弟弟?”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着沈昊林,“咱们是不是跟他打过交道啊?” “嗯,上次辽金联盟,段氏也掺了一脚,领兵的就是他。” “这么说来,段王挺信任他啊,要不然也不会把全部的兵权交给他。这跟段王平时的作风不太相符啊,据我所知,他的疑心病相当的重。”薛瑞天趴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打了个哈欠,“只要有人反对他,他就怀疑人家有谋反之心。这个王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居然让他那么的放心。” “疑心病也是分人的,他会怀疑大臣,会怀疑那些王子,偏偏不会怀疑这位护国大将军。”沈茶把秦正的信底给沈昊林,她家兄长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也从她师父那儿学了不少的东西,也算是有半师之谊。沈茶把已经看过的战报、邸报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走到大帐门口看了看,朝着落下来的影十三招招手,低声耳语了几句,看着影十三离开,转身回来继续说道,“我要先纠正各位一个错误,段爱荣可不是段王的弟弟,他是段王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 薛瑞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单单是他,帐里的所有的人全都是一脸的震惊,乔梓刚喝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听到沈茶的话,这口水直接喷在了隔壁陆盛远的脸上。这两个人一个咳嗽不止,一个嫌弃的用手帕直抹脸。 “这么惊讶做什么?段氏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出在老段王的身上,应该还挺正常的吧?”沈茶挑挑眉,抽出段氏那边送过来的消息,一边看一边说道,“段爱荣的生母是老段王的宠妃,闺名里带了一个荣字,所以,她儿子的名字里面也含了这个字。这位宠妃原本和段王是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可就在段王准备请他父王赐婚的时候,他父王却把这个女孩、还有其他几家重臣家的女孩都纳进了王宫,成为了王妃。而且,老段王还特别喜欢这个曾经的准儿媳。” “嚯,当爹的抢了自己的准儿媳啊这是!”田芸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简直是天理难容!” “这老段王也忒不是东西了,他们段氏不是全民礼佛吗?难道就是这么礼的?”乔梓和陆盛远也是忿忿不平,“佛祖若是知道了,非得被气哭了不成!” “佛祖不会气哭的,他会替天行道,直接收了这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陆盛远算是整个沈家军里最文明、最不喜欢骂人的将军了,这次居然让他爆了粗口,也是很难得的。 “那个女孩就愿意?他家里也同意?”宋其云摇摇头,“若是我,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是你,你也得答应。”沈昊林把秦正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边,看到要沈茶监督他勤练拳脚功夫的那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秦副帅操心的事情还真多,远在永宁关城,还惦记着他,真让他感动。沈昊林把秦正的信收起来,看了看宋其云,“你不答应,你全家都会死,因为他是王,是主宰者,掌握生杀大权。” “元帅说的没错,是你,你也得忍气吞声的答应,否则,你会给你的家族带来极大的祸患的。老段王嗜杀成性,不明不白死在他手下的大臣可是不少。不过……”薛瑞天看了看沈茶,“老段王就没发现这两个人不仅背着他有来往,而且还珠胎暗结了?” “发现了,所以,老段王死了。”沈茶冷笑了一声,“他死的时候应该也没有想过,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和最宠爱的妃子会弄死他,更没有想过,他的死讯传出去,举国欢庆,全国上下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悲戚。”沈茶递给沈昊林一杯茶,“老段王死的时候,段爱荣刚满周岁,那位宠妃也因为小王子不能离开母亲,就没有跟着老段王的那些嫔妃去家庙,直到现在她都安安稳稳的住在王宫。” “这段感情也算是柳暗花明了。” “段氏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位护国大将军,刚刚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段王专门给他举行了宴会,并在宴会上封他为摄政王,由他监国理政。” “那段王自己呢?”几位将军相互看了看,田芸问道,“准备退位吗?” “有这种说法,但不能确定。”沈茶把从段氏那边的情况誊抄在一张纸上,先放到了沈昊林的帅案上,“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位护国将军风头正盛,名望早就盖过了段王的那些王子们。所以,那些王子们想要除之而后快。据说,在生辰宴会后,段爱荣已经遇到了不少于十次的刺杀。” “段王不知道?” “应该是知道的,他已经借着这几次刺杀,处理了两个王子。如今段氏内部争权的斗争愈演愈烈,不仅是几位皇子和他们王叔之间的争斗,他们彼此也斗得不亦乐乎。依我看,段王应该是为了保护他最心爱的儿子,才把人派了出来,只为了让段爱荣远离那个是非圈。” “你的意思是,等他回去的时候,段王已经把自己不喜欢的儿子收拾干净了?”看到沈茶微微颔首,薛瑞天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一眼,“不会吧,虎毒不食子啊,那几个儿子,虽然不是他最爱的人生的,但也是他的亲骨肉,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他要是这样做的话,跟他那个父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区别,这父子俩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沈昊林看完了段氏的消息,将那张纸交给了薛瑞天,“看看吧,现在段氏内部还挺热闹的,我赞成沈将军的看法,段王有他自己的打算,按照目前的这个形势来看,他应该是想替最爱的儿子扫平一切障碍,所以,明知道永宁关城打不下来,还要派护国大将军去攻打。估计什么时候他把那些王子都收拾了,这位大将军就可以退兵了。” “段王心目中唯一的继承人就是段爱荣,其他的儿子都是棋子,都是拉拢大臣们用的,等他一死,那些人的作用就没了,留着也是祸患。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在百年之后,段爱荣接替自己的王位,那些儿子就必须铲除干净。”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等着看吧,段氏的大麻烦还在后面呢!” “那怎么回陛下的话?”宋其云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沈昊林,“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吗?” “嗯,就这么说,让陛下、曹国公和秦副帅都不用担心,他们愿意打就打吧,最好把这位护国大将军给俘虏了,让那位段王着着急,也许段氏会成为我们大夏的属国呢!” “还是算了吧!”薛瑞天摆摆手,“那种两面三刀的东西,不要也罢!我更希望能直接灭了他,省的整天蹦跶来蹦哒去的惹人心烦。”说完,他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拱拱手,“段氏的这件事,也没有咱们插手的必要,就到此为止吧。各位请继续,本侯要回去歇着了,明日再来当值。” “侯爷慢走!” “慢走,不送!” 009 暧昧 镇国公府的内部构造、布局和其他重臣、勋贵的府邸是完全不同的,堪比一座迷宫,这里没有假山、没有回廊,没有小桥流水,更没有那些价值万金的珍奇异兽。这里有的是陷阱、是机关,是蜿蜒曲折、风险极大的小巷,走到这上面需要提高警惕,因为在这一条条的路上,危险是未知的,不知道碰到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陷阱之中。哪怕是沈酒这种从小长在这里、薛瑞天这种整天混迹在这里的人,一年之中也会被坑上那么一两次,更何况是那些不熟悉环境的外人呢! 说起来,镇国公府能变得迷雾重重,让人目不着头脑,还是沈昊林和沈茶的功劳,他们两个从秦正副元帅那里学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东西,而且,他们对这些也极其的感兴趣。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拿自己的院落练手,坑了不少的人。等到他们两个当家作主了,整个镇国公府就落入了他俩的“魔爪”,任他们为所欲为。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两个人会突然心血来潮,重新布置某几条路上的机关和陷阱,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那位在天牢享受“优待”的猫三儿,就算是可以成功翻墙进来,也会被那些陷阱、机关给牢牢的套住,,根本就接近不了任何一个预想的目标的。而被套住的下场,基本上和在镇国公府外面被套麻袋是一样的,或许还会更惨,因为那些陷阱并不是空的,而是加了很足的、会让人终身难忘的料的。 当然,这些陷阱、机关也有困不住的人,除了沈昊林和沈茶之外,能成功躲开、不受它们影响的,大概就是那些暗影、影卫之类的。一来,这些东西是他们在训练营的时候必修的,若是不合格,怕是会被他们的老大教训得极为酸爽。二来,他们的轻功都不错,要真的迷了路,他们还可以跳到空中去,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嘛。不过,他们也有一些担心,生怕哪天国公爷一时间想不开,让他们老大在房顶上也设下陷阱,那他们可能会哭死的。。 “老大,国公爷往竹韵这边过来了!”晚上负责值夜的影十三从房梁上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坐在廊下看书的沈茶嘿嘿一笑,“看元帅的那个架势,估计是要到咱们这边做晚课、吃晚饭,夜宵可能也在这边用了,估计还要跟你喝酒,我好像看到十五手里拎着两个酒坛子呢!” “知道了。”沈茶把看了一半的书放在桌子上,从躺椅上坐起来,“梅竹那边什么情况?” “我刚才去看了,姓戴的那个小子还挺硬气的,打得一片血肉模糊的,居然一声不吭,全都扛下了。就凭着这个,我敬他是条汉子!”影十三从房梁上跳下来,“老大,我觉得吧,这个姓戴的小子恐怕还不是特别的服气,看着梅竹的那个眼神吧,挺奇怪的。” “他会服气的,红叶会教他如何做人的。”沈茶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影十三,“连你都被红叶吓到了,何况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呢!” “论起轻功来,别说嘉平关城了,就是咱们大夏,估计也没有几个能超过红叶的。她这个人吧,我一直都觉得挺诡异的,练得功夫也怪怪的,阴差阳错的就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我原来就说过她,平时走路没声,跟只猫似的,大白天的都能把人吓个半死。老大你这回让她去当背后灵,这大晚上的,有得瞧了!”影十三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希望那个小子能像白天一样表现的硬气一些,千万别撅过去。” “这也是让他长长记性,在沈家军,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只有元帅、将军和士兵,不听教令,就是这个结果。至于他是不是真心从军的,我不会在乎,他却应该会后悔。” “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已经后悔了,巴不得赶紧离开咱们这儿,可没想到您老人家压根就没打算放他走。” “既然是块好苗子,自然好好好的培养,放走了,岂不是浪费?你去跟膳房说一声,国公爷的晚饭送到竹韵,不用送到虎丘了。”沈茶看了看已经进了院子的沈昊林,“十三,梅林什么时候回来?” “算脚程,明日午时就能到了。” “知道了,去吧!”沈茶点点头,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沈昊林,挑了挑眉,“兄长是来找虐的?” “谁虐谁还不知道呢!”沈昊林脱掉了外面的大氅,暖了暖身,“开始吧!” 如果说沈茶的拳脚功夫属于高手中的高手,那么,沈昊林应该算是刚刚入门的菜鸟。 恐怕整个大夏的人都不会相信,威名赫赫的沈大元帅在离开了他那把斩马刀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手脚不太协调的毛病。 纵观古今,留下了不少拳术宗师的成名拳法,可沈昊林一套都没有学会,他唯一一个可以掌握的很熟练的就是整个沈家军的兵士们都学过的那套最基础的拳法,这套拳法是老国公爷亲自编排的,是新兵营的基本功。这套拳法并不是很难,动作也不是特别的多,要说有什么功效,大概就是可以强身健体吧。 沈昊林趁着沈茶尚未站稳,抬掌就拍了过去,直奔沈茶的面门。沈茶看都没有看一眼,微微一侧头就躲了过去。沈昊林看自己一掌拍空,顺势将掌换成了拳,假装击向沈茶的头部,与此同时,抬起腿踹向了沈茶的胸前。沈茶脚尖踮地,向后倒退了数步,再次躲开了这一波的进攻。 一盏茶的工夫,两个人过了差不多一百来招,沈昊林气喘吁吁,沈茶却跟没事人一样。 跑过来观战的影十三和他兄弟影十五蹲在屋顶上,一人手里拿着一包瓜子,一边嗑一边议论。 “老大也真是的,明知道国公爷不擅长这个,还非得拉着他练拳脚。”影十五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战局也忒难看了点,完全就是逗着国公爷玩呢!” “可你不觉得国公爷的拳法精进了不少?虽然还是只会这一套,但已经融会贯通、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你看,国公爷从跟老大只能过十招,到现在能过一百招,不是很大的一个进步嘛!”影十三摸摸下巴,摘下挂在腰间的水囊,扔给影十五,“这套拳法已经融进了国公爷的骨血里面了,最起码在咱们老大不跟着的时候,遇到了事情还可以自保呢!” “国公爷还要靠着拳脚功夫自保?哥,你可别逗了,国公爷就算不用他的斩马刀,他还有软剑呢!”影十五喝了口水,拿起放在旁边的油纸包接着嗑,“”我其实挺赞同国公爷的话,他们俩都是马上将军,拳脚功夫确实没什么大用,他们跟咱们是不一样的。再说了,有咱们在,出了什么事情,哪儿用得着他们自己出手,是不是? “说得有些道理。”影十三指了指院子里,“已经有结果了。” 就在影十三和影十五聊天的时候,沈茶一拳打在了沈昊林的肩膀上,不过,她并没有用大大的力气,只是轻轻一碰就收回了手。 “你又输了,兄长。”沈茶拿出手帕给沈昊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扔到一边的大氅给他披上,“这次不错,我们过了有两百招了。等师父回来,也可以交差了。” “输给你是理所当然的,也不算丢脸。”沈昊林轻轻挑了挑眉,“可你赢了我,也算是胜之不武吧?再说了,你师父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让你监督我练拳,不用当真的。”沈昊林拉着沈茶走到了廊下,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说道,“你就别难为我了,咱们是征战沙场的人,又不是跑江湖的混子,拳脚功夫练那么好有什么用?大家都是顶盔贯甲的,你的拳头再硬,打在厚厚的铜铁上,受伤的不还是你自己?” “兄长说的是。”这种强词夺理的话,刚开始听的时候,沈茶还会反驳,听的次数多了,就不想再说什么了。说得再多,她兄长也是听不进去的,简直就是白费力气。 “这次怎么这么乖?居然不反驳了?”沈昊林扬扬下巴,示意沈茶坐下,“之前不是有好多大道理说嘛?” “回头你又要嘲笑我力气不够大,不能像你一样抡起一把巨大的斩马刀,只能耍一耍没有什么手感、轻飘飘的长鞭了。”沈茶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伸手打了个响指,看到影十三和影十五从房顶上落下来,吩咐道,“准备热水。” 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松的的衣裳,兄妹两个在竹筠的小客厅会合。在他们沐浴的这段时间里,晚饭已经送过来了,沈昊林带过来的酒已经热好了。 “陪我喝一杯。”朝着影十三和影十五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去吃饭,沈昊林倒了一小盅的酒,放到了沈茶的面前,“今天白天,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太对?你赞同灭掉段氏?” “不赞同。”沈茶和沈昊林碰了一下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在沈昊林的碟子里,“段氏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没什么可惦记的。虽然他们内忧外患不少,但百姓对王的认同感还是很强的。我们要是把段氏灭了,怕是会有很多的麻烦,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闹腾呢!”沈茶夹了一小块鸡肉放在嘴里嚼着,“刚收到了一些消息,当年的那件事情,不单单是辽、金,西京也有人掺合进去了,这个人位高权重,虽说还没有确切的线索指向一个具体的人,但能把事情扭曲成那个样子,牵扯到的人应该不少。” “中书省,内阁,大理寺、刑部,甚至是宫里,凡是接触过那个案子的人,都有这个可能。” “真是要重新彻查的话,西京就要翻天了,那帮外族又会起了不该起的心。想想就觉得心累,以后我们的麻烦少不了了。”沈茶端起酒盅,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不错。” “陛下送过来的酒自然不错。”沈昊林看着她,也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难得看到被你喜欢的酒。” “和酒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喝茶,或许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茶字。” 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倒酒,一股淡淡的暧昧在两个人中间弥漫,让人感觉到整个空气似乎都带了一丝丝的甜味。 010 沈茶的小心思 看着趴在桌子上已经昏睡过去、还打着小呼噜的沈昊林,沈茶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兄长很喜欢酒,或者说很喜欢收集各类名酒,陛下知道他的这个爱好,也会时不时的送一些好酒过来。虽然喜欢酒,但沈昊林的酒量却不怎么好,不要说一坛子酒了,小半坛子还没喝完酒,人就已经醉得不行了,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值得庆幸的是,这人的酒品还是不错的,喝多了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又哭又笑、大吵大闹的,他喝多了就是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等到酒醒了,人也跟着清醒过来了。所以,醒酒汤什么的,是完全不需要的。 其实,沈茶基本上没有见过沈昊林在除了竹筠小院之外的地方喝醉,在她的印象中,他们两个在外面都是滴酒不沾的,一个说自己不会喝酒,一个说自己喝完酒会起疹子,把那些来敬酒的人回绝得干干脆脆的。哪怕是庆功宴、甚至是国宴上,也是很淡定的端着一杯茶。即便是陛下敬酒,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的。沈茶坏心眼的猜测,估计兄长是怕人看到他醉酒的样子,那样会有损他大元帅的威严的。 “收拾一下。”沈茶朝着推门进来的影十三和影十五点点头,“收拾完了给国公爷准备热水。” “是。”影十三看了看准备把沈昊林从椅子上拉起来的沈茶,“老大,还是我们来吧,国公爷毕竟是个男人,还是有点分量的。” 一边说着,影十三拉着影十五一边把人从沈茶的手里接过来,熟门熟路的送到了沈茶的卧房里,也不跟沈茶打招呼,直接把人扔到了她的床上。 沈茶的卧房布局跟她在军营的营帐没什么区别,陈设极为简单,一点都看不出这里是女孩子的闺房,甚至比西京那些贵公子的卧房都不如。主要还是沈茶特别喜欢房间空一些,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可以在屋子里面打打拳什么的。要不是沈昊林时不时的会在她这里喝酒,她也不会多准备一张软榻的。 “热水来了!”影十五端了个木盆走了进来,放在地上,看了看熟睡的沈昊林,压低声音说道,“老大,梅竹来了,她说姓戴的小子要求见你。” “见我?”沈茶把沈昊林的外衣、袜子什么的都扒下来扔到一边,用热水给他擦了脸、擦了手脚,掀开被子给他盖上,将床幔放下来,吹灭了床头小桌子上的蜡烛。“走吧!” 和影十五一起走出卧房,沈茶一眼就看到梅竹站在了廊下,朝着她招招手,问道,“怎么回事?姓戴的小子都说了什么?红叶去了没有?” “别提了,将军,要不是红叶,那小子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要求见您。” “被吓着了?”看到梅竹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就这点出息?真是高看了他了!那小子的伤势如何?” “已经找军医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梅竹看了看沈茶,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您见不见?” “不见,国公爷在这儿,我没空。”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茶盏,沈茶吹了吹热气,小小的喝了一口,说道,“回去告诉红叶继续,让那个小子体会体会什么是死亡的恐惧。” 梅竹答应了一声,朝着沈茶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老大,天色不早了,你也歇着吧吧!”影十三和影十五行了礼,飞身上了房顶。 沈茶没有马上回卧房,而是在廊下坐了一会儿,把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重新过了一遍。 辽的内乱已是必然,耶律尔图是个枭雄,一心一意想要自己称王,绝不可能甘心情愿做个摄政王。所以,辽国早晚还是要自己人掐自己人的,他们就坐山观虎斗,顺便搅和搅和浑水就好了。金那边的情况也基本上和辽没区别,虽然完颜宗承正值壮年,王位也稳当得很,但这个人向来不按牌理出牌,下一步会怎么做,估计只有天才能知道了。 沈茶最担心的并不是辽金,那些人的狼子野心早就已经昭然若揭了,目的不过就是想要拿下嘉平关城,进而夺取大夏而已。她觉得这是可以靠武力解决的,只要把辽金打服了、打怕了,他们的那些歪心眼就能收起来几年。可大夏内部的麻烦就要来了,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十年前的这桩旧案,不仅会将西京搅得天翻地覆,嘉平关城恐怕也会成为另一个漩涡的中心。 可沈茶不知道自己将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虽然她手握大夏唯一的暗探组织,可是皇命难违,宋珏已经下旨要她停止对这件事情的调查,那她只有遵旨,没有其他的选择。用无能为力形容她现在的处境,应该是十分贴切的。现在,她就希望嘉平关城所有的人,她的兄长、她的朋友、她的兄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任何的伤害,在这件事情真正的结束之后,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沈茶在屋外坐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工夫,才站起身来走进了卧房。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自己的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沈昊林,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衣柜,拿出了一床薄被,放到了靠在窗边的软榻上。 轻轻的脱掉靴子,沈茶躺在软榻上,盖好被子,看着沈昊林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特别庆幸自己是个性格冷淡、不太容易把情绪表露出来的人,平时也是板着一张脸,特别的严肃,以至于很多的人都看不出她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幸亏是这样,否则她对沈昊林的感情,是瞒不过那么多双精明的眼睛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上那个有的时候严肃得不像话、有的时候又有点蠢、嘴巴又有点贱的兄长,毕竟,小的时候除了尊敬他之外,还有点怕他,偶尔还会嫌弃他。可自从三年前与辽国大将萧重天那一战之后,这种尊敬似乎就变了味道,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这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 沈茶翻了个身,看着房顶,眼前闪过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那年春天,辽国大将萧重天领兵十万攻打嘉平关城。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交手,彼此都相当的了解,基本上是难分胜负,除非哪一方可以出奇兵,倒有制胜的可能。 那个时候,沈茶还没有现在的老谋深算,头脑还是简单了一些,她看着两军对峙已经陷入了胶着的状态,就打算去夜里偷袭萧重天的右方大营。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右方是萧重天最薄弱的地方,若偷袭成功,辽营也会乱成一团的。 沈茶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简直是蠢透了,若萧重天的右营真的那么不堪的话,他是不会摆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上的,很显然那就是个陷阱,就为了引蠢货们去偷袭的。 悲剧的是,她就是那个蠢货。 偷袭的那天晚上,她带了差不多一百人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嘉平关城,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摸向了萧重天的右营,本来以为可以得手的,谁能想到萧重天在右营周围布下重兵,整整五千人在守株待兔,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一百人对五千人,沈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能活着回来,真的是个奇迹。当时,她一接近右营就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撤了出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若不是众人齐心合力撕出了一个口子,恐怕真的会被萧重天给包了饺子的。冲出包围圈之后,沈茶带着人并没有返回嘉平关城,反而冲向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山谷,那个山谷地形复杂,辽兵到里面就会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沈茶利用那个山谷的地形,坑死了不少辽兵,追兵一下子从五千人锐减了将近一半。即便是这样,沈茶的困局依然没有得到改善,萧重天死咬着她不放,是打算把这个山谷当作她的坟墓。 虽然她带人撤退的时候,已经放了求救烟火,但她不确定援兵什么时候能来。她的这一次偷袭行动,除了薛瑞天之外,谁也没有告诉,就连沈昊林也是瞒着的,万一薛瑞天的救援不及时,她真的要葬身这个山谷了。 萧重天的攻击一波比一波凶猛,一百人只剩下了三十,沈茶身边的三个暗影也死了两个,梅竹、梅林都受了重伤,就是沈茶自己,胳膊上、腿伤也都是伤痕累累的。更麻烦的是,这场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 沈茶还记得当时萧重天那个张狂的样子,这人虽生的高大威猛、看起来像是个好人,但实际上猥琐的狠,绝非正人君子。他说要给两个选择,一个是跟着他去辽国,一个是用自己的人头祭奠他的大王和王子,告慰大王和王子的在天之灵。当萧重天攻上来,沈茶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不过,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萧重天这个垫背的。等萧重天死了,辽兵群龙无首,兄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也算是自己给嘉平关城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就在她和萧重天打得难解难分、体力透支到极点、马上就支撑不住的时候,援军终于到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来的人不是薛瑞天,而是沈昊林。 当沈昊林仿若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沈茶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很放心的晕了过去。 011 没开窍的国公爷 每一次想起来沈昊林犹如天降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幅画面,沈茶就忍不住的脸上发热。她当时是昏过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还是在她醒了以后,梅竹、梅林告诉她的。 “将军,元帅看您晕过去了,特别生气,属下从来没有见过元帅发那么大的火,感觉要把萧重天给生吞了似的。当时您倒下来,是我和梅竹接着的,元帅就专心跟萧重天打。估计是挂念着您的情况,感觉跟他也没打几个回合,一刀就把他脑袋砍了。砍完了就把你从我手里抢走,抱回嘉平关城了。我和梅竹怎么追都没追上,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薛侯爷一起收拾辽兵去了。萧重天死了,那些辽兵就没了主心骨,好像一盘散沙似的,四散奔逃,我们追着他们到了辽的大营,萧重天手下的将军这才知道主帅死了,连夜撤了兵。等我们回了城才知道,元帅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了,还放出了话,如果你醒不过来的话,就让这些人给你陪葬。” 梅林的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不过,唯独这陪葬一说,沈茶认为纯属子虚乌有,是绝对不可能的。沈昊林平时是严肃了一些,但也不会动不动就砍别人的脑袋,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拥护。所以,听听也就算了,沈茶压根没当回事。过了很久很久,无意中提起这个事,她完全没有想到,沈昊林居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弄得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唯一的感觉就是脸好疼。 回忆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沈茶翻了个身,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其实是她的荣幸,她对这份感情的未来没有任何的奢望,两个人现在这样的状态已经很好,她很知足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他们两个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根本就不会去想。不仅是她,整个嘉平关城的驻军、守将都不会去想这种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未来是不可期的,也许在下一场的战役中,他们就能完成自己马革裹尸的宏伟愿望。 沈茶以为这将是一个无眠之夜,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回忆里渐渐入睡,或许是这一天累过了头儿,所以,睡得很沉、很香,甚至连沈昊林醒过来都一无所知。 沈昊林的酒是在后半夜醒的,他这个人有一个让人称奇的本事,喝酒就醉、醉了之后睡一个多时辰就醒,醒了以后出去逛一圈,回来还能接着睡。 从床上坐起来,沈昊林不用点蜡烛都能看到窗根那张软榻上躺着一个人,他轻笑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掀开被子,光着脚站在地上,慢慢的走近那张软榻,看着那个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人。 沈昊林觉得他家茶儿从小到大的睡姿基本上就没有变过,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状。他还记得沈茶刚来家里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自己整个都团起来,就显得更小了,在宽大的床上,感觉就是一个小圆球一样。或许是因为深处的记忆让她很恐惧,每个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沈昊林曾经亲眼目睹过一次,沈茶小圆球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之后,突然醒过来,满头的大汗,眼睛瞪得圆圆的,很长时间都不能恢复正常。 后来,沈昊林想了个办法,跟他父亲和母亲说,妹妹年纪小,遇到的事情太恐怖了,不适合一个人住,不如跟他一起住,这样妹妹再做噩梦,他也可以及时的照顾,比起丫头、老妈子要强太多了。 老镇国公和夫人同意了这个提议,他们也都在头疼沈茶的这个情况,沈昊林的提议正中下怀。反正都是小孩子,睡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等他们长大以后再分开也是可以的。估计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家小茶的这个毛病应该已经好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自从沈茶搬进了沈昊林的虎丘,除了第一个晚上之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直到十岁那年,两个人才彻底分开住。但沈昊林还是不放心,强烈要求审沈茶住在虎丘旁边的竹韵,否则是绝对不放她走的。 沈茶从小就很听话,兄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兄长怎么安排就怎么做,而且,她也不愿意离兄长太远,很痛快的搬进了沈昊林隔壁的院子。 从此,沈昊林就开启了时不时借宿竹韵的生活,这种情况随着他们两个接手整个沈家军,变得更加的频繁。对此,任何人都没有异议,就连沈茶的亲弟弟沈酒也觉得这样很好,他姐姐身边有大哥照顾,他可以安心的留在军营里了。 沈昊林稍稍弯下了腰,看了看呼吸很平稳的沈茶,轻轻的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把人从软榻上抱起来。要是让她在这儿睡上一晚的话,明天起来会很难受的。走回到床边,他把沈茶轻轻的放在床上,将自己刚刚扔到一边的厚被子盖到她的身上。看到她并没有因为换了个地方而醒过来,沈昊林稍稍的送了一口气,端起旁边小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拿过自己的披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国公爷,要回去吗?”影十五从房顶上轻轻落下,压低声音问道。 “不回去。”沈昊林坐在沈茶的躺椅上,看了看影十五,还有悄无声息落下来的影十三,“你们老大这两天睡得不好?” “之前辽的情况不明,往来的消息又多又繁杂,每天都要整理到很晚,睡得确实不好。不过,昨天晚上那边传来的消息表明形势变得明朗,对我们很有利,老大的心也安了。” “嗯!”沈昊林点点头,看了看影十五,“你从那边刚回来,见过那两个人了?” “是,珉大人说,那两个人要重点盯着。” “往来都是什么人?” “比较复杂,有大夏的商人,也有辽的商人,但比较多的还是临潢府当地的一些小官吏,还有一些宗亲。珉大人没有告诉老大,他们那个店,明面上是商铺,实际上就是赌坊。因为他们不是辽人,不能光明正大的经营赌坊,就想了这么个办法。他们接触的那些人,包括一些辽的王室宗亲,皆嗜赌成性,和他们可谓是臭味相投了。” “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属下回来之前,珉大人还没有查出来。”影十五摇了摇头,“珉大人怕打草惊蛇,只是派人一直盯着,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做得好!”沈昊林点点头,从躺椅上站起来,拍拍影十五的肩膀,“今晚说的话不要告诉你们老大,必要的时候,我自己会跟她说的。” “是,属下知道了。” 沈昊林朝着两个人笑了笑,转身进了卧房,在门口稍微停了一会儿,把身上的冷气散了散,才脱掉了披风走到床边。看到某个小球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里侧,沈昊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是他不放心的地方,这孩子睡觉不老实,总是滚来滚去的,没准儿哪天睡着睡着就把自己的脑袋给撞了,等早上起来醒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受的伤。 重新躺回到床上,沈昊林伸长胳膊,把滚到墙边的沈茶挪到自己的怀里,看她好像要醒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直到再次睡安稳了,才把团成一团的被子重新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哥,你说他们俩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啊?”影十五蹲在房顶上,捅了捅影十三的胳膊,“他们两个这样也不算纯粹的兄妹之情吧?他们彼此应该是很喜欢对方的吧?”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和旁人不通。”影十三很肯定的点点头,“只是他们两个在感情这方面都迟钝,尤其是咱们国公爷,他总把老大当妹妹,可惜他为老大做的那些事情,是任何一家的兄长都不会做的。他们两个要是开花结果,最起码要等国公爷开窍才行!” 012 私房话 沈茶觉得这是自己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安稳、最舒服的一晚,因为辽国的变局,她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的休息了,每天最多睡一个时辰,消息多的时候,三五天不合眼也是稀松平常的。幸好辽国大局已定,她终于可以歇歇了,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连日来的疲倦、身体上的各种不适都一扫而光。沈茶觉得自己的精神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头疼的症状也消失了,果真如金苗苗所说,有些病症是不用吃药就可以自行痊愈的。 睁开眼睛,沈茶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无奈的叹了口气,估计是兄长在半夜醒过来,看到软榻上的自己,把自己给搬运到床上的。为了不吵醒沈昊林,她轻轻的翻了个身,一抬眼就看到沈昊林躺在自己身边,看他的样子睡得很稳,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面部表情都比清醒的时候要柔和很多。她在心里默默的猜测,沈昊林这个样子,整个大夏也只能她亲眼见过。这么想的话,她还是挺荣幸的。 “醒了?睡得好吗?”沈昊林伸长胳膊,沈茶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偷窥了这么半天,觉不觉得你哥才是大夏第一美男子?” 其实,沈茶一翻身,沈昊林就醒了。除了醉酒的那一两个时辰之外,他睡觉一向都很警觉,这是多年的边关生活养成的习惯,哪怕是在休战期,他也睡不太实,有一丁点的动静,马上就会醒来。就算沈茶刻意的把动作放轻,他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兄长是被薛侯爷附身了吗?”沈茶推了推沈昊林,“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不急,今天休沐,不用去军营,也没有那么多的公务去处理,那些繁琐的小事,让底下的兄弟们做就好了。”沈昊林也不争眼,拍拍沈茶的后背,“难得可以休息,再睡一会儿吧!” “兄长倒是悠闲得很,小妹的事情可多着呢。”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沈茶还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之前就已经和苗苗约好,今天要去街上看一看。陛下把嘉平关城交给咱们镇国公府,这城里的治安、百姓们的生计都是归咱们管的。要是管不好,出了令人头疼的大问题,陛下怪罪下来,小妹可是不背这个黑锅的。” “是吗?嘴毒心软说的就是你,从小到大,哪次宋珏说我的坏话,不是你站出来为我争辩的?这会儿又急于撇清关系了?”沈昊林把胳膊收紧一些,低下头亲了亲沈茶的发顶,“不要总把自己绷的那么紧,偶尔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嘛。你看看你小天哥哥,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不是招猫递狗,就是嘴贱去撩拨人家小姑娘、小伙子的,可到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很清醒,还是很靠得住的!” “薛侯爷的那一套,我可学不来!”沈茶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红叶总跟我抱怨,薛侯爷隔三差五就带她去青楼喝花酒,还说,如果她不喜欢那些漂亮姑娘,可以去隔壁的南风馆找几个帅气的小伙子来。红叶气坏了,直接摔了杯子,跑到我这儿来吐苦水。” “小天这么做是过分了,也难怪红叶费集心思的惹怒小天,争取让小天把她给退回来。换谁谁也不想再在他身边了。”沈昊林很无奈,薛瑞天爱玩是整个嘉平关城都有名的,可谁能想到,他会带着女护卫去逛青楼,还给女护卫找姑娘,这换成是他,估计早就大嘴巴抽上去了。 “当初他选择红叶,我不看好,这两个人不是一路人,争执、分歧都少不了。红叶虽为护卫,但高傲得很,最看不上的就是瑞天哥哥这种风流公子。我劝过瑞天哥哥换人,但他不肯,我当时想,可能是看上红叶了。但照现在的情况看,好像不是这样的。” “小天才不会看上红叶,他眼光高着呢,京中的贵女都不入他的眼,就红叶那样的,更不可能了。说起来……茶儿,为兄还没有跟你探讨过这个问题,虽说你年纪还小,但也可以考虑一下了,有没有哪个男孩是你喜欢的,或者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孩。” 沈茶被突如其来的这一问给吓着了,她不知道沈昊林是故意的,还说话无心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选择沉默。 “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过这些。”沈茶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决定装傻充愣,“兄长知道,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以后也会死在这里,或者死在战场上。那些文质彬彬的公子,不会选择我,我会不会选择他们。至于军中的这些,更不可能了,他们见到辽兵都比见到我觉得亲切。”沈茶稍稍停顿了一下,“倒是兄长,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该着急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哦,还有瑞天哥哥,你们两个才是重点,哪天陛下高兴……” “打住,不说这个了!”沈昊立一见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了,赶紧停止了这个话题,很生硬的把话题拽回到薛瑞天的身上。“嗯,我想好了,今天下午去找找小天,跟他聊一聊,别老欺负红叶,要真把人家给气跑了,想要再找这么一个能容他的护卫,可就困难了。” “他能听得进去才行。”沈昊林转移了话题,沈茶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也不觉得失望,她兄长在这方面迟钝得很,一时半刻是开不了窍的。“瑞天哥哥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我记忆中的她是个温润儒雅的贵公子,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的。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跟那件事有关?” “这个是必然的,任何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没有变化是不可能的。”提起往事,沈昊林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小天这个人,表面上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不在乎,可实际上,咱们这几个人里面,心思最多的就是他了。有的时候,就连我也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尤其是那件事情过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你昨天说,有人在追查那件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我和兄长的想法一样,若说还有谁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除了咱们、陛下,也只有他。” “他要查就让他查去,能查出真相自然是皆大欢喜,查不出来,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我们不必干涉,弄不好反而会伤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沈昊林睁开眼睛,看着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沈茶,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清者自清,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没有做过的事情,就算有人企图泼脏水也是徒劳,终究会大白天下的。” “大白天下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这个过程中若产生了误会,影响是非常大的。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一直都是相互扶持的,对于大夏、对于嘉平关城,都是缺一不可的。若武定侯府对咱们心里产生了芥蒂,可不是什么好事。城中有不少辽金的探子,他们可不是睁眼瞎。” “真到了那个地步,宋珏可就不能装聋作哑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个局拜先帝所赐,宋珏就要承担起收拾残局的这个重任。放心吧,宋珏那么精明的人,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局面变得那么糟糕的。而且,他和小天是表兄弟,若说伯夫人真的有问题,宫里的太后娘娘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沈昊林伸手捏了捏沈茶那张严肃的脸,“别乱琢磨了,这样的事事怎么琢磨都没用的,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发生的一样也少不了,担心全都是多余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咱们随机应变的本事了。” “兄长说的是!” “眼下咱们要关心的,除了你的生辰,就是过年的事。今年的这帮新兵,看上去都是娇生惯养的,大约也是第一次离开家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他们应该还想着能好好的在这里过个年,可昨天被你这么一吓唬,过年的心情应该是没了。可他们没有这个打算了,咱们不能不管,毕竟是人家在边关过得第一个年,总要给人家留下一个深刻点的印象吧。” “兄长有什么提议?” “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所以才想问问你。” “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去找薛侯爷,他比较擅长这个。” “问他?”沈昊林摇摇头,“他会提议带着所有的新兵去逛青楼的。” 沈茶眨眨眼,她觉得这是薛瑞天那个家伙能做出来的事情。 “算了,回头让人问问那群新兵的意思吧,既然主角是他们,就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吧!” “也好。”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该起了,一会儿苗苗会来跟咱们一起吃早饭,兄长不是想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我刚忘了问,金苗苗又约你出去做什么?”沈昊林一脸的嫌弃,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沈茶,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这么冷的天,她不老老实实的待在药庐研究她的毒药、解药,居然跑出来溜达,还真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呢!” “今天是她生辰。”沈茶下了床,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月牙白的锦袍,“前段时间就已经约好,本来还约了红叶,但薛侯爷今天当值,红叶也就出不来了。正好,我也想去街上走一走,临近年关,看看大家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越到年底,街上越不太平,都说咱们嘉平关城固若金汤,可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正坚固的城池?不说别的,光辽金的探子,这城里就不少吧?临近年关,大家都在购置年货,乱哄哄的,那些探子就会混在人群里面,他们想要做什么,咱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功夫好,但也别大意,多带些人,以防万一。”沈昊林走到门口,敲敲门,吩咐守在外面的暗影送热水进来。 “知道了。” 看着开门让两个女影卫进来的沈茶,沈昊林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神不宁起来,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想跟沈茶说,今天不要出门了,可又说不出口,沈茶从小都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人家,自然会遵守承诺的。 沈昊林没有办法,只好趁着沈茶梳洗的时候,把两个准备跟着一起出门的女影卫影十六、影十七叫到一边,仔细的叮嘱她们,要看好沈茶,不能让陌生人接近。 即便是这样,沈昊林还是不放心,吃过早饭,送沈茶和金苗苗出门之后,他把自己的几个影卫找来,让他们暗中跟着那两个人,什么事都没有是最好的,要是出现了意外,也不会被对方打一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沈昊林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沈茶出门没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但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而是带着一身刺眼的血红被影卫们给抬回来的。 “国公爷,将军遇刺,重伤昏迷。” 013 遇刺 沈茶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影十六和影十七两个人,这对姐妹和梅林、梅竹一样,都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功夫也是众暗影和护卫里拔尖的。而梅竹还在新兵营那边盯着,帮她挑选进训练营的人选,暂时不能跟在她的身边。 至于沈昊林那个要多带几个人的提议,沈茶不是不听,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就算是在战场上,连着暗影都算进来,她身边最多不超过三个人,带的人太多,她反而觉得是累赘,碍手碍脚的很麻烦。更何况,身边跟着越多的人,就越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有些妄自尊大了,太过于相信自己,太小看敌人对自己的势在必得。 临近过年,嘉平关城的确要比平时热闹一些,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个时间段出来采购年货、添置一些新衣、首饰之类的,毕竟苦哈哈的过了一年,在新一年来临之际,要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和家人。所以,街上很热闹,每一个商铺里的人都非常的多,感觉整个嘉平关城的百姓是约好的,选择同一天出门。 嘉平关城的百姓有一部分是当地百姓,还有一部分是沈家军将士们的家属,认识沈茶的人还是很多的,一路上打招呼、问好的,络绎不绝。虽然沈茶平时很严肃,但家教很好,别人跟她问好,她也会回礼的,弄的跟她一起出门的金苗苗大呼不可思议,看沈茶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除了随军出征以及一年之中几个比较大的纪念日之外,作为军医的金苗苗很少离开她的药庐,很少在人前露面,认识她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的人都以为她是沈茶新招的护卫,她也不反驳,就站在一边,乐呵呵的听着。 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跟沈茶、红叶成为朋友的女孩,自然也是不一般的,按照世俗的说法,也是个离经叛道的怪胎,毕竟,这个世上喜欢研究毒物的女孩还是很稀少的。 金苗苗是毒医惠兰大师唯一的亲传弟子,从四岁开始就跟着惠兰大师学习,除了学习怎么治病救人之外,研究的最多的还是各种毒药、毒物以及解毒的方法。惠兰大师很喜欢这个徒弟,把自己这一身的本事都倾囊相授,看到小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放心的闭上眼睛,驾鹤西去了。 原本金苗苗就是个不喜欢出门的人,她去的最多的地方除了军营就是镇国公府,多数情况下都是跟着师父一起去的,偶尔还会陪师父上街逛一逛。但惠兰大师过世之后,没有人揪着她出门散心,索性就天天泡在药庐里看看医术、研究研究她的新药。有的时候,三五个月不见她露面都是平常事。 沈茶觉得金苗苗这样的生活太不正常了,哪儿有人天天和医术、药材打交道,忽略了和人类的交往,就算是那些隐世高人,也会到尘世间走走的时候。所以,只要不忙、只要不打仗,她会时不时的把金苗苗叫出来聚一聚,暂时离开那个让她退避三舍的小院。 “听说,镇国公府进贼了?”跟着沈茶走进了一家金铺,金苗苗压低声音问道,“人抓到了?” “嗯,消息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这个是自然,整个嘉平关城都知道了。” “你不怎么出门,知道的还不少。” “嘉平关城里面,除了咱们薛侯爷之外,就属我喜欢打听小道消息了吧?我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只是……你不觉得今天出门的人特别的多吗?每年可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想说什么?” “你说,那个幕后指使的人,会不会就藏在这些人里面?会不会预谋着另外一个行动?那个小贼没说他要偷的是什么?” “没,对方只要求他能摸进府里。” “这是投石问路啊,这人还挺谨慎的,看来图谋不小。要不要我去给你挖的那些坑里添点料?那些人要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怎么样?” “好!”沈茶点点头,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看上什么了?” “诶,别着急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进金铺呢,得好好的瞧瞧。你别说,我一直都觉得这里是卖首饰的,没想到只要是金子能打出来的东西,都可以买到啊!”金苗苗在金铺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一套纯金打造的匣子,“这个不错,就要它了!” 沈茶走过去,拿过那个匣子打开看了看,发现这原来是个套匣,按照尺寸的不同,从小到大一共有五个匣子,最小的那个有手掌大小,最大的那个可以放下十本金苗苗收藏的古书。 “这个不错,桌案上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地方收了,我哥终于不用头疼了。” 沈茶对这句话表示赞同,金苗苗的大哥金菁是他们沈家军的智囊之一,脑子最好使的一个,现在不在嘉平关城,他和梅林一起去金国打探消息去了。金菁什么都好,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太爱干净了,看不得一丁点的脏乱,而她妹妹却是个不修边幅的邋遢鬼,兄妹两个因为这样的事情总是吵嘴。 既然是送给金苗苗的生辰礼物,掏钱的自然是沈茶,只是她付钱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她们挑选东西的过程中,金铺里面进来了不少人,沈茶一开始也没在意,只是后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里面有一些人,无论是从长相和打扮都不像大楚的人,更不像是来购买年礼的嘉平关百姓。 金苗苗和两个暗影也注意到了,她们瞬间就提到了警觉,紧紧的跟在沈茶的身边。 “将军,真让国公爷给说准了,还真有人打算趁着人多做坏事。”影十六站在沈茶的左侧,“属下感觉,他们来的人不少,不止是在铺子里面,外面也有他们的人。将军,咱们应该怎么办?” 沈茶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支袖箭就朝着她的面门直直的飞过来了,她稍稍侧头躲了一下,袖箭钉在了身后的柜台上。 一场混乱就此展开,行刺的人隐藏在来金铺买东西的百姓之中,人数不多,但依然让沈茶和金苗苗她们很头疼,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那帮人的盘算很妙,一部分人冲进铺子里行刺,一部分堵在门口,不让那些真正买东西的人跑出去。 如此一来,沈茶的长鞭、金苗苗的毒箭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就是影十六、影十七,还有一直暗中跟着的暗影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伤到无辜的人。 “妈的,这帮孙子是一点人性都没有!”金苗苗难得爆了粗口,“选了这么个地方下手,这里还有小孩呢!” “这就是他们的盘算,若是在空旷的地方,他们才不会对将军动手,除非他们是自己找死。” 沈茶知道,现在她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明枪暗箭全都朝着她来了,他们只有防守,没有反击的机会,而且,她还要分神去解决可能被误伤的百姓,那些行刺的人可不在乎是不是会伤及无辜。 这是沈茶打过的最憋屈的一架,就算是这样,也是防不胜防,还是被人偷袭得手了。当时她是为了去救一个差点被飞刀打中的小女孩,没留神自己的身后,被那个小姑娘的父亲一刀捅在了后背上。 那些行刺的人一看得手了,想要撤离却被得知金铺出事消息,带兵来援的卫子昕堵了一个正着,金铺里面的刺客都被抓了,堵在门口的那几个看着情形不对,也不管自己的同伴,撒丫子全都跑了。 沈茶后背上的那把刀,扎的很深,所幸是没有伤到要害,不知道行刺的人当时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就算是身负重伤,沈茶也没有放过偷袭自己的人,因为离得很近,她直接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倒是没把他给掐死,直接让他昏过去了。 收拾完了这个人,沈茶也用光了全部力气晕过去了,背上的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 014 拔刀 沈茶直接被抬进虎丘小院,这是沈昊林的命令。 金苗苗在打斗中也受了一点轻伤,但都是一些类似擦伤、划伤的皮外伤,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了,跟沈茶这么严重的伤势一比,那就差远了。她跟着沈昊林、暗影们进了虎丘,一路上把沈茶受伤的过程跟沈昊林讲述了一遍,沈昊林除了偶尔哼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其余的时间都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扰者必死的强大气场,弄得那几个跟着沈茶一起上街的暗影都惴惴不安的跟在后面,他们等待着沈昊林的惩罚。 “你们自己去刑房领罚,应该是哪一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沈昊林停下脚步,看了看后面的那几个暗影,“虽说这件事不赖你们,但护卫不利的罪责你们是逃不脱的。” “是,国公爷,属下们知错。”几个暗影松了一口气,他们以为将军重伤昏迷,国公爷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几个拉出去砍了,没想到只是去刑房而已,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影十六看了看身边的兄弟姐妹,又看了看被抬进虎丘小院的沈茶,“属下们有个请求,想等将军脱离危险再去,可以吗?” 沈昊林想了一下,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谢国公爷!” 沈昊林看了看这几个暗影,抬脚往自己的小院走,边走边问金苗苗,“茶儿的情况,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就不会让她有事的,而且,她这个情况就是看着挺严重的,其实就是皮肉之伤,养个十天半拉月的就没事了,完全不用那么紧张。”金苗苗早就吩咐人去自己的药庐把她的药箱拿过来了,歪着头看了看满脸都写着担忧的国公爷,轻轻的笑了笑,说道,“在金铺的时候,我已经做过一次粗略的检查,并没有伤到要害。估计那人下手的时候太紧张了,应该是手抖了,没有找准位置。而小茶的反应有快,虽然知道肯定是躲不开这一刀,但还是快速的避开了要害之处。” “拔刀的时候会有危险吗?” “危险倒是没有,但疼是肯定的,虽然她现在是深度昏迷,但也能感受得到。我担心她会因为疼痛过度而乱动,所以,国公爷,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一会儿我拔刀的时候,你需要扣住小茶的上半身,还要找人摁住她的腿,免得到时候她乱踢乱动的,受到第二次伤害。” “十六、十七。”沈昊林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两个女暗影,“刚才的话听到了?一会儿你们两个一人摁住你们将军的一条腿,无论她怎么蹬踹,你们都要摁住了,不让她受伤,懂吗?” “是,国公爷请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昊林,昊林!”本来在军营处理军务的薛瑞天听到沈茶被行刺的消息压根就坐不住了,带着红叶就跑了出来。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据说沈将军危在旦夕,很有可能性命不保,薛瑞天就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就好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差点没喘过气来。 红叶也是很着急,还有些内疚,这一次本来应该是她们三个人出去的,如果她也跟着去了,说不定沈茶就不会受伤了,至少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薛瑞天也在后悔,他后悔没早点跟沈茶说自己喜欢她。沈茶伤得这么严重,他害怕以后会没有机会了。他对沈茶的感情,怕是整个嘉平关城都知道了,只有沈昊林、沈茶这对感情迟钝的兄妹完全没注意到。天知道,若不是最近这几年边关的情势不容乐观,他早就跟宋珏请求赐婚了。像沈茶这样的女孩,不赶快订下,再磨蹭两年,很有可能就被某人近水楼台了。 薛瑞天做了个决定,沈茶这一次可以成功脱离危险的话,他一定会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会自己向沈昊林、沈酒提亲的。 跑到沈昊林跟前,一眼就看到了满身狼狈的金苗苗,顾不上别的,抓着她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你们不过就是上街买个东西怎么会遇到刺客?小茶的情况怎么样了?” “金苗苗,我姐怎么样了?” 还没等金苗苗回答,同样是收到了消息,跟薛瑞天前后脚从军营里赶过来的沈酒从树上跳下来,抓着金苗苗就不放手了。 “沈酒你放开我!”金苗苗挣扎了两下,无奈沈酒的力气太大了,她怎么甩也甩不开。“沈酒,你再不放开我,可就没人救你姐了!” “小酒,放开她。”沈昊林阴沉着脸,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沈酒,转头看向红叶,“你看好他们俩,不许他们进来捣乱。有胆敢乱闯者,打!” “是!”红叶点了点头,站到了薛瑞天和沈酒的跟前,展开双臂拦住了他们,“侯爷,小少爷,还请留步。” “红叶姐姐,你是不是傻?”沈酒被红叶拦住,一脸气愤的说道,“我大哥让你拦着,你就拦着啊?难道你就不担心我姐吗?” “担心,怎么会不担心?但是,我们进去也没有用啊,只会给苗苗添乱。”红叶很是无奈的看了看沉着脸的薛瑞天,又看了看上蹿下跳的沈酒,轻轻的叹了口气,“再说了,元帅让我拦着你们也是对的,你们抓着苗苗问东问西,不是耽误她救治将军的时间吗?听说那把刀插得还挺深,虽然没有伤及经脉,但时间长了对将军也不好,毕竟是在后背上,谁知道那帮孙子有没有在刀上做什么手脚!你们两个要实在等不及,不如去地牢看看,不是说抓着不少人嘛,可以审好久呢,你们心里的火,大可以发在他们身上。”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地牢肯定不能去,那些人也不会被关在那儿。而且,我们去审不合适,昊林肯定是想亲自去问的。要说谁最火大,非他莫属。”薛瑞天比刚才冷静了一些,拍了拍沈酒的肩膀,说道,“小酒,咱那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红叶说的对,咱们进去也是碍手碍脚、帮不上什么忙的。” “那好吧。”沈酒虽然百般不愿意,但听到薛瑞天和红叶都这么说,他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薛瑞天看了看红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了自己的感谢,然后,转过身看看身后那几个同样被拦在外面、一脸焦急的暗影,“说吧,把整个经过从头到尾的说一遍,一点细节都不能漏下。” 薛瑞天、沈酒和红叶在虎丘小院外面询问暗影,沈昊林的卧房里却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卫子昕带着人听从金苗苗的指挥,把沈茶轻轻放在了软榻上面,因为伤在背部,沈茶只能趴在软榻上。和沈昊林说了几句话之后,卫子昕就带着人就离开了。 虽然卫子昕也很关心沈茶的情况,但很明显,他留在这里并不合适,就连薛侯爷和沈酒都被挡在外面了,更何况是他了。况且,那些行刺的人只抓住了一部分,还有十来个目前在逃,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些人也要抓回来。 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沈茶、脸色铁青的沈昊林,忙忙碌碌的金苗苗,还有两个负责打下手的女暗影。 金苗苗先把自己收拾干净,确保身上没有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之后,选了一把看上去很小巧的剪刀,小心翼翼的把沈茶身上的白色袍子剪开,轻轻的把它脱下来扔在一边,然后又剪开了里面被血染红的白色中衣,露出了那把深深插在沈茶后背上的尖刀。 “这个也……”沈昊林有些担忧的看着沈茶的后背,“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了,金苗苗,你有把握?” “放心,没问题的,只要你们能摁住她,不让她乱动就可以了。” 金苗苗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沈茶的伤势,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卷,解开外面的细绳,展开牛皮卷,上面一排是针灸用的细针,下面是大小不一致的专用医刀。这些都是惠兰大师留给金苗苗的,除非很紧急的情况,她一般是不会拿出来使用的。 虽然嘴上说着宽慰沈昊林的话,金苗苗心里却很紧张,趴在这儿的要是其他的人,她也无所谓,随便拔就好了。可趴在这儿的人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她害怕在拔刀的过程中,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就真的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不要太紧张。”沈昊林一眼就看穿了金苗苗,他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个大夫,而她对你而言就是个普通的病患。你平时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 “多谢,我知道了。” 金苗苗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快速的将几十根细细的针扎入那把刀的周围,封住了后背的穴位,她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两位女暗影,朝他们点了点头。 沈昊林走过来,紧紧的摁住了沈茶的肩膀,影十六和影十七也按住了沈茶的两条腿。 就在他们控制住沈茶的那一瞬间,金苗苗握住刀柄,狠狠的往上一提,随着沈茶一声痛苦的怒吼,温热的鲜血就像是小瀑布一般喷洒而出。把手里的刀扔在一边,金苗苗快速的将准备好的顶级金创药撒在伤口上,厚厚的撒了多半瓶,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血才慢慢止住。金苗苗又快速的将沈茶背上的那些针取了下来,在确定伤口没有再次出血之后,才用准备好的干净麻布进行包扎。 “好了。”金苗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向正用帕子给沈茶擦汗的沈昊林,“暂时没有问题了,咱们把她挪到床上去吧。” 沈昊林点头,收起手里的绢帕,轻轻的把沈茶托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将她慢慢的放在了床上。 “她……没事了吧?”沈昊林给沈茶盖好被子,还特意避开了伤口的位置,他想着一会儿让人在屋里放一个炭盆,否则,这么冷的天,一定会被冻坏的。”这样就可以了?“ ”暂时是这样,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要再等等看。“ ”什么意思?“ “伤得比我预估的要重,伤口这么深,很有可能今天晚上会发热。要是明天早上退了,那就没有问题,若是没退,就有些麻烦了。” “那我……” “不用担心,我会守着的,我在就没有问题。”金苗苗洗了手,看着仍然不是很放心的沈昊林,“行了,别一脸的愁眉苦脸,至少现在的情况还不错。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好!”沈昊林想了一下,“这样,我派人去把梅竹找回来,有需要做的事情,你吩咐她就好。”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一会儿我会开个药方,你找人去抓就好了。虽然药庐里有,但也不是很全。城里那几个大药铺的货都很齐全,把方子给他们就行。” “这事交给小酒了,我去叫他进来。” 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弯下腰,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两个女影卫离开了。 “哎!”金苗苗看着沈昊林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沈茶,“你说说啊,你们两个都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这么不开窍啊!这明明不是兄妹情啊!” 015 老熟人 沈昊林关上房门,来到等得很焦急的薛瑞天和沈酒的面前,看了看这两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看后面的几个暗影,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刀拔出来了,血止住了,人暂时没事了,金苗苗会在她身边守着的,你们放心。”他看向沈酒,“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你姐,但不要吵到她,知道吗?” 沈酒乖乖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小声的,绝不会惊扰他姐姐。 “还有,一会儿金苗苗会开一个药方给你,你亲自去城里的药铺抓药,不要假手他人,懂?” “大哥放心,我懂的。”得到允许,沈酒立刻抛弃了他的难兄薛瑞天,一溜烟的跑掉了。 “我呢?”薛瑞天瞪着沈昊林,“我也要去看小茶,不看她一眼,我不会放心的。” “她没事,你去了会吵醒她。”沈昊林一把揪住了薛瑞天披风的帽子,不许他进去添乱,“你跟我去地牢。” 沈昊林身上的寒气比拔刀之前更重了,就连薛瑞天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用力的挣脱开沈昊林抓着自己帽子的手,向后倒退了两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也好。”薛瑞天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沈昊林弄乱的披风,点点头,“本侯爷也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薛瑞天看向红叶,“你就不用去了,小茶不是交给你一个任务了嘛,你就好好的完成,等她醒了,给她一个惊喜。” “是,侯爷!” “还有,你要记住,不管是谁跟你打听小茶的事情,你都要说不知道,明白?” “国公爷、侯爷,请二位放心,属下不会多嘴的。” “很好!”薛瑞天很满意红叶的承诺,转身看了看那几个一身狼狈的暗影,挑了挑眉,说道,“你们几个,还有十六、十七,每人打五十板子、外加三十鞭,自己到刑房说去。”把暗影们都轰走,他朝着沈昊林挑挑眉,“我的处理可还满意?”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说完,沈昊林抬腿就往地牢的方向走去,薛瑞天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我刚才听他们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小茶受伤完全就是意外,要怪就怪那帮人实在太缺德了。”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可惜,她救了人家的孩子,自己却被孩子的爹给刺伤了。这叫什么啊,恩将仇报吗?” “小姑娘不是那个人的孩子,子昕说,小孩一直哭着找爹娘。不出意外,那孩子应该是被拐来的。子昕已经派人去查小孩的背景,查到了就送她回家。” “说来也真是奇怪,那帮刺客是怎么知道小茶的行踪的?而且,还准确无误的把她堵在了金铺。”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就连我也是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要出门的。” “你是说……府里有眼睛? “说不好,要查。”沈昊林的表情很阴沉,“你去问问宋其云,陛下的暗影还在不在,要是在,就写个条子,把事情的经过和审讯的结果都详细的告知陛下。要是走了,就让十五跑一趟西京。” “不用问其云了,人还在呢,我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估计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表情很震惊。”薛瑞天撇撇嘴,“你觉得这帮人是什么来路?” “不是辽就是金,辽的可能更大一些。看他们不顾一切的都要刺杀茶儿,应该是辽。” “辽?他们国内都乱成那个样子了,还有精力做这个?脑子没毛病吧?”薛瑞天微微皱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的疑惑,“他们杀小茶做什么?不会是还想着给老辽王和大王子报仇吧?这事过去多久了,辽王都换了俩了,怎么还没完没了啊!” “他们分的很清楚,王室的人争夺王位与他们无关,不论是谁成为王,他们只需要听命就好。至于茶儿,她是辽人最大的敌人,因为他们的主子死在了她的手里。所以,不管多久,他们都会找她报仇的。 “哎,难怪大家都说那帮辽人的脑子是一根筋,还真没说错。”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地牢的门口,卫子昕早就等候在门口。 “元帅、副帅!”卫子昕大踏步的来到两个人的面前抱拳行礼,“一共抓了二十七个人,都关在里面了。” “刺伤小茶的那个呢?” “单独关押,兄弟们已经问候过他一次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正如元帅之前推测的那样,所有的都是辽人。”卫子昕跟着两个人进了地牢,一边走一边汇报情况,“这些人应该是辽安排在嘉平关城的探子,并不是隶属辽王室或者耶律尔图的那些死士。兄弟们把他们抓住之后,对他们进行了严密的检查,并未发现死士常携带、用来自尽的毒囊。末将以为,这次的刺杀是临时的决定,来不及从国内召集死士,只能让这帮功夫一般的细作充当刺客。” “有道理。”薛瑞天点头,“就是因为功夫不好,才用了这样的方法,用百姓当挡箭牌。” “副帅说的对,末将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没有那些百姓的话,他们是完全没有机会接近将军的,更不要说刺伤将军了。” “既然是这样,我想到了一个让他们开口的方法。”薛瑞天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他们不是死士,大概也没接受过死士的训练,那正好,咱们让他们体验一下,怎么样?” “把他们当死士来审?”卫子昕有些犹豫,他看了看沈昊林,“那样的手段,估计还没招呢,人就没气儿了,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 “没关系,不是抓了那么多嘛,死一个两个,没什么关系。”薛瑞天搂着卫子昕的肩膀,跟沈昊林说道,“其他的人都先放放,咱们是不是去会会刺伤小茶的那个?” 沈昊林点点头,几个人一起前往地牢的刑房。 刺伤沈茶的男人是个很典型的辽人,无论是从身材上,还是从长相上,都具有辽人很鲜明的特征,根本就无法否认自己不是大夏子民的这一事实。 这个男人一进入刑房,沈昊林就知道他刺杀沈茶的目的了,确实是为了报仇,只不过不是为了老辽王和大王子,而是为了辽国曾经的大元帅萧重天。 “是你?”沈昊林走到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顺手拿起旁边一条全都是尖刺的鞭子,狠狠的抽向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表现的很硬气,由着沈昊林抽了将近一百下,竟然一声不吭,硬生生的挨住了。 男人不吭声、不求饶,沈昊林也不说话,抽完了一百下鞭子,换了一根棍子,棍子用完了扔在一边,又换了另外一种,直到把所有趁手的家伙都用了一遍,沈昊林才罢手。而那个男人早就因为撑不过去晕过去好几回了。 “萧六,好久不见了!”等到那个男人再一次的幽幽转醒,沈昊林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萧重天有你这样的兄弟、下属,是他的福气。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没有忘记给他报仇。”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沈昊林,这次算沈茶走运,我那一刀扎歪了,要不然,她死定了。”萧六,辽国曾经的大元帅萧重天的第一护卫,强忍着疼痛说道,“这么多年,我天天盼着你们兄妹两个可以早点死,我可以早点为大哥报仇。可天不遂我愿,你们两个的命大,一次又一次的刺杀都死不了。如今我落在你的手里,算是我时运不济,要杀要剐,随便你!” “萧六,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彼此都很了解。你心里清楚,伤了我妹妹,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无论你招还是不招,结果都是一样的。可跟着你的这帮兄弟就不一样了,你受过死士训练,哪怕在萧重天死了之后被王室驱逐,本能还是在的。而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晚上,谁也不知道。所以,在生死面前,你觉得他们是选择和你一起共患难,还是会选择把一切都说出来呢?” “少吓唬我,我们辽人不是你们夏人,我的兄弟们都不是软骨头。” “是吗?拭目以待!” 沈昊林在刑房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一样符合他心意的刑具,转过身朝着卫子昕招招手,吩咐他去暗影那边的刑房,调几个手段狠辣、擅长刑讯的暗影过来,招呼一下被抓的那些辽人。 沈茶训练出来的人,行动力都很强,沈昊林的命令传达出去没多久,整个地牢就充满了鬼哭狼嚎之声。 沈昊林和薛瑞天坐在石凳上,老神在在的看着一脸痛苦的萧六,等着他主动开口。 听着自己兄弟们的大喊大叫,萧六心里甭提多难受了,自从他的元帅战死,他们这些人就在一起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感情也是很好的。所以,他不能因为自己,让兄弟们受苦。 “够了!别打了!我说!” 016 招供 当年萧重天战死,直接导致辽军惨败,从而在与大夏的谈判中落了下风,不得不委曲求全,同意了大夏每年双倍进贡的要求。 这件事情传回辽国国内,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对萧重天产生了强烈的不满,认定就是因为萧重天的轻敌,才让他们的损失如此惨重,他应该负全部的责任。可萧重天已死,家中又无老小妻儿,这帮王公贵族,就算有再多的不满,连个发泄不满的对象都没有。最终,只能是用封掉萧重天的府邸、将府中一干人等交兵马司重新分配来了结这件事。 萧六作为萧重天身边最得力的护卫,自然也在重新分配的人员之中。因为和萧重天的关系过于密切,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一些人抨击的对象,那些人找不了萧重天的麻烦,收拾萧六还是很容易的。所以,萧六也受了很多的罪,吃了很多的苦,差点就被这帮人给折磨死。幸运的是,得到了耶律尔图的搭救,才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萧重天和耶律尔图的交情一般,对萧重天的某些做法,耶律尔图也不赞同。可两个人毕竟有亲戚关系,出于道义,他也不能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也不能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所以,他亲自去了兵马司,把以萧六为首的萧重天仅剩的几个护卫都要到了自己的身边。 萧六认为,虽然摄政王是看在大元帅的份上才收留了自己,还给自己治了伤,帮自己找了新的差事,但这份恩情,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所以,当耶律尔图提出要派他到嘉平关城潜伏,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来,可以报答耶律尔图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二来,可以伺机而动,为他的元帅报仇雪恨。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萧重天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你有情,耶律尔图却未必有义,他救你也是有他的目的的。让你带着这一堆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来嘉平关城送死,还要让你对他感激涕淋,耶律的算盘打得是真好。” “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辽人都堂堂正正的,不像你们夏人那么奸诈!” “堂堂正正?”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堂堂正正的人为什么要跑来当细作呢?不应该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跟我们厮杀吗?就算是有血海深仇,也应该采用正当的手段才对,不是吗?或者你们觉得,暗杀、行刺这样的方法,也是正当手段的一种?” 萧六沉默不语,他没有薛瑞天这么能言善辩,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堵上对方的嘴。 沈昊林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萧六,转头低声吩咐守在身边的卫子昕,让他把猫三儿带到刑房门口,看看萧六是不是去找他帮忙的那个瘦高黑衣人。 卫子昕答应了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刑房。 “萧六!”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让他去旁边的凳子上坐一坐,“你跟我们说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废话,一文不值,所以,不好意思,你救不了外面那些人的命,他们还得继续受罪。” 听到外面的鞭子声、哀嚎声再次此起彼伏的响起来,萧六冲着沈昊林大吼,“姓沈的,你说话不算话!” “怎么会?”沈昊林冷笑了一声,“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而你不是。” “就是说,偷偷摸摸的跑来当细作,还做了刺杀的下作事,居然还夸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啧啧啧,你们辽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这么不要脸呢!”薛瑞天搬了两个凳子放在离萧六不远的地方,拽了拽沈昊林,让他也坐下来,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你跟我们兜了半天的圈子,净说些有的没的,还怪我们说话不算话?萧六,你不傻,但也别把我们当傻子。大家都是聪明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 “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说呢?明知故问啊!”薛瑞天挑挑眉,“你在我们这儿拖延时间,是盘算着会有什么人来救你不成?”看到萧六的神情变了变,薛瑞天表示很惊讶,“哟,还真这个打算呐,你就不怕你的同伴是有来无回吗?好心劝你一句,进了这里,就算是耶律亲自来,结果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就算他知道你被我们抓住了,也不会派人来救你的。从你离开临潢府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一颗被放弃的棋子了。” “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比我清楚,你能在嘉平关城待下来,也不是为了耶律的嘱托,更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救命之恩,你是一心一意的要替萧重天报仇。这个仇一天不报,你都不会甘心的。耶律也是看出了你的心思,才送你来这里的。”看到萧六想要辩解什么薛瑞天摆摆手,制止了他,“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在我这里就是屁话,还是少说为妙。为了你外面那些受苦的兄弟,该说点什么就说点什么吧!” 沈昊林一言不发,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六,其实,这个人开不开口,他不在乎,辽金往嘉平关城派了细作,他们同样也往辽金派了人,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高尚多少。只是茶儿因为这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不从他嘴里掏点什么东西,茶儿的伤就白受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把萧六留到现在,否则,这人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 “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就跟我们说说,你的的上线是谁,你们联络的方式和地点,以及你们这次行动的全过程。” “……我……我没见过首领的真面目,他每次跟我见面,都是戴着面具、穿一身黑袍,从头到脚都裹得很严实。我只知道他的个子很高、人很瘦,声音有点阴森。每次见面都是他来找我,基本上都是在后半夜,白天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个时候,卫子昕回来了,他附在沈昊林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元帅,猫三儿说不是他。” 沈昊林点点头,他也觉得萧六和猫三儿之前的形容不太一样,而且,萧六自己也交代了,那个瘦高黑衣人是他们的首领,只不过,这个首领很神秘,基本上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萧六。”沈昊林看着他,“你来嘉平关城多久了?” “不到一年。” “前些年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养伤。”萧六咽了咽口水,“兵马司的那些人一直看元帅不顺眼,元帅战死后,我们这帮人就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他们终于有了撒气的地方,就把对元帅这么多年的怨气撒在了我们的身上。摄政王救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人的胳膊被打折,再也接不上了,有的人被打断了双腿。” “你们不仅打仗挺狠,自己人下手很够狠啊!”薛瑞天看了看萧六,“你这全须全尾的,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啊!凭你跟萧重天的关系,他们会放过你?” “我在兵马司,被他们灌了一年的软骨散,哪怕有解药,以后也不能上战场了。所以……”萧六看向薛瑞天,“我不能堂堂正正的为元帅报仇,只能用这种下作的办法。” “还真是难为你了。”薛瑞天点点头,“那么,我们来说说,这次行动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是你?还是你的那个首领?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沈将军的行踪的?” “是我。我来嘉平关城一年了,很少在街上看到沈昊林、沈茶兄妹,知道他们基本上不怎么出门。所以,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今天的事完全是碰巧,我也是上街采购年货,无意中看到了她,才临时起意要对她下手。我知道,如果错过了,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为什么选择在金铺动手?” “快过年了,大家都会为了自己、为了家人选择金饰,金铺的人多,对我们能起到一个掩护的作用。双方一旦打起来,我们可以毫无顾忌,但沈茶就会缩手缩脚。而且,金铺地方又小,她的长鞭不可能像在战场上一样,发挥那么大的威力。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全程都没有拿出她的长鞭,就是为了不伤到那些无辜的人。”萧六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惜,还是功败垂成,我没料到自己的手居然控制不了一把短刀,关键时刻竟然抖得那么厉害。” “耶律要是知道你干成了这么大的事情,会好好奖赏你的。可惜……”沈昊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没有那个福气享用了。卫副将!” “末将在!” “看好他,若有差池,惟你是问!” “末将遵命!”把沈昊林和薛瑞天送出刑房,卫子昕转过头看了看萧六,“小子,你就盼着沈将军早点醒过来,好让你痛痛快快的去见萧重天,否则的话……哎,你可就悲催了,让我们元帅惦记上,剐了你都是他手下留情了。等萧重天再见到你的时候,很有可能他都认不出你来了!” 017 苏醒 正如金苗苗之前说的,傍晚的时候,沈茶开始出现发热的迹象。 因为发热的情况很严重,沈茶开始乱动,,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她满脸、满头都是汗。 金苗苗早就准备好了退热的丸药,一发现沈茶的情况不对,就掰开她的嘴,直接把药丸塞了进去。 这种丸药是金苗苗专门针对这种昏迷不醒的病人的,不需要喂水,含服就好。等到药丸慢慢在口腔里融化,顺着喉管进到胃里,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被喂了药的沈茶,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再次陷入了沉睡,只不过,这一次睡得比之前更安稳了。 梅竹被红叶换了回来,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就离开将军一天,将军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自己跟在身边,或许能帮着将军分担一些,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也不用自责,你在与不在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结局是一样的。”金苗苗看了看坐在外间处理公务的沈昊林,“刚才国公爷不是说了嘛,人家就是冲着小茶去的,而且,他们是故意选择在屋里动手,还特别不要脸的用嘉平关城的百姓当挡箭牌,你说,你当是在场的话,你会怎么做?各种的外部原因,限制了咱们的行动,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受伤是必然的。幸好,这次刺杀是临时起意,准备得匆忙,没来得及在刀子上动手脚,不然还会有更麻烦。” “可是……”梅竹抹了抹眼泪,“好几年了,将军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你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她师父当年怎么收拾她的,你不记得了?那会儿的伤可比这次严重多了,休养了整整两个月。和那个相比,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金苗苗哼了一声,伸手戳戳梅竹的脑门,“放心吧,她皮糙肉厚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气。只要热度退了,明天早晨就可以醒过来了。看看咱们国公爷多淡定,一点都不着急。” 听到金苗苗的话,在外间处理公务处理得焦头烂额的沈昊林瞪了她一眼,说道,“少拿我说事儿!” “我这不是跟梅竹夸你嘛,说你临危不惧,不愧是元帅,很有大将风度。”金苗苗端着自己的茶杯,慢悠悠的晃到了沈昊林的面前,看了一眼注意力都放在沈茶身上的梅竹,压低声音问道,“诶,审完了萧六,你是不是确定了,咱们府里肯定有辽的眼睛?” “你也这么认为?”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笔,说道,“有怀疑的人选了?” “这话问我就等于白问,我难得出一次门,府里的这些人都不一定认得全。只是,知道我跟小茶今天出去玩的人不多,你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一查。” “没用的。”沈昊林摇摇头,“萧六说,是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你们的,才匆忙组织了这次的刺杀,凭你的直觉,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要是这么说,也有可能。毕竟没两天就过年了,大家都是趁着过年前出门采购,偶然在街上碰上个熟人,嗯,还是可以说得过去的。虽说他是辽人,可人家也要过年的。” “是吗?”沈昊林挑挑眉,“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国公爷长本事了,居然会看相了!” “别废话,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我认为他说的确实是真的,可我有一个问题,如他所说,是偶然在街上看到了我们,临时起意组织了这一次的刺杀,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定,平时这些人也是在一起生活的。否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这么快就可以聚集这么多人。卫副将这一次抓了三十来个人,加上跑掉的那十几个,萧六手下管着至少四五十人,这么多人住在一起,还是很显眼的。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注意到他们呢?” “自然不会注意到,虽说是探子,白天也会出去做些小买卖、打些零工,跟普通人的生活是一样的。他们混在普通百姓里面,很难有所发现。而且,耶律手笔很大,给萧六他们租下了整整五间房,左右都是挨着的。这些人平时假装相互不认识,到了夜里才会聚集在一起。”沈昊林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放在一边,沈茶不醒过来,他就没心情做别的事情。“至于你说的,短时间可以召集这么多人,是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就在街上摆摊,还有一些人给商铺帮工。” “嚯,这批探子还挺懂生活的,不错嘛,不像以前那样,净做些小偷小摸的事。” “耶律把他们当弃子,能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地就不错了,日常生活的开销还要他们自己负责。” “刚入冬,耶律的重心肯定放在辽国国内,这边的事情,他是不会操心太多的。要是他知道萧六背着他,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估计要疯。”金苗苗放下茶盏,溜达到门口,看了看外面,“你觉得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耶律应该更重视他吧?” “这个是必然,看他行踪如此诡秘,这才是真正的探子,萧六和他手下的那些人都是替死鬼。”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隐藏在咱们中间,还是另有他人。”金苗苗摸了摸肚子,“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慢慢来吧,早晚会把他们都给揪出来的。对了,不是说我哥要回来了吗?人呢?” “武定侯府。”沈昊林看看外面的天色,“小天带他们回去歇歇,吃了晚饭就过来。”他打了个响指,从房顶上落下了影五,“去跟膳房说,给苗苗准备晚饭。” “你呢?” “没什么胃口。”沈昊林摇摇头,“不用管我,你带着梅竹去吃饭,我和茶儿说说话。” “可是……你这样可不行啊,小茶醒过以后若是知道你因为她受伤就不吃不喝的,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要是饿了,自己就回去吃的,放心吧!”沈昊林走进里间,拍拍梅竹的肩膀,“去吃饭吧!” 梅竹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轻轻点了点头,跟着金苗苗走了。 沈昊林坐在床上,看着熟睡的沈茶,给她盖好了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以前总劝你休息,你老是不听话,这回好了,受了伤,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了。”沈昊林握着沈茶的手,轻轻的叹口气,说道,“伤你的人已经抓到了,是萧六。你对他应该不陌生,他是萧重天那个混蛋的兄弟,要杀你给萧重天报仇。你说,萧重天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总在咱们跟前晃悠呢?他活着的时候就对你不怀好意,总想着把你拐回辽国,死了呢,他的兄弟又惦记着让咱们给他偿命。看起来,小天说的没错,姓萧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低下头,看了看沈茶,又继续说道,“你受伤的消息,我让暗影带回去告诉宋珏了,发生这种事,是不能瞒着他的。我和小天琢磨着,宋珏那家伙很有可能借机发挥,狠狠的教训一下耶律尔图。说不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还有,我派人去通知了秦副帅,估计跟段氏的仗打完了,他就请旨杀回嘉平关城。茶儿,你得赶紧好起来,在你师父面前,替我说说好话,要不然,你大哥我就要惨了,非得被你师父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可。” 就这样,沈昊林坐在沈茶的床边,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把一天的事情都念叨了一遍。心里的话都说完了,他觉得有些累了,也懒得换地方,直接靠在床架上睡着了。 吃完了饭回来的金苗苗和梅竹看到这一幕,收回迈向里间的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沈茶完全不知道所发生的这一切,她只知道自己的后背中了一刀,巨大的痛感让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恢复了一点点的知觉,感到自己好像是置身在一个火炉之中,烧得她唇干舌燥的,迫切的需要一点清凉的东西来缓解这个症状。就在她奋力的要睁开眼睛求救的时候,一颗凉丝丝的东西被人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她瞬间觉得舒服了很多。火烧火燎的症状得到了一定的改善,困倦再次袭来,她又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沈茶的意识已经恢复正常,除了后背上的伤口依然很痛之外,梦中的那种灼热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完全不听使唤,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在一起了。 “……水……水,水……”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沈茶哑着个破嗓子“吼”了出来。 沈昊林就在她身边小憩,虽然很困、很累,但依然提着一颗心,所以,并没有睡得很实。沈茶刚动了动,他马上就醒了。听到沈茶要水喝,立刻睁开眼睛了,察看了沈茶的情况。 “茶儿,茶儿!你要什么?” 沈茶听到沈昊林疲倦的声音,猜到他大概是守了自己一个晚上,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同时又很愧疚。因为自己的大意受伤,还要劳烦兄长看护她。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自我反省的时候,她的嗓子很痛,急迫的需要喝水。 “水。” “哦,水!”终于听清沈茶说了什么的沈昊林,小心翼翼的放开沈茶的手,跑到外间倒水。倒水的同时,还不忘了让暗影去找金苗苗,告诉她沈茶醒过来了。“水来了!” 沈昊林把茶盏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轻轻的把沈茶从床上扶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用小勺一点一点的把水喂给她。 “不要了!”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沈茶微微的摇了摇头,“兄长,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把茶盏放在一边,注意不碰到后背的伤口,沈昊林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要是我陪着你一起出门,他们就不会肆无忌惮的在大街上动手的。”沈昊林摸了摸沈茶冰凉的额头,稍稍松了口气,“金苗苗还是挺厉害的,真像她说的,你早晨就会醒来。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是不是很疼?” “有一点,没关系的。”沈茶闭着眼睛,靠在沈昊林的怀里,“养两天就会好,兄长不必担忧。倒是兄长,晚上没有睡好吧?不用管我了,快去休息吧!” “等金苗苗给你看完,我就去休息。” “好!” 因为伤势太严重,沈茶还是觉得很累,强打精神跟沈昊林聊了几句,又慢慢的睡了过去。 018 不厚道 沈茶第二次醒过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出所料,她果然是在虎丘。这都成习惯了,她每一次受伤,兄长都不会放任她回自己的竹韵,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会把她困在虎丘,直到她的伤完全养好为止。 沈茶在床上又趴了一会儿,她隐隐约约听见从外间传来说话的声音,说话的人语速极快,就像不用换气似的,叽里咕噜、噼里啪啦的,感觉要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要在这会儿说完。本来趴着睡觉就很容易憋气,再听到这个人说话,沈茶感觉自己的胸腔被一大团气撑起来,感觉要爆掉了。她难受得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稍微一动,就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一时没忍住就轻轻的喊了一声。 声音虽小,但架不住有人一直都留心里间的动静,沈茶刚一出声,沈昊林就出现在了床边,那速度快的,就好像是脚底下踩着哪吒的风火轮一样。 “醒了?”沈昊林弯下腰,轻轻的把沈茶扶起来,依旧是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且小心的避开了她的伤口。“精神比早上好多了,看来睡得不错,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伤在背上,行动不便。”沈茶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看了看沈昊林,“兄长没有休息?” “睡了一会儿,临近午时,小天就带着金菁和梅林就过来了。金菁和梅林知道你受伤,都担心的不得了,一定要过来看看。要不是小天压着他们俩,昨天晚上就跑来了。好不容易听到你醒了的消息,就火急火燎的冲过来了。”沈昊林拿起桌上刚刚兑好的水,“先别说话,你刚醒,先喝点水。” 就着沈昊林的手,沈茶喝了两口水,继续说道,“有点饿,想吃东西。” “是该吃东西了。”金苗苗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铁人也受不了。”把粥碗递给沈昊林,金苗苗朝着沈茶挑挑眉,“伸手。” 作为病患,沈茶还是很配合的,乖乖伸了手让金苗苗给诊脉,抬起头看了看走进来的薛瑞天、金菁,还有梅林、梅竹姐妹俩。 看到这一个个的全都臊眉搭眼的站在那儿,她忍不住笑了,“这都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受个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不过受个伤?还而已?”薛瑞天站在沈茶面前,指指自己、指指沈昊林,“你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被抬回来的时候,你知道我们俩是什么感受?我们俩觉得天都要塌了!你倒好,完全不当回事。要不是看在你现在还伤着的份儿上,我肯定要好好收拾你的!” “想多了。”沈茶一口一口的喝光沈昊林喂过来的粥,抬眼看了看气鼓鼓的薛瑞天,“你打不过我!” “嘿,我说你!”薛瑞天被噎得差点翻了白眼,指着沈茶,哆哆嗦嗦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别闹了,都消停消停!”沈昊林把空碗递给梅林,拿出手帕给沈茶擦了擦嘴,“饱了吗?还想吃点什么?” “没,想吃面。”沈茶看向金苗苗,“怎么样?还不错?” “是不错。”金苗苗点点头,“只要热度退下来,就没事了。但还是要小心伤口,这种伤很容易再次撕裂。” “知道,会小心的。”沈茶点点头,看看沈昊林,看看金苗苗,“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就不用吃药?” “做梦去吧!”金苗苗冷哼了一声,“我是大夫,你是病患,我怎么说,你怎么做,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黑乎乎的,苦死了。”沈茶撇撇嘴,扭过头不去看金苗苗。 “还耍上小脾气了!你再怎么不乐意,药是必须吃的,就看你是乖乖的自己吃,还是让我灌了。”金苗苗一脸的坏笑,“这个的选择权在你,你喜欢哪种可以随便挑,当然,想让元帅帮忙,我也没意见。” 沈茶的回答是一个白眼,顺便把后脑勺对准了金苗苗。 “看看,看看,睡了一觉就有了精神,都能跟我斗嘴了,真是不得了。你们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全都是瞎担心。我早和你们说过,这家伙皮糙肉厚的,这点伤根本不是个事儿,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几天,踏踏实实的睡上几觉,就能恢复得差不多。”金苗苗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啊,你就是个怪物,要是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别说睡一天一夜了,就是睡上十天八天的,都还得哼哼唧唧的喊疼呢!还想吃面,哪儿有那个胃口啊!” “能吃能睡身体好,这不是你说的?” 对于金苗苗的嘲讽,沈茶从来不当回事,这人是沈家军第一毒舌,打嘴仗就没输过,哪怕是能言善辩的薛瑞天,都是她的手下败将,自己勉强也就跟她打个平手。要是赶上金苗苗生气,被她损个狗血淋头、自己跑去自尽都是有可能的。 鉴于金苗苗的这张嘴威力如此之大,沈茶曾经建议过,以后遇到合适的机会,可以让金苗苗跟着前锋营混几次,遇到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禁不起嘲讽的敌将,就比如辽军那几个逞强好胜的,就让金苗苗去对付,保准屡战屡胜。 “算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不欺负你了,要不,五个你捆一块儿也不是我的对手。”金苗苗挥挥手,表示自己非常大度的不跟生病的人一般见识,她拿走梅林手里的碗,朝着门口走去,“我去给你煮面,顺便看看你的药好没好。”走到门口,她转过身来,看了看她哥,又看了看梅林,“她还病着,不能费神,你们有什么事跟元帅和侯爷说,不要去烦她,懂?” “知道了,快走吧!年纪轻轻,却跟个碎嘴的老太太似的!”金菁走过去,把他妹妹扔出了房门,当着金苗苗的面,咣咣两下把门关好,一点都不在乎他妹妹在门外跳着脚的骂人。“这丫头让我惯的太野、太放肆了,是该好好管管了,要不然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小金子,你想多了!真的!”薛瑞天拍拍金菁的肩膀,很同情的说道,“就金苗苗这样的,根本就嫁不出去,没有人敢娶她。昊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她一生气就给人下毒,分寸掌握不好,给人毒死了不说,自己还得担责任。”沈昊林很赞同薛瑞天的说法,“她师父不是说过么,这孩子天生注定要孤身一人的。”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头痛。惠兰大师是高人,说得肯定没错,可我还想试一试。”金菁一脸的苦恼,看看靠在沈昊林身上养神的沈茶,“小茶,你觉得呢?” “嫁,不嫁,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们就别操心了。”沈茶艰难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趴着睡觉的时间太久了,她脖子都要酸死了。“而且,小天哥,说话可别这么不厚道,被苗苗听到,要收拾你的。” “就是说,她是毒医的传人,惠兰大师的医术了得,功夫也是一流,全都交给她了。就算不是顶尖高手,也不会太差。而且,她从小到大都跟我们混在一起,看多了俊男美女,眼光就变高了,外面的那些庸脂俗粉什么的,自然也看不上。这淘汰一批人,剩下的就没多少了。”薛瑞天拍拍金菁的肩膀,拽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前几天,我问过她,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她说啥?” “首先,要让她看着顺眼。然后,还能让她崇拜。最后,要在功夫上可以赢过她。”薛瑞天伸出三根手指头,“这三点,缺一不可。所以……”薛瑞天看看沈茶,“你说我不厚道,她才是真正的不厚道呢!能满足这三点的,整个大夏也没有几个人。而且,她把我、昊林、小酒、其云等等都排除在外。” “前路茫茫!”金菁垂着脑袋,也拽了一把椅子过来,“算了,我放弃,顺其自然吧!” “早该如此。好了,趁着苗苗不在,你们把金的情况说一下。”沈茶看看梅林,看看金菁,“军师,请。” “是!”说起正事,金菁变得很严肃、很正经,和之前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沈昊林,“两个月前,金国遭遇了一次威力很强的大雨,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包括宜青府在内的大半个金国,受灾的情况相当严重,房屋垮塌、麦田被淹,灾民无家可归,只能露宿街头。我们到的时候,宜青府基本恢复运转,其他府郡的情况依然很严重。完颜宗承虽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还派军队去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府郡维护当地治安,救治当地百姓,但收效甚微。” “为何?那些贵族不配合吗?” “是,不仅不配合,还在王宫前闹事,反对王的决定,认为这是侵害了贵族的利益。”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在那些贵族的眼中,百姓如同蝼蚁,生死自有天定,与他们无关。” “金国贵族有良心的不多,视百姓生命如草芥的不少。当初完颜宗承可以顺利称王,也是因为他许诺要让金国百姓安居乐业,不再被奴役。可如今,他登上王位将近十年,情况并无任何改善。这一次大灾,他若处理不好,那个王座怕是要换人了。” “不一定,事情还有转机。” “兄长,转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觉得他不会?” “难说。”沈茶闭上眼,摇了摇头,“在我们看来,惩治几个带头闹事的贵族不算什么,但在完颜宗承心里,那就是一件大事,需要慎重对待。我以为,他没有胆子那么做。” “将军说的是,那几个闹事的贵族,都是当年力挺他成为王的那几个,为了自己的王位着想,他也下不去那个手。否则,安抚了百姓之后,他就会被贵族集团踹下王位。” “瞻前顾后、耳根子太软都他最大的致命点,这样的人能在王位上待十年,也是件奇事。“ ”还不是因为他女儿收服了军中的那几个大将,要不然,金国早乱成一团了。“薛瑞天看看金菁,”除了这么大的事,完颜萍呢?她不是一直特正义吗?难道这次袖手旁观了?“ “带兵出去赈灾了,我们离开宜青府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摊上那么一个爹,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能收服那几个大将军,但对那些贵族却束手无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薛瑞天朝着金菁和梅林摆摆手,“打住,打住,别说了,可能是金苗苗回来了。要是让她知道咱们在说什么,非生气不可。”薛瑞天小声说道,“她生气不可怕,就怕她一生气,把咱们给毒哑了。” “谁要把你们毒哑啊?”金苗苗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特意来看姐姐的沈酒,“这可是件大功德,我肯定是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她把面碗递给沈昊林,朝着沈茶一笑,“吃面,喝药!” 019 将计就计 沈茶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后背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金苗苗那个神奇的药膏,竟是没有留下一丁点的伤疤。 体力方面也恢复得不错,虽然不能舞刀弄枪,不能跟沈昊林、薛瑞天打个昏天黑地,但出门遛遛弯还是可以做到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茶这几天总感觉自己的精神不大好,老是睡不够,只要一坐下,困意就会袭来。要是没有人跟她说话,没多会儿的工夫就能睡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看到沈茶总是很困倦的样子,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就连金苗苗都说不用在意,到底是受了那么重的伤,短短十来天的工夫,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算是逆天了。事实上,想要真正的痊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可现实狠狠抽了金苗苗一个大嘴巴,半个月过去了,沈茶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了。半个月前还可以出门走一走,但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是真正清醒的,其他时间都用来睡觉了,甚至都不想吃饭,只想躺在床上。 看到这样的沈茶,不但沈昊林着急,金苗苗也很郁闷。她身为毒医唯一的传人,居然没弄明白沈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简直是给师父、给师门丢人。可号脉也好、检查伤口也好,偏偏就看不出来任何的问题,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沈茶的精神是一天比一天的差。 “国公爷,苗苗姐!”梅林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茶,小声的说道,“将军的药好了。” “我来吧!”沈昊林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拍了拍沈茶,“茶儿,醒醒,起来喝药了。” 半睡半醒的沈茶,听到“药”这个词,嫌弃的皱了皱眉,本能的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沈昊林,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抗议。 “……”沈昊林无奈的看着沈茶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不要耍小孩子的脾气,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讨厌,不要!”沈茶嘟囔了一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用来阻隔外界的噪音。 “国公爷,等一下!”看看沈昊林手里的药,金苗苗灵光一闪,跑到沈昊林的身边,抢走了他手里的药碗。 “怎么?药有问题?”沈昊林皱皱眉,“这不是你开的吗?” “现在还不知道,需要检查。”金苗苗凑近药碗,闻了一下,抬起头问站在门口的梅林,“药渣还在吗?” “在的。”梅林点点头,转身出了门,没多长时间,就端了一个黑色的药锅回来。 “放在桌子上!”沈昊林把自己的书桌腾空,上面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让梅林在桌上铺了一章油纸,把药锅里的药渣全部都倒在油纸上面。 金苗苗把手里的药碗递给梅林,走到书桌前面,仔细的翻找。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从那堆药渣里面挑出了一小撮好像是树枝一样的东西,朝着沈昊林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 “一种可以让不太容易入睡的病人快速睡着的东西。” “这个我知道。”沈昊林点点头,“前几年,你师父还在嘉平关的时候,给我也用过类似的药。” “是啊,那段时间你焦躁不安,十几天都睡不着觉,小茶着急,找师父求救,师父就给你开了类似的方子。这些药对人体并无伤害,所以,算不得什么毒药,只是服用的时间久了,会让人觉得很累、很倦,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就好像是小茶这样。” “苗苗姐,这不就是蒙汗药嘛!”梅林很严肃的看着那一小撮树枝,“可如果是蒙汗药的话,将军不会中招的。我们在训练营的时候,在这方面做过专门的训练的。” “错了,这不是蒙汗药,这东西可比蒙汗药金贵得多,很难找的。你甭看这么一点,不说价值千金,也差不多。”金苗苗站直身体,冷笑了一声,“这种药无色无味,用得少就会沾染上其他药的味道,如果不检查药渣的话,根本就察觉不了” “你觉得,这人是个高手?” “至少在药理方面很精通。”金苗苗看了看那堆树枝,“这东西在咱们大夏基本上是绝迹的,一来是价格太高,二来,咱们大夏没有适合这种药材生长的环境。我记得我师父曾经说过,他这一生都没有见过几次,不知道是什么神人居然有这么多,还如此大手笔的掺进小茶的每一副药里。” “梅林,去把沈酒找来。” “是。”梅林应了一身,匆匆忙忙的跑去军营了。 金苗苗走到床边,手指搭在沈茶的腕子上,过了好久,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对方并没有放多少,看来也是担心被发现。”她朝着沈昊林笑了笑,“只要停了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小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隔着被子,金苗苗戳了戳沈茶,“这一次是如了她的心愿了,终于可以不用喝药了。” “说话算话,不能再强迫我喝恶心吧啦的药汤了。”不知道沈茶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掀开被子,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看沈昊林,“兄长,给碗水喝。” “什么时候醒的?”沈昊林赶紧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你不会一直都知道药有问题吧?” “前几天才有这种感觉,不是很确定。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的感觉没错,可以动手了。”沈茶喝光了碗里的水,擦了擦嘴,“我对药物很敏感,这一点兄长是知道的,所以,吃药这件事情,我一直都很排斥。前些日子是因为还没有恢复得太好才没感觉,这两天的感觉回来了,出于本能的讨厌这个药。其实,不用叫小酒,我也能猜到这是哪家的药。” “你知道?”金苗苗挑挑眉,“你怎么会知道?” “你只知道这东西在咱们大夏罕见,可你不知道在金国,每一家药铺都有售。惠兰大师当年给兄长开的药方里面就有这一味药,他跟我说过,在咱们嘉平关城,只有同济堂有。所以,我就派人一直盯着这个药铺,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没有松懈过。”她看看脸色很难看的沈昊林,“兄长生气了?” “不该生气吗?你明明知道药有问题,却不肯告诉我。” 沈昊林朝着金苗苗挥挥手,让她先出去,自己有话跟沈茶说。 金苗苗很知趣的离开了,顺带在门外拦住了梅林和沈酒。国公爷很明显要跟沈茶秋后算账,这种时候,让他们两个独处才是明智之举。 “你可知错?” “知错,我不该瞒着你,但我有自己的考量,兄长可否容我解释一二?”察觉沈昊林真的生气了,沈茶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掌握确凿的证据,对方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咬我们一口,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你说得对。” 沈昊林不得不承认沈茶的顾虑是对的,位高权重遭人忌,这是古来有之,若不谨慎行事让有心人抓了尾巴,虽不会真的伤到他们,但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沈家军的将领,从上到下都是怕麻烦的,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惹上一身骚。 “还有一点,嘉平关城是边关重镇,城里的官员、百姓担心的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我们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这里已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有第二回,也不想让兄长担上诬陷的罪名。”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疲倦。”沈昊林把沈茶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有些心疼的说道,“我现在有点后悔同意父亲把暗影交给你。” “兄长?” “别紧张,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心疼你,需要处理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咱们沈家军的日常事务基本上都是你负责的,暗影也是你来管的,还要操心城里的情况。对比之下,我和小天就好像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除了打仗,其他的事情都不会做。” “兄长肩负着守卫边关的重任,这种小事再让兄长烦心,要我这个副将有何用?至于暗影,那是陛下的旨令和父亲的遗愿,我自然会认真对待。”沈茶抬起头,朝着沈昊天笑了笑,“兄长,我以为这里不仅仅是我们驻守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家,城中的百姓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确保他们的安全,对吗?” “对,你说的都对!”沈昊林叹口气,“我是说不过你,以后谁要说你笨嘴拙舌,我坚决反对。” “跟苗苗比,的确不善言辞。” “太谦虚了,金苗苗是话痨,说的都是废话,你不爱说话,但通常一针见血。”沈昊林搂紧沈茶,“可是你的证据也不充足,单凭同济堂有这种药材,就能断定和金国有往来?” “让我注意到的,不是药材,而是行踪。兄长大约没有注意过,城中的药铺大多是白天进货,这样可以看清楚药材的品质。我问过苗苗,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同济堂却是少数,从开张那天起,一直都是晚上进货,送货的车队在药铺后院休息一个晚上,早晨城门开放之后第一批出城。我派人跟踪过几次车队,临近金国就消失不见。还有,城中药铺之间的往来很频繁,但同济堂却是异类,从不与同行打交道。甚至城中偶发时疫,别家都参与救治,他家反而大门紧闭。” “你早就察觉同济堂的反常,但苦于没有机会动手。所以,这一次算是将计就计,准备趁机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是。小五已经带人去抄铺子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沈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同济堂若真的是金国探子的落脚点,那我们要好好谢谢萧六。一次受伤抓了辽金两国的探子,真是太划算了。” 020 查抄 查抄同济堂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只有负责的影五知道具体的行动时间,这也是担心府中会有金国的眼睛,会把消息给泄露出去。在收到沈茶的命令之后,影五带了三个小队的人,提前了整整一天,在同济堂做好了埋伏。 监视了同济堂两三年的时间,沈茶总结出了送货车队进出城的规律。在通常情况下,车队都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第二天再赶上城门开启之后,第一批出城。但事无绝对,也有例外的时候。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五、二十五这四天,车队都会提前进城,午时左右,赶到同济堂卸货,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离开嘉平关城。 而今天,正巧是十五。 “大年底下的,来买药的人可真不少。”闲着没事跟来凑热闹的影十七站在同济堂对门铺子的二楼窗口,看着同济堂里来来往往的人,摸了摸下巴,“这是担心过年的时候药铺关门,万一生了病没地方买药去?” “大概吧!”影五站在另外一边,观察对面的情况。这个铺子是他们镇国公府的产业,当初决定要监视同济堂的时候,就把这里给买下来了。监视对面情况的同时,还能做做生意,也算是一举两得了。“同济堂在咱们这儿开了不少年,也算是老铺子,在百姓之中,口碑还不错。虽然不怎么跟城里的同行打交道,好像很孤僻似的,但药材是货真价实,不像另外几家,偶尔出现卖假药的情况。” “说偶尔都是客气的,他们应该是能卖假的,就不卖真的。五哥,我跟你说,那几家的胆子可大、可大了,什么人都敢骗。你知道,咱们沈家军的药材都是由西京拨过来,太医院的院正亲自押送,肯定是不存在假药的问题。而且,通常情况下,也不会跑到城里采购这么大宗的药材。唯一的一次是五年前吧,老国公爷刚去世,收到风声的辽,就特别不要脸的派大军压境了。那会儿大家经验不足,打得挺辛苦的,要命的是,运输道被辽军给堵上了,西京的药材过不来,没办法,只能从城里的这几家药铺征用。同济堂拿出来的药材是种类最全、数量最多、品质最好的,价格也公道,只跟我们收个成本价。可另外几家,一半的假货,价格还高的离谱。那会儿金苗苗跟着惠兰大师出门去了,不在城里,随军的几个大夫忙得是脚打后脑勺,谁也没工夫查的那么仔细。打完了仗,清点药库的时候,这才事发。当时,已经有很大一批的兵士因为救治不及时失去了生命。你是没看到老大当时的脸色,直接砍了他们掌柜和负责药材采购的人的脑袋。”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珉哥不是去临潢府踩点了嘛,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年以后了,事过境迁,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如果同济堂和金有关系,为什么会支援我们这么多的药材?看着我们跟辽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更好?” “我说你这是什么脑子啊,忘性这么大!那会儿他们不是跟我们谈和亲嘛,自然要向着我们,而不是辽了,而且,那会儿完颜宗承还不是王,金对我们的敌意没那么大,反而十分的厌恶拒绝他们求亲请求、还把他们王子给侮辱了的辽。辽若败在年轻的国公爷手里,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看你回去之后,得找金苗苗看看脑子,让她给你开个方子,治治你的忘性。”影十七嫌弃的撇嘴,“哎,这回咱们抄了同济堂,城里百姓看病、买药,就不太放心了。” “也未必,咱们老大不总想着要治金苗苗的懒病吗?这是个好机会。同济堂被抄了,城里靠谱的药铺就少了一个,金苗苗正好补上啊!” “可拉倒吧,你别出馊主意了。金苗苗是什么人啊?毒医的传人!天天琢磨着她的那些毒药,去她的药庐,我都是提心吊胆的。那天侯爷还说呢,他就怕金苗苗不开心,因为她一不开心就想要给人下毒,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着了道。你让她开药铺,城里的百姓非得跑光了不可。这个主意不怎么样,你别跟老大面前多嘴啊!要是挨骂了,我可不给你说情。” “那可不一定,金苗苗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何况还有军师看着呢,她要是敢乱来,军师会收拾她的。” “我从来都对军师没有任何的指望,他要是能管得住金苗苗,金苗苗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影十七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到从对面出来了两个胖子,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诶,等会儿,五哥,你觉不觉得这俩胖子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可不是眼熟,这不是阿不罕那孙子手底下的两个副将,叫什么不记得了,叽里哇啦的,挺长的名儿。”影五冷笑了一声,“阿不罕密谋造反,结果被人走漏了消息,传到了完颜萍的耳朵里。完颜萍先发制人,把阿不罕扎了个透心凉。阿不罕一死,他手下的人就四散逃命,可完颜萍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大部分的人都让完颜萍给抓回来了,也有少数几个漏网之鱼。我听说这俩胖子是最先发觉事态不妙,提早溜之大吉的,我还以为他们会逃进深山老林,等风头过了再出来,没想到躲到咱们嘉平关城了。” “说的就是啊,这俩胖子的胆子也挺大的。” “有勇无谋。” “诶,不管怎么说,咱俩捡了个大便宜。我之前以为这里就是小鱼小虾呢,没想到是两条大鱼。你说,要是我们把人移交给完颜萍,她会不会感谢我们啊!我记得前几个月,阿不罕是发的之后,她就给各国都递了国书,请求咱们大夏、辽、回纥、吐蕃、甚至是段氏,要是看到他俩,务必抓捕。我想啊,咱们抓着这俩,审完了之后就通知完颜萍来提人。有这两个人握在手里,咱们就可以跟他们提要求了。” “想得太美了!”影五歪着头看看天色,又看看站在门口不知道聊什么聊的很开心的俩胖子,“完颜萍也不是非要他俩不可,他俩肯定不值那个价。不过,咱们倒可以跟他们探探完颜萍的底,这俩人若想活命,肯定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敢藏私。” “这可不一定,他们两个离开金国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金军早就不是阿不罕还在的时候的那个样子了。就完颜萍那个暴脾气,只要有人不服她,绝对会把人打到服为止。这一点,跟咱们老大倒挺像的。估计在边关混大的女将军,全都是一个路子。”影十七感觉有点冷,裹了裹身上的黑色披风,说道,“五哥,动手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再等等,等到铺子里的人再少一点,免得再发生金铺那样的情况。” 影五转身离开窗口下了楼,影十七紧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兴奋,对即将到来的查抄行动充满了期待。 临近未时,铺子里的客人慢慢变少,大家都回去吃午饭、歇午觉了,影五朝着已经把这里包围的兄弟做了个手势,将所有可以进出的通道都给围严实,不许任何人跑出去。收到兄弟们的回信,他和影十七带头朝着同济堂走去。 阿不罕的两个胖副将还站在门口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宽体胖的缘故,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被追杀的对象,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 “哟嚯,稀客啊!”影十七迈着四方步晃到了俩胖子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感觉你们两个又胖了呢?这整天被人追杀,不是应该瘦点吗?难道是因为吃的更多的缘故?” 两个胖子被影十七给气得,呼哧带喘的,瞪着大眼珠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诶,五哥,这俩不是阿不罕的副将吗?听说阿不罕被完颜元帅给挑了,手下的人基本全灭,这俩怎么跑出来了,还跑到咱们嘉平关城来了!”影十七拍了拍俩胖副将的肚子,“你俩也真是的,到咱们的地盘,也不跟咱们打打招呼,大家都是熟人,好歹让咱们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两个胖副将是认得影五和影十七的,知道他们是沈茶手下的人,所以,在这俩人出现的瞬间,脸色顿时变得很差,下意识的要跑,可惜,药铺被围得水泄不通,无论是哪里,都是沈家军的人。 “想跑啊?”影十七挑眉,“你们觉得跑得了吗?实话告诉你们,嘉平关城已经封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你们不能这么做!”其中的一个朝着影五和影十七挥挥拳头,“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 “嘿,听过那句话嘛,我的地盘我做主!在小爷的地盘上撒野,你俩是活腻歪了吧!” 影十七不由分说,朝着胖副将的大肚子就踹了一脚。别看他瘦,力气却不比这俩胖副将小多少,加上这又是突如其来的偷袭,胖副将一点防备都没有,被踢蒙圈了,直接倒退了好几步,哐当当当当就摔在了地上,那动静可大了去了,地面都跟着颤了几下。 “警告你们两个,还有这里面所有的人!”影十七眯起眼睛,阴森森的说道,“乖乖听话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大夏,不是你们金国,想在这里为所欲为,做梦吧!” “抓!不许一个跑掉!” 外面闹成这样,药铺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心怀鬼胎的伙计、学徒想跑,但功夫不如人,跟暗影们打了几次,一个都没打过,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确保同济堂上下、送货车队所有的人全部落网,影五带一部分人与前来负责押送人犯的宋其云一起,将人押往沈家军专门用来关押各国细作的牢房,而影十七带着另外一部分人开始对同济堂进行全面的搜查,将同济堂里全部文件一类的东西带回了镇国公府。 同济堂被查抄,让嘉平关城的百姓很震惊,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家药铺从老板、掌柜、大夫到伙计、学徒,还有每天送货的药商,无一例外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国人。 021 密会 听影五说,在同济堂的门口堵住了阿不罕手下的两个胖副将,沈昊林和沈茶很高兴,认为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们之前只想抓金国的探子,没想到捎带手的,还捞了两条胖头鱼。 前几个月,他们的确收到了来自完颜萍的请求书信,希望大夏能给予她帮助,如果见到阿不罕的手下,尽最大的努力予以抓捕。他们在征求了宋珏的意见之后,很痛快的给了完颜萍一个肯定的回答,只要那几个人在嘉平关城出现,就不会让他们跑掉。 “这是在国内待不住了,跑到咱们这儿避难来了。” 一旦停了那个加了料的药,沈茶整个人的精神看着就不错,算一算也有两三个时辰没昏昏欲睡了,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她裹着厚厚的斗篷,半歪在放在廊下的躺椅上,手里捧着沈昊林硬过来的手炉,那副慵懒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征战杀伐的大将军。 “本来以为他们是有勇无谋,现在看来,应该是我看走眼了,只是,他们躲到这儿来,就不怕被认出来?他们两个跟随阿不罕也有些年头了,应该知道不少金军的秘密,完颜萍要抓他们,大概为了就是这个原因。这两个人不管是落在我们手里,还是耶律的手里,对完颜萍来说都不是好事。” “完颜萍经验不足,她已然完全把金军握在手里,就不必受阿不罕的影响,顺着他的思路排兵布阵,这么一来,这两个人也就没用了。” “可惜,她想不到这一点。” 沈昊林点点头,赞同沈茶的想法,完颜萍的武功不错,但战术素养却很一般,她若不尽快的弥补这一缺憾,无论是他们沈家军,还是耶律尔图,都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她最大的麻烦。到那个时候,金国是落入大夏之手,还是落到辽人之手,就不是金人可以说了算的。 “对了。”沈昊林转过头,看看站在院子里的影五,“那两个家伙有没有说什么?” “还没审,抓住了之后,俩小子不老实,被十七狠狠揍了一顿,现在还晕着没醒呢!”影五摇摇头,“我们觉得他们两个是属滚刀肉的,抓着就审的话,他俩估计什么都不会说。我们商量了一下,先抻他们两天,磨磨他们的性子。” “想法不错。”沈茶赞许的点了点头,“还有同济堂的老板,也给我留着,我自己去审。” “老大,你现在……”影五观察了一下沈茶的脸色,“身体没问题吗?看着好像比前几天好一些了,至少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只要不喝他们给我准备的药,就没问题。”沈茶看向沈昊林,“这件事情请兄长不要插手,和他们的这个梁子,我要自己解。” “我不插手,但是我要陪你去,这一点你不能不答应。” “我答应。” 沈茶挑挑眉,她兄长决定的事情,就算所有的人都反对也没有用,她与其费力气反对却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同意了。 “影五,你跟宋其云说,让他派人去张贴告示,从今天开始,嘉平关城许进不许出,什么时候解除这个命令,会另行通知。” “是,属下告退。” 影五行了礼,转身离开了虎丘小院,去沈家军营赵宋其云传达命令去了。 沈昊林看了一眼靠在躺椅上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的沈茶,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冷不冷?我们回屋歇着?” “难得出来透口气,再坐一会吧!”沈茶轻轻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一直都以为,嘉平关城并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坚固,但也不至于像筛子一样,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扎下根。同济堂和萧六的事证明,我的这个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你也不用钻牛角尖,互派细作这种事还是很正常的,不仅我们嘉平关城,你师父那里也是一样,西京更是如此,细作的数量恐怕比我们这里还要多得多,甚至会出现某些重臣都被收买了的情况。这些都是我们无法防范的,况且,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正在做,对吧?” “兄长这是在表达对小妹往辽金派人的不满吗?”沈茶挑挑眉,“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有什么不满的。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半斤八两,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沈昊林看了看天上飘下来的小雪,站起身走到沈茶旁边,把她从躺椅上抱起来,往屋里走去,“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下了,比去年早了半个月,算是个好兆头啊!” “对我们是好兆头,对辽、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完颜宗承和耶律尔图的这个新年,是过不好了。” “别去操心他们两个了,他们不好过,咱们就舒心了。”沈昊霖把沈茶放在床上,脱掉她披着的斗篷,把厚厚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你稍微睡一下,我让人去膳房给你弄点热乎的东西吃。” “兄长!”沈茶抓住沈昊霖的袖子,“让梅林去,你陪陪我。” “好。” 虎丘小院再次被暧昧的气氛笼罩,与此同时,城东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的包厢里,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色包围的人正在与一个绿袍人会面。如果萧六和猫三儿在场的话,一定会认出那个黑袍人就是跟他们接头的那个。 “主子,沈茶突然派手下的人抄了同济堂,弄得城里的人都惴惴不安。”黑袍人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那个药铺是金人的暗桩,他们还抓了阿不罕的两个副将。” “没错,是抓了那两个蠢胖子。” 光是听声音,完全无法辨认这个绿袍人的性别,这个人把自己裹得比黑袍人还要严实,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若不是因为城中突然降雪,大家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打扮,估计早就被酒馆的老板给举报了。不过,正是因为有机可乘,他们才会选择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碰面,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嘛! “这药铺开了不少年头了,金人的线放得挺长远的!” “你觉得这里真的是金的据点?” “难道不是?沈茶他们白费力气了?” “很有可能,那两个胖子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同济堂不在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控制范围之内。否则,不等沈茶抄铺子,完颜萍就会光明正大的来抓人了。可这个药铺的确是有金人经常出没,但背后是什么人,一点头绪都没有。”绿袍人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打了个哆嗦,看到小二开始给每一桌的客人送上驱寒的姜汤,立刻换了个话题,“这嘉平关城真的是一年比一年冷了,今年的雪也下得太早了。看这个架势,怕是要下到明天早晨。” “多谢!”黑袍人朝着店小二道了辛苦,看到他走远了,才压低声音说道,“主子今天找我来,是因为萧六那个混蛋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让我们折损了大批的人手!” “是,这个小子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去刺杀了沈茶,结果,连累了那么多兄弟被抓。这件事情过去了半个多月了,沈茶的人还盯着萧六他们住的地方呢!” “萧六这个人,把萧重天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好不容易抓到了能杀掉沈茶的机会,他不会放手的。” “可是,萧重天对他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并不值得他这么做。” “你知道什么?” 黑袍人稍稍拉下面罩,快速的将那碗姜汤灌进肚子里,喝完之后喘了两口气,又迅速把面罩戴回来,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在来之前,曾经听见跟萧重天共事过的几个将军说,这俩人的关系并不是普通的兄弟,也不是普通的将军、护卫。他们有几次经过萧重天的主帐,听到里面传来狠奇怪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萧重天和萧六。” “呵,那还真是一段孽缘呢!”绿袍人冷笑了一下,“也难怪萧六这么恨沈家的这对兄妹了。” “我还听说,萧重天对沈茶……很有想法。” “就他那样的人,也配喜欢沈茶?幸亏他战死,否则,活到现在,我也得弄死他。” “主子,你不是……” “瞎想什么呢!”绿袍人狠狠的踹了一脚黑袍人,“你回去警告一下咱们的人,他们的任务是刺探沈家军的消息,而不是暗杀,谁要是再对沈家军的人动手,小心我剁了他们的爪子!” “是,我马上就吩咐下去。” “还有,出了萧六和同济堂的事情,城里的戒备比以前要严,警告兄弟们要小心行驶,不要露出马脚。最好是暂停一切行动,等风头过去再说。” “是,我知道了。”黑袍人点头应下,“主子,还有一件事情。” “说。” “就是夜探镇国公府被抓的那个小偷,她的老娘和兄弟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放了,还是……”黑袍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干脆灭掉。” “他们见过你的脸、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黑袍人摇头,“我们打的是给他老娘治病的幌子,他老娘和兄弟对咱们还是感恩戴德的。” “那就放他们回去吧,这种事情不要惹麻烦,免得引火烧身。” “是,我回去就放人。” “嗯,今天就这样吧!”绿袍人站起身来,“我最近忙,脱不开身,没什么事不要找我,走了!” “主子慢走!” 看着绿袍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黑袍人轻轻叹口气,摸摸自己的脖子,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022 回信 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沈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被有心人算计,金苗苗和沈酒都特别的自责。沈茶一天没有痊愈,这两个人的心就一天不能安定,所以,只要抓着机会就往虎丘小院跑。 沈酒来的次数不多,作为前锋营的第一副将,基本上很少有空闲的时间,他又承担了一部分训练新兵的任务,休息的时间就更少了。一旦闲下来,连盔甲都不脱,就匆匆忙忙的跑来看看姐姐,跟姐姐说两句话,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军营。 金苗苗就不一样了,进入了休战期之后,她这个军医就彻底没事做了,加上她那个管家婆的哥哥从金国回来了,整天在她耳边念叨着嫁人什么的,她听着心里也烦的慌,想骂骂不过,想打打不过,只好认怂,跑到镇国公府躲清静。况且,宅在药庐一天也是宅,宅在虎丘一天还是宅,金苗苗觉得,那还不如去虎丘看着沈茶,既能躲开唠唠叨叨的哥哥,两个人还能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偶尔遇上来看沈茶的薛瑞天和红叶,几个人凑在一起斗斗嘴,这一天过得也非常的快乐。 有人能陪着沈茶,沈昊林还是很高兴的。 沈茶这一受伤,镇国公府、沈家军、嘉平关城的一应事务,无论大小,全都堆在了他的案头,虽说把薛瑞天也拉来当了苦力,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每一天都是从天亮忙到天黑,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熬个通宵。虽说和沈茶住在同一个小院、同一个屋子里面,两个人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 “以前有你帮我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事情有那么多,现在看来,大部分的重担都由你担着了,到我这里的,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处理完了一天的公务,沈昊林一脸疲倦的靠在躺椅上,转转有些发僵的脖子,“真是辛苦你了。” “都是做惯的事情,不辛苦。”沈茶走到沈昊林的身后,给他捏肩膀,“兄长明天就可以解脱了,我已经吩咐他们,这些东西都送去书房,还是我来负责。” “你应该再歇两天,金苗苗一直嘱咐我,不让你耗神,让你好好养着。” “再养下去就变成猪了,而且,兄长和小天哥工作的效率太低了,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进度拖得太慢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沈茶甩了甩胳膊,展示一下自己的灵活性,“早晚课也要慢慢恢复,师父不是说,等段氏退了兵,他就会回来一趟,怎么也不能让他看到我病病殃殃的样子。” “很明显,你师父是来兴师问罪的。”沈昊林哼了一声,“你师父的信里,表达了他强烈的不满。” “兄长多想了,师父明明在信上说,这次是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的。” “这就是个说辞,他的话也就你相信。你想,他调去永宁关城这么多年,也就最开始的一两年回来过,大约是不太放心我们,可后来的这几年,他什么时候回来过呢?他这一次就是憋着气回来的,这一顿打,我和小天都躲不过去。尤其是我,大概会被秦副帅打得体无完肤。”沈昊林抓住沈茶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一脸委屈的撇嘴,“茶儿,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请你师父下手稍微轻一点。” “兄长要对自己有信心,说不准,这一次可以跟师父平分秋色呢!”沈茶走到门口,吩咐值夜的影十三去膳房要两碗热馄饨,转过头跟沈昊林说,“红叶这几天没过来,也不知道那个姓戴的小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早就服帖了,被红叶踹去训练营了,大概现在正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呢!” “很好,就让他在训练营挣扎吧,对他有好处。”沈茶点头,对这个结果表示非常满意。“对了,兄长不是让暗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陛下禀告了?算算时间,陛下的回信也应该到了。还有,我派去调查武定侯府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能撤回来?能不能给句准话?” “我一直就想着是不是把什么事情给忘了,你不提醒我,还真是忘了!”沈昊林一拍脑门,“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什么都顾不上了。宋珏的回信是今天中午到的,他让我告诉你,你的那些人先查着,过了年之后,他才能抽出人手来接替你的人。” “西京出事了?”接过影十三递来的托盘,朝着他点了点头,看着他帮自己关上了房门,这才走回里间。“我没记错的话,他手下的人只比我多、不比我少。” “不用担心,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记得当年太后娘娘落难的时候,在民间认了个义女吗?” “当然,英气十足的女孩子,还算谈得来。”沈茶挑挑眉,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晾着,“西京的大好事,是跟她有关的?” “嗯,跟咱们也有点关系,估计咱们要准备一些礼物,派人送过去了。” “礼物?她的生辰还早呢?我记得……好像是六月吧?” 沈昊林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个馄炖,吹了吹,送到了沈茶的嘴边,看着她吃了才说道,“要是生辰,就不会这么兴师动众了。这位公主,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宋珏挺喜欢这个妹子的,想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招驸马的日子就定在过年的时候?”沈茶把自己碗里的馄饨往沈昊林的碗里拨了十几个,膳房的大师傅太实在了,这一碗的馄饨得有二三十个,够她吃两顿的了。沈茶拿起勺子,慢悠悠的开始喝汤,“前两年回京述职,在太后宫里见过几次。像我刚才说的,很英气,很坚强,否则,不可能独自一人照顾太后那么多年。而且,功夫不错,我当时想,要是陛下给她招驸马,该选那种能打得过她的。” “这回你说错了,准驸马是怡和亲王家的老三,人长得凑合,关键是人品不错,西京那些贵族公子身上的臭毛病,他一样都没有。唯一的不足就是,一丁点功夫都没有。不过,这人是公主自己看上的,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珏不是很清楚。两个当事人的嘴巴都挺严,知晓内情的太后娘娘又不肯明说,只说让宋珏放心,他们俩的小日子一定会过得甜甜蜜蜜的。太后娘娘都说了这样的话,宋珏也不好再追问,跟太后、怡和亲王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个好日子定在了大年初五。” “周边的国家都会派使者来祝贺?” “请柬已经送出去了,还没有回音,据我估计,至少辽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一定会来的。” 所以,只好让你的人坚持到十五之后了。” “没问题。”沈茶点点头,“这个消息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 “还有,关于你遇刺的事情,宋珏狠狠的骂了我一顿,责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他骂了我还不算,还把这件事情跟太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对你的关爱也不比对那位公主少,知道这件事情,自然心疼得不得了,宋珏说给你准备了两大车的东西。他的暗影出京之前,东西还没有装完呢。”沈昊林叹了口气,“哎,下次回西京,我得考虑考虑找个什么借口避开,至少要等太后娘娘消了气才行。” “那个时候,太后娘娘早就消气了。再说,她就算生气,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最多就是揪揪耳朵,自就当是彩衣娱亲了。”收拾了两个人的空碗,连同勺子、筷子一起放到托盘,沈茶走到外间,打开房门,交给了等着的影十三,“十三,你一会儿先跟梅林说给我们准备洗漱的热水,再去告诉小五,明天我们要去大牢。” “知道了,老大。” “准备开始了吗?”看到沈茶关好门、走了回来,沈昊林伸了个懒腰,“抻了十来天了,也是时候了。” “再不开始,完颜萍就该来要人了。”沈茶端了杯茶给沈昊林漱口,“除了阿不罕的两个副将要交给完颜萍之外,其他的人,包括萧六,兄长打算如何处置?” “当众斩首。” 023 邱老板的过往 距离同济堂被查抄已经过去七八天的时间了,除了封城的命令依然生效、尚未撤销之外,嘉平关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似乎也没受到影响。事情闹得很大,可人们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上面了,全都忙着准备过年了,买年货的买年货,裁制新衣的裁制新衣,打扫房子的打扫房子,忙得不亦乐乎,仿佛同济堂就从来没有在嘉平关城出现过一样。 但对于沈家军、镇国公府、武定侯府、乃至大夏的朝堂,这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除了阿不罕的两个副将、同济堂的老板、送药材车队的领头之外,其他被抓的人,已经经过了两到三次的审问,有的人胆子小、害怕被打,暗影们还没这么着呢,就噼里啪啦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了,还有一些人看着像硬骨头,第一轮审问全程闭嘴,到了第二轮、第三轮,实在是扛不住了,出于本能的认怂,乖乖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但,这些毕竟都是小卒子,老大怎么吩咐的,他们就怎么去做,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 翻来覆去看了那些人的口供好几次,沈茶叹口气,把手里的那一沓纸扔到一边,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废纸,里面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你也别着急,想从这些人的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实在不容易,他们都是听命当差的,能知道什么秘密啊!要我说呢,想要找到突破口,还要问问同济堂的那位老板。说起来……从那位老板的长相来看,他应该是我们大夏的人,一点都不像金国人。” 借口参加审问、实际上是来看沈茶的薛瑞天,穿了厚厚的棉衣、棉袍,外面还披上了羊毛披风,就像头小熊一样坐在刑房最靠近炭盆的地方,就这样他还觉得冷,要不是顾及自己的形象,真的很想再裹一床被子在身上。 “我查了他的户籍,祖籍真定府,是我们大夏的人。” 沈茶看了一眼薛瑞天,把自己的手炉递了过去,每年冬天她都要感叹一番,从来没有见过比女孩子还怕冷的男人,若有一个怕冷的排行榜,薛瑞天一定是位列第一的。叹了口气,沈茶朝着等在一边的影五点头,示意他把同济堂的那位老板请过来,既然是同胞,就用不着剑拔弩张的,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大家帮忙给解决。 “既然是我们大夏人,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昊林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冷着一张脸,端着他元帅的架子,乍一看,还挺唬人的。 “当然不简单,这叛国通敌的罪名,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诶,这么一说,我又有一个疑问了,这同济堂在咱们嘉平关城是老铺子,邱老板也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可还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家人。他的邻居都说,这个人总是独来独往的。” 薛瑞天捧着沈茶的手炉,那叫一个美,整个人就好像是一朵绽放的鲜花似的,想收都收不住。 “侯爷,擦擦口水,再把将军的手炉给弄脏了!” 站在一边的红叶一个劲的翻白眼,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她是不是可以主动踹掉这个不省心的老板,她担心继续跟着这个家伙,她有可能也会变蠢的。 “小天说的这点对,记下来,一会儿问问他。”沈昊林接过梅竹递过来的手炉,转头就塞给沈茶了,“还有,这邱老板有多大年纪了?” “户籍显示,今年五十七岁,和师父是同年。”沈茶转过身,看看薛瑞天,笑了笑,“小天哥,我师父要回来过年的事,你知道?” “知道。”薛瑞天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年礼已经备好,不知道是不是符合副帅大人的心意。不过,我和昊林的看法一致,副帅大人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是来收拾我们俩的,我们俩也做好准备了。” “太好了!”红叶一拍手,很兴奋的说道,“终于有人要修理你了!”她看向沈茶,“将军,秦副帅缺不缺打下手的?让我来,保准秦副帅非常满意!” “喂!喂!喂!”薛瑞天朝着红叶的方向踹了一脚,很无奈的说道,“看到我被打,你就这么开心?你是我的护卫,关键时刻是要站在我这一边的,怎么整天琢磨的,都是如何联合别人揍我啊?” “大概是你欠揍吧!”红叶躲开薛瑞天的第二脚,往沈茶那边蹭了蹭,捂着嘴朝着薛瑞天笑个不停。 薛瑞天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会被红叶气吐血的,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平心静气,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比较好。 同济堂的邱老板被影五带进刑房的时候,就感觉这里面的气氛略压抑,抬起头就看到嘉平关城的大人物都坐在里面,她愣了一下,还没等沈茶开口,噗通就跪倒在地,咣咣咣的给几个人磕了三个响头。 “诶呦,邱老板,您这是做什么?你比我们年长许多,又是我们的长辈,怎么能给我们行这么大的礼,我们可承受不了,这是要折我们的寿啊!” 几个人都被这一下给弄懵了,还是薛瑞天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让影五和红叶把人给扶起来,顺便给拽了个凳子,让邱老板坐下。 “小民要谢谢各位大人,把小民解救出来了!”邱老板重重的叹口气,“小民知道各位大人要问什么,请大人们尽管问,小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邱老板是爽快人,既然这样,我们就别绕弯子了。”沈茶很满意邱老板的这个态度,看到影五和梅竹都做好记录的准备,轻轻嗓子,问道,“第一个问题,邱老板是真定府人,为何会与金人有牵扯?莫非……你的户籍有假?” “回将军的话,小民的的确确是真定府人,并没有对户籍做手脚。小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金国最大的药行做学徒。原本的打算是学徒期满之后,回来开个药行,但是偶然的机会,救了被阿不罕手下人欺负的东家唯一的女儿,她后来就成为了我的妻子。” “也就是说,你继承了你岳家的药行?”薛瑞天摸摸下巴,好奇的看着邱老板,“那你不是应该在金国?怎么会回到大夏?” “我们成亲之后的第二年就回来了,先是回真定府住了十几年,然后才来的嘉平关城。”邱老板深深吸了口气,“我岳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步认为夏、金两国打仗,百姓们就必须要敌对,所以,他对我没有什么偏见,反而还把一身的本事都传授给了我。他知道我心系故国,就主动提出让我妻子跟我一起回来。而且,他知道我的愿望就是开一家自己的药行,就把我介绍给一直为他供货的商人们。” “你们在真定府也开了药行?” “没有。”邱老板摇摇头,“真定府那个地方,医馆、药行都很多,不像边关这么缺乏。所以,即便我是本地人,想要在当地的药行站住脚也很困难。而且,我家也有生意要顾,哦,我家是开点心铺的,我在岳父那里学的本事倒也能派上用场。家里的声音也忙,开药行的事就暂时搁下了。等送走我的爹娘,把点心铺关了,我们来到嘉平关城,才真正把药行开起来。” 沈茶看向影五,看到对方朝自己点头,表示邱老板所说在真定府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他们的调查是相符的,没有问题。 “那么,你夫人呢?” “已经过世了。”邱老板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落,“在我们到嘉平关城开药行的第二年。从金国回来之后,除了一年几封书信往来,偶尔回去看一下之外,基本上对岳父家的情况不太了解。岳父是那种只报喜不报忧的人,每次书信里都要嘱咐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担心他。而且,我们去看他老人家,他展现给我们的都是很好的一面,所以,压根就不知道他在金国遭遇了什么。” “是跟阿不罕有关?” “将军英明,确实是跟阿不罕有关。”提到曾经的金国大元帅,邱老板一脸的愤恨,一看就是结怨颇深的那种。“阿不罕的手下曾经调戏过我妻子,因为被我打跑了,所以怀恨在心,一直都在找机会报复。阿不罕这个人,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会因为调戏未遂这样的事情就大动干戈,但他很记仇,一旦被他盯上,不管过多久,这个仇都是跑不了的。” “没错,没错,没错,阿不罕就是这么一个王八蛋,我跟你们说。”薛瑞天连声赞同,“我可是深有体会,前几年在战场上,我跟他交了一次手,不小心在他的胸前给他留下了一个窟窿。结果呢,这家伙一直都记着这回事,是去年吧,我俩再一次交了手。那孙子趁我不防备的时候,在同样的位置上也给我留下了一个眼儿。扎完了,那王八蛋还腆着脸跟我说,薛副帅,咱俩两清了。我气得啊,这口血差点没喷他脸上,当时我就琢磨来着,小爷记仇的本事可也不小,等小爷缓过来,看不弄死你的,这回就不是一个窟窿的事,小爷定砍了你吃饭的家伙!可谁想到,阿不罕自己作死,被完颜萍给挑了,小爷这个仇也就报不成了。现在想想,还挺遗憾的。”薛瑞天看了看邱老板,眨巴眨巴眼睛,“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个事来。曾经有个传言,说金国一家药行供给金军的药材全部都是假的,完颜宗承因此暴怒,令大元帅阿不罕将涉案所有人等全部抄斩。邱老板……”薛瑞天站起身,走到邱老板的面前,微微弯下腰,“这家涉案药行的老板,不会就是你的岳父吧?” 听到薛瑞天这么问,沈昊林和沈茶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邱老板的脸上。 “是,是小民的岳父。阿不罕手眼通天,说一不二,他用卑劣的手段陷害了我的岳父,将药行彻底查抄,药行八十七口人,包括我岳父在内,全倒在阿不罕的屠刀之下,无一幸免。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事发半年之后,我妻子经不住这个打击,一个月不到就去了。”邱老板恶狠狠的瞪着前方,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无论多艰难,一定要找阿不罕报仇。”邱老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上天还是会站在正义的一方,所以,我成功了!” 024 揭穿1.0 “邱老板的意思是,阿不罕的倒台与你有关?”沈茶一挑眉,冷笑一声,“恕我直言,阿不罕是金国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你,不过是大夏的一个药铺老板,如何能撼动阿不罕那颗参天大树?” “将军,您有所不知,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好处。那些大人物不能做到的事情,小人物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甚至比他们做的还要好,因为,我们不被重视、不被关注。” 邱老板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的那种畅快淋漓之感,反而显得更加的悲怆。 沈茶可以理解邱老板现在的心境,就好像当年她和兄长、小天哥斩杀了辽王和大王子,报了杀父、杀母之仇,但并不高兴。无论他们斩杀了多少辽军大将,哪怕是打进了临潢府,他们的父亲、母亲也不可能重返人间,不可能用温热的大手抚摸他们的头了。而邱老板的情况,亦是如此。 “如果方便的话,邱老板是不是跟我们说一说,你是怎么干掉阿不罕的。” 薛瑞天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披风裹得更近一些,恨不得整张脸都埋进披风里面。 “当然,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邱老板的回答很干脆,“我夫人有个远方表哥在阿不罕的军中做一个小小的伍长,顶头上司就是你们抓的那两个胖里更胖的那一个。这位表哥小的时候曾经在夫人家里住过几年,从军之后,慢慢就少了来往,最多就是逢年过节送点礼物什么的。尤其是最近这两年,除了过年的年礼之外,这个人基本没有任何音讯。” “你岳父一家遭难的消息是不是他送出来的?” “是,是他送出来的,不仅送出来,还跟我们重新联系上了。我岳父对他视如己出,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所以,他对阿不罕的恨意比我还要强烈。按我们大夏人的说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仅如此,阿不罕派去查抄药行的爪牙,都是些行素不良的人,见着漂亮的姑娘、小伙,两眼就冒贼光。查抄的行动又是在晚上,会发生什么,不用我说,你们都应该明白。” “也就是说,阿布汗对于这位表哥不单单是杀父之仇,还有辱妻之恨。难怪会选择跟你联手,要搞掉他呢!要是我,我也忍不下这口气。”说话之间,薛瑞天打了个七八个喷嚏,一边擤鼻涕,一边用很嫌弃的口气说道,“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手下、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些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算是稀奇,耳濡目染嘛,整天看着自己的主子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呗!”薛瑞天最后打了一个惊天动地、震天响的喷嚏,震得守在外面的暗影都跑进来查看,询问要不要请金苗苗过来给薛瑞天看看。薛瑞天边摆手,边说,“你们还记得上回咱们跟辽、金一起大比武,晚上的时候,咱们几个在一块喝酒、聊天,唯独缺了阿布汗。耶律跟咱们说,说那个混球对喝酒、聊天没啥兴趣,不管是不是在外打仗,还是在做什么,只要到了晚上,他主帐里就充斥着莺莺燕燕之声。耶律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挺嫌弃的。” “我记得。”沈昊林也跟着说道,“我们喝完酒之后,就各回各的营帐,我和茶儿要回去,必然经过阿不罕的大帐,那会儿早就过了子时,阿不罕的兴致正高,一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你那句话说得对,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只是……”沈昊林摸摸鼻子,被薛瑞天带的,他也有点想打喷嚏了。“邱老板,你夫人的表哥,既然是那两个胖子的手下,为什么没参与这一次的行动?” “他的职位低,平时又不擅长溜须拍马,自然不会被人喜欢。像抄家这种别人眼热的肥差,怎么轮也轮不上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正好轮到他当值。” “这样也算是逃过一劫,否则,他很有可能暴露,就不能配合你进行后面的复仇大计了。” 红叶说完,看了看几个人面前的茶碗都空了,跑出去要了一壶刚煮好的热茶,回来给每个人都倒上。 “别忙,坐。”沈茶拽住红叶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继续问邱老板,“这位表哥人微言轻,又是如何收集到那么多关于阿不罕的罪证?这位表哥的背景不一般?” “是,在临潢府也勉强算个小贵族。他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的,如果不去当兵,当个文人也是很好的选择。只是,他的玩伴大多都去当了兵,他家中的长辈也希望他去,他也只好去了。从小长在临潢府,结交的自然都是金国顶级的贵族,想要给阿不罕找点不自在,倒也容易。” “这倒是,金国的那些贵族,无论大小,都看不上阿不罕吧?” “是,这个人平民出身,身后并无强大的家族支撑,他老娘一直都在乡下种地,直到去世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金国的元帅。可以说,阿不罕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军功打出了一番天地。可这种人在临潢府贵族们心里的地位相当低,是随时可以踩在脚下的。所以,他为什么会谋反,是因为很清楚,一旦这些贵族不需要他冲锋陷阵了,一旦找到了可以替代他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干掉。” “墙倒众人推,你们就是利用了金国贵族的这种想法,一步一步的收集证据,最终把阿不罕推向了死亡。”沈茶看着邱老板,“这个过程很艰辛、很漫长,需要很多年的准备,你们没有想过要放弃?” “没有,我之前说过了,无论多需要多长时间,无论这个过程多么艰难,这个仇一定要报!” “佩服!”沈茶点头,“阿不罕的事暂时放下,我们来说说给同济堂送药材的车队。车队领头是什么人?” “我岳父管家的儿子,对岳父一家忠心耿耿。当年出事的时候,他回家探亲,所以躲过了一劫。我和表哥之间,就是他负责传递消息的。” “嚯,这位兄弟的本事可不小,不仅能躲得过这种大灾大难,还能躲过我们追踪。”薛瑞天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位兄弟是什么来头?是不是学过什么神奇的功夫?” “具体不清楚,听岳父说过,他小的时候拜过高人为师,学习了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所以,甩掉你们的跟踪也是很正常的。”邱老板朝着薛瑞天摆摆手,“可是,他没有恶意的,甩掉你们的人,完全是害怕走漏一些消息,让阿不罕有防备之心。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为难他。” “放心,只要他对大夏、对嘉平关城无害,我们会好好对待他的。确认你和他没有参与对沈将军的毒害,自然会放你回去的,毕竟同济堂对咱们嘉平关城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薛瑞天一挑眉,“来吧,邱老板,咱们说说,给沈将军的药里放东西,到底是谁的主意。” “是我。”看到几个人全都盯着他,邱老板很平静的说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就盼着金神医可以早点发现。不瞒各位大人,自从那两个胖子来了之后,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通知沈家军,把这两个胖子给抓走。” “你完全可以派人告诉我们。”沈茶双眉一立,“他们控制了整个同济堂?” “是,他们不是自己来的,身边还跟着七八个人。因为怕城门口的兵士发现,所以是分别进城,到同济堂汇合。他们手下的人替换了我的一部分伙计,其他伙计、学徒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死死的,为的就是防止我们出去报信。”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同济堂,而不是别的地方?” “我岳父在金国的药行就叫同济堂,他们知道同济堂的女婿是大夏人,也知道女婿在大夏也开了一家叫做同济堂的药铺。” “你岳父说的?” “不,应该是药行的学徒说的,估计是想活命,没想到……”邱老板摇摇头,“察觉到阿不罕要出事,他们两个就带着人跑了,现在金国转了一圈,最后偷偷潜入了嘉平关城。他们的目的是想等风头过了,重回金国,杀完颜萍一个回马枪。这一次,他们收到同伙的消息,知道金国遭了大难,完颜萍跑出去赈灾,觉得复仇的机会来了,就想跟者送药材的车队返回金国。”邱老板说完,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看沈茶,看看沈昊林,“在沈将军的药里面掺东西,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要是惩罚的话,请惩罚我一个人,掌柜、伙计们都是不知情的,请沈将军、元帅不要牵连他们。” “都说完了?” “是,小民知道的,小民做过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三人看了看彼此,看到彼此眼中的了然,很默契的勾了勾嘴角。 “邱老板!”沈茶从石凳上站起来,慢慢的踱到邱老板的面前,冷笑了一声,“或者说,邱夫人的表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已经成功骗过我们了?” 025 揭穿2.0 “表哥?”邱老板一脸纯良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茶,“诶呦,这怎么话说的,我怎么可能是我妻子的表哥呢?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表哥虽说官不大,但也算孔武有力!将军,你可别乱开玩笑。” “开玩笑?我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开玩笑。” 沈茶分别朝着影五和红叶招招手,让他们二人,一个摁住邱老板的双腿,一个绑住他的双臂。虽说进了这沈家军大牢,双手双脚的镣铐都是少不了的,尤其是邱老板这种,被重点关注的人犯,戴上的都是重镣。即便如此,沈茶还是有些担忧,万一这位“邱老板”突然发疯,朝着自己的脑袋来一下子,那可真是阴沟里翻船,要多悲催就有多悲催。 在这位“邱老板”身边转了几个圈,沈茶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脸,看了一小会儿,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下颌的地方,掀起一小片几近透明的物体,她伸手捏住那个透明的小片,轻轻的向上一提,只听到“嘶啦”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就被她从“邱老板”的脸上撕下来了。 “哟嚯!”看到这张面具,薛瑞天忍不住惊呼一声,完全不顾形象的从石凳上跳起来,嗖的一下就跑到沈茶的身边,“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吧?诶呦喂,我一直都以为这是说书先生自己编的呢,没想到是真的啊!”薛瑞天很认真的端详了一番,轻轻的叹了口气,“啧啧啧,不说巧夺天工吧,但也挺精致的。不过,那句话说得真对,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怎么说?”沈昊林也溜达过来,近距离观赏这只有在说书先生嘴里才出现过的神奇之物。 “咱们这些人肯定不是什么内行了,完全看不懂这用的是什么样的工艺、手法。我能看明白的就是,这称得上是一件好作品,。”薛瑞天瞄了一眼那个面如死灰的家伙,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诶,现在明白沈将军在说什么了吗?” “……你是怎么发现的?”邱夫人的表哥这回也不硬扛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觉得没露出什么破绽,你们怎么看出,我是个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伪装,也永远成不了真的。”沈茶命红叶和影五给这位表哥在加上两副重镣,她自己则走回座位,重新坐了下来。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似乎是一点都不在意眼前发生的事情。她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说道,“首先,是口音的问题。邱老板是真定府人氏,那里的人说话比较有特点,就算他在金国呆一段时间,学会了两国同用的官话,可真定府的口音,也不会从他身上消失的,那是融入到骨血里面的。平时再怎么注意,偶尔也会带一点出来。而你……”沈茶稍微停顿了一下,“官话说的不错,但临潢府的口音略微重了一些。”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假的?” “怀疑,但不是很确定,万一冤枉你,也不太好。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我姑且都当成真的在听。可能你注意到了,在你跟我们袒露所谓心迹的过程中,红叶出去要了一壶热茶,同时也带了一个消息回来。而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是足够致命的。” 沈茶看看红叶,示意把那个消息跟大家分享一下。 “是,将军。”红叶清了清嗓子,伸爪子抢了薛瑞天的茶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说道,“之前宋副将在查抄同济堂的时候,无意间在后院挖出了一具尸体。其实,大家是想看看后院埋了什么机密的东西没有,结果,没料到还真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埋尸的时间距离现在应该很久远了,所以,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宋副将派人把这副骨头架子送到了药庐,军师点灯熬油的折腾了几天,终于有了结果。这副骨头架子的主人,是咱们大夏真定府人氏,而整个同济堂在官府登记的户籍册上,只有一个真定府人氏,那就是邱老板。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了,既然邱老板已经死了,那么,我们抓的这个邱老板又是谁呢?” “你刚才说,并未露出破绽,其实不然。”沈茶摇摇头,否定了这位表哥的说法,“确定你不是邱老板之后,我重新回想了一些你说的那些话,找到了一些漏洞。” “沈将军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心细如发,在下佩服。”被揭穿了之后的表哥,整个人的感觉都跟之前不一样了,说到底是当过兵的人,气场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朝着沈茶笑了笑,“我败给沈将军,倒也觉得荣幸之至。那么,在下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还请沈将军不吝赐教。” “第一个破绽,你说真定府的药行、医馆很多,哪怕你是当地人氏,若开药行,恐无法立足。” “诶,沈将军说的这个,本帅也知道。其实,本帅应该是最早就怀疑你不是邱老板的人,就是因为这一点。”沈昊林挑挑眉,“本帅曾在几年前去过一次真定府,那里的确如你所言,药行、医馆甚多,但规模都不是很大,影响力也没有那么强,基本上都是自己做自己的,谁也不和谁打交道,就好像是你们同济堂在嘉平关城一样。所以,你说的那个所谓无法立足,纯属扯淡,不足为信,谁信谁傻!” 被添上一个“谁信谁傻”标签的薛瑞天,很是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刚才要不是红叶偷偷跟自己用手势打暗语,他还真的相信这位表哥说的所有的话,甚至还有点同情他,真心觉得他们抓错了人。 “元帅大人,这也不能怪我,那个小子寄回来的信里就是这么说的,我只是拿出来用用而已。毕竟,我是金国人,从来没有去过真定府,完全不了解真定府的情况。” 这位表哥依然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几个人都同时产生了这个人很欠揍的感觉。 “第二个破绽呢?” “同样在真定府。”沈茶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要是不这样做的话,不保证在下一刻,这拳头就会出现在那位表哥的脸上。“既然所谓真定府无法立足是假的,那么,不开药铺的话,同样也是假的。同济堂往年的账簿中,真定府同济堂的账簿虽少,但也是有的。你既然代替邱老板,难道没查过往年的账?” “账簿……”表哥苦笑了一下,“我一个当兵的,哪里看得懂这种东西?这几年没有把买卖做赔了就已经不容易了,账这种东西都是交给账房先生管的。账房先生不是我的人,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也没有主动跟他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如果邱老板在真定府没开药铺,就不可能一直维持着和药材商人之间的联系。”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做生意的人嘛,讲究的是有来有往,邱老板的岳父是给他铺了一条大路,但如果他不好好经营的话,这些药材商人为什么还要跟他保持联系呢?无论是金国,还是大夏,药铺、医馆还是很盛行的,人家在他这里赚不了钱,还不能去找别人吗?” “好吧,这也是我的失误,我承认。”听了一系列的解释,这位表哥终于从呆若木鸡的状态恢复过来了,“你们所说的漏洞,除了这些,还有吗?” “有。”沈茶很干脆的点头,“你……真正的心上人,是邱夫人吧!” 026 揭穿3.0 沈茶的这句“其实你喜欢的是邱夫人”,语气非常肯定,并没有询问这位表哥的意思。 哪怕这只是她的一个大胆的猜测,说出来的时候也底气十足。毕竟,这个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是有很多证据来支撑的,根据这位表哥在整个交谈中的表现,这个猜测的真实度还是很高的。 “沈将军总是能给我不断的惊喜,观察得还是很细致的,感觉我在沈将军面前,好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感觉到沈昊林阴森森的目光,这位表哥赶紧摆摆手,“元帅大人,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个比喻,千万不要当真。我之前一直都认为,军中的女将都是像完颜萍那种粗枝大叶、大大咧咧的,武功很好,但脑子却不怎么能跟得上。现在看来,是我认知上的错误,完颜萍那样的确实存在,而沈将军这种心细如发的,也是有不少啊!” “这么说,我猜对了?”沈茶微微勾勾嘴角,转头看向沈昊林,很得意的挑挑眉,感觉就是在说,看我多聪明、看我多聪明。 沈昊林笑了笑,伸手摸摸沈茶的头,以示鼓励。 “二位的感情真好,真是让人羡慕,曾几何时,我和表妹跟你们也是一样的,每天都可以在一起。” “青梅竹马的感情,自然很好。” “这么一看,侯爷也是性情中人。”表哥一脸怀念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沈将军不说,我也知道第三个破绽在哪里。表妹过世的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比表舅一家灭门还要大、影响还要深,有的时候,我也确实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想到表妹已经离我远去,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见面,我就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随她去了。” “曾几何时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邱夫人在遇到邱老板之后,渐渐的疏远了你,不再与你亲近,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和邱老板在一起?”薛瑞天对这种感情纠葛异常的感兴趣,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之一,他决定多问一些小细节,回去之后好跟他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金苗苗分享一下。“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像你们这种从小就在一起的表兄妹,最终的结局应该还都不错吧,基本上都成亲了。怎么到你们这儿,居然唱了一出劳燕分飞呢?嗯……”薛瑞天摸摸下巴,眯起眼睛看了看表哥,“让我想想啊,你表舅家的灭门惨案,是不是跟你有点关系?因为你喜欢的表妹嫁给了一个根本就不如你的外人,所以你怀恨在心,对表舅一家进行了报复。” “咳咳咳,侯爷,侯爷,您是不是看了太多的戏文?或者听了太多的传奇故事?这种事情只有戏文里或者说书先生们的故事里才会出现,大多都是编的,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我再怎么不满,看在表妹的面子上,也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的。更何况,我表舅待我如亲子,我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他下手?那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了?”表哥被薛瑞天的猜测给逗笑了,狠狠的咳嗽了两声,把气喘匀了,才继续说道,“我先回答侯爷刚才的问题,我和表妹一直都是心心相映的,并不存在她疏远我、而亲近那个小子的情况。她嫁给那个小子,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完全是出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从小就很孝顺,表舅一个人把她带大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她从来都不违抗表舅的意思。” “你表舅不同意你和她之间的事情?”看到表哥点头,薛瑞天微微皱眉,“为什么?是因为你的家世背景?” “这么说吧,我表舅是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如果这件事情有可能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你的意思就是说,他其实需要的是一个像邱老板这样的女婿,老实、听话、能干,完全可以捏在他的手心里,还不用担心这个人以后会对他女儿不好。而你,虽然是他的亲戚,从小看到大的,可不能完全的掌控你,对你的忌惮心还是很重的。”薛瑞天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哎,为人父母,有这样的顾虑、担忧也是很正常的,毕竟门第不同,万一你把表妹怎么着了,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子,到时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女儿的幸福着想,你也不是最合适的女婿人选。” “我知道的,所以,也不怨恨表舅,况且,表妹也没和我离心,哪怕她人在大夏。” “邱老板是怎么死的?”沈茶对这些感情纠葛没有任何的兴趣,毕竟是旁人的私事,且与案情没有多少关系,打听太多也不好。“你和邱夫人联手杀死的?” “沈将军,我表妹是信佛的人,不杀生的。事实上,那家伙是喝酒喝死的。”表哥冷笑了一声,“我表舅还是看走眼了,那家伙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好玩意,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人,喝了酒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喝多了就会发疯,打人、撞树、跳房,什么都干,能足足折腾一整夜。等酒醒了,自己做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 “跳房?”在场的人都对这个行为表现出了极度的困惑,红叶挠了挠自己的鼻子,“这是什么意思?从房顶上跳下来?那应该死不了吧?” “笨啊你!”薛瑞天戳了戳红叶的脑门,“你武功高强,从房顶上跳下来肯定是死不了的,邱老板一个普通人,从房上跳下来,摔不死也是个半残。” “侯爷说的是!”表哥点头,“他确实是从房上跳下来摔死的,当时,我就在场。” “你是亲自来传递消息的?” “对,我以为他会很难过,但并不是这样。喝酒前的表现正如我所想,哭的稀里哗啦的,可喝了酒之后,本性暴露无遗。一边喝一边大骂表舅,说自己完全成为了他进入大夏药行的棋子,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表舅的同意才能去做,同济堂每个月将近七成的纯利都要交给表舅,他自己其实就是个傀儡,根本没有当家作主的资格。” “所以,听到表舅一家的死讯,他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薛瑞天摇摇头,他不知道这位表舅对邱老板的控制到底有多强、范围有多广,不过,他相信酒后吐真言这句话,醉酒之后所说的基本都是真实的,这么一想,邱老板心中对岳父的怨念也不是一星半点,是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 “太高兴了就有些忘乎所以,喝多了就上房,结果一个不小心,直接从房顶掉下来了。”表哥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双手一摊,很无奈的说道,“你们验了尸,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也不至于为了洗清自己跟你们说谎,因为这就是事实。” “他的死让你们觉得很意外,你和邱夫人商量,由你假扮邱老板来打理同济堂。可你现在还是金国现役的军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做这样的事。所以,你们又想出了一招,假借出门采购药材之名,白天不在同济堂,晚上跟着送药材的车队回到嘉平关城。第二天一开城门就出城。因为你在金军中的职位不高,又被边缘化,你的行踪并没有多少人能注意到,这对你来说是很好的机会,方便你行事。而负责给同济堂送货的车队领头,应该是你府里的人,对你忠心耿耿。” “栽在沈将军手里,我是心服口服,完颜萍不如你,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整个谈话的过程,表哥一直都是挺直腰杆,哪怕被揭穿真实身份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的沮丧。可是,现在被沈茶的推理打击得有些萎靡,他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怕,冷静、心细、观察力极强,可以在一堆真真假假、犹如乱麻的证据中找到对自己有用的那些。这种本事若是战场上,完颜萍绝对不是对手,一定会输得彻彻底底的。 想到这里,表哥索性放弃了任何的抵抗。他心里清楚,沈家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的,不仅不让他活着,还会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关于金军现在的情况。为了不在死之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给自己留点尊严,他决定配合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只要是他们能问出来的问题,他都会尽量回答的。至于背叛自己的国家什么的,表哥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两声,他不过是个小人物,要是问起完颜萍的那些核心机密,那他只有说声抱歉了,那真的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东西。 “今天辛苦了,就先到这里吧!” 沈茶朝着表哥点点头,示意影五把人带回牢房里去。 表哥没想到谈话到此就结束了,亏得他还做了要回答苛刻问题的准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问,直接把自己送回去了。表哥在心里摇头,这大夏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得紧,难过跟他们打仗总是输呢! 027 狠人 影五派人把这位表哥送回到他的牢房,并叮嘱负责看守的小头目,这是个重要人物,对他的看守要比之前更加严密一些,提升到与那两个胖副将一样的等级。小头目应下,当着影五的面,立刻增派了新的人手,确保一天十二个时辰,这人不会从他们的视线之中消失。 影五重新回到刑房,把自己的安排跟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汇报了一下,说道,“属下以为,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放回去的,还有那个车队的领头。” “这个是自然的,让他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那位表哥是个聪明人,肯定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在被揭穿了真实身份之后,没有做任何的抵抗,摆出了一副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们什么的姿态。他这样的行为,大概是为了不受皮肉之苦,在死之前自己留点尊严。既然人家有这样的认识了,我们何必做坏人呢?赏他一个全尸、给他一个体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薛瑞天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抱紧他的手炉,一脸困倦的看着沈昊林、沈茶,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 “这人先留下,有用!”沈茶从石凳上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走了两圈,甩甩胳膊、踢踢腿,活动一下快要僵直的身体。“那两个胖子出来的时间太久,对完颜萍的现状不了解,这人不一样,可以打听一下。” “那刚才为什么不问?”薛瑞天不解,“乘胜追击啊!” “不急,不急!”沈昊林摆摆手,“那小子虽然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但还是心存侥幸的,你不是说了,他摆出了那么一个姿态,一方面是让自己死得有点人样,另外一方面,也未尝不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后路?什么后路?”薛瑞天撇嘴,翘着腿来回的晃悠,就好像是一只糯米团子粘在石凳上,拼命想让自己脱离凳子的束缚一样。“落到咱们手里,还想着后路,确定不是白日做梦吗?” “他以为自己手里掌握了一些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换自己的命。”沈昊林有些无奈,“这人看着挺老成的,但还是很单纯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那是,咱们都是些什么人啊!”硕大的糯米团子薛瑞天,指指沈昊林、沈茶,“看看,看看,这就是两只成了精的狐狸啊,什么事情能瞒过你们?” “你不也一样?耶律不早说了嘛,我们是狐狸三兄妹!”沈昊林轻笑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位表哥这个幻想,让他知道,我们可以从他这里获取消息,也可以从别人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别人的要求,要比他的低多了。” “这个别人指的是那两个胖子?”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跟个老大爷似的背着手在屋子里闲晃的沈茶,“那两个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不能当真的,我觉得真实的情况要比我们想得要好一些,对我们更加有利一些。你们想想,那两个胖子在阿不罕的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一点人手都没有。这俩名义上是副将,实际上,金军很多的日常事务都是由他们两个来负责的。完颜萍虽然杀了阿不罕和他手下一部分的核心将领,但大部分的人、包括下面的兵士都被留下来了。就好像那位表兄一样,依然安稳的当着他的小伍长,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所以……” “哦,我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你们没有把话说死,是认为胖子们在军里还有眼线,而且,金军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平静,对吧?” “否则,他们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返回金国。”沈茶瞥了一眼薛瑞天,“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两个没脑子吧?” “我还没那么傻。”硕大的糯米团子终于摆脱了石凳,站起来活动一下,歇一会儿还要继续审那两个胖子,和那位表哥相比,他们才是真正难啃的骨头。薛瑞天学着沈茶的样子,也甩了甩手脚,只是他穿的太多,阻碍了他的行动,差点被过长的衣摆绊倒。“只是这两个家伙总输给我们,才总下意识认为他们傻。” “他们确实是够傻的。”沈昊林冷笑一下,“不傻,为什么要躲到咱们这里?” “元帅,属下有个问题。”红叶趴在桌子上看着沈昊林,“刚才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对将军下手呢?” “你是不是傻!”薛瑞天朝红叶扔了个橘子,这还是之前红叶拿给他的,现在又给扔回去了。“他既然是金国人,对小茶下手还要什么理由吗?摆明了就是趁机干点小坏事,好在完颜萍面前邀功。毕竟,光是送那两个胖家伙,不足以让他升官的。” “他需要升官吗?他不是贵族吗?” “宋其云还是皇亲呢,不也得靠着军功慢慢往上升吗?”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压根不是一回事!” “元帅?”红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将军?” “他说的有道理。”沈昊林和沈茶一起说道。 “好吧,这个问题过!”红叶挥挥手,表示自己认输,“刚才替军师来送信的小八说,他跟军师打听了一下完颜萍对阿不罕旧部的态度。” 红叶也是个好动的,让她在椅子上坐半个时辰,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她一会儿蹦哒两下,一会儿拿起审问的鞭子甩几下,有一下没控制好自己,差点甩到影五的脸上。她赶紧扔下鞭子,跑过去跟影五道歉。影五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 “军师说什么?” “虽然金国现在水患严重,但对阿不罕旧部的追杀依然没有停止,这里的旧部专指那些核心人员,比如这俩胖子,完颜萍的态度是……斩草除根,一个都不放过。” “自首呢?” “自首也没用!”和金菁一起回来的梅林,本来是过来给沈茶送热汤的,听到她家将军的问话,赶紧回答道,“完颜萍恨他们入骨,是绝对不会网开一面的。她恨阿不罕不是因为对方要抢王位,而是差点要了她爹的命。还有一个,阿不罕想要在事成之后,用霸占完颜萍的方式来侮辱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贵族。” “阿不罕的脑子是被驴踢了?”红叶目瞪口呆的看着梅林,使劲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霸占完颜萍?亏他想的出来,真是太不要脸了!” “就是!”梅林也是一脸嫌弃,“所以,阿不罕手下的那些人完全是被迁怒的,只要被完颜萍抓住,下场很悲惨。”梅林把提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碗拿出来,送到了沈茶的跟前,“苗苗姐给你熬的汤。” “哦!”沈茶拿过来,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不错。”她看看沈昊林和薛瑞天,“要喝吗?” “算了,算了!”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摆手,“金苗苗的手艺,我们是受用不起的!” “不要看我,我也不喝。”红叶朝着沈茶摇头,“苗苗总喜欢在汤里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见识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吃她做的东西。” “你们都是没口福的,苗苗的手艺很不赖的。” “敬谢不敏!”沈昊林走过来拍拍沈茶的脑袋,顺便又揉了揉,示意这个话题结束。他看着梅林,说道,“继续说,完颜萍是怎么对待阿不罕的那些人的。” “手段很残忍,概括说来就是千刀万剐。这可不是虚数,而是实打实的数字,按照这个人在阿不罕心里的分量,帮过阿不罕做坏事的数量,从一千刀到一万刀。行刑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五天,每天都能听到那些人鬼哭狼嚎的叫声。”梅林摇摇头,“我们去得晚,并没有看到行刑的场面,但咱们的人看到了,觉得很恶心,他们看完那个之后,两天没敢吃饭,怕吃了以后想起那个场面会吐。” “完颜萍……是个狠人!” 梅竹的描述,让见惯了各种战争惨烈场面的几个人都有些受不住了,沈昊林和薛瑞天一个劲儿的摇头,沈茶喝了半碗的汤,剩下的半碗也喝不下去了,看着碗里的汤,突然很想吐。 “确实狠,但临潢府的百姓很喜欢她。”梅竹耸耸肩,“阿不罕和他手下的人欺负临潢府百姓那么多年,现在落得这个下场,百姓们是非常高兴的。” “阿不罕不得人心啊!”薛瑞天感叹了一句,“就是把完颜宗承从王位上踹下来,他自己也坐不稳,过不了两天安生日子的。” “茶儿,想什么呢?”沈昊林一直看着沈茶,生怕她吐了,“没事吧?” “这是我们的机会。”沈茶摇摇头,做了几个深呼吸,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往下压了压,哑着嗓子说道,“那两个胖子应该没听过完颜萍的壮举,我们就做个好心人。” 028 胖甲和胖乙 看到沈茶露出一脸的坏相,冲着自己挑眉坏笑,沈昊林突然产生了一种要把她带回府里,狠狠的亲一亲的想法,不仅如此,他还想着,这么可爱、这么聪明伶俐的茶儿,应该永远都留在他的身边,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尤其是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他家茶儿的。 沈昊林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问题,也没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作为负责人的兄长,就是要把自己的妹妹捧得高高的,把那些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掌上明珠的混蛋小子们轰的远远的。 “兄长?”沈茶转过头,伸手在沈昊林的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我说的不对?” “说的非常正确,我赞成。”沈昊林顺势搂住沈茶的腰,带她走回座位上坐好,细心的给她整理了一下披风,“现在就把那两个胖子带过来?” “稍微等一下。”沈茶摇摇头,看了一眼正在跟红叶打打闹闹的薛瑞天,无奈的叹了口气,“真幼稚!” “喂喂喂,这不叫幼稚,这叫童真,懂吗?你们这两个从来没有童心、童趣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其中的无限乐趣的!” 薛瑞天躲过了红叶拍过来的一掌,嗖地一下转到了红叶的身后,伸出两只手搓了搓,趁着红叶没反应过来,开始挠她的痒痒。 红叶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那些女孩子害怕的爬爬儿之类的东西,在她眼里就是可以逗着玩的宠物。但就是这么一个强大的人,惟独害怕一点,就是怕别人挠她的痒痒。一挠痒痒就跟点了她的笑穴似的,笑起来没完没了。就算对方停手了,这个劲儿还要持续一盏茶的时间才能结束。 红叶的这个弱点,只有和她一起长大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还有常年跟在沈家兄妹身边的几个暗影知道,其他的人还好,完全没当回事,只有薛瑞天总拿这个来欺负红叶,看着红叶蹲在地上笑得控制不了自己的那个样子,特别的有成就感。 “好幼稚的两个人,他们真的没有被什么东西附身吗?” “别理他们,免得被他们带坏了。” “嗯!”虽说病好得差不多了,但尚在恢复期,还是有些精力不济,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头,微微闭上眼睛,“歇会儿,等红叶笑够了,再把那俩带过来。” “是不是特别的累?要是的话,咱们回去歇歇,下午或者晚上再来?”看着沈茶一脸疲倦的样子,沈昊林很心疼,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那俩胖子跑不了的,你想什么时候审,我再陪你来。” “就是,就是!”终于斗赢了红叶的薛瑞天也蹿了过来,蹲在地上、仰着脑袋,很担忧的看着沈茶,“回去休息,别硬撑着了。你要是再病倒了,昊林非得把镇国公府给拆了不可!” “少吓唬人,兄长不是你,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他很理智的!”沈茶轻轻的踢了一下薛瑞天,有气无力的说道,“胖子跑不了,完颜萍可要来了。公主大婚的日子是大年初五,算算行程,完颜萍最近几天就要启程了。从临潢府到嘉平关城,用不了三五天的时间。你们说,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多吗?” “依照金国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根本就脱不开身,无论做多大的努力,也无法亲自来祝贺的,最多就是派一个有分量的特使带着比预计中更加丰厚的贺礼过来。” “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来看看嘉平关城是个什么样子,她会放弃?” “她肯定不会放弃,但她不得不放弃。”薛瑞天站起来,踢了踢腿,拉了把椅子坐下,说道,“赈灾这件事,最积极响应的就是完颜萍,她一心都扑在这个上面,要用实力向那些反对赈灾的贵族们证明,她的决定才是正确的。现在正是她的计划中最关键的时刻,若是在这个时候放手,局面会变得比以前还要糟糕,受灾严重地区的那些人可真是没有指望了。” “这倒是。”沈茶打了个哈欠,“金国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大规模坑杀灾民的情况,不过,这搁在完颜萍身上,她肯定不同意。” “完颜宗承也不会答应,本来他的王位来得就名不正言不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绝不会希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完颜宗承在赈灾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很坚决,但也只停留在口头上。对于那些绝对不与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贵族,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实质的行动的。所以,就算完颜萍想来,完颜宗承也不会让她来的,他得让完颜萍给他撑腰。要是几方真的发生了冲突,还需要完颜萍派兵镇压的。在这样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女儿意外,完颜宗承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小天的这个想法很对,完颜萍不会亲自来的。”沈昊林点头,把沈茶往怀里搂了搂,“你怎么想?” “万一来了,我们就被动了。” “好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咱们今天就把这俩人给审了,但是你要答应我,审完他俩之后,什么都不要想,马上回去休息。” “好。” 沈茶靠在沈昊林的怀里,一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她是真的很累,不只是身体累,心也累,那个表哥不是什么善茬,说出来的话是真假参半,她必须集中全部的精神来分析这个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身体动作,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才能想好应对之策,准确的把人往自己设的陷阱里面来。 在短时间内要做到这些,耗费的精力是相当大的,累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有靠短暂的休整才能恢复过来。沈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是听到红叶的笑声终于停止了,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了沈昊林的那张俊脸,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想都没想就伸手捏了一下,捏完了才反应过来,挺不好意思的眨眨眼。 “感觉好一些了?”被捏了脸的沈昊林一点都没觉得被冒犯了,反而心里还美滋滋的。在他的认知里面,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他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从小桌上拿起一杯刚倒上、温度正适合的茶水递到沈茶的嘴边,“喝口茶,醒醒盹儿,我让影五把人给带过来。” 沈茶点点头,接过茶杯。一看沈昊林完全不在意她的行为,她也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样,好些了?” “嗯!” 喝了一点热茶,刚才睡得有点冷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沈茶从凳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了一下,那边好不容易也缓过来的红叶跑到沈茶身边,凑过来嘀嘀咕咕的吐槽薛瑞天,向沈茶讨个可以战胜那家伙的法子。 沈茶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两个人真是冤家,明明两看相厌,还偏偏要凑一起,不打赢对方誓不罢休。 就在红叶啰里八嗦的跟沈茶探讨怎么收拾薛瑞天的时候,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几个人转头一看,就看到十几个人跟拖死狗一样,把两个胖子给拖了进来。 “哟,看看,看看,这是谁啊!”薛瑞天嘴欠的毛病又犯了,他走到两个胖子跟前看了一会儿,撇着嘴很嫌弃的说道,“诶,我说,一段时日不见,你俩怎么又胖了?人家都说心宽体胖,可你俩整天的逃命,累身累心、没吃没喝的,怎么还越来越胖?”薛瑞天伸手拍拍两个胖副将的大肚子,“手感不错啊!” 两个胖将军恶狠狠的瞪着薛瑞天,准确来说,是瞪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三个人,这仨人是他们两个、不,整个金军最大的噩梦,他们从军打仗这么多年,一遇上这仨人就必败无疑,每次败得特别惨,从来没有在他们的手里讨到半分便宜。 “既然是老朋友,咱们就别瞎客套了,直接进入正题吧!”薛瑞天心疼沈茶在上一场审问里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他不想这一场还让她累到,所以,主动的担起了审讯的重任。“来来来,你们几个,分别把胖甲将军、胖乙将军绑在这两根铁架子上。木头架子太脆弱了,禁不住他们,没一会儿就得让他们给玩废了。” 胖甲将军?胖乙将军?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武定侯爷说的这是谁啊,他们这儿有这么两个人吗? “诶,这不就是胖甲和胖乙吗?”薛瑞天拍了拍两个胖将军里面一个略瘦一点的,“这是胖甲!”又拍了拍稍胖一些的那个,“胖乙!”然后,很得意的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晃晃脑袋,“我给起的代号,怎么样?我还是很有才的,对吧?” “……” 被点名的两个人很无语,同时翻了个白眼,这真的是太有才了,有才到他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 029 “苦口婆心”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形容的正是二位胖将军跟沈家军的这三位大佬见面时的状态,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普通的仇人,按照二位胖将军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死敌,就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那一种,每次见面都恨不得立刻掐死对方。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二位胖将军也不乐意躲到嘉平关城,他们胖归胖,谁说胖人就真的没脑子?没脑子的人是不会在阿不罕那种人的手下活太久的。所以,他们早就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心里也明白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局面会变的多么的不可收拾。只是完颜萍那个女人像是疯了一样,到处围堵他们,他们在国内根本就呆不下去,稍微一露头,就会被完颜萍的探子给发现。万般无奈才选择跑到大夏来避难的,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如果上天庇护他们的话,他们能躲过这一劫,还可以回去找完颜萍报仇,不能的话,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被死敌五花大绑、像拖死狗一样拖到这灯火通明的刑房里来。 “怎么样啊,二位?在我们这里住的满不满意啊?有没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整个嘉平关城,不,准确说来整个大夏、加上辽、金,若是薛瑞天认了第二,恐怕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曾经有沈家军的兵士们私下里偷偷谈论,说薛瑞天在胡说八道、满嘴跑舌头时的那股子臭不要脸的劲儿,普天下大概没有人能拿得住,也没有人可以学会。 对此,常年与薛瑞天厮混在一起的红叶表示极度的认同,有的时候就因为薛瑞天身上的那股子劲儿,她真的有冲动,想要一巴掌糊死他,以绝后患。 不过,这股子劲儿用来对付外人、尤其是像胖将军这样的死敌,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终于有人可以深度的感受一下,他们的那种有苦难言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果不其然,薛瑞天的话一出口,两位胖将军的脸色就立马变了,他们没想过堂堂的沈家军副帅、堂堂的武定侯,居然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这可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觉得宁可被沈昊林的斩马刀砍一下或者被沈茶狠狠的抽一鞭子,都比听薛瑞天臭不要脸的废话要来得痛快。 “诶诶诶,你们两个往哪儿看呢?看这里,看这里,诶,对,你们要看我这里,不要看他们两个。今天你们俩归我负责,需要讨好的人是我。” 胖甲和胖乙二位将军把目光收回来,恶狠狠的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薛瑞天,看上去凶巴巴的, “诶诶诶,你们要是这个态度,我可就不高兴了。如果让我不开心,你们两个可要倒霉了,吃点皮肉之苦是跑不了的。当然,你们皮糙肉厚的,抽个百十来下鞭子、打个百十来下的板子什么的,对你们来说是小菜一碟。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你们自然也不会在乎,是不是?但我想着吧,能不挨打就不挨打,你们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跟那些贱皮子一样,是不是?” “你们不管管他?”胖甲是胖乙的哥哥,脾气比弟弟要稍微好一点,说话也比弟弟要玩转一些。所以,每次出面跟人打交道,都是哥哥来,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不觉得吵?” “这次是薛副帅全权负责,我们只是旁观的,没有权力插手。”沈昊林面无表情的看着胖甲,“二位若是觉得吵,不如好好回答薛副帅的问题。” “元帅说的没错,与其挑我的毛病,不如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我也不用跟你们费口舌了,你们也不用听我聒噪了,是不是?大家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薛瑞天抱着小手炉,笑眯眯的站在两个胖子的面前,“我大概也清楚两位现在的想法,既然被我们抓住了,必然就是一个死。既然结局已经定了,那你们说和不说都是一样的,又何必担上叛国的千古骂名呢?” “难道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你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错,但是吧……”薛瑞天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现在有几个比较特殊的情况,你们应该不是很清楚。” “什么情况?” “一个呢,就是你们这个千古骂名肯定是背上了,不管是在金国、还是在大夏,又或者是辽,甚至可能吐蕃、回纥都知道二位叛国了。” “什么?”胖甲和胖乙大吼一声,震得在场的人耳朵嗡嗡直响。“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就是呢,贵国的完颜萍将军早在几个月之前派遣特使送来国书,请求我们协助她捉拿金国叛将,希望我们抓到二位将军之后,将你们移送给她。她呢,不仅向我们大夏派遣了特使,辽那边也派人过去了,摄政王耶律尔图收到了她的国书,还派人来和我们通了个气,意思就是说呢,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为完颜大王和完颜将军感到遗憾,既然完颜将军请求我们的协助,那我们就略尽绵薄之力,帮忙抓住叛贼好了。”看到胖甲和胖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薛瑞天在心里暗笑,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们把耶律王爷的意思转达给了我国陛下,我国陛下深以为然,也就答应了完颜将军的请求了,令我们抓住你们之后,立刻通知金国,让他们派人把你们押解回临潢府。” “那就按照你们陛下的意思,把我们交给完颜萍好了。”胖乙梗着脖子,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女人是厉害,但也厉害不到哪儿去,抓住我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大不了就是押赴刑场,斩首示众而已。爷可不怕这个,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早就不怕死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爷依然是好汉一条!” “胖乙将军这话可说错了,贵国的完颜将军把二位抓回去,目的可没有那么简单。二位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阿不罕的谋反,但很多主意都是二位给他出的,包括……嗯,一些涉及完颜将军个人的事情。所以,她应该恨二位将军比阿不罕更多一些。听说阿不罕死的挺痛快的,是被完颜将军一枪给挑死的,没受什么苦,可你们曾经朝夕相处的那些兄弟……哎!”薛瑞天轻叹一口气,用很惋惜的口吻将之前梅林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看着胖甲和胖乙直摇头,“二位回去的待遇,怕不会比这个好啊,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千刀万剐,二位以为自己能受得住吗?我仔细的想了想,轮到二位的时候,恐怕就不是千刀万剐了,也不会只持续五天的时间。就凭完颜将军对二位浓烈的恨意,行刑的时间拖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很有可能的。二位,你们以为如何呢?” “你骗人!” “对对对,我们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何必自己骗自己呢?”薛瑞天挑挑眉,“消息都传到嘉平关城了,身在国内的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胖甲和胖乙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白了,刚才的吼声也比之前的声音小了很多。虽然嘴上说不相信薛瑞天的话,说他是骗人的,但两个人的心里都非常的清楚,薛瑞天所说的全部都是真实发生的,他所描述的场面也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在国内四处躲避追兵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周边的人谈论临潢府发生的事情,因为有人专程去临潢府看热闹,所以,他们的描述要比薛瑞天的详细多了,他们曾经的那些兄弟,最终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们心里跟明镜一样。 不仅如此,听到这些消息的那段日子,二位胖将军还不约而同的做噩梦,梦里被绑赴刑场的不再是他们的兄弟,而是他们本人了。每一次被噩梦惊醒,他们都是一身的大汗。这也是他们想要逃离母国的原因,因为只要在那个环境里,他们的噩梦就会每天出现。 这一次冷不丁的被薛瑞天重新揭开了心魔,两个人顿时手足无措,本能的反应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而且,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完全沉寂在了对完颜萍的恐惧之中。 看到两位胖将军不仅不吭声了,脸色还越来越白,甚至都有些发青了,薛瑞天微微转身,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都觉得时候到了。 “二位,你们不想后半辈子永远都活在噩梦里面吧?”薛瑞天转过身,收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严肃、很认真的看着胖甲和胖乙,“你们两个也清楚,落到我们手里总比落到完颜萍手里要好,虽然最终会有一死,但我们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干脆的死法,觉不会让你们受苦,甚至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至于完颜将军会怎么对你们,我刚才说的已经足够多了,不想再说了。” “……”胖甲和胖乙相互看了一会儿,胖甲转过来看着薛瑞天,“有什么条件?” “这是个聪明的选择,不枉费我苦口婆心的劝了你们这么半天。”薛瑞天转过身,从沈茶手里接过一张纸,朝着两位胖将军甩了甩,“问题不多,都在这里了。” “……好!” 030 蠢得无法直视 沈茶那张纸上列出的问题不是特别的多,也没有那么具体,无非就是完颜萍在接手金军之后,做了什么样的调整,军中的那些大将是否买账之类的。她和沈昊林、薛瑞天都觉得,这些问题难不倒这两个胖家伙,能用这么简单的问题完成自己最大的心愿,对两个胖家伙来说,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这些我们都知道,也都可以告诉你们。”胖甲快速的浏览了一下那张纸上写的东西,看完了之后,目光在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沈昊林的身上,毕竟这人才是沈家军最有权力的。他盯着沈昊林看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大夏人都是很狡猾的,万一他们出尔反尔,倒霉的就是自己了。所以,他准备再确认一下。“你们真的能说话算话?不会诳我们,对不对?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求速死。” “这个是自然的。”沈昊林很肯定的点头,“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我们还是可以满足的。”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薛瑞天拽了一把椅子坐到两个人的面前,“这下你们放心了?那就说说吧,目前金军是个什么状态?别跟我们说不知道,你们当了那么多年大将军,甭管是哪一个级别,都会有你们的人。再说了,如果你们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去,是不是?” “是。”胖甲很干脆的点点头,一点都不惊讶薛瑞天会猜中他们的心思。大家都是一类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设身处地的想想就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做了,瞒是绝对瞒不住的。“你们都知道,完颜萍杀了元帅之后,对元帅身边的人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我们兄弟只是在事发之前收到了消息,所以,趁着完颜萍还没有动手,就连夜带着几个心腹跑了。” “那几个心腹就是跟你们一起被抓的?” “没错,就是他们几个,还有几个在跑的过程中,被完颜萍的追兵被杀了,没能跟着我们跑出来。” “有个问题。”沈茶半靠在沈昊林的身上,眯着眼睛看了看胖甲,“你们既然知道了完颜将军会动手,为什么不告诉阿不罕?作为他手下的大将,他应该对你们很好,你们就这样把他给丢下,不声不响的自己跑了,在别人心里就是忘恩负义之徒。” “沈将军,不是所有的将帅关系,都像你和沈元帅这样的。阿不罕虽然是平民出身,但对上下尊卑极为看重,若有半分逾矩的行为,轻则大骂一顿,重则被丢出去狠狠的打一顿板子。这顿板子可没有具体的数量限制,主要还是看他的心情,什么时候他这口气出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停止了。通常的情况下,等他出了这口气,被打的这个人的命也少了半条。运气好能救过来,运气不好也只有等死了。” “看来,阿不罕的不得人心,不单单是不得金国百姓的人心,不得金国贵族的人心,同样也得不到那些将军、兵士的人心啊!”薛瑞天很感慨的说道,“人活到这个份儿上,又有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也是担心被他给打死,所以,才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嘁,我们告诉他,他也得信啊!” “为什么不信?你们可是要保他的命啊!” “薛副帅,这是正常人的想法,阿不罕这这个人可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一定会认为,我们两个有取代他的意思,所以,才会跟他说这样的话。”胖乙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心愿即将达成,索性就彻底放纵自己一把,把长久以来的怨气、闷气什么的,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来。“你们不了解阿不罕这个人,我们哥俩当初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跟他这种人混的。因为出身的问题,这么多年,他面对贵族出身的将领,心里都不太舒坦。他内心有多自卑,表现出来就有多自大。生性多疑且刚愎自用,总认为自己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谁都不如他。在军中,他一直都是说一不二,任何反对的建议都听不进去的,每次跟你们沈家军或者耶律打仗,战前的作战会议都是他自说自话,一边假惺惺的问大家有什么建议,一边又无视各位将军的意见。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闭口不言了,他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随他去了。” “更可笑的是,别人都以为我们哥俩是他身边的红人,绝对深受他的信任,有什么想法都跟我们说,希望我们能和他聊一聊。可事实上呢?他最防着的人就是我们俩了,一边在人前做出多么多么相信我们的样子,一边在人后提防着我们在他背后捅一刀。”胖甲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继续说道,“要是让他知道,我们背着他在完颜萍的身边安排了人,他绝对不会认为我们这么做是给他留后路,而会认为我们和完颜萍串通一气,准备联手对付他!所以,收到消息之后,我们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人就走了。大概是我们走了之后的第三天,完颜萍就动手了。阿不罕被他杀了,跟阿不罕走得比较近的将军也都死了,完颜萍在军中大发神威,把剩下的那几个大将都给打趴下了,她就觉得自己掌控整个军队了。可天底下的事,哪儿有这么简单的?阿不罕掌权的时候,手下的大将都不齐心,何况是完颜萍呢?那些人为了保命,自然表面上作出臣服的样子,背地里没有一个拿完颜萍当回事的。” “因为完颜将军是女人?” “不是,我们金国可没有女人不能抛头露面、不能上战场打仗的这种规矩,谁有本事就谁上,一切都以强者为尊。不过,你们大夏虽然有这样的规矩,沈将军、还有这位红副将不也一样带兵打仗吗?”对于沈茶的疑惑,胖甲给予了否定,“这跟是男是女没有任何的关系,根源是没有人看好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父女的问题,认为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治理好国家。不说别的,就是金国现在面临的洪灾问题,他们就没有能力去处理好贵族与平民的这个问题。” “所谓军中大将都被完颜萍被打败了,你们也不用信以为真。大家都是熟人,打过不少交道了,对于彼此的水平都是心知肚明。平心而论,完颜萍的功夫在我哥哥之下,跟我差不多。”胖乙翻了个白眼,“军中大将留下来的不多,但都是比她厉害的。大家不约而同的输给她,不过就是要保全自己。等到合适的时机,等到合适的人选,一定会把这对父女拉下王位的。” “你们的意思就是,完颜将军想要整肃军纪,压根也不会有人听她的。” “听她命令的只有她原来的那些亲卫,这次带出去赈灾的也是这些人。”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谢谢你们的配合!”他看向左右,挑挑眉,“把两位将军解下来吧,好生的送回牢房去,要好好的照顾二位,不要怠慢了。” “是,侯爷!” “不要忘记你们答应我们的事情!”胖甲和胖乙在被带回牢房之前,又重申了一下自己的需求,“我们希望你们承诺的事情,可以马上就兑现。” “放心,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也希望二位好好准备一下,精神饱满的迎接……新天地的到来。” 薛瑞天笑眯眯的送走了两位胖将军,转过身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问道,“听完了他们的话,你们以为,他们有多少真话,又有多少是忽悠我们的。” “如果我处在他们的这个境地,不会随便忽悠人。他们现在的愿望就是但求一死,为了这个目标,也不会胡说八道的。”沈昊林摸摸下巴,微微低下头,看了看沈茶,“你觉得呢?” “兄长说得对!” 沈茶点头,她的想法也跟沈昊林差不多,她一直都在观察两位胖将军的表情以及说话时的眼神,从这些细微的动作里面可以看出他们还是很真诚的,并没有骗人。 “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应该如何处置他们。人家已经表明了自己的需求,我们又从人家那里套了不少话,总不能真的言而无信,把他们交给完颜萍吧?” “这种事……”沈茶看看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应该和大家商量,而不是我们三个来做决定!” “茶儿说的对!”沈昊林十分赞同沈茶的说话,“这个问题留着明天早会时再讨论吧!今天太累了,我们要回去了,小天,明早见咯!” 说完,沈昊林也不等薛瑞天有什么反应,拉起沈茶就跑了,梅林和几个影卫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一闪身就没影了。等到薛瑞天反应过来的时候,刑房里就剩下他和红叶两个人了。 “嘿,这两个人,太不厚道了,又把我扔在这么冷的地方,这都第二回了!” “……” 红叶忍不住扶额,知道冷还不赶紧离开,还站在这里抱怨,这人已经蠢得无法让人直视了。 031 黑锅 沈家军的早会,只有在休战期的时候才会出现,每隔两天开一次,除非特殊情况,基本上就是各营众将汇报这两天士兵的训练情况、巡逻情况以及身体健康情况。今年因为招募了新兵,所以,新兵营的负责人还要报告新兵们的情况。 可自从嘉平关城发现了敌国的探子,早晨的例会就从每两天开一次变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汇报的内容多以城内的情况为主。不知道查抄同济堂的行动是不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从那天开始之后,城内的情况就很不错,平常很受探子们欢迎的那些地方,现在几乎是人去楼空了。 这一情况,让所有的人都非常满意。 沈茶自从受了伤之后,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出现在军营了,今天她刚一露面,就受到了众将的热烈欢迎。一是祝贺她伤好归队,二是祝贺自己,沈将军回来之后,就可以不用忍受元帅的冷气了。 薛瑞天曾经评价过沈昊林,他说冰山沈昊林和暖男沈昊林之间,只差一个沈茶。有沈茶在的时候,沈昊林虽然也很严肃,却不失温柔,不至于肆无忌惮的释放冷气。可一旦沈茶不在,沈昊林就是一座移动的冰山,能把人冻得直打哆嗦。 沈茶受伤的这一个多月,沈家军众将就仿佛生活在大雪山里面一样,每天早晨刚一起床,就不得不忍受迎面扑来的强洌冷气。这要是夏天,倒也没人会抱怨什么,就当是降温解暑了。可偏偏这是寒冬腊月,虽然他们不像武定侯那样怕冷,但也不是没知觉的人,大家都是正常人,自然很愿意呆在暖意浓浓的屋子里面,而不是点了很多炭盆却依然冷得像冰窟窿一样的元帅大帐里。 “姐!” 刚一进大帐,沈茶就被沈酒扑了个满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茶觉得这个小子好像壮实了不少。刚才他扑过来的时候,要不是沈昊林伸手扶了一把,有可能就被这个小子给扑倒了。 沈酒可没有这样的感觉,他抱着自家姐姐,脑袋在姐姐的颈窝里蹭了两下,很委屈的说道,“姐,我好想你!每次想去看你的时候,大哥都说你需要养伤、需要清静,不许我去闹你。我明明一直都很乖,一点都不像苗苗姐和小天哥那样聒噪。” “对,你最乖!” “姐,你这回是不是全好了?” “嗯,好了!”沈茶揉了揉沈酒的脑袋,微微的笑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这么多哥哥看着,不觉得害羞吗?” “他再大,在你面前也是小孩子,跟你撒娇也正常,有什么可害羞的!”沈昊林站在旁边,很不客气的敲敲沈酒的脑袋,开启了嘲讽的模式,“最近伙食不错,长了不少肉吧?快起来,你姐还没有完全的恢复状态,可抱不动长胖的你!” “我才没长胖呢!”沈酒放开他姐姐,朝着沈昊林呲牙,“我这是壮实,壮实懂吗?就是要变成真正的男子汉了,以后你就不能随便的欺负我了!” “醒醒吧,别做白日梦了,想赢我,你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你能打赢你小天哥,你就有跟我交手的资格了!还有,我只看出你长胖了,可没看出来你要变成真正的男子汉!”沈昊林揉乱了沈酒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拉着沈茶的手从他的身边走过,淡淡的丢下一句话,“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说自己是男子汉,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哼,你别仗着有我姐撑腰,我就必须容忍你,你等着啊,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是吗?在梦里打败我嘛?”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臭大哥!” 沈酒被沈昊林气得直跳脚,就跟一只小猫似的,浑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了。围观的众将看着这样的沈酒都忍俊不禁,这小子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每次招惹元帅都会被嘲讽一顿,可每次还都乐此不疲。 “行了,你也别叫唤了,叫唤也没用。”跟在沈昊林、沈茶后面晃进来的薛瑞天勾着沈酒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座位那边带,一边走一边说道,“在咱们这个家里面呢,论长相和帅气呢,你是最差的,论功夫呢,你是最差的,论受宠的程度呢,你还是最差的。所以,宝贝儿,这就是你的命运,认命吧!” “哼,少瞧不起人了,我肯定会有变成第一的!” “别做梦,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那个第一……是你姐姐啊,小傻瓜!”薛瑞天拉着沈酒坐在自己身边,使劲的揉了揉他的脸,“跟你姐姐争宠,你是不是傻?” “哦!”沈酒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挥着拳头冲着沈昊林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会打赢你的!” 沈昊林很无奈的叹口气,这小子还真是挺记仇的,不就是拦着他去看姐姐了嘛,就这么耿耿于怀,哪天抽个空,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了。 “小酒,坐下,开会!”沈昊林深深的看了沈酒一眼,然后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对于我们抓到的辽、金两国的细作,大家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尤其是,阿不罕手下的那两位副将,还请大家各抒己见。” “元帅,这个问题很简单啊!”后军主将陆盛远第一个站出来,“那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他们都传了什么消息回去。为了给辽金一个震慑,属下以为最好的处置就是是当众斩首,将他们的脑袋悬挂于城门之上。” “就是,就是!”沈酒也同意陆盛远的建议,频频的点头,说道,“尤其是那个萧六,应该把他的脑袋直接送到耶律尔图的面前,狠狠的吓唬吓唬他。”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薛瑞天拍了一下沈酒的脑袋,“萧六明显是被耶律尔图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他的死活,耶律根本不在乎,所以,也不存在被他的脑袋吓住的可能。要我说,辽国的那些人怎么处置都没有关系,关键是金国的那两个胖子应该怎么处置。完颜萍郑重其事的送来国书,请求我们帮忙捉拿叛将,人呢,我们是抓住了,但绝对不能交给完颜萍。” “这个是肯定的。”宋其云和他亲弟弟夏久相互对望一眼,“陛下虽然答应了完颜萍的请求,但也说过,人一旦抓住了,立刻进行审问,问出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就立刻杀掉。交给完颜萍,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现在的问题就是,如果当众斩首的话,不是特别的合适。” “金国的,全都秘密处死,辽国的,当众斩首。”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不管我们私下做什么手脚,表面上也答应完颜萍了。若当众斩首,被城中落网的细作看到,传到完颜萍的耳朵里,我们就会被她抓住把柄,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言而无信,以这个为借口来攻城,那就不太好了。至于辽的那些人,数量上已经足够威慑城中的奸细了。”放下茶杯,她转头看向沈昊林,“兄长以为如何?还是坚持将所有的人斩首示众?” “对!” “这一次,我选择站在小茶这边。”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除了完颜萍的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让我支持将两个胖子秘密处死。” “什么?” “嘉平关城是防御辽金的第一边关,百姓们对我们的期望甚高,而且,他们一直都认为,嘉平关城有镇国公、武定侯以及沈家军在,必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尽管我们自己心里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座城池可以做到这一步,但我们为了让百姓们对我们有信心,也必须维持这样的……假象。” “侯爷说得对!”沈茶点头,跟着补充道,“到目前为止,关在地牢里的细作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十人左右。各位请想一想,如果我们把这些人都带到刑场,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行刑的话,确实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确实能让那些侥幸逃脱的细作感到心惊。但同时,也会失去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城中混入数量如此之多的细作,说到底,是我们沈家军监察不力的结果。事后,百姓们会想,如果没有发生金铺的事情,没有发生同济堂的事情,沈家军是不是永远不会发现城中已经混入了敌国的奸细?把一座如此重要的城池,交给这样的一些人,是不是真的合适?” “沈将军说得对!”宋其云点头,“城中只有一国的奸细,我们可以做一些解释,如果辽金的奸细都出现在城里,我们没有充足的理由的话,是很难服众的。尤其是同济堂这种已经开了很多年的老铺,要真的成为敌国探子的聚集地的话……传到西京去,那些御史可又有事情可做了。” “可是,现在外面已经有传言了,说同济堂是金国探子的据点,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乔梓摸摸鼻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现在说金铺的刺客和同济堂的人是一伙的,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吧?” “传闻只能是传闻,并不能成为事实。”沈茶拿出一份口供,“同济堂老板亲口承认,自己是耶律尔图手下的死士,潜伏在这里的目的,就是配合萧六完成这一次的刺杀任务。把老板的这份口供广而告之,就不会有人说他是金国的探子了。” “这招高明啊!”田芸一拍大腿,“藏在城里的辽金探子看到了也没关系,金国的暗地里庆祝,成功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了辽的头上。而辽国的就算生气,也不能公开否认,只能把这个黑锅接过来背在身上。” “这样好!” “是啊,非常好,简直太棒了!” 众将对沈茶的这个主意赞叹不已,连连夸赞,就连之前站在沈昊林一边的陆盛远都动摇了,他觉得无论从各方面来看,沈茶的处理方式要更好一些。 “元帅!”沈茶转过头看着沈昊林,“您觉得呢?” “……” 沈昊林盯着沈茶好一会儿,听着众将的讨论,心里很清楚已经没有人支持自己了,只能点头同意。 薛瑞天站在大帐中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032 苦恼的国公爷 看着沈茶沉着一张脸,快速的离开元帅大帐,沈昊林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妙,自家宝贝妹妹一定是生气了,出于本能的站起身,想要追出去哄人,却被薛瑞天给拦下来了。 “小天,你让开!” “元帅,您这是要去哪儿?”薛瑞天朝着沈昊林挑眉,“会议刚开了个头,远没到结束的时候,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您拿主意呢!” “我……我有急事,我……”沈昊林环顾四周,发现众将不约而同的翻起手里的文书,看得那叫一个认真,就好像里面记录了不得了的大事情似的。沈昊林叹气,拉着薛瑞天往角落里走了走,假装没有看到众将的耳朵全都竖起来,聚精会神的听他们说话似的,压低声音问道,“小天,你说,茶儿是不是生气了?” “……” 薛瑞天没想到,沈昊林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好几下,恶狠狠的瞪着满脸都写着“我很无辜”、“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昊林,深刻觉得自己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像他这么知情达意的人,怎么就跟沈昊林这块木头疙瘩做了这么多的好兄弟,还没有被他的反应迟钝给气死,还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想到这里,薛瑞天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头,把沈昊林往角落里拽了拽,离那群人精似的将军们远一点,免得接下来的谈话会让沈昊林英明神武的元帅形象在众将心中赫然倒塌。 “你觉得她不应该生气?” “不是啊,我已经表态了,同意她的建议,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她怎么还生气?这没道理啊!”沈昊林摸摸下巴,一脸的不解,“茶儿一直都很通情达理的,不会像今天这样……突然有点蛮不讲理的感觉?你说,是不是因为她的伤还没有好彻底的缘故?” “你同意是同意了,可根本不是从心底认同她的想法,从始至终,你都觉得你的提议才是对的,认为小茶的顾虑是杞人忧天,是小题大做。如果不是大多数的人都站在小茶那边的话,你还会坚持己见的,到了最后,或许会用你元帅的权力去做最后的决定。” “你认为我的决定有问题?” “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吗?你的提议会埋下很多后患的。”薛瑞天抱着胳膊,一脸讥讽的看着沈昊林,很不客气的说道,“小茶所有的建议都是站在保护你、保护沈家军、保护嘉平关城不受损失的立场上提出来的,经过了深思熟虑,把能想到的伤害都降到了最低。” “这一点,我当然很清楚。” “但你心里不以为然,还是认为她想的太多,她想到的那些坏情况,很有可能就发生不了,是不是?”薛瑞天挑挑眉,“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完颜萍知道我们抓住了胖甲和胖乙,但没有按照约定交给她,她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因为她还要面对国内那一摊子让她焦头烂额的破事,处理不好那些事情,说不准她爹和她的命都会丢了。” “没错,我是这样想的。”沈昊林点头,“就算她事后要找后账,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虽然现在传言都说完颜萍的功夫不错,但两军对垒,靠的可不单单是个人功夫出众,身为一军主帅,排兵布阵、临阵反应才是最重要的。以现在金军和沈家军历年对阵的情况来看,输的多,赢的少,哪怕主帅换成她,在我们手里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现在是这样,可不代表以后也是这样啊,老兄!古话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古时越王能十年磨一剑战胜曾经打败他的吴王,完颜萍也很有可能会率领金军打败我们的。战场上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你、比我更清楚了,没有永远的胜者,同样也没有永远的输家。如你所说,金军对上我们,胜算不大,况且,她还没有完全的掌控军权,那些将军根本就不买她的账。可一旦她缓过劲儿来,就会加倍的报复我们。你看看阿不罕,那不就是个很好的前车之鉴?” “你怎么能把我们跟阿不罕相比?” “你以为阿不罕的谋反之心是现在才有的?完颜宗承称王的那天起,他就开始筹划了。完颜萍也不是刚知道阿不罕的想法,她肯定也计划了很久,才能一击即中。”薛瑞天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觉得金国现在内忧外患,起码五年之内都缓不过来,根本没有条件发动战争。但是你别忘了,早晚有一天,咱们还是会对上一个全新的、比现在强大的金军。若那个时候,金军主帅还是完颜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今天她咽下了这口恶气,明天,她就会加倍的还给我们。今天我们对她的羞辱,就是她崛起的动力。老兄,要真的让她得逞了,我们的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你和茶儿都觉得她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沈昊林很冷静的把金国目前的情况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我不太看好她,完颜宗承也好,完颜萍也好,都等不到金军崛起的那一天了。” “为什么?” “你们忘了一个人,完颜喜,他才是正牌的金王。”沈昊林眯起眼睛,“金军的那些将领,等的人就是他。” “那个传说中的奉临王?他……不是失踪了吗?会回去跟完颜宗承争夺王位吗?” “会的,对他来说,完颜宗承是他的杀父仇人。你们觉得,完颜喜一旦称王,还会用完颜萍做主帅吗?” “如果完颜萍不计前嫌的话,应该会。”金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听到沈昊林的话,这才开口说道,“完颜萍最喜欢的弟弟就是完颜喜,两个人关系非常的好。如果让她在完颜宗承和完颜喜两个人中间选一个做王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完颜喜。” “为什么?”沈昊林微微皱眉,“如果完颜宗承退位,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称王。” “据说是完颜萍和完颜喜之间有个约定,若完颜喜称王,她一定尽心尽力的辅佐。”金菁挑挑眉,“所以,小茶的提议是对的,你就不要固执己见了。无论完颜宗承是不是金王,完颜萍在金军的位置是没有人能动摇的,除非完颜喜出尔反尔,不遵守两个人之间的诺言。” “你们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没有。”金菁摇头,“就是不愿意和完颜萍刀剑相向,所以,才提前逃离临潢府的。” “好吧,看来你们的判断是对的,我服从,心服口服。”沈昊林看向金菁,“你干嘛来了?” “不是开会吗?我过来旁听啊!”金菁很正经的说道,打死他也不能告诉沈昊林,是跟薛瑞天越好,来看主帅热闹的。 “可惜来晚了,马上要结束了。”薛瑞天背对沈昊林,朝着金菁挤挤眼睛,转过身来继续说道,“这么一看,完颜萍的金军主帅的位置还很牢靠,小茶的提议可以说是防患于未然,避免以后完颜萍会反咬我们一口。要我说,她咬我们不可怕,要是借着这个由头,联合辽一起来对付我们,那才是最棘手的。她跟我这么一说,我才觉得秘密处决那两个胖子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联合辽,这倒是很有可能的。” “就是说啊,这次公开处决的细作名单里面,一多半都是辽人,这消息传到耶律耳朵里,那个死要面子的混蛋肯定觉得面上无光,一定会想法设法。只要完颜萍提出联盟,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就算他不觉得丢脸,但能给我们找些麻烦,顺便捞点好处,他也是愿意的。”金菁也叹气,“耶律那个王八蛋,从来都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主儿。” “就是嘛,你看,小茶这么为你着想,你要还不领情,别说她生你的气,我也不搭理你了!”薛瑞天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好好想一想吧,想通了就去把人哄好。这一次呢,我会好好的看着小酒,不让他给你捣乱的!” “多谢,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沈昊林点头,回拍薛瑞天的肩膀,朝着金菁点点头,那意思表面自己会好好表现。然后,他看着薛瑞天和金菁勾着肩、搭着背,招呼着众将一起走了,没多大会儿工夫,大帐里面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薛瑞天刚才的话说得很透彻了,沈昊林又不是傻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点战术修养还是有的,沈茶的提议考虑得很周全,比他那个自然强很多了。既然已经决定采用沈茶的建议,沈昊林自然不会在这上面继续纠结,他现在苦恼的是,应该怎么把生气的沈茶给哄好。在这方面,他真的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过去这么多年,两个人就从来没有冷战过,也没有吵过架,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今天这样的事,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沈昊林有点心慌,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想想薛瑞天平日里哄人的那些手段,沈昊林摇摇头,他还真做不出来,完全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他应该想一个符合自己的办法才可以。 “哎!”战无不胜的镇国公,长叹一口气,陷入了苦恼之中。 033 痛哭的沈将军 “梅林姐姐、梅竹姐姐!你们可算是来了,我有事情要找你们呢!”一个在膳房杂的小厮看到帮沈茶来拿早饭的梅林、梅竹姐妹,一路小跑到两个人的面前,拽拽她们的袖子,把她们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很为难的说道,“姐姐们,出大事了!” “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梅林伸出爪子,捏捏小风的脸蛋,乐呵呵的说道,“小风,你是不是做错了事,挨大师傅的骂,想让我们两个给你求情啊?说吧,是打碎了碗碟,还是烧坏了一个锅呢?” “就是,就是,说说,你又干了什么蠢事,说出来让姐姐们开心开心!”梅竹跟着附和道。 “姐姐们,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呢?天都要塌下来了!”小风揉揉被梅林捏疼的脸蛋,压低声音说道,“从前天开始,虎丘那边就没有人过来拿饭,几个暗影哥哥也好几天没有出现了。开始的时候,大师傅以为快到年底了,元帅的应酬也多了,各位将军可能会请元帅到外面吃一顿,所以,谁就没在意。可是前天的中饭没来人、晚饭也没来人,到了昨天早晨,同样还是没来人。大家就慌了,派我给元帅送早饭,可……这饭是怎么端过去的,同样怎么端回来的,元帅是一丁点都没动。不仅早饭没吃,中饭、晚饭同样都没吃。昨晚上我仗着胆子敲了敲元帅的门,压根就没有人回应。” “元帅不在?”梅林和梅竹相互对视了一眼,“元帅的暗影呢?” “这个我打听过了,他们都不在,听说被元帅派出去执行公务了。”小风摇摇头,“要是他们都在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让元帅饿肚子的!” “小风,重点搞错了,现在已经不是元帅会不会饿肚子的问题了!这下子,真的是出大事了!”梅竹轻轻捏了一下小风,看了看她姐姐,问道,“对了,元帅这几天是不是没来军营?” “对,因为将军病了好久,元帅一直都没休息,这几天,元帅休沐,所以,他不出现,也没有人会怀疑,更不会想到其他的地方去。”梅林微微皱了皱眉,严肃的看着小风,问道,“前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两夜了,为什么不找将军禀报?” “那个……将军不是跟元帅生气了吗?听说两个人在军营不欢而散,回去之后,伤还没好,她就搬回自己的院子里了。赶在将军气头上说这样的事,我不是自己找死嘛!”小风双手合十,不住的作揖,“两位姐姐,求求你们了,得想个法子好好劝劝将军。再这么下去的话,将军的气儿没消,元帅就被饿坏了!” ”哎,你呀!“梅林戳了戳小风的脑门,”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到关键时刻变得这么笨?将军要是知道元帅这样了,还生气?不急哭了就怪了!“ ”别说他了,他还小呢,哪儿见过这个!“梅竹拦住姐姐,揉揉小风的头,眯着眼睛,用阴森森的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们就不许跟其他人说了,知道吗?包括你们膳房的大师傅,让他们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谁要是敢说出去,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知道了,不会乱说的!”小风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这件事就拜托两位姐姐了!” “放心,有将军在,元帅不会有事的!”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顾上拿沈茶的早饭了,梅林拉着梅竹就跑出了膳房,急匆匆的赶回了竹韵小院。 “将军!将军!”梅林冲到沈茶屋子的门口,也顾不上敲门了,直接推开屋门,吼道,“将军,出事了!” “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沈茶坐在书桌后面,正在翻开今早送过来的邸报,看到梅林和梅竹都是一脸的惊慌,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 “是元帅!” 梅林蹲在一边顺气,跟着跑回来的梅竹把膳房小风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怎么不早说!” 沈茶一听就急了,扔下手里的邸报,连披风都没穿,就急匆匆的往外跑。梅林和梅竹给她拿着披风和手炉,也跟着往虎丘小院跑。幸好这两个院子是挨着的,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 沈茶是个遇事很冷静的人,哪怕是性命攸关,在战场上遇到了紧急的情况,她都不会慌神,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但这也是有例外的,沈昊林就是这个例外。一旦他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第一个坐不住的人就是沈茶。 就比如,现在的这个情况。 沈茶到了虎丘的院门口,抬脚直接把院门给踹开,冲进去直奔沈昊林的卧房。到了卧房门口,伸手推门推了两下,门没被推开,她延续之前的方法,直接把房门也给踹开了。 “兄长?兄长!”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很显然房间里面是有人的,沈茶直接就跑到了里间,一进去就看到沈昊林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的是前天那一套衣服。沈茶一看,心里就更急了,跑到床边,拉住沈昊林的手,立刻就感觉到他身上烫得不行。她转过头去朝着跟进来的梅林、梅竹吼道,“去找金苗苗!” “是!”梅竹跑得比梅林快,应了一声就往药庐跑去。 “一桶冰水,一桶热水,多拿干净的帕子过来。”看到梅林往外走,沈茶补充了一句,“多拿几个炭盆。” 梅林应了一声,出了卧房,转身关门的时候,叹了口气,元帅这回病得这么严重,将军怕要心疼死了。 屋子里面的沈茶,扶起一点知觉都没有的沈昊林,把他身上的外袍都脱下来扔到一边,扶着他躺平,从柜子里面抱出一床厚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沈茶坐在床边,抓住沈昊林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不是真的想要跟沈昊林闹脾气、或者争论什么,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没想到最后也想到会变成那样一种局面。所有的人都站在自己这边,而孤立了她兄长,这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之所以会搬回竹韵,也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兄长,想等着那些人犯被处决之后,再出现在兄长的面前。可谁能料到,这才不过三两天的工夫,她兄长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如果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打死她也不会离开兄长一步的。 “小茶!” 金苗苗是个急性子,听梅竹说沈昊林病了,沈茶急得直哭,拎着她的药箱就跑过来了。这俩人不愧是姐妹,都走的抬脚踹门的路子,踹开房门冲进来,一眼就看到沈茶趴在沈昊林身边哭得是稀里哗啦的。金苗苗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沈茶,准确来说,是没见过会哭的沈茶。这个女孩坚强得超乎想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退缩,更不会掉眼泪。 “苗苗,快来!”沈茶放开沈昊林的手,站起来扑倒金苗苗的跟前,把人往床边拽。“兄长……” “好好好,有我在,你的亲亲兄长就不会有事。”金苗苗拍拍沈茶的胳膊,拽了把椅子坐到沈昊林的床边,拉过他的胳膊,给他号了号脉,转头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沈茶,劝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擦擦你的眼泪。” “苗苗,怎么样?”沈茶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指挥提着冰块痛和热水桶的梅林,把两个桶放在房间里面,转头跟金苗苗说道,“兄长的病很严重?” “就是染上了风寒,发了高热而已,等热度退了,养几天就好。”金苗苗走过来拍拍沈茶,“诶呀,就是一个小病,不用太担心的。我记得咱们国公爷七岁之后,除了战场上受点小伤之外,就没怎么生过病。要我说呢,这也不是件好事,到底是为什么,我也说不太上来,反正很多医术里面都有这个说法。” 金苗苗把梅林和梅竹弄到外间去,坐在旁边,一边给开方子,一边看着沈茶用热水给沈昊林擦身,擦完了之后,重新给他换上了一身中衣。 “哎,这普天之下,能让堂堂沈将军给擦身、换衣服的,除了咱们国公爷,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就连宋其云他哥都享受不到这个待遇吧?”金苗苗开了方子,交待梅林和梅竹去药庐找金菁抓药,自己往软榻上一歪,“前两天,听说你俩打架了?真难得啊!他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病的吧?” “没有打架,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你什么见过我们吵架?”沈茶给沈昊林盖了两床被子,转身从冰水桶里捞了一块帕子,拧干之后叠好,放在了沈昊林的额头上给他降温,“我们只是对一件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仅此而已。对了,他什么时候能醒?” “喝了药,踏踏实实的睡一觉,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能醒了。”金苗苗伸了个懒腰,“我一会儿去煎药,你就陪着他吧,我会吩咐下去的,如无必要,请勿打扰。” “多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金苗苗摆摆手,“对了,沈昊林病成这副鬼德行,他的暗影都去哪儿了?” “说是被他派出去执行公务了。”沈茶冷着一张脸,“等他们回来,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了。” “是该收拾收拾,也让他们长长记性,无论什么事,也不能一个人都不留下。” “说得对,我正有此意!” 034 国公爷的梦 有医家曾经说过,不经常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会非常的严重,沈昊林就属于这种情况。 按照金苗苗对沈昊林的诊断,吃了她开的药之后,热度当天就会退下去,人也会慢慢醒过来的。可万万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整整三天过去了,沈昊林依然保持着昏睡的状态。庆幸的是,吃了药之后,已经不再发热了,要不然,金苗苗非要以死谢罪不可。 昏睡中的沈昊林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甚至他连自己现在病了都不太清楚,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整个身体都十分的沉重,眼皮怎么都睁不开。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很累,他需要休息,他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沈昊林睡得不是特别的安稳,他正在做一个梦,准确来说,也不是梦,就是和沈茶打架那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一帧帧、一幕幕都展现在他的眼前。 画面是从薛瑞天带着金菁和众将离开之后开始的,他独自一人坐在大帐里面,苦思冥想着哄回沈茶的办法,可是从中午想到了下午,也没有想到一个切实可行的,全都是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地上扔了一堆的纸团,都是被他自己给否决的方案。沈昊林认为,如果采用了那些方案,非但不能让沈茶回心转意,反而还会让事情变的更为严重,说不准等到过年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没有和解。 要真到了那个程度,沈昊林觉得自己会非常的惨,因为再过几天,秦正副元帅就要回来探望小徒弟了,若是知道自己不仅让他心爱的小徒弟受了重伤,还让小徒弟伤心、难过了,那位看上去极度冷静、实际上却异常暴躁的师父大人,一定会打着帮自己老爹教训孩子的幌子,狠狠的收拾自己一顿……不,应该不止一顿,秦副帅驻留嘉平关城期间,自己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为了不让事态演变到那种糟糕的程度,沈昊林绞尽脑汁的想主意,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一丁点头绪都没有,他人生有限的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就从来没遇到如此难题。 看着大帐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昊林这才发觉自己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可总在这里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还是要回虎丘,看看书上有没有这样的记载,古人不是说过,书中有女颜如玉嘛,也就是说,某些哄女孩子、可以让女孩子高兴的方法,书里是应该有记录的。 等到沈昊林兴冲冲的回到虎丘小院,沈昊林发现不仅沈茶这个人不见了,属于她的东西全也都搬走了,忍不住叹气,虽然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心里十分的失落,这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可见他的茶儿,这一次是多么的生气。 跟着沈昊林去军营开早会的是暗十三,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也不大是滋味,但他觉得国公爷这一次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的。 轮值休息回来的影七、影八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老大搬回隔壁的竹韵,国公爷孤零零的一个人从军营回来,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他们觉得特别的吃惊。这两个人从小到大就没吵过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整天蜜里调油的,天天刺激他们这些可怜虫,现在居然也开始冷战了,真是个奇特的现象,值得大家一起来研究研究。 “十三,十三,快过来!” 沈昊林坐在桌案后面,用手托着腮帮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刚找到的书,就听到影七和影八招呼影十三,小声的询问发生了什么,在听完了影十三的讲述之后,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就叫唤起来了,一惊一乍的,吵得他脑仁都疼了。 “闭嘴!”沈昊林怒吼一声,“进来!” “是,国公爷!”三个暗影相互对望一眼,麻利儿的出现在了沈昊林的面前。“国公爷,请吩咐!”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沈昊林的目光从三个暗影的脸上扫过,最终停在了影八的身上,“小八,你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这个……”被点了名的影八,伸手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国公爷,您也知道我的,训练营里这么多人,就我惹老大生气的次数最多,我倒是挺有这方面的经验的,可我的法子也不适合您啊!这种事,我做还行,你要做吧……”影八摇摇头,“实在是有损形象。” “说!” “这个……”影八一脸的为难,轻轻的咳了两声,“我每次犯了错,惹老大不高兴了,都会冲上去抱住老大的腿,然后大声的哭,一边哭一边喊着我错了,原谅我!”影八一边说,一边偷瞄沈昊林,看他一脸的铁青,很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嗯,法子倒是每次都挺好用的,可真不太适合您。” “你是不是傻!”影七朝着影八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压低声音说道,“那是老大懒得跟你计较,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得逞了!” “小七说的没错,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你们老大的。”沈昊林扬扬下巴,“小七说!” “国公爷,您就饶了我吧,我和十三都没这方面的经验。” “咱们沈家军的女孩子也不算少,你们私下就没聊过这个?” “国公爷,可别提军营的女孩子了,您看看,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像女孩?彪悍起来比爷们还爷们。”影七撇撇嘴,“老大就不用说了,除了您之外,就属她彪悍了。她身边的梅林、梅竹也不是吃素的,功夫差点意思,嘴巴厉害得不得了,咱们这里有几个能说的过她们的?上次侯爷都不得不认输。至于金苗苗和红叶……和老大一个段位的,我们就更不敢招惹了。” “那几个女暗影呢?”沈昊林托着腮帮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起来,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成家的事情,你们对那几个姑娘就没点想法?” “敬谢不敏!”三个暗影忙不迭的摆手,“国公爷,您饶了我们吧,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那几个姑娘,我们可是惹不起的!” “哎!”沈昊林重重的叹口气,他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所以也没抱什么希望。他看看影十三,问道,“其实,你也是站在你们老大那边的吧?” “……是!”影十三点头,“国公爷,恕属下无礼,在这个问题上,您的做法不是很妥当。” “哦?说来听听!” “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抄了同济堂,抓了这么多的人回来,这件事情想瞒着是瞒不住的,很有可能已经传到了完颜萍的耳朵里。虽然咱们没跟她打过交道,但从现在掌握的这些讯息来看,这个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是个心机深重的人。其实,无论是不是公开处决那两个胖子,完颜萍都有可能咬我们一口。只是不公开的话,我们还能占据上风。” “金国边境可有异动?” “还没有收到消息!” 沈昊林想了一会儿,说道,“给你们布置一个任务,影七去大夏和金的边境探查、影八去大夏和辽的边境,十三去辽金边境。” “可……我们都走了,您怎么办?” “我在府里不会有事,不用担心。”沈昊林的表情很严肃,“你们现在就出去,悄悄的,不要声张,不要惊动任何人,知道吗?” “是!” 三个暗影答应了一声,向沈昊林行了礼就离开了,走在最后的影十三,很体贴的帮沈昊林关上了门。 沈昊林看着他们离开,走过去把门栓插上,自己走到里间躺在床上,继续想他的哄人大计。 想着,想着,沈昊林就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身体慢慢的发沉,渐渐有了困意,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035 三人一台戏 “这药喝了得有三四天了吧,热度倒是退下去了,也没有出现反复发热的情况,但昊林怎么还在睡着呢?”带着红叶来探病的薛瑞天,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昊林,“我说金苗苗,是你的诊断有问题,还是你用的药有问题啊?前段时间,小茶受了那么重的伤,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行过来了,这速度可比昊林快多了。这家伙不过就是着凉而染上了风寒,怎么就睡了这么久都不醒?” “幸好你这话是在我跟前说的,我了解你,不会嫌弃你,最多就是笑话你两天。这要是跟别的医者说,人家不仅要笑掉大牙,在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你呢,堂堂一个侯爷,居然什么都不懂,说出来的话一听就是个外行。” 金苗苗歪在靠窗的软榻上打哈欠,她陪着沈茶守了好几个晚上了,都快要累死了,白天不能好好休息,还得听薛瑞天说的这些废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命真是越来越苦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侯爷怎么了?侯爷就要样样精通啊?” “你除了会打仗、会拈花惹草,其他的还真是样样都不精通呢!”红叶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到金苗苗打哈欠,她也跟着打了一个,“嘲笑你又怎么了?不学无术还不能让人笑话一下啊?” “嘿,我说你这个红叶啊!”薛瑞天转过身,气哼哼地瞪着红叶,说道,“咱俩到底谁是老板?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嘛?” “侯爷自然是老板了,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如果老板气不过属下的话,大可以开了我呀!”红叶一歪头,朝着正在翻看公文的沈茶一笑,“我想,将军一定会大发慈悲的收留我的,对吧?” “嘁,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薛瑞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沈昊林掖了掖被子,慢慢溜达到了外间,一屁股坐到了沈茶和红叶的中间,捏了捏红叶的脸,说道,“放心,本侯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就老老实实的留在本侯身边吧!” “两看相厌吗?”红叶一挑眉,递给薛瑞天一杯热茶,“或者说,相互祸害?” “认识得很透彻嘛!”薛瑞天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相互祸害这个词用的非常的准确,咱俩彼此祸害,总比咱俩出去祸害别人强,是不是?你就认命吧,不要再不择手段的反抗,想法设法的让我开了你,那是没有用的,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薛瑞天朝着红叶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淡定的躲掉了红叶挥过来的拳头,转头看向已经批阅了一大半公文的沈茶,看着她眼下的一片青紫,默默的在心里叹口气,劝道,“这些东西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完的,要劳逸结合,咱们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薛瑞天说话的那个语气,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要多软和就有多软和,完全没有刚才和红叶互怼的冲劲儿,感觉他哄的是一个小孩子,而不是一个叱咤沙场多年的大将似的。 “侯爷说的没错!”红叶跑到沈茶的另外一遍,趴在桌案上,盯着她说道,“你已经看了好久了,该歇会儿了,你饿不饿?我去膳房给你端点点心过来,好不好?” “好,有劳!”沈茶放下手的公文和毛笔,朝着红叶点点头。 红叶得到了肯定,乐颠颠的跑了出去,那样子就好像是在战场上斩杀了大人物的首级似的。 自从收到沈昊林重病的消息,薛瑞天和红叶就天天来镇国公府报道,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俩睡眼惺忪的出现在虎丘小院门口,一直要待到吃了晚饭才会依依不舍的回武定侯府去。 明面上,薛瑞天打的是探病的旗号,其实,沈茶心里很明白,他们两个是来陪着自己的,怕自己一个人呆着会觉得孤单,会七想八想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金苗苗一直都在,但两个人终归还是冷清了一些,就算能说说话,可转来转去,到最后也脱不开沈昊林的病情,说着说着,气氛就会变得沉重。加上薛瑞天和红叶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两个活宝,无论是什么话题到他们嘴里都变得异常的欢乐,再加上一个金苗苗,三个人一台戏,沈茶就算是不参与,坐在旁边批阅公文,听着他们说话,心情似乎也能变得好一些。 这是大家的一份心意,他们不说,沈茶也不会戳破,大家心知肚明,相互扶持着度过最困难的这几天。 “把岔开话题的家伙撵走了,这回可以言归正传了!”薛瑞天朝着歪在软榻上打盹儿的金苗苗扔了一个橘子过去,“金苗苗,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一点,本侯怎么就外行了?” “我说薛瑞天你烦不烦,你让我睡会儿不行啊!”被吵醒了的金苗苗把橘子重新扔了回来,直接砸在了薛瑞天的脑袋上,没好气儿的说道,“自从老国公爷去世之后,嘉平关城、沈家军、镇国公府的重担都落在沈昊林一个人的身上,这个国公爷可不是那么好做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有的希望他继承老国公爷的风骨,有的却是不怀好意,等着看他笑话呢!虽然有小茶帮衬着,但还有很多事情是必须他自己处理,别人根本就帮不了。你真的以为他是铁打的人,真的不会生病吗?他是不敢让自己生病,因为一旦他病了,他担着的那些事情就要落到你和小茶的身上。” “我们可以分担一些啊,何苦自己难为自己呢?” “可前些年,你们两个是什么样子,你们自己很清楚,并不像现在这么成熟、稳重,表面上看着很冷静,其实,依然是年轻气盛,别人稍微刺激你们一下,你们就脑袋发热,做出一些可能无法挽救的事情来。沈昊林很担心局面会控制不住,所以,本能的让自己坚强一些,哪怕会有不舒服的情况出现,也要用各种方法去压下去。最近这两年,你们两个的为人处事让他很满意,所以,对自己的要求也放松了不少,也不再控制自己了。”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继续歪在软榻上,“这一次偶感风寒,也算是个诱因,或者说是个契机,把他压制了多年的疲乏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这才病得这么严重。不过,你们也用不着太担心,我给他仔细的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他处于慢慢恢复的状态,只要他自身恢复得差不多了,药都不用喝,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病是好了,只是身体还很累,不足以让他醒过来。等到身体不觉得疲倦了,他也就彻底没事了。” “侯爷的领悟力还是不错的,我就是这个意思。”金苗苗连着打了三个哈欠,眯着眼睛指着薛瑞天,“我要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再叫我。薛瑞天,你要是再敢吵醒我,就等着拉肚子吧,这回我不让你拉上十天半个月的,我这个金字就倒过来写!” “是,是,是!”薛瑞天立马伏低做小,装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神医大人请您安歇吧,小的告退了!” 听到薛瑞天的话,沈茶忍不住笑了一下,站起来走进里见,从柜子里面拿了一条毯子给金苗苗盖上,又转身走到床边,看了看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沈昊林,把他无意识伸出来的手放回到了被子里。 沈茶本来打算去外间继续看公文的,可没想到那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她不放,她以为沈昊林醒过来了,可回过头一看,那个人依然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 沈茶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到床边,朝着听到动静跟过来的薛瑞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大概也不想让你累着,所以才拉着你不让走的。”薛瑞天拖了个凳子过来,也跟着坐下了,“他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就别跟他拧着来了,顺着他的意思吧!” “其实,我也没生气。遇到这种事情,有不同的处理方法是一定的。只是,我觉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觉得很不好,所以……才搬回去的。我本来想着,等到处决了那些人,这件事情慢慢的淡下来,我们两个再把这件事情说开就好了。可谁想到……”沈茶一脸的懊悔,“要是你不跟我说,他是因为想方设法让我不生气才病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说来说去,这件事情,还是我的不对。” “这也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薛瑞天看看已经睡着的金苗苗,压低声音说道,“就这件事情而言,你们两个都有错。他错在过于固执,而你……无论是作为他的副手,还是作为他的妹妹,有什么想法,都应该提前跟他说清楚,而不是当着那么多将领的面,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是,这件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全,是我的错。等到兄长醒过来,我会向他请罪的。不管他怎么责罚,我都没关系的。” “他会责罚你?别逗了!”薛瑞天伸手点了点沈茶的额头,“看到你现在这个俩眼圈黑黑的样子,心疼还来不及呢,最后落埋怨的,大概就是我和苗苗了。” “落埋怨?为什么?” “埋怨他们两个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伤愈不久之后,又变得这么憔悴。”红叶端了一大盘子的点心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来看妹妹的金军师。红叶把沈茶喜欢的几块点心放在小碟子里面,送到她的面前,说道,“元帅的影卫们回来了,刚才在小院门口碰到了。知道元帅病了,他们都很着急,托我们来问问,能不能进来看看元帅?” “军师!”沈茶接过碟子,向红叶道了谢,看向金菁,“就按我们说好的那么办。” “是,我知道了!”金菁给妹妹擦擦口水,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一脸嫌弃的说道,“这家伙怎么睡得跟小猪似的,居然还哼哼起来了!” “陪了我几个晚上都累坏了,你别招惹她,让她好好睡吧!” “知道了,我去收拾那几个暗影去!”金菁从红叶拿过来的点心盘子里顺走了一块桂花糕,一边啃一边说道,“闲了这么久,终于又有活干了,这感觉还真不错!” “军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可不是,终于有玩具可以玩了,能不高兴嘛!小茶,你把那三个小子交给他,不怕军师一兴奋没收住给玩废了吗?”薛瑞天不禁同情起院外的那三个影卫来,“是不是要让军师稍微注意一点分寸啊?” “嗯!”沈茶点点头,“兄长生病这件事情,他们虽有责任,但也不是主要的责任,只是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不许一个人都不留。他们是暗影,是元帅身边的暗影,第一要务就是护卫元帅,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说得对,他们要是留下一个人,那我们就会早一点发现昊林病了,也不会让他就这么躺好几天了。” 薛瑞天和红叶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叹气,那三个悲催的家伙啊,请自求多福吧! 036 独处 薛瑞天和红叶在镇国公府待到吃完晚饭才起身告辞,沈茶把两个人送到院门口。 他们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早晨过来陪着沈茶吃早饭,薛瑞天去军营的时候,红叶就陪着沈茶处理公务,中午的时候,薛瑞天亲自去膳房端午饭回来,然后就赖在虎丘小院,直到吃完晚饭。 沈昊林生病的这些天,薛瑞天变得特别的勤快,往年的冬天,他是能窝在屋里不出来就窝在屋里,而这两天,虽然比往年更冷,他去军营的次数却明显增多了。他就是害怕沈昊林这一病,沈茶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下来了,回头把自己给累坏了。所以,以前不爱管、不爱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揽了过来,虽然辛苦了一些,但能为喜欢的人分担一些重任,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按照薛瑞天自己的话说,冷就冷呗,多穿几件衣服、多拿几个手炉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天儿这么冷,你穿的又少,别冻坏了。”薛瑞天扫了扫落在沈茶肩膀上的雪花,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那些公文就不要再看了,我刚才翻了一下,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多是各地的例行呈报,等你休息好了再看也没问题的。”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朝着薛瑞天和满脸担忧的红叶笑了笑,“小天哥,红叶,你们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说,我要是胡来的话,苗苗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是个什么脾气,我们还不知道吗?”薛瑞天看着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就记住一句话,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累坏了。你要是也倒下了,等到昊林醒过来,他会非常的内疚的。” “侯爷难得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红叶打了个哈欠,把手搭在薛瑞天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将军,你真的听话才好啊,不可以说一套做一套啊!” “好好好,我答应你们,今天晚上会好好休息的,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天太冷,赶紧回吧!” “姑且相信你一次!”薛瑞天给沈茶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朝着她摆摆手,“我们走了,你也回吧!” “将军,明天见!”红叶向沈茶行了礼,拎着薛瑞天的衣领子,脚尖点地,直接飞身上了房顶。“将军,明天早晨我想吃小笼包,记得让膳房给我做啊!”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还嫌弃自己胖了,怎么没胖死你啊!”薛瑞天站在房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送了个白眼给红叶,“每次让你带我上来,你都把我的衣服揪得乱七八糟的,怎么着,报复啊!” “你也不看看你穿了多少层衣服,那些衣服加起来的重量有一个你了吧!一个大男人啰里八嗦的,烦死人了,你要是不回去,我可就走了啊!” “当然回,你先别走呢!那个,小茶啊,我刚才想起来了,明天我要吃糯米鸡,好久没吃啦!我……” 薛瑞天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人就不见了,有了红叶的辅助,沈茶觉得,这会儿那俩人应该已经身在武定侯府了。说不定,薛瑞天正埋怨红叶太野蛮了,连话都不让他说完。 “梅竹,去膳房说一声,跟师傅们说,明天的早餐做小笼包和糯米鸡,武定侯指名要吃的。” “是,将军。”梅竹应了一声,转身往膳房走去。 “梅林,去金菁那里看看情况,你等他结束以后再回来。” “是!” 沈茶站在院门口,看着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微微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她家兄长能早日可以醒来,早日康复。 “傻站着干嘛?”金苗苗从后面拍了一下沈茶,“那对冤家走了?” “嗯。”沈茶被她吓了一跳,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转身往回走,说道,“他们两个整天吵吵闹闹的,相互嫌弃,其实谁也离不开谁。” “所以才是冤家啊!红叶那丫头从调到薛瑞天身边那天起,就嚷嚷着要踹掉小天,可要真的把她给调回来,第一个不开心的就是她自己。” “嗯,是这么回事!”沈茶点头,看看精神不太好的金苗苗,“你也准备睡了吗?” “睡了,你家兄长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我在旁边守着也没用,你自己慢慢陪着吧,我要好好养神去了,这几天可把我给累惨了,好几年没这么累过了。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我可不想没精打采的去迎接新的一年。”虽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但金苗苗还是很累,她觉得睡上个三天三夜也是没问题的,前提是没有人来打扰她。“我哥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有结束呢??他不会真的太过兴奋,把那仨货给玩坏了吧?” “对你哥有点信心,他是很有分寸的!”站在卧房门前,沈茶笑了笑,“只是稍微教训一下,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梅林去盯着了,他不会乱来的。” “我哥已经好久没帮你收拾暗影了,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玩个够本,很不符合他的风格。梅林盯着也不一定就行,他的手段……”金苗苗想起他哥欺负人时脸上的诡异笑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晃了晃脑袋,把他哥的笑容给晃了出去,再想下去,晚上大概是要做噩梦的。她伸了一个懒腰,换了个话题,说道,“秦副帅不是要来过年吗?什么时候到?” “昨天收到了师父的信,大概半个月后就到。” “段氏退兵了?”得到沈茶确定的回答,金苗苗摸摸下巴,很不解的说道,“我真的是想不明白,段氏主动挑衅,跋山涉水的跑到永宁关,大张旗鼓的打了一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就这么退兵了?这段氏的脑子,和我们这些人的真不太一样啊!” “怎么没捞到?经此一役,段王确保了他王弟可以承袭他的王位,对于段王来说,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段王还真是宠爱他的王弟啊,可怜了他的那些儿子,一个个野心勃勃的奔着王位去的,结果全都给王叔当了垫脚石。哎,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到一个好人家去吧!” 沈茶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影十七和影十八从房顶上轻轻的落下,单膝跪地向她行礼。 “准备几桶热水,两桶送到苗苗那里,剩下的送到我这里。” “是,老大!”影十七和影十八应了一声,麻利儿的去干活了。 “不早了,你也回去吧,等热水送过去,泡一个澡,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你也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公文了,好好睡一觉,说不定等你睡醒了,你的亲亲兄长就神采飞扬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了!”金苗苗摆了摆手,“夜里会很冷的,小茶茶,不要忘记多盖一床被子啊!” “嗯!” 沈茶看着金苗苗打着哈欠进了屋子,自己转身也回去了,将披风脱下来扔在一边,把桌案上还没来得及看的公文都摞在一起,放到架在软榻上的小桌子上,顺便把笔墨也带了过去。 “老大,水放在隔壁的房间了,你现在过去吗?” “嗯,等我拿一下衣服。” “那我摆个炭盆吧,今天更冷了,别冻着了!” “好。” 沈茶在沈昊林隔壁的屋子好好的泡了一个澡,换上了一身更厚实的衣服,感觉暖和了不少。 裹得严严实实的回到屋子里面,沈茶先走到沈昊林的床边看了看,发现这人睡得依然昏天黑地的,忍不住摇摇头,坐在床边发呆。说起来,这算是这么多年,两个人第一次的独处。 在沈昊林病得最厉害的几天,金苗苗从早到晚、包括夜里都陪着,生怕沈昊林发生什么意外。现在他的情况稳定了,金苗苗再留下就不太合适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早早的回房去了。 看着沈昊林睡着的样子,沈茶想到金苗苗白天说的那些话,突然有些心酸。事实就正如金苗苗说的一样,她的兄长劳心劳力,算是这城里最忙碌的一个人了。虽然从表面上,自己是沈家军的主心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非常的多,但凡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会先和她禀报。但那些事情都是非常琐碎的,虽然也会耗费心力,但和那些真正的大事比起来,还差得很远呢。 而她的兄长,每天思考的都是军政大事,心里装着的都是家国天下、边境安危,需要耗费的心血是她的数倍、甚至是十数倍。 沈茶扪心自问,如果她处在沈昊林的境况,真的达不到他这个程度,应该早就崩溃了。而她的兄长,无论面临多么大的困难,多么绝望的处境,都在坚守着,这一点是让她非常敬佩的。 或许只有心性如此坚韧的人,才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而边关交在这样的人的手上,才能真正的让君主放心、让大夏的百姓们安心。 037 一对傻货 从小到大,沈昊林都是沈茶仰望、学习的对象,她希望自己可以像兄长一样的勤政爱民,可以像兄长一样守土卫疆,但她不期望自己成为一方的镇守。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此生可以待在兄长身边,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两个人可以不离不弃,携手度过一生。虽说要达成这样的心愿,可能会面临一些困难,但沈茶不怕,只要她的心志坚定,什么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 在沈昊林的床边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本以为会犯困,没想到却越来越精神了,泡澡时产生的那一点点困意,到现在全都不见了。沈茶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给沈昊林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端着茶杯晃晃悠悠的走到软榻边上,看着小桌案上的两摞公文,叹了口气。 让她为难的可不是这些公文,这些公文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看完。真正让沈茶头疼的是要开始忙活过年的事情了,尤其是准备年礼,和西京那边走关系,都是需要谨慎小心的,不是随随便便准备点东西送过去就可以的。 自从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过世之后,每年国公府需要准备的过年适宜、过年时的人情往来都是沈茶负责,管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是积累了一点经验,但也很有限。西京那边弯弯绕绕的复杂关系,每年都要提前好几个月给整理出来,真心是让她头疼得很,比准备一场和辽、金的决战还要劳心费力。 以往还能和兄长商量一下,可今年兄长病了,根本没办法给她出主意,而薛瑞天那个人,实在不是一个能靠得住的家伙,他给出的那都不是建议,而是馊点子才对。 沈茶看着铺在桌案上的那些礼单继续叹气,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实在是有点难为她了。 送给夏皇宋珏的年礼,是所有礼单中最简单的,只要给他送去一车嘉平关的特产就可以了。宋珏这人生来随性,不喜欢被世俗礼仪拘束,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乐意登基称皇,云游山水多好,困在皇城这个囚笼里,对于宋珏来说,就是受罪。 所以,宋珏特别羡慕自己的兄弟们,也有点怨恨他们,这帮家伙脚底抹油的本事比他强,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帮人不是溜到边关打仗的,就是跑出去云游山水的,全都不肯待在西京受罪。好不容易等到过年,兄弟姐妹终于聚齐了,可一听到要继承皇位,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过了初五,别说找人进宫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沈茶对宋珏的遭遇深表同情,细想一下也是挺不可思议的,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皇权、皇位都是人人向往、人人不择手段要争夺的,为了那把龙椅不惜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可到了宋珏他们家,居然视皇位如洪水猛兽,这要是传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把宋珏的礼单放在一边,沈茶又去翻看了一下将领们申请探亲的记录,并没有看到宋其云和夏久的名字,她微微皱了皱眉,在自己的记事簿上添上了一笔,准备天亮之后去问问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西京其他和镇国公府有来往的府邸的礼单,沈茶费尽了心力,终于在定更之前都安排好了,看着铺在桌上的十几张纸,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这一晚上总算是没有白忙活,回头找薛瑞天参详一下,没问题就可以照单子准备,派人送回西京了。 搞定了送回西京的年礼,沈茶还有一件大事要解决,嘉平关城的百姓以及沈家军的将士们,每年过年的时候也会收到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年礼。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会儿早就已经分发下去了,可今年却拖延了很久。 不过,百姓和将士们倒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有什么不满,他们也清楚今年的情况与往年有很大的不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沈茶和沈昊林前后脚的受伤、生病,所有的人都挂心着他们的身体状况,还真没有人在乎年礼的问题。就连新近入伍的新兵们,也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担心,甚至被沈茶狠狠教训过的戴乙听说了遇刺的事情,都非常的焦急,天天盼着沈将军可以早一天康复。 尽管如此,镇国公府、沈家军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虽不到军心涣散这么严重的地步,但大家的心情不好、情绪低落是肯定的。最近负责操训的校官们都反应,很多兵士都出现了心不在焉、消极怠工的情况,他们请沈茶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出面安抚一下。 但沈昊林至今未醒,沈茶真的不敢离开虎丘一步,所谓安抚之事还是要等等再说,不过,过年的赏赐倒是可以发下去了,那些准备回家过年的将士们,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捎上,也算是给家里添一点喜气了。 把这件大事都处理完了,已经差不多一更了,沈茶将所有的文书都放到外间,分门别类的归档,日后沈昊林若是想要查阅,也是很方便的。 “将军,将军!”负责值夜的影十七轻轻的敲了敲门,看到披着披风出来的沈茶,将密函双手奉到跟前,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七哥、八哥和小十三请军师转交给将军的,是辽、金边境的消息。” “军师那边结束了?”沈茶点点头,接过了那封信,问道,“情况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影十七轻笑了一下,“我刚才去看了一眼,那三个家伙在床上躺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将军不用担心。” “知道了,让他们好好养伤。”沈茶转身准备进屋,刚要推门进去,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影十七说道,“去找金苗苗要点治疗外伤的药给他们送过去。” “是,将军!”影十七答应了一声,“对了,将军,要给您准备宵夜吗?” “不必,等一下就要睡了,多谢!” 沈茶进了屋,关上房门,走到书案后面坐好,拆开了手里的密函,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三个暗影倒也没有白跑一趟,正如沈昊林所预料的那样,辽、金两国负责驻守边境的大军虽然没有异动,但防守却比以往更加的严密,每天巡逻的次数增加了一倍,巡逻的时间也延长了不少,感觉戒备极度的森严,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事情一样。 “害怕被偷袭吗?” 沈茶无奈的摇了摇头,找出白天收到的郑珉从临潢府送来的消息以及安排在金国宜青府的眼线的汇报,几封密信反复的对照、结合来看,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辽、金国内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更严重一些,这一点从他们不约而同的加强边防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他们提防的对象也不单纯是大夏,这两国本身也是相互看不顺眼的,时不时就要打上一仗,必须要防备对方在自己最难的时候趁火打劫。 想到这里,沈茶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辽、金还真是一对很般配的傻货,他们也不好好的想想,哪怕知道确实有机可乘,也不会有人真的做些什么,最多就是过过干瘾,在脑子里面、布阵图上琢磨一下,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毕竟在这年根底下,无论是大夏、辽,还是金国,所有的人都忙活着要过年了,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有人兴师动众的举兵,一定会犯众怒,被群起而攻之的。 沈茶摇摇头,外族的脑子确实不好使,这么蠢的人还想着把大夏占为己有,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把手里的密函收好,放进小匣子里面,沈茶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体,走到里间,从柜子里面拿了一床被子放在了软榻上,在沈昊林床边的小茶几上放了一壶热水,吹灭了两盏灯之后,躺到了软榻上,盖好被子,朝着床的房向微微一笑。 “兄长,明天见!” 038 睡醒的国公爷 沈昊林病了差不多四五天,沈茶也跟着紧张了四五天,现在沈昊林的情况有所好转,她也可以稍微松口气了,终于不用紧绷着心里那根弦,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沈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甚至是那些她醒着的时候,都不愿意去主动回忆的一些事情。 在被老镇国公和夫人收养之前,沈茶的日子过得异常的艰辛、异常的辛苦,就算是出身普通家庭的百姓都无法想象的,用生不如死来形容是一点都不过分的。那几年的日子,对她来讲可谓是水深火热,深深的刻在她骨子里的,让她永远的不能忘记。 其实,沈茶自以为是不怕吃苦的,一个女孩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打败了军中绝大部分的男人,做到如今的这个位置,靠的绝不是她那个所谓镇国公府长女的身份。军营和朝堂事完全不同的,朝堂看中的是家世,而在军营里讲究的却是拳头,只要拳头够硬,谁管你是什么出身。沈家军各营的主将里面也有家世普通的,照样可以靠着军功成为一营主将。 沈茶虽然没有机会体验从士兵到将军的这个过程,但她的成长之路比这个要艰辛多了。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沈茶以为,这几点在她进入镇国公府之前,就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直到现在,她依然清楚的记得,她小时候的嘉平关城是个什么样子,没有现在这么繁华、热闹,城墙也没有现在这么坚固,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跟现在相比,就好像是战后的废墟一样。可即便环境如此的恶劣,住在这里的一部分依然寻欢作乐,吃喝嫖赌,样样都不比那些繁华的城镇少。她的亲生爹娘就是这些寻欢作乐的混子中的一份子,每天游手好闲,从来不知道要努力干活来养家糊口,从早到晚只知道流连各个赌场。 那个时候,沈茶的年纪虽小,但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照看弟弟之外,还要负责一些家事,比如做饭、洗衣服之类的,有的时候,家里没有买菜、买米的钱,她还要帮着邻居大娘做些粗活,比如搬柴什么的,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赚取几个铜板,用这仅有的钱去买一些便宜的米、便宜的菜,她若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一家就会饿肚子的。 其实,这样的日子对于沈茶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嘉平关城很多人家的生活水平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毕竟这里连年的战火,大夏军若抵挡不如辽金的进攻,这里所有的物资就会被辽人、金人掠劫一空,甚至长得有些颜色的小姑娘、小伙子也会被抢走。 那会儿的嘉平关城,几乎没有年轻的壮劳力了,留下的就是老弱病残,这就直接导致城里的百姓非常的穷,吃不饱、穿不暖已然是常态,每天都有饿死或者冻死的人,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别人家做粗活、卖苦力的都是家里的大人,全城也只有沈茶这么一个几岁的小孩要扛起全家的生计,而这家的大人正在赌场里玩的正高兴呢,他们在乎的是今天的手气好不好,能不能赢钱,至于家里孩子的死活,完全不是需要他们操心的事情。 沈茶最害怕、最痛恨的就是她的亲生爹娘,这对夫妇若是赢了钱、在外面吃了一顿好的,那么,对待她和弟弟的态度还能好一些,说话的语气还算是温和,这一天就有可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若是在外面受了气,或者输光了手里的钱,那可就不得了了,他们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的暴揍沈茶一顿,好好的发泄发泄他们心中的郁闷。 沈茶曾经不小心听到这对夫妇的谈话,他们本来是没有打算要孩子的,但有了又没有办法不要,只能生下来。可自从有了孩子,两个人的日子就过得没有以前那么好,所以,他们认为孩子就是扫把星。 既然是扫把星,那么,把在外面受的气、心里积攒的邪火发泄在克星的身上,就是理所应当的了,哪怕传到外面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反而还要同情他们夫妇的。这么一想,这对夫妇对沈茶下手的时候更狠了,更加的变本加厉。 后来,这对夫妇泄火的目标不单单是沈茶,连沈酒都没有逃出他们的毒手,若不是沈茶看得紧,次次都挡在沈酒的前头,沈酒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而沈家军也不会出现一个平日飞扬跳脱、上了沙场就勇猛无比的少年将军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茶刚刚进入镇国公府、被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收养的时候,身体特别的不好,按照金苗苗她师父惠兰大师的说法,这孩子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身上溃烂的伤口不计其数,底子损伤很严重,也亏得镇国公府从西京带来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否则的话,就连他都不能保证沈茶可以活过一个月的时间。 就算惠兰大师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沈茶的一条命,往后的两年里面,她生病的次数也是相当的多,基本上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吃药就跟吃饭似的,一天三次从来不落空的,严重的时候,还要补上一顿夜宵。好在沈茶咬牙坚持下来了,经过几年悉心调养,那些旧伤、暗疾都消失不见了。而每次她生病、尤其是病得感觉要死掉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永远是她的兄长。每次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的兄长。 直到现在,沈茶都坚信,只要有兄长在她的身边陪伴,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她都可以坚持,迎来最后的胜利。 就在沈茶在梦里和她的兄长相会的时候,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镇国公,终于醒过来了。 沈昊林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每次理智告诉他要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就会使他继续的沉睡,当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时候,身体就好像是被一块巨石给压住了,无论怎么努力,都动弹不了,到最后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只有顺从身体的意愿继续睡下去。 而这一次,沈昊林终于觉得自己变得轻松了,身上的那块巨石悄然消失了,他的身体又归自己掌控了。 慢慢睁开眼睛,沈昊林伸手挡住了略为有些晃眼的烛光,适应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他试着坐起来,或许是因为躺的时间太久、好几天没有进食的缘故,第一次尝试失败了。他稍微休息了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坐起来,他靠在床头上喘了两口气,伸手抹去了额头上冒出来的微汗。 除了没有太多的力气之外,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任何的不适,只是喉咙、嘴唇有些发干,想要喝一点水。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床边的小桌案,上面果然放着一个小茶壶,摸上去还有一点温热,现在喝应该是正合适的。 把一壶水都喝完了,沈昊林这才开始四处寻摸,虽然屋子里不是很亮堂,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墙边软榻上缩着一个团子,光是这个睡姿,他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心中一喜,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可他的力气还没有恢复,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扶着床框喘了好久,才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蹭到了软榻旁边。 看着露在被子外面的脸,沈昊林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的热度,反而还有一丝丝的凉意。他知道自己应该是病了,病得还挺严重的,所以,沈茶才重新搬回来的,为的就是照顾自己。而且,看沈茶脸上的倦意以及眼下的阴影,应该是不眠不休的照顾自己好几天了,耗费了不少的精力。 看到这样的沈茶,沈昊林特别的心疼,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小时候病得奄奄一息时几乎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每天都特别的担心,担心自己的妹妹有一天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好在他的宝贝妹妹很争气,熬过了最困难的那两年,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沈昊林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回到床边,抱起自己的被子,又走了回去。他觉得凭他现在的这个情况,想要把沈茶抱回到床上是非常不现实的,不要说半路把人给摔了,很有可能是连抱都抱不动的。为了不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他干脆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和沈茶一起睡软榻。 再一次将沈茶搂入怀中,沈昊林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上一次两个人相拥而眠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沈昊林收紧了双手,亲了亲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他永远都不想要再放开怀中的这个人。 039 交心 一个人的神经若是紧绷了一段时间,突然就放松下来,那么,结果就是这段时间的疲劳感会加倍的体现出来。整个人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变得极为的不敏感,发生任何事情都无法及时的做出反应。 沈茶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经醒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就躺在她的身边,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被一股子熟悉的气息所包围着,让她特别的安心,不由自主的蹭了过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安安稳稳的靠在对方的怀里睡得更沉了。 软榻不是很大,这是平时沈昊林偶尔用来午睡或者小憩的地方,一个人平躺在上面,宽度还是有些富余的,但如果是两个成人平躺在上面的话,就略为有些拥挤了。不过,对于沈茶而言,无论床铺多宽、多大都没有什么意义,她从来都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金苗苗曾经还嘲笑过这样的睡姿,说她睡觉的时候就好像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婴儿似的。 这句话虽然是嘲笑,但沈昊林还是很认同金苗苗的这个说法的,在他的心里,不管是醒着的时候、还是睡着的时候,沈茶都是需要他细心呵护的,需要他给予安全感的,所以,对于这一次惹恼沈茶的事情,沈昊林万分的后悔,就算沈茶这个时候醒过来,要狠狠的揍他一顿,他也甘之如饴。 这一夜,沈茶睡得非常的安稳,感觉多日以来的疲倦在这个晚上一扫而光,浑身上下轻快很多,仿佛背负了多日的沉重包袱终于扔掉了一样。也难怪薛瑞天整天都在说最向往的不过就是睡到自然醒,这确实是一件非常美妙、幸福的事情了。 可是,当她渐渐清醒、理智慢慢回归,这才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按照往日的情况,这个时候,薛瑞天和红叶、还有金苗苗的声音早已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来了,他们三个所发出的聒噪的声音,不要说吵醒一个熟睡的人了,就是喝了迷魂药陷入昏迷的人,也会被他们吵起来的。甚至有人曾经说过,让这三个人去跟敌军吵一架,没准儿敌军会因为受不了这个声音而退军的。可想而知,这三人凑在一起的杀伤力是多么的强大。 可今天这屋子里居然如此的安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想到这里,沈茶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圈在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面,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痛感却告诉她,这是现实而不是在梦中。 “呵呵呵!”脑顶上方传来一个低沉的笑声,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头发上,沈茶微微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对熟悉的笑眼。“茶儿,一大早上的就虐待自己,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兄……兄长?”沈茶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因为太过吃惊,说起话来都有点结巴了,“你……你醒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怎么,你不想让我醒过来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沈昊林把沈茶抱得更紧了一些,又亲了亲她,轻声的说道,“几日不见,怎么变小结巴了?”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沈茶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伸手也搂住沈昊林,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这怎么……怎么说的好好的,就开始哭了?茶儿,茶儿,稍微停……停一下,好不好?” 这下,轮到沈昊林开始结巴了,面对哭的稀里哗啦的沈茶,他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沈昊林从来没有见识过沈茶的哭功的,完全不知道平日里冷静到极点的家伙,一旦失控是非常可怕的,怎么哄、怎么劝都没有用,越哄、越劝,哭得就越狠,哭得声音就越大,他感觉就在短短的一瞬间,自己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沈茶的眼泪完全浸透了。 “啧啧啧,听一听啊,听一听啊,这哭声是多么的震天动地啊!我一直都以为咱们老大就算是哭,也应该是走那种内敛、婉约风格的,没想到居然哭得如此豪迈,真的是开眼了啊!”影十七趴在房顶上,小声的跟影十八嘀咕,“这下国公爷有得受了。” “没见识!”影十八仰面朝天躺在房顶上,打了个哈欠,说道,“前几天国公爷病得人事不省的时候,老大哭得才叫一个惨呢,声音虽然没有这次大,但听上去更悲伤一些,侯爷和苗苗姐、红叶姐三个人轮番上阵,都没有给劝好,最后还是她自己想明白了,这才不哭了。估计这回还得是这个路数,国公爷是没办法哄好的,况且,他也不会哄人。” “问题是,过去的这些年,谁也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啊,要不是国公爷病了,咱们也见不着,是不是?咱们老大给人的感觉总是那种天底下没有难住她的事情,事实上,无论多困难的事情,到她那儿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可谁能想到着么强悍的人,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老大脆弱、柔软、温情的这一面都是留给国公爷的,旁人自然是无从知晓的,这不是很正常吗?”影十八伸了一个懒腰,“看他们俩这个样子,我觉得七哥、八哥、十三哥他们说得有些道理。” “他们几个满嘴跑舌头的,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影十七撇撇嘴,“几个大老爷们儿,有事没事就在背后瞎嘀咕,娘们唧唧的,无聊透了!” “但这件事情,他们说得很对。”影十八爬起来,凑到影十七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国公爷肯定要把老大娶进门当咱们的国公夫人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开窍了!”影十七撇撇嘴,“哎,这两个反应迟钝的人呐!” 影十八点点头,趴在房顶上继续偷听屋子里面的动静。 沈茶放肆的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把几日来心中的郁结都给哭出来了,心中舒畅了很多。她很不客气的把脸上的泪水都蹭在了沈昊林的衣服上,微微的抬起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沈昊林,伸手摸了摸对方因生病而变得消瘦的脸颊。 “兄长,对不起!”伸出去的手被沈昊林抓住,沈茶眨眨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是我不好,才让兄长生病的。” “这不是你的错,真正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沈昊林轻轻的抹掉沈茶眼角又流出来的泪水,亲了亲她的额头,很心疼的说道,“如果我没有那么的固执,想得更周全一些,我们两个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发生争执。后来我反省了一下,那样的做法确实是太偏激了。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能自己随意下结论,应该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才好。茶儿,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怪我。” “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怎么会责怪兄长呢?”沈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压在心里很多天的话都说出来了,说完不好意思的瞧了瞧沈昊林,“我要是知道会造成兄长的困扰,会让兄长生病,是绝不可能丢下兄长的,小天哥说得对,我做决定之前,也应该告诉你的,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子,让兄长无法下台。” “好了,好了,不要责备自己,也不要觉得内疚。”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就这件事情而言,我们两个都有错,都有不对的地方,但我需要承担的错误更多一些。”沈昊林亲亲沈茶,“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翻旧账了,嗯?” “好,都听兄长的。” 040 另一种相处模式 “坏了!” 跟沈昊林说开、两个人的心结解开之后,沈茶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薛瑞天、金苗苗和红叶。算算时间,这会儿他们都应该吃完早饭,开始处理上午的公务了,可现在自己还躺在床上,要是自己再不出现的话,,这几位怕是要等着急了。 到了这个时候,沈茶觉得有点愧对朋友,只要沈昊林当前,她的眼睛里就看不到别人,心里也装不下其他人了,满心满眼就都是沈昊林这个人了。尽管一直都在被嘲笑是见色忘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估计这辈子都改不掉这个毛病了。 “什么东西坏了?这一大早的,慌慌张张的要干嘛?你约好要处理什么重要的事了?”沈昊林看着沈茶神色慌张的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下跑。手疾眼快的搂住了她的腰,把人给拉了回来。“天儿这么冷,穿这么少跑出去,不怕染上风寒?” “小天哥和苗苗、还有红叶应该到了,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顺便让苗苗给你看一看。” “看过了!” “什么?”沈茶转头,满脸疑惑的看着沈昊林,“看过什么了?” “金苗苗已经给我诊过脉,说我一切正常,好好的吃几顿饭,就没有太大的事儿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恢复得太好,浪费了她的好药,还数落了我一顿。”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嗯,半个时辰之前吧,你睡得非常香,外面都快吵翻天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沈昊林凑到沈茶跟前,轻笑了一声,“这几天不仅要照顾我,还要处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累坏了吧?我昨天夜里就感觉身边睡了一头小猪似的,偶尔睡舒服了,还会哼哼两声!” “兄长!” “诶诶诶,别生气啊,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就是事实。”看到沈茶瞪圆了眼睛,沈昊林揉了揉她的脑袋,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看到你这么疲累,我很心疼。你平时需要做的事情就很多,现在还要承担起属于我的那一部分,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知道你会忙成什么样子。短短几天,你已经瘦了整整一大圈了,比之前受伤的时候还要清瘦一些。” “我只是忙了一点,但也有好好吃饭,小天哥和苗苗也一直看着我呢,他们在旁边,是不允许我胡来的。”沈茶朝着沈昊林一笑,“我只是稍微瘦了一点,苗苗说没关系,等过年的时候,还会胖回来的。不过,我觉得这样很好,我试过了,这个状态挥鞭子的力度更强一些。” “用谁试的?小天?” “嗯,红叶也帮了忙。”沈茶点点头,“小天哥说,威力变大了,也许以后在战场上,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没有搞明白,反正师父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问问他老人家就知道了。”沈茶戳了戳沈昊林,“兄长还没说完,小天哥他们是已经来过了?” “对,已经来过了,他们来的时候,闹出的动静确实不小,十七和十八都被叫下来了。我怕他们吵醒你,就出去聊了几句,把他们打发走了。” “打发去哪儿了?” “花厅呗!” 沈昊林醒的比沈茶早一些,准确说来是被外面的人给吵起来的,他担心外面的声音会吵醒熟睡中的沈茶,就自己跑出去了。幸亏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喝了一点水,睡了个回笼觉恢复了一些力气,要不然就只能等着外面的人踹门了。 因为有点担心沈茶,害怕她撑不下去,薛瑞天带着红叶早早的就跑来镇国公府了,正好碰上了刚睡醒、已经梳洗打扮好的金苗苗,三个人一起过来敲门,谁想到敲了半天也没人应门,把值夜的影十七、影十八从房顶上叫下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也是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 就在几个人在这儿着急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沈茶,而是那个躺在床上好几天、 病得差点没命的国公爷。 “吵什么?”沈昊林披着两件厚厚的大氅走出来,轻轻的带上了门,转身看着并排站在面前的几个人,微微一皱眉,“茶儿还在睡,你们就不能小点声,非要把她吵起来?” “哟,昊林,你这是醒了?确定没事了吗?”看到沈昊林的出现,薛瑞天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围着沈昊林转了两圈,还上手摸了摸,很关心的问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正好苗苗在呢,可以让她给你看看!” “我这不是正看着呢!”被点了名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给沈昊林号了号脉,嫌弃的撇撇嘴,“你俩还真是兄妹啊,全都是一个德行,生多大的病、受多重的伤,睡几天就全都好了。你说说,你们这样的人,家里面养个大夫,简直就是浪费!” “确定没事了?”薛瑞天不怎么放心,追着金苗苗问道,“不会再突然昏过去吧?” 其实,薛瑞天心里的愧疚,一点也不比沈茶的少。他总觉得,沈昊林的这场病,他应该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如果那天他没有带头领着众将离开大帐,只把沈昊林一个人丢在那里的话,也不至于病了好几天都没有被发现。不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精神还不错的沈昊林,薛瑞天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也不是突然昏过去的好不好?发热了好几天,身边也没有人看着,那是热晕的,好不好?”金苗苗又翻了个白眼,跟薛瑞天这种外行说话真是太累,偏偏这个外行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抬杠。为了不让自己生气,金苗苗索性就不搭理薛瑞天,抬起头看着沈昊林,嘱咐道,“你刚醒,肯定会觉得很饿,想要吃东西。但那些不太容易克化的食物就稍微缓一缓,吃点粥啊、面啊这种软和一点的,等再过几天彻底恢复了,你就想吃什么吃什么。但记住一点,最好不要喝酒。”看到沈昊林要讨价还价,金苗苗一瞪眼,“你不能喝,小茶也不能喝,要是有人想灌你们,就告诉我,我收拾他们。” “如果是小茶他师父秦副帅呢?”不甘于寂寞的薛瑞天蹭过来,又开始犯嘴贱,“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你以为秦副帅是你啊?不分轻重缓急!他老人家回来了,我就得跟他汇报的,让他监督你们。” “听到了吧?”薛瑞天的胳膊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搭,“这才是真正的利器呢!你说,秦副帅发话,咱们几个,谁能违反他老人家的命令,是不是?” “茶儿遇刺受伤,他老人家就已经给你、给我记上一笔了,心里不定憋着多大的火,准备回来收拾咱俩。要是我们再不听他的话,那就相当于火上浇油,过年的这些天,每天一顿打,怕是跑不了了。” “你还好,大病一场,说不准副帅大人怜惜你,不会对你下狠手。我就不一样了,活蹦乱跳的,绝对会成为秦副帅的首要目标。你们说……”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苗苗,问道,“趁着他老人家还没有起身,我也抓紧时间病一场,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我可以帮你的。”红叶捏了捏拳头,眯了眯眼睛,“揍你一顿就可以了,放心,我会注意,不打你的脸的!” “去去去,瞎添什么乱啊,净出什么馊主意啊!” “你那个才是馊主意,好端端的干嘛要生病?以为生病很好玩?”沈昊林拍掉了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我病了一场,就够让茶儿担心的。你看看她那张脸,看看她现在瘦成什么样了,你还好意思生病吗?” “别生气,我不过就是在开玩笑。”薛瑞天一看沈昊林认真了,赶紧摆手,“秦副帅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的。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就走了,你好好陪小茶吧,她这些天可为你着了不少的急呢!”薛瑞天凑过去小声的说道,“兄弟,我还是那句话,要好好的哄啊!” “知道了!”沈昊林叫住准备离开的薛瑞天和金苗苗,“你们去哪儿?早饭吃了吗?” “当然还没有!”薛瑞天一挑眉,“我们去花厅吃早饭,你不用管我们,等小茶醒了,再来跟我们会合。” 听完了沈昊林的转述,沈茶摇摇头,轻叹一声,说道,“也难为小天哥了,那么怕冷、喜欢睡懒觉的一个人,担心我自己呆着的时候会胡思乱想,天天带着红叶来陪我。说起来,也幸亏有他们,每天过得还挺快的。否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兄长醒过来。” “我会给他记上一大功的!”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既然已经睡醒了,我们也起来吧,免得他们等着急了,别再没忍住,跑过来踹咱们的门。” 沈茶点点头,拍了拍腰间的手,等到沈昊林放开她,掀开被子下了软榻,走到外间,打开房门,吩咐早就等候的梅竹、梅林打热水。关上房门之后,又走进里间,站在衣柜前面给自己和兄长选衣服。 整个过程,沈昊林就歪在软榻上静静的看着,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个决定,他觉得如果他们两个换一种相处的模式,是不是应该比做兄妹要好一些呢?他不想放开沈茶,也不想看见将来某个臭小子将他的心尖尖给骗走,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沈昊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也许,这才是他们两个最终的归途。 041 转变的开始 “兄长。”洗漱完毕,早饭还没有拿回来,沈茶趁着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把这些天整理好的条陈都送到了沈昊林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块过年了,很多人都没什么心思干活了,邸报、公文写得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审核的人眼睛长哪儿了,这种东西居然还能发出来。” “每年不都是这样?陛下仁慈,只要没耽误大事,就不会和他们计较的,免得败坏了大家过年的兴致。那些人就抓住了陛下的这个心思,才会这么放肆!”沈昊林低下头看着沈茶的条陈,“要是他们看到茶儿的娟秀小字,眼珠子怕是要吓掉的。每次看那些人写的东西,我都会有个疑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当上官的,那字写得连三岁稚子都不如,简直是不堪入目。” “既然不堪入目,兄长就不必耗费自己的眼睛了,只看这些就足够了。”沈茶从桌案下面翻出一个陶罐,从里面挖出来一块软软的东西放在了茶盏里面,“陛下确实仁慈的,也时常装傻,但终归也会有忍无可忍的那一天,等他们把陛下逼急了,就是他们该哭的时候了。” “说的是,这种事也轮不到咱们插手,静观其变就好了。对了,这两天应该没有特别的事情吧?” “最特别的事……就是兄长病了,病得时间有点久,军中有些人心浮动,好在还可以稳得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了。”沈茶端了一杯蜜水递到沈昊林面前,“不,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兄长知晓,段氏在三天前已经退兵了。” “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也是时候该退兵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要过年的。”沈昊林喝光了蜜水,把茶盏交还给沈茶,“想来段王已经搞定了他那些不太安分的儿子,段爱容称王的道路已经铺好了。” “正如兄长所言,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过完了正月十五,段王应该会宣布退位了。” “不会这么快的。”沈昊林摇摇头,“段爱容在国内的威望远不如段王的那些王子,无论是政绩,还是军功皆如此,段王要传位给他,还需一段时日,至少……至少要等他做出几件大事,赢得了民心,才有可能将王位交给他,否则,国内会变得不太安稳的。” “大概没有这个必要了。”沈茶坐到沈昊林的身边,很严肃的看着他,说道,“根据陛下派去探查的人回报,段王已经解决掉段爱容称王的所有障碍。” “解决?”沈昊林一皱眉,“全部杀掉的意思?” “我们收到的消息就是这样,具体发生了什么,目前尚不清楚。”沈茶冷笑一声,“段氏全民信佛,段王更是整日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来,可对自己的亲儿子却下手如此这般狠辣,一丁点的余地都不留,也不知他修习的是哪家的佛法,不知他百年之后,是真的可以成佛,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所谓研习佛法也不过是个骗人的幌子,用来迷惑段氏百姓的,当不得真的。段氏国内也没有想象中的太平,若他真是个佛爷,王位早就易主了,哪儿还轮得到段爱容呢!”沈昊林摇摇头,继续翻着沈茶誊录的条陈,“等一下,段氏退兵了,那么……”沈昊林转头看向沈茶,一脸的惊恐,“你师父……” “师父已经派人送信过来了,等他处理好永宁关的军务,安排好过年的事宜,就要动身来嘉平关城了。”看到沈昊林这个样子,沈茶捂着嘴偷笑了一下,“兄长……趁着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修养一番。” “茶儿,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沈昊林展开双臂环住沈茶的肩膀,脑袋靠在上面蹭了两下,说道,“我的病还没好彻底呢,身体还虚弱得很,可禁不住你师父的一顿老拳。茶儿,他老人家要是欺负我的话,你可要为我好好的求求情!” “兄长……这是在求我?”看到沈昊林这个样子,沈茶起了玩笑之心,“嗯,诚意不太够啊!” “是吗?”沈昊林出其不意的亲了沈茶的脸颊一口,“这样够不够诚意?” “兄长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同意跟师父求情,请他老人家放你一马。” “什么要求?”沈昊林直起身子,顺势把沈茶搂在怀里,“无论是什么要求,为兄都会答应的。” “我只想请兄长答应,以后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那天踹门进来,看到兄长了无生气的昏倒在床上,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想,若兄长真的不在了,我也没有继续苟活的必要。”沈茶微微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沈昊林,“兄长,这不是玩笑话,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沈昊林搂紧了沈茶,他没告诉她,他不会把这句话当玩笑,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若沈茶离世,他也不会继续活下去的。他会处理好世上的一切,赶去奈何桥跟他的茶儿会合的。“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了。” “请兄长谨记今日之诺。”看到梅竹和梅林端着早饭过来,沈茶朝着她们招招手,发现她们两个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好奇的问道,“你们看上去挺高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元帅醒过来了,应该算是最大的好事吧?侯爷派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了,城里、军中都在大肆庆贺呢!”梅竹笑呵呵的把一碗白粥放在沈昊林的面前,“而且,元帅一醒,将军可以不必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了!” “哦?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沈昊林朝者沈茶挑挑眉,“我怎么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这几天她很乖,按时吃饭、按时就寝呢?”他伸手捏了一下沈茶的脸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跟小天学的?” “才不是,不要听她们乱说,我却是按时吃饭、按时就寝的。”沈茶摸了摸自己的脸,瞪了拆她的台的梅竹、梅林一眼,“你们两个胡说八道的本事,才是跟侯爷学的吧?” “元帅明鉴。”梅林、梅竹跟在沈茶身边的时间最久,可以说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虽有主仆之名,却情同姐妹。只要她们不犯那种触碰底线的错误,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被沈茶责罚的,所以,胆子也比其他的人大一些,有什么就说什么。梅林一边摆桌子,一边跟沈昊林“告状”,她说道,“将军确实是按时吃饭、按时就寝了,可每餐饭的饭量连平日的一半都没有,就寝的时间也是短得可怜。我们轮番来劝都没有用,将军一旦固执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这就是你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太好的原因吧!”沈昊林摸摸要炸毛的沈茶,夹了一个小笼包递到她的嘴边,“啊,张嘴。” 沈茶吃掉喂到嘴边的小笼包,一边吃一边朝着梅林、梅竹翻白眼,吃完了嘴里的东西才问道,“元帅醒了,是你们高兴的其中一个原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让你们开心吧?从膳房回来的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什么都瞒不过将军的眼睛,我们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厅,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梅林把膳房特意留给沈茶的一碗鸡汁馄炖放到了她的面前,还有一碟子香喷喷的椰丝糯米糕。 “花厅?”沈茶挑挑眉,“侯爷又跟苗苗打起来了?” “这回倒不是侯爷,是军师。”梅竹乐呵呵的说道,“不知道苗苗姐对军师做了什么,一大早上的,军师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找苗苗姐算账,追得苗苗姐在前面的院子里乱跑。侯爷也不去劝阻,只是坐在花厅里喝茶、看戏,似乎很乐意看到苗苗姐这么狼狈的样子。” “小天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平日跟苗苗又是互损的关系,自然会很高兴看到这样的一幕。可是,军师一向都很疼他妹妹的,怎么会一大早跑到咱们府里找苗苗算账?他可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 “随他们去闹吧,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在自己人面前,也不会让外人看了热闹去。” “兄长说的是!” 沈茶吃了一个鸡汁馄饨,觉得味道不错,她兄长应该也可以吃,就给沈昊林也舀了一个。本来是打算放到沈昊林面前的碟子里的,没想到沈昊林直接张开嘴,眼巴巴的望着她,沈茶无奈,只好把馄炖喂到了沈昊林的嘴里。 梅林、梅竹相互对望了一眼,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元帅和将军……”梅竹拉着梅林走远了一下,小声的说道,“好像跟以前不同了,是不是?” “我也觉得是。”梅林点点头,“发生了一些转变,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上来。” “老大迟钝,跟在身边的人也一样的迟钝。”影十七和影十八从房顶上落到地上,站到梅竹、梅林身边,拍了拍她们的肩膀,“你们两个等着看吧,这只是开始,以后让你们觉得惊讶的事还多着呢!” “什么意思?” “嗯……”影十八朝者梅竹、梅林眨眨眼睛,“说不准,老大会变成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042 风起 “小十三他们可回来了?”喝了两口粥,沈昊林想起被自己派出去的暗影们,解释道,“我让他们去边境观察一下,现在属于多事之秋,咱们要多些准备。” “昨天早上回来的。”沈茶点点头,很平淡的说道,“回来之后,由军师负责接收。” “金菁?他能做什么?哦!”话刚问出口,沈昊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生病,连累他们受罚了,是不是?” “兄长知道就好。”沈茶往沈昊林的粥碗里面夹了一点青菜,“让他们长记性的同时,也要让兄长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身处于什么样的境况,身边都不可以没人,他们三个至少要有一个留下。” “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沈昊林伸手捏捏沈茶的脸蛋,“不要这么严肃嘛,来,笑一个!” 沈茶的嘴角扯了扯,勉为其难的扯出了一个弧度。 “那三个小子现在怎么样?”往沈茶嘴里塞了一颗鹌鹑蛋,沈昊林把手边的条陈翻了一页,“把他们交给了金菁,那小子开心坏了吧?已经有好些日子都没被你委以重任去教训暗影了,他的手早就痒了。” “那倒是,只可惜,这一次不能让他尽兴,毕竟这三个小子也不是故意要犯错的。军师已经手下留情,他们休养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兄长不必担心。” “他们也算是无辜,就给他们多放几天假吧,好好休息一下。”沈昊林看向沈茶,笑了笑,“有你在我的身边,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人,对不对?” “这个是自然的。”沈茶挑挑眉,吃掉了碗里最后一个鸡汁馄饨,朝着想要转移她注意力没有成功的沈昊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说道,“论功夫,这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是我的对手?即便是兄长,应该也没有自信可以打得过我吧?我给兄长当护卫,那是再合适不过。” “那就这么说定了,茶儿做我的护卫,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都托付给你了。”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空碗,用帕子擦擦嘴,说道,“那几个小子可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辽金那边可有异动?” “异动的话,两国都不约而同的加强了边境的防范。小珉和咱们安插在宜青府的人送回来的消息,都印证了这一点。国内并无大规模的调兵举动,军队所有的调动都发生在了边境,不仅仅是针对我们,辽金彼此防范得也很严密,甚至边境城镇已经封城了。”沈茶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根据这些情况,我以为不必太过担忧,他们或许就是为了防备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偷袭他们。” “我看未必。”沈昊林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们这样做,或许是另有打算的。” “兄长是担心辽金会在这个时候兴兵犯境?”沈茶把碗筷都收拾好放在托盘上,放到了一边,说道,“不会吧?从辽金国内传出来的消息来看,他们目前所遭遇的情况远比我们想的严重多了。辽国现在正闹雪灾,包括临潢府在内,已经连续下了将近一个月的暴雪,临潢府以及周边各郡的情况要好一些,其他州府德积雪已经非常厚了,出门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集结军队,准备打仗了。何况,在如此冷的天气之下,冻死的猪牛羊不计其数,根本就没有办法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各边军的粮草可充足?” “是,非常的充足。”沈茶点点头,“耶律最重视的就是边军,所有的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所以,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边军断粮的。每年入冬前,耶律都会拨给边境足以支撑到来年开春的粮草,今年也没有例外。” “这么说来,哪怕国内过得很艰苦,守边的军士不至于吃不饱肚子。”沈昊林叹了口气,“耶律倒是知道轻重缓急,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 “是,辽国的百姓对此举也并无异议,非但没有异议,反而还相当的支持。”沈茶递给沈昊林一杯热水,“本来我还担心,辽国遭此大难会人心涣散,反对耶律的人会更多,耶律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就来找我们的麻烦。没想到……人家上下齐心得很呢!” “他在辽国的声望远比现在的辽王高多了,很多人都是支持他称王的。如果换成是辽王这么做,肯定会民怨沸腾的。”沈昊林漱漱口,抬起头问道,“金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还在对峙吗?” “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要大祸临头了,那些贵族依然跟他们唱反调,根本不同意去解救那些灾民。而且……”沈茶摇摇头,很不赞同的说道,“现在反对他们的不单单贵族,各州府有头有脸的豪绅、富商也站在了贵族的那一边,对完颜萍和完颜宗承的话,完全不在意。”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在我生病之前,情况还没有这么的严重。” “完颜宗承是个什么样的人,兄长难道不记得了?他多自以为是、多能折腾啊!”沈茶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拿了一件外氅给沈昊林披上,“之前他要求贵族配合赈灾,但那些贵族没有人搭理他,他很是不悦,就派人就砸了领头贵族家里开的铺子。派出去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那条街上所有的铺子、还有民居都给砸了,东西也都抢了。”沈茶冷笑一下,“兄长刚才说民怨沸腾,正是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此时的真实写照。这宜青府的平静被这一通的打砸抢都给搅合没了,城中的那股废掉完颜宗承的风怕是已经刮起来了。” “你的人可掺合在其中了?”沈昊林握住了沈茶的手,“这样的热闹,你不打算凑一凑?” “我已经警告他们,让他们静观其变,不许掺合到这里面来,这种时候还是隐匿在暗中看戏比较好。”沈茶挑挑眉,“万一不小心露了马脚,这几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这倒是,不仅心血白费,还送给人家一个讨伐的借口。既然他们提高城防的戒备,咱们也要有样学样,要不然,万一耶律或者完颜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也不想让咱们好过,给咱们找麻烦,咱们也没有个防备,那可就不妙了。” “兄长说的是,我和小天哥、军师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书案后面,拿出来几张纸,递到了沈昊林的面前。“这是我们制定的初步的计划,除了城防之外,城中还要提高戒备。虽然我们抓了不少的细作,但漏网之鱼还是有的。哪怕辽金不会在这个时候兴兵来犯,但暗令城中的细作在过年的时候制造一些混乱也是很有可能的。”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沈昊林看了看那个初步的计划,“取消一部分将士的休假?” “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要元帅大人同意才行,兄长若是不答应,这条提议也只能作废了。” “这个提议我同意,但也是要有条件的,至于都是些什么条件,稍后咱们再议。” “是!”沈茶从书案上拿了纸笔过来,“兄长,我认为现在施行的禁令不需要解除,城门依然封闭,没有镇国公府、武定侯府、沈家军的令牌不可以随意的出入。城楼巡逻的小队由十人提高到二十人,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城门口守卫的兵士由现有的八人增加至十二人,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城中现在巡逻的小队一共有十个,从腊月二十三那天开始到正月十五,增加到二十队,每队由现在的十人增加到十五人。”沈茶一边说,一边把这些都写下来,“除此之外,我还想着要设立两个特别的小队,全部由暗影组成,每个小队有二十个人,两个人一组,分散在城中各处。我现在比较犹豫的就是,要不要把训练营中的新人拉出来,让他们也练练手。” “这个想法很好,为什么不呢?” “经验不足,容易拖后腿!”沈茶撇撇嘴,“没准还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要这样想,新人有新人的好处,或许他们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呢!”沈昊林看了看窗外,“起风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就要来了!” 043 千古第一人 “对了,武定侯府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可有进展?”沈昊林走到门口,打开屋门,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年后就要将此事移交给陛下,你应该是有些不甘心吧?” “是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现在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有一些地方以及某一些人,是我们不能企及的,只有交给陛下才能找到真相。”沈茶走过来,把手炉塞进沈昊林的手里,“综合手上现有的这些消息,可以证实的是,小天哥的外祖家的确有人牵涉其中,人数不少、涉入很深。” “涉入很深的意思是有主谋?” “不能确定是不是主谋,至少是个可以拿主意的。”沈茶摇摇头,“他们无所畏惧,不,应该是有恃无恐,因为做什么事情都打的是武定侯府的名义,就算真的被查,也不会那么快就查到他们的头上。事实也证明,他们是对的,武定侯府因为那件事情受了难,他们却依然无恙。” “那些人学聪明了,要知道,他们最先想要打的并不是武定侯府的旗号,而是太后娘娘。”沈昊林拉着沈茶走出门,慢慢悠悠的往前院走去。“只是娘娘虽身居后宫,却也不是睁眼瞎,那帮人稍微露出一点苗头,就被娘娘给掐断了,她曾跟先帝说过,外面只要出现打着她的旗号做任何坏事的,请先帝不要客气,全都抓起来处以极刑就好了。” “有这回事?”沈茶惊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沈昊林,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那是太后娘娘刚入宫不久,很受宠的时候。那会儿,我也没多大,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这事儿还是后来听娘娘说起来的,不然,我也不知道。” “打着皇妃的旗号为非作歹,倒是很能唬人的。除非事情太大,否则的话,一般人是不会去深究的。只是,这样做对皇妃的名声不太好,容易被人误解为是魅惑君上的奸妃。”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能有女儿被选入宫,这样的家族最起码也是名门望族,家族里的人口也不少,品性也不一样。有那种洁身自好的,就有那种仗势欺人的。若是宫里的皇妃真的是那种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这个家族早晚会出事,若是像太后娘娘那样明白事理的,好歹还能挽救一下。” “兄长说的是,只是这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也是有分别的,有的只是借机捞钱,有的做的就是这种买过通敌的勾当。”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太后娘娘英明,及时掐断了家里那些人的念想,要不然,恐怕连娘娘也会受到牵连,大夏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谁说不是呢!亲戚多了,需要管束的人也多了,可太后娘娘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哪里能管得过来呢?何况,先帝后宫里的那些也都不是善茬,要不然,太后娘娘也不会因为太受宠引得那些人的嫉妒,趁着跟随先帝巡游的时候,对太后娘娘下毒手了。” “兄长说过,太后娘娘跟先帝提前通气,不要因为她而纵容族人。我觉得,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当年太后娘娘落难,一度远离宫廷,生死未知。娘娘的族人觉得,终于没有人可以阻碍他们做任何事了,所以,才放肆了很多。先帝缅怀娘娘,所以,无论族人做了什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们计较。可先帝没想到,这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居然图谋不轨,妄想皇位了。” “就是因为这样,先帝才特别的后悔,他一直都觉得,在太后娘娘过世的这件事情上,他要负很大的责任的,如果能提早察觉到那些人的坏心,就不会发生这种悲惨的事情。” “先帝把对娘娘的愧疚转移到了娘娘族人的身上?” “照顾不了娘娘,照顾好娘娘的族人也是应该的。没想到……”沈昊林摇摇头,一脸的遗憾,“他的好心却喂出了一群白眼狼。也幸好娘娘平安回宫,两个人得以团聚,这也是给了先帝一个收拾那些人的借口。只不过,那帮人太过狡猾,早早就防备着先帝,为了自保,就把武定侯夫妇拖出来当挡箭牌。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们,根本就是有口难辩,除了以死谢罪,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案发的时候,陛下还是皇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冤案发生却无能为力,想要为武定侯夫妇伸冤,却因为自己的力量不足,根本找不到对武定侯夫妇有利的证据。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是这天下的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再有人为难他了。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为武定侯平反了,自然不会放弃的。”沈茶挑挑眉,“这么一想,倒也不觉得委屈了,只要能还武定侯府一个清白,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关系。” “就是这么回事,当初他不肯跑掉,继承这个让他厌恶的皇位,大半夜市因为要为武定侯府平反。现在既然已经查到了太后娘娘母族嫡系的头上,这件事情就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沈昊林朝着沈茶笑了笑,“就让陛下去头疼吧,也省得他整天无事可做,净想馊点子来折腾别人了。” “兄长说的没错,是该给他找点事情做了。” 沈茶非常同意沈昊林的观点,宋珏那个家伙,无事生非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虽然他也是一位勤政爱民的明君,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此人的性格极度的顽劣,时不时的就要闹出点动静来折腾折腾朝堂上的众位大人。 她回京述职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这位皇帝陛下装扮成小太监的样子,偷偷摸摸的准备溜出宫门去,若非碰到他们进宫,说不准真的被他逃跑了。在西京的时候,还听说过这位陛下不止一次的假扮成地痞流氓、纨绔之类的,到处惹事生非,被京兆府的衙役们抓住之后,他就说自己是朝中某位重臣或者某位王爷的亲侄、亲外甥之类的,让衙役通知那位倒霉的重臣或者王爷去京兆府衙门捞他。 沈茶是真搞不懂宋珏,她自己负责嘉平关城、沈家军、还有镇国公府的日常事务就已经很忙碌了,作为一个皇帝,每天要处理的国家大事更是对堆积成山,居然还有时间去给别人添麻烦,沈茶觉得她应该去跟宋珏讨教一下,如何可以快速的处理公务。 “从来都是他看到别人愁眉苦脸、着急上火的样子,就特别的畅快,这回,咱们也让他着着急。” “太后娘娘也是任由他胡闹,就算是有人告到他的面前,也从来不加以制约,反而还有纵容之意。” “娘娘的意思很明确,只要陛下不耽误国家大事,不耽误百姓们的安居乐业,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他老老实实的当皇帝,不可以整日惦记着偷偷跑出京去。” “在没有为武定侯府平反之前,他绝对不会放弃皇位的。等等!”沈茶看了看沈昊林,不敢置信的问道,“他如此能折腾,不会就是等到武定侯府平反之后,众位大臣有借口逼迫他退位或者他自己主动退位吧?” “正是!”沈昊林也颇觉无奈,“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朝堂上的列位大人不管吗?” “估计各位大人对他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只要他做的事情不伤害大夏的利益,不伤害他的龙体康健,他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人会真正的放在心上。”沈昊林轻笑了一下,“现在陛下尚未大婚,也无嫡子诞生,且皇族中人没有一个愿意接替他成为大夏下一任皇帝的,所以,就算再怎么百般不愿,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继续在那把龙椅上坐下去了。” “……能嫌弃皇位到这个地步,宋珏……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044 辣手摧花 沈昊林大病初醒,不管是体力,还是气力都不太足,从虎丘小院到前院短短的路程,两个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累了就歇一会儿,歇好了就接着走,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悠哉悠哉的闲逛着,顺便调整一下镇国公府的陷阱,倒也是个很新鲜的体验。 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镇国公府的护卫,大家看起来都忙忙碌碌的,不过,看到沈昊林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都非常的开心,一个个的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跑过来给沈昊林行礼,有些胆子大点、性子很活泼的护卫还叮嘱了沈昊林一番,请他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能再生病了。 知道大家是好心,沈昊林都一一应承下来,并向大家道谢。 “虽然大病了一场,但意外的收获却不少。”微微的出了一些汗,沈昊林站住脚,拿出手帕擦了擦。 “什么收获?”沈茶把沈昊林披风上的兜帽戴好,避免他因为受风而再次着凉。 “有两个收获,第一个,以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的人缘不怎么样,毕竟和小天相比,我还是很严肃的,没有你小天哥那么的平易近人,容易给将士们打成一片。况且,军中、府中都曾有过传闻,说很多将士都是非常怕我的,我板起脸来,身上的寒气能将整个大帐给冻住。” “是有这样的传闻,我也听过。”沈茶点点头,“可身为一军主帅,威严是必须的,要不然怎么能号令众将呢?不光是兄长,各边关、各军的主帅、甚至是副帅都是那种看上去很难接近的类型。将士们对这样的主帅、副帅不是害怕,而是从心底的尊敬。所以……”沈茶看向沈昊林,“兄长想多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放在心上。”沈昊林轻笑了一下,捏捏沈茶的手,说道,“但道理确实是你说的那样,可大家似乎更愿意跟小天玩,更愿意跟小天说话,小天生病的时候,他们甚至比我还要着急。” “哦,原来兄长是吃醋了。”沈茶恍然大悟,“不但吃醋,还有一点羡慕,对吧?” “嗯,是有那么一点,不过,刚才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好,让我感觉好了不少。” “兄长发现,大家其实也是关心你、在乎你,人缘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对吧?” “确实是,这种感觉还真不赖呢,也难怪小天乐在其中。” “兄长实在是想的太多,小天哥的性格就是那样,很容易就跟别人打成一片,但兄长比他要内敛,表现出来自然不如他活泼。如果按兄长的那个理论,军中人缘最不好的应该是我才对。军中关于我的传言,可比兄长要多,说乱七八糟的,什么的都有,总结下来不外乎是我很严厉、心狠手辣之类的。可每次我受了伤、生了病,大家的问候还是很多的。” “说起来,倒是这么一回事,看来真的是我想歪了。” 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沈茶大大方方的握住,问道,“兄长说有两个收获,这是一个,另外那个呢?” “这个嘛,是秘密,现在还不能说,等时机到了,你就会知道的。” “哦!”沈茶点点头,沈昊林不说,她也不会再继续问下去。她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一直以来都是沈昊林说什么,她就认什么,从来不会七想八想的。这要换成了薛瑞天或者金苗苗,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她转过头看看沈昊林,“走了这么久,兄长可觉得累?可需要再歇歇?” “继续走吧,我还能支撑得住。”沈昊林朝着沈茶笑了一下,“这里离花厅已经很近了,等我们到了花厅再歇着,那儿还暖和。” “兄长说的是!”沈茶拉着沈昊林慢慢的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她隐约间听到了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声音时有时无的,根本就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好像有人在吵架? “应该不是吵架,听声音,好像是金菁那个小字。”沈昊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这金苗苗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金菁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从他们吃早饭到现在都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这架居然还没有打完。沈昊林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茶,“要不,等他们两个折腾完了,咱们再过去?” “过去凑凑热闹吧,难得见军师生气。”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沈茶突然来了兴致,她特别想要看看吃瘪的金苗苗是个什么样子。“军师一向很疼爱苗苗的,平时虽然唠叨一些,但无论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军师都不会说一句重话的。” “也未必,上次金苗苗把老金养了好多年的乌龟给药死了,老金追着她绕城跑了好几圈,估计这回也差不多。”沈昊林无奈的摇头,“这兄妹俩的性格不同,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老金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喜欢养鱼、养花,没事的时候,还写写字什么的。金苗苗就正好跟他哥相反,闹闹哄哄的,我也觉得奇怪,她这种好像根本不能安静下来的性格,惠兰大师怎么会收她当关门弟子的。” “天赋异禀!”沈茶拍了拍沈昊林肩头的小雪花,说道,“大师曾经说过,苗苗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她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大夫的,而苗苗确实很用功,也没有让大师失望。”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花厅门口,就看到金菁拎着他妹妹的领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表情,军师大人非常的生气,感觉头顶都冒火了。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决定还是不打扰这对兄妹交流感情了,直接走进了花厅。 一进花厅,就看到薛瑞天好像大爷一样半歪在躺椅上,手边摆了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壶茶、一碟水果、还有一碟干果,红叶坐在一边,很嫌弃的看着喝茶的武定侯爷。 “哟!”薛瑞天懒洋洋的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挥挥手,“来了。” “都打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打完?”两个人坐在主位上,沈茶吩咐梅林去弄些茶点,顺手在沈昊林的腿上搭了一条羊毛毯。“苗苗这回又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说起来也不怪老金,都是金苗苗自己作死。前段时间,她研究出来一种药水,说是可以让花花草草生长得特别茂盛、长势特别的好。她也没跟老金商量,就直接撒在老金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上了。结果……”薛瑞天耸耸肩,“无一幸免,所有的花草都死掉了,救都救不回来了。” “还真让兄长猜到了,果然就是这么一回事!”沈茶摇摇头,“苗苗简直就是辣手摧花,上次是乌龟,这回是花草,她哥对这些东西多重视,她又不是不知道,每次试药还偏偏对这些下手。” “其他的那些花,死了也就死了,偏偏有几盆是金菁精心呵护的极品兰花也遭了金苗苗的毒手,那几盆兰花都是非常罕见的品种,都是有价无市的那一类,结果被金苗苗这么一搞,也是毁于一旦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从小桌子上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说道,“那几盆还都是托我和其云从宫里弄出来的呢!” “我想起来了!”沈昊林点点头,“宋珏说,他自己什么花草都养不活,老金既然喜欢,就送给他好了。还说,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看看老金的花圃。” “说的是啊!”剥好了橘子,薛瑞天也没吃,胳膊往后一伸,就直接塞进了红叶的嘴里,“其实,几盆花而已,老金也犯不着发那么大的火。要真的喜欢,咱们回京述职的时候,再带几盆回来。宋珏又不是小气的人,那花放在他那儿也是浪费。” “老金教训金苗苗也不是单单为了花,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千万别有下一次。”沈昊林接过沈茶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说道,“上次是乌龟,这次是花,再来下一次,指不定就是身边的人了。”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辣手摧花还能挽救,要是辣手摧人可就是大事了!” 045 怀疑人生的金苗苗 “别说他们了,这兄妹俩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咱们也管不了。但是,经过这一次,金苗苗要是再不长记性,下一次要教训她的可就不是老金了。”薛瑞天摆摆手,给吃完了橘子的红叶扔了一块帕子过去,抬起头看向沈昊林,笑道,“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沈昊林一挑眉,吃掉沈茶递到嘴边的葡萄,“人呢,偶尔还是要生一次病的,总是紧绷着那根弦,不放松下来,早晚会出大问题的。”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这几天的公文都看完了?发表一下感想吧!” “各国有各国的难处,各人也有各人的难处,这个年关过得都不容易。”沈昊林朝着沈茶摇摇头,“不吃了,觉得有点撑。对了,祭奠是不是要准备起来了?” “放心,这样的小事,我们还是能办得好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一下四肢,整个人就感觉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猫一样。“你醒来的还真是及时,要是再晚几天,我们可能就撑不住了。这些天,虽然军中、城中的事物都有我和小茶来照看着,但作为主帅,你这么多天都不苏醒,也难免会让人担心。军中已经开始出现流言了,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安。” “流言?什么流言?”沈昊林看看薛瑞天,看看沈茶,“茶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她不跟你说,自然有她的道理。”薛瑞天轻笑了一下,“流言刚出来的时候,她就把源头给揪出来了,当着全军将士的面,亲自上阵把那个小子抽得哭爹喊娘的。她也不问那个小子为什么会散播这样的谣言,打完了直接让暗影把人给扔出了嘉平关城。从那儿以后,几乎没什么人敢在背后嚼舌头了。” “几乎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沈茶面无表情的看着薛瑞天,“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装不知道而已。我很明白,只要兄长不醒过来,流言就没有结束的那天,这事光是抽鞭子,压根就没办法禁止。” “那你抽那个小子是……”薛瑞天摸摸下巴,“难道不是杀鸡儆猴,给他的帮凶一个震慑?” “是有这个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不止一个校官跟我说,这个小子最近非常的可疑,散播流言不说,操练也不是很积极,还总是明里暗里的打探城门的情况,他们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所以就来跟我说,想让我查一查,看看那个小子是不是有勾结外族的嫌疑。” “调查的结果证明,那个小子确实是内应,但勾结的不是外族。”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很嫌弃的说道,“这小子居然是白萌那个混蛋的表弟,是听了白萌的话混进来打探咱们的消息的。我就说啊,那个小子的手段可是越来越下作了,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都干出派卧底这样的龌龊事来了!” “派卧底怎么就龌龊了?”沈昊林看着薛瑞天那个样子,觉得很好笑,“咱们也派卧底,难道咱们龌龊?” “那是对外族,是为了国家大义,跟他能一样吗?他为了一己私利,往咱们这儿派卧底,这种行为就是非常的龌龊,令人非常的不齿!”薛瑞天气哼哼地说道,“你说他一个巡防营的统领,不好好的干他的正经事,没事总找咱们的麻烦干嘛?难不成还想着上边关来?” “这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吗?”沈茶挑挑眉,看了看外面似乎已经结束了的金家兄妹,说道,“当初要不是他爹拼死拦住他,他也跟其云一样,成功逃出京城了。” “随他去闹吧!”沈昊林摆摆手,“从小到大,他就是喜欢跟我们争个高下而已,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不用去管他,闹得太过分了,还有他爹收拾他呢!”看到金菁领着一个垂头丧气的金苗苗走进来,沈昊林笑道,“哟,恩怨解决完了?老金啊,几盆花而已,不要太在意,你要是喜欢,让陛下再送你几盆就好了。” “金菁见过元帅!”金菁和金苗苗向沈昊林行了礼,规规矩矩的坐在了薛瑞天的下首,“这不是几盆花的事儿,这是一个原则问题。钻研学问是一件好事,但不能给身边的人造成困扰,也不能给别人造成无法挽救的损失。苗苗是被我给宠得有点无法无天了,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损坏了别人的东西,也是为了她的研究做贡献。若她一直都是这种态度的话,以后会惹出大麻烦的。” “哥,你就会危言耸听,能有什么大麻烦?”金苗苗有点不服气,“不就是毁了几盆花嘛,我赔你就是了。你让我答应你,不可以随便试药,我也答应你,你还想怎么样啊?” “苗苗!”沈茶朝着还准备教训金苗苗的金菁摇摇头,“在这件事情上,我和军师的态度是一样的。” “小茶?”金苗苗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你怎么也……” “你先听我说完,不止是我,元帅、副帅都是一样的想法。你立志继承惠兰大师的衣钵,将师门的本事发扬光大,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我们是非常支持你的。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会支持你随意的找人或者找任何活物去试药,不管是人,还是那些花草,或者那些小动物,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可是,如果想要提高医术,就是需要实践的。再说了,我也不是随便下手的。”金苗苗梗着脖子,冷哼一声,“我也是为了我哥着想,他天天伺候那些花草,跟伺候大爷一样,我是心疼他才……” “这不是你这样做的理由!”金菁站起来走到他妹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在我们身边,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怪你,都能理解你的初衷。但我们不在了呢?谁还会包容你的这种行为?如果有一天,我们几个都战死沙场了,没有人护着你了,你还这么无法无天,想对谁下药就对谁下药,要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你又该怎么办呢?” “苗苗,军师的这话虽然有些极端,但不代表不会发生。”沉默很久的红叶,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说道,“如果你接受不了这个假设,那么,我们换另外一个假设。开春之后,元帅、侯爷、将军就要回京述职了,他们有可能会带着你进京。在这段时间,你要是遇到了一个特惹你烦心的人,你会不会对他下药?” “特别让我讨厌的话,那肯定会的。”金苗苗重重的点点头,“这种人不早点解决,难道还留着恶心自己?” “看,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也是我们最担心的问题了。”红叶一摊手,耸耸肩,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是你惹不起的,也是元帅他们惹不起的?你给这个人下了药,那这个人的家人强烈的要求元帅惩治你、甚至把你和元帅同时告到御前,要元帅为你的行为负责,你又该怎么做呢?” “这跟元帅有什么关系啊?我负责就我负责,为什么要牵扯元帅?这不合情理啊!” “朝堂争斗,从来就不管是不是合情合理的,只要能把对方干掉就行,你以为不择手段的这个词是怎么来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看着金苗苗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似的,让金苗苗特别的不舒服,“红叶说的这个情况比你哥说的那个更有可能发生,镇国公府、武定侯府以及沈家军深受皇恩,眼红的可不是一家,只是辽金虎视眈眈,为了大夏的安定,他们只能隐忍不发。” “不过,若是有一个可以恶心我们、给我们找麻烦的机会,他们也是不会错过的。”沈昊林叹了口气,“金苗苗,收一收你的性子,对你有好处。” “诶哟!”金苗苗仰天哀叹,“你们这些人的心眼可真多,这日子没法过了!” 046 礼单的背后 看到金苗苗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沈茶扑哧一下笑了,在她的印象中,金苗苗是个非常积极乐观的女孩,从来都是无所畏惧、勇往向前的,遇到任何困难都不会皱眉头,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如何去挑战困难、如何去解决它。可如今一向乐天的她却被大家打击得变成这个样子,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 “苗苗被吓坏了!”沈茶凑到沈昊林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说的这些,对她来说都太陌生了,她不是朝堂中人,完全想象不到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很能理解她,以前我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在我看来,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算是大夏最顶级的皇亲国戚了,又立有赫赫战功,就算有小人想要算计,也无从下手。可后来才知道,朝堂险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英雄总是会被小人算计的。” “从古至今,忠臣、英烈能得善终的并不多,一来是朝堂争斗太过不择手段,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算计,二来是功高震主,后面这条才是是最要命的,一个猜忌心重的君主,再加上喜欢煽风点火的奸人,冤案的形成就很顺利了。幸好咱们的陛下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要不然,咱们也逃不了这个厄运的。不过,当年父亲跟咱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显得特别的淡定,比金苗苗强太多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我当时就在想啊,我这个妹妹可不得了,绝对是可以成就大事的人。” “为什么?从哪里看出来的?”沈茶摸摸自己的脸,“我自己都不知道。” “泰山压顶却面不改色。”沈昊林看了一眼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金苗苗,摇了摇头,“哪儿像她啊,还没怎么着呢,就吓成这个样子。若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还不被吓死了?” “谁说我没有被吓倒?听完父亲的话,我也是很震惊的,非常的震惊,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那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而已,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对,索性就一句话都不说了。”沈茶看了一眼悠哉悠哉的薛瑞天,“认真说起来,咱们这些人之中,小天哥才是最厉害的,不管听到了什么,都跟没听到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影响不到他的心情,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呢!” “没办法,这是个人天赋,小茶就是羡慕,也做不来的。”薛瑞天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转头冲着金苗苗扔了一个苹果,“喂,差不多就得了啊,别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好像是我们欺负你了似的。” “这完全颠覆我对朝堂的认知啊,我以为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是不会出现在咱们大夏的朝堂上的,这不是辽或者金特有的吗?”金苗苗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咱们有一个不把皇位当回事的陛下,难道还担心有人抢他的龙椅?那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 “你是不是真的傻?”金菁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蠢妹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朝堂争斗,皇帝一向都是看戏的,偶尔还会推波助澜一下,大臣们斗得越热闹,当皇帝的就会越开心。虽然当今圣上不会这么做,也不会允许别人对沈家军动手脚,但是如果沈家军的某个人真的犯了众怒,为了不出现群臣激愤的场面,他还是会牺牲这个人,来顾全大局的。”金菁拍了拍他妹妹的肩膀,“在你彻底认清这些之前,我是不会同意元帅、副帅、将军回京述职的时候带上你的。” “说得好像我多稀罕似的。”金苗苗撇撇嘴,“西京对我来说就是龙潭虎穴,那是会吃人的地方,像我这种单纯的人,还是别去那里受罪了。咱们这里挺好的,我呆着很舒心。” “那你也总不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能?”金苗苗一撅嘴,“就这样决定了,除非我要闭关,否则不会踏出嘉平关城一步的!” “你……” “哎呀,好了,老金,你放过她吧,她的那些聪明伶俐都用在了医术上,在其他的地方自然就显得笨了一点。不过,她要是稍微想一想,应该也能想明白的,你不用担心。”薛瑞天朝着金菁摇摇头,说道,“还是谈点正事吧,过年的礼单,小茶应该准备好了,拿出来咱们斟酌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趁着这几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就尽快让暗影们出发,或许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跟咱们一起守岁。” “小天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个想法。确定了就让他们去准备,早去早回,最好能赶在年三十儿之前回来。” 沈昊林看了沈茶一眼,沈茶微微颔首,拿起已经准备好的礼单,走到了薛瑞天的面前。 “镇国公府需要送礼的人家不多,除了陛下、太后娘娘、还有几位在西京过年的王爷之外,就没有需要打点的。主要是小天哥你这边,武定侯府的亲戚相对比较多,需要走动的府邸也多,这些单子上面的东西都是按照往年的礼单订的,有什么需要删掉或者补充的,小天哥自己定夺吧!” “好,辛苦你了,我看看!”薛瑞天点头,低头开始翻着手里的礼单,红叶已经准备好了笔墨放在小桌子上,他一边看,一边拿着笔在上面删删减减,没多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这些礼单看完了,将修改后的礼单重新递给沈茶。“好了,就按这个准备。” “这……”沈茶拿过来翻了一下,看到上面删减的东西比添上去的东西要多得多,他微微皱了皱眉,“小天哥,这样好吗?会不会显得太过寒酸了?” “寒酸?”薛瑞天一挑眉,“不,一点都不寒酸,在我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咱们嘉平关是边境,日子过得比较艰苦,比不上西京高门望族那么富贵,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是很好的。如果按照你写的那些准备,那才是不太妥当呢,没准儿人家不但不领情,还会觉得咱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克扣军饷之类的。要是让他们存了这样的想法,对咱们可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了……”薛瑞天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跟我一样都很清楚,用势利小人来概括他们,应该是很贴切的吧?我依然记得当年家里出事,他们是一副什么嘴脸!” “小天哥!”沈茶担忧的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薛瑞天,“大年根儿的,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吗?” “我也没想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吗?正好,这事也可以说给金苗苗听听,人心险恶不仅仅是在朝堂,家族内部的斗争比朝堂还要令人胆寒。毕竟朝堂上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不是你的血脉至亲,但家族里面想要你的命的,都是你的亲人,见了面,你要乖乖的行礼,要喊一声舅舅、姨母。”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一直考虑我的感受,所以关于我母亲、我外家的话题,都会回避一些。其实,没有必要那么做,我不会在意的。” “小天哥……” “别担心,我没事!”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胳膊,“有些事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对吧?” “……”沈茶看了看他,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对,真想早晚有大白的一天。” “所以,我只需要静静的等着那天到来就好了。至于我母亲家的那些人……逢年过节送送礼,证明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仅此而已。” “这又是什么意思?”金苗苗一脸懵圈的看着薛瑞天,“你母亲的家族,不应该是你的外祖、外祖母家吗?你父亲家的亲戚几乎都不在世了,他们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吧?你怎么会……”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跟着惠兰大师云游四方,并没有在嘉平关城,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奇怪。当时,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长辈们都过世了,两个府邸、整个沈家军的主心骨就是我们仨。”薛瑞天指了指自己、沈茶,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沈昊林,“那会儿,辽国大军压境,我们三个不得不硬着头皮,带领着沈家军上了战场。” “这个我知道!”金苗苗趴在前面的小桌案上,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一战成名,大家都说,虽然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已经过时了,但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还有沈家军依然会屹立不倒,成为我大夏抵御辽金最有力的屏障,这就是大家对你们的信任啊!” “谢谢信任,不过,你不知道,当年那场仗,我们打得是多么的艰难。”薛瑞天叹了口气,看了看沈茶,“现在可以说了吧?小茶当时压力大的差点哭出来,不过,她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坐在大帐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显得特别的镇定,要不是无意中看到她眼睛红了,我还真察觉不出她的情绪变化呢!” “这么大的事,不紧张的应该是怪物吧?”沈茶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好,把修改好的礼单递给他,“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武定侯爷当时是一点都坐不住,一会儿在大帐里面转圈,一会儿跑到外面去打探敌情,来来回回的跑了十来次。”沈茶看向沈昊林,“对吧?” “嗯!”沈昊林点头,“十一次,最后一次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可是咱们人生中第一次独立指挥的这一场打仗,输了,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和沈家军、甚至是大夏都不复存在,赢了,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少年元帅、少年将军了。幸得上天垂怜,我们拼尽全力赢了那一仗,狠狠的打击了辽军,只是,那一仗,从我们到下面的军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你哥……”他看向金苗苗,“跟我们一样,盔甲上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辽军的,反正特别的狼狈。” “是啊!”金菁很感叹的说道,“距离那一仗已经好多年了,可是一想起来,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仗打完了,我浑身是血的回到府中,看到的只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家,而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辽人趁着跟咱们打仗的空档,派人来抄了我们的后路,灭了我们的府门,可是,当我看到我要叫舅舅、姨母的那些人出现在视线之中,我都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他们看到我回来,并不是来迎接我,而是问我为什么没有死在战场上,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金苗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为什么?”薛瑞天冷笑了一下,“当然是想要将武定侯府占为己有。若不是宋其云和夏久送我回来,光是红叶和小茶派过来的暗影,完全是制不住那帮土匪的。一看到有皇子给我撑腰,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瞬间就变了,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前倨后恭,要多下贱就有多下贱!” “红叶说的没错!”薛瑞天很赞同红叶的说法,“其云和小久把他们给骂走了,从那天开始,他们再也没有来过嘉平关城,他们也知道我讨厌他们、甚至恨他们,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我能想起他们,给他们送一份年礼,已经很好了。若是我想不起他们来,不搭理他们,他们肯定会不高兴,背后说我的坏话,但对我也是无可奈何。当年他们没能从我手里抢走武定侯府,现在更不可能了。” “小天哥说的没错,是我疏忽了,给他们送那么好的礼就是糟践东西,还不如留着我们自己享用。” “说的是,他们的品味不好,你从他们那些东西,在他们看来,还不如一车白菜实惠呢!” “哪怕侯爷真的送了一车白菜,他们也要乐呵呵的接着,半句怨言都说不出来。”红叶冷笑了一声,“毕竟,他们还不如一车白菜值钱呢!” 047 年赏 “红叶的这张嘴啊,真是的,不说话是不说话,一旦张了嘴,那就是一针见血,丝毫不会留情面的。”金菁看向红叶,很佩服的点点头,说道,“估计只有我妹妹能跟你旗鼓相当,其他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白菜要是听到你的话,会很难过的,毕竟它们是家世清白的,那些人却不是。” “老金,你妹妹的这个嘴毒,其实是随了你吧?整天嫌弃你妹妹嘴巴毒,真正毒的那个应该是你才对。红叶跟你比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胜算的。”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金菁,一点都不生气,仿佛他们谈论的话题并不是他们家的亲戚似的。“当然,我很赞同你的说法,用白菜跟他们比,确实委屈白菜了,毕竟白菜还能吃,而他们除了恶心别人之外,什么用途都没有。” 沈昊林和沈茶静静的看着其他的人进行热烈的讨论,他们两个都没发表意见,主要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除了薛瑞天之外,最恨那家人的,恐怕就是他们了。那些人的不要脸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他们惦记的可不单单是武定侯府,镇国公府同样也在他们涉猎的名单之中,或者说,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整个嘉平关城。 沈茶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她跟着沈昊林从战场上下来,带着一众受伤的护卫、暗影风尘仆仆的回到国公府,就看到留守的护卫们在府门口站成一排,手里的刀指向一群看起来像是地痞一样的人。经过审讯,他们才知道,原来薛瑞天母亲家的那边亲戚以为他们上了战场就不可能回来——这不是他们一家人的想法,应该是大夏很多人共同的想法,毕竟那会儿他们的年纪都很小,在外人眼中,根本是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的。可这些人没有想到,他们不仅活下来了,还狠狠的打击了辽人,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根本就没有再次犯境的可能。只不过,在他们打赢这场仗之前,没有人会料到这一点,所以,有人想要把嘉平关城据为己有,也不是意料之外。 他们的算盘打得确实不错,可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镇国公府的护卫,武力值相当的高,而且也非常的忠心,是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面前侵犯镇国公府的威严的。 这件事情,沈昊林和沈茶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哪怕是薛瑞天,对此也是一无所知的,要是薛瑞天知道了,恐怕会当场暴走,非要把那些人给活剐了不可。那件事情过后,沈昊林就下了封口令,不许有人再谈论,也不许传到武定侯的耳朵里面去。 镇国公府的人一向是沈昊林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薛瑞天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沈茶看了看身边的沈昊林,轻轻的靠了过去,说道,“这事儿过去那么多年了,小天哥依然是不能释怀,幸好当年兄长把咱们家的事情瞒下,要是让他知道,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当时我们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做点什么事情,就会落人口实,带来无法预估的后果。”沈昊林摇摇头,“再说了,咱们也没有遭受什么损失,还把那些人揍了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继续不依不饶的话,显得我们心胸狭窄,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真是便宜那些人了,兄长当时还把那些地痞给放了,要是依着我……” “那些人就活不成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他们只是被雇佣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兄长说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沈茶点点头,拿出一份公文放在沈昊林的面前,说道,“别说他们了,想起来就头疼。兄长,城中百姓和军中百姓的年赏也该发下去了。因为兄长跟我,生病的生病、受伤的受伤,这年赏拖了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再不发下去,会有损陛下的清誉。” “我看一下。”沈昊林低下头看了看沈茶制定的年赏细则,抬起头朝着金菁和薛瑞天招了招手,说道,“你们两个过来看一下,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按照茶儿定的这个去实施了。” 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了一眼,同时站起身来,走到了沈昊林的跟前。薛瑞天拿起桌案上的公文,认真的看起来,金菁站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脸的严肃。 “今年的赏赐有点多。”薛瑞天看向沈茶,“提前跟西京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们同意这个?” “他们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啊!”金菁把下巴放在了薛瑞天的肩膀上,“这些钱粮又不会让他们来出。” “毕竟是打着陛下的旗号,自然要提前打招呼的。”薛瑞天叹了口气,“不过,今年大家确实是很辛苦的,和辽金交手的次数比往年多很多,不管是将士,还是城中百姓,都过得很辛苦。虽然辛苦,可缴获的敌军粮草也是往年的十数倍,年赏多一些应该也不打紧,但是……你这个也太多了一点吧?” “多吗?”沈茶摇摇头,“百姓每户可领取米、面各十斤、肉、蛋各五斤,家里有小孩子的可以领取一盒新春糖果,家里有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还可以再领取两盒同顺斋的点心。而普通士兵的年赏也差不多就是这样,每人再发五两银子。校官以上的按照军功的不同,领取各自的年赏,并不按照普通士兵的标准虽然比往年多了一些,但这个规格并不是很高吧?在咱们大夏,也是最末一等的水平,不要说和西京的巡防营、禁军、御林军比较了,就是和其他关城相比,我们也比不过。西京的大老爷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毕竟……我们没有向他们伸手要一文钱、一石粮,对吧?” “可是,我还是觉得……” “诶呀,小天天,你想的就是太多了,我相信如果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十分支持我们的。边城的百姓和兵士是最应该犒劳的,陛下很清楚这一点,哪怕是西京的大老爷们不乐意,陛下也会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的。”金菁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沈昊林,“元帅,我说的没错吧?” “说的对,就按照茶儿拟定的这个单子来准备吧!”沈昊林点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有点犯困的沈茶,轻笑一声,“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每逢战士,百姓们也会大力的支持我们,帮我们筹措粮草,自发的组织人手,维持城中的治安,我们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元帅,属下觉得,今年的这个动静搞得稍微隆重一点,怎么样?” “隆重一点?什么意思?”沈昊林疑惑的看着金菁,“你有什么计划?” “咱们不是有城中百姓的户籍册和军中将士的花名册吗?”金菁淡淡的笑了一下,“挑选十户风评还不错的百姓,最好是家里有年纪在六十岁、最好是七十岁以上的老者,请他们作为代表,由元帅亲自给他们颁发赏赐。” “十户?”沈昊林挑了挑眉,“人数有点少吧?” “不少。”薛瑞天摇摇头,“一户就算派出五个人做代表,十户也有五十个人了,不算少了。” “没错,一点都不少。至于军中,也是如法炮制,不过各营主将和他们的副将要排除在外,否则会显得非常的不公平。我建议,如果要选择的话,应该是从新兵营里挑选几个表现不错的士兵,然后各营选一些有战功的兵士、校官和普通的将领。人数的话……”金菁在薛瑞天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元帅大病初愈,精力应该不会太好,最好控制在五十人左右。”金菁看了看大家,“我的建议,如何?” “听上去还不错。”沈昊林看了看可能睡着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军师去办吧,先把告示贴出来,不要让大家产生误会。” “是,属下遵命!” 001 沈家军日常2.0 金苗苗跟着她哥一起走了,待在花厅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听到了许多颠覆她想象的一些东西,她需要回到她的小药庐好好的静静心。她觉得这朝堂果然是个很可怕的地方,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也是相对来说的,并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金苗苗觉得,那个地方实在不太适合她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掺合进去了,除了别人生吞活剥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为了保住小命,还是远离那里比较好。 “这么一看,真的是被吓到了。这金苗苗看着胆子挺大的,整天在我们面前一副小霸王的样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只小猫咪,只知道跟我们挥爪子啊!”望着金苗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薛瑞天摇摇头,重新躺回了他的躺椅上,“不过,这次的事情过后,我们也就不用担心她会闯出大祸来了。” “这可未必。”红叶从薛瑞天的身上跃过去,身法轻盈的落到了花厅的正中央,把金家兄妹用过的小桌案放到一边,拖了另外一把躺椅过来,歪了上去,“苗苗这个人,记性一向不大好,今天虽然唬住了她,但最多也就能让她老实十来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等过了正月,怕是要故态复萌。元帅、侯爷,你们可得再想想辙,再搞个事情出来,哪怕是做戏也行,只要在西京的时候,她不倒出闯祸就是了。” “这个可不太容易,她又不是真的傻,诳她一次还可以,要是用同样的理由诳她第二次,可就难了。”薛瑞天摇摇头,“我不担心她四处惹祸,西京不是咱们的地盘,但是宋珏的地盘,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拆她的台,有人会跟着她一起搭台唱戏。” “你是说……那位即将成亲的公主殿下?”红叶微微皱眉,“这还真没准儿,那位公主殿下可不是省油灯,惹出来的麻烦可不比咱们苗苗少,跟她一比,苗苗可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了。” “那位公主……”沈茶微微睁开眼睛,一脸困倦的说道,“让皇帝陛下非常的头疼,他甚至派暗影过来,问我训练营可不可以收了她,让她在咱们这儿磨磨性子,等磨好了再回去。”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小子把咱们这里当什么了?”沈昊林低头看向沈茶,把她的头挪到自己的肩窝里,让她靠得舒服一些。“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宋珏也没有说过。” “记不清楚了,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好想跟你提过,跟小天哥也说过,你们当时还笑话宋珏,说什么来着?”沈茶眯着眼睛看向红叶的方向,“你还记得吗?” “我想想啊,一般他俩的这种糗事,我还是能记得住的。”低头想了一会儿,红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侯爷说,瞧瞧宋珏的这个出息,连个女孩都搞不定,还想娶人家呢,别白日作梦了!元帅当时也特别赞同侯爷的这个说法,还补充了一句,说陛下和这位公主的脾气不合,肯定过不到一块去。” “堂堂两个男子汉,嘴巴这么碎,真的好嘛?”沈茶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事实证明,你们说的都对,这两个人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吵,连太后娘娘都管不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沈昊林和薛瑞天异口同声的问道,“又是宋珏跟你说的?” “嗯,他时不时的会派身边的暗影来递个消息,有的时候愚弄了大臣要显摆一下,有的时候公主惹祸了要抱怨抱怨,要不然就是谈论一下西京在流行的吃喝之类的。我趁机也可以掌握西京的动态,蛮好的。”沈茶在沈昊林的肩窝里蹭了一下,“说起来,皇帝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怪可怜的。” 沈昊林和薛瑞天对视了一眼,同时摸了摸下巴,沈茶自己不觉得,但他们却从她的话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两个人同时想到,原来宋珏这个小子对茶儿/小茶也起了心思啊,要不然,大老远的派人从西京过来到边关,只为了找人说说话?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这谎话编得也太拙劣了,也就心地善良的茶儿/小茶会相信。两个人决定,等到回京述职的时候,进宫去好好陪皇帝陛下“说说话”,一定要让他说够了、说爽了才行。让陛下心情愉悦,也是身为人臣应尽的职责。 红叶歪在躺椅上,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忍不住在心里为远在西京的宋珏掬了一把同情泪,给自己找了这么两个强大的情敌,皇帝陛下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 “说起这位公主,差点忘记了,大婚的日子已经确定了,是正月初五,咱们肯定是回不去的。人不到、贺礼总是要到的,是不是要随着送年礼的车队,一起送回去?”沈茶打了个哈欠,“你们得想想,咱们这样的家底儿,送什么贺礼才是最合适的。” “这种事也轮不到我们去想吧?你们两个女孩子,总能想得出来吧?”薛瑞天一脸的惊恐,“跟我们同辈的人里,这位公主算是第一个成亲的,说起来,我们还真没有送这种贺礼的经验!” “难道我们就有?”红叶很嫌弃的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你说要你干嘛使啊?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让你出个主意,你还推三阻四的,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放肆!”薛瑞天眼睛一瞪,“你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欠教训是不是?” “你又打不过我,每次都被我收拾,何苦来的?”红叶继续翻白眼,语气越发的嫌弃了,“就算我们两个能想出送什么礼,你们两个好意思署名吗?到最后,不还得去想自己要送什么吗?” “小天是想让你们提个建议,我们大家商量一下,最终确定一个单子,好尽快去让人准备。”眼看这两个又要打起来了,沈昊林赶快出来打圆场,“咱们也确实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现在西京都流行什么,万一送错了,不也是丢咱们嘉平关的脸!” “还是元帅会说话,这话听起来,心里熨贴不少。”红叶点点头,继续朝薛瑞天撇嘴,“我觉得……” “姐,姐!我听说大哥醒了,真的吗?我……”沈酒的人还没有到,声音先到了,等到人咋咋呼呼的冲进来,看到花厅里几个人的表情的时候,突然就变得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傻乎乎的笑了一下,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那么大嗓门,再吵到你姐姐!”沈昊林朝着沈酒招招手,让他赶紧坐下,说道,“毛毛躁躁的,哪儿像一个大将军应该有的样子?不怕下面的将士不服你啊?” “不服才好呢,不服就来打赢我,我十分欢迎!不过,大哥……”沈酒一屁股坐在了薛瑞天的身边,拿起小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干了里面的茶水,可算是缓解了干渴的症状,问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军师在张贴告示,今年这个年赏要搞个大动静?” “对,是军师的意思!”沈昊林点头,“最近一个多月,城里、府里出的事儿太多,确实应该热闹一下,最起码可以安抚一下民心,告诉他们,嘉平关城的城墙还是很坚固的,不用担心任何事,都交给我们。” “确实是!”沈酒点点头,“这两天我带队在城里巡逻,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大家还是很担心大哥的,幸好大哥醒了,要不然,军心没有动摇,城中百姓也会对我们失去信心的。” “哦?你听到什么了?” “他们是害怕,大哥生病、姐姐受伤都是辽金的阴谋,他们会趁着这个时候攻打嘉平关城。”沈酒伸了个懒腰,把身上的盔甲脱下来,小心的放在地上,“对了,我刚才进来之前,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要送给那个爱欺负你、爱捏你脸的公主什么贺礼!” “为什么要送她贺礼?”沈酒很不开心的嘟嘟嘴,“给陛下的年礼里,不应该有她的份儿吗?今年有什么大事情,还要专门给她备礼?” “下个月她就大婚了,你说是不是大事情?是不是要单独的、专门的给她准备贺礼呢?” “那么凶狠的女人居然要大婚了?”沈酒瞪圆了眼睛,“是谁这么想不开啊?算了,算了,甭管是谁吧,我对他的这个决定表示万分的佩服,娶一头老虎回家,真的是太有勇气了!” “小酒!”沈茶睁开眼睛,表情略有不悦,“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姐,我不就背后说两句嘛,肯定不会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的!更何况,这老虎一说又不是我先讲出来的,是陛下说的,我只不过学陛下的话而已。我觉得陛下说的很对,她就是一头老虎,还是一头疯老虎。每次见她回来,我的脸都会被她捏红了,很疼的!” “好,很疼,我们小酒受苦了!”沈昊林拍拍沈茶,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很明显,沈酒是怕了那位公主,一提起她就本能的想要反击。“以后就好了,成亲之后,她就不会随随便便的捏你了,每次回京进宫面圣,你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至于贺礼……”沈昊林微微沉吟了一下,“按照基本规格来准备吧,反正边关苦寒,拿不出什么太好的礼物,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是。”沈茶应了一声,“晚上我开个单子,让他们按照单子准备就是,不会耽误行程的。” “坐了好半天,起来活动一下。”薛瑞天从躺椅上爬起来,抻抻腰,甩甩胳膊、踢踢腿,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微微弯下腰,眯起眼睛,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那两个人心里有些发毛了,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吧,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 002 过分活泼 “小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昊林轻咳了一下,低下头看了看因为听到薛瑞天的话、勉强把眼睛给睁开的沈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呢?你这一天天的,自己家里不待,总是往我们这里跑,我们哪儿还有什么秘密能逃过你的眼睛?” “兄长说得对!”沈茶强打精神,撩起眼皮瞄一眼薛瑞天,“看你这准备秋后算账的架势,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我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瞒着你的,要不,你给我们提个醒呗?” “装!再接着给本侯装!我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薛瑞天凑到两个人的跟前,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俩刚才的悄悄话,本侯爷可是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你俩还想着要装傻不承认?还想着继续糊弄本侯?” “哟,侯爷的耳力不错嘛,隔着那么老远都能听到我们的悄悄话。这本事怎么不用在战场上啊?你上次和萧天殷的那一场,若是可以准确的听到双戟的风向,也不至于被砸了吧?还是说,因为被砸了,觉得丢脸了,所以才努力提高耳力,决定来年跟姓萧的死磕?”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稍微嘴下留情,难道本侯是不需要面子的吗?” “你要什么面子?在我们面前,你哪里有面子这种东西!” 没睡醒的沈茶怼人的功力是睡醒以后的好几倍,怼的薛瑞天是哑口无言,顿在她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沈茶冷笑一下,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起面前一碗已经凉透了的茶灌了下去,冰凉、苦涩的茶水刺激了她的神经,花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刚一抬头,她就看到百无聊赖的趴在软垫上打瞌睡的沈酒,惊讶的问道,“酒儿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你不用当值的吗?” “姐,我都来了好半天了,我刚进门的时候还跟你打招呼,你还跟我说话来着!”值了一个大夜外加一个上午的沈酒,显得无精打采的,听到姐姐的问话,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这睡醒了和没睡醒的区别真大,我听说过喝酒可以喝断片儿,可没听过睡觉能睡断片儿的,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沈茶又灌了第二碗凉茶,终于驱走了困意,朝着站在远处的梅林招招手,让她去煮一壶新的过来,然后,微微扭头看了看顿在自己面前的薛瑞天,挑挑眉,说道,“侯爷刚才听到什么令你震惊的消息,值得这么你来兴师问罪啊?” “诶,小茶说的这是什么话,本侯不过是打听一下,怎么能说是兴师问罪呢?这个词太严重了,本侯承受不起啊!”薛瑞天挪了一下蹲麻的脚,问道,“那帮给脸不要脸的混蛋,是不是也去找过你们的麻烦?望想着占领镇国公府?”他很认真的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别否认,否认也没用,我要是不知道这回事,也不会来问你们了。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瞒着我,不过,瞒着也没用。他们是我的亲戚,我比你们要了解。当时我们的处境那么艰难,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他们想要武定侯府我可以理解,想要镇国公府,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贪心果然是可以迷惑人心,让人变得极度的疯狂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昊林向薛瑞天伸出手,把他拉起来,拍了拍旁边的坐垫,让他坐过来。 “第二天就知道了,我看你们神色如常,似乎不打算告诉我,我也就不戳穿你们了。” “消息灵通,又非常乖巧懂事,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不过,我觉得这跟你一贯的风格不太相符啊,你居然可以憋了这么多年,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你不是一直都号称自己是个直肠子嘛,又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而且,还总说自己是最看不上那种说话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的人。” “对啊,我没有吞吞吐吐,也没有说一半留一半,我是干脆不说!”薛瑞天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体重加上左一层、右一层的衣服重量,差点把沈昊林给压趴下,幸亏是坐着,要不然非得仰面朝天的摔倒不可。“我不说出来,不也是要顾及你的感受吗?而且还要为那么多在场的兄弟负责。您老人家都下了封口令了,让在场的兄弟不许再提这事,否则必有严惩。那个时候,我要是做点什么,不得要了这帮兄弟的命啊?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了,也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丢了命,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我可没那么无情,也没有那么暴力,会因为这种破事要了兄弟的命,顶多就是暴打一顿,官职一撸到底,让他们重新累积军功或者交给茶儿来管。”沈昊林看看薛瑞天,“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就不瞒你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心,不要与我们计较。” “要计较不是早就计较了?还会等到今天吗?”薛瑞天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因为礼单的事情提起他们,我都要把他们给忘记了。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虽然我依旧很恨他们,每次提到他们都希望把他们除掉,但……好像比以前平和了,没有以前那种暴躁的情绪了。” “小天哥,这就说明你长大了。”趴在垫子上打盹儿的沈酒睁开眼睛,傻乎乎的朝着薛瑞天笑笑,“小珉说过,这不叫心态平和,应该是没有激情了,变得像一个老人家一样。” “你们两个小屁孩,懂什么叫激情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朝着沈酒扔了个靠垫过去,“我警告你啊,少跟郑珉胡说八道,那个小子正经事干不了几件,净打听别人的小道消息了,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能相信的,全都是圈套!我跟你说,你不要总跟他一块玩,被他给带跑了!” “他现在又不在嘉平关城,我怎么跟他一块玩啊?”沈酒把薛瑞天扔在他头上的垫子往怀里一抱,很无辜的说道,“现在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了!”沈酒就地翻了个身,“我要睡一会儿,不要打搅我!” “梅林,给他盖上个毯子,别冻坏了!”沈茶转头看向薛瑞天,轻笑一下,说道,“侯爷刚才的话是在抱怨我教出来的人不好吗?要不,训练营交给侯爷负责,怎么样?”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小茶你可寒碜我了!红叶我都管不了,那些个眼高于顶的新人,我就更没辙了!”薛瑞天凑过去,想要伸手摸沈茶的脸,却被沈昊林一巴掌给打下来了,“还有啊,你教出来的人都特别棒、特别好,都是大夏的栋梁之才!” “侯爷,我怎么觉得你今天那么的奇怪呢?跟前段时间不太一样啊!”沈茶朝着薛瑞天勾勾手指头,凑过去盯住他的眼睛,“有点过分的活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或者兄长的事,害怕我们追查,就做贼心虚了,想用这个来掩盖一下?” “这么说话就不好了啊!”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肩膀,“我看你们都很没精神,所以,想要活跃一下氛围嘛!” “你们就别斗嘴了,都闹腾一上午了,不累吗?说起训练营,那个挑事的家伙怎么样了?”沈昊林很嫌弃的把靠在自己身上的薛瑞天往旁边推了推,“听说被红叶跟了两天,受了很大的惊吓,变得特别的老实。” “老实倒是谈不上。”红叶和梅竹同时说道,两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红叶解释道,“倒是明白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不那么自大了,也知道努力用功了。每天训练的都很刻苦,所以,属下想着,不如就让他作为暗影训练营的代表之一,来接受年赏,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鼓励吧?” “这个提议不错,能激励他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争取成为我们茶儿的亲传弟子!”沈昊林朝着沈茶笑笑,“对吧?” “看他的表现了!” 就在这个时候,夏久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向沈昊林行礼。 “元帅,京中急报,陛下……偷偷出京了!” 003 攒一个大的 只听得“咣当”一声,沈昊林和薛瑞天手里的茶杯,同时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沈茶惊得踢翻了面前的桌案,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在地面上,红叶则是一个没留神,直接从躺椅上滚了下来。 “等一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红叶,非常艰难的止住了翻滚的动作,直起了上半身,喘了好半天的气,慢慢的蹭到了夏久的跟前,问道,“夏副将,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出京了?陛下吗?” “红叶姑娘没有听错,的确是陛下,陛下趁着天黑,偷偷的离开皇宫。”夏久朝着红叶点点头,伸手将她拉起来,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到了沈昊林、薛瑞天、沈茶的面前,把手里的纸条递到了沈昊林的面前,“这是母后派人用飞鸽传书传来的消息,从西京到咱们这儿,最快也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收到消息,看来陛下到现在还没有回去,这是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吗?” “他身边没跟着人?”沈茶侧过头,就着沈昊林的手看了一眼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她是认识的,应该是被宋珏丢在宫里的暗影写的,她微微一皱眉,“护卫、暗影都没带?” “将军放心,肯定是带了,不仅是暗影,护卫也会跟着他的,哪怕会被他嫌弃。”夏久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便的往地上一坐,“我就纳了闷了,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就不能少折腾几次吗?非要让大家跟着他一起闹腾,不闹腾个鸡飞狗跳,他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宫里、京里的事情一大堆,怎么就没把他累着呢?我看白萌那个混球应该引咎辞职了,他一个负责禁卫宫城的大统领,居然让被看护的对象给跑出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他的那些个本事都用在对付咱们的身上了吧?” “说起来,陛下是怎么从宫里跑出来的,又怎么经过城门口,没有被发现的?”沈茶把她踹倒的桌案扶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归置好,说道,“这一次,该轮到白萌犯愁了,陛下跑了,他这个大统领一点都不知情,连个消息都没收到,是该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了。” “就是说,最好趁着这次的事,把他一撸到底,然后将他打发到咱们这儿来当小兵,他不是整天吹嘘自己可以替代元帅吗?正好啊,也让他好好的体验一下,是在京里当他的大统领好,还是在这边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战死沙场的好!”夏久忿忿得踢了一下腿,委屈巴巴的说道,“这一次他肯定跑不掉了!” “稍微有点同情心吧,这京城上下,现在最头大的就是他了。一边要派出人去寻找陛下的下落,一边还要整治禁军、巡防营。”沈昊林摸摸下巴,“前几天,吕相倒台,六部已然乱成一锅粥了,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西京这些大人们的这个年,怕是不太好过了。” “没准儿,他就是因为被这六部、内阁的事情搅得心烦才跑出去的,但也不太可能,他在这方面的本事挺厉害的,处理这些事情一向是游刃有余的,这些应该不会成为他的困扰。”夏久不高兴的挥了两圈,“哎呀,我这个蠢大哥可真是招人讨厌呢!你们不知道,我刚才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我腿儿都软了,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啊,对所有的人来说,应该是这一年最糟心的事儿了!” “殿下,稍安勿躁,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薛瑞天蹭过去跟夏久并排坐着,“你说,这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会儿从京里跑出来,难道是被过年的那些琐碎事情烦着了?还是要躲什么人呢?殿下,你有没有收到过太后娘娘的书信,里面有没有提到要给陛下议亲的事情。” “议亲?没有这回事!”夏久很肯定的摇摇头,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薛瑞天的腿上,嘟嘟囔囔的说道,“母后才没有那个闲心管他这个事,她老人家觉得,毕竟是要陪伴陛下一辈子的,总要他自己喜欢才可以,不管是皇后还是后宫的妃嫔,都要陛下自己挑选。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勉强陛下的。” “那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非要跑出西京不可了。”薛瑞天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不停的叹气的表弟,拍拍他的肩膀,“或许,我们都把他给想复杂了,他真的就是觉得在宫里呆闷了,气儿不顺了,所以,存心想要找事,让我们跟着一起心惊肉跳。看我们过得不舒坦了,他心里就舒坦了。” “表哥说得对,大哥就是这么的混蛋,就是看不得别人舒服!虽然大臣们都知道,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有随时随地的等着接下他抛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棘手的大麻烦!” “小九九,你先消消气,他让咱们着急,咱们不能如了他的意,是不是,况且,现在也不是声讨他的时候,咱们总得知道,陛下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他打算去哪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沈酒知道自己这个觉肯定是睡不成了,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说道,“你们说……他会不会跑到咱们这儿来啊?” “想要知道陛下去了什么地方,不是很难的事情,既然身边跟着暗影,就可以找得到踪迹。”沈茶打了个响指,影十七立刻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将刚刚写好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让兄弟们用最快的速度确认陛下的位置,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往边关来的打算。” “是,老大!”影十七双手接了纸条,迅速的从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觉得不可能!”沈昊林和薛瑞天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他应该就是在西京周边晃荡几天,等到他玩够了,自己就会跑回去的。所以,搜查的范围应该是西京附近的那些村镇,尤其是那些比较有特色的村镇,有特别的好吃的、好玩的,可以让他觉得很有趣的东西。陛下的玩心重,这些是可以吸引他的目光的。” “真巧,我与兄长、小天哥的想法一致。而且,若他真的有这个打算往边关来,他身边的暗影早就给咱们送信儿过来了,根本就等不到太后娘娘的飞鸽传书。”沈茶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无奈的摇摇头,“刚才我们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根本就来不及细想。现在想一想,我们的这些反应,说不定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沈茶稍微停了一下,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宋副将来了!” “气死我了,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混蛋大哥啊!” 众人寻着声音望了过去,就看到宋其云气呼呼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金菁。 “你们也知道了?”沈酒一把拉住了宋其云,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好,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其云哥哥不要着急,我姐已经派人去联络陛下身边的暗影了,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是啊,二哥,你不要着急,回头气坏了自己,咱们那个混蛋大哥也不会心疼我们。” “没错!”宋其云狠狠的点点头,“不但不心疼,还会嘲笑我们!哎,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有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大哥呢!小的时候天天被他欺负也就算了,长大了之后,为了避开他的魔爪,我们兄弟都跑到边关来了,他居然还不肯放过我们。不肯放过我们就算了,满朝文武都被他耍着玩,真是……要是他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没准儿我真的能做出弑君的事情来!” “殿下慎言,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金菁隔着沈酒,伸手拍拍宋其云,“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 “我知道,若不是你们在场,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非也。”金菁摇摇头,“就算只有我们在场,这样的话也不能说,谁知道会有会有人借机生事呢?” “军师说得对,本王会注意的。” “殿下睿智!”金菁微微欠了欠身,“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和殿下还在张贴告示呢,知道陛下偷跑出京,脑袋瞬间大了两圈,殿下没忍住,当场就开始骂街了,把旁边的那些兵士吓得不轻呢!”对于皇帝陛下的这个举动,金菁也觉得很无力,“前几天,我还说,今年陛下表现的不错,虽说时不时的也会在朝堂上掀起一些小的风浪,最大的一股不过就是吕相倒台这一桩,往年的那些大麻烦并没有出现。没想到……” “没想到,这话说了没两天,这位表现还不错的陛下就亲自抽了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错,不错,这记又响又亮的耳光抽得我这个脑袋是嗡嗡直响啊!”金菁晃了晃头,“这么说来,陛下不是不捅大篓子,照现在的情况看,他是特意等到了年底,给咱们攒了一个大的惊喜啊!” “惊喜?真是够惊喜的!惊得我们差点撅过去!”宋其云冷笑一声,“等着吧,等咱们回京述职,我也回敬他一个大惊喜,让他好好的感受一下!” 004 离家出走的人 “啊~~啾!啊~~啾!啊~~~~啾!” 距离西京只有三十里的石原镇,是一个以手工糕饼、酱肉出名的小镇子,镇子上的每一户人家都有自己的拿手好菜,而且,家家户户都开了一个小店,整个小镇子都笼罩在食物的香气之中。 此时此刻,在这个镇子最有名气的酒肆里,传出了一阵阵的喷嚏声,一个身着锦衣的青年连续不断的打了十来个喷嚏,惊得酒肆里面的人都默默的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的长命百岁。倒是这锦衣青年身边的几个看上去是他护卫的人,表现的非常淡定,淡定中还带了一丝丝的嫌弃。 “我说,你们稍微收敛一点,好不好?”好不容易止住了接连不断的喷嚏,锦衣青年拿出手帕擦了擦还有些发痒的鼻子,斜着眼睛看着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瞅瞅你们这一个个的,满脸的不乐意,满脸的嫌弃,你们还记不记得谁是老大啊?” “是是是,少爷您是老大,我们都记得的。不过,咱们都出来好几天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紧挨着锦衣青年的一个白衣人说道,“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等着少爷,少爷您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家里现在肯定非常的着急。而且……”白衣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看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压低声音说道,“再不回去,太后娘娘要着急了,说不准会派人去嘉平关报信。且不说别人,两位殿下若是知道,一定会吓得直跳脚的。” “不是说不准,而是一定会。”锦衣青年打了个哈欠,“十有八九,小林林、小天天、小茶茶已经收到消息了,不仅收到消息,肯定还在骂我,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打了那么多的喷嚏啊!而且,两位小少爷肯定不会是吓得直跳脚,而是气得直跳脚,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会气得把我杀掉的。”锦衣青年拍拍白衣人的肩膀,“反正都出来了,就痛痛快快的玩一次,想那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我们好好的解释,他们不会深究的。” “少爷,咱们……” “诶,小萌萌,你不要一直都这么紧张,也不要一直在本少爷耳边絮絮叨叨的,放松,放松一点,本少爷出来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以前您知识在城里转悠,现在都跑出城有三十里了,家里的人不知道要朝着哪个方向找您,也许会找到沈家去,可能以为您去找他们过年了。” “怎么可能呢?我再好玩,也不可能选择这会儿跑那么老远啊!小萌萌,你想多了。”锦衣青年托着腮帮子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带你出来呢,是要考察考察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证明,自己比小林林要厉害吗?少爷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几天你要是表现好呢,等小林林回来,我就当着他的面好好的夸你一顿,让他也产生一点危机感。可是,如果你表现不好的话……”锦衣青年笑眯眯的凑到了白衣人的面前,“那就不要怪本少爷无情,回去之后就把你一撸到底,然后踢你去边关,让你从小兵慢慢的做起,或者把你踢给小茶茶,让她好好的教教你。” “少爷还是饶了属下吧,交给她,属下可能就回不来了。” “是吗?”锦衣青年凑得更近了一些,看到白衣人下意识的躲开了一点,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 白衣人很无奈的看着自己面前这张放大了数倍的脸,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巴不得现在就去边关奋勇杀敌,也比跟在这位身边整日里担惊受怕要强得多。担惊受怕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坏心眼真的太多,实在是防不胜防,完全猜不透他下面会做出什么惊天壮举来。 他现在是越来越羡慕、嫉妒沈昊林了,凭什么他们就能在边关策马扬鞭、驰骋沙场,而他白萌,同样是武将出身,功夫也不差,却要被困在西京的这个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的牢笼里。或许这大统领的位置在别人的眼中是求都求不来的,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铮铮大夏男儿,又有谁愿意窝在这宫墙之内,而不去见识一下边关风光呢! “在想什么呢?”锦衣青年伸手捏了捏白衣人的脸,“你不会真的打算抛弃我,跟着小林林他们跑掉吧?” “属下确有此意。”白衣人点点头,“不过,不是跟着他们跑,而是代替他们。” “大白天的,别做梦了!”锦衣青年捏住脸蛋的手用力了一些,还往两边拽了拽,说道,“小萌萌,你注定是要跟本少爷在一起的,就不要想着逃跑了,好不好?你祖父临终之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请求本少爷,永远不放开你,不让你去边关。你是白家的独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百年之后,本少爷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你白家的列祖列宗呢?本少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就答应了,这是我对老人家最后的承诺。” “少爷……”白衣人揉了揉自己的脸,“属下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这是我跟你祖父之间的秘密,他老人家不让我说,我自然不会主动提起来的。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的想要从本少爷身边逃跑,本少爷也不会说出来的!”锦衣青年把茶盏递到了白衣人的嘴边,“小萌萌,你要乖一点,可不要害本少爷食言,知道吗?” “是,属下遵命。” 白衣人一边揉脸,一边喝掉锦衣青年喂到嘴边的水,他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这一身的本事,也由祖父亲传,这辈子他最敬重的就是祖父。既然这是祖父的遗愿,他是没有办法违背的,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孝。如此一来,他今生是无缘得见边关风采了。 “别这么沮丧啊,如果你表现的好,说不准会有机会去嘉平关城看看的。”锦衣青年又夹了一个肉包递了过去,“不止你想去看看,本少爷也想,做梦都想,想得本少爷都快做病了。现在少爷我就愁啊,这家大业大、人口也不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呢?要是找到了这个人,本少爷就彻底解脱了,就可以去到处的玩耍了。” “少爷唯一想要去的地方,大概只有嘉平关城吧?而且,为的也不是欣赏边关风光,而是为了那里的人吧?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少爷这一次离家出走,原本的目标也是那里吧?”给锦衣青年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个这家酒肆最有名的水煮羊蹄,白衣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少爷身份尊贵,又何苦跟……沈家抢人呢?如果真的很喜欢她的话,只要少爷开口,她应该不会反抗的吧?她的那位护短的兄长,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拒绝少爷的要求吧?” “小萌萌,知道的太多了,会死的比较快,明白?” “少爷难道不是这么想的?”白衣人翻了个白眼,“老夫人大概也清楚少爷的心,才不会管少爷的婚事吧?喜欢就娶回来,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小萌萌,你的想法太狭隘了!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必须要占为己有,看着她开心,看着她活得很恣意,不会被这世上的规矩所束缚,本少爷就觉得很幸福了。”锦衣青年毫无形象的啃着羊蹄,边啃边说道,“她的那个脾气,就算本少爷护着,在西京也是寸步难行。况且,她不适合做笼中鸟,她是鹰,就应该在天空中自在的翱翔。” “少爷?” “不说了,不说了,说完了就感觉很伤感,这都快过年了,要是哭一鼻子,肯定会有本少爷在你们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的。” “……” 以白衣人为首的众护卫沉默,他们真的很想告诉自家这位自恋的少爷,高大伟岸这个词,跟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您才是真正的多虑了! 005 沈家军日常3.0 离家出走到石原镇的某个人,开心的吃吃喝喝,继续他期盼已久的游玩。可远在千里之遥的嘉平关城,依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大部分人的心情都很复杂,没什么说笑的心情。 虽然大家都被沈昊林和薛瑞天的分析征服了,也相信他们说的对,这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但皇帝陛下出宫离京,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小事情,现在宫中已经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皇帝龙体不适,需要静养,但熟知宋珏的人心里都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偷偷溜出去玩,只要不出西京,没有人会在乎的,但一旦出了城,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引起各方的关注。不是他们小题大做,而是宋珏这个人,绝对不能按照正常人来进行判断,万一他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真的一去不复返了,闹到最后头疼的还是他们。 “这么不负责任的事,陛下不会做,也不屑于做。”沈昊林、薛瑞天和宋珏是一起长大的,对他的了解要比宋珏的兄弟们还更深刻一些,听到几个人的担忧,两个人同时摇头,“哪怕是真的做这个皇帝做烦了,也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的。他会提前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做准备,认真的挑选、仔细的考核继任者,还要把朝政安排妥当,选择合适的辅政大臣,重要的是,为了确保边境的万无一失,很有可能要巡视各个边关。一来二去的,没有三五年的工夫,是绝对办不完这些事情的。除此之外,他还要看着继任者登基之后,朝政平顺,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让他无所挂念了之后才会离开的。” “元帅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拍拍躺在自己腿上,死活都不肯挪动一下的夏久,“放心吧,虽然陛下贪玩了一些,性子也由点恶劣,但他还是个负责任且顾全大局的人,否则,先帝也不会将皇位、将整个大夏都交给他的,对不对?耐心等两天,小茶那边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对陛下有一点信心,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不是吗?”沈茶收拾好了桌案,抬起头看到老管家晏伯从门外走进来,问道,“过年的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将军放心,咱们府上、侯爷府上,还有军营过年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该有的都有了,而且比往年更丰盛一些,可以过一个富足的年了。元帅、侯爷、将军,现在日子也差不多了,几位看什么时候装扮起来?”晏伯袖着手,看了看花厅里东倒西歪的众人,“咱们府里最近不太好的事情比较多,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装扮一下,有个过年的气氛,大家心里都舒服一点。” “往年这些事情也都是您处理的,今年还是要辛苦您了,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您做主就好,不用和我们商量。不过,今年有一点特别,还需要您提前做好准备。”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晏伯的跟前,说道,“秦副帅已经派人送过信了,说今年要回来跟咱们一起过年,这会儿怕是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准过两天就会到,您得想着把副帅之前住过的院子让人打扫出来,” “秦……”晏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沈昊林,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为什么会回来?不是在永宁关待得很好吗?” “茶儿遇刺,师父大人暴怒,所以要回来看看,顺便一起过年。”沈昊林仔细的看着晏伯,“有些事情总是躲着也没用,终归是要解决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薛瑞天看向晏伯,“他肯回来,就说明这是有转机的。” “晏伯,我们都希望您和师父能解开心结。”沈茶也走过来,认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长者,“希望你们可以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各一方,总是带着一丝的遗憾度过每一天。” “我……”晏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薛瑞天,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你们几个顾好自己就成了,不要总是受伤或者生病。”晏伯转过身,看了看其他的人,“你们也是一样,都是嘉平关城的中流砥柱,你们要是出点什么事,这军中的将士、城中的百姓可就没指望了,知道了吗?” “是,谨遵晏伯教诲,我们会好好听话的!” “你们这群孩子,真是……”晏伯转过身来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等一下,晏伯!”沈茶叫住了晏伯,回身从一沓纸里面翻出两张,递给了晏伯,“差点忘了,您派人收拾师父的院子的时候,记得让他们准备好这些东西。永宁关潮湿、闷热,和咱们这边完全不一样。师父在那边呆久了,回来之后可能会不太习惯,我……” “小茶!”晏伯打断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沈茶,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谢谢你!” “我……”被晏伯这么很郑重其事的道谢,沈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那个,没什么可谢的,他是我师父,这是我该做的。” “收了你做关门弟子,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弟子,是他的福气!”晏伯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少爷,要好好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之后再后悔啊!”说完,留下一屋子摸不清头脑的家伙,晏伯笑的很高深莫测的走了。 “他老人家这是……”沈茶搓搓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很小心的注意不与沈昊林对视,生怕一个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小心思,跟着沈昊林走回位子,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晏伯总是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沈昊林同样是心怀鬼胎,假装自己没听懂晏伯的话,“不过,他老人家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嘛,来的时候,精神萎靡,走的时候,精神抖擞,步履轻盈。”薛瑞天看着花厅门口,叹了口气,“心心念念盼着的人终于要回来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谁知道当年副帅为什么会突然调走?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看到准备说点什么的金菁,薛瑞天一摆手,“打住啊,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那些话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话呢!” “我是说,我听到过一个可能更接近真相的传言。”金菁送了个白眼给薛瑞天,“还是苗苗在无意中听到的,说话的是原来跟着秦副帅的两个亲兵,秦副帅调走的时候,他们没在跟前,被派出去刺探边境的消息,所以,没跟着一起离开。他们说,这俩人之所以会吵架,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不可能!” 沈茶嘱咐梅竹去膳房告诉大师傅,元帅的午饭要稍微清淡一点,量也要少一点,他现在还没有好利索,不能吃得太多。这边的悄悄话刚说完,转身就听到了金菁的话,沈茶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我还没说完,将军能不能不打岔?”金菁无力的叹了口气,“他们说,有个女人曾经抱着孩子来找副帅认亲,那会儿咱们跟金打得正热火朝天的,脾气都不太好,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就谈崩了,开始闹别扭。”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沈昊林点点头,“那段时间,副帅在场,晏伯就会找借口离开,晏伯在场,副帅就不会停留,要是两个人必须同时都在,气氛很尴尬。我问过父亲,父亲说这不关我的事,不让我打听。我也没小天的那个爱好,索性就不问了。” “兄长这么一说,给我提了醒,我也想起来了,我对他们吵架印象不深,让我记住的是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沈茶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她带来的那个孩子是偷来的,而那个女人真正的身份是金的探子,具体任务不详,被戳穿身份之后,服毒自尽了。” “要真的是因为这个女人吵架,他们两位还分开了这么多年,真是太不值了。”金菁摇摇头,“对了,发放年赏的告示已经贴完了,日子就订在了明天。可是,出了陛下这档子事,我们要不要改个时间?” “千万别改!”薛瑞天一摆手,“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不能因为那个家伙改变计划,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咱们什么事都不知道,这样反而更好。” “小天说的对!”沈昊林点点头,“等午饭之后,我们就把名单确定下来,晚饭之前,告知入选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006 泡在醋缸里 梅竹是个机灵的,她看到这么多人都聚在花厅里不肯走,就想到了午饭大概会在一起吃,还可以顺便商量一些什么事情。所以,在帮沈茶传话的时候,也顺便告知膳房的大师傅这一点。说起来,这也算是镇国公府难得的一次小聚会,尤其是因为这些天国公爷和将军这两个病的病、伤的伤,无论是国公府,还是沈家军营中,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张张的,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稍微放松的机会,聚在一起吃吃饭也是很好的。所以,梅竹叮嘱大师傅把菜品做得要比往日精细一点,如果有酒的话,可以准备一些,但不要太多,宋其云和夏久午后还要上街去巡逻。 “做得很好!”听了梅竹的陈述,沈茶点点头,朝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与兄长有伤病在身,都不能饮酒,这点酒还是小天哥和军师享用吧!或者……”沈茶看了看红叶,“你也可以喝一点,可惜,苗苗不在,要不你们四个凑在一起,也是挺热闹的。” “将军说的是,属下也是好长时间都滴酒不沾了,真的是想念的紧,今天托侯爷和军师的福,可以小酌一番,也是属下之幸。不过,军师……”红叶看向金菁,好奇的问道,“苗苗呢?她说出去冷静一下,去哪儿冷静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说咱们的心眼太多,肚子里的弯弯绕太多,有点不适应,所以要去药庐嗅一嗅药香,平静平静波澜起伏的心情。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她自己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元帅和将军还需要她的照看,不会待在药庐就不肯露面的。”金菁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丝毫都不担心他妹妹的情况,“这孩子也不能总是这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了,要不,我们都替她背了,她会更加不知收敛的。若真的捅出了大篓子,想要挽回可就不容易了。” “军师说得有道理。”宋其云轻笑了一声,“咱们不能老护着她,有些事情还要靠她自己解决才行。” “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就后悔啊,没早一点下定这个决心,总觉得反正她也不会出去,不会离开我的视线,遇到什么问题,帮忙处理掉了就是了。现在这么一看,这个想法还真是够蠢的。”金菁摆摆手,“” “算了,不说这个了,元帅、副帅,将军,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 “什么?哦!”沈昊林一拍脑门,马上就想起来了,“病了一场,差点就忘了,处决那些细作。” “是,元帅。之前咱们已经议过这个了,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只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金菁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朝着自己瞪眼,轻咳了一声,摸摸鼻子,又接着说道,“那个,不知道这点分歧现在是否已经解决了,如果解决了,咱们好进入下一步。” “按沈将军的意思去做。”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仗着有桌案挡着,别人都看不见,抓住沈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还手欠的捏了两下,“阿不罕的那两个副将和他们从金国带来的手下可以不公开处刑,其他的人……在城门口设刑场,斩首示众。” “可这行刑的日子呢?算算时间,过几天就是小年了,这城里一派祥和、热闹的气氛,总不能见血吧?要真是那样的话,有点不太吉利。虽说咱们这些从小在军营里混迹的武人不讲究这个,但城中的百姓还是会有点忌讳的,所以,为了他们,咱们也得好好的挑一个日子。” 薛瑞天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夏久,他以为这小家伙睡着了,一直没敢动。哪儿想到,他低头一看,这小子倍儿精神,两只大眼珠子瞪得溜圆溜圆的,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薛瑞天都不用开口询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子在琢磨什么,十有八九是想着怎么折腾他大哥,让他大哥也尝尝被人戏耍的滋味。 薛瑞天觉得勇气可嘉,但真正施行起来很难,宋珏在“为非作歹”这方面的段数要远高于夏久,不要说一个夏久了,就是宋其云和夏久这哥俩捆在一块,也不是宋珏的对手。弄不好,他们没戏耍了宋珏,反被宋珏抓住了机会,再戏弄他们一次。 “大家有什么意见?”沈昊林看看厅中众人,“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末将以为,明天肯定是不行的,大哥要给城中百姓和军中将士颁发年赏,毕竟是打着陛下的名义,不好用这样的事情来干扰。”沈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本黄历,和宋其云两个,头碰头的一起看着。“既然要赶在小年之前解决这事,那就是要在腊月十六到腊月二十二这几日中挑选一天。” “不如……腊月二十如何?”金菁也凑过来看了看,“既不影响咱们发放年赏,也不影响大家过年的心情。” “腊月二十,嗯,不错,不错,是个好日子!”薛瑞天摸摸枕在自己腿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好像是在胡撸小猫、小狗似的,“还没到腊月二十三,算不得正经过年,那些所谓的忌讳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兄长觉得呢?”沈茶也觉得这日子选得很好,正好赶在小年前,处理完了,大家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年了。 “挺好。”沈昊林想了想,“既然大家都觉得这天不错,那就这天送他们上路吧!” “诶,说到这个送他们上路呢,我倒是有个主意。”金菁摸摸下巴,坏笑了一下,说道,“准备上路的这些人呢,咱们昭告天下,他们都是辽人的细作。相信城中肯定还有辽人安排的眼睛,自然会把这件事情传回国内。咱们把这盆脏水泼到辽人的头上,耶律尔图也不会高兴,可他确实是做了这种事,心虚是一定的,现在是隐忍不发,但不代表就会真的忍下去了。耶律是个什么人,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咱们跟他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家伙就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想法设法在明年的战场上找补回来。但我们若是放出风声去,说大夏如此狠绝的处理了这群细作,完全是因为隐匿在其中的金国细作惹怒了大夏,才让大夏不得不行此下策。这么一来,被耶律那个小心眼子惦记上的可就不只是我们了,完颜父女应该会在他的仇恨排行榜上位列第一,到时候,他们的日子可就真的不好过了。” “可是,咱们封城了,他们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封城又没封鸽子。”沈茶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一边说道,“军师是担心完颜萍需要着急上火的事不够多,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吗?这或许会加重金国的内忧外患,让完颜萍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也许……”沈茶停了笔,“那位奉临王会更早一点登上王位,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初登王位,根基不稳,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理清混乱的国政。为了减轻边境的负担,势必要跟我们、跟辽求和,这个代价是不可预估的。或许我们可以放他一马,但耶律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的敲诈他一笔的。”沈昊林冷笑一声,“至于会不会答应,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答应就要倾尽金国所有的财富,到时候国内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安抚的民心又该波澜起伏了。而不答应……”沈茶低头看看自己画的图,在其中几个地方画上了标记,“不答应的后果会更严重,耶律一定会咬住不放,直到金国变成辽的属地为止。” “军师不愧是军师,果真是利己不利人!不,这里面还有一个得利者,那就是耶律,无论那位奉临王如何选择,耶律都是最大的赢家。”沈昊林挑挑眉,凑到沈茶的跟前想要看看她画的是什么,被她给拦住了。“这是在画什么?看着像西京的地形图,这是在查找陛下的下落?” “嗯!”沈茶点点头,“根据陛下的喜好,来判断他会走哪个方向,利于我们的追踪。” “陛下的喜好?”沈昊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泡在了醋缸里,感觉一股子酸味迎面扑来,他凑到沈茶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陛下的喜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的信里都会写一些最近喜欢的东西,或者西京的一些新鲜玩意,我当然会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沈茶看了她兄长一眼,好奇的问道,“兄长……有什么疑惑?” “有,不过等回去再说。”沈昊林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军师出了个好主意,就按照军师的意思办,把风声放出去,记住,不要太刻意了,自然一些。” “我哥还会出好主意呢?他那肚子里,不都是黑水吗?出的主意不都是馊的吗?”金苗苗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了沈昊林对她哥的评价,哼冷了一声,“不过,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想而知,你们嘴里的好主意,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苗苗这是受了刺激还没缓过来呢?”宋其云招招手,朝着她一呲牙,“我跟你说啊,我们是不是好人,你哥出的是不是正经主意,这些都暂且不提,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但凡是大哥,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啊,当然,我们元帅除外。” “陛下……又折腾你了?”金苗苗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宋其云,“不管怎么说,你大小也是个皇子,走出去人家也要称一声殿下的,怎么整天蔫头耷脑的?你哥又怎么你了?” “不可说啊不可说!”宋其云摇摇头,“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都不可说啊!” “神神秘秘的!”金苗苗一撇嘴,“看你这样,大概我们的陛下真是惹了大麻烦了!” “苗苗姐,他们的那些事,跟我们也没有关系,他们不说,咱们也别打听,让他们继续神秘去。”红叶从躺椅上下来,走到金苗苗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说道,“元帅开恩,今天中午可以喝酒。我不想跟他们这些无聊的男人一起喝,幸好你回来了,咱们可以痛快的喝一次。” “喝酒?好哇,咱们不醉不归!” 007 推断 大约是一炷香的工夫,外面的雪下得是越来越大,冷风呼呼的往花厅里面灌,把众人冻得直打哆嗦。 梅林和梅竹快速的跑出去拎了十来个炭盆回来,依次放在每个人的脚边,畏冷重度患者薛瑞天的旁边甚至放了三个,不仅如此,梅林还往他的怀里塞了两个手炉,哪怕是这样,薛瑞天依然觉得冷得不行,特别后悔自己没选有门有窗户的暖阁,而选了没门只有窗户、但观景位置绝佳的花厅。 “什么叫自作自受?”夏久从薛瑞天的腿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表哥,略带嘲讽的说道,“这就是自作自受,明明怕冷怕得要命,非要选这么一个地方,非要把自己冻个半死。哎,这冷风迎面而来,冰凉刺骨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表哥!” “滚一边去,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没多大会的工夫就下了这么大的雪啊!”薛瑞天站起身来,揣着两个暖炉,走到花厅的门口,“瑞雪兆丰年,寓意不错,只是希望这不错的寓意到最后不会变成灾难。” “侯爷不必担心,入冬之后,我们就已经张贴了好几次的告示,提醒城中百姓要注意防寒,还会派人时不时的去百姓家中查看,不会发生太大的意外。”金菁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道,“侯爷,您对陛下那件事,有何看法?属下总觉得,似乎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军师想说什么?”薛瑞天歪过头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金菁,“你是觉得他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或者……蓄谋已久。属下有几个疑问,若能解开,或许我们就可以知道陛下这样做的意思了。”金菁摸摸下巴,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说道,“临近年关,西京的城防是一年之中最严苛的,盘查的力度也是最大的,无论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但凡有怀疑,就绝对不会放出城的。陛下跟臣属捉迷藏的经验丰富,这确实是不假,溜出宫墙不难,但想要跑出京城,不太容易。除非……” “除非有人帮忙。”薛瑞天点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白萌那个小子,为人处事虽然偏激了一些,但对陛下情深意切,异常的忠诚。因着陛下对他极度的信任,自从他领任禁军、巡防营以来,从宫墙到城墙,就没出过什么乱子。大家对白大统领的评价一直都是恪尽职守,鞠躬尽瘁。” “评价的确很高,不知这里面是否也包括国公爷和侯爷?据属下所知,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啊!” “军师说这话,莫非是在挑事?”薛瑞天挑挑眉,“军师大人,你要搞清楚一点,是小白子一直都在敌视我们,不是我们敌视小白子。这家伙功夫不错,留在西京确是有点大材小用,但陛下身边没有一个他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在外领兵的人,也不是很放心。不过,军师说得对,一直以来从没出过大错的白大统领,竟然让陛下在他眼皮子底下溜掉了,太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属下有一个猜测,虽然有点惊悚,但按照这个猜测去推算,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军师是想说……白大统领被陛下胁迫,无奈之下陪同陛下出城?”看到金菁点头,薛瑞天重重叹口气,“看来,军师和本侯想到一起去了,估计元帅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镇定。想一想啊,如果没有白萌陪同,陛下就算打着皇亲贵胄、朝中重臣的旗号,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出西京。如果有白萌在侧,城门盘查的兵士就不会那么的严格,一定会放行的。” “侯爷说的是,属下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了。否则,率先来报信的,就不是太后娘娘了。” “二位说的都有道理,我和茶儿也探讨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和二位基本相同。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白萌白大统领此时应该陪在陛下身边,所以,陛下的安危,我们可以放心。有白大统领在身边,陛下也不会太胡作非为,否则的话,小白子就会使出他的杀手锏了。” 沈昊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薛瑞天和金菁的身后,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把手炉分给了沈昊林一个。 “你这大病未愈,怎么跑到风口来了?也不怕被再吹病了!”薛瑞天拉着沈昊林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拽拽,“诶,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咱们小白子还有一个杀手锏呢!可他也是够蠢的,这个杀手锏应该用在陛下出城之前,而不是等陛下出城之后再用!” “或许是之前忘记了,或许是陛下比他技高一筹,让他一时间无法施展。正如白萌对陛下了解至深,陛下也很熟悉白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免得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薛瑞天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朝着站在角落里的梅竹招招手,“让膳房送午饭过来吧,其云和小久还要去巡逻,看现在的这个架势,这雪怕是停不下来了,恐怕还会越下越大。你跟膳房说,多煮一些姜汤,至少要够每个人两碗的。” 梅竹答应了一声,出了花厅,往膳房跑去。 沈昊林刚一转身,就和看过来的沈茶的视线相合,他轻笑了一下,带着薛瑞天和金菁走了过去。 “看你的表情这么轻松,想来是已经有了准确的判断。”沈昊林坐到沈茶的身边,凑过去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招了招手,“来看看茶儿的成果。” “石原、康定、丰兴。”薛瑞天拿了个苹果,咔哧咔哧的啃着,一边啃一边说道,“石原镇的招牌应该是酱肉,家家户户的味道都不太一样,各有各的特色。康定和丰兴,一个是以汤面出名,另外一个擅长各种海鲜的烹煮。这三个镇子若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应该都是好食者最向往的地方。这三个镇子离得不是太远,从一个镇子到另外一个镇子,坐马车的话,不超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只是,每个镇子的食铺都很多,从头到尾吃下来,怕是要花上几天的时间。” “你怎么能确定陛下一定就会去这三个地方中的一个?”沈昊林看着沈茶,“他……想方设法、费尽心思的跑出西京,难道就是为了一口吃的?这……这个想法不靠谱,不足以服众。” “我看未必。”沈茶摇摇头,“民以食为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是在我们这里,爱吃的人、好钻研吃的人也不少,城中有名气的馆子也很多,只不过是我们对此不太在意。而西京繁华,百姓们安居乐业,吃就变成了一种享受。陛下最近几次的信里都提到了这三个地方,充分的表达出了他想要去看看的迫切心情。所以,我才能推断出他大概的方位。” “将军的推断也是有道理的,大概陛下想着离小年还有几天,趁着还算空闲就出去玩玩。毕竟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的这段时间里,其他的人都可以休息,而他就变成了最忙碌的一个人。先是年底的祭礼,拜谒皇陵,然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庆典,到了正月初一,还要接见各位亲贵大臣,接受他们的拜贺。” “不止如此。”沈茶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面,“今年还有件大事情,公主和怡和亲王家三公子的婚事。” “不错,不错!”沈昊林点点头,“两家的婚事订在了正月初五,虽用不着陛下帮什么忙,但毕竟是皇家嫁女,陛下必须在场,以示对这桩婚事的重视。这么一看,果然也只有这两天有空闲。” “他还真是挺能抓空子的。”薛瑞天摇摇头,“不过,公主大婚,外族都要来参加婚礼的,这会儿也应该有人准备动身了,怎么一点不见动静?” “各国现在都不太平,均有不同程度的内忧外患,这些就足够他们焦头烂额了,应该是没有那个心情来参加婚礼。”金菁端着茶杯,叹了口气,说道,“重要人物不会亲往,充其量也就是派使者来朝贺新禧之余,顺便送上贺礼,以示他们的祝福。就算大夏不悦,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人家国内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军师说的是,这件事不是我们考虑的范畴,只要守好边关,不让形迹可疑之人有机可乘就好了。” “既然我们确定了寻找的范围,那就通知西京的暗影,过去暗中保护,不必惊动陛下,想来,他也不会在城外逗留太多天的。况且白大统领和他在一起,身边也少不了护卫、侍从,安全不是问题。”沈茶看看薛瑞天,“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给宫中的太后娘娘送信,让她老人家安心。不要因为皇帝陛下的一时兴起,让她老人家忧心,进而凤体有恙。” ”那你看我做什么?“ “不看你看谁,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你一向嘴甜,很懂得如何哄老人家开心,太后娘娘又很喜欢你,你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要是我或者茶儿去说,太后娘娘不会不相信,但十有八九会认为我们在哄她,反而加重她的担忧。更何况,这算是你的家事,你可是责无旁贷啊!” “听上去很有道理。”薛瑞天无奈的笑笑,“好吧,这封信我去写,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报复宋珏那个小子的时候,别忘了捎上我。” “成交!” 008 潜在情敌真可怕 镇国公府家宴的菜色与平时基本上没多少区别,不过就是把以往的大盆换成了小盘子,看上去显得精致了一些。但也仅限于看上去,本质是没有变得,主角依然是炖菜。 嘉平关城一到入冬之后,炖菜就成了一日三餐的主角,除非是伤病,否则是见不到其他的菜色的。和西京那些皇亲贵胄的一碟碟制作精美、让人垂涎欲滴的菜肴相比,可真是不值得一提,甚至那些府邸的下人,平时吃的东西都要比他们强太多了。 可这也没有办法,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两个地处富庶地区的边关之外,剩下的那些边城,尤其是北边和西南的边城,守军的日子过得都是非常的艰苦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还要留到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享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家军从元帅到将军,每一餐都跟普通兵士基本一样,最多就是主食多一点,炖菜里面多几块肉,仅此而已。 “大师傅还挺实诚,梅竹、梅林姑娘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嘴,还真给我们弄了几坛好酒来。”金菁拿过一个酒坛,拍开上面的封口,凑过去闻了闻,赞叹道,“不错,不错,这酒确实不错。可惜,你们几个没有口福,只能看着我们享用了。” “军师,你忘了,我大哥和我姐姐从来都不喝酒,就算是喝,也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情况下浅酌一杯,哪儿像你们啊,整天就知道抱着坛子大口大口的猛灌,一点都不文雅。”沈酒不愧名字里带了个酒字,闻到酒香就蹭了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真的是好香啊,大哥,姐姐,我可以来一小杯吗?” “来什么来!”沈昊林和沈茶还没开口,就被薛瑞天抢了先,他伸手拍了拍沈酒的脑袋,说道,“你一个小屁孩,还没成年呢,别老惦记着喝酒,小心以后变成酒鬼!”他看了看同样眼馋的宋其云和夏久,“你们两个也一样,二十岁之前,给我离酒坛子远一点,懂吗?要是被我抓到你们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喝酒,我就把你们两个踹回西京,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知道吗?” “表哥放心,我们对这玩意没多大的兴趣,喝与不喝都没有什么区别的。”宋其云和夏久同时咽了咽口水,一边说着违心话,一边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回到自己面前的小桌子上。宋其云拿起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块菇,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说道,“表哥不用担心,今天下午和晚上,我们两个都要带队的,肯定不会惦记你的酒。还有啊,你们收到什么消息,要及时的告知我们啊,免得我们总是惦记着。” “放心,今天肯定不会再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了,要说有什么新的变化,就是那个王八蛋已经回去了。”一提起宋珏,薛瑞天就恨得牙痒痒,好端端的搞出这种事情来,害他们远在边关,都要跟着提心吊胆的。“我给太后娘娘写了信,让她老人家不用太担心,你们两个得空也写一封,一起送回去。虽然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好歹宽宽她的心。” “是,表哥,我们知道了。”宋其云和夏久点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母后喜欢你,你多给她写信,多逗她开心,她就不会过多的关注大哥了。不过……只要大哥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到处乱跑,尤其不跑出城去,也没有人愿意管他。”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夏久点点头,“整天就知道给别人找麻烦,别人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吗?从小到大,不一直都是这副德行嘛!我还以为他当上了皇帝,就可以收敛一点,没想到,收敛是他的计谋,看到我们都放松了,就给我们来了一个大的。自己跑了还不算,非要拽上个白萌,他倒是也不傻,知道这个时期,没有白萌,他绝对出不了城。” “表哥,你说……”夏久眨眨眼睛,压低声音问道,“小白子跟大哥是不是……啊,有点那种关系?” “别逗了,怎么可能!”薛瑞天摆摆手,抬起头看了看正对着面前两碗连油花都看不到的清汤面犯愁的沈茶,问道,“白萌那个家伙,我是不知道,但你哥……应该是心有所属,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哦?是谁?”宋其云和夏久相互对视了一眼,扑到了薛瑞天的面前,“母后虽然不怎么插手他成亲的事情,但也希望他可以尽早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携手共度一生。既然我哥心有所属,那就直接下旨,把那个人娶进宫呗。他可是皇帝,难道这世上还会有人拒绝嫁给皇帝?” “皇帝怎么了?你以为那真是一个好差事?若真的那么好,你,还有你……”薛瑞天指指宋其云、又指指夏久,“你们两个费尽心思跑出西京又是为什么?你们的那些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一个个的都跟大仙儿似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年到头也不见他们在京城露面又是为什么?宋珏整天做妖、整天折腾大臣们又是为什么?合着全天下就你们精,就你们知道那座宫城是个牢笼?”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很嫌弃的看了看面前的炖菜,“天天都是这个玩意,大师傅难道就不能换个风格啊?” “凑合两天吧,过了腊月二十三,就有好吃的东西了!”宋其云戳了戳他,“继续说我哥的那个心有所属,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知道也不告诉你啊!”薛瑞天瞄了一眼还在对着面条运气的沈茶,“告诉你,你要干嘛?去瞎搅和吗?” “大家一起聊聊呗,看看他对我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鞭长莫及,你现在在边关,找谁聊啊?”薛瑞天叹了口气,“别纠缠这个了,吃饭去吧!” 看着宋其云和夏久离开,薛瑞天转过身来,趴在桌子上,问道,“小茶,你最近是不是跟陛下的往来过于频繁了一些?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最近喜欢些什么。” 沈昊林看了薛瑞天一眼,暗暗的在心里给他叫了一声好,这个问题也正是自己想要问的。 “小天哥的脑子不好用了吗?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和陛下的往来不是很频繁,差不多半个月一次,陛下有的时候会随着西京的消息寄来一封信,内容不长,也就是寒暄几句,聊聊近况而已。” “幸亏是这样,要不然,他闹了这么一出,我们真的就抓瞎了。” 薛瑞天才不相信宋珏就是单纯的想要聊天,这家伙对沈茶绝对心怀鬼胎,这一点他非常的肯定。那家伙大概走的是温水煮青蛙的路子,想要潜移默化,让她离不开他,到最后不得不选择他。可惜,这招用在别人身上或许管用,用在沈茶身上大概没什么效果。只是,这潜在的情敌的也够可怕的,稍微不注意,看了十多年的宝贝就会被人给抢走了。他得想个法子,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昊林,昊林!”薛瑞天拍了拍沈昊林的胳膊,朝着他招招手,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宋珏那个小子,是不是对小茶……” “你也感觉到了?”沈昊林冷笑一下,“他就是白日做梦,茶儿的未来由她自己做主。” “我知道,只是我们还得防着他,他这些年来不肯大婚,十有八九就是盯上咱家小茶了。” “放心,有咱俩盯着,还有小酒,他不会得逞的。”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折腾半天了,赶紧吃饭吧!” 沈茶让梅竹拿了一只空碗过来,把两只面碗里的汤倒出去一半,然后抢了薛瑞天那碗让他嫌弃的炖菜,挑出看上去炖得比较软烂一点的蔬菜、菇、还有几块豆腐,放进了沈昊林的面碗里,稍微搅拌了一下,放在他的面前。 “军师说得对,大师傅真的很实诚,跟他说要做得稍微清淡一点。没想到,真的是太清淡了,直接煮了一碗白面条就端上来了。” “咱俩吃一份,早饭吃得有点晚,现在还不是太饿。”沈昊林把没有动过的那碗面条递给沈酒,“小酒现在长身体呢,应该多吃一点的。” “还是大哥疼我。每天吃多少都感觉吃不饱似的。”沈酒接过面碗,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旁边的宋其云说道,“其云哥哥,你要来一点吗?” “好!”宋其云很不客气的从沈酒递过来的面碗里夹走了一大筷子,放在自己的碗里拌了拌,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疑惑的问道,“红叶和苗苗姐跑哪儿去了?她们不吃饭了?” “在那儿!”沈酒指了指花厅的东北角,“她俩嫌弃咱们,不乐意跟咱们坐一块,就跑到那边去了。” “她们不是嫌弃咱们,是嫌弃咱们不能陪着一起喝酒。”宋其云撇撇嘴,“她俩喝起酒来,比爷们还爷们,别说咱们了,就是表哥,都喝不过他们。” “她们也就能喝这一次了。”沈酒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说道,“陛下给咱们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各个边关的警戒都要提升到最高级别。所以,咱们这个年会变得异常的忙碌。” “说的是。”宋其云很郁闷的戳了戳那碗炖菜,“能找事的大哥真讨厌,我要写信跟母后告状!” 009 巡逻小队 宋其云和沈酒聊的话题,也正是沈昊林他们正在谈论的,他们之前的确有计划要加强城内的布防,但那个原本是防备辽金的突然压境,或者辽金的细作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时的应急举措,并未考虑到其他的方面。而且,他们原来的计划,新组成的加强巡逻小队成员时从各营不回家探亲的将士们中挑选精英,可现在被宋珏这么一折腾,警备级别要调整到最高等级了。 不仅如此,那些从嘉平关城入境的各国使团车队,要对他们进行更严格的身份审核,随他们而来的那些贺礼,也要经过层层的检查,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 “目前这个情况,也只能对那些准备过年回去探亲的将士们说一声抱歉了,让他们的假期泡了汤,只能再等一年,明天过年的时候回去了。”沈昊林看向沈茶,嘱咐道,“按照名册给他们稍作补偿,至于补偿什么,由你和金菁来定。家中若有小孩、老者的,加倍补偿。还有,既然他们自己回不去了,他们准备带回家的东西,就让暗影们捎带手送过去,如何?” “好,就按兄长的意思去做。还有,逾三年未曾回家探亲的那些将士,也要做适当的补偿。”沈茶点点头,夹起了一块冻豆腐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翻看着手边的花名册,说道,“接受兄长颁赏的人不能太多,而且官职不能太高,四品和四品以上级别的将军都要排除,要不就显得太不公平,会引起普通兵士的不满。五品以下的将官,各营推选出一名到两名,剩下的名额都要给普通的士兵。” “这一点确是很重要,不管是城里日常的巡逻,还是战时的拼命厮杀,那些最最普通、没有任何官职的士兵才是我们沈家军的中流砥柱,才是我们必须要重视的人。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制定再高明、再缜密的战术,都是瞎掰,凭我们几个是根本赢不了任何一场仗的,对吧?” “是啊,很多将领都不重视普通士兵,等到军中哗变才发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真的很蠢。”金菁将杯中的酒全数倒入嘴里,“还是元帅和将军考虑得周全,提早做好了准备,可以避免这种意外的发生。”感受到旁边薛瑞天幽怨的目光,他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误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这么不要脸,活该你娶不到媳妇!”薛瑞天伸手拉扯了一下金菁的脸皮,嫌弃的撇撇嘴,“你说你这张嘴怎么就那么欠呢,说出来的话,就让人有想要抽你的冲动。” “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这么外露嘛!”金菁倒满了一杯酒,递到薛瑞天的嘴边,“这杯算我赔罪了。” “这还差不多。”薛瑞天就着金菁的手,把这杯酒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说道,“真别说,赔罪酒的味道就是非常的不错。”他转脸就看到沈酒、宋其云和夏久走了过来,“怎么,要走了?” “是,我们该去巡逻了,小酒说要回屋子补觉,就不陪你们玩了。”宋其云点头,指了指躲在角落里喝酒的红叶和金苗苗,“你们看着她们一点,别让她们喝多了撒酒疯。” “好,你们去吧,我们会好好看着她们的。” 三个小孩向四人行了礼,快步离开了花厅。 “我去看看她们。” 沈茶站起身来,要去看一下红叶和金苗苗的情况,却被沈昊林给拦住了。 “你让她们喝去吧,喝多了也没有关系,红叶可以让小天抱回府去,金苗苗在这儿有屋子,让她哥给抗回去。”沈昊林叹了口气,“她们也就能喝这一次了,我刚才就想说,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到正月十五,军中禁酒,所有的将官都不得饮酒,违者重处。”沈昊林看看薛瑞天,看看金菁,“你们两个也一样。” “是。”金菁放下酒杯,“属下会把元帅的意思传达给众将官的。” “兄长说出了我的想法,越到百姓们放松的时候,我们就越不能放松,不单单是禁酒,私下里他们玩的那些东西,虽然不会明令禁止,但能不玩就不玩,不要玩物丧志。”沈茶把手里的名册放到了三人的面前,说道,“言归正传,军中的将官、兵士,我已经按照他们自身的实力、获得的战功以及军中各季度的考核进行了排名,兄长、小天哥和军师可以作为参考进行挑选。” “这个是什么时候做的?”薛瑞天和金菁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给沈茶跪了,薛瑞天指着那本册子,有些结巴的问道,“这……这……这也太厉害了吧?你……我……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可是个宝贝,若是推广到整个大夏,我们大夏的整体军力还会有所提升的。” “小天哥,这可不是我的成就,是师父研究出来的,沈家军是整个大夏,第一个实行这套规制的。兄长接手沈家军之后,这套规制也继续沿用下来,相比较旧日的考核制度,这一套确实更客观一些。”沈茶轻轻点了点头战功那一栏,“就比如战功,有些人的实力较他人稍逊一筹,但运气绝佳,每一次不仅能在战场上全身而退,还能有敌首入账,这样的人要特别重视,把他们跟那些实力很强却运气不济的兵士组在一起,就可以相互弥补,在战场上发挥大作用。”看到薛瑞天和金菁两个人震惊的表情,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有点扯,但经过实践,效果却出奇的好。” “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薛瑞天很感兴趣的研究着那本名册,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有了这么一个东西,很多事情都非常的好办了。你这划分的非常详细,上至每一个大营,下至每一个小队,所有人的情况都能一目了然。既然要选择的话,不如就选每个营的前十名,当然,若这十名里面有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将官,可以剔除出来,由符合条件的人补充上来。而这些人享受了荣耀,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过年期间的加强巡逻小队,就由他们来担任了。”薛瑞天看向沈茶,“你不是说,要从暗影训练营里挑一些新人出来吗?完全没有问题的,把新人们混编进每一个小队,既探查了城里的情况,同时也可以观察巡逻小队各位成员的情况,一举两得,你们觉得呢?” “小天的这个提议很好,但只有新人还不行,还必须加入有经验的老人儿才可以。”沈昊林放下筷子,看向沈茶,问道,“你手里的人员现在可还充裕?” “放心,二十个暗影,除了跟在小珉身边的那几个之外,还有十四五个可以调派。我们巡逻小队的数量不要太多,只是辅助日常巡逻,帮忙看着一些平时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地方。若是数量太多,容易引起城中的恐慌,反而不好了。”沈茶终于把午饭吃完了,端起旁边的茶杯漱口,“配置出六个小队,每两个小队为一组,巡逻两个时辰,再换另外一组,以此类推。”沈茶看向薛瑞天,“你的先锋营要单组一队,在暗中伺机而动,专门负责盯住那些细作经常活动的地方。” “好,这个交给我们了。”薛瑞天点点头,“那小队的负责人呢?从哪里抽调?” “各营的副将,他们各方面的条件都很突出,由他们领头,没有人会说出什么的。”沈昊林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加的阴沉,“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按照我们刚才商定的方法,把人员名单列出来,然后由你负责通知相关人员,让他们做好准备。” “属下领命。”金菁喝完了最后一杯酒,很优雅的用手帕蘸蘸嘴边的酒渍,拿起扔在一边的厚斗篷披在身上,“行了,我去干活了,你们自己玩吧,失陪。” “这儿太冷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沈昊林朝着沈茶伸出手,“在你们走之前,把各自的人认领回去,别真等到她们喝到发酒疯。” “知道了。”薛瑞天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大氅,慢悠悠的走到红叶的跟前,他还没弯下腰把红叶抱起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熏了一个跟头。“她们两个这是喝了多少,这么大的味儿?” “差不多七八坛吧!”沈茶拉着沈昊林远远的站着,指了指两个醉鬼,“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们先走了。”说完,沈茶拉着沈昊林快步离开花厅,出了花厅,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她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酒?”沈昊林给沈茶裹紧了斗篷,“大师傅给的?” “大概吧!”沈茶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这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赶快回去吧!” “好。” 010 国公爷的试探 从花厅到虎丘小院的这一路上,沈昊林都在琢磨薛瑞天的话,越琢磨就越觉得他说的很对,宋珏那个小子居心不良,对他的茶儿没安好心。不仅薛瑞天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同样无法忍受。 沈昊林还记得他第一次带着沈茶进宫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先帝尚在人世,且龙体康健、精神百倍,而宋珏还是一个未曾开衙建府、心心念念惦记着往宫外跑的皇子,并没有现在这样的身份、地位上的不同,甚至镇国公世子的分量远比一个闲散、不管事的皇子要重得多。 那次进宫是因为先帝要见一见被镇国公府收养的孤女,毕竟镇国公府镇守的是边陲重镇,万一不小心着了辽金的道儿,引狼入室,那对大夏而言,就是一个极大的灾难。所以,为了慎重起见,先帝还是亲自见一见、详细的问一问,看看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路。 那个时候的沈茶,虽然在镇国公府养了两三年的时间,身体是养得不错,但看起来还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对女孩子喜欢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任何的兴趣,跟西京的那些皇亲贵胄、朝中重臣家中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完全是不同的两类人。 不过,经过短暂的御前应答,先帝对沈茶是非常的满意,觉得她将会成为大夏的一代名将。毕竟嘉平关城不比西京,哪怕是女孩,出身将门,也是要上阵杀敌的。如果像西京的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那样,思维混乱、性子娇纵、又吃不得苦,在边关除了一个死,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事实证明,先帝看人的眼光非常准,三年之后,沈茶一战成名,成为了大夏最年轻的女将军。 不过,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沈昊林也只是遵从先帝圣谕和父母之命带自己的妹妹来西京面圣,顺便和自己的好朋友宋珏见见面,把自己的宝贝妹妹介绍给他认识。 要是知道宋珏以后会对沈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沈昊林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兄长?兄长?” 沈昊林听到沈茶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沈茶,一脸的茫然。 “怎么了?”沈昊林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虎丘,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甚至他身上的斗篷都被摘下来了。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朝着沈茶笑了笑,“我刚才好像是走神了。” “何止是走神,兄长从花厅出来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在担心什么吗?” 沈茶脱下自己的斗篷,交给梅竹,吩咐她去端两盆热水来,顺便再煮一壶热茶进来。 梅竹点头,挂好了两个人的斗篷转身往外走,和抱着一大摞书册、公文进来的梅林擦身而过。 “将军,这些是您留在花厅的公文。”梅林把上面一摞放在书桌的里侧,剩下的摆在了中间位置,说道,“这部分是刚刚送过来的,有邸报,还有一些书信往来,不过,并没有辽、金那边的消息。”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说明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沈茶点点头,看看梅林,又看看一手拎着个茶壶、一手拎着个木桶慢悠悠走进来的梅竹,“放在这就别管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去睡一觉,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再过来。” “将军,这样不好吧?”梅林、梅竹面面相觑,“您和国公爷的身边需要有人伺候,我们……” “没有什么不好的,有事会让小十七去找你们的。”沈茶把桶里的热水倒进床边架子上的木盆里,朝着他们笑了笑,“快去吧,别饿着自己。外面冷,记得带上手炉。” “是,将军!”梅林、梅竹一看沈茶非常坚持,也不好再反驳,朝着沈昊林行了礼,“元帅,属下告退。” 沈昊林点点头,看着她们离开屋子,把门轻轻的带上了。 “兄长,擦把脸!”沈茶递过来一块热呼呼的帕子,“刚才的问题,兄长还没有回答我。” “不是在担心什么,只是在回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珏偷偷的跑出西京的缘故,刚才竟然想起了你第一次和宋珏见面时的样子。”沈昊林擦了擦脸,将帕子还给了沈茶,“那个时候,身体虽然已经调养好了,但整个人看上去也瘦瘦弱弱的,就像是一只没长开的小猴子——诶,你别瞪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宋珏那个小子说的。那次见过你之后,宋珏曾经偷偷摸摸的跟我说过,你一点都不像沈家人,看起来特别的无害,会让人产生保护的冲动。” “他眼睛不太好使,应该让太医来看看。我好像没跟兄长说过,第一次见到宋珏,对他是个什么印象吧?” 沈茶自己也洗了洗脸,外面实在是太冷了,用热水洗洗脸,还是很舒服的。洗完了脸,沈茶将壶里的热茶倒在了两个茶杯里,把其中的一个递给了沈昊林,拉着他坐在软榻上,将放在一边的毛毯取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腿上。 “好像是没有。”沈昊林摇摇头,“不过,想想你当时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他。”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种人可以远观,却不能走的太近。而且……宋珏这个人,说句老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成为皇帝,跟先帝比起来,他的玩心更重了一点,很像一些话本里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就是这个纨绔子弟居然成为了皇帝,而且做得有模有样的。若能继续坚持下去,后世的史书完全可以把他列入大夏明君册了。”沈茶喝了一口茶,把头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说道,“兄长今日这么一提,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有的时候想起第一次跟随兄长上战场,似乎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呢!” “说的就是!”沈昊林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揽住沈茶的肩膀,“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我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居然在一瞬之间就变成了威名赫赫的女将军,爱慕者可以从这里排到西京去了。再过两年,我就要亲手把你交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好伤感。” “什么陌生的男人?”沈茶挑挑眉,“哪儿有什么陌生的男人?” “你未来的夫婿,或者说是喜欢你、想要求娶你的人。”沈昊林看看沈茶,“宋珏曾经问过我的想法,西京有将门之子都很希望能娶到你,甚至有人已经求到了陛下的跟前。” “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嘉平关城,也不会离开国公府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嫁到西京去?兄长真的以为,那些人是真的想娶我吗?不过是想借着我和镇国公府拉上关系,或者……娶回去当个摆设,用来向西京其他的府邸炫耀一番。” “如果……想要娶你的是陛下呢?” “陛下?”沈茶挑挑眉,摇摇头,很肯定的说道,“做朋友可以,其他的没有任何可能。” “为什么?你们两个不是相处得很好吗?还经常有往来书信。” “兄长,你怎么跟小天哥一样疑神疑鬼的。”沈茶抬起头,朝着沈昊林笑笑,“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他一起长大,自然比我清楚。我刚才说了,他是个玩心重、责任心……有,但不怎么强,要不,也不会做出偷跑出京、还顺便拐走了禁军、巡防营大统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确是可以做朋友,和他聊天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也可以顺便搜集西京的一些消息、了解那边最新的情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我们常年驻守边关,若不了解西京的情况,有人泼我们脏水,我们都不知道。”沈茶好奇的看了一眼沈昊林,“兄长何时开始关注这种事情了?” “这不是闷得慌,随便聊聊嘛!而且,我也到了该帮你寻一门好亲事的时候。我以为,你跟陛下交往得很开心,所以……” “兄长,陛下在我心里,跟红叶、苗苗是一样的。” “跟她们两个是一样的?”沈昊林一脸懵圈,“是你把陛下当手帕交的意思?” “嗯!”沈茶点点头,“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非要说我喜欢什么样的,那应该是对于家国抱有强烈的责任感,是非常可靠的、可以让我仰慕且非常信任的人。”沈茶看向沈昊林,“这个回答,兄长可还满意?” “非常满意。” 听到了沈茶给出的明确答案,沈昊林总算是放了心,他的茶儿不会被外面那些不知所谓的浑小子勾去了。不过,在放心的同时,忍不住对可怜的宋珏产生了同情,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只得到了一个手帕交的位置,实在是太悲惨了。这要是让宋珏知道了,怕是要哭死了。 011 最终的选择 沈家军主帅沈昊林亲自接见了嘉平关城百姓代表,并送上了皇帝陛下、沈家军全军将士的新年祝福,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嘉平关城。没有一炷香的工夫,大家就都知道了,咱们的元帅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大家仍能相互信任、精诚团结,共同抵御外敌。城中的老者,家庭和睦、子孙孝顺、健康长寿。年轻的学子们可以用功念书,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达成自己的理想。家中有小宝宝的,小宝宝们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大。 这一连串的祝福,让城中的百姓,尤其是亲耳聆听的百姓,心里感觉暖暖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镇国公府的,只知道自己站在镇国公府外面,满脸都是感动的泪水。经过今天与元帅的见面,他们更坚定了要跟大夏、陛下以及元帅站在一起守护国土的决心,让辽金那些鬼鬼祟祟的细作去死,绝对不给他们留有探知嘉平关城消息的任何机会。 沈昊林可不知道,这一次为了平息流言之举,却促成了一桩大事,以至于到后来,不仅各边关重镇纷纷效仿,大夏很多繁华的城镇,包括西京也建立起了相同的模式,实施之后,发现城中的治安变得非常的好,这是以前完全想不到的。而现在,这种由百姓们自发组成的民间力量刚刚成立,嘉平关城的百姓以坊为单位,每天每家出一个人,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盯住自己家门口这块地方,要是发现了可疑的家伙,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坊长,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可疑人物拖住,直到沈家军的巡逻人员到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模式太有效了,盯住了很多沈家军巡逻队盯不到的死角,那些细作们的行踪慢慢的就被暴露出来,导致他们在城中举步维艰,想要接个头、搞点事情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昊林,你这张嘴现在越来越会说了,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呢!虽说有军师提前写好了文稿,但你这临时发挥的得也不错啊,听得我都非常的入迷,差点就把你忽悠人的话当成真的了” “怎么说话呢?”沈昊林朝着薛瑞天扔了个橙子,“什么叫忽悠人的话?我哪一句忽悠别人了?明明都是有感而发!还说听进去了,我看你就是听了一个热闹罢了。” “不瞒你说啊,我还真觉得挺热闹的。”薛瑞天摆弄着他的折扇,笑眯眯的看着坐在上首的沈昊林,“大家都被你的话给感动了,一个个都泪流满面的走出去了,回去之后,一定会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以后无论你有什么命令,他们肯定都会无条件的遵从。” “小天哥,他们应该无条件遵从的命令是陛下的,不是吗?”沈茶翻开着早上刚刚送过来的邸报,“不仅是百姓们,我们也是一样。”她抬起头看了薛瑞天一眼,“这个绊子下得有点太明显了吧?” “这么明显自然不是下绊子,而是纯粹的挤兑呀。”薛瑞天朝着沈茶挑挑眉,轻笑了一下说道,“你且放心,你家兄长绝不会因为皇帝陛下的忌惮而丧命的,或许在别的国家,比如辽、金,比如段氏都有可能发生,但在我们大夏,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的!” “侯爷这话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整理好了花名册,金菁朝着等在门口的几个兵士招招手,问道,“让你们在同济堂所处的那个路口设一个点,用来发放给百姓们的年赏,那个点可布置好了?可足够的喜庆?” “军师放心,已经布置好了,也足够的喜庆。需要发放的屋子都已经准备妥当,等名册一到就可以开始发放了。从早上天刚有些放亮,就已经有百姓来排队了。” “准备好了就行了,别到时候摊子铺得挺大,什么都没有,那这个脸可真是要丢光了。”金菁把名册交到领头的小伍长手里,“去吧,告诉那边的兄弟们,要注意维护秩序,警惕周围来往人员。跟大家说,不要着急,每家每户都会轮到的。还有,城中有几户是独居的老者以及行动不便的人,你们要派专人去送上门,顺便看看,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是!” “还是军师想得更周到,我们都没想到那些独居的老者和行动不便的人,他们平时靠着救济过日子,若是过年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这个年过得就太凄惨了。” “侯爷过奖了,属下既然身为军师,必然是为主君考虑周全一些,也要为主君分忧解难,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也是属下的本分。”金菁看了一眼薛瑞天,端起放在旁边的茶盏,浅酌一口,说道,“属下刚才说侯爷有自夸的嫌疑,侯爷……不打算遍解释一下?” “辩解什么?事实就是如此啊!”薛瑞天一摊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自夸的嫌疑。” “功高震主这种事,无论多么英明的君主,都是相当的忌惮的。自古以来,有多少冤案是由此而发生的,侯爷,您心里应该比属下更清楚吧?” “这个说法倒是有的,那些功高震主之人,通常是被一句话所连累的。”薛瑞天把橙子剥开,接过红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汁水,说道,“这句话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多少立有赫赫战功的大元帅、大将军都折在这句话上了,多少的冤案也都是由此引发,不管他们是真的做了什么违逆之事,还是那阴险狡诈之人的恶意中伤,但能逃过这一劫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没有几个。”沈茶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她维持一个坐姿的时间有点久,脖子有点酸。“虽然冤案发生之后,必然会有人为其鸣冤、为其翻案,但这人死都死了,鸣冤也好,翻案也罢,无非就是留下一点好名声,顺便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就是这么回事,本来大夏也有可能走那些人的老路,但祖宗英明,提早就定好了规矩,若是有不肖子孙敢听外人的挑拨,冤死守边大将,死后不可葬入皇陵,且永生永世不得托生。这个规矩可真是要了命了,一个不小心就要成为孤魂野鬼了。”薛瑞天啃着橙子,含含混混的说道,“老祖宗来了这么一手,你说,那些存了这种心思、想要做这种事的子孙们怕不怕?不能承受香火,简直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君主立有这样的誓言,各守边大将也要表明自己的忠心,世世代代要镇守边关,不得心存二心,不得勾结外族,不得无诏入京,奉召入京,所带兵士不得超过一千人。”沈昊林拉住沈茶的手,轻轻的拍拍,说道,“茶儿可还记得家训?永远不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借口,做出违背圣谕之事。” “是,我没有忘记。”沈茶放下手里的笔,说道,“兄长不用担心,小天哥也不用解释,其实,我只是看这些邸报觉得无聊,存心找点事情而已。” “我就说嘛,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以你在朝中、在军中的资历、地位不会不知道的,原来是拿我寻开心、解闷儿呢!”薛瑞天故作不满的摇摇头,“小坏蛋,太不厚道了!” “如若陛下早早回宫,好好的责罚一下或者干脆换掉写邸报的人,想来将军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军师说得不错,这些不知所谓的邸报已经快要把我的耐心耗光了,这一次回京述职,我们要跟陛下好好的谈一谈,不要把朝廷的银子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将军还是很厚道的,这句话若让我说,就是请皇帝陛下不要把银子浪费在这种垃圾的身上。拿着朝廷的钱,却不能做好自己的事情,或许在不重要的位置上,这样的人可以不用放在眼里。若这种人有人脉,并身居高位呢?难道不是我们大夏的祸根嘛?”金菁伸手拿过沈茶递来的一摞公文,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当上书吏的,这文章写得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比大字不识的白丁好不了多少。”金菁拿起旁边的手炉,捂了捂有点冻僵了的手,说道,“不说他们了,越说就越让人生气。上午就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等吃了午饭之后,咱们就要去大帐了,那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呢!” “希望今年新兵营稍微争气一点,不要再出现太过激动而昏倒的情况了。” 沈茶浏览着在各地安排的暗影送回来的消息,看到一张字条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察觉到沈茶的异样,沈昊林凑过来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瞄了一眼正在跟金菁侃大山的薛瑞天,又看了看坐在薛瑞天身后打哈欠的红叶,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是这样?他不是应该……” “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掌握他确切的行踪,只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仅此而已。这个人很善于躲藏,大概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所以,每当我们寻到了踪迹,再去堵他的时候,这个人就像是人家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沈茶把看过的消息用只有她和沈昊林知道的方法抄录下来,然后将纸条扔进旁边的炭盆里烧掉,说道,“不过,他既然出现在那里,就说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已经有了最终的选择。兄长应该没有忘记吧?我们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我说过,他会有两个选择,不管选择哪一个,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记得。”沈昊林点点头,“看来他是想要借着……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了,他这是与虎谋皮,一旦求助成功,想要再甩掉对方……就很困难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金,真的会变成辽的一部分。”沈茶看了看果盘里的葡萄,拿起一颗塞进了沈昊林的嘴巴里,“可一旦求助不成功,被对方拒绝了,就会变成另外一个麻烦。他露了行迹,再想要跑的话,那就很困难了。说不定,对方会抓住他,当做筹码,向某人开些条件什么的。又或者……”沈茶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他不会有个太好的结局,真是太可惜了。” “无论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前路艰难,但求多福吧!” 012 耗子见猫 午饭是由金淼淼亲自掌勺的,认真算起来,在沈家军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孩子之中,也就是金苗苗很好的掌握了烹饪的技巧,剩下的那几个,不说是膳房杀手吧,也基本上差不多了。 尤其是沈茶和红叶这两个,从小到大,她们俩就被勒令禁止靠近膳房,这两个人的杀伤力比其他几个人加在一起的杀伤力还要强,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茶煮开,这就是非常了不起了,至少在煮茶的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以前老国公夫人和侯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也曾经努力过几次,试图让她们掌握这项技能。她们觉得毕竟是女孩子,若是能有几个拿手好菜,或者会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以后嫁了人,哪怕夫家的饭菜不合口味,也不至于饿着自己。想法是好的,奈何不管是沈茶,还是红叶在这方面真是一窍不通,熬个粥可以把陶锅烧干,煮个面可以把灶台烧坏,最严重的一次,是整个膳房都着了火,若不是发现及时,差点波及整个镇国公府。 当然,沈茶因为年幼的经历,情况比红叶稍微好一点,也只是一点而已,她经常出现的情况将煮饭的锅子烧坏了——以前也经常发生这种事,这也是那对夫妇殴打她常用的借口之一。至于引发火灾这样的事情,基本与她无关,红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次数多了之后,所有的人都放弃了让这两个人掌握煮饭的技能,并严令她们,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不许靠近膳房,准确说来,是不能靠近灶台,免得引发一场意料之外的大灾难。 和这两个膳房杀手不同,金苗苗在这方面就非常的有天赋,她不仅继承了蕙兰大师在医术方面的衣钵,同样也继承了大师做菜的手艺,虽然达不到宫中御厨或者隐藏在民间的那些高手们的那种巧夺天工的程度,但做个家常菜、负责一场宴席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做到色香味俱全也是很容易的。 察觉到了大家对膳房大师傅炖菜的无比怨念,金苗苗自告奋勇,亲自跑出去上菜场买肉、买菜,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一顿还算是丰盛的午饭。按薛瑞天的话来说,金苗苗做出来的饭菜,无论是从卖相,还是从味道上都完胜膳房大师傅,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金苗苗,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本侯之前的那个建议,寻个天分不错的徒弟,把你这门手艺传下去吗?”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从镇国公府转战沈家军军营,因为接连不断的大雪,导致天气异常的寒冷,怕冷的薛瑞天直接在怀里塞了两个手炉,手里还捧着一个,看着和红叶走在一起的金苗苗,提出自己的问题。 “侯爷,你自己也说了,是天分不错的徒弟。”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把斗篷裹紧了一点,说道,“这徒弟呢,比较好寻,但这天分不错的徒弟,可不好找啊。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事,也观察了一下军营里的人,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为了保险起见,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金苗苗看了看沈昊林,笑道,“国公爷不用担心,这几个人都是膳房的,不会耽误您的日常操练,以及排兵布阵的。” “膳房的?”沈茶掀开大帐厚厚的棉帘,请沈昊林和薛瑞天进去,和走到身边的金苗苗说道,“膳房的那几个大师傅,为军营做饭都已经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他们改变一下,尝试新的风格,应该不会太容易吧?何况你一个小孩,要跟他们说什么传授之类的话,会被笑话的。” “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是那些固执的老家伙啊,我刚才去做饭,他们特别的不高兴,认为是我抢了他们的事情做,抢了他们的风头。说真的,也就是你们心胸宽广,能容得下他们,要是搁别人早就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去了。”金苗苗把外面的斗篷脱下来,交给走过来的梅林,“不过,放他们回家,咱们也不会安心,对吧?毕竟这么多年都生活在这里,也知道不少事。” “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他们到处去散播,而且,他们活动的范围就那么一点,也不至于知道什么秘密。”沈昊林摆摆手,“他们几个都是跟着父亲的老人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善待他们。当初要不是他们抢回了父亲的尸首,就很有可能落到辽人之手,那才更麻烦呢!” “我知道,所以,也不跟他们计较。”金苗苗盘腿坐下,“他们不给我捣乱,我就要烧香念佛了。至于收徒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像他们这么大牌的徒弟,我可是要不起。我看上的是在膳房帮厨的几个小孩,除了给大师傅打杂之外,也做不了什么正经的事。我留意了一下,目前看来,他们是踏实肯干、也有那么一点点灵性的那种,不过,是不是真的在这方面有天分,能不能培养出来,能不能达成侯爷的心愿,那我可不敢说了,还需要观察观察。”金苗苗看向沈昊林,“在府内设一个小厨房,国公爷可愿意?” “母亲在的时候,小厨房就归她管,母亲去世了,我们几个又没什么手艺,才迫不得已放弃了。”接过沈茶递来的蜜水,沈昊林朝着金苗苗笑笑,说道,“若你能重新开起来,我自然愿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反悔了!” “诶,苗苗,你说的那几个小孩,是不是有一个小虎牙、一个小长脸、还有一个头有点大的?”看到金苗苗点头,红叶很感兴趣的凑了过来,说道,“我也觉得他们很有意思。” “你是觉得逗他们很有意思吧?”薛瑞天很无情的拆穿了红叶,“有几次本侯路过膳房,就看到你在逗他们。那几个小孩看着你的那个表情,就好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哆哆嗦嗦的,生怕你一个不高兴,就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一口给吞了。那些小孩子也真可怜,被你这个大魔王盯上。” “只有那种单纯的小孩子逗起来才有趣,你们这些老混子、老油条,逗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一个不小心,还会栽进你们设好的坑里。”红叶翻了个白眼,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说道,“你加油啊,争取把那几个小孩都弄回府里来,这样咱俩就不无聊了。” “看吧,看吧!”薛瑞天一摊手,“果然没存好心呐!” “薛瑞天,你敢说,那几个小孩子摆到你面前,你不会去逗吗?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别五十步笑百步,那样忒没意思!”金苗苗坐在金菁的身边,看看大家,问道,“对吗?等一下你们要跟军中的那些精英见面,我坐在这里,合适吗?” “当然合适。”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你可是军医,虽然没有官职,但谁又能小瞧你,不把你当回事?惹怒了别人还好说,要是惹怒了你,恐有性命之忧啊!”薛瑞天朝着依次走进大帐、拱手行礼的各营主将、副将摆摆手,“兄弟们,你们乐不乐意苗苗旁听啊?” “乐意,乐意,怎么不乐意?”乔梓搓着手,乐呵呵的说道,“军医大人很少露面,如今肯给我们这个面子,我们求之不得呢,非常欢迎!” “还是乔将军会说话,不像侯爷,不爱听什么就偏说什么。”金苗苗眯起眼,“或者说,这是侯爷的报复?” “苗苗真是冰雪聪明!”薛瑞天扯扯嘴角,“居然被你给看出来了!” “苗苗姐和天哥一见面就要打嘴仗,你们就不觉得烦吗?”沈酒行了礼,分别送了金苗苗和薛瑞天一个白眼,然后跟沈昊林、沈茶说,“大哥,姐,训练营几个比较突出的新人都在帐外候着呢,要让他们进来吗?”说完,还朝着沈茶眨眨眼,“那个被你狠揍一顿的小子,也在其中。” “嚯嚯,小耗子来见捉他的老猫了!”薛瑞天坏坏的一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013 就是这么自信! 戴乙战战兢兢的走在训练营的小伙伴们身边,跟着他们的老大影十一进了元帅大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进这里,尤其是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之后,他认为自己肯定会被扔出军营,如果沈将军不记仇的话,他能无惊无险、无病无灾的回到西京,继续做他的少东家,若是记仇的话,不说五马分尸吧,也有可能把他扔到更苦的地方去服苦役。反正他是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待在军营里的可能。 所以,当被吓唬了两个晚上,由沈将军身边的女护卫领着,走进那个传说很神秘的地方的时候,戴乙并没有欣喜若狂,感觉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而是认为自己几天没睡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觉,直到他现在的老大,也是负责训练他们这些新人的影十一和影十二出现在面前,两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奇迹会出现。 暗影训练营,之所以会很神秘,是因为这里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大家对他们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压根就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暗影们一共多少人,他们都长什么样子。这些人不仅功夫很好,而且还精通很多普通人压根就没听说过的技能,一旦遇到了危及生命的情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戴乙进来的第一天,整个人就懵圈了,一整天下来,他都不停的在问自己,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优势,在这里荡然无存。那些负责训练他们这些新人的人,不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暗器、易容、各地方言等等,都要熟练的掌握,甚至连如何做买卖这种事都会学到。按照他们老大的说法,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表现得像一个当地人,不可以露出马脚。 在这里不仅要学很多的东西,各种考验也非常的多,而且是毫无预兆。给戴乙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里所有的老人儿都好像是怪物一样,仿佛他们根本就不用吃饭、休息,永远都那么的精神,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疲倦是个什么玩意。这些人自己不睡觉、不休息,也让新人们跟他们一样,戴乙自进了训练营,就已经经历了至少三次,持续三个晚上不睡觉的考核。 戴乙曾经亲眼见到,三次考核有两次不合格的小伙伴被他们老大毫不留情的踢出了训练营。但戴乙也知道,被淘汰的人也只是离开训练营返回到原本所属的后营,回去之后不仅不会被嘲讽,还会被予以重任,毕竟从暗影训练营出来的人,都是人才,必须要好好的珍惜,否则就是暴殄天物了。 经过这件事情,戴乙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被选进这么优秀的地方来,而且身边的小伙伴并没有因为他除了一身功夫之外,什么都不会就瞧不起他,反而还很佩服他,因为他很有勇气,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敢去挑战沈将军的。整个沈家军、整个嘉平关城,乃至整个大夏都知道,沈将军是巾帼女英雄,有勇气敢当面挑衅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这么多年了,戴乙是第二个,第一个是第一批暗影,也是沈将军身边二十个护卫中的老大,大家都称呼他为影一先生。 正是这个原因,再加上自己本身非常的努力、认真,戴乙在暗影训练营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很顺心,一晃眼,居然过去了两个多月,马上就要过年了。戴乙突然意识到了一点,经过了这两个多月,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以说脱胎换骨了,跟刚进新兵营时的那个他,完全是天壤之别。他终于明白沈将军当初说的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怎么一回事了。 影十一领着十个训练营优秀的新人走进来,排成一排站在大帐中间,带着他们向帐中众人行了军礼。 “属下参见元帅、副帅,各位将军!” “都起来吧!” 沈昊林抬抬手,表情很严肃,脸上早就没了上午接见城中百姓代表时的和蔼,他虽然不像各营主将一样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可他一坐在那里,气场全开,压得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新人,腿肚子转筋,一个个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抬头正眼看他。 “这是你的人,你来吧!”沈昊林看看沈茶,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好像都挺怕我的。” “不是怕,是敬重。” 沈茶把旁边的毛毯盖在了沈昊林的腿上,又把手炉塞进他的怀里,站起来,绕过面前的桌子,慢慢的跺到了这十个兵士的面前,她从每一个人的面前走过,最终停在了戴乙这里。 “戴乙?抬起头!”沈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人看上去比刚进新兵营的时候收敛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浮躁,变得成熟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这小子的路还长,若是训练好了,大概能成为一把利刃,在关键的时刻戳进敌人的心窝。“在训练营的日子过得不错,看上去更壮实了一点。” “将军,属下……”戴乙清了清嗓子,稳了稳心伸,说道,“一直有些话要对将军说。” “讲。” “我并不后悔当面挑战将军,相反的,如果我没这么做,我肯定是后悔的。”戴乙挺直腰板,非常认真的说道,“因为将军,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认识到了自己的狭隘,所以,我必须要向将军道谢,如果没有将军,属下依然还是个坐井观天的蠢货。” “说得不错,也不枉我当初打你一顿,把你交给十一了。看来这两个月没有荒废掉,长进不少,要不今天也不能出现在这里。”沈茶看着戴乙,“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跟我一较高下的心了?” “诶诶诶,沈将军,你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明明知道人家打不过你,还要问人家要不要继续一较高下,不太厚道啊!”薛瑞天站起身来,溜达到了沈茶的身边,微微弯了点腰,近距离的打量了一番戴乙,“啧啧啧,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感觉和之前那个白痴加蠢货完全不一样了呢?” “侯爷说话就厚道了吗?咱们彼此彼此吧?”沈茶转过身,朝着薛瑞天翻了个白眼,重新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对着面对自己的这十个人说道,“你们还是新人,今天能站在这里,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若是有人因此就沾沾自喜,就自以为了不起,那么,对不起,我会毫不犹豫把你们踢出局的。” “是,属下谨遵将军训令!” “十一!”沈茶看向影十一,“带着他们去领东西。” “是,将军!”影十一行了礼,带着这十个人离开了大帐。 戴乙跟着大家的脚步离开,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还转过身看了一眼沈茶,张了张嘴,却没有出任何的声音,只是叹了口气,跟着所有的人离开了。 “小茶,你觉得他刚才要说什么?”薛瑞天用手肘杵在桌案上,懒洋洋的说道,“不会真打算给你下战书?” “不知道,下战书也无所谓,我随时恭候。” “我的天,小茶,你也太自信了吧?”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不说别的啊,人家要是因为被你抽了一顿而怀恨在心,奋发图强、苦练功夫,终于有一打败了你,你怎么办?” “那就说明我的眼光很好,发现了一个人才,为大夏的边关又夯实了基础。”沈茶笑了笑,“怎么样?我这套说辞还不错吧?是不是里子面子都已经保住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就别白费力气了。他在进步、在努力,而我也没有闲着,对吧?” “说的好,有本事的人,就是这么的自信!”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小天,与其担心茶儿,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自从入冬之后,你……” “你有多少天不做早课和晚课了?”沈茶一挑眉,补充道,“都抡不起你的那杆银枪了吧?” “嘿,你们两个还合起伙来对付我了,这样合适吗?” “我说侯爷,你没事招我们沈将军干嘛?你也说不过她,尝试了这么多次,有哪次不是被打击得垂头丧气的?”田芸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匕首,“记吃不记打这话说的就是侯爷吧?” “怎么回事啊,小芸芸,说好了咱们是一拨的,你怎么帮着她啊?” “看见这个了不?”田芸晃了晃那把匕首,“眼熟不?” “这不是老辽王的那把据说值很多钱的匕首吗?如果本侯没记错的话,应该在耶律手里啊,怎么会……” “将军送的年礼。我觉得将军这么大方,我要还跟她作对,那就太不好了,所以,对不起了侯爷。”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薛瑞天一摆手,“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赌回来的。”沈茶挑挑眉,“耶律尔图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吃喝嫖赌一样都不沾,可不代表耶律整个族都跟他一样,好赌的可不少,输大发了,把长辈留下来的东西偷偷拿出来抵债,也不是新鲜事。既然他们的子孙都不珍惜,那咱们就不客气的笑纳了。正好可以送给田将军,以解多年的相思之苦。” “这事办得太漂亮了!”薛瑞天跟田芸说,“你好好的留着啊,哪天在战场上碰到耶律尔图,拿出来跟他显摆一下,非得把他给气吐血了不可,这样,咱们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考虑一下。”沈茶摸摸手边的杯子,递到沈昊林的面前,又看看各营的主将,“各位,言归正传,之前进来的就是即将编入你们各营巡逻小队的人。”沈茶把刚才影十一放在自己桌上的一沓资料交给梅林,给各位将军传阅。“这是他们十个人的基本情况,如果他们与各位的人员部署有冲突,我们还可以调整。”她看向薛瑞天,“侯爷就不必挑了,暗影和先锋营的职责基本相同,有他们就足够了。” “没问题。”薛瑞天点点头,“这也是我想说的,我挑出来的人都是侦察能力非常出众的,还有几个曾经摸进过辽营探查消息的,若是有暗影加入,很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两方都施展不开的。倒是陆将军应该多选几个侦察能力比较出众的,后军总是负责殿后的,在这方面还是稍微欠缺一点。” “侯爷说的是,就依侯爷的意思。” 陆盛远点点头,仔细的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心里默默的决定要多挑几个来补充自己小队的缺憾。 “元帅!”暗十七从帐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京中传信,陛下龙体康健,已临朝理政!” 014 撒娇的国公爷 “龙体康健,临朝理政?”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目光在宋其云和夏久的脸上转了一圈之后,才抬手示意单膝跪地的影十七站起来,问道,“仔细算算,应该也没有几天,本帅以为,腊月二十三过后,陛下才会痊愈,才会上朝的。现在这么一看,陛下这是……良心发现了?” “未必是良心发现,我估摸着是白大哥使出了杀手锏,母后也用了一些手段,逼迫他不得不痊愈了!要是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会是腊月二十三之后再痊愈了。”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已经龙体康健了,咱们也别担心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都准备起来吧!” “就是这么回事!”夏久也跟着表态,“不用考虑他是什么人,反正咱们是占理儿的,只要不危及生命,怎么折腾都没关系,不仅没有人会指责我们大逆不道,还会给我们站脚助威、呐喊叫好!” “看出来了吧?”薛瑞天笑了一下,“他俩的怨念是最大的,冲在前面的肯定也是他们。” “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把怨气撒了,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沈昊林摆摆手,“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他老老实实听话了,没逼得大家采用武力解决,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陛下痊愈多久了?”薛瑞天一挑眉,“消息是何人送过来的?” “陛下已回……啊,已痊愈两天了,也临朝理政了两天,朝堂上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个消息是白萌白大统领送过来的,密函上写着,一切如常,请元帅、侯爷放心。” “哟,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居然这么懂事?以前可没有这回事,他不是一直巴不得我们着急上火的嘛,然后我们乱中出错,他就有机会取我们而代之乐。”薛瑞天一脸的嘲讽,“小白子吃错药了?” “或许……”沈昊林摸摸下巴,“他知道了某件事情,陛下曾说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的那件事情。” “是老将军的临终遗言?”沈茶转过头看着沈昊林,“虽说老将军不希望他知道,但……” “但他过分的跟我们纠缠,不仅影响陛下的心情,同样会给我们造成困扰。陛下不会乐意见到这样的状况,肯定会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的。白萌是个孝顺的孩子,绝对不会置若罔闻的。”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影十七,“京中还有其他的消息送过来吗?” “禀元帅,除了白大统领的消息,我们暂时还没有收到其他方面的消息,如有收到,必定及时来报!”影十七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元帅,各营将士都已在外面等候,是否传他们进来?” “嗯,陛下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做我们的事情了。”沈昊林点点头,“请大家进来吧!” “是。”影十七一抱拳,转身离开了大帐。 接见过程非常的顺利,不说刚刚入伍的新兵,哪怕是在军中待了三五年的老兵,平时也很好有机会可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军中的各位大佬,有的是远远的见过一两次,有的是是偶然说过一次话,像今天这样,可以面对面的接触、交流,那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和戴乙不同,这些兵士认为此次机会真的就是天上掉馅饼,在兴奋、激动之余还带了些许的敬畏,他们面对的都是闯入敌军阵营如入无人之境,在万人阵中直取敌军将领首级的大佬,是他们这辈子都要仰视的人,这回能亲眼见一见他们,能亲耳聆听他们的教诲,此生无憾。 不得不说,金菁对于如何抓住人心、蛊惑人心这方面是非常有研究心得的,他给沈昊林和薛瑞天写了一份稿子,在写完了之后,自己通篇阅读了一遍,都觉得特别的振奋人心,身体中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金菁自己都如此,更何况这些本身就很热血、见到大佬们都很激动、巴不得马上表现自己优秀的小伙子呢,听完了薛瑞天和沈昊林的话,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恨不得来年的春天早一点到来,跟辽金的战事早一点展开,他们一定会奋勇杀敌,以报答陛下、元帅和各位将军的知遇之恩以及厚待之情。 “终于结束了。”沈昊林等到将士们都离开,确定不会有人再进来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也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元帅形象了,直接就靠在沈茶的肩膀上,“虽说每年都会来这么一次,但以前也没觉得累,今年就不一样了,总感觉精力不济,见多了人就很疲惫。” “元帅大病未愈,精力、体力尚在恢复当中,只因为担心军中流言,勉强出来应付,感觉到累也是正常的,只要多休息就会好起来的。”乔梓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指指坐在身后的秋志、秋烨俩兄弟,说道,“也亏得元帅及时的出现,要不然,末将等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那些留言呢!大秋和小秋在我们东军大营抓了好几个散播流言的家伙,审问之后,这才揪住了白萌在咱们这儿安排的眼线。” “幸好是白萌那个小子,若主使是其他人,就是天大的麻烦。看起来,我们军中的审核还不是很严格,应该有所改进才是。”沈昊林看向沈茶,“过年的这段时间不算太忙,让暗影把军中的人都过一遍筛子,尤其是这两年新招募的新兵,比较可疑的挑出来接受第二轮审核,如果真的有问题,尽可能的挖出幕后。” “是!”沈茶点点头,“挖出之后,要把这些人……”沈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都干掉吗?” “秘密处决,不要走路一丝一毫的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明白。”沈茶看向在座的众位将军,“元帅的意思,各位都听清楚了,若我的人在调查过程中有什么不当的举动,还请各位将军谅解,一切以大局为重。” “沈将军太客气了,配合暗影的行动,是我们应该做的。”陆盛远已经把十个暗影的资料全部都看完了,挑出了三个人的资料,说道,“既然侯爷的前锋营不用挑人,那么,末将就不好意思了,多挑了两个侦察能力比较突出的,乔将军的右军,和田将军的左军在侦查方面也比我们后军要强,更不要说元帅的中军了,有沈将军坐镇,完全不用担心缺乏人才,是不是?” “老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选的这三个人,还请众位不要跟我争抢了。” 陆盛远还想继续说下去,被他身后的夏久给捂住了嘴。 “归你,归你,归你!”乔梓和田芸忙不迭的答应了,“都归你,我们不跟你抢。我们没有其他的要求,你别再叨叨叨个没完没了就行了。那个……”田芸转头看看金苗苗,“金大夫,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偏方也行,治治老陆这个话痨的毛病?” “这个嘛,我也是无能为力的。。”金苗苗摇摇头,一脸遗憾的说道,“若是真的有这样的法子可以堵住别人的嘴,你们的军师早就被治好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了。” “那个,军师,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田芸轻咳了一声,“那什么,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田芸拽了一下乔梓,两个人站起身来,向沈昊林行了礼,带着自己的副将离开了。 “将军,咱们也走吧,营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您处理呢!顺便我们可以考察一下您挑的这几个人,是不是?” 宋其云和夏久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合力把陆盛远拖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拖出了元帅大帐。 “这俩小子就不怕老陆事后报复他们?”沈昊林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一看人都走了,索性就躺在了沈茶的腿上,微微闭上眼睛,撅撅嘴,说道,“茶儿,困!” “兄长困了就睡一会儿吧!”沈茶把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睡吧!” 许是真的耗费了很多的精力,沈昊林哼唧了一声,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薛瑞天站起来,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又重新坐下,很嫌弃的说道,“这国公爷难得生病,这一生病就变得极度的脆弱,居然都开始撒娇了,太不要脸了。这事要不是本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呢!” “侯爷,你就算不生病,也挺爱撒娇的,不是吗?要不然,红叶也不会这么的烦你!” “诶,将军,属下烦他的可不光是爱撒娇。元帅撒娇是因为身体不适导致的,他……”红叶走到金苗苗的身边,和她坐在一起,“咱们侯爷就是贱,一天不犯贱,就浑身不舒坦,觉得这一天白过了。” “你要是哪一天不跟本侯作对、不拆本侯的台,本侯肯定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扮你了!” “停,不许吵,把兄长吵醒了,你们也得不了好!” 沈茶低下头看了看沈昊林,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招招手,示意他们两个过来。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今天刚收到的消息,完颜喜现身临潢府。” 015 先斩后奏 “完颜喜?”薛瑞天盘腿坐在地毯上,趴在小桌子上,很不解的看着沈茶,“这小子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这次怎么会被抓住了行踪?不符合常理,小茶,真的是本人吗?” “确定是本人无疑,如果是有人假装的,小珉会查到端倪的,就不会传来消息了。”沈茶叹了口气,“我和兄长猜测,他应该是有要去见耶律、寻求耶律帮助的意思。这么多年在外流亡,颠沛流离的生活肯定很辛苦,日子不会太好过。如今完颜宗承不得人心,完颜萍对反抗者的手段又太过狠辣,面对大灾大难,他们又采取不了有效的手段。如今的金国国内,无论是百姓,还是贵族,对他们已经是怨声载道。就算是现在想要挽救,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所以……” “所以,他认为时机已到,可以报仇雪恨了。但自己本身的实力又不足以对抗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只能寻求外力的帮助。他不求助大夏,是担心大夏会借机占领金国,或者说迫使金国称臣,保留金国的名号,把它变成附属国,每年需要进贡。”金菁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敲击着,一边思考一边说,“我不否认这肯定会发生,毕竟请我们去打仗,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让我们捞,这不现实。但是辽,野心比大夏更大吧?耶律绝对不会满足于只把金变成自己的附属国,他做梦都想要吞并金的国土,让金变成辽的一个州郡,这可比附属国的待遇还低呢。若是耶律得逞,金这个名号,将会成为历史。” “诶,那些待会儿再说。”薛瑞天一扬手里的扇子,力道没控制好,差点糊在金菁的脸上,他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挑挑眉,又继续说道,“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我们的应对措施。不管耶律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不能因为他们之间的混乱而被波及。”薛瑞天看向沈茶,“元帅的建议呢?” “彻底封锁边境,除各国使团之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出。” “这是应对这种情况最有效的方法了,不过,要跟陛下打招呼,免得朝中有人借此机会大做文章。”薛瑞天用扇柄敲打着自己的腿,“以暗影传信的速度,明天的这个时候,陛下就会收到消息了。等到朝中有人对此提出异议,陛下也可以有理有据的反驳。” “宋其云和夏久的信送出去没有?如果没有,就把给陛下的消息夹在他们俩的信里,派暗影送回去。” “军师这个主意很好,不引人注目,还能将消息准确无误的送到陛下手中。” 沈茶从桌案上那一摞的信件里面翻出了两封信交给了金菁,自己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信笺上写了几句话,写完了之后,折成了一个三角形,放入宋其云那封被打开的信封里,用特别的蜡封重新将信封封住。不管这封信是到了太后娘娘手里,还是到了宋珏的手里,看到蜡封就知道内藏玄机了。 沈茶的这封信用的是暗语,在外人看来这是普通的寒暄,但搁在宋珏眼中,这就是一封密函。只有传递重要消息的时候,才会用这个法子。这是镇国公府的独创,建府以来一直用这种法子向宫中传送密信,哪怕是后来有了暗影,这个法子也没有被放弃。 沈茶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影十八瞬间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位殿下写给太后娘娘的信,马上送出去,不要耽搁了!” “是,属下遵命。” 影十八接过两个信封,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也就是薛瑞天打个哈欠的工夫。“这小十八的身法是越来越快,可以称之为鬼魅了。以后在战场上,若是需要行刺什么人或者取敌方大将首级的活儿,就交给他了,肯定能完成任务。”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瞅了一眼聊得特别欢实的两个女孩,摇摇头,说道,“没心没肺的家伙们,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乐。” “这个是自然的。”金菁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继续说道,“那天苗苗喝多了,拉着我不肯让我走,非让我陪她说话。她说咱们这种人,心里都不干净,就是天生的阴谋论者。遇到一个问题或者一件事情,首先就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总怀疑别人会有意加害,会心怀鬼胎,实际上,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坏人。” “这种东西……其实,我们说了不算,不是吗?我们处在这个位置上,没有心眼儿、没有一步步的算计,不能运筹帷幄的掌控全局,就会把这几十万大军白白的葬送,无论是葬送在战场上,还是葬送在自己人的手里。”薛瑞天自嘲的笑笑,“没办法,这就是我们的命,不干净就不干净吧,能保住大夏百姓的性命和他们生活的乐土,就已经很满足了。” “小天哥这话说得有点不像你了。”沈茶十指交叉放在桌案上,“将我们封锁边境的理由告知陛下,我们的后顾之忧也就解除了。现在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耶律到底会做如何选择。以我们对他的了解,这种自己送上门的便宜,他会一口咬住,绝对不会松口。但是……” “但是,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辽国目前的这个情况,恐怕是没有余力去帮完颜喜的这个忙的。”金菁给沈茶和薛瑞天添了热茶,又继续说道,“辽国的大雪灾已经蔓延到了所有的州郡,看目前这个情况,不仅没有停止的可能,未来一段时间,恐怕这个势头会更猛烈。因为雪灾的关系,国库空虚,军力不足,自保都是勉强,耶律自己还头疼应该如何控制日益恶化的局面,根本没有出兵攻打金的可能。” “以我对耶律的了解,这个人遵循的是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首先,他最不可能做的就是抓住完颜喜,曝光他的身份,然后用他跟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示威。”薛瑞天点了点沈茶,“所以,你的那个想法是错的,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你的意思是说,完颜父女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国内的情势,而是完颜喜。完颜宗承的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最担忧的就是未来的某一天,完颜喜会回来跟他们抢夺王位。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人落到了耶律的手里,巴不得耶律将这个人杀了,那样的话,他们的噩梦就结束了。” “诶,孺子可教,就是这么回事!”薛瑞天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沈茶的肩膀,“我们都能想到这一点,在阴谋窝里出生的耶律会不明白?再说了,完颜父女和耶律一直都不对付,说他们是两看相厌也不过分,全都想把对方给干掉,只是找不到机会而已。如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耶律面前,他不会放弃。” “扶持一个听自己话的、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新王,才符合辽的利益,符合他耶律的利益。不过,军师说得不错,现在以辽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帮助完颜喜攻打金。虽说这是个借口,但也是事实,辽国是个什么情况,身在其中的完颜喜,一定会体会深刻的。” “而且,快过年了,谁也没有打仗的心思。”金菁摸摸下巴,回头又看了看红叶和金苗苗,“你们说完颜喜故意暴露行踪去见耶律,不会是想着在辽王宫过年吧?他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吗?” “你也不想想,他在外面混了多少年了,就算跑的时候带足了金银,这会儿也花得差不多了,对不对?而且,他看到了希望,自然要找帮手的。他也知道要过年了,没有人会为他在这种时候瞎折腾,但有些事情要提前准备好,等过了年,打那对父女一个出其不意,也是很好的。耶律肯定不会帮他,但也不会把话说死了,一定会给自己留有后路的。比如口头承诺,在关键的时刻会提供一些帮助之类的。当然,这个所谓的帮助是真心的,还是打算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那就是天知地知……”薛瑞天撇撇嘴,“耶律他自己知了,最终这场复仇的好戏会变成什么样子,完颜喜都不是掌控全局的人。” “除非他找到了更好的帮手,拒绝了耶律的好意。” “拒绝耶律的好意,或许他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薛瑞天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完颜喜出现在临潢府,就是金国走向没落的转折点。”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去找点好吃的,怎么样?” “去膳房吗?”金菁也站起来,踢了踢腿,“有点麻了,苗苗,我们肚子有点饿了,给我们弄点吃的吧!” “正合我意,我们刚好想去看看那三个可爱的小少年,瞅瞅他们到底有没有继承我衣钵的天分。” 金苗苗拉起红叶,两个人欢天喜地的跟着薛瑞天和金菁跑出了大帐。 “可算是走了,他们真能墨迹。”原本应该熟睡的沈昊林,在大帐里只剩下他和沈茶两个人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但他没有坐起来,只是翻了个身,伸手搂住了沈茶的腰,嘟嘟囔囔的说道,“可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刚才的讨论非常的不错,看你们这么能干,我也是很欣慰的。” “兄长不怪我们擅自作主,先斩后奏吗?” “送出的那封信,还是封锁边境?”沈昊林收紧放在沈茶腰间的双手,带着很重的鼻音说道,“这主意很好啊,你要让我想,我也不能想得更周全了。茶儿,我还是很累,陪我睡一会儿吧!” “兄长!” “嗯?” “我突然觉得,小天哥有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 “生病的人,可真爱撒娇啊!” 016 做局1.0 “兄长!兄长!”沈茶拍拍躺在自己腿上、死活都不肯动弹的沈昊林,放软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说道,“咱们回去吧,回去再睡,好不好?” “哦,好!”沈昊林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坐了起来,两眼无神的望着前面发呆,喃喃的说道,“利益最大化,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可能,耶律说不准会把那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们,还会大义凛然的说,这是给我们创造了一个三国友好交往的开端,我们要珍惜,要不然就是糟蹋了他的心血,我们永远都对不起他之类的。以我对耶律的了解,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他做的特别的坦然,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没错,耶律可以做得出来,但也要完颜喜同意,不是吗?这个家伙之所以会冒着各种风险找耶律帮忙,不就是提防着我们吗?怕我们在中间搞什么小动作,让他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着!”沈茶把沈昊林拉起来,把厚厚的斗篷披在他的身上,说道,“而且,他一直宣扬的观点就是,辽金应该采用各种手段来结盟,统一两国的战线、同仇敌忾,共同对付大夏。所以,他在外流亡了这么多年,宁可跑到比如吐蕃、回纥那种极度干热的地方,或者是段氏那种烟瘴潮湿的地方,都从来不踏入大夏一步。明明我们才是离金最近的国家,最容易搜集到金最新动态的地方,对吧?” “说的也有道理。”沈昊林点点头,伸手给沈茶戴好了帽子,说道,“但这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耶律想要吞并金的野心,早就掩盖不住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还是那句话,与虎谋皮,结局注定是要悲剧的。现在完颜喜自己送上门,大概周边的国家都已经收到消息了,全都等着看热闹呢!” “老大!诶呦,我没注意,元帅醒了啊!刚才碰到侯爷,他们说元帅睡了,属下海担心会吵醒您呢!”影十八从帐外蹿了进来,朝着二人行了礼,很严肃的说道,“刚收到的消息,吐蕃、回纥等国边境发生异动,增派了重兵,并封锁了国境沿线所有的通道。”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周边的这些家伙,每一个傻的,全都猴精猴精的。”沈昊林一摊手,拉着沈茶往大帐外面走,影十八亦步亦趋的跟着。“平时打得热闹,到关键时刻,大家都挺有默契的,采取的行动都是一样的,封锁边境,准备坐山观虎斗了。这么一来,我们都要谢谢完颜喜,平淡又无聊的一年就要过去了,在这个时候,给我们准备了一出大戏,真是用心良苦。” “兄长现在嘲讽别人的本事很厉害。”沈茶停下脚步,转身问影十八,“信送出去了?” “是,没有意外的话,明日就能送到陛下的手上,老大不必担心,不会耽误正事的。” “好!”沈茶笑笑,扶着沈昊林继续走,“你去膳房跟侯爷、军师说一下,我们回去了,他们若是有事情,就去虎丘找我们。还有,找人查一下在膳房帮厨的三个孩子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是。”影十八应了一声,“元帅,老大,属下告退。” “查他们做什么?”沈昊林一挑眉,“金苗苗不是真打算收徒弟吧?” “应该是真的,而且已经做了决定,要不然,不会对那三个小孩那么感兴趣。她收了徒弟,于我们而言是件好事,想要吃点什么,就不用去求大师傅了。而且,她师承惠兰大师,惠兰大师在出家前出了是名医、毒医之外,在江南一带还是很有名的大厨,家里也是开饭庄的。西京的喜闻楼就是大师家里的产业。” “喜闻楼,我知道,之前听大师说过几次,那是他们家的产业。最开始就是江南菜系,后来他接手之后才主打药膳。只是药膳是限量供应,需要提前预订。” “你小的时候,一生病就不想吃饭,只有大师的药膳能吃下几口。”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幸好有大师,否则,我会愁死的。” “还记得那个时候和大师聊天,他说,他做菜的手艺都是家传的,而且,他比他的父亲、祖父的手艺都好,所以,家里的人都很看好他,觉得他能成为一代名厨,将喜闻楼的名号传遍大夏,甚至是其他的国家。不过,大师对医术、毒物什么的更感兴趣,但为了不让家人失望,他还是承担了自己应有的责任。等到闻喜楼名扬大夏之后,他就出家了,专心研究他喜欢的东西去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大师出家的时候好像刚满二十岁。” “没错,这点特别的打击人。”推开屋门,暖洋洋的感觉遍布全身,沈茶谢过了提前回来准备炭盆和热水的梅林、梅竹姐妹俩,让她们两个回去歇着,脱掉自己的斗篷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自从苗苗知道了他师父的辉煌过往之后,曾经被打击得好几天都蔫蔫的,完全打不起精神来,那段时间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天才就是天才,无论学什么都能得心应手,都可以成为翘楚。” “你忘了父亲对大师的评价?”沈昊林挂好了自己的斗篷,脱下外出的衣裳,走到脸盆跟前洗了洗脸,从衣柜里拿出了在家里穿的棉袍,顺便也把沈茶的也拿出来放到了软榻上。“父亲曾经说过,大师属于妖孽的级别,学什么东西都是有模有样的,可以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甚至更多。” “人家用一个月的时间学完的东西,他半个月就可以搞定,这一点让我好生佩服。如果是我的话,一个月的时间都不一定够用,可能会更长。也难怪大师说,我在某些方面的资质太差。”沈茶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轻笑了一下,“我曾经以为,大师会把我归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一类人里去。” “难道不是吗?”沈昊林握着两只茶杯走过来,放在软榻旁边的小桌子上,朝着沈茶招招手,“在大师的眼里,只要是武将,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战功是否卓著,都是没什么脑子的武夫。他认为我们的精明算计都用在了如何能打赢敌人的这上面,在真正需要用脑子、展示聪明才智的时候,却仿若痴儿。” “职责所在,光是如何排兵布阵就已经耗去我们所有的精力了,自然就会忽略掉其他的事情了。”沈茶跪坐在软榻上,看着外面的大雪,叹了口气,“算算时间,师父应该已经动身了,希望不要受这场大雪影响,可以准时到达。兄长,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 “你师父那个脾气,要派人去接他,他会不高兴的。”沈昊林拿过沈茶的空茶杯放到小桌子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胸膛上,苦笑了一下,“茶儿,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不是你师父,而是我。” “兄长是哪里不舒服?”沈茶坐起来,凑过去摸了一下沈昊林的额头,“是刚才躺在大帐里,被风吹着了吗?头疼不疼?要不我去叫苗苗过来看看?” “不用,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是有些担心。”沈昊林重新把沈茶搂到自己的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副帅是兴师问罪来的,除非他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否则的话,我现在的这个身板,大概挺不过正月十五了。不过……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应该还是有转机的。” “兄长是说晏伯?”沈茶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在沈昊林的怀里蹭了蹭,“如果能解开他和师父之间的心结,兄长也是立了功,或许可以将功赎罪。但想做到这一点,不太容易。何况我们还是小辈,长辈们的事情,我们不太好插手吧?” “没有什么好不好,长辈们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但晏伯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三缄其口,哪怕是我们聊天聊到了你师父,晏伯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曾经,我以为他放弃了秦副帅,但后来一想,他自己就是个伪装高手,想不被我们察觉有什么变化,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所以,有段时间,我就仔细的观察,观察了好多次终于被我发现,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对副帅的思念之情,但只有一瞬间,等我们想起来回头去看的时候,他已经神色如常了。我就见过那么一两次,但也至少让我确信一点,晏伯对副帅还是有感情的,想来副帅也是如此。” “兄长想怎么做?”沈茶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晏伯的嘴可严了,一般人是撬不开的。那些暗影,包括我们在内,在他老人家眼里都是还没长成的小雏鸟,而他老人家,是历经百战的老狐狸。小雏鸟对上老狐狸,一点胜算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老狐狸有老狐狸的精明,小雏鸟有小雏鸟的算计,不到最后也说不上谁会赢。再说了,老人家的年纪一天天的大了,也越来越怀念过去的日子了。我们要是做个局,把他给哄高兴了,说不准,他就会放下戒心,愿意跟我们聊一聊当年的事情。” “这是要好好的盘算一下,至少在事前不能被他察觉,不能让他心生警惕。”沈茶打了个哈欠,“这种事,我是玩不转的,是你和小天哥的强项,你们去商量吧!” 沈茶强忍着困意,勉强把话说完,也不知道沈昊林后来又说了什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017 做局2.0 沈茶在沈昊林啰里八嗦的絮叨声里慢慢的睡着了,呼吸绵长且平稳,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的放松,完全没了平日里那种像绷紧了的弓弦的状态。 沈昊林微微低下头,亲了亲沈茶的发顶,揽着她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让她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他觉得自从自己生病以来,尤其是醒过来的这几天,沈茶休息得比之前还不好,睡得并不踏实。可能沈茶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只是不说而已,半夜里每一次沈茶的惊醒,他都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沈昊林特别的心疼,他家茶儿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人下了毒,身体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的修养好,结果,又赶上他不小心染了风寒,一个病号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照顾另外一个病号,光是想想就觉得很辛苦。可他的茶儿还是坚持下来了,只是就算他醒过来,那傻丫头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着,大概是因为见到自己昏迷时的样子给吓到了,就怕一个不小心又重蹈覆辙了。 收紧自己的双臂,感受到怀中的温暖,沈昊林很满足的叹了口气,坏中的这个宝贝,无论如何,他是不能交给任何一个人的,哪怕是宋珏,他都不会松手的。他的茶儿只能是他的,要与他并肩而立,携手同行,就好像他的父亲和母亲一样,相濡以沫的度过一生。 沈茶可不知道她兄长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大概在梦中都要笑醒的。 只可惜,无论是沈昊林,还是沈茶,似乎在感情方面都缺根筋,明明相互喜欢却谁都不察觉不到对方的心意。两个人在外面是人人敬仰的大元帅、大将军,排兵布阵、领军打仗、管理军务、政务都是一把好手,阴谋诡计、给敌军、敌国细作下绊子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能比他们玩得更溜了。可一旦谈起感情问题,这两个人跟白痴也没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相互暗恋的情况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结束。 沈茶的这一觉睡得很不错,这大概是近半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放眼望去,哪儿哪儿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从软榻上坐起来,稍微醒了醒盹儿,回了回神,伸手摸了摸自己旁边的位置,早已是冰凉一片。 伸了一个懒腰,晃了晃睡得有点发僵的脖子,沈茶下了软榻,凭着记忆捞起放在软榻下端的毛毯,趿拉上小棉靴,慢慢的朝着外间走去。 推开隔板,沈茶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眼睛,从黑暗的里间走到灯火通明的外间,她的眼睛一下子接受不了。过了好一会儿,适应了烛光的明亮,这才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不过,等沈茶看清眼前三个男人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啊,晚饭都错过了。”薛瑞天盘着腿坐在圈椅上,手里还端着一个茶杯,活脱脱一副西京老大爷的模样。“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有点恍惚,以为自己这一觉就睡到了西京的茶馆里。”沈茶走到书案旁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沈昊林旁边,小口小口的喝着。“你们三个年纪轻轻的,好的不学非得跟西京的老大爷学颓废呢?这暮气沉沉的样子,可不太适合你们。” “暮气沉沉,这个词用的好!”金菁看看沈茶的脸色,“气色好多了,睡个好觉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这里就是咱们自己人,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对吧?”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把茶杯放在一边,抓起一把瓜子咔哧咔哧的磕了起来。“别找了,金苗苗和红叶那两个在膳房逗小孩呢!” “这是决定了,就是他们三个了?”沈茶喝完了茶杯里的水,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沈昊林,“饿了。” “小七!”沈昊林打了个响指,就看到影七推门而入,“给你家老大端饭去!” “哦!”影七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然后又走了回来,“老大,下次睡觉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好吗?您的那个呼噜打的,我在放地上都能听得见。国公爷都没睡多一会儿,就被您给吵醒了?” “真的?”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我打呼噜了?” “别听她瞎说!”沈昊林朝着影七摆摆手,“赶紧去膳房,你家老大都快被你饿死了。顺便看看金苗苗和红叶到底在干嘛,还要不要回来了!” “她们聊得可开心了,大概是乐不思蜀了吧!”影七一挑眉,转身出去了。 “我真的吵到兄长了?”沈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这……” “你就是太累了,这段时间没有充足的休息,稍微放松下来就会是这样。你能睡得这么踏实,我也是很高兴的。”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头,朝着他笑笑,说道,“晚饭还是金苗苗做的,知道你太劳累了,所以,专门给你做了鱼片粥,说是让你好好的补一补。” “鱼片粥?好久都没喝过了,真是有点怀念呢!不过,这粥也要新鲜的活鱼做得才好吧?咱们这儿不靠海,又封了城,哪里来的鱼?” “诶呦,我们小茶是行家啊!”薛瑞天嗑完了手里的瓜子,又重新抓了一把,“别看你是膳房杀手,但在吃的这个方面,竟然也略知一二,真是不得了啊!这鱼是金苗苗从鱼铺里买来的,这家铺子的老板自己弄了个养鱼塘,自然能吃到新鲜的鱼了。” “我想起来了!”沈茶点点头,“那家老板姓郭,老家是南方的,只因为儿子一定要到嘉平关城当兵,就举家都搬到这里来了。他儿子现在在子昕的手下做个校官,是个勇猛杀敌、不畏生死的年轻人。只是,他就是那种有一身的本事却没有什么运气的人,每次都在战场上错过敌军的人头,他们营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错过之王。而跟他一起参军、他的好朋友,却是个捡漏之王。” “这就是你说的要把运气不好的和运气好的放在一起的例子?”薛瑞天点点头,“这么一看,确实很不错啊,只要两个人的关系好,完全可以战功平分呐!” “就是这样,这样才会显得更公平一些。”看到屋门从外面被推开,影七端着一只砂锅走了进来,沈茶向她的身后瞅了瞅,问道,“红叶和苗苗呢?” “在膳房逗小孩呢,那几个孩子也真是可怜,被这两个大魔王给盯上,怕是不得安生了。” 影七把砂锅小心的放在沈茶的面前,掀开盖子,鲜香四溢的鱼片粥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让你们查的东西呢?”沈茶拿起瓷勺伸向砂锅,看了一眼影七,“我说那三个孩子的资料,没查到吗?” “已经送过来了,就放在我这里,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具体的还要你来看一看。”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胳膊,“你先吃饭,吃完了再看。”他朝着影七挥挥手,“好了,你去忙吧!” 看到屋门被影七从外面关上,薛瑞天把手里的瓜子皮扔到一个空碟子里面,又从果盘里翻了一个苹果啃着,说道,“晏伯和秦副帅的事,昊林跟我和老金说了一下,我们觉得非常有这个必要。” “对,我们有点担心,如果这一次秦副帅无功而返,并没有跟晏伯和好,没有把晏伯带去永宁关城,他俩就真的有可能结束了,遗憾终生啊!”金菁晃了晃脑袋,“所以,咱们这次任务的格调略微提高了一点,,不仅仅是让元帅在秦副帅面前可以将功折罪,而且还得让他们老俩的余生变得幸福。不管是秦副帅,还是晏伯,对咱们大夏、嘉平关城来说,都是有大功之人。如果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我们不帮着解决,我们的良心何在?两位老人家百年之后,我们回想自己的座位,难道不会觉得失落吗?” “军师,以后讨伐的檄文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这慷慨激昂之词,旁人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沈茶放下勺子,盖上砂锅的盖子,“苗苗现在的手艺还真不错,虽赶不上惠兰大师,但可以收徒了。不过,这锅是怎么回事?看着挺大的,好像就只是一碗的容量。” “这是我的新发明。”金菁凑了过来,轻轻的敲敲砂锅的外壁,“保温的。” “军师大人多才多艺,本将军佩服!”沈茶撇撇嘴,“容量太小了,也就是我,换成你们三个的任何一个,恐怕一个人用十个锅都吃不饱!军师,发明点比较现实的东西吧,至少,这个砂锅需要扩容。” “是,将军大人。”金菁朝着沈茶抱了抱拳,“为了报答将军的提点之恩,属下把自己的想法跟元帅、侯爷、将军说一说?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元帅、侯爷、将军指出来。咱们这一次,必须要做到最好,必须要达到我们的目的。”金菁看到大家都望着他,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元帅、将军,你们说的那个做局,我和侯爷仔细的盘算了一下,是绝对不行的。晏伯曾经是老国公爷身边一流的密探,暗影最初的训练都是晏伯一手制定的,咱们会的那点东西在他老人家跟前显摆,那不就是班门弄斧吗?为了避免咱们在众将士面前会丢人现眼,有损咱们的威严,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那你想怎么做?直来直去吗?” “诶,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但光靠直来直去也是不行的,在这件事情上,晏伯就像一条泥鳅,滑得很,刺溜一下就不见了。所以,我觉得咱们要分步骤进行。”金菁走到桌案跟前,直接坐在了地上,拿起手边的笔,在纸上写了薛瑞天和红叶的名字。“第一步,是侯爷和红叶姑娘,你们两个呢,特别招老人家的喜欢,毕竟嘴甜嘛!侯爷,你要记住一点,发挥你自己的优势,什么好听的话能入晏伯他老人家的耳朵,就说什么,千万别吝啬自己的口水,一定要把他老人家给夸得找不到北。” “没问题,这是我最拿手的!”薛瑞天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不过,这波夸人的攻势要维持多久,是天天都去夸他,还是隔几天夸一次?” “火候你们自己把握,我只把控大局。我觉得差不多了,会通知你们停止,而我和苗苗则接替你们,成为第二梯队。”金菁摸摸下巴,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和金苗苗的名字,下面备注的任务是洗脑。“洗脑的意思就是,由我们向晏伯普及医学常识,普及一下什么叫做有情志引发的疾病。比如什么积郁成疾,什么相思成疾之类的,怎么严重这么说,怎么吓人怎么说,就不信他不害怕。等到一定的程度,就该元帅和将军出马了。和我们相比,二位的任务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哦?军师的任务还有简单的,说来听听!” “虽然简单,但也极其的重要,若二位失手,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全完了。” “看吧,我就说军师的任务,就从来没有容易的。”沈茶一挑眉,“说吧!” “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循循善诱,慢慢的引导,引导着他把积压胸中多年的怨气或者其他的一些情绪都释放出来。等他全部都释放干净了,他心中的重担也就消失了,心结嘛,应该还是有的,但,戒备心就会降低到极点。这个时候,你们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到此,我们的这个计划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军师,我必须要说一句。”沈茶朝着金菁抱了抱拳,“本将军服了,虽说整个计划并没有特别的严谨,但短时间能想到这些,已是难得,若真的天衣无缝,你就跟妖孽没区别了。”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金菁赶紧回礼,“不值得将军如此夸赞。” “老金呐,你这个计划……”薛瑞天摇摇头,“还真是一言难尽,怎么听都觉得那么的无耻啊!” “还是侯爷了解我,这个计划的精髓就在于此!”金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就是要击垮晏伯所有的戒心,所有的防备,才能迫使他浴火重生!” “……” 018 沈将军的哭功 “你确定是浴火重生,而不是产生别的什么不良后果?”薛瑞天一脸怀疑的看着金菁,“这就跟两个人在比武似的,得见招拆招,提前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考虑进去。我们要假装自己是晏伯,找出计划的漏洞,想出一个合适的应对之法,以确保这次任务可以圆满的完成。” “我说的这个呢,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具体应该怎么操作,应该注意什么细节,我还要回去好好的琢磨一下。这种事情可是急不来的,就跟下棋一样,一步走错,后面就会非常的艰难。你们几个都是臭棋篓子,指望你们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咱们这些人里,能跟晏伯称得上是棋逢对手的,也只有我了。”金菁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那张纸,“小茶,你师父这次回来,要住几天?” “师父说,要过了正月才会回永宁关城,那边在四月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大事。” “过了正月?那太好了,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在秦副帅离开嘉平关城之前,我们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就算成功。至于国公爷将功折罪的事……”金菁看看沈昊林,“恕属下直言,您想得太多了。秦副帅在我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极度护短、爱护小辈的长者,是非常受我们尊重的,以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应该不会对您下狠手的,毕竟,您现在身体有恙,他折腾您,他自己脸面上也不太好看啊!况且,小茶受伤这件事,要是认真算账的话,跟国公爷的关系也不大。” “军师说得不错,最近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监管不力引起来的,与兄长无关。” “茶儿?” “兄长听我说完。”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胳膊,让他不要打断自己的话,“城中有他国细作,大家都心知肚明。陛下曾经说过,只允许我们派人到人家那里刺探情报,却不允许别人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平时也就让暗影们盯着他们,没有特别重要的情况,也不干扰他们的活动。曾经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城中的这些细作就是刺探消息、收集情报,不会有其他的任务,毕竟行刺是死士的活儿,这是两个完全不搭界的组织。可我没想到,城里居然有一个不按规矩做事、丧心病狂的萧六,正是因为萧六的自作主张,才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故,导致了现在的这个局面。”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我才是那个需要对这些事故负责的人,兄长不过是受到了我的牵连。” “没有那么的严重,其实,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对吧,昊林?” “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据我所知,好多将军都很羡慕我们啊!”薛瑞天乐呵呵的说道,“小茶,别觉得现在的这个局面不好,其实非常的好,我们能够顺藤摸瓜提溜出这么一大串的细作,传回京去,朝堂都震了好几震呢!某些一直看咱们不顺眼的家伙都不得不称赞我们,说我们为了清除大夏边关隐患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必须要予以我们嘉奖。” “你说的这个某些人,应该就是白萌和他的那帮兄弟吧?整个朝堂上,就他们那一伙人看咱们不顺眼,还有就是那帮御史,这儿没外人,你明说就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点名什么的,对小白子不好,毕竟人家已经跟我们示好了,不是?” “脸变得还真快啊!”沈昊林一挑眉,“身为沈家军、嘉平关城最高统治者,任何人的疏忽所造成的不良结局都与我有关,茶儿有责任,而我同样有责任,这一点是不容辩白的。如果我把责任都推给茶儿,那我做人就太失败了,不值得你们信赖。” “听听,听听,论起高情操,还得是我们元帅啊,末将自叹不如,以后还要多向元帅学习!” “属下也是!”金菁也跟着凑趣,“可是侯爷,这高情操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怕,如果秦副帅真的不依不饶,小茶可以使她的绝招,虽然好多年都不使了,但也不至于生疏,对吧?”薛瑞天朝着沈茶一列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从咱们披甲上阵之后,那招就再也没有用过。” “是从师父离开嘉平关城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了。”沈茶拍拍沈昊林,“小天哥说的对,兄长不用担心,若是师父不听我们解释也没关系,我可以哭啊。从小到大,师父最怵的就是看到我哭了,尤其是我哭起来撕心裂肺的,他就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没错,就是这样,沈将军的哭功天下一绝!”薛瑞天拍了拍巴掌,“你就拿出前段时间那个状态就成,就看到昊林昏迷不醒的那会儿,你哭得连我都受不了了,更何况是你师父呢!他嘴笨又不会说软和话哄人,看你哭成那个样子,肯定会特别的慌张,一定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跟你唱反调的!” “这招听起来有点卑鄙,但特别的有效。”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这件事情交给我,保证能做好。” “你们……你们还真是……”沈昊林哭笑不得,“弄不好,秦副帅不生气,也得被你们折腾生气了。” “没关系啊,他要是生气了,我们就把晏伯往他面前一推……”薛瑞天拍了一下桌子,“我敢保证,他准保就变脸了,信不?” “信!”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哎,我突然开始同情起秦副帅来了,他这次回来过年,就是来遭罪的。” “为了不遗憾终生,遭点罪就遭点罪吧!”薛瑞天看看外面的天色,从圈椅上跳下来,踹了金菁一脚,“走吧,把两位乐不思蜀的祖宗请回去歇息吧?这么晚了,人家小孩也是要睡觉的!” “好!”金菁站起身来,向沈昊林行了礼,“属下告退了!” “军师慢走,明天见!”沈茶也站了起来,把两个人送到门口,“小天哥,路上小心。” “知道了,回吧!” 沈茶看着他们走远了,关上了屋门,走回沈昊林身边坐好,桌上的砂锅已经被放在门口,稍晚的时候,梅竹或者梅林就会来收走。此时,三张调查资料代替了砂锅,摆在了沈茶的面前。 “莫凯、李宇、张京,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也不过只有十岁?”沈茶一挑眉,“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跟着先生念书吗?怎么会在膳房打杂?” “接着往下看!” “莫凯……弃婴?”沈茶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赶快又看了下去,“今年十岁,十年前他刚刚出生……十年前的话……那是嘉平关城遇到的一次最严重的危机,沈家军内部出现了叛徒,将一些城内的布防泄露给了辽军,他们趁着父亲在城外血战,派人偷袭了嘉平关城。”沈茶叹了口气,“十年前的话,我还在府里养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后来还是兄长告诉我的。” “那个时候,正在最关键的时候,惠兰大师不许我们告诉你,等你的情况稳定了,我才跟你说的。你病的晕晕乎乎的时候,母亲率领了城中的百姓,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将偷袭的敌军打出了城,辽军两面夹击的阴谋才破灭。”沈昊林伸手敲敲桌上的三份资料,“这三个孩子,除了莫凯是弃婴以外,其他的两个是那场大战之后的遗孤。父母都在那场战争中为大夏献身了,父亲死在战场上,母亲……” “抗击偷袭的敌人,是吧?”沈茶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来我翻过那场战役的资料,整整十天,沈家军以及城中奋力抗敌的百姓,伤亡超过一万五千人,不少小孩都变成了孤儿,那段时间出生的婴儿,一部分也变成了弃婴。战争结束之后,先帝下旨,由国库出资,在嘉平关城开设济善堂,收容战场遗孤。他们应该在济善堂长大,怎么会出现在军营呢?” “莫凯是战争结束之前就被捡回来了,而其他两个小孩,他们的父母和膳房的大师傅是同乡,所以,就把孩子托付给他们了。大师傅以为只是帮忙照顾几天,战争结束之后就可以把孩子还给人家,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的父母一去不复返,双双战死。” 沈茶盯着那三份资料看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兄长,我们出去转一圈,如何?” “……好!” 019 有感而发的沈将军 大概是因为连续下了整整一个月大雪的缘故,即便是在深夜,空气也是非常清新的,而且,还特别的醒脑。若不是气温过于冻人,这月朗星稀的夜晚,倒不失为一个散步、遛弯的好时间。 “岁月如梭,一晃十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周围的人和物也都不一样了。”沈茶挽着沈昊林的胳膊,两个人漫步在镇国公府的小路上,“十年前,或者说我刚才府里的时候,这里人来人往的,特别的热闹。十年过去了,府里的内部结构变了,气氛也冷情了不少。” “是啊,那个时候,府里的小厮、丫头、亲兵一大堆,怎么也有百十来号。看看现在,府里所有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个人,也许更少一些。父亲母亲若是泉下有知,知道日子让我们过得如此的……嗯,凄凉,大概会被我们气死的。”沈昊林抬起头看看天空,“其实,要我说,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凄凉总比人多眼杂要好得多,对吧?” “兄长说的是,我只是感慨,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十年前的兄长,还是一位清秀的少年,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但更像一位儒雅的谦谦君子。十年的时光,却把你这位谦谦君子变成了威风凛凛、气压全军的大元帅。我曾经听到过有人这样评价你,说你这一把染血的长枪,就算隔了很远,都能闻到你散发出来的血腥气,让人不寒而栗。” “好像不止我是这样吧,你也一样。”沈昊林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沈茶,“十年前那个动不动就生病、生了病还不肯吃药、坐在床上哇哇哭的小丫头,如今已然是大夏最年轻的、战功卓著的女将军了,掌管着大夏最大、最隐秘的密探组织。当年若是有人跟我说,你会长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兄长,世事难料,谁又能猜到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沈茶轻轻叹口气,“刚才看了那几个孩子的资料,我就想,如果那对夫妇知道我和酒儿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们会不会后悔曾经做过的一切,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抛弃我们。” “傻丫头,如果没有他们的抛弃,怎么会成就今天的你?”沈昊林停下脚步,和沈茶面对面的站好,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还是要感谢他们,谢谢他们抛弃了你,才让我遇到了你。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相遇和相知。”还有以后的相爱,沈昊林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们两个会心心相印的。他伸手捧住了沈茶的脸,“不要因为别人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好吗?” “兄长……”沈茶微微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昊林,眼眶微润,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她想不出来,只能微微点头,“好!” 跟在他们身后的影七和梅林,在沈昊林停下来的时候,很有默契的同时向后转身。身体虽然转过去了,但耳朵却竖了起来,沈昊林的话全都被这两个人给听到了。 影七朝着梅林做了个鬼脸,无声的动了动嘴唇:国公爷这是告白了吧?老大能听明白吗? 梅林轻轻摇摇头:将军在这方面少根筋,估计够呛!我觉得元帅也不是在告白,他大概不太知道应该怎么样和喜欢的人告白吧?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在阐述自己现在的想法。 影七忍不住捂脸,两个感情白痴凑在一起,想要开花结果确实是不太容易啊! “你们两个!”沈茶无意间一歪头,就看到后面那两个人背对着他们在集眉弄眼,“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老大,您跟国公爷说知心话,我们总是要稍微回避一下的,对不?” 自从前段时间,影七和影八调去武定侯府帮忙处理了一下侯府的事务,在薛瑞天那里呆了七八天,这俩人的画风就被薛瑞天给带跑偏了,死皮赖脸和嬉皮笑脸的风格学得是有模有样的。 沈茶有一度怀疑,自己的这俩暗影是什么人假扮的,还上手扯了她们半天的脸皮,都把人家的脸给揪红了。看着俩姑娘摸着自己的脸、眼泪汪汪的用控诉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沈茶才确信,这两个货就是影七、影八本人。 “回避什么?有什么需要回避的?”沈茶出其不意的捏住影七的脸,轻轻拽了两下,“我真应该去找侯爷兴师问罪了,两个那么正经的姑娘在他那儿待了几天,回来就变得不正经……不对,应该说,回来就变的跟他一样没正形儿了!” “老大,这不是没正形儿了,侯爷说,这叫找到真正的自己了。”影七揉揉自己的脸,笑嘻嘻的说道,“属下觉得侯爷说得挺对,是应该稍微改变一下了。” “嗯,你这么欣赏她,干脆彻底调过去给他做护卫,怎么样?”沈茶作势拍了一下影七,拉着沈昊林的手,转身继续往膳房的方向走,“还有小八,正好你们能跟红叶做个伴儿!” “还是算了吧,红叶姐姐和侯爷之间,只能容下做客的、帮忙的,绝对容不下长期定居的。”影七跑过去拉住梅林的胳膊,快速的跟上了沈昊林和沈茶,“一般人也接受不了他们的那种相处方式。” “吵得很厉害?”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一眼,“应该不会吧?每天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看上去还行啊!” “不是吵,比吵还可怕,还瘆人。”影七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都说苗苗姐嘴毒,侯爷的那个嘴比苗苗姐还毒,甚至都超过军师了。更可怕的是,他不仅嘴毒,他还嘴贱,什么难听的话说什么,什么能戳人肺管子就说什么,有的时候能把红叶姐姐气得连北都找不到。”影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等红叶姐姐缓过来,就该开始新一波的反击了,什么时候侯爷投降,什么时候结束。” “咱们侯爷什么时候投降过?”沈茶一挑眉,“他从小到大的兴趣不就是吃饭、睡觉、打仗、逗红叶吗?” “对,还有跟老金一起欺负苗苗!”沈昊林补充道,“他连打仗的时候,都不会忘记嘴贱的。” “不管怎么说,老大,属下求您了,下次有长驻侯府的这种活儿,千万别再找我了。”影七摇摇头,“真受不了啊,没有一天不是鸡飞狗跳啊,睡着睡着觉,就能被他俩吵起来,有几次都差点要以下犯上了!” “好,我答应你,下次换十三他们,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们俩受折磨啊!” “老大英明!”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到膳房门口,刚准备推门进去,就看到打远处跑来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因为这俩人穿着斗篷,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一大半的脸,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等着两个人跑进了,沈昊林和沈茶才看清,原来是夏久和卫子昕。 “沈大哥,小茶姐姐?”夏久摘掉帽子,好奇的看着他俩,“你们……怎么来了?” 一边说,夏久和卫子昕向两个人行了礼。 “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沈茶看看夏久,又看看把自己缩在夏季身后的卫子昕,“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不是你俩值夜吧?” “我们就是饿了,上膳房来找点吃的。”夏久回手拍了一下卫子昕,“你躲啥?你那个块头,躲得住吗?” “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进去吧!” 夏久和卫子昕跑膳房来偷吃被抓包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听到沈茶的话,狗腿似的帮俩人推开门,等两个人走进去,他俩一个抓住了影七,另一个抓住了梅林。 “他俩干嘛来了?”夏久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扬扬下巴,低声的问道,“不是过来吃晚饭的吧?” “进去就知道了!”影七拍拍夏久的手,“不耽误你吃饭的,放心!” 020 膳房风波1.0 在膳房负责打杂的三个小孩,围坐在两个炭盆旁边一起烤火,他们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觉得很奇怪,这个时间,一般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了。年纪略大一点的那个,刚想要站起来走过去看看,就看到膳房的门被推开,就看到元帅和几位将军走了进来。三个小孩被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的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穿黑色衣服的那个小家伙,起来的动作太大了,差一点就把炭盆给打翻了。 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身后的夏久和卫子昕,三个小孩微微松了口气,其实,他们跟这两位还是比较熟悉的,这两位将军只要不值夜,总会过来找点东西吃。但是,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元帅和沈大将军。看到这两位站在自己面前,三个小少年都特别的激动,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他们非常崇拜的人,尤其是元帅,他们从小的志向就是长大以后可以像元帅一样,驰骋沙场、驱逐来犯之敌。 可是,虽然他们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人,但心中还是有些慌乱,不知道是不是膳房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他们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军中的大人物全都来了。刚才是武定侯爷和军师,还有红叶大人和金苗苗大人,现在连元帅和大将军都到了,真是让人觉得很不安呢! “嗯哼,元帅、将军,介绍一下。”卫子昕被夏久推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这个穿浅灰色棉袍的是李宇,他是大哥,虚岁十四,实际年龄十二岁。这个蓝色棉袍的叫张京,也是十二岁,但是出生的日子比小宇晚半年。穿黑色棉袍的这个,就是年纪最小的莫凯,今年十岁。”卫子昕看看三个小孩,“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见过元帅和大将军?你们平时不是很崇拜他们的吗?怎么见到真人了,一个个都傻了呢?” “见过元帅!见过大将军!”三个小孩被卫子昕一提醒,赶紧向沈昊林、沈茶二人行礼,年纪最大的李宇还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不知元帅和大将军到此来有何事?” “私下见面,不要拘礼!”沈昊林朝着他们笑了一下,“都坐下说话。” 影七和梅林不愧是跟在沈茶身边最久的亲卫,可有眼力见儿了,两个人把夏久和卫子昕哄进膳房,就跑到隔壁给大师傅们临时休息的屋子,从里面搬了几个小凳子过来。 沈昊林看着放在自己身后的小凳子,赞许的点点头,转脸就看到夏久和卫子昕趁大家不注意,熟门熟路的直奔存放食物的柜子跑了过去。 “他们两个经常来吗?”沈昊林一脸温和的看着三个孩子,指指从柜子里找出好几盘点心的那两个家伙,“看起来,不太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偶尔……可以见到。”李宇不愧是三个孩子之中年纪最大的,看起来比那两个要稳重一些,虽然之前有些慌乱,但很快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夏将军和卫将军是好人,元帅,大将军,您们千万不要惩罚他们。” “小孩子家家的,还挺爱七想八想的,想的还都是那些没什么用的。”夏久和卫子昕托着一个托盘的点心走过来,顺便还拎了个小桌案,放在大家的面前,“我们不过就是过来找点吃的,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也没有打算把膳房给烧了,怎么会被惩罚呢?而且,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想元帅和将军呢?难道他们在你们的心里就是非常严苛的人吗?” “不,不是!”李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脸腾的一下就变得通红,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摆手,“我……” “将军,宇哥哥他……”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在意的,我知道你们是真的关心夏将军,对不对?夏将军也不是真的就那么想,他只是在跟你们开玩笑,不用把他的话当真的,知道吗?”沈茶在面对小孩子时,表情非常的温和,等到她转头看向夏久的时候,马上换了一副表情,还甩给夏久一个白眼,“当着小孩子怎么可以乱说话?” “我只是随便说说,开个笑笑而已。”夏久一脸茫然的看着沈茶,“我小的时候,我大哥就老说这样的话呀,我以为……哎!”夏久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了一块点心,“我又被混蛋大哥给坑了!” “你也是可怜,摊上那么一个大哥,天天都被他祸害,接受他的荼毒。”沈昊林挑挑眉,探头看了一眼俩人拿的点心,一脸嫌弃的说道,“这都快睡觉了,你吃这么多、这么腻的点心,能行吗?” “我和子昕明天休沐,不用早起出操,可以晚睡一点。我俩商量了一下,吃完了去校场比试一下,看看最近谁的长进比较大,等我们两个比完了,这点点心也就消耗没了,可以踏踏实实的去睡个好觉了。你们两个不要嫉妒啊,不要找人来吵我们,知道吗?”夏久一边说,一边把一个装着绿色点心的碟子递到沈茶的面前,“大师傅用茶叶做出来的点心,吃吗?” “自己吃吧,我刚喝了粥,不饿!”沈茶摇摇头,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孩子,“之前已经见过了金苗苗,对吧?”看到三个小孩乖乖点头,沈茶轻笑一下,“她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金苗苗大人和红叶大人说……要把我们从膳房调走,去镇国公府。”最小的莫凯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沈茶,问道,“大将军,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你们愿不愿意去呢?” “那肯定是愿意的,可是……”莫凯看看自己的两个哥哥,“我们比较担心爷爷,他们年纪大了,没有我们的帮忙,很多的活儿都干不了了。” “没有你们的帮忙?”沈茶微微一皱眉,看向影七和梅林,“这三个孩子一直都在膳房帮忙,没有去念书?” “有去念书的。”李宇抢在影七和梅林的前面说道,“每天下了学之后,才过来帮忙的。” “好像是这样的。”常来常往的梅林轻轻点头,“白天的时候,基本没有见过他们。就算是见过,也是学里休息。苗苗姐起了那个心思之后,就去学里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听先生说,他们都很用功,功课也不错,将来考个举人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我们不想做什么举人!”莫凯噌的一下站起来,“我们要像元帅、大将军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京点点头,用特别坚定的语气说道,“我的父亲母亲、宇哥哥的父亲母亲都战死了,我们要接替他们,继续驻守在这里。相信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为我们感到骄傲,也一定会支持我们的决定的。” “只要你们有这个决心,就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在场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觉得十分的欣慰,现在这几个孩子还小,可再过十年,他们将成为大夏、嘉平关城的未来和希望。 “是!”三个小孩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众人行了一个沈家军的军礼。 “现在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啊,说点什么就这么容易激动,以后遇到大事可怎么得了啊!”卫子昕自己煮了一壶热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轮到三个孩子的时候,却换上了白水。“大晚上的,小孩子可不要喝这么浓的茶,会睡不着觉的。” “子昕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沈茶接过卫子昕递到面前的茶盏,向他道了谢,然后,凑到三个小孩的跟前,看了看他们,说道,“你们三个大晚上的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去睡觉?小小年纪,可不能学大人们熬夜,这样可是长不高、长不大的。” “就是说啊!”卫子昕点点头,附和道,“我们每次见到你们,都是因为先生留的课业太多,这里烛火通明的,你们在这里做功课。现在就要过年了,学里都放假了,你们跑这儿干嘛来了?”卫子昕左看看、右看看,“膳房值夜的人呢?跑哪儿去了?” “哪儿都没跑,就是我们仨呀!” 021 膳房风波2.0 “你们仨?” 屋子里的人听了李宇的话,全部都愣住了,看着三个小孩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的,是我们仨!”莫凯的嘴特别快,听到问话,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一个人轮值一个时辰,这个晚上很快就会过去的,肯定没问题。元帅、大将军,还有夏将军、卫将军不必担心。” “小凯,我可以这么叫你,是吧?”看到莫凯点头,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三个孩子的面前蹲了下来,很认真的说道,“我们是担心你们的身体,这样的活儿不是你们三个小孩子应该做的,对吧?膳房的值夜表,每个月都要上报给我的,在我的印象中,没有你们三个的名字。所以,今天晚上怎么会是你们出现在这里,原本应该值守的人又去哪儿了?” “没错,这个问题很严重,你们必须老实的回答。” 沈昊林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笑容,目光如炬,晃得三个孩子的眼睛有点发花。沈茶和薛瑞天不止一次的探讨过,他们国公爷一旦认真、严肃起来,不管是拿出他沈家军主帅的范儿,还是端起他国公爷的架子,不怒自威的那个气势立马就出来了,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也包括他们俩。 如今,这沈家军主帅的威严一端出来,夏久和卫子昕立马放下手里的盘子、碟子之类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腰杆挺得倍儿直,就好像是在帅帐议事一般。就连夏久和卫子昕都这个样子了,更何况是仨还见识过大场面的孩子呢,顿时被沈昊林的气场给压倒了,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给缩成一团了。 年长的李宇,比两个弟弟还略微好一点,勉强支持着,将两个弟弟挡在自己的身后。 “你们也不要怪元帅生气,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就算是在普通的衙门,擅离职守都是重罪,更何况这里是军营,还是在边关的军营。”沈茶回身朝着沈昊林指指之前放下的茶杯,顺便朝他眨了眨眼睛,让他稍微收敛一点,不要吓坏小孩子。喝了两口沈昊林喂过来的茶水,沈茶再次回身,看着三个小孩,说道,“万一突发战事,那几个却不知所踪,我们是有理由可以确定他们已经叛国投敌了。若将他们捉拿归案,他们就是个死罪。而包庇他们的你们……将会成为叛徒的同伙,一并处决。” “那个……”夏久轻咳了一声,“元帅,将军,本王有几句话想同几个孩子说说。” “殿下请!”沈茶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仰起头看了看夏久,“不知殿下想要说些什么?” “肺腑之言,大将军无需担忧。”夏久走到三个哆哆嗦嗦、从小凳子上站起身来的孩子面前,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是作为皇室宗亲,还是作为沈家军的一员,本王都不得不跟你们说,大将军所言非虚,并不是恐吓你们的,而且,也是有据可依的。”夏久转身看看沈昊林,“元帅可还记得信安军的那件往事?” “记得。”沈昊林点点头,“信安军原本为西南边境精锐,自建成之日起,便是替朝廷看着西南边陲。曾几何时,我大夏的西南边陲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当时,段氏尚未立国,西南边境最大的敌人是西羌,他们跟我们大夏是宿敌。后来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们也觉得很离奇,甚至离奇到有些可笑。” “两个负责守城门的小兵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脑子一时间被什么东西给占住了,居然同时离开了城门,西羌趁此机会偷袭攻城,搅得是天翻地覆。而那个晚上,也成为了西南边境以及信安军最大的噩梦。” “殿下说的是,这个噩梦直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年,都没有真正醒过来。”沈昊林天重重的叹了口气,“虽奋力将敌军打出城外,但信安军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主帅和十三员大将以及二十六员副将全部战死,四十八员偏将只活下来十一个人,这十一个人直到去世的那天,才算是真正的解脱。而那两个擅离职守的小兵,他们的尸首在距离城门不远的草垛里被发现了。” “自那以后,各边关、各军重新制定了近乎变态一般的军规,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惨剧的发生。”夏久微微弯下了身子,盯着三个孩子说道,“所以,你们明白元帅和大将军为什么生气了吧?” “我们错了!”三个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几个人行了大礼,“请王爷、元帅、大将军责罚!” “诶,这样的事,本王就无权做主了。在西京我是个王爷,在沈家军,我也就是个副将,无权对你们进行责罚。”夏久完成了任务,很潇洒的把三个小孩丢给了沈昊林和沈茶,他自己回到自己的小凳子上坐好,顺手还把好兄弟也拉过来坐下。“我再补充一句啊,你们隐瞒也没有用,大将军有的是手段可以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也算是将功折罪了。毕竟,你们以后是要进沈家军的,身上可不能背着这样的污点呀!” “是!”作为哥哥的李宇依然是将两个弟弟护住,他朝着众人磕了一个头,说道,“元帅,大将军容禀,今天负责值夜的两位叔伯,中午吃饭的时候喝了酒,直到现在还没有酒醒,依然在他们的帐中酣睡。但膳房不能没有值夜的,本来几个爷爷想要代替的,但爷爷们的年纪大了,根本就熬不住,而且对他们的身体也不好。所以,我们三个为了替爷爷分担,才主动请缨的。爷爷们本来也不答应的,但我们想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所以……” “看来你们并非是要包庇犯错的人才来值夜的,而是出于孝心,这倒是可以原谅。不过,膳房的那些帮厨都喝多了?没有一个清醒的?他们……是经常喝酒吗?” 沈茶微微一皱眉,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沈茶朝着影七使了个眼色,影七微微欠身,快速的离开了膳房。 “也不是经常,一个月有那么一到两次吧,但从来没有喝多过,今天应该是第一次!”张京往前挪了两步,“那个,元帅、将军,其实,他们醉成这个样子,也是有原因的。” “先起来,起来再说!”沈昊林抬抬手,让三个小孩起来,这冰天雪地的,跪在冰凉的石砖上,若是把孩子的腿给毁了,那可就麻烦了。“坐!”他指了指三个小孩的小凳子,“说吧,什么原因?” “是因为金苗苗大人。”张京看看李宇,又看看莫凯,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是因为金苗苗大人选择我们去国公府,没有选择他们。” “对,这里一直都有传言,金苗苗大人是在挑选徒弟,所以,他们觉得自己各个方面都非常合适。”莫凯一看张京开了个头,噼里啪啦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这个,是我上次去方便的时候,偷偷听到他们说的,他们还说能离开这里,进到镇国公府,那就是一步登天。以后走到哪儿都可以……嗯,横行霸道,对,他们是这么说的!”看到大家都瞅着自己,莫凯赶紧朝着众人摆摆手,“我没有被发现哦,在他们看到我之前,我就已经跑掉了。” “我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冷笑了一下,说道,“所以,他们知道金苗苗大人选择了你们三个小孩子,却没有选择他们这些看上去很有经验、也很有能力的人,就心有不甘了。正好军中进来准备了一批过年用的酒,他们就借酒浇愁了。” “老大!”出去查看情况的影七回来了,朝着沈茶点点头,“七个人,一个不少,全都睡着呢!看他们的样子,每个人最少喝了一坛,一大坛。” “一大坛?难怪会醉成这个样子!”沈昊林朝着沈茶笑笑,“怎么样,大将军,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早就有了整顿军纪的想法,不如就趁此机会,好好的收拾收拾那帮家伙,也算是给众将士提个醒了。” “元帅说的是,末将遵命!”沈茶回了沈昊林一个微笑,“梅林,找三条厚实的毯子给孩子们披上,然后带他们去元帅的主帐,还有,顺路去叫醒膳房的四位大师傅,请他们也去主帐等候。” “是,将军!”梅林应了一声,跑到外面去找毛毯去了。 “夏将军、卫将军,二位请派你们的亲兵去通知各营的主将、副将,请他们都到主帐来。” “是!”夏久和卫子昕对望一眼,向沈昊林行了礼,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小七,军师和侯爷由你去通知,顺便去找小五和十七,让他们带训练营的人把那几个酒鬼给绑了。” “是否要带去主帐?” “听我命令!” “是!” 等到膳房里就剩下沈昊林和沈茶两个人的时候,沈昊林伸出双臂,把沈茶拥入怀中。 “兄长,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不要出了什么事,就说是自己的失误,这样不好,我不喜欢!”沈昊林轻轻拍了拍沈茶的后背,“而且,茶儿今天立了大功。” “大功?” “若不是茶儿今天要来这里转一转,我们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对吧?”沈昊林轻吻了一下额头,“这个功劳是茶儿的,所以,就不要自责了。”沈昊林放开沈茶,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应该都到齐了,大将军,准备好大显神威了吗?” “当然,元帅呢?” “一切就绪!” 022 膳房风波3.0 沈昊林和沈茶走进中军大帐的时候,各营主将、副将带着他们的亲卫、亲兵都到了,三人一伙,五人一堆的正凑在一起聊天,看到他们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好在这些人都是夜猫子,向来睡得很晚,有处理军务的,有看兵书研究战略部署的,有找兄弟、同乡谈天说地的,也有在营帐外面做晚课的。总而言之,大家被叫来的时候,基本还都维持着白天那种精神百倍的状态。听夏久和卫子昕的亲兵传信,要他们去帅帐集合,他们还以为元帅又要搞什么特别的训练,一个个都异常兴奋的跑了过来。 结果,十几个大老爷们呼啦呼啦的跑进帅帐,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立刻就傻眼了。不光是他们被叫来了,连膳房的大师傅都被请来了,还有那三个经常去帮忙打杂、跑腿的小家伙,裹着毛毯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在他们的面前,还摆着两个小桌案,上面放着热水和看着就很美味的点心。 众位将军站在帅帐门口面面相觑,都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也弄不明白元帅到底要做什么。哪怕后来夏久和卫子昕到了,他们也没能从这两个人的嘴里打探到什么,只知道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元帅和大将军暴怒,准备要大开杀戒了。 众将一听,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立刻打起精神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大家一商量,既然膳房的人来了,这件事情大约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大家都来了?很好,都坐吧!”沈昊林拉着沈茶在帅案的后面坐好,目光在众位将军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夏久的身上,“侯爷和军师呢?还没到吗?” “来了,来了,催什么啊催!”薛瑞天打着哈欠,没精打采的带着红叶走进来,身后跟着金菁和金苗苗。“这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瞎折腾!你把这么多人都弄来,是打算干什么啊?” 因为夜里的气温实在太冷,武定侯爷又是个极度怕冷的人,自然心生不满。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出了要紧的事,沈昊林是不会让影七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的的,所以,他也就是抱怨一下。薛瑞天照例把自己过得跟一个球似的,只是,他换掉了白天的那件棕色的斗篷,换上了一件更厚实的、纯羊毛做的白色斗篷,打冷眼一瞧,就感觉像是一头白色的大熊从远处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中军大帐摆了好几个炭盆,非常的暖和,薛瑞天一进来就把外面的斗篷脱掉交给红叶,一侧身,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三个小孩,微微一愣,问道,“诶,这三个小鬼是什么回事?” 身后的红叶和金苗苗也看见了那三个小孩,立刻抛弃了薛瑞天和金菁,直奔三个孩子而去。红叶在经过薛瑞天身边的时候,很不客气的把斗篷重新塞在了侯爷的手里。 “嘿,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真是反了你了!那几个小孩比侯爷我重要,是不是?看到小孩就把我扔到一边了!”薛瑞天哼哼了两声,抱着自己的斗篷跟同病相怜的金菁一起走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冲着角落的方向扬扬下巴,“这个……解释一下?” “你们来的路上,小七没跟你们说?”沈茶一挑眉,拿过薛瑞天的斗篷,挂到后面的衣架上,顺手又扔了一条披肩给他,“哦,我想起来,你们之前去膳房接红叶和苗苗的时候,膳房里面都有什么人?” “除了这几个小孩、红叶、苗苗之外,就是四位大师傅了。” “那几个帮厨……是不是不在?”沈茶坐回到沈昊林的身边,还给薛瑞天和金菁腾了一个位置,让他们也坐过来。“你们有听小孩或者大师傅说了什么吗?关于那些帮厨。” “说了什么?说什么?”薛瑞天摇摇头,疑惑的看着沈茶,“什么都没说啊!哎呀,小茶,不要卖关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跟我们说说,看你们的这个架势,出的肯定不是小事!” “还真不是小事,可以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沈茶压低声音,快速的跟薛瑞天和金菁把整件事情都说了一遍,“如果是你们遇上了,你们会怎么处理?” “一群不要命的混蛋!”薛瑞天狠狠的拍了一下帅案,原本正在交头接耳的众将瞬间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薛瑞天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大声的说道,“各位,元帅今晚请大家来,是因为在我们军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要命的大事!” “小七,通知小五和十七把人带进来!” “是!”影七点头,在众人的注目下,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帐。 “各位稍安勿躁!”沈昊林轻轻的敲敲帅案,“现在距离新年也没有几天,军中的兄弟们有些浮躁,本帅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原谅的。但是,这不是目无法纪的借口。” 沈昊林抬起头看到影五和影七带着训练营的新人们把几个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家伙给扛了进来,咣当咣当几声,像是扔麻袋一样给扔到了大帐中间。迎面扑来的浓重酒气,沈昊林很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抬手让守在门口的夏久亲卫把帅帐的棉帘掀开,让外面的空气涌入,疏散一下里面污浊、腐化的气味。 “这是……”乔梓、田芸和陆盛远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这不是在膳房帮厨的几个人吗?元帅,我们跟他们也算是认识的,做事很努力,待人也不错,唯独一点就是爱喝酒。可是,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至少,末将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喝醉过。” “是,认识他们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田芸戳戳陆盛远的胳膊,“老陆,膳房是后军的,应该归你管,你跟他们熟吗?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平时他们还是很兢兢业业的,怎么……”陆盛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沈昊林行礼,“末将约束下属不利,还请元帅降罪。” “陆将军请起,这件事情与陆将军无关。”沈昊林看了看在座的众位将军,“最近一段时间,军中、城中都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导致本帅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演变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画面。所以,要说责任的话,本帅需要负主要的责任。”拦住各位将军准备要说的话,沈昊林继续说道,“除庆功、年节之外,军中禁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规矩,是大夏所有的将士都必须遵守的死令,不仅是各位,包括本帅在内,如果触犯,都要严惩。你们看到的这几个人,不仅喝酒,还醉的如此不省人事,更重要的是,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是应该今夜值守膳房。” “他们居然敢在当值的时候喝成这个样子,反了他们了!”众位将军听了沈昊林的话,先是震惊,然后是震怒,尤其是陆盛远,气得他跳到那几个烂醉如泥的酒鬼跟前,挨个踹了一脚,“这几个混蛋!” “陆将军息怒,混蛋的事还在后面呢,因为他们醉了,就不能当值,所以,在膳房帮忙的孩子们代替他们当值。如果今晚上不是本帅心血来潮去看看,想来也发现不了,就让他们蒙混过关了。” “他们喝醉的理由,并不是要过年不能回家探亲,而是……”沈茶也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嫉妒。” “嫉妒?”正安慰着几个小孩的金苗苗,听到沈茶的话,噌的一下抬起头,“不会是因为我选择这几个孩子去国公府,而没有选择他们,所以他们嫉妒了,就借酒浇愁了?” “答对了!”沈昊林朝着金苗苗点点头,看了一眼膳房的四位大师傅,“莫老,今夜当值的是那几个人?” 被点名的大师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走到大帐中间,伸出手指出了三个人,“回元帅的话,就是他们三个。” “沈将军,交给你了!” “是!”沈茶点点头,朝着影五一挥手,“小五,泼冰水!” 023 珍爱生命,远离酗酒 影五领着几个训练营的新人,从外面提了好几大桶的冰水进来,朝着那七个帮厨就跑了过去。 营中众人忍不住扭头捂脸,这寒冬腊月的,宜痛痛的冰水泼到身上,真的是从头凉到脚、从里冷到外,那是遭了老罪了。就算这几天人今天晚上可以逃出生天,恐怕这底子也是废了,每年入冬之后,这浑身上下的骨头节就会酸痛难忍,吃多少药都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若是元帅不会放他们一马,那倒是他们的造化了,不用受那么年的苦,可以彻底解脱了。 本来以为几桶冰水下去,这几个人是可以清醒过来的,可他们的表现却出乎众人的意料,冰水的作用竟然微乎其微,他们只是从醉梦中苏醒,但整个人还处在醉熏熏、晕乎乎、神志不清的状态之中。 “我说,他们这是喝了多少?都这样了,还嘴着呢?”薛瑞天咧咧嘴,嫌弃的摇摇头,“依我看,他们这不是借酒浇愁,是实打实的不想活了,想把自己给淹死在酒缸里!” “元帅和将军不是说了嘛,喝了一坛。”金菁凑过来小声的说道,“不是咱们喝酒的那种小坛子,是那种装酒的大坛子,就比酒缸小那么两圈的那种坛子,而且不是几个人喝一坛,是一人一坛。这帮人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发起疯来,也挺吓人的啊!你说说啊,这一个个的岁数也不小了,什么没看过、没经过、没见识过呢?还要跟三个小孩子争风吃醋,这把年纪大概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是在侮辱狗,知不知道?狗多好啊,多忠诚啊,你说什么是什么,绝对不会违抗你的命令。哪儿像他们几个,稍有不顺意,就给我们来这么一手。金苗苗幸好没选他们,要是看走了眼,选了他们,到时候,是他们当老大啊,还是咱们当老大啊!”薛瑞天冷哼了一声,“这种人,早点发现他们的问题,对咱们是好事,免得以后给咱们惹出更多的麻烦。” “可不是,信安军的惨痛教训就在眼前,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让辽金有机可趁!” 略微清醒了一点的帮厨们,微微睁开眼睛,醉眼朦胧的,也看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只能看见眼前那一点,看到跟自己一样晃晃悠悠的人,误以为他们的酒局还没散呢。 “哎,兄弟!”个头最高、看上去块头也是最大的一个,拽拽另一个稍微瘦小一点的袖子,“喝……接……接着……喝!咱……咱们……们,不……不醉……醉……醉……不归!” “嗝……嗝……哥……哥说得对!不……不……不……醉……醉……不归!”一个圆脸的小胖子四肢并用的爬了过来,“那……那些人……真是……欺负人!” “没……没错!让……让……让几个小……小……小崽子……嗝……嗝……抢了肥差,这心里……真……真憋屈!”一个瘦得像麻秆一样得家伙狠狠的捶了捶自己的胸脯,咚咚咚的,像是要把自己给捶碎了似的。“不……不过,哥几个……嗝……嗝……嗝…….也别灰心,谁……谁……谁知道,姓金的……的,把……几个……嗝……小崽子带……带回去……干嘛……呢!” 另外的那些醉鬼听了这个麻秆的话,全部都放声大笑,那笑声甭提有多放肆了,一个个笑得东到西的,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浑身湿透的状态。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他们也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老实,这是要造反呢!” 金苗苗从小长在军营,什么浑话都听过,也不会太当回事,但也仅限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之间的玩笑话。而这些帮厨,不过就是营中的杂役,真的要计较的话,最低一等的士兵都比他们的身份尊贵,更何况身为军医的她呢!就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所以,在听到他们这几个人的混账话之后,金苗苗根本想都没有想,直接抢了影七手里拎着的鞭子,朝着那个口出污言秽语的麻秆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 暗影们的鞭子都是特制的,和普通的鞭子不同,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倒刺。可想而知,抽在人的身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哪怕这鞭子不是抽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坐在一边看着,都会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浑身都不由自由的在颤抖着。 通常,能享受这一待遇的,基本上都是被抓获的敌国细作,比如现在关押在牢房里的那些个辽金的小喽啰,或者是犯了不可饶恕罪责、被送到暗影执掌的地牢的一些兵士,其他的错误只要不是致命的,就不会由暗影接手。所以,这帐中的人也很少能见识到暗影的这种手段,如今一看,忍不住咋舌,暗影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手段之狠辣,非常人所及! 有幸享受了这一特别待遇的麻秆,疼得是子哇乱叫的,几鞭子下去,就已经是面目全非了,而他的酒也醒了一大半。他晃了晃脑袋,抹去脸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水的东西,定睛仔细的一瞧,这才瞧清楚自己身在何地,周围围观的都是何人,整张脸顿时变得惨白,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大人,停手吧,他不彻底清醒过来,你怎么打他,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淡淡的笑了一下,“小七,去把醒酒汤端上来,给他们灌下去。” 影七应了一声,朝着训练营的新人们一挥手,大家鱼贯而出,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排着队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黑了吧唧的汤药,分别找到自己的目标,抓住他的下巴,不顾对方的挣扎,强行将这碗醒酒汤给灌了下去。 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薛瑞天和金菁的脸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这醒酒汤可不是一般的醒酒汤,是前任国公夫人,也就是沈昊林的母亲大人特制的,据说老国公爷还给起名叫做强效醒酒汤。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和外面卖的那些没什么作用的东西不一样,无论喝得多烂醉如泥,这一碗灌下去就能立竿见影,喝醉的人立刻就能清醒过来。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醒酒汤有提神的功效,服用的人可以清醒整整三天三夜,无论怎么折腾,就是没有办法入睡。 而这个醒酒汤的配方,国公夫人留给了沈茶。每次薛瑞天和金菁准备痛痛快快的喝一回酒的时候,这丫头就拿出一碗这玩意来吓唬他们。仔细的算一下,最近这三四年的时间,他们都没有好好的喝过一次酒,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因为喝酒而耽误正事。 帐中的众人的,尤其是各营的主将们和几个副将,也都很清楚这个醒酒汤的功效,所以,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把酒给戒掉了,虽然很艰难,但睡不着觉比戒酒更痛苦,两者相害取其轻,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万一哪天没注意,落在沈茶的手里,哭都来不及了。 所以,珍爱生命,远离酗酒,远离大魔王沈茶。 沈昊林注意到了众人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母亲把方子留给茶儿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可没想到,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也算是一个惊喜了。 强效醒酒汤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没有一盏茶的工夫,那些个帮厨,除了之前那个已经清醒、吓得都快魂飞魄散的麻秆之外,其他的也都清醒了,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没有一个不恐慌的。 “元帅!元帅!”那个块头最大的家伙,应该是他们这帮人的头儿,他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给沈昊林磕头,一边嗑一边哀求道,“元帅,小人们知错了,小人们不应该触犯军规,在军营里喝酒,更不应该喝醉,还请元帅念在小人们是初犯的份儿上,饶了小人们一次吧!” “是啊,元帅,我们只错了,求您大人大量,饶过小人们吧!” “饶了你们?”沈昊林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七个痛哭流涕的家伙,心中感到无比的厌烦,这七个人表面上是认识到自己错了,连连哀求自己,可他们的眼里,尤其是那个块头最大的家伙的严重,满满的都是不屑一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定自己一定会放过他们的。沈昊林冷笑了一声,“饶了你们,就等于昭告全军将士,要向你们学习,视军规军纪于无误!” “元帅!”沈茶站在沈昊林的身边,冷冰冰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着冰碴儿,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按规矩,这几个杂役应交由末将来处置。” “沈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按照规矩来办了!”沈茶转头看了一眼影五,“交给你们了!” “是,将军,属下等定不辱命!” 影五和影十三同时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长鞭,他们的长鞭和影七的那条师出同门,算是师兄妹,影七的那一条略短一些,鞭子上的倒刺也做得更小巧、更轻便一些,比较适合女孩子携带和使用。而影五和影十三的,则是更长一些,鞭子上的倒刺更多,更尖锐一些,在重量上更沉一点,男孩子用起来比较趁手,发挥的余地也更多。 影五和影十三抽出鞭子,一点都没给那七个帮厨反应的时间,照着他们就抽了过去。 那七个人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呢,剧烈的疼痛和撕裂感在瞬间侵袭全身,疼得他们边在地上打滚,边嗷嗷直叫。 “姓沈的!”连续挨了十几鞭子,那个大块头冲着沈昊林和沈茶大喊道,“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要去西京告你们,小爷在西京也是有人的!” “哦?有人?挺厉害的嘛!”薛瑞天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很有兴致的问道,“这人什么来头?敢插手边关军务,是不是觉得脖子上的那个东西太沉了,不打算要了?” “侯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到时候大难临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躲开了影七的鞭子,那个大块头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等我在礼郡王面前告你们一状,你们就知道小爷的厉害了!” “等等!”沈茶朝着影五和影十三一挥手,让他们暂停,“你刚才说在谁面前告我们一状?” “礼郡王!” 024 背锅的礼郡王 营中众人听到大块头的话,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在陆盛远后面坐着的宋其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宋其云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真的,如果不是这个大块头把“礼郡王”三个字说出来,他都快想不起自己的封号是什么了。如果没有人提醒自己一下,也许以后有人口称“郡王爷”的时候,他十有八九是反应不过来的。 说起来,他这个封号,还有夏久那个“英郡王”的封号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他俩这么大年纪了,在西京连个王府都没有备下,每次回京述职,不是住在宫里,就是在镇国公府或者武定侯府蹭吃蹭住。他们本就不打算在京中长住,弄个王府放在哪儿,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打着王府的名义做坏事的人的出现。如今一看,这样的决定还是非常的明智的。 他们两个人虽为皇子,却志不在皇城,对做个偶尔管管事、充当门面的闲散王爷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们从小就崇拜英雄,立志要做个名垂青史的大将军,把自己的热血洒在沙场上。既然要成为大英雄,自然要提前把麻烦的源头都堵住,免得以后还要分神、分时间去处理这些琐事。 可最大的麻烦来源于他们的身份,宋其云和夏久毕竟出身皇家,作为皇子,长大成人之后,封王是毕竟之路,若皇帝忘记了,宗亲和重臣们也会上书皇帝提醒他的,就算宋其云和夏久躲到嘉平关城来了,封王的这一步骤也是躲不掉的。 本来宋珏登基之后,是打算给两个弟弟封亲王爵位的,他们的军功是实打实的,明明白白的写在战功簿上的,以这样的军功,封个亲王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惜,宋珏跟两个弟弟一商量,立刻被二人拒绝了,用的理由虽有冠冕堂皇之嫌,但宋珏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在宋家这些王爷、郡王爷等等宗室里面,目前硕果仅存的这位亲王是宋珏、宋其云、夏久的亲叔公义亲王宋焱,他们皇祖父最小的弟弟,也是皇祖父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今年已经九十二岁了,算是高龄老人中的高龄老人。虽然九十二了,老王爷依然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整日礼就在西京城中“惹事生非”,日子过得甭提多逍遥了。 这位义亲王年轻的时候,称得上是大夏无出其右的神人,能扛枪上马征战沙场,也能巧言善辩舌战群敌,算是能文又能武的全能人才。后来是他自己觉得,总冲在前面,把小辈们的活儿都给做了,这些小辈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总仰仗他们这些老人家,等他们这帮老家伙都死了,大夏就会陷入青黄不接的窘境。所以,为了锻炼年轻人,老王爷四十岁就当了甩手掌柜的。 但不管事了,也不代表老王爷就闲着了,他不喜欢也不愿意跟一些老人家似的,在府里养花养鱼逗孙子,他觉得那是在浪费美好的青春,所以,他选择了寄情山水、到处游玩。不是上江南沾花惹草,就是上西北喂骆驼,要不就去更北面的地方看雪山,反正这一年到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若是遇到了他看不顺眼的事,也要管一管。 总而言之,从他四十岁到七十岁的这段时间,想要在西京找到老王爷的身影,除非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七十岁大寿之后,义亲王被先帝禁止出城,想要离开西京,必须提前上奏,得到批准之后才可以。如果得不到批准,老王爷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京中。本来呢,先帝是担心老王爷年岁大了,万一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他们这些晚辈都得后悔死。 可先帝万万没想到,老王爷答应了这个要求,也确实没再出京,可他开始“祸害”小孩了,把以宋珏为首的孙子辈的小孩都给带得心特别的野,都特别的向往外面的世界。一个个的做梦都想着往外跑,没一个想要留在京中、留在宫中继承皇位的。 先帝知晓真相之后,甭提多后悔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就不会限制老王爷的自由了。担心老王爷的安全,可以多派一些人保护就是了。把他留在京里,结果,自己的儿子都不听话了,都要一门心思往外跑了。可事已至此,先帝后悔也没用,只能抓着腿儿有点短,没来得及逃跑的宋珏,威逼利诱,强迫他登基称皇。 宋其云甩了甩脑袋,因为大块头这一句“礼郡王”,勾出了他这么多的回忆,也真是很神奇的。不过,他觉得之前沈昊林的有句话说的很对,他非常的赞同,他们宋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放着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不过,偏要跑出来吃苦的怪胎。 想到这里,宋其云轻咳了一声,慢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一样,缓步走向那个大块头,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朝着旁边的影十三一伸手。 “鞭子!”接过影十三递来的鞭子,宋其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块头,甩了甩鞭子,冷笑一声,“小子,没看出来,挺有种的啊!” “宋副将!”大块头哼了一声,“你又想做什么?这样的场合,应该没有你一个小小的副将说话的份儿吧?”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某些人打着本王的旗号招摇撞骗,让本王给他背锅,那就跟本王息息相关了。本王虽然待人宽厚,但也不是那种任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还能忍气吞声的人,那样就太丢我皇家的脸了,回头皇兄一旦向本王问责,有辱皇家名望这样的罪名,本王可是承担不起的。” “你……”大块头吞了几口口水,突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他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让对方的气势把自己给压倒,恶狠狠的瞪着宋其云,吼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王能有什么意思呢?”宋其云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牌牌在大块头的眼前晃了晃,“睁大了你的狗眼给本王瞧清楚了,本王就是你说的礼郡王。”看到大块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俩眼向上一翻,差点要晕过去,宋其云将他的牌子收起来,朝着大块头的后背狠狠的抽了几鞭子,让他恢复清醒,“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名吗?大不敬之罪。这个罪名一旦确立,那就是要株连九族的。” “皇兄,不单单是株连九族。”夏久也走过来,搭着宋其云的肩膀,“这位……嗯,英雄家所在的村子以及方圆百里的村子都要受到株连。”他转头看向沈昊林和薛瑞天,“国公爷、侯爷,本王说的可对?” “是,礼郡王殿下,英郡王殿下!”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一眼,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二人行礼,“臣等认为,二位王爷说的很对。这样的罪名,在遇到大赦天下的时候都是不能被赦免的。” “多谢二位卿家,二位卿家若不提醒本王,本王就忽略掉了。”宋其云的鞭子在大块头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小子,你可不简单啊,你的那些亲友,你的那些同乡,到底跟你何怨何仇,你居然要这么害他们?你的一句话,能毁掉那么多人的性命,能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你陪葬,心里是不是特别的舒坦?” “我……我……不是,小人不是故意的,不对,小人是故意……还是不对,小人是没办法了,请二位王爷、请元帅、侯爷饶命!”大块头明显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这个时候的他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小人只是偶然听说了王爷的封号,而且,听说没有人见过王爷,就想着如果遇到什么危难或者危及性命的时候,搬出王爷的名号,可能会救小人一命!小人……还请王爷念在小人初犯的份儿上,饶过小人吧!小人定会给王爷当牛做马、鞍前马后的伺候王爷!” “伺候本王?”宋其云冷笑,“本王看人的眼光高得很,就你这样的,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形都跟本王的要求不符,若本王身边有你这样的人,那本王怕是十天半月都吃不下饭了!”宋其送松开大块头脖子上的鞭子,将它交还给影十三,转身对沈昊林说道,“众目睽睽之下,以下犯上,污蔑皇子,国公爷,还请您秉公执法,依律治罪。” “是,臣谨遵王令。” 025 善后 “鲁姓杂役,无视军规军纪,聚众酗酒、擅离职守在前,后以下犯上、触犯皇威,二罪并罚,依律判处斩刑。因念其初犯,暂不牵连其家人、族人,但传令其户籍所在州府,严密监看其家人、族人之动向,如有可疑行为,依律拘捕。其余酗酒六人,无视军规军纪,依律仗责军棍五十。”沈昊林看看趴在地上的几个人,“为正国法军规,为肃清军中不正之风,让军中众将士引以为戒,你们的刑罚于明日晨操的时候,当着全军将士进行。”沈昊林抬起头,巡视了一圈各营主将,“请各位将军把本帅号令尽快传达下去,本帅希望,明日的晨操,无一人缺席。” “是,末将谨遵元帅号令!”众将站起身来,向沈昊林行礼。 “今天晚上的会议到此结束,各位将军可以离开了。”沈茶接着沈昊林的话,继续说道,“沈副将、宋副将、夏副将请留步,还有事情要跟三位商议。”看到沈酒和宋其云、夏久重新坐下,沈茶的目光转向影五,吩咐道,“把他们带下去,暂押地牢,等待明日行刑。” “是!”影五朝着沈茶抱了抱拳,指挥着训练营的新人们把七个帮厨重新捆好,拖着他们出了营帐。 “小五,回去请大夫给他们治治伤。”看到影五点头,和影十七一起离开,沈茶拉着沈昊林重新坐下,笑道,“五十军棍,怕是会要了这帮家伙的命。” “五十军棍还是便宜那些家伙了,元帅心软,要是依着我,少说也要一百军棍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请膳房的四位大师傅和几个小孩站在了帅案之前,“国公爷,这几个孩子该怎么处理?若是让他们重新回膳房的话,应该不太好吧?我担心,他们会有性命之忧。” “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沈昊林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四位膳房大师傅的身上,看到他们一个个满脸愧疚,轻轻摇头,说道,“本帅认为,三个孩子还是让金大人带回国公府妥当安置比较好,四位师傅也不要不舍,这是为三个孩子着想。今日之事,皆因本帅兴起所致,他们心存顾忌,不敢对本帅心存怨恨,不敢对本帅进行报复,但对三个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兄长的担心没错,这三个孩子是孤儿,在军中除了四位大师傅之外,并无其他人可以倚仗,出了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人为他们做主。但那几个混蛋却不同,他们在军中也是有交好的同乡的。若同乡是明事理的还好,若碰上一根筋的那种,非要为他们出出气,一定会来找这三个孩子的麻烦。到时候……这三个孩子会遇到什么状况,没人可以预料到。”沈茶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万一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伤了孩子,几位师傅的心里会比现在更不好受吧?若是交给镇国公府,他们就算有心报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想想这么做的后果,不会脑袋一热就冲进国公府找麻烦,对吗?” “其实,你们也不用不舍,这国公府和军营也离着没多远,你们想看他们就来,国公爷也不会反对。就算以后我收了他们做徒弟,把他们带去药庐,你们想他们或者他们想你们的时候,也可以相互探望的,对不对?咱们这又不是相隔千山万里,一辈子都不见面了,想见面随时都可以啊!”金苗苗微微半蹲,认真的看着几个孩子,问道,“现在让你们跟我走,你们愿不愿意?” “我愿意!” 莫凯的年纪最小,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事情,心里特别的害怕,也非常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本能的想要靠近他很喜欢的苗苗姐姐,如今一听苗苗姐姐要接他走,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如果那些人找不到我们,会不会找爷爷们的麻烦?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能跟大人走。”李宇绷着一张小脸,很严肃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当,不可以遇到困难就退缩。” “宇哥哥说得对!”张京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袖着手,非常认真的说道,“小凯的年纪小,也没跟着我们一起练功夫,他可以跟着金大人离开,但我和宇哥哥已经学了一段时间的功夫,我们要跟爷爷们一起承担。他们年纪大了,更应该被保护的。” “那个……”莫凯听到两位哥哥的话,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他光想着自己了,而没有考虑爷爷们的安危,实在太不应该了。爷爷们对他都很好,他却在关键的时候把他们给扔到一边,太不孝了。想到这里,他讪讪的开口,说道,“那个,我也留下来,我也要保护爷爷!” “你们……你们……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四位大师傅被几个孩子的话感动得泪流满面,这几个孩子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为首的莫大师傅,也就是收养莫凯的大师傅,在几个孩子的面前蹲了下来,挨个揉了揉三个孩子的脑袋,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心意,爷爷们都收下了。不过,你们还是要跟金大人走。”莫大师傅拦住准备要反驳的李宇,“小宇,听爷爷说完。爷爷知道你们担心我们的安全,害怕我们被人欺负,但你们不要忘了,和那几个杂碎相比,爷爷们也是上过战场、也曾经杀过辽人、金人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难道还怕那些毛头小子吗?再者说……”莫大师傅抬起头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元帅、副帅和将军也会派人来保护爷爷的,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莫师傅说得没错,这一点,元帅和副帅早就想到了。我们会派人保护的,保证他们不会受到骚扰。”沈茶蹲了下来,捏捏莫凯的小脸蛋,“你们从小长在军营,应该听说过暗影,也知道他们的本事如何,我让暗影去保护你们的爷爷,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既然是暗影,那肯定没问题的。”李宇依然是一副严肃脸,冲着沈茶拱拱手,“多谢将军大人!”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么……可以跟着金大人回去了吗?”沈茶强忍着笑意,也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来,说道,“已经定更了,小孩子早该睡觉了。”她站起身来看着金苗苗,“孩子们的屋子,我已经让梅竹打扫出来了,就在你的旁边,比较方便照顾。?” “行,把他们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金苗苗把毛毯重新裹在三个小孩子的身上,“孩子们,跟我走了,咱们回去睡觉了。”等着三个小孩向大家行了礼,金苗苗带他们走到大帐门口,转过身来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也不要搞到太晚,知道吗?若是再添新病,我一定会给你们熬一副比强效醒酒汤更苦、更难以下咽的汤药来的!” “嘿,这丫头现在胆子大了啊,居然敢威胁人了啊!元帅,这种行为不能放任,必须严惩啊!”薛瑞天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扇柄指着金苗苗,“小丫头,你别急着跑,等着挨板子吧!” “滚!”金苗苗朝着薛瑞天一呲牙,“你也小心点别落在我的手里,要不然……哼哼哼,有你好受的!” “诶呦呵,得寸进尺了,是吧?”薛瑞天小跑两步,作势要去抓金苗苗,自己却被金菁给拦住了。 “侯爷,侯爷,差不多就行了,别没完没了的!”金菁抓着薛瑞天的胳膊,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正事要紧,先放她一马,日后再跟她算账!” “行吧,看在军师的面子上,本侯就不计较了!” “嘁!”金苗苗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脖子一扬,领着三个孩子走了。 经过薛瑞天和金苗苗这一闹腾,帐中的气氛倒是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没有了之前的沉闷和紧张。 四位大师傅见到孩子们走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管教下属无妨,给元帅添了麻烦,请元帅降罪!” 026 伤兵 “四位师傅快快请起!”沈昊林伸手将四位大师傅扶起来,并请他们坐下,“四位师傅何罪之有?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本帅也不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四位师傅身上。四位的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有些疏忽是一定的。况且,这几个人在军中的年头不少,为人还算是老实,做事还算是精心,谁也想不到他们会因为这样的一点小事而犯下大错。” “元帅说的是!”莫大师傅叹了口气,“那个姓鲁的,手艺其实不错,我和几位老兄弟也在私下里合计着,要不要让他接我们的班,毕竟我们的年纪一天大过一天,有很多的事情都管不过来了,正需要他们这样年轻力壮的来帮扶。哎,谁想到他们自己不争气,做下了这样的丑事,生生的浪费了好机会。” “要我说,现在劝你们想开一点、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多大的用,对吧?”薛瑞天把金菁当靠枕一样靠枕,朝着四位大师傅一挑眉,“你们四位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可到老了,居然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了这么大一事,不说晚节不保吧,也差不多。现在心里特别的憋屈吧?特后悔当初怎么看走了眼,选了这么几个东西回来。” “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在军中这些年,表现不错,眼看升迁无望,着急也是应该的,可他们就是太着急了,才彻底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要是他们能沉着一点,冷静一点,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这跟老头们看人走不走眼没多大关系。”宋其云直接坐在了莫大师傅的旁边,不见外的搂着大师傅的肩膀,说道,“其实,莫老头刚才有句话说得特好,我特别的赞同,今天这事早晚得发生,归根到底,这些杂役不真正的属于咱们沈家军的一员,虽然他们也经过了非常严苛的审核和调查,他们的身世也是清白的,但到底是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的,对边关、对沈家军的归属感远没有那些真正的将士们来得强烈。” “我哥说的对。”夏久点点头,递给大家一人一杯热茶,“从那个姓鲁的搬出我哥的封号就能看得出,他们这些人跟刚进军营还没有接受训练的新兵没什么区别,看看那个敢挑衅小茶姐姐的戴乙,当初不也是这样的一个态度吗?被小茶姐姐扔去训练营两个多月,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变化不也很大吗?我觉得啊,这帮杂役就跟京中各衙门里的那些小官一样,就比如某部的郎中什么的,他们一到考核期,就开始不务正业,不好好干活了。考核通过的,欢欣鼓舞,在下一个考核期来临之前,拼命表现,考核不通过的,就是今天晚上咱们看到的状态,天天醉酒,天天不务正业,还口出狂言,顶撞上官。” “因为认定自己得不到重用,前途暗淡无光,所以破罐子破摔?” 沈茶和西京的官员接触极少,哪怕是回京述职,除了进宫之外,顶多就是到兵部走一圈。因她身份不同,去兵部也是尚书大人亲自接待,那些低阶品的小官,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正是如此!”薛瑞天呵呵一笑,“你不是一直抱怨写邸报的那些人文法不通,写得东西不堪入目吗?那些人中一部分就是被刷下待定得七品以下的官吏,他们整天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生不逢时,能把上官交代得任务完成就算不错,随便写两笔就交差了事,剩下的时间,除了喝酒就是发泄心中的不满。” “如此玩忽职守得人,应该立刻除去官籍,交有司治罪!” “京中的事要比我们这里麻烦多了,怎么处置他们,陛下自有定论,咱们就不要多说了。” “如果也能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好机会,陛下就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处置了。”沈昊林拍拍沈茶,转头看向四位大师傅,“最近军中各种谣言纷起,人心漂浮不定,这个时候,很需要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来给众将士们一个警示,让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收敛收敛那些不该起的心思,老老实实的为陛下、为大夏百姓戍边守土。”沈昊林稍稍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你们说的都对,很多谣言、蛊惑人心的消息都是从这些杂役嘴里传出来的,白萌派过来的探子,不也是通过这些杂役来散播谣言的吗?就是因为这些人心志不坚定,很容易被动摇。而他们又长期与底下的士兵、低阶的将领接触频繁,那些谣言就有了散播的途径。” “没错,大部分的士兵和低阶的将领不能接触到真正的核心,遇到任何意外或者突发的事件,他们是首先会慌乱的群体,就好比这次元帅和小茶同时生病、受伤。白萌的探子利用了这个机会,通过这些杂役散播了谣言。那些士兵等了很久,都等不到我们的回应或者等不到元帅的清醒,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了军心浮动的情况。”薛瑞天放下茶杯,迈着四方步,晃悠到宋其云的身边,说道,“当然,像军中的主心骨同时病倒的这样的情况,毕竟是百年一遇,发生的次数极少,但我们要通过这个事件看到问题的本质。”薛瑞天坐下,“本质是什么呢?就是其云刚才说的那个归属感,除此以外,还有对自己的认识和信心。” “这就回到了我们一直都在讨论、一直都拿不定主意的那个问题。”沈昊林拉着沈茶在薛瑞天的对面坐下,也招呼沈酒、金菁和红叶一起过来,“都坐吧。我们之前一直都在说,希望军营变得更纯粹一些,不需要那些非军籍的人员,也就是这些杂役。他们要么从军,要么离开这里返回原籍。” “从军的话,他们要从新兵营开始,只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年纪不小了,新兵营的日常操练,怕是坚持不了。”薛瑞天是名义上的新兵营主训官,沈酒才是真正负责这一批新兵训练的人,所有的训练计划都是沈酒制定,然后找薛瑞天批准的,他不用当值的时候,也都是泡在新兵营,监督新兵们的训练,所以,对他们的情况非常了解,说出来的话也很有权威。“别说那些杂役,就是正经招进来的这批人,也有一部分坚持不到最后的。”沈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有一类人挺适合我们要求的,他们既需要一份差事,我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生二心。” 沈茶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个眼神,“你说的是那些手脚不方便的伤兵?” “是!”沈酒点点头,“尤其是我们先锋营,伤兵特别的多,尤其是胳膊、腿受伤不能复原的那种,每一场战役结束,相当一部分的伤兵都不能再上战场了,有些人必须要卧床,但大部分人的情况还不错,普通的活还是可以做的。我营中就有几个文书,当年参军之前也是读书人,后来受了伤,不想回家,就留在帐中充当文书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有不少,他们不愿意在军中白拿饷银,希望在军中找点事情做。既然我们不愿意再用非军籍人员,不如就用这些伤兵,据我所知,他们很多人的手艺都不错。” “这个提议不错!”沈昊林点点头,“国公府里的人,有一部分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确实要比那些杂役要强得多。这样吧,我们现在大张旗鼓的将营中全部杂役都换掉,也不太现实,就先从膳房开始吧!” “还是元帅想得周全,马上要过年了,膳房到了最忙的时候,四位师傅手下没有帮忙的人也不行。”薛瑞天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前锋营的伤兵里面,有几个做饭手艺不错的,如果四位师傅同意的话,明日晨操之后,我带着他们来根你们见个面,怎么样?要与不要,由四位定夺。” 027 全新的方向 派人将四位情绪低落的大师傅送回去,其他的人略微又坐了坐,宋其云拉着夏久和沈酒起身告辞。 “这已经这个时候了,明天还要早早的去校场,咱们也别来来回回的瞎折腾,干脆就歇在这儿吧,一会儿让梅林回去给咱们取衣裳就好。”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几位以为如何?” “好!”沈昊林点点头,“我这有三个副帐,一个是我的,一个是茶儿的,剩下的那个……”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和金菁,“你们两个就凑合一下吧,反正就是一个晚上。” “没问题,我们两个常在一起喝酒,喝醉了就倒头便睡。”薛瑞天搂住金菁的肩膀,拍了两下,“我和军师抵足而眠的次数不要太多,对吧?” “对,睡不着还可以聊聊天,总比一个人瞪着眼睛直到天亮要好得多。” “那红叶呢?”沈茶看看坐在一边打着哈欠,似乎马上就要睡着的红叶,“你和我睡?” “将军自行安歇,不用管我,我今天要跟小七,小林林一起值夜。”红叶一脸的困倦,咣当一声倒在旁边的坐垫上,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睡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不用担心我。” “都困成这个样子,还值什么夜!”沈昊林皱皱眉,看看几个人,“要不这样吧,小天和军师住我的帐篷,我去跟茶儿住,剩下的那个,留给她们轮值休息的时候用,起码睡床比坐小板凳上打瞌睡要舒服一些。”沈昊林看着影七和梅林,“你们两个先把她弄过去,别让她在这儿睡,省得着凉。” “是,元帅!”影七和梅林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红叶抬了起来。影七以前一直都挺羡慕红叶的身形,纤细纤细的,穿什么衣服都特好看,尤其是那种飘逸感很强的那种纱裙,很有仙女的范儿。只是,她没想到,这位仙女是一个很有重量的仙女,她一点就没抬动。影七有点委屈的看着薛瑞天,说道,“侯爷,你家红叶姐姐的这个分量可不轻啊。”影七撇撇嘴,“看着挺瘦的,没想到这么沉。”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大的饭量,每一天、每一顿饭都吃那么多,要是没点重量才是奇怪呢!这丫头,重量不轻,可跑起来的速度也不慢,跟一阵风似的就没影儿了,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薛瑞天一脸嫌弃的说道,“辛苦你们了,本侯请你们吃糖。” “多谢侯爷!”影七和梅林抬着红叶,高高兴兴的走了。 “侯爷这哄小孩子的招数,还真是屡试不爽!说起来,这两个小丫头的年纪也没多大,放在西京,也是被家人百般疼爱、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说是小孩子倒也没什么错。”金菁伸了一个懒腰,“今晚过得很充裕,不用再磨蹭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各位,明早见!” “本侯也走了,你们二位自便。”薛瑞天走了两步,回头看看沈茶,问道,“嘶,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每年这会儿,各国使团朝贡的国书应该递过来了,怎么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今年会晚一些,他们只要赶在公主大婚之前到达西京就好,陛下没有要求他们在初一之前觐见。况且……”沈茶给沈昊林整理了一下斗篷,“有些人早就被麻烦缠身,应该无暇顾及朝贡的事了。” “我们来做个猜测,如果你们是完颜喜,自己的请求被耶律拒绝的话,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金菁站在大帐门口,袖着双手问道,“会不会寻求金国国内的帮助?毕竟金国国内有不少他的支持者。” “他的那些支持者大多是墙头草,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如果知道他不惜代价请辽出手,我觉得那些人大概会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会再次倒向完颜父女也不一定。最起码,现在金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要是内政让辽插手,他们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沈昊林拉着沈茶走出大帐,“至于那些真正支持完颜喜的,或者说对他忠心不二的,应该没有很多,他那已故的父兄,声望比完颜父女好不了多少。” “正如兄长所说,金国的情况与辽完全不同,虽然,同样都是以强者为尊,但金国似乎更注重的是个人或者家族利益。我一直都觉得,金国的国策更像是那种商贾之家的管理方式,王就像是宗族的族长,若这个族长或者他的继任者不能给族人们带来长远的利益,即便能力很强,他们也不会真心扶植的。这几任在位期间很短的王,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金国国内的部族没有辽那么的多,但远没有辽那些部族齐心,一旦出了分歧,就根本没有办法调和,只有不停的换王而已。” “和金那帮蠢货一对照,耶律那个家伙就是天纵奇才,他很懂得如何掌控人心,那些部族首领对他服服帖帖、言听计从。”薛瑞天点点头,“如果金不能有一位铁腕的君王上台,扭转国内的颓势,再这么继续下去,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铁腕?”沈茶摇摇头,“至今尚未发现这样的人才,就算出现了,如果不姓完颜也是白搭。” “等等!”沈昊林叫住了准备往自己帐中走的薛瑞天和金菁,“茶儿这话倒是给了我一个新的想法。”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和薛瑞天、金菁相互对望一眼,“这……玩的有点大吧?” “诶,元帅的这个新想法值得考虑。若成功了,对我们来说是大大的有利呀!”金菁眯起眼睛,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盘算坏主意的狐狸,“既然完颜部族对于金国已经无力掌控了,大可在其他的部族中挑选继任者登上王位。我想,那些部族的首领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就是了。既然完颜部族的没落已成必然,那又何苦在他们身上费心力呢?不如换上一个乖一点、听话一点、又能把金国管理妥当的人,大家都皆大欢喜,对吧?” “乖一点?听话一点?”薛瑞天拍拍金菁,“军师,暴露野心了啊!” “怎么,侯爷以为不妥?” “并非不妥,只是……金国觊觎我大夏国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么一来,就等于是断了人家的念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那穷乡僻壤,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答应与否,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金菁看向沈昊林,“元帅以为是否可行?” “虽有些异想天开,但并非做不到。”沈昊林笑了一下,看向沉思的沈茶,“沈将军有何良策?” “良策没有,疑问倒是一大堆。这个计划若是通过,那就是一个全新的方向,我们之前的部署就要重新来过了。扶持一个部族与完颜部族对抗,还必须要把完颜部族的人拉下王位,需要很多的时间,不是马上就可以做成的。而且从耶律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很有可能会力挺完颜喜称王,这么一来……”沈茶微微一皱眉,“咱们这是要跟耶律打擂台啊!” “诶,将军此言差矣,耶律也不见得非要扶持完颜。”金菁摆摆手,“他对完颜部族的厌恶,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般,都摆在明面上了。说起来,他算耶律部族里有良心的人了。” “良心?”沈茶一挑眉,“那家伙还有这东西呢?” “是对耶律祖先的良心。”金菁在原地蹦哒了几下,呼了几口冷气,说道,“当初,完颜家的祖先和耶律家的祖先称兄道弟,兄长贤弟的叫得那叫一个亲热,耶律祖先差点把自己的宝贝妹妹嫁到完颜家,可结果呢?被自己最好的兄弟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差点连命都丢了。” “也幸好耶律家的姑娘没嫁过去,要不然,不一定会落得一个什么凄惨的下场呢!”薛瑞天一向是怜香惜玉的,甭管是哪族、哪家的姑娘,但凡人家受了委屈,他都忍不住要惋惜一下的。薛瑞天摇摇头,“如此的深仇大恨,耶律后人居然还要与完颜后人联手对付我们大夏,不得不说,这心也是够大的!” “耶律的心大不大,我不清楚,要真如二位所说,耶律是因为祖先的缘故憎恨完颜的话,那么,如果有机会能把完颜家的人从王位踹下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的。所以,我们确定要做的话,就必须赶在他之前办成这件事,否则,让他占了先机……”沈茶一摊手,“辽金就真正的联合了,对我们不利。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金国这些部族的首领,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要是扶持新王的话,怕是要从那些七八岁、甚至年纪更小一点的小孩里找了。” “那是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完成这个计划的。” “兄长的这个全新方向,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要给我时间才能完成。就算是耶律,也不见得能比我多高明,这条路是必经之路,想要走捷径是没可能的。”沈茶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暂且让完颜喜复仇成功,免得他以后给我们添乱。他最好可以在王位上撑个五六年,就足够咱们谋划的了。” “好!”沈昊林点头,“侯爷、军师,你们二位没意见吧?” “意见没有,这个计划应该上报陛下的。”薛瑞天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我们回京的时候,当面禀报。” “这个是自然的,哪怕是让暗影送回去,也有可能会出现泄露的问题的。”沈昊林点点头,“沈将军和军师研究一个详细的计划出来,到时,我们将此计划面呈陛下。” “是!” 028 密信 商定了一件大事,用脑过度的四个人,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的,相互道了晚安之后,俩俩携手,朝着相反的两个帐篷走去。 把睡熟的红叶抬进营帐之后,影七和梅林已经把其他的两个帐篷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新的被褥,还准备了炭盆,以及洗脸、泡脚用的热水。 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联袂走进来,梅林朝着二人行礼了,从帐中退了出来。 洗了脸又泡了脚,缓解了一天的疲乏,累了整整一天的两个人,躺在略为狭小的榻上,本想要再聊一下彼此的想法,可刚钻进被窝没多长时间,双双进入梦乡。 这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平平稳稳的过去了。在五更天的时候,军锣声骤然响起,一瞬间,寂静的军营变得热闹无比。 沈昊林和沈茶没等锣声响起就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之后,让影七和梅林去来了盔甲,穿戴完毕之后,离开帐篷,走向元帅大帐。 大帐门口,军中各营主将、副将和他们的亲卫都已到齐,见到元帅之后,纷纷行礼问好。 沈昊林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多礼,带着众将朝着校场走去。 校场内,全军将士、包括在军中的几十名杂役已经列队等候,他们之间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老章,你不是有同乡在中军,昨天晚上元帅为什么会急招众位将军,听说他们讨论什么事情到了定更,回来就下令要我们今早在校场集合。看这个架势,不但是咱们先锋营,跟整个沈家军有关。到底发生什么了,能不能先给咱们兄弟透露一下?” “我同乡昨晚正好负责帅帐外的巡逻,里面的动静挺大,又是抽鞭子,又是打人的,真是比唱戏都热闹。”被点了名的章姓校尉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军机大事,就膳房的那几个帮厨,你们知道吧?他们聚众酗酒、擅离职守,被元帅撞见了,还有一个胆子大的,趁着醉意冲撞了后军虎狼营的宋副将。” “这是不要命了呀,宋副将是什么人,敢冲撞他,是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个玩意太累赘想要摘掉吗?” “可不是嘛,自己作死,别人是拦不住的。看看那个……”章校尉示意众人看看那个新架起来的高台,“在军中刽子手都出现了,你们说那几个货还能得了好?我同乡说,元帅这是下了狠心要整顿军风军纪,所以,要当着全军的面公开行刑。今天处决军中败类,明天当着全城处决敌国细作,元帅不愧是元帅,这一招真的是高明呢!” “所以,人家是元帅,咱们只能是小兵啊!不过,搁着我说,这些粗使杂役,大部分还是很好的。”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再怎么好,也没和咱们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跟咱们就不是一条心。” “说的对,军中禁酒这规矩又不单是给咱们定的,他们也要遵守的,坏了军中的规矩,又冲撞了惹不起的大人物,活该他们倒霉,这样的败类没办法同情。” “小点声吧,听说那几个败类也有不少同乡混的不错,被他们听见了,回头找你的麻烦。” 这样的对话,在整个沈家军不少队列里都在发生,内容几乎都差不多,很快,众将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早晨,他们都要在这里集合了。 沈昊林在众将簇拥之下,来到校场登上了帅台,他看看台下众将士,朝着薛瑞天点点头。 在全军面前发言、鼓动人心之类的活,基本上都是薛瑞天代劳,这家伙在语言方面特别的有天赋,能把平平淡淡的一件事情讲得特别的生动,特别的吸引人。而且,这家伙的嗓门极高,运起内力,那声音能传出几里之外去,这一点,不管是沈昊林,还是沈茶都是比不上的。 看到暗影们已经把以鲁姓为首的七人押上高台,薛瑞天指着他们,把他们犯的事一一说明,并将元帅及众将商议的处罚意见也一一公布。 “现在,有没有人要为他们鸣冤?有没有人认为这个处罚对他们不公?如果有的话,请大家站出来。” 薛瑞天看向台下,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站出来。 “支持元帅的决定!支持副帅的决定!支持各位将军的决定!”有一些资历颇深、资格很老的低阶将官高声喊道,“对这种目无国法、无视军规军纪的败类就应该严惩!将士们在前方沙场浴血奋产,拼死拼活的跟辽、金对抗,而他们这些人在后方如此享乐,简直比那些犯了贪渎罪的地方官、京官还要可恶!” “说的好!我们都赞成元帅、副帅和各位将军的决定!这些人跟我们同处一城、同处一营,不仅没有与我们同心协力抵御外敌,还给我们拖后腿,还给我们制造事端,该杀!” “该杀!” 其实,的确有想为那七个人求求情的将士,他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同乡送死,但听听周围这些同袍的议论,眼前突然浮现出每次打仗的画面。看着他们在战场上跟敌军皮殊死搏斗,看着同一天从军、跟自己睡一个营帐、和自己一起巡逻的伙伴、兄弟死在自己面前,看着每次大战结束之后,大家一起相互搀扶着走下尸骨堆积如山、犹如地狱一般的战场,再想想高台上那几个人的所作所为,一股恨意涌上心头,顿时凉了想为他们求情的心思,恨不得这些人立刻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沈茶站在沈昊林的身后,密切的关注着校场内这些将士们的反应,她只负责离帅台比较近的这部分,远处的那些就由暗影们以及埋在军中的各眼线盯着,看到这些人,尤其是高台上那几个人的同乡们脸上的细微变化,她心里有了数,大概是不会发生他们之前担心的徇私报复的事情了。 沈茶朝着高台上的暗影们打了个手势,鲁姓杂役的斩刑在群情激愤中开始了。 看到鲁姓杂役伏法,众将士齐声喝彩,这大概就是同仇敌忾吧,对于那些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的人,他们也没法把这些人当兄弟,现在这些人会因为嫉妒而酗酒,因为酗酒而擅离职守,若不严惩,日后就有可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将他们这帮同乡、兄弟、甚至是整个关城、整个沈家军都出卖给敌军的。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那就真的是大祸临头,死的人就是他们了。 鲁姓杂役的斩刑结束,暗影们手脚麻利的将高台收拾干净,把其他六个人拖到了前面,他们要挨整整五十军棍。只是这些人平日里缺乏操练,身子骨不算特别的强壮,刚打完三十棍,就已经是气息奄奄了,等到五十军棍全部打完,已然是气息全无。 “逝者为大,都安葬在城外吧,离死难将士们的坟墓远一点,免得唐突了那些为国捐躯的忠良之士。” “是,元帅!” “晨操继续,咱们走吧!” 沈昊林带着人转身离开,留下负责今天晨操的秋家兄弟。 刚到帅帐门口,影十八匆匆忙忙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大,属下有要事禀报!” 沈茶朝着沈昊林、薛瑞天点点头,和影十八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出什么事了?” “辽、金、吐蕃、回纥皆有密信传来。”影十八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四国将派特使前往西京朝贡,辽金往咱们嘉平关城而来,吐蕃跟回纥走函玉关。” “昨天晚上,我们还在谈论他们什么时候会派使团出访,今天就收到了这方面的消息。”沈茶点点头,“算算时间也是时候了,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每年不都是这样?” “今年大有不同。”影十八深深吸了口气,“珉大人在信中说,完颜喜混入了辽国使团,准备前往西京。” 029 不好意思 “完颜喜混在辽国特使的使团里面?” 沈茶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回了镇国公府,虎丘只剩下她和沈昊林两个人,她才把这个消息给说出来。并非是她信不过薛瑞天和金菁,这种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还没有想出应对的方法就泄露出去,到时候若是连累到了她安排在辽国的暗桩,可就糟糕了。 “小珉在信里是怎么说的,但也不是很确定。”沈茶越过沈昊林,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外间,从她的那个专门放密信的小匣子里面拿出了今天刚刚收到的信,趿拉着鞋又跑了回来,冻得哆哆嗦嗦的,快速的钻进了被子里面。“小珉在信上说,各国已经派特使带领使团准备去西京朝贺新年,顺便参加公主的婚礼。” “吐蕃这一次也走函玉关,就不怕跟回纥碰上,两家在函玉关前大打出手?” “兄长说笑了。”沈茶本来想要打个哈欠,听到沈昊林的这话,生生给憋回去了,“按照我大夏的规矩,朝贺使团最多不超过一百人,兵丁不超过五十人,否则边关有权不予放行。吐蕃和回纥,两个使团的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人,若真是狭路相逢,函玉关的同袍们可以围观的就不是打架,而是泼妇骂街了。”沈茶很不客气的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前年回京在金殿上见的那一幕,至今印象深刻。” 前年刚入春,沈茶跟随沈昊林、薛瑞天回京述职,赶巧,遇到了吐蕃和回纥的使团同时进京朝贡,两国使者在金殿上,当着大夏皇帝、皇亲贵胄以及满殿文武大臣的面,高声对骂,后来觉得不尽兴,就上演了全武行,揪头发、抓脸什么,要多闹腾就有多闹腾。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宋珏这个当皇帝的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超爱看热闹的,被他带的,满朝文武也显现出了这方面的倾向,刚开始的时候,两国使者对骂,还有内侍上去劝阻,也不是真心劝阻,就是意思意思,聊表心意。被拒绝了之后,大夏君臣就心安理得的看起戏来。 最后,还是吐蕃使者更胜一筹,靠着自己的重量赢得了这场比赛……哦,不对,是骂街的胜利,晃着被回纥人抓了一脸血的脑袋,得意洋洋的走了。回纥使者输了阵,但也没给自己国家丢人,虽然被吐蕃人抓花了脸、揪掉了一绺头发,他也没少对那个胖子下狠手。 后来,这场写进了大夏史书里的所谓两国使者之争,被沈茶喻为两国泼妇骂街。 “听说回纥的那位使者,因为自觉吃了身形方面的亏才输给了吐蕃人,回国之后,就开始大吃特吃。可惜,他是个光吃不长肉的,无论如何也长不到吐蕃人那个样子。”沈昊林虽然在说笑话,但眼睛却没有离开那封信,“辽国使团的特使居然是萧凤歧,耶律终于舍得把他的宝贝外甥放出来给人瞧了?” “不是舍得,是不得不舍得,否则就该出人命了。” “他惹到人命官司了?”沈昊林一皱眉,“要是这样,咱们可不能放行。” “兄长想到哪里去了?不是这么回事。萧凤歧十三岁就进了北枢密院,这几年也只是安安分分的当差办事,但能在北枢密院站稳脚跟,仅仅靠着本分是绝对不可能的。咱们在北枢密院的人说,他在北枢密院笼络了一批和他年纪相仿的宗族子弟,风头隐隐的要追上那些老人儿了。” “是那帮老家伙觉得不安稳了吧?萧凤歧的存在有点妨碍到他们了。” “那也要怪萧凤歧自己,既然要假装老实孩子,就要一直装下去。人前一面,人后一面,早早晚晚是要露出马脚的。”沈茶叹了口气,“耶律在这个时候把他派出来,是因为北枢密院的人在他跟前告状,不满萧凤歧拉帮结派,对付他们这些老人儿。耶律虽疼爱这个外甥,但也不能因为他一个就跟整个北枢密院对着干。更何况,不止北枢密院,南枢密院也有人请耶律申斥他。” “他这个手,伸得够长的,居然伸到了南枢密院去!”沈昊林摇摇头,“年纪不大,野心不小。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在南北枢密院都安上自己的人。耶律是个多疑的家伙,南北枢密院的人一前一后来告状,他嘴上不说,心里大概也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吧?” “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否则的话,耶律南和齐志峰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使团的名单之中?一个是当今小辽王的堂兄,和耶律的儿子耶律岚是莫逆之交。曾经有传言,他在金国待了很多年,完颜喜的父兄遭难是他一手炮制的。但这也只是传言,却未曾证实过。” “如果传言属实,这个人要列入重点关注目标。” “是,我早已让小珉注意他了。”沈茶点点头,“另外那个齐志峰,虽然也未曾出仕,但他父亲现在是南枢密院的老大,母亲又是耶律宗室之女,跟耶律南和耶律岚是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如亲兄弟一般。这两个人表面上是副使,但整个使团真正做主的应该就是他俩,萧凤歧不过是个摆设。” “耶律……对萧家一直都放心不下,对萧家的子弟并不能完全的信任,生怕再出一个他祖母那样的人。”沈昊林轻轻点一下信上第三个副使的名字,“所以,这个叫做燕榭的第三位副使,你们就怀疑是完颜喜?” “临潢府姓燕的高管,拢共就三家,其中一家是咱们自己人,底细是清楚的。其他两家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并没有这个叫做燕榭的人。一个从未在辽国朝堂上出现过、甚至是没有在临潢府出现过的人,居然堂而皇之的成为了辽国朝贺使团的副使,和耶律南、齐志峰平起平坐,居然还没有人反对,不觉得很可疑嘛?而且……这个燕榭出现之后,完颜喜就离奇的消失了。” “金国使团只有一个特使,就是完颜与文,这个完颜与文又跟完颜父女不和,这次洪灾跟他们唱反调的贵族,领头的就是他,对吧?” “对,他还有一个身份。”沈茶稍稍侧脸,朝着沈昊林一笑,“唯一一个无条件支持完颜喜的人。” “无条件支持?即便完颜喜用金国的全部去换那个王位,他也支持?” “嗯,他俩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从小关系就好。”沈茶点点头,把密信从沈昊林的手上那下来,扔进床边的炭盆。若不是想要给沈昊林看,这种特别的密信,她都会在看完之后马上就烧掉的。至于那个小匣子里面,装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完全不会暴露她在辽金安排的那些眼线。看着那封密信烧成了灰烬,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小声的说道,“完颜与文跟完颜父女不和,但却能成为金国出访大夏的特使,兄长,不觉得很神奇嘛?” “也许是他在国内蹦跶得太欢了,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觉得他很碍眼,所以很干脆的把人给丢出来了。从金国到大夏,然后从大夏再返回金国,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又或许是……”沈昊林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似睡非睡的沈茶,“他是故意的?” “我也觉得是故意的。”沈茶觉得烛光有点晃眼,让沈昊林灭掉了两盏,说道,“他应该一直都知道完颜喜的踪迹,时不时的给予一定的帮助,金钱上的,情报上的,都有。完颜喜去求助耶律,没准也是他的建议,他和完颜喜一样,就算是亡国,都不肯向大夏低头的。” “所以,在知道完颜喜混入了辽国使团之后,他也想办法让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派他出使大夏,目的是为了跟完颜喜见面?” “应该就是这样,要不然,凭他们带着的一百来人,还想偷袭不成?而且,我看了一下,这一次金国使团的名单连五十个人都没有,但朝贺的礼物都是很贵重的。显然不把这次的特使当回事,派这么少的人,押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要是遇上了劫匪,那就有意思了。”沈茶冷笑了一下,“那对父女巴不得完颜与文自己作死,死在这次出使的路上呢!” “进了嘉平关城之后,每一站都有咱们的人跟着,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到宜青府的。”沈昊林把沈茶搂在怀里,“辽金的使团什么时候到?会不会在咱们这儿就能碰的到?” “按照出发的日子来算,辽国使团腊月二十五就可以到,他们以往都是在这里吃一顿午饭,然后就直接穿城而过,不会在城中过夜,想来这次也是这样的。金国使团是在腊月二十八到咱们这里,所以,根本不会在这里碰面的。” “看来是打算在京中相见了。”沈昊林叹了口气,“明天记着给陛下传信,稍微隐晦一点,让暗影尽快送到陛下手上。哎呀,突然觉得心情挺好的。” “是因为给陛下找了些有趣的事情吗?” “是啊,省得他过年的时候瞎折腾,有两国使者吸引他的注意力,白萌的压力应该会小点吧?” “兄长……这是开始疼惜白萌了吗?”沈茶嘟嘟嘴,“小天哥说,他总是跟你们作对,其实,是跟小天哥作对吧?因为大统领从小就仰慕兄长,想要像小天哥一样,跟兄长并肩作战。可惜,机会被小天哥抢走了,他才会不甘心,整天上蹿下跳的吧?” “唔,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沈昊林低下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紧闭双眼、脸蛋、耳朵微微有些泛红的沈茶,“茶儿是吃醋了?放心,白萌那个家伙是绝对不会取代你的,永远都不会。” “兄长!” “这是不好意思了?”看到沈茶瞪圆了眼睛,沈昊林笑了,“好好好,不逗你了,别生气啊!”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乖,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好,兄长也早些睡,晚安!” 沈昊林吹灭了最后一盏蜡烛,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听到沈茶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了,才睁开眼睛。 搂紧怀里这个熟睡的人,他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他家茶儿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要不然也不会不好意思的,所以,他只需要陪在她的身边,等着她慢慢开窍就好了。 030 摄政王府 辽国,临潢府,摄政王府邸 “禀王爷,完颜喜公子求见。” 侍从走进耶律尔图的书房,单膝跪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穿着一身玄色棉袍、倒背着双手,站在舆图前认真思考的男人。 “完颜喜?”站在舆图前面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慢慢走到书案后面坐下,“他来做什么?” “说是拜谢王爷援手之恩。” “这么看,倒是个知恩图报的!”耶律尔图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是!” 侍从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没多大会儿工夫,领了一个穿着鹅黄色锦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外臣完颜喜拜见摄政王!”那个年轻男人按照辽国的礼仪,向耶律尔图行了礼,“谢摄政王相助之恩。” “贤侄快起,私下见面,不必多礼。”耶律尔图抬抬手,示意侍从给完颜喜搬来一个厚的坐垫,请完颜喜坐下。“区区举手之劳,贤侄又何苦来特意感谢?这显得我们之间岂不是很生分?” “王爷跟外臣在此之前并未见过面,就能相信外臣所言,对外臣伸出援手,王爷的高风亮节,让外臣心生佩服。”完颜喜跪坐在坐垫上,接过侍从递给他的茶杯,向侍从道了谢,“外臣如今身陷窘困之境,王爷非但不嫌弃,还大义帮助,日后事成,外臣必当再次重谢。” “贤侄,言重了!本王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本王在这里祝愿你此行顺利。” “谢王爷!” 耶律尔图虽脸上挂着笑容,但心里却在暗暗摇头,这完颜喜在外流亡多年,变得圆滑了不少,金人骨子里的那点傲气,同样也都被磨得干干净净,跟完颜宗承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颜宗承那个人虽不着调,但也是块硬骨头,轻易不会向别人、尤其是他们辽人低头的。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只为了给父兄报仇,连家国大义都不顾了,哪怕以后登位称王,对金国的百姓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王爷!”刚才的侍从又走了进来,“南少爷和志峰少爷来了。” “哟,今日是怎么了?你们这是约好的?一个个的都来本王这里相聚了。”听到耶律南和齐志峰来了,耶律尔图脸上的笑意变得生动、鲜活了不少,也更加的真实了。他站起身来,绕过书案走到书房门口,看着携手走来的两位翩翩少年,略微提高了嗓音,说道,“今日的雪如此之大,你们两个不好好待在府里收拾行囊,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是来跟我辞行的?” “侄儿见过王叔!”蓝袍的耶律南和一身大红袍的齐志峰双双向耶律尔图行礼,行了礼之后,齐志峰笑笑,“此行前往夏国,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两个月的时间,这么久都不能见到王叔,内心很是失落,趁着没离开临潢府之前,多打扰打扰王叔,希望王叔不要嫌烦呐!” “哦,特意来看我的?”耶律尔图凑过去看看齐志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子,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觉得叔叔会相信?你们两个惦记的怕不是叔叔我,而是叔叔府上的厨子吧?” “看吧,一下子就被拆穿了。”齐志峰满脸委屈的看着身边的耶律南,哼哼唧唧的说道,“这都是南哥的馊主意,王叔要罚就罚他这个罪魁吧。” “是,都是哥哥的错,和峰弟无关。”耶律南捏捏齐志峰的脸蛋,顺手扫掉了他肩上落下的雪花,朝着耶律尔图一笑,“小侄的确是惦记王叔,王叔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我们也要跟府里的人交代一下,让他们好好盯着王叔,按点吃饭、按时就寝。如若我们从夏国回来,王叔变瘦了,我们可是要罚他们的。” “南哥说得对,要罚的!”齐志峰补充道,“还有就是惦念王叔府上的烤全羊,趁着还没走,多来蹭几回好吃的。王叔,不会嫌弃我们吧?” “要来蹭吃蹭喝才是真心话吧?”耶律尔图伸手扫到他们身上的雪花,“外面冷,进来说话吧!” “谢王叔!”齐志峰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耶律尔图身后、向他们行礼的完颜喜,轻轻一挑眉,“哟,这不是完颜公子吗?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王叔这里?是来向王叔辞行的?” 说完,也不等完颜喜回答,齐志峰拉着耶律南的胳膊,就跟着耶律尔图进屋去了,而耶律南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越过,自当没看到这个人。 “王爷有事,外臣就不打扰了,外臣告退!” “那本王就不留你了,慢走!” 看到完颜喜离开书房,侍从把他坐过的坐垫、用过的茶杯都撤掉,给自家两位少爷换上了新的。 “他来做什么?王叔不是恩准他跟随咱们的使团去夏国与金国特使见面,还给了他一个副使的身份?”齐志峰抱着手炉,不解的看着耶律尔图,“莫非……他还惦记着让我们出兵帮他攻打金国?” “他是来道谢的,谢本王伸出援手,在危难关头,帮了他一把。” “虚情假意!”耶律南冷笑一声,把自己和齐志峰的大氅交给侍从,“世人常说,夏人狡猾。事实上,论起狡猾、表里不一,金人若认了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夏人重诺,答应的事情,无论多艰难也会做到,轻易不会反悔,是可交的。可金人不同,白纸黑字立下的契约,都可以说翻脸就翻脸,完全不知道诚信为何物。表面上恭恭敬敬、千恩万谢的,背地里就等着捅别人一刀,这样的事,他们可没少做。” “南哥说的没错,依我看,这完颜喜就是这样的人,王叔可别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 “哟,几日不见,小峰也长进了,都会说表象了。放心吧,完颜喜的道行还是浅了,他选择这个时候跟完颜宗承算账,就是下下之策。”耶律尔图吩咐侍从去大厨房说一声,给两位少爷准备烤全羊,然后又继续说道,“金国国内灾情严重,百姓民不聊生,他若真的有心,就不该指使完颜与文跟完颜宗承对着干。民心,要比任何贵族的支持都重要。可惜……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是存了借兵的意思。”耶律尔图看看齐志峰,“你爹可是极力反对的,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到最后,可能会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王叔,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完颜家都是些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齐志峰撇撇嘴,“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夏国距离金国更近一些,他完颜公子为什么不去嘉平关城找沈帅帮忙,非得千里迢迢的跑到临潢府来?再说,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这几年可没少给沈帅找麻烦,若说谁恨他们父女入骨,应该是沈昊林吧?如果完颜喜求到他的头上,不会被沈昊林拒绝的吧?” “他不去求沈帅,是出于他的小心眼,害怕沈家军趁机占了宜青府,害怕自己引狼入室,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耶律南往齐志峰的茶杯里放了一块奶疙瘩,也给自己放了一块,用小勺子搅了搅,说道,“可他就不想想,借我辽军,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难道我们就比夏国人傻吗?”耶律南把自己调好的奶茶递到嘴边喝了一口,“王叔,这次我们来,也不光是蹭吃蹭喝的,有件事情要与王叔说。” “哦?什么事?” “王姐从那边传来消息,两个月之前,萧六擅自作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行刺了沈茶将军,被沈家军的人抓了,今天公开行刑。” “萧六就是个没脑子的,心心念念就是要给萧重天报仇。他也不想想,萧重天是不是乐意他去找人报仇?要是本王没记错,那萧重天对沈将军的心思可是不简单呢!”耶律尔图冷笑,“当初本王派萧六去那边,就料到会有今天,不过,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沈将军的情况如何?伤势可重?” “具体什么情况,王姐没细说,不过,这都过去俩月了,应该好了吧?”耶律南叹口气,放下茶杯,看向耶律尔图,“小侄一直想问王叔,王叔对沈将军……” “小小年纪,怎么就爱往歪处想?”耶律尔图一摆手,“我们和夏国虽然敌对国,但也不会是永远敌对的,如果遇到了共同的敌人,联手的机会也是有的。所以,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应该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多多的交流一下,不要整天想的就是你打我、我打你的,对吧?” “王叔这话是真心的?”齐志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们和沈家军交流?难道不是羊入虎口吗?” “诶,我们跟他们也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了,羊入虎口这个词用得不恰当。” 齐志峰挑挑眉,也不接耶律尔图的话茬,顺着耶律南之前的话说,“还有更要紧的一个事,萧六被抓之后没多久,沈家军的人抄了个药铺,王姐说是金国探子开的。这次公开行刑,金国探子也一起,但告示上却只写了处决辽国细作。” “让我们替金人背黑锅?”耶律尔图一挑眉,“谁出的主意?” “不知道。”耶律南和齐志峰同时摇头,“嘉平关城自从沈茶被刺,封城已经超过两个月了,王姐送出来的消息有限,很多内情、细节,我们都不知道。只是,沈家军那边特意透了风声过来,之所以会抄药铺,是他们趁着沈将军重伤,在她的药里下了东西,还栽在我们头上。虽及时查到真相,但辽人刺杀在前、下毒在后的消息已经在城中蔓延,他们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透露消息的人还说,萧六他们原本可以不死的,但金人来了这么一手,他们不死也得死了,否则,难以平民愤。”齐志峰抓了一把干果,慢慢悠悠的嚼着,“沈帅特意把这个告诉我们,是什么意思?” “是要告诉我们,金人不仁不义,与他们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切不可太过亲密,否则会受伤的。”耶律尔图晃晃脑袋,“沈昊林这个小子,可比他老子精多了。通过沈将军遇刺,他手里握着辽金两国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耶律尔图看看耶律南,又看看齐志峰,“嘉平关城藏龙卧虎,你们去了万不可轻举妄动。这一次,照旧不要在城中过夜,见过沈帅之后,速速离去。” “王叔刚才不是还说,要跟他们多交流交流?” “那是你们以后要做的,而不是现在。” “是,侄儿明白!” “不要去见你们王姐,也不要试图去联系她。”耶律尔图叹了口气,“现在嘉平关城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沈家军探子的眼睛,稍有不慎,你们王姐这么多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说不准还要把命丢在那里。” “是!”耶律南点点头,“就算看到了,也全当不认识。” “这就对了,还有……”耶律尔图板着脸,说道,“给本王盯紧萧凤歧,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在你们的视线之内,不许他说胡话、办错事。否则,你们有权当场处置了他!” “是,侄儿知道了!” 031 谋划 因为耶律南和齐志峰的突然拜访,完颜喜不得不离开耶律尔图的书房,可他心有不甘,一些话还没来得及跟耶律尔图详述,虽然耶律尔图拒绝了他提出的出兵金国的请求,但他以为还是很有希望的,主动送上门的便宜不占,这不符合这位辽国摄政王一贯的行事风格。 只是,这耶律尔图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完颜喜看不透,他心里也没底。以前他父兄还在的时候,他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万事不管的小王爷,各国的掌权人物、大元帅、大将军什么的,只是混了个耳熟而已,他们的性情如何,做事手段是什么样的,也是后来逃亡的时候才了解到的。 对于耶律尔图这个人的了解,也只限于他在辽国位高权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做事的手段干脆利索,最重要的是,他同样讨厌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接受了与文兄长的建议,跑到辽国来寻求帮助的。没想到,耶律尔图居然都不让他见一下辽王,就拒绝了他借兵的要求。 完颜喜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看这漫天的大雪,再次叹气,耶律尔图拒绝他的理由也是很充分的,辽国这次的雪灾看上去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来这里有段时日了,这场雪就一直都没有停过。作为辽国都城的临潢府都出现了冻死人的情况,更何况是其他地方呢! 看来,借兵这个事还是要等他从夏国回来、看看辽国的灾情进展之后再提比较妥当。 不过,要让耶律尔图松口答应借兵,他还得给自己找几个帮手,几个招耶律尔图喜欢的帮手。只是,辽国年轻一代不是很待见他,或者说是以耶律南和齐志峰为首的这一批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一丝的不屑一顾,可偏偏就是这帮人,很受耶律尔图的喜欢。那个耶律南从始至终就把他这个当做不存在一样,从来都没用正眼看过他。而那个齐志峰,两个人拢共就见过三次面,次次都被那个小子明损暗讽的。 想到这里,完颜喜突然很心疼自己现在的处境,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此话真心不假,他一个堂堂金国小王爷,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对他低眉顺目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落和委屈!要不是完颜宗承那个混蛋,他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随便什么人都能嘲讽他的地步! 那个齐志峰,不过就是一个生活在辽地的汉人,就仗着父亲是南枢密院的最高掌事,母亲又是耶律宗室女,都能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了,更不要说那些真正的耶律宗室子弟了。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嘲讽回去,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完颜喜一路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的走回到了他在摄政王府的下榻之处。 自从完颜喜自曝身份找上耶律尔图之后,他就带着唯一的侍从完颜丹搬进了摄政王府,本来他也不想的,但耶律尔图说服了他,这临潢府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完颜宗承虽自身难保,但也不会忘了在这里安插眼线的。万一让人查出了什么,别说借兵打回去了,很有可能自身都难保了。 “小少爷!”完颜丹看到自家小王爷失魂落魄的从外面走回来,赶紧迎上前去,向送他回来的小厮道了谢,扶着完颜喜走进了正屋。扫掉了两个人身上的雪,脱掉外面的大氅,完颜丹压低声音说道,“小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劝耶律大人接受我们的请求吗?莫非……他同意了?” “摄政王有客人要招待,我只表示了一下感谢就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跟摄政王说其他的。” “小少爷,这也不急于一时。看看辽国这情形,就算想要帮我们,现在也没这个精力,这场大雪搞得辽国上下都焦头烂额,腾不出手来管别人的事情。小少爷,还是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我也不是特别着急,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几天也是无所谓的。”完颜喜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抬起头看看完颜丹,“让你打听使团的情况,打听得怎么样?可否有为我所用之人?” “小少爷,打听清楚了,据属下所知,特使萧凤歧大人和您这位副使都是摆设,没有说话的权利,真正主事的还是那位耶律南公子和齐志峰公子。” “真是不得了啊,一个汉人居然踩在了辽人的头上,这样的奇耻大辱,萧凤歧那种心高气傲的人,居然能忍得下,能什么都不做?” “不能忍也得忍,无论是出身,还是声望,萧凤歧大人都不如那位齐志峰公子,何况,还有齐志峰公子还有耶律岚和耶律南两位公子撑腰,萧凤歧大人投鼠忌器,无论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 “萧凤歧的出身不好吗?他不是萧氏子弟?虽然不及耶律子弟尊贵,总比一个汉人强多了。” “小少爷,齐志峰公子可不是纯粹的汉人。”完颜丹坐在完颜喜的下首,“齐家三代掌管南枢密院,表面上看,这南枢密院都是些汉人,但历代辽王和摄政王哪里放心让汉人自己管自己的?那还不乱了套了,自然是安排人进去盯着的。所以,南枢密院掌权的齐家就入了他们的眼。齐家从掌管南枢密院开始,也就是齐志峰公子的曾祖父,娶的夫人都是耶律宗室女。” “也就是说,齐家汉人的血统没有多少,基本上都是耶律血统了?” “正是。”完颜丹点点头,“跟萧氏相比,摄政王更愿意和齐家人走得更近一些,也愿意更相信齐家人。” “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完颜喜一挑眉,“我倒是能理解耶律尔图,若我是他,大概也会这样做,以防万一嘛!他们三个不和,对我们是一件好事。虽然我是凭空冒出来的,想来萧凤歧大人也愿意跟我聊一聊。我正好从他那里了解一下这临潢府贵族的情况,找找摄政王的软肋什么的,好为回来之后的事情做点准备。” “小少爷以为,他会说?” “他现在处于极度的失落之中,本来马上就可以成为年轻一代的翘楚,结果被老一辈的人打压一番,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再加上,耶律一族对萧氏出于本能的忌惮,他的处境非常的艰难。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有人陪他说说话、纾解他心中的烦闷。而我正是那个可以跟他心灵相通的人,我们的经历差不多,可以聊的东西也不少,等到了金陵的时候,必然会成为知己的。” “小少爷说的是。”完颜丹点点头,“但属下以为,摄政王派他出来也不会很放心,定然会被人监视,小少爷找他聊天,会不会……” “诶,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了,和与文兄长见面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恐怕要到金陵城之后,才有机会与与文公子见面了。” “为何?”完颜喜一皱眉,“我们的第一个共同落脚点应该是嘉平关城。” “属下去看了出发时间,咱们要比与文公子早到几天,等到金国使团到达嘉平关城,我们已经进入金陵。” “这是完全错开了?难道不能在嘉平关城停留一些时日?” “按照辽国使团以往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嘉平关城只停留半日,用过午饭之后,就要启程了,绝不会在城中过夜的。而且,今年出发的时间比往年都晚,根本不可以停留的。” “从来都不在城里过夜?”完颜喜把手炉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站起来坐到完颜丹的身边,“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可以探查城中的底细,耶律尔图那个人会放弃?”完颜喜摆摆手,“算了,这暂时跟我们的谋划无关,先放在一边,宜青府的情况如何?那对父女还能支撑多久?” “据估算,撑到小少爷打回去是没什么问题的。”完颜丹看看自己的小王爷,“属下有个问题,一直想要请教小少爷,这完颜萍和您的关系一直不错,您回去之后不打算让她继续领兵吗?” “说你聪明,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个傻问题。在我小的时候,完颜萍对我是很好,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我也以为我们可以这么亲亲热热的相处下去,但她父亲的谋反毁掉了一切。在一夕之间,她就从我最喜欢的姐姐变成了我此生最恨的杀父兄的仇人。阿丹,如果你是我,会让这样的一个人手握军权吗?” “可是,小少爷寄给她的信,里面不是写着……” “那不过就是骗骗她而已,完全不能当真的。”完颜喜冷笑一下,“完颜萍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因为功夫不错,所以很自负,觉得不如她的人,都应该对她俯首帖耳,包括我在内。军中的各位将军都不如她,而她又是宗室,元帅这个位置理所当然就是她的,无论那个王位上坐着的是她爹,还是我,她的生活都不会有所改变。既然她这么想,那我就顺着她的想法安抚她,反正就是说说而已,让她自己以为,哪怕跟着她爹谋反,她还是那个值得我信任、托付的姐姐。” “小少爷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目的?等到她对她那个蠢爹极度失望之后,就会坚定不移的选择我,忠贞不二的辅佐我称王。当双方刀兵相见的时候,我就可以派她去对付完颜宗承,当着我的面,取完颜宗承的首级来证明她的忠心。这样的话,完颜宗承感受到了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完颜萍也有了一个手刃至亲的完美体验,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小少爷英明,属下佩服!” 032 丢掉的记忆 完颜喜和他的侍从展望他的宏图大业,远在嘉平关城的沈茶,在研究他加入辽国使团的真正目的。 虽然嘴里说着西京的事情不归自己管,是陛下应该操心的事,但沈茶还是放心不下,毕竟,她是暗影的首领,除了打仗之外,情报的搜集以及监视、抓捕敌国的细作,都是她的职责。 完颜喜和完颜与文虽然不是细作,但却是有可能影响金国未来的人物,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俩会取代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成为金国的主宰者。到那个时候,他们若是对这两个人一无所知,就会让大夏处于下风,这就是他们暗影的失职了。 既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那么,无论这两个人最终是否能成功干掉完颜父女,一举一动也必须在他们暗影的监视范围之内,总不能人家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做出了大事,他们这些地头蛇却完全不知情。这要传出去,大概会被人取笑好几年的,这个脸,他们可丢不起。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想得太多了,晚上睡着了也没把这茬儿给忘了,记忆反而更加的清晰了。整个晚上,除了刚睡下的前一个时辰还算是踏实、呼吸还算是平稳之外,在之后的那两个时辰里,沈茶总是不停的翻身,睡得不是特别的安稳。 她做了个梦,在梦里,一会儿有人在嘲笑她的失误、指责她的失职,一会儿看到完颜喜和完颜与文顶着满头小辫子从她的面前路过,她追上去,却怎么抓都抓不住那些小辫子。 沈茶在梦里瞎折腾,倒霉的是睡在她身边的沈昊林,这人睡眠比较浅,有点动静就容易醒,沈茶这丫头一晚上光翻身就翻了七八次,他也跟着醒了七八回,每次醒来的时候,都要看看身边的人的状态,确认她的安好之后,再次让自己进入睡眠。 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感觉是要睡着了,也不知道身边这个家伙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嗷”的一嗓子,吓得沈昊林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 被沈茶那一嗓子吓到的,不单单是沈昊林,还有在屋顶上打瞌睡的影七和影八,两个暗影的那点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滚带爬的从房顶上跳下来,那个动静大得呀,感觉她们两个要把房子给拆掉似的。等她们急匆匆的冲进屋里,跑到里间,就看到了一个因为做了噩梦而满头大汗的老大,和一个满脸无奈,用手帕子给老大擦汗的国公爷。 “不用担心,你们老大只是在梦里受了点惊吓,有我在就好了。”沈昊林朝着影七和影八点点头,“麻烦你们去弄点热水和热茶来,放在外间就好。” “是,国公爷。” 看着两个暗影出去了,沈昊林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衣柜跟前,从里面找出一身新的中衣。 “你这是梦到什么了?又喊又叫的。”拿着沈茶的中衣走回来,沈昊林坐在床边,看着有点惊魂未定的丫头。“怎么回事?真的是吓到了?” “兄长!”沈茶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又狠狠的睁开,“我刚才在梦中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一个画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个画面来。” “什么?”沈昊林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跟沈茶打了个手势,“等会再说。” 话音刚落,影七和影八就推门进来了,一个拎着两个装了热水的沐浴桶,另一个捧着一只大茶壶。 “辛苦了,你们去旁边的屋子休息一会儿吧,都这个时辰了,我们也就不睡了。” “是,国公爷,属下告退。”影七和影八行了礼,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这个屋子。 “去泡个热水澡吧,有什么话,慢慢说。”沈昊林走到外间,拎了一个沐浴桶进来,“等我把屏风放好。” “哦!”沈茶点点头,看到沈昊林把屏风放好,才慢慢的走下床,脱掉了中衣,跨进沐浴桶里,将整个人都浸在了热水里。“我刚才在梦里突然想起来的画面,是在侯府见到过完颜家的人,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个人应该跟完颜喜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看来兄长也是忘记了。”沈茶在热水里这么一泡,整个人感觉舒服了不少,她把头靠在桶边,慢慢的说道,“兄长可还记得我八岁生辰那天,薛家伯母给我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家宴。玩了一会儿,兄长说,到了我喝药的时候,就向薛伯父和小天哥告辞。可那个时候,薛伯母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记得她之前好像说要去膳房做个拿手好菜,但家宴都结束好久了,也没有见到他的人。我们两个想向她辞行,就往膳房的方向走,却发现她在离膳房不太远的假山后面与一个年轻男人说话。那个年轻男人的长相,现在回想一下,和完颜宗承有七八分的想象,按年纪来说,应该是完颜喜的父辈。” “诶,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个时候,我们不小心惊动了他们,他们似乎很慌张,薛伯母向我们介绍的时候,说那个男人是她的远方表兄,他是个做买卖的,偶然路过嘉平关城,就过来看望一下表妹。” “对。”沈茶点点头,“兄长可还记得,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用的可不是咱们大夏的官话,而是金人的官话。这么一想,当年的那件事,就变得更加的复杂。哪怕薛伯母和辽人无关,但她跟金人的牵扯,可就说不清楚了。那件事情,是不是有金人也掺合进来,我现在也不敢保证了。” 沈昊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还是瞒着小天吧,我觉得要是告诉他这个,他会疯了的。” “是不能说,起码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行,两个人的交情看上去不一般,平时应该会有书信往来的。可我派人查过侯府,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证明他们两个关系的东西,就要从那个男人身上获取了。可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世了,想要找到他的东西,就要靠完颜喜才行。只是,他流亡在外多年,恐怕不会携带父兄的遗物,他父兄留下来的东西,现在应该在庆安宫的某个地方,被完颜宗承锁起来了。完颜宗承自知对不起兄长,所以,不敢把兄长的遗物丢掉,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只好所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惜,庆安宫的防卫归完颜萍负责,咱们的人进不去。” “慢慢来吧,无论金,还是辽,或者那件陈年旧事,都不是着急就能行的。” “兄长这几年的性子,是越发的沉稳了,遇到事情没有以前那么急躁了。” “总是跟你们这种慢吞吞的家伙在一起,也急燥不起来了。” 沈茶并未接话,只是轻笑了一下,从沐浴桶里站起来,走了出去,拿起放在旁边的帕子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了沈昊林准备好的中衣。 “今天就是地牢里那些家伙的末日,兄长可是要亲临刑场?” “自然,为了表示我们的重视,所有二品以上的将领都要去。” “那……”沈茶随便拿了一件在家穿的棉袍套上,坐在软榻上擦头发,“那两个胖子怎么办?他们也算是跟我们有点交情,露了不少情报给我们,他们的最后一程,我们不去送送,怕是不太合适。” 刚才沈昊林听屏风那边的声音,就知道沈茶已经洗好了,慢慢的也从木桶里走了出来,擦干身体、穿好了衣服,撤掉了挡在中间的屏风。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去刑场观刑,然后,再去地牢见他们最后一面。”沈昊林走到沈茶的身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头发,“反正是秘密的送他们上路,什么时辰都没有关系,想来,他们也不会在乎晚个一时半刻的。” “兄长说的是,不过还是要派人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认为咱们不够朋友。” “好!”沈昊林给沈茶擦干头发,顺便也蹭了蹭自己的,“时间还在,不如我们出去比划比划,怎么样?” “没问题,好些天都没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感觉身体都要僵住了。”沈茶站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腕和手腕,“师父回来了,若是看到我如此的懈怠,就算是过年,也不会放过我的。” 033 双刀对软刀 等到头发干透了,两个人裹上大氅,到外间的兵器架子上挑选兵器。 沈茶看了看架子上的那对许久不动的双刀,这双刀和她的长鞭是同样的材质,都是用稀有的乌金打造,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乌金这种材质比较特殊,用来打造长鞭这样的兵器,韧度、柔软度都能达到极致,杀伤力也比普通材质做成的长鞭要高。而用来打造硬兵器,则充分的体现出了乌金削铁如泥却自身无损的特性。 只是,这乌金的数量很少,当初在机缘巧合之下,秦正副元帅才找到那么一点,给宝贝徒弟做了一条趁手的长鞭之后,所剩下的材料也只能打造一对短刀。秦正副元帅的双刀使得也不错,只可惜,他总觉得这双刀更适合女孩子,他这个大老爷们用起来,总觉得不太像话。幸好他收了一个女弟子,就直接连刀带刀法都传授给了爱徒。 “今天的兴致这么好,居然想到用这个了。”沈昊林看到沈茶把那对双刀从兵器架子上拿下来,轻轻挑了挑眉,“你不是一直都很嫌弃它不够威风吗?看上去像是哄小孩子用的东西。” “跟兄长的斩马刀相比,的确是用来哄小孩子的东西。”沈茶稍微挥动了一下,“行了,就是它了。” “既然你选了这个,那我就跟你一样,选软刀好了。” 天还没亮,气温也非常的低,两个人刚从屋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冷风吹了一脸的雪花,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把脸埋了起来。 “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沈茶把双刀放在廊上,一个纵身来到院中,朝着沈昊林招招手,说道,“兄长,来打套拳暖暖身吧,免得一会儿受伤。” 沈昊林点点头,把软刀放在双刀旁边,也跳到了院子里面。 两个人先打了一套沈家军都会的拳法,然后打了一套沈茶自创的拳法,感觉身体都活动开了,也慢慢的暖和起来了,脱掉了大氅,取了各自的兵器,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整个沈家军,乃至嘉平关城,知道沈茶会用双刀的也没有几个人,甚至连暗影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沈家军的那些将士就更无从知晓了。就像沈茶之前说的那样,比起威风的斩马刀,这双刀看起来特别的小气。何况,她一个马上将军,能用到这种近身战兵器的时候不太多,远远不如她的长鞭好用。 虽然,双刀的各种弊端很多,但真正能用好了也特别的不容易,左手、右手的配合要天衣无缝,一格一挡一架都要恰到好处,有些招式是需要双手在同一时间完成的。如果是思维不敏捷、身手不够灵活的人,双刀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沈茶手握双刀,率先发起了攻势,她先虚晃了一刀,假意用左手的刀砍向沈昊林的右肩,其实,她真正的意图是在右手。在左刀的掩护下,右手持刀直奔沈昊林的小腿而去。 沈昊林并没有上当,稍稍一侧身,躲开了沈茶的同时攻击,他的软刀甚至都没有从腰间抽出来。 连续两刀都扑空了,沈茶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和长鞭相比,双刀用的不太好,而且多日不练习,手也生了,身法也没有之前那么的灵活了。 为了找回以前的那种感觉,沈茶挥动双刀的速度更快,攻势变得更猛烈了。 面对沈茶一轮又一轮频繁的攻击,沈昊林不得不在过了十招之后,抽出了自己的软刀。看到对面那个丫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无奈的摇摇头。 沈茶在得意自己虽然好些日子没在双刀上面下功夫,但功夫却出乎意料的进益了,以前他们对打的时候,她需要跟兄长过上二十招或者三十招才能逼得兄长抽出软刀来,现在居然才打了十招就做到了这一点,简直就是个奇迹,她都快开心死了。 振奋了精神的沈茶,进攻越发的猛烈了。她这个人在打斗中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打高兴了,比较容易即兴发挥,不按牌理出牌,想到什么招就用什么招,总能出其不意,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但沈昊林熟悉了她的性情,虽然双刀在自己面前挥得眼花缭乱的,眼神不好的就容易被伤着,但他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应对,无论是表情,还是身法都特别的从容不迫。 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了还在梦中熟睡的人,脾气暴躁如还没睡醒的金苗苗,在屋子里面大吼了一声之后,咣当一脚踹开了屋门。 “天还没亮就瞎折腾,你们……” 看到眼前的这个画面,金苗苗本来要吼出来的话,又给咽会到肚子里去了。她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正在院中打斗的两个人,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沈家兄妹会什么功夫,她全都知道。但是,这沈茶的双刀,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也顾不上骂这两个扰她清梦的家伙了,连个斗篷都不披,直接蹲在门口看着。 比她稍微早一点出来观战的是负责值夜的影七、影八,还有早早就起来、准备伺候沈昊林、沈茶洗漱的梅林和梅竹,打院子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这几个就跑出来看了,后来觉得视野不太好,干脆就上了房,四个人趴在屋顶上看得津津有味的。 倒是住在金苗苗隔壁的三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小缺觉的缘故,睡得倒是很沉稳,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把他们给吵醒,他们也很遗憾的错过了这精彩绝伦的一幕。 沈茶的猛烈攻势持续了差不多五十来招,然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降下来了,虽然进攻还勉强称得上比较流畅,但跟之前相比已经差了很多。 “啧啧啧,小茶失误了。之前的进攻太猛,导致体力流失太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屋顶的金菁,裹着厚厚的毛毯、抱着一个手炉,悠然自得的点评着下面的比试。“国公爷选择这个时候开始反攻是非常的明智的,小茶的败局已定。” “战局千变万化,军师怎么能这么肯定,我们老大输定了?”影八很不服气的朝着金菁瞪眼,“也许这是我们老大的计策,知道自己体力跟不上了,就主动的慢下来,找到合适时机,给国公爷来个致命一击。军师,你可不要忘了,这才是我们老大最拿手的!” “但你们也别忘了一点,在用刀这方面,国公爷是咱们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他若认了第二,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称第一的。” 金菁本来还想说下去,一转眼就看到金苗苗就穿了个中意,哆哆嗦嗦的蹲在屋门口看热闹,微微一皱眉,飞身下了房顶,避开正在打斗的两个人,来到了金苗苗的面前。 “哥?”金苗苗看得正起劲,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挡在了她的前面。刚想要发飙,就感觉身上传来一股暖意,一件毛茸茸的斗篷将她整个人裹紧。抬头一看,她大哥正拧着眉头等着她。“我……我……” “穿好衣服再出来!” 金菁不听她的辩解,直接把她扔进了屋里。金苗苗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的洗漱,乖乖的穿上棉袍,裹好自己的斗篷之后,才打开屋门。 “哥,我想上房顶找小七和小八她们,你带我去呗!” 金菁点点头,拎着金苗苗直接上了房,绕过房顶上的两个陷阱,来到了影七她们这边。 “苗苗姐早!”影七、影八向金苗苗问好,“军师,刚才还没说完就走了。” “说什么?哦,国公爷的刀法,是吧?现在整个大夏的元帅、大将军里面,国公爷的刀法也是力压群雄的。除了函玉关的邢大帅、白马关的韩大帅之外,其他的人也只有认输的份儿。” “邢帅的兵器,不是双戟吗?”影八歪着头,疑惑的看着金菁,“什么时候改用刀了?” “那是现在,以前他一直都是用刀的,从七八年前吧,才开始用了双戟。可为什么会弃刀改戟,我就不知道了。这几个人都是用刀的好手,功夫上应该是不分伯仲,国公爷比他俩缺的是经验和火候。就好像是小茶,虽然她在刀法的研习上面有了很大的长进,但想要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哥,这么说,小茶必败无疑?” “兵器不趁手,怎么可能不败呢?如果她用长鞭迎战国公爷的软刀,那一点悬念没有,肯定是她影,但双刀……跟国公爷相比,她还差得远呢!”金菁朝着影七、影八挑挑眉,又看了看金苗苗,笑呵呵地说道,“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就继续看吧,如果我估算不错的话,十招之内,就会出结果了。” 然而,连十招都没用,在第七招的时候,沈昊林的软刀缠住了沈茶的双刀,一个巧劲将双刀甩了出去。 “兄长好功夫,小妹认输了!” 034 热闹的清晨 “元帅、将军昨晚睡得不错吧?要不然,这大早晨的,也不会在院子里给我们上演如此精彩的好戏。”金菁从房顶上纵身而下,轻轻的落在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他看看之前被影七捡回来的双刀,朝沈茶笑笑,说道,“本以为将军搁置了许久,早已将刀法忘记了,没想到,今日一看,反倒更加熟练了。” “军师谬赞,距离熟练,我还差得远呢!”沈茶接过沈昊林送到眼前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什么时候可以跟兄长打成一个平手,那才真正是摸到门路了。” “将军对自己的要求挺高的。”金菁淡淡一笑,“二位的休假还没有结束,可今日却是个振奋人心的大日子,二位有何打算?是去刑场观刑,还是去送送我们那两位胖将军?” “先去观刑,再去送胖将军。”沈茶朝着影八招招手,“跑一趟地牢,告诉小五,国公爷要去刑场观刑,把两位胖将军行刑的时辰往后挪一挪,顺便告诉两位胖将军,我们是言而有信的人,一定会来送他们上路的。还有……”沈茶转头看了一眼被梅林从房顶上带下来的金苗苗,“苗苗,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齐备了?” “那是,那些东西可是我的本分,要是弄不好,先师泉下有知,一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的。我保证,绝对无色无味,能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很安详的离开这个人世。”金苗苗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扒在她哥的后背上,不住的打哈欠,问道,“你俩今天是怎么回事?对了,好像在一个时辰之前,我听到了一声震天大吼,不会是你们两个搞出来的吧?” “是我,我做了噩梦,然后吵醒了兄长。” “果然,我就说,这漫天大雪的,你们两个怎么想起在雪中练武了。刚才的那一幕,若是让擅长画画的人给画下来,倒是非常的美妙。可惜,咱们这些人里,唯一一个会画画的,还在府里呼呼大睡呢!”金苗苗又打了个哈欠,“别看我哥担了个军师之名,看上去也像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可惜除了文章写得不错、那两笔字还入眼之外,于画画一道是一窍不通。当初,先师要教哥哥学画的,结果……”金苗苗撇撇嘴,“看了哥哥那鬼画符一般的画风,彻底放弃了。” “只要舆图、人物画像拿手就可以了,其他的用不上,费那个心也没有多大的用。”沈茶被沈昊林拉着进了屋,朝着金菁招招手,让他也进来,反而跟金苗苗说道,“苗苗,那三个孩子醒了吗?该吃早饭了。” “早饭去哪儿吃?”金苗苗扒着门框问道,“我直接带他们去那儿找你们。” “暖阁,这么大的雪,再去花厅的话,怕会被冻死的。”沈茶把自己的双刀和沈昊林的软刀重新放回到兵器架子上,将自己的长鞭取下来绑在腰间,吩咐影七,“去一趟侯府,让侯爷过来吃早饭。” 影七答应了一声,给屋里的三个人上了热茶,这才出了门。 “说起人物画像,我想请军师帮我画一个人。”沈茶取了宣纸和毛笔放在金菁的面前,“我说,你画。” 沈茶把那个记忆中和薛侯夫人说话的年轻男子的样貌,细细的和金菁描述了一遍,金菁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两个人一说一画,半柱香的工夫,记忆中的年轻男子就已经跃然纸上。 “是他!”沈昊林凑过来看了一眼成品,朝着沈茶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等人来的时候,做个对比吧!”沈茶松了口气,看看一直盯着画像的金菁,“军师以为,这是何人?” “看着倒像是完颜宗承年轻时的样子,只是……”金菁指了指画像中人的眼角,“这里不太像,完颜宗承的眼角是耷拉着,嘴角也是向下的,而这个人,这两个地方都是朝上的,看上去要比完颜宗承有活力、更开朗一些。”金菁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人是谁?完颜喜吗?” “不是。”沈茶摇摇头,“这是我小时侯见过的一个人,但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国公爷……也是不记得了?” “我们小的时候,见过那么多的人,你还记得他们都长什么样?还记得都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看到金菁摇头,沈昊林忽悠人成功,一摊手,“这不就得了?那会儿天天打仗,见的人比地上的蚂蚁都多,若非茶儿突然记起,那时在城中见过这样一个人,我也是想不起来的。”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看着沈茶把画像晾干,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匣子里,“若是这人真跟完颜喜有关,那就是金国的大人物了。既然是大人物,又怎么会跑到咱们这里来?难不成大人物亲自做起了探子,进城来刺探军情的?”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还能知道这些呢?而且,如果这个人跟完颜宗承有关系的话……很有可能已经过世了。不管他是不是外族,逝者为大。”沈茶叹了口气,打开门看看金苗苗那边的动静,似乎还在费力的哄三个小孩起床,无奈的摇摇头,“苗苗自己还是个孩子,居然都收徒弟了,也不知道能把这几个徒弟管成个什么样子。对了,差点忘了,膳房大师傅挑人挑的怎么样了?” “挑了十个,个个都有拿手的本事,比之前那几个不知道强多少!”金菁给自己又续了一杯茶,“莫老头说,早知道军中有这么多的能人,他又何必抱着几个惹祸精不撒手呢?” “现在能明白过来也不算晚。”沈昊林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招呼两个人穿上大氅,“走吧,去暖阁。” “还是先去看看我那个傻妹妹吧!”金菁叹气,“很有可能三个小孩没叫醒,她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不得不说,金菁这个当兄长的,还真是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他们三个推开小孩的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三个穿得整整齐齐的三个小孩围在一个睡得昏天黑地的金苗苗周围。看到他们三个进门,三个小孩很认真的给他们行了礼,问了早安。 金菁走过去摸摸三个小孩子的脑袋,然后,毫不客气的朝着自己的妹妹踹了一脚。 金苗苗从睡梦中醒来,大吼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打仗了吗?” “哟,原来我家小妹这么大的抱负,居然还想着上战场为国征战呢!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做兄长的听到了也不能当没听到,是不是?总归也要求求元帅,下次出征的时候,把你也带上,让你感受一下沙场风光,是不是?”金菁转过头,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元帅,属下之请求,可准否?” “既然是军师所请,自然允准。”沈昊林点点头,“既然孩子们都醒了,那就去吃早饭吧!” 这个时候,影七从外面跑进来了,朝着几个人行了礼,说道,“侯爷已经到暖阁了,他说咱们不用准备早饭了,他已经带过来了。” “他居然起的这么早?真是太不可思议!” “红叶姐姐说,他还很主动的做了早课。”影七捂着嘴偷笑,“吓得红叶姐姐以为他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 “这不是被什么怪东西附身,应该是吃错什么东西抽风了吧?自从国公爷病愈之后,咱们的这位侯爷就从来没有早起过一次,更不要说主动做早课了。他每天当班不迟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他什么?今天居然还带了早饭过来,这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呢!”金苗苗被她哥踹了一下,这点困意暂时没了,慢吞吞的站起身,“吃饭,吃饭,我要看看咱们侯爷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吃完饭,我好睡一个回笼觉,你们要是敢来打扰,我可是会不客气的!” 给三个小孩穿上了厚斗篷,金菁牵着莫凯的手,跟着沈昊林他们朝着暖阁走去,打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如果没猜错的话…… “这应该是姜家的煎饼吧?”金菁抽抽鼻子,“他家煎饼难买得很啊,每天就卖两个时辰,早早起来去排队都未必能买得上,侯爷这又是从哪里找的门路啊?” “本侯爷还能找什么门路?自然是老老实实排队给钱了。”听到金菁得话,薛瑞天走过来说道,“今天不是处决那些细作的大日子吗?城里的百姓早就看到告示了,估计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全都早早的去刑场等候了。” “这……这会儿吗?”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看着薛瑞天,沈茶揉揉耳朵,推开暖阁的门,让大家进去,问道,“距离行刑的午时还有小半天的时间呢,大家这么早过去做什么?” “占个不错的位置好看那些细作是怎么被处死的。”薛瑞天把红叶提着的二十来个大煎饼交给梅林、梅竹,让她们去找盘子来装,接着说道,“我也是被府里的那几个小子吵起来的,觉得时间还早,就去城门口晃了一圈。啧啧啧,这一去,我才知道,咱们城里的百姓是多么的爱凑热闹啊!” “侯爷被吓着了。”红叶坐在金苗苗的身边,说道,“基本上全城的百姓都集中在刑场周围了,那些做小买卖的,也都跑过去凑热闹了。老姜家是临时决定过去的,所以,守在他旧摊子的人特别多,城门这边排队的人就少了。侯爷和我到的时候,前面就排了两三个人。” “那还真是很幸运啊!”金苗苗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去睡觉,养足精神看斩刑,嗯,今天也是很充实的一天嘛,不错,不错!” “确实不错。”金菁赞许的点点头,“都会写句打油诗了,果然是准备当人家师父的人了!” “说的好!”沈昊林朝着金菁竖起大拇指,“学好了,以后出征的檄文,都可以交给金苗苗写了。” “这个主意不错!”薛瑞天也表示非常的赞同,“省得她成天惦记着给什么人下药。”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金苗苗看看推门进来的梅林、梅竹,指了一下她们手上端着的托盘,“早饭好了,用好吃的堵住你们的嘴,免得你们胡说八道!” 坐在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翻阅新送过来的公文的沈茶,挑了挑眉,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还真是一个热闹的清晨呐! 035 午时三刻1.0 一张薄薄的面皮里面裹上两块成人手掌大小、手指那么厚的熏肉,熏肉上面还铺了一层鲜香的菜干,再刷上自制的酱料,吃上一口都是无上的享受,这就是老姜家的煎饼。 虽然叫老姜家,其实,做买卖的是年纪不大的一对小兄弟,籍贯函玉关,是函玉关姜家的人。 函玉关姜家,从现在这代往上数五代,都是宫中的御厨,现在主事的这位,正是这小哥俩的堂哥,还是血脉比较近的那种。这煎饼的买卖刚开几天,好吃的薛瑞天就找人打听过这小哥俩和姜家的情况,也没听说他们家出现什么兄弟不和的消息,也不知道这哥俩到底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嘉平关城来。只不过,他们既然没打函玉关姜家的名号,而是隐姓埋名自己讨生活,那就说明不想跟函玉关有什么关系,薛瑞天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他也就懒得去追查了。 “居然还有你不好奇的事,真是乖啊!”沈茶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煎饼,找梅林要了一把小刀,把面前的煎饼切成了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剩下的两份分给了沈昊林和薛瑞天。“不过,这哥俩做食物的手法和风格,跟姜家完全不同。姜家一直讲究的是精细、雅趣,几年前,很得陛下的喜欢,这几年,陛下喜欢往外跑,不怎么待见他了。可这俩人……”沈茶咬了一口,稍微品了品滋味,“很粗旷,很有咱们边关的味道。我倒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跑出来,估计这个风格融不到姜家本身的风格。” “说的就是,他们家煎饼最吸引人的就是分量足,像饭量小的女孩子啊、书生啊之类的,吃这么一个,一整天都不用吃饭了,哪怕是我们这种武人、一个半或者两个也能把肚子喂的饱饱的。” “是啊,分量足到有的时候能把人撑着,好几天都不愿意再看到煎饼以及跟煎饼有关的任何东西了。”金菁点点头,“而且,味道是城里这几家卖煎饼的最好的,跟他家比起来,其他那几家的煎饼吃起来就如同嚼蜡。国公爷和小茶不怎么出去闲逛,我和侯爷没事就出去溜达溜达,他家这做买卖的方式也很特别,侯爷给咱们带的就是他家最基本的、也是卖的最好的一种。他家还有在这个基础上加鸡蛋的,加菜干的,或者客人从自家带来食材往里面放的,这些都可以。” “这还挺新颖的,难怪没开多久,就这么有名气了。”沈茶吃完了她自己那一份煎饼,拿过一碗膳房大师傅准备的胡辣汤,“不过,加东西应该是加钱的吧?要不,这买卖还不得赔了?” “这个是当然的。”薛瑞天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一整个的煎饼,喝了两口汤,开始啃沈茶给他的那一份,“像这样的一个煎饼要十五文,不要肉,只要蛋和菜的,也要十五文。如果有客人想要既加肉、又加蛋的,要二十五文。”薛瑞天咽下了嘴里的煎饼,“他家店里弄了一个很详细的说明,加多少块肉,多少个蛋,多少菜干,对应的价格,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十五文?就算是二十五文,也不贵,最起码真材实料!”影七跟红叶、金苗苗合吃了一个,她抹抹嘴,说道,“不说西京那种繁华的地方,就是咱们这样的边陲小镇,那很划算了,绝对是良心买卖。最常见的就是,我们常在外面跑,最清楚这个价钱了,十五文就是俩包子的钱。那种包子,里面的馅儿都是菜,基本上看不到肉,但老板还打着肉包子的幌子。” “不过,这东西……”金菁看看自己的妹妹,“有经验的厨子吃两回,应该能做出来吧?苗苗,你觉得呢?” “很难!”金苗苗摇摇头,“这煎饼吧,就是一个薄薄的面皮里面裹上各种配料、配菜什么的,里面的东西可以凭自己的喜好来换,但这上面刷的酱汁才是关键。” “酱汁……自己也能调出来吧?” “要想跟他这个一样的味道,不太容易。”金苗苗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我刚才特意的尝了一下,他这个酱汁的味道很丰富,至少有十种以上的香料,里面还放了几种药材,我尝出了五六种,但最关键的那几味,我不太好确定。很多香料、药材的味道有些相近,比较容易弄混。” “我记得……”沈茶放下汤碗,微微扬起头,想了一会儿,“曾经出过一个案子,就跟老姜家有关。” “我知道!”薛瑞天轻轻一拍桌子,“那案子是本侯判的!那还是老姜家刚开没多久,城北的一个富绅就找上门来,想要买他们哥俩做酱汁的秘方。这种东西,想也知道是不会轻易卖的,姜家哥俩自然是没同意。那会儿,沈伯父、沈伯母过世没多久,咱们几个年轻人刚开始接触军中、城中的事务,一切都还在摸索中,有些人就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小坏事之类的。那个富绅就是打得这个主意,趁着我们都在忙活着抵御外敌,没空闲收拾城里的事,他就让家里的恶奴分三拨去骚扰这对兄弟,搅得人家做不成生意、也不能休息。后来,这富绅一看这俩兄弟是铁了心不卖给他秘方,他就派人把店子给砸了。”薛瑞天喝了一口茶,“砸店的那天,正巧本侯爷从那里路过,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结果呢?”金苗苗那会儿跟着惠兰大师学艺,完全没听过这件事情,她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很有兴趣。 “结果自然是该抓的就抓,该打的就打,该安抚的就安抚啊!骚扰人、砸店的恶奴被送去深山服苦役,至于那个富绅,本来就是想要打他板子,罚他银子,让他向姜家兄弟道歉。可没想到,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动手打了前去负责交涉的军士。” “这就是作死啊!”金苗苗撇撇嘴,“后来呢?” “混战中,被他自己的家奴一刀给砍死了。”薛瑞天一摊手,“到最后,是他那个尚未满十二岁的长子出来做主,该认罚就认罚,该道歉的就道歉,该赔钱的就赔钱。他家办法丧事之后,就从嘉平关城消失了,现在在什么地方,那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影八举起了手,“我们老大当时听说了这事,有点担心,就让暗影一直注意他们一家。他们出了关,去了回纥,现在在那边做丝绸的买卖,生意还不错。” “那还是很不错的!”薛瑞天点点头,“不过,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做这种强买强卖、伤人性命、砸人铺子的勾当了,现在去他们铺子里的,都特别的守规矩。” “那姜家兄弟难道不好好谢谢你吗?”金苗苗挑挑眉,“比如每天定时给你送煎饼之类的?” “别逗了,这煎饼是好吃,要是天天吃它,也吃不出什么滋味了,是不是?偶尔吃那么一次,也算是很美味的。”薛瑞天伸了个懒腰,“对了,小茶,我刚才就想说来着,一打岔差点给忘了。刑场那边要加派一些人手盯着,我来之前去了一趟军营,碰到了乔梓和陈朗,跟他们说了一下,让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各自加派五十个人。围观的人太多了,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影七跟我们说,几乎整个城的百姓都去看热闹了,真的?” “真的!”薛瑞天点点头,“比庙会的人都多、都热闹!” “所以,你是担心有人会劫法场?”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那些人不会为了这些弃子冒这么大的风险的,他们巴不得这些人可以早点被处死,这些人死掉了,他们就安全了。” “我才不担心那些余孽,他们要敢劫法场,那才好了,直接将他们一网打尽,都不用我们费心了。” “那你愁什么?”沈茶一挑眉,“让我调这么多人,做什么去?” “应该是维持秩序吧!”沈昊林给沈茶添了一杯酽酽的茶,“离午时三刻越近,城中的气氛就越来越高涨,等真的到了行刑的那一刻,百姓们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太好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派你的那些小新人去,也让他们见见世面,免得发生上次那种在战场上晕倒意外。” “兄长说的是!要不……”沈茶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咱们干脆把行刑的人换下来,让他们上,怎么样?他们也训练了两个多月了,应该可以练练手了,对吧?” “说的对,我同意!” “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薛瑞天拍了拍桌案,指指沈昊林,又指指沈茶,“大家快来围观一下这对黑心的兄妹啊!” “哪里黑心了?”沈茶冷哼了一声,“难道侯爷还想再看一次刚上战场就两眼一翻、晕过去的画面?这丢的可不是我暗影的脸,而是整个沈家军的脸!” “就是!”沈昊林跟着附和道,“上次的事,被辽金嘲笑了小半年,这个脸,我可不想再丢第二回了!”沈昊林拍了一下桌子,“我拍板了,就这么定了!” “行了!”金菁拽了一下还要据理力争的薛瑞天,“他们一唱一和的,你有多少张嘴也跟他们说不清,费那个劲干嘛?” “你……站谁那边?” “嗯……”金菁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这次我站国公爷和将军这边。” “我……我真是……”薛瑞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重重的叹口气,“交友不慎呐!” 036 午时三刻2.0 “梅林,你去训练营说一声……哦,对了,十三是不是在训练营?”沈茶看向影七、影八,“他跟你们俩同时受罚,你们两个都回来当差了,怎么不见他的人呢?生我气了吗?” “老大,他怎么会生你的气?”影七、影八同时摆手,“当时,军师顾及我们是女孩子,下手稍微轻了一些,没有十三那么的重。不过,这点小伤对我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随便养两天就好了,况且,元帅和老大还给我们送来那么好的伤好,好得就更快了。” “那十三还避而不见?” “他不来见你,是因为觉得没脸,是他考虑不周,没有护好过国公爷,才导致国公爷生了重病的。” “这个家伙真是……”沈茶有些无奈,看看沈昊林,“我又不会吃人,干嘛这么怕我?” “他们不是怕你,是尊重你。”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你这么可爱,又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吃人呢?” “天哪,昊林,你说这样的话,良心何在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看向沈茶,说道,“你不是不会吃人,你是觉得人不好吃才不吃的!”薛瑞天哼哼了一声,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找回自己刚丢的颜面。“训练营那个地方出来的,不管是继续做暗影的,还是让人弄去军中的,你说说,有几个不怕你的,你在训练营里用的那些个手段,哪个不让他们毛骨悚然?受过一次,就不想受第二次了。”薛瑞天拍拍金菁的胳膊,“你会的那些招,是不是都是她教的?” “一半一半吧。”金菁接过沈茶递来的几份文书,“一半是将军的经验,一半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还参考了一些历朝历代刑讯的方法。其实,我倒是跟侯爷的看法不同,那些手段最终的目的不是要惩罚什么人,而是要约束这个特定的人群不要去做坏事,或者不要去犯错。” “军师说得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沈茶看向梅林,“你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对了,谁不上去都可以,那个戴乙必须要去。你回来的时候,把小十三带回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做。” “是,将军!” “你这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看到梅林出了暖阁,沈昊林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茶,伸手捏捏她的脸颊,“非要戴乙上去做什么?” “兄长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是打坏主意?”沈茶揉揉自己的脸,把正在看的公函往沈昊林面前一放,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说道,“那小子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胆子很大,那我就试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若他通过了这个考验,倒是可以少安排一些这方面的训练,多一些其他方面的。若不行的话,以后有这样的活,就全都交给他去做。做的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会再害怕了。” “突然觉得这个家伙落在你的手里还挺可怜的,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他要是不来挑衅你,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话又说回来了,你是打算培养他做刺客吗?”沈昊林低头看了一下放在自己面前的公函,看了上面的内容,哼了一声,转手将公函递给了薛瑞天。”他这个样子,恐怕当不了刺客。“ “兄长说的是!”沈茶笑笑,“他要是做了刺客,次次都会失败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失手被擒了。” “终于有辽、金朝贺使团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他们今年不来了呢!” “哪年不来,今年都要来的,如果缺席公主婚礼的话,会很失礼的。”沈茶叹了口气,继续跟沈昊林说,“刺客需要胆子大、心思细腻的人,而且无论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冷静的分析当时的情况,无论是不是可以完成任务,都能全身而退。但是这个小子根本就做不到这点,你别看他现在服服帖帖的,特别的听话,但骨子里的那股冲劲儿还是在的。他这样的家伙,并不适合暗影,很容易被人家发现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他更适合小天哥的前军,去先锋营做个校尉,如果让他带一队人马去探查敌情,顺便打敌军一个突袭,他一定会完成的特别的好。” “所以,这个人是你帮我挑的,而不是留给你自己的?”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拿起公函仔细的看着,“我一直都以为你要把他变成一个优秀的暗影,还跟红叶说过,你什么时候看人的眼光这么不好了,很明显这小子不适合暗影,没想到,你居然是要把他放在前锋营。”薛瑞天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前锋营是个让他施展拳脚的地方,这家伙不用去偷袭,直接让他在阵前骂人,拿出他挑衅你的那个时候的架势,嘴再欠一点、絮叨一点,能把对面的人给气个半死。”薛瑞天晃晃手里的公函,“对了,辽国使团那个名单里面的燕榭是什么人?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辽国有这么一号人。” “是啊!”金菁也看了一眼辽国送来的使团人员名单,“是啊,燕榭……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的绕口?” “我听闻辽国国内确实是有几个燕姓贵族,在朝堂上很有地位,是他们家族的人吗?” “目前还不是很清楚,既然是陌生的名字,那么,这个人值得我们注意一下。”沈茶摇摇头,“按照以往惯例,他们在嘉平关城只做短暂的停留,午饭过后就要启程。我们也不用刻意的准备什么,往年是怎么接待的,今年还照旧。小天哥、军师,还是你们负责。” “这个没问题,我肯定不会欺负他们,也不会给他们下绊子,你们可以放心。不过,往年的特使、副使都是一群老头子,今年不一样,是跟我们年纪相仿的人,萧凤歧、耶律南,还有齐志峰,都是辽国有名的青年才俊,准备的东西可以不用那么老套了吧?嘉平关城年轻人喜欢什么,就给他们准备什么好了。”薛瑞天把公函还给沈茶,“今年应该会轻松一点,都是年轻人,总比那些老头子要好沟通,他们会官话吧?” “肯定是会的,否则,这名单上就要有通译的一席之地了。况且,齐志峰是生在辽国的汉人,不用担心出现鸡同鸭讲的状况。”沈茶看向门口,叹了口气,“梅林可真够慢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呢?” 被沈茶念叨的梅林,此时,正站在两排新人的面前,传达老大颁布的最新任务。 “让……让他们去执行……”影五,那么一个冷静的人,可以在谈笑之前取人性命的家伙,在听了梅林的话都愣住了,“不是,老大真这么说?不是说笑呢?” “将军从来不开玩笑,五爷应该知道的。这件事在元帅、副帅和军师面前过了明路,他们都同意了。”梅林看向那群年轻人,“所以,是军令,不可更改。” “诶,五哥,不要紧张啊!”同样被沈茶惦记的影十三走过来,把手搭在影五的肩膀上,“我觉得老大这个主意不错,这样做,能锻炼锻炼他们的胆识。”他伸手指了指听了梅林的话,就开始慢慢往后蹭的几个人,“看到没,还没让他们怎么样呢,就由临阵退缩的了。梅林大人刚才说了,这是军令,不可违抗,否则,会是阁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十三爷,这是砍人家脑袋,我们……” “不敢吗?我说你们这帮小子,今天砍的可都是敌国的细作,咱们老大的伤、元帅的病,可都是拜他们所赐,你们不打算给老大、给元帅出出气吗?”看到大部分的人都点头,还有几个家伙依然往后躲,影十三气得想要过去踹他们几脚,“你们这么害怕,为什么要来从军呢?难道你们不知道,到了边关就一定要上战场吗?上了战场一定就要杀敌的吗?” “我们不是被挑到这里来了吗?”一个感觉要晕过去的男子,扶着身边的兄弟,颤颤巍巍的说道,“怎么还要上战场啊?我……我见不了血,一见到血就晕,我……” “谁说暗影就不上战场了?”影十三拍拍自己,又拍拍影五,最后指指梅林,“我们仨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每逢战事依然要跟随元帅、老大杀敌的,一场仗打下来,至少也可以有十几个首级入账的,懂吗?还有,见血就晕为什么来从军?乖乖的在家里呆着不好吗?”影十三冷笑了一声,“爷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这次谁也跑不了,你们就算不上去掌刑,也要在台下维持治安。” “还有,戴乙!”梅林看向那个一直假装不存在的小子,“将军有令,你必须上台掌刑。” “为……为什么?”戴乙吞了一口口水,“为什么必须是我?” “不要问原因,照做就是,记住,这是军令!”梅林很严肃的看着他,“不要辜负将军对你的期望!” “……是!” “五爷,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们谁在台上掌刑,谁在台下观刑,就由五爷做主了。” “好。” “十三爷!”梅林转身看向影十三,笑呵呵地说道,“十三爷,将军有请,跟属下走吧!” 037 争论 梅林拎着影十三回到暖阁的时候,金苗苗正在跟薛瑞天讨论三个小孩子继续念书的问题。 金苗苗决定收下三个孩子之后,就去跟军中教孩子们念书的先生打听了一下,在这三个孩子里面,念书念的最好的就是老大李宇,年纪最小的莫凯紧随其后,倒是中间的张京,先生说他没有做学问的天赋,但在其他的方面是非常的出色的。 尤其是在动手能力这上面,先生曾经给张京一套木制模型,模型一共六个,从小到大的难易程度不同,让他拆掉之后重新组装。那些模型是先生从现任工部侍郎的同窗好友那里得到的,是用来训练新入工部的年轻人的,想要把这一套模型熟练的掌握,工部最快的记录是半个月。可张京这个孩子,思路很清晰、手指很灵巧,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完全的弄明白里面的机关,甚至还自己亲手做了一组。 先生把张京做的那组模型送到了同窗手里,得到了同窗的赞扬和好评,说这个孩子一定会在方面有所成就的,希望先生可以好好的培养。 先生把同窗的话,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金苗苗,金苗苗也觉得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所以,才想着要跟大家讨论讨论,是不是让孩子们去考个功名回来。 “我是这么认为的,既然他们三个,有的在念书方面很有天赋,有的在做东西方面很有自己的见解,那么,光是跟着我学厨艺,是不是太浪费了?”金苗苗蹲在三个小孩的面前,“你们现在的这个年龄,放在一般的家庭里,都应该准备参加科考了吧?我记得前两年,有个十岁的小家伙考中了秀才,还被大家津津乐道了一阵子,说他是难得一见的神童。你们现在去参加考试,神童的名头是得不到了,考上个进士或者努力努力考个状元,应该没问题吧?” “喂喂喂,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那些毒草什么的给腐蚀得坏掉了?还是你记忆出现了混乱?”薛瑞天很不客气的用扇子轻轻的敲了一下金苗苗的脑袋,不紧不慢的说道,“难道你忘记了,大夏律法上有明文规定,军户不能参加科考。这几个孩子出生在边关,爹妈战死之后,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军户,年纪到了就要从军的,注定没有参加科考的资格,懂不懂?” “可……可……”金苗苗这才想起来大夏确确实实有这么一项规矩,但她有点不甘心,“可……” “可什么可?作为一个军户,掩藏身份去参加科考就是死罪,知道吗?”薛瑞天又朝着金苗苗的脑袋敲了一下,“还别说考个进士,若是考上了秀才,就要进行身份核查,无论假身份做得多周密,在这个环节都是会被查出来的。一旦查出身份造假,所有跟这个考生有关的人,接触过这个考生的官员,都要革职查办。你让他们去参加科考,被查出有问题,到时候,整个沈家军、嘉平关城都要负连带责任的。” “难道就没有例外吗?”金苗苗梗着脖子,很不服气的说道,“万一这两个孩子……就是天生做官的料呢?” “天生做官的料?什么叫天生做官的料?”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你哥哥也不好好教教你,会念书不代表会做官,虽说内阁那帮老家伙,不是状元,就是榜眼、探花,最起码也是个进士,但你知道这天下会念书的学子有多少吗?这天下林林总总的官职又有多少吗?真正会做官的又有几个人?”薛瑞天叹了口气,“多少年纪轻轻就扬名天下的才子,到了朝堂之上依然四处碰壁,最后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是生不逢时。” “小天哥的这话,我同意。”沈茶甩甩自己手上的邸报,“苗苗,别太把什么秀才、进士当回事,别太高看他们,他们一旦官场失意、情场失意什么的,也会跟普通人一样,情绪低落,不想干活。你看看这帮失意文人写的破东西,还不如一个初学作文的小孩子写的好呢!”沈茶一脸嫌弃的把手里的邸报扔到角落里,叹了口气,“你想的这个事,朝堂上也不是没讨论过,对吧?”她看向沈昊林,“我记得,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极力的反对这个提议。边关的年轻人若参加科举,那么,可以及时的补充军中人员损耗的能力就减弱了,这对各边军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尤其是在战时。” “小茶说得不错,虽说,我们可以从其他的地方继续招募,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从其他地方招募来的,也不像边陲军户一样,能毫无畏惧的上阵杀敌。” “还有一点很重要。”金菁看了半天的文书,坐的有点累,站起身来走到金苗苗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这些军户都是要跟着君中所有的兵士一起操练的,明白军中的战术、战法,不会出现临阵退缩、不会出现自乱阵脚的情况。那些从别的地方募集来的士兵,还要重新训练。在战时,我们没那个时间。” “我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这件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这也不怪你,你是随军的大夫,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很正常。我们这么一解释,你不就知道了吗?以后这样的傻话就不要说了,咱们嘉平关城、还有沈家军,最近这几年打了不少胜仗,出了太多的风头,已经有人眼红了,所以,这个时候,咱们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不要让别人抓着小辫子大做文章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了,参加科考有什么好?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学子,可是一文饷银都没有。可军户就不同了,这几个孩子从出生开始,月月就有饷银可领,虽然也就那么一点点,但积少成多,现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而且,等他们到了可以上战场打仗的岁数,立下了军功,升了军职,饷银也跟着上涨不说,他们若是运气好的话,照样可以位列朝堂的,那速度可是比走科考要快多了。就算考了个进士,也是要熬年资的,日子过的很清苦,还不如咱们边关自在呢!” “所以,我及时的悬崖勒马是非常明智的。”金菁得意的晃晃脑袋,“和我一起念书的同窗,最高的也只是个六品而已。” “军师现在已经靠着军功,升到了从四品,他们见到你还是要乖乖行礼的。”薛瑞天蹲在三个孩子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这三个孩子的志向是征战沙场,要做名垂青史的大将军,而不是西京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堂官,是不是?” “是,侯爷说的没有错!”李宇拽拽金苗苗的袖子,很认真的说道,“苗苗姐姐,我们只想为国守边,上阵杀敌,不想做其他的。就算以后有机会可以位列朝堂,我们也不想去,我们就想待在这里。” “好吧,这件事以后就不提了。”既然孩子们都这样说了,金苗苗是个十分开明的人,要遵从孩子们自己的意愿,“不过,念书还是要继续念的,你们如今拜了我做师父,不能只跟我学做菜,其他的也都要学习。” “你们苗苗姐姐是惠兰大师唯一的弟子,你们知道惠兰大师是谁吧?” “知道的。”莫凯狠狠的点头,“苗苗姐跟我们说过的。” “师祖很厉害,如果我们能早生几年,就能有幸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了。” “虽说你们不能当面聆听惠兰大师的教诲,但可以聆听你们苗苗姐姐的教诲啊!”薛瑞天揉了揉小大人儿一样的李宇的脑袋,说道,“惠兰大师把一身的本领都传给你们苗苗姐姐了,你们要好好的跟着她学,争取再学出一个大师来。不过……”薛瑞天站起身来,看看金苗苗,“惠兰大师的那套功夫,用来自保还是不错的,上阵杀敌还是差点意思。”他转身看向沈茶,“小茶,你觉得他们仨交给谁比较合适?” “你问我的话,不就是心里有了确定的答案?小天哥,你更希望谁来教他们呢?”沈茶抬起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三个小孩,“我们几个肯定是不行的,每天忙得自己练功德时间都快没有了,更不可能教小孩子。这样吧,交给暗影们,怎么样?” “那就太好了!”薛瑞天拍拍三个孩子的小脑袋,“我也是着么想的!” “只不过,训练营那个地方太过于阴冷,不太适合他们去,而且,他们白天还要念书,只有每天早晨、晚上的时间是空闲的,可以用来练功夫。不如这样,让小五、十七、十八轮番来教他们,谁不当值谁负责带孩子,具体的由他们自己负责,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从将军大人的安排!”李宇有模有样的领着两个弟弟向沈茶行礼,“我们会好好念书、好好学功夫的!” 这个时候,梅林带着影十三从外面进来了,正巧听到了三个孩子的话,影十三噗嗤一下笑了。 “诶呦喂,看看这是谁啊?”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影十三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影十三,“十三爷,这段时日休养得不错啊,看起来,气色非常的好!” “多谢金大小姐的夸奖。”影十三扯扯嘴角,深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到沈昊林、沈茶的桌案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属下十三见过国公爷、见过老大!” “起来吧!”沈茶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影十三的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也不要觉得愧疚,我不是已经罚过你了?” “可是国公爷因为我的失职生了重病,属下……” “诶,不用在意,我这不是好了吗?”沈昊林拍拍自己,“就听你老大的话,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吧!” 影十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038 午时三刻3.0 影十三和新加入镇国公府的三个小孩一样,都是战场遗孤,事实上,他们这一批的暗影,全都是这样的情况,双亲在战争中阵亡,他们被老国公爷捡回来养着,教授他们各种各样的知识,等长大之后,追随着父母亲的脚步,继续为大夏尽忠。 影十三被带回来的时候,年纪比现在的莫凯还要小几岁,但那个时候也已经记事了,知道自己的父母过世,日后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觉得特别的伤心,每天都在哭中度过。哭了有两三天,情况有所好转,毕竟是小孩,又是男孩子,这个伤心的劲儿一过,男孩子那种调皮捣蛋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但是,影十三和其他的男孩子……准确的说,是跟所有的小孩都不一样,也不知道他过世的父母是怎么养孩子的,磕了、碰了、受伤了,这孩子都特坚强,眼睛里面一滴眼泪都没有。唯独听见别人安慰他、夸奖他、反正就是对他说好听的话什么的,就不行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越安慰还哭得越厉害,根本就止不住,除非是他自己哭累了,或者被不耐烦的人抓住,狠狠暴揍一顿,这哭声才能停止。 所以,基本上算是看着影十三长大的沈茶,在扶起他之后,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沈昊林在说着那些安慰他的话的时候,她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影十三的身上的时候,又倒退了两步,在影十三准备张嘴开始嚎的时候,她和沈昊林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哪怕是这样,他们还是被影十三的痛哭声给震到了,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忍不住叹气,这孩子好久不哭了,一哭就震天动地,而且,他的哭功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杀伤力变得更强了。 离影十三最近的是红叶,因为早晨起来的太早,有点没睡够正犯困呢,就忽略了这一点,被震了个正着。有那么一瞬间,虽然很短暂,红叶觉得自己的耳朵除了影十三的哭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真是失策,居然把他是个哭包的事给忘了,诶呦,我的耳朵啊,差点被他给震聋了!”红叶揉了揉耳朵,扭头看看嚎得特别起劲的影十三,无奈的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我数三个数啊,你要是不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红叶伸出一根手指,“一!”看到影十三不理她,哭得越发的来劲,红叶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还是不停,她叹了口气,“你这是要逼着我使出绝招啊,三!” 影十三向后倒退两步,看着朝着他走过来的红叶,打了个哆嗦,一边哭一边开始跑,绕着整个暖阁开始跑,红叶就在后面追。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两圈之后,一点效果都没有,影十三哭得更厉害了。 被他哭得有点心烦的金苗苗也加入了追逐战,两个女孩追着影十三在暖阁里又跑了一会儿,两个人一前一后把影十三给堵住了。两个女孩抓到人之后,一点都不客气的揍了他一顿。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之后,影十三倒是舒服了很多,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那点委屈、内疚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来了。其实,他不是跑不过红叶和金苗苗,他是在让着她们,顺便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逗其他的人开心,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不太好的事情,大家需要舒缓一下情绪。 “好了,哭也哭过了,闹腾也闹腾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薛瑞天搂着影十三的肩膀,走到桌案前面,“国公爷和将军也没怪你,所以,你也不要把这个再放在心里折磨自己了。” “知道了,侯爷!”影十三擦干眼泪,点点头,看向开始翻阅公文的沈茶,“老大,要让我做什么?” “小叶子,他们又开始聊公事了,咱俩筋骨也活动开了,干脆回去补觉吧!”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拉着同样没精打采的红叶,拽着三个小孩往暖阁门口走。“哥,等你们谈完了,派人去叫我们啊!” “等一下!”沈茶叫住了她们,“小宇、小京和小凯就不要去了,那种场合不太适合小孩子。” “将军,我们要去!”莫凯的嘴又快了一次,他扭头看看两个哥哥,没什么底气的问道,“我……我们一定要去看看的,对吧?” “对!”两个哥哥都很支持弟弟的决定,“我们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提前感受一下也挺好的。” “可是……”金苗苗半蹲在三个孩子的面前,说道,“那个场面很可怕的。” “应该不会太可怕吧?”莫凯摸摸下巴,“以前在膳房帮忙的时候,看过爷爷们杀猪、杀羊什么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金苗苗摇摇头,站直了身子,说道,“你们还是乖乖的待在家里比较好,小孩子去了那样的地方,晚上容易做噩梦的哟!” “让他们去吧!”沈昊林说道,“他们说得没错,既然下定决心要成为沈家军的一员,迟早要适应这样的生活。你和红叶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走就好了。” “既然国公爷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做吧!”金苗苗揉揉三个小孩子的脑袋,“跟国公爷道谢。” 三个小孩乖乖的跟沈昊林道了谢,拉着金苗苗和红叶的手离开了暖阁。 “梅林、梅竹,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将军!” 看到暖阁的门被梅林和梅竹从外面关上了,沈茶拿出之前辽国使团的名单放在桌案上。 “辽国这一次派了正使一人,副使三人,随从五十人,军士五十人的朝贺使团,其他的人,包括随从和军士,名字都是之前熟悉的。正使和两个副使,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但也知道辽国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唯独这个叫做燕榭的人……”沈茶轻轻点了点纸上的名字,“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们对他完全陌生的。所以,十三,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等到辽国使团进城之后,你就牢牢的盯住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要跟城里的某个人有接触。等到使团离开,你就跟上去,继续盯人,他在途中以及在京中的一切行动都要严密的监视,尤其是他在京中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要重点关注才可以。” “老大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使团上京?” “对!”沈茶点点头,“我想了好久,觉得还是你比较合适。你擅长易容和变装,不太容易被发现。” “好,没问题!”影十三很干脆的答应了,“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到了京中,抽空回府看一下,然后进宫去见一下陛下。” “是!” 看着影十三蹦蹦跳跳的走了,薛瑞天和金菁扑倒了沈茶的面前。 “你们两个干嘛这么看着我?” “小茶,你是不是知道了那个燕榭的身份?” “有点怀疑,但不太敢肯定。”沈茶看着两个人笑笑,“你们知道我的啊,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绝对不会泄露半点消息的,不要再问了。” “知道了,不会让你破了自己的规矩的。”薛瑞天晃晃他的扇子,“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确实是要盯紧一点,万一肩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西京搞出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来,那可就惨了!”薛瑞天伸了个懒腰,歪在他的躺椅上,说道,“小茶,让十三给皇兄带封信,辽国和金国的使团的下榻之处,安排得远一些,不用限制他们的自由,但只要出门就派人跟着。还有,给白萌也送一封信,让他的禁军辽、金使团驻地增派人手,给他们施加一些压力。” “好!”沈茶看了一下快要睡着的薛瑞天,轻咳了一声,问道,“给白大哥的信,要署小天哥的名吗?” “随你……”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距离行刑的午时三刻没有多久了,众人身穿沈家军统一的黑色软甲,带着随身的兵器,离开镇国公府,浩浩荡荡的往刑场走去。 039 午时三刻4.0 为了防止真的有胆大包天的人来劫法场,或者出现什么不可预估的状况,大家还是带上了自己趁手的兵器,要真的打起来,也不用只靠两个拳头了。 沈昊林从兵器架子上拿了一柄单刀,沈家家传的功夫就是刀,藏书阁里各种各样的关于刀的刀谱、刀法都有,非常的齐全,他从小就在老国公爷的监督下,把这些都掌握得非常熟练,什么斩马刀、双刀、单刀等等,只要是刀,他都用得特别的顺手,完全不像别人那样一换种类就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沈茶没用她的那条乌金长鞭,而是选择了一条牛皮做的马鞭,虽然不如那条乌金长鞭那么贵重,但抽人的杀伤力也是很强的,被抽中了同样会疼得死去活来的。暗影的人很熟悉这条鞭子,他们要是犯了需要他们老大动手的错,通常都是被这条鞭子问候的。 和刀、鞭子这样的兵器相比,薛瑞天不太喜欢这种戾气很重的兵器,他要是不上战场,走到哪儿都是拎着他的那把扇子的。他觉得用扇子打架显得特别的潇洒,颇有世外高人的感觉。他那把扇子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第一眼会误以为是普通的纸扇,其实,是纯金打造的,只不过薛瑞天嫌弃黄金太过俗气,特意找了宫里的能工巧匠进行了一番改造,让它看上去没有纯金那么的光彩,,不那么的惹人注意。 这些人里面,用的兵器最特别的就属金菁了,虽然身为军师,上战场的机会很少,但金菁毕竟是武将,授的官职也是武将官职,没有点看家的本领,没有傲人的军功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兵器是一只可以套在手上的精制铁爪,被这个爪子挠一下可不得了,不皮开肉绽就算是运气好了。 一行人来到刑场的时候,还差一点就午时了,刑场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一个个都探头探脑的往那即将用来处决犯人的高台上望去。 按照以往的惯例,刑场应该是设在城外的,城外有一个专门用来掩埋犯人的坟地,刑场就在坟地的不远处,方便行刑之后,兵士们可以就地将犯人的尸骨安葬,省了很多的麻烦事。 可这一次,因为细作行刺、下毒的缘故,嘉平关城是醒了封城的政策,除了各国的朝贺使团以及城中特定的人群、各边关以及西京来往的特使之外,其他的人都不允许随意的进出,否则会被当作敌国探子给抓起来的。所以,刑场一旦设在城外,在城中隐藏的余孽就会跟随看热闹的百姓出城去了,这样,所谓的封城令就成了摆设。 于是,在定好了行刑的日期之后,沈家军负责后勤的兵士们就在城门口长四丈、宽两丈、高两丈的高台当做刑场,在搭建这个刑场的时候,城中的百姓时常来看个热闹,还给兵士们送热茶、送小点心什么的,还有一些有经验的老手艺人给他们进行了指点,告诉他们怎么搭梯子不容易塌,怎么搭架子更结实,用什么样的材料更方便搬挪之类的。有了这些经验之谈,刑场建的出乎意料之外的大气,还方便挪动,在不需要的时候,可以拆掉放在一边,用的时候再搭建起来,特别的简单、方便。 “这台子建的不错,听说城中的手艺人帮了很大的忙。”沈昊林看着那个高台表示非常的满意,“茶儿,回头问问是哪位、哪几位师傅给帮的忙,派人去看望一下,送一些东西过去。” “元帅、副帅、将军来了!大家让个路啊!” 人群中有人无意间看到了沈昊林一行人,高声的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几个人的身上,自动的给他们这一行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是元帅啊!前些日子听说元帅病了,现在这么看着,气色还不错啊!” “沈将军看上去也还好,她遇刺的时候,我也在金铺里面,那帮行刺的混蛋真的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怎么说?听说是用个小孩子当挡箭牌,将军为了就小孩才被他们算计的,是这样吗?” “可不是嘛,我看的是清清楚楚的,沈将军那么好的功夫,好几个人围着她,都被她打到了,轻易想打败她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杂碎就只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沈将军中刀之后,也没有倒下,还杀了很多的人呢!哎,沈将军的风采,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了!” “比起元帅和沈将军,我更喜欢薛侯爷和军师,你看他们就好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贵公子,特别有古时名士的风范。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公子,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夫人,能不能配得上他们。其实,我倒很乐意看到侯爷把红叶姑娘娶回去的,他们两个还是很般配的。” “别做梦了,侯爷的婚事大概会是陛下或者宫里的太后娘娘做主,娶的应该是西京高门贵女,红叶姑娘再好,也不可能嫁给侯爷的。红叶姑娘生性潇洒,估计不会像我们这样,平平凡凡就过一辈子的。” “谁说不是呢?也许辽金不再犯境,不用打仗了,她可能就会去云游四海了。不过,那三个小孩子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场合,怎么可以让小孩子来呢?” “小孩子怎么了?咱们边关的小孩子都是立志要当大将军,要去杀辽人、杀金人的,就该早早的习惯这样的场合,他们以后上了战场才不会临阵退缩。” 沈昊林等人一路走来,就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本来他们以为议论的是这些处决细作的事,没想到讨论的都是他们的私事,忍不住有些尴尬,尤其是薛瑞天,在听到有人说他要娶西京贵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感觉像是吞了金苗苗熬制的苦药汤子似的。 “这帮人的嘴还真是絮叨!”薛瑞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侯爷娶夫人,也不会是西京的那帮娇滴滴、被家中长辈宠坏了的小姐们。再说了,人家明确表态了,是绝对不会嫁给我们的,谁让我们这里太苦了,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到这里来,完全就是受罪的,呆不了几天就会哭着跑回西京去要求和离的”薛瑞天晃晃手里的扇子,“都已经预料到是什么结果了,就不用去瞎折腾了,我还是很满意现在的这种状态的。” “小天说的很在理。”沈昊林点点头,看了看身边的沈茶,笑道,“我们这样的人若是要成亲,还是找个志同道合的人比较好。茶儿,你觉得呢?” “啊?”沈茶茫然的看看沈昊林,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刚才梅林偷偷的递给了她一个纸条,她正看着呢,猛然听到沈昊林叫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兄长,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沈昊林摇摇头,凑到沈茶身边,“谁的消息?” “师父的。”沈茶把纸条塞给沈昊林,“师父说,他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咱们这了。先给咱们送个信儿,让咱们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沈茶看看薛瑞天,“小天哥,我师父可马上就要到了,你和红叶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有没有把晏伯给夸得找不着北?有没有套出点什么话来?” “还套话呢,晏伯都快烦死我们两个了,天天去缠着他。”红叶嗖的一下凑了过来,“将军,我跟你说啊,晏伯可精可精了,我和侯爷缠了他好几天,好话说了好几大车,他老人家倒好,听见了跟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昨天我们照常去找他,他跟我们说,年底太忙,没工夫陪我们玩,我们要是再去烦他,他就要找元帅、找你告我们的状,让你们把我们扔训练营去,不到过年不许出来。” “看来军师的计划是行不通了。”沈昊林摸摸下巴,“这样吧,今天下午没事的话,你们俩、加上军师和金苗苗,轮番去烦他,让他来找我们告状。只要他来,我就想办法说服他,让他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他那么固执的人,会听你的?”薛瑞天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个老头也真够可以的,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他们闹别扭,还让咱们这些小辈跟着操心!” “两个不省心的老头!”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抱怨也没用,抱怨也要帮他们解决,谁让他们是我们的家人呢!” 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高台下,这一次负责维护治安的除了一部分训练营的新人之外,各大营都派了人过来,由宋其云和沈酒亲自带队。 “元帅、侯爷、将军、军师!”宋其云和沈酒身着全套的盔甲,见到一行人,走过来行礼。“都准备好了,这次的监斩官是影五大人。”宋其云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 “让影五开始吧!” 宋其云点头,派了个亲卫去传话,自己和沈酒和沈昊林他们站在一起。 得到命令的影五,带着精挑细选的训练营新人们上了高台。这次负责掌刑的新人们都穿着黑色的劲装,一人扛了一把亮晶晶、锋利无比的大刀。 等到掌刑的新人们站定,兵士们就把以萧六为首的辽、金细作给带了上来,他们被五花大绑、嘴还被堵住了,上来之后,就被兵士们摁倒在地。 在这些人里面,有像萧六这种认命的,也有哪些心思活泛,准备在最后关头再折腾一把的,万一能跑掉呢,也算是捡条小命。可一看这高台,这些人立刻就歇了这个心思。谁想到沈家军的人这么缺德,弄个法场还架这么高的台子,这要是跳下去,不摔死才怪呢,他们还是老实一点吧! 影五看向台下,看到沈茶朝着自己微微点点头,说道,“时辰到,行刑!” 十来个训练营的新人,在听到五爷的命令,相会对望了一眼,暗暗给自己和对方鼓劲儿,小声的说着鼓励的话。一边说,还一边按照前辈教的方法,拿起放在旁边的大碗,把碗里的酒水撒到了大刀上面。 “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元帅、副帅、还有咱们将军都在下面看着呢,咱们可不能临阵退缩。要是当着全城这么多百姓的面,咱们认怂了,不单单是给元帅他们丢人,咱们回去以后也要被罚,说不定会被直接提出训练营的。”站在一排人最中间的戴乙,看看台下的沈茶,看到她眼中的鼓励,深深吸了口气,“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 “没问题的,戴兄弟!” “听我数两个数,数到一的时候举刀,数到二的时候看下去,没问题吧?” “就照你说的办!” “好!”戴乙率先站在第一排的犯人身后,“一!” 所有的人都把手里的刀举起来了,听到戴乙说“二”的时候,所有的人心一横、眼睛一闭,手里的刀狠狠的朝下砍了下去,瞬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们的脸上,他们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地红色液体。 所谓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迈出去了,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新人们虽然还是有些紧张,手还是有点哆嗦,但胆子却变大了,人也坚强了不少。 “兄弟们,干得漂亮,咱们继续!”戴乙朝着两遍的兄弟点点头,脚步坚定的走向了第二排。 看着一排又一排的细作在自己的手里伏法,他们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滋味,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的上战场,但杀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有了今天这样的一个体验,以后真正的走上战场,他们也不会心生怯意了。 处决细作的人数比较多,行刑的时间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整个高台的台面都被染红了。 等到所有的细作全部伏法,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沈茶和宋其云陪着沈昊林上了高台。 “众位!”沈昊林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今天的这次公开行刑是要给某些心怀鬼胎的人提个醒,凡是侵害大夏利益、侵害大夏百姓安危、刺探大夏边防布局之人,本帅绝不轻饶!”沈昊林指指身后的那一排排的尸体,“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说完,沈昊林朝着台下百姓行了沈家军军礼,带着沈茶和宋其云下台去了。 040 影三 沈昊林一行人离开刑场,直奔沈家军军营。 “红叶、苗苗,你们两个带着孩子们回镇国公府。”沈茶注意观察了一下孩子们的状态,似乎是没有被这个场面给吓到,情绪相对稳定。不过,她不是医者,这三个孩子到底如何,最终的结论还是要看金苗苗的诊断的。她看着红叶和金苗苗带着三个孩子走了,又吩咐金菁,说道,“军师,请你去跟晏伯说一声,师父已经传信过来,还有两天就要到了。其他的事情稍微放一放,先把师父要住的院子给拾掇出来,别人到了,住的地方还没准备好,那就是我们的失礼了。” “好。”金菁点点头,“我可以顺便再缠一下他,逼迫他向你们告状。” “通过,就这么办!”沈茶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同时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沈茶拽拽金菁的袖子,轻声的说道,“要表现的紧迫一些,让他感觉到烦躁不安,你们的纠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觉得非常的困扰,不能再拖延了,一定要尽快解决掉这个问题。” “我知道该怎么做!”金菁拍拍沈茶的肩膀,“保证你们今天回来会见到他的。” 说完,金菁和沈昊林、薛瑞天打声招呼,甩着袖子走了。 “哎,有没有那么一种感觉,觉得自己特别的缺德?”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晃悠悠的跟在沈昊林身边,说道,“强迫一个老人撕开他最痛苦、甚至是最不堪的回忆和往事,咱们是不是太不善良了?” “如果他们两个可以自己和解,又何需我们在这里为他们筹谋?”沈昊林叹了口气,带着薛瑞天和沈茶往地牢的方向走,“这些年晏伯过得并不开心,虽然他的脸上天天挂着笑容,但也只是样子而已,只是为了让我们不担心他。那天趁着晏伯带人去购置年货,茶儿让影八去搜了他的屋子。” “搜出了什么?是跟副帅有关的?” “嗯。”沈茶点点头,“当年他们一起征战时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晏伯保存得很好。” “啧啧啧,小茶,你的这个保存很好的程度是什么?如果是全部都放在一个箱子里面,根本看都不看,箱子都积灰了,那这东西有跟没有的意义是一样的,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薛瑞天朝着守在地牢旁边的暗影点点头,在怀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个糖块,这才想起来,出门前换了软甲,除了披在软甲外的斗篷和手里的这把扇子之外,什么都没带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朝着几个暗影笑笑,裹紧身上的斗篷,跟着沈昊林和沈茶进了地牢。 “这个我明白,不过,那些东西放在一个箱子里面,这个箱子里里外外都是非常干净的,有经常被人擦拭的痕迹。包括里面的东西,也是被经常拿出来把玩的,这样的痕迹很明显,而且,短时间是无法做到的。”沈茶朝着已经等候多时的影三、影四和影九招招手,“你们怎么回来了?” “回来送特色年货呗!”影九伸手指指堆在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小珉说,今年就让四哥留在城里过年,他和七姐、八姐好几年都没有团聚过了,这次让他们兄妹好好的聚一聚,我和三哥天天在一起,哪儿过年都行,所以,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就赶回去。” “可以!”沈茶点点头,影四的事,郑珉在信里已经跟她报备过了。“十七和十八呢?” “在里面照看那两个胖子!”影九凑过来,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扑到薛瑞天的身上,还使劲的晃了晃,咋咋唬唬的说道,“我们在那边听说国公爷和老大病了、受伤了,心里甭提多着急,恨不得想长一双翅膀马上就飞回来。现在回来一看,两位恢复得不错,看上去很精神嘛!” “你在说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别挂在我身上?”薛瑞天拍拍影九的后背,“小珉在那边都喂你吃什么了?这分量见涨啊!”他看向一脸冷漠的影三,“把你弟弟弄走!” “他许久不见侯爷了,思念得很,我要是弄走了,他该怪我了!” 影三的声音是这些暗影中最细、最柔的,说话的时候也是最慢条斯理的,在没跟着郑珉去辽国之前,这家伙一直都是负责审讯的,这家伙在盯着人看、用那种渗透人心的腔调说话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被一条毒蛇滑过全身似的。 薛瑞天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本来地牢就阴冷,他自己又很怕冷,再加上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家伙在旁边说话,他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僵住了一样。 “噗,侯爷还是这么有趣,哥,你不要一见面就总欺负侯爷嘛!”影九从薛瑞天的身上跳下来,左看看、右看看,扒着薛瑞天的肩膀,问道,“红叶姐姐去哪儿了?” “镇国公府。”薛瑞天绕过他,走到影四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小七、小八在府里呢,你去找她们吧!” “是啊,跟她们说一声,今晚就不用当值了,你们兄妹好好聊聊,我调十七过去。” “谢国公爷、侯爷,谢老大!” “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沈茶站在影三面前,看看他,说道,“跟我来。” 影三点点头,跟着沈茶走到远处一个角落。 “确定了?就是他?”沈茶朝着沈昊林打了个手势,“不会出错吧?” “不会,调查清楚了,就是他!”看沈茶这个样子,影三就知道他家老大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的人,所以,他也压低声音说道,“他带着他的侍从完颜丹住进了摄政王府,就再也没出来过。我们在里面的弟兄说,他找各种借口想要跟耶律见面,但只有第一次成功了,还被耶律南和齐志峰给搅合了,其他的几次都被耶律推掉了。后来大家都忙着出使的事,更没有人搭理他了。我们猜测,他没有放弃想要说服耶律出兵的打算。”影三看看沈茶,“老大不打算告诉国公爷和侯爷这件事情?” “国公爷知道,侯爷不知道,暂时不想跟他说。”沈茶叹了口气,“他府里也不干净,指不定哪里就藏着眼睛呢!要是影响到了你们,给你们添了麻烦,那就不好了。还是等到使团从西京回去临潢府再说吧,燕榭那个家伙且折腾呢,我看他是个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除非耶律同意他的请求,否则,他有可能会在摄政王府继续住下去。” “会……会吗?”影三被沈茶的这个说法惊着了,“不会吧?他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想要打回金国去,他要做很多的准备,一味的赖在摄政王府,什么事都做不成吧?” “如果没有借到兵,就算其他的都准备好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别当真啊!”沈茶笑了下,拍拍影三的肩膀,“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等下,老大!”影三拽了一下沈茶的胳膊,“关于那两个人……你知道的,那两个人!” 沈茶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影三说的是谁了。 “哦,他们!”沈茶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冷漠,“怎么?出事了?” “嗯,他们似乎惹上了一些不该惹的人。” “不该惹的人?是临潢府的贵族?这两个人还真是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他们招惹的就是耶律南和齐志峰。使诈赢了那两个人的银子,结果被他们当场拆穿。”影三叹了口气,“耶律南和齐志峰算是辽国顶级的贵公子了,他们俩想要整治什么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嘛?” “真是会作死啊!”沈茶摇摇头,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回去之后就告诉小珉,暂时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在里面受两天苦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辽国不是大夏,对于辽人来说,他们是外族,出了任何的时候,他们都不会被同情,反而先被责难的就死他们。” “是!”影三点点头,跟着沈茶往里面的审讯室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伤……真的没事?” “没事,已经都好了,让小珉也别担心。还有……”沈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影三,“你和小珉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弟弟看着倒是胖了点,你比上次回来可瘦多了。” “临潢府这段时间流行的衣裳都比较显身形,太胖了就穿不进去了。影九那家伙喜欢吃,不喜欢那种衣服,所以,也不在乎是不是长肉。况且,那个孩子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还是比较合适的。”影三凑到沈茶的耳边,“那衣裳带回来好几身,放在最下面的那个箱子里,你记得拿出来试试。” “好!”沈茶看看影三,“有心了,今天晚上还要赶路,这边结束了就去歇着吧。有什么想要吃的告诉我,我让膳房给你们做。你们是真有口福了,膳房新来了一批师傅,做出来的东西比以前可口多了。” “好!”影三走在沈茶的身边,朝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一会儿告诉你!” 041 送别 沈茶带着影三走到刑讯的屋子门口,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胖将军们爽朗的笑声。 “这两个家伙的状态不错!”影三走到沈茶身边,挑挑眉,“面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是一点都不在乎啊!” “被抓的时候,他们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早就做好准备,没被送上刑场公开行刑,就已经很满足了。”沈茶迈步走进去,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坐好,看看整个人都很放松的胖将军们,赞道,“两位将军好兴致!” “哟,沈将军来了,我们刚才还想问元帅,怎么不见沈将军的人,难道是在最后的时候,不想要送我们一程。结果,被侯爷一打岔就给忘了。”胖甲挠挠自己的脑袋,笑的憨憨的说道,“我们兄弟要谢谢沈将军这些天的照顾,我们兄弟俩的最后这段时间虽说身居囹圄,但过得是最舒服的,比以前在外面还好。” 胖甲和胖乙两位将军手上、脚上的镣铐已经被取下来了,之前已经沐浴过了,各自还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梳了一个金国的传统发型,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他们有什么喜事呢! “两位将军谬赞,二位帮了我们不少,照顾二位将军起居也是应该的。”沈茶微微颔首,“今日就是两位将军的最后一天了,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告诉在下,在下会尽全力帮将军完成的。” “诶,我们兄弟在这个世上孑然一身,上无父母需要赡养,中无兄弟姐妹需要看顾,下无妻儿需要抚养,并没有什么身后事需要沈将军劳心的。”胖甲将军摆摆手,“不过,真的有一事需要跟将军聊一聊。” “哦?”沈茶一挑眉,看看身边的沈昊林,又看看胖甲将军,“不知是何事?” “我们兄弟原来在军中,其实也负责刑讯这一块,这几天也观察了一下沈将军和几位兄弟的刑讯手法,相对来说比较单一,除了打人就是打人,只是刑具的样式多了一些,本质上是没有任何的变化的。这种手法对软骨头很有效,但对于那些嘴巴严、骨头硬的人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遇到那样的人,将军会产生一种强大的挫败感,信心会动摇的。我们兄弟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被人嘲讽的,差点出去撞墙。最重要的一点,一场刑讯结束,犯人们都会因为这种暴力的手法而变得面目全非,杀鸡儆猴的作用有了,但会让人本能的产生反感。”胖甲接着胖乙的话说道,“我们哥俩在这方面就非常有心得,这么多年也总结了几种打人看不到伤痕的手法,被打的人被架出去的时候,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会承受更多的痛苦。我们想了想,反正也要走了,不如把这些方法留下来。” “说起来,我们也觉得这辈子过得挺憋屈的,混了这么多年,能交心的自己人却没有,被你们抓了以后,反倒跟你们这些对手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胖乙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我们的这些东西交给你们,尤其是交给沈将军,也算是托付对了人,我们相信将军一定能让它们物尽其用的。” “多谢两位将军的好意!”沈茶站起身来,朝着两位胖将军行了一礼,很严肃的说道,“在下必定不会辜负两位将军的托付,一定会让它们发扬光大的。” “沈将军太客气了,只是相互交流一下经验,我们兄弟当不起将军的大礼。”胖甲和胖乙也站了起来,向沈茶回礼,“这些东西要是说起来,恐怕一天也说不完,不如我们把这些写下来,留给沈将军以及对这些有兴趣的各位小将军参详,怎么样?” “那还真是太好了。”薛瑞天回头看了一眼沈昊林,“元帅以为如何?” “多谢!”沈昊林向两位胖将军道谢。 “沈元帅客气了!”胖甲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可否给在下准备纸笔?” “没有问题!”薛瑞天对这个也很感兴趣,把一直挂在自己身上、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的影九撕下来,抬起腿踹了他一脚,说道,“去拿纸笔,速度点!” 影九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走了。没多大会儿工夫,他就端着纸墨笔砚回来了,咣的一下把东西往两位胖将军面前一放,以最快的速度又去扒着薛瑞天了。不过,这次他倒没跳到侯爷的身上,估计是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太雅观,所以,只是拽着侯爷的胳膊不放手。 胖甲看看影九,觉得这个小孩身法很轻盈,无论是走、还是回都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好像是一只灵巧的猫儿似的。不过,能练成这种身法的都是身轻骨软的那一类,他们这种天生身大肉沉的,练一辈子也是练不出来的。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羡慕一下,暗暗祈盼,希望下辈子能托生成那样的身形。 胖甲提起笔来,在纸上开始写他的那份心得,这位将军长得粗旷,倒是写了一手好字,站在他旁边看到纸上的字的影十七,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怎么都不相信,如此娟秀、好像是女孩子写出来的字,居然是出自一个大糙老爷们之手。 影十七默默在心里叹气,怪不得老大总说人不可貌相呢,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胖甲忙着写心得,胖乙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跟大家唠嗑混时间。 “对了,有件事情想要跟将军打听一下。”沈茶在征得沈昊林的同意之后,看着胖乙说道,“不知道将军以前是否知道完颜喜这个人。” “完颜喜?”听到这个名字,胖甲把手里的笔放在一边,抬起头来看看沈茶,“将军如何知道这个人的?” “最近有传闻,这个人出现在临潢府。两位将军不认识这个人?” “怎么不认识?”胖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表情,重新提起笔,一边写一边说道,“前金王、也就是完颜宗承哥哥的小儿子,一个地地道道的公子哥。前几年,先王和大公子还在的时候,我们随大将军进王宫饮宴,和这位公子见过几次,提起正事,这位小公子一概不知,提起那些吃喝玩乐的事,他倒是可以侃侃而谈。不过,自从完颜宗承篡位之后,这个小公子就消失不见了。沈将军,你能确定出现在临潢府的人,就是这位小公子吗?” “只是传言,并不能完全确定。”沈茶轻轻摇头,“若真的是这位小公子,他跑去临潢府做什么?” “若真的是他,跑去临潢府,必然是请耶律出兵,帮他打回金国。”胖乙冷笑了一声,“他真做出这样的事,我们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完颜家的人,其实都是一个德性,没有谁比谁好、也没有谁比谁坏!” “说的对,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胖甲点点头,赞同胖乙的说法,“完颜家的人,骨子里都是自私的,只是表现不同而已。完颜宗承是靠着贵族支持登上王位的,可他又不甘心成为贵族的傀儡,就想着要拉拢平民对抗贵族,可贵族们一旦跟他对着干,他又会担心自己的王位不保,转过头来抛弃那些平民,继续扒着贵族们的大腿。也正是因为这样,完颜宗承才会慢慢的把自己逼到了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和他的好女儿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吧?”胖乙继续冷笑,“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先王和大公子比起完颜宗承也不好到哪里去,他们尊重贵族,给予贵族们优渥的生活,贵族们无论做什么事,哪怕是毫无条件、毫无理由的杀害平民,他们都不会在意。他们只有一个条件,不许这些贵族对他们指手画脚。朝堂是他们父子的一言堂,不管什么样的决定,他们父子说了算,谁也不许反驳。这一点让我们很头痛,所以,当初完颜宗承篡位,我们还是支持的,因为我们希望能有一位听我们说话的君王,可惜,谁知道这家伙一登上王位就换了一副面孔。” “所以,你们希望那位小公子回来,把完颜宗承踹下去。可是,你们怎么能保证,完颜喜不会像他的父兄一样,登上王位之后,再次把持朝政呢?” “因为他蠢啊!”胖乙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家大将军说的。” “阿不罕将军?” “对,我家将军说,如果这位小公子称王的话,国中的局势就跟辽国差不多了,可以找一位能干的、顾全大局的王爷做摄政王,辅佐小公子理政。这样的话,大将军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带兵了。只是……”胖乙叹了口气,“这位小公子居然想请耶律出兵,若耶律答应了他,恐怕金国就不再是金国了。” “你们以为,耶律会强占宜青府?” “以沈将军的素养,难道看不出这一点?一旦小公子引辽兵入金,耶律一定会把金国占为己有的,到时候,乱子可就大了,不仅要抵抗辽兵入侵,各个势力还要争夺王位,一定会乱上好一阵子的。到时候,夏国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胖甲的心得写完了,放下笔,将写得满满当当的两大张纸交给沈茶,沈茶郑重的向他道了谢,把这份东西交给沈昊林保管。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胖甲和胖乙站起来,朝着众人行了一个大礼,“也不早了,我们兄弟也该上路了。再次谢谢各位这段时间的照顾,如果有缘的话,我们或许还能见面的!”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带着几个暗影回礼,影十七和影十八端了两个托盘上来,一个托盘里摆着三杯酒,是沈昊林三人的,另一个托盘里的两杯酒是两位胖将军的,里面掺了金苗苗的特制药粉。 “请!”沈昊林拿起酒杯,“祝两位将军一路顺风,来世还能做兄弟。” “多谢沈元帅!” 两位胖将军相互对望了一眼,很干脆的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042 告状1.0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刚走到镇国公府的侧门,就收到了两位胖将军的死讯,三个人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梅林。”沈昊林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重,“去告诉小五,厚葬两位将军,按照他们生前的嘱托,把他们合葬在一起,然后,替我们在他们的坟前摆上几盏长明灯。” “是,国公爷!”梅林点点头,转身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你们说奇不奇怪,他们死了,我这心里还挺不好受的,明明我们跟他们打了那么多次仗,恨不能把对方掐死,可现在又觉得像是失去了两个聊得还不错的朋友。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太长,我还挺喜欢他们两个的,不像是光有一身蛮力、没有脑子的人,他们两个不比阿不罕差,只是运气不好。”看了一眼地牢的方向,薛瑞天叹了口气,“虽然说各为其主,但放下心中的那点成见,这两个胖子算是不错的人。” 沈昊林和沈茶没说话,只是和薛瑞天一起,朝着地牢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走吧!”沈昊林给沈茶裹紧了外面的斗篷,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镇国公府。他看看跟在身边的影三,又看看抱着薛瑞天的胳膊走一路的影九,问道,“你们晚上还要赶路,我已经让梅竹吩咐人给你们收拾了屋子,你们两个去睡一觉,睡醒了就起来吃东西。今年封城了,让你们带东西会露马脚的,但过年红包不能少,你们家老大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哥俩带回去,给兄弟们分一下。” “谢国公爷,谢老大!” 影三抱了抱拳,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倒是他那个跟小猴子一样、喜欢上蹿下跳的弟弟,听到“红包”这两个字的时候,终于舍得放开薛瑞天,嗖得一下蹿了过来。 “红包?红包?”他左看看、右看看,翻翻他哥的袖子,又朝着他哥的衣领瞅了瞅,就差当众把他衣服给扒了。“红包在哪儿呢?哥,你可不能藏起来不给我,我……” “三儿,我觉得,你还是不给他比较好!”薛瑞天拍拍影三的肩膀,“你给他收着,还能留下点银子,要是都给了他,大概不出两天就让他给花光了。” “侯爷说的没错。”影三赞同的点点头,“他喜欢吃、喜欢看戏,所有的零花钱都浪费在这上面了。” “怎么能是浪费呢?”影九不满他哥的说法,“民以食为天,至于看戏,可以陶冶情操嘛!” “就你?”薛瑞天一脸嘲讽,“还陶冶情操?别逗了,别糟蹋情操这个词了!” “薛瑞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听了薛瑞天的话,影九假惺惺的抹眼泪,“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我对你多么的好,我是多么的爱你,可你呢?你对我是这么的无情,你是天下第一……” 说到这里,影九停下来开始望天,好半天都维持这一个动作,旁边看戏的几个人都着急了。 “我说,这是干嘛呢?”薛瑞天身为戏中人之一,也有点等不下去了,他拍拍影九的脑袋,问道。 这大冷天的,陪着这不着调的家伙在这里挨冻,薛瑞天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要不是这家伙跟自己有点亲戚关系,他才没有那个耐心陪着。老武定侯那边的亲戚现在就剩下影三、影九这两根苗苗了,要是照顾不好,薛侯爷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没有脸去地下见父亲。 “那个……”影九抓抓自己的头发,看看薛瑞天,又看看其他的人,“不好意思,我……忘词了!” 众人顿时感到非常的无力,沈昊林和沈茶摇摇头,迈步往暖阁的方向走。影三朝着薛瑞天耸耸肩,跟在沈昊林和沈茶身后,反正已经回家了,影九这个家伙就交给薛侯爷去管教好了,毕竟从小到大,他们两个的关系更亲密一些,那家伙有什么心事、心里话都愿意跟小天说。 “你说你是不是个猪脑子?不是今天忘这个,就是明天忘那个的!”薛瑞天拎着影九也往暖阁走去,“在那边呆着习不习惯?要是不舒服,就让小茶把你调回来?” “我才不要调回来呢!”影九嘟着嘴,“我在那边多自由自在啊,想干嘛就干嘛,也不用看你们的脸色。调回来就要跟在你身边,整天听你骂我,我不傻,才不这么干!” “你不傻,看的好好的戏,好好的话本,居然还能忘词?”薛瑞天捏捏影九的脸蛋,“你不想也不行,最多半年,我就让小茶把你和三儿都调回来。其实,那边主事的有小珉和四儿就行了,让你们过去是我的私心,想让你们历练历练,我看你也没历练出什么结果,还是跟着我吧!”看到影九想要反驳,薛瑞天又继续说道,“反对无效,你说了不算,知道吗?而且,我让你们回来,是有目的的。” “目的?什么目的?”影九抱着薛瑞天的胳膊,打了个哈欠,“是不是打算背着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干坏事?所以,才准备把我弄回来当你的帮手?我告诉你,少爷我可不当你的帮凶!” “整天都乱想什么?”薛瑞天一扇子拍在了影九的脑袋上,“我找你做的是正经事、好事,什么帮凶啊,真要做坏事,找你这个没脑子的做帮凶,还不得坑死我?金苗苗那个家伙,收了三个小徒弟,两个学问好的,一个动手能力还不错的。可金苗苗醉心她的那些有毒的东西,估计没什么时间带孩子。昊林和小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琢磨着帮三个小孩子找几个师父。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和你哥就比较合适。” “让我和我哥教小孩?”影九一脸茫然的看着薛瑞天,“表哥,你确定你没说错?我哥……还行,他那个样子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会比较正经,就跟他现在是一个模样的。可我这样的就不行了,你也说了,我这么坑,你不怕我把挺好的小孩子给带坏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薛瑞天笑了一下,“你不是很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有一个小孩跟你一样,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但没有你厉害,所以,我想着你教教他,没准你们两个真能给我们一个惊喜,比如造个什么新奇的重型武器之类的,让辽人和金人看了之后撒腿就跑,没有那个胆量继续犯边,至少可以让我们的边关平静十年。” “这个想法很好。”影九点点头,“不过,我要想一想,而且要见见那个孩子。” “下次你们回来再见吧,今天是不行的。”薛瑞天叹了口气,“这仨孩子非要去看行刑,不知道有没有受惊吓,金苗苗和红叶陪着呢,估计要等三个孩子睡着,确认他们不会做噩梦才行呢!”薛瑞天拍拍影九,“赶了两天路,你也去睡吧,小茶已经给你们安排晚饭了。” “好!”影九很豪气的拍拍薛瑞天,“不就是教小孩嘛,包在我的身上!” 看着影三拽着影九朝着暗影们的小院走去的背影,薛瑞天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交到这哥俩手上,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走吧,别看了!”沈茶朝着薛瑞天招招手,“过段时间,我就让他们回来。他们在那边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换十七和十八过去了。” 薛瑞天笑笑,三个人晃晃悠悠的往暖阁走去,还没走到暖阁门口,就看到晏伯和金菁站在那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晏伯好像是在数落金菁,而军师大人乖乖听训的样子,让他们有点恍惚。 “哟,任务完成得不错啊!”薛瑞天拽了一下沈昊林和沈茶,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晏伯的样子,是真的被惹急了,拉着咱们的军师大人过来告状了!” “不止是军师的状,大概还会捎上你和红叶。”沈昊林微微侧了一下身,朝着薛瑞天眨眨眼睛,不怀好意的问道,“这个时候,你不考虑稍微躲一躲?” “躲什么呀!咱们折腾半天,不就是为了听听他们两个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开解一下嘛?我要是躲了,这几天不就白闹腾、白受他白眼了?这么亏本的买卖,本侯爷可是不做的!” “好,不担心会挨骂就成!”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薛侯爷,咱们走吧!” “国公爷、沈将军,两位请!” 043 告状2.0 金菁跟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分开之后,直接回了镇国公府,进了府之后就抓住一个国公府的亲卫,打听到了晏伯在后面的仓库整理东西,他直接跳上房顶,直奔仓库而去。 到了仓库门口,金菁就看到晏伯指挥着国公府的亲卫们从库房里搬东西,各种各样的箱子、各种各样的小盒子,还有很多奇奇怪怪形状的东西,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 “晏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金菁凑到晏伯的身边,指指需要八个亲卫才能抬动的一个大箱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看着还挺沉的,这冰天雪地的,摆弄这些做什么?” “这都快要过年了,府里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得赶紧装饰一下了。”晏伯一回头,就看到金菁的那张大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吓我一跳,凑这么近干什么?”看到金菁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箱子,晏伯笑笑,说道,“这是准备摆在暖阁或者花厅的屏风,就看三十儿那天晚上,国公爷打算把年夜饭安排在哪儿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应该是暖阁吧,这两个地方的大小都差不多,摆在哪里都坐得下。咱们府里的人都不好那些乐啊舞啊的,也不像文人似的,好做个诗什么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人,无所谓的。”金菁摸摸下巴,仰起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以及飘飘洒洒的雪花,说道,“不过照现在这个形势,过年的雪不仅不会停,大概会下得更猛一些,花厅是个开放的地方,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冷风这么往里一灌,在那儿呆一个晚上,就算是摆满了炭盆,也会把人冻病的。不说别人,咱们怕冷的薛侯爷就绝对不会赞成的。” “倒也是,这种天儿对侯爷来说,还真是够受罪的。可越到年底,越没有闲着的时候啊!”晏伯点点头,吩咐亲卫们把屏风搬到暖阁后面的小屋子里去,等到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再给摆出来。吩咐完了亲卫,晏伯转过身看看比自己高了一头的金菁,笑眯眯的说道,“看看啊,自从你正经转职做了军师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你穿过软甲了,也没看你戴爪子了,今天猛然这么一看,还是这身打扮最帅气,最符合你啊!” “还是您老人家有眼光,识得好东西啊!”金菁摘掉自己手上的爪子,笑眯眯的说道,“哪儿像小天和小茶这两个没眼光的家伙,总嫌弃我这个爪子不美观,还很累赘。其实,不美观又怎么样,杀伤力强啊。我想好了,等明年开战,我也得重回战场,要不人也生锈了,爪子也不好使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没人规定军师就非要脱离战场,坐镇后方,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军师要亲临战场才能真正的领悟战场的魅力,才能制定出更缜密、更有效的作战方案,而不是闭门造车,对吗?” “晏伯说得对!”金菁乖乖的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是我想得太偏激了!” “你能这么快就想明白,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了。你和国公爷年纪轻轻的,却像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而我这个老头子都显得比你俩有活力。国公爷嘛,我可以理解,他小小年纪就要扛起一份重任,可你就不一样了,别整天跟个老头似的。你要是学不了侯爷,学学你妹妹也行。” “她?”金菁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要是跟她或者侯爷一样疯疯癫癫的,大概这府里就没几个能压制他俩的人了,他俩还不得天天上房揭瓦去?” “这么一听,还挺有道理的。算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老头子就不多说了。”晏伯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也拍拍金菁身上的,“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不是背着国公爷惹了什么麻烦吧?” “晏伯,背着国公爷和小茶惹麻烦的人,咱们府里除了侯爷和苗苗之外,还有谁能干这种事?哦,对了,还有沈酒那个小子,偶尔红叶也会抽个风。像我这么成熟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对吧?”金菁把拎着的爪子交给路过的影七,让她放回到兵器架子上面,然后拽着晏伯的胳膊,把人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说道,“说起来,这事正经跟我的关系不大,是小茶和您老人家的事。” “嗯?”晏伯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会是跟某人有关的事吧。他默默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稍微缓和了一下心情,问道,“什么事是跟我、小茶都有关的?” “小茶刚刚收到了消息,秦副帅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也就还有两天的时间。小茶的意思是,您手里忙活的事先放放,把秦副帅要住的院子打扫出来才是要紧的。总不能等人家到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那就是咱们的失礼了。不管怎么说,秦副帅现在是永宁关城的人,大老远的跑到咱们这儿,也算是咱们的客人了,对不对?” 果然!晏伯忍不住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虽然这段时间都避免想这件事,想这个人,但必须要面对这个人的这天,终究还是到了。 “这么快?”晏伯轻咳了一声,“我记得,前几天不是说,要把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才回来呢!” “也不算快了,今天都腊月二十二了,明天就是小年了。”金菁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晏伯的表情,看他假装淡定、不在乎的样子,觉得信心十足,一定能完成小茶交付的任务。想到这里,他故作苦恼的说道,“咱们府里空着的、还能住人的院子应该不多了吧?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院子在他们过世之后就已经封了,虽说天天都有人打扫,但也不能让秦副帅住,对吧?虎丘和竹韵现在是国公府的主院,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虽然秦副帅是小茶的师父,可总归是客人,也不怎么适合。” “还真是这么回事!”晏伯点点头,“现在国公爷和小茶住了虎丘,秦正要是也住那儿,他们两个不太方便,何况,苗苗和三个孩子也在那儿,要等他们的院子收拾好了才能搬出去。” “对啊,太不方便了。竹韵现在是空了,但让秦副帅住女弟子的闺房……”金菁摇摇头,“哪怕是客房,这也是既不好听,也说不出口。若是被好事者知道了,给传了出去,副帅和小茶都没脸做人了。” “可不是嘛,你说他没事吃饱了撑的跑来干嘛?害得我们还得为他住在哪儿烦心!”晏伯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真是个麻烦精!” “您老人家也别这么说,他还不是担心小茶的伤才跑回来的嘛,咱们嘉平关城多少年没发生这种行刺的事儿了,他当然着急了。别说他了,要不是太后娘娘和白大统领看得紧,又是在年底,事务繁多,就连陛下都要跑来看看情况呢!” “陛下不是跑来看情况,陛下是在京里待着无聊,找个借口出来玩罢了。”晏伯一不小心就被金菁给带跑了,也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现在还有几个院子空着呢?” “应该……没有几个了吧?”金菁微微一皱眉,“暗影们自己占了个院子,这回又来了三个孩子,苗苗打算把她的药庐交给我,自己和孩子住在一块。然后,晏伯自己有一个院子,那…… “那什么?你想说什么?” “那个……就剩下两个院子了。”金菁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说道,“这两个院子,一个在国公府的侧门,离暗影的训练营和地牢挺近的,别的问题都没有,就是有点吵,不知道秦副帅是不是能接受。另外一个……”金菁看看晏伯,假装很为难的说道,“最后一个院子就在晏伯您的那个院子边上。” 晏伯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是国公府的大管家,比金菁清楚这还有哪个院子能住人。 金苗苗带着三个小孩,既不能住自己旁边的那个院子,也不能选择离暗影训练营和地牢近的那个院子,那三个孩子的年纪还小,这两个地方每天都很嘈杂,不太适合小孩子居住。 而离地牢近的那个院子也不适合秦正,金菁这小子是不知道,那里已经成为值夜暗影们临时休息的地方,且已经得到了国公爷和小茶的同意了。所以,晏伯叹了口气,到头来,唯一能住的地方也只有自己旁边的这个院子了。 “晏伯?”金菁伸手在晏伯的眼前晃了晃,“晏伯?您老人家回魂了!” “别闹了,臭小子!”晏伯一巴掌拍掉了金菁在自己面前瞎晃的爪子,“那个,小菁菁,我问你个问题啊!” “哦,您请问!”金菁睁大眼睛看着晏伯。 “你觉得让秦正副元帅住到武定侯府去,怎么样?” 044 告状3.0 “您的意思是,让秦副帅住武定侯府?”金菁被晏伯的这个提议惊呆了,“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武定侯府就在旁边,武定侯爷又不是外人,他住在那儿,跟住在咱们府里有什么区别?”晏伯一拍手,“我觉得挺好的,侯府那地方可不比咱们小,他们那儿人口少,空闲的院子、屋子多的是,肯定能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给他住。小菁菁呀,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跟侯爷说去。” “得得得,我劝您啊,还是算了吧,侯爷不会答应,小茶也不会同意的。”金菁拦住晏伯,“您也不想想,小茶是多孝顺的一个孩子啊,她能让好久不见的师父住到侯府去吗?虽然咱们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关系好的,早就像一个府邸了,但只要咱们府里有空闲的地方能安排,她就不会答应把师父弄到别的地方去。这就是她的原则,您还是别去惹她生气的比较好。” “说的也是,小茶一向都很尊敬她师父的,是不可能同意这个建议的。”晏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在秦正到达之前,安排好他的院子,不会让他露宿街头的。”他抬起手拍拍金菁的肩膀,“你去跟小茶说,让她不用担心,一切都由我处理。” 听了晏伯的话,金菁点点头,作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就看到晏伯站在原地不动,两眼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老头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最在意的人要住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自在,很多情绪都要掩藏起来,不被那个人察觉到一丝一毫。 金菁想起晏伯屋里的那个箱子,以及箱子里面的东西,默默的叹了口气,他觉得晏伯极有可能会把那个箱子给藏起来,藏到秦正看不见的地方,最起码,在秦正心血来潮想要参观一下他的屋子的时候,那个箱子和里面的东西不会被发现。否则,就算情绪方面掩饰得再好也会露馅儿的。 “怎么还不走?”晏伯看着挡在他身前的金菁,“你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晏伯,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呢?”金菁凑过去,挽住晏伯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我是一个多耿直的孩子啊,怎么会琢磨坏主意呢?我琢磨的肯定都是济世良方啊!” “就你?”晏伯冷笑了一声,“你这话要是传出去,那些被你坑过的人一定会蜂拥而至的。” “来做什么?是想打我吗?”金菁一挑眉,“他们要是能打得过我,就不用被我坑了。脑子不好使要好好的自我反省才行,要不然永远都不能有什么成就的。” “就你这张嘴啊,我反正是说不过你的。”晏伯看着金菁,摇摇头,“刚才鬼鬼祟祟的偷看什么呢?” “我可没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金菁凑到晏伯的面前,仔细的看看他,“晏伯,您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不太乐意让秦正副元帅住到咱们府里,或者说……您不太愿意让他住在您的附近,对不对?” “你小子倒是聪明,我是不怎么愿意他住我旁边,你说,我就是一个镇国公府的管家,跟他一个堂堂副元帅做邻居,真的不太自在啊!”晏伯把金菁凑到跟前的大脸推开,很是嫌弃的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你不是说自己是个耿直的人吗?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跟侯爷似的,喜欢探听小道消息了?” “这怎么会是小道消息啊?这是我们做晚辈的对您的关心,也是对秦副帅的关心。”被晏伯嫌弃的金菁一点都不在意,依然跟在晏伯的身边,说道,“若是两位相处得不好的话,我们心里也不会舒服的。” “真的?”晏伯怀疑的看了金菁一眼,“行了,不用拐弯抹角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是想说啊,如果您和秦副帅之间有什么心结的话,不如告诉我,或者跟国公爷、侯爷、小茶说都可以,我们可以出出主意,帮你们调解一下,对不对?” “……小菁菁,你还真是爱说笑,我一个管家和人家永宁关城的副元帅能有什么过节啊,让别人听了,会觉得咱们镇国公府的人都太狂妄自大了,以后可不能再说了,知道吗?” 晏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在金菁眼里简直比哭还要难看,金菁叹了口气,看着晏伯往前走的背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两个老头之间,恐怕不单单是感情纠葛那么简单,应该还掺杂着其他的东西。如果只是感情纠葛,晏伯的反应不至于如此的强烈。 金菁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晏伯不止一次提到了管家、副元帅这样的字眼,或许这才是造成两个人分道扬镳的真正所在。只是,他觉得无论是秦正还是晏伯,应该都不是那种会在意升官发财这种东西的人,要不然,他们一个江南巨贾之子,一个内阁大佬的侄子,想要升官发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到这苦寒的北边来博一个功名,博到最后还反目成仇的。要知道,这帮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嘉平关城还不存在呢,除了每年打仗的时候,这里会乌央乌央的来一堆的人之外,平时都是一片荒凉,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的。 想到这里,金菁叹了口气,不是单纯的感情问题就好,这倒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他们这些人在感情方面都没有什么经验,想出来的主意都不是很正经的,不仅不能帮人家解决问题,反而会造成了麻烦。现在好了,问题反而变简单了,只需要在管家、副元帅这方面做文章就好了。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晏伯自己走了一会儿,发现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回头一看,金菁还站在原地不动,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不快点走,难道让国公爷、侯爷和小茶等你不成?” “我不急着去找他们,他们去了地牢,给金国的那两位胖将军送行。以我对小茶的了解,估计还会跟胖将军聊一聊,金国现在的局势不太稳定,多掌握一些情报还是好的。这会儿,大概还没有从地牢出来呢!”金菁追上了晏伯,慢悠悠的走在他的身边,“晏伯,您就没有想回西京看看吗?虽然阁老已经过世了,但晏家在朝堂上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您要是回去的话,他们可是非常欢迎的。”金菁偷偷瞄了一眼晏伯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又继续说道,“昊林、小天他们回京述职,晏家的人还跟他们打听您呢!” “我一个老头子,打听我干吗?当年我离开西京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绝对不靠家里的关系,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省的他们整天说我是什么纨绔子弟之类的。”晏伯冷笑了一下,“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那些荒唐日子都已经记不清了,能记住的就是边关的瑟瑟寒风了。要是他们再打听我,就告诉他们,不用惦记了,我就算死了,也会埋在边关的。” “这个……”金菁一皱眉,“您这是赌气?” “并不是,我说的是真的。”晏伯停下脚步,很认真的说道,“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是我魂归的地方。”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那么,我们上京的时候,就如实转告了。不过……”金菁坏笑了一声,“我记得您当年可是隐姓埋名来从军的,内阁大佬侄子的身份,可是好久以后才暴露出来的。” “你又有什么高见了?” “您和秦副帅的关系闹得这么僵,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吧?” “……”晏伯沉默了一会儿,看了金菁一眼,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不会吧?还真是因为这个啊?”金菁快步追上去,“秦副帅这么小心眼啊,他当初来参军的时候,不也是隐瞒身份了?江南巨贾之子,啧啧啧,我听朋友说,秦家富可敌国,秦副帅可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真没想到他这样的公子哥还能跑到这么苦的地方,为国效力,真是太了不起了。” “说完了?”晏伯停下下步,那张脸黑得都能滴墨了,“说完了就该干吗干吗去,别老缠着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工夫听你在这里絮叨。” “晏伯,我不是絮叨,我就是想帮帮你们,我……”看到晏伯眯着眼睛凑过来的可怕样子,金菁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那个,冷静,晏伯,要冷静,我……我是好意,您……” “好意?”晏伯冷笑了一声,“你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从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秦正,金菁,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难堪的样子,心里觉得很舒服、很受用吗?”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晏伯,您无悔了,我只是……” “我不管是不是误会,你现在影响到我了,走!”晏伯揪着金菁的前襟,就把他往暖阁的方向拖,“我一个管家是管不了你这位军师大人,有人能管得了你,我要让国公爷好好的收拾收拾你了!” 金菁听了晏伯的话,轻轻一挑眉,表面上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甭提多开心了,虽然过程有点艰难,但结果是好的,最终还是成功的把晏伯忽悠到暖阁去了。 等到了暖阁,金菁的脸上闪过一抹坏笑,晏伯,您要是不把您和秦副帅的恩怨情仇都交代清楚,恐怕是不会轻易脱身了! 045 劝解 “所以,这就是您来找我们告状的原因?” 沈昊林接过梅林、梅竹递来的茶水和点心,放在自己和沈茶的面前,看着金菁一脸殷勤的伺候着正在骂他、给他告状的晏伯,朝着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能把晏伯惹到如此地步,军师大人还真是个人才。果然让军师去刺激老爷子,是最好的选择,要是让别人去,恐怕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 晏伯这位老人家,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脸上总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容,不管是见到什么人,还是遇到了什么事,都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来。而且,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就大怒或者大喜,情绪的起伏变化很小,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打动他似的。 沈昊林觉得,自打他记事开始,能让这位老人家变颜变色的事情就是寥寥无几的,五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这次老爷子居然扔掉了带了多年的面具,跑到自己这里来给金菁告状,瞅瞅老爷子这脸色惨白惨白的,听听他说话的声音都哆哆嗦嗦的,真的是被气坏了。 “我知道不应该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来打扰国公爷的清静,但军师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他的纠缠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正常工作,我除了应付他,根本不能干活了。不只是他,这段时间,侯爷和红叶也总是来找我。”晏伯把矛头又转向了薛瑞天,“问的问题都奇奇怪怪的,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嘛!” 被点名的薛侯爷,在他那张舒适的躺椅上翻了个身,笑嘻嘻的朝着晏伯招招手,说道,“老爷子,您是真不知道啊,还是假装不知道啊?我觉得,肯定是假装不知道!” “我不明白侯爷在说什么!”晏伯被薛瑞天笑得心里有些发毛,没什么底气的瞪了他一眼,“国公爷,年底事情太多了,咱们府里、侯爷府里,还有军营,过年的装饰都没有布置,好多必需品都没有购置,大家的新衣什么的,还都没来得及置办,还有打扫房屋、院子等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我去处理。他们若总是这么折腾,到过年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没弄好,您可千万别怪罪到我的头上来。” “诶哟,诶哟,昊林,听听,这是恼羞成怒了吧?都开始威胁咱们了。”薛瑞天一个翻身坐起来,用扇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小菁菁,小茶,你们两个来分析分析,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金菁朝着薛瑞天挑挑眉,一脸坏笑的样儿,看了就觉得很欠揍。“知道自己的秘密快要守不住的表现?我觉得是这样,小茶,你以为如何?” “嗯,”沈茶给梅林、梅竹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去外面守住暖阁的门,不经他们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梅林、梅竹一走,暖阁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沈茶看向晏伯,叹了口气,说道,“晏伯,您是聪明人,我们也不傻,侯爷和军师想干嘛,您心里清楚,我们也清楚。您既然不耐烦他们的纠缠,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痛痛快快的把事情说清楚!” “茶儿,稍微委婉一点。”沈昊林拍拍沈茶,让她不要那么的咄咄逼人,这老爷子心里一不爽,想跟他们说也不说了。他看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晏伯,叹了口气,说道,“晏伯,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好,您要是怪的话,就怪我吧,是我让他们去骚扰您的。为的就是要把您给逼急了,自己到我这里来告状。” “国公爷,您怎么能……”晏伯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是沈昊林的指使,瞪圆了眼睛看着沈昊林。 “真是对不起,算计了您,这也是逼得我们没辙了,我们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不厚道的办法,还请您谅解。”沈昊林站起身来,朝着晏伯行了一礼,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我向您道歉。” “国公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可折煞我了!”晏伯被他的这一揖弄得有些慌乱,也赶紧站起来回礼。 “诶呀,你们这揖来揖去的,看上去感觉好诡异啊!”薛瑞天笑呵呵的朝着两个人摆手,“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的客气呢?是不是?快点坐下说话吧!” “侯爷说的是!”晏伯点点头,看到沈昊林重新坐下,自己才跟着坐下。“国公爷,您究竟想知道什么?” “您和秦副帅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沈昊林看着晏伯,“于公于私,今天您都应该给我们一个答案。” “您怎么就这么想知道我们的事?”晏伯叹了口气,“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都记不太清楚了。” “晏伯,我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您要是记不清楚了,我们在提及师父的时候,您怎么会露出很怀念的表情呢?”沈茶站起来,走到晏伯的面前蹲下,“您就算百般不愿意,再过两天,我师父就到了。到时候,两位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道见个面都不打个招呼、问声好吗?要真是那样,军中可又要谣言四起了。” “茶儿说的不错!”沈昊林点点头,“军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二位曾经并肩作战,是很好的搭档。” “二位若是谁也不理谁,或者您冷脸对我师父,他们就会胡思乱想了。”沈茶给晏伯斟了一杯茶,推到晏伯的面前,好像哄小孩一样,柔声的说道,“我师父这些年跟我们往来的书信,每一封信里面都提到了您,问您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休息得好不好,警告我们不许让您太过劳累,要是把您累着了,就唯我们是问。晏伯,这么多年来,我师父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您,同样的,您也没有忘记我师父,对不对?” “小茶,你……”晏伯没想到秦正那个家伙居然写这种信给徒弟,羞得他满脸通红的,不禁在心里暗骂那个混蛋,都滚到永宁关城那么远的地方了,还阴魂不散的不肯放过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晏伯,我们就是想帮二位解开心结。同样,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二位感情破裂,然后分道扬镳。一个郁郁寡欢的留在嘉平关城,舍弃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在镇国公府做一个管家。另外一个黯然伤魂,千里迢迢的跑去永宁关城,虽说,那里是大夏第一关城,但作为武将来说,那里并不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去处。”沈昊林拎着两个坐垫走到沈茶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把坐垫放在了她的脚边,扶着她坐下。“以二位当年的战功,现在早就是统领一方的大元帅了,根本就不可能事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让二位同时舍弃了前程的原因是什么呢?” “晏伯!”薛瑞天也拎了一个坐垫跑过来,坐在了沈茶的另外一边,“有句话我要送给您,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您二位逃避了这么多年,人呢,已经从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变成了年过半百的老爷爷了……诶,您别拿眼睛瞪我,我说的是实话,您在我们这儿是伯父,金苗苗新收的那几个小孩,可是会叫您爷爷的。”薛瑞天一摊手,“您和副帅的年纪都不小了,我不是咒您两位,死亡这事是必须要面对的,没什么可忌讳的,您两位万一遇到了不好的事,彼此的心结没有解开,难道要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吗?” “我……”晏伯被他们说得有些动摇,他本来是想把那些事都带进棺材里的,可现在想想,这几个孩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到了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是不是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您看,虽然秦副帅嘴上说是因为小茶受伤才来咱们这儿的,但我们一直都觉得,这就是他的一个借口。”金菁拿了一块点心,边啃边说道,“他离开嘉平关城这么多年了,小茶也没少生病、受伤,怎么就这回非要来看看不可呢?我想啊,副帅真正担心的不是小茶,而是您。” “是我?”晏伯微微一皱眉,“军师大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没有乱说,我在给秦副帅的那封信里面,除了茶儿受伤的消息之外,还有咱们国公府进贼的消息。”沈昊林轻咳了一下,“这么一想,副帅大概是看到这个消息,所以才要赶过来的。” “就是说啊,咱们府里进贼这种事是百年不遇的,您作为管家,肯定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薛瑞天从金菁的手里抢了半个莲花酥,“所以,他才打着小茶的旗号跑回来,真正要看的人是您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被师父当了挡箭牌的沈茶也跟着附和道,“晏伯,既然我师父很勇敢的迈出了和解的这一步,难到您还想着要继续做逃兵,逃避这一切吗?” “我……”晏伯沉默了很久,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抬起头,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用关心的目光看着他的孩子们,说道,“我必须承认你们说的都对,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不会再隐瞒了!” 046 年少轻狂1.0 作为内阁大佬晏东廷的亲侄子,以及礼部尚书晏北廷的亲儿子,晏枫从小就自恃高人一等,自打他记事开始,就没有一天不给家里闯祸的,不是上街招猫递狗去了,就是纠结一帮狐朋狗友假扮大侠去劫富济贫了。要是他有一天闲下来了,全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就连临时来送菜的都得打听打听,这晏家的小少爷是不是病了,今天晏府怎么这么安静,没有人打上门讨公道呀。 “晏伯,您小时候这么……欠揍呢?还真是没看出来啊,您现在挺稳重的呢!”薛瑞天晃晃手里的扇子,看看金菁,又看看沈昊林,“听晏伯说他小时候的丰功伟绩,突然觉得咱们好像没有小时候似的。” 沈茶赞同的点点头,她在晏伯瞎折腾的那个年纪,整天与病魔斗争,以汤药为伍,她倒是也想跟晏伯似的到外面为非作歹呢,可身体不争气啊。她家兄长和小天哥身体倒是不错,可肩上的担子重。作为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独苗苗,他俩需要学习的东西多了去了。好不容易都学得差不多了,能稍微松口气了,家里的长辈又都先后过世了。他们不仅要照看府里,还要硬着头皮领兵打仗,这一转眼,五六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也从小孩子变成了一家之主,成为了嘉平关城和沈家军的顶梁柱。 “你们跟我们不同,你们长在边关,看到的是边关将士们的浴血厮杀,听到的是北风吹过风沙的呼啸声,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应对辽金的挑衅。而我不一样,我生在繁华的都城、长在歌舞升平的西京,看到的大官们、甚至连京中的武将们都是一副慵懒、颓废的样子。幸好先帝英明,在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换掉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否则朝堂也不是今日的这个样子了。”晏伯叹了口气,“我小时候是挺混的,我爹、我叔叔天天揍我,没有一天不挨揍的,揍狠了就老实几天,趴在床上装死,等风头过去了,再溜出去兴风作浪。反正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业轮不到我继承的,各位哥哥都比我强,小小年纪就考中秀才什么的,我是完全比不上的,唯一能比他们强的是,我功夫比他们好,观察力比较强,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如果我没有来从军,我这辈子大概就是混吃等死吧。” “那您为什么要来从军?”薛瑞天好奇的看着晏伯,“像您这样的尚书公子到了年纪是可以捐官的,哪怕是个鸿胪寺丞,都可以留在京中,只要不脑袋抽风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再说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禁军大统领可是希望您加入禁军的,但是被您拒绝了。” “那个时候,辽金联军来势汹汹,边军打了好几场,虽把联军给打退了,但兵力严重受损,不得不向大夏各地征召新兵。西京中有不少我这个岁数的年轻人都去报名了,我是陪现在的泰郡王去的,结果郡王爷被刷下来了,我却被选上了。”想起泰郡王当时气鼓鼓的样子,晏伯就忍不住想笑,“结果,我被郡王爷狠宰了一顿。”晏伯无奈的摇摇头,“倒是我被选上的消息传回了家里,家里庆祝了好几天。” “为什么?”沈茶有点不明白了,“按理来说,这种急招新兵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各军都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一旦这样做了,这帮急招来的新兵……就是去送死的,可是,为什么,晏伯家里……” “茶儿,你不知道,西京的贵族子弟,还有各地巨贾家的子弟,一旦应召从军,就会被分出来,好好的训练之后才会被安排上战场的。这确实不公平,但朝廷不得不考虑他们的身份背景。”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越是紧迫的情况下,越要小心对待,边关已经乱了,国中就不能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沈茶点点头,“意思就是,晏伯家里知道,就算被选上了,也不会那么快上战场,不会那么轻易的送命。而他们又给晏伯找了个好去处,凭他一身的本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战死,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累积军功,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总比在京中总给他们招惹是非要强得多,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那两个老家伙就是这么想的!”晏伯朝着沈茶点点头,“我们走的那天,他们敲锣打鼓的欢送我离开。我当时就想,等到我跟着大军得胜还朝的时候,也要他们这么迎接我。可没想到,我离开西京之后,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看到几个人都盯着自己,晏伯摆摆手,“我也想回去,让我爹、叔叔看看我威风凛凛的样子,但时间都不凑巧,怎么都没赶上。后来我爹、叔叔先后故去,本来我要回去奔丧的,但当时战事紧迫,根本就脱不开身,也只能遥遥拜祭一下。等到战争结束,都闲下来了,那就是两年之后了。家里已经是我的哥哥们当家作主了,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熄了这个心思。每年父亲、母亲、熟睡祭日的时候,点上几盏长明灯,尽尽孝心就好,相信他们也不会怪我的。” “哦!”金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晏伯老不回家,是跟家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 “怎么让你说的,我跟谁都有过节似的!”晏伯拍了他一下,“我年轻的时候,脾气确实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四处树敌,看谁都不顺眼,是不是?不过……”晏伯看看沈茶,“第一次见你师父,确实是不怎么喜欢,他那个架子摆的比我这个尚书公子还要大,比你爹……”晏伯指指沈昊林,又指指薛瑞天,“还有你爹,更招人烦。你们俩的爹也是一起从西京来的,在西京的时候,我们仨关系还不错,街上遇到打个招呼、随便聊几句之类的。偶尔打架需要帮手的时候,还能帮上彼此的忙。” “打……打架?”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都是满脸的惊讶,沈昊林摸摸下巴,“就我爹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打架?太不可思意了!”两个人同时看天,不约而同的说道,“他们看上去很靠谱的!” “靠谱啊,我现在看上去不也挺靠谱的嘛,毕竟岁数大了,见的东西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年轻时的那颗能折腾的心也就慢慢没了。”晏伯呵呵呵的笑了两声,“你们也不想想,他们一个国公府世子,一个侯府世子,哪怕是西京那种皇亲贵胄云集的地方,也是站在顶端的天之骄子,不说在西京可以横着走,但也差不多了。他们连皇子都敢揍,揍完了还能让皇子乖乖的道歉,你们觉得这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我呢,就是瞎折腾,折腾的对象也是那些街上的恶霸之类的。他们比我厉害多了,揍的都是宗室子弟,被走的那帮人就算是告到御前,也讨不到半分便宜,弄不好还得再挨一顿板子。” “没想到……”薛瑞天揉揉自己的脸,张嘴的次数太多了,脸都有点酸了,“我爹还有这么一段呢!” “后来,我们在军中碰到了,赶巧还分在一起,从西京到北边的这一路上,就已经熟的不得了了,还拜了把子,以兄弟相称。这一拜把子,老兄弟们的命运就捆在了一起,一下子捆了这么多年。” “那我师父呢?”沈茶体贴的给晏伯杯子里的茶换了一杯热的,“我师父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嘛?” “你师父是江南人,他们从南边走,然后和北边参军的人在嘉平关城回合。所以,在到这里之前,我们是根本没有见过的。可是,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分的,竟然把我、老国公爷、老侯爷,还有你师父分到了同一个帐篷里。那家伙年轻的时候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总是冷冰冰的,不太爱说话,还喜欢用下巴看人,摆出一副特别高傲的样子来,看了就让人生气,看了就有想要把他摁在地上狠狠的揍一顿的冲动。” “然后呢?” “回合的当天晚上,我们两个打了一架!” 说话的不是晏伯,而是站在暖阁外面的人,这个人推开暖阁的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人,暖阁里的人全都惊着了,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师……师父?” 047 师父大人威武 秦正副元帅就好像是从天上降临一般,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所有的人、包括沈茶在内都没反应过来,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张着大嘴,看着秦正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进暖阁。 沈茶最先反应过来,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感觉到刺骨的疼痛,这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她师父真的来了。 “傻丫头,掐自己做什么?要掐也要掐国公爷才对!”看到小徒弟难得的傻样,秦正一贯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走过来揉揉小徒弟的脑袋,“嗯,看着气色不错,胳膊伸出来。” “哦!”沈茶在自己师父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听话的,师父让干嘛就干嘛,从来不和师父对着干。听到师父让她伸胳膊,就乖乖的伸出了胳膊给师父诊脉。“师父……不是传信说还要两天的路程吗?” “看信的时候,没看到落款的日期?我传信的时候是两天前,来,换另外一只胳膊。”秦正一边诊脉,一边朝着沈昊林和薛瑞天、还有金菁挥了挥手,“还请三位不要多礼!” “上午去观刑之前刚刚收到师父的信,徒儿以为师父后天才会到。”沈茶有些为难的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又看看晏伯,“师父的住处还没有收拾出来,这……” “不用单独收拾了,我只在这里住一个月,特意为我收拾一个院子太麻烦了,我就和小枫……晏管家住在一起就好了。”秦正放开沈茶,看了眼特紧张的沈昊林,“国公爷照顾的不错,小茶的伤恢复得很好。” “这个是我应该做的。”沈昊林咽了一下口水,“伯父,请上座。” “不用,我坐在这里就好。”秦正直接坐在了晏伯的旁边,还特别顺手的拉着晏伯的胳膊,强迫他也坐了下来,然后看看面前这几个脸色不太好看的年轻人,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个样子是专门摆给我看的?那我可真是觉得荣幸啊,四个年轻有为的将领居然害怕我这个老家伙,传到外面去,我还是挺有面子的。” 四个人站在秦正的面前,乖的就像是刚进学的小孩,无论副元帅说什么,他们都老老实实听着。 “你少说几句,行吗?”晏伯瞪了秦正一眼,本来他想一走了之的,可这混蛋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怎么挣也挣不开,只能顺着这混蛋的意思坐在这里。这会儿又听到秦正训人,她觉得有些不好,不管怎么说,这四个孩子当家作主这么多年,再被长辈责骂,脸上会挂不住的。“这事也怨不得他们,这又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谁知道那事过去那么多年,还有人惦记着呢?说来说去说到底,不都是萧重天惹出来的麻烦?他活着的时候,要是不起坏心眼,不也没这么多烦心事吗?你说,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的。那个萧六也是个死心眼,萧重天活着的时候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好,他还拼死拼活的要为萧重天报仇。” “你说的有理,但是,当年他们若是斩草除根,把萧重天身边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秦正看到晏伯朝着自己瞪眼,清清嗓子,说道,“行,听你的,这事以后不提了。反正萧六问斩了,小茶的伤也好了,咱们国公爷为了小茶的伤也已经挨过骂了。你们呢,就把这次的事当成个教训,牢牢的记在心里,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不过……”秦正眯起眼睛,目光在四个年轻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沈昊林的身上,“有件事情,还请各位给我说明一下,夜入国公府的幕后主使是不是找到了。” “伯父,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您一路奔波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沈昊林取过热热的帕子递给秦正。 “兄长说得对,师父,您稍微歇一歇,等您歇好了,我们再来谈这些事。”看到秦正擦完了脸,擦完了手,沈茶接过梅林手里的托盘,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把茶盏碰到了师父的面前,说道,“师父,您喝茶。” “好!”秦正接过小徒弟递到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我不是要干涉你们的事务,我是……” “担心我们的安全。”薛瑞天很严肃、很认真的说道,“您放心,小茶受伤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了。”他看了看秦正和晏伯相握的手,鬼使神差的补充了一句,“我们也不会让晏伯受伤的。” “薛瑞天!”晏伯被这句话说得满脸通红,“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倒没觉得他是胡说,说的非常正确,而且,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秦正投给薛瑞天一个赞许的目光,转身看向晏伯,“如果你受伤了,他们几个,我一个都饶不了,你知道我的,说到做到!” “秦副帅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教训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不过,这里是嘉平关城,不是你的永宁关城,你的副元帅威风还是收收吧,除了他们几个,没人会买你的帐!” “只要他们听话就行了,别人又跟我没关系。” “那个,秦伯父,你们这么多年都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聊,你们先叙叙旧,那个,伯父既然到了,咱们晚上聚聚,红叶和苗苗您还没见着,我们现在就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顺便安排一下您的接风宴哈!”薛瑞天特别有眼力见儿,暗暗的踹了一下金菁,又踢了一下沈昊林,朝着两位闹别扭的长辈,笑了笑,说道,“那个,我们先走了,你们……你们继续。” 说完,薛瑞天率先冲出了暖阁,沈昊林和沈茶抓着金菁紧随其后,跟逃命一样,逃出了暖阁。 沈茶贴心的把暖阁的门关严,还打法梅林去通知金苗苗和红叶关于接风宴的事,打发梅竹去军营把沈酒、宋其云和夏久叫回来,她师父难得回来一次,总是要跟小辈们都见见面的,接风宴上还要这几个家伙充当一下门面呢!最主要的是,她把梅林梅竹都打发走了,暖阁里面发生任何事情,她们都不知道,免得老一辈的感情纠葛被传出去,有损他们在小辈心中的高大形象。 “现在不用猜测了,伯父这次回来,肯定是冲着晏伯的。”沈昊林站在沈茶身边,摸摸她的脑袋,低声笑道,“会不会觉得有点心酸?师父好不容易来一趟,打着你的旗号,看的却是别人。” “兄长怎么会这么想?”沈茶站在暖阁左边这扇门的边上,这里有一个小缝,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晏伯怎么会是外人?他是家人、是长辈,他们误会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该解开了。” 说完,沈茶突然蹲了下来,朝着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摆摆手,示意他们也蹲着,刚才她一种感觉,好像师父发现他们偷看、偷听了。 秦正确实是知道这帮小家伙躲在门口偷听、偷看,薛瑞天那个混小子的话明显就是借口,估计是怕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让小枫面上不好看,所以,才借口躲了出去,趴在门口偷偷的看。秦正挑挑眉,他们愿意偷听、偷看就随他们去吧,反正和小枫之间的关系,这帮孩子早晚都会知道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他进门之前,这帮孩子就在对小枫“逼供”呢,若是自己来晚了一步,估计这帮孩子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们愿意听就听、愿意看就看吧,现在他要解决的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看着紧皱着眉头、低着脑袋、死活不看自己一眼的晏枫,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秦正伸出双手,抓住晏伯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向你道歉,当初确实是不应该瞒着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着结束之后跟你说清楚,可是事情一多,一来二去就忘了。我……” “事情一多就忘了?”晏伯冷笑了一声,打断了秦正的话,“可不是嘛,秦副帅贵人事多,哪像我呀,一个小小的偏将,不打仗的时候,除了领着兄弟们操练之外,就没什么事可做了,闲得都快长毛了,才会胡思乱想的。而副元帅大人,整天操心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哪儿有心思放在我这个不起眼的闲人身上呢!”晏伯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秦正,站起身来,“那个时候,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了,现在就更不是了。所以,副元帅大人还是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这个无用的人身上,至于当年的那些事……”晏伯转过身,朝向暖阁的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忘了,副元帅大人也忘了吧!” 说完,晏伯抬脚就要走,可秦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从永宁关跑到这里来,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他走。 在晏伯转身的时候,秦正就已经站起来了,走到了晏伯的身后,趁着人家失神的时候,大长腿一迈就挡在了晏伯的面前,二话不说就直接亲上去了。 他这一亲不仅把晏伯惊着了,门外偷看的几个人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虽然他们确定这两位是这个关系,但从来没有做好会亲眼看到他们亲吻……不,是副帅强吻晏伯的准备。 沈茶看到自己师父这个样子,有点不太好意思,红着脸转过身要走,没想到一头撞进了站在身后的沈昊林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048 年少轻狂2.0 “这是怎么了?”被投怀送抱的沈昊林看看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茶,一脸的茫然,觉得幸福来的如此之快,他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脸怎么这么红?是看到了什么?” “小茶,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两个老头子在亲亲?话说回来啊,副帅大人好霸气诶,一句废话没有就直接亲上去了,这才是爷们儿嘛!”薛瑞天看了一眼被沈昊林抱在怀里的沈茶,坏笑着挑挑眉,“不过,你的年纪稍微有点小,这种画面也确实不太适合你!” “是啊,是啊,十八岁都没到的小孩子,还是回避比较好。”金菁凑到那条缝儿跟前,认真的看了一下,“啧啧啧,副帅大人就是厉害啊,晏老爷子这么快就被制服了!” “是吗?是吗?我也来看看呀!” 薛瑞天很有兴致的也凑了过去,和金菁看得是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他们喜欢就让他们去看吧,咱们不看了啊!”沈昊林拉着沈茶走远了一些,拉着她坐在廊上,顺手把斗篷给裹得严实一些,说道,“哎,看他们两个的这个架势,咱们之前的担心可能都是多余的,你师父这次的嘉平关城之行,一定不会遗憾而归的,他对晏伯是势在必得了。” “嗯!”沈茶点点头,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就算小天哥不让咱们出来,我也要找个借口出来透口气,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刚才师父突然推门进来,真的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做梦呢!” “所以才掐了自己的手?”想到刚才沈茶那个可爱的小动作,沈昊林把她的手拿过来看了看,“还好,没掐的太狠,留下什么痕迹。你师父说得对,下回可以掐掐我!” “兄长说笑了!”沈茶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看暖阁的大门,“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怪我,收到消息没仔细看日子,要是知道他今天就会到……大概就会提早做准备了。兄长,你可是被师父吓到了?” “不至于被吓到,就是有点吃惊,还有那么点的紧张,他今天没有动手收拾我,我已经千恩万谢了。”沈昊林把沈茶搂在怀里,“不过,我这心也不能放得太早,是不是?” “这话说的没错,现在放心还是有点早,师父是什么人,咱们都很清楚的。”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师父要在家里住一个月,时间充裕得很,想要收拾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嘛?我有一个预感,他们两个今天就会解开这么多年的那个心结,等他们和好之后,师父得空了,目标就该转向我们了。等着瞧吧,咱们的苦日子呀,还没开始呢!” “昊林,小茶!”薛瑞天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快来看,两个人打起来了!” “让他们打去吧,晏伯的这股气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发泄,就让他痛快一下吧!”沈昊林摆摆手,“而且,他们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只是打一架而已,不会伤到彼此的。” 薛瑞天看这俩人谁也不管,他也没辙,和金菁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继续看这暖阁里面的情况。 被强吻了的晏伯,怎么推秦正都推不开,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清秀的江南贵公子,力气却比自己这个生在北方、长在北方的人还要大,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在比力气方面,他就从来没有赢过这个混蛋。过了这么多年,这混蛋的力气居然比年轻的时候有增无减,真是气死人了。 想到这里,晏伯的心里就特别的不爽,总觉得在这个混蛋面前低一头似的,他悄悄的抬起自己的左脚,狠狠的踩在了秦正的右脚上,趁着他吃痛的空隙,挥起拳头朝着秦正的脸就打了过去。 秦正也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副元帅,第一次偷袭成功了,第二次就不会让晏伯得逞。虽然永宁关城的战事没有嘉平关城这么多,但每日的操练可丝毫不输给这边,不管是拳脚功夫,还是兵器骑术,都是以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将士们的,同时,他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所以,在看到晏伯的拳头挥过来,他下意识的一侧身,晏伯的这一拳打空了。 “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敢躲?”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虽然只有一拳,但晏伯很敏锐的发现,这混蛋的身手越来越好了,动作也比年轻的时候更敏捷,完全看不出来,这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将了。 “小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正一边躲着晏伯的拳头,一边说道,“你打我,还不让我躲,难道就是希望我被你打中嘛?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公平?”晏伯的攻势越来越猛,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冲,“你秦大副元帅什么时候对我公平过?跟我说公平,秦大副元帅,你要点脸吧!”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很快就打在了一起。虽然晏伯的功夫也不错,但这些年忙于处理镇国公府的各种事物,早晚的练习不像以前在军中那会儿那么规律了,有时间的话,会跟着军中的将士们一起操练,要是没有空的话,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打套拳。所以,跟秦副帅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 过了差不多十招,秦正就了解了晏伯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尽全力,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也就打了一盏茶的工夫,胜负已分,秦正把人压倒在了地板上。 “小枫,你输了!”秦副帅看着晏伯,浅浅一笑,“以前你就打不过我,现在你还是打不过我,认命吧!” “混蛋,放开我!” 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晏伯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想要挣脱开秦正的控制,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小枫,我这次来嘉平关城,虽然说是因为小茶遇到行刺的事,但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你。”秦正低下头,亲了亲晏伯,“一想到镇国公府都有人偷偷进来,我就忍不住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这一次,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说得倒是很好听!”晏伯撇撇嘴,“实际上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年轻的时候,是个不被信任的大嘴巴,到老了,一座府邸都管不好,这样的笨蛋,活着简直就是在粮食,对吧?” “小枫!你现在说话,是不是非要戳我的心尖子,看我痛苦到极点,你才高兴?”秦正把人狠狠的搂在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心里很清楚,我这个人虽然很冷淡,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触,但我从来不会看任何人的笑话,也不会嘲笑任何人,尤其是你!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我没有及时的跟你说清楚,让你很不高兴,甚至非常的伤心,认为自己不被信任。可我当时真正想要瞒着的人并不是你啊,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是有原因的。后来也确实是因为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拖来拖去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一点想骗你的意思都没有,而且,那件事的真相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事实就是当时你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不知道,我跟个傻子一样,让你这个聪明人耍得团团转吗?”晏伯自嘲的笑笑,“我以为我应该是你最相信的那个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会告诉我的。可事实上,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最不信任的那个人就是我!” “小枫!”秦正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你对我的误解这么深,我人已经在这儿了,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晏伯下意识的想要反对的,但突然想起那几个孩子跟自己说不可以逃避,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好好的解决,他抬起头看了看秦正那张很严肃的脸,轻轻的点点头。 “好吧,你说,我听!”晏伯看向暖阁外面,“还有,你们几个,别在外面偷偷摸摸的,都进来吧!” 049 年少情况3.0 “我说,你们都站在门口干嘛?不冷吗?怎么不进去说话?” 等三个小孩睡着了、确定没有受到观刑的影响之后,金苗苗拉着红叶跑到暖阁来找沈茶,打老远她们就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在趴窗户,还有两个靠坐在廊上。走到门口,她们好奇的看看这几个人,实在搞不明白,他们这是抽什么疯,暖暖和和的屋子不待,非要跑到外面挨冻。 薛瑞天刚想要解释一下,屋子里面传来了秦正的声音。 “没听到小枫说话?全都给我滚进来,难道还要我亲自出去请你们不成?” 听到这个严厉的声音,金苗苗和红叶吓了一大跳,一个揪住自己的哥哥,一个扒住了薛瑞天的肩膀。 “哥,哥,这是闹……闹鬼了,还是……”自诩胆子大的金苗苗都忍不住往她哥身后缩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说道,“还是我耳朵出毛病了?我怎么听见小茶她师父的声音了?他不是还没到吗?” “你耳朵没出毛病,也不是见鬼!”沈茶拉着沈昊林走到金苗苗的面前,拍拍她的脑袋,“是我师父到了。不过,你们两个干嘛害怕成这个样子?我不是让梅林去找你们了吗?没看到吗?” “没啊!”金苗苗摇摇头,“估计走岔了吧!”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家回头一看,就看到梅林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苗苗姐和红叶姐在这儿呢,我说在那边怎么没看到人!”梅林喘了两口气,朝着沈茶点点头,一个纵身,跳上了房顶。暗影们都不在,趴房顶的任务就留给她们这些贴身亲卫了。 “放轻松一点!”沈茶又拍拍金苗苗,又冲着红叶笑笑,“我师父不会吃人的,放心吧!” “就算吃人,不是还有我们挡在你们前面吗?”薛瑞天一挑眉,“他连我们都放过了,更不会为难你们的!” “你们两个自己跑来了,三个小孩怎么办?”沈昊林一挑眉,“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没被吓着吧?” “我觉得还是年纪小,没心没肺的,看到了跟没看到差不多。”金苗苗叹口气,依然死扒着金菁不肯松手,“不过说实话啊,这几个孩子比我强多了,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可真是吓坏了,我记得那次还不如这回让人觉得震撼呢,这一次人多,那法场都血流成河了。本来我以为得给他们弄一点安神的汤药喝一下,没想到,这几个小东西一点事都没有,睡得特别的安稳。” “安稳就好,要是把孩子吓到了,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沈昊林点点头,“进去吧,不要让他再喊一次了!” 说完,他推开暖阁的门,拉着沈茶,率先走了进去。 薛瑞天和金菁互相看了看,一人拖着一个拖油瓶也跟了进去。 “慢慢吞吞的,这要是在战场上,你们也这么磨蹭?”秦正嘴上训着这几个小辈,手上也没松开,紧紧的握着晏伯的手,看到出现在金菁和薛瑞天身后的两个女孩,一挑眉,“这是……苗苗和红叶?” “参见副帅大人!”金苗苗和红叶从金菁和薛瑞天的身后站出来,规规矩矩的向秦正行了礼,“副帅大人,好久不见,您这些年过的还不错?看你的精神,比以前要好多了!” “多谢惦记,我过的还好。”秦正点点头,看向金苗苗,说道,“女大十八变,我差一点就没认出来你们。苗苗,我要谢谢你照看小茶,要是没有你,只有国公爷,小茶的伤大概也不会好得这么快,辛苦了!” “副帅大人说得哪里的话,这是我身为医者应该做的,谢字就太重了。”金苗苗朝着秦正笑笑,又瞅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沈昊林,清了清嗓子,“副帅大人容禀,小茶遇刺的事,不能怪国公爷,他已经加派人手保护我们了。如果您要怪,就怪我吧,那天是我非要拉着她去街上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两个被人群给冲散了,没能跟在她的身边。如果我跟着她,应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师父,这不关苗苗的事,还是徒儿学艺不精的缘故。” “行了!”秦正摆摆手,“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不再追究,你们不用为彼此开脱。不过,小茶有句话说的不错。”秦正看看沈茶,“受伤是因为学艺不精,所以,为师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要好好考教你们功课了。” “是,师父!”沈茶就知道师父大人会来这么一手,很干脆利索的答应了。 “秦伯父说的是,谨遵伯父教诲。”沈昊林给薛瑞天和金菁使了个眼色,“请伯父多多指点我们一下,还希望伯父不要嫌弃我们太笨,没有茶儿聪明伶俐。” “不错,还真有自知之明的!”秦正赞许的点点头,看向沈昊林的时候,表情总算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国公爷能认清自己的缺点,也是很不错的,值得嘉奖!” “胡说八道什么呢!”晏伯抬起头瞪了秦正一眼,朝着几个孩子笑笑,“别站着了,都坐下说话吧!” 因为秦正死活都不肯坐上座,非要跟晏伯坐在一起,大家也不好勉强他们,只能围坐在他们的身边。 其他人的情况还好,薛瑞天刚才出去的时候没穿斗篷,只顾着看两个老头的卿卿我我,完全忘了外面超冷、超寒的天气。等重新回到暖阁,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就算是裹了三件斗篷、周围摆了一圈的炭盆,也无法缓解,依然是冻得哆哆嗦嗦的,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听得到。 “这孩子怎么跟他爹一样?一到冬天就变得这么的虚弱!”秦正微微一皱眉,脱下身上的白狐大氅把薛瑞天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小茶,让人去煮一碗姜汤来,姜汁要多,热热的给他灌下去。” “知道了,师父!” 沈茶站起身来就要去找梅林煮姜汤,结果被金苗苗给摁住了。 “还是我去吧,我看你们站在门口的时间不短了,每个人都该喝一碗驱驱寒。”金苗苗看看秦正,“您一路奔波,多少也染了风寒,也要喝上一碗。”她不等秦正反驳,拍拍薛瑞天,笑眯眯的说道,“侯爷,再坚持一下,喝完姜汤就不冷了。” 金苗苗的动作很快,出去没多会儿的工夫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沈茶很好奇,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因为这些天太寒冷了,膳房的大师傅早就备好了一大锅的姜汤,方便大家随时取用。 被捏着鼻子灌了两碗辣辣的姜汤,薛瑞天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身体终于变得缓和了。 “啊,终于活过来了!”薛瑞天从一堆的斗篷、大氅里露出头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朝着秦正不好意思的笑笑,“伯父,不好意思,我……我丢人了。” “这怎么就丢人了,你爹年轻的时候,跟你是一样一样的,一到冬天就变的虚弱,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秦正摁住他要掀开斗篷的手,“别动,先盖着,等会儿再挪开。” 薛瑞天点点头,老老实实的不动了,那副乖乖听话的样子,让其他几个人忍俊不禁。 “好了,该折腾的都折腾完了,你可以坦白了。”看到大家都乖乖喝了一碗姜汤,晏伯给每个人的小碟子放了一块甜甜的点心,“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说你当年的丰功伟绩。” “小枫你又嘲笑我了,哪儿是什么丰功伟绩,如果知道那次的决定会让我失去你,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听到秦正的话,沈昊林和沈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冷淡到极点的秦副帅,居然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好好说话!”晏伯看到几个孩子投来的奇怪眼神,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秦正,“言归正传。” “大约是二十年前的冬天,我记得那年的雪比今年下的还要大,辽军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当时辽国掌权的是老辽王,就是被小茶一鞭子给抽掉脑袋的那个。”秦正看看自己的小徒弟,“也不知道这老辽王是怎么想的,刚过完正月十五,就突然发起了进攻,在此之前,边关任何的异常情况都没有。辽军在边关的部署,也没有发生变化。所以,突然发动攻击,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虽然勉强顶住了几波攻击,但如果不能彻底的反击,嘉平关城肯定会丢的。” “当时,嘉平关城还没有建起来,城墙城防都不像现在这么的完备,所以,我们就考虑由先锋营主将坐镇中军大帐,两个偏将负责带领两队先锋率先攻打辽军,在攻打的过程中,假装溃败逃跑,将敌军主力引至中军大帐。同时,将军中部分主力埋伏在大帐四周,等辽军一到,将他们包围。”晏伯喝了一口茶,说道,“这就叫做引君入瓮,负责引辽军入埋伏的人,是我和你爹。”他看向薛瑞天,又看了一眼沈昊林,“负责带人埋伏在中军大帐周围的是你爹,这个计划执行的非常的好,辽军迫切的希望得到嘉平关城,所以,一旦有机会围攻中军大帐,就绝对不会放弃的。果不其然,当我们假装败走的时候,他们根本连犹豫都没犹豫,什么穷寇莫追这样的话,完全抛在脑后,直接追着我们就来了。结果,自然是主力被全歼。” “那……师父呢?”沈茶微微一皱眉,“我记得,师父当年是大帅的副将,负责制定每一次战术的,难道,师父这一次没有参加?” “哎,这就是你晏伯伯气我的原因了。”秦正苦笑了一下,“我带人去抄了辽军的大本营。” 050 和解 “抄了辽军的大本营……”听了师父大人的话,沈茶微微一皱眉,看看师父大人,又看看低头不语的晏伯,很不解的问道,“这又什么问题吗?前面吸引主力的注意力,后放进行包抄,这不是很常见的战术手段吗?如果条件、时机都允许的话,我们也会用的。如果计策成功了,会给敌军一个沉重的打击,甚至会让他们全军覆没。这一战之后,至少三个月无法卷土重来。” “没错,退一步说,就算是不能抄掉辽军的大本营,只要烧掉粮草或者在在军中引起一些混乱的话,这个消息传到前方,那些被包围的主力就会惊慌失措,他们会想着回防支援大本营,但压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看到希望破灭,他们将彻底丧失战斗力,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金菁也跟着补充道,“虽然没有让对方全军覆没来得那么的痛快,但也会打击敌军的信心的。” “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北方与其他的地方不同,一年之中能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可以用来打仗的月数其实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五个月的时间。辽国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边还要严重,冬季来得更早、去得更晚一些,他们能用的时间更少了。所以,他们才会在仅有的时间里发挥出最强的攻击力。如果我们制定的战术可以让他们三个月无法卷土重来,这一年,他们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发动进攻了,至少大规模的战争没有了,即使是有,也只是小规模的骚扰而已。这样的话,大家就一起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攒足了精神等到来年再战。” “茶儿和军师说的都对,这是件好事,晏伯为什么……会不高兴?”沈昊林摸摸下巴,看看秦正,问道,“伯父,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隐情就是……”秦正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在制定这个行动计划的时候,没有跟小枫透露过半个字,从头到尾,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诱敌深入,然后配合你爹…….”秦正看向沈昊林,“全歼辽军主力,其他的一概不知。就像你们刚才听到的那样,所有的人知道了,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爹……”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和薛伯父也是知道的?” “对。”秦正点点头,“他们在战前会议上讨论的很热烈,我并未参与其中,在他们确定了这个请君入瓮的行动之后,我在晚上特意找了一下老元帅,也就是你祖父。”他看向沈昊林,“阐述了一下我的想法,巧的是,老元帅跟我不谋而合,他也正有此意。他说本来还在犹豫到底派谁去做完成这个任务,既然我自己从上门来了,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我的肩上了。”秦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我答应了,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这个行动计划可以告诉沈兄和薛兄,唯独不能向小枫透露一个字。” “为什么?”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问道,“是晏伯他有什么问题,还是不想影响他的行动?” “是啊,是啊!”薛瑞天和金菁也附和道,“从晏伯这么生气就可以看出来,那个时候两位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对不对?他应该是气伯父你不信任他,本来你们之间应该是彼此信任、相互坦诚的。” “还是侯爷了解我,就是这么回事!”晏伯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所以,我真的不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一直默不作声的红叶突然开口道,“晏伯是个很敏感、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他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副帅大人又没给他一个合理的、让他可以接受的解释,他就会感到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认为副帅大人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甚至会认为……”红叶看着秦正,很认真的说道,“会认为,你从心底看不起他。” “我看不起他?”秦正摇摇头,“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师父,那你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你觉得呢?”秦正反问道,“作为暗影的首领,作为元帅的副手,你如果提出要隐瞒……比如小天,你要对他隐瞒这次完整的作战计划,那么,你用来说服昊林的理由会是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沈茶看看薛瑞天,伸手摸摸下巴,说道,“在排除他自身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了,那就是……他的身边有眼睛,而且不止一个。因为眼睛的存在,我们的部署有可能会被泄露,对这场大战的结果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我肯定会瞒着的。” “果然是我的徒弟,想法跟我完全一致!”秦正一歪头,朝着晏伯挑挑眉,“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原因。”秦正看看坐在自己周围的孩子们,解释道,“小枫年轻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么的沉稳,虽然在军中很多年了,但性格依然像在西京的时候一样,非常的跳脱,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拘束的贵公子。他喜欢结交朋友,军中一半以上的将士,他都认识,而且混得非常的熟。只要大家不当值,就会组织饮宴之类的,喝喝酒、聊聊天、比比武。他的帐篷,永远是军中最热闹的那一个。” “听着跟我还挺像的,我也喜欢交朋友,也喜欢饮宴。”薛瑞天再次从斗篷山里钻出来,把盖在最上面的大氅还给了秦正,并向他道谢。“这不是很好吗?不管怎么说,大家在一起拼杀多年,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了,没事的时候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很好的。” “好是好,但这些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是不是跟你一条心,你可不一定会知道啊!”秦正冷笑了一声,“侯爷小小年纪,因为经历得多了,见识到了各色各样的人,充分领悟到了人心难测的真正含义。可小枫并没有侯爷这样的经历,他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有些事情……”他看了一眼沈茶,挑挑眉,“有些事情就不太想让他知道,所以,他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心眼最少的一个。” “你直接说我缺心眼不就行了?”晏伯翻了一个白眼,“今天听你这么一说,瞒着我的事还真不少呢!”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沈茶点点头,“当时和晏伯结交的那些人里面是有辽金安排进来的细作的,师父瞒着晏伯,不告诉他行动计划,是不想计划被泄露。”她看看晏伯,解释道,“这不代表师父不信任晏伯,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为之。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委屈晏伯。” “难道我的嘴巴这么不厌,就一定会说出去吗?” “这与您无关,您肯定不会说的,但您身边的亲卫可就不一定了。这么大的事,无论是谁说漏了嘴,最后的责任都要落在您的身上。因为在那些人里面,能接触到核心部署的,只有您一个人。”沈茶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旧的存档,“我记得那个时候出现过几次泄密的事件,京中……准确说来是内阁和兵部想要彻查这件事情,从京里派人过来,结果被祖父拦住了,说他军中的事情由他来负责。” “是啊,老元帅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把那些事情都压下来了,要不然……”秦正拍拍晏伯的胳膊,“无论有什么样的家世,无论军功如何显赫,也早就被押解进行了。跟你一起吃吃喝喝的那些人,有一半都是心怀鬼胎的,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消息,好传给他们各自的主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老元帅答应了我的要求。不过,我也做了保证,战事结束之后,一定会跟你说清楚的。” “可是师父食言了,所以才造成了这个天大的误会。” “是,我食言了。”秦正点点头,“辽军的大本营被我抄了之后,残兵败将四散奔逃,这场大战以我们全胜而告终。结束之后,除了打扫战场之外,就是对藏在军中的细作进行清理。”他看向晏伯,“你一定没有注意到,总在一起玩的很多人,都没有出现在那次的战场上。后来,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被调走了,对吧?”看到晏伯木木的点点头,秦正又继续说道,“早在那场大战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被抓了,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派了重兵把守,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失败。” “我……我不知道!”晏伯一脸的茫然,“我以为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是我提议的。”秦正伸出双手,握住晏伯的肩膀,“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不想让你伤心,让你觉得任何人接近你都是怀有特别的目的的。我是想,如果你知道这些的话,以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那么的喜欢交朋友了,我还是喜欢看你跟朋友在一起开心的样子。” “对不起!” 终于知道当年真相的晏伯,特别的后悔,如果他不那么的任性,不那么的自以为是,如果他当年给秦正解释的机会,他们也不至于分开这么多年了。其实,真正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他,而是秦正才对。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也有错,我也要向你道歉。” 沈茶看着这两个人完全无视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手拉着手,相互吐露心声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悄悄的往沈昊林身边蹭了一下。 “真肉麻!” “嗯!” 051 护短的男人真可怕 看到秦正和晏伯和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整个人都无比的舒爽。说真的,他们都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到底的准备。 “咱们几个猜了那么多个可能,一个都没有猜中,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说真的,这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他们拖来拖去拖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沈昊林往沈茶的嘴里塞了一块椰丝糕,小声的说道,“茶儿,你师父跟晏伯还真是挺般配的,两个人真的都够能折腾的。” “我也觉得是,居然还能为这种事情冷战十多年,还是很厉害的。”沈茶嚼了两下椰丝糕,点点头,同样也小声的跟沈昊林嘀咕着,“话又说回来了啊,人不可貌相,晏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陪在我们身边那么多年,我们也算是了解他了。没想到,看着挺厚道的一个人,这矫情起来比西京城里那些贵族小姐们一点都不差。”她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昊林,怀疑的说道,“兄长,你也是西京长大的,也算是贵族了,你要是耍起脾气来,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 “我是武将出身,能跟他们这种清贵人家出来的孩子一样吗?再说了,我耍起脾气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沈昊林擦了擦沈茶嘴边沾到的椰丝,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我也只是为难自己而已,肯定不会去折腾别人,更舍不得折腾你。” “兄长什么时候也像小天哥一样,学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了?可惜,这一点都不像你,我不喜欢。”沈茶轻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漱漱口,和甜滋滋的点心比起来,她更愿意吃点带咸味的。“不过,兄长这话说得可是有点不切合实际了,你是难为自己了,可这个难为就是把自己弄病了,然后还昏过去吓唬人。” “我错了,绝对没有下一次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以后咱们有什么话都直接说出来,好吧?” “好,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和你商量,绝不擅自做主。” 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轻轻闭上了眼睛,通过他师父和晏伯的这个事,她是想明白了,越是关系亲密的人,越应该相互理解,多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一想,这样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沈昊林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沈茶的额头,他家茶儿身体不怎么好,底子本来就比旁人要弱,这次受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势也是这么多年来最严重的,尤其是在这种寒冬腊月的节气,很容易落下病根的。“还好,没有发热,要不要去躺一会儿?你师父应该不会介意的。” “不要紧的,兄长让我靠一下就好。”沈茶握住沈昊林的手,笑笑,“兄长不用担心,如果我不舒服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不会硬撑的。” “听你的!”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兄长好啰嗦!”沈茶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兄长,如果你是师父,明知有可能会造成误会,你是选择说明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是继续隐瞒呢?” “我想我的选择应该跟伯父是一样的,能瞒着就瞒着,实在瞒不住了再说出来。” “果然!“沈茶撇撇嘴,”我猜就是,兄长和师父都是这样的人。” “哦?“沈昊林坏心眼的朝着沈茶吹了口气,“茶儿认为我们是什么人?” “隐忍的人,出了什么事情都愿意自己扛着。” “表达的很准确!”沈昊林在沈茶的腿上盖了个毯子,朝着看过来的薛瑞天和金苗苗摆摆手,让他们不用担心,这家伙只是累了,没有什么大碍。看到又继续之前的热烈讨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晏伯是被不信任了,是被隐瞒了,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同情他,对你师父进行强烈的谴责,认为所有的错都在你师父的身上。” “因为,晏伯和我师父一对比的话,晏伯是那个显得势弱的那一方,我师父通常给人的感觉是冷淡,冷静、冷酷,甚至还有些不近人情。” “没错,可这件事情一旦真相大白,大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谴责的对象就从你师父变成了晏伯,会说都是他的错,而你师父是拯救晏伯名誉的大英雄。这么说倒也不完全是错误的,究其根本,会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因为晏伯年轻的时候交友不慎引起来的,如果他不那么的张扬,为人处事严谨一点,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你看小天和晏伯的情况基本相同,他也是那种喜欢呼朋唤友的,但你什么时候发现,军中的一些秘密从他的嘴里或者从他身边的红叶嘴里泄露出去了?” “小天哥的心机多深啊,小心思多如牛毛,上次是谁说来着?说他幸好没长毛,长了毛就变成猴儿了!” “这个形容好啊,所以你师父才说……”沈昊林贴到沈茶的耳边,轻声说道,“晏伯是缺心眼。” “他原话不是这样吧?这是你认为的吧?再说了……”沈茶冷哼了一下,“军中会混入敌国的细作,与晏伯这个前锋营偏将没多大的关系吧?这难道不是负责招募新兵的将官们的责任?”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如果他们对新兵的核查更详细一些,不就能减少细作混进来的机会吗?” “这是完全做不到的,那个时候没有暗影的存在,核查身份的手段非常的有限,更何况,招募的都是新兵,每次人数都是相当的庞大,根本没办法查的那么的仔细。负责招募的将官人数很少的,他们能搞清楚这个士兵真正的籍贯与他填写的是否一致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他的,完全没有那个时间。”秦正听到了小徒弟和小侄子的话,转过头来解释道,“我们那个时候跟现在不同,耶律尔图是个很有脑子的人,但老辽王却不是,他是个热血的家伙,一天不打仗就浑身难受,所以,那个时候战事比较多,普通兵士的伤亡情况是天天都会出现的,所以,随时随地招募新兵,什么时间来都可以,只要有点功夫、只要肯吃苦就好了。反正,那会儿大家考虑的是如何在人数上战胜敌军。” “那个时候,会进行身份核查的,也只是官宦子弟和出身巨贾人家的孩子,其他的……”晏伯看看秦正,迟疑的说道,“我记得有一点要求,如果是本地的人来当兵,是绝对不会要的,对吧?”看到秦正点头,晏伯又继续说道,“那会儿这里没有户籍登记制度,所以,完全不能确定是不是辽人,就干脆不予录取。至于其他的手段……完全没有。刚才老秦跟我说了几个人,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是南方口音。可见,光核查户籍,真正的作用其实并不是很大。” “现在的细作越来越厉害了,像萧六那种的,是不会真正当成细作的,他就是个替死鬼。” 秦正看到小徒弟一脸的疲倦,伸手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又给号了号脉,说道,“从脉象看没问题,但脸色却比刚才要差很多。” “师父,不用担心,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沈茶半睁着眼睛,朝着秦正笑笑,“自从我受伤,兄长都逼着我午休,今天不是要观刑,所以,就把时间给错开了,不碍事的。”她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二位可以和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知道真相之后,晏伯觉得很羞愧吧?”沈昊林非常严肃的看着晏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您在保密这方面做的不太好,身为高阶将官,您应该时刻保持警惕,自己和身边的人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尤其是喝了酒之后,喝酒误事、甚至误国,这也是家父为什么决定军中要禁酒的原因。当年,要不是晏伯的身边有好兄弟、有心上人帮着收拾烂摊子,您恐怕早就被推上刑场,以通敌叛国罪问斩了。” “国公爷,话不能这么说。”晏伯被沈昊林说得满脸通红的,脑袋都要垂到胸口了,如果这地上有个缝,他估计都能钻进去了。“那个时候我年轻,又是个没心眼的人,哪儿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哎,晏伯,您没心眼,就苦了副帅大人了!”金苗苗朝着晏伯做了个鬼脸,“为了您的心里好受一点,他有什么委屈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就是这样,还没免了被您无悔。” “就是啊,秦伯父这样的人才是真爷们,有担当!”薛瑞天也跟着说道。 “如果让我选,我选副帅大人这样的男人,要是碰上晏伯您这种敏感、小心眼、比女孩还矫情的,我会转身就走,要是嫁给您这样的,我还不如选择孤独终老呢!” 晏伯被这几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脸更红了,更没有脸见人了,他直接转身,用后背对着他们。 “够了,你们几个!”看到心尖尖被几个孩子给损得都没脸见人,秦正突然板起了脸,“你们是不是很闲?”他看看薛瑞天、金苗苗和红叶,“明天四更都起来练功,晚到的自己去校场加跑二十圈,听到没有?” “……是!” 052 卸甲归田 沈茶和沈昊林很明智的没有掺合到损晏伯的行列当中去,早起晨练的名单中自然也就没有他们俩。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秦正副元帅太护短,舍不得自己的小徒弟休息不好,这丫头本来底子就差,身上的伤刚好,再给冻个好歹的,这个年可就过不好了。 “秦伯父,您这是厚此薄彼啊!”薛瑞天似笑非笑的说道,“小侄刚才也听了一下,他们俩也没少挖苦晏伯,您只惩罚我们,却放过了他们,这不太合适吧?” “我们没有挖苦,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沈昊林挑挑眉,“晏伯……他的亲卫在醉酒之后泄露作战计划,性质可是比我们在膳房逮到的那几个因喝酒而擅离职守的杂役还要严重。祖父是个宽厚的人,换成是我的话……”沈昊林面无表情的看着晏伯,“第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的时候,就会查明具体情况,把跟这个事情有关的所有人等都踢出军营。细作全部抓起来,就像今天城门口的这次一样,当众斩首。” “没错,这样一来,就可以给混在军中、侥幸没有被发现的细作一个警告,也给其他的人提个醒,别干这种被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输银子的傻事,结交朋友的时候要动动脑子,对你百依百顺的未必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跟你对着干的人……”沈茶看看晏伯,又看看自己的师父,笑笑,“也许是最惦记你的人。” “小茶这话说的不错,而且……”薛瑞天又开始嘴欠,“非常的应景,伯父,您说是不是啊?” “你想听说是还是不是?”秦正一挑眉,冷着一张脸,说道,“好了,赶了几天的路,我也累了,需要去休息了。”他看向沈茶,“我把小枫也带走了,你们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我们,知道吗?” “跟孩子们胡说什么?”晏伯伸手在秦正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别听他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不用自己来,让亲卫或者暗影来就好了。” “师父,其他的事情没有,就是晚上的接风宴,还请师父一定要来。” “好!”秦正对于小徒弟一向都是有求必应的,“离晚饭的时间还早,昊林,你带着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是,伯父,我会照顾好……” “啊!别推我,啊!” 沈昊林的话还没有说完,从暖阁的门口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就听到了门被人冲开的声音,然后就是扑通扑通有人摔倒的声音,大家转过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三个人好像叠罗汉一样,摔倒在门口。 “那个……”被压在最下面的宋其云朝着屋里的众人招招手,“各位哥哥姐姐们好!诶呦,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起来,死沉死沉的,快要压死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摞在他身上的夏久和沈酒赶紧爬起来,顺手还把宋其云给拽起来,拍拍各自的衣裳,走到秦正的面前,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我们听梅竹姐姐说,副帅大人到了,就赶过来拜见。” “这是……小酒?”秦正走道离他最近的沈酒面前,“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个帅小伙子了!”他拍拍沈酒的肩膀,“以后可以好好的保护你姐姐了!” “是!”沈酒郑重的点点头,朝着秦正抱了抱拳。 “见过二位殿下!”秦正朝着宋其云和夏久微微欠了欠身。 “秦副帅不必多礼。”宋其云摆摆手,“现在是在军中,您是我们的上官,应该是我们给您行礼的。” “都是自己人,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好不好?”薛瑞天朝着门口看了看,“对了,您的护从呢?” “我没带护卫,自己一个人来的。所以,我才说不用重新打扫院子的。”秦正拉着晏伯的手,往门口走去,“你们都去忙吧,晚饭的时候派人去叫我们就好了!” “是!” 大家把他们两个送到门口,看着他们朝着晏伯院子的方向走去,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之中,快速的关上了暖阁的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你师父真是个神人啊!”薛瑞天瘫倒在坐垫上,有些虚弱的说道,“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多年的心结给解开了,两个人居然亲亲热热的手牵手的离开了,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呢!话说……”他看向宋其云、夏久和沈酒,挑挑眉,“你们几个在门口听了半天的墙角,听到我们被骂,是不是觉得特兴奋?所以,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不小心摔进来的?” “老哥,你猜的非常的对!”宋其云点点头,“看到你们几个被秦副帅教训,我们心里甭提多开心了。” “是因为终于看到平时很嚣张的教训别人的人,终于被教训了?”沈茶看到几个弟弟点头,无奈的笑笑,“你你们慢慢聊吧,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了。”说完,她看向金苗苗,“苗苗,今晚的接风宴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金苗苗拍拍自己的胸脯,“包在我的身上,我一定会让副帅大人满意的!” 沈茶朝着她笑了一下,拉着沈昊林离开了暖阁。 “你……心情不好?”沈昊林把斗篷给沈茶系好,拉着她朝着虎丘走去,暖阁距离虎丘不太远,他们从小路走,一会儿就能到。“在听到伯父说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我感觉你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变得很低落。” “我有感觉,师父可能要卸甲归田了。”沈茶叹了口气,“如果要是真的,我还真是能放心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他回来的吗?”沈昊林轻笑了一下,“你总是说,永宁关城太远了,哪怕有暗影在,传个消息也不容易,你师父要是出点什么事,你也不能赶过去。” “就是说啊!”沈茶点点头,“反正师父是因为跟晏伯闹别扭在调去永宁关城的,现在他们已经和好了,就算继续征战,也应该回咱们嘉平关城,对不对?兄长,你不会觉得头上压着这么一位大神,会对我们制定的计划指手画脚的,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吧?” “怎么会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沈昊林搂着沈茶淡定的绕开前面的陷阱,“自己当家作主之后,我们才知道有些事情看上去很容易,真正的做起来是非常难得。如果有伯父在旁边指点一二的话,我们能走很多弯路的。况且,我相信伯父不是那种颐指气使、随便插手军中事务的人。他一旦决定卸甲归田,就是真的休息了,只是偶尔会提出自己的想法。”沈昊林微微弯下身,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说道,“你师父和晏伯分开那么多年,肯定要想办法尽量的呆在一起,哪里有时间来管我们,是不是?”推开自己卧房的门,沈昊林掀开厚厚的门帘,“你觉得呢?” “兄长说的是!”沈茶赞同的点点头,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接过沈昊林的,一同挂在门口的架子上。“之前在暖阁里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要重新找个管家了,但听师父说他一个人来的,我就松了口气。” “你还真是……”沈昊林朝着端来热水的梅林道了谢,“咱们这一次可是赚大了,不仅不会丢掉一个管家,还会找回一个战术强人。” “诶?战术……强人?”沈茶惊讶的瞪圆了双眼,手里用来擦脸的帕子都差点掉了,“是说我师父吗?” “当然了!”沈昊林自己擦完了脸,又拿过沈茶手里的,给她擦了擦,“你不知道吗?祖父和父亲负责的很多大战里面,战术的制定都是由你师父来主导的,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或者说是天赋,超过所有的人。”沈昊林拉着沈茶往床边走去,“就连老辽王和他那个同样在战术上很有心得的长子都夸赞伯父,他们输在伯父手里,输的是心服口服。” “听兄长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希望师父赶快回来了!”沈茶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面,朝着沈昊林笑笑,“到时候,我就求师父,让他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你,好吗?” “真的?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053 收徒 师父的归来让沈茶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彻底的放松,这一觉就睡到了掌灯时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沈昊林靠在床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醒了?”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沈昊林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对上了沈茶的眼睛,“睡得好吗?沈小猪?” “沈小猪?”沈茶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又是什么称呼?兄长是在说我?” “沈小猪,茶小猪,小猪茶,你喜欢哪个?”沈昊林凑过来,亲亲沈茶的额头,“师父回来了就是不一样,睡得比前些日子安稳多了,一边睡还一边哼哼,跟个小猪一样!” “兄长!哪儿有这样形容人的,小猪……难为兄长怎么想出来的!” 沈茶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场大病,想通了什么事,她家兄长病好之后,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玩笑话张嘴就来,连想都不想的,大有向隔壁的薛侯爷看齐的架势。要不是这样的情况只在自己面前出现,在别的人面前,依然是一副威严的元帅样、国公样,坚持一贯的做事方法、规则,她真的会怀疑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或者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假扮的。 “一边睡觉,一边哼哼唧唧的,不是小猪又是什么?”沈昊林伸长胳膊,把沈茶给搂过来,“先醒醒神儿,不着急起来,金苗苗那边传信过来了,让我们再等半个时辰,就可以过去吃完饭了。膳房的莫师傅他们听说伯父回来了,一个个都特别的激动,要贡献自己的拿手菜。” “一起浴血奋战、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就是不一样,师父回来,他们就贡献自己的拿手好菜。我们就没这个待遇了,就是生病、受伤,能得到的也只是清淡的炖菜、白水煮的面条而已。”沈茶撇撇嘴,探头看了一眼沈昊林手里的书,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兄长怎么这个时候看上兵书了?好像还是师父编撰的,你……临时抱佛脚能管用吗?” “哎,能不能管用放在一边,看一看、熟悉熟悉也是好的。万一吃饭的时候,你师父高兴了,临时起意要考考我,我要是一问三不知,当着那么多兄弟姐妹的面被他教训,这个脸可真丢大了。我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现在看看书,起码有个印象,他要是问书上的东西,我多多少少可以回答上来,不至于让他给问住,要是距离说明的话,那就正中下怀,随便发挥了。” “兄长高兴就好!”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儿书,就书里提到的一些案例,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时间很快就在他们的讨论中溜走了。沈昊林率先反应过来,看看差不多该出发去暖阁了,拉着沈茶梳洗、打扮。 沈茶把梅林和梅竹姐俩叫进来,让她们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要是有还没睡醒的,赶紧叫起来,给秦正副元帅办的接风宴,可不能晚到。 两个亲卫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就跑出去探查消息了,走之前还给沈昊林、沈茶选好了家宴上穿的衣裳。 等梅林、梅竹回来的时候,这俩人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如何?他们都准备好了?”沈茶给沈昊林穿好了斗篷,看看姐妹俩手里的油纸伞,“外面的雪很大?” “是啊,将军,特别的大!感觉比白天的时候,要凶猛多了。侯爷说,让二位打着伞过去,别淋着了。” “好!”沈茶朝着梅竹笑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伞,“不用跟着了,去歇着吧!” “诶?”梅林、梅竹相互看看,“不用我们在身边伺候吗?万一喝多了……” “秦副帅不喝酒的,有他在的场合,也不会有酒这种东西出现,所以,就不可能喝多的,放心吧。”沈昊林也跟着说道,“我们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也不会走丢的。趁着家里的事还不多,赶紧休息休息,等过几天,又要接待使团、又要过年,你们想早点睡觉,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梅林和梅竹向两个人行了礼,“那属下告退了。”两个人刚要退出屋子,梅林突然想起影三和影九来,轻轻拍拍自己的头,说道,“差点忘了,三哥他们两个走了,说是趁着大雪赶紧回去,免得让人怀疑。”她看看沈茶,“三哥走之前说,请将军多多保重身体。” “知道了!”看着梅林和梅竹离开,沈茶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师父回来的太突然,居然把他们两个给忘了,希望他们不要怪我没有去送他们。” “他们不是小心眼的人,怎么会怪你呢?”沈昊林揉揉沈茶的头,“在给小珉的信里写上一句就好了,他们都很懂事,不会在意这些的。” “兄长说的是!” 正如梅林和梅竹说得那样,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凶猛,两个人打着伞,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这国公府里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他们要顾着脚下,还要看着前面的路,也挺不容易的。 路过金苗苗住的地方,看到她领着三个裹得像小熊一样的孩子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同时皱了皱眉。 “哟,好巧啊,两位!”金苗苗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挥挥手,“还想着让人去叫你们呢!” “这么冷的天儿,还下着这么大的雪,怎么把孩子们也带出来了?”沈茶一脸的不赞同,“让人把晚饭给他们送过来就行了,这个节气要是受了寒,可是不得了,容易落下病根的。”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师父听说我收了徒弟,觉得这是件很神奇的事,就吩咐我把他们仨带过去瞧瞧。”金苗苗低头看看三个满脸兴奋的小孩,“本来我想着问问他们的意思,如果他们不想去的话,我就找个借口回绝你师父,谁想到……一听说是大名鼎鼎的秦副帅要见他们,高兴得又蹦又跳的。如果不是有屋顶挡着,他们都要跳上天去了。”金苗苗叹了口气,“看他们这个样子,我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大过年的,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沈茶把手里的伞递给金苗苗,“给他们撑着吧,别冻坏了。” 三大三小费了不少力气才走到暖阁,站在廊下,拍拍身上的雪,沈茶让守在门口的亲卫找些人过来扫雪,这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不及时清扫的话,到了第二天早晨就要堵门了。 两个年轻的亲卫虽说在镇国公府当值不少日子了,但还是第一次跟沈昊林、沈茶接触,听到沈茶的话,兴奋的满脸通红,忙不迭的答应了,赶快跑回军营去叫人。 “年轻真好啊!”金苗苗感叹了一声,把三个小孩身上的雪都扫干净了,推开暖阁的门,“我……诶?副帅大人、晏伯,两位这么早就到了?” 沈昊林和沈茶一起进门,看到秦正和晏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正和薛瑞天、金菁聊天,坐在他们下首的宋其云、夏久和沈酒,一人捧着一碟的瓜子,在咔咔咔的嗑着。 “看小茶这么精神,应该是睡好了。”晏伯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外面的雪大吧?快点来喝碗姜汤驱驱寒气!”然后,又冲着金苗苗和三个小孩指了指金菁旁边的位置,“那边是你们的份儿!” “啊,还以为可以躲开呢!”金苗苗一脸不情愿的拉着仨小孩走过去坐下,说道,“姜汤这种玩意,一天喝一次就足够了,晚上喝这种东西不太好。” “啧啧啧,你作为一个医者,也相信民间流传的那些谣言?”金菁挑挑眉,“你要是病了,我可不照顾你,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 “这个诅咒太恶毒了,老哥!”金苗苗送给她哥一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面前的姜汤一饮而尽,喝完了之后,吐着舌头跟三个还在磨磨蹭蹭的小孩说,“你们要是病了,就没有人跟你们一起玩了,嗯,年夜饭也没有你们的份儿,压岁钱也得不到了!”金苗苗朝着三个孩子挑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三个孩子自然被唬住了,乖乖的端起碗来,捏着鼻子把那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喝掉,幸好他们的碗比大人们的小很多,也没有特别的受罪。 “小茶,这就是苗苗新收的徒弟?”看到沈茶点头,秦正朝着三个小孩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说话的就是你们嚷嚷着要见的秦正副元帅大人,赶快过去行礼!”金苗苗拉着几个突然变得很腼腆的三个小孩走到秦正面前,“见过副帅大人!” 李宇一手拉着二弟张京,一手拽着小弟莫凯走到了秦正的面前,规规矩矩的向秦正行礼。 秦正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蹲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还伸手摸了摸他们的骨头。 “嗯,不错,都是练武的好材料!”秦正看向金苗苗,“这几个孩子给你当徒弟,有点亏了。” “副帅大人的意思是……” “不知道你肯不肯割爱,让这三个孩子给我们家小茶当师弟。” “师……师弟?”金苗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的意思是……要收他们做徒弟?” “是有这个意思,不知道你、还有三个孩子愿不愿意。”秦正点点头,转头看向沈茶,“你觉得如何?” “非常好!”沈茶站起身来,走到秦正的身边,“我很赞成师父的这个决定。”她蹲下来,问三个孩子,“你们是愿意跟着苗苗姐姐,还是愿意拜副帅大人为师,成为我的师弟?” “那个,我先说明一下啊!”金苗苗也凑了过来,说道,“副帅大人,我收他们三个,可不是教他们练武的。是看他们在厨艺不错,打算把我师父的本事传给他们的。” “胡闹!”秦正一板脸,“他们现在的年纪,正是应该求学上进的时候,跟你学厨艺,不是本末倒置吗?” “师父,这也不能怪苗苗。”沈茶简略的把三个孩子的故事说了一下,“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想着以后找到合适的先生,就让他们习文练武的,并没有要耽误他们的意思。” “是啊,伯父!”沈昊林也走了过来,朝着三个孩子眨眨眼,“您肯收他们做徒弟,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没错,没错!”金苗苗附和道,“您知道我也不太会带孩子,师父教给我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几个孩子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了,如果您肯收他们,他们也愿意跟着您,那真是太好了。” “你们……”秦正朝着金苗苗点点头,目光转到了三个孩子身上,“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愿意!” 三个小孩子都激动坏了,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好事能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居然可以拜鼎鼎大名的秦正副元帅为师,师姐是大夏第一女将军沈茶,这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他们惊喜。所以,他们很不客气的“抛弃”了金苗苗,转投了秦副帅。 “哎,我说什么来着,我的预感果真没错。”看着三个小孩乖乖的跪在秦正面前磕头、奉茶、叫师父,金苗苗扁扁嘴,小声的跟沈茶抱怨,“软绵绵的小徒弟被抢走了,心痛!”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难得在人前露出笑脸的沈茶,“你怎么这么高兴?你师父有了小徒弟,可就会把你这个大徒弟扔在一边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如果师父忙不过来,我还可以帮着带带师弟。”沈茶看着新鲜出炉的三个小师弟,心情特别的舒畅,她又看了一下笑得比自己还要开心的晏伯,轻轻挑挑眉,跟身边的沈昊林说道,“兄长,我们可以放心了。” “嗯!”沈昊林点点头,“他……是真的打算要回来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金苗苗挠挠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听不懂?” “你会明白的!” 说完,沈昊林和沈茶相视一笑。 054 接风宴 接风宴上的菜色非常丰富,用色香味俱全来形容是非常贴切的,简直可以堪比每年的年夜饭,甚至比年夜饭还要好,一看就知道,膳房大师傅是超水平发挥。 “跟今天的晚饭相比,我们每天吃的都是猪食啊猪食!”薛瑞天和金菁坐了一桌,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烧猪肉,说道,“看看,看看,咱们平日里哪有这个待遇,一日三餐,除了炖菜就是炖菜,下回见到莫老头,我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他们是不是对我们特别的不满,要不然怎么那么敷衍我们!” “谁说不是呢!”金菁赞同的点点头,他刚才吃了一口酱菜干,那味道都比平时吃的要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前几天,昊林的病刚好了没多久,小茶让膳房准备清淡一点的饭菜,人家直接端上来两碗白水煮面条。结果嘛,当天晚上膳房就出了那档子事,我深刻怀疑,那段时间的饭都是那几个杂役做的。” “不用怀疑,就是。”金苗苗叼着一个羊肉粒,含含糊糊的说道,“今天我跟几位老人家聊了一下,那段时间,他们的身体、精神都不大好,元帅病了,小茶伤了,咱们这儿忙忙叨叨的,他们也不好再来让咱们担心,所以,就一直硬撑着。那些杂役觉得给这么多人做饭太麻烦了,就开始糊弄。当着四位老人家的面,自然是有板有眼的,只要他们不在跟前,那些家伙开始偷工减料,怎么简单怎么来。幸好,这帮家伙伏法了,换来了一批有责任心的兵士,这一日三餐的水平有明显的提高。” “原来是这样啊!”红叶点点头,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块烧猪肉,“嗯,真好吃!”她用胳膊肘戳了戳金苗苗,“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还好吗?” “很好,非常的好,吃到了这么美味的东西,感觉好幸福!”金苗苗从红叶的碗里抢走了半个鸡蛋,咬了一口,“嗯,好滑,好好吃啊!”她看了一眼表情很无奈的红叶,轻笑了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完全不在意啊,其实对于这几个孩子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就算他们拜我为师,我能照看他们的时间也是很少的,到了最后,我还是要丢给小茶、小天,还有你或者我哥帮忙。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一旦研究起方子来,那就是没日没夜,忙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的,真的没有工夫去照看他们。说起来,当初想要收他们做弟子,也是以为老头们对他们不好,准备把他们从膳房那个地方给救出来而已。现在他们能有一个好归宿,我是真心为他们高兴的。” “苗苗这话说的没错。”薛瑞天端着汤碗喝了两口,看看对面坐在沈昊林、沈茶旁边的三个小孩,又看看上首亲亲秘密吃饭的秦正和晏伯,“这几个孩子拜了副帅大人为师,那可真是赚大了,秦伯父是个战术强人,晏伯是个侦查高手,小茶……哪方面都很厉害,拜了一个师父,还拐回了另外两个强手,这仨孩子若是能把他们的本事都学会了,可真的就非常了不起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金菁摸摸下巴,也看着那三个默默吃饭的孩子,“他们还是很幸运的!” 金苗苗和红叶对望了一眼,赞同的点点头。 这边讨论孩子们拜师的问题,沈昊林和沈茶却在嘀咕着秦正和晏伯。 “晏伯的心结解了,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的,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沈茶往沈昊林的碗里放了一块鱼肉,“啧啧啧,都已经添了第二碗饭了。他之前不总说,老人家晚上不能多吃的嘛,现在这个算什么?” “嗯,应该不算多吧?”沈昊林吃掉沈茶给他的鱼肉,“平时他的饭量太小了,现在才是正常的。” “国公爷说的不错,我这个年纪,吃这么多才算是正常的。”已经解决掉了第二碗饭的晏伯,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说道,“倒是小茶,你的胃口不太好,吃得不多啊!” “早上和中午吃的都有点多,下午又吃了好多点心,所以……”沈茶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很饿。”她看了一眼非要挤在一起吃饭的宋其云、夏久和沈酒,摇摇头,转头看向已经吃好的秦正,“师父,您是做好准备要回来了吗?” “还真沉得住气,我以为你会在我收那三个孩子的时候就要问我呢!”秦正点点头,“我已经上书陛下,准备卸甲归田了,我这次回来是跟你们说一下,让你们做好准备。” “太好了,师父!”沈茶朝着秦正笑笑,“我们盼望这一天好久了!” “就是说啊,伯父!”沈昊林也跟着补充道,“您本来就是暂时调过去的,就算不卸甲归田的话,现在也该调回来了。茶儿每次收到您的信,都要跟我说,她希望您早点回来,好好的孝顺您。” “这次您收了关门弟子,总不能把三个孩子丢给我们,所以,我想着您应该是要回来了。”沈茶端起茶杯,“欢迎回来,师父!” 说完,师徒两人喝掉了杯中的茶水,陪坐在一旁的晏伯和沈昊林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 “话又说回来了,最近辽金的情况如何?”秦正放下手里的茶杯,“听说他们自己都乱得很?” “是,无法想象的乱!”沈茶把可以说的都说出来了,还有一些不能说的,只能暂时隐瞒,她相信自己的师父一定能体谅她的。向秦正解释了一番,沈茶说道,“现在的局势不太明朗,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静观其变比较好,和任何一方都保持距离。” “做得好!”秦正点点头,“和任何一方有牵扯,都会给我们自己带来无法想象的大麻烦。” “现在孩子们大了,想事情自然周全了,用不着咱们操心了。”晏伯把秦正的茶杯倒满了,乐呵呵的说道,“你就算回来,大概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会不会觉得失落啊?” “卸甲归田的意思,难道不是跟那帮文官的致仕一样?万事不管,只管享受天伦之乐吗?”秦正握住晏伯的手,“他们都当家那么多年了,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事,难道还让我费心费力吗?”秦正摆摆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我早就累了,想要好好的歇着了,现在是他们这些小孩子的天下,就随他们折腾去吧。如果他们愿意来问问我的意见,我可以给出适当的建议,但接不接受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可就管不着了。” “师父的话,我们还是会好好听的。”沈茶瞄了一眼两个人相握的手,下意识的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不过,师父,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您,段氏突然出兵,真的只是段王想要为他的那个儿子扫清障碍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秦正点点头,“说起来,段王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让他那个儿子做什么不好,非要跑到永宁关城挑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提到段氏,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薛瑞天走过来,直接坐到了沈昊林的身边,看看大家,说道,“听说段氏一族相当的富有,段氏王宫里面的陈设都是金子做的。就是因为太有钱了,所以,才为了打仗而打仗,因为打仗是最费钱的。” “这个不是传说,已经被证实了。”金菁也走了过来,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个同窗,一年半之前随使团出使段氏,到访过段王宫,亲眼目睹了里面的奢华。不单单是装饰,就是地板和门窗都是黄金打造的。他给我写信表示了极大的震惊,段氏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建议那个完颜喜也别去找耶律了,他虽然也挺有钱的,但是很抠,没有段氏大方。”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完颜喜应该去找段王,跟他借钱、借兵,段王一高兴,没准还真答应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段氏一脉向来好大喜功,若完颜喜真的求上门去,说不准这两个人真能一拍即合呢!” “元帅,将军,影五求见!” 就在大家聊得很开心的时候,暖阁外面传来了影五的声音。 “进来!”沈茶看向匆匆推门而入的影五,“发生什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陛下亲传的消息。”影五向秦正行了礼,板着脸说道,“那位准驸马逃婚了!” 055 逃婚 “逃婚?” 听了影五的话,原本很热闹的暖阁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影五,脸上全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就连一向很淡定的秦正副元帅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得碰掉了放在桌子上的筷子。 “不可能!”薛瑞天最先反应过来,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影五的说法,“赵玉和那个小子,不是喜欢公主喜欢得死去活来的?不是非公主不娶吗?当初陛下赐婚,老王爷是极度不乐意的,推拒了很多次,理由是他家身为异姓王,平时已经是树大招风了,若是再尚了公主,跟皇家结了亲,那就更招人眼红了。哪怕这个公主不是太后亲生,是从外面认回来的,在外人眼中也是一样的。回头他们家再落得个功高震主什么的罪名,可真是担当不起。赵玉和听说他老爹辞婚,那叫一个不依不饶,闹腾的整个府里都不得安生,恨不得全城都知道了。老王爷被闹腾得没辙了,只能进宫去找太后帮忙,最后还是在太后的劝说和安抚下,同意了这桩婚事。”薛瑞天接过沈茶递过来的纸条,看着上面宋珏亲笔写下的这个消息,仍然不相信这个是真的,“这小子折腾了好几个月,听说为了逼他老爹同意,居然还绝食了,怎么就……跑了呢?” “根据陛下提供的消息,赵玉和公子是三天前被发现离开了西京,大统领询问了他身边的护卫,护卫说,自从被赐婚以来,三公子的精神就不太好,整天的做噩梦,梦里还说要是娶了公主,就到北边来从军。等到梦醒了,他又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沈茶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陛下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往嘉平关城的方向来了,所以,希望我们可以派人去找一找。找到之后,立刻送回西京。”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位三公子在哪儿,而是婚礼怎么办?”晏伯紧紧的皱着眉头,“喜讯早就传开了,各国的使团也都要到了,难道要取消?真要到了这一步,咱们大夏可就成了各国眼中的笑话了!” “您放心,不会成为笑话的,二公子赵银和进宫去求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请他们同意自己代替弟弟迎娶公主。弟弟不愿意成为驸马,他愿意,他会好好的、一心一意的对公主的。陛下在询问了公主自己的想法之后,跟太后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二公子的请求。所以,婚礼照常举行,只是换了一个新郎官而已。” 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好不容易把辽金细作的麻烦解决了,搞定了皇帝陛下偷跑出京的事儿,然后师父和晏伯也和好了,本来以为可以安安心心过年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个乱子。西京的这帮贵族子弟真是不让人省心,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都挺会找麻烦的。 “赵玉和这个王八蛋,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不声不吭的,像是个靠谱的人。没想到,他也是个花花肠子!”宋其云恨恨的跟沈酒说道,“他既然不想娶皇姐,早干什么去了,当时就应该顺了老王爷的意思,推了这门婚事。我皇姐又不是长得丑、又不是没有人喜欢,求娶的人都能围着西京城绕十几圈了,只不过是因为皇姐看上他了,皇兄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要不然,哪儿轮得到他啊!” “说的没错!”沈酒也愤愤不平的说道,“小云哥,你放心,要是他敢跑到咱们这里来,我帮你狠狠地揍他一顿,不,两顿,不,揍到他连亲娘都认不出来,揍到咱们出了这口恶气为止!” “还是小酒酒最好,最心疼我!”宋其云伸手搂住沈酒,亲了一口,“咱们不揍他,揍他手疼,他不是要来从军嘛,正好,咱们让他也体验一把什么叫生不如死,到时候就问问他是不是后悔做了这件蠢事!” “我哥说的没错,他也不配咱们动手。”夏久也非常的不高兴,他刚才气的差点把面前的小桌子给踹翻了,“回头我跟小茶姐姐借几个暗影来,好好的收拾收拾他一顿,教教他应该如何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听着几个弟弟的议论,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几个家伙从小到大都在军营里长大,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拼杀,一个个的都是热血暴力的家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用武力来解决。 “影五!”沈茶朝着影五招招手,“找军师要一副三公子的画像,派人分送给北边的兄弟们,让他们一旦看到这个人,就立刻拿下!”说完,她又看了看金菁,“军师,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就是一副画像而已!”金菁摆摆手,“不过,你们不觉得这事很诡异吗?” “军师也有同感?”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说……”金菁一脸无奈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默契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秦正挑挑眉,“俩人一起长大的,到现在都住在一起,默契是渗到了骨子里面的。” “副帅大人说的是,他们这就叫臭味相投!”金菁赞同的点点头,“话说回来,怡和亲王家的那位三公子,咱们都是见过的,纯纯粹粹的一个文人,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感觉一碰他,就会摔倒似的。那次宫宴,一直跟在怡和亲王的身边,和任何一个参加宴会的人都不搭话,跟他问好,他也只是笑笑。” “他不是不说话,他是胆子小,不愿意跟陌生人接触。”薛瑞天看完了宋珏的字条,将它放在炭盆里给烧了,“原来西京一直都有一个传闻,说他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睡觉,必须有小厮或者丫头陪着他,而且屋子里面还要点着蜡烛。否则他就睡不了觉,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为什么?”沈茶皱皱眉,“这是什么毛病?” “据说,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晚上出来玩被一只黑猫吓到过,从那儿以后就落下了这么一个毛病。” “被猫吓过?”沈茶撇撇嘴,一脸的嫌弃,“这胆子可比黄豆粒还小啊!军师提起的那次宫宴,回来以后,我还跟兄长说过,好歹怡和亲王也是个武将,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除了那张脸长得还凑过,看得过去之外,浑身上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可取之处了。”沈茶摸摸下巴,“这样的一个小白脸,居然有胆子逃婚,而且还逃的皇家的婚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沈茶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准备迎娶公主的二公子和这位三公子应该是双生子吧?” “是的!”沈昊林点点头,“两个人的长相基本上一样,本家人还好,但外人不太容易区分。所以,他们两个很少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银和在的时候,玉和就一定不在,玉和出现的地方,银和肯定不会去。不过,两个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二公子是个喜欢热闹的,而三公子是很安静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薛瑞天抓了一把瓜子,咔哧咔哧的嗑了起来,“我曾经听老王爷抱怨过他的三儿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了,特别的容易害羞,比西京的大家闺秀还闺秀,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年到头,他出门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沈茶张嘴吃掉沈昊林喂到嘴边的葡萄,说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误会,和公主相识、相知、相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三公子,而是这位大义凛然代替弟弟娶妻的二公子。我想,应该是公主自己认错了人,二公子也将错就错,最后才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昊林点点头,“三公子不怎么出门,想要偶遇公主,不是容易的事。倒是天天往外跑的二公子,机会还是很多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说清楚呢?说明白了,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吧?”沈昊林看向薛瑞天,“老王爷有意把王位传给二公子?” “怎么可能?大公子三岁的时候,他就请封世子了,这么多年以来,也是把世子当继承人来培养的。” “王爷是想着把二公子分出去的。”秦正突然说道,“不是普通的分家,而是单开一宗。他总觉得怡和亲王府太惹眼了,要是把二公子分出去,情况会被现在要好一些。” “原来是这样!”沈昊林点点头,“二公子娶了公主,就算是皇家的人了,老王爷就不能进行自己的计划。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和皇家结了亲,更让有些人嫉妒了。” “诶,嫉妒不嫉妒的都是以后的事,咱们先顾着眼前吧!既然公主同意嫁给二公子,那就说明他们两个已经把这个说开了。可陛下还送来这个消息干嘛?单纯让我们找人吗?” “或许陛下不知情,又或许……”沈茶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沈茶看看站在身后的影五,“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找到,安安全全的送回西京去,要不然,老王爷的这个年可就过不好了。” “是!” 056 辽国使团1.0 皇帝陛下的这个消息,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相互道了晚安之后,就各回各家、各回各的院子。 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暴雪,秦正副元帅大人大量的免了这些孩子的早课,其实,他也就是吓唬吓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调侃他家小枫的臭小子,也不是真会拿他们怎么样,这冰天雪地的,要是真把谁给冻出个好歹来,这个年谁都过不好了。 听到秦正的话,还在担心第二天早晨是不是能起来的薛瑞天顿时欢呼起来,若不是被红叶紧紧的抓住,他都要给秦正一个热烈的拥抱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沈昊林和沈茶从薛瑞天的面前走过,完全无视他,在经过金苗苗和三个小孩的时候,两个人停住了脚步,蹲下来嘱咐小孩子们要早一点睡觉,晚上不要踹被子什么的。 “兄长认为那位三公子有可能来咱们这里吗?”看着大家都离开了,沈茶才拉着沈昊林往虎丘走去,“虽然我让影五把画像给北边的兄弟们看,但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昊林点点头,“他今年有……嗯,二十岁了,从来没有迈出过西京城一步,就算从家里跑出来、从城里跑出来,大概也就是在周边晃荡一圈。” “在周边逛逛也是非常好的,二十岁的人若是不能自己独自出门,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对吧?”沈茶轻笑了一下,“可是从陛下传过来的消息来看,他们已经在周边搜索了一圈了,但却没有找到这个人,这也是很奇怪的,难道他跑出来就是为了躲在客栈里面吗?” “如果一个人不想被人找到,能用的方法还是很多的,他也许真的只是想尝试一下走出来是什么样的。”沈昊林拉着沈茶慢慢的绕过每一个陷阱,笑了笑,“好了,他既然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就看看有没有本事迈出第二步、第三步。这件事情对于他、对于怡和亲王府来说,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老王爷和世子至少可以不用担心,他们家的三公子会变成一个怪人了。”他拍拍沈茶的脑袋,“只要确定他没有往我们这边跑,跟我们的关系就不太大,只是稍微关注一下就好。再过两天,辽国的使团就要到了,我们还是把重心放在他们的身上吧!” “兄长说的是!”沈茶叹了口气,“今天已经收到了使团正式的会知函,希望十三已经做好了准备。” “十三就是个小疯子,让他在我身边,他总是不太乐意,你让他出去疯,他还是很高兴的。” “是啊,以后多让他出去两趟。”沈茶掀开厚厚的门帘,推开屋门让沈昊林进去,“辽国人在咱们这里也就是吃一顿午饭,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师父在这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拜来拜去的也太麻烦了,估计伯父也是这个想法,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应酬,不让他露面,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两个人针对辽国使团到达时应该注意的问题又进行了一番讨论,讨论到两个人都昏头昏脑的才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赵玉和的画像在那天夜里就已经发下去了,北边的暗影们都已经将他的长相深深的印刻在了脑子里面,只要这位三公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暗影们就有绝对的把握抓住他,然后,把他送回到西京去。 但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位三公子目前还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或许真的如沈茶猜测的那样,他依然还在西京附近。 很快,迎接辽国使团的日子就到了,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和沈家军都严阵以待。 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的,但唯独秦正非常的悠闲,他已经很明确的表态了,不和辽金的使团见面。 大家都表示非常的理解,现在使团的特使、副使,按辈分来说都是副帅大人的晚辈,只有他们拜见长辈的份儿,哪儿能让长辈屈尊见他们呢! 嘉平关城也不是第一次迎接使团了,城中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偶尔会有人停下脚步看看,但大多数的人,都选择绕着使团行进的路线,而且沿线的商铺也都暂时休业一天。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会给这些商铺一些补偿,以感谢他们的配合。 薛瑞天和金菁代表沈昊林站在城门口迎接辽国使团,看到辽国的旗帜在大雪中飘扬,一行人费力的在大雪中行进,薛瑞天和金菁忍不住笑了。 “我估计他们是没想到,辽国下了那么大的雪,到了嘉平关城,雪还是这么的大。”薛瑞天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嘴,呵呵的笑了两声,“齐志峰那个家伙,一定会认为嘉平关城的雪是他们带来的。” “你别总调侃他,好歹他现在也是个副使,再说,身边还跟着一匹小狼呢,那小狼咬你一口,也是相当的疼的,对吧?”金菁稍微活动了一下有点冻僵的手指头,“你惹齐志峰没关系,那小子就是看着厉害,其实也没什么,但惹急了他,他把耶律南拖出来,可就糟糕了。那个家伙表面上看着温和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是啊,能让金国乱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薛瑞天叹了口气,“要不是他的年纪不对,我都以为当年……” “诶诶诶,别胡思乱想啊,那肯定跟他们没关系,算年纪的话,那会儿他就五六岁的样子,他再是个神童,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手笔。你啊,别想那么多,当年的事情,你忘不了,我们也忘不了,所以,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在那之前,要放轻松一点,别让自己太紧张了。” “知道了,我会的。” “我刚才是想说啊,这一次耶律让他们两个跟着萧凤岐出来,除了要盯住他跟那个燕榭之外,大概还有要历练他们的意思。”金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小声的说道,“我估计耶律要开始培养这帮年轻人了,毕竟大夏也好、金也好,现在都是年轻人当家,辽国也需要一些活力。而且……耶律南和齐志峰跟咱们的关系还可以,没有老一辈那么的剑拔弩张,对吧?“ “说的是,不过,关系再好,将来上了战场,手下还是不会留情的!”薛瑞天点点头,看了一眼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行进的车队,无奈的摇摇头,“以他们的这个速度,大年三十怕是要在路上度过了。” 说话间,辽国使团已经到了城门之下,特使萧凤岐、副使耶律南、齐志峰和燕榭都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薛瑞天和金菁的面前,相互见礼。 “这么冷的天,还劳烦侯爷和军师出来迎接我们,真是辛苦了!” “萧特使言重了,这是我等应该做的。”薛瑞天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朝着大开的城门一伸手,“请,元帅和众位将军在驿馆恭候各位。” 萧凤岐点点头,跟着薛瑞天和金菁走了进去,耶律南拉着齐志峰也走了两步,朝着落在最后面的燕榭挑挑眉,示意他赶紧跟上。 “搞什么啊,临潢府下了那么大的雪也就算了,怎么这里的雪也这么大!”齐志峰拽不到薛瑞天,伸手扽了一下金菁的斗篷,朝着他招招手,说道,“那个小菁……不是,军师,你们这里下了多久的雪了?”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开始的时候没这么大,最近这两天才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金菁朝着齐志峰笑笑,“齐公子不会觉得这场大雪是你带来的吧?” “诶,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齐志峰挽着耶律南的胳膊,“军师是越来越神了。” “见笑了!”耶律南不好意思的笑笑,拍拍齐志峰的脑袋,叫他不要再乱说话。 “这一路上可还顺利?”金菁走到耶律南的身边,“我刚才和侯爷说,照你们这个速度,要在路上过年了。不过,也就是我们这里的路不太好走,上了官道就没这么困难了。” “我想也是。”耶律南点点头,“元帅和沈将军怎么样?” “托尊叔父的福,还不错!”金菁挑挑眉,打断了耶律南想要解释的话,“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解释比较好。” “希望这个意外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耶律南叹了口气,“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那件事情跟你们无关,我们也不会迁怒你们的。”金菁轻轻扬了一下头,看向和薛瑞天聊得还不错的萧凤岐,“相处的怎么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鉴别,有了后边那个更难相处的,他倒是消停多了。”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你了,你们难得有意见统一的时候呢!” 057 辽国使团2.0 沈昊林带着沈茶、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在驿馆的正厅里坐着,等候着辽国使团的到来。 本来军中的几员大将是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但他们都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再加上这次使团的特使、副使的年纪比他们小,跟几个副将差不多,他们又都是熟人,之间一定会有很多可以聊的,场面肯定不会冷清的。所以,就把宋其云几个人给派过来的,尤其是宋其云和夏久,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如果使团的人有人成心捣乱,他们还可以摆出身份来压压场子。 “元帅,老大!”影七从外面跑进来,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抱拳,“已经进城了,马上就到。” “好!”沈昊林点点头,“给他们准备休息的屋子都准备好了吗?” “是,给随从们准备了两个大间的,给使者们准备了四个小间的,而且热水热饭、炭火都已经备好。” 影七禀明了情况之后,又匆匆出去安排别的事情去了,今天驿馆的安全问题由他们暗影负责,她作为这次任务的头领,所有的方面都要照顾到了,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又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薛瑞天和金菁领着使团的大部队到了驿馆,那些负责看护朝贺礼品的辽国侍卫在暗影充当的驿卒的指引下,将他们的马车队带到指定的棚子里面,然后跟着这些暗影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在路上冻了好几天的辽国侍卫,终于到了一个温暖的、干燥的屋子里面,感觉特别的幸福。 四位使者和他们的护卫则是被薛瑞天和金菁引到了正厅,见到了等候在此的沈昊林和众位将军,彼此见过礼之后,特使萧凤岐向沈昊林递交了通关文碟。 按照大夏的规矩,任何一个来访的使团都要在进入边关的时候递交身份证明,边关驻军大帅和将军有权验看文碟的真实性,并与来访使者进行对比,如果发现有人假冒使者,可以当场拿下,若遇到抵抗,可以立刻击毙,不需要另行请旨,事后也不会受到责罚。 影十七、影十八和梅竹负责这次的核查,先从萧凤岐开始,依次是耶律南、齐志峰,最后是那位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使者燕榭。 萧凤岐和耶律南的核查非常的顺利,他们两个人都很配合,等到了齐志峰这里,这小子就开始嘴欠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云锦缎棉袍,外面裹着一件白狐狸皮的斗篷,这人长得特别不像辽国人,甚至都不像北方人,唇红齿白的,活脱脱就是一俊俏的江南小少年。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这家伙一向臭美又自恋,看不得别人穿得不得体,还邋里邋遢的,尤其是女孩子。 所以,梅竹走到齐志峰跟前,还没开始询问他,他反过来开始问梅竹问题了。 “我说梅竹,好几年过去了,你在怎么打扮自己这方面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齐志峰围着梅竹转了好几圈,伸手捏住她的袖子,拎起来看了一下,嫌弃的撇撇嘴,又继续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穿的就是这件灰不溜秋、土不啦叽的棉袍,三年都过去了,这破玩意你怎么还留着呢?还有,还有……”齐志峰凑过去仔细的看看梅竹的脸,伸出手指蹭了一下,“啧啧啧,虽然你是武将,不跟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讲究涂脂抹粉什么的,每次洗完脸之后,怎么也要涂一点面油吧?你看看你自己的这张脸,都糙成什么样了,蹭一下就往下掉皮,你说,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女孩子吗?” “在这一点上,我站齐公子!”影十七和影十八听了齐志峰的话,赞同的点点头,默默的站在了他的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梅竹,“同样都是女孩子,看看梅林,再看看你,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说别人,就说他们俩……”齐志峰的手搭上影十七、影十八的肩膀,“他们俩的脸都比你光滑!” “你们这些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整天就注意这些有的没的,脸光滑了又怎么样?也不能当饭吃!”梅竹摸摸自己的脸,很不在意的说道,“我们天天在边关吃风沙,打扮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她伸手拽了一下齐志峰的脸,啧啧了两声,说道,“你说,你一个男孩,把自己弄得娘里娘气的,合适吗?” “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过得精致一点,难道精致了就变成娘里娘气了?”齐志峰翻了个白眼,“我看啊,你这么邋里邋遢的,以后嫁人都是个问题,得给沈将军添不少麻烦。”他看到梅竹撇嘴绕开自己,又追上去,“诶诶诶,你不查我了?万一我是假冒的,你的责任可就大了!” “假冒?”梅竹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谁都有可能是假冒的,唯独没人能假冒你!” “哟呵,没看出来啊,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齐志峰乐呵呵的凑过去,问道,“为什么没人假冒我呢?” “因为你嘴太欠,树敌太多,别人假冒你,会存在被误伤的可能!” “噗!”影十七和影十八没忍住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朝着梅竹竖起了大拇指。 “诶,我说你俩到底是哪头的?”齐志峰气鼓鼓的瞪着影十七和影十八,“刚才不是还站我这边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齐公子。”影十七拍拍齐志峰的肩膀,“这一轮,我们站小梅竹。” “南哥!”齐志峰撇着嘴跑到笑眯眯看戏的耶律南身边坐下,“你看他们,欺负人!” “是吗?”耶律南一挑眉,“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冒充你,因为我也怕被打。” 沈茶看着被耶律南一句话就击倒在地的齐志峰,无奈的摇摇头,这齐志峰出仕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看来朝堂上的一些争斗并没有磨灭他的本质,依然保留着他那颗天真、单纯的心。 “不好意思,见笑了!”耶律南朝着沈昊林、沈茶等人端起茶杯,“好几年都没见面了,他是太高兴了,所以有点兴奋,失礼的地方还多多包涵。” “耶律公子言重了。”沈昊林看了一下正在核查身份的燕榭,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公子是性情中人,跟我们不一样,他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还挺让我们羡慕的。” 因为有齐志峰在,这一次的聚会并没有以往那么的沉闷,气氛还是很欢乐的,就连低沉了一路的萧凤岐,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可唯独那个燕榭,怎么都融入不了这些人当中,核查完身份之后,只是略坐了一下,就借口身体不适,去给使者们准备好的屋子里休息了。 “可算是走了,我以为他会陪着我们呆一中午呢,那可就太别扭了!”齐志峰嫌弃沈昊林他们那个圈子的气氛太沉闷,自己一个人跑到宋其云这边来坐着,“我跟你们说,这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 “诶诶诶,好歹他也是你们使团中的一员,你这么说他真的好吗?”宋其云递给齐志峰一碟瓜子,“回头让他听到了,给你告上一状,你可就惨了!” “跟谁告状?萧凤岐啊?”齐志峰撇撇嘴,“我跟你们说,整个使团就没有不讨厌他的。他知道我们跟萧凤岐不是一路的,居然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好萧凤岐不是个傻子,没上他的当。”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跟我们说这些合适吗?这是你们使团内部的矛盾,就不怕被我们利用了?”宋其云往齐志峰的茶碗里倒了茶水,“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心眼都不长?” “就是不怕才跟你们说的,我们来之前呢,叔父嘱咐过了,关于这个人要提前跟你们打招呼,他在夏国境内做出的任何事情,都跟我们没关系,纯属个人行为。他要是触犯了夏国的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们也不用顾忌我们,我们是不会包庇他的。”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你们这么讨厌他、看不上他,他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使团?”沈酒往齐志峰的嘴里塞了一块椰丝糕,“这就是个大麻烦,你家王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齐志峰摇摇头,吞下了那块椰丝糕,“我是打算好了,他要是再找事,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我肯定不会忍了,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在夏国境内动手,现在在年里面,那位公主姐姐又要成亲,这么大好的事情,我是不会破坏的。” “你准备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呢,不过,先一笔笔的都记下,然后回去算总帐!”齐志峰哼哼了两声,“估计这么做的不是我一个,萧凤岐比我还想收拾他。可现在收拾了他,会耽误大家的行程,全都忍着呢!” “不错啊!”宋其云拍拍齐志峰的肩膀,“长大了,终于不冲动行事了!” “那是!”齐志峰得意的晃晃脑袋,“对了,我给你们带礼物来了,我家厨子做的肉干,比外面卖的那些好吃多了,绝对的真材实料,而且很容易咬,不会崩牙的!” 058 辽国使团3.0 齐志峰跟宋其云他们抱怨燕榭的时候,萧凤岐和耶律南也在跟沈昊林他们谈论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基本上与齐志峰一致,内容要比齐志峰详细多了。 “这次,叔父任命我为副使,派我出使夏国,其中一个目的,是想让我当面代他向沈将军道歉的。”耶律南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沈茶行了一个他们辽国非常郑重的大礼,很认真的说道,“他对于沈将军被萧六刺伤这件事,感到非常的自责和内疚,萧六是辽国人,他作为辽国的摄政王,难辞其咎。” “耶律王爷客气了。”沈昊林微微欠了欠身,“没有知会王爷就擅自处决了萧六和他的帮凶,还请见谅。” “元帅说笑了,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叔父也认为处死他们是非常正确的决定。”耶律南笑笑,“关于这个意外,我也有话要说,希望元帅、侯爷,还有将军,希望不要因为萧六的个人行为,给我们之间的友情、边关的稳定以及国家之间的关系造成不好的影响。” “耶律公子,既然你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要说明自己的想法。萧六跟他的同伙既然已经伏诛,我、元帅和侯爷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任何人,所以,耶律公子就不必担心会给我们之间造成不太好的影响。但是……”沈茶站起来,给耶律南还了一个礼,说道,“有一点我要说明,这一点,请耶律公子一定要转告给耶律王爷。” “没问题,将军请讲。” “耶律王爷和耶律公子的道歉,本将军收下了,本将军也希望王爷日后可以管束一下萧重天旧部,让他们好好的待在辽国,不要出来闹事了。两国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若是因为这样就报私仇的话,那么,我们之间可就没有什么友情、私交可言了。所以,还请二位、尤其是耶律王爷约束他们的行为,若有下一次,本将军可就没有今日这么好说话了。” “没问题!”耶律南点点头,“我会把将军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叔父的,相信叔父也会接受将军的意见的。不过……”他转头看看脸色不大好的萧凤岐,轻笑道,“作为萧氏一族现在的当家人,凤岐兄不说点什么吗?你应该也要好好的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来,免得给双方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吧?” “我……”突然被点名的萧凤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虽然萧重天和他的那些手下,跟你的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但毕竟还是同宗同族的。他们做了这种事情,你多多少少也该负责的,对吧?”耶律南继续说道,“难道你们萧氏,只敢做不敢当吗?” “耶律兄,你在指责我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呢?”萧凤岐冷漠的看了耶律南一眼,慢慢地站起身来,朝着沈昊林和沈茶微微欠了欠身,说道,“这件事情,我要负全部的责任。” “耶律王爷和两位公子的道歉,我们都收下了。”沈昊林朝着萧凤岐和耶律南点点头,请他们二位坐下,说道,“就像沈将军说得那样,这件事情翻篇了,我们就不要再谈了。” “多谢二位的宽宏大量。”萧凤岐和耶律南对望了一眼,耶律南笑眯眯的点点头,坐回了薛瑞天的身边。 “替他们萧家说话,是不是心里特别的别扭?”薛瑞天摇着扇子,压低声音说道,“说起来,他们家的人正经挺能惹事的,惹出来的事自己管不了,还要你们去善后。” “姻亲嘛,再怎么关系不睦,也要做点表面功夫,是不是?再说了,耶律家也有不少的蠢货,只不过,他们家不知所谓的家伙数量更多一些。”耶律南打开自己手里的扇子,用它挡住了自己的嘴,“我叔父收到你们的公函,气得把书房都砸了,然后,叫了这家伙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不瞒你说,当初放萧六离开,不追究他和萧重天之间的关系,全都是萧凤岐的父亲和祖父做保,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萧家首当其冲要受到责难的。虽然萧凤岐” “是吗?”薛瑞天一挑眉,“萧六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跟我们说,派他来这里的是耶律王爷。” “侯爷,你觉得可能吗?”耶律南冷笑了一声,“萧家是个什么德行,你不了解?我们跟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清楚?”耶律南朝着正跟沈昊林、沈茶、金菁很认真说话的萧凤岐看了一眼,“这位倒是萧家目前最有前途的,但爪子伸的太长,野心太大,只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看来你们对萧氏的戒心依然没有消除!”薛瑞天轻笑了一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他们一旦有这方面的苗头,就立刻掐掉。”耶律南探头看了一眼那边正跟大家一起分享肉干的齐志峰,轻笑了一下,“对了,叔父托我给沈将军带了一些补品,怎么说这事都是我们的不对,总该让我们做出弥补。不过……看他们的意思,大概是不会收的。所以,我想交给侯爷,由侯爷帮我们转交,如何?” “你不如让齐公子交给沈将军。”薛瑞天看了一眼跟宋其云他们聊得非常开心的齐志峰,“让他转交,一定会没有问题的。” “是吗?那就这么决定了。”耶律点点头,“不过,你不打算问问我那个燕榭是怎么回事?”耶律南放下手里的扇子,一挑眉,“你的好奇心不是一直都很强,什么时候能这么沉得住气了?” “这是你们国内的纠纷,跟我说没问题?”薛瑞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外面的雪,好像是稍微小了一点,“刚才经过那帮小的身边,听齐公子一直都在抱怨,怎么,这人很招恨?” “他看出了我们跟萧凤岐不和,一路上都在挑唆萧凤岐对付我们。”耶律南轻轻的敲敲面前的小桌子,“凤岐兄,说说吧,那家伙都跟你说了什么。” “呵,说了什么,耶律兄猜也能猜出来吧?何况,你不是一直让人盯着我们的吗?”萧凤岐冷笑,“那家伙心怀鬼胎,巴不得我们乱起来,我们乱起来了,他不就有机会做点别的吗?” “两位说的……”沈茶看看耶律南,又看看萧凤岐,“是那位叫做燕榭的副使?” “嗯!”萧凤岐点头,“他不是我们辽国的人,是金国的人。” “金国?”沈昊林和沈茶、还有金菁是之前已经收到了消息,假装表现出了十分吃惊的样子,而薛瑞天是真的吃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金国的人?是谁?” “原奉临王完颜喜的心腹。” 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辽国是不打算搅进金国那滩浑水里,但又不好明说完颜喜的身份,只好把他当成一个心腹来介绍,也等于变相给大夏提了个醒,要他们注意这个人的动向。 “完颜喜的心腹?”沈茶吩咐梅竹通知膳房可以开饭了,转过头和耶律南说道,“这个人……似乎是人间蒸发了,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们一直以为,他在金国的那场叛乱中丧生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这么说,他派心腹来的目的是……请求贵国的帮助?” “大概是这么回事!”耶律南向给他们上菜的暗影们道了谢,看到沈昊林举起茶杯,自己也举了起来,听他说完了“欢迎”之后,抿了一口茶水,又继续说道,“不过,叔父拒绝了,这种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耶律南夹了一块烧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目光停在了沈茶的身上,“几位也不要多管闲事,金现在就是一滩烂泥塘,被拖进去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多谢提醒!”沈茶给沈昊林拣了一些相对清淡的菜,因为迎接使团的缘故,让膳房做的都是嘉平关城的特色菜,都比较重口味,但顾虑到自己的伤和沈昊林的大病初愈,还是嘱咐膳房做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菜。“不过,他进入辽国使团,目的是要跟金国使团里的人碰面?可金国使团要三天后才能到达嘉平关城,那个时候,你们都快到西京了吧?他们不会是想在西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这倒不会,他们的胆子不大,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不过,背着我们私下会面是肯定的。”萧凤岐冷哼了一声,“大元帅、大将军,还请两位知会贵国皇帝陛下,可要好好的看着这位,别让他们夏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反而栽赃到我们的身上,然后给我们两国的关系造成不好的影响。” “多谢!” 059 辽国使团4.0 吃完了午饭,耶律南起身说要去方便,顺手把跟沈酒滚成一团的齐志峰给拎走了。 齐志峰被拎走的时候,还有点不情不愿的,他以前只跟沈酒见过几次面,因为时间不充裕的问题,也没有好好的聊过,只是稍微寒暄了一下就分开了。 这一次时间比较充足,两个人聊了一下,发现不仅彼此的年纪一样,就连平时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吃饭的口味也相似。还有宋其云和夏久,虽然年纪稍长一两岁,但几个人都能聊得来,其中一个人说了上半句,就有人马上能接下去,特别的有默契。 耶律南附在齐志峰的耳边说了几句,齐志峰就乖乖的站起来跟着走了,走之前还嚷嚷着要等他回来继续聊,也不知道这帮小的都聊了什么,聊得这么的开心。 耶律南和齐志峰两个前脚刚出门,影七后脚就进来了,急匆匆的走到了沈茶的身边。 “将军!”影七半跪在垫子上,贴近沈茶的耳朵,小声的说道,“燕榭进了屋子之后就没出来过,送进去的午饭也没有动过。负责的兄弟说,他一直都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的,看上去非常的烦躁。会一点金话的兄弟说,他一直都在诅咒什么人。”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去通知十三,让他做好准备。” “是!”影七朝着沈昊林微微颔首,起身离去。 “怎么了?”沈昊林看着沈茶,伸手把她的发带摆正,“那位有什么想法?还是做了什么?” “他有什么想法也没用,同样,他也做不了什么。”沈茶把影七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估计,他想知道我们和辽国使者在聊些什么,是不是在暗地里算计他或者算计金。” “他若是想知道,留下来听听不是更好?”沈昊林一挑眉,“不过,他的身份尴尬,留下来也不会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咱们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什么,肯定都是客客气气的场面话。” “还有一点,他坐在这里没有人搭理他,他也会很不舒服的,还不如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不用隐藏自己真实的自己。估计他也没料到,这次我们的想法一致,准备让他们自生自灭,谁也不打算掺合进去。你说,真的建议他去跟段氏合伙,怎么样?” “那只是玩笑话,段氏压根也看不上他。”沈昊林摇摇头,“段氏虽然好大喜功,但同样也附庸风雅,他欣赏夏的优雅,辽的粗旷,却欣赏不来金的四不像。” “四不像?很贴切!”沈茶看了一眼和薛瑞天聊怎么酿酒的萧凤岐,轻轻叹了口气,“那位想在这位身上做文章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人家根本就不上当。他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可比……”看到耶律南拉着齐志峰进门,沈茶挑挑眉,“可比咱们的耶律公子差远了,想要挑唆辽国内乱,这辈子应该是没希望了。” “说得不错,他可以歇了这个心思了。” 因为耶律南他们过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就到此为止,这种话还是不太适合被当事人听到。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太冷了,齐志峰的小脸一直都是红扑扑的,他回来之后没有去找宋其云他们,而是跟着耶律南回到了沈昊林这边。 “那个……”齐志峰让耶律南给他腾了一个空地,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眨巴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着沈茶,“那个小茶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伸手指了指沈酒,“我们两个的年纪一样大,他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对吧?虽然我不是夏国人,但……但……” “你可以这么叫,没有问题,本帅替沈将军答应了。不过……”沈昊林在沈茶之前开口,他看看感觉好像是小狗一样的齐志峰,问道,“你特意过来就是问这个的?” “不是的,元帅,我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小茶姐姐说。”齐志峰挠挠自己的头发,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个……小茶姐姐不是受伤了吗?虽然你们很大度的不追究,但这事说到底也是我们的错。虽然两位兄长都已经道歉了,但光口头上道歉好像显得诚意不太够,所以,我们准备了一些礼物。”他瞄了瞄沈昊林的表情,又看了看沈茶的,语速变得特别的快,“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些补品、我们那里特有的药材什么的,对身体很好、对伤口的恢复很很有帮助的。希望小茶姐姐不要拒绝,可以收下,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说完,齐志峰长长出了口气,“呼,活过来了!” “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的南哥哥教你的?”沈茶看着差点被自己给憋死的齐志峰,忍不住笑了笑,递给他一杯茶水,柔声的说道,“来,喝口水,顺顺气!” “是我自己想的,南哥哥只是希望我能把这些礼物送到小茶姐姐手上,怎么说能让你接受,就看我的本事了。”齐志峰双手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茶杯,乖乖的向她道了谢,“小茶姐姐,你要不要接受啊?” “这个……”沈茶看看一脸期待的齐志峰,又看看身边的沈昊林,“我是做不了主的,你要问问元帅才行,他可是这个城里的老大,他才是说了算的那个,对不对?” “好像是!”齐志峰听沈茶这么一说,觉得很在理,他把目光投向沈昊林,“元帅,小茶姐姐是你的妹妹,对不对?”看到沈昊林点点头,齐志峰接着说道,“你是不是也愿意看到她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状况?我们带来的补品可以做到这一点!” 在旁边一直听齐志峰说话的耶律南实在忍不住了,伸出手一把捂住了齐志峰的嘴,说道,“小峰,感觉你不是送礼物的,像是药铺里那些口吐莲花、推荐昂贵药材的小伙计!”他朝着沈昊林、沈茶笑了笑,“你们不要误会啊,这个可不是我教的。” “我觉得说得很好!”沈茶赞许的伸出了大拇指,“就凭齐公子的这番话,这些东西我收下了!” “真的?”齐志峰的眼睛一下子变亮了,“太好了!小茶姐姐,你真好!” “谢谢夸奖!”看到他快速的向自己行了礼,跑回到沈酒那边去的齐志峰,沈茶笑了笑,“齐公子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沈将军谬赞,在我看来,他应该是越活越回去了。”耶律南看着又跟沈酒、夏久抱成一团的齐志峰,无奈的摇摇头,“岁数长了,可心智一点都不长,还跟小孩子一样,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本来这次出使跟他没关系,可他听说我来了,哭着喊着要来。” “那家伙一闹腾,耶律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萧凤岐哼了一声,“不客气的说一句,不管是夏,还是辽,谁家的男孩子,长这么大还这么的任性,齐公子恐怕是唯一一个,这都是耶律兄惯出来的!” “他是我最小的弟弟,我不惯着,谁惯着呢?”耶律南笑眯眯的看了萧凤岐一眼,“凤岐兄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也是非常的照顾吗?要不然,您也落不到今天的这个田地,是不是?” “你……”萧凤岐怒目而视,“耶律南,你……”看到沈昊林等人坐在一边看着,萧凤岐忍下了心里的怒火,“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个!” “那就多谢凤岐兄的大人大量了!”耶律南勾勾唇角,看向门外,“雪好像停了,咱们也该启程了!” 060 使团离开 齐志峰是个非常典型的豪门贵公子,父亲是辽国南枢密院的老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亲又是耶律宗室之女,跟摄政王耶律尔图的血脉非常相近,齐志峰算是半个耶律家的人,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再加上他是这一代人中年纪最小的,不管是家人、兄弟姐们,还是朋友,反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被细心呵护长大的。 按理说,被这样养大的男孩,通常会走两个极端,不是像耶律南那样表面上温良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就是会变成一个喜欢仗势欺人的豪门恶少。可偏偏齐志峰这个家伙是例外,说他没心眼吧,他把好几个跟他对着干、擅长使一些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手段的家伙耍得团团转,很顺利的送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可要说他心眼多吧,每次耶律南说什么他都相信,无论上了多少次当,都不长记性。而且,他也不仗势欺人,偶尔也会多管闲事,教训教训临潢府的那些恶少。 总体来说,这是个正直、善良、偶尔冒点坏水、偶尔恶作剧的小少年,齐志峰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他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真心实意的把这个人当作朋友的。除非这个人背叛了他们的友情,否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非常珍惜、不放弃这份感情的。 这一次跟着耶律南来夏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齐志峰放心不下他的南哥哥,萧凤岐和完颜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全都是心怀鬼胎,想要在这次的出使过程中做点什么。他知道他的南哥哥很厉害,可再怎么厉害,一个人对两个人也是有些吃力,要是有个疏忽被那两个混蛋算计了,那他会很后悔的。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他一定要来看着,帮着他南哥哥出谋划策,想点鬼主意什么的。 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结交一些夏国的青年才俊,比如嘉平关城的这几位,威风凛凛的国公爷、潇洒自若的侯爷,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以及一众风度翩翩的少年将军,他已经倾慕很久了。他们这些人的年纪都差不多大,人家都是驰骋疆场多年的老将了,再看看他自己,貌似一事无成,齐志峰特别的汗颜。他记得先贤曾经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要是想提升提升自己,就多跟这些青年有为的人交流,远离临潢府的那些废物。 耶律南很赞同、也很支持齐志峰的这个决定,不仅是耶律南,就连耶律尔图都觉得齐志峰的这个想法很好,他的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让这些年轻人尝试着处理国家大事了,否则,夏也好、金也好,都是年轻人主事,唯独他们辽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当家,以后三个国家谈判之类的场合,一群年轻人之中坐着他一个老头子,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等真的来到了夏国,来到了嘉平关城,齐志峰和宋其云、夏久、沈酒三个同龄人聊过之后,齐志峰觉得自己的决定简直太棒了,跟这些人真的是相见恨晚,如果不是顾忌两个国家之间这种时好时坏的微妙关系的话,他肯定会拉着这几个人拜把子的。 “拜把子吗?”宋其云拍拍一脸恋恋不舍的齐志峰,安慰道,“放心吧,会有这么一天的!” “真是很舍不得啊!”齐志峰抱住沈酒和夏久的胳膊,就好像是小狗狗一样蹭了蹭,“你们要等着我啊,我回来的时候,还会路过这里的,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小峰,你这个胆子大得出乎我的意料!你忘了你父亲说过的话?不到二十岁,不许喝酒!” 跟小伙伴们腻歪的齐志峰,一个不注意被人从身后抱住,下一刻身体就腾空了,为了不让自己摔下去,不得不搂住“袭击”自己的那个人的脖子。 “南哥……”当着小伙伴被耶律南这么一抱,齐志峰很不好意思,把头埋在耶律南的怀里不肯抬起来。 “不好意思,这家伙我带走了。”耶律南很有礼貌的朝着宋其云、夏久和沈酒笑笑,“谢谢你们容忍他的任性,如果我们回来的时候经过这里的话,一定会多呆几天,让你们好好的聊聊。但现在恐怕不行了。趁着大雪暂停,我们要多赶一点路,争取早日到达西京。” “耶律大人此言甚是!”宋其云是这三人中最年长的,站出来说道,“一路平安!” “多谢!”耶律南微微欠了欠身,就这么把齐志峰给抱走了,直接把人塞进了马车里。 齐志峰在上马车前,伸出了一只胳膊,朝着三个小伙伴挥了挥,就算是告别了。 薛瑞天和金菁负责送辽国使团出城,而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则是站在城楼上看着使团的车队慢慢远去。 “回吧!”薛瑞天抬起头,看看已经回去了三个弟弟,朝着金菁挑挑眉,“这一天总算是混过去了。” “有没有什么收获?”金菁伸了一个懒腰,转转自己的脖子,“陪他们坐了这么久,感觉好累。” “是很累,好久都没有这么正经的坐着了!”薛瑞天穿过城门,慢慢的往军营走去,“至于收获嘛……你不觉得耶律南和齐志峰两个人的关系有点暧昧吗?就好像是……” “应该跟副帅大人和晏伯是一样的,而且能看得出来,两个人是真心实意的,他们之前的感情没有掺杂着那些不该有的东西。”金菁看到薛瑞天赞同的点头,轻笑了一下,说道,“之前,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为什么像耶律尔图这种疑心病这么重的人,居然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耶律南和齐志峰身后的这两个家族势力,虽然耶律南是他的侄子,齐志峰跟他也有血缘关系,但那个人是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的人。”金菁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直到今天,这个疑惑算是解开了。” “因为他们不会有后人,不会给耶律岚未来成为辽王造成阻碍,对他们这一脉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 “没错!”金菁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他们两个在一起,想来齐家也是同意的。” “为什么?”薛瑞天很不解的看着金菁,“齐家是在担心什么吗?树大招风,还是功高盖主?嘶……”薛瑞天摸摸下巴,“或许都有可能,齐家作为辽国的汉人,过得如此的风光,肯定是招人嫉妒的。所以……” “所以,齐家要是无后,那些人就会放心了。”沈昊林拉着沈茶从驿馆的那条路上走过来,朝着他们摆摆手,说道,“况且,耶律南是真心对待齐志峰的,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把齐志峰捧在手心里疼的,看他对齐志峰的态度就知道了,并不是随便玩玩的。” “哟,你们怎么这么慢?”薛瑞天看看两个人的身后,“干什么去了?” “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苗苗带着三个上街买东西,就让她帮我们分一下耶律南他们留下来的那些补品和药材。”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挑出适合太后娘娘可以用的,让影七派人送进京去,剩下的就留给师父和晏伯。苗苗说,那些补药不太适合我,比较适合两位老人家。” “估计这些补品会比辽国使团先进京。”金菁搂住薛瑞天的肩膀,“没想到他们还特意带了补品来呀!” “他们也算是有心了,看来是真的怕因为萧六这件事情影响与我们略有缓和的关系。”薛瑞天轻笑了一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显然,想要我们和辽成为朋友,只需要一个混乱的金国就行了。” “你们认为耶律南的表现如何?”沈昊林扫掉沈茶斗篷上的雪花,“他这一次如此的坦白,你们不觉得很诡异吗?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的话来解释,有点牵强,对吗?” “兄长说的是!”沈茶呼出一口冷气,“除了这个,还有他几次当着我们的面刻意激怒萧凤岐,都显得很不正常,完全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是向我们示好,还是有别的目的,或者为日后的行动埋下伏笔。”沈茶摇摇头,“这个人的心思太多,他说的话要好好的琢磨琢磨,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被带进沟里去。” “慢慢想吧,总会想出来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你们是不是去军营?”看到几个人点头,他摆摆手,“那我回去休息了,今天起太早,现在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的回应,薛瑞天带着红叶就离开了。 “对了,十三呢?”沈昊林看向沈茶,“已经跟上去了吗?” “嗯,他提前出了城,已经等在使团必经之路的客栈里了。接下来的这几天,他每天都会变换不同的身份、角色,一路跟着他们。”沈茶挑挑眉,“这回他的监视目标不止燕榭,还有耶律南。” 061 威胁 三人回到中军大帐,宋其云带着夏久和沈酒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三人从外面进来,马上起身行礼。 “都坐!”沈昊林摆摆手,吩咐梅林上茶,“说说,你们跟齐志峰腻歪了两个多时辰,都有什么发现。” “齐志峰应该是这四个使者里面最单纯的一个。”宋其云拍拍坐在自己旁边的沈酒,“他们两个除了长得不太一样,其他的方面都很相似。脑子很聪明,有一点小心思,但心机不重,是个性情中人。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要比耶律南要高。”宋其云复述了一遍齐志峰的话,“对于敌对阵营的萧凤岐和来历不明的燕榭,他的厌恶是很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尤其是燕榭的到处挑拨离间,他非常的反感。” “你们觉得,以他和耶律南之间的关系,他所说的这些,会不会是耶律南提前嘱咐好的?” 沈茶把手炉塞进沈昊林的手里,自己拿过梅林摆在桌上的那些公文、邸报,一份一份的翻开起来。 “我觉得……”沈酒朝着他姐姐摇摇头,“没有姐姐说的这种可能。在我看来,齐志峰这个人,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他骨子里是非常高傲的,哪怕他非常的喜欢耶律南,哪怕他总是三句话不离他的南哥哥,但绝对没有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失去原本的自己,失去应有的判断。” “评价很高啊,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沈茶看看自己的弟弟,“还有吗?继续说!” “我是很喜欢他,如果他不是辽人,我一定会跟他结拜的。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如果他的想法和耶律南的想法有冲突,而他又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他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不惜惹怒、惹恼他的心上人?”看到自己弟弟很郑重的点点头,沈茶挑挑眉,“其云说得不错,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类人,对一件事的看法、做法都是一样的。” “这样不好吗?”沈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他给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的感觉很对!”沈茶和沈昊林相视一笑,把刚看完的邸报放到了他的面前,“齐志峰的眼睛还是很干净的,清澈见底,虽然他也有些小心机,但和耶律南相比还差得远。耶律南也愿意保护他的心上人不受到世俗的侵扰,让他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 “耶律南为了齐志峰,还真是费心费力了。”因为没有外人在,金菁索性就歪在地毯上,双手垫在脑后,打了个哈欠,说道,“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要是想不被这些阴谋诡计包围,不跟那些人同流合污,除非,他一辈子都庸庸碌碌,不被人重视。可惜,他从出生的那天,就注定了要引人注目。再加上,他现在跟耶律南的关系,不说别人,萧家就……等一下!”金菁噌的一下坐起身来,“耶律南当着我们的面,一次又一次的激怒萧凤岐,然后,齐志峰又这么光明正大的和我们表达他的善意,甚至跟郡王爷、小酒提出了想要拜把子的愿望……”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说明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警告萧凤岐,有什么招数、有什么手段都尽管用在他的身上,他会不客气的收下并反击的。但两个人之间的争斗是绝对不可以把齐志峰也拉进来,否则,就不要怪他手段狠辣了。同时,齐志峰跟我们的感情、尤其是和酒久这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如果齐志峰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沈昊林放下手里的毛笔,轻笑了一下,“还有一点,若日后萧家真的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了,耶律南希望我们可以看在齐志峰和酒久二人之间的情分上,不吝援手,助他们平叛!” “二位这么一解释,耶律南的反常表现就可以说得通了。”沈茶冷笑了一下,“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啊!如此看来,萧家意图谋反就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板上钉钉了。这次萧凤岐出任辽国特使,除了他的爪子伸得太长、惹怒了耶律尔图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暂避风头,给萧家再争取一些时间。” “以退为进?”沈昊林一挑眉,“耶律尔图不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吧?他想要谋反的话,最合适的机会就是耶律岚上位,趁着耶律岚的脚跟还未站稳的时候,速战速决,或许可以成功。” “没错,注定是要失败的。”沈茶把看完的公文分门别类的放好,朝着沈昊林一笑,“而我等的就是他的这次失败,不得不承认,耶律南的这次示好,正中我的下怀。” “明白了!”沈昊林捏捏沈茶的脸蛋,“铺了那么大的摊子,果然不是说着玩玩的。可你真的能确定,萧凤岐这次会铤而走险?耶律尔图不会失手吗?” “就是啊,万一……”金菁重新躺下,把扇子盖在脸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人家不按照我们的设想来,你的布局不就白搭了?或者……你还做了别的打算” “天机不可泄露。”沈茶揉揉自己的脸,“兄长,菁哥,等着看好戏吧!” “啧啧啧!”金菁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从旁边拿了条毯子盖上,“女人……真的好可怕!” 宋其云默默的点头,往夏久和沈酒身边蹭了蹭,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不要随便招惹女人,尤其是小茶姐姐这样的,表面上是白的,肚子里面全都是黑水。等有机会的话,他也要提醒他那个白痴大哥一声,千万不能因为求而不得做什么傻事,否则,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元帅,老大!”影七掀开帐帘,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在燕榭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是留给二位的。” “留给……我们的?燕榭?”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菁,惊讶的说道,“战书吗?” “看看就知道了。”沈昊林从影七的手里拿过那封信,展开一看,“沈元帅、沈将军展信佳,我是大金奉临王完颜喜!”沈昊林抬头看看沈茶,“哟,这是自爆身份了,完全不遮遮掩掩的了!” “继续!”沈茶扬扬下巴,“看看他说了点什么。” “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我与辽国之间的任何事情,否则,出了任何事情,由你们自己承担!”沈昊林把这封信交给凑过来的金菁,“这不是战书,这是威胁。话说回来,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对?他怕的应该不是我们插手他和辽的关系,而是插手他跟完颜宗承、完颜萍之间的纠纷吧?可这信上……是写错了吗?” “并不是!”沈茶轻轻摇摇头,“他很担心我们会跟耶律南说不要管金国的事情,让他们自生自灭。他很怕到时候金国一片混乱,我们两国携手平分了金国。” “小茶说得不错,这就是完颜喜最担心的事情。他仇恨我们,不找我们帮忙,又担心我们跟辽国联手,坐壁上观,最后给他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这就说明,耶律尔图之前拒绝他非常的干脆,他想要再努流一下,可看到我们跟耶律南、齐志峰的关系很好……哦,他应该知道这两个人对耶律尔图最终的决定会有影响,所以,着急了。看这张纸上的字迹……”金菁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是在极度的恐慌、愤怒、不安中写下来的,笔下的力道没有掌握好,有的地方太过用力,有的地方有太虚了。完颜喜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才如此愤愤不平的写下了这些文字,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给我!”沈茶伸手拿过完颜喜的这封信,直接交给梅林,“去抄三份一模一样的,原本的这张咱们留下,临摹的三份里面,分别送给耶律尔图和耶律南各一份,最后一份送到西京,交到陛下的手上。那些补品是不是还没送出去?”看到梅林点头,沈茶继续说道,“和那些东西一起送走,越快越好,务必要赶在使团到达之前放在陛下的桌案上。送给耶律南的那份,就派个暗影过去,谁都可以,只要是在刚才的宴会上出现的就行。耶律尔图那份,我们通过正式的渠道送过去。” “正式的渠道?”沈昊林一挑眉,“奉命去辽国恭贺新年的梁大人是不是还在临潢府?” “对!”沈茶点点头,接过梅林已经临摹好的三封信,分别放进信封里面,“因为大雪的缘故,他暂时无法回国,只能待在驿馆。这下好了,他不用觉得无聊了,我们可以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拿着这封信去见耶律尔图,问问他把一个金国的王爷塞进辽国使团是什么意思!”把信封封好口,交给影七,“去吧!” “是!”影七双手接过信封,站起来向众人行了礼之后,匆匆的离开了。 “如此直白的告诉耶律尔图,这样做好嘛?私下里找一下就可以了吧?”金菁歪着头看看沈茶,“你的做法就相当于把他的后路给断了,他以后就没有插手这件事情的可能了。” “我的目的就在于此,既然他们已经说了要袖手旁观,就要说到做到,对吧?”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沈昊林点点头,“想插手的时候,想占便宜的时候,就要问过我们。否则,这封信就是把柄,证明他们早就跟完颜喜不清不楚,早就对金国垂涎三尺了。到时候,这封信要是不小心被我们流传出去……耶律尔图的名声可就不会太好了。” “没错!”沈茶把所有的公文都看完,收拾好桌面,“耶律尔图是聪明人,他一定会明白我的这个意思的。” “那你给耶律南是……”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是我们对他示好的一个回应。” 062 分析 “阿嚏!阿嚏!阿嚏!” 耶律南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和他同坐一辆马车的齐志峰面向南方,双手合十的拜了两下。 “南哥,你是不是冻着了?”拜完之后,齐志峰递给耶律南一方手帕,还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事啊!” “我不是冻着了,是有人在背后嘀咕我呢!”耶律南搂住齐志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沈昊林他们应该反应过来,我们这次是来示好的。” “你们这些人呐,有什么话都不肯明说,非要七绕八绕的,用这些特隐晦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脑子不灵光、心眼不多的人,根本就弄不清楚你们想要表达什么,就比如……前面那个傻货。”齐志峰嘟嘟囔囔的躺在耶律南的腿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老实说,就他那个脑子,连我都蒙不过去,还想着谋权篡位呢,这不就是白日做梦?” “他白日做梦没关系,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能不能成功,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自己会不会受到波及就好了。而且……这次趁机收拾了他们,对我们也是很有利的,对吧?”耶律南看着腿上那个迷迷糊糊马上就要入睡的家伙,“睡吧,睡醒了咱们就到客栈了。” “嗯!”齐志峰哼唧了一声,慢慢的睡着了。 车队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黑色的身影轻轻巧巧的落在了耶律南这辆马车的车顶上面。 “耶律公子,我家元帅和将军给你的回信!” 一个方盒子从车窗外面扔进来了,掉在了齐志峰的身上,这家伙愣是没醒,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声又睡过去了。抬起头看到车顶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耶律南挑挑眉,捡起那个方盒子,轻轻地打开。 “公子!”负责赶车的侍从掀开车帘,看到没有受到惊吓的耶律南以及依然睡得非常香甜的齐志峰,稍稍松了口气,“您……” “嘘!”耶律南示自己没事,示意侍从不要说话,免得吵醒齐志峰。 侍从点点头,轻轻的放下了车帘。 打开的盒子里面有一封红漆封口的信,耶律南拿起来,小心的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在看到信纸上面的内容,耶律南轻笑了一下,“没看错,还真是聪明人呐!” 给耶律南送信的暗影,在确认他收到信之后,立刻返回了嘉平关城,他到的时候,沈昊林和沈茶还在军营里处理公务,中军大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人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送到了?”沈茶点点头,“很好,辛苦了,休息去吧!” 暗影行了礼,悄悄的退出了中军大帐。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算是看完了!”沈茶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很不客气的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今天终于要结束了,这一天过得好累。” “你觉得耶律南能看懂你的意思?”沈昊林把沈茶搂在怀,拍拍她的后背,“他的那些鬼心思太多了,难道不会往别的地方去想?” “至少不会当面去询问完颜喜为什么要自爆身份,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下这么一封信。”沈茶轻轻勾起唇角,“我倒是觉得,他肯定会写信给耶律尔图,告诉他完颜喜擅自暴露自己的身份。耶律尔图收到他这个消息的时候,梁大人也已经把这封信交到他的手里,耶律尔图就会知道,这不是我们凭空捏造的,而是事实。这一点更加坚定了他不会相帮完颜喜,这种表里不一、转身就会出卖同盟的家伙,没有帮扶的必要。所以,他的选择和我们一样,坐山观虎斗。至于耶律南手里的那封信,是不会把它交给耶律尔图的。” “你觉得这对叔侄表面上相处得不错,实际上也不是一条心?” “怎么说呢,关系很好、相处很融洽是肯定的,但耶律南不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有多种准备的。”沈茶睁开眼睛看看沈昊林,“兄长不要忘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齐志峰呢,他必须要为他们两个的未来好好的打算一番。小珉曾经说过,这两个人在北南枢密院都已经崭露头角,但关注他们的人太多,把他们当作眼中钉的人也不少,哪怕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公之于众,暂时让那些人放了心,但只要他们还这么的大放光彩,早晚有一天,连耶律尔图也会对他们起戒心的。” “所以,他留下这封信是要握住耶律尔图的把柄,在关键的时候为自己和齐志峰争取一定的利益或者……换取生存的希望?”沈昊林摇摇头,“他能允许自己落到那样一个被动的地步?” “只是做好万全的准备,给自己多找几条后路而已。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什么都好商量,但一旦触碰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对方的。我想,耶律尔图也了解这一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跟耶律南对着干的,毕竟,他的愿望是自己的儿子可以顺顺利利的成为辽王。” “耶律岚想要成为辽王,耶律南和齐志峰身后的势力是不可或缺的。”沈昊林点点头,“你说的那个耶律南的逆鳞,是指齐志峰?” “齐志峰是最大的那一块逆鳞,应该还有别的,一切被耶律南在意、重视的都有可能成为他的逆鳞。我猜想,耶律尔图有可能见到过耶律南被触碰逆鳞之后的样子,见识过他的手段,所以,绝对不会轻易招惹。嘶……兄长,有没有这个可能,当初完颜喜的父兄惹怒过耶律南,所以……”沈茶突然坐直了身体,很认真的看着沈昊林,“所以,完颜喜的父兄身亡,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父女上位。他这么反对相助完颜喜……主要的原因也在这里。”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此人是个狠角色,深不见底,我完全看不透他。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耶律南上位的话,比耶律尔图和耶律岚的成就要大多了。” “这个人……”沈昊林沉吟道,“应该是那种可以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会使用武力,就好像是……当年他对金国做的那些事情,虽说也会耗费一定的心力,但比劳民伤财的战争有效多了,最起码,战争不能给金国带来这么多年的混乱,不是吗?”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重新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跟这种人打交道才是最可怕的,必须更加的小心,否则一个不留神,就会踩进他不知道何时设下的陷阱之中。好在,我们现在跟他的关系还不错,只需要稍微注意他的动向就好,可萧凤岐就不一样了。从耶律南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他来看,这个人注定悲剧了。兄长还记得齐志峰跟其云他们说的那句话吗?他对完颜喜的所作所为非常的不满,但不会在出使的过程中动手,一来会耽误大家的时间,二来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其实,这句话不是想告诉我们他不会在大夏的境内对完颜喜动手,而是要跟我们说,他们不会对萧凤岐动手,如果萧凤岐有个三长两短,凶手又是他们使团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包庇真凶的。所以……还有什么人想要干掉萧凤岐?”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完颜喜吗?”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有这个可能的!”沈茶点点头,“挑唆不成就是嫁祸,杀掉萧凤岐,栽赃给与他不和的耶律南和齐志峰,大夏再跟着裹乱,只要他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行动就不会受到限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辽国使团和大夏的注意力被谋杀案吸引,根本无暇顾及他。” “盘算是不错,真的能做到吗?” “肯定不能!”沈茶冷笑了一下,“十三盯着他,而耶律南……也不会放过他,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他想要自由,这么一来,更不可能实现了。”她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兄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给师父问安、陪他老人家用饭了!” 063 师徒比武 临近傍晚的时候,沈昊林和沈茶才离开军营,他们要跟秦正、晏伯一起用晚饭,所以,身边只留下了轮值的暗影,让梅竹、梅林姐妹回去休息了。 雪虽然停了一个下午,但突然起了风,感觉更冷了。等到了天慢慢黑了,风停了,天空中又开始扬扬洒洒的飘落起了雪花,但已经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急风骤雨了,倒像是春天散落下来的花瓣,非常的美妙。 两个人走到晏伯的院子,轻轻推开院门,里面安安静静的,似乎是没有人在。 “这么冷的天儿,他们两个去哪儿了?”沈昊林拉着沈茶往正屋走去,“不会是去街上闲逛了吧?” 轻轻推开正屋的门,沈昊林突然警惕起来,拉着沈茶极速的向后退去,等他们站稳了,就看到秦正和晏伯一前一后的从屋里冲了出来,晏伯的手上还拎着一条长枪。 “师父,晏伯,你们这是……”沈茶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扔到了一边,拽着沈昊林微微一矮身,躲开了两个人的攻击。“兄长,晏伯交给你了!” “没问题!”沈昊林甩开了身上的大氅,脚尖轻轻点地,纵身一跃,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晏伯刺过来的枪尖上,笑眯眯的说道,“虽然长枪是兵器之王,一寸长一寸强,但是,晏伯您也别忘了,长枪在近身战上的缺点,实在是不够灵活,容易被人……”他突然跃起,绕向晏伯的后背,“抓住漏洞。” 沈昊林成功的绕到了晏伯的背后,抽出自己怀里的短刀,用刀背拍向晏伯的肩膀。 晏伯也不是吃素的,老将就是老将,虽早已离开战场,实战经验极其的丰富,他已经察觉到了沈昊林的意图,所以,在沈昊林离开自己的长枪的瞬间,将手里的兵器甩到一边,迅速的转身后退,沈昊林的这一刀走空,难得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 俩人一个赤手空拳,一个挥舞着短刀,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沈昊林和晏伯的身法都很快,走的都是以快打快的路子,一瞬间就已经过了七八十招,两个人是越大越兴奋,越大越开心,尤其是晏伯,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了,今天沈大元帅送上门,他肯定要好好的招待一下。晏伯虽然空手,但沈昊林在他这里讨不到半分便宜,这人滑得就好像是一条泥鳅,每次都好想要抓住了,但下一刻就只能绝望的看着他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沈昊林和晏伯这边打得如火如荼,秦正和沈茶这对师徒也没闲着,两个人把院中的空地留给了沈昊林和晏伯,他们自己直接上了房顶。 师徒二人都是拳术高手,彼此非常的熟悉,用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来形容,他们就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一个细微的动作或者表情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除非出其不意,在外行人的眼里,这两个人的比试没有看点,一点都不吸引人。 秦正离开嘉平关城不少年了,沈茶自从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他交过手,所以,完全不知道师父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只能慢慢的试探。没想到,试探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永宁关城战事少,她师父作为副帅,根本上不了几次战场,平时的那些操练也只能维持应有的水准,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她师父的功力比以前精进了很多,小招的变化非常多,用的力道也跟原来教她的时候不一样了。 秦正心里的惊讶也不比沈茶少,在他的印象中,小徒弟在拳法上面的造诣确实很高,但没想到自己变换了那么多种招式,她依然游刃有余。他突然想起来他家小枫前两天曾经说过,沈茶现在的功夫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当时就没在意,以为小枫是夸大其词,谁料竟然是真的。 轻轻向上一跃,躲开了沈茶的一个窝心脚,秦正趁着沈茶还没来得及换招,一拳击向他的面门。 沈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很有耐心的跟秦正周旋着,他们从正屋的房顶打到了厢房,又从厢房打回了正屋,两个人转动的速度非常快,丝毫不受积雪的影响,被他们的拳风和腿风带起来的雪片哗啦哗啦的往下掉,下面交手的俩人一边打还要一边躲着房顶上掉下来的雪片,偶尔没有注意到,就被一大片的积雪糊了一脑袋。 “停,不打了!”被糊了一脸雪的晏伯收了招,朝着沈昊林摆摆手,“切磋还要防着暗器,太过分!” “下次咱们上房顶,糊他们一脸!”沈昊林把自己的大氅给捡回来,拍拍上面的雪,给晏伯披上,“伯父想要考校我们这几年的工夫,所以才拉上了您吧?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您冻着!” “他是担心你们俗事缠身,耽误了练功。”晏伯抬起头,看着房顶上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身影,“估计现在他应该放心了,可以踏踏实实的教导入门弟子了。” “晏伯,这次伯父回来,您是不是很开心?” “小子,想说什么就直说!”晏伯看了一眼沈昊林,“你不是这种喜欢探听别人私事的人,想知道什么?” “有件事情想要征询一下两位的意思。”沈昊林看看房顶上的沈茶,又看看晏伯,说道,“我和茶儿有个想法,两位的心结已解,决定余生都要在一起了,是不是应该办个宴席?虽然不能对外公开,但两个府里的人,还有军中四品以上的将军,两位也正式跟他们见个面。” “这……”晏伯摸摸鼻子,“这太大张旗鼓了吧?毕竟这是私事,因为这个劳动那么多人,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要是陛下知道了……” “就算陛下知道、太后娘娘知道,也会非常赞同的。”沈昊林拍拍晏伯的肩膀,“这是我们做晚辈的孝心,我父母走的早,没等到我孝顺他们就离开了。茶儿……她是个什么情况,您也很清楚,那两个人虽然还活着,可在茶儿心里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所以,她一直都把秦伯父和您当长辈,是要给您两位养老的。知道她师父会卸甲归田回嘉平关城,她心里甭提多开心了。” “小茶这孩子总是那么替别人着想,自己的事情却从来不放在心上。”晏伯叹了口气,“她今年要满十八了,别人家十八岁的女孩,都是花枝招展的,咱们家十八岁的女孩,已经是赫赫威名的女将军了。她十二岁就跟着你上战场了吧?”看到沈昊林点头,晏伯很无奈的接着说道,“好多人都羡慕你们年少成名,但从来没有想过,这背后的不得已和心酸。” “您说的是!”看着房顶上依然在缠斗的俩人,沈昊林突然觉得很心疼,“这事您记着,跟伯父好好说一下,茶儿特别希望能办成。日子她都选好了,就定在大年初六,和公主的婚事错开。就算是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反正那会儿还在年里呢!” “这个……” “晏伯,您要是不答应,茶儿会很难过的。” “……好吧,这件事情交给我办,我去跟你秦伯父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反对,反而还挺乐意的,要是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的小徒弟提议的,估计美得要上天了。对了,你刚才说小茶的父母,有他们的消息?” “也就是前几个月才突然发现他们的踪迹,听说已经在临潢府定居了。临潢府有不少夏人做买卖,他们应该也是这样的吧。不过,日子过得好不好就不是太清楚,茶儿不想打听太多。”沈昊林没说得太详细,免得晏伯担心。“不管他们在哪儿,离茶儿和小酒越远越好。” “没错,不能让他们连累这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摆脱他们,就不能让他们再沾上。咱们不是有人在那边吗?看着情况不对就可以干掉他们,他们不是辽人,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晏伯看看突然间变招的沈茶,“这就是她自创的拳法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特点就是快,还有就是以怪制胜,趁人不备出奇招。” 沈昊林说的没错,沈茶自创的拳法就是以快打快,完全不按照固有的套路出拳,可以做到出奇制胜。只是这套拳法的要求也比较高,需要使用的人身法极其灵活,脑子非常的冷静,不会在打斗的过程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会被对方的攻势所影响。 只不过,秦正很擅长对付这种快攻的对手,他向来都用以慢拖快的方式,慢慢消耗掉对手所有的力气,让对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不幸,沈茶的策略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反而上了师父的当,两个人打到一百七十多招的时候,出现了体力消耗过大的情况。秦正趁机发动了最后的猛攻,在第一百八十五招的时候,找到了沈茶的破绽,一掌拍向沈茶的肩膀。 沈茶想要躲开,却忘了自己是在房顶上,她最后站在了房檐边上,向后一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房顶上摔下来了。 在院子里跟晏伯聊天的沈昊林看到这一幕,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纵身一跃,把沈茶抱了个满怀。 064 摔倒之后 秦正看到沈茶从房顶上摔下去,也被她吓了一跳。在永宁关城的这么多年,他都没有遇到过她小徒弟这样的对手,没有进行过这么一场的淋漓尽致的比试,就有点忘乎所以了,完全忘记了他们身在房顶,一个没留神就把徒弟给打下房顶了。 看到小徒弟掉下去了,秦正身手要拉他,结果晚了一步没拉住,转眼就看到一个人飞身扑了过来,将沈茶抱住了。看到落在沈昊林怀中的小徒弟,秦正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让我看看。”秦正走到沈昊林的跟前,给沈茶做了个检查,“还好,没受伤。” “还好,没受伤?”晏伯走过来,踹了秦正一脚,“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说要试试孩子们的身手,我也不陪你疯。幸好小茶没摔着,这要是摔坏了,我看你后不后悔,上哪儿找这么贴心的徒弟去!”晏伯把沈茶的斗篷给她裹上,招呼着沈昊林,“别愣着了,赶紧进屋去吧。我看小茶这个样子,应该是被突然摔下来吓到了,你看看她都哆嗦成什么样了!” “哎!”沈昊林应了一声,就这么抱着沈茶进了屋。 晏伯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临进门之前还狠狠瞪了一眼秦正,被瞪了的秦副帅知道是自己理亏,腆着脸笑笑,挠着头也进了屋子。 “快,把她放在这里!”晏伯把自己平时休息用的贵妃椅拖了过来,让沈昊林把沈茶放在上面,然后用去拿了两个炭盆放在边上,还给沈茶的后背垫了好几个软垫。“小茶的身体是个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蕙兰大师的调养和苗苗这几年的看顾之下,情况还算是比较稳定的,好几年都没有出大问题了。今年她受了重伤,这天儿又格外的冷,我们一个个都担心她的病会不会复发,你还……”晏伯就跟个小陀螺似的,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又是找毛毯,又是找热茶的,嘴上还不闲着,一个劲儿的数落着秦正。“我告诉你啊,要是她因为这个病了,我肯定跟你没完!” “是,是,是,你别着急,是我的错,你就告诉我,我现在可以做点什么来弥补我的错误。” 秦正被晏伯这一个劲儿的念叨,念叨得有点头晕,看着贵妃椅上裹着三条毛毯还哆嗦的小徒弟,也特别的后悔。他是觉得好不容易雪停了,可以试试小徒弟这几年有没有好好练功,可忘了雪虽然停了,但刮起了大风,那可是比下雪的时候更冷的。而且,他一个不小心还让小徒弟从房顶掉下去了,这些事全都赶在一块了,也难怪他家小枫会发疯了。 “你老老实实坐一边,别给我添乱,就算帮我的忙了。”晏伯朝着秦正翻了个白眼,“这样吧,你让你的亲卫去膳房拿几碗姜汤过来,顺便跟莫老头说,让他给小茶做一碗热热的汤面。” “好,不用亲卫去,我自己去。” 秦正披上了自己的大氅,离开正屋,匆匆的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膳房离晏伯的院子不太远,没多会儿的工夫就到了,膳房离的人都在准备晚饭,看到秦正突然进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向秦正恭恭敬敬的行礼。 “免礼!”秦正摆摆手,直接走到了莫大师傅的面前,“我来拿几碗姜汤,小茶有点着凉了。” “哦,没问题的!”莫大师傅慌忙的点点头,亲自给秦正盛了姜汤,放在了金菁制作的那个可以保温的食盒里面,递到了秦正的手里。“您还有什么需要呢?” “小枫说,让你多做几碗汤面,一会儿派人送到我们的院子里去,其他的饭食就不需要了。” “副帅大人放心,属下做好了亲自送过去。” “诶,你年岁也大了,这外面黑乎乎的,地上又都是积雪,万一摔着可怎么办?”秦正看了一圈,指了一个年纪稍轻的帮厨,“就他吧,让他给我们送过去。” “属下遵命,属下定不辱命!” 被秦正点名的帮厨显得特别的激动,他是先锋营过来的,本来以为像他这种受了很严重的伤,根本就没有办法再上战场的无用之人,最终的结局就是拿上遣散银子被送回原籍,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与军营无关了。可没想到,因为膳房原来那些杂役的擅离职守,他居然得到了一个可以留下的机会。那个时候,他就觉得上天对他不薄,他要好好的回报。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下来之后,居然还很有幸见到了自己心目中最大的英雄,这位帮厨觉得,哪怕是现在死了,也是此生无憾了。 “辛苦了!”秦正朝着他点点头,提着食盒匆匆忙忙的走了。 从晏伯的小院到膳房,从膳房提着姜汤回来,秦正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回来的时候,直接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沈昊林,自己先到炭盆边上烤烤火,驱驱身上的寒意,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之后,才走到了沈茶的贵妃椅边上。 “看脸色比之前好多了。”秦正给沈茶号号脉,“不用担心,只是感觉冻到了,寒意并没有侵入到身体里面,喝一碗热热的姜汤,再吃上一碗热热的汤面就没事了。”秦正看看正在给沈茶喂姜汤的沈昊林,又看看一脸担忧的望着沈茶的晏伯,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是我的疏忽。” “师父,跟您无关,是我的底子太差了。”虽然已经缓过来了,但沈茶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颤颤巍巍的,她朝着大家笑笑,“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就是房顶上太冷了,而且还被风吹了一下,就有点受不住了。我当时就在想啊,这幸好是我,我还能跟师父过上小两百招,这要是小天哥,刚上去就会被冻下来的,一定会抱着炭不撒手的。” “这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沈昊林给沈茶喂了整整一碗姜汤,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摸摸她的脸,“好了,暖和过来了,对吧?”看到沈茶点点头,沈昊林笑笑,给秦正、晏伯和自己一人搬了一把椅子,等两位老人家坐下之后,他才坐到沈茶身边,把沈茶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暖着。“说起今天的比试,两位的表现都不错,没想到伯父去了永宁关城那么多年,还是宝刀未老,把茶儿压制得很厉害,她那套拳法的精妙之处,一点都发挥出来。” “师父很擅长用拖字诀的,把整场比试的速度拖到最慢,给对手施加很大的压力,最后,不是自己崩溃,就是被师父抓到破绽,就好像是我刚才那样。”沈茶朝着沈昊林挑挑眉,“要是兄长的话,肯定也会输的,擅长快攻的,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喜欢拖慢速度的对手,会渐渐失去耐心的。不过……师父如果遇到了一个比他还要慢的人,这招就不太好用了。只是……这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有的。”秦正点点头,看向晏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个人,当年和我们一起从军的、住在咱们帐蓬旁边的那个家伙,他说话、做事、操练都是慢吞吞的,反应也要比一般人慢一些,每次都被上官说教。我当时就觉得他的性格实在是不怎么符合军营,所以,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被送回到原籍了。幸好,他跟我们的情况是一样的,不用那么急着上战场,要不然,不见得可以活着回来。因为你当时跟他的关系还不错,所以,我特别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 “他过得怎么样?”晏伯自然还记得那个人,当年他们两个偶尔会在大半夜坐在一起聊天,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他现在……还在世?” “当然!”秦正点点头,“他的原籍刚好就在永宁关附近,我去看了一眼,他继承了家业,小日子过得不错,依然还是慢吞吞的性子,我想,这辈子他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元帅,将军!”影十八轻轻敲了一下正屋的门,得到回应之后,走进来,先向秦正和晏伯行了礼,“怡和亲王家的三公子找到了!” “找到了?人在哪儿?” “庆溪。” 065 蠢货 “庆……庆溪?” 听到从影十八嘴里说出的这个地名,沈昊林和沈茶都愣了,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是他们的记忆没有出任何问题的话,他们记得,怡和亲王府的这位三公子逃婚之前,曾经跟自己的小厮还是护卫信誓旦旦的说过,要来他们嘉平关城投军的,要来挥洒热血的,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跑到了庆溪那个地方去呢?庆溪那个小镇可是在西京城的南边,距离西京城大约二十里,而嘉平关城是在西京城的正北方向,这位三公子的路线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越走越远呢? 沈茶摇摇头,这怕是真实版的南辕北辙吧,三公子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这个成语的意思,也难怪他们在北边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 “我记得庆溪那个镇上,一半是书铺,另外一半是印刻作坊。”晏伯看向影十八,“没错吧?” “是!”影十八点点头,“西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就是,咱们的人在书坊里找到他的。” “所以,书呆子是被书坊和印刻作坊给吸引过去的?” “你好意思说别人是书呆子?”晏伯送了个白眼给秦正,“你看过的书比那个小子吃过的盐还多吧?” “是,是,是,我也是个书呆子,但我是个机灵的书呆子,并不像这位三公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秦正无奈的摇摇头,怡和亲王也不是个糊涂人,世子和二公子也很精明,怎么这个小儿子就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他到了庆溪镇,看到了那么多的书,估计早就把投军的事给忘了。可是……他怎么去的那儿呢?走的南门吗?” “不,上次陛下说过,是北门。可是,从西京城的北门出去,要走上两天才能绕到庆溪。”沈昊林揉揉有点发胀的额角,“我挺佩服他,从来没出过门,绕了这么远的路,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书呆子们的集中地。” “就是因为从来没有出过门,才会走丢了的吧?也是真够蠢的,他不知道自己走错了吗?也没有找人问问路吗?”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看向影十八,询问道,“咱们收到的消息里面,有具体说明整个过程吗?” “有的!找了几天无功而返,还是白大统领提议,别在北面吊死,还是朝着其他的方向找一找。”影十八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在往南边找的第二天,就在庆溪镇的一家书铺里发现了三公子。被暗影们请回客栈的时候,这位三公子整个人还是懵的,完全没想到其实是自己走错了路。他以为自己找到的方向是对的,所以,也没找人问路,别人也没问他要去哪里。” “真是个美好的误会!”沈茶冷哼了一声,“继续说!” “他跟兄弟们说,看到这个镇上有这么多书铺,他有点舍不得走了,想要先逛逛,看看有没有需要带到嘉平关城的书籍。所以,他在客栈里包了一间上房,每天出去就是看书、买书。咱们的人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整整三大摞的书,问他为什么买这么多的书,他说边关的将士普遍都不识字,他可以过来做先生,教将士们读书识字。” “他不是来投军的,而是来做先生的?”沈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他是这么说的!”影十八也觉得很好笑,摸摸鼻子,继续说道,“他说身为武将,也不能不识字,最起码要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给陛下写奏章。” “这孩子读书是不是读傻了?这年头有几个武将是不识字的?他对武将的偏见还真是……这个风格有点熟悉啊,我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晏伯听了这话,非常的不高兴,其他的人也是紧皱眉头,觉得这赵玉和太自以为是了。晏伯哼哼了两声,低头想了一会儿,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倒是知道他像谁了,果真外甥随舅舅,他这个做派和他那个眼高手低的舅舅是一个德性的。果然,被那个家伙教过的孩子,都会变成跟他一样的蠢货!” “舅舅?”沈昊林想了一下,“他的舅舅,莫非是……蔡老大人的那位曾经引发众怒的公子?花了十几年的工夫才考中了进士,结果放榜当天因为喝多了,直接掉进河里淹死的那位?” “可不是嘛!”晏伯点点头,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说道,“就是他,特别的不是东西,不光是武将家的人见了想要揍他,就是清贵人家的孩子都想要抽他的嘴巴。” “还真是众怒啊!”秦正好奇的看着晏伯,“他都干什么?偷鸡摸狗,还是欺男霸女了?” “这些跟他做的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这家伙比我们大几岁,整天以我们的兄长自居,我们在街上混的时候,他遇到我们,不是用下巴看我们,就是用鼻孔看我们,那高傲的劲儿啊,整个西京城就没人能超过他了。” “这是看不起你们?”秦正一挑眉,“觉得你们丢了清贵人家的脸?” “是啊,可惜,太学里那些才子们跟我们玩的也挺好的,反而不愿意搭理他!只不过,他自己没感觉,整天都摆出一副自视清高、不屑与我们为伍的样子来。他不仅看不起我们,更看不起行伍出身的人,不止一次的说过,武人、武将都是粗陋不堪的,朝堂上就不应该有这些人的位置。”晏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人家问他辽金兴兵怎么办,要攻打大夏怎么办,你们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这种人会怎么回答,不用想都知道。”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他一定会说,打仗跟他一个读书人有什么关系,反正死的又不是他,辽金又不会真的打到西京去!” “国公爷英明,他还真是这么说的!”晏伯冲着沈昊林点点头,“不仅如此,他还大言不惭的说,就算辽金打进了西京也没有关系,能打进来就说明人家厉害嘛,聪明的人要选择厉害的人效忠,这才是明智的!” “幸好他死了,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在各边军大帅的手上,或者被陛下送上刑场斩首示众。”沈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拍拍沈昊林的手,说道,“兄长不必因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小茶说的没错,这样的人不值得动气,他都不是没心没肺了,而是没皮没脸,无耻至极!”晏伯朝着沈昊林笑笑,“反正他也因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了,当时他说这些的时候,是在……顺郡王家的酒楼,巧的是,顺郡王那天正好在,正好听到了他的话。你们也知道郡王的那个脾气……被先帝惯的无法无天的,只要不杀人放火、里通外国,无论干什么,先帝都不会管的。所以,蔡老大人的这位公子就惨了,被郡王爷打成了猪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蔡老大人本来是要跟先帝告一状的,说顺郡王仗势欺人,后来他打听了一下发生了什么,觉得特别的羞愧,把他儿子又揍了一顿。” “关于这件事,我曾经听父亲说过,先帝下旨给蔡老大人,勒令他儿子禁足,三年不能出府门一步。”沈昊林握着沈茶的手,说道,“三年后,这位就考中了进士,紧接着就失足淹死了。只是……怡和亲王怎么会娶他的姐姐?若知道是这个情况,应该不会应下这桩婚事吧?” “娶他姐姐在前,他惹众怒在后,那会儿三公子都已经进学了!很不幸,三公子的启蒙先生就是这个蠢货,所以,他能说出那番话,我倒也不觉得意外了,他完美的继承了他舅舅的愚蠢!”晏伯叹了口气,看着影十八,不好意思的说道,“打断你的话了,你继续说吧!” “晏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是找到了人,给送回怡和亲王府了,现在嘛,估计是被老王爷给禁足了。”影十八撇撇嘴,“这位三公子虽然没出过门,但也知道要多带一些银子出来,他把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月银都带出来了,除了住宿、买书,还剩下了不少。” “回去就好,交给老亲王好好的看着,别再放出来丢人了。幸好西京附近的治安不错,没什么山匪,他也没遇到人贩子之类的,要不然……”沈茶摇摇头,“老王爷应该带着这位三公子好好去谢谢白大统领,要不是他急中生智,估计也不会那么快找到人。” “茶儿说的对,是该好好答谢一下白萌!”沈昊林很赞同沈茶的话,“不过……也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这辈子就不出家门了,还是要历练历练的。” “那也要教好了再放出来,最起码不能像这次似的,迷路了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沈茶叹了口气,“幸好公主真正要嫁的不是这位三公子,否则的话……” “是啊,是啊!”晏伯点点头,听到有人在外面拍门,站起身来走出去看了看,没多会儿就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回来了,“晚饭送过来了,吃饭吧!”他看向影十八,“你要没什么事,就跟我们一块吃吧!” “谢谢晏伯,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各位慢用!”影十八向几个人行礼了,“属下告退!” 秦正看看食盒里面放着的四碗香喷喷的汤面,取出一碗看上去姜丝很多的汤面,放在自己小徒弟面前。 “趁热吃,我特意叮嘱老莫给你的那碗里多放些姜丝,吃了就不会再受凉了。” “多谢师父!” 066 命中注定 沈茶很赞同薛瑞天曾经说过的话,莫大师傅对待他们和对待她师父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在她师父还没有回到嘉平关城之前,无论是镇国公府,还是武定侯府,不管是谁生病了、受伤了,莫大师傅准备的饭食,虽然不能说是敷衍吧,反正没有她师父会来以后这么的精细。以前,她总觉得是因为他们这里物资匮乏的缘故,可现在这么一看,物资匮乏只是极小部分的原因,至于那大部分的原因是什么,她不想妄加猜测,这是对一位前辈、长辈的不敬。但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让他们这些年轻人也经历一下当年他们受过的苦之类的。 “怎么不吃?”沈昊林看到沈茶盯着汤碗发呆,笑了一下,说道,“在想什么?” “没有师父的孩子是棵草,有师父的孩子是块宝。”沈茶拿起勺子,先喝了两口汤,朝着沈昊林一挑眉,“兄长生病的那几天,也没有吃过这么合胃口的饭菜吧?虽说那个白水煮面是那几个帮厨搞的鬼,可莫大师傅他们也不会煮出这么色香味俱全的汤面来。前几年,师父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这个待遇,对吧?”她吃了两口面条,接着说道,“晏伯,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没法说,我说了,你肯定不高兴。每次让你们在府里弄个小膳房,你们都觉得麻烦,说什么要安排这个,要准备那个的,太繁琐了。反正每天都要去军营,干脆就凑合一下算了。你们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是没想到自己生病和受伤的情况吧?现在受了伤、生了病,又想吃口好的,嫌弃莫老头的手艺不好了。你们也不想想,莫老头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很精细的东西?他们做出来的饭可以吃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你非要让他们搞成这样,也是难为他们了。”晏伯指指自己面前的汤碗,“无论是从卖相,还是从味道上,都不是莫老头的手艺,应该是从先锋营调过去的帮厨做的。”他看向已经把一碗面都吃光了的秦正,“我估计就是那个来给咱们送饭的小伙子做的,刚才一见面,他就跟我说,是奉了副帅大人的命令,做了几碗热腾腾的汤面送过来。” “这种很具有江南风味的汤面,老莫是不会做的,他擅长的都是那种特别粗矿的边关风格。我记得前几年,我就跟他说,那些菜不要切那么大块,要稍微秀气一点,他还说我这个少爷的毛病还没改掉,瞎讲究呢!”秦正看看吃面的两个孩子,“你们也不要挑三拣四的,现在这个条件已经很好,放在我们的那个时候,白水煮面只是伤兵才能吃的上的,其他的人可没有这个福气。” 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抬起头,朝着秦正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你们也应该在府里弄个小膳房,像这样的天气,饭菜都很容易凉的,天冷又吃冷的东西,不闹病就怪了。”秦正用茶水漱漱口,说道,“苗苗那个孩子是不是要负责这个?” “是!”沈茶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完,接过沈昊林递来的帕子擦擦嘴,“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忙活。本来师父新收的三个师弟是要充当主力的,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其实,一早陛下就说调几个御厨过来,我觉得麻烦就给拒绝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了,当时真应该同意的。”沈茶扁扁嘴,“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还是小五建议我在暗影训练营里面找几个人,今年进来的新人里面有几个家里是开饭庄的,作为饭庄少东家,他们的手艺都还过得去。” “暗影?”沈昊林用茶漱完了口,听到沈茶的话,微微一皱眉,“他们会乐意吗?好不容易成为暗影的,你一句话就把他们从云端打进尘埃了,他们不得委屈死啊?” “通过考核的肯定不会愿意,我也不会让他们来做这些事情的,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浪费呢?”沈茶给大家的杯子里面重新倒满了热茶,“小五指的是那些考核不合格、准备退回的那些人,在他们里面挑选擅长做饭的调进镇国公府,表面是小膳房的师傅,实际上是咱们镇国公府的亲卫,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当然,要征询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的。” “应该不会有人不乐意吧?”晏伯挑挑眉,“其实,我知道很多新兵营的小子们都希望能进镇国公府当亲卫的,他们觉得这里要比在军营轻松多了。” “是吗?那让他们来试试好了,本国公爷保证,他们在这里待不满一个月,不要说一个月了,不到半个月就哭着请求回军营了。”沈昊林看看微笑不语的沈茶,“茶儿对亲卫的要求一点都不少,在她的心里,暗影的要求最高,其次就是亲卫,要求最低的就是军营的兵士。” “别把我说的这么狠,我还是很善良的人的。对了,我想起要问师父什么了!”沈茶拍拍自己的额头,看向秦正,说道,“师父,您什么时候能真正回来?能有一个确切的时间吗?” “最早也要到四五月份,怎么了?” “确定您回来的时间,晏伯好吩咐人把旁边的那个院子给收拾出来。” “收拾它干嘛?我和小枫说好了,我们两个就住在这里。”秦正摆摆手,“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了,小茶,你们还想着让我们分开住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师父,怎么会让您和晏伯分开呢?那个院子不是给您准备的,是给三位师弟的。”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很认真的说道,“不管是师父收他们做徒弟,还是苗苗收他们做徒弟,他们都算是国公府的一员了,应该有自己的住处的。之前苗苗说要收他们当徒弟,我是打算让他们跟苗苗住在一起。现在他们变成我的师弟了,跟苗苗住在一起就不太合适了,应该住在您和晏伯的附近吧?” “小茶说的没错,我同意这个安排,你觉得呢?”晏伯看向秦正,“要不,干脆就让他们住进我这个院子里,反正空屋子还不少,足够他们住了,也省了再去收拾新院子的麻烦了!” “不用,还是让他们跟着苗苗那个丫头住吧!”秦正朝着沈茶摆摆手,“他们跟着我们同住,不是很方便。早晨的时候,我们偶尔会起晚,有可能影响他们。再说,跟我们两个无聊的老头子待在一起,小孩子应该有的朝气就慢慢消失了。我看那个叫李宇的小子,现在就太老成了,一点都不天真活泼。金苗苗那个丫头,鬼精鬼精的,应该能把他们带的很好。” “伯父说的……有些道理。”沈昊林和秦正对望一眼,“茶儿,就照师父说的去做吧!” “那好吧,明天我跟苗苗说一声,她应该会非常高兴的。”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晏伯站起身来,把桌上的汤碗都收到了食盒里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对了,辽国使团走了,金国什么时候到?” “还不知道呢,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发过正式的公函过来。”沈茶摇摇头,“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太好的预感?”沈昊林把斗篷裹在了沈茶的身上,“是什么?” “说不好,反正就是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完颜喜很有可能要白跑一趟了,什么都捞不到。诶,兄长?”被沈昊林打横抱起,沈茶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兄长,你这是……” “为了防止你再次着凉,我还是抱着你回去吧!” 沈昊林抱着沈茶走向门口,晏伯帮他们推开屋门,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目送他们离开。 “年轻真的很好啊!”晏伯朝着给他们关院门的沈昊林挥挥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想太多。” “这有什么好的?”秦正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沈昊林那个小子的小心思?” “哦?”晏伯把正屋的门开着,拉着秦正往后面的卧房走去,“你看出什么来了?” “那个混小子对我的宝贝徒弟肯定是心怀鬼胎。”秦正哼哼唧唧的说道,“等过了年,我要再给陛下写本奏折,让他赶紧准我卸甲归田,我要快点回来看着小茶,免得她被沈昊林那个小混蛋给拐跑了。” “依我这几年的观察,不止是国公爷,侯爷也有点这个心思,还有远在西京的陛下。”晏伯朝着一脸震惊的秦正坏笑了一下,“很可惜,你的小徒弟在这方面迟钝得很,除了国公爷之外,她不会允许第二个人、我指的是男孩,靠近她的。当然,重伤昏迷的情况除外,那个时候,她想要反对也是反对不了的。” “所以呢?”秦正跟在晏伯的身后进了卧房,“你的结论是什么?” “小茶对国公爷有点好感,但自己还不知道!”晏伯拍拍秦正的肩膀,“你反对也没用,这是命中注定的,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从小茶进入这座镇国公府开始,他们两个的命运就交缠在一起了。更何况,大哥大嫂当年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对吧?” 067 亲传弟子 秦正听了晏伯的话,正在解扣子的手停了一下,紧接着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正在铺床的晏伯回身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悲戚表情,也跟着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好好的看着这几个孩子,才是正经。” “可是,你不觉得当年的事情,出得那么的蹊跷吗?二嫂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勾结外族的人,就算她娘家有人打着她的旗号,只要好好的查,就一定会查到不是她的证据,一定会还给她的一个清白的,可是……” “她是替罪羊,那些人是不会让任何人查到证据的。不过……”晏伯笑了一下,“真相大白的那天,应该快到了。”他指了指虎丘的方向,“他们可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是吗?这么说,他们跟我们一样,对当年的那件事情、对当年的定论也是心存疑虑的。” “恐怕不是心存疑虑着么简单,他们从始至终都认为是栽赃嫁祸,而且,小茶曾经说过,在栽赃嫁祸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我很同意她的这个观点,国公爷也说过,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为搞掉一个侯夫人,实在是太假了。但具体这个阴谋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帮着他们找证据嘛?”秦正叹了口气,“我是不太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 “怎么会?你出身巨贾之家,怎么会没遇到过这种勾心斗角的事?”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跑出来从军?好好的富少爷的生活不要,非得跑出来吃苦?” “为什么?我好早之前就想知道了,难道就是不喜欢这些算计人的手段?” “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喜欢做生意,觉得没意思,那里面弯弯绕绕的东西把我弄的头大,和排兵布阵相比,我还是喜欢打仗的。” “你这么一跑,家里就交给你那个庶弟了?” “嗯,他喜欢这个,能把秦家发扬光大,多好啊!”秦正轻笑了一下,“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到底能帮孩子们做点什么?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只能袖手旁观,这是他们的心结,必须由他们自己解开。”晏伯重新走回来铺床,“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头子看着就好,如果他们走了弯路,我们指点一下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好吧,有些事情让他们做,比我们自己去做要好得多,也方便一些。陛下对这事也很关注,前年回京的时候,还特意找我去问了,我把所有的细节都说了一遍,陛下……看着很正常,但……” “但什么?”晏伯站在床边,好奇的看着他,“国公爷说,陛下也找到了不少的疑点。” “陛下的心思,我一直都摸不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觉得高深莫测的。” “这话要是让两位郡王爷听到,非要笑死不可,在郡王爷的心里,陛下就是个大麻烦!” “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跟我们无关。”秦正洗了脸、漱了口,烫完了脚,趿拉着晏伯给他准备的布鞋走到床榻旁边,说道,“今天天太冷了,就别沐浴了,明天再说吧!” “好!”晏伯点点头,“对了,国公爷今天跟我说了一件事情。”他把沈昊林的话转述了一遍,“你觉得怎么样?是同意他们的做法,还是不同意?” “想要给我们举行一个家宴?当成是成亲仪式?”秦正摸摸下巴,看向正在漱口的晏伯,“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就是怕你不乐意。虽然你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出风头,但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年纪慢慢大了,应该也不太喜欢张扬了,对吧?”看到晏伯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事我就是想了想,没来得及跟你商量。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他们算是很有孝心了!” “废话还真多,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晏伯洗漱完了,打着哈欠走到床边,越过秦正钻进了被子里面。“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啊,这是你小徒弟的一番心意,可不能辜负了呀!” “我自然会接受的!”秦正点点头,“他们每天都那么的忙,难得还能有时间琢磨咱们俩的事情,冲着他们的这份心,我也不会拒绝的。而且……”秦正吹灭了床边小桌子上的烛火,钻进了被窝里,搂住晏伯,说道,“等陛下同意我的请求,我就会长住这里了,跟军中的那些将军见见面、混个脸熟也是很好的,免得到时候他们不认识我,闹出什么误会来!” “堂堂的秦正副元帅,会有人不认识?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小枫,我还没有自大到以为所有的人都认识我、崇拜我的地步呢!”秦正拍拍晏伯的后背,“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将官,不认识我是很正常的。” “说的也是,最近这一两年,年轻的小将出现了很多,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勇猛,国公爷说,应该是受了小茶和小酒的影响,就像你新收的那三个孩子,整天梦想着要做大将军,像小茶一样为大夏征战沙场。”晏伯轻笑了一下,“说起来,你是不是要把他们三个小孩正式介绍给大家呢?” “不,不会!”秦正轻轻的摇了摇头,“刚才小茶和昊林他们在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没有同意他们的那个提议,我希望那三个孩子不要挪到咱们旁边的那个院子居住,依然是让他们跟着苗苗那个丫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你不是说怕影响他们吗?” “那些就是用来哄人的鬼话,也就是你这么单纯的人会相信,小茶和昊林那两个鬼精鬼精的家伙才不信我说的话。他们没有深究是因为我的决定对咱们两个有利,对他们、苗苗、以及三个孩子也是有利的。昊林和小茶心里很清楚,我收那三个孩子就是一时兴起,绝对不可能像教小茶那样教他们,严格说来,他们就是挂名的徒弟。” “挂名的徒弟?这不太好吧?我看那三个孩子还是很高兴你能收下他们的。” “他们的条件没有小茶好,我能收他们做挂名的徒弟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在你的心里,小茶才是你唯一的亲传弟子,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我当年收小茶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确的说过了,我的一生只有这一个亲传弟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虽然这么说对不起这三个孩子,但也没办法,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是不是?” “你不违背诺言没关系,可这三个小孩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看看你同不同意。” “什么想法?” “那天我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三个孩子的根骨确实不错,他们不太适合跟着我,很适合跟着你。你现在都没有找到徒弟,没有人继承你的这一身功夫,也挺遗憾的,对吧?” “我?”晏伯被秦正的话惊了一下,“你是为我收了三个徒弟?嘶,这么一想……倒也不错啊,你有徒弟可以把功夫传承下去,大哥和大嫂的功夫都传给昊林和小酒了,二哥的功夫由小天继承了,唯独我没有徒弟了,想想也怪心酸的。”他往秦正的怀里靠了靠,“你觉得他们三个谁更合适我的功夫?” “都适合,不过,年纪最小、看着特机灵的那个是最合适的,你可以重点培养他。听说,这个小孩是莫老头认的义孙,是吧?” “哦,小凯!”晏伯点点头,“我挺喜欢那个小孩的,跟我小时候一样一样的,正经的时候是真正经,闹腾的时候是真的挺能闹腾的,练我这种变化多端的功夫很合适。其他的两个,可以跟我练功,也可以跟其他的人练,其实丢给金菁、金苗苗兄妹最合适了。” “两个魔王。” “没错,就是让这两个魔王好好折腾折腾这两个孩子,不能总是这么的老气横秋的。” “没错,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嘛!” “天天都跟个小大人似的,小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一点都没有朝气。”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他们继续跟着金苗苗住的。” “哼,副帅大人,你的私心也不少呢!” “我都这个年纪了,有点私心是应该的。”秦正翻了个身,接着说道,“还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既然我都已经卸甲归田,你是不是也考虑找个接班人,把管家的这个位置交出去,好好的享享福,让这帮小的好好伺候伺候咱俩。” “小茶和国公爷也跟我说过几次这事,让我把管家的位子交给小五……哦,就是小茶手下现在那个最得用的暗影,全名叫影五,大家都叫他小五。我也认真的想过这事,但小五时不时还要出去帮小茶跑腿,搜集情报什么的,根本没有时间顾着府里的事,到时候,还得落在我的身上,这又何必呢,对吧?除了小五,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太多合适的人选,你刚回来,不太了解府里的情况,这里跟其他的府邸不同,人手不是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负责的那一部分,如果调去别的地方,还要重新再进新人。” “人手……这么短缺?” “不是短缺,是精简。不单是镇国公府,隔壁的武定侯府也没多少人,他们是觉得府里的人不能太多,够用就可以了,免得被有心人混进来。当然,想进府也不容易,你的宝贝徒弟当初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所有进府人员必须经过重重的严格考核,只要有一项不达标的话,就会被淘汰,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我曾经问过她,她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防止细作会潜入府中。” “她的顾虑没错,这里跟永宁关不一样,辽和金的虎视眈眈,想要夺城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肯定会用各种手段来达到目的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派人混进府里来。”秦正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么说来,根本找不到接替你的人,是不是?” “现在肯定是没有,以后……或许会出现的。何况,我现在的年纪也不大,胳膊腿儿也很灵活,脑子也不糊涂,自然是应该多做些事情的。就算是你回来了,我们也不能整天的卿卿我我,对不对?”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没法反驳。” “我们总不能辜负大哥大嫂,他们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就要尽职尽责。”说到这里,晏伯坏笑了一下,拍拍秦正,“你也别总想着回来以后就什么事都不做了。” “我都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是咱家的几个孩子。以他们一贯的风格,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晏伯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很晚了,睡吧!” “……” 秦正很无奈,小枫吊足了他的胃口,却没有为他解惑,这个晚上怕是要一夜无眠了。 068 团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昊林和沈茶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怎么回事?”沈茶坐起身来,想要越过沈昊林,出去看看,却被沈昊林重新给塞回到被子里面。 “你别着急,我先去看看!”沈昊林迅速的从床上下来,一边走向外间,一边披上了自己的大氅,打开门,一个神色慌张的影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沈昊林觉得很意外,影五跟在他们身边很久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看来这次出的事真的很大。 “发生什么了?”沈昊林让影五进来,自己关上了屋门。朝着里间看了一眼,沈茶已经快速的穿好了衣裳,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沈昊林拍拍影五,说道,“先喘口气,慢慢说。” “国公爷、老大!”影五行了礼,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茶杯,喝了里面的茶,说道,“出大事了,金国使团在夏、金、辽交界的午马镇遭到了突袭,整个使团的人,从特使到随从都死了,无一幸免。” “金国派来朝贺的使团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什么时候发生的暂时不知,我刚收到消息就来禀告国公爷和老大了,侯爷那边是四哥去说的。”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两个人都很吃惊,前一天辽国使团刚刚离开,紧接着金国使团就覆灭在三国交界之地,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可若说是蓄谋已久,小小的午马镇是三国势力交错的地方,眼线、暗探多得不胜枚举,要在那里动手杀人可不是容易的。 “所以,现场是什么情况?” 沈茶被沈昊林拉着坐在了书案后面,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空白的纸,影五很自觉的去给她研墨。 “金国使团一共五十人,全部丧生,尸体位于辽国境内。经过三位仵作的勘验,五十位死者都是全被迷晕,然后一刀致命。” “迷晕?一刀致命?”吩咐已经起来的梅林、梅竹去准备热水、茶水回来的沈昊林,听到影五的话,也觉得很奇怪,“尸体没有其他被破坏的地方?衣着也是整齐的吗?” “是的,目前看来,尸体没有其他的伤痕,身上的衣服也是整齐的,并没有搏斗的痕迹。” “被迷晕的,自然不会有搏斗的痕迹。”沈茶叹了口气,“还有什么线索?” “的确是有很奇怪的地方,传消息回来的兄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主要是尸体出现在的位置很奇妙,而且,经过勘验,确认尸体没有被拖拽过的痕迹。”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有目的的潜入了辽国境内,然后被杀了。” “对!”影五点点头,“根据兄弟们传回来的消息看,金国使团下榻的地方是他们自己的驿馆,他们是昨天傍晚到的,所以,并不存在白天遇袭的可能。所以,能确定的就是,死亡的事件是在昨天夜里。可他们舟车劳顿一天了,晚上不好好的在驿馆里面休息,全副武装的跑到人家辽国那里去做什么呢?” “金国的特使是完颜与文,使团的随从都是他自己的人,大概是想着悄悄的潜入辽国,去找完颜喜的。可惜,他不知道完颜喜已经跟着辽国使团前往西京了。” “他不知道?”沈昊林一挑眉,“怎么回事?” “你、小天哥和萧凤岐出去方便、顺便赏雪景的时候,耶律南跟我说的。自从完颜喜告诉完颜与文将会跟他在西京汇合之后,完颜喜传出去的所有信息都被耶律南和耶律岚在暗中拦下来了。所以,完颜与文并不知道辽国使团是什么时候到嘉平关城,他带着人去辽国,大概就是想去见见完颜喜。可是……这么想也说不通的,他应该知道,辽国使团是绝对不可能舍近求远,他们会选择腾乌,不会走午马的。”沈茶微微一皱眉,迅速的在纸上画了午马镇的地形图,“整个午马镇是一个大的三角形,分别跟各国的边境相连。以我们为中心的话,左边是金,右边是辽。因为辽国的腾乌关离我们这里更近,所以,每次派使团来,通常走腾乌,而非午马。但如果是要去金国,午马是比辽国使团的必经之路。可金国除了午马镇这一条路,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沈茶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细线,“大半夜的穿过公共地带,悄悄的潜入辽国……你说会不会有人冒充完颜喜给完颜与文传消息,让他在这个时间跟自己见面呢?” “有可能!”沈昊林摸摸下巴,“但之前是说在西京见面,现在又选择在午马,总要有一个非常合理、能说得通的理由才行。”他看向影五,“他们的行李呢?还在驿馆吗?有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所有的行李还都在,但咱们的人传信过来的时候,搜查还没有结束,目前还不好说,到底都搜到了什么。”影五点点头,伸手指了指代表金国的那个地方,“不仅他们行李的都在,送往大夏的朝贺礼物也都在的,如果是抢劫杀人,是绝对说不同的。” “有人看到凶手的样子或者发现凶手的踪迹了吗?”被沈昊林拉着漱了口、洗了脸,重新梳了头发的沈茶,端着茶杯慢慢地喝着,“他们穿过公共区域的时候,就没有人注意到吗?” “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影五摇摇头,“马上就过年了,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金国这几年还真是流年不利,什么倒霉的事都能被他们遇到了。” “小五,传信给咱们在金国的兄弟,让他们查一下,完颜与文跟完颜喜的关系,在金国国内,究竟有多少人是知情的。这件事情暂时与我们大夏无关,我们保持一个观望的态度,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如果有可能的话,看看咱们的兄弟能不能进到驿馆里面去检查一下房间,尤其是完颜与文的房间。” “依我看,不如我们亲自过去一趟。”薛瑞天推开屋门,带着金菁和红叶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两个食盒,“案子发生在午马镇,无论是谁都脱不开干系,更何况,死的是朝夏使团,我们也是有嫌疑的。” “早饭?”沈茶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米粥、小菜和肉饼,挑挑眉,“苗苗的手艺啊!大家都坐,一起吃吧,小五,你也来!” 影五点点头,作为沈昊林、沈茶的绝对心腹,他也不是第一次跟这帮大佬一起吃饭了。 “你们二位,还有红叶,有什么想法?”沈茶喝了两口粥,拿起了一个肉饼咬了一口,说道,“我刚才跟兄长和小五说,很可能是有人假冒完颜喜给完颜与文送了消息,约他见面。可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他们两个见面,带这么多人干嘛?整个使团的人都被他带走了。” “所以,你这个方向是不对的!”薛瑞天摆摆手,指了指沈茶放在桌子上的那张地形图,“绝不是见完颜喜,肯定是有别的目的。我倒是没想他们去辽国那边有什么目的,我在想凶手是怎么把他们给迷晕的。一般来说,迷晕这种事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个凶手就是使团的人……” “侯爷,不可能,使团的人全死了,没有活口!”影五摇摇头,“不存在凶手是使团的内鬼。” “你先听我说完,如果凶手易过容,混在使团里面,在他们进入辽国境内的时候,把他们给迷晕了,然后把他们给杀了。另外一种就是小茶刚才的推断,就是有人假意约他们出来,采用跟前面一样的方法杀人。但是……这里面也有个说不清楚的地方,这么多人进入辽国国境内,辽人没有发现吗?任凭凶手在他们的地盘上行凶?除非……” “除非,辽国的人提前被迷晕了!” 069 疑点重重 “等等,等等!”沈昊林摆摆手,示意大家暂停一下,说道,“咱们的思路有点乱,全都自己说自己的,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依我看啊,咱们先把已知的消息整理一下,然后再阐述各自的推论。”沈昊林进了里间,把一个小的舆图架子拖了出来,朝着沈茶招招手,说道,“茶儿,把你画的地形图挂在上面。” “不劳老大动手,属下来!”坐在外侧的影五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刚才沈茶画出来的午马镇地形图,挂在了舆图架子上面。“侯爷和军师大概还不知道午马镇是个什么情况,属下从头给各位梳理一下,各位一边吃一边听。”影五跑过来喝了口茶,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件案子跟咱们大夏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是辽和金之间的牵扯。金国使团于昨日傍晚抵达午马镇,入住金国在镇上的驿馆,按照驿馆驿卒提供的消息就是,在使团入住之前,他们很尽职尽责的清点了人数,并按照使团提供的花名册点了名字,确认了入住的人员。包括特使在内的五十人,一个都不少,全部都在的。使团入住之后,全员是在大堂用的晚饭,除了完颜与文自己占了一个桌子,其他的人,五个人一桌,把大堂都坐满了。驿卒记得晚饭结束、使团回房的时间差不多是戌时,他们收拾好了大堂,做完了其他杂七杂八的活儿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这个时候应该在亥时,他们说不是很确定,但肯定是在亥时前后,相差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有一部分驿卒表示,昨天晚上很奇怪,毫无缘由的就觉得特别的累,眼皮特别的沉重,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倒头便睡。这一点,咱们的人、辽的人都可以证实,驿卒们是被他们用冷水泼醒的,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一个疑点,记下来!”沈昊林在自己面前的纸上把这个问题写下来,一边写一边说道,“午马镇各驿馆的驿卒都是训练有素的暗探,他们的警觉性比普通人要高很多,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之中,就算是在夜里,在睡觉,他们也是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睛睁开的。而且,一般的迷药对他们毫无用处,所以,我们需要思考一下,凶手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暗探睡死过去的!”沈昊林看到大家都赞同的点头,朝着影五一挑眉,“继续。” “是,国公爷!”影五站在舆图架子一侧,接着说道,“惨案发生之后,三国各派了一队人,去驿馆进行搜查。经过大家的清点,使团众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以及朝贺的礼物,每一件都好好的摆在原位,并没有丢失。所以,并不存在杀人越货的可能,这就是金的情况。接下来是辽国的情况,比较简单,没有金那么多的发现。根据午马镇传来的消息,金国使团的五十具尸体是在午马镇属于辽境的地方发现的,尸体身上的衣服整洁,并无任何打斗的痕迹,致命伤是脖子上的那一处刀伤,其他的地方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的伤痕。还有一点是之前忘说了,没有发现凶器。” “是迷晕之后再行凶的?”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和金菁,轻轻的摇摇头,“我看不是。” “小天哥的意思是,迷烟在空旷的地方很容易失去应有的效果。还有一点,边关的冬天是多风的,风向不对的话,不仅不能迷倒对方,很容易误伤到自己。”沈茶吃完了一个肉饼,端起粥碗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怎么做到在这么空旷的地方迷倒五十个人,也是个疑点。还有一点,这是辽人的地盘,金国使团进入辽境,辽人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知道,还是这本身就是他们的计划?” “我觉得辽人不会蠢到把人引诱到自己的地盘杀掉,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金菁否定了沈茶的第二个推断,“我更倾向于前面的那个说法,辽人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察觉到金人的进入。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不止是一个人,在金国驿馆、辽国边境同时下手,至少需要两人,或者是两人以上,一个人是做不到着一点的。”金菁看向影五,“仵作验尸的时候,确定死者就是本人吗?没有易容的痕迹吗?” “对,死者就是本人。”影五点点头,“所以,辽人对金使团全员深夜潜入的目的很怀疑。” “我赞成小茶的说法,绝不是去找完颜喜见面的,应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金菁轻轻敲了敲桌子,“小五,现在我们知道的消息就这么多了?” “对,目前就是这样。”影五走回来坐下,“更详细的,就要去午马镇一趟了。” “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咱们在这件案子里面保持中立。金国使团是直接通过公共地带进入辽境,并没有从咱们这边走,尸体也是在辽境发现的,所以,跟咱们没有牵扯。辽金若是各执一词的话,有可能让咱们去帮忙破案。”金菁摸摸下巴,“不对,你们说,他们不会怀疑咱们派人干了这事吧?” “不会!”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同时摇头,薛瑞天拍拍金菁的肩膀,说道,“金国使团是来我们这里朝贺新禧的,又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干嘛要跟他们过不去?何况,认识死在辽境的,我们现在跟辽的关系很微妙,还算说得过去,若是嫁祸给辽,岂不是自己破坏了难得的平静?” “说的也是!”金菁点点头,“我们等着他们请我们去破案吧。”他看向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茶,“小茶,想什么呢?” “我在想,使团全灭,尸体发现在辽,对什么人是最有利的。”沈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走到舆图架子的旁边,在纸上写了“凶手”、“使团”,在两者之间画了一条线,说道,“我们慢慢来分析一下,刚才军师说,使团全灭,大家首先怀疑的就是我们大夏,这个思路没有错,如果是三国交战的情况下,这个是最合情合理的理由。但用在休战期,不太合适。更何况,金国使团全灭,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相反,带来的是无尽的麻烦。在过年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按照我们的习俗,是非常不吉利的。” “对!”沈昊林点点头,“还有一点,我们刚刚处决掉了辽、金细作,就是因为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见血,特意选择了腊月二十三之前做了这件事。这一点,辽金心里也是很清楚的,自然会把我们排除在外。还有另外一点,在金国的公函里面说明,派遣特使过来,也是有要解释为何会在嘉平关城有他们的细作的意思。我们等着听他们的说法,更不可能在没有确切答案之前就傻掉他们,这太不合理了。” “兄长说的很明白,辽金都清楚这些,所以,我们的嫌疑就洗清了。”沈茶又继续说道,“第二个被怀疑的就是辽,刚才军师说过了,辽也不可能行凶,他们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如果使团死在公共区域,三个国家都有嫌疑。死在辽境,辽的嫌疑其实完全可以排除,被嫁祸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我想,这一点,辽、金的心里都很清楚。” “所以,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种情况了。”薛瑞天用扇子轻轻敲打着桌面,“金的内讧!” “我是这么认为的,但具体的还要看在午马镇里能找到什么线索。” “还有,如果不是熟人的话,完颜与文不会带人进入辽境的,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对,我之前想是有人借着完颜喜的名义引诱他们的,但也不能把整个使团都引来,所以,这个送消息的人,应该是完颜与文的熟人,而且是不会有戒心的人。”沈茶点点头,“我刚才说了,使团悉数被杀,对什么人是最有利的,就目前从我们知道的消息来看,应该就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这对父女,因为在整个赈灾过程中,完颜与文一直都在跟他们对着干,还鼓动宜青府的贵族也跟他们对着干,这一点让这对父女很恼火。但恼火归恼火,因为这个去杀掉整个使团,然后嫁祸给辽,我觉得可能性不太大。如果凶手真的是这对父女派来的,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你是怀疑他们知道完颜与文和完颜喜的关系,所以,干净利索的除掉心腹大患?”薛瑞天想了想,“有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 “凶手不是他们。”沈昊林招呼影五把桌上的碗碟都收进食盒里面,“是跟他们双方都有仇的人。” “对!”薛瑞天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使团一死,不但把辽也拉下水,还能让完颜父女和完颜与文的支持者打成一团,一箭多雕!” “若真像你们猜的那样,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可怕了!”金菁摇摇头,揉揉自己坐麻了的腿,“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去给副帅大人问安吧,顺便也听听他老人家的看法。” “好。” 众人依次起身,穿好大氅,走了出去,唯独薛瑞天磨磨蹭蹭的,站在舆图架子前面看了好半天,还是红叶冲进去,把他给拽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事情太入神了,有点心不在焉,薛瑞天的脑袋直接撞在了打开的门上。 “啊,好痛!” 众人看着他额头上肿起来的一个大包,表示非常的无语。 070 出发午马镇 秦正、晏伯和被喊来给薛瑞天治伤的金苗苗看着他额头上那个青紫青紫的大包,也非常的无语。 “你说你是不是蠢?”金苗苗在薛瑞天的脑门上涂了厚厚一层冰凉凉的药膏,没好气的说道,“小孩子都不会像你这么笨,你说你走路不看路,在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啊,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些线索,但也没想出来忽略了什么,结果就撞门上了。”薛瑞天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金苗苗,“你还凶我,太过分了!” “凶你?”金苗苗拍了一下薛瑞天的脑袋,“你说说你多大一个人了,居然还在这里装可怜,幸好几个孩子都不在,要不然非笑话死你不可!” “谁愿意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吧,我才不管呢!而且,我也不是装可怜,是真的很可怜,现在能跟你们好好说话,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刚才都有想吐的感觉了。”涂了药膏之后,薛瑞天觉得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乎乎的,被金苗苗和红叶扶着躺到了晏伯的贵妃椅上,“无妄之灾啊,好端端的撞了一下!” “真正的无妄之灾是金国使团,不是你!”晏伯笑眯眯的凑过去看了看薛瑞天额头上的大包,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真是个小可怜啊!你记着啊,这两天洗脸、沐浴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别碰到了。你撞的位置还好,离眼睛挺远的,要是磕到了眼睛,更有你受的。” “还是晏伯最好,不像那几个家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薛瑞天抱着晏伯的胳膊蹭了蹭,在看到副帅大人阴沉的脸的时候,快速的放开了。 “金国是流年不利,水灾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又来了这么一出!”金菁摇摇头,“唉,完颜父女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师父,您觉得我们的推断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沈茶给秦正递过去一碟杏仁酥,给晏伯的面前放了桂花饼,说道,“您和晏伯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个我不擅长,还是小枫来说。”秦正转头看着晏伯,“我觉得他们想的已经很到位了,你怎么看?” “有一点是刚才侯爷说的,被你们忽略掉的。”晏伯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驿卒两个字,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金菁,说道,“他们是不是在说谎。” “说谎?”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都很快的反应过来,“我们所有的推论都是建立在驿卒的证言上面,如果他们说谎的话,我们之前所有的推论就没有任何意义。”沈昊林叹了口气,“可是,他们能说些什么谎?难道是使团不是使团,死的人是别的人吗?”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如果沈昊林的猜测被证实是真的,那真正的使团去了哪里?是成功潜入了辽国,还是在金国潜伏了起来,等待一个时机,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我的天呐!”金苗苗抱住身边的红叶,“这也有点太恐怖了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茶摸摸下巴,“这个完颜与文,基本上没有人见过,连张画像都没有流出来过。金国驿馆的人可能见过他,也有可能不认识他。” “不会吧?”众人同时皱眉,“他那么的活跃,怎么会……” “他只是贵族的头领,却没有真正的入仕,在金国朝堂上没有领授任何的职务,宜青府认识他的人都很少,更不要说边关了。”沈茶叹了口气,“如果驿馆里的人有认识他的,却没有坦白,使团并不是真的使团,那么就是他们说谎了,我们可以深究一下他们说谎的目的。但是如果驿馆的人不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只凭着身份文碟和令牌这种东西来验明正身的话,别人冒充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若是这样的话,现在就必须要确认使团就是使团,死的那个特使就是完颜与文。只有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才能进一步确认驿馆的人是不是说了谎,然后再确认我们假设的那些推断是不是可以成立。”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薛瑞天呵呵呵的笑了两声,“他们要请咱们来破案,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你这个伤患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吧,难道要顶着这么一个大包出去丢人现眼吗?人家问你这个大包怎么来的,你该怎么回答呢?”金苗苗拍了一下薛瑞天,甩给了他一个白眼,“国公爷也不能去,作为一家之主,应该在城里坐镇的。要去的话,就是小茶和我哥,这个案子这么有趣,我也想去看看。” “你可拉倒吧!”薛瑞天哼哼唧唧的说道,“就你这个脑子,跟去了还不够给大家添乱的!” “你怎么看不起人呢?小茶去了,我必然会去的,我得替国公爷看着她,不能让她全身心的都扑在案子上,得好好照顾她,免得她再病了。”金苗苗朝着秦正和沈昊林笑笑,“副帅大人、国公爷,您两位说呢?” “我说你们就是瞎琢磨!”秦正摇摇头,“小菁只是说有可能来找我们破案,没说肯定会找。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就为这个争上了。不过,要是真去的话,苗苗去确实是很合适的!” “伯父说的没错。”沈昊林也赞同秦正的话,“有苗苗在茶儿身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我就不行了吗?”薛瑞天不服气,“我比这个小丫头差在哪儿了?” “你不懂医术!” 薛瑞天被沈昊林一击即中,捂着歪在贵妃椅上不说话了。 准备午饭的时候,影五拿着两位信匆匆忙忙的走进了暖阁,恭恭敬敬的将信双手奉给沈昊林、沈茶。 “是金国驻边大将完颜展雄和辽国驻边大将耶律泽盛的亲笔信,正如军师预料的那样,他们请我们去破案。”沈昊林看完了信,将信纸交给秦正,“我们刚派人去西京向陛下禀告这件事情,也说明他们有可能会请我们破案,伯父以为,我们是否要等陛下的回音?” “不必,陛下想来也赞同由咱们出面去查案。而且,边关离西京太远,等到陛下的讯息传回来,估计案子斗已经破了,凶手已经捉到了。” “师父说的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件案子是发生在边关的,自然由我们自行解决。”沈茶点点头,“按照之前说的,我、军师、苗苗一起前往午马镇。嘉平关城就交给兄长和小天哥了,也请师父帮忙看顾一下,万一金国异动,我们也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放心吧!”秦正点点头,“不能只去你们三个,亲卫、随从和暗影都要带上,阵势弄得稍微大一点。” “是!”沈茶点点头,“梅林、梅竹,我肯定带着,小五、小七和小八也带走,国公府的亲卫带走三十个人,再从前锋营调二百人就足够了。我们是去查案的,又不是去打仗的。” “足够了!”秦正和沈昊林同时点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午饭之后。”沈茶吩咐影五把自己的命令传下去,“咱们这儿离午马镇不太远,午饭之后出发,傍晚就能到了,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调查了,这件案子疑点太多了,越早开始调查越好,免得有些线索、证据会被有心人给毁掉!” 沈昊林点点头,拉着沈茶的手,说道,“你查案归查案,其他的事情不用掺合,也不要累着自己。军师、苗苗……”他看向金菁和金苗苗,“你们两个帮我好好的盯着她,不能让她累着。” “元帅放心,我们定不辱命!” “小茶!”缓了一上午、头终于不晕了的薛瑞天也坐在了沈茶的身边,“大年三十儿之前,一定要回来!” “好!”沈茶点点头,看看秦正,看看沈昊林,“师父放心、兄长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凶手,尽快赶回来过年的!”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沈茶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071 齐聚午马镇 站在城楼上,看着三百人的队伍渐行渐远的背影,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用这么依依不舍的,过几天小茶就能回来了。”和沈昊林一起站在城楼上送行的薛瑞天,拍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没准儿还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明天晚上你就能见到她了,毕竟大家都想着各自回家过年。” “借你吉言,希望一切都顺利。不过……”沈昊林挑挑眉,“你觉得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真的是凶手?” “不出意外,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我们已经提出来了,完颜与文死了,谁能得利?当然,他死了,很多人都可以得利,但完颜宗承、完颜萍得到的利益是最多的、是最大的。”薛瑞天裹紧自己的斗篷,抬起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他们可以不用再受贵族们的控制了。” “可是,他们有这个魄力吗?沈昊林摇摇头,“不,应该说,他们有这个脑子吗?” “没有脑子的人才会做这种半路截杀使团的事,有脑子的正常人谁干这个呢?”薛瑞天噗嗤一下笑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干嘛?杀了使团,把祸水引向辽国,一旦查出来,彻彻底底的跟辽国结了梁子。耶律尔图又是个小心眼的,你觉得在真相大白之后,他能饶得了凶手?别说结盟了,辽不联合大夏攻打就不错了。”薛瑞天撇撇嘴,很嫌弃的说道,“只有那种被逼急了、被逼得走投无路、完全失去理智的家伙,才会不计后果的做出这种蠢事,完全就是图一时的爽快,根本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国公爷,属下认为,侯爷说的对。”站在薛瑞天身边、扶着他的红叶看向沈昊林,说道,“完颜与文应该是在金国国内太嚣张了,就算是被指派出来充当出使大夏的使者,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也不会太放心。万一趁着出使的机会,做出一些让他们很……怎么说,提心吊胆的事来,比如联合辽、联合大夏之类的,他们好不容易到手的王位就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了,这可是他们父女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因为当年他们就是这么把完颜喜的父兄赶下台的,自然不会允许、会防着别人效仿他们。” 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看着前往午马镇的队伍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完全看不到踪迹了,他转身下了城楼,薛瑞天带着红叶也跟在他的身后。 “对呀,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人之常情嘛,自己做过的事,绝不会让别人模仿的,否则,倒霉的就是自己,对吧?”被红叶扶着,慢慢的下了城楼,废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回到平地上,薛瑞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我说那对父女走投无路选择了这个下策,完全是因为被完颜与文折腾的不轻,金国的水灾都已经快两个月了,赈灾的效果一点都不好,金国的百姓怨声载道,都是拜以完颜与文为首的贵族们所赐。百姓们是不会了解宜青府内的争斗,他们只会说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无视他们的存在,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这种情况若再持续一段时间,说不准会闹出什么乱子,这同样是这对父女不想看到的。若是能干掉完颜与文,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宜青府的贵族们收敛一下,他们会这么做的。” “说得到也有道理。”沈昊林转过头,看了一眼红叶,问道,“其实,红叶是想跟着茶儿去午马镇的吧?” “国公爷英明,属下是有这个想法!”红叶点点头,看了一眼薛瑞天脑袋上的的大包,“一来,属下对这个案子很有兴趣,二来,想要保护将军的安全。虽然辽金亲自来请将军出马破案,但午马镇依然是龙潭虎穴,属下有点不太放心。可惜,侯爷把自己给撞成这个样子,属下也没有办法离开。” “真是谢谢你没有在关键的时候抛弃本侯,本侯太感动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赏你!”跟着沈昊林进了国公府,慢慢悠悠的往暖阁方向走去,“为了报答你,减少欺负你的次数。” “是吗?我真的是谢谢您了,侯爷!”红叶冷哼了一声,“侯爷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薛瑞天不在意的挥挥手,“好了,你们两个也不用那么的担心,小茶自己的功夫就很好、心思也不少,警惕性也很高,绝对不能着了辽金的道。我相信她,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时候,都可以冷静的对待的。更何况,她身边还跟着小菁菁和金苗苗,还有那么多护卫、暗影呢,安全不是问题。咱们呐,也不用七想八想的,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等她顺利归来就好了。” “仔细的算算,应该是她第一次离开咱们单独出去。”沈昊林推开暖阁的门,让薛瑞天先进去。“担心不也是很正常的吗?你跟我这儿假装镇定,其实,心里也很忐忑吧?” “担心是肯定的,就像红叶说的,午马镇现在是龙潭虎穴,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对小茶很有信心。”走进暖阁,甩掉身上的斗篷,薛瑞天直接歪在了他的躺椅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金国流年不利啊,大过年的搞出这么一件破事,明年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呀!” “他们真的很讨厌!”梅林、梅竹跟着沈茶走了,红叶自觉的接替了她们的活儿,给沈昊林和薛瑞天端茶倒水。她把一壶热茶放在沈昊林的桌子上,分别给两个人倒满了茶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薛瑞天。“副帅大人难得回来过年,将军的高兴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大家都盼着三十儿晚上的团圆饭了,出了这档子事,好好的团圆饭没准儿就让这群混蛋给搅合了。” “那可不行!”薛瑞天摆摆手,“大年三十儿之前,小茶要是不回来,咱们去杀去午马镇,把她给抢回来。”他朝着沈昊林挑挑眉,“怎么样?干不干?” “计划通过!” “阿嚏!阿嚏!阿嚏!”朝着午马镇狂奔而去的沈茶突然打了三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裹好了斗篷,跟旁边的金苗苗说道,“不会真被你说中了吧?又着凉了?” “依我看呐,你不是着凉了,是有人惦着你呢!”金菁单手拽着马缰,很潇洒的跟在沈茶的身后,“你是第一次单独出来,国公爷和侯爷担心、惦记,也是很正常的。” “我们尽快解决问题,尽快赶回去,我也不是很想在午马镇多呆。”沈茶一挑眉,“小五,我们到午马镇,还需要多长时间?”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最多半个时辰。” “加快速度,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 “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酉时之前到达了午马镇。 “将军,军师,金大夫!”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影六,率领大夏派驻在午马镇的众兄弟,看到沈茶等人的到来,纷纷上前行礼。他朝着梅竹、梅林、影五点点头,伸手拉住了沈茶那匹马的缰绳。“老大,辽国的耶律泽盛将军和金国的完颜展雄将军已经到了,他们在青峰茶楼等您。” “好!”沈茶很帅气的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影六,“好好安顿一下先锋营的兄弟们!” “您现在就去?不休息一下吗?” “小六,这你就不知道了!”金菁好久没见影六了,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乐呵呵的说道,“你家老大要尽快解决这里的案子,赶紧回城去,家里有人等。” “国公爷和侯爷?”影六拍掉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爪子,顺便送了金菁一个大大的白眼,“也是,再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儿,该吃团圆饭了。” “答错!”金菁契而不舍的又把爪子搭在影六的肩膀上,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秦正副元帅回来了。” “真的?”影六一脸惊讶的看着金菁,完全忘记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太好了!我们老大惦记他好几年了,他终于肯回来了!跟晏伯和好了吗?” “嗯,一切都非常的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影六频频的点头,“老大的心结也终于解开了,真是太好了!” “话说回来,你们这边又是什么情况?”金菁看看走在最前面的沈茶和金苗苗,“有没有怀疑的人?” ”我们怀疑……“影六压低声音说道,“驿馆的人没有说实话,而且……尸体的样子很奇怪,我不太会形容,也说不太好,你们一会儿去看就知道了。” 跟着沈茶来的先锋营的兄弟,被暂时安置在午马镇大夏驿馆里面,沈茶和金菁带着影五、影六前往公共区域的青峰茶楼。 “沈将军、金军师!”等候在茶楼门口、迎接沈茶的是耶律泽盛的副将无飒以及完颜展雄的副将巴布。他们看到沈茶和金菁纷纷行礼,“二位一路奔波辛苦了,我家将军在二楼恭候。几位,这边请!” 沈茶和金菁带着影五、影六跟随无飒和巴布进入茶楼,上了茶楼的二楼,就看到耶律泽盛和完颜展雄分坐在一个大桌子的两边,看到沈茶和金菁,二人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沈茶见过二位将军!” “金菁见过二位将军!” 按辈分来算,耶律泽盛和完颜展雄都是秦正那一辈的,沈茶和金菁都是小辈,出于礼貌也要先行见礼。 “二位贤侄不必多礼!”耶律泽盛赶在完颜展雄之前,扶起沈茶和金菁,“在这个时候把二位贤侄请过来,实属无奈之举,还想二位贤侄见谅!” “我说耶律呀,这么着急套交情,是不是心虚啊?害怕二位贤侄把真凶找出来,让你辽国颜面大跌,你回去没有办法跟你的摄政王交待呀!”慢了一步的完颜展雄笑眯眯的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二位贤侄好久不见了,气色看着还不错呀!” “你这就不是套交情了?”耶律泽盛请沈茶、金菁在正中间的椅子坐下,“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这个案子既然交给了两位贤侄负责,我们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好。凶手是谁,谁有嫌疑,是由二位贤侄来判断的,我们不能干涉。”他看相完颜展雄,“完颜将军,你觉得呢?” “好,我赞同!” “既然二位的想法一致,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就由我们接手了。”金菁看看两位将军,朝着他们一笑,“我们别的要求没有,只要求二位将军以及辽、金两国和此案有牵扯的人,承诺对我们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实、可信的,不能有任何的虚假!” “当然,这个是肯定的!”两位老将军相互对视一眼,“我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沈茶让影五拿出了纸笔,“第一个问题是要完颜将军的,你是否确定,死掉的特使就是完颜与文。” 072 童心未泯 “死的使团特使是不是完颜与文?”耶律泽盛微微一皱眉,“你是怀疑……” “对,我是有这个怀疑。”沈茶点点头,很干脆的承认了。“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前,耶律将军可曾听过或者见过完颜与文这个人?应该没有吧?这个人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不知两位将军是怎么想的,我和我家元帅有一种感觉,似乎金不太重视这次的出使,所以,会派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前来。更神奇的是,这位特使还没到大夏,就已经被截杀了。所以……”她看向完颜展雄,“这就是贵国的诚意?” “说的就是啊,哪儿有这样办事的人,贵国的王和那位统帅不怎么靠谱啊!我早就说了,跟着他们混是没前途的,你从来就不听我的话!”耶律泽盛看到沈茶和金菁一脸茫然的样子,解释道,“我和那个蠢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而且,他母亲是我们辽国的和亲公主,是我的一个堂姑姑。” “二位不仅是亲戚关系,还是师兄弟的关系,这应该是亲上加亲,怎么看起来关系不太好的样子?”金菁托着腮帮子光明正大的收集消息,就算被两位老将军察觉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可以借口说,这有助于他们梳理案情。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位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误会,我们的关系就是不好,从来都没有好过。”耶律泽盛伸手指指对面的完颜展雄,“这家伙倔得很,一旦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根本就不听人劝的。本来那个金国统帅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就因为他有一个姓耶律的母亲,所以被完颜家的人排斥、孤立。我三番四次派人叫他回来,他就是不肯。明明战功赫赫,可偏偏不能有更大的天地,只能龟缩在边关。要不是他,我也不能主动请缨驻守腾乌。我就是要看着这个家伙,免得那些混蛋对他暗中下手。” “多管闲事!”完颜展雄冷哼了一声,不自然的扭过头。 “二位虽然在两个不同的国家,但依然能兄弟情深,真是可喜可贺!”金菁拍拍手,“耶律老将军,请回答我家将军的问题,可曾见过完颜与文?” “不曾!”耶律泽盛很坚定、并恨迅速的否定了这一点,“不仅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金国的朝堂上,对吧?不过,以我对金国的了解,完颜家族不入仕的族人,可是极少的。要么和掌权者不对付,要么就是自视清高。我不太清楚这个完颜与文是属于哪一类,这还需要他为我们解释。”耶律泽盛朝着完颜展雄挑挑眉,“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完颜展雄对着耶律泽盛的时候是一张冷脸,对着沈茶和金菁的时候又换了一副表情,至少要比对着他兄弟的时候要温和多了。“我可以确认的就是,死的这个特使的的确确是完颜与文,我虽然跟他接触的次数不太多,但每年过年的时候,也会在宫宴上碰到。大家都是亲戚,虽然私下不太和睦,但宫宴是喜庆的场合,无论心里怎么咬牙切齿,表面上的寒暄还是要有的。至于使团的尸体,我去看了一下,除了完颜与文之外,还有几个是我认识的,是他的贴身护卫。” “这样!”沈茶点点头,“那其他的使团成员……老将军,您是不认识的,对吗?” “对,我常年都在边关,只有过年或者王宣召的时候,才会回宜青府。”完颜展雄瞄了一眼耶律泽盛,轻咳了一声,“我的身份比较尴尬,所以也不会停留太久,办完了事就会回来,那里的人……不太认识!” “自找苦吃,活该!”耶律泽盛翻了个白眼,“死要面子活受罪!” “所以,您也不敢保证,被杀的人就是使团原本的成员,对吧?” “对,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这一点。”完颜展雄很肯定的点点头,“这一次,他们从宜青府过来,并没有经过我驻守的边关,所以,他们是不是原本使团的人,会不会在中途换了人,没有人知道。”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沈将军的怀疑,我也是有的。毕竟完颜与文从来不掺合这种事,前些年是因为他还小,不到领授官职的年纪,最近的这几年……”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耶律泽盛,“就像你说的,他跟完颜宗承和完颜萍非常的不合,可以说两看相厌。”说到这里,他抓了抓头发,瘫倒在椅子里,“事到如此,我也没法替他们兜着了。不单单是完颜与文跟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合不来,完颜家族的人、宜青府的贵族都跟他们的关系不太好。听说完颜与文被人杀死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 “为什么?”沈茶看着完颜展雄,“关系不好是关系不好,但也没有到非要把人杀死的地步吧?” “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完颜萍之间有血海深仇,不是你把我弄死,就是我把你杀掉。”完颜展雄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牵扯多年前的一桩敝国内乱,我就不太好说得太详细了,你们知道他们之间是有必须要弄死对方的这个心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我了解了,那咱们去看看尸体吧!” “诶,沈将军,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完颜展雄不乐意了,指着耶律泽盛,问道,“你怎么不问他?” “问我什么?”耶律泽盛一挑眉,哼了一声,“你要清楚一点,我们才是受害人,我们是被嫁祸的!” “那也是你们自己说的,沈将军可没说你们是被冤枉的,一切都要以查证为准!”完颜展雄翻了个白眼,“再说了,谁知道你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千万别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句话送给你,你自己都说了,很有可能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下的手。你们铲除异己没有关系,可不可以别把脏水往我们辽国的身上泼?”耶律泽盛敲敲自己的桌子,“难道你们泼了脏水,就不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吗?”耶律泽盛嫌弃的撇撇嘴,“我跟你说,跟着蠢货,自己也会变成蠢货的!” “蠢货?”完颜展雄狠狠拍了拍桌子,“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蠢了吧?就因为无意中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就跟着人家进了山,结果转来转去,生生把自己给转丢了,活活的在山里冻了一整夜。他自己迷了路不说,还得让我们这些师兄弟大半夜的去找他,他自己一个受冻,也要拉着我们不放。” “那怎么了?让你消消食不是很好吗?”耶律泽盛冷哼了一声,“每天都吃那么多的饭,饭量大得像猪一样!”耶律泽盛跟沈茶、金菁说道,“这个人一顿饭足够我们吃五天了,这家伙差点因为饭量大被赶出师门,要不是我……你早被轰走了!” “难道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完颜展雄看看自己手边的东西,拿起一个坐垫扔向了耶律泽盛,耶律泽盛躲开了,顺手抓住这个坐垫,又扔了回去。两个人来来回回扔了好多次,最后干脆挑到了桌子上,相互撕打起来。 “打起来了!”金菁摇摇手里的扇子,压低声音说道,“这俩老头还真童心未泯,你不劝阻一下?” “不用!”沈茶把椅子往外拽了拽,远离那张桌子,“他们心里也憋着火呢,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吧!” 073 隐瞒 两个幼稚的老头,你撕我扯的打了小半个时辰,从桌子上达到了窗口,从窗口打到了门口,一个把一个摁倒在地,被摁倒的一个又把另外一个给拽到地上,两个人滚成了一团。 “一看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动作真熟练。”金菁压低声音,用最小的音量跟沈茶说道,“估计这俩老头只要一见面就来这么一出,,都成为他们的习惯了。”看到耶律泽盛用自己的大手盖住了完颜展雄的脸,另外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晃着,金菁撇撇嘴,“啧啧啧,这画面……真是看不得啊看不得!” “说明他们感情很好,就跟小天哥和苗苗一样,你别看小天哥整天损苗苗,每次都把她气得摔东摔西的,苗苗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沈茶仔细的看着两个老头提供的消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两位,稍微停一下,小侄想请教完颜老将军一件事情。” “什么事?”轮到完颜展雄掐住了耶律泽盛的脖子,听到沈茶的问话,他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你是突然想起什么了?” “驿馆的那些驿卒……”沈茶从椅子上站起来,认真的看着完颜展雄,“可是老将军认得的?” “认得!”完颜展雄肯定的点点头,“偶尔,我也会来驿馆溜达一圈,毕竟,这里也算是我管辖的地方。” “谢谢!”沈茶转头看向耶律泽盛,“那么,老将军,在辽国地盘上的那些人,您可都认识?发现尸体的那几个士兵可是认识的人?” “认识的!”耶律泽盛也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了,被完颜展雄拽散的小辫子一根一根的重新给绑上,“午马镇是重镇,派的都是我耶律族的精英。为了确保没有人替换他们,我还特意检查了他们的脸,没有被易容的痕迹,这一点,贤侄可以放心。” “谢谢您!”沈茶点点头,看看完颜展雄,又看看耶律泽盛,“两位老将军若是打好了,解决了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去看看尸体?” “尸体就在茶楼的地下冰窖里面,整个午马镇,只因为茶楼需要常年备冰,所以,我们就把尸体转移到这里来了。”完颜展雄看耶律泽盛笨手笨脚的编小辫子,实在是看不过眼了,走过去把他编的歪歪扭扭的鞭子拆掉,一根一根的重新编好。“你是不是还要去看看发现尸体的地方?” “是的!”看到耶律泽盛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让完颜展雄给编头发,沈茶和金菁同时轻咳了一声,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发现尸体的是什么人?” “当天负责值守的士兵,叫做丘乙。他说,五更起来去方便的时候,推开门,发现了金国使团的尸体。” “就他一个人吗?”沈茶微微一皱眉,“晚间值守的话,通常应该是两人以上,没有其他的人见到吗?” “有的!”耶律泽盛点点头,“不过,他是第一个发现的。当天晚上,守在那里的人一共有八人,他们是四个人一班,一个半时辰换一次班。他发现金国使团的时候,值守的士兵都醒了,他们该洗漱、换衣服回去休息了。丘乙第一个走出屋门,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看到他站在门口不动,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就推他一下,把他给推开之后,才看到摆了那么多具尸体,大家全都吓了一跳。按照他们的描述,这个画面毽子比打完一场仗收拾遗骸还恐怖。” “将军,等一下,我有个问题要问。老将军,您刚才说的是摆,对吧?”金菁很敏锐的抓住了耶律泽盛话里的关键点,“为什么要用这个字呢?”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为什么尸体会呈现出那样的一个状态。”完颜展雄给耶律泽盛编好了辫子,走到沈茶和金菁的面前,说道,“第一批到达发现尸体地点的人,都觉得很奇怪,而且毛骨悚然。尸体的那个样子给我们的感觉,好像不是人为的。” “不是人为的?”沈茶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您能详细说一下吗?” “来,纸笔给我用一下,我给你们画一下当天我看到的景象。”完颜展雄要过了沈茶的纸笔,画了一副案发现场的图,“这五十人被摆成了一个这样的形状,就好像是一个……” “三角形!”沈茶认真的看着完颜展雄画的图,“第一个人就是完颜与文,对吗?跟在他后面的就是他的亲卫,剩下的就是使团的随从。” “没错,我看到的也是这个样子!”耶律泽盛指指完颜展雄画的图,“当时丘乙他们被吓到了,除了被摆成这个样子之外,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袍子,仰面朝天躺在雪地里面,周围一个脚印都没有。按照丘乙他们的说法,就是这些人跟地上厚厚的积雪几乎融为一体了。” “没有脚印……”沈茶摸摸下巴,“血迹呢?不是一刀毙命吗?雪地里面可有留下痕迹?” “没有!”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同时摇头,“这也是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咱们都是行伍的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大家都清楚,若是一刀毙命的话,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的痕迹。” “还有,他们穿的是白色的衣服,我们检查过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没有打斗的迹象,也没有血迹。” “所以,二位才认为不是认为的?可……”沈茶看向完颜展雄,“之前您又怀疑是贵国大王和统帅下的手,准备嫁祸给辽国,这前后的说法可是不一样的。” “现在这一切都是猜测,毕竟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完颜萍之间有解不开的血海深仇,完颜与文死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们两个,我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至于那个不是人为的,只是当时看到现场的一个反应,算是人的本能,不可以当作什么证据的。如果你们当时在场的话,反应应该跟我们是一样的。” “所以……”沈茶看着完颜展雄,“您心中怀疑的凶手还是完颜宗承、完颜萍,对吧?” “是的!”完颜展雄点点头,“除了他们,我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怀疑。” “贵国国内有既不喜欢完颜宗承、完颜萍,也不喜欢完颜与文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的。”完颜展雄叹了口气,“我之前说过了,贵族们都讨厌那对父女,可完颜与文的人缘很不错,不至于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但不喜欢他的人,还真的是很少的。” “原来是这样啊!两位老将军的心里,应该是早有了一个嫌疑人的怀疑方向,,现在才把这么关键的部分说出来……”金菁看看完颜展雄,又看看耶律泽盛,笑眯眯的说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考验我们,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没有的事,军师不要多心!”完颜展雄摆摆手,“今天这一天过得太混乱了,我现在的思维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遗忘了一些什么东西,还请二位贤侄多多包涵。” “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能经得住吓了,所以,两位要多多体谅,何况,这都火烧眉毛了,我们还考验你们什么?早点破案、早点抓住真凶、早点回家过年!”耶律泽盛叹了口气,“而且,我们也有个小心思,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吧,从我们两个的嘴里说出来不太好,你们可能会觉得我们在串谋,我们是想等你们勘查现场,询问丘乙,让他亲口告诉你们。毕竟,他才是第一个亲眼看到那一幕的人,对不对?”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这倒也是可以说得通的,毕竟他们不是第一个看到现场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第一目击者有说服力。 “你需要见见丘乙吗?我去把他给你叫来!” “不必了,麻烦他在发现尸体的地方等着,等一下我有些问题想向他请教。” “好!”耶律泽盛点头,“那我们走吧!” 074 口供 青峰茶楼的地下整整一层都用来做冰窖了,里面分成了四个大部分,一部分用来制作各种冰饮,一部分用来保存比较容易坏掉的肉类、鱼类,偶尔还会有一些不怕冻的蔬菜放在里面保存。剩下的两个部分是备用的,午马镇上的人,哪一家需要冰块,都可以无条件的到青峰茶楼来取的。 而这一次,金国使团的尸体就被运送到了这里,幸亏两个备用的冰窖距离制作冰饮和储存食物的那两个比较远,中间严密的隔开了,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否则,茶楼老板以后的生意肯定不是太好,除非他把茶楼拆掉重新再一个。 沈茶让影六去大夏驿馆叫了金苗苗过来,作为毒医惠兰大师的亲传弟子,金苗苗在验尸方面也是深得大师真传,她能看到旁人不太容易注意到的细节。沈茶不太相信之前午马镇仵作验尸得出来的结论,如果两位老将军没有说谎的话,按照他们说的内容,她怀疑完颜与文和金国使团根本就不是死在辽境的,脖子上的那个刀伤也绝非致命的,无论是尸体出现在辽境,还是所谓的一刀致命,都是障眼法,目的就是要掩盖真正的死亡地点和死亡原因。 想到这里,沈茶朝着影五招招手,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影五点头,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苗苗来了,咱们下去吧!”一直站在窗户旁边的金菁看到妹妹提着她的小箱子来到青峰茶楼的门口,转头跟沈茶和两位老将军说道,“舍妹脾气不太好,别让她等太久。” 三人点头,沈茶请两位老将军先走,自己和金菁则是跟在他们的身后。 “尸体在哪儿?”看到几个人从茶楼的二楼下来,金苗苗嗖的一下冲了过去,先跟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两位老将军见礼,然后抓住了金菁的胳膊,问道,“快点带我去看!” “我的妹妹啊,那是尸体,你不至于这么兴致勃勃的吧?”金菁被她晃得头昏脑胀的,感觉都要吐了,赶紧制止了她,“好好好,带你去看!”他朝着两位老将军不好意思的笑笑,“见笑了!” “没关系!”完颜展雄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冰窖寒冷,请各位多穿一点衣服,免得被冻到!” 听到这个话,金苗苗回身把影六手上拿着的厚斗篷直接披在了沈茶的身上。 “好了!”金苗苗拍拍沈茶的肩膀,看向完颜展雄,“咱们可以走了。” 完颜展雄点点头,请在场的众人都跟着自己下楼。刚下到一半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寒意就侵袭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缩了一下,幸好之前所有的人都听取了完颜展雄的建议,全都多添了一件斗篷或者大氅,要不然真的要被冻坏了。 “尸体在这边!”完颜展雄带着他们走到了第四个冰室,轻轻地推开了门,请大家进去。 金苗苗进了冰室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很认真的从第一具完颜与文的尸体开始看起。 沈茶不打扰金苗苗的工作,她的关注点是在那些尸体的衣服上面,就像耶律泽盛之前说的那样,五十个人穿的都是一身白袍,伸手感觉了一下袍子的厚度,皱了皱眉,这衣服也太薄了一些,这种厚度的衣服应该是在屋里穿的,而不是户外的。如果穿成这样在如此极寒的夜里走来走去的话,都用不着别人动手,自己就会把自己给冻死的。 “这应该不是外袍,而是……在家里穿的衣服吧?”金菁也过来摸了一下,“咱们在家里的衣服都比这个要厚一点,对不对?正常的人不会穿着这种东西在外面晃悠,至少这个外面还要再加一个外袍,碰上侯爷那么怕冷的人,还得要加一层更厚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穿成这样在外面晃,就是自己找死。”沈茶点点头,“这么一来,倒是很符合我们之前的推测,他们死的时候,应该是在屋里,而不是在户外。” “没错!”金菁用扇子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而且,这种的可能性非常大。” 沈茶又观察了其他尸体的情况,没有发现太多的东西,转身跟耶律泽盛说道,“这里就交给苗苗了,您带我去见一见发现尸体的那位丘乙。” 耶律泽盛点点头,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冰窖,沈茶临走之前,把身上那一件厚的斗篷留给了金苗苗,自己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从青峰茶楼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夏、辽、金的兵士纷纷都点起了数以百计的灯笼,整个午马镇亮如白昼。一行人快速的穿过了公共区域,来到了辽国管辖的地方。 耶律泽盛之前已经派人跟昨天晚上值夜的兵士们打过招呼了,他们聚集在了当晚值守的小屋里面,看到大家进来了,屋子里面的所有人全都站起来,很恭敬的向他们行礼。 “都坐吧!”耶律泽盛先请完颜展雄、沈茶以及金菁坐下,吩咐人给他们上了热乎乎的奶茶,然后朝着八个兵士摆摆手,“丘乙,把你知道的、看到的跟沈将军说一遍。” “是!”一个身材比较瘦小、个头没那么高大的士兵站起来,朝着沈茶行了礼,“沈将军,属下丘乙。” “你好!”沈茶看了他一会儿,朝着他点点头,“请坐,请详细的说明一下发现死者的过程。” “好的,沈将军!”丘乙重新坐下来,腰杆挺得很直,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沈茶,说道,“今天凌晨五更的时候,我从沉睡中醒来,看到周围的兄弟好像都还在睡。我想要出去方便一下,为了不吵醒兄弟们,就静悄悄的往门口走。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星星点点有黑白相间的东西。” “黑白相间的东西?”金菁想了一会儿,“哦,是头发和衣服的对比。” “对的,因为我刚刚醒,所以,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不太清醒。第一眼看到这个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等一阵冷风吹过来,我立刻清醒了,马上就看清楚了黑白相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好几十具尸体,整整齐齐的躺在雪地里,仰面朝天,白色的衣裳跟雪地变成了一体。当时,我确实是吓着了,要不是,兄弟们推了我一下,我都回不过神来。” “刚睡醒就看到这个画面,确实是很刺激,被吓到也是正常的。”金菁点点头,“那你们看到尸体,尸体是呈现一种什么样的……我是说,面部表情,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这个……我还没有注意到。”丘乙摇摇头,“因为马上过年了,所以,大家都很放松,认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一大早上居然见到了这个场面,都快要吓死了,哪里还会注意这个?我当时都被吓傻了,还是兄弟们帮我去禀告的上官。” “是的,沈将军!”坐在丘乙旁边的一个小胖子士兵很认真的说道,“是我去告诉我们将军的!” “好!”沈茶把他的话记在了本子上,仔细的打量了几位士兵的表情,一个个都非常的真诚,并没有人回避自己的视线。“现在,请你们描述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我之前跟耶律泽盛将军谈过一下,按照他提供给我的信息来看,昨天晚上是你们八个人负责值守,四个人一班。可是,刚在丘乙说,他醒过来的时候,你们还在睡,为什么?按照常理来说,你们应该有四个人是清醒的。” “这一点,我们同样很奇怪!”另外一个很高大、看上去很憨厚的兵士站起来说道,“从昨天中午开始,我们就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不太清醒,吃完晚饭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时候睡的,反正我进了这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而且还特别的沉,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对!”其他的人都纷纷点头,“我们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沉,就算不当值,也不会这样的。” “很好!”沈茶把他们说的话都仔细的记在了本上,“你们可以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八个士兵低下头,仔细的想了想,朝着沈茶摇摇头。 “谢谢!”沈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八个士兵微微欠身,“感谢你们的配合,如果你们想起了什么,尽管来找我!” “沈将军客气了!”八个士兵慌忙站起身来,回了一礼,“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茶看看他们,转身离开了小屋,两位老将军和金菁跟在她的身后。 “老大!”影六看到他们从屋里出来,走过来附在沈茶的耳边说道,“我们把积雪扫开,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发现尸体的地方,积雪下面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知道了,辛苦了!”沈茶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明天可以回城了!” 075 真正的死因 金菁跟着沈茶从辽国士兵值守的小屋里走出来,和沈茶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向尸体被发现的地方,蹲下来用一根棍子扒拉着地上的积雪。影五蹲在他的身边,手里拎着两盏灯笼给他照亮。 “想找什么?”沈茶也蹲了过来,想要帮着一起找,却被金菁拒绝了。 “你就好好的站在旁边看着就好,雪地太凉,女孩子还是少碰。”金菁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沈茶,“我也不知道找什么,但总感觉会在这里发现点什么,找找看吧,万一找到了呢?” “军师说的不错!”耶律泽盛也把沈茶给拦住了,“这种活儿就交给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吧,沈将军前不久刚刚受了伤,现在还应该在恢复期,断不可再染风寒。” “多谢耶律老将军的关怀,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不碍事的。” “诶,说起来呢,我也要向沈将军道歉,毕竟你受伤跟我国有直接的关系,我王、摄政王收到消息之后也是万分的内疚,一个劲儿的说,这萧家的人真是要盯牢一些,稍有疏漏,就会整出一件大事来!”耶律泽盛重重的叹气,“萧重天……死了那么久的人,居然还有人想着给他报仇。” “老将军不必介意,贵国大王、摄政王的歉意,我已经收到了,耶律南公子和齐志峰公子都已经表达过了。”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就像几位说的那样,发生这样的事,跟贵国大王和耶律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萧六是要为萧重天复仇,这也不是贵国大王和摄政王可以控制的。” “怎么回事?沈将军怎么会跟萧家的人扯上关系?”完颜展雄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好奇的凑了过来,“沈将军,老夫跟你说啊,这萧家的人真心沾不得,他们都是属狗皮膏药的,一沾上就撕不下来了。” “听完颜老将军说话的这语气……”沈茶看看刨坑刨得不亦乐乎的金菁和影五,又看看完颜展雄,好奇的问道,“是亲身经历过吗?难道是被萧家的人缠住过?” “可不是嘛,缠的那叫一个紧啊,都快追到金国去了。”耶律泽盛抱着胳膊,凉凉的说道,“沈将军,你可别看他现在是这副鬼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招人的,不少貌美的小姑娘喜欢他。当时萧家的大小姐,就是那位太后的亲侄女看上他了,死活都要嫁给他,甚至不惜要那位太后出兵攻打金国,把她看中的夫婿给抢回来。好在那位太后虽然宠她,但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当众斥责了萧大小姐,还禁了她的足,罚她跪了祠堂,等她从祠堂里出来,就被赐婚给燕家的一位将军。萧大小姐是个脾气暴躁、性格刚烈的人,在成亲前的头一个晚上,在他……”耶律泽盛指指完颜展雄,“曾经住过的院子里自缢了。”耶律泽盛再次叹气,“从此以后,燕家就跟萧家结下了不解之仇,这个疙瘩永远都不会解开的。” “不仅如此,燕家甚至把不许与萧家结亲、不许与萧家做买卖、不许与萧家交友写进了家训里面,世世代代的子孙都不能违抗,否则逐出家门。”完颜展雄无奈的摇摇头,“这可是比灭门之仇还要狠呢!对了,沈将军又是怎么回事?萧重天……不是死在战场上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茶身后的影六把萧重天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完之后还挺不高兴的说道,“战场上死人是很正常的,要是所有的人都跟萧六似的,估计咱们三个国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完颜展雄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正常的人,萧家人的脑子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虽然很丢人,但我不得不承认,展雄说的一点都没错,萧家……”耶律泽盛摇摇头,“对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家族,都是个大祸害。沈将军见过萧凤岐了吧?”看到沈茶点头,他问道,“感觉如何?” “说不太好!”沈茶叹了口气,“交流的不是太多,判断不太出来,但感觉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几位聊什么呢?聊的还挺高兴的啊!”金菁带着影五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银色的小铃铛,“完颜老将军,您认得这个是什么吗?” “这个……”完颜展雄凑过去看了一眼,立刻变了脸色,“这是……死士的标志,而且是王御用死士的标志,其他完颜家族的人培养死士,是绝对不会用铃铛做信物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死士的标志掉落在雪地里面,是使团成员里面有贵国大王的死士,还是……这东西是属于凶手的。”金菁把铃铛交给影五保存,“现在我们掌握的全部信息都只向了贵国,完颜老将军,我不得不说,贵国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换句话说,没有说真话的那个人或者那群人就是凶手。”沈茶看向青峰茶楼的方向,“验尸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我们去看看死者会告诉我们什么。” 众人走到青峰茶楼、准备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金苗苗风风火火的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大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冲到了沈茶的面前,晃晃自己手里的纸。 “我们都上当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死于刀伤!” 一句话,所有的人都被惊着了,虽然大家之前都有所怀疑、猜测,但毕竟那个死于刀伤的结论是三个仵作一起下的,所以,他们只能按照刀伤是致命死因的方向去查。没想到,他们的猜测和怀疑得到了证实,刀伤不过是障眼法,用来掩盖真正的死因的。 “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沈茶注意观察了一下耶律泽盛和完颜展雄的表情,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了震惊,而且到现在都没恢复,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内情。 “由炭气中毒而引起的窒息死亡!”金苗苗指指站在自己身后、低着个脑袋、满脸都是尴尬的仵作,“他们根本就没有仔细的检查尸体,只是看到脖子上有刀伤,就认为那是致命伤,直接就报上来了。”金苗苗狠狠的等着那三个人,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你们肩膀上扛着的那个玩意儿是不是摆设?这刀伤很明显就是在人死了之后,后补上去的。因为已经死了,刀子划破皮肤,血才不会喷出来。你们连这种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还做什么仵作?干脆发你们一人一根白绫,自己了断吧!” 沈茶和金菁无奈的摇摇头,这三个仵作也是倒霉,碰上任何一个人,找到了他们的问题也就是很温和的说几句而已,偏偏遇到了金苗苗,她向来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她总是说,作为一个医者,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作为一个仵作,要对死者负责,死者想要告诉活着的人的话,,通常都是经过仵作来传达的。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她面前糊弄事的。 “金大夫,你这么说话也太伤人了吧?”辽国和大夏的仵作全都低着头不说话,金国的仵作很不服气的抬起头,瞪着金苗苗,“就算我们学艺不精,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我们吧?” “你都知道自己学艺不精了,还有什么脸指责我侮辱你?”金苗苗一挑眉,冷笑一声,说道,“知错不改、负隅顽抗,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错误,你活着就是在浪费你们金国的粮食。你们国家现在遭受大难,四处求助,请求其他各国帮助,让我说,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劲,把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东西都杀了,省下来的那些口粮就可以赈济灾民了!” “你……你……”金国仵作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哆嗦了好半天,转头看向完颜展雄,“老将军,您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咱们啊,您要为我做主啊!” “做主?”完颜展雄摇摇头,“不,不,不,我觉得金大夫说得很在理啊!犯错不要紧,贵在知错能改,可是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今后恐怕在仵作这一行混不下去了。谁知道你只是这一次的判断失误,还是……一直都失误呢?要知道,一旦命案发生,所有的推断都是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来进行的,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那么,这个案子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完颜展雄看着那个气焰嚣张的仵作,“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的的确确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完颜将军,您说这番话是否考虑到了后果?”仵作从自己佩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铃铛,“就凭着您这番话,我现在可以立刻将您斩杀,您这是有叛国投敌的倾向!” “怪不得这么张狂呢,原来是死士啊!”金菁冷笑了一声,“看来并不是没有查出真正的死因,而是不想让我们查出真正的死因,这就是个阴谋呀!” 076 结案1.0 “是蓄谋已久、是阴谋又怎么样?你们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吗?”金国仵作晃着手里的铃铛,很轻佻的说道,“我就是没有查出真正的死因,不仅我没有查出来,辽国、夏国的仵作不也没有查出来吗?你们能怎么惩罚我们呢?杀了我们吗?如果你们这么做了,被人给传出去了,对你们的影响应该是很大的吧?” “身为死士,处理事情的手段这么简单、粗暴,果然和你们的主子是一个德性的!”耶律泽盛的副将,也是他的长子耶律菱冷笑了一声,走上前来说道,“放心,我们都是知书达礼的人,不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耶律菱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叔叔,再看看沈茶和金菁,“我有一个提议,既然他们没有验出死者真正的死因,不如让他们跟死者呆上一个晚上,怎么样?冰窖虽然很冷,但我们可以给他们多准备棉袄、棉被这些御寒之物,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被冻死。他们跟死者共处一夜的话,应该可以很好的找出了死者的真正死因,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来将功折罪呢!各位,你们怎么看?” “同意!”耶律泽盛和完颜展雄异口同声的说道,“也算是一种惩罚吧!” “沈将军的意思呢?”耶律菱看着沈茶,放轻了声音,说道,“如果将军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毕竟这件案子跟贵国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将军也是受邀前来破案的,您不乐意是正常的。” “为什么不乐意?他们是需要教训一下,耶律将军的办法很好。”沈茶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个仵作,冷冰冰的目光从大夏、辽国的仵作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金国仵作的脸上,“比那些打打杀杀的手段强太多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见血不太吉利。那么……”沈茶微微一欠身,“有劳将军了,他们三个交给您了。” “将军不必客气,我会好好照看他们的!”耶律菱赶紧回礼,冲着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给他们多拿一些厚袍子、厚棉被,把他们送到冰窖去!” “是!”亲卫们齐声答应,听上去非常的有气势。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金国仵作被两个耶律菱的护卫摁住,因为这两个护卫的力气很大,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你们太无礼了,我要告诉我家大王!” “太吵了,把他的嘴给本将军堵上!” 耶律菱指挥着亲卫把金国仵作的嘴堵上了,送他们去冰窖跟死者作伴。 “老将军,贵公子不错啊!”金菁凑到耶律泽盛的身边,小声的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军师过奖了!”耶律泽盛乐呵呵的捋捋胡子,“犬子若是能有沈将军、军师、金大夫一半的好,老夫梦中就能笑醒了!可惜啊,这孩子不成器,就只能这样了。” “老将军,您可是太谦虚了!”金菁没大没小的拍拍耶律泽盛的肩膀,朝着往这边看的耶律菱眨眨眼睛,说道,“嘴上嫌弃贵公子,心里高兴着呢,对吧?” “说起来,贵国这次真的是无妄之灾啊!”金菁叹了口气,看看跟金苗苗交待什么的沈茶,“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无端端的卷进了金国的内斗之中,真是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耶律泽盛看着完颜展雄冷哼了一声,“我可不管你说什么,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老老实实的给我滚回家来,否则的话……你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 “哼!”完颜展雄翻了个白眼,“我没听到你说什么!”他不等耶律泽盛发飙,走到沈茶的身边,问道,“咱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呢?既然都出现死士了,老夫只能说,这件案子……” “老将军说不出口是情有可原的。”沈茶朝着完颜展雄笑笑,“咱们去驿馆看看吧!” 众人同意,一行人前往驿馆,金苗苗则是一个人往大夏的驿馆方向走去。 “小六!”沈茶一边走一边跟影六说道,“去叫几个人把驿卒都集合在大堂里面,然后让兄弟们去搜每一个屋子,包括院子,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漏掉,一定要仔细的搜,不能放过任何的细节。完颜与文的屋子给我留下,我亲自搜。” 影六点点头带着十几个人提前到了驿馆,按照沈茶的吩咐,把所有的驿卒都集中到了大堂,让耶律菱将军的亲卫看着他们,自己带着十几个兄弟进去搜查房间。 “将军!”亲卫们看到沈茶他们进来,齐刷刷的向他们行礼。 “请起!”沈茶抬抬手,“辛苦你们了!” 说完,沈茶带着金菁、耶律泽盛、完颜展雄上了二楼,直接去了完颜与文的房间。 特使的房间与其他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空间更大、床和衣柜更大一点,别的房间有一套桌椅,他这边有两套桌椅。完颜与文随身携带的包袱就很随意的放在了其中一个的桌子上,沈茶走过去把它打开,里面除了礼服以及平时换洗的衣物之外,还有证明身份的公函,以及装着空白新信纸的信封。 “我看看!”金菁伸手拿过沈茶手里的信纸,仔细的看看,走到桌子旁边,放在蜡烛上面烤了烤,纸上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字迹来,他转身看到床头的小桌子上放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走过去打开,用毛笔蘸了里面透明的液体,涂在了信纸上,上面的字迹慢慢的显示出来。金菁看着信纸里面的内容,无奈的摇摇头,走到正在翻衣柜的沈茶旁边,将信纸递给她,“看看吧,那两个人的谋划!” “是什么?”沈茶好奇的看了两眼,脸上也出现了无奈的表情,“他们预谋在公主的婚礼上行刺,然后嫁祸给辽?”沈茶摇摇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法、做法都一样。他们怎么就笃定辽会背这个黑锅,我们找不到真凶呢?菁哥,把这个交给两位老将军鉴赏一下。” 金菁点点头,把几张信纸放在两位老将军的面前,自己则是站在他们对面,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沈茶压根就没管那边的事,她在衣柜里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就去检查床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看了一会儿,她找到了一些端倪,床是有睡过的痕迹,而且,还有拖拽过的痕迹。 “沈将军!”完颜展雄捏着那几封信,很严肃的看着沈茶,“关于这几封信,我要郑重的向你和你的夏国道歉,还有,要向泽盛哥哥和辽国道歉,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谋划,这样恶毒的计划简直太可怕了。我现在有些庆幸,他死了,这个计划并不会付诸实践!可是,那个完颜喜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早就失踪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我们也不知道!”金菁摇摇头,“这个人突然就出现了,非常的诡异。” “不管他怎么出现的,完颜家的人很了不起,完颜与文死了,要嫁祸给我们,完颜与文不死,他要去刺杀夏国公主,还要嫁祸给我们。”耶律泽盛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夏国的人到底是有多蠢,会上这种当?” “耶律老将军,您也不用为难完颜老将军。”金菁过来赶紧给耶律泽盛顺气,“完颜老将军也是无辜的,毕竟他老人家被宜青府排挤这么多年了,对于宜青府的明争暗斗是一点都不了解。” “我也没把火撒到他的身上,我也知道他是无辜的。”耶律泽盛点点头,拽着完颜展雄的胳膊,再一次警告他,“这件案子完了,必须给我回来,这是最后通牒!” “知道了,知道了!”完颜展雄重重叹了口气,“他们这个样子,我也没什么心思跟他们凑在一起了,再继续下去,早晚会被他们牵连的。反正耶律宗承和完颜萍看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解脱吧!”完颜展雄看向耶律泽盛,“一起回临潢府安度晚年吧!” “老大,有发现!”影六从外面跑了进来,举着细细的一个布条说道,“后院的板车缝里发现了这个,我们去冰窖对照了一下,这个布条属于完颜与文其中的一个亲卫。” “证据齐全,可以去审那些驿卒了。”沈茶站起身来,“小六,去请金大夫,请她为我们讲解验尸的过程。” “是!” 077 结案2.0 “六哥!”影六的一个手下拿着两个大纸包跑进来,看到沈茶和金菁赶紧行礼,“老大、军师,这是从那个叫木葵、木桦的驿卒房里搜出来的,里面是黄色的粉末,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起什么作用!” “六哥!”另外一个兵士也冲了进来,手上拿的也是同样的纸包,打开一看,一样颜色的粉末。 “这是哪里找到的?”沈茶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四个纸包,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这驿馆里面还真是卧虎藏龙,真让人出乎意料。” “是在膳房的地板下面找到的。”后进来的兵士解释道,“膳房里的锅碗瓢勺、水缸里面没有任何发现。” “辛苦了!”沈茶朝着他点点头,跟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说道,“现在案情明朗了,是几个驿卒在使团的水里、饭菜里下了这些黄色的粉末,让他们晕过去。不过,这并不是使团的致死原因,刚才金大夫说,他们因为炭气中毒导致的窒息而亡。不知道各位进门之前是否有注意到床边、衣柜边、还有桌子边、门边都放着一个炭盆,里面的炭是烧过的。使团的人对于驿卒来说,应该是非常尊贵的,应该用最好的炭块,但是请大家看一下……”沈茶示意影六把炭盆拿过来,将里面烧黑的炭块放在桌子上,“这应该是最次一等的炭块,最容易造成炭气中毒。”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尸体扔到辽国那边去?”完颜展雄眨眨眼睛,“就为了嫁祸?” “贵国国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老将军心里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因为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在赈灾方面没有太多的举措,导致现在贵国国内的灾民数量暴增,死的人也越来越多,百姓的不满也日益增强。”金菁摇摇他的扇子,“虽然贵国大王和统帅一个劲儿的想要压制这种情况,但收效甚微。如果在这个时候,金国使团被辽人杀了,就可以瞬间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辽国的身上,他们自己的压力反而就减小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完颜与文是领头跟着他们对着干、不同意赈灾策略的贵族,他一旦死了,那些跟随他的贵族就群龙无首了,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所面临的阻力也就随之消失了。” “军师说的不错!”耶律泽盛赞同的点点头,“这对父女的行事一向都是狠辣的,完颜与文的死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杀掉自己最大的眼中钉,嫁祸给敌国,把大家的仇恨转移给我们,然后,还可以推行他们的赈灾策略,真的是一举多得。就算他们的阴谋被我们识破了,他们也可以推脱,驿卒就是他们的替罪羊,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件案子是他们指使的,除非,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老将军,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们找到确凿的证据的,这才是最关键的,我们现在能证明驿卒做了这个案子,只能判驿卒的罪,和他们毫无关系。”金菁用扇柄敲敲桌子,“退一万步说,哪怕是找到了,他们也不会承认的,不是推到驿卒的头上,说这些跟他们无关,就得说这是我们栽赃嫁祸,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样的事他们做起来是毫无压力的,对吧?” “我赞同!”完颜展雄点点头,“这是他们能干出来的,可干这事的是死士,他们也洗不干净自己吧?” “他们完全可以推脱,这是死士自作主张。”金菁看向一言不发的沈茶,“将军,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沈茶一挑眉,“到底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指使,还是驿卒的自作主张,都是案子结束之后的事,这与我们的牵扯不大,主要是……”她看看耶律泽盛,“看贵国大王和摄政王是否追究。” “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这四包是迷药,他们怎么确保自己不中招呢?”沈茶摸摸下巴,“他们要保证这个镇上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昏迷或者神智不清的状态。”她看向影六,“昨天夜里,你们是不是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情况?” “对,我们打听了一下,大家的状态都是一样的,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影六点点头,“我问了青峰茶楼和旁边几个饭庄的掌柜和伙计,他们也是这个样子的。” “那么,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通过水源吗?”沈茶和金菁对望了一眼,“镇上的水源是共用的,对吗?” “对!”影六解释道,“镇上一共六口水井,靠我们这边两个,靠辽的那边也是两个,金这边稍微特殊,驿馆后面有一口水井,前门有一口。” “辽国那两口水井里面的迷药分量最大,公共区域和我们这边是相当,他们这边给使团的分量和辽国那边基本相同,就可以完成这次的杀人案。”沈茶一挑眉,“现在证据全了,咱们可以去问问那些驿卒了。” 一行人从二楼下来,就看到被集中在大堂里的驿卒,有几个老老实实的坐着,还有几个坐得不是特别踏实,翘着二郎腿,一脸的不耐烦。 “各位久等了。”金菁挡在沈茶的前面,看看十个驿卒,“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们,希望你们如实回答。如果有所隐瞒或者不说实话的话……后果自负!” “说这话吓唬谁呢?” 一个驿卒小声的说了一句,因为周围特别的安静,只有他一个说话,再小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就先从你开始吧!”金菁伸手一指说话的驿卒,“请你走到前面来!” 驿卒本来不想去,但耶律菱的亲卫在金菁说完话之后,就站到了他的面前,他很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金菁坐在沈茶旁边,准备好纸笔,记录每个人的口供。 “木葵!” 听到这个名字,沈茶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了,第一个就把疑似凶手给找出来了。 “这位兄弟!”金菁看向站在木葵身边的辽国亲卫,“麻烦你搜一下他的身!” “干什么?”看到那个亲卫听了金菁的话,要对自己搜身,木葵向后倒退了一大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因为你是金国大王的死士,对吗?”沈茶敲了敲桌面,“刚才你的兄弟也是这样的口气跟我们说话,结果就是被我们扔进了冰窖里和贵国的使团做伴去了。请你不要误会,他还活着,并没有死。”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木葵茫然的看着沈茶和金菁,突然把目光转向了完颜展雄,“你是个叛徒!”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没有用的!”金菁一挥手,“兄弟,堵上他的嘴,搜身!” 木葵想跑,但前后左右都被耶律菱的亲卫堵上了,只好乖乖的束手就擒。 “金军师,有发现!”其中一个个子高大的亲卫从木葵靴筒的夹层里面翻出了一个小纸条,递给了金菁。“除了这个,他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但在手臂上,有一朵奇怪的花!” “奇怪的花?”金菁站起身来,走过去看了看,“这是……腊梅?所以,死士的标志是腊梅?” “很有可能。”沈茶也走过来看了看,扯开他的衣领,摸了摸他的领子,“里面有东西!”从自己的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的划破衣领,一边划,沈茶一边说道,“匕首锋利,不要乱动,否则,你的小命儿就保不住了!”划开了衣领,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铃铛,和他们捡到的那只以及金国仵作手里的那只是一模一样的。“果然是一伙的!” 沈茶拿着那只铃铛走了回去,放到了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的面前。 “辛苦了!”金菁朝着几个亲卫点点头,“顺便也把剩下的人都搜一遍吧,免得他们身上藏了什么!” “还有,掰开他们的嘴,看看他们把毒囊藏哪里了。” 说话间,沈茶一挥手,一支袖箭直接射向了一个身材矮小的驿卒。袖箭钉在了他的肩膀上,痛得他不自觉的张开了嘴。影六冲过去,一拳打向了那个驿卒的腮帮子,将藏在最里面的那颗毒牙给打了出来。 “你们最好都识相一点,不想变成他这个样子,就老老实实的把毒囊去出来,否则……”影六一脚把那个小个子的驿卒踹到,拔掉他肩膀上的袖箭,靴子狠狠的踩在了伤口上,痛得驿卒哇哇大叫,“他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说完,影六俯下了身,去搜这个驿卒的身,从他腰间的荷包里面发出了一个木牌,上面刻着的是一个狼头,这个图腾不属于完颜萍,也不是完颜宗承,而是那个被处决了的金国前任统帅阿不罕帅旗上的标志。影六看到这个狼头,微微一愣,放开了那个矮个子的驿卒,快速的走到了沈茶的身边,“老大,这人是阿不罕的手下。” “阿不罕?”金菁凑过来看看那块木牌,将它递到了完颜展雄的面前,“老将军,您可认识这个?” “认识,阿不罕的密令牌。”完颜展雄点点头,“持有这个令牌的人,可以不经大王的允许,随意调兵的。这也是为什么完颜萍一定要除掉阿不罕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有谋反的企图而除掉他,而是,他的谋反已经无声无息的付诸实践了。” 沈茶点点头,她没有急于下结论,出现了阿不罕的密令牌,这里面的水又混了一些,持有阿不罕密令牌的这个人是阿不罕埋在死士里的钉子,还是死士埋进了阿不罕的人里。如果是前者,他在这桩案子里面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如果是后者,阿不罕早就死了,这个密令牌也作废了,留在身上又有何意义。 沈茶轻轻叹了口气,金国的地方不算大,可内斗是一环扣着一环,所有的势力交缠在一起,太乱了! “沈将军、金军师,找到那个的持有者了!”亲卫揪着一个长得跟木葵有几分相似的驿卒到前面来,“他手臂上也有一朵腊梅花!” “从相貌上看,你们应该是兄弟俩!”金菁看看木葵,又看看被揪出来的那个驿卒,“你就是那个木桦!” “没错,我就是木桦!”驿卒点点头,指指木葵,说道,“他是我哥哥!” “承认就好!”金菁让影五把从木葵、木桦兄弟俩房间里搜出来的两包药粉放在桌子上,“请你告诉一下我们,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用来做什么用的!” “迷药!”木桦大大方方的说道,看到他哥瞪着自己,他双手一摊,“哥,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既然被他们找到头上了,就干干脆脆的承认了吧!” “你……你这个……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木桦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我们做了这件事,无论做得成还是做不成,最终都逃不了一死。做成了,主子要杀人灭口,做不成,主子会认为我们办事不力,一样会杀掉我们的。他们就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自从我们兄弟,还有……”木桦朝着身后指出了三个人,“还有这几位兄弟,成为了他们的死士,他们对我们是个什么样,你们心里都有数。呼来喝去的,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这次好不容易对我们客客气气了,结果让我们干的又是这种事!”木桦似乎是憋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完全不管哥哥的阻拦。他看看完颜展雄、耶律泽盛,又看看沈茶和金菁,“你们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如果答应的话,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们。” “你认为你现在有讲条件的资格吗?”沈茶看着木桦,“或者你这么的理直气壮,是你肯定我们手里没有关键性的证据可以指控你们?”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沈将军,要不要破案,就看你的选择了!” 078 结案3.0 “哦?”沈茶一挑眉,“看来本将军是必须要答应你的条件才行了。” “不,不,不,沈将军,您误会了,我想请您答应我的,并不是条件,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而已,谈不上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我对自己的身份还是认得清的,和您、还有在座各位谈条件,我是没有那个资格的。”看到沈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木桦摆摆手,赶紧解释道,“我们哥俩干了这件事,肯定就要死了嘛,我就想着,各位大人能不能行行好,把我们哥俩埋在一块。我们家现在就剩我们哥俩了,我们两个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原来是兄弟情深。”沈茶点点头,“很好,我答应你!” “多谢沈将军!”木桦朝着沈茶很郑重的行了一礼,“既然您已经答应我了,那么,我会遵照承诺,把这个案子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 “你不需要问问你哥哥的意思吗?”金菁指指对着自己弟弟怒目而视的木葵,“他似乎不太乐意。” “他的意见不重要,这件事情由我来做主,我答应了就好。”木桦看看他的哥哥,重重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他对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是愚忠,无论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是应该的。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他们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完全不在乎我们的想法和感受。是,我们是死士,主人家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一点没错。但这并不是他们想要侮辱我们就侮辱我们的借口和理由,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要有尊严的,对不对?” “所以,其实这个杀死使团,嫁祸给辽国的计划是你出的。”沈茶很笃定的说道,“事实上,你虽然对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很不满,但为了达到你的某种目的,你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换得了今天的这个地位。隐藏在午马镇金国驿馆里的这些死士,你是真正的首领。所以,你才会说,你哥哥的意见是不重要的,这件事情由你做主,对不对?” “沈将军英明,就是这样。”木桦很干脆的承认了,“整个劫杀使团的计划都是我出的,目的就是要让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父女彻底下台,让他们成为过街的老鼠。” “木……”完颜展雄看看木葵,又看看木桦,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们兄弟一番,甚至还站起身来,走过去扯开他们的衣领,在看到他想要找的东西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重新走回来坐到桌百年,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们不姓这个树木的木,而是眼目的目!目家曾经是先王的心腹,在宜青府也是有名望的贵族,但是因为完颜宗承的谋反,红极一时的名门望族一下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可是,据我所知,目家全族都被屠杀殆尽,你们两个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们两个没有跑。”木桦……不,应该是目桦说道,“那个时候,我和哥哥在外求学,我们两个为了不引起别人的主意,就把自己的姓换成了树木的木,没想到,这反而救了我们一命。因为我们求学的地方距离宜青府很远,等我收到消息,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你说的这个是什么话?”目葵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你说大王和大帅是我们的杀父仇人?这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不知道呢?” “你是目家的人没错,你们整个家族都被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灭族了。”完颜展雄叹了口气,“这一点,我是可以证实的。” “老将军说的没错,哥哥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要解释一下。在那个期间,哥哥因为高热没有来得及医治,烧坏了脑子,等他病好了,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只知道我是他的弟弟,其他的一概都不知道。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起了复仇的心思。但我也知道,想要弄垮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所以,我就一直在谋划,应该怎么做才能不露痕迹的复仇。” “去做死士,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哥哥的意思?” “是我哥哥,但是我引导我哥哥往这方面去想的。”目桦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近距离接近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无论多么的辛苦,只要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们。你们夏国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可以等的,我有那个耐心。” “卧薪尝胆,非常的了不起。”沈茶点点头,“请继续说。” “我们花了很多年、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到了今天的位置。但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是疑心很重的人,他们不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再加上我们跟父亲有可能长得特别的像,他们对我们心存疑虑,并没有把我们留在宜青府,而是赶到了午马镇,让我负责驿馆里的事宜。我虽然很懊恼,但我也没有办法反抗,现在的力量还太小,只能乖乖的听从他们的安排。”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不到两年,也幸亏他们把我们安排在这里,让我们躲开了宜青府的水灾。虽然我不在那里,但依然可以获得不少的消息,我知道完颜与文跟完颜宗承、完颜萍非常的不合,当年我还在宜青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一点了,完颜与文对于当年完颜宗承谋反的事情是耿耿于怀的,或者可以说是怀恨在心的。他随时随地都要跟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对着干,无论他们的想法是不是有利于国家的,他都要跳出来反对。” “为了反对而反对。”完颜展雄点头表示赞同目桦的说法,“所以,知道完颜与文死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下的手。” “老将军说的没错!”目桦接过影五递给他的水,向他道了谢,喝口水润润嗓子,又继续说道,“当我知道今年去夏国朝贺的特使是完颜与文的时候,就猜到了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想法。他们是想着把跟他们对着干的这个人调出宜青府,阻碍他们的人不见了,他们就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了。” “于是,你心生一计,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就策划了这个劫杀使团的计划。你对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说,你有个计划可以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把使团劫杀掉,嫁祸给辽国,这样不仅那个对着干的人可以消失,嫁祸给辽国的话,还可以转移金国国内那些对他们心生不满的人的注意力。”金菁点点头,“非常巧妙的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一旦实施,不管最终辽国会不会背锅,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名声都臭了。金国的百姓知道自己被欺骗了,肯定不会同意这样道德败坏的人继续当他们的王。这么一来,你们家族的仇也许是报了,对吧?”看到目桦点头,金菁又继续说道,“这个计划是什么时候通过的?” “前天。完颜萍派人送了密信过来,说务必要在使团到达的当天解决掉他们。” “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们都找到证据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目桦又喝了一口水,“使团是傍晚到的驿馆,我安排他们入住了之后,就在他们的饭食、饮水里面下了迷药。”目桦看看影六,又看看耶律泽盛,“夏和辽的迷药是从凌晨就已经下了,断断续续的,只能让你们迷迷糊糊,日常的生活还是不耽误的。这一天累积的迷药到了晚上,就足够你们睡死过去了。不过,辽国那边的药量更重一些,我们要保证他们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不会破坏我的计划。使团的人吃了掺有迷药的饭、喝了有迷药的水,回到房间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我们在他们的房间摆了很多的炭盆,炭盆里的炭是很便宜的那种,非常容易造成炭气中毒。” “确认他们的尸体凉透了之后,你们在他们的脖子上划了一刀,造成他们是被迷昏之后一刀毙命的假象。你知道案发之后,肯定要找仵作验尸,就派同样喂死士的那个仵作去了,让他诱导夏、辽两国的仵作,并没有让他们找到真正的死因。”金菁点点头,“可是,你们这么做,其实根本就择不干净自己,只要仔细的探查,就能找到真相。而你制订这个计划的时候,原本也不为了洗清什么所谓的嫌疑,只是为了要把脏水泼向完颜宗承和完颜萍。” “就是这么回事!我的故事都讲完了,该如何处置就看各位了。”目桦把剩下的茶都喝掉了,“反正我就是那一个要求,把我和我哥埋在一起。” “都说完了?我看未必吧!”沈茶一指那个拿着阿不罕密令牌的驿卒,“他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079 结案4.0 “对于这个人,你打算怎么解释?”沈茶似笑非笑的看着目桦,“还有,你们在作案之后是怎么做到不留下任何的痕迹,会让人误以为非人所为?”沈茶挑挑眉,“这些都没有说清楚,怎么能说都交代完了呢?” “我的事情由我自己说,不劳目头领了。”那个拥有阿不罕密令牌的驿卒轻轻嗓子,整理了一下被耶律菱的亲卫扯开的衣服,说道,“我叫做花阢刺,是前任大元帅阿不罕的心腹,也是第一批埋在完颜宗承、完颜萍死士里的钉子,这块密令牌是大元帅亲子交给我的,在我去投奔完颜萍之前。”花阢刺看向完颜展雄,“这块令牌的作用,并不是完颜老将军说的那样,大元帅在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谋反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自己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所以,他早就暗中培养了一群人,安排在了各边陲重镇以及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身边。大帅的意思就是,一旦他不幸身故,我作为这群人的头领,可以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召集这些人为大帅报仇雪恨。”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块令牌是你们相认的信物,对吗?” “沈将军说得对,就是信物,或者说它就是令牌,起到号令的作用。大帅安排的人都知道,见此令牌,如见大帅本人,所有人必须要听从持令牌者的一切命令。”花阢刺站直了身体,“我可以老实的说,这里面除了目葵、目桦哥俩之外,剩下的人都是我的人。”花阢刺看了一眼目葵、目桦,“目葵兄弟肯定是被大家都蒙在鼓里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大家的秘密,就只知道傻乎乎的为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办事。在大多数的时间里,我对目葵兄弟都是抱有很大的同情,一方面要为自己的家族报仇,一方面还要瞒着他的傻哥哥,过得比较的辛苦。”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合谋在一起的?”沈茶看看目葵,又看看花阢刺,“换一个问法,是谁先发现的谁?” “我发现的花阢刺哥哥!”目葵举起手,“我是头领,在驿馆的这十个兄弟都归我负责,我有权查验他们所有人的随身行李、物品、甚至可以毫无理由的对他们进行搜身,这是完颜萍赋予每一个小头目的权力。所以,我是最先发现密令牌的。” “其实,是我有意让他发现的。”花阢刺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十个兄弟,只有他们两个跟我们不是一伙的,我自然要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俩的身上。目葵兄弟非常好判断,就是一个真正的死士,没有任何别的身份,但目桦兄弟,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也是心怀不轨的那种,而且他的计划跟我的不谋而合。” “你们两个有共同要对付的目标。”沈茶点点头,“你让他发现令牌,也捅破了他的那层窗户纸,两个人一拍即合,制定了这个劫杀使团、栽赃给辽国,然后把劫杀、栽赃的罪名转而扣在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头上。你们心里很清楚,这件案子一旦真相大白,你们是活不了的,哪一方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但你们依然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只是你们认为这样做是很值得的,对吧?”看到目桦和花阢刺点头,沈茶遗憾的摇摇头,“难道你们不知道完颜与文的目的,其实是跟你们一样的吗?他同样是想着要干掉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他的计划,想法与你们基本上相同,都是让那对父女背锅的。你们把他给杀了,不就等于自己砍掉自己的一只臂膀,同时也帮着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减少了一些阻力吗?”沈茶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你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栽赃嫁祸,让那对父女身败名裂?” “这与沈将军无关,这是我大金自己的事情。”花阢刺和目桦异口同声的说道,“就算还有后续,我们也不会再牵连辽和夏,这样的手段用一次就已经够了,再用第二次就起不到效果了。所以……”他们看看沈茶,又看看耶律泽盛,“还请两位放心,回去转告贵国陛下、大王、摄政王,我们是有分寸的。” “是吗?你们确定可以做这个主,可以为自己的话负责?”金菁笑眯眯的抬起头,晃晃自己刚写完的那张纸,“这是你们说的话,我都记下来了,一会儿你们要签字画押的,由我们和耶律老将军保管。这也算是你们的一个承诺,若日后违反了这个承诺,我们可是要找你们或者你们的上官说话的。” “没问题!”花阢刺和目桦同时点头,“这也是……你们不需要知道的人的意思,是通过我们转达的。” 沈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事实证明了她之前的那个猜测是对的,这并不是单纯的要报复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策划的一起一石三鸟的案子,按照花阢刺和目桦现在的这个表现来看,这起案子的背后指人,一定是既仇恨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又要干掉完颜与文。或者,这个人的目的是要完颜一族的灭亡,完颜一族灭亡之后,他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沈茶觉得,这才是这起案子最终要达到的目的,而且,这案子不过是那个计划的一个开始,接下来,金国、完颜一族的麻烦会源源不断,直到这场较量分出最终的胜负。 不过,沈茶觉得,就像花阢刺和目桦说的那样,无论金国再怎么乱,也跟他们大夏和辽国没有关系了,只不过,她回去之后要加强对金国的防御,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被波及到。 “好,我们接下来说说,你们是如何清理痕迹的。”沈茶拿出那一缕在后院平板车上发现的布条,“我们现在可以知道的是,你们把使团的人用后院的平板车运到了辽国那边,因为镇上的人都被你们的迷药弄得昏昏沉沉,都睡着了,所以,你们搞出多大的动静都没有人知道。那么,你们把人摆成了三角形,尽量让自己不留下痕迹,这怎么做到的?” “很容易啊!”目桦和花阢刺对望一眼,解释道,“把人摆好之后,用小一点的扫把清理掉周围被人踩过的痕迹,然后一部分拖着平板车回来,另一部分拿着大扫把把车辙的痕迹、脚步的痕迹都扫干净。昨天晚上的雪下得很大,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把原来的痕迹都盖住了。” “好!”沈茶点点头,看向其他的驿卒,“各位,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内容?” 其他的驿卒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表示没有可以说的了。 “既然没有了,那我们就可以结案了。”金菁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停下了笔,他在整个询问的过程中,把所有人的口供都记录了下来,并抄录了三份,每一份都有满满三大张纸。他把其中的两份分别交给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两位老将军看看,是不是已经记录完整了。完颜老将军看完,可以给目桦和花阢刺他们传阅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在场的每一个人在最后一张纸上签字画押,找准自己的位置,对号入座,不要把名字签错了地方啊!” 每一个人都仔细的浏览了一遍金菁的记录,在确认没有被落下什么细节之后,在最后的一张纸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有私章的盖上了私章,没有私章的摁上了自己的手印。 “军师,三份都已经签好了,给你!”最后签名的耶律菱把口供交还给金菁。 “多谢耶律将军。”金菁朝着耶律菱笑笑,自己留下了一份口供,其他的两份交到了耶律泽盛和完颜展雄手里,“大家也看到了,这里面只记录了案子的情况,案子背后那些蜿蜒曲折的故事、阴谋,我并没有写进去,这也是给各位留了一点余地,是否把背后的这些事情告知各国大王,就要看各位的意思了。”金菁看看沈茶,“现在咱们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了,他们十个人……”金菁指指以目葵、花阢刺为首的驿卒,“是交给谁来处置?我们大夏肯定不会插手这件事,我们只负责查案,案子查清楚了,就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可以把这十个人交给完颜老将军和耶律老将军,由二位老将军来商量,他们由谁带走。” “也不用商量了,交给辽国来处置,在这个案子里面,他们是真正的受害者,是无辜被牵连的。”完颜展雄的情绪不太高,看上去仿佛很疲累的样子。“我建议,把他们跟之前的那三个仵作关在一起。” “都放在冰窖里?”看到完颜展雄点头,耶律泽盛叹了口气,“青峰茶楼在今晚过后,一定会推倒重建的。” “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就按这个执行吧!”沈茶站起身来,“现在已经快四更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天亮之后就各自回家吧!” “诶,沈将军,我有个想法!”耶律泽盛拦住了沈茶,“为了确保安全,我觉得咱们都去青峰茶楼将就一下吧,反正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你觉得呢?” 沈茶想了一下,她觉得可能耶律泽盛是担心这些犯人跑了或者出别的岔子,才会有这个提议。她认为也可以,大家聚集在一起,万一出点什么事,都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也好,就按耶律老将军说得办吧!” 080 闲聊 沈茶和金苗苗是女生,两个人又是风尘仆仆赶来、连休息一下都没休息就开始破案的,大家觉得还是让她们好好的洗漱一下,吃个热乎乎的饭,补充一下大量流失的精力和体力。她们向大家道了谢之后,和金菁、暗影、亲卫一起离开了金国驿馆,回到大夏的驿馆。 其实,辛苦的不止是沈茶他们,所有人晚上都没吃饭,忙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案子破了,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饥饿感、疲劳感一下子遍布全身,大家都有点蔫了吧唧的,一个个全都无精打采的。 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看到大家这个样子,两个人一商量,既然金国驿馆已经没人了,大家不如在这里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再去青峰茶楼,或者更干脆一点,把犯人集中在一起,派人严密的看守,他们就在这里等着待到天亮。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除了完颜展雄、耶律泽盛、耶律菱以及几个副将去顶楼那几间专门给贵族准备的房间去洗漱、稍作休息之外,耶律菱的亲卫押送十个驿卒去青峰茶楼的冰窖,并负责对他们的看守,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的副将、亲卫则是忙着烧水,煮饭,整个金国驿馆忙忙碌碌的,变得开始有生气了,沉寂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午马镇在夜里重新焕发了活力。 沈茶和金苗苗、金菁是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的,他们已经在驿馆用过饭了,看到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坐在一起,一个情绪低落,另外一个好像是在安慰他,他们不太方便过去打扰,只是朝着两位老将军微微点头,转身坐到了一个人瞒头苦吃的耶律菱的身边。 “哟,耶律少将军!”金菁一拍耶律菱的肩膀,“一整天都灰头土脸的,现在洗漱一番,露出了您原本的面目,果真是个翩翩的英俊少年呢!” “多谢军师夸奖,不过……”耶律菱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放在旁边的帕子擦擦嘴,站起来为两个女孩拉开了椅子,请她们坐下,才跟金菁说道,“之前还是耶律将军,现在怎么变成耶律少将军了?” “令尊是老将军,你是少将军,这不是比较好区分吗?”金菁朝着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的方向扬扬下巴,“这两位老爷子不是又打起来了吧?年纪不小了,还这么争强好胜的可不行啊!” “又打起来?”耶律菱看看金菁,“军师见过他俩打架?” “啊!”金菁点点头,“就我们刚来的时候,和青峰茶楼的二楼跟他俩见面,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气氛就不太好,后来两个人一直都是针尖儿对麦芒的。后来,就不满足于吵嘴了,干脆就动手了。后来,还是小茶……哦,沈将军问了问题给岔过去了。”金菁看向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沈茶,“是这么回事吧?” “嗯!”沈茶抱着两个手炉,点了点头,“吵归吵、打归打,两位老爷子的感情真好呢!” “能看出来吗?”耶律菱看看正在说些什么的两个老头,“他们俩打了一辈子,就因为叔叔不肯回家。以前不回来也就算了,现在金国国内是个什么情况,几位也是心知肚明,我就不用多说了。原本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现在出了这么一个案子,更是雪上加霜,叔叔还在里面裹乱,早早晚晚都会引火烧身的。毕竟,在那些纯粹的完颜族人眼中,他是个异类。好的事情轮不到他,不好的事情……”耶律菱冷笑了一声,“只要他在跟前,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 “可是,对于完颜一族来说,完颜老将军是异类,对耶律家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吧?”金苗苗好奇的看着耶律菱,“如果完颜老将军回来,是不是要改回耶律的姓氏呢?” “是的!”耶律菱点点头,“本来我叔叔就是应该姓耶律的,他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回到母国,这回他也算是完成了母亲的心愿了。不过……”他看看金苗苗,“有一点金大夫说错了,我们是不会跟完颜家是一样的,我们不会排挤、孤立叔叔的,他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好好爱护他的。” “我想也是!”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要不然,耶律老将军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回家。” “经过这个案子,老人家是伤透了心,刚才还说呢,回去之后就把军师写的那份口供以及自己的辞官奏章都送回宜青府,不管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是不是答应,他处理好手头一切的事情,就会挂印离开的。等金国那些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到腾乌跟我们团聚了。” “老将军是心灰意冷,不想再为她们卖命了。”沈茶点点头,“少将军,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们虽然常有争斗,但只因各为其主、为各自国家效忠,可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有些交情,对吧?我记得几位跟南堂哥的关系就很不错。”耶律菱淡淡一笑,“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不会像南堂哥的关系那么好,但沈将军还是可以有什么说什么的。我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嘴比较严,同时记性也不太好,听过的东西转眼就忘了。” “是吗?”沈茶一挑眉,冒出了一点点的坏心,“那我还是不能跟你说,恐怕要告诉令尊了。你要是真的给忘了,出了大事,这个锅,我可不替你背的。” “沈将军,您这是……”耶律菱没想到沈茶居然会这么说,有些无奈的笑笑,“您说吧,我记着就是。” “完颜老将军回到腾乌之后,就请耶律老将军彻底封锁辽金边境,增强防御,无论金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解除这个封锁。”沈茶很严肃的说道,“少将军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从刚才目桦、花阢刺说的那些话里能听出一些言外之音,这起案子背后的人,其实并不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是一个我们完全不知道、不了解的人。而目桦、花阢刺只是这个人的手下,借机生事而已。” “将军说的对,我父亲和叔叔刚才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也打算要提醒沈将军,嘉平关城虽然距离金边关很远,但不代表没有危险,封锁是必须的,谁知道金国街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都认为,这个案子背后的人应该是仇视完颜家族的人,想要把完颜家从王位上赶下来。”耶律菱叹了口气,“自从完颜宗承谋反,金国就一直都不怎么太平,最近这几个月遇到了水灾之后,就是乱上加乱。那对父女……空有野心,却没有做一个王应具备的能力,真是苦了金国的百姓了。” “谁说不是呢!”金菁伸了一个懒腰,“算了,别说他们了,记得我们沈将军的话,封锁边境就好。” “多谢沈将军的提醒,这个我会记得的!” “少将军是第一次离开腾乌吧?”金菁摸摸下巴,好奇的问道,“按理说,你这个年纪早该披挂上阵了,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啊,为什么?不喜欢打仗?” “军师这话说的,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喜欢打仗这种事吧?”耶律菱噗嗤一笑,“不过,我确实不喜欢。” “哦?”金菁表示自己非常的好奇,“耶律家很少出文官吧?还是武将比较多。” “对,文官几乎都出自南枢密院,耶律家几乎都是武将,也有极少数的例外。但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我记不想当文官,也不乐意做武将。”耶律菱拎起茶壶给每个人都斟了一碗,说道,“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当个花匠或者花农。” “诶?”金菁一拍耶律菱的肩膀,“兄弟,品味不错啊!” “你哥遇到知音了。”沈茶朝着金苗苗一笑,“先稍微眯一会儿,要不然就要听他们讲花经了。” “等等!”金苗苗拍拍沈茶,“少将军,喜欢养花啊?”看到耶律菱一脸懵圈的点点头,她笑眯眯的凑了过去,说道,“我这里有很好的药水,对花很有营养,你要不要试试?” “苗苗,苗苗!”沈茶很无奈,拍拍金苗苗,“你的钱都赔给你哥了,没有钱再赔给少帅了,你的那个药水还是省省吧!”她朝着耶律菱笑笑,“少将军,你们聊你们的!” “哦!”耶律菱眨眨眼睛,闹不清楚这两个女孩在搞什么,转头又跟金菁交流养花心得去了。 “小茶茶,你怎么可以拆我的台?” “我是拯救你于水火之中!”沈茶的脑袋靠在金苗苗的肩头,“你现在口袋空空,真把人家名贵的花花草草给弄死了,可就没钱赔给人家了。” “说得到也是,我现在穷得叮当响,没有钱赔给别人了,这个年过得紧巴巴的,还是少给自己找麻烦吧!”金苗苗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睡会儿,马上就要天亮了!” 081 拜早年 两个女孩头靠着头睡着了,金菁和耶律菱很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他们好不容易碰到了品味一样的同好,可不能就这么睡了,总要相互交流一下心得,显摆一下自己的名贵品种。 虽然金菁很多名贵的花草都被他那个不靠谱的妹妹给毁掉了,但他的花圃马上就会入住很多名贵的、稀有的小客人,这要特别感谢皇帝陛下、感谢公主殿下,更要感谢怡和亲王和世子。 前段时间宋其云跑来跟他说,因为怡和亲王和世子都觉得在公主成亲的这件事情上自觉有愧,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歉意,又添置了不少的聘礼,里面就有很多名贵的花花草草。公主不喜欢这些东西,拿着这些东西跑来跟皇帝陛下做交易,用这些花花草草换一些大内珍藏的兵书什么的。宋珏对这个义妹是宠爱有加,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宋珏自己又不是养花的小能手,别说名贵的花草,就是路边的小野草搁他手里也会快速的死掉的。在知道军师大人是这方面的高人之后,宋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输送这些花花草草的地方了,无论什么人送来的花草,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金菁的手上。 “军师的品种要比我多,父亲不太愿意让我沉迷于这个里面,所以,总偷偷摸摸的把我养的花送人,不是送给亲戚朋友,就是送到王宫或者摄政王府。”耶律菱一脸羡慕的看着金菁,“什么时候,我能像军师一样,拥有自己的花圃就非常满足了。我现在都已经不奢求有个农场,在自己的院子里弄个花圃就行。” “距离这个愿望,应该不远了。”金菁看看那边还在聊着的耶律泽盛和完颜展雄,“你叔叔从金国回到辽国之后,你父亲应该不会再驻守腾乌了,毕竟他选择那里的目的只有你叔叔而已。况且,老人家年纪到了,早就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贵国大王和摄政王肯定不乐意让他老人家那么辛劳的,所以,你们一家肯定会回临潢府。回去之后,还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难道老爷子退了,还要你当他的副将?” “虽然他退了,但我肯定不会跟着他一起退,他也不会允许的。况且,他退了之后,折腾我的事还多着呢,什么娶妻生子之类的,哎,也是很麻烦的!” “哎,无论哪个国家、无论什么样的父母,惦记的事情都是一个样子的,翻来覆去就是成家立业,却别就是,是先成家还是先立业!”金菁摸摸下巴,“老爷子是怎么打算?让你先娶妻生子,他可以含饴弄孙,你既然不愿意从军,就把孙子培养成一代名将,也算是可以了却自己的遗憾了。” “军师真是聪明,父亲就是这么想的,本来以为叔叔会站在我这边,没想到……”耶律菱摇摇头,很遗憾的说道,“他俩虽然天天打,但想的东西都一样,他非常赞成父亲的想法。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打算回去找南堂哥做说客,帮我跟老爹说说,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当什么名将的天赋,我也不想当这个!” “少将军客气了,将门虎子,天赋嘛,还是有的!之前在青峰茶楼收拾那个臭不要脸的仵作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的。”金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乐呵呵的说道,“我跟老爷子夸了你两句,虽然老爷子表面上很谦虚,说什么还差得远之类的话,但我能看出来,他对你的表现还是非常的满意的!” “哎,要不是有你们这么多人给我撑腰,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呢?”耶律菱扁扁嘴,“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把人关进冰窖里去之后,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是软的。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跟着父亲出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懵懵的,完全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凶手抓出来的,明明他们隐藏的非常好。” “哪里好了?”金菁一挑眉,“明明就是漏洞一大堆,小鞭子一大把,都直白成那个样子了,很明显就是让我们去抓的,生怕我们抓不到,还扯了一缕布条夹在后院的平板车上。”看到耶律菱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金菁解释道,“那缕布条是被人从死者身上撕下来的,人为和无意中扯掉的样子是不同的,人为撕下来的是很规整的一条,无意中勾下来的,它的边缘不会那么的整齐。况且,我听负责检查的兄弟们说,每一块木板斗非常的光滑,四边也不是毛躁,所以,根本没有可能剐下一缕这样的布条来。” “原来是这样!”耶律菱点点头,“之前搜查的人为什么发现不了?如果可以找到这么多东西,早就能把凶手绳之以法了,压根就用不着你们大老远的跑来了。” “这就没有人知道了。”金菁双手一摊,“不得不说,这帮人还真是用心良苦!话又说回来了,只有我们找到了他们这些所谓的真凶,他们才会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的那个计划才有可能真正的展开。”金菁拍拍耶律菱的肩膀,“回去把这件事情跟你的南堂哥好好的复述一遍,他会给你解释得更清楚、更透彻的。” “嗯!”耶律菱很赞同的点点头,“南堂哥确实是很厉害的,很多事情只要我们说一次,他不用亲临,都知道哪里有漏洞,哪里可以找到什么证据。说真的啊,我小的时候,总听父亲在我耳边说什么你看看你堂哥这个,看看你堂哥那个,我还挺不服气的,老是想要挑战一下传说中这个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堂哥,领教领教他到底有多厉害,到底是不是跟我父亲吹嘘的那样。” “然后呢?”金苗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着耶律菱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很感兴趣”的气息,把耶律菱吓了一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看到耶律菱这个样子,金苗苗很不开心的瞪了他一眼,“我说少将军,我有那么的可怕嘛?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的确很可怕,尤其是突然出声就更可怕!”看到金苗苗要朝着自己扔东西,金菁指指靠在她肩膀上睡得不是太安稳的沈茶,“动静小一点啊,把她吵醒了、摔了,你回去自己跟元帅请罪去。” 下意识的看看自己肩膀上那颗放得还算是安稳的脑袋,金苗苗长长的舒口气,瞪了自己哥哥一样,转脸看着耶律菱,“少将军,我特别好奇啊,你做了什么把自己从一个对南公子特别不屑一顾的人变成了如此追捧他的人?又或者说,南公子对你展现了什么样的魅力,让你对他推崇备至?” “有一次去他家参加宴会,他跟志峰哥哥俩人聊天,我就趁机把他放在桌上的一把扇子给拿走,扔到了一个大花瓶里面,那个大花瓶一般都放在他书房的外间,里面有很多的画轴之类的。我回到宴会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等到了宴会的后半程,都快要散席了,我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突然说,他的扇子找不到了。那把扇子是志峰哥哥送给他的,他可宝贝了,丢了自然会很着急。志峰哥哥在一边劝他,说回头再找一个好的送给他。” “他用了多久把扇子找回来的?”金菁一挑眉,“我猜猜啊,以他的脑子,绝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军师说得对,不仅找到了扇子,还知道是我拿走藏起来的。”耶律菱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他虽然跟志峰哥哥聊天,但眼睛也关注着四周的动静,毕竟他是宴会的主人,随时随地都要注意客人的情况,如果需要帮忙,他要马上出现在客人的面前。尽管他没有看到扇子是我拿的,但整个宴会,只有我离开了宴会厅,又从仆人们的嘴里得知,我曾经路过书房,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于是……” “于是,扇子找到了,你这个小小偷也被抓住了。”金苗苗轻笑了一下,“他没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宴会结束之后,他把我给留下了,我们俩聊了一个晚上。他清楚我当时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我看着他的样子,都是愤愤不平、特别不服气的那种,他说何必要用自己的缺点去跟别人的优点比呢?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不擅长的也不相同,完全没有可比较的必要。所以,不要去管别人说什么,做好自己就行了。”耶律菱叹了口气,“我当时就感觉到这个人身上闪着光,他说出来的话特别的有说服力,真正说到我的心坎里,比我父亲整天骂我要管用多了。”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南公子温文尔雅的,他身上确实有一种让人很信服的力量。”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只要是南堂哥说的话,我都会认真记下来的。” 金菁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又一个拜倒在耶律南袍子下的小家伙啊! “你们……”沈茶的脑袋离开金苗苗的肩膀,一脸的迷糊,皱着个眉头,看看三个聊得十分火热的三个人,说道,“兴致真高、精神真好啊,就一点都不困吗?” “我们又不像你似的要动脑子,只要听你的吩咐,你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就好了。”金菁朝着站在沈茶身后的影五、影六使了个眼色,看他们出去一会儿,拿了几块热帕子回来,继续说道,“擦擦脸,醒醒盹儿,等一下,我们就该出发了。” “说起来,我应该提早给各位拜个年。”耶律菱朝着几个人拱拱手,乐呵呵的说道,“祝各位在来年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少将军也过年好,希望少将军在来年心想事成!” 082 欢迎回来 天微微亮的时候,聊了整整一夜的两位老将军总算是结束了他们冗长的谈话,朝着几个年轻人招招手。 沈茶和耶律菱走在前面,金菁、金苗苗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到两位老将军的面前,向他们行了礼。 “两位老将军还真是老当益壮,我们这些年纪小的都比不上二位!”金菁继续晃着他的扇子,笑眯眯的看看完颜展雄,又看看耶律泽盛,“看两位精神焕发的样子,应该是谈得还不错?” “是不错!”耶律泽盛点点头,看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就知道老人家唯一的心愿已经达成,他的弟弟最终是选择回到母国。他朝着大家摆摆手让他们坐下,“我吩咐了擅长熟饭的兵士给大家准备了早饭,大家吃完了再各自回去吧!” “真巧啊,我们倒是跟老将军想到一起去了!”金菁合上了扇子,坐到了耶律菱和金苗苗中间的那个位置,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我们也让人准备好了早饭,既然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那就一块吃吧,两位老将军也尝尝我们大夏的风味美食。” “好哇!”完颜展雄点点头,“我也让随从准备了饭食。”他看看耶律菱,又看看金菁,“你们两个聊得挺不错的,都聊什么了?” “那个……”耶律菱清清嗓子,偷偷瞄了一眼他的父亲,不太自然的说道,“咳,是一个父亲不太愿意提起的话题,叔叔,我们就不要谈这个了。” “好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完颜展雄拍拍小侄子的肩膀,“就依了你,不聊这个了。但是,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养花这样的事情,可以当作陶冶情操的一种乐趣,但绝对不可以上心,你毕竟是耶律家的一员,肩上扛着的是耶律家族的责任,不可以玩物丧志,知道吗?” “知道了!”耶律菱看看完颜展雄,又看看耶律泽盛,很乖的点点头。 看到一个小狼狗瞬间变成一只乖得不得了的小白兔,沈茶等人无奈的摇摇头,耶律菱这个家伙表面上对他父亲非常的服从,实际上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决定了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做的,无论他面前有多少的阻碍,无论这个阻碍有多么的大。等到真的回了临潢府,他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父亲、他叔叔,他的选择是什么,他的决心有多么的大。 主桌由夏、辽、金三国的代表坐了,他们的随从坐了其他的桌子,经过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折腾,大家的精神都不太好,只是随便寒暄了几句,没多久,各国精心准备的、热气腾腾的早饭就上桌了。 大夏驿馆的膳房大师傅是南方人,哪怕在北地生活了多年,做出来的食物,从色香味来看,依然是南方的风格,小笼包、糯米鸡、小馄饨面,还有一盘一盘看上去很精致的小菜,源源不断的被端了过来。辽国和金国的风格几乎差不多,跟大夏北部的饮食口味也是如出一辙,很有北地粗旷的味道,他们端上来的也都是很有各国特色的美食,各种口味的焙子、香喷喷的酥油奶茶,还有让人食指大动的手抓肉。三国的菜色放在一起,倒是意外的般配。 “都说夏国人的日子过得非常的精细、讲究,我们一直都没有见识过,今天看到这些食物,传闻一点都不夸张啊!”完颜展雄用勺子舀了一个小馄饨,吹吹热气,小心的咬了一口,“真香呐!” “老将军,这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吃得习惯的,至少常年生活在北边的我们,还是很乐意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这多痛快,是不是?”吃完了一小碗的馄饨面,金菁又解决掉一笼小笼包,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不太饱,筷子又伸向了手抓肉,一边吃一边说道,“咱们这边冷得很,还是要多吃肉,才能保暖啊!” “没错。”耶律泽盛点点头,他夹了一些手抓肉,塞进白焙子里面,说道,“这个小包子、小馄饨什么的,偶尔吃那么一两次觉得很新奇、很美味,平时还是要吃一些咱们自己顺口的东西。军师说的非常的对,咱们这边跟那些春暖花开的地方不同,还是要以保暖为主。” 不到半个时辰,桌上的早饭被大家一扫而光,所有的人都吃饱喝足,之前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也不见了,一个个都精神的不得了。 “都吃好了吧?”耶律泽盛看看几个人,见到大家点头,率先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去茶楼提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青峰茶楼,耶律菱亲自下了冰窖,把所有的人、所有的尸体都带了上来,活着的人一个个都蔫了吧唧、了无生气的样子,尸体都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头一个晚上,镇上的木匠已经连夜赶制出了五十具棺材,每一具尸体都妥善的安放好,派专人运送回宜青府,妥善的安葬的。 而金国的那些凶犯,一个个都给绑起来,把他们像粽子一样串在一起,由完颜展雄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移交给了耶律泽盛,并叮嘱他们,这些人是死士,逃脱的手段很多,一路上不要给他们吃饭,只需要喂一点点水,保证他们能活着到腾乌就好。 沈茶也把自家那个特别不争气的、特别丢人的仵作给领回来了,直接丢给了影六。 “好好的教育教育,让他回炉重造一下,重造不好也别为难他,下次记得不要放他出来丢人就好了。” “是!”影六拎着仵作的领子,把他扔给自己的手下,“关起来,等我回去再处置!” 所有的交接手续都办好了,该领的人、该领的尸体都领走了,大家该告别,各自回城了。 “小侄在此提早给两位老将军拜年,祝两位老将军身体康健,寿比南山!”沈茶代表金苗苗、金菁等人向完颜展雄和耶律泽盛拜年。 “好,好!”两位老将军笑眯眯的点点头,“几位贤侄也过年好,新的一年要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谢老将军!” 目送辽、金两位老将军各自带领车队离去,沈茶这边的东西也收拾好了、人员也集合齐了,众人飞身上马,直奔嘉平关城而去。 “归心似箭呐!”金菁骑着马跟在沈茶的身边,“满打满算只出来了一天,可我感觉出了一个月似的。” “嗯!”沈茶赞同的点点头,“那个耶律菱……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否则,耶律南不会那么关注他的。他确实不是一个当将军的料,但做一个运筹帷幄的人,绝对是没问题的。别听他胡扯什么脑子不够用,全都是蒙人的,那个家伙精明着呢!” “你都听到了?”金菁一挑眉,微微一笑,说道,“精明是真精明,就是道行还有点浅,跟耶律南相比,真的是差太远了。想要达到耶律南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程度,还要历练不少年呢!” “说的不错,你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所以,才跟他胡扯的?”沈茶摇摇头,“小狐狸碰到了老老狐狸,还真是够可怜的,出山第一仗就是惨败。他想套你的话,想知道我们在金国是否安排了眼线,结果,给你糊弄过去了,再没有机会转回来了。”沈茶哼了一声,“他哪里是跟你以花会友,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一下!”金苗苗快速的到了他们的身边,“你们两个都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你的脑子才真的是不好使!”金菁翻了个白眼,“快点到家吧,我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将近午时的时候,一行人到了距离嘉平关城城下,早已接到提前一步回来的影五的消息,沈昊林、薛瑞天、沈酒、宋其云、夏久早早等候在城门口,看到疾驰而来的一行人,大家提到了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这些人平平安安的回家了。 沈茶看到站在城门口的人的时候,心情很激动,她一马当先冲到了他们的面前,非常帅气的翻身下马。 她刚一下马,就被沈昊林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欢迎回来,茶儿!” 083 耶律菱 沈昊林抱得非常的大力,那力道仿佛是要把沈茶嵌入自己的身体里面,虽然只分开了一天一夜,但他深刻的领悟到了古人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意思,从沈茶离开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处在惶惶不安的状态里,不止是他,留在嘉平关城的这几个人都是如此,这是他的感觉更强烈一些。直到把人抱在了怀里,这种感觉才慢慢的消失,整个人菜渐渐的放松下来。 “兄长!”虽然很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抱的时间太长也不是很好,沈茶拍拍沈昊林的后背,说道,“大家都在看着呢,你先放开我!” 沈昊林也知道这样不好,但他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听到沈茶这么说,虽然不怎么情愿,但也是松开了手臂,放开了她,假装没有看到金菁脸上似笑非笑、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走过去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欢迎回来!”轻轻拍了金菁的肩膀,沈昊林看看他,又看看金苗苗,“辛苦了!” “国公爷不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吗?”金苗苗把自己的马交给沈茶的亲卫,“厚此薄彼可不好。” “给你的拥抱应该轮不到我,三个小孩在家等着你回去,他们才是应该给你拥抱的人,我觉得你更愿意让他们表示一下思念之情。”沈昊林看了金苗苗一眼,又看看前面跟薛瑞天他们说话、慢慢往城里走的沈茶,转头跟金菁说道,“你们回来的这么快,看来之前的猜测都应验了,果真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搞鬼?”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一言难尽啊!”金菁把缰绳丢给后面的暗影,自己跟在沈昊林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一天一夜过的,真是心惊肉跳啊!对了,小五跟你说了多少?” “没说多少,我是急着出来接你们,就在路上听他提了那么两句,具体的内容还不是很清楚。”沈昊林挑挑眉,“你刚才说,表面上、实际上,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那对父女真的是替人顶包的?” “没错!”金菁打了个响指,“基本上跟我们猜的差不多,但更复杂一点,那个幕后的人……至今都没有真正出现过,不知道他是谁。”看看凑过来的薛瑞天,金菁朝着他挑挑眉,“这案子里面汇集了众多的势力,有阿不罕的旧部,有完颜喜父兄的旧部,以及把这俩旧部归拢在一起、想要彻底将完颜家族踹下王位的神人。还有一个,就是腾乌的耶律泽盛老将军,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这里面掺合了一把,可是,我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现在也只是怀疑而已,不过,耶律老将军就算是掺合这事,目的只有一个,他纯粹就是要逼完颜展雄老将军彻底对完颜家失望,离开金国,返回辽国,这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这两位老将军……”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不会也是……” “他们是兄弟。”沈茶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解释道,“完颜老将军的母亲是辽国宗室女,是耶律老将军的堂姑姑,老太太临终前的遗愿就是想要完颜老将军回到她的母国,不要为完颜家族尽忠。” “所以,你也怀疑……”金菁看向沈茶,“老将军在里面做了手脚,是不是?” “老将军是个比较正直的人,不会做那种事。我的怀疑是你的那位花友、同好,耶律菱少将军,他要是为父分忧的话,做这样的事情是非常合理,也很正常的。”朝着跟他们问安的嘉平关城百姓回了礼,沈茶继续说道,“那个金国的仵作,就是辽国安排在午马镇的卧底,你别看他当时气焰嚣张,那都是做戏给我们看的,耶律菱过去的时候,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很隐晦的眼神。” “我怎么没看到?”金菁努力的回忆昨天晚上在青峰茶楼发生的事,摇摇头,“没注意到。” “那个金国的那个仵作,年纪不小了,按理说经验应该非常丰富,绝不可能弄错死因的,可他偏偏就错了,是为什么?”沈茶一挑眉,“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这样做对他和他背后的人有好处,对吧?” “说的是,大夏和辽国的仵作在他的面前就是俩学徒,根本插不上话,之前的验尸肯定以他为主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心里有所怀疑,也不敢当面质疑,所以,才会给了我们那么一个特别荒谬的结论。”金菁点点头,“没有人授意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做的。有了他的这一番折腾,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在老将军的心里就更加的不堪了,老将军也是从那个时候,那颗为完颜家尽忠的心才开始动摇。” “没错,心灰意冷就是从那会儿开始的,后面咱们找到的任何证据,以及金国死士们的那些口供,不过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棵稻草而已。” 进了国公府,大家先往暖阁走去,秦正和晏伯在那里等着他们。 沈茶捧着沈昊林塞过来的手炉,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是你和耶律菱聊天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耶律菱作为耶律老将军唯一的儿子,做事情积极主动这一点,并不会让人心生怀疑,都会觉得他想要在父亲表现自己。可自打他跟金国仵作的小动作让我看到了之后,我就开始注意他了。你记得我之前跟他说,让他们封锁边境的事情吧?”看到金菁点头,沈茶笑了一下,“他跟我说,耶律老将军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接下来的那番话,其实根本不是老将军的口气,完全就是他自己的。后来你接替我跟他聊天,我听他说什么自己没脑子之类的话,觉得特别的好笑,后来听到他为了证明自己没脑子,把小时候做过的蠢事抖落出来,更觉得他是在欲盖弥彰。但有一点,不知道军师是不是注意到了。” “你是说……”金菁沉吟了一下,“他跟耶律南的关系?” “对!”沈茶点点头,“他那个故事应该不是现编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他隐瞒了一些细节。他和耶律南秉烛夜谈了整整一个晚上,聊的不止是他说的那些,还有耶律南针对他未来的一些计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耶律南是看中了这个堂弟的天赋,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自己。” “培养成第二个耶律南?”薛瑞天一挑眉,“听着就觉得很可怕,一个耶律南就够人头疼的了,再来一个……”薛瑞天摇摇头,“这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不,小天哥,方向错了,我们需要对付的是耶律南本人,从他这次出使就可以看出,耶律南的重心已经转向我们大夏了。但金国那边不能没有人盯着,所以,耶律菱……”沈茶摸摸下巴,“很有可能是接替耶律南,对付金国的人。这一次金国使团的案子算是耶律菱的小试牛刀之举,既完成了父亲的心愿,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举两得。虽然他主攻金,我们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她看看金菁,“你跟老将军说的那句话很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耶律菱日后的成就应该远在老将军之上。” “这么一看,午马镇一趟收获不小!”秦正和晏伯裹着狐裘大氅站在暖阁门前的台阶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也不算是给辽、金做白工,也摸了摸他们的底细,也是不虚此行了!” “师父!”沈茶朝着秦正深深的一揖,“徒儿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秦正捋着胡须,朝着众人招招手,“快点进屋暖和暖和吧!” 084 兄长,实在是高! 镇国公府的亲卫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水,看到所有的人脱掉斗篷、落座之后就端了上来。 沈茶让跟着的梅林、梅竹和暗影们各自去休息,不用跟着她,这一天一夜过得都不太容易,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现在回家了,可以放松一下,好好的调整调整。 用热水洗了脸、洗了手,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沈茶感觉浑身上下都舒坦多了。 “总算是回家来了!”金菁抱着薛瑞天的胳膊,在那里呜呜呜的假哭,“小天天呀,你不知道我在外面过得有多惨,没的吃、没的喝、没的睡,你看,我都瘦了整整一圈了。” “是吗?让我看看啊,看看我们小菁菁这一天过得有多可怜!”薛瑞天伸手捏捏金菁的脸蛋,“我看是胖了整整一圈才对。”他伸手一指坐在主位的沈茶,“小茶那样的,才叫瘦了一圈呢!” “侯爷,千万不要听我哥胡说八道。”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不说昨天,就说今天早上,我哥吃了两碗馄炖面,一笼小笼包,还有三个手抓肉的火烧,整整一大盘手抓肉,我和小茶没吃几口,都被他给抢走了。吃完了这些,他还不觉得饱,又喝了两大碗的奶茶。” “嚯,小菁,你早上这一顿还真是够丰富的啊!”晏伯听到这一连串的早点,忍不住揉揉自己的肚子,“说得我都饿了,这大中午的,为了等你们,还没吃饭呢!膳房说今天吃羊肉锅子,出门的几个都有好吃的面。”晏伯假装抹了抹自己的口水,看看沈茶和金苗苗,又看看金菁,说道,你们这是去查案子去了,还是去享受美食去了?那个手抓肉的火烧是什么,好吃吗?” “什么手抓肉的火烧啊,人家正经的名字叫做焙子,是辽国的传统早点,有白嘴儿的,有咸的,还有甜的,是人家耶律老将军特意吩咐他们的厨子给做的,说是好不容聚一次,又不是在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多么难得的机会,可以请大家好好的尝一尝本国的特色美食。完颜老将军也准备了很美味的早点,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酸菜猪肉馅的交子,真是太好吃了!” “那个确实不错!”沈茶点点头,“酸菜和猪肉搭配在一起,还真是挺合适的。馅儿里面的猪肉也不是很瘦的,但是一点都没有腻腻的那种口感。我和苗苗都很喜欢这个,吃了好几个。不知道今年莫大师傅有没有腌酸菜,咱们也可以尝试的做一下这个,味道真的不赖!” “回头我去问问莫老头,他一辈子都在北边生活,应该会做的。”晏伯朝着沈茶笑笑,转头看向金菁,问道,“你一早上就吃这么多,就不怕被人家笑话,丢了咱们嘉平关城的脸?” “晏伯,您这个担心可就多余了,跟辽、金的那几位相比,我哥吃得一点都不多,还没有两位老将军吃得多呢!”金苗苗啧啧了两声,“更不要说那位耶律少将军,我哥吃的这点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一桌子的早点,包括后续上的,耶律菱少将军一个人干掉了几乎一半。” “年轻小伙子嘛,自然是吃得多一点,而且,他们那里被我们这里还冷,多吃一点可以御寒的。”晏伯指指自己,又指指正在认真的看那份案情说明和所有人口供的秦正,说道,“让我们这些有了岁数的老人家吃这么多东西,我们还会担心撑着呢!”他看看沈茶,“还是尽可能的多吃一点比较好。” “是,我知道了,我会的!”沈茶笑笑,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对了,有派人通知辽国使团吗?” “你们走之后,昊林就派了他的亲卫去送信了。”薛瑞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嗯,傍晚的时候,差不多就应该能回来了。怎么,你们在那边有什么新的发现?” “完颜与文的包袱里面有几封装着空白信纸的信封,小菁哥用完颜与文自己的墨水涂在信纸上,里面的内容就显现出来了。”沈茶朝着金菁一挑眉,金菁点头,把他抄下来的那几封信里的内容交给在座的众人传阅。沈茶敲敲手指,说道,“完颜喜混进辽国使团是有目的的,他在跟完颜与文密谋行刺公主,然后,把脏水泼给辽国使团。这样,他就有机会跟完颜与文见面,商量他们的大事了。” “可是,他也算是辽国使团中的一员,婚礼他也是要去的,如果刺杀成功,他怎么能洗清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沈昊林看完了那几封信的内容,把信纸恭恭敬敬的呈给秦正,重新坐回来,问道,“万一玩砸了,也会把自己搁进去的,到时候可就是有嘴说不清了,大家一开始不怀疑他,慢慢也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毕竟,这个计划并不是那么的滴水不漏。” “所以,一定、必须要有人配合他的行动,证明他跟这桩刺杀案无关。这个时候,完颜与文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对不对?”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最后一封信,也就是完颜喜回给完颜与文的信,上面所标注的日子,就是完颜喜进入耶律尔图的摄政王府前一天。” “这就对了!”薛瑞天注意看了一下信上的日子,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耶律南曾经说过,自从完颜喜住进耶律尔图的摄政王府之后,唯一发出的消息就是他成功混入了辽国使团,在这个消息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联络就被切断了。你们看啊,这些信上关于行刺的谋划,前提都是如果可以成为辽国使团一员。换句话说,他们通信的这段时间,这个刺杀案就是一个假设,如果耶律尔图拒绝完颜喜的要求,他们的这个计划就没用了。所以,完颜喜成功的混入了辽国使团,趁着还没有被切断联络的时候,把这个消息给送出去了。这个刺杀兼嫁祸的计划就此成立,可以准备开始实施了,完颜与文就高高兴兴的带着自己的亲信出发了,没想到……在午马镇被人毫不留情的劫杀了。所以……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完颜与文死了,这个计划还会不会继续下去?”薛瑞天看看大家,“各位以为如何?” “这个可不好说,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如果完颜喜收到这个噩耗,悲痛过度的话,一不做二不休,执意要完成这个计划,完成他和他与文哥哥的心愿,我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沈昊林看向秦正和晏伯,“伯父、晏伯,二位怎么看呢?” “我也觉得非常的可能,除非,耶律南他们能看住他、甚至把他给控制起来,否则的话,只要有机会,这家伙就会行动的。”晏伯叹了口气,“完颜喜的这一生就是个悲剧,前二十年过得是风生水起,本来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过他的小日子,可一夕之间,整个天地都变了个样子,疼爱、宠爱他的父兄身首异处,他不得不隐姓埋名,到处躲避追兵。按照你们说的,他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有完颜与文的支持。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了,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失去了他最大的支撑,你们说他会怎么做?” “破罐破摔!”金菁点点头,“看来,有必要通知耶律南,好好的看着完颜喜,如果他不听话的话,直接杀掉他也没关系。如今金国的局面已经足够乱了,用不着完颜喜再搅和进来。” “大过年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多不吉利!” 说完,晏伯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让膳房来送饭的帮厨们进来。 羊肉锅子是每一桌一个,羊肉每桌十盘,配菜也有七八种,沈昊林和沈茶、薛瑞天和金菁、还有红叶和金苗苗这几桌又多了一大海碗香喷喷的汤面,那香味引得宋其云、夏久和沈酒都要流口水了,仨人眼巴巴的瞅着沈茶,知道她肯定不会吃那么多的,希望她能分给自己一点。 看到三个弟弟眼中流露出的渴望,沈茶轻笑了一下,先拿了两个小碗,给自己的师父和晏伯各盛了一碗,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两位老人家的桌上,回来之后又拿了三个空的小碗,给他们三个分了一些面,朝着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过来自己拿。宋其云拉着夏久跑过来,先跟沈茶道了谢,然后,捧着三个小碗美滋滋的跑了。 “不管怎么说,等送信的兄弟回来,再劳烦他跑一趟吧,无论完颜喜什么表现,都交给耶律南处置。”沈茶自己又盛了一小碗面,剩下的都推到了沈昊林的面前。“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吧,完颜喜是个多大的祸害,耶律南比我们心里清楚,怎么做就不用我们教了。” “换一种思路。”沈昊林给沈茶捞了几块羊肉放在她的汤面碗里,“我们可以通过耶律南告诉完颜与文死亡的真相,把这一股祸水直接引回给完颜宗承、完颜萍,新仇旧根让他们自己去算。” “兄长的意思是……让金国的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沈茶点点头,“先让那对父女和完颜喜狗咬狗,赢了的再跟那个神秘的高人去斗,无论谁赢谁输,金国的国力都会大减,至少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 “对,与其让那种脏了我们的手,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斗,我们在一边看热闹就好。” “兄长,高明!” 085 兄长真乃神人也! 沈茶他们回来的时候,天空还算是比较的晴朗,抬起头来还能看到冬天里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天就变得阴沉沉的,星星点点的雪花慢慢的飘洒在空中,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 虽然屋外寒意刺骨,但暖阁里面还是很暖和的,羊肉锅子咕嘟咕嘟冒出来的热气,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对了,那三个孩子呢?”金苗苗吃到半饱,才想起李宇、张京和莫凯这三个孩子,奇怪的问道,“怎么没看到他们,他们不来吃饭吗?” “你才想起他们来啊?他们已经吃过了,现在在午睡!”红叶往金苗苗的碗里夹了一个肉丸子,“他们昨天晚上跟着秦副帅和晏伯住的,听说收了很大的刺激。” “刺激?”金苗苗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眯起眼睛,“你们是不是干了什么让他们看到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晏伯送了金苗苗一个大白眼,“有小孩子在,我们能做什么?我们是考校考校他们的学问和功夫,结果是差强人意,看来军中这位教书先生的话也不能都信,或者……他的水平本来就很一般,就会觉得这三个孩子像神通一样了。昨天晚上他们被正哥问了一个哑口无言,今天早上就没什么精神,随便吃了一点早饭就关在小书房念书了。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给送的饭,三个孩子看书看得都挺认真的。我觉得也不能老这么念,总要休息一下,让他们吃了饭就去睡觉了。” “徒弟是副帅大人的,随便您怎么教都可以。只是……”金苗苗美滋滋的吃完了一个大肉丸子,又从锅里夹了另外一个,“这没两天就过年了,您是不是稍微缓缓,等过了初十再收拾他们也不晚呢!” “我也没想要收拾他们或者教训他们,就是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做,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程度,没想到出乎我的意料。”秦正一直专注给晏伯烫肉烫菜,自己倒是没吃两口,“我们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是他们这个样子,就是他们几个……”秦正看看正给沈茶夹菜的沈昊林、等着吃的沈茶以及吃一口肉就和一口茶的薛瑞天,“水平也比这仨孩子的强太多了,那会儿小茶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好呢,大师天天跟我怒目相对的,逮着机会就跟我谈心,认为是我给了小茶太多的压力。但其实是小茶自己,每天晚上看书看到很晚,昊林怎么劝都劝不住,结果第二天就没什么精神。” “我跟大师解释过了,可大师不听我的,就认定了是师父的错,我也没办法。”沈茶拿了一个卤鸡爪子啃着,“他们的功夫怎么样呢?我只知道,他们没事的时候只是跟着士兵一起操练,没有正经练过。” “基本功还不错,可以说得过去。”秦正对这一点倒是很满意,往晏伯的嘴里塞了一块鸡蛋,“可这样也不够,他们想要做大将军,兵书、兵策、以前那些战史都要读起来,要把这里的东西融会贯通,到时候在战场上才可以审时度势、灵活运用。” “师父说的是。”沈茶点点头,用旁边的帕子擦擦手,打了个哈欠,“可以给他们请个正经的教书先生,懂兵法、懂兵策的那种,最少要坚持到师父正式回来之前。” “花那个钱干嘛?有现成的摆在这里。”金苗苗拍拍金菁的肩膀,又拍拍自己,说道,“我哥懂兵法也懂兵策,我可以给他们讲那些四书五经,要是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你们都可以来讲解啊。” “你确定你有时间?你教得了他们?”薛瑞天一挑眉,“你舍得了你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药粉?” “这不冲突啊,我还可以给他们普及普及这些东西,免得他们日后在这上面吃亏,这不是很好吗?”金苗苗很不服气的瞪了回去,抬头看着秦正,“副帅大人,您说我说的对吧?” “苗苗这个思路很对,我们有这个优势,为什么不用?”秦正点点头,“据我所知,金、辽都有专门研究毒这方面的人,他们会把自己研究所得传授给领兵统帅和大将,让他们了解清楚,小心自己的饮食以及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任何可疑的东西。” “那就这么定了!”金苗苗拍拍自己的胸脯,向秦正作保证,“我肯定会好好的制定一个计划,不辜负副帅大人对我的期望。” “好,交给你了!” 午饭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大家吃饱喝足之后,都有些困倦,秦正和晏伯回自己的院子里,薛瑞天带着红叶回侯府了,其他的人也各自的散去,沈茶嘱咐亲卫收拾好暖阁之后,也跟着沈昊林回了虎丘。 “昨天你走了之后,我让人把隔壁的那个屋子……就是那个沐浴房给收拾了一下,我想了,咱们总在卧房里泡澡实在不像话。”沈昊林给沈茶戴上了帽子,搂着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才让梅林和梅竹给你准备了热水,好好的泡个澡,缓解一下这一天一夜的疲劳。” “多谢兄长。”沈茶笑笑,看看沈昊林,“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那个金国的仵作是你的人吧?”看到沈茶惊讶的样子,沈昊林得意的笑笑,“怎么样,我猜测没错吧?” “诶?兄长可真是个神人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沈茶跟着沈昊林进了卧房,脱掉了身上的斗篷,坐在外间,一脸好奇的看着沈昊林,说道,“我等一会儿再去泡澡,兄长好好说一说,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因为只有你注意到了仵作和耶律菱之间的小动作,其他的人都没有这个发现,就说明你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仵作,或许……他跟耶律菱之间的眉目传情什么的,也是你授意的,对吧?”沈昊林坐在桌案后面,把案情说明和口供放在桌上的小匣子里面,“可是……那个年纪的人,应该不是暗影吧?他是什么人?” “的确不是暗影。”沈茶轻轻摇摇头,“准确来说,他不是我的人,是父亲安排的。” “父亲?”沈昊林一惊,“怎么回事?父亲居然在辽国安排了人,还替辽国做了细作,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是元帅,要统帅大军,纵观全局的,如此隐晦的事情,父亲是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另外一条线,是用来辅助你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透露一点。父亲之前只告诉了我他在辽国安排了人,我只见过画像,但没想过还能见到真人。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活不到现在的,因为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了。小珉在临潢府也没有见过这些人,所以,我俩都以为他们已经不在了,谁想到,我居然能在午马镇见到其中一个,而且,他已经成为了金国的仵作。”沈茶摸摸桌上的茶壶,给沈昊林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的叹口气,“当时,我也吓了一跳,我以为我看错了。他在特别嚣张的跟我们叫板的时候,趁机给我打了手势,那个手势是……父亲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一批细作专用的暗号,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 “万一他们被抓呢?供出来这个手势呢?” “不会!”沈茶摇摇头,“父亲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待在临潢府,不用往耶律家的人身边就靠,他们在那儿就是开各种各样的铺子,我记得那个去金国做仵作的人,当初的身份是……郎中!” “我明白了,假扮成买卖人,收集临潢府的消息,从百姓们的生活情况来探查临潢府是否有重大事件的发生。”沈昊林叹了口气,一脸钦佩的说道,“这跟你派小珉去那里的想法如出一辙,慢慢的潜入核心,以那种不太容易被发现的方式,这样就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对,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兄长也很厉害,大家……包括我师父都没发现这一点,居然被你发现了。” “他将计就计跟着耶律菱回了临潢府,你们要怎么联系?” “不联系!”沈茶叹了口气,“他……命不久矣。” “为什么?”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如果耶律菱负责金国事务的话,他是对金国最了解的人,为什么会……你的意思是……耶律菱会杀人灭口?” “嗯!”沈茶点点头,“他会在跟这个人打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不着痕迹的把人杀掉,很有可能会造成这个人意外死亡的假象,并且,这件事情要在耶律南回到临潢府之前完成,不能让耶律南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来。” “因为这个仵作不是他的人,而是耶律南的人。” “对,他留下这个人,会担心这个人成为耶律南监视他的眼睛,一旦他的行为有什么越轨的地方,就会被耶律南知晓,然后,耶律南就会采用一些手段来压制他。” “都说耶律家团结一致,相互扶持,事实并非如此,传言……不可信啊!”沈昊林冷笑一声,“果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家伙,表面上对耶律南百依百顺,实际上是想把耶律南踩在自己的脚下。”他看看沈茶,“真让你说着了,可耶律南又不蠢,比耶律菱高明多了,这小子早晚会死在自作聪明上。” “耶律南返程还是要经过咱们这里,要怎么做,我们现在可以好好的盘算盘算了!” 086 仵作的秘密 翻看了今天早上送过来的公文、邸报,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辽、金安排的眼线也没有送过来密信,沈茶跟沈昊林打了个招呼就跑到隔壁去泡澡了。 沈昊林卧房的左侧是原来沈茶暂居的客房,现在变成了沈茶暂放一些衣物以及平时不太需要的小物件的地方,右侧就是个沐浴房,一直都在使用,只是入了冬之后,尤其是沈茶受伤、沈昊林生病之后,那里就不再用了。一来是不太方便,二来是天气太冷,这一来一回的比较容易受凉,会让伤情、病情加重。 不过,正如沈昊林之前说的,总在卧房里沐浴,还真是不太像话,虽然他们不能跟隔壁侯爷一样,弄一个比三间屋子还要大的沐浴房,但最基本的设施还是要有的。所以,沈昊林趁着沈茶去午马镇查案的时候,让人重新打扫了沐浴房,在里面多放了几个炭盆,就算是泡澡的时候睡着了,也不怕被冻着了。 这一点,最让沈茶满意了,她一推开沐浴房的门,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袭遍了全身,甭提多舒服了。 “将军,我们两个就在外间坐着,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梅林和梅竹把早已准备好的浴桶、热水拎进了里间,在大衣架子上放了浴巾、香胰子、梳子之类的,洗完澡要换上的中衣、棉袍和斗篷放在了另外一侧。梅林一边帮沈茶拆头发,一边说道,“您一宿没睡,今天又赶了一上午的路,可别睡着了。到时候着了凉,国公爷心疼不说,还要替您受罚呢!” “我师父不是那种人。”沈茶噗嗤一下笑了,“本来让你们去休息,你们匆匆忙忙吃了饭,就跑回来了吧?你们跟我一样都是一宿没睡,也同样赶了一上午的路,难道就不累?” “不累!”梅林摇摇头,“干活使我快乐!对了,我刚才从暖阁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十七,他说,那个戴乙,就是挑衅您的那个小子,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意料之中!”沈茶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入浴桶,梅竹过去给她擦背,她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现在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他咬牙挺过去,就会到达一个新的境地,要是挺不过去……就打回原形了。这种事就要看戴乙自己了,别人只能督促他,仅此而已,其他的只能看他自己了。”沈茶叹了口气,“差点忘了,让你们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那两个仵作是什么情况?” “我们先搜查了咱们的那个仵作,东西简简单单,履历也简简单单,他是这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经验最少、资历最浅的一个。金国使团这次的案子是他第一个案子,只能跟着辽、金的仵作一起,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心存疑惑也没用,也没有人会听他的。” “那他是怎么成为仵作的?怎么去的午马镇?” “您还记得老苏吗?原来在咱们军中验尸的仵作。”看到沈茶点点头,梅林又接着说道,“这个小苏就是他的小儿子,老苏被派去午马镇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好像是刚两三岁的样子。”梅林稍微停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前几个月,午马镇那边送了消息过来说,老苏过世了,仵作这个职位由他小儿子接任。”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沈茶从浴桶里站出来,梅竹把浴桶拎出去,换了一个新的回来,重新倒满了热水,“只是……你确定那个人就是她他的小儿子吗?” “可以确定。”梅林点点头,“你们在大堂审问的时候,我们去冰窖搜了他们的身,顺便检查了他们的脸。” “也就是没有易容的可能了!”沈茶闭上眼睛,“驿馆的人怎么说?” “这个小苏特别的寡言,每天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看书,不太跟其他人说话、聊天。他们……嗯,晚上偶尔喝个酒,他也从来都不参加,很孤僻的一个人。我们在搜查他的房间的时候,除了一大堆的书,也确实没看到别的东西。不过,老苏那个人就孤僻得很,把儿子养得跟他一样,倒也说得过去。” “父亲曾经说过,老苏沉默寡言是沉默寡言,可关键的时刻是绝对不会含糊的,他这个小儿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他。他家的老大和老二呢?”沈茶微微皱了下眉,“一个在后军豹营,一个在中军狼营,对吧?” “是!”梅竹点头,“将军要见他们吗?” “你们觉得他们对自己最小的弟弟,还会有什么印象吗?你们刚才说,他房间里面除了书,什么都没有,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们兄弟之间,难道连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有的!”梅竹叹气,“小六哥说的,每次收到两个哥哥的信,小苏能在房里哭上一天。老苏还活着的时候,每到这会儿就在楼下大堂抽烟、叹气。” “你们等一下!”沈茶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那个小苏的样貌、体形,包括她拎着他的时候,手上的那个重量,猛然睁开眼睛,“等等,这个人喜欢独居,不喜欢跟人交流,那就是有隐情,你们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老苏家最小的孩子,其实不是个儿子,而是一个女儿呢?如果是这样,他那些奇怪的举动就可以解释了。” “绝对不可能的!”梅林和梅竹同时摇头,“将军,我们搜了身的,确实是男孩。” “甭管可能不可能,你们记着,明天让苏家兄弟来见我!如果这个小苏真的是女孩的话,赶紧调回来,换别的仵作过去。如果不是,再看看他们兄弟三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奇怪。”看到俩姐妹点头,沈茶摆摆手,“这个暂时先放一下,那个辽国的仵作,是怎么回事?” “您提前跟耶律老将军打了个招呼,我们跟辽国的人一起搜查了驿馆,这个仵作……不简单呀!” “怎么说?”沈茶好奇的看着她们,“怎么个不简单?又是哪个谁家的细作?” “是小辽王的人,专门收集午马镇的消息。但他似乎不怎么忠于小辽王,也不只是小辽王细作这么简单。”梅林眨眨眼睛,“按照我们目前找到的东西来看,他还卖消息给段氏、吐蕃,偶尔还有回纥,完颜家也从他手里买消息,只是他卖出去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好说了。” “小辽王,我倒是可以理解。”沈茶点点头,“那个小孩最恨的就是耶律尔图和他身后的人了,想要一个属于他自己、全心全意效忠他的势力,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真的很难,耶律家族没人把他当回事的。那个仵作还卖消息给段氏、吐蕃、回纥、完颜氏?他其实是个消息贩子吧?” “应该是吧,我们觉得小辽王就是他的客人。”梅林、梅竹点点头,“不过,跟我们一块搜查的辽人很生气,这仵作大概活不到过年了,那个小辽王嘛……我们觉得,很有可能出了正月就会被踹下王位。” “这个是必然的,耶律尔图不知道这件事就罢了,知道了就不会放过小辽王,他那个人睚眦必报得很呢!” 沈茶泡了一会儿,觉得水温有点冷,就不再泡了,用浴巾抹干了身上的水珠,穿好了衣服,蹬上了棉靴,裹上了厚厚的斗篷,带着梅林、梅竹快速的冲出沐浴房,冲进了隔壁的卧房里面。 “好冷!”冲进了屋子里面,沈茶脱掉了身上的斗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朝着梅林和梅竹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自己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兄长在看什么?” “怎么头发也不擦干就跑出来了?着了风寒,头疼的是你自己!”沈昊林伸手在沈茶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站起身来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浴巾走了过来,一边给沈茶擦头发,一边说道,“其他两个仵作调查过了?”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兄长。”沈茶把梅林、梅竹的调查结果说了一遍,“所以,苏家最小的孩子,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儿子,只是个性比较内向而已。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被带去午马镇的。”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沈茶一脸的疑惑,“小的时候,是被人欺负?” “那倒不是。”沈昊林摇摇头,“就是老苏头担心小儿子在军中待不下去,就把他给带走了。小苏的那两个哥哥,心里都不舒服的,认为父亲不重视他们,所以,父子四人的心结还是有的。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别太插手,有机会让哥俩去一趟午马镇,让他们当面说清楚。” “好!”沈茶打了个哈欠,歪倒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困。” “那就睡一会儿去吧,但别太久,要不,晚上就睡不着了。” “嗯!”沈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睡觉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影五的声音。 “国公爷,将军,陛下的密信到!” 087 明智的选择 宋珏在密信里没有提到关于金国使团遭遇劫杀的事情,这桩案子是在前天晚上才发生的,在如此寒冷、恶劣的天气下,这个惊天噩耗能在今天送到西京就已经算是快的了,估计还没等宋珏跟大臣们商量出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沈茶八百里加急送出去的那份附带了详细的案情记录、在场所有人员口供以及签字画押的奏折就已经摆在了宋珏的龙案之上。 “陛下斗说了什么?”沈昊林凑过来看着沈茶手里的信纸,“太后娘娘暴怒,不许赵玉和参加科考,要怡和亲王严加管教,若有再犯,严惩不贷。太后娘娘英明,对赵三公子这样的,就应该好好管教一下,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惹出更多、更大的麻烦。” “赵玉和终身不许参加科考,这辈子前途尽毁,折腾半天,自己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沈茶又继续往下看,“二公子赵银和也没落好儿,进宫求见太后娘娘,娘娘让他在宫外整整跪了一天,第二天才接见他,见了他也没给好脸,而且,问了好多为难他的问题。这位二公子也是机灵,挺会讨老人家欢心的,陛下说他不知道二公子跟娘娘聊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公主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但二公子出宫的时候,太后娘娘赏了不少好东西,还跟他说要经常进宫来陪自己说话。” “二公子嘴甜,当然会把太后娘娘哄高兴了。”沈昊林笑了一下,“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怡和亲王府是他大哥的,与他无关,他要么靠自己努力,靠打拼创出一番天地,要么靠迎娶公主,成为皇室宗亲的一员。前者很难,他才是真正的不喜欢打仗的人,几次征兵都没有他的名字,是被他自己划掉了。” “所以,只有迎娶公主这一条路?”沈茶一挑眉,“那他不是真心喜欢公主?” “真心也是真心,喜欢也真是喜欢,他以后也会对公主很好、很好的,这些都没有问题,他都可以做到,但也不能说他是没有目的的。”沈昊林拍拍沈茶,“感情的事情不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看他们以后能不能把日子过好了。要是过不好,他费心费力迎娶公主的这一步棋,就是大错特错了。” “兄长说的是,若他对公主不好,陛下第一个收拾他。陛下在信里还说,老王爷前段时间上奏,说要在公主和二公子大婚之后,要把王位传给世子,自己要去颐养天年了。王府交给世子管理之后,他也有时间好好教一教三公子了,陛下准了,初十会举行册封典礼。”沈茶轻笑了一声,“老王爷倒是挺能顺坡下驴的啊,趁着这个机会把世子推出来,名正言顺的继承王府,把王府和二公子、三公子择了一个干干净净。” “老王爷偏心世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沈昊林叹了口气,“二公子、三公子也算是宅心仁厚,要搁着别的人家,早就为了一个世子之位,打得你死我活,争个头破血流了,就好像广宁伯家一样,最后争来斗去的,惹怒了先帝,先帝一怒之下就削掉了他家的爵位,一家老小不仅贬为平民,还子孙三代不得科考、不得入京。自此之后,各王府、各勋贵、各重臣府中,虽也有争斗,但也只是小打小闹,不敢惊动陛下了,生怕广宁伯府的灾难落到自己的头上。” “反正我一直都弄不清楚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祖辈、父辈拼死打下来的基业,有什么好争来抢去的?就算继承了,心里就那么的痛快吗?大好男儿难道不是应该想着如何建功立业,挣下一份自己的功勋吗?整天就跟后宅妇人一样争来斗去的,他们的脸皮就那么的厚吗?他们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厚颜无耻这个词就是给他们预备的,多么贴切、多么合适!”沈昊林看着沈茶铺开纸、又磨了墨,“要给陛下写回信?”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拿过她手里的笔,“我来写!” 沈茶看到沈昊林那个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笑,她家兄长的这个醋坛子啊,还挺容易被打翻的。她伸手摸摸鼻子,也不戳穿沈昊林的小心思,扭头看向一直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的影五。 “去给耶律南送信的人还没回来?”看到影五摇头,沈茶叹了口气,“你找个机会给三儿送个消息,让他们留意一下王宫的变故,我估计……小辽王在位的时间没几天了。” “耶律尔图会动小辽王?”影五微微皱眉,“那咱们的部署……” “以不变应万变,咱们也没想过小辽王会在王位上呆太久,耶律尔图不会允许的。这小辽王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被抓住马脚了。也怪他自己识人不清,找谁不好,偏偏找个消息贩子,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件事情也不用太着急,我是怕自己忘了,提前跟你说一声。就算耶律尔图想要把小辽王踹下来,也要找个正经的理由,师出无名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我觉得,至少要等到正月过去或者耶律南他们回到临潢府之后才会动手,所以,消息十五之前送到就好!” “老大放心,属下不会忘的。” “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四哥打算初十就走,让他把消息带回去就可以了。” “也好,小四的嘴很严,记性也比我们好。”沈茶点点头,端着茶杯坐在沈昊林的身边看他给宋珏的回信,“兄长,在末尾帮我添几句话。臣请陛下派暗影、禁军盯紧辽国使团中一名叫燕榭的副使,禁止他靠近公主府、驸马府以及怡和亲王府,一旦他出没在这附近,请立刻将人控制起来交由辽国使团看管。” “老大,不告诉陛下完颜喜和完颜与文的计划吗?” “奏折里面有写,陛下看完奏折、再收到这封回信就知道茶儿的意思。”沈昊林写好了信,盖上了自己和沈茶的私章,把信纸折好装进信封里,封好了口,交给影五,“今天送出去吧!” 影五应了一声,拿好了信,向沈昊林、沈茶行了礼就出去了。 沈茶看着他关好了屋门,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准备去睡一觉。还没等到她走到床边,影五去而复返。 “老大,给耶律南送信的信使回来了,现在在暖阁等侯。”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两个人只好站起身来,裹好了各自的斗篷,重新回到暖阁。 “属下见过大帅、见过将军!”信使看到沈昊林、沈茶一前一后走进来,恭敬的向他们行礼,“属下带回了耶律南公子的回信。”说着,信使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将它交给了沈茶。 “请魏校尉稍等片刻,恐怕还要劳烦你再跑一趟。”沈茶拆开信封,从里面把信纸抽出来,仔细的浏览着。 耶律南在信里首先感谢沈茶的仗义援手,无论辽国的冤情是否能洗清,这个恩情他们都铭记在心,将来一定会报答的。其次,耶律南告诉沈昊林、沈茶等人,金国使团被劫杀一事,只有他自己和齐志峰知道,他们会对其他的人暂时隐瞒,尤其是完颜喜,更不会向他透露任何一个人。他们相信夏、金也会采取跟他们相同的做法,尤其是金。 “隐瞒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否则,完颜喜在听说完颜与文被杀之后,一定会觉得自己前途未卜,完全没了希望。一个人若是处在这样的绝望当中,他的行为一定会失控的。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都没有办法去设想的,耶律南选择隐瞒是非常正确的,这件事情对任何一方都是有利的。”沈昊林点点头,“跟耶律南相比,那位少将军耶律菱的格局就未免太小了一点,眼界太窄了。”沈昊林探头看沈茶手里的信,“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为了避免完颜喜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会紧盯住他的,不会让他随意走动,而且会安排比现在更多的人去看着他,到了西京之后,也希望我们可以配合他们、协助他们,增派一些人手在金庭驿馆,尤其是在完颜喜的房间外面,无论是明面上、暗地里都要有人看着。一旦完颜喜有不寻常的举动,他们会立刻将他控制起来,不会让我们为难的。他已经写信给耶律尔图,希望由摄政王亲自向夏国皇帝道歉,为自己的不明智决定。最后,他再次感谢我们的帮助,以及因为他们的疏漏给我们带来的麻烦而道歉。” “耶律南这个人,是个面面俱到的人,搅和进来的这些人的感受,他都考虑到了,就是想要找他的麻烦都找不到。”沈昊林接过信纸,自己又重新看了一遍,“要给他写回信吗?” “不,传口信就好,相信耶律南公子可以理解我们的苦心。”沈茶看向魏校尉,认真的说道,“魏校尉,请记住本将军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将军!” “请你转告耶律南公子,本将军为了防止书信有可能回落到完颜喜的手上,所以,采取了口述的方式进行回复,希望南公子见谅。首先,找机会搜查完颜喜的包袱,很有可能在他的包袱里会发现几个装着空白信纸的信封,如果找到了,包袱里必然还会有一瓶颜色呈深蓝色的药水,把这个药水均匀的涂抹在空白的信纸上,字迹便会显露出来。信里面的内容,应该是完颜喜与完颜与文打算嫁祸给辽国使团的计划,请南公子务必重视。虽完颜与文已死,但此计划仍可一人执行。”沈茶看着魏校尉,“这些可记下了?”听到魏校尉复述了一遍,沈茶点头,又继续说道,“第二点,使团劫杀案已破,,辽国冤屈已洗,凶手共计十一人已交由耶律泽盛老将军、耶律菱少将军带回辽国,请南公子无须再为此案挂心。”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是这些,请魏校尉即刻出发,务必今夜见到耶律南公子。” “元帅放心、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命!”魏校尉行了礼,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暖阁。 “你告诉耶律南,凶手一共十一个人,是何用意啊?” 沈昊林把薛瑞天的那个贵妃椅拽了过来,在上面铺了一个毛皮褥子,放了一个软软的靠垫,把沈茶抱了上去,又给她盖了两层厚厚的毛毯。 “兄长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兄长刚才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呢?”沈茶把毛毯往上拽了拽,“这一次,我可是好意,是真的想要提醒耶律南注意那位少将军的。我告诉他十一个人,等他回到临潢府,只看到了十个或者更少,你说他会不会对那位野心勃勃的少将军起疑心呢?” “为什么不是耶律泽盛老将军?” “耶律老将军?”沈茶摇摇头,“绝对不会是他的,老将军这个人,为人耿直,又对耶律尔图忠心不二,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耶律尔图和耶律南怀疑谁,都怀疑不到老将军的头上。而那位少将军,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他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他以为他父亲、叔叔是不赞成他种花养草,事实上是大错特错了。这两位老将军最讨厌的就是族人的自相残杀,完颜展雄老将军为什么之前一直都对耶律老将军的归国说嗤之以鼻,可经过金国使团案之后,一瞬之间就改变了心意?” “说的没错,同姓同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才是一个大家族走向没落的开端。” “耶律南聪明,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下他欠了我们不止一个人情。” “让精明如狐狸的他欠咱们人情,可不容易,这么一个案子下来,他就欠了两个人情,也够他头疼的了。” “那是他的事,到时候,我们要做什么,或者管他们要什么东西,他们也不好意思拒绝。” “我不该说别人是狐狸的!”沈昊林伸手弹了一下沈茶的脑门,“我们家茶儿才是个小狐狸!” 088 低落的小酒 沈茶跟沈昊林聊了几句,就觉得眼皮打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刚刚过去的这一天一夜,耗费了沈茶全部的力气,她整个人都处在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辽、金来的都不是省油灯,再加上他们之间又有着姻亲的关系,万一是做了个局让大夏往里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所以,她全程都在警惕每一个人,默默的琢磨每个人说的每句话,寻找其中的漏洞。总之,现在是安全的从午马镇回来了,案子也破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整个人才算是彻底放松了。 沈昊林发觉沈茶睡着了,走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掖了掖她的毛毯,拿了一本书坐在她的身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暖阁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吵嚷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 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沈茶,发现原本躺着的沈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一脸茫然、两眼无神的望着暖阁的门口。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昊林莫名的觉得有点可爱,这丫头应该是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了,只是还没有彻底的醒过来,整个人还处于懵圈的状态。沈昊林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把人搂在了怀里。 “茶儿?”沈昊林亲了一下沈茶的额头,“醒了吗?” “兄长!”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好吵,吵死了!” 说完,她顺手拿起了身后的那个靠垫,使劲的朝暖阁的门口扔去,就听到“砰”的一声,靠垫砸在了门上,把外面的人吓了一大跳,外面的人“咣”的一脚把门踹开,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诶,昊林?小茶?” 薛瑞天带着沈酒、夏久和红叶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他们一直都认为暖阁里是没人的,所以,听到刚才“砰”的那一声,他们被吓着了,以为是镇国公府又遭贼了,所以才会踹门进来。结果,没想到进来一看,居然是沈昊林和沈茶。 “大哥,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啊?”沈酒跑过去看看一头栽在沈昊林怀里又睡了过去的沈茶,转身朝着其他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我姐睡着了,咱们小点声啊,她要是被吵醒了,不止会扔靠垫,还会扔暗器的,为了咱们的性命着想,千万千万别再吵她一次了。” “刚才要是知道小茶在这里睡觉,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么大吵大嚷的。”看到沈昊林投过来疑惑的眼神,薛瑞天解释了一下,“这俩……”他指指沈酒,又指指夏久,“中午吃得太饱了,相约去校场打一场,这小子……”他指指夏久,“不是小酒的对手,打输了,但是不服气,非要说是小酒耍阴招赢了他。本来呢,他俩是越着找其云去评理,可路上遇到我和红叶了,就吵吵闹闹的非要让我们俩评理。” “结果,我们还没看完他们的还原呢,将军就被吵醒扔了靠垫。”红叶摞了一大堆靠垫,懒洋洋的靠在上面,打了个哈欠,朝着夏久和沈酒摆摆手,“我刚才就想说,评理就算了吧,你们下一次在比试的时候,找个人给你们做评判不就行了,对吧?” “红叶姐姐说的对!”沈酒和夏久同时点头,“下次我们再打的话,就找姐姐你来做评判!” “只要我那会儿不忙的话,是没有问题的。”红叶答应了,“元帅和将军不是回去休息了?怎么又回来了?” 沈昊林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低头看看怀里依然睡得很熟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她累坏了。” “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可以痛痛快快的过年了。”薛瑞天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盒,打开之后里面是透明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膏,他抠了一点抹到了额头磕出来的大包上。“本来应该是我陪她去的,发生什么事,我也能挡在她前面,谁能想得到,我居然撞门上,错失了这个机会。”他涂完了药膏,看向也昏昏欲睡的红叶,微微一皱眉,“你这是怎么了?小茶是累到了,你怎么也无精打采的?” “不知道啊!”红叶翻了个身,抱着一个靠枕,迷迷糊糊的说道,“整个人都觉得没什么精神,浑身上下软绵无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看看!”薛瑞天走过去,伸手在红叶的额头上摸了一下,“你也不知道你怎么了!你病了,都烫成这样了,你不知道吗?你们两个……”他朝着沈酒和夏久招招手,“帮我把这个家伙弄到金苗苗屋里去,让金苗苗好好的给她看看,该休息就休息,该吃药就吃药。”他伸手戳戳红叶的脑门,“老老实实吃药啊,不许把药都给我倒掉,你得快点好起来,知道吗?大过年的,你给我来这么一出,真是……” 看着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表情还是特别担心的薛瑞天,红叶莫名心中一暖,乖乖的点点头。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一个两个都这样!”薛瑞天无奈的坐在了沈昊林身边,看看依然没有丝毫迹象要醒过来的沈茶,“对了,你发现没有,这两天小酒的情绪也不太好。其云和久久去试探了一下,也没探出什么,不过,久久说,他这几天总是在做噩梦,总从噩梦中惊醒。” “小酒吗?”沈昊林点点头,“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这样。”他轻轻叹了口气,“茶儿说,那些梦都是他们还没有从那个破房子里逃出来时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啊,他能记住当时发生了什么?”薛瑞天摇摇头,“应该记不住的吧?” “记得住!”沈茶靠在沈昊林的怀里,蹭了蹭,并没有睁眼,含含糊糊的说道,“我问过他,他说记住的都是那些我被伤害的画面,他每次做了那种梦,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差,会低落很久。” “醒了?”沈昊林低下头看看沈茶,“醒了就不要再睡了,免得晚上睡不着了。” “好!”嘴上虽然答应了,沈茶的眼睛还是不肯睁开,不过,她的耳力已经恢复了,她伸手拍拍薛瑞天,“小天哥,你头上的包好些没有?苗苗说给了你一盒特别好的药膏,很快就能消肿的。” “好的差不多了。”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她,“对了,回头把你的小八借我用两天。” “可以的。”沈茶点点头,“红叶病的厉害吗?” “你都听到了?那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说什么就是浑身上下很酸疼,哎,应该让金苗苗好好的收拾收拾她!”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转脸就看到沈酒和夏久勾肩搭背的走进来,“金苗苗怎么说?” “人她已经扣下啦,大年三十儿之前是不能回侯府的。”沈酒看到沈茶动了动,一溜烟的跑到了她身边,“姐,你睡醒了吗?”看到她点点头,沈酒又继续说道,“你现在的感觉好些了吗?看上去还是很疲累。” “别担心我。”沈茶睁开眼睛,看到蹲在自己面前好像小狗狗一样的弟弟,拍拍他的头,“又做噩梦了?” “姐姐!”沈酒搂住姐姐的胳膊,很委屈的说道,“姐姐,我会变得很强大,会保护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真乖!”沈茶摸摸自己弟弟的头,“姐姐相信你!” “这几天你这么低落、消沉,就是因为这个?”沈昊林拍拍沈酒,“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担心,觉得总有一天,那对夫妇会再次找上门来,是不是?”看到沈酒眨巴眨巴眼睛,沈昊林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蜜饯,“不用担心,就算再找上门来又怎么样?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们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和小公子,是大夏的栋梁。你们觉得百姓们是会相信镇国公府,还是会相信两个骗子呢?”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担心……他们会再起坏的心思。” “你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你就记住一句话,那些该讨回来的旧债,我们会讨回来,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我们同样也不会放过的!” “知道了,大哥,我会记住的!” 听了沈昊林的话,沈酒放了心,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089 赏赐1.0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的生活回归了正常,该处理公务的处理公务、该巡逻的巡逻,该养病的养病,该打扫屋子的打扫屋子,一切都井然有序。 因为晏伯每天都要盯着亲卫们打扫国公府、侯府,还要接收各种各样采购回来的年货,年夜饭的菜单也要经过他的手才能送到沈茶那里,所以,秦正副元帅这几天是特别的无聊。他一无聊,就开始找事。 第一个被找上门的就是薛瑞天,之前秦正已经考校过了沈昊林和沈茶的功夫,本来马上就要轮到薛瑞天和金菁,结果出了午马镇金国使团案,大家都忙着处理这事,就把考校这茬儿给岔过去了。现在大家都闲下来了,尤其是薛瑞天,整天的在国公府和军营闲晃,被同样无所事事的副帅大人抓了个正着。 考核的过程算不上很惨烈,薛瑞天虽然练功不太勤奋,但胜在聪明伶俐,比试的过程中可以随机应变,这弥补了他很多的不足,即使没有击败秦正,但也跟他过了差不多一百五十招,勉勉强强算通过了。 金菁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连一百招都没能扛得过去,但秦正看在他是军师的份上,也放了他一马。 至于以宋其云、夏久、沈酒为首的军中各副将,就更惨了,被秦正副元帅抓到了把柄,天天冒着大风大雪的,在校场上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沈茶派去给耶律南送信的魏校尉是在大年二十九的晚上回来的,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暴雪,困在客栈里,这才耽搁了几天。 据魏校尉说,耶律南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就借口驻地出现了不速之客,搜查了完颜喜的房间,从完颜喜的包袱里面发现了装有空白信纸的信封以及沈茶提及的药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厚厚的本子,里面记录了一个很完整、很详细的行刺夏国公主、嫁祸辽国使团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从勘察公主府、驸马府、怡和亲王府的周围情况开始的,包括怡和亲王府从哪一条路进宫,举行了典礼之后,再从哪一条路回府都写的很清楚,甚至有计划调查参加婚礼的宾客情况,以各个使团的人员为主。在这份计划里面,完颜喜将公主、驸马皆列为行刺的目标,还有各国使团的特使也在其中。他用很小的字在这份目标名单下面进行了备注了一句话,意思是说,如果可以的话,除辽国使团之外,其他使团在离开皇宫之后,都遇到刺客的劫杀。 整个行刺、嫁祸的计划都是用金文写的,包括完颜喜和完颜与文之间往来的书信,但生活在边关的人,尤其是各边军,基本上都是通晓三国文字的,更不要说那个在金国待了两三年、把金国上下搅和得乱七八糟的耶律南,根本用不着通译,就能看懂这个本子里面写的都是什么。 完颜喜的计划是,在行刺各个使团成功之后,他们就会将追踪刺客的人引向辽国使团下榻的地方,然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辽国使团的身上。以完颜与文为首的金国使团就可以趁机把水搅浑,要求夏国皇帝捉拿凶手,给各国一个交代。 这份计划要是真的实施的话,没准儿能成功,可惜的是,现在是完全不可能了。光是前期的那些调查,就需要很多的人手,这原本应该是完颜与文带来的那些人去做的,然而他们现在已经魂归故乡了,无法在做这种事情,完颜喜一个人是根本完成不了的。 更何况,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了,完颜喜就算有八张嘴也是说不清的,无论怎么解释,也是没有人相信的。当时,完颜喜就破罐子破摔了,一点都不否认自己的预谋,还振振有词的说,之所以会有这个计划,完全是耶律尔图不给他面子,不肯借兵给他。若是耶律尔图识相的话,就赶紧帮自己出兵攻打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自己或许还会考虑可以放过辽国,否则,以后他当了王,第一个灭的就是耶律家。 “本公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魏校尉说当时耶律南听完了完颜喜的话,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终于回过神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事实上,不止耶律南是这么想的,估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完颜喜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狂妄到极点的人,就连跟耶律南、齐志峰一向不合的萧凤岐都赞同耶律南的话。 魏校尉说,若不是耶律南和齐志峰拦着,萧凤岐很有可能冲上去暴揍完颜喜一顿。 完颜喜虽然没有挨揍,但当场就被捆住了双手双脚,为了防止他大喊大叫,还拿了一块帕子把他的嘴巴给堵住了。赶路的时候,完颜喜被扔到车厢里,等到了西京也不会有什么自由,到了驿馆就会被关在房间里,由五个彪形大汉看着,不许他踏出房间一步。 至于那个跟着完颜喜一起混进使团的侍从,在完颜喜被抓的当天就被萧凤岐给消无声息的处死了。 “完颜喜大概还在做梦,等金国使团到了西京,他还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天。”沈茶摇摇头,“他怎么也想不到,永远都等不来这一天了。算了,不管怎么着,公主的典礼可以顺顺当当的进行了,完颜喜会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沈昊林表示同意,他们担心的事情将不会发生,这才是重点。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儿,这一天的上午,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身着软甲出现在了沈家军的军营,他们在每一个营帐里都待了一会儿,和士兵们聊一聊,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 “好久没这么累过了!”回到元帅大帐,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抱住旁边的金菁,让他拖着自己走。“今儿晚上怎么着,先在这边吃,然后再回国公府守夜?来来回回的太折腾了吧?今年这么冷,咱们干脆点,就在暖阁里待着,别出来瞎晃了怎么样?” “小天哥,你挂在小菁哥身上,不觉得累吗?”沈茶坐在沈昊林的身边,看看那两个难解难分的人,“这比你自己走,更累、更困难吧?” “不会啊!”薛瑞天搂紧金菁的肩膀,“这样多好玩啊!” “你别管他们,随他们去。”沈昊林递给沈茶一杯热茶,跟薛瑞天说道,“虽然每年我们都是两边跑,但今年肯定不行,秦伯父难得跟我们一起过年,做晚辈的,我们总要陪在老人家的身边。而且,今年府里多了三个小孩,也不能让小孩跟着咱们来来回回的跑。” “说到小孩……”金菁很费力的把薛瑞天扔到了坐垫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压岁钱准备好了吗?” “诶呦,忙晕了,要不是小菁哥提醒,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沈茶轻轻拍拍自己的脑门,“正好,我收着一小箱的金豆子,给他们做压岁钱很合适。” “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用担心。” “既然你们准备了金豆子,我再送这个就不太好了。”薛瑞天磨磨下巴,看看金菁,“小菁菁,你准备给什么?咱们别撞在一起,是不是?” “其实,我也有好多金豆子。”金菁无奈的一笑,“这个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西京好多人家,孩子的压岁钱不都是这个?”他伸手拽了拽薛瑞天的耳朵,“我跟你说,你可别特立独行,我前几天听到副帅大人跟晏伯商量,说要给那三个孩子一人一个长命锁。” “果然!”薛瑞天一摊手,“算了,我不抢伯父的风头,一会儿回去翻翻,看看我的金豆子扔哪儿了!” “大帅!”影五掀开帐帘,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潘公公带着陛下的赏赐来了!” 090 赏赐2.0 宋珏觉得,一定是上天认为自己太闲了,闲得都做出哄骗进军大统领跑出西京去玩耍这种事,所以,才大发善心,找了这么多的麻烦给他,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他回京、回到皇宫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这些麻烦还远远达不到让他焦头烂额的程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年难道不是应该痛痛快快的玩耍嘛! 宋珏郁闷的心情在接到从嘉平关城送来关于金国使团被劫杀的消息的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他简直是无语至极,这金国上下,从金王完颜宗承到百姓都充斥着一种名叫“衰”的气息,不仅国内不平静,遭遇了多年不遇的水灾、暴雨,派个使团还被人给在半路劫杀了,真是衰到极点了。 因为收到这个让他特别不开心的消息,宋珏的表情连续两三天都是阴阴沉沉的,除了贴身伺候的潘公公之外,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恨不能躲着宋珏,免得遭池鱼之灾。不过,宋珏这样的状态并没有太久,就在他想要要怎么办的时候,金国使团被杀案告破的消息摆在了他的龙案上,这份密折里面不仅有详细的案情记录,还有所有在场人员的全部口供以及他们的签字画押。 宋珏看完了这个密折,心情顿时舒畅无比,简直比三伏天吃了一大海碗的冰还要爽快。他拿着那份密折里里外外看了好多遍,觉得他的茶真的太厉害了,一个晚上就破案了,就抓到真凶了,不仅戳破了完颜宗承和完颜喜的阴谋,帮辽国洗清了冤屈,还让辽国欠下了如此大的一个人情……不,应该是恩情,这份恩情可了不起啊,就像潘公公说的那样,有了这份恩情,那辽人就不能随意的攻打他们,否则,有人就会说他们是忘恩负义之图。耶律尔图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名望有失。 还没等宋珏高兴完呢,紧接着嘉平关城又送了一封密信过来,里面的内容虽然让他有些担忧,但如果防范得当的话,辽又会欠下他们大夏一个恩情。一桩金国使团劫杀案让辽前前后后欠了他们两个大恩情,这真的是意外之喜,宋珏激动得抱着潘公公直转圈,要知道,这可是他爷爷、他爸爸都没做到的事情,居然在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手里实现了。 “潘潘,必须要赏啊!” 在宋珏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应该好好给予嘉平关城一个奖赏,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赏会伤了功臣的心,尤其是会伤了他的茶的心。可是,这桩案子目前还处于保密的状态,沈昊林、沈茶先后送来的几封密信、密折里面都强调了一件事,就是金国使团被杀的这件事情必须要保密,至少要在金国自己开口说出来之前,不能由辽、夏先说出来。而且金国一定不会在过年期间、各国使团都在西京的时候,把这个秘密捅破,他们只会说因为自身的问题,无法派使团前来朝贺。 基于这个原因,单独赏赐嘉平关城是不太现实的,其他的人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容易给镇国公府、武定侯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宋珏想了想,因为怡和亲王府的三公子逃婚的事情,北边所有的边关都帮忙找人了,他也该有所表示,所以,干脆一点,北边所有的关城都赏,只是嘉平关城的赏赐多一点就是了。 “潘潘,劳烦您去嘉平关城走一趟吧!” “奴婢遵旨!” 潘公公跟在宋珏身边很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宋珏长大的,跟他一起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各种的悲欢离合,甚至为了宋珏,他受了很多的伤,所以,宋珏是非常的信任他。 之所以会让潘公公去嘉平关城,宋珏其实是有一点私心的,他有些东西要潘公公在私底下转交给沈茶。 虽然马上就过年了,但被陛下派到嘉平关城那么远的地方,潘公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也好久没见过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几位少爷和小姐了,也怪想念的,而且,听说秦正那个老家伙也去嘉平关城过年了,正好老哥几个凑在一起吃顿饭。 于是,潘公公很干脆利索的收拾好了东西,带着一百名禁军将士,押着二十辆马车从西京出发了。他们到达嘉平关城的时候,正好就是大年三十儿。 听说潘公公亲自押送赏赐来嘉平关城,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都愣住了,第一反应是绝对不可能,但影五又不是那种无聊的人,用这种话来逗他们玩,所以,几个人赶紧整理了一下,快速的跑到了镇国公府,同时派人通知了秦正、晏伯、宋其云、夏久和沈酒,让他们赶紧到府门前来。 郑重其事的清扫了地面,将镇国公府的中门大开,众人就看到了笑眯眯的潘公公站在了门口。 “奴婢见过国公爷、侯爷、大小姐!” 潘公公向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行礼,三人赶紧还礼,潘公公是有大功之人,他们可不敢受他的礼。 “潘公公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您再稍等一下,秦副帅、两位郡王爷马上就到。”沈昊林赶紧让人给潘公公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这大雪纷飞的,骑马从西京跑到边关来,简直就是受罪,潘公公年纪不小了,把老人家给累坏了可就麻烦了。 “国公爷,奴婢还没有那么娇气,奴婢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跟着老国公爷一起征战沙场的。”潘公公笑眯眯的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看到你们都好好的,奴婢这颗心也就放下了。”他看向沈茶,“大小姐遇刺的消息传来,可是把奴婢吓坏了,您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万事不可逞强。” “多谢公公,我记住了!”沈茶点点头,往潘公公手里塞了一杯姜汤,“驱驱寒吧,这一路太受罪了。” “大小姐有心了!” 潘公公发现不仅自己有姜汤喝,那一百名的禁军将士也都有,忍不住感叹,国公府和别的勋贵重臣府就是不一样,心思细腻入微,完全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会区别对待的,他们每次的做法都会让人觉得非常的暖心和感动。 潘公公喝完了一杯姜汤之后,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晏伯快速的摆上了准备好的香案,秦正、沈昊林、薛瑞天带着府中众人跪倒接旨,潘公公宣读完圣旨,被众人请进了国公府的正堂。 晏伯指挥着禁军将马车上的箱子都挪到前院的库房,拿着清单一项一项的进行清点。 在赏赐里面一共有十箱金子、十箱银子,各一万两,宫中御制的绢布素色、花色一共二十个品种,每个品种各十匹,还有一大箱的首饰,一共是十套,圣旨里面特定这一箱首饰是给沈茶的,晏伯招来梅林,把这一大箱的首饰交给她,让她收进沈茶的私库里面。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整整五大箱子的宫廷细点和糖果,细点一共六十种,每一种装了十个小匣子,每个小匣子里面装了六块点心。宫中特制的糖果也有五个小箱子,按照清单里面列示的,一共有二十五种,每一种都有一百颗。 晏伯吩咐把这些宫廷细点和糖果都送到暖阁里去,他相信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定会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一大部分全都会分出去的。 清点到最后的五箱,晏伯特别的无奈,他觉得陛下一定是把太后娘娘宫里的补品都给搜刮来了,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养生用的,根本就不适合年轻人吃,更不适合他们家大小姐这种身体不太健壮的人吃。 清点完了所有的赏赐,安顿好了禁军的兄弟们,晏伯拿着清单走进了正堂,把清单交给了沈昊林,然后坐在了秦正的身边。 “晏少爷,好久不见了!”潘公公看向晏伯,“看上去挺精神的,日子过得不错!” “确实是不错!”晏伯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潘公公放在脚边的大布袋子,“那又是什么?” “是陛下答应给金军师的花种,怡和老王爷友情提供。” “臣谢陛下!”金菁行了礼,接过那个大布袋子,美滋滋的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潘公公,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您跟我们一起过年吧?您和秦伯父、晏伯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老兄弟要好好的叙叙旧,至少也得过了大年初一再回京吧?”沈昊林看向潘公公,“我们要是让您连过年的时候都在赶路,陛下一定会怪罪的。” “兄长说的是!”沈茶也跟着说道,“外面的雪这么大,路上也不好走,至少也要等雪稍微小一点。” “多谢国公爷、大小姐的盛情,但奴婢出京之前已经跟陛下禀告过了,一定要在初五之前赶回京去,公主的典礼从都到尾都要由奴婢来操持的。所以,真的很抱歉,请国公爷和大小姐恕罪。” “可是……”沈茶微微一皱眉,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夏久,让他们也帮忙劝一下。 “大小姐!”潘公公看到沈茶给两位郡王爷使眼色,笑了一下,“不用再麻烦了,我们吃过午饭就动身了。” “小茶!”秦正朝着沈茶摆摆手,“这个老家伙脾气倔着呢,他决定的事情,一百匹马都拉不动的,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多准备点好吃的,他吃不吃无所谓,别让那一百名禁军兄弟受了委屈就行。” 潘公公:“……” 秦正这个老东西,年纪越大就更越招人讨厌了! 091 护身符 潘公公跟秦正、晏伯已经有好多年没见了,当年先帝将潘公公调回西京给宋珏做贴身公公、保护宋珏的安全,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位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兄弟,算算时间应该也有二十年了。老哥们见面自然也有很多话要说,在见过金苗苗和秦正新收的挂名小徒弟之后,潘公公就拉着他们去聊天了。 “这位……”金苗苗凑到薛瑞天的跟前,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公公,除了脸上没长胡子之外,看上去相当的爷们,绝对的真汉子!” “公公也不都是娘里娘气的,宫里像潘公公这种特爷们的也不少,尤其是跟在皇帝陛下身边的,很多都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绝对不可以小看!”薛瑞天知道潘公公的耳力特别的好,所以,示意金苗苗的声音再小一点。“当年,潘公公在老国公爷帐前听令,斩杀过不少金军和辽军的大将。若非当年陛下年幼,需要有得力的心腹护卫安全,先帝也不会把他召回西京去。” “跟这位潘公公一比,怡和老王爷家的那位三公子真的是……不配称自己是男人啊!”金苗苗摇摇头,伸手拿了颗蜜饯塞进自己的嘴里,“真应该找根白绫自我了断!”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是读书人,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我们这些武人,最恨的就是……”薛瑞天朝着潘公公的方向扬扬下巴,无声的说道,“宦官。” “这就是偏见。”金苗苗翻了个白眼,“那位三公子倒是出身勋贵之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不如我这个弱女子呢!一个男人活得窝窝囊囊的,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金苗苗嗤笑了一声,“只有别人瞧不起他的份儿,哪儿有他瞧不起别人的资格!” “你还弱女子呢?”薛瑞天撇嘴,“一拳能打碎一块砖的弱女子?赵玉和要是搁你手里,大概要碎成渣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总比任人欺凌要强吧!话又说回来了……”金苗苗看看跟秦正、晏伯聊得很愉快的潘公公,“年赏不早就送过来了,这又是什么赏赐?居然还劳动了陛下最信任的公公?” “肯定跟金国使团那桩案子有关,别听宋珏睁眼说瞎话,什么为了感谢各边关前段时间的支持之类的,那都是瞎扯。因为金国使团的案子现在不能昭告天下,他只能找个别的由头来赏我们。但单独赏我们太过扎眼了,容易招别人的记恨,所以,就拉上了北边其他的关城。” “颁个赏赐还要七绕八绕的,真麻烦!”金苗苗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样子,“当皇帝也不是太自由啊!” “他要是自由,没事总惦记往外跑干嘛?”薛瑞天看了一眼头碰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的沈昊林、沈茶,“嘶,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金苗苗抬头看看,“没有啊,不是挺好的嘛!”她伸手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你最大的敌人在西京,那个才真的是图谋不轨的呢!你以为潘公公带来的这些赏赐是给我们的?大错特错!我跟你说,我们是顺带的,小茶才是主角!” “什么主角?谁是主角?”欣赏完那些美丽的花种,金菁回过神来就听到自己妹妹跟薛瑞天在说些什么,凑过来就听到了最后两个字,一头雾水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什么呢,你们两个?” “说吃年夜饭的时候,要有人舞剑,我推选老哥你当主角!”金苗苗看看金菁身边的那个布袋子,“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不如何!”金菁把布袋子的口系好,藏到自己的身后,“我警告你啊,少打这些花种的主意,这可是御赐之物,弄死了你可是赔不起的,知道吗?” “就是,这些可是老亲王的赔礼,好多珍贵得不得了的种子,你要是给毁了,我们只能把你给卖了!”薛瑞天接收到金菁的眼神,也跟着补充道,“不对,卖了你也赔不起啊!” “我不就是看一眼,还是看了一眼布袋子,你至于那么紧张兮兮的嘛!”金苗苗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跑到红叶身边,跟她一起坐着,还冲着金菁做了个鬼脸,“不跟你们玩了!” 沈茶看着被金菁和薛瑞天合伙给气跑的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苗苗真傻,她哪里是小天哥和小菁哥的对手!” “只是逗着她玩儿而已,看着她气鼓鼓跑走的样子,非常的有趣。”沈昊林看看梅林,“去膳房看看,午饭准备好了没有,跟莫大师傅说稍微快一点。既然潘公公不肯留下来跟咱们一起过年,就干脆早一点吃饭、早一点出发,免得晚上露宿荒郊野外。” “还有,你们按照这个单子上面写的,去库房把东西准备出来。”沈茶交给梅林一张纸,上面是要请潘公公带回西京的东西,“还有,跟莫大师傅说,潘公公肯定要带他的腊肉、腌肉和熏肉回去的,宫里的人都爱这一口,你让他多准备一些,还有一些能放得住的点心,让他们路上吃。” “是,我知道了!”梅林点点头,拿着清单离开了正堂。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工夫,膳房的帮厨们提着食盒把午饭送过来了,一样一样的摆在每个人的桌子上面,没人都有一碟烤羊腿肉、一碟蒸腊肉,一碗炖菜,三十个酸菜猪肉馅的饺子,每个饺子都有手掌那么大。除这些之外,还有一大碗热乎乎的酸辣汤。虽然种类不是很丰盛,但完全可以吃饱。 “军中禁酒,公公下午也要赶路,不太适合喝酒,所以,我们以茶代酒,敬公公一杯。”作为镇国公府的主人,沈昊林站起身,举起手里的杯子,“提前给公公拜年,祝公公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谢国公爷!”潘公公喝了一口茶,“谢两位殿下、谢侯爷,谢大小姐!” 喝了这一杯开席茶,宴席才算正式开始。就像沈茶跟梅林说的那样,潘公公非常喜欢莫大师傅拿手的腌肉、腊肉和熏肉,第一筷子就是伸向了那一碟蒸腊肉,吃了第一口就完全停不下来了,他的眼里只有那一碟蒸腊肉,其他的完全都看不到了。 “把我这份给公公端过去。”沈昊林把自己面前的那一盘交给梅竹,他和沈茶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尤其是沈茶,因为从小吃的就稍微清淡一点,对这么口重的东西欣赏不来。 “谢国公爷!”潘公公朝着沈昊林点点头,“众位不知,莫大师傅的手艺在宫中是广受欢迎的,每次国公爷送过去的腊肉都被一抢而空。太后娘娘更是喜欢,奴婢这次出来,太后娘娘特意嘱咐了,一定让奴婢多带一些腊肉回去。所以……”潘公公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沈昊林,“奴婢……” “公公不必多言!”沈昊林朝着他笑笑,“茶儿已经都吩咐下去了,一些东西是请公公带回京、带回宫的,一些是让公公在路上吃的。劳烦公公大过年的跑到我们这里来,让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要是路上再吃不好,我们心里就更难受了,这点东西还请公公不要拒绝。” “多谢国公爷,奴婢就腆着老脸收下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也别总跟我们这么客气,这就太见外了!”薛瑞天吃完了一个饺子,用手帕擦擦嘴,说道,“您是我们的长辈,照顾您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应该做的。” 潘公公没说话,只是朝着薛瑞天笑笑,又继续埋头苦吃了。 这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吃了饭又喝了一壶茶,潘公公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起身向众人告辞。 秦正和沈昊林带着众人把他和一百名禁军兄弟送到门口,来的时候,那么多辆车上是满满当当的,回去的时候,依然没有一辆马车是空的,每一辆车上都装了好几个大箱子,看上去比来的时候还要多。 潘公公翻身上马,打起了番号,带着禁军车队,浩浩荡荡的返程了。 沈茶有些不放心,派了六个暗影一路跟随,叮嘱他们一定要亲眼看着潘公公回京进宫。 送完了潘公公一行人,秦正和晏伯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回军营忙他们的事情,金苗苗带三个小孩回去午睡,沈昊林、沈茶、薛瑞天、金菁和红叶返回了暖阁。 一进暖阁,看到地上摆着十来个大箱子,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发愁的样子。 “对了,潘公公临走前给你塞了个什么?”沈昊林看着沈茶,好奇的问道,“还神神秘秘的,生怕我们看见似的,难不成又是陛下的密信?” “应该不是吧,感觉很薄的样子!”沈茶从怀里把那个信封拿出来,撕开信封,从里面倒出来一张字条和一个西京大广济寺的护身符。 “护身符?”沈昊林拿过那个护身符看了一眼,又凑过去看那张字条的内容,“这护身符是陛下偷偷溜出宫的时候去大广济寺求的,还在佛前供了九九八十一天。”沈昊林轻轻挑挑眉,“望随身佩戴,必保平安!” “啧啧啧,陛下还真是有心了啊!” 薛瑞天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磨牙,宋珏这个混小子的手段越来越多,花样越来越翻陈出新,真是不得不防呀! 092 夹层 沈茶很喜欢宋珏送的护身符,把它放进了随身携带的香囊里,不管她会不会接受宋珏的感情,但这一份心意,她是接受的。在她的心里,这个护身符一抬头就看到沈昊林和薛瑞天咬牙切齿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她伸手拍拍沈昊林和薛瑞天的肩膀,示意他们稍微放松一点,不要这么紧张。 “我早说过了,无论陛下如何表达,我都不会喜欢他,更不会进宫的。”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们也稍稍收敛一点,别每次陛下送点什么或者表示一点什么就这副表情,好不好?”沈茶挑挑眉,“今天晚上的家宴,你们想到什么有趣的点子了?咱们总不能就只是吃吃喝喝吧?太枯燥了,肯定坚持不到子时。” “说说话、聊聊天,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子时了。”薛瑞天看向沈茶,问道,“祠堂可打扫过了?” “放心吧,祠堂每天都打扫,不会有疏忽的。对了……”沈茶眨眨眼睛,“炮竹可准备好了?咱们府里今年有小孩子在,虽然不能让他们动手点炮竹,让他们看着也是很有意思的。” “当然!”薛瑞天晃晃脑袋,“整整两大箱呢,够放一个晚上了!不过……”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外面,“这么大的雪,估计也没什么人愿意出去放炮竹吧?” “天冷也要放一放,这是一个吉祥的象征。尤其是对咱们而言,最近这段时间晦气的事情太多,也要放放炮竹去去晦气,是不是?”金菁用扇子瞧了瞧薛瑞天的肩膀,让他帮忙把小桌子上的那碟瓜子拿过来,“虽然刚吃过饭,但还是觉得饿。果然天冷的时候会吃很多东西,嘴巴没有一刻是能停下来的。中午的那个烤羊腿的味道不错,希望晚上他们可以再做一次。” “晏伯让人把国公府的小膳房都收拾出来了,今天的家宴是那边大膳房派几个人过来协助苗苗。烤羊腿大概是没希望了,猪肉酸菜的饺子还是可以有的。”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微微闭上眼睛,“我稍微歇会儿,等一下要处理掉堆在那边的箱子。”她伸手指指整齐的摆放在一边的十多个箱子,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的天气很冷,这些吃的可以保存很久,不用担心会坏掉,但点心、糖果这种东西,充其量就是个点缀,也没有人会把它当饭吃,一日三餐不吃,光吃这个吧?我有想过,把点心都送到军中,可一人一块都做不到。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分呢,免得因为你有我没有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分歧,不利于团结。” “茶儿说得对!”沈昊林点点头,把旁边的毛毯拿过来给沈茶盖在腿上,“我倒是有个想法,军中都是些大老爷们,很多人既不爱点心、也不喜欢糖果,他们更愿意吃的还是肉。所以,我觉得除了咱们留下来一些,送到暗影那边去一部分,然后,各军的主将多分一点,把他们手下副将的份儿给分出来。糖果的话……干脆就留着吧,那东西就更没有人愿意吃了,咱们军中有不少孩子,慢慢的都分给他们吧!” “兄长的这个想法很好,我赞同!”沈茶点点头,“只要可以分出去,不浪费,怎么样都行!” “我就说宋珏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送这些东西哪里是奖赏我们,完全就是给我们找麻烦。”薛瑞天站起来,走到那些箱子跟前,打开其中一个,“也不算太傻,箱子盖上都写着里面点心的名字和口味,我先声明啊,那个咸口的点心我不吃,都留给你们。” “我也是。”金菁和红叶异口同声的说道,“不甜的点心是不配称作是点心的!” 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撇嘴,他们两个最不喜欢的就是甜的东西,点心也只吃咸的。 “诶,这个叫茶糕的很好吃啊,应该是绿豆糕的一种,可是有一种淡淡的茶香,也不是特别的甜。”红叶翻到了一个她喜欢的,把那个小盒子从箱子里面拿出来,跑到沈茶的跟前,“啊,张嘴!” 沈茶就着红叶的手,咬了一口那个茶糕,“嗯,是很好吃!” “是吧,是吧!”红叶把一整盒都放在了沈茶、沈昊林的面前,转身又去翻别的了。 “每一种点心单独给我留两盒,我要送到师父和晏伯那里去。”看到薛瑞天拿出了一盒糖果,沈茶摇摇头,“他们年纪大了,还是少吃点甜的,点心就足够了。而且,他们跟我们一样,也不喜欢甜的东西。 “哎,不喜欢甜的东西,人生是有多无趣啊!”薛瑞天和金菁把沈茶要的都拿出来,单独放在一边,“糖果的话,小孩子应该很喜欢吧?只是,也不能让他们吃太多,还是要节制一点,每种选上十颗,总数量就已经很多,够他们吃很多天了。”一边说一边薛瑞天开始翻箱倒柜的折腾了,“对了,还有好几箱子的绢布呢,怎么处理啊?早知道宋珏会送这些东西来,我们就不用那么早做新衣裳了。” “他今天送过来,还得现找裁缝现做,明天可就穿不上了。”红叶翻了个白眼,从一个箱子里面找到了一个好吃的桂花糕,自己叼了一块,剩下的那一盒又都送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 “大病初愈,还是少吃一点吧!”沈茶伸手戳戳红叶的脑门,“你也是个奇人,自己生病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就是浑身上下很酸、很难受,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跟你又不一样!”红叶坐在沈茶边上,“你是久病成医,稍微不舒服就会注意的。我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生过病?” “可不是嘛!”薛瑞天把准备给三个小孩的糖果分别装在了三个小盒字里面,走过来放到沈茶的跟前,“小时候跟个牛犊子似的,你跟金苗苗应该是亲姐妹,金苗苗是一拳能把青石砖打成八瓣,你呢,是八匹马都拉不动你。可想而知,你们两个是有多么的壮了!”薛瑞天趴在桌子上,朝着红叶坏笑,“说你身轻如燕的家伙,是不是眼睛不太好使啊?应该找郎中看看眼睛!” “你不就说过嘛,侯爷!”红叶哼哼了两声,伸了一个懒腰,“对了,我差点忘了!”她伸手拍拍薛瑞天的胳膊,“侯爷,记得吧,这几天的早晨!” “这几天的早晨?哦!”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沈茶,“那个戴乙是真知道上进了,我们连着几天都看到他特别早就出来练功了。那个时间,大多数的人应该都在睡觉呢!怎么,这小子的考核成绩不是很好?有被踢出去的危险?” “嗯!”沈茶点点头,“十七昨天还跟我说呢,小四狠狠收拾了戴乙一顿,不过,对他的评价还挺高,觉得是个好苗子,但是能不能成事,还要看他自己。如果他无法突破自己,等到过年之后的考核,再通过不了,无论多么有潜质,该被踢出去,还是会被踢出去的。” “还真没想到啊!”薛瑞天感叹了一声,“这个小子因为一次没脑子的举动,赢得了这么多人的关注。” 沈茶刚要说点什么,就听到金菁在那边高声的喊了一嗓子。 “你们来看,这里有夹层!” 大家相互对望了一眼,快速的站起身来,冲到了金菁的身边。 “夹层里面是什么?”带夹层的箱子是用来装糖果的,糖果已经被金菁都倒出来了,沈昊林让所有的人都向后退,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短剑,撬开箱子的内壁,夹层里面放着一封信。“陛下的密信。”沈昊林看着信封上宋珏留下的特殊印记,轻轻一挑眉,伸手拿了那个信封,转手交给沈茶,“这封信应该是给你的。” “嗯!”沈茶点点头,接过那封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快速的浏览了一番,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发现,对于我们中的某个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她将信纸交给沈昊林,转身看向薛瑞天,很认真的说道,“小天哥,你彻底解脱了。” “什么意思?”薛瑞天很紧张又很茫然的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和我有关?” “陛下的暗影一直都盯着你外祖家,准确说来,是盯着你的舅舅和你的姨母。” “是跟当年……” “不!”沈茶摇摇头,“与那件事情无关,这一次的发现是……外祖家除了宫中太后之外,没有任何人了。” “这是……”金菁眨眨眼睛,“这个的意思就是,西京那个府邸的人都是假冒的嘛?” “对!”沈茶点点头,“小天哥的舅舅和姨母都因为当年的那件事被灭口了,有人易容成了他们的样子,继续在大夏生活。” “他们人呢?” “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了!” 093 解脱 “不是,你们先等一下,我现在有点乱!”薛瑞天抬抬手,让沈茶稍微等一下,“你们让我捋一下,宋珏的意思是说,我母亲的娘家,其实早就一个人都不剩了,现在在西京生活的人是假冒他们的,对吧?而且,这些假冒他们的人现在也死了,死于一场大火,对吧?” “没错,你理解的非常的对。”沈昊林点点头,把宋珏的密信交到薛瑞天的手上,“来,我们坐下来说。” 宋珏和薛瑞天是一样的,都对母亲的母族没有任何的好印象,那些舅舅、姨妈的贪婪、无耻,把他们心中的那一点点的亲情早就消磨殆尽了,剩下来的只有对他们的防备、抵触和仇恨。自从薛瑞天的母亲、也就是先武定侯夫人出事之后,宋珏就一直安排暗影监视舅舅和姨妈家,因为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所以,这么做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 “我就说这个小子贼精贼精的,甭看他整天嚷嚷着说不喜欢做皇帝,讨厌做皇帝,他是被迫的之类的,其实,先帝膝下的皇子,就他最适合做那把龙椅。”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说道,“跟宋珏那个小子相比,我才是那个傻的,就知道恨来恨去,明面上耍狠。看看这个小子……”薛瑞天甩甩手上的信,“玩阴的玩得多溜啊,从出事那天到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的监视一时一刻都不放松。”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嘶,他给小茶的密信里写这种东西,难道说……你们俩是知情的?” “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陛下是主君,我们是臣子,他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臣子来指手画脚?”沈茶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只知道他派人监视了一些人,因为派去的暗影是跟我要的。当初,出事之后的一年多时间,他派的是禁军,后来暗影成立之后,他找我要了几个擅长追踪、埋伏、搜索,而且善于在黑夜里搜索的暗影,我当时没多问,就把人给他了。两个月前,我才知道,他找我要的这些人都派去监视……” “我们的舅舅和姨妈了!”薛瑞天一边看信一边点头,“他在信里说,大约三四个月之前,他发现舅舅、姨妈开始有反常的举动,自从我母亲过世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们几乎不来往,各过各的,就连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不走动,似乎根本就不是亲戚一样。可三四个月之前的某天,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位于西京的老宅里。”薛瑞天想了想,抬起头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等一下,他说三四个月前……小茶,小菁菁,你们记得完颜喜和完颜与文预谋混进辽国使团的第一封信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看到金菁和沈茶同时点头,薛瑞天一拍大腿,“我跟你们说,自从见了那个完颜喜之后,我一直都有一个怀疑,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所以,不太敢确定,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沈昊林很正色的看着薛瑞天,“没事别胡思乱想的!” “等我说出来,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胡思乱想了。”薛瑞天看向沈茶,“记不记得你的八岁生辰是在我家里过的?我娘非要给你弄个小宴会,是不是?” “对!”沈茶点点头,“所以呢?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年轻的男人?跟完颜喜有几分相像的那个?”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也想起来了?”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你们怎么不早点说?还是不是兄弟了?还能不能在一起玩耍了?” “放手,放手,晃得我头晕。”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胳膊,“长得像又怎么样?长得像不代表什么,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年轻男人跟伯母有什么关系啊?别人怀疑你母亲是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是外人,不了解内情,难道你身为人子,也认为你母亲是……”沈昊林拍拍薛瑞天,“小天,不要看到了什么都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退一万步说,如果那个年轻男人真的是完颜喜的……”沈昊林看向沈茶,“父亲或者兄长的话,如果他真的跟伯母有什么瓜葛的话,完颜喜到咱们这的时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肯定会拿着这个把柄来要挟你的,而不是给我们留下一封自曝身份的信。”沈茶看看金菁,又看看盘腿坐在一边的红叶,“你们两个觉得呢?” “我觉得国公爷说得对!”红叶伸手拽拽薛瑞天,“我觉得吧,咱们看到的那个人跟完颜喜一点都不像,那个人是鸭蛋脸,看上去还顺眼一点,可完颜喜的脸那么长,跟个鞋拔子似的。还有啊,那个人的眼角眉梢都是向上挑的,看着很英气、很喜庆的样子,完颜喜就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整张脸都是向下垮的,看到他那张脸,我就觉得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好多银子。”红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茶,说道,“上次咱们说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什么来着?” “丧!”沈茶点点头,站起身来,把自己的茶壶和茶杯都拎了过来,“感觉像是死人一样,没有一丁点鲜活的气息,跟我们见过的那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沈茶喝了口茶,说道,“不要纠结在这个上面了,小天哥,我们还是说这封信的事!”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要真的有关系的话,完颜喜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的确是我想多了。对了,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薛瑞天想了想,“算了,一会儿再说!”他低头看信,“宋珏说,让暗影连着搜了三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们的舅舅、姨母早就已经被人掉包了,他们在当年出事之后,就已经被人灭口,尸首就在老宅后花园的假山下面。所以,代替他们在大夏继续生活的是……金国细作?”薛瑞天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想起刚才要说什么了,既然所谓的舅舅、姨母是金国的细作,那么他们突然联络得很频繁、变得非常的活跃,甚至聚集到了一起,就说明从那个时候开始,所谓刺杀公主、嫁祸辽国使团的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了,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是为了熟悉情况,辅助完颜喜和完颜与文制定一个更相信、更可行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完颜喜先提出来的,但混入辽国使团的计划时完颜与文提出来的,所以……”金菁摸摸下巴,“这些人是先侯夫人出事之后就潜藏下来了,应该是完颜喜父兄安排的人。我觉得并不是完颜喜的父兄与先侯夫人有关系,而是小天的舅舅、姨母身边早就隐藏了细作,他们唆使舅舅、姨母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事成之后,把他们干掉,自己取而代之。这也就是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自从出事之后,他们与小天的来往并不多,逢年过节,小天送不送礼,他们都不会说什么。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出于所谓的悔恨或者内疚,而是……” “怕露出马脚!”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 “答对!”金菁点点头,“他们是担心自己稍不留神就会暴露,从而影响主子的计划。这次聚在一起是听从了完颜喜或者完颜与文的召唤,我想,如果他们得手的话,也没什么好下场,一定会被干掉的。” “这个是必然的。”沈茶笑了一下,“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不是,你们不认为宋珏的动作有点快了嘛?找到了证据就让暗影杀掉那些人、放火烧了宅子,造成意外失火的假象,万一,西京城里还有他们的人呢?怎么着也把这些人留两天,说不准还能顺藤摸瓜揪出来一大串呢!”薛瑞天撇撇嘴,“百密一疏啊!” “如果有的话,早晚也会被揪出来的。你都说了,宋珏猴精猴精的,有这帮人在前,肯定会严查的,放心吧!”沈昊林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信纸,交还给沈茶,“倒是你,现在是个什么感觉?” “是啊,小天哥,你不难过吗?”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薛瑞天一挑眉,“死的不是细作吗?他们死了是大快人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是说你舅舅、姨母的事,谁说细作了!” “哦!”薛瑞天摇摇头,“既然他们当年就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再说恨不恨的就没什么意义了。逝者已矣,我们就不要再揪着他们的过错不放了,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 “真的吗?”红叶凑过去看看薛瑞天,“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呗,我们是不会笑话你的!”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薛瑞天踹了一脚红叶,“就像小茶刚才说的那样,他们死了,我就真正的解脱了,心中对他们的恨意也消失了,这对我们都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对吧?” “……”红叶看了他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你开心就好!” 094 两只小坏蛋 “你这孩子跟谁学的?学的对人这么不真诚、这么的敷衍?”薛瑞天伸手敲敲红叶的脑袋,“什么叫做我开心就好?我要是不开心呢?”他站起身来,拎着一个坐垫走到那堆箱子跟前,回过头来说道,“我可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出来了啊,我要看看还有没有带夹层的箱子。” 薛瑞天在那里翻了好久,也没有翻到第二个带夹层的箱子,倒是翻出不少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糖果。 金菁对这些从宫里出来的东西很好奇,刚才才看完那些好吃的点心,要不是发现了带夹层的箱子,他还沉迷在开箱的过程中,现在看到薛瑞天翻了好多花花绿绿的糖果出来,顿时兴趣大增,跑过去认真的看每一种糖果,还放到鼻子底下闻闻。 “给你一个好吃的糖,能抚慰你心灵上的创伤。”金菁往薛瑞天的嘴里塞了一颗看起来很好看的糖果,“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苍了天了!”薛瑞天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把嘴里的糖吐了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酸得人牙都要掉了!我跟你们说,有机会我一定找宋珏那个混蛋决斗,他送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这是要谋杀啊!” “有什么可怕吗?”红叶看到薛瑞天那个样子,走过去从金菁的手里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唔!” “是不是特别酸,是不是!” “不是啊!”红叶睁大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很好吃啊,酸酸甜甜的。”她拿了两颗,跑到沈茶和沈昊林的身边,递给他们,说道,“你们尝尝!” “好!”沈昊林和沈茶一人拿了一颗放在了嘴里,顿时两个人的脸都皱成了一团,“这是打死卖醋的了吧?酸死了!”沈茶赶紧给自己和沈昊林倒了一杯茶,“这么酸的东西,你怎么会觉得好吃呢?” “是吧,是吧?”薛瑞天扑过来也要了一杯茶,“不是我觉得这东西酸,是本来就酸,对不对?”他给自己灌了一杯茶,总算了冲淡了嘴巴里的酸味,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这丫头的口味是越来越奇怪了!” “看来这个糖果不符合你们的口味,全都归我了!”红叶把那一整盒的糖果都拿起来了,“我带回去慢慢吃,侯爷,你要是想吃的话,尽管来找我啊,不要客气!” “呵呵,你自己留着享用吧!”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你也不能白拿吃的,去干点活,把分出来的那些点心什么的都让人送到该送的地方去,给我们也腾点地方,我们要倒腾那几箱子布了。”薛瑞天走到那装着布的箱子前面,打开箱子往里面一看,“哟,宋珏够大手笔的哟!”他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哪里是什么绢啊,全都是云锦啊!”薛瑞天抱出来一匹看了一下,“皇家御制,宋珏可不会轻易送出来的。依我看,虽然北边的边关都有赏赐,但是……”薛瑞天指指那几个箱子,“这些绝对只是咱们才有。” “所以,不能大张旗鼓的分出去了,只能我们自己留着了!”红叶指挥暗影们把箱子都搬走,凑到薛瑞天的身边,“诶,这些红色的都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大姐,这两个府里加上整个沈家军,天天弄一身红的,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薛瑞天拍拍红叶的肩膀,“你和夏久就是这军中最招人恨的俩人了,一个整天穿一身红,跟个厉鬼似的飘来飘去,另一个只要不当值,就穿着一身白,跟在别人身后当人家的背后灵。” “好歹我们的白色、红色都是纯色,再看看侯爷您……”红叶站在一个箱子的面前,朝着薛瑞天招招手,“这一箱子都是你的,没有人会跟你抢的。” “不啊,小菁菁的爱好跟我一样,都喜欢带花纹的,越花越好。”薛瑞天从箱子里面抱出黑色、白色各三匹放到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你们两个是不是不要其他的颜色?” “我们是不要了,你再挑出三匹青色、深蓝色、再从你的那箱花色里面挑出几匹看上去比较沉稳的,连着之前的点心让人送到我师父和晏伯那里去!然后,在从鹅黄的、淡粉的、淡绿的、淡蓝的各挑三匹,还有你的那箱花色里面选几个比较鲜艳一点的送到苗苗的院子里,这些是给孩子们准备的。”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身上,打了个哈欠,说道,“剩下的你们就自己分吧,我们就不要了。那个要注意一点啊,咱们英郡王啊,什么颜色都行,坚决不能给他白色的,就算他坐地上打滚儿也不行。负责新兵营训练的校官不止一次跟我说,他们新兵营的人都被郡王爷吓着了,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在半夜的时候,见过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影在军营里面晃来晃去的,每次吓到了人,郡王爷还开心的咯咯咯得笑个不停。”沈茶叹了口气,“校官们说,严重影响到了第二天的训练,被吓到了的兵士根本没有办法集中自己的精神。” “这就是他的爱好,他不是喜欢穿白,而是因为在夜里穿白的在军营里面晃悠是可以吓到人的。”薛瑞天很无奈的说道,“我今年都给他做黑衣服,他总不能穿着中衣跑到外面吓唬别人吧?”他摇摇头,“回头我也跟其云说一声,让他好好的看着他弟弟,别让他总大半夜的出来蹓跶。” “夏久和她……”金菁指指红叶,“就是两只小坏蛋,都要找机会好好的管管。” “管我什么事啊,军师!”红叶哼哼了一声,“我又没大半夜的出去吓唬人,真是的。”她伸出一只手,“等一下,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不说话了,果然听到了外面敲门的声音。红叶离着门最近,就跑过去打开了门,看到影四站在门口,手举在胸前,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元帅、将军,影四来了!” “进来!”沈茶朝着影四招招手,“你怎么来了?” “元帅、侯爷,军师、老大!”影四行了礼,“我有事要跟老大说。” “你等会儿再说啊!”薛瑞天朝着红叶招招手,“走了,咱们回去歇会,晚上再过来吃饭。” 红叶点点头,抱着她那一盒酸了吧唧的糖果,乐颠颠的跟着薛瑞天离开了暖阁。 金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的把暖阁的门关上了,走到了沈昊林的身边,默默的看着影四。 “说吧,军师是知情人。”沈茶让影四坐下来,“是……跟他们有关的?小珉说,他们得罪了人,被抓起来了?他们不是在临潢府做买卖吗?怎么会得罪人被抓?具体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是!”影四点点头,“他们在临潢府开了一家赌场,去玩的人不乏临潢府的贵族。只不过他们做买卖也不是那种诚信的人,抽老千坑了不少的人,这一次被抓完全是因为被高人识破了,再加上高人是耶律家的长辈,他们要是不被抓的话,那真是没天理了!” “抽老千坑人?”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这倒是他们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可是,抽老千的话,最多就是赔钱、把赌场关了,抓人……还不至于吧?”沈昊林摸摸下巴,“他们是因为抽老千闹出人命了?” “那倒没有,要是闹出人命,哪儿还留着他们到现在啊!”影四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位高人是给家族里的子弟找场子来的,耶律家有几个小孩来赌场玩,输了不少的钱,回去跟家里的长辈一说,那位高人长辈就来踢场子了。被抓的时候,两个人还死不认账,结果被抓进去之后,又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只要能让他们活着,无论要什么他们都给。”影四叹了口气,“其实,他们只要赔了钱就行。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钱,跟那场高人的对赌,他们已经把铺子给输掉了,一文钱都没有了。现在耶律家是这个赌场的所有人,他们现在想要卖掉赌场。但比较困难,这个赌场经过这事之后,名声已经臭了,根本就没有人买。” “你回去之后,跟小珉说,找一张身家清白的人出面买下来,改成茶庄、酒楼都可以。” “那……那对夫妇呢?” “咱们虽然买了铺子,但给的是耶律家的面子,又不是他们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沈茶冷笑一声,说道,“他们两个暂时就关在牢里吧,对他们好,对我们也好,免得他们跑出来坏了我们的事儿!” “是,属下知道了!” 095 过年1.0 影四跟沈茶禀明了临潢府那对夫妇的情况之后就离开了,暖阁里只剩下了沈昊林、沈茶和金菁三人。 “不作不会死,用在那对夫妇的身上,真的是再恰当不过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在临潢府抽老千,真的以为跟在国内似的,耍个无赖就过去了?这次也算是让他们长个教训了!” “教训是教训了,能不能记得住就两说了。”沈昊林往沈茶的嘴里塞了个蜜饯,“他们在牢里有吃有喝的,没有性命之忧,已经是很不错了,你就别担心了!” “你看她像是担心的样子?”金菁一挑眉,站起来去关门,“她巴不得那两个家伙待在牢里,一辈子都不用出来呢!” “小菁哥是了解我的。”沈茶朝着金菁笑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对夫妇不是重要的,讲真,刚刚我都要吓坏了,腿儿都软了。”金菁关上门走回来,坐到沈昊林的身边,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这话说起来,也的确应该怪我,我应该在小天不在的时候,再把那个带夹层的箱子给搬出来,我琢磨着陛下肯定会有东西送过来,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宋珏肯定是想让小天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就会直接把信交给潘公公,让他转给茶儿了,根本用不着这么的故弄玄虚。”沈昊林递给金菁一碟瓜子,“这下好了,小天不用整天琢磨着怎么收拾他的舅舅和姨妈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怎么着也没有办法为难死人了。宋珏送来这封信,就是这个意思。让我没想到的是……当年他竟然也看到了那个人。” “长得像完颜喜的年轻男人吗?”金菁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琢磨着,“我觉得那个人就是完颜喜的兄长。” “嗯?怎么这么确定?”沈茶好奇的看着金菁,“有什么确凿的根据吗?” “我记得大概三十年前,金国曾经派了一个年轻的王子来大夏,据说是求学,实际上是来做质子的。”金菁托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个王子长得一点都不像金人那么的粗旷,温润儒雅,很受西京那些高门贵女的青睐,甚至先帝的妹妹、那位已经故去的昭庆公主都对他青睐有加、另眼相看。据传,先帝曾动过和亲的念头,但公主拒绝了,说这位金国王子绝非池中之物,绝不可能因为娶了大夏的公主,就停止对大夏的征战。” “公主说得对!”沈茶点点头,“我师父说过,完颜家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典范,在午马镇的时候,耶律泽盛老将军也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们的自私自利都已经深入人心了,就算改了,也没有人会相信的。”金菁冷笑了一声,“昊林,你没听老国公爷说过金国王子的事?老国公爷那会儿应该也在京中吧?” “自然是说过的,可我压根就没把那个质子跟完颜喜的兄长联系在一起。今天听你这么一说,那个质子十有八九就是他。和亲的这件事呢,我听父亲也说起过,据说公主拒绝和亲后三个月,这位王子就离夏归国了。满打满算,这位金国王子在大夏就待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不到半年?”沈茶眨眨眼睛,“现在想想,薛伯母和那个年轻男人之间是有那么一点暧昧的感觉,可半年的时间,他们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呢?薛伯母和昭庆公主的关系好吗?” “哎,后宫、后院的这种事,咱们怎么会知道?”金菁撇撇嘴,“不过,有太后娘娘在,也许是认识的。不管是不是认识,如果薛伯母和那个金国王子有暧昧的话,就是那会儿发展起来的。他们两个人可以重合的时间、地点就是西京的这小半年。后来一个回了金国,另外一个,两年之后就嫁到了武定侯府。” “军师这个推断是正确的,也是非常合理的。”沈昊林点点头,“按照年纪来算的话,昭庆公主和薛伯母相差两岁,也就是说那位金国王子在西京求学的时候,薛伯母应该同在西京,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交往起来的,这个过程……我们肯定是不知道的,但听父亲说过,金国王子和薛伯母娘家的关系还不错,很有可能是因为家里人的这种来往,这两个人相互认识了,也有可能是他们家人想要把女儿嫁给金国王子。”沈昊林摇摇头,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已经过世了,我们再怎么猜测都是徒劳的。” “不,兄长,你忘了太后娘娘。”沈茶一挑眉,“薛伯母的事情,娘娘肯定是知道的,陛下旁敲侧击了很多次,都是无功而返,他说娘娘一直打岔,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娘娘应该是觉得当年的事就是个错误,不应该再提,可是……关系到了薛伯母的名誉,这件往事早晚还会再翻出来的。”沈昊林拍拍沈茶,“慢慢等吧,都等了这么多年,不用着急。” “嗯,等到娘娘想通了的那天。只是,无论真相是什么,小天哥外祖家与金人有关是一定的,这倒也不是冤枉他们,现在是有确凿的证据了。同时,也就能说明,为什么会有金人代替小天哥的舅舅、姨妈生活在大夏,还能不被人发现。”沈茶重新把那封信又拿出来看了一边,“其实,我刚才跟小天哥说,完颜喜若知道薛伯母跟他的父亲或者兄长有关系的话,一定会威胁、敲诈的。这话可真不是哄他的,以完颜喜那种急功近利的性格来说,是非常有可能的。” “可完颜喜没那么做,就说明他是不知情的,对吧?”金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完颜喜是不是跟小酒一边大?我是说沈酒。那位金国王子来做质子的时候,年纪也不是很大,好像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据说是金王独子。换句话说,那个时候完颜喜还没有出生,他肯定是不知道的。等一下,我想想……”金菁眯着眼睛,琢磨了一盏茶的时间,敲敲桌子,说道,“我想起来了,金国王子归国用的理由就是他母后顺利诞下小王子,他要回去看望母亲和刚出生的幼弟。先帝慈爱,认为这是身为人子应该做的,就放他走了。” “这就对了,他的人是回去了,可安排的眼线留下了。”沈昊林点点头,“几年前,完颜宗承叛乱,完颜喜的兄长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所以,就把这批早就安排好了的细作都交给了完颜与文或者是完颜与文的父辈。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批人是绝对不能交给完颜喜的,自己的这个幼弟,从小娇生惯养,从未接触过正经事,把这批人交到他的手上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能彻底暴露他在大夏安排人的这个举动。但完颜与文或者他的父辈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脑子还是很好的,而且有大局观,比完颜喜不知道强了多少。所以,这次給这帮人传消息的,一定是完颜与文。只可惜……完颜喜的兄长应该没有料到,完颜与文走到了完颜喜的前头,还没来得及把这批人用上,就已经被自己人干掉了。” “我还是挺同意小天哥之前说的那个,如果陛下不那么着急干掉这帮人,我们真的可以顺藤摸瓜,看看金国王子是不是还安排了其他的人手,然后可以一网打尽。”沈茶叹了口气,“又或者……当年就留了这么多人?再没有其他的人了吗?” “一个来做质子的人,能带来的随从还是有限的,明里暗里的加起来也不就是三十多个人。而且,他身为质子,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能安排这些人就已经非常难得了。”沈昊林伸手拍拍沈茶,“不用担心,哪怕还有别的什么人手,宋珏的心里也是有数的。” “没错!”金菁点点头,“陛下鬼精鬼精的,若是没有把握的话,他是绝不会下令放火烧府的!”说完,金菁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我回去歇着了,今儿晚上还有得折腾呢!” “等等我们,我们也回去!”沈昊林把沈茶拉起来,给她穿上斗篷,“一会儿晏伯就该让人来收拾屋子了,我们就别跟这儿裹乱了!” 096 过年2.0 沈昊林和沈茶回到虎丘,提前回来的梅林和梅竹准备好了热水,帮两个人脱掉斗篷、外袍,沾了厚厚一层雪的棉靴,把家里的衣服拿出来摆在软榻上,就离开了房间,她们两个也是参加今天晚上的家宴的,也要回去准备准备,要美美的参加家宴。 用热水洗了脸、泡了脚,灌了一大碗的姜汤,将身上的寒气散了散,沈昊林换好了衣服,抱着手炉,舒舒服服的往软榻上一歪,看着沈茶站在衣柜前面犯愁。 “穿这个吧!”沈茶捏着鼻子灌完了姜汤,将碗扔到了外间的桌子上,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糖,缓解了辣辣的姜味,洗了个手,重新回到衣柜跟前,从里面拿出了两件浅粉色的袍子,在沈昊林的面前晃了晃,“咱俩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这算是颜色比较喜庆的。” “这衣服……不像是你的风格,你应该不会选这个颜色。”沈昊林拿过来看了一下,又递给沈茶,“料子不错,样式也不错,是西京今年流行的款式?” “是啊,你记得上次陛下送信过来,里面还夹着西京今年冬天衣服的款式,苗苗就照着这个样子,找裁缝师傅去做的。”沈茶把选好的衣服和配套的靴子放到一边,拿了两条毯子盖在沈昊林的身上,说道,“这料子也不是我选的,是苗苗和小酒选的,小酒说,这个颜色跟我们很相配,你们我们都比较白,不像他似的,一上战场、一晒太阳就会黑得像个煤球一样。而且,他说,我们总穿白的或者黑的,显得整个人老气横秋的,跟我们现在的这个年纪不符。好在小酒现在白回来了,很有信心穿这个颜色,他也做了一件,说要在今天的家宴上穿的。”沈茶打了个哆嗦,快速的钻进了毯子里面,“好冷,好像雪停了再下,会比一直下一直下要冷多了。早上的时候,我跟今天负责巡逻的几个小队都嘱咐过了,看看哪家有没有却炭火的,看看哪家不注意烧火,都要提醒一下,别大过年的挨冻,但也别走了水。” “说得没错,今天的风还是很大的,非常容易走水,别热闹到最后,变成了一场悲剧。”沈昊林把手炉放到了一边,将沈茶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发顶,说道,“睡吧,睡不着也要养养精神,晚上还不一定要到什么时候呢,今天过年,他们肯定要喝酒的,且有得折腾呢!” “喝吧,喝醉了没关系,若是敢瞎折腾的,就全部都扔到雪地里醒酒去!”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蹭蹭,“小天哥除外,今天他就是上房揭瓦,也没有关系,随他怎么闹都可以。” “还是担心他?”沈昊林收紧双臂,“那个小子清醒着呢,他们之间本来除了仇恨就没有别的感情了,就算那些人活着,最后也是这样的一个下场。当年他们做错了事情,马上就被报复了,也算是了结了小天的心愿。我倒是觉得,小天不会在这上面纠结太久,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幕后的那个人。”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别七想八想的,睡吧!” “哦!”沈茶应了一声,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她也没有睡太久,最多就是两个时辰,感觉刚闭上眼睛、刚有点睡意,就被沈昊林给叫醒了。 “到时间了?”沈茶懒洋洋的坐起来,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头还有点晕,前后晃了一下,栽进了沈昊林的怀里,顺势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两下,“我再稍微睡一下下啊,就一下下!” 嘴上说着一下下,可沈茶足足睡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梅林、梅竹敲门进来的时候,她还处于一个晕乎乎的半睡半醒的状态。 “国公爷、将军,过年好!”梅林和梅竹已经换上了新做的桃红色袍子,笑意盈盈的向沈昊林、沈茶行礼,接过沈昊林递给她们的两个小荷包,“谢国公爷,谢将军!” “不用谢,应该的!”沈茶扒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说道,“新的一年,我们继续共同携手同行。” “是,将军!”梅林行了礼,看到沈昊林给她使的眼色,轻轻点点头,走到外间用帕子沾了一点冷水,走回来,说道,“将军,得罪了。” 说完,她用沾了冷水的帕子轻轻抹了抹沈茶的脸。 “啊,好冰!”沈茶被这一下冰了一个激灵,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梅林,你学坏了,你这是跟谁学的!” “将军,这不怪我!”梅林把手帕往身后一藏,伸手一指沈昊林,“这是国公爷的主意!” “这还没多会儿的工夫就把我给卖了!”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好啦,该起来了,作为主人家,总不能让大家都等着我们吧?况且,还有长辈在呢!”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起来了!”沈茶被刚才那么一冰,仅剩的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她伸了一个懒腰,从软榻上跳下来,跑到外间洗了个脸,彻底精神了。她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走回来拿起衣架上的袍子,将其中一件交给梅竹,说道,“帮国公爷换衣服。”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穿好了靴子,披上了被烤的干干松松、暖暖和和的斗篷,带着梅林和梅竹离开虎丘,慢慢的往暖阁走去。等到他们到了暖阁的门口,就看到晏伯裹着厚厚的白色狐裘站在那里,指挥着国公府的亲卫们正往暖阁里帮东西。 亲卫们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纷纷停住了脚步,向他们行礼。 “国公爷、大小姐,过年好!” “你们也过年好!”沈昊林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了!” “国公爷客气了,不辛苦!” 沈昊林拉着沈茶走上了台阶,来到晏伯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晏伯,过年好哇!” “国公爷,大小姐,过年好!”晏伯点点头,伸手往暖阁里面一指,“外面怪冷的,赶紧进去暖和暖和吧!” “是!”沈茶跟着沈昊林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在晏伯耳边低语了几句,“您找个机会给师父说一下,要是他喝多了抽疯的话,还请师父谅解一下。我刚才看小天哥在屋里聊天,不太方便过去说这个,晏伯,您可千万别忘了呀!” “放心,这是要紧事,忘不了的。不过……”晏伯探着头往里面看看,让端着水果的亲卫们进门,“这个消息来的可真突然,但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可以解了小天这么多年的心结了。怪不得,我看他今天神清气爽的,跟每天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是啊,我们也是替他高兴呢!”沈茶朝着往这边走过来的金菁和三个孩子招招手,“那我先进去了,您可千万要记得说,师父最讨厌喝酒抽疯的,别回头小天哥撞在他手。” “交给我,我一会儿就跟他说!”晏伯拍拍沈茶的肩膀,“肯定不会让小天吃亏的!” “吃什么亏呀?谁要吃亏呀?”金苗苗领着三个孩子走过来,就听到吃亏着两个字了,她先给晏伯行了礼,又让三个小孩给晏和沈茶见礼,说道,“进去吧,别在这里冻着了!” “去吧,去吧,放心,有我在呢!” 沈茶点点头,跟金苗苗一起进了暖阁,一边走一边脱掉了斗篷,交给身后的梅林。 “我就说这个颜色很适合你。”金苗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茶,又看看坐在薛瑞天身边的沈昊林,“人靠衣装马靠鞍,国公爷这一打扮,看上去跟你的年纪差不多呢,一点都不像比你大的样子。” “多谢夸奖,兄长还赞赏你的眼光就是比我好,衣服的颜色和料子选的都不错。”沈茶停下脚步,半蹲下来跟三个小孩说道,“来,跟我去给师父拜年!” 三个小孩乖乖的点点头,跟着沈茶来到秦正的面前,前面已经放好了坐垫,四个人以沈茶为首跪在坐垫上,恭恭敬敬的给秦正磕了三个头。 “师父,徒儿携师弟们给您拜年了!” 097 过年3.0 因为过年,秦正终于换下了他以往那身看起来就非常沉闷的黑色袍子,选了一件绣着云纹的湛蓝色的袍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清爽。这件袍子的剪裁很合体,显得秦副帅的身形特别的好。 秦正出身江南,肤色比北边的人要白得多。虽然他在北边多年,又调去西南多年,但肤色并没有因为环境的变化而有多少改变。这件湛蓝色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让副帅大人年轻了至少十岁,给人的感觉也不像以往的压迫感那么的强烈,还多了一丝属于年轻人的俏皮的感觉。 看到小徒弟带着三个挂名的徒弟给自己拜年,秦正很高兴,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 “好,好,好!”秦正跟走过来的晏伯招了招手,“小枫,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呢?” “在我这里。”晏伯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的托盘过来,上面放了一堆小小的荷包,荷包上面都是绣了名字的,他先找出了绣了一个“茶”字的荷包,递给秦正。 秦正将小荷包放到沈茶的手里,很认真的说道,“师父也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远离伤病,健健康康的,还有做事不可以逞强,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自己强出头,一定要跟昊林、小天商量着来,你们是嘉平关城的主心骨,你们的决定关乎整个城的安危,切不可贸然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他看向沈昊林、薛瑞天,“这句话也是送给二位的,希望你们能谨记。” “是!”沈昊林和薛瑞天站起身来行礼,“伯父教诲,小侄定铭记在心。” “师父教诲,徒儿领受!”沈茶双手捧着荷包,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 秦正的目光转向了新收的三个小徒弟,虽说是挂名的,但对这三个孩子还是很伤心的。 送给三个孩子的是一人一个银制的长命锁,秦正亲手挂在了三个孩子的脖子上。 “愿你们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学业有成,早一日完成你们的心愿。” “谢师父!”三个小孩给秦正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跟着沈茶入席了。 沈茶刚坐下,就看到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勾肩搭背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其云和夏久的新衣是宋珏直接派人从西京送过来的,上面绣着皇家独有的纹饰,或许绣纹是金线的缘故,在烛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隐隐约约还闪着点点金光,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两个小金人。薛瑞天看到这两个弟弟,很嫌弃的撇撇嘴,但也不敢说什么,看两个弟弟无奈的样子,就知道这衣服是出自他们亲亲母后之手,想来现在在西京大殿上主持宫宴的宋珏,也是这般的招摇。 一想到宋珏现在穿着这件袍子,浑身不自在的主持着宫宴,薛瑞天就特别的舒畅,举起酒杯和旁边的金菁碰了一下,干掉了这一杯酒。 而沈酒,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穿了那件和沈昊林、沈茶颜色一样的袍子,在两个闪闪发光的小金人身边,一点都不逊色,看上去非常的活波可爱。 看到两位郡王爷走了进来,秦正站起身来,跟宋其云、夏久相互见礼。秦正虽然是长辈,但在宋其云和夏久这两位郡王爷的面前,他还是臣子,哪怕这两位郡王爷从来都不摆架子,但该行礼还是要行礼的。 “秦副帅,过年好!”宋其云摇着折扇,笑眯眯的说道,“晏伯,过年好!” “郡王爷,过年好!” 宋其云和夏久走到沈昊林、沈茶跟前,相互见了礼,交换了各自的年礼。 “小茶姐姐,我们都知道了!”夏久抱着沈茶,在她的肩膀上蹭蹭,委屈巴巴的说道。 “知道什么了?哦,那件事情。”沈茶点点头,“是小天哥告诉你们的?”她拍拍夏久的后背,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宋其云,“知道了这个消息,有什么感想?心里觉得不舒服?”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觉得人不能做坏事,早晚会有报应的。他们当年利用了姨妈,害姨妈含冤而死,但他们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也不过就是落得一个被灭口的下场。而把他们灭口了的那些人,代替他们在世上苟活几年之后,也被皇兄给宰了。果然应了一句话,天道好轮回呀!”宋其云指指夏久,“你好好劝劝这个家伙吧,都难受了一个下午了。” “难受?为什么要难受啊?有什么可难受的?”沈茶扶住夏久,让他站直了,“你应该没有见过他们吧?” “人家又不是为了他们难受。”夏久嘟嘟嘴,“小茶姐姐,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和昊林哥哥一直都没放弃追查当年姨妈的事情。姨妈那件事最关键的就是那些白眼狼的舅舅了,可他们居然不是真的舅舅了,你们这么多年的辛劳不是付之东流了嘛?” “哦,原来郡王爷是为我们难过啊!”沈茶从装着蜜饯的盘子里拿了一颗梅子塞进夏久的嘴里,“那臣还是倍感荣幸呢,臣谢郡王爷的关心!” “小茶姐姐!”夏久瞪着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沈茶,“人家那么难过,你怎么可以这样?” “好,好,好,我错了,小久就原谅我吧!其实,也不算是辛劳付之东流,至少阻止了京中可能会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不是吗?公主成婚是大事,要是在那天出了任何事情……可是不太吉利的哟。”沈茶抱抱这个比自己弟弟大不了多少的郡王爷,“还有,小久,我是真心谢谢你,谢谢你替我们着想。不过,你放心,哪怕这条线断掉了,我们也会继续追查下去的,无论面对多少困难,都不会放弃的!” “嗯,我相信你,也相信昊林哥哥。我和哥哥在这方面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们会支持你们的!”夏久使劲抱住沈茶,“要是有人阻碍你们,就来找我和哥哥,我们会狠狠的揍他们的,把他们揍得像猪头一样。” “好,我记住了,遇到了麻烦,就来找小久撑腰!” “差不多就行了啊!”沈昊林看不过去了,站起身来把夏久扒下来,推到宋其云的身边,说道,“抱一下就行了,别没完没了的!” “兄长,别这样,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胳膊,招呼宋其云和夏久、还有给秦正拜完年的沈酒坐下来。“郡王爷一旦脱下盔甲,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变得特别的幼稚,跟个长不大的奶娃娃似的!”宋其云非常不客气的说道,“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们家的血统出了什么问题,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都跟你们似的那么老成,人生该多么无趣啊!整个府里有你们就够了,我和酒儿就负责天真、烂漫、可爱就行了。再说了,我们幼稚又怎么了,上了战场,照样不必你们差!”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拿过一碟瓜子开始嗑,一脸羡慕的看着正在推杯换盏的薛瑞天、金菁、金苗苗和红叶。 夏久还给他哥一个白眼,探头看看跟在金苗苗身边的三个小孩,看看正在跟晏伯说悄悄话的秦正,“说起来,这三个孩子也真是命好,拜了副帅大人为师,这就算是一步登天了,你们不知道,军中多少人羡慕他们呢!还有那个戴乙……” “戴乙怎么了?他最近还挺老实的,不是吗?” “不是说他,是那些跟他一起从军的同乡。”夏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们都在背后嘀咕,就因为跟小茶姐姐打了一架,就被调走了,还是去那么好的一个地方,真是走了狗屎运。要早知道会这样,他们也一定赶在他之前。可惜,他们只看到了戴乙的表面风光,却没有看到暗地里受了多少苦,好几天我都看到他特别早就起来练功了。” “想要取得一番成就,不吃点苦又怎么可能?”沈昊林向给他们上菜的帮厨们道了谢,看到暗影们和亲卫们也都入席了,站起身来走到秦正的身边,说道,“伯父,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席了。” “等一下!”秦正抓住沈昊林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那府的事情,两位郡王爷知道了?” “知道。”沈昊林点点头,“茶儿的意思是,他们想喝酒的话就让他们喝,要是有什么不太好的行为,您稍微包涵一下。” “这是人之常情,现在他们的长辈除了太后娘娘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了,想想也不免有些唏嘘。你跟他们说,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用顾及我,我不会管他们的。” “好,我会跟他们说的。” “不过,两位郡王爷还没有成年,稍微喝一点可以,喝多了、闹腾得太不像话,我可是会把他们扔到外面的雪地里去醒酒的。我这个丑话说在前面了,他们要是不听,就别怪我以下犯上了!” “……是!” 沈昊林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秦伯父跟他家茶儿真不愧是师徒,威胁人的口气、收拾人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的! 098 过年4.0 年夜饭是一年到头最丰盛的一顿饭,膳房的大师傅们和新来的帮厨们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鸡鸭鱼肉一样不少,花样也比平时要多得多。 “啧啧啧,看看,看看!”宋其云从敲敲自己面前的桌子,小声的跟坐在自己身边的沈酒说道,“咱们膳房也会做点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啊,只要用心,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年夜饭嘛,总不好随便糊弄啊!”沈酒把自己小桌上的蒸鱼放到了沈茶的桌子上,“姐,这个给你吃。” “好,这个给你吃!”沈茶把一只烧鸡放到了自己弟弟的桌子上面,然后开始动手拆鱼骨。沈酒和沈昊林都一样,他们不是不喜欢吃鱼,而是不喜欢摘鱼刺而已。就是因为知道他们这个毛病,沈茶特意嘱咐了晏伯,家宴上的鱼一定要买那种没有鱼刺,只有一根鱼骨的品种,免得一个不小心被鱼刺扎了嗓子。拆完了鱼骨,沈茶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那盘鱼确实没有鱼刺,拿起筷子往沈酒的碗里放了两片鱼肉,又往沈昊林的碗里放了两块。“没有刺,放心吃!” “谢谢茶儿!”沈昊林拿起勺子,给沈茶喂了一勺豆腐羹,“是不是很有南方风味?” “唔,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啊,好像在哪儿吃过。”沈茶眨眨眼睛,冲着金菁挥挥手,“小菁哥,尝尝那个豆腐羹,咱们是不是在午马镇的时候吃过这个?” “我尝尝看啊!”金菁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嗯,好像啊,不过……比午马镇的那个,感觉火候略差一点,咱们吃的那个豆腐羹更嫩,口感更顺滑一些。”金菁又吃了一口,咂摸咂摸滋味儿,“从手法上来说,应该是一样的。” “小五!”沈茶冲着影五喊了一声,“你去趟膳房,问问这个豆腐羹是哪位师傅做的,请他来暖阁见面。” “是!”影五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手帕子擦擦嘴上的油,快速的从屋里冲了出去。 “豆腐羹怎么了?”听到了沈茶的话,晏伯好奇的看着她,“做豆腐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休战期前的最后一战右腿受了伤,伤虽然好了,但走路不是很顺畅,不可能再上战场。本来应该是开春之后就回老家的,因为有手艺在,就被调到膳房来了。” “晏伯,他是不是姓曲?” “好像是!”晏伯点点头,“怎么了?” “午马镇驿馆的大师傅也姓曲,南方人,我们回来的那天早晨,他做了豆腐羹给我们当早点,曲师傅的豆腐羹的味道,跟这一碗很像,我在想他们是不是有点关系。”沈茶看看被影五带进来的那个腿脚有些不太方便的年轻人,等到他行了礼之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跟曲大亭是什么关系?” “回将军,我叫曲禾,曲大亭是我的堂叔,我也是因为他才会从军的。”曲禾看着沈茶,“堂叔没有成亲,也没有子嗣,跟他关系最近的人就是我。因为他受伤了,不能继续留在军中,所以,我就来了。但我并没有在军中看到他,我找他很久了。将军,您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他?” “午马镇。”沈茶看看这个叫曲禾的人,她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在战场上他还是很拼的,感觉不要命了似的,这次受伤也是因为冲的太往前了,中了敌军的埋伏,要不是和他一起的兄弟机敏,真的就血洒沙场了。 “午马镇!”曲禾松了口气,“我一直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活着,那我就放心了,谢谢将军。” 沈茶从旁边拿了一个小荷包放到曲禾的手里,说道,“今天过年,要高高兴兴的,别愁眉苦脸的,要不然新的一年就不会顺利,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暂时都放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如果你想见见你的堂叔,过了年之后可以申请去午马镇,本将军会批准的。” “既然他还活着,那属下就没什么惦记的了,谢谢将军,谢谢国公爷。”曲禾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捧着沈茶给的小荷包跟着影五离开了。 “提起他堂叔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恨意,看来是他堂叔受伤,由他顶替这个位置,是很不心甘情愿的。”沈昊林往沈茶的嘴里塞了一块烧鸡,“他打仗的时候很拼命,应该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命。” “我记得他好像是中过秀才,如果没有他堂叔受伤的这件事,他是要参加第二年的秋试的。”沈茶打了个哈欠,又舀了一勺豆腐羹吃掉,“所以,他记恨堂叔也是情有可原的。本来想要走科举的这条路,没想到……被逼无奈弃文从武,从此绝了科举的这条路。可是,我有点想不通,他家又不是军户,为什么……” “他堂叔去了午马镇,他家里就必须有一个人来顶替他堂叔的那个位置。”沈昊林叹了口气,“也算是他时运不济吧,但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原本受了伤要遣返原籍,就算回去了,他也跟科考无缘了。现在这样留在军中,说不定他以后可以接那几位大师傅的班呢!” “过两天,我请莫大师傅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沈茶撕了个鸭腿,本来想要塞给沈酒,一回头才发现她弟弟不见了,不仅沈酒不见了,就连宋其云和夏久也没影了。“这几个小子跑哪儿去了?” “找小天和金菁去了!”沈昊林扬扬下巴,“今天过年,他们想要喝一口就喝吧,就当咱们没看见。” “知道了。”沈茶自己吃掉了一根鸭腿,把另一根鸭腿给了沈昊林,“我也没想拦着他们,尤其是两位郡王爷,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但偶尔喝一点,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只要不招你师父生气就行。”沈昊林搂着沈茶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师徒,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你师父说,要真的喝大了,开始瞎胡闹了,就把他们扔到外面的雪地里醒酒。” “有其师必有其徒。”沈茶放下筷子,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看看对面正划拳的几个人,又看看上首沉积在两个人的世界里的秦正和晏伯,“兄长,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可以这样过,所有的人都在。” “这是肯定的,每一年,我们都会在一起过年的。”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发,“不吃了吗?” “嗯,吃饱了。”沈茶点点头,“等一会儿还要吃饺子呢!”她看向三个小孩子的桌子,轻笑了一声,“小孩就是小孩啊,无论多少东西,都能吃得下去。” “他们还在长身体呢,自然吃得多一些。” 沈昊林朝着梅林招招手,让她把自己和沈茶桌上没动过的菜端走,稍微清淡一点的给那三个孩子送过去,剩下的就让暗影和亲卫们分掉。 梅林已经习惯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食量,他们晚上本来吃的就很少,与其浪费,还不如给他们呢。所以,她乐颠颠的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把沈昊林和沈茶面前的小桌子都差不多清干净了。 “你们这是瞎折腾什么呢?”薛瑞天抱着一坛酒走了过来,坐到了沈茶的身边,“那两个丫头是疯了。” “我看也是。”沈昊林看看一碗接着一碗灌酒的金苗苗和红叶,很赞同的点头,“估计你和小菁今天晚上要辛苦一下了,把她们两个给扛回去。”他看了一眼慢慢品酒的薛瑞天,“你这是……受不了他们了,所以,才跑过来找清净的?” “可不是,那几个小的闹腾死了,我真是受不了了。”薛瑞天放下酒杯,拿起一碟瓜子,“我刚才就在想啊,这一年忙忙叨叨的,没有一个时闲儿,也就是今天能稍微松口气,还真是挺辛苦的。可转念一想,我们要是不辛苦,百姓们可是要受苦了。所以,为了他们不受苦,我们还是辛苦辛苦吧!” “小天哥,你还是我的小天哥吗?”沈茶眯着眼睛,一脸怀疑的看着薛瑞天,“你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吧?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不要这么说嘛,我就是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感悟而已。”薛瑞天哼哼了一声,拿起酒盏又喝了一口,“我难得感性一回,你还这么说我,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小天!”沈昊林越过沈茶,轻轻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别担心,伤不到你的心的。” “为什么?” “因为你的皮太厚了!” 099 沙漠之花 “昊林,你学坏了,你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薛瑞天表示自己不满,“你的嘴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毒?”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是你不知道而已。”沈昊林看看跟着金苗苗和红叶学划拳的夏久,“你呀,真应该好好关心关心你弟弟了,郡王爷听你说了那件事情之后,难过了一下午,刚才还跟茶儿撒娇呢!” “他就是要找个机会撒娇而已。”薛瑞天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懂什么伤心不伤心、难过不难过的,他们的情绪变化都是很快的,一阵风一阵雨的,前脚不高兴,后脚就欢天喜地了,根本就没有规律可循!”他扬扬下巴,“看,这不是玩得挺好的吗?哪儿看得出时难过一下午的样子?” “你倒是看看你自己,哪里有一点当人家哥哥的样子?一点都不在乎弟弟的感受!”沈昊林嫌弃的撇撇嘴,看他又喝光了一碗酒,劝道,“少喝点吧,说不定一会儿你得扛着红叶回去。” “一个红叶,一个金苗苗,这两个丫头简直就是嗜酒如命,见了酒就没命。你们是没看见,还没开席呢,一坛酒就空了。不过……”薛瑞天神秘的笑笑,“放心吧,她们两个今天绝对醉不了!” “这么肯定?难道你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沈茶一眯眼,“小心她们知道了以后狠狠收拾你!” “尽管来,本侯爷会怕两个小丫头?”薛瑞天往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蹭蹭,神秘兮兮的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问你们,你们以前听没听说过沙漠之花这个东西?” “沙漠之花?”沈昊林微微摇头,“是个什么东西?我完全没听过。” “我知道。”看到沈昊林和薛瑞天全都看着自己,沈茶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小的时候听大师说的。” “大师?金苗苗的师父惠兰大师?” “嗯!”沈茶点点头,“那个时候,大师怕我躺在床上很无聊,所以,就给我讲了很多他年轻时的见闻。大师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见过很多的奇闻逸事,这个沙漠之花就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个。” “所以,这个什么沙漠之花真的是花吗?”沈昊林摸摸下巴,“自然生长的那种?” “对,就是那种花,是北边荒漠独有的花,据说拥有很神奇的力量。曾经有过一个传闻,是说拥有沙漠之花的人,可以看到自己内心最渴望见到的人或者事情,但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并没有人真正的见到过这种拥有神奇力量的花。大师年轻的时候,也有找寻过沙漠之花的这个想法,所以,找了个机会去了荒漠。他在北地荒漠行走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老爷爷,跟老爷爷打听了一下关于这个花的传闻。老爷爷说,沙漠之花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在荒漠的最深处有一座很庞大的古城,古城的地下宫殿里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面种的就是沙漠之花。但大师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个古城的位置,只能放弃了。”沈茶看向薛瑞天,“小天哥,你怎么知道沙漠之花的?怎么想起问这个的?” “中午回去的时候,我想找找跟……”薛瑞天挑挑眉,“你们知道的,我是找找有没有蛛丝马迹,可以证明当年的一些变化,可是也没找到。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们的来往就更少了,除了每年一次的年礼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联系。只是……我在我爹的手札里面发现了一份地图,上面画着的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大师说的那个古城,因为我爹在古城上面画了一朵花。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薛瑞天凑近沈昊林和沈茶,用尽量小的声音,说道,“你们的爹,我爹,还有坐上首的那俩,是不是都已经去过了。” “他们去过?你怎么会这么想?”沈昊林微微皱眉,“老侯爷的手札里面是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暗示吗?” “我也说不太清楚是不是暗示。”薛瑞天端起酒盏,喝了一口,说道,“夹着这份地图的那一页纸上,我爹在上面写了一段话,大概意思就是说他揭开了一个困扰他很多很多年的谜团,虽然这个真相对他来说很痛苦,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要做的是珍惜眼下,好好的过日子。而这段话是写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的三个月,所以……”薛瑞天叹了口气,“尽管你们一直都在劝我要往好的方向想,但现在……” “你的意思是说,薛伯父一直都在怀疑伯母和金国王子有关系,只是以前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他无意间知道了沙漠之花的存在,就去找到了沙漠之花,得知了这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的真相。而这个真相很有可能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很痛苦也很理智,决定抛弃过往,不计前嫌,继续和伯母亲亲爱爱的过日子。”看到薛瑞天点头,沈茶转头又看看秦正和晏伯,“难道没有可能是指的别的事情?” “应该不会。”薛瑞天一口否定,“这一页前面的几篇手札和以后的每一页,记录的都是与感情相关的内容。否则,我也不会认定,他所说的这个真相跟母亲有关系。你们说……我是我老爹的儿子吗?” “废话,你和老侯爷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沈茶翻了个白眼,“想太多了!” “茶儿说的没错,你就是想太多了,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既然茶儿说,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就去找找看。”沈昊林拍拍薛瑞天,安慰道,“但找之前,我们也要做做相关的功课,毕竟荒漠最深处,我们谁都没有去过,必须要准备充分才可以。要不然……”沈昊林稍微停顿了一下,“秦伯父刚才说了,咱们仨是嘉平关城的主心骨,一举一动关乎城池安危,不可鲁莽行事。所以,短期之内,是无法成行的。” “什么时候去都没关系,毕竟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怕这一时半刻的。再说,我也没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小小的沙漠之花上面。能找到当然好,找不到也无所谓。”薛瑞天点点头,“我只是在想,他们俩……”他看看秦正和晏伯,“在过去的事情里面充当的是什么角色,无论是沙漠之花,还是当年事件的真相,应该都是知情的,但他们的选择是闭口不言,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老侯爷的手札上面记录的那些内容全部都是跟薛伯母的感情有关……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闭口不言,虽然是好兄弟,但好兄弟的家务事,他们插不上手,也没有资格去说三道四,毕竟他们是旁观者,而不是故事当中的一份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沈昊林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懂吗?” “好吧,你要是这么说呢,我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薛瑞天撇撇嘴,“接着说,我还有其他的发现。除了沙漠之花,那个古城还有别的东西存在。我在地图里面找到了一个夹层,里面还有一张图,我仔细的看了看,估摸着是藏宝图,藏宝的地方就在古城里面。不过,我猜想他们要是去了,应该是只找到了沙漠之花,这个藏宝的地方是没有找到,要不然……” “也许,藏宝图是他们从古城回来之后,无意中发现的。发现之后,他们也想再去一趟,看看这个古城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但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就再也没有去成。” “兄长,小天哥,这些都不是重点。”沈茶摆摆手,“宝藏和沙漠之花,我们都可以扔到一边,咱们先找到这个古城在哪儿才是最重要的。连古城都找不到,什么沙漠之花,什么宝藏,全都是异想天开!”她伸手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要保持平常心啊,小天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我会的!”薛瑞天点点头,“我也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什么东西不会失望啊?你们仨真是啊,可会躲清静了!” 聊得很投入的三个人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红叶和金苗苗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那边玩得不是很开心吗?”薛瑞天挑挑眉,“怎么过来了?” “那帮小子真的很能闹腾,吵吵嚷嚷的,我的头都被他们给吵大了,我们过来醒醒脑子。”金苗苗拉着红叶坐在沈茶他们的对面,“不过,很奇怪啊,我怎么觉得今天的这个酒特别的怪呢?我们两个喝了三坛子,一点酒味都没有,陛下是不是在酒里掺水了?” 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看向转身偷笑的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往酒里兑水的不是陛下,是这位侯爷。 金苗苗和红叶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的反应,瞬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放下手里的酒盏,一人抄起一个坐垫,朝着薛瑞天扔了过去。 薛侯爷一看情况不对,快速的往后边一仰,躲开了坐垫的攻击,趁着红叶和金苗苗还没下一步的动作,迅速的从地上窜起来,开始绕着屋子跑。金苗苗和红叶的动作也不慢,拎着坐垫在后面追,一场激烈的追逐赛就此展开。那帮原本在划拳的一群人立刻被这三个人吸引了注意力,拍着巴掌给金苗苗和红叶呐喊助威,有的还趁机使绊子,给薛瑞天设置认为的障碍。 “无聊!”沈昊林摇摇头,“幼稚!” 沈茶笑眯眯的点头表示同意,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薛侯爷吸引过去了,她朝着影五使了个眼色。 “老大!”影五快速的跑到了沈茶的身边,“有什么吩咐?” “附耳过来!”沈茶在影五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悄悄的去查,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是!” 100 由沙漠之花引发的猜测 追逐赛的最终结果是薛侯爷在接连不断的被外界的干扰下,被两个女孩给扑倒在地,然后被她们用坐垫暴揍了一顿,揍得薛瑞天是七荤八素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我说你们两个见死不救,也不过去帮我一把,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薛瑞天一瘸一拐的回到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坐下,揉着自己的脖子,抱怨道,“那帮臭小子也是,一个个的忒坏了,不仅不帮忙,还帮倒忙,一点良心都没有,平日里白疼他们了。” “平日里他们哪里敢这么闹你呢?不就仗着今天过年,你不跟他们计较吗?”沈茶给薛瑞天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好了,别郁闷了,你大人大量,放过他们吧。等过了年,再好好的收拾他们也不算晚,是吧?” “小茶这话我爱听,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等上一个月又怕什么!”薛瑞天戳戳沈昊林,“你们说,要不要去探探那两位老大人的口风?看看他们是不是……啊?” “探口风是一定要的,但不是现在。”沈昊林看看一个晚上都腻在一起,完全不管暖阁里发生了什么的秦正和晏伯,轻轻挑挑眉,“茶儿已经安排小五去查了,等到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们再去问他们,现在我们什么消息都没掌握,肯定会被她们两个给糊弄的。对了,还有件事情要问你,刚才忘记了。那个古城从地图上看,是距离我们这边近,还是距离辽金那边近?” “古城是属于我们的地盘,辽金过不来,所以,不用担心。就算他们知道了,也只能望尘莫及呀!他们自己国内乱七八糟的麻烦一大堆,想要回归安宁,得花不少时间呢!”薛瑞天晃晃脑袋,“明天我把东西带过来,咱们叫上小菁菁一起好好的研究下。还有啊,你们说……惠兰大师会不会给金苗苗留下什么东西,她会不会也知道这个古城的存在?” “大师把跟医术相关的书籍都留给苗苗了,其他的手札、见闻都在我这里。大师是怕我养病的时候无聊,特意拿给我解闷用的,里面确实有很多有意思的见闻。”沈茶打了个哈欠,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我让梅林把那些东西都搬到虎丘了,我和兄长回去之后会好好的翻一番的。还有,父亲的手札,不知道上面是不是也记录了有关古城和沙漠之花的故事。” “行,咱们各自去找相关的线索,找到了之后再一起分享。”薛瑞天看看那边闹腾成一团的人,“这件事仅限咱们几个、小五,还有小菁菁知道,其他的人暂时保密,我不会跟红叶说,你们也别跟金苗苗他们说。咱们城里到底还是有眼睛的,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 “我明白的,小天哥,你就放心吧!我也是这么嘱咐小五的,这件事谁也不能说,让他亲自去查,悄悄的查。”沈茶朝着他笑笑,看到膳房的人把饺子送过来了,“快到子时了,小天哥,你不向大家展示一下千里迢迢从西京运来的烟花吗?” “你不说我都差点给忘了。”薛瑞天拍拍脑门儿,站起来招呼人,“其云、小久久,小酒,还有你们仨……”他指了指李宇、张京和莫凯,“都跟本侯爷走,去放花了!” 这帮孩子一口一个好哇好哇的像个小兔子似的跟着薛瑞天跑了,金苗苗和红叶也跟着去了,暗影们和亲卫们也跑到门口去看热闹,整个暖阁里面就剩下秦正、晏伯、金菁和沈茶、沈昊林五人。 “你们两个不去放一放?”金菁坐在薛瑞天刚才坐的位置,拿起一副没人用过的筷子夹了个饺子放在嘴里,“小茶应该放两挂,去去晦气,新的一年可以祛灾除病。” “兄长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我们回去之后自己放,就不跟孩子们一起凑热闹了。”沈茶往沈昊林的碗里放了几个饺子,看向秦正和晏伯,问道,“师父和晏伯也不放一挂?” “你师父也是早准备好了,我们回去之后再放。”晏伯笑眯眯的说道,“你这一晚上都没什么精神呀!” “午觉没睡够就被拉起来了,要是依着她,今晚的家宴就被她睡过去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往她的嘴里喂了一个饺子,“一会儿回去放了炮竹就接着说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烟花放完了,饺子也吃完了,家宴也就到此结束了,大家相互道了晚安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沈酒被沈昊林揪着嘱咐他回去之后一定要马上睡觉,明天早晨不许迟到。沈酒知道这是大事,也不敢糊弄,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沈昊林和沈茶让影十七和影十八送秦正和晏伯回他们的院子,自己带着梅林、梅竹回了虎丘。搬出已经准备好的炮竹,沈昊林和沈茶一人点了一盒,看着砰砰砰的窜上天的炮竹,两个人默默的在心中祝愿对方在新的一年里,无病无灾、顺顺利利。 放完了炮竹,两个人先后去洗了澡,回到卧房里,梅林和梅竹已经把惠兰大师留下来的那些手札和游记都已经整齐的放在了软榻上。 “今天晚上不想看了,没有精神,明天祭祖回来之后再看好了!”沈茶擦干了头发,把手里的帕子扔到外间,打着哈欠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兄长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关于那个沙漠之花。” “我隐隐约约记得,以前听你说过这个沙漠之花,是不是?”沈昊林只留下了一盏蜡烛,把其他的都灭掉了,之后也钻进了被子里面,把沈茶搂在怀里,亲亲她的额头,说道,“我当时没在意,应该是你生病挺厉害的时候,以为你在说胡话,对不对?” “难为兄长还记得这个。”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是大师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第二次,想想还真是可怕,我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命大了,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能接二连三的被大师救回来。那天晚上,兄长回来看我,我跟你说了白天大师给我讲的故事,你听完之后只是笑笑,说那些都是故事,不要当真之类的。” “好吧,是我错了,是我冤枉了你,原谅我吧!”沈昊林把沈茶搂紧了一点,“这个古城和沙漠之花是存在的这一点,我可以确认,但是……那个可以让拥有者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得到的东西的沙漠之花,茶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的,这个世上应该不会存在这么神乎其神的东西。我觉得,如果换一种说法,我有可能会理解的。” “兄长说的是……幻术吗?那种可以让人产生臆想的东西?”沈茶迷迷糊糊的哼哼了两声,深深吸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个的可能倒是很大,我也比较偏向这个说法。我原来听苗苗说过,这个世上有很多植物都有这样的作用,会让人产生幻觉,这就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会造成人产生幻觉,对不对?” “是这么回事,但我觉得,就算是幻觉,其实也都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没错。还有一点,我觉得父亲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个古城,从一开始,小天哥的推断很有可能就是错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薛伯母察觉到了老侯爷的不安,出于各种原因,绝大部分可能是出于她对老侯爷的依赖和爱恋,还有维护自己家庭的这种决心,向老侯爷坦诚了她曾经的过往,才有了那样一篇所谓解开谜题、得知痛苦真相的文字,以及后面记录彼此之间感情如何如何的手札。”沈茶稍微停了一下,“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那位金国王子用他们曾经的感情威胁了薛伯母,威胁她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的话,他就把两个人的过往告诉老侯爷。我觉得那位金国王子倒是能做出这样的事,完颜喜是个什么样咱们都见识到了,他的兄长比他的心机要深,手段还要很辣,而且,翻脸不认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事,不是完颜家的人一贯的做法吗?所以……” “所以,你认为薛伯母不得已才坦白的?这个的可能也是有的。”沈昊林点点头,“想想那段时间,我们正跟辽金联军对峙,局面非常的胶着,身为领军统帅的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大师曾经说过,从我们这里到最近的荒漠入口,都要有五天的路程,更不要说古城在荒漠的深处。他们要是去了,一来一回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还不保证他们是不是能找得到那个古城。所以,他们不太可能真的去过,至于那个地图,还有藏宝图从哪里来的,真的要问问师父或者晏伯了。” “还是问晏伯吧,你师父……不仅不会回答,还有可能会把我们给揍一顿。” “兄长,这是欺软怕硬的一种表现吗?” “不要这样嘛,看破不说破才是乖孩子!”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好了,睡吧,一夜好梦!” 101 厉害的小酒 尽管这一夜,外面的炮竹声就没有停止过,沈昊林却睡得非常的安稳,中间一次都没有醒过。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但这么美好的事情,沈昊林也只有在生病、受伤的时候才体验过,这次是人生头一回,年轻的国公爷表示非常的满意。 伸手摸摸身边的床铺,冰冰凉凉的,显然身边的人已经起来了很久了,沈昊林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沈茶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坐在软榻上捧着一本册子,看得津津有味的。 “怎么起得这么早?”沈昊林从穿上下来,趿拉着棉布鞋走到沈茶身边坐下,把她搂在怀里,伸手摸摸她的手,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兄长起来了?早上好!”早早起来洗漱完就坐在软榻上一边喝茶,一边专心致志查东西的沈茶,完全没注意到沈昊林已经醒了,感受到了他的温度,才反应过来,回身朝着自己兄长笑笑,“我在看父亲留下来的手札,从书架后面的暗格里面找出来的。” “有什么发现?”沈昊林把自己的下巴颏搁在沈茶的肩膀上,伸手指指她正在看的那一页,问道,“这……这是父亲的手札?这都写的是什么?” “是父亲写给母亲的情诗,每一首都感人至深呀!”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把手里的册子放在一边,仰起头看到沈昊林那副无以言表的表情,噗嗤一笑,“兄长这就受不了了?我可是受了小半个时辰的刺激呢!”她伸手指指小桌上摞着的几本册子,说道,“这几本里面也全是类似的,里面记录的都是父亲对母亲的一往情深。没想到,表面上那么古板、那么无趣的父亲,居然背地里是这个样子,情话说的溜溜的,情诗写的溜溜的,比小天哥的甜言蜜语强太多了。最最重要的是……”沈茶撇撇嘴,“母亲还在下面给他写批注,然后,父亲再赋诗一首予以回应,两个人一来一回的,真的是好有兴致呀。”她轻轻叹口气,“父亲把这些留给我们,难道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呵呵呵呵……”沈昊林被沈茶的这个形容给逗乐了,趴在她的肩膀上笑得是乐不可支。“呵呵呵,这是父亲、母亲的闺房情趣,他们的感情比隔壁的薛伯父和薛伯母还要好呢!原来惠兰大师说过,绝对不和父亲、母亲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他是出家人,受不了那个刺激。” “大师说的对,我也受不了,那个什么情趣,我也不是很想懂。他们写的这些东西,我都能看得明白,但感觉好肉麻,好可怕!”沈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什么话好好说出来不行吗?非要这么酸不溜丢的吗?”她往沈昊林的怀里一靠,“兄长,以后也会变成父亲这样?” “这个嘛……是秘密,以后你就知道了!”沈昊林神秘的一笑,低下头亲亲沈茶,他看看桌子上的那一摞册子,问道,“除了这些情诗什么的,就没有别的内容了?”沈昊林伸手翻翻其他的册子,“父亲的东西……就是这些?后面的库房里没有了吗?” “没有了,都在这里了。”沈茶摇摇头,“不仅没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父亲在他的手札里面,连我们都没有提及。”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我只能寄希望于大师和晏伯了。实在不行,我就去问问师父。为了防止师父不高兴,我可以带上三个小师弟,让他们在旁边跟师父撒撒娇,说不定师父就能告诉我们了。” “你那三个师弟撒娇肯定不行,你撒娇还差不多,你师父最怕的就是你不高兴!” “我师父怕的是晏伯不高兴才对!在我师父的心里,晏伯才是第一位的!” “说的对!”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先别管这些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洗漱,咱们该走了。” 沈茶答应了一声,从软榻上跳下来,从衣柜里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和靴子。 一盏茶的工夫,两个人穿戴整齐,带着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梅林和梅竹出了虎丘,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主院自从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过世之后,正门被彻底的封死了,只留了一个旁门,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曾经居住的主屋,已经改建成了国公府的祠堂,供奉着沈家历代先祖的灵位,除了沈昊林、沈茶和沈酒之外,其他的人都不许入内。 每年的正月初一、清明、还有各位先祖的生辰、忌日以及沈昊林感到困惑、陷入难以抉择的困境的时候,都会来到祠堂,跪在祖先的灵位前面,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前一天晚上被沈昊林耳提面命、一定不许迟到的沈酒早早的就站在主院的门口,看到远远走过来的沈昊林和沈茶,小少年很欢快的朝着他们挥了挥爪子,等到沈昊林走到跟前,沈酒一个猛扑,扑到了沈昊林的后背上。 幸好沈昊林早就有所防备,要不然就可能被这个小子给扑倒了。 “大哥,过年好!”沈酒朝着沈茶笑笑,“姐姐,过年好!” “过年好!”沈茶摸摸弟弟的脑袋,“还不从兄长身上下来?让兄长背着你,像什么话!” “不要!”沈酒搂着沈昊林的脖子,一仰头,说道,“我就要大哥背着我,每年祭祖的时候,大哥都是背着我进祠堂的,今年也不能例外。等到大哥背不动我的时候,就是我背着大哥的时候了。” “诶呦,听听,听听,我们小酒还真是乖孩子呢,能说出这番话来,大哥就没白疼这么多年!”沈昊林朝着沈茶摇摇头,“好,大哥现在背着你!等大哥背不动你的时候,你再来背大哥!”他背着沈酒走进主院,转身跟梅林和梅竹说道,“你们留下,小天要是过来,让他稍微等一会。” “是,国公爷!” 沈昊林背着沈酒走向主屋,沈茶跟在他们两个的身边,看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的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的兄长由青葱少年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的弟弟由懵懵懂懂的幼童成为了令人钦羡的少年将军。 “想什么呢?”沈昊林看看落在他们身后的沈茶,“难不成也要我背着你?” “背呀,背呀!”沈酒拍着巴掌,在一边起哄。 “啊,这么一想,自打你十岁之后,我就没有背过你了,”沈昊林挑挑眉,表情有点不怀好意,“要不要重温一下小时候的记忆?” “要,要,要!”沈酒从沈昊林的背上跳下来,跑到他姐姐身边,把他姐姐拉到沈昊林的身边。 “别闹了!”沈茶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瞪了一眼沈昊林,又瞪了一眼起哄的沈酒,“在祠堂门口这个样子,可是对祖先的不敬,小心祖先不高兴了,要惩罚你们!” “放心吧,祖先是绝对不会惩罚我们的!不但不会惩罚我们,还会奖赏我们!”沈昊林跟沈酒使了个眼色,“是不是?” “是什么是!”沈茶哼了一声,顶着一张大红脸直奔主屋而去。 “姐姐不好意思了,害羞了!”沈酒拉着沈昊林的胳膊跟着沈茶跑,一边跑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要加把劲儿,我看好你哟!” “你……这小眼睛够毒的呀,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沈酒得意的晃晃脑袋,“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认为你们两个在一起是最般配的,我姐姐对大哥肯定也是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是这个反应。你看小天哥,整天追着我姐姐身后献殷勤,我姐姐都没有这种反应。”沈酒挑挑眉,“大哥,你要答应我,无论我姐姐的反应多迟钝,你都不可以放弃啊!” “大哥认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辈子都要对我姐姐好,要不然,我可要大义灭亲的!” “我答应你!”沈昊林揉揉沈酒的脑袋,很认真的说道,“一生一世都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102 祭祖 站在曾经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的主屋、如今镇国公府的祠堂门口,沈昊林、沈茶和沈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低下头,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表情严肃的走了进去。 晏伯作为国公府的管家以及老国公爷最亲的兄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祠堂的外人,他每天都要过来一次,亲自动手打扫祠堂,如果有一天没有来,就感觉这一天白过一样。他也不光是打扫,顺便坐在老国公爷的灵位前面,跟老国公爷说说话、聊聊天,向老国公爷倾诉心里那些无法告诉任何人的心事,就好像他们年轻的时候那样。 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是镇国公府祭祖的正日子,晏伯会很早就过来,用抹布擦拭每一个灵位,擦拭摆放灵位的桌案,清扫祠堂的地面,然后帮沈昊林、沈茶、沈酒准备好了祭祖用的物品,烧黍稷梗用的火盆,一大盆的黍稷梗,新的长明灯和灯油,还在灵位前面准备好了三个崭新的蒲团。准备完了这些,晏伯才悄悄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躺在秦正的身边,再睡一个回笼觉。 “晏伯已经来过了。” “是啊,要是不过来打扫一下,晏伯是睡不好觉的。”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推开祠堂的门,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带着淡淡松树香味的味道。“这个味道是父亲很喜欢的。” “晏伯真的是很有心,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父亲、母亲生前的喜好去做的。” 沈昊林走到沈家祖先的灵位前面,跪在第一个蒲团上,沈茶和沈酒跪在他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向灵位磕了三个头。磕了头之后,沈昊林带着沈茶、沈酒站起身来,依次点上了长明灯,将旧的替换下来。 “这次的灯油看上去跟每年的不太一样。”沈酒好奇的看看,“感觉浓稠了很多。” “这灯油是昨天陛下请潘公公送出来的,是御制的,自然跟以往的有所不同。”沈茶接过沈酒点好的长明灯,轻轻的放在了老国公爷的灵位旁边,“咱们城里做灯油的铺子是没有这个手艺的。”沈茶看向沈昊林,说道,“老规矩,兄长先请!” 沈茶拉着沈酒站在门口,看着沈昊林跪在蒲团上,捧着一把黍稷梗放入燃烧的火盆里面。 “列祖列宗在上,第十八代长孙沈昊林恭贺列祖列宗新禧!” 沈昊林再次叩首,慢慢的将这一年嘉平关城、沈家军以及镇国公府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说完了又磕了个头,沈昊林双手合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父亲,母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儿想要当着众位祖先的面向您两位坦白。”沈昊林默默的在心里想着,“儿喜欢上茶儿了,想要娶茶儿为妻,一生一世的爱护她、照顾她,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就像父亲对母亲那样,永远呵护她。儿请求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儿可以达成心愿,也恳请父亲、母亲保佑茶儿一生健康顺遂、远离疾病、远离伤痛。” 沈昊林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摆着的三十多个灵位,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道,“去吧,有任何的心里话都跟父亲、母亲说一说,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听得到的。” “好!”沈茶点点头,慢慢的走到了灵位前面,跪在了刚才沈昊林的那个蒲团上面。她看着那些灵位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捧起一把黍稷梗放入火盆当中,看着黍稷梗被盆中的火焰慢慢吞噬,她很郑重的磕了头,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孙有一事请求。请祖先们保佑兄长平平安安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保佑他不再生病、不再受伤。如果兄长哪里做得不好,请把兄长应该承担的责罚都让不孝孙儿来承担,拜托了!”沈茶睁开眼睛,看着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的灵位,又默默的在心里说道,“父亲,母亲,儿有段时间没来看您两位了,希望您们不要怪儿。”沈茶深深吸了口气,又继续默默的说道,“最近城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兄长已经说明了,儿就不再赘述了。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儿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儿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禀告父亲、母亲,儿对兄长产生了兄妹感情以外的情感,希望父亲、母亲可以理解儿,也希望父亲、母亲不要因为这个对儿失望。如果以后儿能和兄长在一起,儿一定不会辜负兄长,也不会辜负父亲、母亲的期望的。” 把心里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沈茶又朝着灵位磕了头,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了沈昊林的身边。 “轮到你了,好好说话,不许胡言乱语。”沈茶拍拍沈酒的肩膀,“去吧!” “哦!”沈酒应了一声,开开心心的跑到了灵位前面,跪倒在蒲团上面,“列位祖先在上,小酒給你们磕头了,过年好!”沈酒磕了三个头,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灵位说道,“大哥和姐姐一定说了很多很多特别感性的话,估计还特别的沉重,我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可以聊点轻松一些的。嗯,父亲、母亲,姐姐的师父,就是秦正伯父回嘉平关城了,他跟晏伯和好了,每天都腻腻歪歪的,晏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还有,还有,秦伯父收了三个小徒弟,都是战场遗孤,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个好消息,因为我不再是府里年纪最小的小孩了,我也当哥哥了,这种感觉非常的棒!”沈酒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昊林和沈茶,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又转回身说道,“那个,我要承认一个错误,我昨天背着姐姐喝酒了,是陛下御赐的酒。但是……嗯,这个酒一点都不好喝,一点酒的味道都没有,感觉比白水还要淡,我不是很喜欢。”沈酒捧了一把黍稷梗放入了火盆,看着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的灵位,小小声的说道,“父亲、母亲,酒儿想你们了,你们在天上要好好的,要保佑大哥、姐姐幸福,他们是酒儿见过最好最好最好的人了。酒儿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帮大哥、姐姐分担一些重担了,所以,酒儿希望大哥和姐姐不要那么的劳累,不要再受伤,也不要再生病了!” 听到沈酒的话,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手相互握在一起,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们的弟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虽然有的时候还是很调皮、很幼稚、很让他们头疼,但今天,他能当着列位祖先的面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们心里是非常的感动的。 “好了,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各位先祖,父亲、母亲,酒儿以后会常来看望你们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酒儿来的太频繁!”沈酒又磕了三个头,很欢脱的从蒲团上蹦起来,小跑到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假装没有看到两个人相握的手,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们要走了吗?” “嗯!”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走吧!” 三个人又朝着灵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推开祠堂的门,离开了这里。 按照原路返回到主院的门口,一直在这里守着的梅林和梅竹跑到了他们的跟前。 “国公爷,大小姐、小少爷!”梅林和梅竹行了礼,“侯爷派人传了口信过来,他祭祖之后,要带着红叶姐姐去逛庙会,中午的时候会来国公府吃饭。军师那边也传了信儿来,他要睡觉,中午也会过来吃饭。还有,苗苗姐也要带着三个小孩去逛庙会,午饭就在外面吃了,晚上才回来。” “庙会?”沈酒很兴奋的蹦了起来,“啊,今天是初一啊,肯定是有庙会的!大哥,姐姐,我们也去逛庙会吧?”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咱们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逛过庙会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酒儿,你今天不当值,也不用巡逻,是不是?” “对啊,对啊!”沈酒点点头,扑过来一手抱着沈茶的胳膊,一手抱着沈昊林的胳膊,来回的晃悠道,“去嘛,去嘛,去嘛!” “好,我们去,我们去!”沈昊林被沈酒晃的头都要炸了,赶紧答应了他。 “太好了,可以去逛庙会了!”沈酒高呼了一声,放开搂着沈昊林和沈茶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跑。 “小心点,看着脚下的路!” 结果,沈昊林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了“诶呀,哇”的一声高喊,他和沈茶循声望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酒知道他们兄弟三人可以去逛庙会了,高兴得不得了,一高兴就有点忘乎所以,忘记注意脚下的陷阱,结果,一个不小心,掉入了一个大坑里。 103 庙会的背后 “你们两个眼睁睁看着我掉下去,现在也不拉我一把,太过分了!”沈酒被梅林和梅竹拉上来,边拍打着身上的土,边抱怨道,“幸好我掉下去的这个坑里面除了一大堆的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然,我现在就要变成小筛子了!” “那你能怪谁呢?”沈昊林拿出手帕給沈酒擦擦脸,“我刚才已经提醒过你要好好看路了。” “那我才不管呢!”沈酒一撅嘴,“大哥,还有姐姐,因为你们没有好好的爱护我,今天逛庙会所有的花费都要由你负责,我只负责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好,今天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说道,“看看你衣服上的土,回去换一件吧!我和你姐姐也要回去换个衣服,顺便吃点东西。” “好!”沈酒点点头,他知道他大哥和姐姐都不怎么吃街面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吃,偶尔吃一次,也是小天哥尝试很多次,确认很干净、吃了没有问题才会带給他们。沈酒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沈茶相互握着的手,又抬头看看天,说道,“现在时间还有点早,还有好多的摊子没摆上了,没什么可逛的。要不这样,咱们半个时辰之后在府门口集合,好不好?” “好,就这么决定了,你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外面的那些小吃就算再好吃,也不能吃太多。” 沈昊林点点头,拉着沈茶往虎丘走,而沈酒则是回自己的院子去。 回到虎丘,沈昊林和沈茶把身上的这一身专门祭祖穿的白衣脱下来,另外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比这身白衣更厚实一些,比较适合长时间的户外活动。 梅林和梅竹趁着两个人换衣服,一溜烟跑到了膳房,膳房里几个年轻的帮厨已经忙活开了,看到梅林和梅竹进来,就知道国公爷和大小姐、小少爷祭完祖了,赶紧把已经准备好了的早饭装进了食盒里面,交到两个女亲卫的手里。梅林和梅竹向帮厨们道了谢,拿着食盒回去了,刚一进门,就看到影五站在外间,跟沈昊林和沈茶正说着什么。 “国公爷,将军,早饭来了!”梅林把桌案清理了一下,将食盒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上面,“小五哥,你要留下来跟国公爷和将军一起吃饭吗?我再去膳房把你的早饭拿过来。” “我吃过了,跟元帅和老大说几句话就走。”影五朝着梅林、梅竹笑笑,转头跟沈昊林和沈茶说,“十三就是这样说的,看来完颜喜彻底被耶律家和萧家厌恶了,一进西京城就跟负责接待他们的鸿胪寺官员说,他们的燕榭副使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面。除了请求谅解之外,还提了一个要求,要给他们这位燕榭副使找一个比较清静的房间休养。” “鸿胪寺和驿馆的人应该接到了陛下的旨意,要严密监控这位叫做燕榭的副使,萧凤岐和耶律南提出这个要求,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沈茶看向影五,“禁军那边的情况如何?白大统领可是安排妥当了?” “是!”影五点点头,“在使团进京之后,十三就马上去见了大统领,将国公爷和您的亲笔信面呈大统领,大统领看完之后,让十三转告国公爷和老大,请二位放心,他不会辜负二位的重托,一定会把完颜喜看得死死的,绝不会让他有机会从驿馆跑出来的。” “大统领跟着陛下出城溜达了一圈,整个人跟脱胎换骨了一样。”沈茶笑笑,“请十三转告大统领,多谢他的配合,等我们回京之后,国公爷请大统领吃饭。” “是!”影五朝着沈昊林笑笑,向两个人行了礼,离开了,顺便也把梅竹给拉走了。 “这俩……”沈昊林看看影五,又看看被影五拽走的梅竹,眨眨眼睛,“他们是不是相互喜欢对方?小五每次来,总要抓着梅林说话。梅林也是,每次都给小五塞这个、塞那个的,好像他在外面没饭吃似的。” “不太清楚。”沈茶一脸茫然的摇摇头,“等有时间,我会问问梅林的,要真有这么回事,不如兄长出面,让小五上我这里来提亲?他要是不肯来,就吓唬他一下。” “你要吓唬他什么?小五那么冷清、冷静的人,你吓唬得住吗?”沈昊林张嘴咬掉沈茶递到他嘴边的蒸饺,一个没留神,差点咬到了沈茶的指尖,看到沈茶的耳朵尖都红了,他坏心眼的笑笑,拉住沈茶要缩回去的手,问道,“跟父亲、母亲都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但是不能告诉兄长。”沈茶拉着沈昊林转到书案后面坐下,把一碗菜粥放到了他的面前,“兄长都说了是心事,既然是心事,就是自己的小秘密,对吧?” “都有小秘密了,茶儿果然长大了。”沈昊林放开沈茶的手,有些哀怨的说道,“长大了的茶儿是不需要我了,真是伤心呐!” “兄长,小天哥的那一套不太适合你,有损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沈茶翻了个白眼,往沈昊林的嘴里又塞了一个蒸饺,免得他再做怪。 沈昊林笑眯眯的嚼着蒸饺,一勺一勺的把菜粥喂到沈茶的嘴边。 等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吃完了早饭,差不多就到了跟沈酒约定的时间,沈茶从书架的暗格里面拿出一个荷包,扯开看看里面的碎银子,稍微想了一下,又从另外一个盒子里面抓了三把铜板放进去,然后,将荷包塞进了沈昊林的袍袖里。 “走吧!”沈昊林把斗篷给沈茶穿好,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手炉,这才拉着她出了门。 两个人到了府门口,就看到宋其云和沈酒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个小少年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的时候,都很欢快的朝他们招招手。 “郡王爷,过年好!”跟宋其云行了礼,沈昊林和沈茶稍微打量了一下他和沈酒的装扮,两件一模一样的斗篷,一模一样的棉袍,看手艺应该是从宫里出来的。 “大哥,姐姐,我们俩这身衣服还不错吧?”沈酒搭着宋其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小云哥说,这个颜色比较衬我,穿上之后会显得我非常可爱。不过……”他歪着头看看宋其云,“男孩子难道不应该用帅气这个词吗?可爱什么的……应该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吧?” “你是小男孩,没关系的。”宋其云捏捏沈酒的脸,“大哥、小茶姐,应该不会介意我也加入你们吧?” “郡王爷肯赏光,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沈茶微微一挑眉,“郡王爷今天不用当值,也不用去巡逻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年初一,郡王爷应该带着你的小队在城中巡视才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郡王爷是跟夏副将调换了?今天应该是夏副将休息吧?” “小茶姐的记性真好,今天确实是我应该当值,小久是后天,但后天他约了表哥去听戏,所以,我们就换过来了。”宋其云凑到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生气了?” “郡王爷多虑了,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沈昊林揉揉宋其云的脑袋,“如果再发现一次,可要严惩的。” “我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宋其云摆出个发誓的手势,“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好了,走吧!”沈茶拉住沈昊林的胳膊,朝着宋其云和沈酒说道,“你们两个走前面给我们带路。” “没问题,跟着我们就好。” 嘉平关城的城东头有一座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庙宇,每月的初一、十五来的香客不少,香火也很旺盛。每年过年时的庙会就在这里举行,那些虔诚的、没有吃早饭就来这里的人们早早的来进香许愿,出了庙门就可以找个摊子,喂饱自己的肚子。 沈昊林和沈茶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了,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幸好之前他们已经做过设想,今年专门在这边增加了两个巡逻的小队,确保庙会的安全。 “哟!”他们刚到就碰到了负责巡逻这边的卫子昕,他跟沈昊林、沈茶行了礼,朝着宋其云和沈酒眨眨眼睛,“你们约好一起来逛庙会?半柱香之前,侯爷带着红叶、苗苗姐带着三个小家伙刚进去。” “没有约好,是我拽着大哥和姐姐来的,要不然,他们俩肯定从早到晚都闷在府里不出来。”沈酒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们要去找小天哥吗?” “小酒你是不是在说笑?”卫子昕拍拍沈酒的肩膀,“你知道多少人吗?将近半个城的人,都在这里呢!找,肯定是找不到的,就看有没有缘分碰到了!” “我们走了,不耽误你巡逻了。”沈茶想起早晨影五跟他说的话,朝着卫子昕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注意观察,看看有没有那个瘦高个的黑衣男人。” “将军的意思是……”卫子昕的眼睛一亮,“他会来逛庙会?” “憋了小两个月了,怎么也要出来透透风、喘口气,是不是?”沈茶一挑眉,“你就多关注一下,告诉其他兄弟,也注意一下,找到了人不要声张、不要打草惊蛇,马上通知我们,明白?” “是,将军!” “辛苦了!” 沈茶朝着卫子昕点点头,走到了正在给宋其云和沈酒买水晶丸子的沈昊林的身边。 “安排好了?” “嗯!他不来就算了,来了,定让他有来无回!” 104 又见瘦高黑衣男 “你们两个……”宋其云和沈酒一人捧着一个小纸袋,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签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问道,“你们两个答应我们来逛庙会,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大过年的,怎么说话呢?”沈茶拍了沈酒一下,“不是你要我们陪你逛庙会的吗?怎么变成我们的阴谋了?你要这样说的话……”她拽了拽沈昊林的袖子,“今天的邸报和公文都没看呢,兄长,我们回去吧?” “好!”沈昊林很配合的拉着沈茶的手转身往回走,还没迈出一步呢,就被宋其云和沈酒给抓住了,坏哥哥和坏姐姐相视一笑,转过身看着两个弟弟,“你们想怎么着?” “我们错了,原谅我们吧!”沈酒晃着沈茶的哥哥,嬉皮笑脸的说道,“是我们有阴谋,行不行?你们走了,就没人给我们买好东西吃了!”一边说,他还拍拍自己的身上,拍完了自己,又拍拍宋其云,“看看,看看,我们两个可连钱袋都没带呢!” “是啊,是啊!”宋其云也跟着频频点头,“我们说错话了,原谅我们一次吧!” “你们这是……在求我们吗?”看到沈酒和宋其云拼命的点头,沈昊林挑挑眉,“既然是求我们,那好吧,我们大人大量,就原谅你们这一次。” “太好了!”保住了他们行走的钱袋子,沈酒和宋其云又高高兴兴的往前走了。 “这俩臭小子还真是精明,差点就让他们给抓到了。”沈昊林把沈茶的斗篷裹得紧一点,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跟在那两个小子的身后。“说起来,上次一起逛庙会,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还都在呢!”沈昊林看到一个小摊子上有卖风车的,走过去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一个,递到了沈茶的手里,“我记得第一次一起逛庙会,你跟我要的唯一一个东西就是这个,对吧?” “兄长还记得呢!”接过那个风车,沈茶抬起头看着沈昊林,“那个风车,我放在窗口很久,后来是因为一次大风,把它给吹坏了,我还难过了好几天呢!” “傻丫头!”沈昊林握紧沈茶的手,“以后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都会给你的。”包括我自己,这后半句,沈昊林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好!”沈茶点点头,“兄长要记住今天说的话,可不能食言。” “不会的。”沈昊林微微压低声音说道,“我一定有求必应。” 走在前面的宋其云和沈酒逛了有十多个摊子,一回头才发觉沈昊林和沈茶没跟上来,两个人又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他们手牵着手,慢慢悠悠的,每一个摊子都停留一下,每一个摊子都看一眼,看他们的这个样子,还真是来逛庙会的,而不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照你们的这个速度逛下去,天黑也逛不完啊!”宋其云迈着四方步走到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说道,“诶?小茶姐,这个风车不错啊,在哪里看到的?我怎么没找着呢?” “你们两个的四只眼睛都盯着哪里有好吃的了,还能看到这些?”沈昊林看了一眼宋其云,“你跟你哥真是亲兄弟,小的时候,我还在京里,跟你表哥、你哥一起逛过庙会,我和你表哥必须要死死拉住你哥才行,要不然,一个不留神,就找不到他了,指不定跑到哪儿去了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撒手没吗?”宋其云呵呵呵的笑了两声,“表哥也说过,你们俩有次找我哥,从中午一直找到了前半夜,结果,人家早就回家了,还说是你们丢下他自己走了。”宋其云摇摇头,“从那会儿我才知道,原来我哥从小就是个坑呀!” “兄长!”沈茶捏了一下沈昊林的手,“那边有个茶棚,我们过去喝口热茶吧!” “也好!”沈昊林看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乌压压的人群,微微皱了皱眉,带头走向了沈茶说的那个茶棚,“咱们去歇一下,等人稍微少点,咱们再继续逛。” 宋其云和沈酒吃了十来个水晶丸子也觉得有些口渴,就跟着沈昊林和沈茶进了茶棚。 梅林、梅竹赶在前面掀起了帘子,沈昊林和沈茶走进去,里面的客人很少,就那么两三个,他们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瘦瘦的黑衣男人坐在最角落、最不引人注意的桌子旁边。发觉有人进来,那个瘦瘦的黑衣男人快速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脑袋。 “姐姐!”沈酒坐在沈茶的旁边,压低声音问道,“这个人是……” “嘘!”沈茶轻轻摇摇头,给站在一边的梅林使了个眼色,梅林微微点头,迅速的离开了茶棚。看到梅林离开,她朝着茶棚的老板招招手,“来五碗姜汤!” “好嘞,您稍候!” 姜汤是一直都在大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所以,很快就端上桌来了,除了姜汤,老板还送了几碟小零嘴,整齐的放在桌子上。 “多谢,有劳了!” 沈茶朝着老板点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角落里的那个瘦瘦的黑衣男人。今天早晨,影五向他们来禀报,说城里负责巡逻的兄弟,连着三天都看到了疑似通缉中的那个瘦高黑衣男人的影子,但都是一晃而过,他们反应过来追上去,那个影子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影五判断,这个瘦高黑衣男人很有可能是来踩点的,要在过年的这段时间做点什么。 沈昊林和沈茶也很赞同这个观点,他们已经让影五暗中去准备了,刚才碰到卫子昕,也叮嘱他看到那个人一定要抓住,可他们没想到,第一个遇到这个人的,居然是他们自己。 “这真是……”宋其云靠近沈昊林,小小声的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这是待不住了,跑出来透透风,还是想要搞搞事啊?” “二者皆有。”沈昊林小口小口的喝着姜汤,“坐好,不要打草惊蛇。”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梅林从外面回来了,她朝着沈茶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坐到了梅竹的身边,把梅竹剩下的半碗姜汤,一口气给喝掉了。 那个瘦瘦的黑衣男人喝完了自己的茶、吃完了桌上的点心和零嘴,看看茶棚里的人——因为沈昊林他们喝完了姜汤,又重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黑衣男人也没看清这些人长什么样,也就没往心里去,他站起身来,在桌子上面放了一块大约有一两重的碎银子,戴好了斗篷上的帽子,抬脚就往外走。结果,掀开帘子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一队巡逻的士兵给堵了回来。 “各位军爷,你们这是干嘛?”黑衣男人被堵到了茶棚的一个死角,被士兵给围得严严实实的。对于这些堵他的人,他一点都不陌生,从服色上看就知道是沈家军的人,而且那个领头的人他也是认识的,沈家军前军大将田芸的副将卫子昕,此人虽年纪小,但战功卓著,是个不可小觑的人。“有话好好说,草民不过是在茶棚里喝了一壶茶,没犯什么事吧?” 黑衣男人一边说一边快速的在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脱身,他现在有点后悔,真不该一时兴起就出来闲晃,被沈家军的人堵了个正着。现在辽、夏两国交好,耶律南公子途径嘉平关城的时候,已经派人警告过他们,在交好的这段时间里,不许他们轻举妄动,不许他们在这段时间搞事,所以,他这两天紧急联络了其他的兄弟,取消了原定在初一进行的计划。好不容易都通知到所有的人了,终于可以闲下来了,他就像看看夏国是怎么过年的,感受一下夏国过年的气氛,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行踪。 “你犯没犯事,犯了什么事,自己应该很清楚吧?”卫子昕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男人,“不妨告诉你,外面已经是天罗地网了,你想跑出去是不太容易的。所以,你是打算束手就擒呢,还是……” “卫将军,你有这个自信可以打赢我吗?”黑衣男人摘掉脑子,冷笑了一声,说道,“把你的人撤走,放我离开这里,才是你的明智选择!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105 二虎堂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卫子昕跟这个家伙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去,也看不上这个家伙嚣张的气焰,更何况他家元帅、将军以及两个弟弟都坐在旁边观战,光打嘴仗显得自己特别的没水准,在自己兄弟面前特跌份儿,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靠拳头来说话的。 只是,卫子昕不经意转头,就看到沈茶给他打了个几个他们沈家军专用的手势,大概意思就是说,探探这个家伙的底,不用真的赢他,打个平手或者输掉都没有关系。卫子昕比划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在卫子昕和沈茶进行交流的时候,黑衣男人也在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冲破这个包围,他相信卫子昕说的话,外面肯定是天罗地网了,光打赢卫子昕也没用,光凭他自己一个是冲不出去的,必须要找一个人质当作威胁,威胁沈家军放自己离开这里,甚至是离开嘉平关城。 黑衣男人左右看看,把目标锁定在了不久之前进来的沈昊林、沈茶一行人的身上,他觉得这一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是人质的最佳人选。他打定主意,劫持他们之中略年长的二人中的一人,就足以让他能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黑衣男人出其不意的向卫子昕发动了进攻。 卫子昕一直都注意着黑衣男人的动作,看到他一拳朝自己打来,脚尖一点地,腾空而起,黑衣男人这一拳走空了。卫子昕并没有落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在空中一个转身,落在了自己巡逻小队的人墙之外。 “你们都退到门口,看看本将军是怎么收拾这个狂妄之徒的!” 众沈家军将士以及隐藏在其中的暗影纷纷退到了茶棚的门口,他们并没有出去,只是站在门口形成了一道新的人墙,而隐藏着的暗影默默的站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 “卫将军,牛皮不要吹得太大,到时候打输了,你可脸上无光了!” 黑衣男人冷笑了一声,再次发动了进攻,卫子昕这一次并没有躲开,而是迎了上去,两个人打在一起。 卫子昕的拳脚功夫在沈家军的众位将军里面不算特别出众,但也是中等偏上,每一次跟沈茶对打,也能坚持五十多个回合才会落败。而这个黑衣男人,他一出手,沈茶就看出来了,这功夫来源于西域,很有那边某个江湖门派的风格,不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套路。 “怎么了?”沈昊林看到沈茶的表情有所变化,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是这个表情?” “子昕不是他的对手,最多可以撑到一百招左右。”沈茶凑到沈昊林的耳边,解释道,“这黑衣男人的来头还真是不小,看他功夫的招数,应该是二虎堂的人。” “二虎堂?”沈昊林看着打斗得很激烈的两个人,轻轻摇摇头,“完全没听过,这是个什么地方?” “兄长不清楚是正常的,二虎堂的背景还是比较复杂,表面上是江湖人,但实际上应该是受辽国王室直接管辖的江湖门派,为辽国王室培养细作。这种细作跟一般的细作、就比如萧六那样的,有很大的不同。他们通常会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出现,在戳破身份之前,不会躲躲藏藏,会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任何一个场合。他们对自己的形容就是,他们不是细作,他们是行动自由的江湖人。” “他们的功夫也与我们不同?”沈昊林点点头,“看他出招的速度很快,招数很多,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对,这也是当兵的和江湖人的区别之一。”沈茶叹了口气,“师父以前跟我仔细的讲过这两种人的不同,当兵的和江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当兵的讲究一招制敌,甚至是一招毙命,取得敌人的首级是最终的目标,而江湖人则不一样,他们享受的是打斗的这个过程,和对手一较高下的感觉,虽然结果也是很重要的,但在打斗的过程中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更重要。” “所以呢?”沈昊林托着下巴,看向开始疲于招架、却无力进攻的卫子昕,“子昕是不是输定了?” “输肯定是输,但不是现在。”沈茶看看卫子昕的下盘,其实还是很稳的,应该是假装慌乱,迷惑对手的。“咱们这边很少有擅长西域功夫的,这回也算是开了眼、涨了见识,还真是应该谢谢这位壮士呢!”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打算亲自上阵?”沈昊林转过头看着沈茶,眯着眼睛问道,“他若是跟你打的话,能在你手里过多少招?一百招?” “到不了。”沈茶摇摇头,开始动手解自己的斗篷,“也就是八十来招吧!”她把自己的斗篷交给沈昊林,转头看向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宋其云和沈酒,“你们两个好好的看着,知道了?” “嗯嗯嗯,姐姐加油!” 看到沈茶要出战,宋其云和沈酒那叫一个激动,他们好久都没见过沈茶动手了,上次那个戴乙,根本就没有认真,只是随便教训了一下而已。他们两个放下手里的茶碗,目不转睛的看着站起身来的沈茶,决定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卫副将,到此为止了,你可以休息了!” 沈茶抽出自己腰间的鞭子,直接甩向黑衣男人的面部,黑衣男人之前没有留意这边,直到听见了呼啸而来的风声,才知道有人偷袭,下意识的把头向旁边稍稍侧了一下,但还是躲慢了,脸上被鞭子尖给捎上了,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的红痕。 黑衣男人跳出圈外,捂着脸看向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子,看到卫子昕向这个女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口称“将军”。黑衣男人心里一惊,在嘉平关城能称得上“将军”两个字的女子就只有一人,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沈家军的第三号人物沈茶。 “你是……沈茶沈将军?”黑衣男人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的说道,“你……” “我是沈茶。”沈茶拎着鞭子,站在黑衣男人面前,“阁下如何称呼?在二虎堂担任何职?” “沈将军居然知道二虎堂,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黑衣男人向沈茶行了一个他们二虎堂的礼,“在下阿白,在二虎堂也没有什么职位,不过就是一个小喽啰。” “小喽啰吗?”沈茶一挑眉,对这个说法不可置否,“小喽啰就可以被派到嘉平关城来,看来贵堂真是人才济济。” “沈将军谬赞!”黑衣男人阿白深深吸了口气,“沈将军打断我们之前的比试,是有什么打算吗?” “卫副将不是你的对手,不如,本将军跟你打一场?”沈茶将手里的鞭子扔给卫子昕,转过身来看着阿白,“阁下以为如何?可否赏个脸呢?” “将军这话真是折煞在下,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您的拳脚功夫是一绝?跟您比试,岂非是自不量力?” “这么说……”沈茶很认真的看着阿白,“阁下是打算束手就擒了?那倒是很好,省了本将军的力气。” “不,将军,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阿白也闪掉身上的斗篷,朝着沈茶微微一笑,“将军是拳法高手,虽然知道挑战将军是自不量力,但放弃这个机会,在下也不怎么甘心。所以,在下还是想要大着胆子,向将军发起挑战,无论输赢,在下都会跟将军走的。” “哦?这么痛快?” “能与将军一战,此生无憾!”阿白摆出了架势,“再说,将军已然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我,我也根本逃不出去,又何必垂死挣扎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茶一伸手,“请出招吧!” 106 高手过招 在刚才黑衣人阿白和卫子昕的比试过程中,沈茶已经仔细的观察过了,这个二虎堂的功夫不单单是跟他们大夏的功夫不同,跟西域其他门派的功夫差别也很大,这个差别主要是体现在了对练功夫的这个人的身体素质上面,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身轻体软。别看这个阿白长得高高大大的,看上去很威猛的样子,他的身体柔软程度应该是在场这些人中最好的。跟卫子昕的那场比试里面,他可以为了躲开攻击,而把他的腰向后仰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跟他一比,她家兄长可以用老胳膊、老腿儿来形容了。 不过,虽然身体柔软在比试的过程中会有一定的优势,但劣势也是相当明显的,很软的同时也是很脆弱的,一旦脆弱的部位被猛烈的攻击,那么,就如同一个地基不稳的城楼一样,瞬间就会倒塌。 沈茶思考了一下,在心中默默的制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差不多过去一盏茶的时间,比试的两个人都只是拉开了架势,谁也没有先动手。沈茶对二虎堂的功夫只是有初步的了解,而阿白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沈茶出手,对于她的一切都只是传闻,所以,也不敢轻易出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 虽然他们两个都在等候一个动手的最佳时机,但周围观战的人,并不都能理解他们的做法,看到他们两个都等着对方出手,心里还是很焦急的。尤其是沈酒,他蹭到沈昊林的身边,伸手拽拽他大哥的袖子。 “大哥,他们这是干什么呢?”沈酒眨巴眨巴眼睛,“给对方相面吗?” “高手过招,比的就是谁更能沉得住气,谁沉住气了,赢面就会相对大一些。相反的,先出手的那个,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功夫可以力压对方,要不然就会输的很惨。”沈昊林伸手摸摸沈酒的脑袋,“虽然我们对西域的江湖门派不太了解,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本质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们……”他看看沈酒,又看看宋其云以及梅林、梅竹,说道,“不用担心,茶儿心里有数,不会输的。” “国公爷,末将能坐在这里吗?”稍微休息了一下的卫子昕,嬉皮笑脸的跑过来,也不等沈昊林说话就直接坐下了,“这个叫阿白的家伙虽然挺厉害,但不是咱们将军的对手,想要赢咱们将军,还差得远呢!” “你跟他交过手之后,有什么感觉?”沈昊林看看还岿然不动的两个人,问道,“西域的功夫是不一样吧?” “就是感觉好累,好累,每一招都走空了。”卫子昕给自己倒了碗茶,咕咚咕咚喝了半碗,一抹嘴,说道,“这家伙就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丢的,想要抓住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将军的那个风格正好是克他的,他落在将军手里,也算是倒霉了。只是……”卫子昕看看沈茶,又看看阿白,“他俩僵持的时间有点太久了吧?比耐性也没有这个比法,这点工夫都够我睡上一觉的了!” “快了。”沈昊林一直注视着阿白,“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论耐性,他绝不是茶儿的对手。” 沈昊林的话音未落,阿白的身形就开始晃动,紧接着,左手的拳头直勾勾的向沈茶打去。 沈茶微微低头,让过了这个拳头,脚下的碎步快速的转到了阿白的左侧,只不过,她并没有进攻,而是躲开了阿白打过来的第二拳。两个人一攻一守,打在了一处。 虽然之前已经看了阿白和卫子昕的较量,对阿白的功夫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沈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要先观察一下,所以,前面的二十招,她并没有进攻,只是防守而已。 在这二十招里,沈茶对二虎堂的功夫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知,因为身体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好,所以攻击的角度都比较刁钻,反应不敏锐的人,长时间在这种刁钻的攻击中会感觉非常的疲累,会完完全全的被这种特别邪性的功夫给带着走。哪怕是开局的时候,自己占了上风,自己掌控了全局,但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这个局面会有所扭转,会渐渐的显露出颓势。刚才卫子昕就是处在这样的一个状态,若非她及时的打断了比试,她相信,不出十招,卫子昕必败无疑。 摸清了阿白的功夫套路,沈茶反守为攻,开始向阿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她的功夫是典型的打快手,对方快,她会比对方还快,对方要是慢,她会根据对方的节奏进行攻击。不过,这世上能慢得过她师父的也没有几个,她打她师父,从开始到结束,完全都被牵着鼻子走。但到了跟别人打,那就是由她来掌控了。幸运的是,二虎堂的功夫也讲究的是快,是她最擅长打的那个类型,而这个阿白身形灵活的、进攻速度也极快,就好像是一条鱼一样,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的。 可惜,阿白再怎么快也是快不过沈茶的,她的双手双脚可以同时进攻,右手出拳打向对方的面门,左手的立掌就已经等在了对方要躲的方向,有的时候,甚至脚下也不会放过进攻的机会,整个人腾空而起,踹向对方的小腹。 在很久很久之前,阿白就听说过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个练武的奇才,拳脚功夫是一绝,但基本上没什么人见过,毕竟两军交战也没什么机会去展示所谓的拳法,所以,阿白一直都觉得这歌传言不太可信。但如今真的跟沈茶交上手了,他才发现之前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传言确实不可信,因为,这个人比传言中更厉害百倍。 他堪堪躲过了沈茶的一拳一掌,脚尖微微点地,向后退去,没想到沈茶的速度比他快,他就觉得眼前白影一闪,紧接着右侧的腰部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一脚用的力量很大,把他整个人都给踹飞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狠狠的撞到了茶棚的棚顶,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茶棚是临时用竹子搭建起来的,等到庙会结束之后,就会被拆掉,所以,也不是特别的结实。棚顶因为猛烈的撞击而震裂开,噼里啪啦的砸在了阿白的身上。 因为撞到了棚顶,又摔落在地上,再加上左侧腰部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三重撞击之后,阿白在吐了一口血之后,两眼一翻,很成功的晕过去了。 卫子昕和沈家军众将士把阿白围住,将他五花大绑的捆起来。卫子昕掰开他的嘴,仔细的找了找,也没找到毒牙的位置,很茫然的看着走到跟前的沈茶。 “将军,这……” “他是二虎堂的探子,又不是辽国的死士,藏毒囊做什么?”沈茶拍拍卫子昕的肩膀,“把人抬回地牢,先找人给他看看伤,等我们回去之后再审。” “是,将军!”卫子昕应了一声,很威风的一挥手,“带走!” 卫子昕的这队兵士向沈昊林、沈茶行了礼之后,押着阿白走了,他们都特别的兴奋,一来是抓到了长久以来通缉的要犯,二来是观看了一场淋漓尽致的较量,他们沈将军的功夫是真的好,果然名不虚传。 “老伯,真是不好意思,打坏了你的棚子!”沈茶很顺手的从沈昊林的袖口里摸出来钱袋,递到了茶棚老板的手里,“这些银子还请您收下,还有……”她看向从外面跑进来的影十七和影十八,“调一个小队过来,帮老伯修一下棚子,要结实一点。” “是,老大!”影十七和影十八应了一声,又转身出去找人了。 “那个国公爷、沈将军,这个……”茶棚老板颤颤巍巍的举着那个钱袋说道,“这个我不能收,这个棚子也是沈家军给盖起来的,本来就没要银子,所以……” “诶呀,老板,给您您就拿着呗!”沈酒把钱袋往茶棚老板的手里一摁,“我们在这儿占用了不少时间,耽误了您多少生意呀!您就收着吧,别觉得不好意思。” 说完,沈酒拉着沈昊林和沈茶跑了,留在后面的宋其云朝着茶棚老板拱拱手,带着梅林、梅竹也跟着走了,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茶棚老板。 他们这一行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庙会是肯定逛不成了,反正这庙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哪天人少的时候再偷偷来逛一逛也是可以的。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在没有被当成珍稀物种围观之前,赶紧溜回了国公府。 “国公爷,老大!”影十七、影十八安排好了给茶棚老板修棚子的事之后,也回到了国公府,他们走进暖阁,向坐在上首的沈昊林、沈茶行了礼,问道,“那个叫阿白的家伙还没醒,郎中说伤势不重,没有性命之忧。所以,你们要现在审他吗?审的话,我们去把他给泼醒。” “不着急,让他晕着吧!”沈茶端着一杯热茶说道,“传我的令下去,除了我和国公爷,没有我们的手令,任何人、包括副帅大人和侯爷都不许接近关押这个人的地方,还有,你们两个去把猫三儿提出来,悄悄的带他去看一下,看看这个阿白是否就是当初指使他潜入国公府的那个人。” “是,属下遵令!” 107 怪怪的红叶 猫三儿是个很容易知足、很知天命的混混,自打被抓了之后,就把地牢当自己第二个家了,乐乐呵呵的看着身边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完全不担心有一天自己会落到邻居们的那个下场。 影十八觉得这个混混是个特别神奇的人,有的时候值夜无聊了,如果猫三儿也没睡,两个人还会唠唠嗑。他曾经问过猫三儿,真的就这么安心的待在牢里,一点都不想出去,一点都不想跟老娘和兄弟团聚嘛,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会想方设法也要跑出去的。 猫三儿的回答让影十八很出乎意料,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混混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内心还是很细腻的。 “我在这里有吃有喝的,过的比在家里都舒心,老娘和兄弟也不用担心我出去瞎胡闹了,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老娘和兄弟有沈家军的各位帮忙照顾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老娘的病能好,只要兄弟不像我似的,可以走正途,我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安心了。反正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我兄弟以后若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有我这样的哥哥,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很困扰的吧?趁着他现在年纪还小,不怎么记事,就让我彻底离开他的生活。” “所以,就算把你放出去,你也不会回家,是不是?你打算离他们远远的,努力生活、努力赚钱,然后托人送给他们,但就是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对不对?”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自打跟猫三儿聊过之后,影十八对猫三儿的印象突然就变好了,他觉得这个人还是很有担当的,是个纯爷们,他虽然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虽然也干过一些让人鄙夷的事情,但这些都源于他要为老娘治病、要养活年幼的弟弟,他小小的年纪就承担起了一个家,成为了这个家的支柱,光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敬佩。当然,影十八并不赞同猫三儿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生活的艰难并不是他做那些坏事的借口,无论日子有多困难,还是要走正路的。 这一次抓到了疑似威胁猫三儿偷入镇国公府的幕后指使,影十八很高兴,自告奋勇的去找猫三儿,让他指认一下这个黑衣男人,若是这个黑衣男人阿白真的就是猫三儿曾经提过的那个人,也许猫三儿的罪责也会相应地减少一点,在这牢里住的时间会短一些。 “哟,过年好啊,十八大人!祝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升官发财呀!”猫三儿看到影十八站在他的牢房外面,很开心的挥挥手,刚刚过去的这个年三十儿是猫三儿记事以来过得最好的一个,虽然没有小酒助兴,但年夜饭是非常的丰盛,他吃得非常的满足。而且,他居然可以在大年三十儿洗一个热水澡,换一件干净的衣裳,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以后若是谁敢在他面前诋毁沈家军的任何一个人,他绝对会拼命的。猫三儿从稻草铺上爬起来,走到栅栏旁边,好奇的看着影十八,他本来以为至少在大年初五之前是见不到沈家军的任何一人的,没想到刚到大年初一,就看到了经常一起唠嗑的兄弟。猫三儿好奇的看着打开牢门,走进来的影十八,问道,“你……这是要干嘛?国公爷和沈将军是打算放我出去了吗?” “你想的太多了!”影十八拍拍猫三儿的肩膀,“国公爷和老大有令,让我带你去指认一个人。” “指认什么人?这大过年的,你们都不歇着吗?不去逛逛庙会,乐呵乐呵吗?” “要不是去庙会,也就碰不上这事了,你也不用去指认了。”影十八撇了一眼猫三儿,“这边走!” “哟,我的新邻居规格这么高呢?居然住了那两个金将的牢房,还……”等走到牢房门口,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猫三儿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激动,他抓着影十八的袖子,嚷嚷道,“就是他,就是他,你们居然抓到他了!” “你确定?”影十八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当时不跟我们说没看到这个人的正脸吗?怎么看一眼就确定了?难道当初的那些话其实是骗我们来的?” “不是啊,十八大人,我怎么可能骗你、骗国公爷和将军呢,你们对我这么好!”猫三儿使劲的摇摇头,伸出三个指头,说道,“我发誓,我当时说的都是真的,我绝对不会骗人的!”猫三儿压低声音,凑到影十八的耳边说道,“十八大人,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这个人的体态很特别,跟咱们大夏的人完全不同,只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但这个人的身形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所以,他的确就是那个指使你的瘦高个儿的黑衣人,对不对?” “没错,我确认!”猫三儿很肯定的点点头,“让我跟他当面对质都没有问题。” “很好!”影十八又一次拍拍猫三儿的肩膀,“我送你回去,也许,国公爷和我们老大会亲自问你的。” “可以的,任何时候都可以传唤我!” 影十八把猫三儿送回了他的牢房,自己匆匆忙忙离开了地牢,往镇国公府的暖阁赶去。 “国公爷,老大!”影十八向两个人行了礼,“我已经让猫三儿看过那个阿白了,他确认这个阿白就是当初威胁他,让他夜入镇国公府的那个黑衣人。” “这么肯定?”沈茶点点头,“确认了就好,你们要好好的招待他,不要让他饿着,也别冻着他,他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就都满足他。一日三餐外加宵夜,都要按时供给,你去膳房跟莫大师傅说,这位壮士的饭量大,他的饭菜要比别人多一倍。如果他不吃,你们就要劝着他吃,怎么劝,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属下明白!”影十八应了一声,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那个,国公爷,老大,你们不审他?” “不着急,过年期间不宜动刀子,也不宜见血,至少要过了初五再说。”沈茶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薛瑞天和红叶,朝着他们招招手,跟影十八说道,“你去吧,按照我说的做。” “是!” 沈昊林看着影十八离开了暖阁,示意薛瑞天和红叶坐下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俩搞了件大事,把人家的茶棚子給拆了,回来凑凑热闹嘛!”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朝着给他们端来姜汤的梅林道了谢,说道,“怎么回事啊?难不成逛了个庙会又碰上不开眼的人了?” “这回可不是什么不开眼的人,这回是我们求而不得的人。”沈茶轻轻一笑,“抓到那个指使猫三儿的黑衣人了,我和兄长、还有其云和酒儿去茶棚喝茶,顺便歇歇脚,谁能想到那个人也在那里。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既然自己送上门了,我们岂有不笑纳之理,是不是?” “抓……抓到了?这……还真是有点突然,找了好几个月没找到,不找了,偏偏又撞见了。”红叶有些惊讶的看着沈茶,“所以,你刚才让十八去弄什么宵夜,也是给他?” “嗯!”沈茶看了一眼在听说黑衣人被抓之后,有点变颜变色的红叶,觉得很奇怪,“二虎堂的功夫不是对吃食很在意嘛,听说他们要保持轻盈的体态,每天只吃两顿饭,也有很多东西都是不吃的。但客随主便,到了我们的地盘就要听从我们的安排。” “我就猜到你是在打什么主意。”沈昊林从沈茶面前的碟子里面拿了一块杏仁酥,无奈的摇摇头,“这个阿白练的功夫应该是要求他不能胖,一胖毁所有,你这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的招呼他,肯定会让他在短时间内迅速的胖起来,身轻体软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了。” “打蛇打七寸,打人要打他的要害,不是吗?”沈茶又看看红叶,发现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不免怀疑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刚才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是吗?我都不知道!”红叶轻咳了一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尴尬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外面太冷了,所以……将军不用在意。” 沈茶轻轻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今天的红叶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108 红叶的初恋 “怎么了?”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是不是刚才比武的时候受凉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兄长别担心。”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目光转到红叶的身上,很严肃的说道,“红叶,你知道我是哥什么样的人,心里一旦起了疑虑,就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我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也许,接下来说的话有可能会很难听,我先跟你道歉,若是有哪句话伤到了你,我先说一声对不起。”沈茶稍稍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们抛开上官与下属的关系,应该可以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对吧?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的,按京中那些闺秀们的说法,应该是手帕交。兄长和小天哥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你有什么心事的话,难道不能跟我们说说嘛?总是要这样藏着掖着的?”沈茶很严肃的说道,“你老实说,牢里的阿白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好吧,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不能不承认了,他跟我确实有点关系。”红叶点点头,看到沈昊林和薛瑞天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赶紧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吧?你们也知道我是孤儿,虽然在嘉平关城长大,但从来不知道爹娘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在我进入镇国公府之前,就是跟着一群和我有一样遭遇的哥哥姐姐们、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一起生活的,是那些哥哥姐姐把我们这群小孩一点一点养大的,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后来因为战争的关系,他们中有一部分死了,有一部分人不知所踪。说起来,我算是我们这群人里面运气非常好的,能进入镇国公府,那些不知生死的人,也不知道后来的结局是什么样。”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前,我听猫三儿形容那个瘦高个儿的黑衣男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跟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哥哥很像,后来,我跟苗苗两个去街上晃有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他,才确认了我的猜测。” “你确定没看错人?”沈茶微微一皱眉,“你追上去了?” “是啊!”红叶点点头,“我追上去了,想要确认是不是我心里惦记的那个人,若真的是他的话,我要跟他相认,毕竟那些人是我一直都惦记着的,能找到一个两个,我会很高兴的,这完全可以解开我一直以来的心结。结果,我朝着那个人出现的地方就追了过去,神奇的是,这个人生生在我眼前消失了,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我问苗苗是不是看到那个人了,她说完全没有看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沈茶摸摸下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就是前几天嘛!”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天回来我就病了,但我心里挂记着那个哥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病了,结果一整天都在发热,苗苗说,我没死在这个上头就已经算是命大了。后来的几天,我不是一直都躺在床上养病吗?也就没来得及说。” “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整个人晕乎乎的,情况却是不怎么好。只不过,你们分开也有个十来年了吧?”看到红叶点头,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记得他的样子,也是不容易。” “肯定会的呀,那会儿他年纪就比我们大,样貌和现在也没多大的区别。” “这倒也是,能照顾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应该都是比较懂事、会干活儿的大孩子了。”沈茶点点头,“也难怪你听到他的消息,脸色会大变呢,你们小时候的关系,很好?他很照顾你?” “印象中只是个和蔼的大哥哥,对任何人都很好。我记得我在那群小孩子里面不是最小的,还有几个小弟弟和小妹妹,他们的爹娘不是死了,就是丢下他们自己跑掉了,那个大哥哥倒是对这几个弟弟妹妹比较特别,非常的照顾他们,至于我,他好像并没有关注太多,应该是只知道我是他们中的一个。” “嘶,这话说得感觉有一些酸溜溜的呀!”薛瑞天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红叶,说道,“小叶叶,你老实交待啊,他是不是你第一个……应该是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喜欢的人?或者……”他眯着眼睛,“一直都是你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听到他被抓了以后那么的失态,被小茶迅速的抓住了把柄?” “我喜欢他应该是很理所当然的吧?他那么温柔,不喜欢他才是怪事吧?”红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的她,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我承认,曾经喜欢过他,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重逢了,也许会告诉他我的心意,只是……现在不可能了,我们的立场完全是不同的。”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你应该是很伤心吧?”薛瑞天伸手拍拍红叶的肩膀,“其实,也用不着这么伤心,就算他跟我们的立场一样,你们两个也没有什么未来的。” “为什么?”红叶一脸懵的看着薛瑞天,“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薛瑞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红叶,啧啧了两声,说道,“你太粗鲁了呀,任何一个男的,只要他眼睛不瞎,就绝对不会选你的,所以,放弃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是非常的对的。” “薛瑞天,我要掐死你!”红叶朝着薛瑞天就扑了过去,抄起旁边的坐垫就往薛瑞天的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说道,“你才是嫁不出去的那个!” “我当然嫁不出去,我是娶的那个……诶诶诶,不许打脸啊,我警告你!”趁着红叶喘气儿的空隙,薛瑞天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朝着红叶做了个鬼脸,“要是以后真的没人要你,本侯爷倒是可以大发慈悲的把你给收了。” “滚蛋!”因为薛瑞天躲在了沈茶的身后,红叶没办法扔东西,只能跳着脚的骂人,“有本事你就躲着,别让本姑娘抓着你!” “抓着我能怎么着?”薛瑞天继续嘴欠,“本侯爷要是认真起来,你打得过嘛?” 薛瑞天的嗓门也真是不小,吵得沈茶头疼,回身抓着薛瑞天的领子就给扔出去了,“红叶,交给你了!” “好嘞,我今天非打得他求饶不可!” “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粗鲁吧?你看看有哪个女孩子跟你似的,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的?” 薛瑞天一看情况不妙,又开始绕着暖阁跑,红叶举着坐垫在后面追。 “你觉得红叶的话,有几分可信?”沈昊林拉住沈茶的手,“据我刚才的观察,倒是没有说谎。” “她说出来的这些,我肯定都是真的,包括她曾经的感情,但是……”沈茶压低声音说道,“有没有隐瞒,我们就不知道了。所以,我打算……” “找人看着她?”看到沈茶微微点头,沈昊林又看看打在一团的两个人,“也好,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再把监视的人撤回来。不管怎么说,她是小天身边的人,不能跟辽或者金有任何的牵扯,否则,一旦出了事,我们跟陛下没法交待。” “好!”沈茶点点头,“暗影肯定不能派了,那些脸都是她熟悉的,要是不小心打了个照面,应该是不太好的。正好,陛下让我们秘密训练的那批人已经成了,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一次就当是对他们的考核吧!”沈茶看向梅林,“去通知小五,从那些人之中挑出两个去盯着红叶,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是!”梅林答应了一声,“时辰差不多了,要传午饭嘛?” “再等一会儿,师父和晏伯他们也要一起吃午饭的。还有……”沈茶摆摆手,朝着那两个打得正火热的人扬扬下巴,“怎么也要等他们打完了才行!” “这种你追我打的戏码,他们还真是不嫌烦,隔三差五的就要上演一出。”沈昊林摇摇头,“梅林,你回去把惠兰大师的游记拿过来,他们两个打他们的,我们看我们的。” 察觉到了沈昊林和沈茶散发出来的浓浓嫌弃,梅林捂嘴偷笑,离开暖阁的时候,小心的绕过扭打在一起薛瑞天和红叶,免得这两个人一不小心就波及到自己。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梅林还没回来,秦正拉着晏伯倒是走了进来。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又打上了?”晏伯无奈的摇摇头,“你俩的兴趣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一天打八百遍都不嫌腻歪呀!这次小天又嘴欠惹到红叶了吧?”看到红叶点头,晏伯一伸手,“继续,小天的这张嘴,也是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了!” “晏伯,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薛瑞天高声的喊道,“诶,你这个丫头,本侯爷说来着,打人不打脸,爷还要靠着这张脸混饭吃呢!” “伯父/师父,晏伯!”沈昊林和沈茶从主位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走到两位老人家的面前,向他们行了礼,“侄儿/徒儿给您拜年了!” “好,好,好!”秦正伸手扶住两个人,“快坐吧!” 四人坐好之后,晏伯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说道,“听说,你们抓到那个指使猫三儿的黑衣人了?”看到两个人点头,他好奇的问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可打听清楚了?” “茶儿跟他交了手,看功夫应该是二虎堂的人。” “二虎堂啊?”晏伯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个骗子!” 109 精明的师父大人 “骗人的?”沈茶好奇的看着晏伯,“二虎堂不是个江湖门派吗?怎么又成骗人的了?” “就是。”沈昊林也跟着点头,“二虎堂不是受辽国王室管辖吗?难道这个传言是骗人的?” “是江湖门派,背后也有辽国王室撑腰,但名声可不怎么样,专干那些坑蒙拐骗的事,夏、辽、金被他们坑害的,可不在少数,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大有人在。”晏伯朝着给他倒茶的梅竹道了谢,又接着说道,“其实,二虎堂成立了没多少年,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十来年的工夫。”他转头看向秦正,“咱们刚到嘉平关城没几年,这个门派才成立,是不是?” “没错!”秦正点点头,“我对这个门派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二虎堂的第一任主人,我是认识的,交情还不错。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叫耶律紫,按辈分来说,应该是耶律宗承的小爷爷。” “小爷爷?”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岂不是岁数很大了?” “他只是辈分比较大,岁数倒是没那么大,跟我、小枫是同年的。”秦正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说道,“我认识耶律紫的时候,还没有从军,那个二虎堂也还没有成立。我们家原来主要是做绢丝的生意,虽然铺子很大,但从来不会欺客,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所以,辽国、金国的商人很喜欢跟我们家打交道,认为我们不会要高价,也不会以次充好。” “看来那些辽、金的客商是在别人家吃了亏,要不然也不会有这种顾虑。”沈昊林点点头,“虽然夏、辽、金三国经常交战,但打仗是打仗,生意是生意,做生意还是要重信守诺的。” “昊林说的没错,如果商人不重信守诺,整天琢磨的都是怎么骗人,这生意早晚是要完蛋的。”秦正给了沈昊林一个赞同的眼神,“这个耶律紫当时就是慕名前来,为辽国王室订购绢丝。我们两个接触了一段时间,觉得很投缘,聊得很开心。他这个人,和一般的辽人,或者说和一般的辽国宗室子弟有很大的不同,这个人特别的随性,做什么事情都是随心所欲的。本来辽王的王位很有可能落在他的头上,他却主动拒绝了,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他喜欢外面宽广的天地,喜欢跟外面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喜欢在做生意的过程里征服对手的那种感觉,最不喜欢也是最厌恶的就是王宫沉闷的气氛以及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那样的生活会把他逼疯,因为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这个说法……”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方一眼,“有点耳熟。” “你们也听说过?应该不会吧!”秦正有些怀念的说道,“当年我还很年轻,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觉得非常的惊喜。其实,我也应该要好好的谢谢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想不到要来边关从军的。” “师父,这位耶律紫老先生现在可还健在?” “十二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如果他还在的话,二虎堂也不会成为江湖骗子的聚集地。”秦正看看沈茶,“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不是我对他有兴趣,如果陛下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很有兴趣的。”沈茶轻笑了一下,“这位老先生若还健在的话,应该能跟陛下成为知己、成为忘年交,两个人都是这种很向往自由的人,一定可以谈得来,说不定,因为他们两个的存在,夏、辽两国交好,永远都不会打仗了呢!” “茶儿说的没错,只可惜老先生已经故去了,这让宋珏知道了,一定会感到惋惜的。”沈昊林摸摸下巴,坏笑了一下,“要不然,我把这位耶律老先生的故事写下来,派人送到西京去?也让他知道知道,这世上并非只有他一人时这样,还有跟他一样的人存在,免得他老说没人理解他!” “陛下会恨你的,兄长!”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这种求而不得的事,还是算了吧。等我们回京之后,有机会到是可以当面跟他说一说,能亲眼看看陛下那副懊悔的样子,不也是很不错的吗?” “这个主意不错,我很喜欢!”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好奇的问道,“茶儿,宋珏……是不是得罪你了?你要用这种法子收拾他。” “来而无往非礼也。”沈茶一挑眉,“难道只许他偷偷跑出京城害我们在千里之外为他提心吊胆,不许我们小小的报复一下吗?”她朝着被红叶摁在地上挠胳肢窝的薛瑞天喊道,“小天哥,你说呢?” “小茶做得好,我支持你!”薛瑞天胡乱的挥挥手,“宋珏那个小子知道自己理亏,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只会默默的承受,更何况……”他稍稍停了一下,冷哼了一声,“那小子心怀不轨,小茶怎么折腾他,她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要有任何的负担。”他看向秦正,“伯父,您好好讲讲那位耶律老先生的事情,要详细一点,我们记住了之后,回京去气宋珏那个混小子!” 此时,远在西京皇宫的皇帝陛下连续打了七个震天动地的喷嚏,吓得旁边的小内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宋珏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自己拿了手帕子擦着鼻子,默默的在心里琢磨着,最近是不是又在无意中干了什么招人恨的事,有人在背后骂他呢! 秦正看看相视坏笑的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开始跟红叶对挠的薛瑞天,无奈的叹口气,年轻的皇帝陛下没溜儿,这些年轻的臣子也同样没溜儿,挖苦、讽刺起陛下来,一个比一个的嘴巴狠,这大概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不过,君臣和睦,相互理解、扶持,总比相互猜忌、提防要好很多。 “等一下!”秦正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刚才小天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陛下他……对小茶……” “师父,这都是兄长和小天哥乱猜的,您不用在意。”沈茶有些心虚,“陛下从来没有表示过他有这方面的想法,您可千万别记在心里。” “没有是最好的!”秦正很严肃的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国公爷,你是这府里的大家长,你妹妹的事,你是有权做主的。但是,你要牢记一点,沈家的人是绝对不可以进宫的,这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你爹说的,而是你沈家的祖先定下来的规矩。” “伯父,小侄明白的。”沈昊林很郑重的点点头,“我问过茶儿的意思,她对陛下没有这个感觉,只是当作知己、好友,而且,她自己也不会进宫去的。至于陛下……伯父不用担心,他现在主要的目标是如何可以从宫里跑出来,要是能找个靠谱的人接收皇位就更好了。所以,暂时不会打茶儿的主意的。”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秦正长长的出了口气,“皇宫那种地方,不太适合我们这种人的。” 沈茶很乖巧的点点头,连声附和,表示在自己的身上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秦正看她态度如此坚决,也就放过她了,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晏伯看看这几个孩子,在心里偷笑,这帮小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逃过一劫的几个孩子稍微松了口气,沈昊林和薛瑞天暗暗的在心中窃喜,宋珏的感情之路上,除了他们两个拦路虎之外,还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是这位精明的师父大人。有秦正在,就不可能让宋珏如愿以偿,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这件事情翻篇,继续说耶律紫,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说他给了你灵感,让你来边关从军。”晏伯吃了两块绿豆糕,拿了一盘瓜子放到自己的面前,“不过,他身为耶律宗室,怎么会弄了个江湖门派呢?还起了个名字叫二虎堂,听起来智慧不高的感觉。” “是因为门派以虎为象征吗?” “二虎堂是因为耶律紫年少的时候,养了两只幼虎,这两只老虎陪了他一辈子,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就用它们做了这个门派的名字。他过世的第三天,这两只老虎也跟着一起去了。”秦正抢了晏伯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耶律紫在耶律宗室的地位比较超然,基本上都是他的小辈,每次见面都会摆出一副很恭敬的样子来,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所以,干脆跑出来自己成立了一个江湖门派。” “就是因为耶律紫是辽国王室,所以,才有了那个传言,说二虎堂归辽国王室管辖。” “不是传言,而是事实,只不过,这是在耶律紫过世之后才有的。”秦正喝了一口茶,解释道,“最开始就是一个单纯的江湖门派,后来演变成小枫说的骗子门派,完全是因为耶律紫的一时失误。他看走了眼,选错了继承人,才把二虎堂推到了如今这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110 二虎堂的前世今生 “师父!”沈茶拎起放在旁边小炉子上的茶壶,给秦正续了一盏茶,说道,“按您的这个说法,二虎堂最开始并不是为辽国王室服务的,不为他们刺探各国情报,更不是一个骗人的门派,对不对?” “就是这么回事!”秦正点点头,“二虎堂最开始连个江湖门派都不是,就是一个商铺,除了辽国各地的特产之外,还有来自大夏的绢丝、瓷器、茶叶等等,来自金国的奶制品、药材等等。因为耶律紫的身份特殊,所以,他的铺子开在临潢府最繁华的地段,还是最中间的位置。”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啊!”晏伯白了秦正一眼,“你们之间的往来可不算少啊!” “不开心啦?”秦正凑过去看看晏伯,拍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啊,他想让我家长期给他供货,我们自然要好好的考察一下了。尤其是是辽国这种跟我们大夏关系非常微妙的国家,就更要小心了。不过,考察的事不是我去做的,听负责的管事回来形容的,说二虎堂相当的气派,不愧是耶律家的人开的。确认过二虎堂有这个实力之后,我们家才跟他们定了契约。这个契约也是有一些限制的,比如说,这份契约的效力只有耶律紫是二虎堂主人的时候,如果他把这个铺子转交给别人、甚至是把这个铺子给卖了,这份契约就失效了。因为我们不敢保证继任者或者买了这个铺子的人,他的品性如何,是不是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你们要知道,做生意最怕遇到的并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是拖后腿、不断给你挖坑的合伙人。”秦正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到晏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挑挑眉,“别这样看着我,他是我的朋友,是我信任的合作伙伴,但除此以外,我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感情。这个人,我不得不说,是个做生意的鬼才,他的脑子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点子,都特别的新颖,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我家管事去了一趟临潢府回来之后就跟我们说,有些东西就是要物以稀为贵,不能按照传统的方式进行售卖,必须要采取特别的手段。当时我没听明白,后来才知道,所谓特别的手段就是减少珍贵绢丝的供应数量。打个比方啊,我们家有一些供奉宫里的绢丝,也可以在民间售卖。原来呢,是价钱比较高,除了一些富贵人家、官宦人家之外,鲜少有人问津。但用了耶律紫的法子之后,居然每天都有人排队去抢。” “是因为降价了吗?”沈茶递给已经打完一架的薛瑞天和红叶一人一块手帕,让他们擦擦脸上的汗。 “确实是降了一点,但主要还是打出了贡丝的名头,还有在绢丝外面包上了好看的包装,限量出售。”秦正摇摇头,“本来我觉得这么做应该没什么用,对这些东西有需求的人原本就不多,折腾半天,应该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该卖不出去的还是卖不出去。” “副帅大人,这就是您不懂了。”红叶擦完了汗,直接抄起了薛瑞天刚倒好的一杯茶,咕咚咕咚的都给喝完了,然后一抹嘴,说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爱慕虚荣的,以前您家铺子并没有打出贡丝的名头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么贵的东西是被送进宫的。可一旦打出来了,就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了。他们觉得花一点银子能买到跟陛下和宫里的娘娘一样的绢丝,可以做出一样花色的衣裳,那就很值得了。他们可以穿着这样的衣裳到处去显摆,彰显自己的存在和优越感。”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薛瑞天一挑眉,“小茶、你和金苗苗就不这样啊!你们做衣服的时候,也没看你们关注这些啊?就连宫里送来的那些衣裳、料子,也就是看一眼、点点数量对了就扔到一边了。” “侯爷,这爱慕虚荣、喜欢显摆的毛病可不单单是女孩子独有的特权,那些年轻、漂亮、自以为是的男孩子也一样。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副帅大人家里的生意才会变得很好啊!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限量这两个字了,这才是精髓中的精髓。” “怎么说?”薛瑞天摇摇头,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你们听明白了吗?” “一点点。”沈昊林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噱头起的作用,贡丝、限量,都足以让那些爱美、爱漂亮的女孩子、男孩子们动容。尤其是那些嫉妒心强的人,看到他的对头有了,自己也必须要有,否则就是落入了下乘,非常的不甘心。” “国公爷说的不错,就是这个意思。”红叶打了个响指,转头看向秦正,“这个人很聪明,抓住了这些人的要害,所以,这个计策才能成功,副帅大人家里还真是没找错合作的人。” “短短一个月,铺子的进账就是前一年的总和。”秦正撇撇嘴,“这只是他的众多计谋中的一个,太还有很多很多让人眼前一亮、让人感到非常惊艳的,总会产生一种想要把这人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我不得不说,在我的心里,只有耶律紫时期的二虎堂,才是真正的二虎堂。现在的这个二虎堂,就像小枫说的那样,就是骗子聚集地!” “对,主要说说这个!”沈昊林和沈茶都很认真的看着秦正,“我们对一个商铺变成江湖门派、又变成辽国王室用来刺探情报的骗子聚集地很感兴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呢?” “都源于他亲自选的一个继承人。”秦正有些惋惜的说道,“天妒英才,用在他的身上特别的合适。在他创建了二虎堂的第十个年头,他的身体状况就变得非常的不好,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今天闭上了眼睛,明天这双眼睛是不是还能再睁开。幸好,他比较争气,拖着这样的身体,又撑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他在耶律宗室里面挑选了一个继承人,一个在他看来可以把二虎堂发扬光大的人。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的野心可不只是二虎堂。” “是耶律宗承?”沈茶微微一皱眉,“是他把二虎堂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不,不,耶律宗承年轻的时候,在王室子弟里面并不出众,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所以,当他成为摄政王的时候,才会有很多的人说,为什么会让监国。但这个人心机很深,在很多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不过,他确实是治国的人才,所以,成为摄政王没多久,就收服了临潢府所有亲贵,铲除了萧家的势力,将南北两院收入自己的掌中。” “不是耶律宗承的话……”沈昊林看看秦正,又看看沈茶,“不会是被茶儿抽掉脑袋的那个老辽王吧?” “没错,就是他!” “那就难怪二虎堂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老辽王不是个东西,这个事实恐怕早就传遍夏、辽、金三国了。耶律紫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选他做继承人呢?”晏伯很好奇的问道,“不过,那家伙年轻的时候,倒是很彬彬有礼的样子,脸长得不错,很容易让人对他解除戒心。” “没错,他就是用那副纯良无害的假象迷惑了耶律紫,让耶律紫把二虎堂交给他。等到耶律紫过世之后,二虎堂彻底关门,成为了一个江湖门派。具体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二虎堂说关门就关门了?你家跟耶律紫签了那样一个契约,难道别人的选择也跟你家一样?”晏伯微微一皱眉,“等一下,我记得你曾经收过一封信,那天之后你失魂落魄了好久,是不是……” “对,那封信是老管家冒死送来的。”秦正点点头,“老辽王知道自己即将接管二虎堂,就悄无声息的把耶律紫的亲信一点一点的都秘密干掉了,最后一个被杀的就是老管家。他临终前的遗愿就是,希望我能替他报仇。” “报仇?”沈茶一惊,“耶律老先生是……” “对!”秦正摁了摁自己的眼眶,“将近一年的时间,他都在耶律紫的汤药里放了一种发作很缓慢的毒药。所以……”秦正看向沈昊林和沈茶,“你们知道耶律宗承为什么有意无意的总向你们示好了吧?” “耶律宗承是……”沈茶眨眨眼睛,“耶律老先生的私生子?” “耶律宗室没有段氏那种乱七八糟的破事,耶律紫是耶律宗承最尊重的人。”秦正摆摆手,“二虎堂归了老辽王之后,就彻底变了一个模样,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就没有他们不做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迅速的给老辽王积累了庞大的财富。他从这里面得到了好处,又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能利用这些骗子,到各国去刺探情报。”秦正双手一摊,“我知道的就这些,老辽王死了之后,二虎堂又由什么人接手、又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沈茶朝着她师父笑笑,转头看向红叶,“看来,你的那位哥哥……应该是被二虎堂的拐子给拐走的,啧,也是个可怜人呐!” 111 迷之古城1.0 “虽然耶律紫老先生选择了一个错误的继承人,让二虎堂从一个普通的商铺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下流门派,但要认真算起来的话,应该也不能全部怪在他的头上,老辽王这个人……”沈茶冷笑了一声,“最擅长应该就是扮猪吃老虎,多精明的人都会被他那张无害的脸、那副无辜的表情给骗到吧?” “说的也是!”沈昊林点点头,“他骗的又何止是耶律紫老先生一个人,当初那些支持他成为辽王的人,也挺后悔的,谁能想到当初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在一夕之间就会变成一个刚愎自用的暴君?”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若老先生泉下有知,知道毁了他一声清誉的家伙落得一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应该会很欣慰的,说不定……”沈昊林压低声音,坏笑的说道,“哪天夜里他就给你托梦了。” “可以啊,我是非常的欢迎的。”沈茶拍拍手,朝着沈昊林挑挑眉,“如果老先生可以入梦,我就此生无憾了。老先生博学多才,一定知道……”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跟他打听打听,也省的我们自己去瞎打听了,对不对?” “这么一听,倒是很有道理。”沈昊林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茶儿,你不害怕吗?老先生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跑到你跟前晃悠,你……” “国公爷,咱们家大小姐一向都不相信这个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就算耶律紫的鬼魂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跟她说话,她能控制自己不扑上去、把人……不是,把鬼带回家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可还记得你们小的时候,传言西郊破庙有鬼,她非要去看看,还说要是捉到了就带回来养着的事吗?虽然事后证明是有人装神弄鬼的,看咱们大小姐的胆子有多大,也是可想而知了。” “我记得。”薛瑞天打了个哆嗦,往沈昊林的身边凑凑,“咱们府里的三个女孩都是贼大胆,听说西郊破庙闹鬼,那叫一个兴奋的,我偷听过她们商量着要趁着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出去看热闹,幸好那个鬼被提前抓住了,没有让她们得逞,要不然……”侯爷摇摇头,“我觉得吧,要是落在她们三个手里会更惨。” “侯爷说的不错,她们仨还去围观过一次,那家伙被折腾有点惨。”晏伯捂着嘴偷笑,“再说了,大小姐要是害怕鬼,就不会三番五次的让红叶装背后灵去吓唬人。” “鬼当然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通常都是人心,不是吗?”沈茶朝着晏伯笑笑,“抛开其他人给耶律紫老先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头衔也好、名号也好,就老先生本人来说,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很博学的人,而且待人很温和,虽然家世很好,但不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可惜,天妒英才,这么有意思的人,居然那么早就过世了,没有机会一睹他的风采,真的是一件憾事。” “小茶说的不错,听紫兄说话是一种非常幸福的事情,他说话的语气、腔调总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秦正点点头,很赞同沈茶的说法,“而且,你说的那点也很对,他是一个非常的博学的人,如果让他来参加科举的话,可以轻而易举的连下三元,他有这个本事的。”看到晏伯撇着嘴看着自己,秦正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位良师益友,如果没有他,当年我也不会抛下一切,跑到边关来从军了。如果我不来,可就没有机会认识你了。” “这么说来……”薛瑞天趴在桌子上,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是老先生无意中促成了两位的缘分呐!” “侯爷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秦正点点头,“我们真的应该好好的感谢他,而不是把他放在敌对面。据我所知,在他年少的时候,应该是博览群书,各个方面都有涉猎,甚至连农学都有研究,都可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秦正摸摸下巴,“不过,除了做生意之外,他最爱的还是探险,总愿意去那些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的地方。对于他那个突如其来的病,我曾经有一个想法。” “是在某个很危险的地方染上的?”沈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了,师父,老辽王过世这么多年,二虎堂还能继续存在,还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接任老辽王的新堂主是他那一脉的?” “不,你弄错了!”秦正摆摆手,否定了沈茶的这个说法,“老辽王死了之后,二虎堂就归了耶律宗承。二虎堂这么多年在老辽王的管理之下,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目无尊上、无法无天的江湖门派,坏事做尽,彻底败坏了二虎堂原来的名声。这对耶律宗承来说,是非常不能容忍的,我之前说过了,他对紫兄的崇拜已经到了很痴迷的程度了,二虎堂到了他的手里,就被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了。” “所以……传闻是真的。”沈茶点点头,“二虎堂是有着辽国王室背景的探子组织,应该凌驾于普通细作、还有死士之上。这么一想,之前的萧六,还有萧六的兄弟应该归那个阿白管辖。”沈茶看看红叶,叹了口气,轻轻拍拍红叶,“你这个哥哥挺厉害的,当年被二虎堂抓走,现在成为二虎堂的中坚力量,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抛开立场不说,就是这份毅力足以让人佩服。这个过程是常人难以承受的,挺不过去的人,就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诶,我跟你说啊!”薛瑞天拍拍红叶的肩膀,又开始嘴欠,“你放弃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吧,那个人不太适合你,你落在他的手里,大概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你知道经历了人生剧变的人,都不太好对付的。他小小年纪就被弄去二虎堂了,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我们是不知道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对任何人都很温柔、都很好的大哥哥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杀手了。” “我知道的。”红叶扁扁嘴,有些伤感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过去有点这方面的心思,现在已经被时间慢慢给消耗没了。现在想想,那点好感也是因为以前没人对我好,遇到了一个这样的大哥哥,自然满心满眼都是他了。” “啧啧啧,瞧瞧,瞧瞧,看看我们小红叶的这张小脸红的,居然害羞了,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脸红、害羞是什么意思呢!”薛瑞天凑到红叶跟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又继续嘲笑道,“说真的啊,今天我才知道,你竟然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成熟的那个,那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喜欢不喜欢、就知道情情爱爱了!红叶女侠,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佩服!” 看到薛瑞天一脸嘲讽的表情,红叶实在是忍不住了,顺手拿起旁边的手炉就要砸过去,薛瑞天一看情况不妙,噌的一下从地上蹦起来,迅速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茶想要拦住红叶,但还是慢了一步,她伸出手去的时候,红叶已经举着手炉追着薛瑞天跑了。 薛瑞天和红叶一跑一追到了暖阁门口,正巧金菁和梅林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两个又在一起追追打打,同时摇摇头,小心的躲过他们两个,免得被他们撞上,碰掉手里的东西。 “还真是一天打八百遍啊!”金菁还没有彻底睡醒,看到眼前这一幕,仅剩的一点瞌睡也没有了。 “军师,这边走!” “副帅大人、晏伯,过年好!”金菁把自己和梅林手上捧着的册子放到了沈茶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向两位长辈磕了头,站起来坐到了晏伯的身边,打了个哈欠,问道,“这新年第一天,小天又欠揍了?” “他欠揍还分时候的?不是逮着机会就要嘴贱吗?”秦正看看桌案上放着的那两摞册子,“这是什么?” “惠兰大师留下来的游记。”沈茶摸摸鼻子,“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我和兄长想起这些东西还没看过,就拿出来看看,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还挺有兴致的!”秦正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随便翻了一下,说道,“惠兰那家伙去过很多的地方,别看他是个出家人,跟紫兄一样,也喜欢去那些平常人不去的地方。”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朝着秦正尴尬的笑笑,正准备说点什么把秦正的注意力从这上面给转移走,薛瑞天就跑过来了,因为跑得太急了,从袖子里面掉出了一个东西落在了晏伯的跟前。 晏伯伸手将那个东西捡起来,是一块折好的羊皮地图,打开一看,立刻就变了脸色。 “别闹了!”晏伯朝着薛瑞天喊了一嗓子,朝着他招招手,“过来!” 薛瑞天看到羊皮纸掉在地上被晏伯捡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只能老老实实的走过来,就像小时候犯了错一样,乖乖的站在晏伯面前。 “你们两个也来!”晏伯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又戳戳身边的金菁,晃晃手里的羊皮纸,“你们几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 112 迷之古城2.0 “来,你们几个都站过来!”晏伯指指自己的面前,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晃了晃手里的羊皮纸,很严肃的说道,“都站好,你们几个谁能跟我说说,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这大过年的,训孩子可不好!这是什么?”秦正伸手把晏伯手里的羊皮纸拿过来打开,看到上面画着的地图,脸色刷的就变了。沈茶还是第一次在她师父的脸上看到这种类似恐惧的表情,这么一看,这个古城留给他们的印象很深刻。秦正看到自己的小徒弟不自觉地往沈昊林的身边凑凑,以为是自己的脸色吓到了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谁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地图是从哪里来的?” 沈昊林、沈茶和金菁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薛瑞天,归根到底,这件事情是武定侯府的私事,由这张地图引发的关于上一辈的感情纠葛,也不是他们这些局外人可以随意评论的。更何况,他们几个都是小辈,就算有那个资格评论,他们也不太好意思张口,还是让武定侯府的正经继承人来说比较的妥当。 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薛瑞天咽了一口口水,略显局促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他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出口。况且,他没有做好这么快就把这些事情捅到秦正和晏伯面前的准备。他的计划或者说他们的计划是确定了地图上这个古城是真实存在的、那个沙漠之花也不是虚无缥缈的,等他们收集好了所有的讯息,有了把握之后,再去找两位老人家摊牌。可谁又能想得到,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呢,就彻底的“败露”了。 看到薛瑞天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秦正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孩子是知道了什么,他看向红叶和梅林,朝着她们挥挥手,让她们先离开。即将要聊的这个事,不太方便让她们听着。 红叶和梅林对望一眼,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行了礼之后就一起走了。她们猜到这几个人要谈的是什么事情,能让侯爷像变了一个人,只有老侯爷和夫人的感情问题,她们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看到两个姑娘离开暖阁,并很贴心的把暖阁的门关上,薛瑞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吧,先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了,你也不用有什么顾忌!”秦正拍拍脸色依然铁青的晏伯,让他稍微放松一点,又让几个孩子坐下,这个谈话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罚站也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 “这张地图是从我父亲的手札里掉出来的,我本来只是随便翻翻,缅怀一下父亲,但是……没想到会看到一些……”薛瑞天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看到我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历程,从成婚之初的激动到我出生的欣喜,再到来到边关之后的疑惑、郁闷、纠结,再到后来的释然。”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所以,我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最后的这个释然,跟这个古城,还有他写在手札上的那个沙漠之花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他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还有一点,那个跟随辽国使团前来的完颜喜,他的样貌很像我小时候曾经见过的一个人,我母亲说那位是远方表叔。他是不是表叔,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只想知道,他跟我母亲到底有什么渊源,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嘉平关城,出现在武定侯府。两位伯父跟我父亲乃至交,是否可以为小侄答疑解惑。” 晏伯看了一眼秦正,叹了口气,甩甩手里的地图,没好气的说道,“听听,听听,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这破玩意儿就应该毁了,免得留后患。可惠兰那个混蛋非说不用,现在露馅儿了吧?” “晏伯的意思就是……”沈茶看看自己师父,又看看一脸无奈的晏伯,“大师跟我说的那个沙漠之花是真的存在的,根本就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而是他亲眼看到的,他自己曾经拥有过这个,对不对?” “他没有过,只是亲眼见到过而已。这个花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如果你不摘它,它就是一朵普通的花,很漂亮、很娇艳。但如果你摘下它,它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秦正摇摇头,“据说只有亲手握住这个花的人,才能感受到花的力量。”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本身就不存在的,那个花散发出来的味道应该是具有一定的迷幻作用,给人造成了一个幻觉,而这种幻觉的产生和结束都是根据人的心来判定的。”沈茶托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后来那个所谓的和解,大概薛伯母也看不下去了,主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薛伯父了。”沈茶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挑挑眉,“我说错了?” “没!”沈昊林拍拍她的肩膀,“说得很好,继续。” “我只能想到这些,其他的就没有了。”沈茶喝了一口茶,“薛伯父被伯母的一些过往所困扰着,自然会把这个沙漠之花当做是救命稻草。所以,听说了这个传闻,也知道大师曾经去过,就产生了自己也要去一趟的想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才请大师、师父和晏伯陪同,对不对?” “哎,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们也就不瞒着了,我们确实是去过那里,目的也是要解决你爹……”晏伯看着薛瑞天,“解决你爹的一些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有很大的困扰,这一点,我们等一下再说,所以,从惠兰那里知道有沙漠之花这个神奇的东西存在,他就动了要去寻找的念头。” “可是,那会儿与辽、金的对峙正值胶着状态,几位身为军中统帅、大将,离开军营怎么会没有人知道?”沈昊林很不解的看着二人,“我父亲同意你们这么做的?”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啊,因为老薛的状态已经严重到无法上战场了,整天恍恍惚惚的,走路都要撞墙,上战场不就是找死去了吗?老沈也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不管能不能行,也是有个安慰,对吧?”晏伯看看桌上的这个地图,“这个地图就是我们一边走一边画的,怕的就是能找到古城,却走不回来,还好,我们的运气不错,从出发到回来都是顺顺当当的,什么意外也没有碰到。当初,我们从古城里出来,我就提议要把这地图给少掉,其他人都不同意,尤其是惠兰,说要给你……”晏伯指指沈茶,又看看金菁,“还有你妹妹留个念想,也是留一条后路,万一遇到了什么困难,那里也算是个解决的办法。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们不要用到这个地图,虽然那个古城很神奇,但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极大的代价?如果依照我之前的推论,那个花对人会产生一些幻觉的话,那么……换一种说法,沙漠之花其实是有毒的,对吗?所谓极大的代价,就是时间久了,会给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个眼神,“那我可不可以再做一个推测,耶律紫老先生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天妒英才,而是他去过古城,在古城里遇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突然之间身体变得很差。” “他是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去过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秦正点点头,“但他的身体突然变差,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实。” “好吧!”沈茶点点头,“那么,薛伯父和薛伯母的关系,是不是从古城回来之后就有所改善了?” “算不上是改善吧,就是心结解开了。小茶之前说的很多,一切都是自己的内心在作怪。老薛就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疑心疑鬼的,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跟着他一起受罪!”晏伯哼哼了两声,喝了一口茶,“你们不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就跟你们说清楚。今天解释完了,以后可不许再问、也不许再打听了,知道吗?若是以后听到你们再提这个事,我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我们知道了,您请说。” 看到几个孩子很乖的样子,晏伯表示非常的满意,接着说道,“老薛他们父亲的事情呢,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乱七八糟,说起来就是阴差阳错导致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我和老沈是比较清楚的,老秦是我们到了边关之后才认识的,所以,不太知道他们究竟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没有表面上那么恩爱。” “不是没有表面上那么恩爱,只是觉得很违和,觉得他们之间的额氛围比较奇怪。”秦正朝着晏伯摆摆手,“我家里的那些长辈,一对一对的都非常的恩爱,但从来不再小辈面前展示,什么拉手啊、什么拥抱啊,甚至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这样的情况是绝对没有的。所以,我看到他们夫妻俩的相处,就觉得非常的别扭,正常的夫妻不应该是他们俩的那个样子。”秦正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你们想想你们的爹娘,是不是也不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不对?” “好像还真的是。”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应该是相敬如宾,对不对?” “老秦说得对,确实是有点别扭,这种别扭源于很多年的一桩不为人知的感情。太后娘娘和你母亲……”晏伯看看薛瑞天,“在年轻的时候,都是西京很有名的才女,文武双全的那种,西京城有很多倾慕她们的公子哥,老薛也是其中之一。但是那个时候呢,太后娘娘已经被先帝看上了,马上就进宫了,西京的公子哥们只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母亲的身上。文武双全的高门贵女,一向都是心高气傲,看不上京中那些贵族子弟,觉得他们不过是靠着祖辈、父辈的庇护,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生活,这些人本身是没有什么本事,不足以让她青睐的。她想象中的男子应该是博学多才、让她敬仰的那种。” “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薛瑞天一挑眉,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俩也见过,觉得他如何?” “也没如何。”沈昊林撇撇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他拍拍沈茶,“是不是?”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沈茶点点头,“当时就觉得他在欺负薛伯母,要不是薛伯母说他是什么远方的表哥,我会以为他是跑进来的贼人呢!” “你们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金国曾经派来的质子,也就是完颜喜的兄长。”晏伯叹了口气,“完颜宗承谋反的时候,最忌惮的一个人,抓住他之后,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一刀毙命。” “所以,他跟我母亲是有过一段交往的,对不对?传闻中,金国王子的红颜知己,真的就是我母亲。” “没错!”晏伯摸摸下巴,“他们俩的故事,我也算是旁观者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那是金国王子刚到西京的第一年,碰巧赶上了皇家春猎。虽然是质子,但打的是来大夏求学的旗号,这种盛世自然也少不了他。而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和家眷也都参加了,你母亲也跟着家里的人一起去。那个时候,大家的年纪小,也不懂事,看谁都不顺眼,都要拔个尖儿、占个上风什么的。你母亲也是一样。” “跟男孩比猎物多少吗?这倒像是我母亲会做的事情。”感觉到肚子有点饿,薛瑞天拿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我听说,母亲年轻的时候是狩猎的高手,很多将门子弟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是后来,这次春猎是她第一次参加,还没什么经验,所以,脑袋一时发热,也没考虑后果就骑着马跑到密林深处了。”晏伯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哎,说来也挺惭愧的,那群被她鄙视的人里面有我、老薛和老沈,只不过,我们没跟着起哄就是了。不过,等我们再看见她,就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是被金国王子给抱回来的。” “是受伤了吗?” “受到了惊吓。”晏伯无奈的摇摇头,“第一次狩猎没有经验,冲撞了野猪群,被野猪追得到处乱跑。幸好遇到了追着一头小鹿跑过来的金国王子,这才化险为夷,要不然……”晏伯叹了口气,“后果不堪设想。”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戏文里的那些故事,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113 迷之古城3.0 “英雄救美也好,以身相许也罢,那都是正常的故事走向,你母亲和那个王子之间,没有那么的简单。”晏伯朝着薛瑞天摆摆手,“第一次参加春猎,就被野猪追赶,嫂夫人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当时她的脸色惨白,一直都在出虚汗,哆哆嗦嗦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们也被吓到了,老薛派人去通知了嫂夫人家里的人,你的几个舅舅赶过来把人给接走了。” “家里的女眷被人给救了,最应该做的就是要答谢这个救命恩人。”沈昊林让沈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一挑眉,“这是必须要做的,否则就会被人说成没有教养。” “没错!”晏伯点点头,“他们家的大哥留下来向金国王子表示了谢意,并邀请他三日之后来家里做客。” “他答应了?”薛瑞天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不是应该说,举手之劳、不成敬意之类的话来拒绝吗?” “自然是答应了,这么好的机会,拒绝的话可就是傻子。再说了,若是不答应,不就没有后边的故事了。”金菁打了个哈欠,半靠在桌子上,“何况,我不太相信他真的是无意间救了伯母,金人、尤其是完颜家的人,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他们若是肯做白工的话,那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军师就是军师,一针见血,佩服,佩服!”晏伯拍拍金菁的脑袋,“根据我们后来得到的消息,完颜喜的这位兄长是有备而来的,他被送到西京为质子,目的就是要寻找一个或者几个能被他利用的目标。春猎之前,他在西京已经生活一段时间了,所以,调查了很多西京贵族的底细,你外祖父家……”晏伯看向薛瑞天,“是他相中的目标之一,是最理想的一个。” “是因为身为外戚,野心不小,而且对目前自己的境况极度不满吗?”沈茶了然的点点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选这样的人,因为对自己的境遇很不满意,所以,会产生一些反抗的意识,认为造成自己现在的境遇的原因,是君上的不公。一旦遇到了一些诱惑,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自己利益最大的那一方。”沈茶稍稍停顿了一下,“当初,他们会同意做金人的内线,就是因为金人开出的条件满足了他们的野心,在强大的利益驱使之下,亲情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小茶说得不错!”晏伯点点头,“不过,完颜喜的这位兄长,的确是个精明的人,知道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应邀去做客,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以及热情的款待。这一点,我们都可以理解,毕竟他是这家的恩人,救了这家最疼爱的小女儿。这一顿饭,据说吃得是宾主尽欢,大家聊得很投缘。尤其是嫂夫人的那几位兄长,似乎并没有把完颜喜的兄长当作金国质子看待,也没有在意他的身份,在这顿饭之后,他们之间的来往变得密切起来。” “他和几个舅舅的关系密切起来,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薛瑞天不解,“难道是……表面上打着看望母亲的旗号,实际上是跟舅舅们进行谋划吗?” “并不是,你的顺序搞错了。”晏伯摇摇头,“他放出来的风声是来而无往非礼也,别人请他吃饭,他自然要还礼的,所以,时不时的会带着一些礼物上门,次数不是很频繁,绝对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那种。” “母亲出身名门,他的那些什么礼物怎么会入了母亲的眼?”薛瑞天嫌弃的撇撇嘴,“果然是上不了台面。” “情人眼里出西施!”金菁朝着薛瑞天挑挑眉,“心上人送的东西,就算是一根小草,也是弥足珍贵的。” “小菁菁说的没错,按照嫂夫人的话说,看惯了西京这些贵族公子们的颓废样子,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有担当、又精神的金国王子,自然是能吸引她的目光。不单单是她,皇室的公主、郡主,京中的贵族千金,又有几个能不被吸引呢?看到这位王子,一个个都眼冒绿光的。老薛曾经形容过这些姑娘们的样子,就好像是饿狼见到了猎物似的。”晏伯轻笑了一下,“我觉得这个形容还是非常恰当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姑娘的热烈追捧,金国王子虽然是他国质子,但在京中的待遇比其他国家的质子要好得多得多。” “当时他不选择公主,是因为根本不能从这段关系里面得到好处,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对吧?”沈茶看向晏伯,“不仅如此,还有暴露他真实目的的危险,况且,他如果娶一个大夏公主回去,应该彻底与王位无缘了。就像完颜展雄老将军的父亲,娶了辽国宗室女,从此就被隔绝在权力核心之外了。” “这位金国王子的野心也是大的,他惦记的是他父王的王位,自然不会同意自己的正妻是个大夏公主,否则,他就失去了成为金王的机会。”晏伯叹了口气,“可嫂夫人并不知道这些,她深深的被这个异族的王子给吸引了,她觉得他带来的礼物很符合她的心意,他讲的那些故事都非常的有意思,让她了解到了西京城、大夏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天地。两个人从十天半个月见一次面,慢慢发展到了五六天见一次,最后是隔一天见一次。如果越好见面的日子,金国王子不去,嫂夫人说她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了,这一天什么事情都不做,每天脑子里面想着的、念着的都是这个人。一旦这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只是匆匆忙忙的来看她一眼,跟她说一句话,她都是开心的。” “完全的陷入进去了。”秦正叹了口气,“可她不知道,她全心全意喜欢的这个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嫂夫人说,他们认识大概两个月之后,这个人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情。” “臭不要脸的人!”薛瑞天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酥饼,“难不成他是喜欢上母亲了?等一下……”他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我小时候听他们说过几句话,母亲说,你本来就是目的不单纯来接近我,目的达到了,你就全身而退,现在跟我说,当时对我真情实意,难道不是个天大的笑话?那个人回答母亲,说他当初的确不怀好意,但在跟她相处的过程里,被她所吸引、所感动了,不自觉地就爱上了她。他曾经认真的考虑过要娶她为妻的。”薛瑞天叹了口气,“我就听了这么几句话,然后就被他们发现了。现在回想一下,这就是段孽缘呀,在不对的时间里爱上了对的人。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是那个人渣为了让母亲帮他做什么事情,随口编出来的谎话。反正,我对这个完颜家的人一直都没什么好印象,看看完颜宗承,看看完颜喜,就知道他们都是那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所以,不相信他们的话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他看看晏伯,“表达了爱意之后呢?我母亲接受了?” “你母亲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金国王子就被偶然路过、听到了这些话的你的大舅舅给弄走了。” “这是有预谋的吧?”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相视一笑,沈昊林继续说道,“我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了小天的大舅舅路过,才会选择向伯母表达爱慕之情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小天大舅舅的注意,这大概就是他要等的那个契机。用伯母对他的感情作为要挟,让这个府邸成为他在西京的眼睛。” “要是我舅舅不答应呢?”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他会把两个人的感情宣扬得哪儿哪儿都是吗?借此破坏母亲的名节?这招还真是够狠的!” “狠归狠,但这招很有效,所以,他们最终才能达成合作,不是吗?”秦正冷笑了一声,“而且,你那个大舅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照你母亲后来说的,他同样威胁了金国王子,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上书陛下,要把金国王子当作细作给抓起来。在那个时候,质子一旦被指认为细作,都用不着证据,就可以直接杀掉,那些送质子过来的外族也不敢说什么的。” “所以,他担心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无论我舅舅提出了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具体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你母亲就不知道了,但她知道的事,从那天开始,金国王子跟她见面的次数、时间越来越少,再也没有提过所谓的爱慕之情。同时,她也发现,几个舅舅身边的小厮、护卫都换了人。但当时她没在意,反正他们府里经常更换小厮,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那个时候,身边的小厮、护卫换了人?”沈昊林、沈茶、金菁和薛瑞天相互看了看,“果真是技高一筹,从那会儿开始,杀人灭口的计划就已经开始实施了!” 114 迷之古城4.0 “杀人灭口?”秦正和晏伯一头雾水,“什么杀人灭口?谁被谁灭口了?” “差点忘了,师父和晏伯还不知道呢!是我们昨天刚刚收到的消息,小天哥的几个舅舅在十年前,也就是薛伯母过世之后,他们就被灭口了。”沈茶坐直了身子,把宋珏送过来的消息说了一遍,“陛下将冒充他们的人杀掉,彻底绝了西京的祸患。” “死得好!”秦正和晏伯一击掌,“无论是原主,还是代替他们的人,都是死有余辜!” “没错!”晏伯点点头,“说真的,若是没有他们,那段感情说不定也有开花结果的可能。只不过……”他看向薛瑞天,“如果真的开花结果了,就没有小天你的存在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薛瑞天叹了口气,“说句不该说的,长辈们的感情纠葛还是很难懂的,难道这位金国王子……爱上了他的目标?” “没错,在嫂夫人被他吸引的同时,他也被嫂夫人深深的吸引了,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相互爱着彼此的。但因为你舅舅们的介入,因为他自己制定的那个计划,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感情。也许你们都不知道,这个王子自从回到金国之后,拒绝了任何家族的联姻,直到他过世,都没有娶一房妻妾。”晏伯看向薛瑞天,“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对你母亲用情至深,也是很让人佩服的。” “还算他有良心!”薛瑞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就算没有我舅舅们的裹乱,他们也是没可能的。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来到大夏、来到西京的,你们想想,一个外族的王子可以在西京调查了贵族们详细的情况,可以利用春猎接近我的母亲,进而搭上了我的舅舅们,然后完成了预定的那些计划。事情完全是按照他的设想发展的,从头到尾这么捋下来,难道不会觉得不寒而栗吗?这个人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在他离开西京之前,除了涉及这个计划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就连跟他有过很亲密关系的母亲,应该都不知道这个人真正的目的。” “小天说得对,这个人确实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晏伯点点头,“我在京中偶尔见过他一两次,都是在宫宴上,这个人看上去确实是彬彬有礼,脸上挂着很和善的笑容,但……心里是不是和善,那就是天知地知他知我们不知了。”晏伯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据嫂夫人说,大约是他们认识之后的第三四个月,这个王子就很少在她家里露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怎么样,同样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们是不是跟他见过面,反正她几乎见不到这个人。她当时的状态就是失魂落魄,每天不知道要做什么,茶不思饭不想的,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人瘦了整整一大圈。” “从此以后,母亲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吗?” “对!”晏伯点点头,“既然已经搭上了自己的目标人物,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是非常多的,虽然他也备受相思之苦的煎熬,但这个人是做大事的,儿女私情和他的计划相比,自然是他的计划更重要。他和嫂夫人在嘉平关城重逢之后,曾经坦诚过自己的心思,想要把自己的计划完成,然后请求陛下,让他迎娶她。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母亲出了事情,所以,匆匆忙忙之间,只能选择不告而别。多年之后,两个人再次相遇,一个依然一个人,另外一个已经成为武定侯府人了。” “京中的那个流言的真实度还是很高的。”沈昊林叹了口气,“金国王子消失之后没多久,薛伯母就嫁给了薛伯父,隔年,小天就诞生了。我听父亲、母亲闲聊的时候说过,金国王子回国、伯母嫁入武定侯府,小天出生之前的那段时间,京中的流言纷纷,只不过,伯父是真心爱着伯母的,根本就没有把外面的那些流言放在心上的,直到小天出生之后,这个流言才消失。” “是因为小天长得太像老薛小时候的样子了,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天的长相击破了那些流言,这一家人也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再补充一下,嫂夫人出嫁之前,把跟金国王子有关的所有东西都烧掉了,她画的画像,王子送他的礼物,以及……他们相互传递的一些信件、纸条之类的。也就是说,从嫁人的那一刻开始,与金国王子的过往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全部都随风而去、不复存在了。这些事情都是嫂夫人亲口告诉老薛的,老薛跟我们说,他跟佩服他的夫人,也很尊敬他的夫人。”晏伯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向薛瑞天,“所以,你记住,不要再怀疑你的母亲,她是个非常高贵的人,懂了吗?” “是,晏伯,我记住了。” “很好!”晏伯点点头,“小天出生半年之后,老薛就跟着老沈和我一起来了边关,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是沈家军成立,老沈、老薛带着妻儿,准备举家搬来嘉平关城。” “所以,伯母和完颜喜的兄长是在嘉平关城重逢的,对吧?”看到晏伯点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城墙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坚固,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吧?一个堂堂金国王子混进来,应该有人知道的,不是吗?” “小茶,那会儿你还太小呢,不太了解当时的情况。”秦正看看自己的小徒弟,往她的面前放了一碟瓜子,“那个时候虽然打仗,这里也没有现在这么繁华,破破烂烂的,但来往的人也不少,尤其是我们建城的时候,对来往人员的核查也没有那么的严。嘉平关城是边关第一个建立起来的很坚固的城关,辽、金的城关都是看到了咱们这里,才后建的。那会儿大家都相互派细作的,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样啊!”沈茶点点头,开始剥瓜子皮,“那他们重逢之后呢?” “别急,听我慢慢说。”晏伯坐的时间有点久,站起身来在暖阁里面转悠,一边转悠一边继续说道,“重逢是沈家军成立的第二个年头,那天嫂夫人带着侍女、侍卫上街去买东西,无意中两个人在一个饭庄里遇到了,一个准备进门,另外一个准备出门,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啊!”金菁扳着薛瑞天的肩膀,让他面对面的看着自己,“就是这个样子!”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晏伯笑了一下,伸手给两个人摆正了一下姿势,“可以说是非常的像了!他们两个重逢之后,这个王子就邀请嫂夫人去楼上的房间叙叙旧,她同意了。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她心里还是有这个人的位置的,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她也想解开自己这么多年的一个心结,就是当年表示了爱慕之情之后,为什么一下子又变得那么冷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了解过了,心结也解开了,这两个人就应该各走各的路了。”薛瑞天摸摸下巴,“为什么我、我们……”他指指沈昊林、沈茶,“还能在家里看到他呢?” “因为要挟!”晏伯叹了口气,重新坐到秦正的身边,“同样也是报复!” 115 迷之古城5.0 “要挟?报复?”沈昊林摇摇头,表示非常的不理解,“这个要挟是怎么来的?这个报复又是从何说起?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根本就说不清楚的!” “要是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说不清楚的,但是按照完颜家的人的想法,就可以说的明白了。”沈茶冷笑了一声,“现在我们可以站在他们的那个立场上想一想,为什么会有所谓要挟和报复的出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挟应该是跟小天哥的舅舅们有关系,他们和金国王子之间有秘密的来往,他们为金国传递消息,金国为他们有可能要做的一些不轨的事提供一些支持。这个合作是很隐秘的,没有什么人知道的,所以,在王子看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用的把柄,用来威胁人的话,屡试不爽。而且,这件事一旦被曝光的话,即便薛伯母已经嫁入武定侯府,也洗脱不了现已,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武定侯府。” “说得对!”薛瑞天恶狠狠的灌了一口茶水,“后来我家发生的那些变故,不就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吗?我真的怀疑,当年的事情,那个人渣就是幕后黑手。” “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但我们猜测,应该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因为薛伯母不配合,小天哥的舅舅们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跟金国王子合伙坑害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口说无凭,我们还是需要证据的。就算去了古城,得到了沙漠之花,小天哥……”沈茶看向薛瑞天,“想要翻案的话,一朵花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的。” “我知道!”薛瑞天朝着沈茶笑笑,“我所需要的真相,母亲所需要的清白,必须是有据可依的。” “你了解就好!”沈茶把一堆瓜子皮扫到一边,把剥好的瓜子仁用一张纸垫着放在了秦正的面前,又重新抓了一把瓜子,不紧不慢的剥了起来。“至于那个报复……我不是很理解,难道是出于感情方面的?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娶妻生子,就是对这段感情的忠贞不渝的表现,所以,薛伯母就应该跟他的选择是一样的,否则就是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他应该就是这么想的。”沈昊林伸手摘掉沈茶头上沾着的一个毛毛,扔到了一边,“他认为伯母应该可以理解他的苦衷,应该可以等到他把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再谈婚论嫁,无论这个过程是多么的漫长。” “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呢?”沈茶和金菁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凭什么要为了那段虚无缥缈的感情断送自己的未来呢?” “就是说,我就觉得这个人的脸皮真的太厚了,不愧是完颜家的人。”薛瑞天狠狠的点点头,偷偷的抓走了一小撮沈茶剥好的瓜子仁,快速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要挟那一点,小茶说的没错,指的就是我舅舅给他们金国做内线的事。其实,他们自己应该也很害怕,要不然,怎么会打了母亲的旗号行事呢?至于报复,我觉得就是无稽之谈。首先,要确认双方有这种对彼此的爱慕之情,是不是要经过双方的确认呢?比如咱俩……”薛瑞天抓着金菁,“假如小菁菁是女孩子啊,我跟小菁菁说,哦,美丽的小姐,我心悦之!小菁菁如果对我也有好感的话,就会作出相应的回应。” “哦,英俊的公子,我也喜欢你!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你就去请人说亲吧。”金菁拉着薛瑞天的手,朝着他眨眨眼睛,抛了个媚眼,还撅起嘴,作势要亲薛瑞天。 沈昊林伸出手,捂住沈茶的眼睛不让她看,这两个人真的是越来越恶心了,昨天的晚饭都快要吐出来了。“对吧?”薛瑞天伸手拍了一下作怪的金菁,让他恢复正常,“一般来说,都是应该这样的吧?那位自以为是的金国王子,向母亲表达了爱慕之情以后,既没有等到母亲的回应,也不再继续表白,仿佛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么,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认为,这件事情就此打住,若是没有后续,那么,各自婚嫁就是最好的结局,对不对?除此之外,他因为家里的事情,一声不吭的走了,连和母亲打个招呼都没有,更别提说请母亲等他来提亲、迎娶这样的话了。难道母亲就因为对他的一点点好感,这辈子就要拴在他的身上,一辈子不婚不嫁,苦苦的等他一辈子吗?这个人也太过于狂妄自大了吧?”薛瑞天一摊手,“他是一辈子没有娶妻、没有生子,可我不觉得这是他可以用来要挟或者说报复母亲的,我甚至认为,他不娶妻生子,只有一小部分是母亲的原因,绝大部分还是出于他的野心。” “我赞同小天哥的想法,我们接触了那么多完颜家的人,他们的自私自利是刻在骨子里的,我不否认完颜喜的兄长对薛伯母是有感情的,但这段感情其实是非常脆弱的,根本就禁不起考验,一旦要他在这段感情以及一个巨大的利益之中进行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利益,这份感情就不值一提了。” “关于金国王子的婚事,曾经有一个传闻。”秦正看向自己的小徒弟,“你应该记得吧?” “我记得。”看到其他人都望着自己,沈茶解释道,“我收集近五十年辽金宗室成员的资料的时候,发现金国王子和辽国的一位公主曾经议亲,这位公主的地位在辽国非常有分量,她嫁过去,金国可以从辽国得到极大的好处。本来,金国这边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但辽国公主不想嫁到金国去,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不知道这位辽国公主用了什么方法,反正这桩婚事取消了。如果辽金联姻成功的话,嘉平关城现在所面临的压力会更大的。” “就是说,他自己都要联姻了,都要为了巨大的利益放弃这份感情了?”薛瑞天冷笑,“那他还有什么脸说母亲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他的那个做法不也是一样的嘛?不对,他更加的下作、更让人觉得不齿!”薛瑞天嗤笑了一声,看向晏伯,“其实,是他自己没有娶成辽国公主,所以恼羞成怒了吧?多年不见就威胁人,这个人的脸还真是够大的!” “怎么可能?”坐在薛瑞天身边的金菁翻了个白眼,“他又不傻,有利可图的时候,肯定是要先假装一下。” “小菁菁说得对,肯定不是刚见面就威胁的,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看到沈茶把刚刚剥好的瓜子仁递给自己,晏伯笑眯眯的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两个人那么多年没有见面,自然是要先叙旧的,金国王子需要解释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以及为什么不告而别。他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放低姿态,把过去的那些恩怨全部都理清楚,否则,下一步就没有办法去做。如果嫂夫人一直都对他抱有怨恨的话,她就不会帮他的。只是……嫂夫人也不傻,金国王子当年是那么风流倜傥的人物,如今对她一个女流之辈这么的……不说低三下四也差不多了,她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所以,压根就没有相信他的那些鬼话。” “薛伯母经过当年的那些事情,涨了不少的经验,而且,他们重逢的那会儿,她在边关也呆了不少时间了,绝不是当年的那个心高气傲的贵族小姐了,不会轻易的再被那些甜言蜜语欺骗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沈茶看看薛瑞天,“因为,她有了必须要守护的人。” “是我吗?”薛瑞天指指自己,“因为我,所以拒绝那个家伙?” “不然呢?这天下的母亲,绝大多数都是疼爱、保护自己的孩子的,一旦有什么危险,都是母亲冲在前面的。当然,例外也是有的,只不过是极少极少的。” 说完,沈茶转过身,把一小撮瓜子仁喂到了沈昊林的嘴里。 看着沈茶有点黯淡的表情,沈昊林朝着薛瑞天和金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缓和一下气氛,逗逗沈茶,让她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以及让她心情变得不好的人。 “诶,小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薛瑞天抱着胳膊,很不满的看着沈茶,“你这也太偏心了,不给我们剥瓜子,也不喂我们吃,我们跟昊林的待遇差得也太远了吧?” “就是,就是!”金菁点点头,附和道,“算年纪的话,我们都是你的兄长,不能因为昊林是你的亲兄长,你就区别对待,对不对?既然你喂了他,也要喂我们吃瓜子。” “对对对,我们也要喂!” “是吗?”沈茶一挑眉,露出一个坏笑,“我对你们再好一点,喂你们吃鞭子,要不要啊?” “女将军饶命!”薛瑞天和金菁作了个揖,“女将军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听到暖阁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沈茶应了一声,梅林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屋里的人行了礼。 “午饭已经送过来了,要现在摆上吗?” 116 迷之古城6.0 “两位,请跟我进来吧!” 梅林领着两个膳房的帮厨走进来,每一个帮厨的手里都提着两个三层的大食盒。 沈茶之前跟那个叫做阿白的金国细作打了一架,又费了半天脑子琢磨长辈们过去的那些事,还真是饿了,就算中间垫补了一些小零嘴,但还是非常的饿。如果再不吃饭的话,她可能要晕过去了。把剥好的瓜子仁都归拢到一个碟子里面,瓜子皮集中放在一张纸上,沈茶让梅林拿出去扔掉了。 帮厨把四个食盒的盖子都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六盘蒸鱼,依次放到了众人的面前。除了蒸鱼之外,每个人还有一盘烤肉、一大碗炖菜,一碟爽口的小凉菜,以及初一都要吃的蒸年糕和一碗汤面,最大的惊喜是,膳房大师傅还特意准备了沈茶最喜欢的饺子。只是,这个饺子看起来很小巧,是正常饺子的一半。 “辛苦了!”沈茶朝着两个帮厨道了谢,拿了两个小荷包放在了他们的手里。两个帮厨向几个人行了礼,拿着食盒退到一边去了。沈茶又看向梅林,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去吃饭吧,别再外面冻着了。我们还要再聊一会儿,也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你吃完饭就去睡上一觉,昨天晚上闹腾到那么晚,早上又起的太早了,你和小竹回去补觉,不着急过来找我们。反正暗影都在,我若是有事的话,就让他们去做。” “好的,将军,属下知道了。”梅林点点头,领着两个帮厨就要往外面走。 “小林!”沈茶叫住了梅林,“差点忘记了,红叶去哪儿了?她不吃饭嘛?” “苗苗姐刚刚派人来找她,约她去云仙居吃饭了。”梅林朝着沈茶微微点点头,“那么,属下告退了。” 沈茶点点头,站起身跟着梅林走到暖阁的门口,低声嘱咐了她几句,然后就轻轻的把门关上。 “居然去云仙居。”薛瑞天擦擦自己的口水,“他们家最出名的就是羊肉,水盆羊肉简直是美味,我一个人可以吃三大碗!上次,我跟小菁菁、小酒一起去的,这俩没什么口福,居然嫌弃羊肉很膻,吃了一口就不肯再吃了,他们两个的那份都被我给吃掉了。” “我是觉得他们家的羊肉很奇怪。”金菁给自己的茶盏里续上茶水,“怎么说啊,口感不像咱们这边的羊。”他看向晏伯,“您去尝过了没有?” “去过了,我也不是很喜欢。”晏伯点点头,“跟我们常吃的羊应该不是一种,膻气还好,只是口感不太喜欢。而且,他们家做东西放了太多的调料,完全掩盖了食材原本的味道。” 这边四个人热烈的讨论云仙居,沈昊林和沈茶在说悄悄话。 “在跟梅林说什么?”等到沈茶走到自己身边坐好,沈昊林小声的问道,“你安排的人已经跟上去了?”看到沈茶点头,他松了口气,“做得好,红叶跟这个阿白的关系,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还有待考证,在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沈茶叹了口气,“跟红叶相比,我还是很幸运的。” “我也很幸运,可以遇到你,还有小酒。”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让人去跟着自己的姐妹,你的心里会不会很不舒服?毕竟红叶跟我们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彼此的感情都非常的深。” “兄长,感情和责任是两码事。如果是你,牵扯进了这种案子里面来,我也会毫不留情的。” “哦?真的吗?”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耳朵,“怎么有一种哀伤的感觉呢?难道不能稍微放我一马吗?” “兄长!”沈茶看看那边已经谈论完羊肉的几个人,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该带我们给师父和晏伯敬茶了!” 沈昊林点点头,端着茶杯,领着沈茶、薛瑞天和金菁走到了秦正和晏伯的面前,向他们道了新年的祝福,看到两位长辈笑眯眯的喝了茶,他们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吃饭吧!”秦正和晏伯同时拿起了筷子,一个夹了一筷子的鱼肉,一个夹了一筷子的烤肉,分别放到了对方的碗里。两个人相视一笑,端起茶杯轻轻的碰了一下。 薛瑞天和金菁就坐在他们对面,看到这两个人如此的默契,在看到两个人后来的那个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老年人的感情啊,真是难以让人理解。 “给你吃这个。”沈昊林示意沈茶张嘴,把一个很小巧的饺子喂到了她的嘴里,“好吃吧?” “唔,好吃!”沈茶点点头,夹了一筷子的鱼肉给沈昊林,“我觉得昨天晚上的鱼没有今天的这个好吃,今天的这个鱼肉比较嫩,口味也情淡了一点。” “喂,喂,你们两个稍微收敛一点点好不好?我们还在呢!”薛瑞天咬着筷子,哼哼了两声,说道,“今天这么捋了一下,我就弄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母亲的情况非常的不好,总喜欢一个人呆着,一呆就是一整天,什么都不做,两只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就是那个人渣纠缠得很厉害的时候了。可是,他让母亲为他做什么呢?泄漏沈家军的机密?还是想搞到嘉平关城的布防?这都不是一个侯府夫人可以接触得到的,不是吗?除非我母亲像小茶这样,能在军中供职,要不然,永远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的。” “他不需要这些,而是要军中大将的每一个人的详细情况,这些都是她可以收集到的,而且,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可以不用惊动任何人。但你母亲拒绝了,不止一次。”晏伯看看蒸年糕,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放在嘴里,“没什么味道,忘记放糖了吗?” “这里!”秦正递给晏伯一小碟糖粉,“你母亲拒绝了那个人之后,那个人的假面彻底被撕掉了,变得特别的丧心病狂。老薛说,只要他进城,必定会来家里拜访。虽然打着嫂夫人表哥的旗号,但他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也听老薛、老沈和小枫说起过。说真的,看到他总登门,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人真的很……不要脸!” “嫂夫人拒绝他的次数多了,他就开始威胁她,扬言若是不肯答应他的要求,就把他们的关系公布。”晏伯把自己那份的蒸鱼都吃完了,又去抢秦正的,说道,“不只是语言上的威胁,还有动作上的。只不过,嫂夫人并没有说明这个,我们也没有看到过什么跟这个有关的痕迹。但就算是语言上的威胁,也给她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就在这个时候,我父亲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开始郁闷、纠结,整个人神情恍惚的,对吧?”看到秦正和晏伯点头,薛瑞天摸摸下巴,“只是,他怎么知道古城和沙漠之花的?根据小茶所说,沙漠之花这个东西,大师应该只跟她说起过。她肯定不会告诉我父亲的,我父亲从哪里听说大师知道这个的?” 听到薛瑞天的话,晏伯和秦正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好像都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问题吗?”薛瑞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如果……如果不太好说出来的话,那就别说了,就当我没有问吧!” “不是不太好说,是有点不好意思。”晏伯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我们偷听了大师和小茶的聊天。” 117 迷之古城7.0 “茶儿和大师的聊天?”沈昊林看看秦正和晏伯,又看看沈茶,“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沈茶摇摇头,“要是被我知道了,应该就不叫偷听了,对吧?” “倒也是!”沈昊林轻笑了一下,从那碗炖菜里夹了一个蘑菇,塞进了沈茶的嘴里。“晏伯的意思,大师用那个沙漠之花哄茶儿开心的时候,你们就在门外?” “嗯!”晏伯点点头,“那段时间,完颜王子纠缠嫂夫人纠缠得比较厉害,嫂夫人很苦恼,整天神情恍惚的,总是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发呆,茶饭不思的,老薛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很着急的。因为太郁闷了,就找我们聊天、诉苦,军中不能喝酒,我们就以茶代酒,一边喝一边商量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之所以会到小茶那里去,是因为听府里的人禀告,说昏睡了好几天的小茶终于醒过来了。老沈是个爱女成狂的家伙,一听宝贝闺女终于醒过来了,立刻就要去看望。”晏伯看向沈茶,“那回你的病来势汹汹的,特别吓人,连惠兰那家伙都说,如果五天之内醒不过来的话,那就要准备后事了。谢天谢地,你在昏迷三天之后就醒过来了,你爹高兴的呀,激动的呀,立马就老泪纵横了。” “他那不叫老泪纵横,都可以是痛哭流涕了,哭的稀里哗啦的,简直……”秦正翻了个白眼,“那家伙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我们怎么劝都没用,非要哭个痛快不可。哭高兴了,他也不管老薛说了什么,站起来就往你住的小院走去了。我们看他情绪太激动,有点担心,也就跟着过去了,顺便也看看你的情况。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惠兰给你讲沙漠之花的故事。” “可是……”沈茶眨眨眼睛,“我没看到父亲,也没看到师父、伯父和晏伯啊!大师讲完了故事,要我好好歇着就走了,大师离开没多会儿,兄长就回来了。” “对!”沈昊林跟着补充道,“我是收到了茶儿醒过来的消息敢回来的,在院门口碰到了大师,跟大师了解了一下茶儿的情况,但没有见到父亲,也没有见到几位伯父。” “我们听了一会儿就走了,你肯定碰不到我们。”晏伯吃了几个饺子就不吃了,把碟子里面剩下的几个都放进了秦正的碗里,“我们几个正好听到了这个沙漠之花最神奇的地方,所以,决定要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个东西,就去惠兰的房里等他。我们在门外听到小茶的声音,虽然还是有气无力的,但可以听故事、可以跟惠兰有问有答了,我们就知道情况稳定了,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们就放心的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几个孩子点点头,“那么,这个古城和沙漠之花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呢?” “你们应该看过这个地图了,这个古城周围是茫茫大漠,漫天的黄沙,一眼望不到边。但在五百年前,这里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晏伯喝了一口面条汤,接着说道,“五百年前,这个古城是一个叫做仞的小国的都城,这个仞国的国土范围很大,我们现在看到的这茫茫大漠,当时都是属于仞国的。” “可是,任何一本史书都没有记载过这个国家。”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一眼,“如果不是您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一个国家的存在。” “我听说过!”沈茶和金菁同时举起手来,“但不是正史,而是野史!” “没错!”金菁点点头,“有几本真实性比较高的野史,提到了这个国家,但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无详述。” “有很多国家、很多王朝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没有被记入史册,能被记入史册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这些被人们遗忘掉的国家、王朝,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传说,关于它们的故事,只在民间流传着。”晏伯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仞国的国土大,但有将近一半都是沙漠,不能种植那些农作物,也不能住人。而这个国家的人口不是很多,据惠兰说,三个西京城人口的总和就是仞国的总人口数量。” “确实不多!”沈昊林点点头,“这个仞国人烟稀少,他们依靠什么生活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仞国的一大特色了,这个国家虽然地势险恶、人口数量不多,但人家有钱。” “有钱不算是特色吧?”薛瑞天撇撇嘴,很不赞同的说道,“咱们大夏也很有钱啊,只不过咱们穷了一点而已,您看看西京城和江南那些富庶之地,都很富裕啊!” “跟人家一比就不算什么。”秦正笑笑,“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但看到那个古城里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 “老秦说得对,咱们的富跟人家的富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不可相提并论。这个仞国有一个别号,叫做黄金国,遍地是黄金,家家是富翁。惠兰从那个古城拿回来的那些书册里记载了关于黄金的故事,这个国家的人,无论是王室宗亲,还是平民百姓,从他们出生那天开始到他们过世那天为止,每天不用干活,就有至少一百两黄金的进项。所以,他们那里的人,做买卖、开饭馆或者做任何的营生,都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太有钱了,日子过的太无聊了,没事找事做。” “我的娘喂,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啊!”薛瑞天一脸的羡慕,感叹道,“这帮人就是躺在金山上睡觉啊!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那一半的黄沙难道不是黄沙,而是金子吗?” “这个就没有人知道了。”晏伯摇摇头,“那些书册里面并没有说明仞国的人为什么会那么有钱,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了。有钱又有闲,做买卖不过是为了消磨时光,但总做买卖也觉得无聊,他们又想出了新的玩法,今天张家生了个小娃娃,可以庆祝三两天,明天李家大儿子成亲,再庆祝几天。只要有名头,他们就能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也是一群很欢快的人,自娱自乐,挺好的。”吃饱了,沈茶放下筷子,端起茶盏喝茶,“只是,仞国富得流油,周围的国家就不眼馋吗?应该会有不少人惦记他们的财富吧?” “惦记也是徒劳的,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仞国具体的位置。”秦正放下筷子,用手帕子给晏伯擦擦嘴,“而且,别忘了,这个国家处于大漠中央,除了那十来个城池是可以住人的,其他的地方全都是黄沙。他们本国的人从这个城到另外一个城,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不要说初来乍到的外人了,根本就摸不清方向。稍微不留神就会在大漠里迷失方向,除非运气好,碰到好心人指路,否则就会被永远的留在大漠里了。” “周围的那些国家也不是傻子,这种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又讨不到半点便宜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晏伯点点头,“侥幸找到仞国,也不一定能把黄金拿走,人家虽然与世无争,但不见得一点武力都没有,任人欺压,是不是?所以,根本就不值当去找、去抢,有那个工夫,还不如跟自己的死敌死磕呢!” “这倒也是!”沈茶点点头,“他们国家的人,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弱点,自娱自乐、无欲无求,除了因为太有钱之外,大概也是知道或许有一天,自己的家、自己国家都会被黄沙掩埋,趁着这一天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多享受享受,尽可能的乐呵乐呵。” “小茶说的没错,差不多三百年前的某一个夜里,除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古城之外,仞国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根据侥幸活下来的人的记载,那天晚上在大漠里发生了不下十次的剧烈地动,然后还有非常强烈的大风,黄沙漫天飞舞,让人根本就睁不开眼睛。想要从家里跑出去躲避,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活下来的人把那天晚上的情况记载下来,他们说,所有的城池都在下陷,包括现在仅存的那座古城,也不是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这就是天灾啊!”沈茶叹了口气,“经过那次灾难之后,侥幸活下来的人,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那些金子。可那些金子又不能当饭吃……”她轻轻摇摇头,“果然到了生死边缘,金子、珠宝才是最不值钱的那个。” “因为这座古城是都城,仞国国主的王宫就在这座城池里面,王宫里贮存了大量的食物,还有一些饮水,城里活下来的人靠着这些东西又撑了一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出去找寻可以离开大漠的路,但每天都是无功而返。所以,也就维持了差不多三两个月的光景,仞国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那沙漠之花呢?”沈茶微微一皱眉,“之前没有提过这个神奇的花,难道……这个沙漠之花是在仞国消失之后才突然出现的吗?” 118 迷之古城8.0 听到沈茶的话,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都看向秦正和晏伯,满眼都是疑虑。 “沾了一点边。所谓的沙漠之花是在仞国国君过世之后,突然出现在王宫地下一层的那个池塘里面的,但它是如何出现的,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因为这朵花是后世偶然来此的旅客无意中发现的。第一个发现这朵花的人在城中留下了一个讯息,说这朵花跟过世的仞国国君有密切的关系。” “是仞国国君栽培的吗?”沈茶皱着眉,“还是说,国君过世之后,变成了这朵花?” “国君怎么可能变成一朵花?这个想法太奇特了!”沈昊林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拍拍沈茶的脑袋,“又不是民间的那些奇闻逸事的戏文。” “就是随便想想嘛,万一就是事实呢?”沈茶扁扁嘴,“所以,这个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仞国遭受天灾的时候,国君为了护住王后和自己的一儿一女,把他们都放在了王宫最高层的地方,自己跟随着王宫的一层陷进了黄沙里面。” “这个的意思就是说,这座王宫本来没有所谓的地下宫殿的,大师找到沙漠之花的那一层,其实就是原本王宫的地上一层。池塘本身就是在地面上的,只不过因为外力的作用,才变成了地下?”沈茶拿起笔,在纸上草草的画了一张图,摇摇头,“不对,我觉得不对。我们来做一个假设,假设这座王宫是有两层的。” “是三层建筑,我们看到的是地下宫殿加地上的两层,王宫结构完整,并没有受到剧烈的地动和下沉的影响而有所改变。”秦正走过来,在那张图上指了一下,“这层就是有池塘、有沙漠之花的地宫,上面这两层就是正常的宫殿。” “不,师父。”沈茶摆摆手,“这栋建筑物应该就是一层地下、两层地上的结构,不存在下陷之后出现的地宫,它应该是一直都存在的。否则,人们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到下面那一层的,绝对没有可能。甚至我怀疑,就是因为地宫的问题,才引起了仞国的地动。不过……”沈茶双手一摊,“怀疑只能是怀疑,好几百年过去了,根本无法考据。” “这个……”秦正和晏伯对望了一眼,“可能性很大,我们当时的猜测是国君随着王宫下陷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但因为缺乏食物和饮水,不久之后就过世了。但现在看来,小茶的怀疑应该是最靠近真想的,那么,如果关于所谓地动、暴风的记载都是真实的,那么这座王宫应该是平移到现在这个位置。” “平移的话……”沈昊林摸摸下巴,看看沈茶的那张图,“为什么会平移?为什么只有这座王宫或者说这座城池没有因为地动而被掩埋?这座古城和别的城池,是不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国公爷很敏锐。”晏伯点点头,“这座城池是用金子打造的,如假包换的黄金城。但黄金打造的城池跟其他的城池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们不太懂,没有办法深究。我们能做的,就是认可这座城池在地动和狂风的侵袭下,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小茶,不要纠结这座城这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们重点要了解的是沙漠之花。”薛瑞天朝着沈茶摆摆手,“根据传说,沙漠之花是在宫殿的地下一层的池塘里面,可是……我们都有一点常识,就是沙漠里的水源是非常稀缺的,经过大灾之后,水源更是无比珍贵。为了可以活下来,池塘里的水应该早被喝光了吧?” “关于这个池塘的记载,我们找到了,这个池塘是本来就有的,但池塘里的水早就已经干涸了,在天灾来临之前,池塘里的花也早已经枯萎,换句话说,这里压根儿就没有所谓花这种东西的存在。这对于一个沙漠中的城池来说,反而是比较正常的现象。但我们当时看到的却不是这样的,那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池塘和满塘长势良好的各色花朵,看上去非常的漂亮、非常的水灵。” “这个古城很诡异,这是我们共同总结出来的一个结论。”晏伯补充道,“这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地方,有很多根本解释不通的东西存在。”晏伯一摊手,“那朵奇特的沙漠之花是怎么出现的,仞国消失三百年之后,为什么还能长得如此生机勃勃的,这些都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还有一点更为重要。”秦正拿起薛瑞天从老侯爷手札里面找到的那份地图,“这个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如果你们想去的话,只能自己摸索前进,找得着、找不着全凭运气。” “这是一座会移动的古城,它不会永远待在一个地方?”看到秦正轻轻点头,沈茶叹了口气,“那师父,您那次去又是怎么找到的?还有大师之前的那次古城之行又是怎么回事?” “凭运气,误打误撞。惠兰自己去的那次,是因为误入荒漠,在里面迷路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找到了古城。我们那次去,是惠兰凭借自己的印象,带我们去的。这两次古城之行相隔的时间不太长,大约也就两三年的时间,古城的移动速度相对来说比较缓慢,我们是在惠兰记忆中的地方,稍微往东一点点就找到了这个古城。但现在再去的话,它肯定不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了。” “随着风沙的改变,慢慢的转移方向,书中有过类似的记载,很多沙漠里的古城都是这个样子的。”沈茶点点头,“师父,那个沙漠之花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嗯,有点像牡丹,但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颜色很鲜艳,花蕊是浅黄色的,触摸花瓣,它会自动的收拢。但是这个花会散发一种很强烈的刺激味道,时间长了容易头晕。” “这么一看,所谓沙漠之花能显示心中所想的话就是胡扯。”沈昊林冷笑,“像茶儿之前说的那样,真的就是幻象,既然是幻象,就没有必要费劲去找它了。” “没错,风险太大了。”沈茶和金菁都很赞同,“一个让人产生幻象的东西,不值得去冒险。” “去找古城、去找那朵花的念头,你们还是就此打消了吧!”晏伯摇摇头,“有多少人想要去看看这座传说中的黄金之城,有多少人能活着从茫茫大漠里走出来,绝大多数都是有去无回。我可提醒你们,你们身负重任,整个嘉平关城的命运都握在你们的手上,你们要是头脑一热……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可真就成为大夏的罪人了,明白吗?不要因小失大。” “我们知道的,您两位请放心,我们不会做那种没脑子的事。”沈昊林很郑重的承诺道,“至于小天……我会看好他的,而且,我相信他也是个聪明的人,不会做蠢事的。” “是这样做好,如果不是……可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晏伯看向薛瑞天,“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查清你母亲那桩案子,但是我必须再一次提醒你,翻案可以,手里一定要有确凿的证据的,那朵花帮不上你的忙,反而会给你惹来大麻烦。你父亲……”晏伯叹了口气,“你父亲去过古城之后,自己给先帝上了请罪折子,要求先帝严惩。但先帝念及他的战功,让他戴罪立功。难道,你也想要走你爹的老路不成?” “既然是幻象就算了,我对那个黄金之城的兴趣也没有那么大。”薛瑞天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找证据,不想那些歪门邪道比较好。” “你能认清这一点,我们觉得非常的欣慰。”晏伯笑呵呵的看着薛瑞天,“好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一下子吃成个胖子,对吗?” 119 抽空当红娘 薛瑞天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非常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承诺道,“秦伯父、晏伯,请二位放心,我不会再一意孤行,也不会再纠结这个事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搜集证据,为母亲洗清冤屈。”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可不要食言。”晏伯指指沈昊林、沈茶和金菁,“他们三个可以给我们做个见证,如果你出尔反尔,我可是要狠狠的罚你的。就算陛下斥责我,我也是有话可说的。”他微微一笑,朝着有点紧张的薛瑞天招招手,“好啦,不要这么的紧张,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犯错的话,就没有这回事了。” “君子一诺,重如千金。”薛瑞天笑笑,“既然决定放弃这条路,我就不会再重提的。” “既然都说清楚了,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也没什么可提的!”秦正喝完了茶,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下午有什么打算,还要去逛庙会吗?” “我们肯定不会再去了,这俩人……”薛瑞天指指沈昊林和沈茶,“上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好多人都知道镇国公去庙会玩了,再去就等着被围观吧!”他看着秦正,“您要跟晏伯一起去吗?” “你们不去的话,我们就去逛逛,看看现在的庙会是个什么样。”晏伯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已经有好多年都没逛过庙会了,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家里的大人已经去过,感觉庙会上除了人就是人。不过,庙会上卖的那些小吃是真的很好吃,就是有一些不怎么干净。小茶还是少吃为妙,对身体不好的。”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你们不去庙会,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我订了位,请小菁菁和昊林去听戏。”薛瑞天伸了个懒腰,“本来也请了小茶去,她很痛快的拒绝了我。” “那些戏文都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听的?”沈茶摆摆手,“我对那个可没兴趣,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我正好趁着你们去听戏的这点时间,好好的补个觉。” 说完,沈茶站起身来,把大家桌上的碗碟都收进食盒里面,放在暖阁的门口,等他们离开了,自然会有人过来收走的。 送走去逛庙会的秦正和晏伯,又送走了去看戏的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沈茶站在镇国公府的门口发了会儿呆,就看到梅林拿着一件斗篷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了。 “这天寒地冻的,将军怎么站在风口里?吹病了可如何是好!”把手里的斗篷披在沈茶的身上,拉着她往府里走去,“将军,惠兰大师的那些手稿是送到卧房去吗?” “用不到了,送到库房里所起来吧。记住,不许任何人从库房里拿出来,尤其是侯爷!” “是,属下记着了,会告诉看库房的暗影,不要让侯爷接近那里的。。” “还有,去通知一下小五,古城不用再查了。那个地方环境恶劣、地势险要,太危险了。”沈茶叹了口气,“不要让兄弟们去冒险,不值得的。” “属下一会儿就去告诉他,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让小五派人盯着侯爷,尤其是最近的这段时间,侯爷去任何地方,去见任何人,都要向国公爷和我禀报,不可以有任何的疏漏。” “侯爷?”梅林不解的看着沈茶,“先前是红叶,现在是侯爷,将军……武定侯府不是犯了什么事吧?” “想什么呢?要是真犯了事,自然有陛下裁决,也轮不到我来管,再怎么说侯爷也是皇亲国戚,两位郡王爷就能把他给收拾了。”听了梅竹的话,沈茶噗嗤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我是担心侯爷表面上答应不去找那个古城,等着这阵子风头过了,自己偷偷摸摸的跑了或者委托什么人去了。虽然他在我师父和晏伯面前保证过了,但我还是不太放心。万一真出了事,我们怎么跟陛下、跟太后娘娘交代呢?对不对?” “将军考虑的对,侯爷这个人,心思太多了,完全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梅林点点头,“表面上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她叹了口气,“根本就看不透他。” “要是让你看透了,侯爷就不是侯爷了。” “将军说的是!”梅林笑笑,看看沈茶,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又把嘴给闭上了。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看到梅林欲言又止的样子,沈茶轻笑一下,“是不是想要出去玩?” “将军明鉴。”梅林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四哥昨天约我一起出去玩,我还没给他一个准信儿。我跟他说,要先问问将军的意思,您要是允许我去,我就去,要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做,我就去回绝他。” “小四难得回来一趟,人家约你出去玩,你还半推半就,拿我当挡箭牌?”沈茶一挑眉,走进卧房里,把身上的两件斗篷摘下来,交到了梅林的手上。她转过身,看着梅林,很认真的问道,“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对小四有好感的话,我就找个机会把他调回来,要是没有的话,就干脆利落的跟他说清楚,这么拖拖拉拉的,对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事。” “将军,我不是对他没有感觉,只是……”梅林撇撇嘴,有些哀怨的说道,“我弄不清楚,他到底看上的是我,还是小竹。他每次回来约的都是我,但跟我聊天的内容都是小竹。所以……我根本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他就顾左右而言他,怎么都不肯说清楚。”梅林凑到沈茶的跟前,小声的说道,“将军,他不会想的是……是……” “是什么?”沈茶看梅林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有些明白她要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小四想坐享齐人之福,娶你们姐妹俩?”看到梅林轻轻点点头,沈茶摸摸下巴,想了一下,“应该不会吧?这样,咱们也别自己瞎琢磨了,正好国公爷和侯爷都出去听戏了,我也没什么事做,你去把小四叫过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这事说清楚。他是对你有意思,你就跟他出去玩,回头让他上我这里或者国公爷这里来提亲,我们跟你们张罗婚事。要是借着你打听小竹,我就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了。”看到梅林面露难色,她伸手拍拍肩膀,“没什么可为难的,这事错不在你,更不在小竹,真正错了的是小四。他喜欢谁就要跟人家当面说,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来进行试探呢?这又不是行军打仗,还讲究个战术,做的太过分了!” “将军,还是不太好吧?”梅林眨眨眼睛,“感觉像属下跟将军告了状似的。” “没有什么告状不告状的,本将军关心下属的感情问题是理所当然的。”沈茶看梅林实在抹不开面子,打开门,朝着房顶招招手,“小八,把你哥叫过来。” “哦!”影八从房顶上跃下,看了一眼卧房里还在纠结的梅林,悄悄把沈茶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老大,我跟你说哦,我哥是喜欢她的,已经打算上你这来提亲了。” “真的?”沈茶一挑眉,“那怎么不跟小林说清楚?你看她为难的这个样子。” “我哥是担心林姐姐放心不下小竹,所以才会试探的。我哥觉得吧,林姐姐太在乎小竹了,什么事都以小竹为先,其他人的感觉就顾不上了。他是比较担心,成亲之后,林姐姐还是要顾着小竹,把他扔到一边。那样的话,还成亲做什么?不如就维持现状了。” “这么一听,倒是也挺合情合理的。”沈茶点点头,“她们姐妹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难舍难分是肯定的,若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成亲的事确实要往后拖拖。总不能成亲了跟没成亲的时候是一个样子,对吧?” “老大说的是,反正她们两个都有问题,还是交给你来调解吧,我们是管不了了!”影八看看沈茶身上的衣裳,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回到屋里,“外面齁冷的,老大你回去等着,我哥一会儿就来。” “慢点跑,小心地滑,别摔着了!” 看着影八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沈茶摇摇头,关上了屋门,走到桌案后面坐好,看着一脸纠结的梅林,轻轻地叹了口气。 120 调解 沈茶没等太长的时间,影八就拉着影四来了。 影四进了屋,先是下意识的看看梅林,然后才向沈茶行了礼。 “免礼。”沈茶挥挥手,指指桌子前面的坐垫,“坐吧,小林也坐。” “谢老大/将军!”影四和梅林对视一眼,两个人并排坐在沈茶面前。 “小四,我找你来的目的,小八都告诉你了吧?”沈茶看着影四,“我也没有别的话要问你,就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的回答我,你喜欢的是小林还是小竹,你想娶的人到底是哪个?” “老大,我要去的是梅林,不是梅竹。” “你确认?”看到影四很郑重的点点头,沈茶又接着问道,“很好,那么,你告诉我,你现在的犹豫和担忧是什么?是小林太关注小竹了,对吗?” “是!”影四察觉到梅林的目光一瞬间就像钉子一样钉到了自己的身上,但这件事是压抑在他心中很久的,当着他家老大的面,他还是要直言不讳的。“我能理解她们姐妹情深,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生活,从来没有分开过,猛然间要分开了,肯定会不适应的。但人长大了总是要分开的,她们姐妹也会分别嫁人的,也要适应各自的生活,总不能说,嫁人归嫁人,姐妹两个还要住在一起吧?” “为什么不行?”梅林看着影四,“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不照顾她,谁来照顾她?我们没有爹娘,我就是她爹,就是她娘,她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这一点,我和小竹早已经达成了共识,谁反对也是没用的。四哥,我把话就撂在这里,小竹永远在我心里是第一位的,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包括四哥你在内。”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就这样吧,自当今天我什么都没说,小林,好自为之。”影四站起身来,向沈茶行了礼,“老大,属下告退了。” “回来!让你走了吗?坐下!”沈茶指指坐垫,示意影四坐回来,她看看赌气的梅林,又看看面色铁青的影四,轻轻地叹了口气,“有话都不会好好说了,是吧?置气有意思吗?置气能解决问题吗?大过年的,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不是?”看到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沈茶又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既然是相互喜欢的,那就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说那些赌气的话,把一段好好的姻缘错过去,等你们两个老了,再回忆年轻时的这些往事,难道不会后悔吗?”她看向梅林,“你有个想法,我必须要纠正你。” “将军请说。”梅林正襟危坐,偷偷瞄了一眼沈茶,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小竹是你的妹妹,你是有责任照顾她,但这个照顾,不是你所说的要大包大揽她的生活。她是个四肢健全、头脑灵活的人,一个完完全全独立的人,不是你的附庸,明白吗?”沈茶拎起茶壶,给影四和梅林各倒了一杯茶,“就算是爹娘,也不会像你一样把小竹绑在身上,还绑得很紧。” “我……我是不太放心她,我……”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在我的眼里,在国公爷的眼里,小竹跟你一样的优秀,你们是我不可或缺的帮手。就算你们各自嫁人、成亲,也是要跟在我身边的,依然像现在一样,跟我征战沙场,和我一起并肩作战,这些都不会变的,明白吗?” “明白!”梅林点点头,这个时候,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太冲了。 “若真明白,刚才就不会那么说话呢!”沈茶一挑眉,“嫁人之后,唯一会变的,就是你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疼你们的相公,也有活泼又可爱的孩子。”沈茶朝着梅林笑笑,“你想想,那样的生活,是不是比现在更美好呢?” “将军说的,属下都明白,只是……”梅林挠挠脑袋,“就是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改过来。” “能改也要改,不能改也要改,否则,你会吃大亏的。”沈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刚才说跟小竹约定好了,两个人要永远在一起,她的一切都由你来负责,对吗?”看到梅林微微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你觉得小竹是真心跟你约定这个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是亲姐妹,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过分的干涉别人的生活。”看到梅竹想要说些什么,她摆摆手,又继续说道,“小林,你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你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能相守一生的人,小竹以后也会遇到的。等她遇到了那个人,嫁给那个人,她生活的重心就不再是你了。你要是再像现在这样控制她的生活的话,会让她产生反感的,你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将会不复存在。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呢?你会不会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趁着情况还没有变得那么糟糕的,赶紧收手,对你好,对小竹也好。” “她……真的会嫌弃我,觉得我会变成一个累赘吗?”梅林有些伤感,她觉得自己很委屈,付出了这么多年,竟然只能换来这么一个结局。 “虽然我不想伤你的心,但我必须要告诉你,肯定会的。”沈茶叹了口气,“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你们应该还记得,母亲身边有两个侍女,她们就是一对姐妹花。跟你和小竹不同的是,妹妹一直都在照顾姐姐,尽心尽力的,但结果呢?还不是姐妹情破,姐姐狠心离开了嘉平关城,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妹妹伤透了心,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小林,难道你也想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吗?”她认真的看着梅竹,“你是个聪明的人,有些话用不着我反复去说了,你自己是可以想通的,对吗?” “我知道了,将军,我会好好的想一想的。”梅竹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也发现了小竹慢慢开始对我疏远了,我心里非常的难过,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才会把心里的这股邪火发在四哥的身上。”她看向影四,不好意思的说道,“四哥,对不起。” “这也没什么,只要你能想通就好了。”影四朝着梅林笑笑,“老大说的没错,哪怕是亲姐妹,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绑得太紧的话,容易让人产生反感的。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改变,咱们可以慢慢来,你会发现,拉开距离之后,你们姐妹的感情会比现在更好的。” “小四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他有两个妹妹呢!”沈茶在梅林的茶盏里添了一点茶水,“你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他或者小七、小八问问,也可以跟他们诉诉苦,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那样对你不好。” “多谢将军,属下会的。” “不耽误你们出去玩了,庙会再有两个时辰就该散了,快去散散心吧!”沈茶回身从后面的架子上拿了一个荷包,打开看了一眼,收紧袋口,把荷包递到了影四的手里。“快去吧!” “这个……老大,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沈茶笑笑,“昨天的红包没来得及给你,这个就当作是红包了!”她看向梅林,“正经的差事不要忘了,记得去告诉小五。还有,把小竹叫过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是!” 121 苦水 “将军,您找我?”影四和梅林离开没多久,从门外传来了梅竹的声音,她敲敲门,探进一个脑袋。看到沈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庙会打了一架,是不是觉得特别的痛快?是不是特别的精神百倍?要不然,怎么连午觉都不歇了呢?” “是很痛快,也很精神。”沈茶笑笑,朝着她招招手,“外面齁冷的,快点进来坐!” “好!”梅竹脱掉斗篷,扔到地板上,盘着腿坐在沈茶的对面。她掀开旁边的茶壶盖在看了一眼水量,站起身来又跑了出去,重新换了一壶茶回来。一边给沈茶倒水,梅竹好奇的问道,“刚才我姐姐说将军要找我聊聊,吓我一跳,我以为犯了什么错误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梅竹喝了一盏茶,笑眯眯的问道,“找我来是打算跟我聊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沈茶一挑眉,“最近发生了一大堆头疼的事,咱们好久都没有聊聊天了,正好今天有时间,你姐姐他们出去逛庙会了,国公爷和侯爷去听戏了,我就闲下来了。” “那就聊聊呗。”她挤挤眼睛,促狭的笑笑,“要不聊聊你跟国公爷?我对这个话题的兴趣还是很大的,其他的嘛,也没有什么值得咱们关注的,是不是?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自从你受伤、国公爷生病之后,你俩的相处方式好像不太一样了。” “是吗?”沈茶摸摸下巴,给梅竹的面前放了几碟点心,还抓了一大把宋珏送来的糖果放在她面前。对于梅林和梅竹,她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梅林在她心里是值得信任、培养的下属,但是梅竹就不一样了,是可以无话不说、分享一些小秘密的姐妹。她看看梅竹,一挑眉,“有什么不同?” “感觉。”梅竹在那一堆的糖果里挑了一块绿色的糖果,“以前像是真的兄妹,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国公爷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宠着你,毫无原则、毫无底线了都快,哎,让人家好既羡慕又嫉妒。呸呸呸!”梅竹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的茶水,“哪儿来的糖啊,怎么感觉跟吃草似的,比茶水都涩!” “是吗?”沈茶拿了一颗跟梅竹一样的糖果塞进嘴里,“还好吧,很合我的口味。” “算了,将军的口味一直都普通人不太一样。”梅竹灌了两碗茶水,才把嘴里的那个涩了吧唧的味道给盖住了。“说真的啊,你们两个的进展太慢了,你看四哥跟我姐姐,相隔那么远,两个人都快开花结果了。”她托着腮帮子,很认真的问道,“你们两个天天腻在一起,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呀?”沈茶伸手敲敲梅竹的脑袋,“我们两个都不是急性子,也不着急有什么结果,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原来是温水煮青蛙啊!”梅竹了然的点点头,“这对国公爷倒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日久生情比一见钟情更靠谱一些,没准儿……国公爷也打算用这招来对付你呢!” “心有灵犀,不也很好?”她看看梅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让你来可不是来探讨这个的,是想跟你聊聊你姐姐。最近你们姐妹两个的氛围不太对啊,虽然也有交流,但……好像不太自然,你们两个怎么了?是你对她有什么不满,还是她生你的气了?” “不是不满,就是觉得很别扭。”梅竹看看沈茶,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我换另外一种问法,你是不是觉得,你姐姐对你的管束太紧了,干涉你的一些事情太多了,让你很不开心?让你觉得很压抑?” “将军,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感觉再这么下去,就要疯魔了。”梅竹趴在桌案上,提起她姐姐,整个人看上去很沮丧,表情非常的苦恼,她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做主的,不用姐姐担心了。可我姐姐不这么想,她觉得我就是她的责任,她就是我的救星,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拯救我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沈茶一皱眉,“你姐姐管你,也只是想让你少走一些弯路而已。” “我们两个生在国公府、长在国公府,跟着国公爷和将军你,有什么弯路可走的?将军,你是不知道,在我姐姐的眼里,她是我的救星,我没有了她,就什么都不是,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拯救我的。”梅竹委屈的扁扁嘴,“如果我这话被传出去,一定会被那些不了解真相的人认为是白眼狼,辜负了姐姐的好意。但他们要是跟我换换,保证他们一天都过不下去。” “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吗?” “非常的严重,比将军想象得更为严重。我姐姐的管束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就连我每天穿什么样式、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要操心。每天吃几顿饭、饭里有多少颗饭粒,菜里面有几块肉都规定好。然后,每天睡几个时辰,什么时辰睡觉也归她说了算,稍微超出她要求的时间长度,不管我是不是睡醒了,她都要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梅竹的手指头抠着桌子,“真的,再怎么下去,我就要窒息了。” “你这么苦恼,就没有跟她谈一谈吗?” “谈?”梅竹苦笑了一下,“我姐姐是那种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的人吗?我一跟她说这方面的事,她就打岔,绕不过去了,就跟我急眼,哭天抹泪的,说对不起爹娘,没有把妹妹教好什么的。我一看她都这样了,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忍着了。我是挺羡慕你和小酒,还有军师和苗苗姐的,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羡慕。” “羡慕我们什么?”沈茶不解,“我们有什么地方是与众不同的?” “不是与众不同,而是相处的那种感觉和我跟我姐姐不一样。让我说,她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不要这么悲观,你姐姐还是还有救!”沈茶看着梅竹那个样子,觉得很好笑,“你姐姐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会改变的,稍微给她一点时间。她要是还不改的话……小四很有可能会放弃她的。” “真的吗?”梅竹嗖的一下坐直了,“那可不行,我要去找四哥聊聊,我姐姐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她对他的心是非常真诚的,我相信,如果我姐姐成为他的妻子,一定会是个非常贴心的贤内助的。” “别着急,只是可能而已。他们的亲事能不能成,你和小四没有主导权,最关键的是要看梅林,是不是可以真正的对你放手,真正的让你们三个都从这个困局里面解脱出来。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是不容你的,你和小四都要给她时间,慢慢来,别着急。” “好吧,她那样的性格,改起来确实是不太容易,我们都是善良的人,要宽容她、包容她。”梅竹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糖塞袖口里,“这些糖果归我了。” “你不是不喜欢吗?拿走做什么去?” “捉弄人呀,绝对是百发百中!”梅竹坏笑了一下,“将军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吩咐?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再怎么亢奋,午觉也是要睡的,否则,等国公爷回来,知道你不好好的休息,要生气的。” “知道了,啰里八嗦的,再这么下去,你就要变成你姐姐了!” 沈茶朝着梅竹挥挥手,看着她一脸坏笑的跑走了,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有这么好的妹妹不知道珍惜,梅林也是真够傻的。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案,沈茶磨了墨,拿过一张纸,把今天收集到的消息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有了一个发现,先帝判定薛伯母有罪,似乎并不是一个错判,站在先帝的立场来说,已经是证据确凿了。 122 小朋友打架 沈茶认真的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内容,有些苦恼的抓抓头发,他们如果真的想要翻案,想要洗清薛伯母身上的冤屈,真的是要花大力气的。 首先,老武定侯夫人和完颜王子之间的关系的确是不清不楚的,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先帝手下虽然没有像暗影这样的组织帮忙刺探消息,但作为君王,肯定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可以上达天听的消息,绝不是民间、市井流传的那些谣言,都是有证可查、有据可依的。所以,西京发生了什么大事,应该是瞒不住先帝的眼睛。老武定侯府人和完颜王子两个人之间隐隐约约的情愫,甚至是完颜王子后来的那个无疾而终的告白,都已经在先帝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再加上后来他们在嘉平关城的重逢,完颜王子接二连三的骚扰、纠缠,这颗怀疑的种子怕是已经成为了确凿的证据。不发生什么大事还好,一旦有事情发生,这就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的罪证。 其次,老武定侯夫人的那几位兄长,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沈茶不确定先帝是否知道很详细的内容,但应该是了解一个大概,他们还没有威胁到大夏的安全,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真的出现了泄漏机密的这种事,先帝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按理说,这一点跟老武定侯夫人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因为她的几位兄长活动最为猖獗的时候,她已经嫁入武定侯府了。可惜,她的那几位兄长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替罪羊,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时候打的是武定侯夫人的旗号,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受武定侯夫人的指使,要是事发,受到受害人指认的也是武定侯夫人,跟其他的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沈茶翻看着以前收集到的消息,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罪名,其实都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那些证据加起来都没有上述这两个罪名的分量大,仅凭这两个罪名就已经足以致人于死地了。先帝若是冷血、冷酷一点,完全不念旧情,武定侯府早就已经长满了荒草,全家都魂归西去了。幸好先帝并不是那种人,只处置了老武定侯夫人一个,并没有牵连侯府,老武定侯和薛瑞天依然是皇亲国戚,依然享受着该有的待遇,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如果再不满意,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看着摊在眼前的这十来张纸,沈茶揉揉额头,她一直都认为,在这桩旧案里,真正可以重新调查、有可能会出现意外惊喜的,应该就是当年那些所谓的证人。 她一直都很怀疑那些证人所提供的证词以及所谓的物证是否真实、可信。毕竟,这些东西很容易被有心人操控,只要给了足够的银子,让人来做伪证也不是不可能的。薛伯母的那几个兄长很有可能是想要把这个罪名坐实,让薛伯母找不到任何办法翻身,一旦她死了,他们就彻底的安全了。 “所有的人,步调一致的指控薛伯母,所有的证词几乎都是一样的……”沈茶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之前搜集到的那些证人证言,“这里面的水还挺深的。”她翻了一下放在最后的旧档抄本,看到负责侦办这件案子的官员签名的时候,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也难怪这个案子会办成这个样子,经手的居然是大理寺有名的糊涂少卿,他手里就没有一桩案子是清清白白的!” 一边说,沈茶一边摇头,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内心的疑惑,写完了,把桌子上铺着的所有纸都按照先后顺序整理好,放进了一个小匣子里面,妥善的安置在书架后面的暗格里面。 做完了这些,沈茶伸了个懒腰,慢慢的走回里间,躺在了软榻上,顺手把放在一边的毛毯盖在了身上。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从外间传来好像是吵架的声音。沈茶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从软榻上起来,慢吞吞的走到了外间。 “兄长、小天哥,你们回来了?”沈茶晕晕乎乎的坐到沈昊林的身边,挑挑眉,“戏好听吗?” “还不错。”沈昊林倒了一杯茶,喂到了沈茶的嘴边,“慢慢喝,别着急。” “不喝了。”喝了点水,沈茶稍微精神了一点,她看看刚刚吵架的两个人,好奇的问道,“小天哥,小云,你们是怎么了,再吵什么?” “小茶姐姐!”宋其云扑过来,委屈巴巴的说道,“那个坏人,他欺负我了。” “谁欺负你了?你一个堂堂的郡王爷,我哪儿敢欺负你呀!”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道歉没有?我跟你说没说重新帮你找一把?你不干,死乞白咧的非要原来那把,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我不管,我的东西是你弄丢的,你就要负责给我找回来!”宋其云气哼哼的说道,“弄把新的也不行,我不乐意,那可是母后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说弄丢就弄丢了?你把母后当成什么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少给我脑袋上扣这样的罪名,就算闹到太后娘娘跟前,她老人家也只是笑笑,不会当回事的。” “她老人家不当回事,我当回事!”宋其云朝着薛瑞天一呲牙,“弄丢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的理直气壮的,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跟你说啊,你别欺负我年纪小,也别欺负我功夫不如你,把我惹急了,我可会翻脸不认人,一定会狠狠的揍你一顿的。” “来呀,来呀!”薛瑞天一脸挑衅的说道,“我还怕你不成?” “别以为我不敢!”宋其云冷哼了一声,抱着胳膊扭头不看薛瑞天,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再看薛瑞天,也是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半倚着桌案在生闷气,脸色特别的不好。 “这俩……”沈茶凑到沈昊林的身边,小声的问道,“是小朋友打架吗?你怼我一句,我怼你一句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有人说多长多长时间之内不理对方,再急眼了,就该绝交了?” “小茶/小茶姐姐!”薛瑞天和宋其云异口同声的说道,“我都听到了!” “啧啧啧,这不是挺有默契的吗?”沈茶坏笑了一下,“好啦,谁也别赌气了,兄弟俩没有隔夜仇的,赶紧握手言和吧!” “谁要跟他握手言和?除非,他把弄丢的东西给我找回来!” “弄丢了什么?”看到薛瑞天又要反驳,沈茶赶紧冲他摆摆手,宋其云这孩子正在气头上,只能顺着他说,不能火上浇油,怎么着人家也是郡王,惹急了真的能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什么时候弄丢的?” “就是他们去听戏的时候丢的!”宋其云指指薛瑞天,“把母后送给我的一把匕首弄丢了,虽然不是很名贵,也没镶着什么宝石,但我就是很喜欢那个。表哥说,借几天玩玩就还给我,我看在他是我表哥的份上就借给他了,没想到,这刚一天就给我弄丢了。” “我也不是诚心的,你这么不依不饶的,能解决什么问题?”薛瑞天叹了口气,跟沈茶解释道,“我也不是诚心弄丢的,其实是落在戏园子的包厢里了,刚出戏园子的门就发现了,再回去找,这东西不见了。” “对,这个我可以作证!”沈昊林点点头,“发现匕首不见的时候,小天的脸色都变了,我们马上就回去找了,但是戏园子的老板说没看到,收拾包厢的小厮也说没看到。” “我回来就跟这个小子道歉了,还好言好语的哄着他,可他不干呢,得理不饶人,非要我给他找个一模一样的。”薛瑞天朝着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本来我就没什么耐心,他倒好,把我那点耐心都耗没了,不吵起来才怪呢!结果,一吵架,就把小茶你给吵醒了。” “没关系。”沈茶点点头,拿出一张纸放在宋其云的面前,然后把蘸饱了墨汁的毛笔递给他,“匕首是个什么样子,你画下来,我让暗影去戏园子找。” “你觉得还在戏园子里?” “当然!”沈茶很肯定的笑笑,“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十有八九,戏园子的老板、还有那个收拾你们包厢的小厮在说谎。” 123 砰!砰!砰! “小茶姐姐,画好了。”宋其云把自己那把匕首的样子画在纸上,还画的非常的详细,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好了,然后递给沈茶,“这样就可以了吧?” “我看看!”沈茶拿过来看了一下,笑了一下,“郡王爷的画功不错,对于一个外行来说,已经是画的很好了。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放心吧,一定会给你找回来的。”她看看宋其云,又看看薛瑞天,“匕首要是找回来了,你们两个可要握手言和,不能再因为这个打架了,知道吗?大过年的,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没有问题。”薛瑞天率先表态,“就看我们郡王爷是怎么想的了。” “如果能找回来的话,我肯定不会再纠缠你的。”宋其云乖乖的点点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补偿我。” “补偿?你想要什么补偿啊?”薛瑞天一挑眉,“你说说看,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肯定会答应的。要是连我都做不到,那就……”他双手一摊,“没有办法了。” “你肯定能做得到的,表哥!”宋其云一呲牙,“本来呢,我是想着,如果是你给我找回来的,我就让你请我三顿饭当做补偿就好了,现在你把找东西的任务交给小茶姐姐了,那就没有办法了,三顿饭就要翻番了,为了便于你记住,我也不多让你破费,请我十顿就好了。当然,你还有另外的一个选择。”宋其云眨巴眨巴眼睛,呵呵笑了一声,“把那匹马买下来送给我。” “那匹马?”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就是那匹毛毛是土了吧唧颜色的那个?”看到宋其云点头,两个人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那是什么品味啊,那个色多难看啊,一点都配不上你呀!!”沈茶轻轻的打了个响指,看到影八推门进来,让她去把影十七和影十八找过来,她有事让他们去做。看着影八把门关上,她看看宋其云,“马厩里有那么多匹马,毛毛的颜色也很好看,脚力很不错,你怎么就看不上,偏偏看上那么一个家伙?难道是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其他的马都不理我,就它跟我一起玩。” “换一匹马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可是,有一个问题啊!”薛瑞天拖着腮帮子看着他弟弟,“你一个大将军,可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的,确定不选择一匹能力比较强的,偏偏要这匹平平常常、目前为止都看不出有什么特点的马?” “我确定,这一次,我一定要选匹脾气好一点的。”宋其云很委屈的扁扁嘴,“咱们马厩里的那些马呀,脾气都暴躁得不得了,一点都不温柔,动不动就尥蹶子。就拿我现在的这匹马来说吧,有的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哟,郡王爷又在抱怨自己的马了?”影十七和影十八敲了门,推门进来就听到宋其云的话,乐呵呵的给大家见了礼,走过来一左一右搂住了宋其云的肩膀,“郡王爷,说真的啊,你那匹马的脾气可真是不小,别的马喂点东西吃,给点小糖水喝一喝,又乖巧又听话,还特别的黏人。你那匹倒好,软硬不吃,谁都不放在眼里,我行我素的很,天天用鼻孔看人。无论是谁,谁接近它,就踹谁。” “是不是?是不是?我都被它踹多少次了,幸好我身手矫健,要不然早就被它踹死了。这就是一匹没有良心的马,白眼马,怎么着都跟你生分着,无论怎么样都是喂不熟的。” “白眼马……”沈昊林噗嗤一下喷了,“这个词形容你那匹马,倒是非常的贴切。我看它,注定要孤独一生的,没有任何一匹马愿意跟它在一个马厩。” “就是这么回事,它不仅尥蹶子踹人,连它的同类,它都不放过的。”宋其云拍了一下桌子,“那就是个小疯子,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要多烦人就有多烦人,你说作为一匹马,安静一点、温顺一点不好吗?要不是它在战场上的表现还不错,我都要狠狠的抽它了!”他拍拍影十七和影十八,“我跟你们俩说啊,我能不能换成马,就看你们两个了。” “关我们什么事啊?”影十七和影十八一脸茫然,相互对视了一下,不解的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茶,“老大叫我们来是帮郡王爷买马吗?” “不是,让你们两个来,是有其他的事让你们去办。”沈茶摇摇头,把宋其云画的那张画交给他们俩,“拿着这个去西城的那个戏园子,就是侯爷经常去的那个,找到戏园子的老板,让他把郡王爷的匕首给交出来。侯爷今天去听戏的时候,落在包厢里了。” “侯爷没有回去找吗?”影十七看了一眼宋其云的画,“还是他们死不认账?这个戏园子的老板,名声还是不错的呀,不像是这种人。” “你说的那个是原来的老板,去年年初的时候,戏园子老板就换人了,现在这个老板是原来老板的堂弟,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就这回丢东西的事来看,也不咋地呀!我刚出园子就发现东西丢了,立马就回去了,他就是不承认。要不然,也不能麻烦你们去帮忙找啊!”薛瑞天指指宋其云,“这东西还是比较贵重的,是太后娘娘送给郡王爷的生日礼物,一定要拿回来,要不然,太后娘娘知道了不开心,这小子也非得跟我绝交了不可!” “放心,抱在我们身上,死不认账可还行?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影十七把画揣进自己的怀里,“正好我们闲着没事做呢,就给我们找了这么个有意思的活儿,真是太好了!”他拍拍宋其云的肩膀,“郡王爷,安安心心的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下手轻一点,不要给人家落下什么话柄。” “知道了,我们有轻重的,不会给人落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的!” 两个人坏笑着勾肩搭背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商量着应该怎么收拾那个不知所谓的戏园子老板,讨论得太兴奋了,差点撞上进院子来找沈茶的影五。 三个人打了个招呼,影五看到两个弟弟风风火火的跑掉了,无奈的摇摇头,大概是有被安排了什么有意思的任务,看他们两个兴奋的样子,忍不住为那个或者几个不幸成为他们目标的人默默的祈祷了一下。 “老大!”影五敲敲卧房的门,听到里面的应答声,推开门走进来,“十三送信回来了。” “是吗?他们已经到西京了?”沈茶招呼影五坐下,接过他手里的纸条,打开看了看,“原来他们二十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人搞事,也没有人作妖。” “这说的是完颜喜?”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是不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金国使团不能前往西京朝贺了?” “要是他知道了,就不会这么平静了,肯定会闹腾得翻天地覆的。”沈茶点点头,继续看字条上的内容,“十三说,耶律南是个很守信的人,按照之前跟我们的约定,在入住了驿馆之后,就把完颜喜跟其他的人隔绝开,不管是萧凤岐、耶律南,还是陛下、白大统领,在完颜喜住的院子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不少的人,死死的盯着他。不仅如此,还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只能在驿馆里待着,不许他出去瞎晃。” “限制活动范围?”薛瑞天一挑眉,“完颜喜不反抗吗?他心里一定会非常的气愤,一定会非常的恼火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出去游览西京的美景,而他只能看着院子里的枯枝烂叶。” “大冬天的,西京能有什么美景?”沈昊林凑到沈茶的身边,看着她手里的纸条,“其实,就算不限制他的自由,让他出去溜达,他也找不到想要找的人了,不是吗?尸骨无存,都烧的干干净净了。” “兄长说得对,可万一京里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眼线呢?”沈茶把那张字条扔进炭盆里烧掉了,抬起头跟影五说道,“给十三传信儿,让他转告陛下,对于完颜喜不要放松,一定要密切注意,这个人就像是一个随时爆炸的炮仗,少不留神就……” “砰!砰!砰!”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就从外面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屋子、连同地面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124 反转 “怎么回事?是哪里爆炸了吗?” 屋里的人瞬间跳了起来,离门最近的影五以及一直在房顶上瞎晃悠的影七、影八全部都冲了出去。 剩下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宋其云也没慢多少,前后脚的也跑了出来。为了能看得比较清楚,几个人全都上了房顶,往发出声音的望过去,就看到庙会的方向已经是火光一片了。 “老大!”原本是出去讨要宋其云的匕首的影十七半路折了回来,看到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宋其云都在房顶上,他纵身一跃也上了房,“是一个小吃摊突然发生了爆炸,进而引起了大火。咱们沈家军巡逻的人已经在救火了,十八带人去帮忙了,我回来报个信儿。” “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宋其云一皱眉,“有没有人受伤?” “这些还不清楚,要等着把火扑灭了才可以。”影十七叹了口气,“发生爆炸的小吃摊,位置比较偏,去的人也比较少,伤亡情况不会太严重,着了这么大的火,也是因为位置太偏,周围有好多的木柴,是其他小吃摊放在那里的。” “老大!”出去打探消息的影五匆匆忙忙的回来了,“现在火已经被扑灭了,小吃摊位置不好,但也有几个食客在里面,受伤很严重。除了食客之外,被波及的还有摊主和碰巧路过的几个行人。”他轻轻叹了口气,“引起爆炸的原因也找到了,是路过的一个小孩,把手里的一小挂炮竹扔到了小吃摊的炉子里面。结果……炉子一爆炸,他也被波及到了。” “先去现场看看吧!”沈昊林叹了口气,拉着沈茶跳了下去,“我还以为只有西京才有这种不知所谓、被家里大人宠坏了的孩子,没想到,嘉平关城里也有。” “这种找抽的孩子,无论在哪儿都是有的。”沈茶冷笑,转头看向影五,“对了,我师父和晏伯呢?” “两位老人家在现场,不过,身边有人跟着,不会让他们冲在最前面的。” “那就好!”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影十七,“行了,你就别跟着去凑热闹了,赶紧抓紧时间把郡王爷的匕首拿回来,态度强硬一点,别跟他磨叽。拿回来之后,就直接去现场找我们。” “是,老大!”影十七应了一声,跑到训练营叫了两个兄弟,气势汹汹的杀去了西城的那个戏园子。 一行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大火已经扑灭了,庙会上的人也都疏散得差不多了,尽管是这样,放眼望去也是满目的疮痍。小吃摊的老板和正巧在吃东西的食客受伤是最重的,虽然没有死,但已经是昏迷的状态,城中的郎中都被请过来了,金苗苗也正忙着救治伤者。而造成这次爆炸和火灾的熊孩子一家,只是受到了一点轻伤,被沈家军的兵士们围住,呆滞的站在原地。 维持秩序的沈家军兵士看到沈昊林他们,都单膝跪倒行礼,沈昊林摆摆手让他们起身,带着一行人走到了秦正和晏伯的跟前,和沈茶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两位老人家,确认真的没有被波及到,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师父,晏伯。”沈茶很担心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位先回府去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处理!” “好好的大年初一,怎么会闹出这么一个大乱子来?”晏伯摇摇头,“一定要好好的安抚伤者家属。” “对,一定要好好处理!”秦正点点头,看看熊孩子一家,又看看正在被紧急施救的小吃摊摊主和无辜的食客,压低声音说道,“那家人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师父,放心吧!”沈茶冷笑,“已经造成了这么严重的伤害了,想要推卸罪名,不承担该有的责任……”她轻轻的摇摇头,“是绝对不可能的,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秦正拍拍沈昊林,又给沈茶整理了一下外面的斗篷,“我们回去了。” 送走了秦正和晏伯,在场的人,无论是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宋其云,还是普通的兵士瞬间就感到压力骤减,长长的舒了口气。 “国公爷、侯爷,将军!”熊孩子一家的女主人看到秦正和晏伯离开了,不顾沈家军兵士的阻拦,冲到了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咣的磕头,一边嗑一边哀求道,“请大人们放过我家小宝吧,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请各位大人饶过他这一次吧!” “因为他是个孩子,他不懂事,所以,就要容忍他犯下这样的大罪吗?”沈茶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女人,伸手一指那几个无辜的、生死未卜的伤者,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或者你的小宝跟他们一样,被路过的一个小孩所谓的无心之举伤成这个样子,你会不追究这个责任吗?” “可是……可是……”那个女人抬头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又回身看看自己的儿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有钱,赔给他们钱,还不行吗?” “赔钱?”薛瑞天走过来,微微弯下了腰,“有钱就了不起,是不是?有钱就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是不是?有钱就可以纵容自己家的孩子,想干嘛就干嘛,是不是?”薛瑞天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大夏的律法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多大的罪名,只要有钱就可以摆平,完全不用担心会受到惩罚,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那个女人梗着脖子,“你们这些皇亲国戚,还有那些皇商,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哦,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们都是这么干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可是又多了一条诽谤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你想否认也来不及了。”薛瑞天蹲下了身子,“你刚才说可以赔钱,要不咱们这么着吧,我们也不用把你们押解进京交刑部审理,咱们干脆点,就地处决吧!你既然说我们这些人无视法度,那我们干脆坐实这个说法好了。你看啊,本侯爷不仅有钱,还有权,要是让你、你儿子给这些无辜的人偿命,应该也没什么人反对,对吧?”他看看周围那些怎么都不肯走,一定要看到个结果的嘉平关城百姓,高声的问道,“各位,如果本侯爷让他们给这些人……”他指指那些伤者,不,现在已经是死者了,金苗苗刚才朝着他们打了手势,这几个人已经不治身亡了。他叹了口气,“给这几位无辜的死者偿命,你们有反对的吗?” “死者?”人群中有人敏锐的抓到了这个关键点,“侯爷,您确定他们已经不幸……” “我确定!”金苗苗站直了身子,走到了沈昊林他们的面前,“现在已经出了人命,而且不止一条,想用钱摆平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你不愿意你儿子承担杀人的这个罪名,那么,我也赞同侯爷刚才的提议,让你和你儿子给他们偿命!” “支持侯爷的决定,让他们给无辜的死者偿命!” “偿什么命!”那个女人一看哀求不仅行不通,而且还引起了民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开始撒泼打滚了。她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干嚎,“苍天呀,大地呀,因为几个贱民的贱命,就要定我们的最,太没天理了!” “真的要放过你们,才是没天理呢!” “就是,就是!国公爷、侯爷、将军,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偿命!” “没错!有这样的娘,交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长大之后也是我们大夏的祸害,我们大夏绝对不会要这样的人的!” 这个女人听到这些话,骂得就更加的起劲了,嘴巴越来越不干净,越来越难以入耳。 沈昊林他们此时此刻倒是非常的淡定,无视那个作天作地的女人,他们的观察重点都放在了那个扔炮仗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过程都是抓着站在旁边那个男人,应该是他爹的裤腿。后来,他娘闹得动静实在太大了,这个孩子终于给出了一点点的反应。 “你们能把她给弄走吗?”这个小孩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娘,“她不是想要替我顶罪吗?我同意!” “你同意?”沈茶微微一皱眉,“她可是你的娘亲,你要送她去死?” “她不是我娘,我娘早就被她逼死了!” 125 审案1.0 从小孩的样貌和个头来看,年纪应该不大,绝对不超过八岁,看上去有点瘦弱,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孩,有点像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出来的。可看他的衣着却很华丽。沈茶叹了口气,这大约又是一出由继母苛待原配的孩子引发的惨案。只是,她仔细的看看这小孩的表情,他脸上那种冷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关心的神情,跟他小小的年纪非常的不符。 “因为她逼死了你的母亲,所以,你也要置她于死地吗?”沈茶觉得这个案子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你厌恶你的继母,但这些人……”她指指那几个死者,“他们受到了牵连,不也是很可怜吗?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没有仔细的考虑过吗” “大人,他们一点都不可怜,他们是罪有应得。”小孩回手一指那个木然的男人,“包括这个人也是该死。”他抬起头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沈茶、薛瑞天和金苗苗,又看看一脸威严的沈昊林,“各位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我不会有所隐瞒,而且,我对我自己做过的事,也会负责到底的!” “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到衙门里说清楚。”沈茶无意中看到了孩子衣领下隐隐约约有一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过的痕迹,她伸手把孩子拉过来,翻开衣领,看到孩子脖子上一道道紫红色的痕迹,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把孩子的衣服整理好,从暗影手里又拿了一件斗篷来,沈茶把小孩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拍拍他的脑袋,看看沈家军的兵士,吩咐道,“把这个女人和这个男人,也一起带走,还有,让小吃摊摊主的家属到衙门来一趟。” 沈茶所说的衙门,原本是为嘉平关城的转运使建的,但自从老国公爷来到嘉平关城主理军政要务之后,转运使这个官职就彻底变成了摆设,到了后来,先帝干脆就撤掉了这个建制,把嘉平关城完完整整的交给了老国公爷和老侯爷管理。 虽然转运使的建制没了,但衙门还是在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每个月都会到衙门处理几天政务,百姓们若是有什么冤屈或者发生了什么纠纷,可以选择在这几天来衙门寻求帮助,也可以找到沈家军军营去,军营有专门负责处理城中纠纷的地方,普通的纠纷都是可以解决的。 “把犯人都给本侯爷带进来!”进了大堂,沈昊林坐了正中间的位置,薛瑞天和沈茶分别坐在堂下两侧,宋其云拉着金苗苗和后来的金菁也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下。侯爷敲敲椅子的扶手,顺便抢了赶过来看热闹……不是,是帮忙的红叶的手炉,“你……”他用扇子指指那个男人,又指指那个撒泼撒了一路的女人,“还有你,跪下!” 别看那个女人在庙会上以及从庙会到衙门的这一路上都在干嚎,但真进了衙门,来到了大堂上,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强迫的压力以及不可侵犯的权威,立马就把嘴闭上了。听到薛瑞天让他们跪下,二话不说,拉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就跪倒在地。 “死者家属来了吗?”薛瑞天伸着脖子往门口看去,“还没来吗?还是没有家属?” “国公爷,侯爷,将军!”派去叫人的沈家军兵士跑了回来,说道,“小吃摊摊主家里就一个人,没有家属。其他的死者是小吃摊摊主的朋友,也是摊主的邻居,和摊主一样,他们都是独身一人。” “禀各位大人,我就是摊主的亲属。”进了大堂之后,那个小孩也不用别人说,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腰杆子挺得很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是我亲舅舅,其他的几个人,是他原来的小厮。” “拿一个垫子给他,别把膝盖跪坏了!”沈昊林让影十八给小孩拿了一个垫子垫在膝盖下面,看到小孩很有礼貌的向影十八道谢,他产生了和沈茶一样的想法,这应该是一桩有预谋的复仇,对象是小孩的亲生父亲、继母以及这个所谓的亲舅舅。“好了,你可以开始讲述你的故事,首先,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姓甄,叫甄大宝,这是我的父亲,叫孟武,这是我的继母,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她原来是个舞娘,是我父亲一直养在外面的女人。”小孩指指那个小吃摊摊主,“他叫甄行,我母亲的弟弟,我的舅舅。” “孟武……”薛瑞天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甄氏酒庄就是你家的吧?” “是!”甄大宝点点头,“大人,他们和我母亲的恩怨,我可以请我的奶娘和老管家来说吗?我年纪小,有些事情没有他们这些老人清楚。” “可以!”沈昊林点点头,“他们在哪儿?” “被关在甄氏酒庄后院的柴房里。” “去找!” 沈茶朝着影十八使了个颜色,十八点点头,带着一队人走了。在衙门口遇上了要回匕首的影十七,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各自离去。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影十八带着两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老人回来了,两位老人家往堂上一跪,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的孟武、还有一直都不怎么安分的那个继室,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看着那两位老人家的样子,跟看到了鬼似的,摆出一副“你们怎么还活着”的表情。 除了带回两个老人,影十八还多留了一个心眼,从酒庄里找了好几个上了年岁、日子看着过得不太好的、原来甄家的几个老人儿,其中一个还当过孟武的师父。 “人都到齐了,我们就来说说。”沈昊林看看老管家和小孩的奶娘,还有孟武的师父,让人给他们搬了椅子,送了一碗热茶,“先从继室逼死原配说起,老管家,您先说。” “是,国公爷!”老管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向沈昊林行了礼,在沈昊林的示意下重新坐好,说道,“我们家大小姐就是被这个舞娘给逼死的,我和柳氏亲眼看到的。”他指指坐在旁边的奶娘,“要不然,也不会把我们给关到柴房里去了,他……”老管家伸手一指孟武,“他原本是留落到嘉平关城的一个乞儿,差点冻死在我们酒庄门口,我们老东家是个善心的人,就收留了他,让他在酒庄里做个学徒。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勤快的,什么活都抢着做,什么苦都能吃,特别受老东家的赏识,就让老贾收了他当徒弟,让他跟着学酿酒。这个人聪明,学什么都学的很快,不到两年的工夫就把老贾身上的本事给学会了,还成了一个小管事。有一天,大小姐来酒庄闲逛,两个人一个出门、一个进门正好撞在了一起,大小姐一眼就相中了他,非要嫁给他不可。老东家不愿意,少爷也不同意,可大小姐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转圜的余地,她要嫁给这个人,就一定会嫁的,谁劝都没有用。所以,老东家无奈,只能同意了,但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孟武必须入赘到甄家。” “你们反对的呀是因为人品不好,还是门第的关系?”薛瑞天好奇的看着老管家,“还是二者都有?” “都有!”老管家叹了口气,“他做了小管事之后,就有点心浮气躁,开始流连花街柳巷,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偶尔也会有人在赌坊的门口看到他从里面出来,以前那个勤奋的小伙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开始讲究吃穿、不愿意干活的人了。” “老管家说的对吗?”沈昊林看向孟武,“你有没有为自己辩解的地方?” “没有!”孟武摇摇头,“草民唯一想说的是,卫娘不是风尘女子,她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舞娘,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而且,也不是她插足我和甄氏,而是甄氏破坏了我们的感情,如果不是甄氏,我和卫娘早就离开嘉平关城回老家去了。” “你们早就认识?” “是!”卫娘挺直腰杆,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我和武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约好长大之后,他会娶我为妻的。但在我十一岁那年,家里遭了灾,实在过不下去了,老娘把我卖给了牙婆子,牙婆子把我卖到了这里,做了个舞娘。我原来是在醉梦苑,但后来和武哥重逢之后,他把我从那里赎了回来,安置在一个租来的院子里。那会儿边关正乱,我们也没办法回老家,就商量着,再过一段时间,等边关的仗打完了,就回去成亲。可谁想到,东家的千金看上了武哥,还要求他入赘。他开始是反对的,那位千金小姐死缠烂打,甚至不止一次的用死来要挟武哥,就算是这样,武哥都没同意。最后……最后……”卫娘满眼怒气的瞪着奶娘,“这个老妖婆给那位大小姐出了个主意,是什么主意,我想我不说,各位也能猜得到。”她抹抹眼睛,哽咽的说道,“那位大小姐用这个威胁武哥,说如果武哥不答应这门婚事,她就告上衙门,把他关牢里,一辈子都甭想出来。” “柳氏!”沈茶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奶娘,“此人说得可是实情?” “是,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是想替大小姐解忧,才出此下策的!”柳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咣的磕头,“这不关大小姐的事,也不关小少爷的事,一切的罪责都由老奴承担!” “国公爷、侯爷,将军,不仅如此,大宝所说民妇逼死他娘亲的事,也是另有隐情!” 126 审案2.0 “你先等一下!”沈茶打断了卫娘的话,“这桩案子牵扯到很多年前的事情,我们按照事件发展的时间线来讲述,你先让管家和奶娘说清楚他们是怎么跟大小姐合谋算计孟武和甄大宝的。”沈茶看看那两个老人家,“这孩子关于他母亲和卫娘的纠葛,都是你们说的?” “是,是老奴说的。”老管家和奶娘也坐不住了,双双跪倒在地,老管家磕了一个头,颤颤巍巍的说道,“我们帮着大小姐,骗了所有的人,我们有罪。但大小姐是真心喜欢这个人的,我们作为仆人,自然是要替主人分忧的。况且……” “况且什么?” 老管家看看孟武,轻咳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况且,他一个小小的管事,能被我们家大小姐看上,是多么幸运的事。娶我们家大小姐,总比娶一个舞娘要强太多吧?而且,老东家还是很看重他的,要不也不会把酒庄交给他打理。”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想过孟武会拒绝,在你们看来,只要你家大小姐提出来了,他就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拒绝的话,就是给脸不要脸,对吗?”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你家大小姐的感情是感情,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舞娘就该被你家大小姐踩在脚下?” “他一个乞儿,连饭都吃不饱,有什么资格谈论感情?”奶娘鄙夷的看了一眼孟武,“要不是我家老爷、大小姐看得起他,赏他一口饭吃,他现在都已经冻死了,还有什么资格说青梅竹马?”她仰着脖子,摆出一副特别高傲的样子,“我家老爷和大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入赘是看得起他,要不是大小姐看上他,我们都不稀得看他一眼。” “奶娘,你是奴籍,而孟武是商籍,你有什么资格嘲笑他?”薛瑞天一挑眉,“他现在可是你的主人,是你的东家,知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 “大人,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了,再大的罪,老奴都认了,不过就是一死,正好可以去找我家苦命的小姐。”奶娘根本就不在乎薛瑞天所说的什么籍不籍的,“奴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是大小姐身边最得用的,比他那个乞儿高出不知道多少层,就算现在他是东家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我家小姐赏的?要不是我家小姐,他能过上这么安逸、这么富足的日子吗?” “我听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在老管家和奶娘的眼里,无论孟武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他毅然还是当年的那个乞儿,你们对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因为当年是甄老先生救了他一命。为了这一饭之恩,无论提出多无理的要求,都必须答应,否则就是恩将仇报,不知好歹。” “沈将军总结的很到位,这大概就是这桩惨案的根源了。”薛瑞天挑挑眉,看向一直跪着、什么话都不说的甄大宝,“你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不知道,我听到的都是完全相反的。” “孩子,经过这次的事,你就该记住了,往往一面之辞才是最可怕的。”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看管家,看看奶娘,“逼婚成功之后,你们又除了什么馊主意?这个孩子……”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确定是孟武的?” “当然!”奶娘一点都不犹豫,“我们也知道他不乐意娶大小姐,肯定也不乐意跟大小姐洞房,所以,我们从成亲那天开始,在他的吃喝里面放点东西,在房间里点了加了料的薰香,一个多月之后,大小姐就有喜了,七个月之后,小少爷就降生了。”奶娘仰着脖子,很得意的说道,“如果没有我们,根本就没有小少爷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小少爷,你也要知道感恩,不能像你这个没良心的生父一样。” “你们为了帮你家大小姐,真是不择手段啊!”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我想问问啊,如果你家大小姐看上的是本侯爷,本侯爷不乐意,你会怎么做?” “这有什么难的?”奶娘一挑眉,“让小姐喝点东西,把她往侯爷房里一塞,不就成了吗?再说,我们甄氏酒庄那么有钱,侯爷看不上吗?” “有钱?”薛瑞天被奶娘毫无底线的想法气乐了,“你家酒庄一年的纯收入,还抵不上本侯爷的月银呢!再说了,甄氏酒庄是个什么东西?酿的酒能喝?和御酒比起来,味道、口感都差的太远了吧?” 奶娘被薛瑞天给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又不敢把薛瑞天怎么样,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继续说,卫娘逼死你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沈茶不想再继续听奶娘毫无廉耻的夸耀自己的所谓丰功伟绩,看到奶娘吃瘪,心里特别的痛快,她突然觉得,孟武把这两个人关起来,完全是出于担心他儿子会被这两个毫无廉耻之心的人给带歪了。很遗憾的是,甄大宝已经在歪路上越走越远了。 “是我和大小姐商量的计谋而已,只为了让姑爷回心转意而已,没想到,这个人居然铁石心肠,真的是给脸不要脸!”奶娘白了一眼跪在一边的卫娘,“自从大小姐有喜之后,这个人就不再往后院去了,开始的时候,还知道找借口,说什么酒庄忙,就睡在酒庄了,要不然就睡在了书房。老爷过世之后,这个人开始变本加厉起来,发展到最后,连大小姐的面都不见了。” ”甄老先生什么时候过世的?因为什么?“ ”老东家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大小姐的亲事一直都是他心头大事,所以,大小姐成亲之后,他认为有人可以代替他宠着大小姐了,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三个多月之后,就病逝了。“ “老爷过世之后,这个人每天除了去酒庄之外,根本不在后院路面,整个人就跟消失了一样。大小姐去酒庄找过他两次,他根本就不见我家大小姐,就派个小厮把我们给打发了。我觉得情况不对,就拜托了管家,找人跟踪他,发现他居然养了个外室,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娘。” “虽然是卖艺不卖身,但舞娘……”老管家摇摇头,“我们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大小姐在成亲之前就说过,不许他纳妾,也不许他养外室。” “你答应了?”沈茶看向孟武,“是口头、还是有契约?” “我没答应,就当她胡说八道的。” “就是因为他没答应,所以,才有底气养外室。窑子里出来的,都是最最最下贱的货色,可会勾引人了。我家大小姐知道了之后,伤心欲绝,差点动了胎气,生生的吐了一个晚上啊。我一看,这哪儿行啊,第二天一早,安顿好了大小姐的一切事物,就带人杀上了门,狠狠的抽了这个贱人一顿。” “卫娘,是这么回事吗?” “是,大人!”卫娘磕了一个头,“这个奶娘当年带着一群彪形大汉跑到我家里来了,他们是直接踹门而入,我出来跟他们理论,他们不由分说就打了我一顿,然后扬长而去。那次,我伤得很重,在床上养了将近三个月,结果,我的身体才养好,那位高贵的、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就找上了门。”她冷笑了一声,“这是我们俩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我要强调一点,这个时候,大小姐有喜不过五个月。”她看看奶娘,“我没说错吧?当着国公爷、侯爷和各位将军的面,我们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既然都已经说了,那就把你们当年做的那些丑事、烂事一次性说清楚,我就算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不错,那个时候,我家小姐有喜五个月。”奶娘晃晃脖子,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你承认就好。”卫娘转过脸,又面对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那位大小姐应该是从小到大被甄老先生给宠坏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典型,认为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个高贵的人,其他的人都可以被她踩在脚下。她的风格和奶娘类似,根本就不是上别人家做客的架势,颇有衙门里衙役抄家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惹上了官司呢!”卫娘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当时不过说了一句甄氏酒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话,就被她带来的小厮、丫头一顿暴打,那几个丫头,包括这个奶娘在内,心思狠毒极了,她们之前应该是盘算好了,所以,照着我的肚子猛踹。那次之后,不止一个大夫、郎中说过,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了。更可笑的是,她们把我打了,她们的大小姐离开我这里的时候,却装出了一副很虚弱、好像是被我揍了的样子,然后,回去之后就传出了大小姐有小产迹象的消息。” “奶娘,卫娘的话,是否符合事实?” “符合,是我们做的。”奶娘很痛快的承认了,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小姐说,要好好的教训这个下贱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她,而是毁掉她。让她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已经是轻饶她,是我家大小姐开恩了,要依着我的意思,是把她卖给最最最最下贱的窑子,她不是卖艺不卖身吗?看看那些粗鲁的、野蛮的苦力们会不会答应!” “本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宋其云啪的一声,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快步的走到老管家和奶娘的面前,狠狠的给他们来了一个窝心脚,“我大夏怎么会有如此的刁奴、恶奴?” “谁说我是大夏的?”奶娘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我是金国人,不受你们大夏律法的约束,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夏人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 127 审案3.0 案子审到现在这个份儿上,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本以为就是一桩简单的家庭纠纷引起的案子,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有了神一般的反转,本来以为是罪大恶极的加害方,实际上才是最可怜的无辜者,而表面上看起来的受害人,其实才是不可饶恕的害人者。就在大家以为这桩案子也就这样的时候,居然又冒出了一个号称自己是金国的人。 “金国人?有长这个样子的金国人吗?” 沈茶被奶娘引起了兴趣,站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本来想要凑过去仔细的看看,结果被宋其云拦住了。 “将军,小心一点,这个恶奴怕是会伤人!” “郡王爷,不必担心!”沈茶拍拍宋其云的胳膊,“她不会功夫,否则,也不会被孟武关在柴房里了。” “倒也是!”宋其云稍稍让开一点点,但依然紧跟在沈茶的身后。“将军,你认识这个恶奴?” “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从刚才的叙述中,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作案的手法非常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沈茶来到奶娘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这个人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她朝着影十七和影十八招招手,“来,摁住她的两个胳膊。” 奶娘听到沈茶的话,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转身要跑,可她被孟武关在柴房里好几年,每天只有一顿饭、一壶茶,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哪儿有什么体力做这种逃跑的活儿,再加上又是在大堂上,周围都是沈家军的兵士,哪儿容得她跑。 影十七和影十八把她摁倒在地,完全不管她会不会疼,他们之前对这个恶奴还抱有一丝的同情,但现在听了她的讲述,这一丝同情早就变成了极度的厌恶,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早就应该当着全城的百姓给凌迟处死了。 沈茶伸手在奶娘柳氏的脸上摸了两下,从鬓角的地方轻轻蹭了几下,蹭出了一点点透明的物体,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个物体,使劲往外一拽,拽下了一张薄薄的面具。 面具下面,是一张沈茶很熟悉的脸,准确一点说,是一张留在她的记忆中比较深刻的一张脸。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这个人的通缉画像曾经在嘉平关城大街小巷贴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这张脸虽然已经布满了皱纹,但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来,这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足以让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果然如此,看来,我没有猜错。柳韵,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真的跑到嘉平关城来了。”沈茶直起身子,朝着她笑笑,说道,“看来全国的通缉,让你无法继续生活在自己的国家,你觉得躲躲藏藏、逃避追兵的日子,你是根本不能接受的,所以,才想到顶着另外一张脸,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之下。但时间长了,你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平淡、不够刺激,故,重操旧业,故技重施。” “沈将军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很敏锐,而且,很博学。要知道,你们这个岁数的年轻人知道老身的,应该是寥寥无几。老身风光的时候、被那些人追捧的时候,你们还是小孩子呢!”被影十七、影十八松开的柳韵很优雅的站起来,轻轻撩了一下头发,微微一笑,“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老身柳韵,金国宜青府人。” “柳韵?那个被金国广发通缉令、甚至都发到各国边关、要求各国发现其踪迹立刻斩杀的恶女柳韵?”沈昊林和薛瑞天对视了一眼,“你是什么时候跑到嘉平关城来的?” “好多年了,大概有十来年的时间了吧!我在故国实不下去了,走在街上总担心会有人从背后偷袭,所以……”柳韵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被揭穿真面目的慌乱。她轻轻一笑,说道,“就像刚才沈将军说的那样,与其过那种每天都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如换个地方继续逍遥。” “本侯爷看大家都不是很清楚这个人,我给你们普及一下恶女柳韵的事迹,一定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的!”薛瑞天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们可不要看这个女人现在老得不成样子,满脸都是皱纹,但年轻的时候,可是金国宜青府有名的大美人,会弹琴又会跳舞,还有一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引得无数男人为她折腰,以能与她共进一餐为荣。所以……”侯爷看看卫娘,“她嫌弃你也是有道理的,在他的面前,你那个所谓头牌舞娘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的。但那些为她倾倒的人不知道,这不过是这个女人表面上的样子,实际上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她利用自己的姿色,选择可以下手的目标,一般都是家财万贯的富商家,而且是那种没有贵族撑腰的家族,有权有势的人家,她是根本惹不起的。” “所以,她选择的都是土财主吗?” “没错,都是土财主。”薛瑞天点点头,“她到了这样的人家,利用各种的手段,搅得人家家宅不宁,到最后只能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而她自己呢,趁着大家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盗取这家的财物就跑了。等到这家人醒过神来,再找她算账的时候,这个人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这个人犯了案,就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然后再换个地方重操旧业。”沈茶接过宋其云递过来的茶,喝了口说道,“后来因为去报案的人多了,宜青府才发觉这应该是同一个人做得案,他们找到了一部分的受害者,给这个人画了像,在全国范围内通缉,甚至发给了夏、辽两国的各个边关,希望边关守将见到此人,立刻予以抓捕,并处以极刑。”沈茶稍稍停顿了一下,“这个通缉画像在嘉平关城贴了整整一年,后来还是金主动撤销了通缉,我们才把画像取下来。没想到……她早就不知不觉的混入嘉平关城了。” “那个时候,夏国和辽国、金国正在打仗,嘉平关城的防守又不像现在这么严密,我换了一张脸,很容易就溜了进来。进城的那天,我已经几天没吃没喝了,逃命这个事确实是非常的艰苦,为了躲避那些抓我的人,我只能白天缩在破庙里,晚上偷偷摸摸的赶路。好不容易到了嘉平关城,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那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也不认得这城里的路,找了个地方傻站着,却在无意中撞上了抱着大小姐出来买东西的甄夫人,我看她们穿得还不错,身边也跟着一些仆人、小厮,感觉家里应该有点钱,可以让我躲藏一阵子,等过了风头,我就离开。所以,就假装被她们给撞晕了,倒在她们的面前。那会儿饿肚子、吃不上饭的人很多,甄夫人也见怪不怪了,但我是晕倒在她面前,她让仆人把我抬回了家,等我假装醒过来的时候,简单的问了我的情况,就把我留下了,给大小姐当贴身女仆。” “女仆?”沈茶一挑眉,冷笑道,“大名鼎鼎的柳韵,一向是靠着姿色搅得富贵人家的后院不宁,这一次居然甘心情愿当女仆,真的是委屈你了。不过……”她看看扔在地上的面具,“顶着这样一张脸,确实也没有办法靠什么姿色,是不是?” “已经玩了那么多年了,见过了形形色色不同的男人,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柳韵笑笑,“所以,这次就想要换个玩法。但我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害这一家,只想着暂时找个地方栖身,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再想办法回去。毕竟我靠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财富,还藏在宜青府,我怎么也要把那些东西拿回来,是不是?可谁想得到,在甄家一待就待了这么多年。”柳韵看看满脸震惊的老管家、孟武和卫娘,还有那个好像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得有点崩溃了的甄大宝,叹了口气,说道,“我对天发誓,一开始是真的没想过要故技重施的。大小姐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也不是没有心的人,别人对我好,我是感觉得到的。在一开始的时候,看到小姐那么的难过,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他分忧解难来的。可谁想到……哎,越到后面越停不了手,越来越上瘾,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这就是本能的驱使。”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走到孟武和卫娘、还有懵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的甄大宝跟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沾上了恶女柳韵,也算是倒霉,家里被她给搅成现在这个样子,算是很不错了。被她沾上的那些府邸,早就家破人亡了。虽然你们也犯了罪,但也不是不可挽救,在牢里待几年,出来之后,还可以东山再起,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有话要说!”甄大宝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柳韵,气呼呼的说道,“我用炮竹炸这个人的主意,也是她告诉我的!” 128 审案4.0 “这是肯定的,因为你舅舅早就妨碍到她了。”沈茶蹲在甄大宝的面前,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对你舅舅的恨意这么大,是因为他不喜欢你,而且总是打你,对吧?” “……对!”甄大宝点点头,“我每次在街上碰到他,他对会让他的那些小厮揍我,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奶娘一直都说,舅舅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她说如果我想离开这个家,摆脱父亲和继母,要去找舅舅,只有舅舅才能帮我。可舅舅根本就不理我,我找他的次数多了,他就动手打我,然后跟他的小厮说,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他的那些小厮完完全全听他的话,我没有去招惹他们,但只要走到街上,碰到了面,就很容被他们追着打。沈家军的叔叔、哥哥们救过我几次,教训过他们,他们后来就长了记性,不在人多的地方动手,总是等在僻静的地方才堵着我。我人小、腿也不长,根本就跑不过他们。” “你可以跟你父亲说呀?”沈茶一皱眉,站起身来看着孟武,“你完全不知道你儿子身上有这么多伤吗?” “知道!”孟武点点头,“我也亲自去找过甄行,告诉他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不要针对我儿子,他是无辜的,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甄行说,只要跟我有关的人,他都看着恶心,他姐姐是死了,如果没死,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的。”孟武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说,甄家将近百年的清誉都毁在了他姐姐的手里了,他作为家中的长子,是有责任清理家中的败类。我们两个打了一架,都受了一些伤,我以为他会收手,但没有想到……”他摇摇头,“比之前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这一切也是你搞的鬼吧?” 沈茶看了一眼柳韵,拽了一下宋其云,又拽了一下薛瑞天,几个人一起回去坐着,还吩咐影十七和影十八看好了柳韵,这个人可是重犯,他们还要跟金国交涉,看看是在他们这边处决,还是押解回金国。 “当然。”柳韵早就已经放弃了抵抗,“不用你们费心询问了,我自己交代好了。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很想帮助大小姐了却心愿,得到她想要的男人。在这个方面,我是从来没有失过手的,我有经验,可以帮助她。但她开始并不是很愿意这么做,觉得非常的羞耻。我告诉她,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就会彻底的远离她的生活,和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想了整整三天,才给我回复,同意了我的做法。所以,才有了逼迫他……”柳韵看了孟武一眼,“成亲的故事发生,才有了甄大宝的出生。只不过……”柳韵稍微停了一下,看了看卫娘,说道,“第一次我去找这个女人的时候,是背着大小姐去的,她只知道我出门了,但并不知道我是做什么去了。” “所以,你带的人也不是甄家的人,而是你在外面找的人?”沈茶坐在沈昊林的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也就是你到嘉平关城,另外收了一堆小弟,对不对?” “没错,一帮打手,专门为我处理一些我处理不了的事情。”柳韵点点头,“我打了这个人,我们家的这位姑爷居然去找大小姐兴师问罪,大小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为了维护我,就承认是她致使的。但等到这个姓孟的走了,她却狠狠的骂了我一顿。” “你从那天开始,就打算对这位待你不薄的恩人动手了?”沈昊林冷笑了一声,“果然是没心的东西。” “有心也不是被这么糟蹋的,既然她要跟我站在对立面,对我产生了怀疑,她要挽回所谓的错误,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老身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会怕她一个黄毛丫头吗?”柳韵轻轻一笑,“你们也知道,沾上老身的人,没有一个能得到善终的,他们也不会例外。从那天开始,我就在大小姐的饭食里面掺了东西,一种让她神志不清、很容易做出跟她真实想法不太相符的举动的药。” “是你之前对那些富商们用过的吗?”沈茶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解释道,“有些人曾经说过,和这个女人接触过的那段时间,他们都过得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来,有人查到这个女人之前待过的几个舞馆,说这个女人魅惑别人很有一套,舞馆里面有人曾经看到过她给那些客人的酒水里放一些东西。”沈茶看看柳韵,“你肯用药的那些人,就是你下手的目标,对吗?” “对,可以让人失去神智,完全受我的控制。但只要不连续服用,就可以恢复正常。”柳韵很得意的说道,“这是我祖传的秘方,叫失魂散,别人是根本不知道的。我给大小姐连续用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她完全受我的控制。那次去找卫娘算账,也是我控制的。如果是她本人的话,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甄家大小姐的难产,以及后面的病逝,也是你做的。” “她生完甄大宝之后,就要轰我走,说他们甄家家世清白,不能留我这样的人。但看在我服侍她多年的份上,她不会去报官的,她会给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 “你没有同意。”沈茶点点头,“一笔小小的银子,是满足不了你的野心。既然你对大小姐已经彻底失望,把她看成了必须要除掉的对象,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她会找后帐,对吧?而且,虽然甄氏酒庄的财力不如你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富商们,但能有点小钱够你短时间的挥霍也是很好的,毕竟你年纪不小了,年老色衰,并不能再用那样的方式去夺取财产。” “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么回事,当时,我确实是有把这一家人干掉的想法,但他们对我也的确很好,我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做,先除掉大小姐是当务之急。”柳韵苦笑了一下,“可惜,我下手的时候,让甄行看到了,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那是大小姐的补药,给她调理身体的。女孩子的事嘛,他们这些男人也不太知道,甄行就被我搪塞过去了。但我不放心,万一他回过神来,盯住我怎么办?所以,他也不能留,也要除掉。幸好,甄行不喜欢他的姐夫,进而对他的姐姐也不像以往那么亲近,慢慢开始疏远了。所以,第一步先把他赶出甄家,如果他不怀疑到我的头上,倒是可以留下一条小命。” “你下手害甄家大小姐的时候,我已经进府了,所以……”卫娘恶狠狠的盯着柳韵,“你就把这个罪名扣在了我的头上,告诉大宝,他的娘亲是被我逼死的,对吧?” “当然,这一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虽然你们把我关在柴房,我也有办法把这个家折腾得七零八落的。”柳韵得意的晃晃脑袋,“老管家从我进府的那天开始,就对我有很多的想法,所以,稍稍勾引一下,他就上钩了。我跟他说,大少爷一直都看不惯他,想要换掉这个管家,毕竟老东家已经过世了,家里的事情理所当然就应该交给大少爷,但姑爷和管家肯定不会愿意的。而且,大少爷一向看不惯姑爷,认为他的存在玷污了甄家,一心就想要干掉他。既然双方两看相厌,就没有必要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了,我和老管家商量了个计谋,诬陷大少爷挪用了酒庄柜上的银子,理所当然把他踢出了家门。” “甄行不知道这是你做的,所以,把罪名都按在了孟武、卫娘的身上,因为孟武的缘故,也很厌恶甄大宝这个外甥。而你却告诉甄大宝,他的舅舅是好人,可以救他出这个牢笼。结果,他遭到了舅舅的毒打,从此,仇人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个甄行的名字。难道……”沈昊林看看柳韵,又看看甄大宝,“你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奶娘是在骗你吗?你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舅舅会打你吗?” “问过!”甄大宝抽泣着说道,“她说,因为舅舅讨厌父亲,所以,也肯定会讨厌我,因为我跟父亲长得太像了。她说,如果我气不过舅舅总打我,就捉弄他一下,权当是报复了。” “所以,你今天往他的小炉子里面扔炮竹,就是报复他一直以来狠狠的打你的仇,并不是真想弄死他。” “我没想到炮竹会炸开,也没有想过他会死。”甄大宝抹抹眼泪,“没有人会告诉我这些的!” 129 后事 “甄大宝,你已经快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这种所谓不知道、不清楚、没有人告诉你这样的借口,是不能再用了。”沈昊林很严肃的看着抹眼泪的甄大宝,“本帅十岁的时候,已经准备跟随父帅上战场了,薛侯爷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打趴沈家军的各位将军了,而你……却不知律法,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明白。”沈昊林叹了口气,“沈家军军营里也有跟你一样年纪的孩子,他们是战场遗孤,他们的爹娘早就战死沙场了,而他们没有怨天怨地,没有抱怨上天对他们所谓的不公,反而积极、乐观、努力的生活着。可你呢?你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天天惦记的就是家宅后院的那一点琐事,不读书、不习武,不知道提升自己的内涵,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子,甚至比女娃都不如!本帅想,你的父亲和你的继母就算真的苛待你,也会出于面子,请先生教你读书识字、教你做人的道理的,对吗?” “禀国公爷,在大宝四岁的时候,我们就请了先生,还不止一位。但是……”孟武第一次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因为厌恶……准确说是憎恶我们,所以,我们提供的一切都拒绝。每次请来的先生,他总会捉弄人家,以把先生气走为乐。为了这件事,我也没少教训他,可他是完全不听的。如果说的次数太多,还没等我开口呢,自己就跑了。” “提供的一切都拒绝?”薛瑞天冷笑了一声,看看甄大宝,说道,“哟,真没看出来,还是个很有骨气的孩子嘛!只不过,你这个骨气是不是有点奇怪呢?既然不喜欢这个家,讨厌你的父亲和继母,为什么不离家出走呢?为什么不彻底抛弃这里、自己另立门户呢?”薛瑞天看看沈茶,两个人相视一笑,“你知道嘛,在我们沈家军,有不少跟你经历类似的人,他们可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攒下了军功,挣下了一片天地。可你呢?你的骨气似乎只停留在幼稚的吵架以及捉弄人上面,并没有实质的举动。哦,这一次用炮竹误伤你的舅舅和小厮,勉强能算得上一次壮举吧。可惜,根据大夏律法,伤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年纪大小。”他打量了一番甄大宝的穿戴,挑挑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穿的、戴的,可不是一般家庭的小孩能穿戴的起的,这一身衣服的价钱,能让普通家庭足足实实的过上好几个月呢!而你每天吃喝的开销,应该也不少吧?这所有的方面加在一起,哪个不是这个被你憎恶的人辛辛苦苦的赚来的?甚至连你买炮竹的钱,都是你父亲给的吧?你那么硬气,怎么不拒绝这些呢?” “我为什么要拒绝?这是他应该给我的,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甄大宝恶狠狠的瞪着薛瑞天,“就算他们不是逼死我母亲的真凶,我母亲也是因为他们而死的!他们就是有罪,他们必须要赎罪!而且,这家酒庄是我母亲的,他们一个是入赘的女婿,另外一个是外室,凭什么要霸着我母亲的东西?我母亲过世了,酒庄、宅子、银子都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凭什么要看他们这两个不要脸的混蛋的脸色?凭什么要听他们的训斥?” “你错了,按照大夏律法,你母亲是出嫁之人,甄氏酒庄的继承人是甄行,而不是你母亲。” 沈昊林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小孩,哪怕是西京的那些贵族子弟、富贵人家的小孩,都明白一个道理,父辈的积攒下来的基业,他们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有本事的孩子靠本事,没本事的孩子靠联姻。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能坐享其成。 “这个律法本身就是错的,我说的话才是对的,你们就应该听我的,这个酒庄就是我母亲的,就是我的,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配得到他!”刚刚还在掉眼泪、看着特别让人心疼的甄大宝,瞬间就变得非常的暴躁,他冲着沈昊林、薛瑞天大吼大叫的,就好像是疯了一样。“你们都是昏官!你们都是王八蛋!你们都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们都应该去死!” 孟武听到甄大宝的话,真的是吓坏了,和卫娘两个手忙脚乱的把甄大宝抱住,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胡说八道,谁想到,这孩子一张嘴就咬在了孟武的手上,疼的孟武嗷的嚎了一声,甄大宝就从他们俩的手里跑了,涨红的眼睛,呲着牙,冲向了薛瑞天。 “去死吧,你们这些王八蛋!” 薛瑞天早就看出这个孩子的不对劲了,也早就防着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看到他冲向自己,不慌不忙的一闪身,快速的转到了甄大宝的身后,用扇柄狠狠的在他的脖子上敲了一下。 “金苗苗!”接住被敲晕过去的甄大宝,薛瑞天朝着金苗苗招招手,“看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你把他放在毯子上,我检查一下。”金苗苗拿过一张毯子,铺在了地上,让薛瑞天把甄大宝放在上面。她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终于在后脑的地方发现了一根细细的、像头发丝一样的银针。她转过身看着柳韵,问道,“这是你干的?” “除了我,怕是也没有别人会这个法子了。”柳韵点点头,“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救他而不是害他!如果不是我,这孩子早死了,还能活的到今天?他出生的时候,情况非常的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之前给大小姐用的药的关系,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就感觉是受了惊似的,总一惊一乍的,还口吐白沫,请了多少的郎中都没看好。后来,也是没办法了,大小姐才同意让我试一试的。” “这个法子,我倒是听说过,对这种先天惊厥的孩子很有用,但……会让孩子越来越暴躁,脾气越来越不好,最后很有可能伤到自己。只是,如果不用的话,这孩子过不了满月就会夭折的。但如果用了,就要戴着一辈子,如果拔出来,会立刻死亡。” “这个办法只能暂时抚慰母亲的那颗心,无法根治疾病。”柳韵点点头,“若不是情况紧急,不是大小姐心急如焚,我也不愿意用这个法子。但是……”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用的话,这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没气儿了,大小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哎……” “你心软了?”沈茶拉着沈昊林走过来,听到柳韵的话一挑眉,“不对呀,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惦记着要弄死你家大小姐吗?” “那是两码事,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能用在孩子身上,这一点的良心,我还是有的。”柳韵笑笑,“我刚才也说了,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只是延长最多十年的生命。到了期限,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的。”她看看躺在毛毯上的甄大宝,“看来这个年,他是过不去了。” “这件事,你知道吗?”沈茶拽着沈昊林的胳膊,看向孟武,“这个孩子的情况,你知情吗?” “他怎么会知道?”柳韵冷笑了一声,“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除了给钱,正眼都没看过几次。这个孩子不是他跟他的心上人的,是不受他喜欢的,能不见就不见,免得给自己添堵。” “也不怪甄大宝脾气暴躁,也不怪他说出那样的话,你们这一家子人,爹不像爹,儿子不像儿子,再加上有个心怀不轨的人在背后搅合……你们要是能过得幸福就怪了。”金苗苗给孩子号了脉,轻轻摇摇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的不好了,经过这次暴怒,给他的脑部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创伤,等他醒过来,整个人会非常的虚弱,精神涣散,彻底失去记忆的。”金苗苗叹了口气,看向一脸焦急的孟武和卫娘,“非常的抱歉,我没有办法挽救这个孩子的生命,你们准备后事吧!” 孟武听到这个噩耗,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倒当场。 130 结案 沈昊林把孟武、卫娘、甄大宝关进了普通的牢房,按道理来说,孟武和卫娘是不用承担罪责的,真正有罪的是甄大宝,但这是醒过来的孟武和卫娘强烈的要求,孩子的时日无多,就算他再怎么恨他们,再怎么想要他们的命,他们也要陪着孩子走完最后一段路。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宋其云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要求是非常合情理的,所以,就把这一家三口关在了一起,叮嘱狱卒要好生看管,因为有孩子在,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可以满足。 柳韵押入重犯牢房,这是毫无疑问的,她是被通缉多年的重犯,双手双脚要加重镣,防止她逃跑。 “不用这么麻烦,我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改头换面这么多年,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早就已经过腻了。而且,我现在已然容颜不再,再活在这个人世上,我自己都觉得可耻。”柳韵一脸淡然的说道,“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人世间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了,我们金国的王、王后过得都没有我惬意,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所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死才是真正的归处。”柳韵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再看看薛瑞天,“年轻真好,虽然你们会面临很多种选择,但只要坚守住了自己,幸福就会降临的。” “听上去,您的故事并没有我们知道的那么简单。”薛瑞天认真的看着柳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金国王室曾经丢过一位公主,这位公主拒绝了联姻,跟自己的情郎私奔了。而这位公主最大的特点,就是额间天生一朵淡淡的透明的花,不仔细看的话,是完全看不见的。” “薛侯爷好眼力!”柳韵伸手摸摸自己的额间,淡淡笑了一下,“无论是乱人心智的迷药,还是这种治疗先天惊厥的秘术,只有王室的人才会知道的。现在想想,当年的选择真的是错了,如果答应王叔联姻,嫁给那个辽国的王子,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不过,当年也不叫私奔,就是随便抓了个侍卫跑了,那个真正让我上心的人,却放弃了我,因为我们是……” “同族,对吗?”沈茶眯起眼睛,“是上一代金王?” “难怪金国总会输,无论是辽,还是夏,都是人才济济,不像我国,除了内部的争斗,就不会干别的了。没错,就是上一位金王,他是我的堂哥。虽然叫堂哥,其实血缘关系并不近,我的祖父和他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我们这一支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跟我在一起,他说,必须要娶一位家世显赫的贵族女,才可以在争位的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金国的王。只有他成为了王,才有护住我的可能,所以,他让我等,等他成为金王的那天。结果……”柳韵苦笑了一下,“结果,我等来的却是他在王叔面前进言,让我去辽国和亲。” “所以,您就跑了,对吗?”薛瑞天给柳韵……不,应该是完颜韵搬来了一把椅子,请她坐下,又看看一脸茫然的老管家,轻笑了一下,说道,“老管家还没回过神来,他应该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跟金国公主有肌肤之亲。说起来,金国为什么要通缉您?他们应该知道柳韵就是您吧?” “如果不知道,就不会通缉我了。”完颜韵嘲讽的说道,“他们认为老身的所作所为,给他们脸上抹黑了,他们要抓我回去,把我关起来也好,把我杀掉也好,只要我不在外面给他们丢人就好了。” “下令的就是您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 “除了他还有谁呢?”完颜韵笑得很勉强,“我跑出来之后,偷偷回去过一次,见了我的父母、兄弟姐妹,他们说,如果我真的不愿意,他们不勉强。宗室之女的最终命运就是这个,实在不符合我这个跳脱的个性,我父母很开明的,给了我很多的银两,让我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只要开心就好。我辞别了父母、兄弟姐妹,想要去见见某人,结果……”完颜韵叹了口气,“结果听到他在跟他的新婚夫人一起诋毁我、嘲笑我,说我一个庶子家的孩子,还妄想入主王宫,真的是不自量力。”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未免太伤人了吧?”薛瑞天一皱眉,“外面一直都在传,完颜家的人没心没肺、无情无感又无义,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虽然,我也是完颜家的医院,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评价很贴切、很准确!” “等一下!”沈茶打断了完颜韵的话,“您说的这位夫人,是不是生了两个孩子?” “对!”完颜韵点点头,“长子和某人在完颜宗承的叛乱中一起毙命,小儿子嘛,我听说是跑了出去,但至今下落不明。”完颜韵看看沈茶,“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完颜宗承是您的什么人?堂兄?堂弟?或者……就是您的亲兄弟?” “是我二弟,我们从小的关系不错,我溜出家门去玩,也会捎上他。所以,我离开家里的时候,闹腾得最欢的就是他,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的麻烦。虽然某人等上王位,让我二弟忍了两年,但最终还是被我二弟弄死了。”完颜韵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你们不要指望从我这里探听什么消息,我呢,离开家里几十年了,跟他们早就断了联系,什么都不知道。我二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经常跟他打仗的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 “您有没有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跑掉的那个小儿子会回来为父兄报仇呢?” “报仇?”完颜韵点头,“这是肯定的,完颜家族的惯例,一个抢了另外一个的王位,另外那个一个会报复回来的。完颜家族最大的特点就是六亲不认,就像他们对我下了那么恶毒的通缉令一样。”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虽然下面的这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但你们知道我没有恶意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联合辽灭掉金国。” “灭掉您的母国?”三人震惊的看着完颜韵,“您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不是杀掉全部的金人,而是废掉完颜王室。我们这个家族,不太适合管理一个国家,在我的家族管理下,百姓不会有好日子过的。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大夏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哀。我都要死了,不会乱说话的。希望你们看在金国百万的百姓份上,快一点让完颜家族消失。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死了也会瞑目的。” “您的心愿,我记下了。”沈昊林郑重其事的说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把您的遗骸送回故土,妥善的安葬的。” “这是个很靠谱的男孩子啊!”完颜韵微微欠欠身,“老身在这里谢过沈国公爷,希望您可以说到做到。” “其实,今天这个局面,以您的能力来说,是可以挽救的,不是吗?”沈茶看着完颜韵,“根本就不用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对吗?” “你们不了解甄大宝这个孩子,经过刚才的接触,是不是觉得这个孩子特别的固执、偏激,甚至有点扭曲?”看到他们点头,完颜韵继续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拜甄行所赐,如果没有他,大宝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孟武和甄大小姐、卫娘之间的恩怨纠葛都是甄行告诉他的,而且,甄行并不是您联合老管家把他赶出去的,而是老东家过世之后,大小姐发现这给弟弟品行不端,真正的掌握到了证据,把他给赶出门的。只不过,这个命令是经过了您、老管家的嘴,所以,甄行才会认为,是你们搞的鬼。” “沈将军,大部分都对了,但最后一点是错的。”完颜韵摇摇头,“甄行从头到尾都知道,把他赶出门去、并把他从家谱上划去名字,都是大小姐的主意,老身和老管家不过就是传话的而已。” “对!”老管家点点头,“柳氏说的没错,少爷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被赶出门去是大小姐的命令。所以,从他被赶出去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在策划报复了,利用的就是小少爷迫不及待为他母亲报仇的那颗心。小少爷闹腾的越厉害,甄行就越开心,因为这个家早晚都会毁掉的。可他没想到,小少爷居然请他帮忙杀掉姑爷,他自然是拒绝的。被拒绝了的小少爷很不理解,一直都对他很好的舅舅,为什么突然翻脸,所以,他就仗着自己的年纪小,去纠缠甄行。这位少爷从小的时候,就开始跟街面上的混混称兄道弟,哪儿会允许一个小孩忤逆自己,缠得他烦了,就直接指使自己的小厮揍小少爷,把小少爷打得遍体鳞伤。姑爷刚才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去找甄行,两个人狠狠的打了一架。” “所以,他真的是去警告甄行远离他儿子的?” “对,他说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冲着自己来,用一个孩子来报复,算什么男子汉。只可惜,他们两个并没有谈拢,就连打了一架,情况也没有好转,小少爷身上的伤更多、更重了。” “甄行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要报复他姐姐。虽然他姐姐已经过世了,那么,这份仇恨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他的外甥身上。把甄大宝彻底的毁掉,就等于把姐姐的希望毁掉,他的复仇也就完成了。可他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竟然把自己的命也给算计进去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完颜韵淡淡的说道,“甄行也好,老身也好,都是一样的。” 131 薛.冤大头.侯爷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沈昊林的表情有些犹豫,“您很难免于一死,所以,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您是选择大夏,还是选择金?” “我当然会选择夏,金国……老身在活着的时候,是不可能回去的!”完颜韵笑笑,“在这里,我只是甄氏酒庄的奶娘柳氏,无论被安上什么罪名,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悄无声息的死去,也可以当众被斩首。但回到了金,我就是恶女柳韵,是必须要公开处以极刑的。虽然现在金国的王是我二弟,但这并不能证明我回去就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我二弟……自从谋反的那天开始,就已经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呀,是一把锋利的刀,足可以把人的面相和人心改变成另外的模样的。” “您说的是!”沈昊林微微欠身,“那我们会尊重您的选择,因为现在还在年中,即便您再怎么不耐烦,也要过完了这个年,至少要过完了正月十五。” “这个没有问题,在年里面死掉,对你们、对我都不是好事。” “那么……您请吧!”沈昊林看看影十七和影十八,“好好对待老人家,不要恶言恶语,懂?” “元帅放心,我们会叮嘱好的!” “嗯!”沈昊林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老管家,“我派人送您回家,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需要您张罗的,希望您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到镇国公府来求助。” “还有武定侯府。”薛瑞天摸摸下巴,“如果酒庄实在开不下去了,就让您家姑爷把酒庄卖给本侯爷,本侯爷对酒这种东西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谢侯爷,老奴会跟姑爷商量此事的。” 薛瑞天笑笑,让沈家军的兵士送老管家、还有酒庄的那些老伙计回去。所有外人都离开了,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宋其云把玩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匕首,感叹道,“一个小小的酒庄,竟然藏龙卧虎,居然有一位金国公主隐姓埋名躲在其中,要不是小茶姐姐脑子转得快,我们一定会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我也差点疏忽了,要不是碰巧看到了她额间的那朵花,根本就想不到那件往事。”沈茶笑笑,“就算离开故国多年,她幼年时受到的教育也是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 “你是指她拜托我们的那件事?”沈昊林点点头,“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并非与金国毫无联系。而且,她不肯回归故国,也是因为现在的金国让她极度的失望,就像是完颜展雄老将军一样。”他看看沈茶,“晚上派几个人去搜一下甄氏酒庄,重点关注奶娘柳氏的房间以及她的私人物品。还有,甄行和他的小厮们的住所也要查,这个甄行……不简单呀!” “好,回去之后就安排。”沈茶点点头,看看宋其云,又看看他手里的匕首,笑道,“宝贝找回来了,就不难过了吧?小心点,再丢了,我可不管找了。” “我会小心的,不会再借给某人了!”宋其云朝着薛瑞天做了一个鬼脸,跟着沈昊林、沈茶屁颠屁颠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十七跟我说来着,那个戏园子老板真跟表哥说的一样。” “铁嘴钢牙、死不承认,是不是?”薛瑞天快步跟上来,搭着宋其云的肩膀说道,“后来是怎么要回来的?” “你要不回来是因为你吓唬人的功力不行,十七吓唬人的本事多厉害呀,要不是他不会红叶姐姐的装神弄鬼,这俩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下无敌了。”宋其云一回身,朝着跟在后面、和金苗苗聊天的红叶一呲牙,露出一个坏笑,“是不是呀,红叶姐姐?” “关我什么事呀?”红叶送了宋其云一个白眼,“不过,你要是请我给你找东西,也是可以的,但付出的代价可是有点大的哟!” “这个是肯定的,姐姐是女孩子嘛,装鬼毕竟是有损姐姐的形象的。”宋其云眨眨眼睛,“不过,我很想知道,要付出的这个代价是什么。” “暂时保密。”红叶神秘的笑笑,“等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找东西了,就知道要付出什么待见了。”她伸手推了一下宋其云,“赶紧去讲你的故事,不要打扰我们聊天。” “知道啦,知道了!”宋其云转过身,跟沈昊林他们又接着说,“这把匕首是负责清理包厢的伙计发现的,捡到了之后就交给了老板,他跟老板说,这东西是侯爷落在这里的,估计是很宝贵的,应该追出去送还给侯爷。侯爷怎么说也是戏园子的常客,藏了他的东西不太好。” “这伙计还是很明事理的呀!”薛瑞天点点头,“可是,为什么我回去找的时候,他却跟我说没看见呢?” “因为老板说服了他,老板觉得侯府家大业大的,侯爷什么好东西没有,不会把区区一个匕首放在心上的。所以……”宋其云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哥呀,你平常都在戏园子做什么,能让人家觉得你那么的有钱,丢把匕首都完全不当回事、完全不会在意的?” “小天哥还能干嘛?”沈茶捂着嘴偷笑,“郡王爷,难道你忘了前两年找上门来的那几个角儿吗?那几个可是侯爷花了大价钱捧红的,结果有段时间,战事吃紧,侯爷就没听戏,那几个角儿觉得侯爷喜新厌旧,就打上门来要说法了!” “戏子无情,你捧红了他,他在开始的时候会感恩戴德,时间长了,就该觉得是理所当然了。若有一天你不理他了,就该跑来为自己打抱不平了。”薛瑞天冷笑,“古往今来,有多少戏子是重情重义的?他们的重情重义都在嘴上,都是靠说出来的,真正让他们看重的,也只有真金白银而已。那几个人找上门来,也不是像外面传的那样,说什么几个人争风吃醋,而是讨要那几个月的包银而已。” “看吧,侯爷如此大手笔的花银子,戏园子老板自然把他归入最最最有钱的那一类,手指缝漏点东西,都够人家吃喝一年的了。”沈茶戳戳沈昊林,“兄长,没错吧?” “没错,要不是你太大手笔了,老板也想不到、也不敢藏你的东西。”沈昊林笑笑,“后来呢?” “十七去找的时候,老板的嘴还是挺硬的,但说看着有点心虚、底气不足的样子,估计也是有点害怕。而且,十七一进门就冷着脸,他冷脸的时候不多,但还是挺可怕的,一般的人看了,当天晚上是睡不好觉的。所以,那个负责清扫的小伙计就有点腿软。再加上,十七说,侯爷落在这里的匕首,是御赐之物,偷藏御赐之物,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一条,还要牵连九族。” “小天,十七这个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是跟你学的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错,不错。”薛瑞天满意的点点头,跑到路边卖糖葫芦的摊子,给每个人买了一根糖葫芦,“过年不吃糖葫芦,就等于这个年白过了啊!” “我吃一口就好!”沈茶拿过一根,咬掉了最上面的那颗,把剩下的一根都给了沈昊林,“郡王爷,继续。” “哦!”宋其云吃完了嘴里的糖葫芦,“那个伙计一听就怂了,立马跪下了,咣咣咣的磕头,把他跟老板的对话一股脑的都说了,还主动的把匕首交出来了。十七那个拿了匕首,还威胁了老板,说这事还没完,先暂时记在账上,会不会找后账,老板说了不算,侯爷说了算。” “扯虎皮拉大旗啊!”薛瑞天笑笑,“这样也挺好的,等我下次再去,就不敢把我当冤大头了!” 132 有感而发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了镇国公府,一直在门口徘徊的梅林、梅竹姐妹俩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跑了过来。 “国公爷、侯爷、郡王爷,将军,军师!”梅林、梅竹行了礼,“副帅大人和晏伯在暖阁等候多时了,他们吩咐我们在门口等你们,要你们一回来就去暖阁见他们。”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梅林,你去跟子昕和小酒说,让他们各自带一队人去这个地方……”沈茶递给她一个纸条,“把这一条街都封锁掉,屋子里有人的全部都集中在一起看管,然后搜查每一个屋子。让他们记住,这个叫做甄行的人,还有他两侧和对面的邻居,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回来。顺便,跟邻里打听一下甄行的情况,比如,有没有认识一些奇怪的人什么之类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梅林应了一声,快速的奔向军营去传达沈茶的命令去了。 “郡王爷……”沈茶笑眯眯的看着宋其云,“甄氏酒庄就偏劳您了,回去稍微休息一下就出发吧,早去早回。如果英郡王闲着没事做,把他也给带上。至于要怎么搜,要搜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对吧?” “没问题!”宋其云拍拍自己的胸脯,“柳氏的屋子重点搜查,无论有什么东西,都一样不落的带回来!” “聪明!”沈茶拍拍宋其云的肩膀,“辛苦了。” 宋其云把最后一颗山楂咬掉,转身出了国公府,往军营跑去。 “走吧,去见秦伯父和晏伯,他们一定很想知道这桩案子的详细情况。” 沈昊林拉着沈茶,和薛瑞天、金菁一起走向暖阁,金苗苗则是拉着红叶去她院子里看三个小孩是不是睡醒了。之前的惊天巨响,金苗苗就让人把三个孩子送回国公府,自己拎着小药箱和红叶一起赶到现场。现在案子解决了,她得赶紧回来看看三个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巨响给惊着了。 “伯父、晏伯,我们回来了!”沈昊林推开暖阁的门,看到两位老人家一人捧着一个茶盏在闲聊,他们行了礼,脱掉了身上的斗篷,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沈昊林详细的向两位老人家讲述了一下整件案子的过程,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们做的很好,这孩子的最后一程总要有亲人跟在身边。”晏伯给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一人递了一碗姜汤,“真没想到,那个柳韵……应该叫完颜韵真的跑到咱们这里来了。说起来也挺奇怪的,金国的人为什么都愿意跑到咱们这里避难呢?是因为离咱们这里近,还是咱们这里的风水好啊?” “估计都有。”秦正笑笑,“当年咱们跟金、跟辽打得乱七八糟的,扮成难民混进来,还是很容易的。而且她还带着面具,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谁也不会往恶女柳韵的方向去想。” “哎,更奇怪的不应该是老甄家的那个儿子吗?早早晚晚都会出事的,这一点,我就提醒过老甄!”他用胳膊肘戳戳秦正,“是吧?我是不是不止一次的跟老甄说过,让他好好的注意一下他儿子,他不在意,就觉得他只是年纪小,爱玩而已,等年岁长了一些,这种情况就会有所好转。结果你看……我当初说的没错吧?到底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我觉得出事也是因为老甄自己,他对女儿和儿子,完全是两种态度,我不是说不应该疼女儿,但多少也要把疼爱女儿的那份心挪出来一部分放在儿子身上,至少要把儿子教好,是不是?” “在老甄看来,教与不教是一回事,该来的总该回来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应该告诉他,而不是让他想干嘛就干嘛,放任他不管,不是吗?”秦正摇摇头,轻轻敲敲自己的桌子,“刚才在现场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出事的是老甄家,说起来,他儿子的长相……”他看看晏伯,“是不是有一点变了?跟小的时候不太一样了,感觉……” “骨骼没变,就是长相不一样了。”晏伯摸摸下巴,“你知道,为什么老甄不喜欢他吗?就是长得太像他的生母了,他的生母对于老甄来说,就是一段极其屈辱的历史。”晏伯察觉到几个孩子疑惑的注视,笑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师父、晏伯,您们跟甄氏酒庄很熟吗?” “还是很熟的,老甄,就是那个甄家酒庄的老东家,跟我、老秦是酒友,没事的时候就凑在一起喝酒,大家都挺熟悉的。有一些烦恼什么的,就相互聊一聊。” “这么说来,甄大小姐和甄行,其实不是一个娘生的,对吗?” 沈茶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两块糖,眼巴巴的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期待着他们的解答。 “甄大小姐的生母是原来甄氏酒庄隔壁绸缎庄的大小姐,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郎有情妾有意的,很自然的就成亲了。他们成亲的第二年就有了甄大小姐。甄行的生母是甄夫人还是少女的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女孩,可以说,两个人是相互扶持着一起长大。甄夫人怜惜这个女孩的身世,一直都很关心她、爱护她,自己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她的。” “就跟完颜韵一样,是吗?” “不,是不一样的,完颜韵做的这些事,还是很有良心的,但那个女孩……”晏伯摇摇头,“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认为甄夫人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的。”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他们都是一群冷心冷血的人。”薛瑞天一摊手,“你对她好,她不领情,认为是理所当然。你冷落了她,她就觉得委屈,会作天作地,会报复,会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 “侯爷说的没错,这种人没心没肺,他们的世界只有自己而已!”晏伯点点头,“听老甄话里的意思,甄行的生母,就是这种情况。” “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任何一个人,就算这个人是对她或者他有恩的,只要触犯了她的利益,他或者她都是会翻脸的。”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这么说,甄行的生母是不是也喜欢酒庄的老东家,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才……” “不,她不喜欢老甄,纯粹是为了报复甄夫人,才灌醉了老甄,酒后失态,才有了甄行的出生。” “报复甄夫人?”沈茶一挑眉,“为什么?甄夫人是哪里对不住她了,所以,被她记恨上了?” “不知道。”晏伯摇摇头,“老甄没说过,反正那女人在生下甄行,就自己喝毒酒死了。甄行从出生开始,就被养在甄夫人膝下,但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甄夫人亲生的,而且不得父亲、嫡母的喜欢。” “感觉跟甄大宝的那个情况有点像啊!”沈茶眨眨眼,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你们觉得呢?” “有道理,有道理!”沈昊林拍拍沈茶,“别打扰晏伯,您继续说。” “因为老甄不喜欢甄行,那个家里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待见他,就连仆人也是一样的。于是,甄行酒破罐子破摔,差不多十来岁的时候,甄行就开始吃喝嫖赌了,结交街面上的那些地痞、流氓,跟着他们坏事做尽。不管甄行做什么,老甄都当没看到、没听到,反正给我们的一种感觉就是,随便他折腾,能把自己给折腾死了,才是最好的。” “这就是甄行恨甄大小姐的真正原因,因为自己的出生不受期待、不受欢迎、甚至是个极大的错误,导致亲生父亲和嫡母对他冷言冷语、漠不关心,他从小就受着这样的对待,内心一定会是扭曲的。而甄大宝的身世,其实跟他自己是非常的相似的。同样不受期待、同样不被亲生父亲在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关心、关怀。甄行只要站在甄大宝的立场上,引导他、诱惑他,甄大宝一定会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只是……甄行没有想过,有一天甄大宝会向他来求助。他本来就想要甄大宝死的,肯定不会帮他,但甄大宝缠得太紧了,把他给缠烦了,,所以,才让自己的小厮狠狠的暴揍甄大宝。” “哎!”秦正和晏伯同时叹气,“上一辈的恩怨不仅影响到了下一代,连第三代都被影响到了,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从这个案子来看,小茶的做法就是非常对的。”晏伯看向沈茶,“把身边的人的底细都摸透了,不合适的马上清除掉,可以有效的防止这种悲剧的发生。” 133 过渡 “总算结束了。”洗完了澡,沈茶直接瘫倒在软榻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没想到,那帮外族没给咱们添乱,自己人却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谁说外族没跟咱们捣乱?跟你打架的那个二虎堂的阿白,难道不是外族?”沈昊林擦着头发走过来,看到沈茶这个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就累成这个样子?” “主要是心累,排兵布阵、打一场大仗都没有这个累。”沈茶大字型摊开,微微闭上眼睛,“如果红叶说的是实话,那个阿白就算不得外族,也是大夏人,还是自己人找的麻烦。”她轻轻叹了口气,“甄家那一家子人,每天都生活在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里面,他们不觉得累吗?光是听他们讲述这个过程,我就已经是身心俱疲了。由此可见,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很幸福的,那些天天在后院里挣扎、寻求生存的女人,还真是够可怜的。” “你也好、金苗苗和红叶也好,还有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那些军中女将们也好,怎么能跟那些后宅妇人相提并论?”沈昊林擦干了头,又重新拿了一块新的帕子,把沈茶扶起来,让她的脖子枕在自己的腿上,动作很轻柔的给她擦头。“你们都是心怀家国大义的人,每天心里想着的、念着的都是如何强大自己的国家,不受外族的侵扰。如果没有你们在前方浴血,那些后宅妇人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勾心斗角呢?”沈昊林微微俯下身,把沈茶的头发理顺,又继续擦着,“所以,你无法理解她们的生活,她们也没有办法理解你的生活,既然理解不了,就不要勉强自己,大家互补干扰就好了。” “说得倒也是。”擦干了头发,沈茶在沈昊林的腿上翻了个身,“不过,甄大宝这个孩子也是挺可怜的,刚出生就落得一身的病根,注定没有长大的那天,然后还被家里的亲人利用,当成了复仇的棋子。今天在堂上,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想什么?”沈昊林把沈茶重新挪回到软榻上,自己也挪了过去,让沈茶把头枕在自己的胸膛上,说道,“有段时间,你明显的在神游,在琢磨什么?” “我是在想,什么样的父母才是一个负责任的、合格的父母。”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两下,说道,“我们的爹娘就是负责任的父母,薛伯父、薛伯母也是负责任的父母,包括先帝、太后娘娘。他们教会了自己的孩子,什么是包容、什么是大爱,什么是宽大的胸怀。娘一直都知道我对那两个人的怨气很大、很重,她一直都在开解我。” “聪明的人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针对他们,就会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没错,这是娘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沈茶哼哼了两声,“要不是娘的劝解,那俩人早就消失了。” “大过年的,戾气不要太重呀!”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不过,如果他们的所作所为,威胁到了大夏的安全,我们也不必心慈手软,这就是大爱。” “兄长说得对,这是大爱。”沈茶坐起来,伸手去摸放在一边的茶杯,摸到之后喝了两口,把茶杯放回去,又重新躺下,整个过程,她都是闭着眼睛的。“很显然,不管是甄老爷子、甄夫人,还是孟武、甄大小姐,他们都不是合格的父母,他们首先考虑的并不是孩子的感受,而是他们自己的心情。” “不只是他们,就连身边的人,老管家、奶娘,一张嘴就离不开什么大小姐、老东家的,完全没把孩子当回事,当年的甄行,现在的甄大宝,都是他们用来对抗所谓敌人的工具而已。” “没错,甄行和甄大宝的悲剧来源,其实就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因为孩子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生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嫌弃、不在乎,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没有责任去管教这个孩子。不管这个孩子长成什么样的一个性格,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这个孩子是活的、自己没有被外人指责苛待幼子就可以了。但他们没想到,那种冷漠、漠视的态度,对孩子的伤害是非常大的,会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仇恨会在孩子的心里慢慢的生根、发芽,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种敌对的态度,如果任由他们发展,那真的是非常大的隐患。”沈茶一摊手,“那个甄行永远也想不到,甄大宝会报复他,也想不到甄大宝会往他的炉子里扔炮竹吧?现在的这个局面,都不是两败俱伤了,牵扯进来的所有的人,都是输家,没有一个人在这个局里是赢家。” “记得很小的时候,偷听过爹娘的聊天,好像是他们的一个朋友,家里出现了跟今天咱们碰到的甄家这样类似的事情,搅合得全家上下都鸡犬不宁的。出事的那对夫妻是爹娘朋友的大哥大嫂,这两个人是纯粹的利益联姻,成亲之前,他们各自都有喜欢的人,就是因为家中长辈的一些利益,勉强的走在了一起。成亲之后,这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特别的热闹,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没有一天不吵的。” “那他们有孩子吗?”沈茶打了个哈欠,“要是有孩子,孩子可真够倒霉的。” “肯定是有孩子的,那孩子生下来就被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身边除了奶娘、丫头、小厮之外,什么人都没有,那对父母也不去看,就让孩子自生自灭。娘当时就跟爹说,就算是利益联姻,双方也可以在成亲之前,好好的商谈一下未来的日子应该怎么过下去,就算不能达成一致,那可不可以不要孩子?这种你不情、我不愿的情况下生出来的小孩子,父母都不负责任,把孩子当作棋子来要挟对方,这对孩子来说,难道不是很可悲吗?” “娘说的对,后来呢?那孩子找来了吗?” “那孩子是个有骨气的,既然没有人来管,自己管自己就好了,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他就从庄子里跑出去了,因为庄子里的那些恶仆也是捧高踩低的,这孩子虽然占着嫡长子的名分,却没有嫡长子应有的尊贵,他们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所以就一直就忽视他,时不时的还饿他一两顿的。这孩子跑了,他们也没有马上就发现,好像过了快半个月的时间,才察觉到不对,再找这个孩子,早就没了影儿了。” “那孩子去哪儿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能跑到哪里去?” “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人知道了,等他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了,官位远远高于他爹,而且,无论是从样貌、体形来看,他都是他爹的翻版。他爹想要认他,他根本不搭理他爹,直接找宋珏请旨,彻底跟那家人断绝关系了。” “这个故事有点耳熟。”沈茶揉揉耳朵,“怎么感觉……兄长,你说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征西大将军魏道青?我记得道青这个名字,还是在分家之后,他自己给自己改的。” “就是他!”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这算是这类型家庭里面,比较励志、比较正面的例子了。” “能做到魏将军这个地步,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心志,像甄大宝这种被后宅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孩子,恐怕是做不到的。”沈茶的声音越来越小,“回头……嗯,给陛下写一道……奏折,建议他……考虑……考虑应该如何……嗯……保护……这种家庭出来的……” 沈昊林还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了,等半天等来的就是绵长的呼吸声,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丫头早就已经睡熟了。 “今天辛苦了!”沈昊林亲亲沈茶的额头,“好好睡一觉吧!” 134 宝宝 宋其云和夏久在甄氏酒庄搜了整整一个晚上,真的是把这里挖地三尺,翻了一个天翻地覆。 甄家的人不能、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沈家军的兵士跟抄家似的,将铺子、宅院都折腾的乱七八糟,他们心里特别的慌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庙会上发生的事,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嘉平关城,酒庄的管事、伙计、家里的小厮、丫头、老妈子都知道这个惊天一炸是自家小少爷干的,死的那几个是被赶出家门的甄行少爷和他的小厮们。 年长一点的管事、伙计、老妈子都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所以,都动了一些平时不敢动的小心思。在他们看来,主人们都被抓到大牢里面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一回事,就算活着出来,这个酒庄也开不下去了,没有人会到这么一个酒庄里买酒的。 所以,这其中有一部分的人就盘算着要为自己的前途、生计来打算打算了,关系还不错的人凑在一块这么一合计,趁着这桩案子还没有牵连他们,还是赶紧溜吧,留在这里,说不准就把命给打上去了。可逃命的话,手里又不能没有点银子傍身,虽说他们的工钱、月银不少,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生计呀,总不能坐吃山空。所以,他们就打起了主人们房里的那些贵重物品的主意。 这酒庄的账房里、姑爷的房里、卫娘的房里,都有很多很多的银票、金银珠宝和值钱的首饰,这些人分头行动,能拿多少金银就拿多少金银,至于忠心什么的,早就被他们抛到脑后去了,跟性命相比,这一点都不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稍微年轻一点的小伙子、小丫头和小厮不敢像这些资历比较老的人一样这么的放肆,他们可不敢偷拿主人家的东西,万一主人家没事,事后进行追究的话,那跑多远都会被捉回来的。但他们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了,快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等到主人们的案子宣判了,他们也要逃离这里。 老管家就这么冷眼旁观,不劝说也不阻拦,直觉告诉他,这帮人的美梦无法实现。 就在那些准备卷款潜逃的恶奴们打算溜之大吉的时候,宋其云和夏久带着人杀到了,正好抓了那些偷鸡摸狗、盗取主人财物的家贼们一个正着。 两位郡王爷一看这个,立刻就火冒三丈,他们可以理解主仆关系很脆弱、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无法接受盗取主人财物这种行为,这已经不是忠心不忠心的问题了,而是监守自盗、是犯罪! 所以,他们立刻让手下的兵士把这些人控制了起来,全部都押到转运使衙门的大牢去了。 解决了这些恶奴,宋其云和夏久开始挨个屋子的搜查,搜了这一夜,还别说,真是让他们搜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完颜韵的那个屋和附带的小院子里面,好东西还真是不老少。 他们搜出了整整一大箱的信件和非常多的带有金国王室风格的器物,两个人不敢耽搁,赶紧把这些东西都装在箱子里面,放上准备好的马车,让人送回镇国公府。 这个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有惊无险的大年初一正式结束,他们已经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搜到什么了?”沈茶一挑眉,“居然忙活了一整夜,真是辛苦了,告诉他们,今天可以休息,巡逻的跟别人换一下,总不能让忙碌了一整晚的人还要继续忙下去。” 那几个大箱子被送回来的时候,沈昊林、沈茶已经行了,前一天睡得非常的好,初二醒的也很早。两个人洗漱完之后,还在院子里面比试了一番,沈茶好久都没有练习她的暗器了,这回总算是练了个痛快,她把一整袋子的飞蝗石都打光了,所有的袖箭都已经飞出去了,一大半被沈昊林接到了,还有一小部分被暗影们捡起来了。 他们正在收拾东西、把暗器重新放回袋子的时候,梅林得到消息就匆匆的跑过来报信儿了。 “哟,将军,那有好多好多东西呢!”梅竹也跟着跑了过来,感慨道,“我刚才看了一眼,整整十二个大箱子,郡王爷的人说,这些箱子全部都是从完颜韵的屋子里搜出来的,绝大部分的东西都被她藏在了地板下面,还有院子里面。”她给沈茶擦了擦汗,“哦,郡王爷还说,有一箱是信,全部都是金国来的信。” “意料之中的。”沈昊林和沈茶同时说道,两个人相视一笑,“若不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告知她金国现在的情况,她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你们不想想,正常的人会让其他国家的将军攻打自己的国家吗?” “她对金国、对完颜一族已经失望到底了,认为无法挽救了。”沈茶推开门,让沈昊林先进去,“而导致失望的原因,就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无能,完颜与文虽然死了,但他们依然无力挽救现在的局面。” “再加上还有一个完颜喜准备引狼入室……”沈昊林摇摇头,“任何人都会对他们失去信心吧?对了……”他看看沈茶,“完颜展雄老将军是不是已经回到辽国了?” “应该是!”沈茶点点头,“但现在还没有确凿的消息送回来,不过,老将军要走,完颜宗承、完颜萍是怎么样都拦不住他的,估计他们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要不然,也不会让老将军去午马镇的。走吧,咱们去暖阁,一边看那些信,一边吃个早饭!”喝完了一杯茶,沈昊林吩咐梅林,“去把侯爷和军师请到暖阁,就说我们请他们看好东西。” “国公爷,侯爷和军师听您说这话,指定不会来了。”梅林一边说,一边跑了出去,“小竹,今天开始,将军要喝药了,千万别忘了!” “不是梅林说,我真是差点忘了!”沈昊林一拍巴掌,看向梅竹,“药呢?” “在这里!”梅竹将一直藏在身后的食盒放到了小桌子上面,从里面拿出了一碗黑乎乎、看起来就很苦的药汤递到了沈茶的面前,看她不由自由的往后退,很严肃的说道,“将军,最后一年了,要坚持住呀!这可是大师圆寂之前特意叮嘱的,必须要喝到您十八岁这一年,等这一年过了,您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前面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不要前功尽弃,否则,你之前的罪可就白受了,是不是?”沈昊林拿过那碗黑药汤,“宝宝,你是自己主动喝下去呢,还是让哥哥灌你?你选择一个吧!” “兄长!”沈茶皱着眉,看着那碗药汤,“我……我……” “诶,这个时候,撒娇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沈昊林轻轻勾起唇角,“说吧,自己喝,还是被灌呢?” “……”沈茶运了好半天的气,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最后才做出了决定,“我自己喝。” “乖宝宝!现在这个温度正合适,趁热喝了吧!”沈昊林把药碗递给她,看着她捏着鼻子,将一整碗的药汤快速的灌进了肚子里面,然后快速的将一颗剥好的糖塞进了她的嘴里。把她手里的碗交给梅竹,他伸手把沈茶搂过来,拍了拍后背,给她顺顺气。“好啦,好啦,都过去了,今天的宝宝表现得非常好!” “啊!”沈茶长长出了口气,“大师的药……一年比一年的难喝,一年比一年的苦,真的可以突破我的认知啊,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坚持到最后一天。” “一定会的!”沈昊林亲亲沈茶的脸蛋,“你是最棒的宝宝,不是吗?”他拿过梅竹递过来的斗篷给沈茶披上,“虽然你一定不会开心,但从今天开始又要忌嘴了,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还有你最爱的浓茶。” “哼,我就知道!”沈茶扁扁嘴,“算了,反正是最后一年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么想就对了!”沈昊林自己也披上了斗篷,“我们家的宝宝最乖、最懂事了,对吧?”穿好了斗篷,他拉着沈茶的手,“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上金苗苗的早餐,她的小膳房应该开张了吧?” “国公爷说的不错,苗苗姐姐已经在准备早餐了!” “这是今天早晨听到的最能让我振奋的消息了!”沈茶哼哼两声,“要是没有苗苗的手艺当作补偿,我这一年的日子还真是挺难过的!” 135 提议 从虎丘到暖阁的这一路上,飘飘扬扬的大雪都吸引不了沈茶的注意力,就算嘴里有一块糖,她依然觉得整个口腔里充斥着苦了吧唧、涩了吧唧的,还有点鱼腥的味道,她也不知道大师的药方里面都是什么药组成的,只知道,一年比一年的药难喝,越来越挑战她的极限和耐心了。 “哟,我们家小茶茶这是怎么了?这脸色怎么铁青铁青的?是不是昊林招你了?” 在暖阁门口,遇上了相携而来的薛瑞天和金菁,后面还跟着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红叶。 看到沈茶脸上写满了“老子不爽”、“不要招惹老子”,这三个坏家伙立刻就精神了,一点都不困了,全都凑过来认真的围观。结果,刚蹭到了身边,就闻到了那一股相当浓郁的药味,一个个的又都跑远了。 “这一大早的,喝得是什么东西?这个味道呀,简直太难闻了!”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掐着指头算了算,“等等,等我算一算啊,难道我的脑子出问题了?我怎么记得去年是最后一年呢?” “你的脑子一直都有问题,从来没有好过。”红叶从袖口里找出一块她喜欢的糖,剥掉外面的纸,塞到了沈茶的嘴里。“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怀疑。” “别打岔!”薛瑞天一拍她,一脸疑惑的看向金菁,“到底是今年是最后一年,还是去年是最后一年?” “当然是今年呀,大师不是说了嘛,要小茶喝到十八岁的!”金菁一拍薛瑞天的肩膀,乐呵呵的看着沈茶,“痛苦的日子又要开始了!刚才我还想着呢,要提醒昊林一下,不要忘记你的药。”他轻轻的嗅了嗅,“不过,今年这个药的味道有点特别,但怎么个特别法,我也说不上来。” “又苦又涩又腥!”红叶的鼻子很灵敏,凑过来闻了一下,拍拍沈茶的肩膀,“辛苦你了,要坚持下去呀,要不然,那么多年的罪可就白受了!” “你们是不是打算站在门口聊天,不进来吃饭了呢?”已经摆好了早饭的金苗苗,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推开门看了看,说道,“不觉得外面冷啊?” “自然是冷的,因为看到小茶的脸色很有意思,就随便聊了两句。”薛瑞天探头看看暖阁里面已经摆好了饭,“诶,秦伯父和晏伯呢?他们不来吃饭?” “他们特意派人来说了一声,今天要睡懒觉,然后早饭送到房里去吃。”金苗苗撇撇嘴,“年纪越大就越腻歪,真是羡慕死人了。” “最后一句才是真话吧?”薛瑞天嘲讽道,“真是年纪到了,就想着要找个人疼了,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介绍?哥哥认识不少青年才俊呢!” “青年才俊?侯爷,你认识的那些都是纨绔子弟吧?一个个都不怎么靠谱。还有啊,我没想过要找个什么人,你可别乱来,知道吗?”金苗苗一边说,一边瞪着薛瑞天,还顺手把沈茶给拉进了暖阁里面。 “好好好,我不多事,等你遇到真正的那个人的时候,哥哥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说话算话啊!”金苗苗眯起眼睛,伸手给沈茶号了脉,感叹道,“我不得不承认啊,我师父就是高人、神人,虽然已经圆寂很多年了,还是预知到你现在的情况。他老人家留下来的药方是非常适合你现在的这个状况的,宝贝儿,你一定药坚持喝下去,胎里带来的那个毛病就会彻底痊愈,再也不会被它困扰的。” “真的会彻底痊愈吗?”沈茶一挑眉,“如果可以彻底好了,那真的是太感恩了!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无论多难喝的药,我都会坚持下去的。”她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交到梅竹的手上,说道,“每次打完仗、用了太多的脑子的,就要昏睡一整天、甚至更长的时间,老实说,这个滋味真是太难过了。” “所以,这种先天的不足,可以靠后天调养好吗?”沈昊林也看着金苗苗,“大师的药方真的这么神奇?” “那是必须的,我师父在成为举世闻名的毒医之前,可是公认的神医,他研究毒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好,但不会因为研究这个,忽略了自己的老本行,懂吗?”金苗苗很得意、很骄傲的晃了晃脑袋,和红叶坐在了一起,看向沈茶,安抚道,“不用担心,只要乖乖的喝药就好了。” “这次的药需要忌口吗?”沈昊林喂了沈茶一口白水,“比如浓茶、辣的东西,还有羊肉、鱼、虾什么的,是不是还需要控制,都是不能吃的?” “其他的是必须的,茶和酒倒是没什么关系,酒嘛,还可以做药引子,偶尔来那么一点点就好了。茶嘛……我们说要忌口的是浓茶,就是侯爷平日喜欢的那种,小茶的口味一向很清淡,淡淡的茶还是可以喝的,熏茶也是没有问题的,里面的陈皮也是很好的东西。但需要注意一点,必须要跟药隔开一个时辰。” “今年的药还是早晚各一次吗?” “我看了师父的批注,你今年的药只需要在早饭之前喝,晚上并不用喝,所以,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不是很大。”金苗苗递给红叶一笼蒸饺,“你私藏的那些好茶,还是可以享用的。” “我哪里有什么私藏的好茶?茶罐子不都是扔在柜子上,随便拿的吗?”沈茶看看自己面前的这碗小馄饨,用勺子舀了一个,吹了吹,递到了沈昊林的嘴边,说道,“再说了,我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瞒得住你们这几个人精的眼睛?早被你们几个给搜刮走了。” “一针见血!”金菁赞同的点头,“昊林和小酒一定是最先发现的,有他们俩在,给我们剩下的就不多了。” “兄长还好,小酒确实是。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天哥待的时间有点长,特别的愿意喝浓茶,给他半斤茶叶,没几天就喝完了。” “小酒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点。”薛瑞天吃了一口拌菜,喝了一口汤,说道,“我要是多喝一点茶,晚上不太好睡觉,要折腾好久才能睡着。小酒就不一样了,甭管是多浓的茶,到晚上吧,该困还是困,该睡还是睡,我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人家那边都已经打上小呼噜了。” “这个本能很好啊,永远都不会失眠,比我们强多了。”沈茶自己也吃了一个馄饨,“唔,好鲜哪,苗苗,手艺又进步了不少呀!” “没有办法啊,小孩子必须要吃好,不仅有肉、也要有菜,都要搭配在一起。”金苗苗摇摇头,“就咱们家这仨孩子,见着肉走不动路,看到菜就一脸不爽,我只有想办法让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把菜给吃掉。” “这是……有感而发?” “可不是嘛!”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哎,养孩子真不容易呀,小宇和小飞还好,说什么都能听得进去,虽然不愿意,但为了身体好,也会把菜吃光光的。那个凯凯就不一样了,真的是猴精猴精的,鼻子也特别的灵,一旦闻到了菜味,一口都不肯吃呀,你磨破嘴皮子都无动于衷啊!” “挑食呀?”薛瑞天吃完了一笼蒸饺,又把金菁的蒸饺抢过来,把自己的馄饨放到了金菁的跟前,“这很好解决呀,宋其云、夏久、沈酒这仨小子,小的时候也挑食的,你看看现在,他们不是给什么就吃什么吗?”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薛瑞天又接着说道,“把他们仨扔到小祠堂里跪上三天两夜,不让他们吃饭,也不给他们水喝,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保证他们不会再挑食的。” “同意!”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点头,“小酒挑食的毛病就是这么治好的。”沈茶看着金苗苗,“你要是问我师父,他肯定也会同意这个做法的。” “等过了正月十五吧,过年的时候,无缘无故的把孩子关进小祠堂,也太狠心了,是不是?”金苗苗点点头,从红叶的碗里抢了一筷子炒鸡蛋,还给她一个肉丸子。 “还没问你呢,那仨孩子跑哪儿去了?”红叶就着金苗苗的筷子,咬住了那个肉丸子,含含糊糊的说道,“他们不来吃饭?还是已经吃完了,跑到哪里玩去了?” “他们起的好早,跟我说要去看莫大师傅他们,早饭也在那边吃了。”金苗苗转身指了指贴着墙根“后面放着的那些箱子是什么?” “小云和小久从甄氏酒庄里搜出来的,全都是完颜韵的东西,这么多年了,她跟金国的联系就从来没有断过。”沈茶吃完了一碗馄饨,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拿了一块凉糕往自己的嘴里塞,“那些东西一会儿再看,其实是有一个提议,我跟兄长商量了一下,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沈茶看向薛瑞天和金菁,“尤其是小天哥和军师的想法,我们想要听一下。” “是什么?” “我们是想,把每年的大比武从一年两次,变成三个月一次,你们觉得怎么样?”沈茶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叠起来的一张纸,让梅竹递给薛瑞天,“如果遇到战事是可以暂停、延期的,但是,像现在休假期,尤其是过年的这一个月,总不能闲着什么事情都不做,是不是?将士们手里的刀,总归是要时常的磨一磨的,对吧?” 136 新的比武规则 “大比武啊?”薛瑞天看看沈茶写的那个粗略的计划,“可行倒是可行,但你这个写的太糙了,咱们得稍微详细一点。你看,咱们沈家军现在加上一些帮厨、杂役什么的,一共将近二十万人了,我的前军光前锋营三个营就将近六万人,你们的中军几乎是十万人,剩下的差不多四万人是盛远的后军。战斗力比较强的呢,就是我的豹和田芸的狼,虽然乔梓的虎也很好,但他们通常执行的都是侦查、监视这一类的任务,大规模的战斗,他们也是每次参加,表现也非常好,但跟我和田芸比,确实是略逊一筹。而且,这也不是我自夸,每年大比武,赢的除了小茶的暗影,不就是我们两个嘛!” “哟,这话听起来还挺有挑衅的意思呢!”沈昊林挑挑眉,“我们中军确实是没怎么赢过,但每次攻防战,你们前军输得不也是挺惨的?哪一次在攻防战取得突破性的胜利呀?你们占优势的,不过就是个人能力稍强而已,大仗这种事,还是要讲究合作的,是不是?”他朝着薛瑞天举举杯,“这么炫耀自己的功绩,可是会伤感情的哟!”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的建议呢,是这次咱们改改规矩,别跟以前那样,除了对打就是对打,就没有别的新鲜项目了,那就太没有意思了,是不是?士兵们也会觉得每年都一个样子,无法让他们有眼前一亮,他们会开始糊弄,不认真的准备了。” “说得有道理。”沈昊林点点头,“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 薛瑞天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道,“我提议,咱们这一次比武,干脆让他们自由组合。” “自由组合?”红叶放下筷子,擦擦嘴,“这个意思就是不分前军、后军、中军呗,自己找自己的同乡、兄弟、朋友组成一个小队参加呗?” 薛瑞天打了个一个响指,“没错!” “诶,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想法!”沈昊林点点头,“前军的攻击力的确很强,中军的战术素养很高,后军的防守能力是全军第一,要是各自组队参加的话,实战性要比往年强很多!”他看向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沈茶,探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看来沈将军也很赞同这个想法,现在都开始列细则了。”沈昊林看看吃饱了开始抱着个手炉满屋子瞎溜达的薛瑞天,“这样其实也很麻烦的,你没觉得吗?我们三个……”他指指自己、沈茶和薛瑞天,“肯定不会下场,那么,我们是不是需要各自另一个阵营出战呢?总不能这小二十万人来个车轮战吧?那得比到什么时候去?” “兄长说的没错,关于这一点咱们要好好的讨论一下。”沈茶放下手里的笔,扭了扭脖子,说道,“我是这么想的,我和兄长领一个阵营,小天哥跟乔梓哥哥或者田芸哥哥或者盛远哥哥领一个阵营,剩下的两位将军领一个阵营。你们的副将就是你们的助手,前几轮的比试,可以让他们去负责评判,真正需要排位的比试,就由你们来负责。等到三个阵营开始较量的时候,负责排兵布阵的就是我们,评判就由师父和晏伯负责了。” “诶,这个好,这个好!”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点头,“反正秦伯父要过完了正月才回去,那个时候,我们的大比武都已经结束了。” “我呢?”金菁高高的举起自己的爪子,“我归哪里呀?” “当然是我们了!”沈昊林理所当然的说道,“哪儿有主帅身边没有军师的,是不是?” “诶,这就不对了啊!”薛瑞天走到沈昊林的面前,一叉腰,“国公爷,现在各领阵营,大家都是主帅!” “那就是我先向小菁发出邀请的,你没有反应过来,你赖谁呢?” “我不是没有反应过来,我是嘴没有你快。” “真难得啊,小天,人家都说我是笨嘴拙舌,不太会说话,而你可是能言善辩、能说会道的,居然落在了我的后边,真是……”沈昊林很得意的说道,“我赢这一回也不容易呀!” “谁说你赢了?自我感觉别那么好,可以吗?”薛瑞天转过身看着金菁,“我们让小菁菁自己做选择,是选择你,还是选择我,或者是剩下的组合。” “我……”金菁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琢磨了好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选小天吧!” “安全?”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疑惑的问道,“选我们为什么不安全?” “我知道!”金苗苗和红叶同时说道,“因为小茶/将军喝药!” “果然!”沈昊林噗嗤一下笑了,摸摸沈茶的脸,“好了,别说了,茶儿的脸色都变了。” “军师的意思是说,本将军喝了药之后会变得非常可怕,会对你的人身安全有所威胁吗?”沈茶眯起眼睛,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刀,唰的一下插在了桌子上。“小菁哥,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不!”金菁赶紧摆摆手,“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们两个的实力已经足够了,我要是去的话,就对其他的两个阵营有些不太公平。那个……刀……小茶,咱们先把刀收起来好吗?不要乱丢乱扔,伤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对不对?” “这个理由,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沈茶把短刀重新插回到靴筒里面,“我觉得,虽然这是一次攻防比试,但还是要把应该展示的技能、功夫都展示出来,近身搏斗、兵器对抗、马上决斗以及弓箭手们的射箭水平,还有侦查、刺探对手情况这样的能力也要展示出来。我觉得这次的比武就模拟实战,我们也不要住国公府、侯府了,全都住到军营去,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说,营地也要打散吗?”薛瑞天摇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好,白天比武就好了,晚上的时间还是留给他们休息吧,毕竟还在过年呢!” “小天说的对,咱们只是比武,又不是要真的做什么,他们愿意住在一起商量,就让他们自己组合,不愿意的话,咱们不用特别强调这一点。” “好!”沈茶点点头,“一个阵营要多少个队,每个队要多少人呢?我觉得每个队最起码得有十个人,对不对?这应该是最基础的配置了吧?最多不超过二十个人,超过这个人数,不可以参加比试。” “这样也好,不足十个人的,不许参加这次的比试。”沈昊林点点头,“还有,负责正月巡逻的人不要掺合进来,专心的去做他们的事,嘉平关城的安全还是重中之重,不可以因为这个而忽视。大比武以后都是三个月举行一次,他们还是有机会展示自己的,不用着急。茶儿,这一点要重点的标示出来。” “好!”沈茶在纸上把这一次的大比武规则写了一个大概,抄录了好几份,交给梅竹,“去军营找到几位大将军,把这些交给他们,告诉他们,需要补充的内容就尽管补充,但要在明天晚上之前都交给我。初五的时候,就要公布细则,给他们三天的时间去组自己的队伍,正式的比试从大年初八开始。” “是,将军!”梅竹拿着一沓纸,匆匆忙忙的走了。 “还有,咱们的这次比武进程要紧凑一点。”沈昊林给沈茶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说道,“各阵营的比试要在十天之内完成,每个阵营要评选出十个队伍来。这三十个队伍怎么进行比试,是车轮还是抓阄什么的,到时候再商量或者……由秦伯父和晏伯来制定。” “这个好,由师父和晏伯负责最后的规则,比我们定要更有说服力,也更加公平。”沈茶一边喝茶,一边朝着暖阁的门望去,“小五来了。” “国公爷、侯爷,老大!”影五推开暖阁的门,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小少爷派人来禀报,甄行的屋子下面有重大的发现。” “什么?” “二十箱雷火管!” 137 虚惊一场 “二十箱什么东西?”沈昊林闻言一惊,“雷火管?” “是,国公爷!”影五点点头,“您不要担心,沈副将和卫副将已经妥善的把雷火管取出来,送到后军的兵器营,会有专门的人进行检查的。” “现在已经送到了?”看到影五点头,沈昊林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我也去!”沈茶也站起身来,“不去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薛瑞天和金菁表示赞同,他们也开始穿斗篷,准备见识一下二十箱的雷火管是个什么样的阵势。 沈昊林带着沈茶、薛瑞天和金菁呼啦呼啦的去了军营围观,金苗苗和红叶对什么雷火管不感兴趣,并认为那种火药之类的东西,对女孩子的皮肤不好,她们想要劝沈茶也不要去看,但想想这是她身为中军大将的职责,也就没有多嘴。 沈昊林他们到的时候,陆盛远收到了消息从大帐里迎了出来,来给他送大比武规则的梅竹也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站到沈茶的身后。 “元帅、侯爷、军师、沈将军!”几个人相互见了礼,陆盛远叹气,“东西已经送来了,在那边的空场,周围很空旷,就算是一个不小心炸了,也不会伤及无辜,元帅请放心。”他看着沈昊林,“还请元帅顾全大局,不要亲自去看了吧?” “还是去看看,本帅心里才会放心。”沈昊林拍拍陆盛远的肩膀,率先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沈茶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诶,侯爷、军师,等一下!”陆盛远一手抓住薛瑞天,一手抓住金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酒派人来跟我要人的时候,我都懵了,怎么会从民居里搜出这种东西来?雷火管这种玩意,一箱两箱的,杀伤力也就一般,可这是二十箱呀,这个甄行是怎么搞到的?主要是这个人现在在哪儿?咱们得抓着他,不能让他跑了,这可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呢!” “哎,老陆,这人不用抓,现在就搁在义庄呢!”金菁拍拍陆盛远的胳膊,“昨天庙会的那一炸,就是把他给炸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坏事做多了、做绝了,炸死他的是个小孩,他的亲外甥。” “死了?哎哟,太好了!”陆盛远拍拍自己的胸脯,“死的真及时呀,要让他把这二十箱雷火管给用了,咱们嘉平关城非得成大夏的笑柄不可,颜面扫地不说,咱们一个个都脱不了干系,用不着西京派人,自己把自己给绑了,回京向陛下请罪去。”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薛瑞天点点头,“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咱们都是好人,自然会逢凶化吉的。” 说话间,几个人来到了那个空场,就看到兵器营的几个能手已经把二十个箱子都打开了,正在清点里面雷火管的数量,看到他们过来,停掉手里的工作行礼。 “免礼,过年还不让你们休息,真是辛苦了。”沈昊林摆摆手,看看箱子,又看看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雷火管,“一共是多少?” “回元帅,每一箱是十个,一共是二百个。” “二百个?”沈茶一皱眉,蹲在了离她最近的箱子跟前,伸手拿起了一个,“他这是从哪里搞来的火药,能一下做出这么多的雷火管?” “小心点!”沈昊林也伸手拿了一个,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怎么跟我们平常见的雷火管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薛瑞天也凑了过来,“给我一个看看。” 兵器营的各位能手看到元帅、副帅、将军一个个都拿着雷火管当玩意儿玩,那叫一个紧张、崩溃,这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们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来的。但他们人轻言微,只好向陆盛远投去求救的目光,希望后军大将能制止这些人的行为。 谁想得到,陆盛远不但没有阻止,也加入了把玩,哦,不是检查雷火管的行列之中。 “军师,给你一个!”陆盛远自己拿了一个,又给金菁拿了一个,他首先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奇怪诶,这是什么味道啊?不像是火药的味道诶!” “是吗?”沈昊林和沈茶同时闻了闻自己手里的雷火管,沈茶点点头,“只有一点点火药的味道,剩下的……感觉是某种药材的味道。”一边说,她一边拔掉了上面的引信,抽出靴筒里的那把短刀,小心翼翼的在外面的纸上划了一刀,捏起里面的粉末状物体,仔细的看了看,“细土居多,火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将军!”一个姓蒋的能手走过来,为沈茶做讲解,“这不是细土,是石英粉,一种非常耐烧的原料。” “没有引爆或者爆炸的作用?” “目前没有发现它有这方面的功能。”蒋能手点点头,招呼自己的兄弟们把所有的雷火管都拆开,进行仔细的检查。“一个雷火管里面,石英粉占八份,火药占二份。” “可是,做这么一个东西出来,是有什么用呢?”沈茶很不解的看着蒋能手,“其实,还是可以用来伤人的,对不对?只是杀伤力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了,对吧?” “对!”蒋能手点点头,“如果是二十箱纯纯粹粹的雷火管的话,一起点燃,可以炸平半个嘉平关城。但如果是二十箱这样的雷火管,大概也只能炸毁半条街或者小半条街,如有还有哑炮的话,威力更小了。” “如果是一栋带店铺的三进院子的宅子,应该是可以夷为平地的,对吧?”沈茶摸摸下巴,“不仅宅子会被毁掉,里面的人也会被炸死的,没错吧?” “将军说的不错!如果是限定在这样一个范围的话,这种程度的雷火管是可以做到的。” “茶儿,你的意思是……”沈昊林把沈茶从地上啦起来,“甄行的目的是彻底毁掉甄氏酒庄,连同甄氏酒庄里面的人也一并毁掉。” “应该是的!”沈茶叹了口气,“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自己就先被炸死了,也算是现世报了。对了……”她看向蒋能手,“这个石英粉和火药可以分别筛出来吗?”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我们有专门的工具可以做到。” “那就麻烦您了!”沈茶看看沈昊林,“咱们走吧?不要打扰能手们干活了!” “好!”拿过薛瑞天和金菁还在研究的雷火管,沈昊林把它们交还给蒋能手,向他们道了辛苦,拖着几个恋恋不舍的家伙离开了这里。“幸好不是真的或者说不是完全的雷火管,要不然,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谢天谢地!”薛瑞天拜了拜,“这也算是虚惊一场了。” “的确是虚惊一场,不过,他的这个火药是从哪儿来的?”沈茶很不解的问道,“他一个小吃摊的摊主。” “如果火药只占两份的话,他的这个来源就很好着了。”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肩膀,“炮仗!” “对,炮仗!”金菁和陆盛远同时说道,“他这个东西明显是做的时间不长,一般来说,进入腊月,城里就有卖炮竹的了,他只需要买炮竹,把里面的火药拆下来,然后掺入大量的石英粉,就能做出这二十箱的疑似雷火管。” “是这样啊!”沈茶点点头,“这小子还真是够聪明的,可惜这聪明没有用到对的地方。” “聪明反被聪明误,指的就是他这种人。”沈昊林一挑眉,“诶,小酒和子昕还没回来?” “他们说甄行屋子里的好东西太多了,要全部都搜出来才行。”从外面刚刚跑回来的影五听到了沈昊林的问话,解释道,“属下刚才去看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国公爷,您怕是要准备一些银子,重新改建那条街了!” 138 甄行的日志 “重建那条街啊!”沈茶笑了一下,“他们两个又干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了?” “是够惨绝人寰的。”影五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去参观一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大家向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他一摊手,“诶,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一点都不夸张。” “真的吗?”陆盛远很好奇的凑过来,眼睛发亮的看着影五,“说说,那边是怎么回事?我这两天都没出门,外面发生了啥都不知道。” “了解情况的人,知道他们是来搜查的,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的人呢,会误以为他们是拆房子的。挺好的一条街,现在被他们两个给折腾的根本就不能看了。”影五捂着嘴偷笑,“那房子的主人都快哭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房子租了这么一个人,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沈茶,“沈副将说,这里是甄行从小到现在的日志,内容非常的精彩,几位可以好好的看看。” “是吗?”沈茶伸手接过那个盒子,掂了掂,“还是挺沉的,能看一段时间了。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有!”影五跟着他们走进了陆盛远的大帐,“他跟猫三儿认识,也和牢里的那个阿白见过一两次,但联络最多的却是被我们一锅端的那帮金国人。” “卖咱们沈家军和嘉平关城的消息给金国的探子吗?”陆盛远把主位让给了沈昊林,自己坐在了下首,拍拍身边的坐垫,让影五过来坐,问道,“卖了多少钱?” “陆将军,您太看得起他了,还卖多少钱,他那个房子被沈副将、卫副将都掘地三尺了,拢共就找到了一百两银子,还都是碎的那种,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影五摇摇头,“他只是跟金国的人联系上了,两边还处于讨价还价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而且,这个家伙真的是漫天开价,他跟金国人说一口价,沈家军的消息一条五百两,嘉平关城的布防一条一千两。” “真是狮子大开口呀,金国人的脑子要是被驴踢了,倒是能答应他的这个要求。甄行这个人呐,因为小时候家里没有人在意他、也没有人教育他,所以,就变成了一个干什么都不行的小混混。自以为是少爷,其实什么都不是,做什么什么都不成,只能耍一些小聪明。他家里呢,无论是他父亲甄老爷子,还是嫡母甄夫人,出于某种目的,一直对他采取的都应该是那种放任的方式。” “就是养废了呗!”金菁点点头,“看现在的发展,确实是这样的。” “没错,或许还有一点引诱他走上歪道。那些纨绔子弟喜欢的东西,都让他沾染上,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在家不受重视、不受欢迎,到了外边,若是有心人那么一捧他……”薛瑞天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金菁的腿上,“让他自我感觉很好,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那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看了一眼头碰头、凑在一起翻看甄行日志的沈昊林、沈茶,“他那个日志里面有没有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呀?” “极为精彩!”沈昊林一挑眉,看向影五,“他这么急迫的需要钱,是因为在外面欠了什么债,对吧?” “哎,这孩子过的日子,真……”沈昊林摇摇头,“不是一般人能过的。” “你们先聊着,我们看完了咱们再讨论。” “好!”薛瑞天看向影五,“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甄行从大概十岁左右开始,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欠了不少的银子。”影五点点头,“而且,那个房子的主人说,甄行他们几个人欠着好几个月的租没给,他一来要银子,就被甄行这几个人揍得很惨。被揍了两次之后,他也不敢再来了。谢天谢地,这几个混混终于死了,他不用再心惊胆颤了。这位甄少爷……”影五叹了口气,“比猫三儿那样的真正地痞、小混混还招人恨,他死了,又不着人都鼓掌叫好!” “甄行变成这个样子,很大的一部分是跟他的生父、嫡母有关,这两个人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善良。还有,他的那位嫡长姐,在其中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沈茶晃晃手里的纸,“出人意料的精彩。” “说说!”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我们也了解了解这位甄行少爷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他的生母和甄夫人在早年的时候,确实是亲如姐妹,但自从甄夫人跟甄老爷子成亲之后,和甄行生母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甄行翻看了他生母留下的一些手记,终于知道了这三个人之间的一些恩恩怨怨。” “这么说,老管家和完颜韵的话,也不是十分正确了?” “他们两个都是外人,这些主人家的事,还是能瞒住他们的。”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水,看了一眼大家,“甄老爷子一直都在挑拨离间这两个姐妹之间的关系,他在甄夫人面前说甄行的生母勾引他,而在甄行生母面前,又主动的去勾引妻子最好的姐妹。” “这个人的人品也……太差点了吧?”陆盛远拉过影五,把他当作靠垫,“不是,不是差了一点,而是一点人品都没有。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听信一家之言,是不是?应该有其他的佐证。” “当然有!”沈茶从甄行的日志里面拿出了两页纸,“一张是甄行生母的手记,一张是甄老爷子的,里面记录的内容,基本上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甄老爷子在他的手记里面写着,他成亲之前的打算是娶两个的,一个甄夫人,还有就是甄行的生母。他偷偷约过甄行的生母几次,都被拒绝了。” “是成亲之前约的吗?” “对!”沈昊林点点头,“因为被拒绝,所以就恼羞成怒了。” “明白了!”薛瑞天一拍身边的小桌子,把他身后的金菁给吓了一跳,“甄老爷子因为被拒绝了,所以才怀恨在心,挑拨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让她们彼此疑心。等到甄夫人有了孩子,趁着这段时间,想方设法把甄行母亲给搞到手。但是他在甄夫人的面前却假装自己是受害者,让甄夫人彻底厌弃了甄行生母。” “不是,甄老爷子说的话,甄夫人就相信,甄行生母说的话,她就不信吗?”金菁摇摇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可能凭借区区几句话就能瓦解的呢?” “甄夫人和甄行生母之间的信任,确实不能凭借几句话就瓦解,但是……”沈茶叹了口气,“甄行生母有了孩子这件事,是无可辩驳的。甄老爷子把这个证据往甄夫人面前这么一递,甄行生母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真是够能算计的。”金菁冷笑,“这一家子,上上下下真是没有一个好人,彼此记恨、彼此算计,这日子过得挺不容易的。”他伸手拿了茶杯喝了一口,“甄夫人厌弃了甄行生母,对甄行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我没有看过甄行的日志,都能猜到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庶子的。” “我也是!”薛瑞天和陆盛远举手,“西京有不少这样的事情,嫡母苛待庶子的手段呀,简直是太可怕了。那些庶子不是被折腾死了,就是被养出了奇奇怪怪的性格,做出来的事情都离经叛道的。但向自己的生父和嫡母报仇的戏码是绝对不会少的,西京的戏园子有不少这样的戏文,来源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薛瑞天坐起来把手炉放在一边,“可惜甄行什么都没干,就是撺掇了一下甄大宝,还没撺掇好。” “甄夫人的手段可不少,绝对没有那么的纯良。”陆盛远跑到沈昊林身边蹲着,“原来……甄行生母的过世跟她也有关系,啧啧啧,甄行虽然从小养在甄夫人的膝下,但甄夫人对他可不怎么样啊,你看甄行自己写的,小时候几乎吃不饱饭,长姐总是借机欺负我,母亲总是没有理由的打我,父亲看到我就像没有看到过一样。”陆盛远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持续了那么多年,多坚强的人,恐怕也是受不了的。更何况,甄行并不是什么心智成熟的人,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也是非常正常的。”他撇撇嘴,“这家伙没有把甄家都灭了门,没有一刀杀掉甄老爷子和甄夫人,让他们自然死亡,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139 起死回生 “没有对甄老爷子和甄夫人的动手,并不代表他是克制或者怎么样,只是他在那个时候没有那个能力做这样的事情,他绝对在心里想过无数遍应该怎么为自己和生母来报仇,但人单力薄,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只能……”薛瑞天撇撇嘴,“假设那个时候,他已经独立了,有能力抗衡、甚至是压制甄老爷子,他绝对不会一点行动都没有的,他一定会把甄家对不起他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 “甄行……是个心肠很硬、很冷的人,没有一丝丝的情感。”沈茶赞同的点点头,“这个人,让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他被赶出家门之后的这些日志里面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心机很深,不像是那种作天作地的纨绔子弟。我有一个怀疑,他在家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金菁摇摇头,表示反对沈茶的这个说法,“纨绔子弟其实是很难做的,如果假装自己是一个混混,坚持了那么长的时间,正常人做不到这一点,除非他受过专门的训练。但我赞同小茶的另外一个观点,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不会在意所谓的世俗,也不会被所谓的人伦、道德给束缚住,他的心里只有报仇、报仇、报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利用一些可以利用的人,甚至是他自己的生命。” “他利用甄大宝的时候,就预想到了会有今天?”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不可能吧?” “这个我不确定,但这个人为了报仇,已经走火入魔了,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激烈的手段呢?”金菁摇摇头,给自己和薛瑞天添了一点茶,说道,“你们想想,甄行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人生是非常悲惨的。一个因阴谋、因算计、出于各种见不得人的目的而诞生的孩子,不会得到亲生父亲的关注、不会得到嫡母的疼惜,也不会有亲生母亲的疼爱,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长大。也许他年幼的时候,会想不明白自己的境遇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也曾经努力过想要得到认可,但均以失败而告终。” “因为甄大小姐的掺合。”沈茶翻了一页手上的日志,“甄行说,他的长姐从他还是很小、很小的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欺负他了,对他各种掐、各种打,根本就不背着人,甚至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欺负她,父亲、母亲就跟没看见一样。不仅如此,他的长姐还不止一次的陷害他,无论故事情节是什么样的,最终受罚的都是甄行。最后一次的陷害,就是甄大小姐把甄行从家谱上除名,彻底赶出了甄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心生怨恨了,比杀母之仇都要严重。”陆盛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递给影五一碟点心,说道,“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一起同归于尽都是有可能的。” “我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这里……”沈茶指指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太对劲,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矛盾的气息。他有的时候特别的能隐忍,有的时候就特别的冲动。做出来的事也是这样,有的时候极度的没有脑子,有的时候又非常的有条理,想出来的计策让人眼前一亮。” “没错,我赞同小茶的说法。”薛瑞天托着腮帮子仔细的想了想,“请各位仔细的思考一下,如果他是一个极度冷静的人,为人处事一定会特别的小心,无论什么人吹捧他,都不会上当的。但偏偏他花天酒地、吃喝嫖赌,街面上的那些混混一吹捧他,他就忘乎所以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过脑子。” “所以,才会被人抓住了可以设下圈套的机会,一击即中。”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被赶出家门之后,他又是跟金国人眉来眼去,又是利用他的外甥完成复仇计划,跟之前那个没脑子的混混就完全是两个人。”薛瑞天看向沈昊林、沈茶,“你们说,他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怎么一下子就脱胎换骨了呢?”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有关这方面的内容。”沈昊林摇摇头,“其实,茶儿和小天提出来的这一点,我也是有感觉的。我觉得他在家的时候,不太像是装的,应该他本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就是一个破罐子破摔、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毕竟甄家上上下下都是眼睛,全都盯着他呢,就连吃饭、睡觉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但,这又没有办法说清楚,为什么离开那个家,他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或者是因为这个跟头摔得太狠了,一下把那个混混沌沌的脑子给摔清醒了。”沈茶伸手指了指自己正在看的那一页,“他在日志里面写了,被赶出家门的前几天,经历了人生中最凄凉、最悲惨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他曾经交往密切的狐朋狗友、酒肉朋友,面对已经落魄的甄行,除了冷嘲热讽、极度的羞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甚至,还有人派家中的恶奴狠狠的暴揍了甄行,若不是他的小厮及时赶到,甄行也许就会被打死了。” “我觉得这顿毒打应该是他转变的一个契机。茶儿,你看这两个日志,有没有发现它们的不同?”沈昊林把自己正在看的那本日志和沈茶看的那本并排的放在一起,“被小厮救下的时候,甄行是奄奄一息的状态,这是他自己写的,应该是他醒了之后,小厮告诉他的。但是你要注意一点,他醒过来之后,和之前的笔迹是完全不同的。” “笔迹完全不同是什么意思?”薛瑞天和金菁、陆盛远表示十分的好奇,全都站起来走过去,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两本日志的笔迹,“是不太一样,可是……这代表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沈茶仔细的对比了两本日志的笔迹,又仔细的看看甄行在昏迷前后两个不同时期所记录的内容以及想要宣泄的一些情绪,微微皱了皱眉,“这个想法有点大胆,我是觉得,他是不是……” “起死回生!” 140 病了 “起死回生?”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同时说出这句话的沈昊林和沈茶的身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都觉得他们两个的这个想法有点太惊人了,这又不是戏园子里上演的那些戏文,怎么会发生起死回生这样的怪事呢! “也许……嗯,这个假设不是不可能,而是可能性非常的大。”薛瑞天摸摸下巴,拿过两本日志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字迹确实是很不一样,不像是一个人写的。虽然这样说有点匪夷所思,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而且……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解释甄行为什么会变成截然不同两个人的原因。” “诶呀,我说咱们在这里瞎纠结什么呀!”陆盛远一拍桌案,站起身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这个人都死了,还管他之前是不是起死回生呢!就算是他重新活了一回也没用,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而且这一回是死在自己外甥手里的。不过,他的仇也算是报了,经过庙会上的这一炸,甄家和甄家的酒庄彻底的倒了。那个甄大宝虽说命不久矣,但毕竟是杀了人、犯了法,这案子就算送到西京、送到御前,甄大宝也是死路一条。甄家唯一的后代没了,甄行最大的心愿也算了结了。”他翻开沈茶让梅竹送过来的关于大比武的新规则,看了两行觉得很有意思,“你们与其折腾一个死人,还不如把精力放在这个……”他晃晃手上的纸,“这个新规则的上面呢,我觉得这个更有趣一些。” “老陆说得有道理,要不是甄行屋子下面挖出了这么多的雷火管,我们也不会去研究这个人的。”薛瑞天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到陆盛远的跟前,往垫子上一瘫,“怎么样?这个想法不错吧?” “不单单是不错,是相当的不错,这个很新颖啊,比往年傻乎乎的两个人对打要有意思多了。不过……”陆盛远往薛瑞天身上盖了个毛毯,转头看看沈昊林、沈茶,“真正实施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对!”沈昊林拉着沈茶也走过来,坐下,“所以,这是一个很粗略的计划,茶儿让人给你们看看,大家集思广益,补充一些好的细节、好的建议,然后把不太适合的东西给剔掉。” “还没有看别的,只看了一点就觉得这个自由组合,不太好,很容易出现麻烦。”陆盛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要是让他们自己组队,很有可能发生好几个队抢一个人的情况,他们要是因为这个大打出手的话,我觉得不太好,很有可能好事变成了坏事。” “说得有道理!”沈茶点点头,“我当时没想到这一点,确实是我的考虑不周。” “我们也是第一次搞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经验,很多东西会疏忽掉、会考虑不到也是很正常的。”沈昊林拍拍沈茶,“咱们沈家军有大约二十万人,除去负责巡逻的那几个小队、还有火头军、杂役之外,应该还有十八、十九万人,这些人应该怎么分配、怎么组合,就需要我们来做了。这个工作量……”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还真是不小。” “工作量不小,但没有太大的难度。”沈茶点点头,“因为我们对他们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由我们来分配,我们可以把一些能力稍微差一点的跟好一点的匹配在一起,把性格不太合的放在一起,让他们自己去在这次的大比武中慢慢的磨合,慢慢的接受对方,这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对不对?” “兄长说的没错,免的再出现……”沈茶重重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往下说了,看向陆盛远,“陆将军,您要好好的看,我们还等着您给我们补充新的内容。” “不急,不急,这个我是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种东西咱们第一次做,宁可做的不太好,也不能出现太多的乱子。不过,我觉得这个大比武的时间可以稍微改动一下,至少要等过了正月。”陆盛远又翻了一篇,“我知道元帅和侯爷是怎么想的,怕过年的这段时间,将士们会疏于操练,对吧?” “是有这个担心。”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点头,“我们想着如果突然发生战争的话,他们一时间适应不了。” “我现在想到了一个办法。”沈茶打了个哈欠,往沈昊林的肩膀上靠了一下,“我们可以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正月结束之后,我们会有一场大比武,跟以往的规则完全不同,希望大家可以在这段时间好好的准备之类的。还有,排名在前十的队伍,我们会有一些奖赏什么的。我想,大家的积极性一定会被调动起来的,就算是过年,也不会有丝毫的懈怠的。” “这个想法不错,既可以给我们充分的时间去准备这个规则,又可以让他们自觉的去操练,一举两得。” “还有,那些负责巡逻的小队,也可以参加了。”沈茶一挑眉,“这个做法比之前的更全面一些,可以避免很多人的遗憾,对不对?” “对,就这样做吧!”沈昊林点点头,看向金菁,“公告还是由军师负责,写完了让侍卫和暗影去贴好。” “交给我吧!” “将军!”梅竹满脸焦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晏伯派人来说,副帅大人病倒了!” “什么?”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梅竹,沈茶噌的一下站起来,因为没有站稳,整个人还晃了两下,沈昊林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把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别紧张!”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看向梅竹,“金苗苗呢?金苗苗去了没有?” “晏伯已经让人去着了,苗苗姐今天没有出去的打算,她在府里很快就可以找到的。”梅竹看向一边穿斗篷一边往外面跑的沈茶,说道,“将军,您别着急,晏伯就是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我师父除了在战场上受伤之外,这么多年了,基本上没有生过病。他老人家年岁大了,身体状况确实是有下降,可怎么就突然一下子病了呢?” 沈茶抓着沈昊林冲出了帐篷,连跟陆盛远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两个人就好像是一阵风一样,嗖的一下冲出了帐篷,影五和梅竹紧紧的跟在他们之后也跑了出去。被丢下的薛瑞天和金菁、陆盛远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一摊手。 “你们也赶紧去看看吧,这个时节闹病可不是闹着玩的。”陆盛远拍拍两个人的肩膀,“有了确切的消息要告诉我啊,我今天就在这里不出去了。” “好,我们走了!”薛瑞天和金菁朝着陆盛远点点头,也离开了大帐。 “哎!”看着空荡荡的帐蓬,陆盛远叹了口气,“上有老、下有小的感觉真是不怎么样啊,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至少可以安安静静的、不被打扰的看点东西!” 141 老朋友的来信 沈茶跑出陆盛远的大帐,拉着沈昊林就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飞奔而去,也亏的是沈家军驻地和镇国公府挨着,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秦正和晏伯的院子门口。 “晏伯!”沈茶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几个人到的时候,看到晏伯站在门口四处的张望,一会儿看看院子里面,一会儿又看看外面。 “昊林、小茶、小天、小菁!”看到几个孩子的身影,晏伯朝着他们招招手,“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怎么就病了呢?早上起来不还是好好的吗?” 沈茶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冲,没跑两步就被晏伯给拦下来了。 “小茶,冷静一点!”晏伯捉住沈茶的胳膊,把她往沈昊林的怀里一推,“苗苗已经来了,就在里面给老秦看病呢,咱们就在外面稍微等会儿,不要打扰他们,好不好?” “晏伯说的对,咱们稍微等一下啊,别着急!乖!”沈昊林抱住沈茶,不让她乱动,然后看向晏伯,“苗苗有没有跟您说,伯父是因为什么生病的?今天早晨不是好好的吗?” “哎,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一眼,好奇的看着晏伯,“怎么还突然不好意思了?” “确实是不太好意思,都怪我们太……太大意了。”晏伯尴尬的笑笑,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回来之后,觉得时间还早,好好的一个年,总不能就天天吃饭、睡觉,是不是?而且,外面的雪下得也不是很大,但看上去很美,我们就坐在廊下喝了一会儿酒、赏了一会儿雪。” “什么都没盖,就这么坐在外面赏雪、喝酒?”沈茶瞪圆了眼睛,“也没摆个炭盆、抱个手炉吗?” “我们两个也没觉得冷,而且,我们也不习惯摆什么炭盆、手炉的。所以……”晏伯抓抓头发,“可能是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着了凉,今天早晨起来,他就说有点头晕,想要再睡一会儿。这不就找人给你们送信,说早饭就不用等我们了吗?又睡了半个多时辰,他感觉好了一些,就拉着我起床、洗漱、吃早饭。吃完早饭坐屋里喝茶、闲聊,一杯茶还没喝完,他就觉得特别的难受、恶心、想吐,但没有吐出来,我就扶着他去躺椅上歪着。还没走到躺椅跟前呢,他就说肚子跟刀绞一样的疼,跑到茅房就开始闹肚子了。来来回回折腾了差不多得有七八次,这个劲儿才彻底的过去了。肚子是不闹腾了,人又开始发热,我一看不行,就让人去找了你们,还找了苗苗。苗苗跟你们前后脚来的,刚一进门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有可能是昨天晚上又吹风、又喝酒的缘故。”听到晏伯这么一说,沈茶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稍稍放下来一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酒是不是没让人热一下?” “都那么晚了,还劳烦他们干嘛?我们又不是喝不得冷酒。” “晏伯!”薛瑞天走过来搂住晏伯的肩膀,“您跟伯父的年纪也不小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比不得您两位年轻的时候了,您要认清这一点。不要说您两位了,这冰天雪地的,我们这个年纪想要喝口酒还要热一下呢,起码让这个胃是舒服的,不至于凝在一起,对不对?”薛瑞天担忧的看着主屋的方向,“您看看,就贪这一口冷酒,就懒了这么一下,伯父得遭多大的罪啊!” “就是啊,晏伯,您和师傅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年轻壮小伙了,要更注意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吃的东西,更不能随便的糊弄。” “知道啦,下一次我们会主意的!” “还打算有下一次啊!”沈茶被晏伯给气乐了,叹了口气,转头看看沈昊林,说道,“兄长,我想着回去之后给陛下上一道奏折。” “是想请他恩准伯父可以回到嘉平关城来吗?” “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师父的年纪大了,总不能老在外面呀,还是回到家里来,在我们身边,我们才放心,是不是?我是想,就算不能卸甲归田,调回嘉平关城来也是好的。” “也好。”沈昊林点点头,“在我们的身边,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能及时的做出反应,要不然,那么老远,就算我们再着急也没用。等我们到那儿了,可能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薛瑞天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挑挑眉,“我跟宋珏去说,反正永宁关城跟咱们这边不一样,段氏的脑子也不是经常被驴踢的。况且,当时伯父调去永宁关城的时候说的就是暂调,既然是暂调,那么也是时候该调回来了。” “老大!”影四拿着一个小包裹和一封信跑了过来,“您的信,从辽国来的。” “辽国?”沈茶微微一愣,拿过影四手里的信和包裹,看了看信封上的落款,“哦,是完颜展雄老将军。” “哦?”金菁一挑眉,很感兴趣的凑过来,“我昨天还想着呢,老将军有没有回到辽国,今天这信就已经到了。”他转头看看影五,又看看影四,“金国那边有什么消息?” “现在还不知道。”影五和影四摇摇头,“就知道前几天完颜宗承发了好大的脾气,估计跟老将军有关系。” “他也只能发发脾气了,除了发脾气,什么都做不了。”金菁冷笑了一声,“他现在的情况,比内忧外患还厉害,虽然干掉了一个完颜与文,可反对他继续做这个王的人依然很多。” “连他的亲姐姐都反对。”沈茶补充了一句,“你们都听到完颜韵的话了,她对她二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极度的失望,已经失望到希望我们灭掉金国的地步了。” “就是说啊,所以,完颜宗承除了自己发脾气、生闷气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金菁摇摇头,“完颜展雄老将军所代表的这一支,应该也不是特别支持他的,对吧?” “对!”影五点点头,“这一支的立场看似中立,其实,暗地里跟反对的那一迈关系非常的密切,完颜宗承就算再怎么不满,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再为自己树敌。否则,他的王位真的岌岌可危,很有可能过完了年,就会被人赶下来。” “完颜宗承在他的王宫里暴跳如雷,完颜展雄老将军……不,现在应该改口,老将军改回了耶律这个姓氏,现在应该叫耶律展雄老将军了。”沈茶看向金菁,笑道,“耶律泽盛老将军多年的心愿可算是达成了。” “等了那么多年,耶律泽盛老将军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有志者事竟成。”金菁点点头,“不过,要是没有完颜宗承自己作死,恐怕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小辽王和耶律尔图现在肯定高兴死了,完颜宗承拱手将这一员老将送回去,就算老将军不再上战场了,但他对于金国的了解,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耶律尔图不会主动去探听这种事情的。”沈茶把信交给沈昊林,自己去拆那个包裹,“他会想办法让老将军自己说出来的。你看,老将军刚回来,他跟小辽王就给老将军准备了一套非常豪华的五进院的宅子,位置非常的好,就在耶律泽盛老将军的隔壁,兄弟两个做了邻居。” “那个位置不是一般的好。”熟悉临潢府情况的影四解释道,“临潢府最豪华的街区,所有宅子的主人几乎都是耶律家的人,剩下的只有北院萧家、南院齐家有资格住在那里,那里堪称临潢府的贵族聚集地。” “展雄这个老家伙算是想通了。”晏伯叹了口气,“他在金国受的那叫一个什么待遇呀,在家里不受待见,在他们金国朝堂上同样被排挤,还傻乎乎的给金国卖命!”他摇摇头,“我就不知道他图什么,他自己不也说了,母亲最后的遗愿就是让他回到辽国,要我是他,我早就撂挑子不干,早就走人了。” “也许老爷子是有自己的苦衷吧!”沈茶拆开包裹,从里面拿出好几个明显带有辽国特色的饰品,一共有二十个。“这些都是老爷子给我们的年礼,等一下分分,大家当个纪念吧!” “什么东西要做纪念呀?”金苗苗从屋里走出来就听到沈茶要分东西,快走了两步,“什么好东西?” “先别说这个!”沈茶把包裹往沈昊林手里一塞,伸手抓住了金苗苗的肩膀,“我师父怎么样了?” 142 老小孩 “苗苗!”沈茶在金苗苗的眼前伸手晃了晃,“回个神,先说我师父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晚上着了风寒、又喝了冷酒,导致的胃肠寒凝。早晨起来,我在粥里面放了一点点生姜碎末,可能是这点生姜碎末起了作用,在帮忙驱散他身体里的寒气,所以,才会导致他有点闹肚子。拉完肚子必然会有一点点的发热,但不会像小茶每次发热那么严重,好好的睡上一觉,然后再喝几副药就没事了。”金苗苗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纸,“我已经开了药方,喝了药就慢慢会好的。” “我想去看看他,方便吗?” “你师父现在睡下了,就不要去找他了。等他醒了之后,你再去看他,好吗?乖乖的啊!”金苗苗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把手里的药方交给梅林,“照着这个方子去咱们的铺子抓药,你们熬好了之后,先拿给我,这个药是要在吃过饭之后喝的。” “好的,苗苗姐。”梅林向众人行了礼,拿着药方走了,影四也跟着他一块离开了。 “师父这个样子,能吃点什么呢?”沈茶歪着头,很认真的看着金苗苗,“粥、汤面?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基本上跟你要吃的东西差不多,反正那些鸡鸭鱼肉、大油大腻的东西是不能吃了,太辣的、太凉的、太硬的都不可以。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喝一点暖暖的粥、吃一点细细的面条之类的,稍微加一点点的姜汁,这样对他的胃会很好。”金苗苗拍拍沈茶的肩膀,“本来,我要单独给你做饭的,但你师父这一病,我就不用单独给你做了,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了。怎么样,是不是有你师父陪着你一起喝药,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不会觉得很孤独了吧?” “但我还是要说。”沈茶撇撇嘴,“大师的药简直太难喝了!” ”良药苦口,不苦的药不治病呀!“ “没错,小茶又该开始喝药了。”晏伯看着沈茶笑了笑,“最后一年了,要坚持下去呀!” “我知道的,晏伯,我会坚持的。” “好了,咱们去正屋说吧,别在这里冻着了!”金苗苗拽了一下沈茶,“回头你师父好了,你再冻病了!” 晏伯点点头,招呼众人进了正屋,他摆了好几个炭盆放在一块,让大家围坐在一起,又跑出去吩咐侍卫给大家弄了姜汤过来。 “说吧!”沈茶戳戳金苗苗,“我师父身体一直都还不错,即使是年纪略大一些,体力、精力略显不足,就算是着了风寒,又喝了一点冷酒,也不至于闹病吧?” “一点点冷酒?一点点的冷酒还不至于让副帅大人这么健壮的人生病的。”金苗苗犯了个白眼,冲着晏伯挑挑眉,“您自己说吧,您两位老人家一个晚上喝了多少酒?” “咳!”晏伯又开始抓自己的头发,“那个……我们两个喝了一坛。” “一坛?大大的一坛?” “就是啊,别说一半留一半呀,晏伯!”金苗苗看热闹不嫌事大,坏笑着说道,“回答一下小茶,多大的一坛?您如果不好意思回答的话,我替您说怎么样?” “不会……”沈茶犹豫了一下,“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真聪明,就是你想的那样!”金苗苗点点头,转身跟沈昊林、沈茶他们说,“这两位老爷子,好家伙,一个晚上干掉了整整一大坛酒,就陛下送过来的那种大坛的酒。晏伯不怎么喝酒,那一坛进了谁的肚子,你们还不清楚吗?而且,晏伯的身体情况还是比副帅大人要好一些的,可以运化掉这些冷酒。副帅大人的身体呢,因为他常年待在一个潮湿的、闷热的环境之中,永宁关城那边吃的东西又略微油腻,所以……体内的湿气比较重,应该祛祛湿气,冷酒这种东西会让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小五!”沈茶看了一眼影五,“带几个兄弟那些酒都搬走,反正师父现在病了,那些酒也喝不了了。”她看向晏伯,“您也不怎么喝酒,都是迁就我师父,这回让他迁就迁就您吧!” “当初就不该给他送这么多过来,你师父你还不了解,只要不打仗,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每天都要喝酒的,你给他弄了这么多酒过来,他都高兴坏了。”晏伯摆摆手,“赶紧搬走,免得他一天到晚的惦记这些酒。昨天早晨还跟我说,要是这个月喝不完,就让我帮他放在酒窖里,等他回来的时候继续喝。” “得,这都是怪我们考虑不周,应该一小坛、一小坛的搬过来。”沈茶摇摇头,“师父这次回来,我感觉跟以前不同了,好像变成小孩子一样了。” “这就是老小孩嘛,所以才会贪嘴的。不过,伯父倒是没想把这些酒给搬回到永宁关城,您就知足吧!”薛瑞天往金菁的身上一歪,打了个哈欠,“苗苗,等伯父回来,你还是好好的给他调理一下吧,免得小茶担心。你是没看见,听说她师父病了,那个小脸一下子煞白煞白的。”他指指沈茶,又指指沈昊林,“这两个人瞬间消失,把老陆吓了一挑,还是我跟小菁菁安抚了一下老陆,要不然老陆一定会以为见鬼了。对了……”薛瑞天看向梅竹,“去跟老陆说一声,副帅大人没什么大事,让他不用太担心。” 梅竹点点头,把刚刚弄好的手炉塞到了沈茶的手里,一溜烟的跑了。 “好了,小茶,你不用担心,你师父不会有事的!”金苗苗戳戳沈茶,指指放在跟前的那个包裹,“现在可以说了吧?里面是什么东西?” “耶律展雄老将军送来的年礼,挺有辽国特色的饰品。”沈茶拿起那个包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除了宝石的颜色不同之外,都是一样的平安坠。“老将军真的是有心了。” “耶律展雄老将军?”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伸手拿起了一个平安坠,仔细的看了看,说道,“是完颜展雄老将军吧?分开没多少天,你都把人家的姓给改了?” “他回了辽国之后,就已经把姓氏给改了。”沈茶挑了两个宝石比较稳重的平安坠,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晏伯的面前,“这是您跟我师父的。” “诶,展雄那个老家伙是给你们这些孩子的年礼,你们自己分了吧,这些明摆着就是哄小孩的。”晏伯摆摆手,“他们要是给我们送年礼,基本就是他们当地的特产,什么牛羊肉、什么奶酒之类的,这种东西……”他有点嫌弃的说道,“就是长辈的祝福,是非常吉祥的象征!” 143 闲聊 “老爷子!”金苗苗很大力的拍拍晏伯的肩膀,“该开始注意保养自己了,那些大鱼大肉的,慢慢就要减少了,可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胡吃海塞了!看看咱们的副帅大人,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油腻腻的食物、冰凉凉的茶呀、酒呀,这些都要远离一点。”她歪着头看看晏伯,“说起来,您两位都是大门大户出身,应该也懂一些这方面的东西,是不是?” “我现在已经很注意了,现在我的食量是年轻时的一半,有的时候还要少一些。如果不是过年,我基本上就是一日两餐,如果感觉到饿了,就吃一点点的花生、瓜子什么的,或者去膳房找一小块他们用白水煮的瘦肉,大概就手掌的一半大,吃完了喝一杯茶,在院子里面打一套拳就洗洗睡了。”晏伯摸摸自己的肩膀,心说苗苗这丫头的力气可真不小,当个随军郎中还真是有点委屈了。“老秦也不是贪嘴的人,他就是喜欢喝点小酒,如果在平时,也是很有节制的,这不是过年了嘛,结果……”他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乐极生悲了不是?” “这对师父来说,也是个教训了,他以后就不会喝那么多的冷酒了,也不会再喝一大坛了。”沈茶在一堆的平安坠里面挑出几个宋珏和太后娘娘喜欢的颜色,推到薛瑞天的跟前,意思是让他有机会送回宫里去,剩下的那些他们自己就分了,谁喜欢什么颜色就拿什么颜色。她看到有一个非常鲜艳的红色平安坠非常好看,“诶,这个比较适合红叶。”她拿起来看向金苗苗,“红叶不是跟你在一块吗?她人呢?” “带着孩子们去校场了,那仨小子说想要学骑马,让红叶教他们。”金苗苗打了个哈欠,“马厩里不是正好有一匹小马,他们就去练习了。”她摸摸鼻子,又打了个哈欠,“这是孩子们不在跟前,我得说句实话,他们仨,尤其是李宇,心太重了,小小年纪,想的东西太多了。相对他来说,张京和莫凯略好一点。但是吧……”她摇摇头,“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这都是被迫长大、被迫变成熟的小孩。”晏伯轻轻叹了口气,“不说他们,就是你们几个,在他们的这个年纪,不也是这个样子吗?西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虽然很羡慕你们的卓越战功,闲聊的时候,也会隐隐流露出一丝丝的嫉妒,但要他们来边关受苦,他们可就不愿意了。”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扔进了自己的茶碗里,晏伯继续说道,“这三个孩子也是好苗子,好好教一教,以后也能成为战场上的一员大将。不过……”他看看金苗苗,“莫凯这个孩子要着重注意一下。” “是因为太机灵吗?”金苗苗也学着晏伯的样子,往自己的茶碗里扔了一块绿豆糕,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诶,这个味道真不错呀,茶叶的苦涩味都被绿豆糕的甜味给融合掉了,而且,有了茶水的融合,绿豆糕也不是那么的甜。” “说你没见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薛瑞天很嫌弃的犯了个白眼,“西京城都是那么吃的,尤其是在夏天,睡醒了午觉,来这么一碗,特别的解暑。只不过,我不太喜欢绿豆,各种豆都不喜欢,每次吃完了都觉得肚子不舒服。”薛瑞天伸手拿了一块山药糕,“我明白晏伯的意思,不是说莫凯那个小子太机灵,是说他心眼太多,而且还喜欢投机取巧。如果不好好引导的话……有可能会走上歪路。” “小天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晏伯也拿了一块山药糕啃着,“我注意他好久了,这孩子做任何事情之前,第一个反应就是有没有捷径可以走,还有就是在这件事情里面,他是不是有利可图的。你看老秦收他们做徒弟的时候,反应最快的就是他,因为他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求都求不来的大好事,利大于弊,他可以凭借自己是老秦的徒弟,小茶的师弟做很多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我也注意到了,这孩子心思活泛极了,有利可图的就第一个往前冲,受苦受累的就自动往后缩,把李宇和张京往前推。”沈茶点点头,“我和兄长商量过,小孩子还是要及早管教的。过了年之后就给他们请个先生,上午念书,下午跟着新兵一起操练。过段时间,小四要调去午马镇,小六会回来,等他回来了,莫凯那个孩子就有的受了。” “你真打算调小六回来?”薛瑞天眼睛一亮,跟金菁一击掌,“太好了,我们仨又能聚齐了。” “是啊,是啊,传说中的混世三魔王又要重出江湖了!”沈昊林一挑眉,“小六对收拾莫凯这样的小孩很有一套,他落在小六手里是讨不到半分便宜的。” “何止讨不到便宜,他敢在小六面前耍花样,绝对会被小六给玩死的。”金菁把玩着手里的平安坠,“小六在午马镇待了几年,早就憋坏了,莫凯那个小子要是自己主动送上门……那就别怪小六不客气了。” “六哥又干什么了?他怎么不客气了?” 正屋的门被推开,宋其云、夏久、沈酒和卫子昕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来,虽然一夜未睡,但四个人的精神还是不错的,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 “怎么才回来?”晏伯招呼他们坐下来,走到屋外,吩咐侍卫们去膳房给几个人弄点热的饭食过来,“你们的这些哥哥姐姐,就是不知道心疼人,一天搜不完,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怎么能一个晚上都不睡觉呢?你们值夜的时候也能睡上一个时辰的,对吧?这样熬着,对身体可是不好的,等到了我们的这个年纪,你们就能体会得到了!” “晏伯,这不能怪哥哥姐姐们,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宋其云一手拉着夏久、一手拽着沈酒坐了下来,“伯父怎么样了?我们碰到了抓药的梅林姐姐,听她说伯父病了,就赶紧跑回来了。” “现在怎么样了?”沈酒看着金苗苗,“很严重吗?要紧吗?” “不是特别的严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那还好,听梅林姐姐说得还挺严重,吓死我们了。”宋其云拍拍自己,打了个哈欠说道,“本来有点困,听到这个消息,又变得精神了。不过,虽然有点累,但也值了,我还是第一次抄家抄的那么爽,甄氏酒庄的酒不怎么样,他们的日子过的还是很精彩纷呈的。虽然孟武和卫娘是青梅竹马,但这两个人也不是一条心呀!”宋其云冷笑了一声,“卫娘是一心一意的想回老家,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孟武就不一样了,他是想要留在这里的。而且,他现在在外面又有了一个红颜知己,对卫娘有了隐隐的不满。他们两个到底会怎么样,我们就不知道了。”他稍微停了一下,指指沈酒和卫子昕,“我抽空去那边看了一下,他们都不是抄家了,他们是拆房子。”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纸,递给了沈昊林,“昊林哥哥,这是房子的主人写下来的清单,所有需要赔偿的东西都在上面了,掏钱吧您!” “我看看!”沈茶探着头看了一眼,“这房子的主人也算是厚道了,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我们赔家具就好了。”她看向宋其云,“那房子不用重新盖吗?” “房主说他自己会弄好,不用我们帮着盖。这张纸上的东西,是我们逼着他写的,依着他的意思,我们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真的是感激涕零了。自从把房子租给甄行,这些年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尤其是看到我们从他房子里搬出了二十箱雷火管,他当时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脸色那叫一个白呀,一个劲儿跟我们说,这东西不是他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清楚那不是他的,兄弟们在甄行放杂货的屋子里面,发现了没用完的炮仗。”卫子昕接过沈酒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说道,“更巧的是,这些炮仗跟甄大宝往小炉子里扔的那些,来自同一个铺子。” “甄大宝的炮仗是甄行给的?” “不是。”沈酒摇摇头,“我们去找了那家铺子的老板,看了他的登记册子,并没有看到甄大宝的名字。甄家买炮仗的有三个人,甄行、孟武、还有……卫娘。我们又去了甄氏酒庄,孟武的炮仗少了一多半,卫娘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她小院里。我们不排除,甄大宝偷偷的拿了他父亲买的炮仗,炸死了甄行。” “不管是谁弄死了谁,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家人……”宋其云叹了口气,“都挺悲哀的,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托生一个好人家,不要再经历这种悲哀的故事了!” 144 忠仆 “郡王爷,你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怎么会有什么这辈子、下辈子这样的想法?”晏伯听到拍门的声音,站起来走到门口,接过了侍卫手里的两个食盒,关上门走到宋其云的身边,“这都是那些年轻女孩的一些……嗯,幻想什么的。” “这哪里是什么幻想啊,晏伯!”宋其云喝完了沈茶给他们几个人的姜汤,摸摸嘴,转过身来,帮着晏伯把食盒里面的汤面、小馄饨、米粥、小菜什么的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这应该是一种很美好的期盼吧?就是希望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他们可以平平淡淡、轻轻松松的过完一生,不用这么的辛苦,不用这么的费尽心机。不过,这也就是瞎想,谁的这一辈子都不会顺风顺水的,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难题充当拦路虎,在我们前进的时候制造一些麻烦和障碍,对不对?” “诶,说的没错!”薛瑞天拍拍宋其云的肩膀,“谁也不能说自己是一帆风顺的,在别人眼中,我们这些人都是叼着什么金汤匙出生的,天生就高人一等,肯定没有什么烦心事。但我们这些人的烦心事,比一般人多多了,对吧?他们要想的都是如何让家人过得好,如何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家变得很有钱,如何培养自己的孩子可以成材什么的,最多就是这样了。而我们这些人,每天都在想的是什么?如何守住这个关口,如何抵御外敌,如何让大夏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对不对?” “昊林哥哥一直都在说,这就是我们这些人天生的职责,因为我们享受了很多的权力、很多的便利,所以,必须要付出一些东西,承担一些责任,这样才是公平的。” “对,在其位谋其政。”沈昊林点点头,“我们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证明有资格享受这些权力和便利。” 宋其云让三个弟弟先选,等他们选好了,把那碗小米粥和小菜挪到自己的跟前,把小菜都拨到了粥里,一边搅和一边说道,“我认同昊林哥哥的这个说法,我皇兄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就算再不情愿,他也老老实实的当这个皇帝,虽然有的时候想要跑出来透透气,给大家制造了很多的麻烦,甚至有人产生想要干掉他的冲动。但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我皇兄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尤其是处理正事的时候,还是比较靠谱的。” “皇兄应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了吧?好多不了解内情的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一生就是非常顺畅的,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努力的事情吧,整天就是吃喝玩乐,后宫是美女如云,但事实呢?”夏久一摊手,“后宫除了母后和她的几个宫女之外,也没有女孩了吧?哦,还有皇姐,只不过,再过两天,皇姐就要嫁出去了。吃喝玩乐什么的,他是很喜欢的,但他说过,既然做了皇帝,就要对得起父皇的信任,就要对得起大臣们的支持,无论如何,在他当皇帝的这些年里面,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要让外族都不敢轻易的发动战争。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好多,应该是这个世上烦恼最多的人了吧?” “可不是!”沈昊林点点头,“我们跟他一起长大,他的情况多少也是有了解的,对不对?他还是皇子的时候,饭量也是很惊人的,至少我和小天两个人加在一起是比不过他的。” “真的吗?”沈茶歪着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我也跟他吃过几次饭,并没有这个感觉,感觉他的饭量不大,相对你们还稍微少一点。难道是回去之后,自己另外开小灶吗?” “什么另外开小灶!”沈昊林捏了沈茶的脸一下,“他确实是有自己的小膳房,但……基本上都不怎么用。自从他登基之后,饭量就越来越小了。你们还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不吃不喝好几天,吃了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了!那个时候,父亲还特意请大师一起上京,给他调养了一段时间。后来,情况慢慢就变好了很多,但也不像以前的饭量那么大了。” “我记得!”沈茶给宋其云他们倒了几杯热茶,递了过去,说道,“大师回来跟我说过,他说陛下是原来吃的太多了,所以……现在这样应该算是比较正常的食量了!” “反正大家都过得不是很顺利,各有各的烦恼呗,谁也别羡慕谁,谁也别眼红谁。”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说道,“你们继续聊,我先眯一下,有点累了。” “那个毯子和垫子给我一下,小天哥!”沈茶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毯子盖在金苗苗的身上,把垫子放在了她的脑袋下面。“睡吧,如果师父醒了,我会叫你的。” “好!”金苗苗点点头,抱着沈茶的一只胳膊,闭上了眼睛。 “哦,大哥、兄长!”沈酒吃完了他的馄饨,用帕子抹抹嘴,说道,“那批雷火管怎么处理了?” “那里面火药的成分不多,能手们正在处理,不用担心。倒是你们从甄行屋子里搜出来的炮仗要小心一点,送到兵器营去处理掉。” “已经安排人送过去了。”宋其云摸摸自己的肚子,“对了,姐姐,你有没有看我送过来的那个箱子,就是金国人给完颜韵写的那些信?” “还没。”沈茶摇摇头,“准备看的时候,就收到甄行屋子里面搜出了雷火管,我们去兵器营看了一下,然后听说师父病了,就着急忙慌的跑到这里来了。怎么,你看过了?什么内容?” “非常的精彩。”宋其云喝了一口茶,“一直和完颜韵联络的那个人是她的心腹侍女,两个人的感情特别的好,侍女对她非常的忠心。在别人还不知道恶女柳韵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侍女就是知情人。后来完颜韵离开金国,来到了嘉平关城,在甄家安顿下来之后,两个人的通信就一直没有断过。开始的时候,是完颜韵给这个侍女报平安,就这么一来一往的,两个人就开始慢慢联络起来了。差不多每三个月都会有一到两封信,里面的内容除了嘘寒问暖之外,就是跟完颜韵讲讲金国的一些变化,尤其是完颜宗承做了金王之后,这个描述得就更加的详细了。” “这个是肯定的。”沈茶点点头,“完颜宗承毕竟是完颜韵的二弟,而且关系非常的好,侍女会觉得这个做姐姐的应该会希望了解一下弟弟的情况。如果是我去很远的地方,我也会很挂念小酒的,也希望可以经常收到他的消息。” “那我呢?”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问道,“会不会想念我们?” “如果是去远的地方,自然是跟你们一起去的,不是吗?”沈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没有你们,我自己是不会一个人出去的。哦,午马镇的情况除外,那个真的是个意外。诶呀,你们别打岔,让小云继续说下去,我对这个还是很有兴趣的。”她往沈昊林的嘴里塞了一颗糖山楂,“那么,侍女是怎么描述完颜宗承的?又是怎么跟完颜韵讲述当年的那起叛乱的?” “侍女在信里面写的是,二公子是想为姐姐报仇,所以才想着要把当年对他姐姐不好的人赶下王位。其实,要我说,这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他就是觊觎王位,仅此而已。可是,从这封信开始到最后的一封信,情感的变化非常的大,从一开始的开心到担心,然后从担心又到了伤心,最后到了极度的失望。” “可不是要失望嘛,完颜宗承都快把整个金国、整个完颜家族都给败没了!”沈茶挑挑眉,“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在金国的水灾之前,还是之后?” “是在之前,那位侍女已经病了很久了,最后那封信的字迹比较潦草,她在信里说,这可能是这辈子写给公主的最后一封信,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希望公主要好好保重身体,她们来世再续这个主仆、姐妹的缘分。”宋其云叹了口气,“她还在信里面回忆了她们最美好的时光,那个时候,她们是多么的无忧无虑。” “这就是忠仆!”沈茶点点头,“那箱信,我们也不用看了,回头送到牢里去,还给完颜韵。我相信,她应该希望自己人生的最后这一段路,有她最好的姐妹、最忠心的侍女陪伴。” 145 睡着了 “你们几个要是已经吃好了、吃饱了,就赶紧回去睡觉吧,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是太累了!今天、明天都不用点卯了,好好的睡上一觉。还有……”沈茶给自己和沈昊林续了一杯茶,“告诉跟着你们忙活了一宿的兄弟们,这两天他们休息,需要巡逻、值夜的都可以不用去,让其他的兄弟顶替一下。” “尤其是跟着小酒和子昕的那些兄弟们,应该好好的补补,毕竟拆房子也是重体力活呢,何况还是拆了整整一个晚上!”沈昊林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正忙着写什么东西的金菁,问道,“写告示呢?” “还没,我把刚才老陆的建议记下来,免得一会儿忘了。”金菁放下手里的笔,拍拍坐在自己身边、准备要回去休息的宋其云,“郡王爷,等一会儿再走啊,我写个告示,你顺路带回军营,贴在告示牌上。” “什么告示?又要搞什么事情?”宋其云抓了一把瓜子,好奇的凑过头来,一边嗑一边念道,“大比武?今年这么早就弄这个了?每年不是要等正月过完、二月底才开始吗?不对,等一会儿,我看看啊!”他戳戳沈酒,“小酒,小酒,今年的大比武不一样了?今年不用打擂台了,咱们两个终于可以不用当靶子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沈酒也很有兴趣的跑过来看,“谢天谢地呀,我和云哥哥终于可以不用当靶子了,当了这么多年的靶子,简直就是身心俱疲呀!” “身心俱疲?”薛瑞天挑挑眉,好奇的看着沈酒,“你个小屁孩,还懂得什么叫身心俱疲?你不是一直都号称自己是精神百倍、永远不累的吗?” “哥,你要理解我们。”宋其云叹了口气,“你想象一下,自己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跳出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朝着你挥拳,然后,一看打不过你,转身就跑了。结果,你还没走两步,又从墙边冒出一个人来,继续跟你打,打不过又溜了。这一条路没多长,光莫名其妙的架就打了十来次,你不会累吗?” “这是要提前摸清你们的路数呀!”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为什么要找你们?” “是因为他们把我们俩当最后要打败的对象,天天琢磨着用什么办法赢过我们,甚至为了赢我们,不惜我们的饭食里面放泻药,在我们回家、回军营的路上偷袭我们,在擂台上用暗器暗算我们。这回好了,改变玩法了,看他们还怎么背地里使暗招。” “你和小云不是很喜欢、很热衷比武、打擂台吗?你们两个每年都那么的积极,怎么现在开始抱怨起来了?”沈茶选出四个平安坠,递给了沈酒,让他给宋其云、夏久和卫子昕分一下,“以前也没有听你们说过还有人给你们放泻药的事呀!” “他们是懒得说。”夏久拿过那个平安坠,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挂在了腰上,“那些家伙都被他们收拾得挺惨的,那些被放了泻药的饭和茶都让他们两个给喂到了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嘴里。现在那几个家伙看着他们两个都绕路走,不敢跟他们打照面。” “他们这个做法挺好的,连续几年收拾了一些想要走歪门邪道的家伙,最近这一两年,大家都老老实实的遵守规则,不再想剑走偏锋了。而且……”卫子昕打了个哈欠,抓了个靠垫放在桌子上,自己趴了上去,“而且,现在他们一门心思想要打败的对象已经换人了。” “换人了?”宋其云和沈酒转过头来,同时问道,“换谁了?” “还能有谁?”夏久挑挑眉,指指沈昊林,又指指沈茶,“自然是咱们的两位老大呀!尤其是小茶姐姐揍了那个戴乙之后,激发了所有人的胜负欲。说真的啊,别说普通士兵了,我们的心愿不也是这个吗?” “想打赢的是我们啊?”沈昊林转头跟沈茶对望了一眼,“这是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愿望吧?” “别这样,兄长,要鼓励他们积极向上呀!”沈茶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歪,“只要不偷懒、只要勤于操练,这个愿望就有可能实现的。” “小茶姐姐,你还真不如跟昊林哥哥那样,说我们是痴心妄想,那样的话,我们心里还会舒服一点。”宋其云嗑完了手里的瓜子,把瓜子皮放在了一个空的碟子里面,顺便在自己身上把手擦干净,拿过金菁放在桌上的那个规则很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个计划还是不错的,比以前那个擂台赛要太多了。只是,这个要真的做起来,前期准备要花费好长的时间。” “对呀,我们每次跟辽、金之间的一些交流,至少要提前一到两年来准备。”沈酒叹了口气,“但是,这个计划真的很吸引人呀!”他看了一眼拿起另一份认真读着的晏伯,“晏伯,您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啊?” “他们早晨起来给我们送过来的,但老秦不是病了吗?也没来得及看,这个想法不错,原来我们也曾经想过要弄一个这个,但……那会儿战事比较多,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像郡王爷说的那样,前面的准备时间要花很久,你们想要在正月里就开始,是很不现实的。” “我们也想到了。”沈昊林点点头,“写这个计划的时候,有点异想天开了,现在再仔细琢磨琢磨,需要准备的、需要考虑的东西还是很多的,短时间确实是没有办法……诶,茶儿?怎么回事?” 说到一半的时候,沈茶突然从他的肩头滑了下来,吓得沈昊林的脸瞬间就白了,其他的人也都惊着了,一脸焦急的扑了过来。 “金苗苗!”薛瑞天很粗鲁的推了推金苗苗,“快点醒,小茶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金苗苗本来也没睡着,就是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听到薛瑞天着急忙慌的声音,瞬间就清醒了。“怎么了?” “茶儿突然就晕了!”沈昊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指指躺在自己腿上、闭着眼睛的沈茶,焦急的说道,“你快点给看看,不会是大师的药有问题吧?” “我看看!”金苗苗爬到沈茶的跟前,翻翻她的眼皮,号号她的脉,稍稍松了口气,说道,“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她不是晕了,是睡着了。” 146 大师真乃神人也! “睡着了?”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懵圈的看着金苗苗,“睡着……是什么意思?” “睡着……”金苗苗被这几个人给气乐了,“睡着就是睡着了呗,还能有什么意思?你们别这么紧张兮兮的好不好?本来没什么事,被你们弄得都以为要出什么事了!” “我……我们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睡着,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沈昊林把金苗苗之前盖的那条毯子拿过来,给沈茶盖上了,“是因为大师的药,对吧?” “嗯!”金苗苗点点头,“这次的药里面用了一点可以稳定她情绪的药材,因为今天是头一回喝,可能有点不太适应,所以就直接睡了。再喝上几天,这样的情况就会有所好转的,不用这么紧张的,这是正常的反应。如果她不睡,才需要关注。”她笑了笑,伸手给沈茶掖了一下毯子,“让她稍微睡一下吧,应该不会睡太久的。等她睡醒了,精神会被之前好很多的。” “那就好!”沈昊林的脸色稍微缓过来一点,低头看了一下睡得很安稳的沈茶,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宋其云他们,“回去睡觉吧,别让茶儿担心你们。” “好!”宋其云点点头,拍拍被有点吓着了的沈酒,“姐姐就是睡着了,没事的。” “小酒,回去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可以见到姐姐了。”沈昊林看看沈酒,“茶儿要是知道你不听话,会生气的,你想让她不高兴吗?” “大哥,我……我……”沈酒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蹭蹭蹭的跑过来,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放在了她的鼻子下面,感到了呼吸的气息,这才放下心来。他站起身,向沈昊林一抱拳,“哥,我走了。” “乖!”沈昊林点点头,“快回去吧,茶儿醒了,我就派人去叫你们。” “哦!”沈酒被宋其云和夏久拉着,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小酒这孩子……”晏伯无奈的摇摇头,“是真以为他姐姐怎么了吧?那小脸一下子都没血色了。昊林,你俩不愧是兄弟,反应都一个样子。不过,这丫头突然倒头就睡,也是怪吓人的。” “可不是!”沈昊林给沈茶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让她睡一下吧,好好的大年初一,闹出了甄家的案子,她表面上很平淡,心里也别扭着。昨天晚上回去倒是没多会儿就睡着了,可睡得不是很安稳。” “这丫头心重,有些事情解决不了,你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出焦急,她会藏在心里,直到想出了办法。”晏伯叹了口气,“幸好她身边有昊林,还能说说心里话,要不然……”他摇摇头,“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本不应该承担的东西,这日子过得多苦呀!” “她……可以找我们说啊!”薛瑞天摸摸自己的鼻子,“我也可以出出主意,对不对?” “侯爷,侯爷!”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还是不要挣扎了,你出的主意,有一多半都是瞎搅合的,难道你不知道?要是用你的主意呀,咱们嘉平关城的名声早就败光了。”他把下巴放在薛瑞天的肩膀上,“认清自己吧,小天天!” “就是,小天天!”沈昊林也附和道,“但我要说一句,你的那些主意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对吧?我也没有小菁菁说的那么不堪,是不是?”薛瑞天眼睛一亮,“我还是很有作用的。” “嗯,茶儿说,对付完颜宗承、完颜喜这样的人,就要用你的那些招数。因为……”沈昊林朝着他露出一个坏笑,“正常的那些方法对付那样的人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必须剑走偏锋。否则,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所以,小天天,你还是很有用的!” “小茶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呐,还要顾全侯爷的面子。”金菁感叹道,“侯爷,你要懂得感恩的!” 薛瑞天被金菁说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回手拍了他一下,凑到晏伯的身边,说道,“别说我了,还是说说这个计划吧!您老都看完了,给个意见呗?” “你们也是第一次弄这个,能想到这么多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晏伯示意金菁把纸笔递给自己,“但是,想的太简单了,很多的因素都没有考虑进去。首先,有一部分人是不太适合参与到这次的大比武里面的。一个就是新兵营,他们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士兵,没有经历过沙场上的刀光剑影,没有资格参加这个,他们可以选择旁观,也算是见识一下,为日后上战场做个准备。” “这一点……”沈昊林和薛瑞天、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没有想到,他们确实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大比武,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前几天,我还跟茶儿说,也不知道今年的这一批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操练的时候,一个个都昏头昏脑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不是得昏头昏脑?”薛瑞天一挑眉,“他们从军这短短几个月,发生了多少事?先是被红叶和小茶给震慑到了,然后就是处决了一些辽金的探子,就连过年都不消停。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看来稀松平常,但在他们过往的这二十来年里,怕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侯爷说的不错。”晏伯点点头,“老秦过年前去过一次军营,说这批新兵还要操练一段时间,就他们现在这个状况,一旦上了战场,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新兵营不能参加,他们要抓紧操练,有时间的话,是可以去让他们看看,起码感受一下咱们边军是一个什么样的声势,让他们心中的敬畏感更强烈一些。”晏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除了新兵营,小茶的暗影们以及暗影训练营的那些孩子,也不能参与。” “是因为他们的个人能力太突出?”沈昊林低下头看看沈茶,看到她还在睡着,稍稍放了一点心,“我们两个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的顾虑是,某一个队如果有暗影的参加,对其他的队会有些不太公平。” “各方面的能力太突出,会显得队中其他的人很平庸、很无用,很容易打击到其他人的信心。”薛瑞天也赞同,“而且,暗影最大的本事就是探查,他们可比前锋营的那些斥候厉害多了,需要深入敌营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找小茶借暗影的,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极少会被发现的。所以,如果他们要是加入大比武的话,那有他们参加的队伍直接可以进入最终的比试,没有暗影的队伍可以全部淘汰了。” “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晏伯朝着薛瑞天笑了一下,“要是因为暗影的加入,导致大家对这次大比武心怀不满的话,就违背你们的初衷了,对不对?” “您说的没错,如果因为这个而引起大家不满、对大比武产生不好的影响,那我们还不如不做这件事情呢!”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看向金苗苗,问道,“你来看看,稍微有一点点发热。” “我看看啊!”金苗苗蹭过来,伸手摸了一下,“不算发热,是正常的情况。” “明天早晨吃药的话,还是会有这样的情况?”沈昊林皱皱眉,“这个药要喝一年,总不能喝完了就睡吧?那干脆就别早晨喝,晚上喝算了,还有助于安眠呢!” “不是那么回事!”金苗苗摆摆手,“喝完就睡的这个状况,只会出现在服药的前十天,而且,时间会慢慢减少的。比如,她今天睡了一个时辰,明天就有可能睡多半个时辰,到了第十天的时候,最多一盏茶的工夫。” “大师说的?” “对,我师父把药方和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小茶会出现的各种情况都写给我了。”金苗苗拍拍沈昊林,“国公爷,放心吧,有我师父护着,小茶不会有事的。” “昊林,不用太担心,惠兰是个神人。”晏伯也安慰道,“在给小茶看病的这方面,他从来都没有失误过。” 147 “克星” 沈昊林看着熟睡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不能怪我太紧张,最近这两个月,茶儿受伤、生病的次数太频繁了,没有小时那么严重,但也让人担心,所以,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就……” “国公爷,我能理解你,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是很揪心的。”金苗苗用手指头轻轻点点沈茶的额头,“这丫头忒不让人省心了,早就告诉她,多关心关心自己,少操心别人,她就是不听。” “她不是不听,是她控制不了自己。”薛瑞天也想要过来戳一戳,但是身后还背着一个金菁,不是那么的方便。他转头看了一眼懒洋洋的军师大人,“我说,小菁菁啊,你是不是该少吃一点了?不打仗的这几个月,你好像胖了不少,我现在就感觉身上背了一坨比铁还沉的东西。” “怎么说话呢!”金菁不高兴的拍了一下薛瑞天的脑袋,“什么叫一坨啊?还有,我也没长胖,就是变得更结实了一点。每天早晨起来,我都去校场跑个十来圈,跑完回来洗个澡,感觉很舒服的。”他看看晏伯,“副帅大人回来之前,我还能碰到晏伯,两个人一起跑,还不那么得枯燥。副帅大人回来之后,晏伯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校场过。哎,我一个人跑得好孤单呢!” “过年的这段时间还是别要求自己太严格了,稍微放纵一点,没有关系的。”晏伯把自己写好的一些建议交给沈昊林,“昊林,你看看,我的建议能不能用得上。” 沈昊林点点头,接过晏伯递来的纸,很认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说道,“您的意思是,不要将各军打散?” “对,这是我们的经验,以前我们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就是因为把每个军打散,然后让士兵们自己组合队伍,弄得整个军营乱七八糟的,甚至出现了好几个队伍想要抢一个人而大打出手的状况。就是因为军营被这件事情搞得乌烟瘴气的,之前的团结瞬间消散,我们才决定提前终止这个计划。”晏伯点点头,“你们做这个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士兵们的能力更加全面一点,所以,在各军内部进行组合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看看,哪一个军的综合能力更强一些。而且,我建议不要所有的人都参加,规模太大,发生的意外也会增多。谁会参加这次的大比武,由各军主将进行考核决定。每个军派出的队伍也不要太多,最好在十五个左右,每一个队伍不超过百人。人数越少,越能体现出队伍的应战能力。” “我觉得晏伯说的有道理。”薛瑞天看看沉思不语的沈昊林,轻轻点点头,“要不然是这样,擂台形式的比武,我们还继续搞下去,所有的人都可以参加。各军的主将可以通过擂台赛观察每一个人的情况,来确定他们组队的人选。落选的人也不用沮丧、懊恼,提高自己的能力,争取明年可以被选上。这么一来,我们不用担心他们会在过年的时候不去操练、荒废时间了,也不用顾虑这次大比武的规模庞大,会影响到正常的秩序,对不对?” “嗯!”沈昊林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可以把擂台赛和各军之间的这种对抗合在一起,告知全军将士,先擂台、后对抗,擂台能力突出的有资格参加后面的对抗,这样,所有的人都会积极的准备。”他看看晏伯、薛瑞天、金菁,“这样写出来的告知,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之前总觉得这事像是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现在好了,总算是通顺了。” 沈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睡着了,还睡得非常的瓷实,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好像是谁说了什么好笑的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了。 “唔……兄长?”沈茶慢慢睁开双眼,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有点刺眼的亮光,等她的眼睛适应屋子里的光线的时候,看到的是沈昊林那张焦急的脸。“兄长,我睡了多久?” “没多长时间,不到半个时辰。”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没有,反而感到很轻松。”沈茶在沈昊林的搀扶下,慢慢的坐起来,朝着看着她的晏伯、薛瑞天和金菁笑笑,“是不是又吓到大家了?好像这两个月,我总是在吓唬人。” “只要你没事就好。”晏伯递給沈茶一杯温水,“这是药的作用,不用担心,适应几天之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了。来,喝点水。” “谢谢晏伯!” “来,我看看。”金苗苗蹭过来,给沈茶号号脉,“感觉比之前平稳了一些,我师父的药果然是很有效的。”她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裳,“你醒了,我就可以去看看副帅大人了。” “我们跟你一起去。” 晏伯、薛瑞天、金菁站起身来,穿好了各自的斗篷,跟着金苗苗先走了,因为沈茶刚睡醒,还需要再缓缓神,沈昊林就留下来陪着她。 “金苗苗这个家伙也真是的!”沈昊林给沈茶捏捏胳膊、捏捏小腿,“也不跟我们提前打个招呼,你这么一倒下,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小酒的眼泪都要给吓出来了。我让他回去睡觉,他不放心你,还凑过来探探你的鼻息,确认你活着才离开的。” “这个臭小子!”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我自己也吓着了,突然就觉得很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睡着了。”她伸手摸摸沈昊林的脸,“我又让兄长担心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呀,你就是我的小克星!”沈昊林戳戳沈茶的额头,亲亲她的脸,说道,“在这个世上,除了你,大概也没有什么人能让我如此的方寸大乱了。” “彼此彼此。”沈茶轻笑了一下,“兄长同样也是我的克星,一旦兄长出事,我就会有一种天要塌的错觉。” “我……” 沈昊林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姐!姐!姐!” 两个人转头看向门口,就听到“砰”的一生,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极速的冲了进来。 “哎!”沈昊林、沈茶同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克星呀!” 148 微秒的关系 “姐!姐姐?姐姐!” 冲进来的沈酒,就像个小肉球一样,撞进了沈茶的怀里,大概是太激动了,没收住劲儿,把沈茶给撞到了,那个冲击力也把沈昊林给撞翻在地。 宋其云和夏久慢慢悠悠跟在后面,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兄弟三人都滚成了一团,无奈的摇摇头。 “小茶姐姐,你睡醒了?”宋其云蹲在小桌案跟前,笑意盈盈的看着沈茶,“看脸色就知道没什么大事。” “害你们担心了!”沈茶从地上坐起来,也把沈昊林给拽起来,转头拍拍沈酒,“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本来没什么事,你这么一撞,再给撞出点什么伤来!” “姐!姐!姐姐!”沈酒抱着沈茶晃了晃去,晃完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茶,看她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姐姐,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呸呸呸!”沈茶拍拍沈酒的后背,“赶紧呸掉,大过年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呸呸呸!”沈酒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姐姐,笑眯眯的说道,“呸多少次我都愿意,只要姐姐还在我身边!” “行了,行了!”沈昊林看不过去了,伸手拎着沈酒的衣领子,把他从沈茶的身上给撕下来,“你姐姐刚睡醒,你就跑过来嚷嚷,也不怕吵着你姐姐!” “我不知道嘛!”沈酒揉揉自己的脖子,“而且,我也很担心姐姐呀,看到她没事,我也算是放心了。” “需要我把你哭鼻子、小脸惨白的囧样再给茶儿形容一遍吗?”沈昊林坏笑了一下,伸手把沈茶给扶起来,然后拿过放在一边的斗篷给她穿好,“咱们去看看伯父吧!” “嗯!”沈茶点点头,被沈昊林拉着往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朝着沈酒三个人招招手,“快来!” 直到两个人手拉着手离开了正屋,被丢在一边的沈酒一脸的茫然。 “嘿,小酒,小酒,回神啦!”宋其云拍拍沈酒,伸手在他的眼前晃晃,“咱们也去看看副帅大人吧,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看,回头应该给皇兄写封信,答应他的请求,让他回嘉平关城来。” “我也觉得是,要不然,小茶姐姐他们总会惦记的。” “不是……伯父的事,等等再说。”沈酒揉揉自己的脸,从地上站起来,说道,“他们这是个什么情况?把我扔在一边,自己跑了?” “唔,就是一种很微妙的情况呗!”夏久伸了个懒腰,戳戳宋其云,“我觉得咱哥没戏了,你以为呢?” “哪个哥?”宋其云一挑眉,“俩吗?” “当然!”夏久拽起沈酒,勾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人家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没他俩什么事了!” “有吗?”宋其云摇摇头,拉着沈酒的另外一条胳膊,“我怎么没感觉到啊?” “等你感觉到了,黄花菜都凉了。”夏久打了个哈欠,“算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纠葛,不管我们的事。小茶姐姐不管喜欢谁,最喜欢的还是我们几个弟弟,对不对?” “说得好!”宋其云赞同的点点头,“我们才是家里最受宠的,谁眼红都不行!” “喂喂喂,你们搞清楚一点。”沈酒掐了一下夏久,又捏了一下宋其云,“那是我姐姐,不是你们的!” “诶,我们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你的姐姐就是我们的姐姐,对吧?”宋其云搂着沈酒的胳膊,“再说了,咱们不早就是一家人了嘛,干嘛还要分彼此呢!” “就是,就是!”夏久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他们说的大比武。目前应该还是在集思广益的阶段,没有一个特别具体的计划出来。咱们回去的时候,不是碰到了老陆了嘛,我注意到他手上也有这份计划。你们说,最终的方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最终会是什么样子,我不太清楚,但我一直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沈茶松开他俩,把自己的斗篷整理了一下,一边挽着一个,说道,“我觉得,他们不会取消擂台的,在擂台上表现突出的,才有可能入选各军、各营的队伍。稍微差一点的,或许可以成为候补。” “你还没说,咱俩真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有这个感觉,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的,这个应该是一个桥梁或者踏板什么的。”宋其云点点头,他们已经来到了秦正和晏伯的卧房门口,从里面传来了热热闹闹的说话声。他跑到门口,探着头往里看了一眼,“咱们的事待会儿再说,副帅大人醒了,精神看着还不错。” 沈昊林和沈茶赶过来的时候,秦正属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们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秦正慢慢的睁开眼睛,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师父!”沈茶事第一个发现秦正醒过来的人,只不过她让晏伯坐到了床边,看着晏伯把师父扶起来,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哦……”秦正看到大家都很关心的望着自己,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没事,好多了。” “先喝口水吧!”沈茶把准备好的温水递給晏伯,转身把金苗苗推到了床跟前,“苗苗,快给师父看看。” “别急,别急,慢慢来!”金苗苗等到秦正喝完了水,晏伯站起来给她让了位置,她伸手探了一下秦正的额头,又给他号了号脉,“热度退了,身体还有点虚弱,好好养两天就可以痊愈了。” “不用那么紧张,就是稍微着了点凉,没什么大碍的。”秦正觉得自己生了个小病,就惹得这么多人的关注,有点不太好意思。他拍拍晏伯的手,又看看屋子里面的小辈,目光最后停留在沈茶的身上,“小茶,为师过几天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沈茶没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秦正,一整张脸上都写着“我不高兴”、“我生气了”,弄得秦正有点不知所措,还有一些心虚。 “小茶,来!”秦正朝着沈茶招招手,“好了,别生气了,这一次是师父错了,不应该喝冷酒、还吹风了。下一次,师父一定会注意的,所以,你能不能原谅师父呢?” “师父……还打算有下一次吗?” “没有了!”秦正摆摆手,“那你……” “原谅您了,我不生气了!” 出乎大家的意料,沈茶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松了口,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还以为沈茶会为难为难秦正这位不听话、不乖的老爷子呢! “但是……”沈茶停顿了一下,走到床边,很认真的看着她师父,“我已经让人把您这里所有的酒都搬走了,苗苗说,您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喝酒,也不能吃大鱼大肉。如果您答应我,可以乖乖的听苗苗的话,可以老老实实的喝药,我就原谅您!” “那个……” 秦正有些为难,不让他喝酒还可以,不让他吃肉,一天两天的好说,整整一个月,那真是太困难了。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一句,一抬头就看到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在沈茶的背后给他打手势,那意思是说,小茶都着急的哭了,她现在提什么要求,您都答应她,要不然,又该哭了。这要是哭了,可就没法哄了。 看到这些孩子传递的消息,秦正默默的闭上了嘴,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吧,都听你的!” “哟,副帅大人,要听小茶姐姐什么呀?” 就在这个时候,宋其云领着夏久和沈酒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郡王爷!”秦正想要行礼,却被宋其云和夏久给拦住了。“惊动了两位郡王爷,真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吃五谷杂粮,自然是要生病的,这个才是正常的嘛!”宋其云摆摆手,“不过,您和晏伯也要注意一些,都不是年轻小伙子了,吃喝上也不能太随便,什么冷酒啊,什么油腻的肉啊,能不吃就别吃了。当然,偶尔一顿没关系,不能天天吃。” “哥!哥!”夏久拍拍宋其云的胳膊,“你想多了,咱们没有条件天天吃,等囤着的这些年货吃完了,咱们也没什么大鱼大肉可吃了!”他扒着自己哥哥的肩膀,朝着秦正渣渣眼睛,“您想吃也没东西给你吃呀!” “诶呦,这话说的……”宋其云摇摇头,“听着怎么那么心酸?怎么觉得咱们那么的可怜呢?”他拖着夏久往边上站站,“不过,这倒是实话,我们确实是有点穷。” “将军?苗苗姐?”梅林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看到沈茶和金苗苗,松了口气,“这是副帅大人的药,还有苗苗姐吩咐我们熬的粥。” “晏伯。”沈茶接过梅林手里的食盒,“师父,先喝粥再吃药,吃完了,您再休息一会儿。” “好!”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吃饭了!” 沈茶向秦正和晏伯行了礼,拉着沈昊林就走了,其他的人也跟在他们的身后行了礼,离开了卧房。 “将军!”梅林跑过来,低声说道,“五哥说,那个阿白想要见您和国公爷!” 149 悔婚 宋珏的这个年,到目前为止过得还算不错,大年三十晚上的宫宴,文武百官都是和和气气的、热热闹闹的,文官没有故意找茬,武官也没甩个冷脸子,这让宋珏非常的满意,觉得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新的这一年,可以顺顺利利的。 大年初一的早晨,宋珏起了个大早,跟即将出嫁的皇妹一起给太后娘娘拜了年,得了不少的赏赐,最重要的是,他敬爱的母后允许他在白萌大统领的陪同下,可以出宫去逛逛,可以去庙会玩耍一番。不过,要在晚膳之前回来,否则,就要罚大统领。 宋珏很干脆的答应了,回宫换了衣裳,拽着白萌就跑出宫去了,有大统领在,还有两个四个暗影跟着,连个侍卫、内侍都不用带。 西京的庙会相比嘉平关城的庙会要热闹的多得多,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几乎所有的商铺都在庙会上安排了自己的摊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个人的小摊子,很多都是从西京城周围的村镇赶过来的。兵马司和禁军、巡防营在各个庙会都加派了人手,除了维护治安之外,还防止有人借机闹事,毕竟现在城中来参加公主婚礼的外族比较多,谁知道这帮人安的都是什么心。 宋珏在庙会上碰到了来感受大夏风土人情的耶律南和齐志峰,一个手里拿着好几个油纸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个吃得满嘴流油,不光自己吃,还往身边人的嘴里塞,大概是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耶律南和齐志峰看到宋珏和白萌,也没觉得惊讶,他们早就知道大夏的皇帝是个好玩的人,这回能带着大统领一起出来就很不错了,听说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偷溜出宫,这一点倒是跟他们的小辽王有点相似,他们的王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要是能跟宋珏认识的话,两个人应该很有可以聊的话题。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了,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喝个茶也是非常不错的。 为了安全起见,宋珏请耶律南和齐志峰去了他经常光顾的茶楼,离遇到的地方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夏、辽双方在茶楼里进行了非常友好的交谈,宋珏对于耶律南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他如果做了辽国的王,辽国的情况或许比现在要好一些。 但这个想法,他也只是在大年初二、白萌进宫请安的时候,跟大统领稍微透露了一下。 “皇上,您这个想法不太现实,如果小辽王被赶下台,上位的也绝对不会是耶律南,也不是耶律尔图的儿子耶律岚,肯定还是小辽王那一脉的人。只有这样,耶律尔图和他这一派的人做任何事情才不会落人口实的。”白萌摇摇头,“耶律尔图也好,这个耶律南也好,他们要的都是实权,而不是辽王的那个虚名。更何况,如果耶律南成为了辽王,他的齐志峰又该怎么办?” “诶,小萌萌,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宋珏把奶皮酥酪递给白萌,“依着昨天我的观察,耶律南对齐志峰是真心真意的,你看他瞅着齐志峰的那个样子呀,啧啧啧,简直甜得人发腻了。当初,小茶跟我说他们俩的事,我还不相信呢,现在一看,真让人羡慕呀!” “有什么可羡慕的?”白萌拿起勺子,很嫌弃的看了一眼宋珏,“你的那个胆子要是大点,现在就又不着羡慕别人了。你说,你小时候也是个贼大胆,什么事都敢做,越张越大,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这跟胆子没关系,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白萌吃了一口酥酪,“皇帝做成你这个样子,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喜欢一个人,既不能说出口,也不能有所表示,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你自己不觉得憋屈?” “有什么可憋屈的?”宋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像个土匪一样,看上一个人就把人抢回家啊?”他趴在龙案上,一脸坏笑的看着白萌,“诶,小萌萌,你不是喜欢我皇妹嘛,敢不敢在成亲的时候,演一出抢新娘的戏码?” “别以为你是皇帝,胡说八道就没人敢揍你啊!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惹急了我,照样会打你的!”白萌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公主有自己的心上人,我……我……” “啧啧啧,就你这样的,还有脸说我呢!”宋珏站起来,走到白萌身边坐下,戳了戳他的胳膊,“诶,我说的是真的,你有没有这个打算啊?” “不是,再有几天,公主就要出嫁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想干嘛?”白萌把酥酪吃完,碗扔到一边,抱着胳膊,皱着眉看着宋珏,“你……要悔婚?是听到了什么吗?那个赵银和品行不端?还是他背着公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暂时不知道,我让人去查了。但从他俩的婚事确定下来那一天,就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全都是赵银和多么多么不堪的消息。我也不能保证这些消息的真实性,所以,也只能暗中调查。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担心,就是莫名其妙的看不上那个家伙。” “你不只是看不上他吧?西京这几个亲王府的公子、少爷,你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吧?” “知我者,小萌萌也。”宋珏叹了口气,“怡和亲王府的这三个孩子,除了世子赵金和还算是靠谱之外,剩下的那两个,没有一个能成大器的。一个眼高手低的纨绔子弟,一个读书读傻了的文弱书生,你说,我怎么放心把公主嫁到他们府上?” “两个次子,要成什么大器?他们两个要是有本事的话,世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老王爷就是为了家庭和睦,才尽心尽力培养世子,放养两个次子的。”白萌拍拍宋珏,“既然不愿意,你当初又干嘛答应呢?就因为公主喜欢?”白萌不赞同的摇摇头,“又不能靠喜欢过一辈子。” “嫁给她喜欢的人,她的日子不是好过一点吗?” “没有这个说法,如果嫁过去,发现一切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她会接受不了的!”白萌停了一会儿,微微一皱眉,“按你之前的说法,如果赵银和表里不一的话,我们早就该发现了。这西京城里有不少暗影,大婚的日子订下来之后,你也派了不少人盯着赵银和,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不是吗?” “他对我妹妹的感情是真的,他确实很喜欢我妹妹,但是……”宋珏往白萌的身上一靠,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更爱他自己呀,一旦遇到了什么事情,威胁到了他的利益或者姓名,他一定会保全他自己,放弃所有的人,包括我妹妹。” “你这话有什么依据吗?”白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宋珏靠的舒服一点,“是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他跟常宁郡往喝酒的时候说的,他娶我妹妹,除了喜欢她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从家里搬出去。” “这是要跟怡和亲王府分家呀!”白萌微微一皱眉,“老王爷不会答应的吧?” “暗影回来说,他的态度非常的坚决,我觉得他肯定有办法让老王爷点头。”宋珏站起来,从龙案上把装着水果的盘子抱了过来,递給白萌一个橘子,“听完了这个,我就更担心了。那丫头一旦喜欢谁,就会真心真意的扑在那个人的身上。万一以后他们之间发生什么矛盾,我觉得受伤的一定是这个丫头,而不是赵银和。” “你的想法跟太后娘娘说过没有?你要知道,太后娘娘可是非常疼爱公主的,若赵银和真的有问题,我们没有察觉到导致公主感情受挫,太后娘娘的怒火,可是会冲着我们来的。” “我知道的,所以,我一直都在查啊,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呀!” “我说这位大哥,今天是初二,初五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您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拿什么悔婚去?总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赵银和不是个东西才行,而且这个证据还得让怡和亲王府无法反驳。你确定能在大婚前,调查清楚吗?你要是查不清楚,公主还是要嫁过去的。” “所以,我问你敢不敢抢婚呢?”宋珏翻了个白眼,“即便我的调查没进展,你要是敢的话,也能给我争取点时间,对不对?咱们怎么也是兄弟,你总得帮帮我呀!”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馊主意的?”白萌被宋珏给气笑了,“也就是我不跟你计较,搁在别人身上,人家乐意搭理你才怪呢!” “时间紧迫呀,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除了抢婚,就没有其他的主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内侍跑进来,跪倒在地向宋珏、白萌行礼。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 “哦?有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似乎跟公主的婚事有关。” “小萌萌!”宋珏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衣裳,“咱们走,说不准这就是个转机呢!” 150 退婚 宋珏拉着白萌就往太后娘娘宫里跑去,本来后宫这种地方,外臣是不可擅入的,但宋珏的后宫基本上是名存实亡,除了太后娘娘和尚未出嫁的公主、以及几个小宫女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女眷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地方。 而白萌这个人,宋珏还是很清楚的,人品非常的好,基本上属于不近女色的那一类。之前说他喜欢公主,就是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白萌虽然脸红了,但完全就是恼羞成怒,他们白家的人眼光高的不像话,一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张嘴就说合眼缘就行。不过,宋珏倒是很理解他这个合眼缘的说法,要是找一个根本就合不来的人,这辈子都过不踏实了。 “不对!”走到一半,宋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很认真的看着白萌,“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老王爷之前就有把赵银和分出去的想法,他觉得怡和亲王府树大招风,如果再这么下去,说不好哪一天会惹上灭门之祸。他之前给我上了一道密折,希望我能做主把赵银和分出去。不是简单的分家,是分宗,两个府邸彻底没有任何关系。小萌萌,你说……老王爷的打算,赵银和是不是知道?” “我听说过这个消息,以为是外面的人胡说八道的,没想到是真的。可是……”白萌抱着胳膊,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可是……如果赵银和娶了公主,可就算是皇家的人了。按照民间的说法,这是另外一种入赘的方式。而且,他跟我们不同,现在尚无官职、尚无军功,如果娶了公主,无论是科举,还是从军,都是死路一条,只能顶着一个驸马的头衔,碌碌无为一辈子。而这位二公子一直都是心高气傲,想要在军中站稳脚跟,但也是想想而已,他现在也不小了,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他跟小云是同一年的,小云的战功册都三大本了,他倒好,还停留在口头上,果然不靠谱!” “他要是靠谱,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白萌摸摸下巴,“我觉得分宗这个事,老王爷应该跟他提过,估计他很乐意,毕竟府里有世子,,根本就没有他施展拳脚的余地。如果分了宗,他单开了府,想做什么都方便了。我怀疑,这也是之前,他撺掇三公子替他迎娶公主的主要原因。” “他还真以为我们脾气好,就是软柿子好捏咕啊!”宋珏冷笑,“我跟你说,这桩婚事,我毁定了!” “你是毁掉,还是反悔?” “毁掉!”宋珏气哼哼的说道,“而且,我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你让他身败名裂可以,别牵连老王爷和狮子就行,他们还是很靠谱的。” “这个是肯定的,我是既对事又对人,而且,不会轻易的牵连无辜的人,放心吧!”看到白萌悄悄的往左边蹭了几步,宋珏手疾眼快的拽住了他,死死的搂住他的胳膊,“不许跑,必须跟我去见母后!昨天母后还说,你进宫都不去见她,她都伤心了!” “皇上,我……”白萌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被宋珏紧紧抱住的胳膊,“不是,我去干嘛呀?” “不是说了嘛,跟我妹妹婚事有关,你得帮着参详参详。” “大哥,我是禁军大统领,不是宰相,你找我参详,有什么用?”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而且,你不是都决定了要毁掉那个混蛋吗?还参详个什么?什么时候决定去收拾他,我再出面,不就行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大哥,我就是能帮你揍个人,其他的……”他摇摇头,“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不管,你必须去!” “我……”白萌真的是很无奈,“老大,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帮不了什么忙,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不管,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跟你去,我就坐地下哭,知道吗?耽误了大事,我不会惩罚你的,让母后和我妹妹来折腾你!”宋珏一瞪眼,“要是瑾瑜真的嫁不成了,就让她嫁给你。” “行行行,我算是怕了你了,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你真是我的祖宗!” “早这样不就行了吗?”宋珏得意的晃晃脑袋,搂着他就往前走,“让我费好多力气,不管,你要补偿我,我想吃……吃西街的烧羊肉。” “行行行,咱们吃烧羊肉,我请客!不过,你是不是能注意点形象?你好歹是皇帝,搂着个男人,不觉得有碍观瞻啊?”白萌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他給扽掉了,“让其他人看见,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宋珏坏笑着,“我又没搂个女的,我搂的是我兄弟,谁能把我怎么着?” “你倒是想搂着那个谁呢,隔着千山万水,你也搂得着啊!不过,就算是人在跟前,你敢搂吗?你有那个胆子吗?怕是爪子刚伸过去,就被人家给拍飞了吧?” “这段跳过,不许再提了!”宋珏哼了一声,“不就被飞过一次,不要老提这段好不好,给我也留点面子!再说了,人小茶当时不认识我,以为我是登徒子呢!” “在我看来,这件事还可以再提个三五年的。”白萌嫌弃的看了一眼宋珏,“说起来,过了年之后,他们该回京述职了吧?” “今年估计够呛。”宋珏叹了口气,“辽金的形势都不太明朗,尤其是金,完颜宗承能不能坐稳他的王位,谁都说不好。被耶律南他们看起来的那个叫做燕榭的人,你知道吧?” “嗯,完颜宗承目前最大的仇人。” “对!”宋珏点点头,“昊林、小茶他们来信,说他是想借辽兵打回金国去。” “引狼入室啊这是,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白萌冷笑了一声,“借了辽兵,倒真的可以把完颜宗承赶下去,但金国就彻底归辽国了。” “耶律尔图拒绝了他的请求,所以,他才想法设法混进辽国使团来到西京,是想找……” “前几天被杀死的那些人?” “聪明!”宋珏点点头,“还有一个,就是要跟金国使团在这里汇合。” “可惜使团全灭,他的两个目标都落空了。”白萌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看前面太后娘娘的宫殿,“到地方了,你可以放开我了!相信我,我不会跑的!” “信你才是傻呢!” 宋珏拽着白萌进了太后娘娘的宫殿,两个人向太后娘娘行了礼,一抬眼就看到即将要大婚的公主殿下宋瑾瑜,坐在一边默默的垂泪。 “母后……”宋珏拉着白萌坐下,好奇的看着宋瑾瑜,“这是怎么了?” “赵银和说,要把婚期延后,他要去嘉平关城。瑾瑜说,可以成亲之后一起去,她也想要驰骋沙场。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呛呛起来了,这丫头舍不得对心上人说重话,只能跑回来哭。”太后娘娘疼爱的看着宋瑾瑜,“要让哀家说,那还不如干脆退婚了,反正皇帝和哀家对这桩婚事也不是很满意。” “退!绝对要退!” 宋珏一拍面前的桌子,把给他们上茶、上点心的小宫女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托盘给扔出去。 “小心点,给我吧!”白萌伸手接过了小宫女手里的托盘,抬脚踹了宋珏一下,“收敛点,吓到人了!” “知道了!”宋珏揉揉自己的腿,戳戳白萌的胳膊,“咱抄家伙吧,甭管这个婚怎么个退法,咱俩先揍他一顿,怎么样?” 151 退婚2.0 “这个婚事,退是一定要退的。”白萌抓着宋珏的胳膊,“但不是这么个退法,这跟比武一样,必须要找到对方的命门,一击即中!” “小萌说的好,如果退婚,我们是一定要占理的,否则就成了仗势欺人了,对不对?”太后娘娘拍拍宋瑾瑜的胳膊,“但还是要听听瑾瑜的想法,宝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宋瑾瑜看看太后娘娘,又看看宋珏和白萌,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好半天都不说话。 “公主殿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当问不当问。”白萌看看宋瑾瑜,想了一下,轻声的问道,“你是真的喜欢赵银和公子吗?喜欢他哪一点呢?” “我……”宋瑾瑜有点紧张,“白统领,什么叫做喜欢?我只知道看到他很高兴,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哪怕什么事都不做,一起发呆也是很好的。” “哦!”白萌点点头,“对方呢?赵银和公子跟你是一样的感觉吗?有没有觉得在跟他相处的过程中,他有不对劲的地方?”看到宋瑾瑜一脸茫然,他又补充道,“比如,他有没有恍惚、心不在焉或者你问什么问题、跟他聊天,他有搪塞、敷衍的情况出现?” “订婚之前……没有。”宋瑾瑜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相处的状况,“订婚之后……我们见面的时间比较少,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的,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说还有事情,急匆匆的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反正……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出现。” “今天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不是。”宋瑾瑜摇摇头,“今天是他请我出去见面,想要聊聊我们之间的婚事。去见他之前,我还在想,成亲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什么要聊的呢?我觉得好奇,就答应去见他了。结果……他跟我说想要延长婚期,他要去从军。” “从军?”宋珏冷笑了一声,“现在各路大军都没有招募新兵的打算,他想去哪里从军啊?” “应该是北边吧!”白萌喝了一口茶,“每年镇国公领沈家军回京述职的时候,都有一批人想要跟着一起回嘉平关城。赵银和应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可惜,今年昊林兄未必会回京!” “诶?小林不回来吗?”太后娘娘听到白萌的话,有点吃惊,问道,“那小茶是不是也不回来了?哎呀,今年小茶满十八岁了,哀家还想着,今年他们回京,正好她的生辰可以在京里过。他们若是不回来,哀家岂不是白准备了?” “母后,您都准备什么了?”宋珏皱着眉,一脸怀疑的看着太后娘娘,“不是准备相亲宴吧?” “当然不是!”太后娘娘一口否定,“哀家早就说过了,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婚事,哀家能不插手就不会插手,除非闹成瑾瑜这个样子,不得不让哀家出面,哀家才会负责收拾残局。” “那您给小茶准备什么了?” 宋瑾瑜也表示非常的好奇,对于镇国公府的这位大小姐,她是非常喜欢的,也是很羡慕的。同样都是女孩子,人家可以征战沙场,而她只能留在西京,等待嫁人。这么一对比,突然有些不太甘心。 “您不会想着收她做干女儿吧?”看到太后娘娘很欢快的点头,又转脸看到白萌的坏笑,宋珏觉得自己的头好痛,他捏了一下白萌的胳膊,朝着太后娘娘摆摆手,“您还是打住吧!” “为什么?多好的事儿?” “好事儿?对于其他的人来说,或许是好事儿,对于小茶……”宋珏朝着太后娘娘一挑眉,“未见得是好事儿,而且……昊林也不会答应他妹妹跟皇家有关系的。” 看到儿子很一本正经的脸,太后娘娘突然想起了沈茶的身世,有些遗憾的说道,“哀家明白了,是哀家考虑不周了。如果真的认了小茶,说不准会给她惹来很多的麻烦。” “镇国公府也好,昊林也好,小茶也好,他们现在已经足够打眼了,京中有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巴不得他们有点乱子,好取而代之。就算不能代替他们,趁机捞点好处也是不错的。所以呀,为了他们好,咱们也不能给他们添麻烦,是吧?”宋珏拍拍白萌,示意他放开自己的胳膊,“今年边关形势紧张,除非辽金国内的情况明朗,否则,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离开的。”宋珏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诶呀,先别说他们了,还是说说瑾瑜,你们就光说婚事延期这个事了?如果只是这个事,你们不会呛呛起来,你更不会被气得跑回来哭成这个样子!”他看向白萌,“你觉得呢?” “嗯!”白萌点点头,“肯定还有别的事,公主殿下,是不是赵银和……表现出了对你和这桩婚事的不满?”看到宋瑾瑜不自觉地缩了一下,白萌叹了口气,和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还真是让我们猜着了,婚礼延期不过是借口,他真正想要做的,还是取消婚礼。” “他惦记的还是要跟怡和亲王府分宗,然后自立门户,做出一番事业来,想要在他大哥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甚至……”宋珏摸摸下巴,“他想要老王爷后悔,后悔轻看他,后悔只栽培他大哥。”他看向宋瑾瑜,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他妹妹身边坐下,“傻丫头,你无意中做了人家的绊脚石。” “皇兄!”宋瑾瑜往宋珏的肩上一靠,“我确实是绊脚石,不仅是他仕途上,还是他情感上的。” “情感上的?”宋珏和白萌同时皱眉,“他有家室?” “过年之前,我们见过一面,也是说了几句就分开了。当时,我心情不好,就想要在街上逛逛,买点好吃的东西,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变好一点。逛了没多长时间,我就看到他陪着一个女人进了一家银楼,那个女人看起来就是非常温良贤淑的样子。而且,猛一看长得特别的像世子妃,我就没在意,接着逛。就在我准备回宫的时候,又碰到他们了。两个人很亲热,有说有笑的往与怡和亲王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跟上去了?” “嗯!”宋瑾瑜点点头,“那个女人不是世子妃,她住在大佛寺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面,而且,她不是一个人住,她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岁多、差不多四岁的儿子。” “这个王八蛋!”这回连白萌都忍不住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走。“我去把这个小子抓来,还有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快来人,拦住大统领!”太后娘娘让小内侍拦住白萌,“你刚才还说皇帝沉不住气,你怎么也这么莽撞?我们总要查查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跟赵银和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不对?” “母后说的是!” 宋珏点点头,跑过来抓住白萌的胳膊,把他给拖了回来。他打了一个响指,跟着的暗影从外面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向宋珏和太后娘娘行礼。 “去查一下住在这里的女人,查查她跟怡和亲王府的二公子是怎么回事!” “是!”暗影双手接过宋珏递来的纸条。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查清楚,要不然……朕就把你们打发回嘉平关城,让你们回炉重造!”宋珏眯起眼睛,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暗影,“你们老大是什么手段,你们心里清楚,朕要是怕你们退回去,她要怎么收拾你们,你们心里也是有数的,对吧?” “回陛下,臣等定不负皇恩,定让陛下满意。” “去吧!” 暗影刚要退下,就看到太后娘娘宫里的小内侍跑进来了。 “禀陛下,禀太后娘娘,嘉平关城来人了。”说完,小内侍双手递上了一块令牌。 看到令牌的右下角有一个“十三”的印戳,宋珏喜出望外。 “快宣!” 152 二公子的情史 影十三本不应该在大白天出现在宫里的,但实在是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坏一次规矩,他相信,不管是皇上、还是国公爷、他们家老大,都可以理解他的做法的。 跟着小内侍进了太后娘娘的宫殿,影十三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这是他第一次走正常的路线进宫,还是蛮新鲜的一种体验的。 “属下参见陛下!”影十三单膝跪地,向宋珏和太后娘娘行礼,“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快起,快起!”宋珏跑到影十三的跟前,亲手扶起他,将那块令牌交还给影十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嘶,比上次朕见你,似乎是瘦了一点。”他把影十三拽到白萌的身边,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难得见你白天露面,是辽人有什么新动作吗?” “这件事与辽人无关。” 影十三朝着白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看看宋珏,又看看站在殿中的小宫女和小内侍,轻轻挑挑眉。 宋珏了然,挥挥手让小宫女和小内侍退下,殿中就剩下他们几个人。 “你们俩别走!”影十三拦住准备退下的两个暗影,“一会儿有你们的活。” “是!”两个暗影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神神秘秘的!”白萌伸手拽了一下影十三的头发,“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跟公主殿下的那位准驸马有关,为了公主殿下的声誉,还是少点人知道比较好。”影十三看看宋瑾瑜,“公主殿下,您要有个心理准备,这桩婚事怕是要黄了。” “是跟大佛寺的那个女人有关吗?” “属下那天看到的,果然就是公主殿下。”影十三点点头,“那天,属下跟着耶律南和齐志峰到了大佛寺,他们去寺中礼佛,我在附近盯着,无意中撞见了怡和亲王府的二公子,也就是公主殿下的准驸马与一年轻貌美的女子相会,两个人的举止非常的亲密,外人一看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是在大佛寺里面密会?”太后娘娘很震惊的看着影十三,双手在胸前合什,连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勿怪,佛祖勿怪!” “他们是在大佛寺后面的树林里相会,那个女子是来上香的,二公子应该是来接她的。后来,因为耶律南和齐志峰出来了,属下要跟着他们,就无法顾及二公子和那个女子了。属下看着耶律南和齐志峰回了驿馆,叮嘱驿馆的兄弟看着他们,又重新回到大佛寺后面的小树林。” “他们一直都在小树林?” 宋珏的表情很严肃,虽然他一向亲和,跟自己同龄、同辈的人不会端出皇帝的架子来,但他毕竟还是皇帝,有人在冒犯皇家威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是,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小树林。属下返回之后,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离开了。属下跟着他们去了一家金铺,在门口看到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只是看了一眼二公子就离开了,好像并没有介意他身边的这个女子。”影十三看看宋瑾瑜,“公主殿下是认得这个女人吗?” “不认得!”宋瑾瑜摇摇头,表情有些失落,“她和怡和亲王府的世子妃长得很像,所以,我误认为她就是世子妃,所以,没有介意。” “属下明白了!” “诶诶诶!”白萌很不满的戳戳影十三,“这段故事,我们听公主殿下说完了,你就说说这个女人是谁。” “许久不见,白大统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这可不是好事呀!”影十三不怎么喜欢白萌,完全就是因为这个人对他们沈家军、镇国公府曾经不怀好意,虽然现在双方和解了,但他还是不喜欢这个人的。影十三挑挑眉,送了白萌一个白眼,转过头继续跟宋珏说道,“属下跟着他们回了大佛寺,这个女子住在附近的一个院子里面。来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在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同时,从院子里还跑出来一个差不多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影十三看看宋瑾瑜,“公主殿下看到的就是这些吧?” 宋瑾瑜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我家老大虽然没有见过几次公主殿下,但每次提到公主殿下的时候,都非常的欣赏,都说公主殿下是一个很英气、很爽利、可以交心的朋友。再加上这桩婚事关乎着皇家颜面,属下总不能袖手旁观、看到了当作没看到。所以,属下找了常年在京中、熟悉京中情况的兄弟们调查了一下这个女子的情况,以及……她跟二公子之间的关系。”影十三站起来,跪在宋珏跟前,“属下先斩后奏,还请陛下恕罪。” “不,这件事情做得非常的好!我不会怪你,还要谢谢你!”宋珏扶起影十三,“我相信,小茶知道了,也不会怪你擅自作主的。” “属下谢过皇上!”影十三拽拽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属下当时在想,如果老大知道我知晓内情,但任其发展,害公主殿下被骗、害皇家颜面蒙羞,大概会把我的皮给扒下来的。” “十三呀,你想得非常的对!”宋珏拍拍影十三的肩膀,“小茶一定会这么做的!”他给影十三倒了一杯茶,“所以,你现在是拿到了证据吗?” “拿到了!”影十三双手接过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喝光,点点头,“那个女子叫做梁淑,今年十九岁,跟二公子赵银和的年纪相仿。她是前户部侍郎梁余庆的小女儿,梁家当初被抄家的时候,梁淑的母亲在娘家待产,她的娘家在距离西京差不多一百里的冯家镇,再加上梁淑的母亲是妾侍,所以逃过了一死。” “梁余庆?”白萌微微一皱眉,“这个名字挺熟悉的呀!”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戳戳影十三,“他犯了什么大罪都到了满门抄斩的地步了?” “你那个脑子是怎么回事?”宋珏叹了口气,“前户部侍郎梁余庆,那个贪墨了十万两军饷、跟前兵部尚书杨雄一起问斩的梁余庆!” “我想起来了!”白萌一拍脑门,“居然他还有后人活下来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冯家镇生活?”看到影十三点点头,宋珏接着问道,“那她怎么和赵银和搅和在一起的?她后来是到西京生活来了吗?” “是这样的!”影十三又喝了一碗茶,“五年之前,也就是赵银和十四岁那年,他和几个西京城的公子一起去了冯家镇游玩,那个地方虽然在山里,但是个天然的猎场。” “他们是去打猎的。” “没错!”影十三点点头,“打猎回来在镇上休息,救下了被镇上恶霸欺负的梁淑,她的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奶娘一起生活。因为长得很漂亮,所以经常被镇上的恶霸骚扰。不知道二公子当时是怎么想的,结果就是为了救梁淑,自己身受重伤。” “我明白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白萌冷笑了一声,“真是个恶俗的故事,现在戏园子里的戏文都不这么演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影十三叹了口气,“二公子在梁家养伤养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暗生情愫,他伤好准备回京的时候,把梁淑也带回了西京,在大佛寺附近购置了一个院子,用来安置这一主一仆。” “所以,那个差不多四岁的小男孩是赵银和的儿子?” “是的,二公子很疼爱他,几乎每天都去看他。” “老王爷可知道这件事?” “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老王爷和世子都不知情,他们一直都认为,二公子真心喜欢的是公主殿下。”影十三看看宋珏,看看那两个暗影,“属下建议,请老王爷、世子、二公子进宫一趟,如果可以的话,那个女子和那个小男孩也请进来,咱们双方对质,免得皇上降罪的时候,他们死不承认。” “皇上!”白萌看向宋珏,轻轻点点头,“臣以为,十三兄弟的提议非常正确。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应该是二公子背着老王爷和世子养在外面的,他们并不知情。臣还是那句话,既然要退婚,就要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退婚,不能让他们把脏水泼到咱们头上来!” “小萌和十三说的对。”太后娘娘跟影十三和白萌站在了同一个战线,“这个赵银和要是娶的旁人也就罢了,偷偷摸摸的处理掉就算了。但他现在要做的是咱们皇家的女婿,以后出去人家都说,他是瑾瑜的驸马。一个驸马居然在成亲之前,养了个外室,还弄出了个孩子,这要是传出去,瑾瑜怎么做人呢?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件事,那就彻底解决吧!”太后娘娘看看宋瑾瑜,“丫头,你是怎么想的?” “一切由母后、皇兄做主!”宋瑾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情绪也相对的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但是,我有一个请求。请不要牵连那个女子和他的孩子,在这件事里,他们是无辜的。” 153 判决 白萌亲自带人去了怡和亲王府,老王爷和世子看到大统领似笑非笑的样子,听说要请他们父子三人进宫面圣之后,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那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种不详的预感在来到文德殿的时候,越发的明显,直到看到两个黑衣侍卫带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和一个长相酷似幼年赵银和的小男孩的时候,老王爷和世子绝望了,他们终于知道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不等宋珏开口,父子二人同时跪倒在地,砰砰砰的向宋珏磕头,口称“罪臣之错,请陛下恕罪”。 “哦?恕罪?”宋珏一挑眉,冷笑道,“老王爷、世子,你们何罪之有啊?” “罪臣……”父子二人对望一眼,“罪臣有欺瞒陛下、知情不报之罪!” “好一个欺瞒之罪!好一个知情不报之罪!” 宋珏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龙案,白萌站在他身边,看到他的手心瞬间红了,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老王爷,世子!” 白萌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拽了一下宋珏的袖子,那意思是说接下来的事交给他就好。 宋珏轻咳了一下,微微颔首,自己稍微往后一靠,决定静静的看戏。 “老王爷,世子!”白萌慢慢的走到怡和亲王、世子赵金和的面前,看看同样跪在地上、表情很平静的赵银和以及那对已经抖的不成样子的母子,微微蹲下身子,问道,“看来二公子的这件事,并没有瞒住两位呀!两位是什么时候知道二公子已经娶妻生子的?是婚事订下之前呢,还是最近这几天?”看到世子赵金和张嘴,白萌又补充了一句,“世子殿下,您可要想好再说哟!你们怡和亲王府的罪名已经不少了,之前三公子逃婚,现在二公子又闹了这么一出,老王爷和世子又都是知情人……”白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再不说实话,怡和亲王府怕是要消失在西京城了!” “多谢白大统领提醒,本世子知道该怎么说。”赵金和向宋珏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禀陛下,罪臣确实是最近几天才知道的,准确说是年夜饭的时候才知道的。罪臣二弟在年三十晚上带着这个女子和这个孩子回了府,说这是他的妻子和儿子,是他一生最爱的人。自从他和公主相识、订婚之后,他就一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犹豫当中,最终他决定不要做一个抛妻弃子的人,所以,才带着这对母子来跟我们坦白。” “二公子,很有勇气!”白萌点点头,走到赵银和的跟前,“你知道坦白、甚至是悔婚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知道,前途尽毁。” “光是前途尽毁吗?”白萌冷笑了一声,“欺瞒陛下,辱没皇家威严,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他看看那个女子和小男孩,“你的这个所谓的妻子、儿子都要给你陪葬,你白发苍苍的父亲、你的兄长一家以及你可怜的、只知道读书的三弟,甚至怡和亲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要因你而受到牵连,因你而丢掉性命。” “我……我没想过这些。” “没想过?二公子,你想的可不少呢!”白萌冷笑了一声,走回到宋珏身边,从龙案上那起一沓信纸,“从你的书房里,我们可找到不少好东西呢!”他看看赵金和,“世子殿下,您的这位二弟是真心想你死的。” “白萌,你少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白萌摇摇头,轻轻甩了一下手里的信纸,“人证、物证俱在,二公子,你想否认已经来不及了。作为怡和亲王府的嫡次子,从出生那天开始,你注定了就跟世子之位、跟王位无关,除非世子殿下突然死了,你才有可能成为怡和亲王府的新世子。而这么多年来,你也没少为这个付出努力,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尝试了,对吧?” 赵银和怒视白萌,但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说没关系,你的日志、手札里都写得很详细。”白萌看向老王爷和赵金和,“老王爷、世子殿下,二位应该还记得,世子殿下大约从十年前开始频频遭受暗算,甚至惊动了陛下,陛下特意调了暗影过去保护世子,但依然不能避免世子不受到伤害。差不多四年之前,暗算戛然而止,我们调查了很久,都没有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结论。不过,现在我弄明白了,这个幕后之手为什么会停止暗算。” “扶老王爷和世子起来。”宋珏看看站在一边的暗影,“赐坐。” “谢陛下!”老王爷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赵金和赶紧跑过来扶住他父亲,让他父亲慢慢的坐下。“罪臣……实在无颜面见陛下,这个孽子……” “老王爷,稍安勿躁,听听大统领是怎么说的。”宋珏淡淡一笑,朝着白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老王爷,世子殿下!这个幕后之手,就是二公子。而他停手的时候,正好是这个孩子……”白萌指指缩在梁淑怀里、不敢抬头的那个小男孩,“他出生的那天,从这个孩子出生之后,针对世子殿下的暗算就结束了。”他翻了一下手里的那些信纸,挑出了跟这一部分有关的递给了老王爷和世子。“这是物证,二公子亲笔写下的,是绝不会有错的。” “你……”老王爷越翻越生气,越看就越喘得厉害,他指着赵银和,气得哆哆嗦嗦,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你这个孽子,你就这么想你大哥死嘛!你们是兄弟呀!” “老王爷息怒!”白萌的表情淡淡的,他看看沉默不语的赵银和,“二公子大概从来没有把世子殿下、还有三公子当作兄弟吧,一个必须要除掉的对象,一个可以利用的蠢货。二公子之所以会停止对世子殿下的暗算,是大佛寺的老和尚说他杀戮太重,会影响到他的儿子,所以,逼迫他不得不收手,他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他可以不在乎,但他在乎他的儿子。可他从来没有放弃要除掉世子殿下,而与公主殿下的相识,又让他看到了机会。” “我明白了!”赵金和点点头,“他假装同意与公主相爱,要与公主成亲,然后选择在成亲之前,主动爆出自己已有妻子、孩子的事实。这个事实一旦被陛下、被公主得知,怡和亲王府将面临灭顶之灾,全族上下必然会被斩杀,无一例外。而他可以事先买通狱卒或者别的什么人……”他看向自己的二弟,“我知道你交往甚密的朋友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刑部的,他们都欠了你很大的人情,到时候会不会把你以及你的妻儿救出去,这个我们说不好,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 “世子殿下英明,二公子就是这么计划的。我不得不说,杀人不见血这招,真的是非常高明!”白萌眯起眼睛,缓缓的说道,“既可以除掉自己的心头大患,又可以如自己所愿,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大统领!”宋珏朝着白萌招招手,“二公子的目的不是想得到世子这个位子嘛,怡和亲王府都没了,他最终的目的可就达不到了。” “皇上!”白萌走到宋珏身边,微微欠身,说道,“二公子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世子的命呀,只要世子死了,怡和亲王府是否还存在,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赵银和,你可认罪?” “事到如今,我不认也不可能了。”赵银和冷着脸,没什么表情说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不管陛下如何惩罚,我都不后悔。” “哦?哪怕是失去生命,也不后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我尽力了,就不后悔!”赵银和看看梁淑,“不好意思,牵连了你,如果有来世,我们再续前缘吧!” “陛下,罪臣……” “老王爷,朕心中有数,不必多言。”宋珏一摆手,“赵银和,朕满足你的心愿,即日起赵银和与怡和亲王府再无半点关系,因赵银和欺君罔上、妄图弑父杀兄,罪无可赦,暂押天牢,年后处决。怡和亲王府褫夺封号,降为平民,永不叙用!”他看向梁淑,又看看他怀里的那个孩子,“带着孩子离开西京城好好生活,永世不得踏入西京城半步。” “罪臣……”老王爷和赵金和同时跪倒叩头,“遵旨,谢陛下不杀之恩!” 154 这叫情趣! 西京城发生了什么,远在嘉平关城的沈昊林和沈茶尚不知晓,他们跟薛瑞天、金菁、金苗苗分开之后,直接来到了地牢,看望那个来自二虎堂的阿白。 “阿白兄弟,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想通了?” “国公爷,沈将军!”阿白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免礼!”沈茶和沈昊林看着牢房里的阿白,“想见我们是有什么事情?” “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见一下红叶。” “哦?”沈茶挑挑眉,“你怎么知道红叶在镇国公府?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你想见的那个人?”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在嘉平关城也不少时日了,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情况多多少少也是了解的,所以,我可以确定,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阿白很认真的看着沈茶,目光没有一丝丝的闪躲,“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我承认,是我雇猫三儿偷入镇国公府的。这跟探查情报没关系,完全是出于私人原因。有件事情,我必须要搞清楚。” “私人原因?”沈昊林朝着影五招招手,让他搬来一个长凳,和沈茶一起坐下,“说来听听。” “我想要找一份名单。”阿白看着沈昊林,“国公爷较沈将军年长一些,应该会有些印象,大概是十四、十五年前,夏、辽、金爆发了一场大混战,嘉平关城险些就被破城了,还是沈家军力挽狂澜,将辽、金打败。在那场战场中,城中百姓自发应敌,很多人都在那场混战中而丧生。后来,老镇国公和老武定侯专门派人来统计过战死的百姓名单,国公爷,您可有印象?” “十四、十五年前……”沈昊林想了一下,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的确有这么一份名单。你要找这份名单做什么?你的父母在嘉平关保卫战中战死了?” “这么多年,我都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因为战争结束之后,我没有找到他们,询问了几位跟他们一起上战场、侥幸活下来的叔叔、伯伯,他们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战死了。但……”阿白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但,我在二虎堂见到了他们。他们在二虎堂是负责训练新人的,而且……他们已经不认识我了。” “你找那份名单的目的是要确认,你的父母确定是死了,而二虎堂的那两个人并不是你的父母,对吧?”沈茶点点头,“那份名单我看过,你的父母叫什么?”听到阿白说了两个名字,她轻轻摇摇头,“很遗憾的告诉你,那份名单上并没有这两个名字。” “二虎堂的那两个人就是你的父母,也许是当年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们不记得你了。”沈昊林看看阿白,“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跟你记忆中的一样吗?” “应该……也不一样了,按理说,他们是夫妻,关系应该非常的亲密,但两个人表现出来的,感觉就是同僚,特别的客气。而且,我分别跟踪过他们俩,他们并不住在一起。”阿白的表情有些失落,“看来,不仅是不记得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记得了。” “节哀顺变吧!”沈茶淡淡的说道,“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遇到过,或许再过一些年,他们的记忆就会恢复,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一家三口团聚?”阿白苦笑了一下,“我如今是这个境地,落到二位的手里,二位会放过我不成?” “为何不行?你让猫三儿夜入镇国公府,不是私人原因吗?这一点,我们还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沈将军,我毕竟是辽国二虎堂的人,虽为夏人,但效忠的却是辽国王室,你们……” “那不过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们又有何干?”沈昊林拉着沈茶站起来,“如今,夏、辽两国交好,我们和耶律王室也有一些约定,你们这些人一旦被抓住,我们不会杀掉你们,会把你们遣返回辽国的。而你……在辽国使团回国时路经嘉平关城的时候,我们会把你交给耶律南公子,让他把你带回去进行处置的。” “……我知道了!”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要走,阿白抓住牢房的栏杆,“国公爷、沈将军,红叶她……” “说到红叶,我想提醒你一句。”沈茶站住,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们之前的感情怎么样,但现在,你们两个的立场是不同的。如果你的心里还惦记着她、还愿意为她做点什么,就不要再提什么见面、叙旧的事。这是忠告,请你谨记!” 说完,沈茶转身拉着沈昊林就离开了,只留下阿白,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发呆。 “最后那段话说得很棒!”出了地牢,沈昊林裹紧沈茶身上的斗篷,“彻底切断他跟红叶之间的联系。” ”能不能真的切断,要看红叶跟我们说的是不是实话,也要看她会不会背着我们去看这个阿白。“沈茶转回身看了一眼地牢,”所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过,兄长可相信他说的那段关于名单的事?“ “一个字都不信,谁信谁傻!”沈昊林摇摇头,“别看他表现的挺真诚的,但也只是表现而已。如果真的是想确认爹娘的情况,被抓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坦白,而不是以这个作为交换条件,达到他想要见红叶的目的。你拒绝他之后,他那一脸的失落才是他真正要表达出来的情感。”沈昊林握着沈茶的手,“离午饭的时间还有点早,想出去走走吗?” “外面的人那么多,我不想去。”沈茶想了一下,“嗯,我们去骑马吧?好几天都没有练功了,浑身上下特别的难受。回头师父要考校功夫的时候,发现我们退步了,是不会给我们留情面的。” “好!” 沈昊林应了一声,拉着沈茶往马厩的方向走去。到了马厩,牵出了踏雪和追风,二人翻身上马,直奔军营后面的马场而去。 “兄长!”沈茶拉住缰绳,轻轻拍拍踏雪的脑袋,“我们比一场,如何?” “来呀!驾,追风,你要是输给了踏雪,我可是要看不起你的!” “踏雪,超过追风,有糖吃!” 沈昊林和沈茶像是两道疾风一样飞驰而去,跟在他们身后的影五和梅林、梅竹,还有休假回来的影十五,四个人面面相觑。 “五哥,怎么办?”影十五摸摸下巴,“你说这国公爷和老大,没事赛什么马啊,这大雪天的,踏雪或者追风要是稍微打滑了一点,还不摔着他们?” “你懂什么,这叫做情趣!”梅林和梅竹一人踹了影十五一脚,“先让他们两个自己玩会儿,咱们待会儿再过去。你们是不知道,将军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着新战法,说不准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国公爷比划比划。”梅林拍拍影十五,“十五,你跑得快,回去取一趟国公爷的长刀和将军的鞭子,等你回来,我们再一块追上去!” “得嘞,我马上就回来啊!” 话音未落,影十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155 心痛的国公爷 马厩和马场的距离不太远,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 其实,沈茶的这个提议是有点小私心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琢磨一个新的战法。这种新战法在她脑子里面演练好多次了,甚至有的时候做梦都能梦到这个。但最近这段时间俗事缠身,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演练一下,正好今天有空闲,她要跟她的兄长好好的演练一番。 只不过,沈茶觉得自己的这个新战法还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对地形、地理位置的要求比较高,像草原这种空旷的地方,十有八九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不但起不了作用,还有可能会拖累自己。 但这个效果是不是真的这么差劲,沈茶也不是特别的确定,毕竟这个新战法目前只是一个想法,虽然在脑子里面眼脸了很多次,但并没有真正的实践过,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会带来意外的惊喜,还是意料之中的失落,她自己也说不太好。 “跑那么快做什么?”很轻易的追上了沈茶,沈昊林跑在她旁边,疑惑的问道,“看你这个一脸阴谋得逞的小坏样,是想做点什么小坏事吧?” “没有!”沈茶朝着沈昊林一笑,轻轻夹了一下踏雪的肚子,“就是好久没有骑马了,想要好好的跑一跑。不光是我,踏雪和追风也好长时间没有出来遛遛了,自从休战期开始,它们就在马厩里吃了睡、睡了吃,光养膘,一点活动都没有了。兄长,以后要找机会多跑一跑,省得它们两个胖得都走不动了。”她拉住缰绳,让踏雪放慢速度,稍微扭过身向后面看了看,“小五他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跟上来?” “他们应该一会儿就能追上来!”沈昊林向她伸出手,“一起跑几圈?” “好啊!” 沈茶握住沈昊林的手,稍微一借力就跃到了追风上,紧紧的抱住了沈昊林的腰。 “我要加速了!”沈昊林坏坏一笑,“驾!驾!追风,跑起来!” 追风似乎是挺懂了沈昊林的话,一瞬间跑得飞快,就好像是一道黑影一样疾驰而去。被主人“抛弃”的踏雪也不甘示弱,跟着追风跑起来了。 影五带着梅林、梅竹和影十五赶到马场的时候,就看到这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在自己的面前疾驰而过。 “啧啧啧!”梅竹一脸羡慕的看着共乘一骑的两个人,“看到这一幕,突然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将军第一次学骑马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幕再次出现,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又感觉时间似乎从来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拍拍梅林,“是不是?” “嗯!”梅林点点头,“嘶,他们两个真的很般配,对吧?” “没错,非常的般配。”梅竹赞同的点点头,“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人了!” “诶呀,国公爷和将军般不般配跟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影十五扛着沈昊林的斩马刀、拎着沈茶的长鞭,“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将军又搞出了什么新的战法,是不是能搞蒙那帮金人和辽人。”他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的速度慢慢降下来的,追风踢踢踏踏的溜达到了他们面前,影十五一脸无辜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们玩得挺好?挺开心?能不能把你们的东西认领回去?” “真贴心,我刚才还想着让你们回去帮我们拿兵器呢,没想到,没等我说,你们就已经做到了。”沈茶从追风的背上跳下来,重新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将沈昊林的斩马刀接过来交给他,然后又拿上了自己的鞭子,转头看看沈昊林,促狭的笑笑,“兄长,打一场,如何?” “我就说你憋着坏呢,你还不承认,现在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吧?”沈昊林一挑眉,“既然你说出来了,那么,为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想怎么打,说吧?” “就正常的打!”沈茶一踹踏雪的肚子,朝着沈昊林挥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兄长,现在开始了!” 话音未落,第一鞭子已经朝着沈昊林抽了过来,沈昊林一点都不紧张,稍稍一侧头,躲开了沈茶的攻击。正当他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目标……跑了。 “我勒个去,居然跑了!”影十五勾着影五的肩膀,“这打一下就跑的招数,老大以前可没用过。虽然也用过一些小计谋什么的,但一直都是正面打,毕竟大多数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也说了,大多数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自然不需要用这种招数呀!”影五看沈茶“逃跑”的这个路线,摸摸下巴,“十五,你说老大是在算计什么呢?”他伸手一指,“你看,她又绕到了国公爷的身后去了,国公爷的反应也快,直接从马上跃起,老大的这一鞭子就落空了。然后,她……” “她一拨马头,又跑了。”影十五叹了口气,“偷袭一下,转身就跑,五哥,这个招数怎么那么的猥琐啊?一点都不配咱们老大,老大怎么想出这么一个战法的?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从来没有人用过,至少我在战场上没有看到过。” “新颖倒是新颖,效果差强人意。”影五摇摇头,“回头再把自己累个好歹,也没能打赢国公爷。” “想要趁其不备绕到背后偷袭,马的速度就要更快,身手更要敏捷。老大占了伸手敏捷的这一点,但踏雪跑起来的速度几乎和追风一样,并没有优势可言。” 和沈茶周旋的沈昊林,一眼就看穿了沈茶的意图,沈茶第一次跑掉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没有戳破,只是想要看看这丫头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看她骑着马在自己面前绕来绕去,绕的眼睛都要花掉了,沈昊林无奈的笑笑,这丫头越来越鬼灵精了,想出来的战术也越来越猥琐了。 “吁!踏雪,停下来,别跑了!”沈昊林追上了沈茶,拍拍她的脑袋,“照你这个跑法,到了天黑,咱们也分不出胜负来!” “吁!”沈茶拉紧了缰绳,轻轻咳嗽了两声,跟着沈昊林在马场上慢慢的踱步,“兄长是没有把握赢我?” “赢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这个打法很有问题,是专门针对喜欢正面开打的金人的?” “不单单是金人,辽人也同样适用的。他们一个生活在黑山白水之间,一个生活在茫茫的草原上,他们所擅长的,就是这种一望无际的空旷地形。只要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二话不说上来就开打,连个阵型都不摆。虽然大多数的情况下是我们赢了,但赢的很艰难。我们在这样的地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比较容易吃亏。所以,我就一直琢磨着,怎么能弥补这个缺憾。但现在看来,这个战法还是不太适合的。双方对阵的时候,一定都是排好阵法的,如果是在我们熟悉的山地、密林这样的地势,我们可以设下埋伏,诱敌深入,但空旷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耍的是什么花样,对方是不会上当的。” “不适合大规模的战斗,不见得不适合一对一的搏斗,其实,这个打一下就跑的猥琐战术更适用于面对比我们功夫更强的人身上。我们可以慢慢的耗时间,打一下就跑掉,让对方来追,逃跑的路线嘛,不要太有规律,让对方摸不到头脑。然后找准机会再打一下,再跑掉,再让对方追。这样就可以慢慢的延长打斗的时间,慢慢的耗掉对方的体力和耐性。等到他的体力和耐性都被消磨得差不多的时候,找准机会、找准破绽、一击致命!” “不,如果对方的马比较快,或者对方也是用长鞭这一类可以远距离进行攻击的兵器,再或者擅长弓箭,跑得再快也是没有用的,还是很容易被攻击到的。”沈茶摇摇头,“这个战法失败,我还是要再想一想。等我想好了,还是要找兄长实践一下的!” “所以,你今天来这么一出,是专门找我练手的?” “也不能算是专门,我的目标并不是兄长。”沈茶点点头,看看沈昊林,一笑,“其实,我想要挑战一下师父的,但是师父病了,没办法,只能选择兄长了。” “原来,我是那个退而求其次的备选。”沈昊林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茶儿,你伤害了我,还表现的如此不在意,我真的很伤心,你如果不补偿我的话,我想我就要落下心痛的病根儿了。” “想要我补偿啊?”沈茶一挑眉,“好哇,不过,我有个条件,兄长要是能打赢我,随便你提什么要求。” “成交!” 说话间,两个人再次战在一起。 156 使坏的沈将军 沈昊林和沈茶基本上可以算是棋逢对手,斩马刀和乌金长鞭都属于长兵器的范畴,于长短而言,两个兵器势均力敌,并不存在所谓的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这个说法。而长鞭的灵活性其实远胜于斩马刀,攻击的角度相对来说比较刁钻,这也是沈茶对上沈昊林唯一的一点优势。 可惜,这唯一的一点优势并不能起到决胜的作用,沈昊林对于刀的理解、用法远胜于沈茶对长鞭的理解、用法,两个人以往的对战,粗略算下来,输赢几乎是五五开,若细算的话,沈茶还略逊一筹。 沈茶一鞭子抽向沈昊林的左侧腰,沈昊林向右轻拨马头,堪堪躲过去。 第一鞭子走空,沈茶挥动大臂,鞭子转向沈昊林的刀柄,沈昊林踹了一下追风的肚子,追风鸣叫一声,躲开沈茶的鞭子,朝着观战的影五等人跑去。 “诶诶诶,他俩打他俩的,往我们这里跑干什么?”影十五嗖的一下躲到了他五哥的身后,扒着影五的肩膀,悄咪咪的看着,“不要误伤无辜啊!” “瞧你那怂包的样子!”梅竹哼了一声,“白长那么大的个子,胆子就那么的一丢丢,真给暗影丢人。” “你才丢人呢!”影十五把自己整个人都压在影五的后背上,看都不看梅竹,“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没有!”梅林、梅竹异口同声的说道。 “去,别打岔!”影十五朝着这姐俩扔了一个油纸包,“给你俩点零嘴吃,堵上你俩的嘴!”他拍拍影五,“五哥,五哥,你有没有感觉到……” “有!”影五回过头,朝着影十五笑了一下,“我也打断你了,你有没有好吃的东西堵上我的嘴呢?” “五哥,你跟这俩臭丫头学坏了!”影十五摸摸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摸出了一块糖塞进了影五的嘴里,“我觉得老大今天有点力不从心,你们看,每一鞭子的劲道都显得有些绵软,力道不足的样子。” “正常呀!”梅林啃着一个鸡爪子,说道,“她今天开始喝药了,怎么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劲儿来呢!幸好现在不打仗,要不然,将军只能跟军师换换了,她在后面出谋划策,军师顶盔贯甲去冲锋陷阵了。”她扬扬下巴,“国公爷知晓这一点,所以也没全力以赴。” “这两个人已经过了二十多招了,全程都是老大追着国公爷在打,国公爷也不还手,这让得也太明显了。”影十五摇摇头,“看着吧,老大一会儿就得暴躁!” 果然不出影十五所料,在打完三十招的时候,沈茶就爆发了。 “不打了!”沈茶拉住缰绳,很怨念的看着跑在前面的沈昊林,“兄长这是看不起我吗?” “当然不是!”一看沈茶有点生气,沈昊林赶紧催着追风跑回到她的身边,拿出帕子给沈茶擦擦汗,“我是有点担心你,第一天喝药,体力会跟不上的,我……” “哼!”沈茶一撅嘴,扭过脸不看沈昊林,“看来兄长不想要补偿了!” “当然不是了,我肯定是想要的呀!”沈昊林拉住踏雪的缰绳,“是我错了,好不好?这样,咱们再打一场,这一场我绝对会认真对待的,好不好?” “这是兄长说的,说话算话!” “没问题。”沈昊林放开踏雪的缰绳,“来吧!” 等沈昊林准备好了,沈茶催马上前,再次向沈昊林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沈昊林说话算话,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味的避让、逃跑,他躲开沈茶的鞭子,单手拎着斩马刀,由上而下朝着沈茶的右肩砍了下去,沈茶微微一矮身,斩马刀落空。沈昊林轻轻一转刀柄,顺着躲避的方向砍了过去,沈茶向左一闪身,半挂在马背上,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趁着沈昊林收招的时候,沈茶重新坐回到马背上,同时,鞭子朝沈昊林的左胳膊抽去,沈昊林大刀一横,就听到很清脆的“叮”的一声,将这一鞭子挡了回去。 “啧啧!”影十五继续扒着影五的肩膀,“国公爷是真怕老大生气,看这十几招打的,这才是一贯的水准。” “老大会输的!”影五叹了口气,“刚才的跑马和前两次的对打,已经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她自己应该察觉到了。你们看,现在她开始用计谋了,虽然还是面对面对打,但每一招都留着后手,在寻找一个机会,争取以巧取胜。” “以巧取胜?”影十五扁扁嘴,“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非常的难,因为她跟国公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练功,对彼此的套路太过于熟悉,你看他们在战场上是完全不用交流的,只凭眼神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影五无奈的摇摇头,“有的时候,太有默契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跟别人打,倒霉的是别人,赢的是他们两个。但这两个人相互对打,谁都不太容易赢。” “看!”影十五指向场内,“老大的鞭子裹住了国公爷的刀柄,她拽了一下……可惜,没拽动。国公爷的那把刀足有两百斤,她要是能拽动就怪了。” 虽然没听到影十五说了什么,但沈茶这一拽没拽动,她自己也有点害羞。她的体力耗费得也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缠住了沈昊林的刀柄,她可不能放弃,这也是她唯一可以赢过兄长的机会。第一次没扽动,沈茶又拽了第二次,但依然跟上一次一样,沈昊林和他的斩马刀稳稳的坐在追风的背上,一丝丝的晃动都没有。 “噗!”看到沈茶的小脸那叫一个白,沈昊林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那样子看起来特别的欠揍。他笑得贼兮兮的,跟沈茶说道,“宝宝,这样吧,咱们公平一点,免得你说我欺负你。只要你能让我稍微晃一晃,就算你赢了,好不好?” 沈茶点点头,抹掉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的气息,坐在踏雪的背上运功,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沈昊林和他的斩马刀往自己的这个方向拽,可惜还是白费力气。抬起头,看着沈昊林笑得乐不可支的样子,她撇撇嘴,又多拽了几次,依然是无功而返。 就在现场所有的人都认为她要放弃,沈昊林认为她要认输、放松警惕的时候,沈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偷偷松开了握着鞭子的手。 沈昊林一直跟沈茶较着劲儿,他是等着看,他家宝宝什么时候会选择放弃。但没想到她会突然松手,瞬间失去了牵制力,沈昊林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沈昊林很庆幸自己的平衡力还不错,身手也是很矫捷,追风相当的给力,他及时的坐稳了,要不然,真的很有可能上了沈茶的套儿。 等到沈昊林坐稳了,朝着突然使坏的沈茶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她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失落和遗憾。 “玩得挺开心?”沈昊林把鞭子从自己的斩马刀上解下来,伸长胳膊把沈茶抱到自己的马背上,“我要是真摔下去了,你就该内疚了,宝宝!” “我哪里会让你真的摔下去?”沈茶往沈昊林的怀里一靠,“就是看你笑成那个样子,想要吓唬吓唬你。” “这回打高兴了,是不是?”沈昊林朝着影十五招招手,等他跑到跟前,把自己的斩马刀和沈茶的鞭子交给他,“你们去吃午饭吧,再好好的歇个午觉,我们回去洗个澡,就直接去暖阁了,不用跟着了。” “是!” 157 密旨 沈茶收到公主退婚的消息,是在初四的上午,她和沈昊林从马场回来,刚刚洗完澡、换好了衣服,正在擦头发的时候,影十三就领着那几个被派去护送潘公公的暗影来敲门了。 从初二开始,每天喝完了药、补上一小觉之后,沈茶都要拉着沈昊林去马场骑马,然后再对打一次。沈茶发现,骑了马、练了功夫之后,她每天都是精神饱满、精力充沛的。据金苗苗的诊断,在练功的过程中,药才真正发挥了它应有的左右。不仅如此,薛瑞天和金菁也说,脾气也变得好一些了,大师果然就是大师,这药跟神药也没什么区别了。 “回来了?”打开房门,沈昊林看到影十三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暗影,“潘公公送回去了?” “是,国公爷。”那几个暗影向沈昊林行礼,“我们看着潘公公一行人进了西京城,看着他们进了皇宫。” “属下在皇宫外面碰到他们的。”影十三朝着几个暗影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等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压低声音说道,“国公爷,出大事了!” “进来!”沈昊林一侧身,放影十三进来,关好了房门,给他递了杯水,“茶儿,十三回来了!” “回来了?”沈茶擦着头发,从里间走出来,看到影十三捧着茶杯冲自己傻笑,好奇的问道,“不是让你跟着辽国使团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是陛下让我回来的,西京……出大事了!”影十三把公主、怡和亲王府的事情都说了一边,着重说明了赵银和跟梁淑以及他们的儿子的事情,说完之后,叹了口气,“公主殿下当时就在屏风后面听着,跟在她身边的小宫女在事后说,整个审问的过程,公主殿下的表情很平淡。审问结束之后,陛下找了我,说让我立刻回来禀报这件事情。陛下说,别人他不放心,只有我最合适。至于辽国使团那边,白大统领已经安排人接手了,我也叮嘱了咱们的兄弟,要盯紧使团里的每一个人,不可放松。” “公主殿下……”沈茶被影十三的讲述给惊着了,“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之前已经见过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小孩了,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准备的。”影十三又叹了口气,“但当时在太后娘娘宫里的时候,公主殿下非常难过,她那么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哭的是稀里哗啦的,真的是让人非常的心疼。就连白大统领,都给气坏了,要不是太后娘娘拦着,他会跑道怡和亲王府把赵银和暴揍一顿了。” “白大统领一向就是这样的嘛,嫉恶如仇,喜欢抱打不平。”沈茶有些头疼,靠在沈昊林的身边,有气无力的说道,“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下,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咱们怎么跟小天哥和两位郡王爷去说这件事情啊?瞒是绝对瞒不住的,小天哥,我不是特别的担心,他可以冷静的进行思考。但咱们的这两位郡王爷……”她看向沈昊林,“怎么能摁住他们?他们两个跟公主殿下的感情非常的好,知道公主殿下被怡和亲王府、尤其是赵银和伤害成这个样子,他们不得疯了?非要收拾行李回西京不可!” “老大,不怕!”影十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双手递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陛下给了密旨,如果两位郡王爷不听话,国公爷和老大可以将他们关押起来。” 沈昊林拿过那个卷轴,打开一看,轻轻挑挑眉,“宋珏这个家伙,脑子终于清醒了一回。”他叹了口气,“有了这个,无论两位郡王爷怎么折腾,咱们都有办法管教他们了。” “总觉得这一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来蹭去,蹭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影十三,“赵银和是被年后处决吗?” “是!”影十三点点头,“白大统领给我送行的时候还说,砍头对他来说是解脱,根本就不是惩罚。” “说得有道理,应该让他活着,让他去做最最最下贱的活儿,这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沈茶摇摇头,“十三,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一会儿你还要跟郡王爷和侯爷再说一遍。” “是。” “一个时辰后,暖阁见。” 影十三放下手里的茶杯,向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麻利的离开了房间。 “这个赵银和,还真是小看他了。”沈茶闭上眼睛,“之前咱们都以为他是个厚道的人,没想到怡和亲王府道行最深的就是他了,为了毁掉世子殿下,居然能谋划这么久……他是个有本事、且可以忍辱负重的人。如果他伤害的不是瑾瑜,我倒是挺佩服他的。” “怡和亲王府彻底被他给搞垮了,还真是应了老王爷之前的预感,王府毁在他的手上了。”沈昊林抱住沈茶,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你师父……这两天好多了吧?” “嗯,本来就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咱们不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让他注意一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就像苗苗说的那样,吃几副药、休养两天就好了。不过……”沈茶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了,先瞒着吧,回头他心里不舒服,病就会好得慢了。等他病好了,咱们再跟他说,好吗?” “你说得对!”沈昊林拍拍她的后背,“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师父和晏伯年纪大了,这样的事情,还是缓缓再说吧!庆幸的是,虽然王位丢了,人还是活着的,总比被那个不孝子给牵连到把性命都给丢了要强太多了。不得不说,宋珏这一点做的很好,老王爷和世子殿下一定会非常感激他的。” “我觉得,他们应该感激瑾瑜才对。”沈茶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无论赵银和做了什么,公主殿下的婚事取消一定会在西京城引发轩然大波的,成为被大家议论的焦点。最重要的是,那么多的外族都是因为公主殿下的婚事才齐聚西京城的,他们不会就事论事,而是会把这件事情当作大夏的一个笑料,竭尽全力的嘲讽。” “就是因为这样,赵银和才是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了他都不过分。不过,你刚才说的很对,让他活着,让他生不如死,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沈昊林打开那个卷轴,仔细的看了看,突然,他拍拍沈茶,“宝宝,你看看这个绢丝是不是有问题的?” “我看!”沈茶一下子就坐起来了,接过沈昊林手里的密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好像是里面有东西,但是看不太清。兄长,帮我点两盏蜡烛。” “好。”沈昊林站起来,点上了桌边的蜡烛,举着烛台凑到了那份卷轴的跟前。 沈茶举着圣旨对着烛台仔细的照了好一会儿,“兄长,兄长,你看这里面应该还有一张纸,是不是?” “哎,宋珏这个小子,又来了!”沈昊林熟门熟路的找出了专门拆圣旨的工具,“上一次是跟我们说两位郡王爷偷跑出来了,要我们好好照顾一下,不知道这一次又给我们找了什么大麻烦。” 158 忽悠 沈茶小心翼翼的把圣旨里面的那张夹层给夹出来,里面是一张空白的纸。 “这么一看真的是大事。”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不会真的如了我们的愿,把那个混蛋赵银和给偷偷的弄到咱们这里来了吧?” “有可能,但我有一种更不好的预感。”沈昊林从小盒子里面拿出了一瓶小药水,那起毛笔蘸了一些,轻轻的涂抹在了空白纸张,等到整张纸都涂满了,拿到烛台上面小心的烤干,“你听十三刚才的表述,瑾瑜非常想要到咱们嘉平关城来,我觉得……”沈昊林朝着沈茶一挑眉,“看吧,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是……瑾瑜的信?”沈茶扒着沈昊林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信里面的内容,“她真的想要来咱们这里呀,陛下还居然答应了,让她跟着辽国使团一起过来。”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感觉要爆炸了一样,“宋珏的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瑾瑜一个女孩跟着辽国使团到嘉平关城来?这和羊入狼口有什么区别?辽国使团从萧凤岐到下面的那些士兵,全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他怎么能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是会害了公主?” “别着急,别着急!”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宋珏这个决定,的确没怎么过脑子,不过,这件事情由我们来说是不太合适的,要让小云和久久这两个臭小子去闹腾,再让小天去嘲讽宋珏。他们跳着脚的反对,甚至把宋珏骂个狗血淋头,都没有关系,但这样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我懂得,亲兄弟和亲如兄弟还是有区别的。”沈茶点点头,“无论如何,宋珏毕竟是皇帝,虽然仁慈、心善,很包容,但也是有个度的。只是……”她往沈昊林的方向一倒,“他也不能总仗着自己是皇帝,就为所欲为,时不时的给我们找麻烦。做臣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惹急了我,我才不会管他是不是皇帝,一定会狠狠的揍他一顿的。” “你要是揍他,他大概会甘之如饴的。” “兄长!” 沈茶的眼睛一瞪,生气的要从沈昊林的身上起来,被沈昊林紧紧的抱住。 “宝宝,我错了,别生气,这样的话再也不说了。”沈昊林抱住沈茶,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咱俩现在要齐心协力,二对三,有没有把握?如果小酒也跟着捣乱,那就是二对四了。这几个家伙要是真的闹腾起来,可是够咱们头疼的了!”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不管咱们怎么担心,这一关还是要过的。”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胳膊,“就算他们闹翻了天也没用,嘉平关城是兄长说了算,你不放行,他们怎么着都回不了西京。更何况,咱们有圣旨在手,他们敢不听话就是违背陛下的意思。而且,小天哥跟瑾瑜的关系没有小云和久久那么的深厚,不会跟着他们瞎胡闹的。”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搂住沈昊林的腰,“可惜了怡和亲王府,老王爷和世子都是那种踏实肯干、有想法的人,这次被赵银和牵连,他们很多的设想都完成不了了。” “这就是老王爷偏心的必然结果,我们都以为赵银和跟赵玉和对老王爷的偏心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放在心里。没想到……赵玉和是真的没放在心里,赵银和是真的怀恨在心了。” “如果赵银和是庶出,有可能会认命,可他偏偏跟世子殿下是同父同母,同样都是嫡出,世子的位置,以及将来的王位都是可以期待的。”沈茶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若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不管是长辈,还是孩子本人都不会这么辛苦吧!” “除非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父母双亲早亡,否则家里是不会有一个孩子的,开枝散叶是所有家庭最希望的事情了。”沈昊林低头看看沈茶,看她又要睡着了,拍拍她的后背,“你这是药劲儿又上来了吗?要不然去床上再睡一会儿?” “我只是希望等我睡醒之后,你会告诉我,刚才我们听到的、看到的这些事情都是假的,都是我在做梦,它们并没有真的发生。” “宝宝,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轻轻扶正了沈茶,沈昊林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站起来,微微弯下腰,把沈茶抱起来,“睡个回笼觉,养足精神,准备应付那些小子们的纠缠。” 这两个人的想法是挺好的,但天公不作美,并没有如了他们的愿。 在他们迷迷糊糊的、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到房门砰砰砰的被砸得震天响,宋其云和夏久还在外面大声的嚷嚷。 “开门!开门!开门!”夏久咣咣咣的砸门,“昊林哥、小茶姐姐,我们知道你们在,你们快点开门!” “这群烦人的臭小子!”沈昊林翻身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出了里间,走到了外面,打开门之后,手疾眼快的把这两个推出了卧房。“小点声!吵什么吵!吵醒了茶儿,她发起脾气来,你们两个谁去承受?” “不是,我们……”宋其云有点小委屈的扁扁嘴,“我们俩刚才看到了十三,他跟我们说了西京的事情。我们都觉得……” “你们觉得如何,现在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不要吵着茶儿,她刚才因为这件事非常的焦躁,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你们别又把她那点火给勾起来!”沈昊林一手拽着宋其云,一手拽着夏久,“你们两个无论多么的愤慨,现在都给我忍着。你们皇兄说让我们看着你们,不许你们回西京。” “可是,皇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心里很不舒服。那个赵银和简直是把我们当傻子耍,昊林哥,你不觉得他太过分了吗?就让他这么干脆的死掉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不能自乱阵脚,我和你们小茶姐姐也是觉得很不甘心,但你们也要明白,这件事情,我们两个、甚至是小天都不方便茶手。所以,你们两个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懂吗?”沈昊林拍拍这两个人的肩膀,竭尽可能的忽悠他们,“现在回去好好琢磨,怎么给宋珏写家信,要着重提到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沈昊林伸出一根手指头,“必须要说服宋珏把赵银和那个混蛋送到咱们这里来,咱们这里正好缺苦力,让他来受苦,保证他生不如死,这样做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第二个方面,让宋珏尽力劝说宋瑾瑜,不要跟着辽国使团来嘉平关城,如果今年我们可以回京述职,回来的时候就把她捎上,完成她到边关来的心愿。如果不能回去,我们也会安排人去接她的。可是,不管是哪一个选择,都不能让她跟着辽国使团过来,明白了吗?” “她来咱们这里干嘛?”宋其云一皱眉,“疗伤吗?在沙场驰骋、建功立业的心愿不是她的吧?应该是那个混蛋赵银和的吧?”宋其云恨恨的踢了一下地上的雪,“皇姐真是的,那个混蛋这么对她,她还这么在意他,真的是……”宋其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抓着夏久跟沈昊林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昊林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跟小茶姐姐。” “好。”沈昊林点点头,“信要尽快的写好,要赶紧的送出去。公主殿下的婚事取消,各国使团就没有理由再在西京久待,他们很快就要启程回国了。” “好,我们知道了!”两个人同时点头,向沈昊林行了礼之后就离开了。 沈昊林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屋,进了里间,看到沈茶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他一摊手。 “看,解决了吧?还是很容易的嘛!” 159 行,打赢我! “兄长,你觉得真的忽悠成功了?”沈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宋其云和夏久那两个混小子若是能被你这简单的两句话给忽悠过去,就不会让我们感到头疼了。你看着吧,这两个小子回去之后,肯定一边写信,一边琢磨,指不定给我们憋着什么坏呢!” “放心,我防着他们呢!”沈昊林把沈茶搂住,亲亲她的发顶,“有多少鬼主意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甭管是他们想要偷偷溜走,还是想要光明正大的跑,都不会成功的。”他拍拍沈茶的后背,“要起来了吗?还是再躺一下?” “起来了。”被放开的沈茶打了个哈欠,晃晃荡荡的走下床,又慢慢悠悠的跟沈昊林来到了外间,喝了一碗茶,脑袋终于清醒了,“收拾一下,咱们去暖阁吧。” “你就这么披头散发的出门?”沈昊林帮沈茶把头发给绑好,又把斗篷给她披好,自己也穿好了斗篷,拉着她打开房门,就看到薛瑞天和金菁两个人并肩进了院子。“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在暖阁见?”他看看薛瑞天的身后,挑挑眉,“你家红叶是彻底抛弃你了吗?从初二那天开始就不见人影了。” “我就是为她而来的。”薛瑞天看到沈茶,“脸色不太好看啊,是发生了什么?” “我的事待会儿再说。”沈茶摆摆手,“红叶怎么了?” “不是红叶怎么了,是她带的三个孩子出事了。”薛瑞天往沈茶的手里塞了一个食盒,“云仙居新出的糕点,带回来给你尝尝。” “他们能出什么事?”沈昊林一挑眉,“不是去骑马了吗?” “就是骑马惹出来的事,不知道是怎么闹的,莫凯的那个马居然受惊了,小孩被马给甩下来饿。好在那是一头小马,要不然……”金菁摇摇头,“要不然非给摔坏了不可。红叶也防着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看到小凯坠马就飞身过去接住了。” “咱们去看看吧!” 沈茶把食盒交给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的梅林,拽了一下沈昊林的袖子,招呼着金菁和薛瑞天一起前往那三个小孩住的院子。 到了院子门口,就听到从里面传出金苗苗的声音,大概是在安慰三个孩子,还有红叶在旁边附和。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进了院子走到三个孩子的卧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绕过一扇格挡用的屏风,就看到莫凯呆呆的坐在床边,李宇和张京站在一边,很焦急的看着金苗苗和红叶。 “国公爷!将军!”红叶是第一个发现沈昊林和沈茶,站起来行了礼,又朝着去而复返的薛瑞天和金菁点点头,“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他们!”沈昊林指指三个孩子,“怎么回事?小凯看上去傻乎乎的,是受了惊吓?” “是!”金苗苗转过身,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打了个招呼,“虽然没摔着,但到底是吓着了,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不过,也不用担心,我开了一副安神的药,喝下去之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就没事了。”金苗苗伸手摸摸莫凯的脑袋,“明天还是之前我们熟悉的那个鬼灵精怪的小家伙了!” “你们骑的都是小马,怎么会让小马也受惊的?”沈昊林看看李宇,又看看张京,“谁能跟我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公爷,是……我的错。”李宇的表情很自责、很愧疚,“因为小凯骑的慢,落在我们的后面,我们跟他逗趣儿,就抓了一下他的马的耳朵,结果他的马就不干了,把他给摔下来了。” “红叶,你当时在做什么?”沈茶的表情非常的严肃,“你带他们去骑马,应该保证他们的安全,应该时时刻刻的注意他们的动向。这两个孩子在开这个拙劣的玩笑的时候,你在干嘛?” “不怪红叶姐姐,将军。”张京抓抓头发,“我和宇哥说好了,一个去抓小马的耳朵,一个去转移红叶姐姐的视线,我就是去跟红叶姐姐聊了一下,就这一下,小凯就从马上掉下来了。” “你们挺聪明的呀,还懂得分工呢!”沈昊林冷笑,“既然你们承认了错误,那就是承担相应的责罚。虽说你们是副帅大人的徒弟,但也算是沈家军的人,对吧?那么,你们的惩罚也由我们来负责。”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二位,负责惩罚犯错兵士的人是你们,这件事情由你们来处理吧!” “好。”沈茶和金菁稍微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同时面向李宇和张京,沈茶清清嗓子,说道,“我们决定从今天开始,到正月十五,马厩的任何工作都由你们来做。马厩里面一共是二十六匹马,每一匹马都有单独的隔间,除了每天要清扫这些隔间之外,定时的收拾马粪,给马喂草。还有,因为现在天气冷,不用天天洗马,隔两天洗一次,洗完了之后要给马的毛擦干,把毛梳理好了。” “虽然听上去任务很繁重,但也会有人帮着你们去做的,但每一样事情你们都要体验一下。”金菁看着两个小孩,“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让你们做多少的活,而是要让你们跟马有一个接触,它们是我们最好的同伴,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兄弟,但绝对不是我们可以随便捉弄、随便玩耍的对象,明白吗?” “明白了!”李宇和张京点点头,“我们会好好做的!” “好!”沈茶看向梅林,“带他们去马厩,告诉那边负责的兄弟,这两个孩子是来受罚的。” “是,将军!”梅林朝着两个小孩招招手,“来,跟我走吧!” 看到梅林领着两个小孩离开了,沈昊林走到莫凯身边,微微弯下腰,看了看他。 “你们在这里陪着他吧,看他吃了药、睡了觉,会不会恢复正常。其他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了。” “行!”金苗苗点点头,“你们的饭,还有副帅大人的饭都已经做好了,你们让人去拿就可以了。” “知道了,辛苦了!” 沈昊林和沈茶朝着金苗苗、红叶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金菁和薛瑞天跟在两个人身后,分别拍拍金苗苗和红叶的肩膀,也出去了。 外面的雪比早上的时候要小了一点,四个人一边往暖阁走,沈茶一边跟薛瑞天和金菁说了影十三带回来的关于公主取消婚礼的消息,以及裁撤怡和亲王府王位的消息。 “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说完,沈茶看向一脸平静的薛瑞天,眨眨眼睛,“小天哥,你不会是早就料到了吧?” “的确,意料之中!”薛瑞天点点头,“你们不了解,但我还是挺清楚的,怡和亲王府就没有省油的灯。” “那你怎么不劝阻一下?”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任由这件事情发生?” “劝阻有用?宋瑾瑜会听?”薛瑞天冷笑了一声,“那丫头可有主意,仗着太后娘娘宠她,做任何事情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她和赵银和的这段感情里面也是,赵银和明显就是利用她,狠狠的踩自己的世子哥哥一脚,可那个傻丫头偏偏就没察觉到,还以为赵银和是真的爱她呢!她也不想想,赵银和那种野心勃勃的家伙,怎么可以会成为皇家的驸马?怎么可能会乐意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呢?”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宋瑾瑜不嫁入怡和亲王府,才是这件事最好的结局。” “可是……”沈茶指指站在暖阁门口、拎着一个包袱等候的宋其云和夏久,“很明显,他们不这样认为。” 四个人走到两位郡王爷的面前,看看他们的表情,又看看他们手里的包袱,同时挑眉。 “怎么着,这是打算抗旨啊?”沈昊林拍拍宋其云和夏久的肩膀,“你们一定要回西京?” “对!”宋其云点点头,很倔强的说道,“我们不放心,必须要回去看看。” “行!”沈茶淡淡一笑,“你们可以回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打赢我!” 160 大骗子1.0 “小茶姐姐,你说什么?”宋其云和夏久同时掏了掏耳朵,“我们没听错吧?打赢你?” “对!”沈茶点点头,“你们要是想回西京的话,必须打赢我,否则,乖乖的回去把行李放下,就当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小茶姐姐,这也太……”宋其云撇撇嘴,一脸的不乐意,“太强人所难了,也太不公平了,我们两个再加上小酒也不可能打赢你的!” “就是,就是,我们这样太吃亏了!”夏久附和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条件吗?” “没有,我们就只有这一个条件,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倒。”沈茶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手炉,挑挑眉,“两位郡王爷应该比我清楚,违抗陛下的圣意是个什么样的罪名,陛下再怎么宽厚、仁慈,身为一个帝王应守的底线还是有的。你们想让我们帮忙承担抗旨的罪名,又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的,对不对?” “没错!”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同时点头,金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郡王爷,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呢,就是打赢小茶,第二个就是老老实实听话,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除了这两个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你们想要自己跑回去是不可能的,没有国公爷和侯爷的命令,城门口把守的兄弟,是不会放你们出城的。” “就算你们是郡王爷,守城的兄弟也不会搭理你们的。”薛瑞天补充道,“你们两个仔细想想再做出决定。” 宋其云和夏久面面相觑,他们两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们特别的想回去,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打赢沈茶。说真的,对于这件事情,他们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们每一年、每一个月都会跟沈茶交手,每一次交手的结果都是完败。但如果不接受这个条件,他们是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们两个犹豫的这个空档,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趁两位郡王爷不备,从他们的手里抢走了行李,还拧住了他们的胳膊。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宋其云和夏久被薛瑞天和金菁给拖进了暖阁里,“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办呢,你们就搞突然袭击,这也太卑鄙了吧?” “外面下那么大的雪,那么的冷,你们乐意站在外面受冻,我们可不愿意。”薛瑞天把两个弟弟摁在座位上坐好,把他们的行李扔到了沈昊林的垫子后面,“屋里多暖和呀,你们可以慢慢的想。”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沈昊林和金菁,“看你们这么为难,我们也不落忍,而且,小茶这两天因为喝药,精力、体力都不太充沛,让她一对二也不是很好。所以,除了你们其中一个必须要跟小茶打一场之外,你们可以从我们仨里面选择一个跟你们对打。只要你们赢了一次,就可以回西京了。” “真的吗?不许诓我们啊!”宋其云和夏久对望一眼,“不对,哥,你不打算回去吗?” “我回去干嘛?”薛瑞天一摊手,“婚事取消,正合我意呀!我早就料到了,这门亲事结不成的。”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宋其云一皱眉,“皇姐她……” “她不嫁到怡和亲王府才是最好的选择,嫁过去了,反而是悲剧的开始!” “此话怎讲?” 薛瑞天看两个傻小子都是一脸懵圈的表情,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两个说了一遍。 “综上所述,咱们不是要回去找赵银和算账,而是应该谢谢赵银和的不娶之恩。” “……”宋其云仔细的想想,“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放过赵银和那个混蛋,这几个月,完全就是再耍我们,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的!所以,就让他这么平静的死去,真的是太便宜他了。我一定要回去把他弄到边关来,做最最最最最苦的活儿,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那只有打赢我们其中两个人了!”薛瑞天笑笑,“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吧!” “那……”夏久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问道,“如果我们真的赢了,你们不会耍赖皮,不承认吧?” 四只狐狸相互对望一眼,晃了晃尖尖的耳朵,摇了摇身后的尾巴,异口同声的说道,“不会。” “只要你们能赢我们,我们就放你们走!”沈昊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如果宋珏怪罪的话,罪责由我们担着,跟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被算计的两只可怜的小绵羊,得到了狐狸们的保证,终于同意了这个提议。 夏久凑到宋其云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哥,你说,我们选谁?要不选表哥,怎么样?跟他商量一下,放我们一马,让我们赢,怎么样?”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宋其云拉着夏久站起来,两个小孩跑到角落里小声的说道,“过过脑子,好不好?你看表哥的那意思是打算放我们一马的吗?他明明就是跟小茶姐姐他们是一伙的!再说了,你觉得是你能打得过他,还是我能打得过他?选了他,咱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咱们选谁比较合适?”夏久抓抓头,“这几个都不好惹,没有好对付的。” “小茶姐姐是必选,咱们俩的功夫,我还是好一点,肯定是我对上她。而你,就选择一个你觉得很有把握的人,菁哥怎么样?根据你们两个以往的交手情况来看,你赢他还是有可能的。” “反正咱俩谁对小茶姐姐都是输,你要去对菁哥呢?” “我们两个从来没有交过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比拳脚功夫,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至于比兵器……”宋其云看了一眼金菁,转过身来跟夏久说道,“这家伙跟表哥一样,天天拿个扇子晃来晃去的,其他的兵器从来没有看到过,也不知道深浅。你呢,在拳脚功夫上还不错,跟他也交过手,胜率是一半一半,如果运气好的话,胜个一招半式的,应该没有问题。” “好!”夏久点点头,看看宋其云,“你要挑战小茶姐姐,准备一雪前耻吗?” “既然决定接受他们的条件了,那就认真起来。上次我输的太惨了,连十招都没过,简直太丢人了。”宋其云摸摸自己的长剑,“我苦练一个多月,这一次至少要坚持五十招才行。” “那就这么定了,祝你好运!” “是祝我们好运!” 两个人商量好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我们商量好了!”宋其云端起姜汤一口气灌了下去,抹抹嘴,说道,“第二个人选,是金菁哥哥。” “选我?”听到自己的名字,金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夏久,说道,“你们两个确定?不再改主意了?” “不改了,就是你!”看到金菁脸上的笑容,夏久突然有一种是不是上当了的错觉,但是,为了能回到西京,就算是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往下跳的。“菁哥,咱们再续前缘!” “没问题!” “这么说,小云要跟我打了?”沈茶看向宋其云,“是我们先来,还是菁哥和久久先来?” “他们要比拳脚,自然是他们先来。”宋其云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个糯米糕,“我刚喝了姜汤,需要时间稍微缓一下。” “好!”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梅林和梅竹,“去收拾一下,把中间这块地方腾开。” 梅林和梅竹很高兴的就去了,手脚麻利的把桌子、坐垫什么的都挪到角落里,所有的人都坐到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整个暖阁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 “英郡王!”金菁闪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袍,轻巧的跳入了场中,朝着夏久招招手,“来吧!” 161 大骗子2.0 “菁哥,不要那么着急,我稍微活动一下。” 夏久站起来,慢腾腾的走到中间,一边走,还一边甩甩胳膊、踢踢腿,走到金菁的面前,顺便晃晃腰。 “年纪不大,事儿还挺多的。”金菁看着夏久,轻轻挑眉,“看来,这次你是一定要赢了。” “没错!”夏久拉开了架势,“只有打败了你,我们才能达到目的!” “哦?”金菁坏笑了一下,“那就试试看吧!” 夏久慢慢运气,将力量集中在自己的左掌上面,毫无预兆的向金菁的面门拍了过去。 金菁感受到了强大的掌风,只是挑挑眉,并没有躲闪,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夏久的掌打到了他的面前,才不急不慢的一侧头,躲开了这一掌。 “力道不错,比上一次强多了。”金菁赞赏的点点头,“但速度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慢,如果再快一点就更好了。下一步,你就是要重点注意一下这个。” 夏久并没有受到金菁的影响,看到第一掌拍空了,第二拳快速的打了出去,目标是金菁的下颌。 而金菁依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等到拳头眼看着要挨到他的下巴,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微微向后一仰,整个人滑出去了,这一拳又打空了。 连着两拳都打空了,夏久也没有着急,纵身向前,按照自己的节奏向金菁发起了进攻。 整个进攻的频率是非常的快,一拳打出去一半的时候,另外一拳或者一掌已经跟上去了,而脚下移动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快,围观的众人就感觉到拳风、掌风扑面而来。 金菁一点都没有慌张,脸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只是除了闪躲、格挡,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英郡王的进益还是很大的,看来这段时间还是很刻苦的。”沈茶戳戳沈昊林的胳膊,凑过去小声的说道,“他前几个月跟我说,想要调入前锋营来着。” “不可能的。”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说道,“绝对不可能,能让他们待在后军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这就是偏见!”宋其云哼了一声,“凭什么我们不能调入前锋营?就算不是前锋营,昊林哥哥的中军也是很好的。我这么说,可不代表后军不好,就是每一回都殿后,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安全最重要!”薛瑞天朝着宋其云扔了一个橘子,“要什么新鲜感?你皇兄早就已经叮嘱过我们很多次了,不许把你们两个调入前锋营,中军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哼!”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托着腮帮子看着场中的比试,“皇兄自己整天就给别人找一大堆的麻烦,还有工夫惦记别人,他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不过……”他指指场中的两个人,“他们两个到底在干嘛?” “你觉得他们在干嘛?”薛瑞天坏笑,“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进益。” “我觉得……”宋其云眨巴眨巴眼睛,“菁哥是不是……功力下降了?”他看向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他们三个人笑得有些勉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何止不对,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哪里错了?”宋其云眼巴巴的看着沈茶,“我不明白。” 沈茶摇摇头,转头看向沈昊林,“兄长,你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都这么明显了,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沈昊林叹了口气,“小云,还是多在后军待几天吧,你这个眼力还差的很远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其云看看夏久的攻势,“嘶,感觉慢了下来。” “自然会慢的,体力不足了!”沈茶叹了口气,“久久完全是上了小菁哥的当,小菁哥就是在耍着他玩儿呢!”她看向宋其云,“他们已经过了六十多招了,久久的攻势从刚才的极速且猛烈,到了现在的后劲无力,正是小菁哥想要的结果。你看久久脸上的汗,犹如下雨一般,这说明他的体力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 “你们呀!”沈昊林挑挑眉,“全都小看了小菁,虽然这家伙除了上战场之外,都穿着宽袍大袖的衣裳,整天装出一副文人、书生的样子,但也是装出而已,事实上,他也是个地地道道的高手,只不过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给你们造成了一定的错觉。” “要是他认真起来,或者说,如果他尽全力的话,连我也不敢保证可以打败他。”沈茶看着一脸震惊的宋其云笑笑,“所以,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打败小菁哥的胜算并不是太大。” “骗子!”宋其云怒视这三个看好戏的家伙,忿忿的说道,“你们三个大骗子!不对,加上菁哥,四个大骗子!你们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打赢你们,还开出这样的条件来,为什么?” “让你们认清一个事实。”沈昊林给沈茶裹上了一条毯子,让梅林和梅竹去小膳房去拿午饭,“有的时候,你们要做的事情是需要一定的资格的。当你们没有能力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实现你们的想法的。除了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哼!”宋其云趴在桌子上,知道自己回西京无望了,想了一会儿,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两个信封交给沈茶,“小茶姐姐,这是我和久久写给皇兄的信,你让暗影送过去吧!” “想通了?”沈茶一挑眉,“那一会儿还打吗?” “吃完中饭,歇一会儿跟你打。”宋其云点点头,“我苦练了好久,打不过你是肯定的,但这一次至少要过五十招才行。” “好!”沈茶点点头,拿过那两封信,“等梅林……”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暖阁的门被推开了,影五和影十三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大!”影五和影十三看都没看正在比试中的金菁和夏久,直接跑到了沈昊林他们跟前,“国公爷、侯爷,郡王爷!” “怎么了?”沈茶拿过他们送过来的公文,“这是什么?” “耶律尔图的公函。”影五行了礼,站到了一边,“派特使送过来的。” “特使何在?” “送了信就离开了,说是知道嘉平关城封锁,他不方便进来。”影五叹了口气,“特使请国公爷、侯爷看了公函之后,尽快给耶律尔图一个答复。” “要做什么?”沈昊林探过头去看了看公函的内容,“呵,他还是对金国有想法的,对吧?” “没有想法就不是他了!”沈茶和薛瑞天同时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沈茶将公函重新放回去,封好了口,“兄长,你给陛下写封信吧,问问他,我们是不是应该答应这件事情。” “好!”沈昊林点点头,拿起笔,给宋珏写了一封密信,连同宋其云和夏久的家信一起交给影十三,“辛苦一趟,再跑一趟西京,亲手将这些交给陛下。十三,记住一点,一定要快!” “是!”影十三接过那些信和耶律尔图的公函,妥善的收起来,向众人行了礼,“属下告退。” “辛苦了!” 影五和影十三一起走了,两个人在经过金菁和夏久的身边的时候,稍微看了一下,轻轻摇摇头,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金菁和夏久已经过了差不多一百招,这个时候,夏久已经是满头大汗了,累得他是呼哧带喘的,打出来的拳和掌已然是软绵无力的。 看到夏久现在这个样子,金菁知道时机到了,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夏久看到那个笑容,预感到大事不妙,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金菁犹如暴风雨一般的攻击就降临了,速度之快,是他所不能及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和无力。此时此刻,他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就算是这样,还是被金菁抓住了破绽,一脚踢到了左肩上,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很多步,最后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夏久才明白,前几次和金菁的比试,都是金菁让着他的,根本就没有尽力。经过今日一战,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看着向自己走过来,伸出手给自己的金菁,夏久很不情愿的抓住了他的手,恨恨的说了一句,“大骗子!” 162 利与弊 “大骗子?不不不,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这个称号太不友好了!”金菁把夏久从地上拽起来,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自己,忍不住笑道,“我怎么骗你了?是骗了你的人,还是骗了你的钱啊?” “你骗了我的感情!”夏久扁扁嘴,“枉费我对你那么好、那么的信任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诶诶诶,我的郡王爷呀!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传到陛下耳朵里,非得要了我的命不可。”金菁赶紧捂住夏久的嘴,“跟你过了小两百招都没出汗,被你这句话吓得我是满身大汗。” “该!这就是报应!”夏久拍掉金菁的手,“你以前跟我打了那么多次,是不是都没有用全力?” “这个……”金菁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三成左右吧,有的时候多点,有的时候少点,主要是看你的情况而定。” “三成!”夏久冷哼了一声,“合着这么多年,你都是在哄着我玩呢!真是太伤感情了,你说说,我以后还怎么信任你呢!” “怎么能叫哄着你玩呢?我是不想打击你的信心。咱们沈家军的这些年轻的将军,功夫都差不多,小云、小酒、你,还有子昕算是第一梯队的,其他的那几个,还不如你们呢,都没有资格跟我打。”金菁拉着他走向沈昊林、沈茶几个人,“你们要觉得自豪才对,而不是指责我骗了你们。” “就是骗子,说什么都是骗子!”夏久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了金菁的腮帮子,“捏死你!” “别这样,别这样!”金菁抓住他的手,揉揉自己的腮帮子,“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还能有什么,就是我懒呗!” “可不是懒嘛!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天底下能跟我这么合拍的,就小菁菁一个人了!你可别给我掐坏了,要不你哥以后就孤独了。”薛瑞天看到他们两个过来,往旁边蹭了蹭,给俩人留出了地方,“久久,刚才你们选小菁菁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你这就是马后炮,刚才干嘛不说?” “说了你会听吗?你们两个就惦记着回西京,我要劝了你,肯定会认为我阻碍你们,我才不干这种傻事呢!”薛瑞天一挑眉,“这家伙因为太懒,平时跟你们打,都是随随便便比划两下,不会太认真的,不是昊林、小茶、以及你们表哥我这种水平的,他基本上不会太重视的。” “这话说的,我们这种水平的又怎么了?我们也是很努力的,好不好?”夏久不跟这帮坏家伙坐,跑到宋其云的身边坐下,对这几个坏哥哥怒目而视,“现在想想,刚才的前半段就是遛着我玩呢,对不对?我当时就想,打了好几十招,都不还手的,而且,还特别的轻松。合着就等着看我出丑呢,是不是?” “诶诶诶,不要这么想我啊,我只是懒,顺便看看你最近练功练的怎么样,并没有成心针对你而已。”金菁一脸无辜的看着夏久,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而且,我是个军师,军师是什么?是靠脑子吃饭的,功夫一般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将军,一旦战事发生,就要披挂上阵的,功夫太烂,就是对自己的性命、手下兄弟们的性命以及全城百姓的性命不负责任。” “也不算看你们出丑,就是让你们长一长教训,隔长不短的打压你们一下,免得你们太过自以为是,免得你们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既然选择从军,就要接受这样的方式。”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我刚才看了一下,久久的功夫长进了不少,但离我们前锋营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少拿这种话糊弄我们了,就算真的有要求都是现琢磨的!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把我们调过去,算了,我们是懂事的好孩子,可以理解你们的苦衷。”宋其云给自己递了一杯水和一碟点心放在夏久的跟前,“不过,菁哥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 “郡王爷,咱们军师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呀,不单你们有战功册字,他那战功册子也是有厚厚的好几本呢!”梅林和梅竹拿了大家的午饭,回到暖阁就听到宋其云的感慨,笑呵呵的说道,“那些战功也是上战场真枪真刀拼杀出来的,杀了不少的辽人、金人呢,一点都做不了假的。” “你们平时的关注点从来没有放在小菁哥的身上而已,心心念念的想要打败我、打败兄长和小天哥。”沈茶站起身来,把大家的桌子都摆好,帮着梅林和梅竹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摆出来,一边摆一边说道,“再加上小菁哥就是懒,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能不上战场就不上战场。” “我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跟你们这些将军抢什么战功啊?”金菁打了个哈欠,接过梅林递来的饭碗,“再说了,上一次战场多累人,盔甲好沉的!” “懒死你算了!”沈昊林送了金菁一个白眼,“你呀,就适合变成一棵树,天天享受着阳光的照耀、雨水的滋润就可以了!” “诶,还是国公爷了解我!”金菁笑眯眯的点点头,“这就是我的期望啊,如果有来世,我还真是希望自己能托生一棵大树,那日子过得才是最幸福的呢!” “听到了吧?都懒成这个样子了,被你们忽略掉也是可以理解的。刚才我就说了,如果他认真起来,我、兄长、小天哥都不见得能在他那里讨到什么便宜。” “小茶,小茶!”金菁挥挥爪子,“过奖了,我没有这么厉害的。”他看看宋其云和夏久,“别听小茶胡说。” “我看小茶姐姐不是胡说,你就是真人不露相。”看到沈昊林和薛瑞天拿起了筷子,夏久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主动来挑战你,也是自不量力。” “挑战比自己厉害的人,并不是自不量力,可以通过这个来提高自己的能力。我等着有一天,你可以让我认真起来,在我认真的时候,可以打败我。”金菁看看自己面前一小碟的清蒸鱼肉,拿起来递给沈茶,“小茶,你现在比较适合吃清淡的,这个鱼给你吃。” “谢谢小菁哥!”接过清蒸鱼肉,沈茶把自己面前的那份烤羊肉递了过去,“我现在吃药,不能吃这个。” “刚才就想问你们,是不是小五和十三来过了?”把两份烤羊肉合在一起,金菁夹了一片肉放在嘴里,看看沈昊林、沈茶,看看薛瑞天,“他们干嘛来了?匆匆忙忙的来了,又匆匆忙忙的走了,本来,我还想着再刺激小云和久久一下,让他们两个跟小五和十三比一场。” “是这么回事!”薛瑞天早饭吃的有点多,现在也不是特别的饿,他让沈昊林和沈茶先吃饭,自己跟金菁仔细的解释了一下,“你觉得咱们答不答应?” “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不是咱们能做决定的。这个会面关乎于一个国家和所属百姓的生死存亡,必须由陛下来做决定。”金菁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说道,“陛下也要好好的权衡一下,不过……金国要是没了,对大夏、对辽都是一件好事。” “金国就是个搅屎棍,搅合得边关乌烟瘴气的。”宋其云冷笑了一声,“没有了金国,我们跟辽之间的矛盾也会减少、战事也不会那么的频繁了!” “话说的不错,但别用那么恶心的词,好不好?”薛瑞天扔了一个橘子给宋其云,“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这是打算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们,让我们吃不下饭,把好吃的东西都吃光吗?” “嘿嘿,被发现了,还挺不好意思的!”宋其云坏笑,“菁哥,琢磨什么呢?” “我是在想呀,耶律尔图是不会放掉金国这块送到自己嘴边的肥肉的,从完颜喜去临潢府求助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了,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要联合我们,彻底灭掉金了。” “耶律尔图的野心呐,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沈昊林点点头,看沈茶跟梅林询问秦正和晏伯的行踪,转头跟薛瑞天、金菁继续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大家都有这个心思,但不能蛮干,人家老老实实的在解决自己国内的麻烦,咱们二话不说就打人家,不太合适。” “对!”薛瑞天点点头,“现在就欠缺一个合适的机会,就看看完颜宗城和完颜喜这对擅长作妖的叔侄,谁能率先搞出一点动静来。” 知道师父和晏伯已经用过了午饭,出门遛弯了,沈茶一皱眉,小声的问道,“身边可是有人跟着?” “有的,将军!”梅竹点点头,“侍卫和暗影都跟着呢,而且,他们跟我们说,不走远了,就在附近随便的逛一逛。” “那就好!”沈茶放了心,转回身来就听到了沈昊林和薛瑞天的对话,她拿起筷子,笑道,“耶律尔图也没有打算蛮干的意思,那个人思维缜密,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思前想后才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而且,还要跟我们联盟,一起灭掉金。这说明了什么?”沈茶吃了一块鱼肉,觉得非常的鲜美,又夹了一筷子喂到沈昊林的嘴里,看到他吃下去,问道,“好吃吧?” “嗯!”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他联合我们,是因为以辽目前的这个情况,根本就没有能力独吞金,如果他有招,才不会愿意分我们一杯羹呢!” “没错。”沈茶点点头,又往沈昊林的嘴里塞了一块鱼肉,“而我们跟辽的情况基本上差不多,就算拿下了金,把金变成了我们大夏的一部分,实话实说,我们也没有能力和精力去管那么一大片的土地和百姓。” “对,力不从心!” “为什么呢?”宋其云和夏久眼巴巴的看着四个人,“为什么会力不从心?” “你们想呀,首先,独自拿下金国,是不可能的。咱们沈家军只有二十万人,一部分人要留守嘉平关城,防止辽人抄我们的老巢和后路。另外一部分人去攻打金国,实力就稍微弱了一点,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各种供给都不足的情况了。” “这个很有可能。”宋其云点点头,“以前我们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没错,再加上,金国有一部分的国土与辽国接壤,他们看到情况不妙,凭自己的实力不能将我们赶走,势必要向辽国求助,你们觉得耶律尔图会不会借着帮金人打走我们的旗号,借机入侵金国、占领那一部分国土?再或者,耶律尔图假意答应他们的请求,然后暗中派人跟我们结盟,设定一个我们都可以认同的、新的边关线,把金国一分为二,夏、辽各占一部分。” “那……这个结局跟我们事先会面、商量怎么对付金的结局并没有任何区别呀?”宋其云摸摸下巴,看夏久的酸菜肉没有动,伸过去夹了一筷子,“那还不如事先商量好呢,就不用那么大费周章了!” “说的没错,耶律尔图也相信,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就去攻打金国,所以,送了一封信过来跟我们约请会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们真的能占领金国全境,战后的安抚和扫清完颜家族及其拥趸的琐事会非常的多,也许我们面临的不仅是完颜家族的反抗,金国其他大姓贵族以及很多百姓也是会对我们产生反抗、抵触的情绪的,他们的这种情绪,会给我们带来非常多而且是难以想象的大麻烦的!” “小茶姐姐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宋其云点点头,“这么多年,我们跟金都是死敌的关系,一旦我们灭了金国,百姓也好、贵族也好,都会把我们当成入侵者的,凭我们这点人,又要照顾着金国全境,又要看好嘉平关城,确实是非常的不容易。” “再加上还要面临辽国的骚扰,那就是乱上加乱,会把我们拖入一个很可怕的境地的。”沈昊林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们一直不愿意介入金国事物最主要的原因,当然,如果金国有人作死……同时激怒了辽、金,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还是很容易的,毕竟金国有两个作妖小能手,一个完颜宗承,一个完颜喜。”沈茶喝了一口汤,“就看他们两个谁先动手了!” 163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照我的推测,应该是完颜宗承。”沈昊林给沈茶盛了一碗汤,“其实,他除掉完颜与文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完颜与文的消失并没有减弱金国一些大姓贵族对他的抵抗,反而这种抵抗会更强、更大。” “完颜宗承原本的意思是杀鸡儆猴,可惜,事与愿违,他跟其他大姓贵族、甚至是他本族族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从他姐姐完颜韵的表述就可以看出,甚至连至亲的人都不赞成他的这些举动。”薛瑞天随便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他放下筷子,抹抹嘴巴,说道,“我是一直都不太明白,那些贵族是真的反对他赈灾,还是单纯的为了跟他对着干而反对?” “是单纯的跟他对着干。”沈茶小口小口的喝汤,“其实,那些贵族私底下都有救济那些灾民的,要不然,这个年根本就过不下去,那些灾民早就暴动了。当然,灾民们最感谢的人,并不是完颜宗承,贵族们是以自己个人的名义去发放银子、粮食等等一切物资的。” “完颜宗承早就顾不上这个了,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个年就好了。” “这就是杀鸡儆猴的作用吗?”夏久好奇的看看几个人,“应该不是吧?” “当然不是。”沈昊林摇摇头,“他是想,完颜与文身边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都是一盘散沙,用不着太费心。只要把完颜与文干掉了,那群乌合之众就会自动解散。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完颜与文虽然死了,但反对他的人却多了。” “而且,这种反对是从明面上转入地下了,完颜宗承想查都查不到,除非他也有类似二虎堂或者暗影这样的力量。可惜,自从他成为金王之后,就一直麻烦不断,好不容易收回了军权,准备大干一场,又闹出了水灾的事情,根本没有能力去探查王公贵族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沈茶喝完了汤,又吃光了所有的清蒸鱼,也放下了筷子,“因为有了完颜与文的死,金国的那些大姓贵族非常的害怕,他们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情,如果再不除掉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这两个祸害,下一个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不是很明白。”夏久摇摇头,把他哥和表哥的羊肉都端到自己面前,一边吃一边说道,“昊林哥哥所说的,完颜宗承会先于完颜喜动手,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他会把这些贵族一网打尽吗?” “他如果对这些贵族动手,受到贵族们救济的灾民们会最先反抗的,他最不期望的暴动就会发生的。”沈昊林摇摇头,“如今,金国国内的怨气太重,无论是百姓,还是贵族,对他都有很强烈的不满。他再不做些什么来挽救的话,过了年,他的王位就保不住了。” “想要改变现状,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就算不发动一场战争,也要跟周围的国家有一些纠纷、矛盾。在有强大外敌环伺的情况下,金国上上下下就会同仇敌忾,暂时把国内的矛盾放下。” “这个强大的外敌,除了我们大夏之外,就是辽了吧?可是,以完颜宗承现在的实力,必输无疑。而且,他一旦对我们开战,那是正中我们的下怀。所以,这个方法只能加速他的灭亡,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的吧?”宋其云给吃得满嘴都是油的弟弟擦擦嘴,“经过午马镇的事情,他应该意识到了,已经把我们都得罪了,否则,他不会选择关闭午马镇驿馆,关闭连接午马镇的关口,彻底撤离午马镇,对吧?” “说的对,他不会针对我们,不会针对了,十有八九……”沈茶端起茶杯,“这个对象是完颜喜。” “这个……就更不会了吧?”宋其云微微一皱眉,“这根本就不是外部焦点,而是金国……甚至是他们完颜家族的内部矛盾,还是会引起更多的不满的。” “小傻瓜,完颜喜现在的身份是辽国特使,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身份。”金菁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他的饭,一抹嘴,说道,“完颜宗承可以不针对辽国,但可以谎称这个名叫燕榭的辽国特使是他们金国通缉的逆反,请求辽国交还。耶律尔图肯定是不会交人的,他留着完颜喜是有用的,等到时机来了,可以暗中助完颜喜打回金国去。那个时候,我们两国所等待的时机就到了。” “换句话说,完颜宗承很清楚耶律尔图是绝对不会交人的,交涉时间越长,越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沈昊林轻笑一声,“那些反对完颜宗承的大姓贵族一旦知道完颜喜的真实身份,就会有了个盼头,他们也会期盼着完颜喜能回来主持大局。就在这一来一往的僵持不下的过程中,完颜宗承就得到了一个休息、缓冲的时间,他可以用这个时间来挽回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他看向沈茶,“至少这个年,他已经努力在做一些事情了,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给宜青府的灾民们送吃的什么的,这种笼络人心的事,他还是很会的。只是开春之后,他就必须要想办法安置这些灾民,为他们重新建造比现在这种临时住所更为坚固的房屋,这可又是一大笔银子呢!完颜宗承一个人是绝对拿不出来的,他肯定会敲诈其他贵族的。” “完颜喜就是用来敲诈的最好借口。”沈昊林补充道,“谁不愿意给银子,谁就跟逆贼有关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抄家了。那些贵族为了保全自己的实力,为了等待完颜喜真正的返回金国,带领他们干掉完颜宗承,就一定会用银子买平安的,不会真的跟完颜宗承明刀明枪的对着干的。不管怎么说,完颜萍手握军权,他们什么都没有。只不过,给了银子之后,会不会再其他的地方动手脚,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他看向沈茶,“对了,上次你们说的那个耶律菱回去之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赋闲在家。”沈茶叹了口气,“现在我也不太能看得懂耶律菱的走向,他既和小辽王的关系不错,又对耶律尔图很恭敬,然后,又跟耶律南眉来眼去的。他到底会选择哪一方……”她摇摇头,“我完全猜不到。” “不是个简单的人。”金菁冷笑,“表面上纯良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想要在三方之间游走,就得有这个本事,要不然,早早晚晚会被他自己给玩死的!” “没错!”沈茶点头,“除了小辽王,耶律尔图和耶律南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算计他们就是与虎谋皮。” “这就是那种特别自以为是的家伙,但这种家伙往往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了好下场的!” “郡王爷说得很是!” 164 小傻瓜1.0 等到所有的人都吃好了,大家站起来,纷纷穿上斗篷,离开暖阁,转移到花厅。 宋其云向沈茶发出了挑战,要跟她比试兵器,暖阁就显得太小了,比较容易误伤。于是,大家在金菁的提议下,往更为宽阔的花厅转移。 宋其云和夏久走在所有人的后面,兄弟俩一盘算,深深的认为自己上了当,完全是被这几个老狐狸给算计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自己回西京,但他们知道直接拒绝会引起反抗,所以就提了一个要求,欲擒故纵,故意给了自己希望,然后再用他们的实力把这个希望给碾得粉碎。 “对,要不然怎么说他们是大骗子呢!”夏久非常赞同自己兄长的这个说法,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实话实说,我们俩绑在一起,都打不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不单单是我俩,再加上一个小酒,也是同样的结局。”他拍拍宋其云的肩膀,“哥,认命吧!我跟你说,咱们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他们有皇兄撑腰,咱们怎么抗争都是没有任何用的。你信不信,不管咱们回不回西京,挨骂、挨罚的都是咱俩。” “可不是,咱俩就跟小傻瓜似的,让人耍着玩!” “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脑子这种东西,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离咱们俩而去了!”夏久撇撇嘴,“就算皇兄知道他们这么对我们,也只会拍巴掌叫好了。尤其是小茶姐姐,只要她不把我们两个给杀了,无论做什么,皇兄都不会说一句重话的。” “这倒是。”宋其云点点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沈昊林和沈茶,“不过,我觉得他最后是竹篮打水。” “一场空吗?”夏久想了一下,“我也觉得是,小茶姐姐不是那种可以在深宫里待下去的人。再说了,这样一位女将军被困在深宫后院,岂不是我大夏的损失?” “说的不错,跟皇兄相比,我更支持昊林哥哥。”宋其云一挑眉,“人家两个互有情意,为什么要把人家拆散呢?”看到路过的国公府护卫,他一把拽住了人家,把自己和宋其云的包袱往人家手里一塞,“兄弟,帮忙把包袱送回我俩的营帐啊,多谢!” “是,宋将军、夏将军!” 国公府护卫向两个人行了礼,接过两个人的包袱,朝着沈家军军营走去。 “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干嘛呢?”金菁听到后面的动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了两个人把包袱交给护卫的那一幕,轻轻挑挑眉,“哟,这是认命了?” “认命归认命,打还是要打的!”宋其云打了个哈欠,“我总是要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长进,对不对?” “积极向上,很不错!”金菁拍拍宋其云的肩膀,“放心,你皇姐不会白受委屈的,那个赵银和也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就死去了。不要说你不甘心,估计咱们这些人都不会甘心,你皇兄跟你是一样的。所以……” “所以,会达成心愿的,对吗?”看到金菁点点头,宋其云笑笑,“最好把人弄到咱们这儿来,我们可是有很多手段让他生不如死,让他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金菁一挑眉,“打算对他做什么?” “暂时不知道,等人到了再说。”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啊,小伙儿!” “哥,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从另外一条路过来的金苗苗差点被吓得魂飞天外,她身边的红叶脸色也不是特别的好,“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们吧?”听到声音的沈茶,拉着沈昊林走了过来,“你们两个吃饭了吗?现在这是要去哪儿?小凯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吃过了,想去看看晏伯和副帅大人,看看你师父是不是遵照我的要求吃药、吃饭了。” “别去了,我师父和晏伯吃了饭、吃完了药出去溜达去了,在院子里憋了好几天,是该出去散散心了。他们两个刚出门不久,大概要逛好一阵呢。你们别过去了,过去也是会扑空的。” “看起来副帅大人是病好了,要不然,怎么有这个精力跑出去玩呢?” “说的就是。”沈茶放开沈昊林,把他推给薛瑞天,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还没说呢,小凯怎么样了?” “吃完了药,睡下好一会儿了。”金苗苗挽着沈茶的胳膊,“睡得比较安稳,要不然,我们两个也不敢跑出来瞎溜达,是不是?我给他号了号脉,没什么大碍了,等他醒了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那就好!”沈茶点点头,“我有点担心这孩子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会缓不过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小凯这个孩子平时虽然有点皮,但还是很聪明机灵的,就这么……有点可惜了。” “放心好了,有我在就不会出现那种事情的。”金苗苗递给沈茶一块糖,“这是去花厅的方向,那地方齁冷的,去哪儿干嘛?还有,那两位郡王爷是怎么了?情绪不太好啊!” 沈茶叹了口气,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他们想回西京,但被我们给拦了下来。” “这位二公子还真是贱人一个!”金苗苗气得脸都红了,“他想要踩世子,就去踩呗,想要怡和亲王的王位就凭自己的本事去夺呗,拉扯上无辜的人是几个意思啊?从这一点上看,我就觉得他不像是个男人!”金苗苗撇撇嘴,“我跟你说,要依着我,就把这个王八蛋给抓来,既然他不愿意做真正的男子汉,那么,就正好,直接阉了他,让他进宫做最最最下贱的活儿!” “你和两位郡王爷是想到一块去了!”沈茶拍拍金苗苗的肩膀,“消消火,不用这么大的火气,他不会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去的,放心吧!” “可是,这跟你们去花厅有什么关系?” “哦,两位郡王爷一定要回西京,我们要是硬拦的话,肯定是拦不住,大家还都要生气。所以,我们就想了这么一个招,给他们设了一个套,让他们在我们四个人里挑两个人,赢了任何一个就可以走。久久挑了小菁哥,结果输了。而小云挑了我,要跟我比兵器。” “挑你?为什么要挑你?” “不是挑她啦!”薛瑞天转过身来解释道,“小茶是必选的,所以,久久挑了小菁菁,小云就没得选了。” “可怜的小云呀!”金苗苗看向宋其云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对上小茶干脆认输算了,还非得跟她打,你是不是有点傻?” 165 欢喜冤家 “苗苗姐,我可是一点都不傻的。”耳朵特好使的宋其云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溜烟跑到沈茶和金苗苗的身边,挽着金苗苗的胳膊,乐呵呵的说道,“人家聪明着呢!” “聪明?”金苗苗朝着他的脑门弹了一下,“郡王爷,你哪里聪明了?说来听听呀!” “小茶姐姐可不是那么轻易出手的,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谁还能请得动小茶姐姐的?有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放起来,才是真正的小傻子呢!”宋其云朝着沈茶笑呵呵,“是吧,是吧?” “只要郡王爷开口,臣随时奉陪。”沈茶看看转过身来等它们的沈昊林和薛瑞天,握住沈昊林伸过来的手,“兄长也是,郡王爷金口一开,臣等岂敢不从呢?” “小茶姐姐!”宋其云撇嘴,“你这是在骂我?明明我就不是这个意思嘛!” “是吗?”沈茶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那郡王爷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觉得臣的架子太大了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高手自然不能轻易出手的,这是非常对的。我……”宋其云看到沈茶那个表情,迟疑了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知道了!好吧,好吧,小茶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阳奉阴违的,不该明明答应了你们不回西京,还要偷偷的跑掉。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哟,真不错,终于开窍了呀!”沈茶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等到晚上都不会等到这一声道歉呢!” “好了,既然他知道错了,也跟你道歉了,而且还很主动的把包袱放回去了,就放过他吧!他年纪还小,做事情鲁莽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沈昊林很严肃的看着宋其云,“小云,你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你的皇兄,我们的陛下,他说的话,无论在什么时间、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不可以反抗的,你不能仗着自己是他的兄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的时候,你皇兄也告诉过你,咱们这种人家出来的孩子,对自己的要求更应该非常的苛刻,否则,别人很容易就把我们归入到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之中,无论咱们有多少战功,都没有办法抹掉这个污点,懂了吗?” 看到宋其云乖乖点头,沈昊林收起严肃的表情,轻轻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拍掉沈茶帽子上的雪花,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沈茶被他拽着,一边走一边转身看看跟夏久在说些什么的红叶,压低声音问金苗苗,“红叶的情绪……还比较平稳?” “有些郁郁寡欢,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金苗苗叹了口气,“那个人是她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人,所以,在她心中的分量和地位比较特殊。但过了这么多年,当时那种爱恋的感觉应该已经消散了,唯一惦念的就是这个人的下落,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活着就好。”金苗苗瞄了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的薛瑞天,“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了。” “小……”沈茶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看到金苗苗朝着自己使劲的摆手,赶紧捂住嘴巴,朝着同样一脸震惊的沈昊林眨眨眼,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金苗苗,“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说呀!”宋其云也过来听八卦,“就他俩这样的,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还能有这样的纠葛?” “我就说你傻,你还不承认!”金苗苗又敲了宋其云一下,“不是有个词叫欢喜冤家吗?” “哦,说的也是!”宋其云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欢喜冤家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吧?这两个人相互嫌弃得要死,但要把他们两个拆开,又都挺不情愿的。” “这就是两个人之间有感情的原因。”金苗苗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偶然的一个机会,她前段时间不是病了一次嘛,这丫头跟你不一样,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受轻伤之外,就没怎么生过病。这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就是很严重的,整个人就会变得特别的垮,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人一旦生了很重的病,心防就会降低。”沈茶点点头,“很多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意,都可能会说出来。” “小茶说得对,就是这么一回事。”金苗苗小声的解释道,“她烧的昏昏沉沉,吃了药之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无意中说的话,但你现在去问她,她自己肯定都不知道的。我开始没在意,以为是说胡话呢,但第二个晚上,那些所谓的胡言乱语还是围绕着……”她扬扬下巴,指向前面依然毫无知觉的薛瑞天,“我知道,她真的是动心了,这个人已经进入她的心里了。” “那你说,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沈茶看向薛瑞天,“的感情了嘛?” “应该没有。”金苗苗摇摇头,“他俩相处的模式,不还是那样嘛?我觉得,等两个中的一个,意识到了这份感情,离开花结果也就不远了。”她看向宋其云,“陛下和太后娘娘,会反对吗?” “不会,我们家是很开明的,只要孩子喜欢,长辈就喜欢、就接受,要不然……”宋其云哼哼了两声,“那个赵银和也整不出这么一出来!” “好了,好了,不气了!”金苗苗赶快给顺毛,“等那个混小子被绑来,随便你处置,怎么样?” “好!”宋其云点点头,“对了,苗苗姐,小茶姐姐,昊林哥哥,这件事要保密。”他小声的叮嘱道,“咱们顺其自然,不要干涉他们。成就成了,不成他们也不会太尴尬。” “没错,不干涉才是最好的选择。” 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大家来到了花厅,这一路上,沈茶的身上也暖和了,身体也活动开了,在花厅门口的时候,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交给了沈昊林。 “咱们还是在外面打吧,免得一个不小心会破坏里面的东西。”沈茶朝着宋其云招招手,“回头要是毁坏了什么东西,让晏伯知道了,咱俩谁都跑不了。” 一边说,沈茶在原地蹦了两下,然后,纵身一跃,从地上跳到了房顶上,又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回,她整个人都变得更暖了。 宋其云站在一边,看沈茶跳得非常的欢快,也有样学样,跟着沈茶一起蹦哒。 “小茶的这个热身……很别致,也不怕崴了脚。”薛瑞天拉着沈昊林和金菁坐在了花厅的门口,看着两个上上下下蹦跶的人,笑道,“还别说,真有意思,咱们回头也可以试试。” “试什么试?就你这样的,还试试呢?歇菜吧!”红叶在薛瑞天的身后踹了他一脚,“一上房顶就眼晕的家伙,要是看不清楚东西,再把自个儿摔着,那不是给大家找麻烦嘛!” “嘿!”薛瑞天扭过头,拍拍自己的后背,“踹得还挺顺脚的,是吧?” “怎么着?”红叶一挑眉,哼了一声,“你可以踹回来,或者把我退回镇国公府。” “才不会如了你的愿!”薛瑞天朝着红叶做了个鬼脸,“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受尽我的折磨吧!” 沈昊林和宋其云对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个人距离挑明彼此的感情,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呢! 166 小傻瓜2.0 “准备好了吗?”沈茶打了一套很简短的拳,整个身体都活动开了,看向宋其云,“可以开始了吗?” “准备好了,小茶姐姐。”宋其云抽出自己的剑,“请!” 沈茶拱拱手,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宋其云并没有着急去进攻,他吸取了上一场夏久对金菁的教训,在面对这种高手的时候,不能急于去进攻,必须要跟他们慢慢的去周旋。如果急于进攻的话,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破绽。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沈茶,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生怕漏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 反观沈茶,跟宋其云相比,显得特别的轻松、淡定,她连长鞭都没有抽出来,单纯的陪着宋其云在慢慢的转圈,一点都不着急。 “他们俩……”红叶在薛瑞天的身后坐下来,整个人趴在他的后背上,皱着眉头看着转圈圈的两个人,一脸疑惑的问道,“在干嘛?他们不是比兵器吗?这是临时改规矩,改比眼睛的大小了?” “红叶啊红叶,你真应该控制自己的食量了!”薛瑞天假装喘了两口气,“我的天呀,你一趴上来,我就感觉到好像是一座山压在我身上。”他费力的扭过头,“人家生病吧,都是掉分量的,您老人家倒好,蹭蹭蹭的往上涨分量。” “去!”红叶使劲的拧了一下薛瑞天,“你这一天不嘴欠,心里难受是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裹得跟头熊似的,走路一摇一摆的,蠢透了!”红叶伸出两只手,捏住了薛瑞天的耳朵,“不是,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他们两个到底在干嘛?比试之前的相面吗?” “昊林,你觉得呢?”薛瑞天对红叶的骚扰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抓住红叶的两只手,不许她再捣乱。 “哎,小云就是个小傻瓜,他是觉得久久输给小菁的问题之一在于,当时久久太着急了,太急功近利了,进攻的速度太快了,让冷静的小菁找出了漏洞和破绽。所以,他要吸取久久的经验,要对茶儿采取拖延战术。”沈昊林叹了口气,无奈的笑笑,“这想法不能说不对,但用在了不对的人身上了。” “什么叫用在了不对的人身上?”金苗苗和夏久走过来,不解的看向沈昊林,“这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平时跟人比试,确实是速战速决,因为她需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震慑。” “哦,就好像是那个戴乙。”夏久恍然大悟,“要让对方害怕,不敢造次。” “没错,但茶儿真正擅长的是……”沈昊林稍微停顿了一下,“消耗战,拖延战,跟她玩这一手,除非是秦伯父那种可以完全压制她,其他的人,基本都以悲剧收场。” “最著名的就是那个老辽王。”金菁挑挑眉,“老辽王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轻敌,他觉得小茶年轻,又是个女孩子,就没把她当回事,想要慢慢逗着小茶玩,把她的体力、精力都耗尽,然后收拾掉她。可老辽王没有想过,小茶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时间拖得越久,就对她越有利。,就越容易陷入她设下的陷阱。” “所以,很不幸的,老辽王就这么把自己的脑袋给丢了。” 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往金菁身上一靠,他完全忘了背后还挂着一个红叶,这么一靠,差点把红叶给掀下去,幸好红叶反应快,快速的从薛瑞天的背上跳了下来。 “吓死我了!”红叶气得又踹了薛瑞天一脚,“你能不能提前知会一下啊?” “我忘了你还在,我以为你早就下去了呢!”薛瑞天枕着金菁的肩膀,看着还在转圈的两个人只叹气。 “这小子以为自己很精明,其实是正中小茶的下怀。”金菁拍拍薛瑞天,“幸好不是在战场上,要不然他就会成为第二个老辽王。” “咱们就看这小子能转悠到什么时候。”沈昊林看着那两个人还在慢慢悠悠的转圈,无奈的叹气,“再拖下去,可是一丁点的希望都没有。” 宋其云一边转圈,一边盯着沈茶的动向,耳朵也是没有闲着,一直都在竖着,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再看沈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付沈茶才应该是速战速决,对付金菁应该是慢慢的来。听到老辽王就是这么挂在沈茶的手里,心里也不禁有一些紧张,他不想成为第二个老辽王,所以,稳定了一下心神,举起剑朝着沈茶刺了过去。 “动了!”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说道,“这小子还是有点悟性的,虽然本质上还是个小傻瓜!” 看到宋其云的剑朝着自己刺了过来,沈茶稍稍往旁边侧了一步,剑梢是贴着她肩膀上的衣服话过去的。沈茶一个闪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退出了宋其云的攻击范围。 宋其云一个上步,顺势将手里的剑向沈茶闪躲的方向一挑,沈茶一矮身,剑锋从她的头顶擦过。 两个人就这样战在一起,沈茶赤手空拳迎战手握长剑的宋其云,三十几个回合下来,反而是沈茶略占上风一些,有好几次,宋其云手里的剑都差点被夺走,幸好他及时的做出来反应,没有给沈茶这个机会,要不然,他这几个月的功夫又该白练了。 沈茶看着宋其云很谨慎的出招,很谨慎的放手,轻轻挑挑眉,眼前这一幕,她仿佛看到了跟师父对战的自己,当时跟她师父打的时候,她的状态和宋其云是一模一样的。可惜,对付她这种风格的人,要么一上来就非常的快,要么就要比他更更慢,这样或许才有赢的可能。 默默的在心里摇摇头,沈茶觉得有些惋惜,宋其云的悟性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有的时候太过于瞻前顾后,想的太多,就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被自己给装进套里去。 “看到了吧!”金菁拍拍跑过来坐在他身边的夏久,“你哥哥打的就很有脑子,并不是一味的靠快取胜。我知道,你擅长以快打快,但如果交战的双方都是这个路数,那打起来是非常的好看,你们也打的很痛快、很淋漓尽致,就比如昊林和小天,他们都是这个风格的。可如果其中一方,是我和小茶这种比较擅长拖慢整个进程的风格,你们这样的就会非常吃亏,尤其是水平不太一致的两个人。”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我跟茶儿打,感觉还好,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可以及时的发现她的小阴谋。但你们这样的,很容易落入她的圈套。”他指指再一次躲开沈茶进攻的宋其云,“你看他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他的进攻速度开始变慢,防御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再继续下去,门户打开,茶儿就等到机会了。” “诶,小茶的这个路数以前没见过啊!”薛瑞天和金菁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到现在都没有抽她的长鞭,放在以前,刚才站在小云剑尖上的时候,一鞭子就抽向小云的脖子了。”他俩看向沈昊林,“这是又琢磨出什么新招了?” “不是!”沈昊林摇摇头,“这路数是上次秦伯父考校她功夫时用的,那个时候,他俩下着大雪、刮着大风在房上打,我和晏伯站在房下面看着。那种感觉,真是……”他一摊手,“一言难尽,光看着就觉得累。” “结果呢?小茶输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沈昊林一挑眉,“体力耗尽,一个失脚,从房上掉下来了。幸好,他们这次没选择在房顶上打,要不然,可以重现当时的情景了。” 这个时候,宋其云已经听不见沈昊林的话了,但他可以亲身体验到沈昊林所说的那种累,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对了,每过几招,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的沉重,两条腿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迈不开步。 “不打了,我认输!”说完这句话,宋其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的妈呀,这是我打过的最累的一场架了!” 167 前军改制 “小茶姐姐,你以前不是这个风格的呀!”宋其云抓住沈茶伸出来的手,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么缺德的路数是跟谁学的?” “缺德吗?”沈茶笑笑,捡起宋其云扔到一边的斗篷给他穿上,“啊,听你这么一说,也的确如此!” “什么东西的确如此?”沈昊林过来给沈茶穿斗篷,就听到她说的话,“在聊什么?” “小云说,我现在的这个路数是比较缺德的。”沈茶挽住沈昊林的胳膊,朝着宋其云招招手,让他跟上他们,“当时我跟师父打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看我师父不紧不慢的那个样子,我心里的那个火呀,蹭蹭蹭的往外冒。我师父拖得比我还慢,就算有多大的火,也只能忍着。小云,你要跟他交手……”她轻轻叹气,“会疯了的。” “没错,我站在下面看的时候,都要崩溃了。你是没看到,晏伯那叫一个无奈啊,全程都在埋怨伯父,说他不心疼你。”沈昊林给沈茶擦擦汗,对上满脸震惊的宋其云,“干嘛这么看着我们?” “你们是说副帅大人就这个路数?”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宋其云的表情从极度震惊瞬间变成了生无可恋,“小茶姐姐,咱俩歇一会儿,再打一场,不用兵器,只比拳脚。你能拖多慢,就要拖多慢,最好能跟秦伯父的速度差不多。” “你这是自己找虐?”薛瑞天听到宋其云的话,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沈昊林牵着沈茶走进花厅,吩咐梅林、梅竹给大家端上姜汤,“我和小茶都被考校过了,第二拨应该就是小天、小菁,第三拨就是小云和沈家军双九。” “说的没错!”宋其云将姜汤一饮而尽,掏出一块糖塞进嘴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因为秦伯父病了,所以,我们的考校被挪到了正月十七,本来我还挺有信心的,现在一看……”他摇摇头,“悬了!” “信心?你那个信心是哪里来的?”薛瑞天照旧歪在他的贵妃椅上,打了个哈欠,让红叶拿了一条毛毯过来盖在身上,“你是有信心打赢伯父,还是有信心多扛一会儿?” “自然是有信心多扛一会儿,怎么会是打赢秦伯父?我还没那么狂妄自大!”宋其云开始揉自己的腿,“如果秦伯父也是这种风格,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投降。” “是啊,是啊,咱们投降算了!”夏久也跟着附和道,“我和小酒,还有兄长,全都喜欢那可以种畅快淋漓的打一场的方式,这种慢吞吞、要磨死人的比试,等不到比试结束,就要被折磨疯了。” “不要急着下结论,他对你们不会是这样的。”沈茶挑挑眉,“我师父快打、慢打都可以,他考校你们的时候,会怎么选择,那就不知道了。再说了,他会不会亲自出手都不一定,不要想得太多。” “啊?”宋其云和夏久一脸懵,看向薛瑞天和金菁,“你们两个……伯父也没有亲自动手吗?” “这个……”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我们两个先打,打到一半的时候,秦伯父对上了小菁,我就歇了,然后……”薛瑞天一摊手,“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意思?就是说,你这次没跟伯父交手?” “被虐了那么多次,偷一次懒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着红叶的手,薛瑞天喝了口茶,“小菁菁打的不错。” “别别别,打的一点都不好,整个过程,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退步了,感觉没出多少招,但整个人累得都不想动弹。”金菁摇摇头,“副帅大人无论是快打、还是慢打,短时间可以,时间久了,都招架不住。” “你们听到了吧?”沈茶挑挑眉,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夏久,笑道,“不要摆出这样一副看上去很丧的表情,好不好?现在还是过年,高兴点。你们第一次跟他交手,他会悠着来的,不会太打击你们的信心的。” “小茶姐姐,你说的这话就很打击我们的信心。”夏久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毯上,摊开自己的丝质,看着一进正厅就开始奋笔疾书的金菁,好奇的问道,“菁哥,你这是在写什么?” “是关于大比武的告示!”金菁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桌子上的纸,轻轻的吹了两下,把上面的墨迹吹干,然后抖了抖,递给沈昊林,“我觉得昭告沈家军的众将士,我们今年的大比武马上就开始了,请大家做好准备,积极的参加今年的比试。但是,我们不告诉他们今年的大比武将会采取什么形式,毕竟,具体的规则,咱们还没有真正的确定下来,是不是?等我们确定下来了,再进行公布。” “这样也好!”沈昊林和沈茶看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将告示交给红叶,让她拿给薛瑞天去看,“小天之前提过,想要改制他的前军。这次是个好机会,在大比武表现好的,可以考虑拨给小天。” “不改不行了。”薛瑞天很无奈的一摊手,“今年的伤员退得太多了,你去膳房、还有国公府的小膳房看看,多少人是从我们前军出来的,多少人是从我先锋营出来的!” “这个我知道!”宋其云点点头,“老陆说过,这两年前军的伤亡很严重,快把兄长给愁死了。” “我愁,昊林、小茶、小菁菁也犯愁。”薛瑞天很苦恼,“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过年之前,我们彻底统计了一下前军的人数,今年比去年又减少了将近三成。去年,我们前军就没补人,今年,再不补,你们后军就要变成前军了。” “已经这么严重了?” “何止啊,上到各营将军,下到普通士兵,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压力相当的大。你们也知道,我们前军不可能从新兵营调人,那帮小子还是得经过一定的历练才能去我们那儿。至少不能一上战场就犯晕,敌人都打到眼前了,都不知道躲闪,不仅自己挂了,还连累了同袍。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对不对?这种纯粹给敌人送人头的事,傻子才会做。所以……”他叹了口气,“我想了好久,也跟昊林、小茶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认为,从中军、后军调一批优秀的将士来补上这个空缺,然后,把前军分成三到四个营队,一个或者两个充当先锋营,剩下的两个可以当作补充,在战事吃紧的时候,可以进行支援。” “那小酒呢?”宋其云很关心的问道,“还给你做副将吗?” “这个是一定的,但小酒的表现一直都很不错,状态非常的稳定,他可以独自带领一个营队。剩下的两到三个营队,就要看这一次大比武,谁能让我满意了。”他笑眯眯的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夏久,“加油吧,小伙子们,你们懂的。” “我们再懂也是没用的,你们都已经答应皇兄,不会把我们弄去先锋营了,不是吗?” “前军是前军,先锋营是先锋营,不一样的。”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前军不就是负责冲锋陷阵吗?”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再说一次啊!”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说道,“改制了之后的前军,先锋营只有小酒带的那个营队,也许还会有另外一个,这要看战事的规模、敌军的实力。一般来说,只有小酒才会负责冲锋陷阵,其他的三个营队,只是随机而动,明白了吧?”薛瑞天笑笑,“至于这个随机而动会是什么样,那就要看战场的情况了。” “这个好!”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小天的这个提议,我很喜欢。前军的伤亡太高,一直都很让我们头疼,如果这个改变可以彻底解决我们的心病,那就太好了。” “要是我们两个去了表哥那里,老陆应该怎么办?”夏久摸摸下巴,“就这么离开他,有点不厚道吧?” “现在考虑这些为时过早,你们还是先想想如何在副帅大人手里成功的存活下来,想想如何在大比武中脱颖而出,等你们把这些都做到了,再想老陆也不迟。”金菁把告示抄写了三十张,交给梅林,“把这些交给小酒、子昕他们,让他们今天就贴到军营里面去。” 梅林接过那一沓纸,匆匆忙忙的出门去了。 “小茶姐姐!”宋其云看着沈茶眨眨眼睛,“你休息好了吗?咱们再来比划一场?” “好,来吧!” 168 突袭 沈茶和宋其云的第二场比武,因为是拳脚比试,没有破坏屋内陈设的风险,就在花厅里进行,大家都很自觉的挪动地方,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很大的、足够他们施展的空间。 虽然嘴上说想要跟沈茶拖慢速度打一场,可真正打起来,宋其云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趁着沈茶还没有站稳,挥拳展开了攻势,每一拳的拳风、掌风都很强烈,速度也非常的快。 “哟,体力恢复得不错,这么快又生龙活虎了。”沈茶灵巧的躲开了宋其云的进攻,看他露出的一脸坏笑,摇摇头,“郡王爷,鬼主意挺多的哟,可惜,没有得逞,真是太遗憾了!” “这一次没有得逞,不代表下一次就不会。”宋其云一边进攻,一边笑眯眯的的说道,“小茶姐姐,你要小心咯,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要用计谋了哟!” “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怕了,就算我输了,怎么样?” “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进攻犹如狂风暴雨一般,一拳打出去还没有收回来,一脚就踢到了眼前,要是放在别人,或许会手忙脚乱,但沈茶就不一样了,她是这方面的高手,应对起来非常的游刃有余。她在宋其云身边辗转腾挪,身法看上去异常的灵活,很多次大家都以为宋其云的拳、掌会挨到她,她会格挡一下,但沈茶每一次都非常完美的避开了。 “这个……”薛瑞天侧躺在贵妃椅上,拍拍坐在自己身边的沈昊林,“她刚才是怎么躲开的,你看清楚了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眼花了,完全没看明白啊!” “我也没看清楚。”沈昊林摇摇头,“你们有没有觉得,茶儿的轻功似乎长进了不少。” “何止是长进了不少,是突飞猛进哟!”薛瑞天托着腮帮子,很是感叹的说道,“这丫头越来越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你看看这跳得哟,多么的活泼!” “你那是什么破形容呀!”红叶站在薛瑞天的身后拍他,“沈将军哪里是什么兔子,明明像是一条鱼呀。你看她在郡王爷的周围游来游去的,郡王爷怎么想办法都抓不到这条滑不溜丢的小鱼。” “啧啧啧,你听听红叶的形容,再看看你自己的!”金苗苗一脸嫌弃的撇了一眼薛瑞天,又把脸转向了沈茶和宋其云的战局,端着茶杯很感叹的说道,“师父真的是非常的厉害。” “跟你师父有什么关系?”沈昊林看着很轻巧的从宋其云头顶越过的沈茶,很疑惑的问道,“不是跟你师父有关系,而是跟你师父开的药有关,是不是?” “国公爷英明,果然思维敏捷!佩服,佩服!”金苗苗点点头,“你们也知道,小茶的身体状况一直以来都不是特别的好,沉疴非常的严重,有多严重,我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你们只要知道,比你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就可以了。” “可是……”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当然看不出来了,都藏在身体里面了,你上哪儿看去?”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她当初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心里都清楚,多少次都差点救不回来了,要不是小茶的运气好,我师父的医术高明,哎!” “也就是当年的那些药,只能救回茶儿的命,并不能根除她身体里的沉疴,是不是?” “国公爷就是国公爷,一针见血!”金苗苗朝着沈昊林一挑眉,“那段时间集中喝掉的药是为了救小茶的命,让她变得跟正常人几乎一样。请记住,是几乎一样。而现在她每年喝的那些药,才是真正可以根治她的旧疾的。过了今年,她真的完全恢复了。” “我明白了。”沈昊林叹了口气,“这些年,茶儿的状况看上去还不错,但并没有真正的痊愈,而是一个痊愈的过程。所以,她每一次受伤,看起来都是很严重的。” “答对了!”金苗苗打了个响指,“不过,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喝完了今年的药,她的那些旧疾彻底根除了。”看到大家全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挑挑眉,“别这样看着我,我师父曾经说过,小茶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她在轻功上的造诣应该可以高于其他的任何一个功夫,所以,当我们看到她的身法很轻盈、行动非常的灵巧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快好了。” “惠兰大师还是值得信任的。”薛瑞天轻轻松了口气,“这话要是金苗苗你说的,那我就保持怀疑了。” “你说这话倒也没什么错,我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明白、研究透小茶的脉案。”金苗苗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能看懂小茶的这份脉案了,说明我距离师父的成就、高度就不远了。” “你还年轻,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沈昊林朝着金苗苗笑笑,转过来继续看沈茶和宋其云的战局,“马上就要到五十招了,小云的体力也耗费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会怎么打,他说了不算,茶儿要占据主导了。” “从开局到现在,小茶一直都是主导。”金菁摸摸下巴,“小云进攻慢下来了,出拳的力度也变弱了。” “你看他满头大汗,脸色都变白了。”薛瑞天摇摇头,“他跟小茶打,还是有点勉强了。” 宋其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非常的不好,因为之前已经打过一场了,虽然中间休息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彻底的恢复,再加上他的进攻速度、频率都非常的快,体力已经严重的不足。他觉得自己应该慢下来,慢慢的寻找沈茶的破绽,至于这个破绽能不能找得到,宋其云并没有任何的信心。 沈茶一边打,一边观察着宋其云整个的情况,看他主动降慢了攻击的速度,她轻轻挑挑眉,这小子体力不支是真的,但恐怕还琢磨着什么别的招,要小心提防才可以。 两个人又过了将近三十招,宋其云的状况变得越来越差,脸色惨白得吓人,满头的大汗,身形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沈茶一看情况不对,主动停下了攻击,很焦急的走到了宋其云的身边,伸手扶住了他。 “到此为止,赶紧休息一下,别逞强了!” “好!” 被扶住的宋其云,感受到了沈茶的接近,转过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趁着沈茶扶住他的瞬间,突然回身一掌,直击沈茶的面门。 169 被群嘲的郡王爷 就在大家以为宋其云的偷袭一定可以成功的时候,沈茶快速的向左滑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这一拳,紧接着,准备去扶宋其云的手,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的向后一拧。 “哎呀呀呀,疼疼疼!”宋其云没认为自己偷袭会失败,所以,也就没有防备沈茶的反击,冷不丁的被抓住了胳膊不说,还拧成了一个麻花状,顿时疼得他冷汗就流下来了。“小茶姐姐,小茶姐姐,哎呦喂,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敢了,哎呀,疼疼疼!” “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笑得最不厚道、笑得最开心的两个人就是宋其云的亲兄弟和表兄弟,薛瑞天笑得直在贵妃椅上来回打滚,差点把坐在旁边的沈昊林一脚给踹下来。而笑得最大声、都笑岔气的夏久,一边笑,一边狠狠的捶地,整个人都恨不得趴在地上,眼泪都让他给笑出来了。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呀,这就是!”金菁看着走回来的俩人,无奈的摇摇头,他朝着满脸委屈的宋其云招招手,“想法不错,可惜偷袭的对象错了。你可以跟小茶明刀明枪的打,千万不能来这一手。幸好这是咱们自己人之间的切磋,要是在战场上有人这么干,此时此刻,脑袋已经跟身体一分为二了。” “这就再一次说明了当兵的和混江湖的是有区别的,江湖人被偷袭,只想着偷袭回去,当兵的被偷袭,就想着取对方的性命了。不过,小云这一次的表现比上次好,这次用脑子了。”沈昊林伸手抓住沈茶的胳膊,让她坐自己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感觉怎么样?” “再打两场也没有问题。”沈茶张嘴喝掉沈昊林喂到嘴边的水,看了一眼对她怒目而视、特别不服气的宋其云,挑挑眉,笑道,“怎么,郡王爷的这个表情,是还不服?还想着再打一场?” “不是,我服了,但我有个问题……哎呀!”宋其云一脸痛苦的看着给他揉肩膀的金菁,“稍微轻一点,好不好?感觉胳膊都要给你弄断了!” “轻点是没什么效果的,小茶下手很重的,今天不给你揉开了,明天你这条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忍忍啊,一会儿就好了。”金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刚才被拧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感觉?嘶……”宋其云咬着下嘴唇,皱着眉头,说道,“就感觉到被狮子咬了一口似的,小茶姐姐,你这个力道也太重了吧?某一个瞬间,我以为我的胳膊要折了呢!” “习惯了,下次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宋其云很惊恐的看着沈茶,“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沈茶笑笑,“小菁哥,用力一些,要不然会疼好久的。” “知道了,我会给他揉开的。”金菁拿过金苗苗递给他的药油,抹在宋其云的胳膊上,顺便踹了一脚还笑个不停的夏久,“诶诶诶,差不多得了,有那么好笑吗?” “就是,有那么好笑吗?”宋其云在周围找了一下,拿起一个没人用的靠垫朝着自己弟弟的脑袋轻轻拍了两下,“别笑了,你怎么那么大的劲儿,地面都要被你震塌了!” “说真的,真的很好笑啊!”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你当时打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怎么想了这么个蠢招?” “没错……嗝……真……嗝……真的太好笑了……嗝!”夏久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一边笑,一边揉肚子,“哥,你是不是傻,你忘了……嗝……嗝……嗝,小茶姐姐……嗝,最擅长的除了拳脚功夫之外,就是暗器和……嗝……嗝……偷袭吗?”夏久翻身坐起来,接过红叶递过来的温水,咕咚咕咚的灌进了肚子里面,缓了好一会儿,他那个嗝才不打了。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终于压下去了,笑得我都打嗝了。”他朝着红叶笑笑,向她道谢,转头看向他哥,继续嘲笑道,“你偷袭她,岂不是自不量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公面前耍大刀,是不是?” “闭嘴!”宋其云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嗓子,把手里的靠垫扔到了夏久的身上,“我不是一时间脑袋发热,把这茬儿给忘了吗?”他看向沈茶,“只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偷袭的?” “我不知道你要偷袭,但因为你之前的话,所以,对你的任何举动,我都加以提防的。” “之前的话?”宋其云一脸懵,“我之前说什么了?” “你小子年纪轻轻的,脑子笨就算了,怎么记性还这么差,自己说的话都忘了!”薛瑞天踢了自己弟弟一脚,“你不是跟小茶说,一次阴谋没得逞,也许下一次就得逞了?还让小茶小心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计谋了!傻孩子,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掉下去都不知道哇!” “啊!”宋其云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是这样呀!” “那你以为呢?”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也不会什么预言之类的本事,怎么能知道你都累成这样了,还想着要偷袭我啊?你当时那个样子真把我吓着了,我说这孩子为了赢也忒不要命了,这万一生了病可怎么好。谁能想到,你这是假装的!” “小茶姐姐!”宋其云一边忍着疼,一边解释道,“真不是假装的,我眼前都开始花了,完全看不清楚你的样子了。我跟你坦白吧,最多撑过五招,我就要举白旗投降了。” “那你还偷袭我?逞能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以后可不要这样做,知道吗?”沈茶把自己面前的点心递给梅竹,让她放到宋其云的面前,“还有一点,小云,你要记住,兄长之前说的可不是开玩笑的,在战场上不要用这种小聪明,容易把自己给玩死。” “嗯嗯嗯!”宋其云点点头,“我记住了!”他叹了口气,“小聪明不可取呀,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呀!” “行了!”金菁咣咣咣的朝着宋其云的后背拍了好几下,给他松了松筋骨,“晚上好好的泡一个热水澡,水稍微烫一点,明天早晨不至于浑身酸疼。要是觉得不舒服,也没什么关系,这两天就好好的休息一下,非要动一动呢,就做些稍微缓和一点的,可以跟着晏伯打个太极什么的。休息两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谁要跟着我打太极呀?”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秦正和晏伯从花厅门口走了进来,两个人一人拎了一个食盒。 “你们这是干嘛呢?开茶会?”晏伯看着几个小孩手忙脚乱的开始归置,“这是又切磋了?” “小云向小茶发起了挑战,跟她比了兵器,又比了一场拳脚。”薛瑞天的嘴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为了隐瞒切磋的真正原因,他稍微解释了一下,“今年大比武,我要挑一些人补充前锋营,这几个小家伙想要好好的表现一下,希望能有机会被我挑上。” “你那个前军是该补充新人了,这两年跟辽金打的次数太多,规模也大,损耗的太严重了。”看到几个小孩把桌子、坐垫什么的都收拾好了,晏伯和秦正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了沈昊林、沈茶的桌子上,“刚才看到云仙居推出了新菜单烤鱼,给你们带回来几条。还热着呢,赶紧吃,凉了就该腥了。” “这个特别好吃!”金苗苗和红叶异口同声的说道,“上次回来,我们就想跟你们说的,结果因为庙会炸了,就给忘记了。”金苗苗看了看食盒里面一共有六条烤鱼,她蹭蹭蹭的往外面跑,“我去看看小凯醒了没有,他最喜欢这个了!” “苗苗!”沈茶高声叫住金苗苗,“去马厩看看小宇和小京,让他们收拾一下自己,也过来吃吧!” “好!” “师父,这里坐!”沈茶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秦正,“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已经完全没事了!”秦正拍拍沈茶的肩膀,“今天出去遛了一大圈,更舒服、更轻松了。” “您不要那么大意呀,再起了反复就不好了。”沈茶笑笑,递给秦正一碗姜汤和一块热热的帕子,“我们已经把大比武的告示都贴出来了,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但肯定不会太差。小天哥已经把自己的意思写在告示里了,只要达到他的标准,就有可能进入前军。” “会让很多人热血沸腾的。”晏伯用热帕子擦了脸,喝了一口姜汤,说道,“咱们沈家军有相当一部分人的目标就是进前锋营,现在有个好机会,他们一定会争取的。” “所以,我是想,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还没有完全被大比武的事情吸引过去之前,咱们的家宴提前开了吧?” “说的也是,大比武开始之后,大家也就没心情吃吃喝喝了。”秦正点点头,“你想提前到什么时候?” “……明天。” 170 我也爱你......们! “明天?”秦正微微一皱眉,“明天是初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公主成亲的日子,这样不太好吧?” “也没什么不好的,普天同庆嘛!”宋其云和沈昊林、薛瑞天、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接过梅竹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笑呵呵的说道,“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母后曾经说过,寻常百姓家里专门选择皇亲贵族成亲那天也办喜事,就是为了要沾沾喜气儿。咱们也就是要办个家宴,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这个家宴在明天进行很合情合理呀!”金菁指指薛瑞天,又指指宋其云、夏久,“皇亲国戚,公主成亲,他们也要办个宴会,远远的祝贺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就是,就是!”薛瑞天附和道,“就定在明天了,那个小竹!”他朝着站在一边充当背景板的梅竹招招手,说道,“去通知各位将军,明天晚上来国公府参加宴会。” “等会儿!”秦正板着一张脸,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几个孩子的脸上慢慢的扫过,“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很奇怪啊!说吧,你们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吧?前几天还说,公主成亲的日子不方便举办家宴,今天又改变主意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公主的亲事出了什么问题?” “师父,今天都初四了,要是真的出了问题,陛下早就派人来送信。或者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为了不影响我们过年的心情,暂时压下来的。当然,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不能做数的。”沈茶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我想要改变一下原来的计划,其实是跟公主的婚事没什么关系,就是我们想着再过两天,各位将军恐怕都在忙着训练手下的兵士。虽然没有公布最后的规则,但今年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这次是有甜头的。” “是啊,不单单是兵士们想要进入前军,某个、某几个有自己小算计的将军,也是有这个想法的。”薛瑞天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机会了。” “哦,明白了!。”晏伯点点头,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夏久,“两位郡王爷心里还是惦记着要进先锋营。” “是啊,是啊!”宋其云和夏久很配合的点点头,“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要争取一下的,对不对?我知道皇兄和母后都不赞同我们的这个想法,但不赞同不代表反对,那就有回旋的余地。再说了,人嘛,还是要有一点追求的,对不对?” “说的好!”晏伯很赞同他们两个的观点,“不过,你们虽然是副将,想要参加、赢得这次的比武,也不太容易呀。这次大比武的规则跟以往不一样,不是你们打打擂台就行的。你们想要走到最后,成功进入最终的比试,还是需要下一些工夫的。首先你们要找到自己的同伴,然后,在你们自己要变强的同时,你们的同伴跟你们的水平保持一致。” “是这样的。”宋其云点点头,“我们允许差别,但不能差的太远。如果只有我们进入最后的比试,我们的队友没有的话,那这个比试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他一摊手,“毕竟,这次看的是团队,又不是个人。如果我们和同伴们一起进入最后的比试,一起进入前军,那才是真正的赢。” “说得很好,否则,你们改变这一次大比武的规矩,就是去了原本的意义。”晏伯拍拍秦正的胳膊,“老秦,不要疑神疑鬼的,我觉得孩子们的话很有道理。” “好吧,明天就明天吧!”秦正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孩子们的说法也是成立的,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秦正不再继续下去,屋里的几个小孩松了一口气,这关算是暂时通过了 “改到明天了,你们有什么打算?”秦正看看沈昊林,看看自己的宝贝徒弟,“还有,去告诉那些来参加家宴的将军们吧,免得他们来不及准备就不好了。” 沈茶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所有的人都看向门口,就看到金苗苗抱着莫凯、身后还跟着已经梳洗过的李宇、张京冲了进来。 “哎!”金菁看到自己妹妹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后面是有敌兵追你啊,还是有野兽跑进国公府了?不就是吃鱼嘛,至于跑成这个样子?”金菁伸手接过金苗苗抱着的莫凯,还坏心的掂了两下,“小凯,还认得我是谁吗?” “是小菁叔叔!”莫凯伸手搂住金菁的脖子,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说道,“对不起,之前让大家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了!”金菁摸摸莫凯的脑袋,把他放在金苗苗身边的坐垫上,“骑马就是骑马,不许胡乱瞎闹。今天要不是红叶,你就被马踩死了!” “我知道了!”莫凯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偷偷摸摸的瞄着秦正和晏伯,“等我好了,我就跟两位哥哥一起去打扫马厩。” “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沈昊林很严肃的点点头,“行了,你们认了错了、领了罚,这件事情就暂时过去了,以后不要再犯了!” “是!”三个小孩同时说道。 “吃鱼吧!”沈茶看里面有一条鱼是清蒸的,坐起来把它摆在了秦正和晏伯的面前,说道,“师父,明天是初五,按照习俗是要吃饺子的。我想着今年师父回来了,跟往年是不一样的,咱们国公府和侯府的饺子,大家一起包。家宴除了饺子之外,剩下的菜品都由苗苗来负责。大家现在的状况都不太一样,有的人什么都可以吃,有的人需要忌口。这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你都是很清楚的。” “没有问题,包在我的身上!”金苗苗大口大口吃着烤鱼,以茶代酒还跟红叶碰杯,“两个府邸加几位将军,我们要准备不少的饺子呢!”她看看宋其云,看看夏久,“你们两个明天可以过来帮忙吗?” “我们不能,轮到我们去巡逻了。”宋其云和夏久同时摇头,“不过,小酒和子昕,还有秋家兄弟可以。他们今天巡逻了,明天就休息了,一大早就可以过来帮忙的。” “那就好!”金苗苗很迅速的就解决掉了一条鱼,很满足的摸摸肚子,“那么多人的饺子,我和小膳房的这几个人,可是忙不开的。光指着我们,估计半夜也吃不上了。” 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鱼,所有的人都表示今天晚上不想吃晚饭了,沈茶摸摸自己有点小鼓的肚子,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事,消化掉这多半条的烤鱼。 把秦正和晏伯送回了他们的院子,沈茶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拉着沈昊林去了马厩,拉出了追风和踏雪,两个人向马场疾驰而去。 “从喝药的那天开始,我发现身体变得轻盈了,精神也变好了。”沈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大师就是大师,以后怕是没有人能超过他了,看来我的旧疾真的痊愈了。” “你知道?”沈昊林一挑眉,“你怎么会知道的?” “当然啦!”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努力的追上他的速度,“大师圆寂前,特意找了我去,就是跟我说这个的。要不然,我那么讨厌喝药,为什么会一直都在坚持呢?” “很乖!”沈昊林点点头,稍微放慢了一下速度,轻轻拍了拍追风的脑袋,“我的宝宝终于可以摆脱多年的病痛,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块石头总算是可以落地了。” “兄长,你只有二十来岁,怎么说话的口气、说话的内容都跟师父和晏伯似的?都不像你了。” “因为我们都希望你一天天的变好呀,因为我们都很爱你的!” “嗯!”沈茶点点头,朝着沈昊林一笑,很认真的说道,“我也是,我也很爱你......们的!” 171 名不副实的嫡长子1.0 “你很爱我?真是巧了,跟我的感觉一样。”沈昊林挑挑眉,坏笑了一下,说道,“不过,宝宝你突然对我说这样的话,弄得我有点不知所措,让我非常的难为情。” “难为情?不不不,我并没有从兄长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儿难为情的样子,相反的,似乎是很受用呀!”看着沈昊林一副坏坏的模样,沈茶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有,请兄长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说的是爱你们,你们包括你、师父和晏伯,你刚才的那个说法,是把师父和晏伯直接忽略掉了吗?” “什么?”沈昊林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嘶,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了?宝宝,你刚才有说话吗?” “兄长!”沈茶很无奈的看着沈昊林,怎么都觉得他笑得那么的欠抽,如果是其他的人,大嘴巴子大概早就糊上去了,但换成沈昊林,她是非常的不舍。伸手拍拍沈昊林的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开心就好!” 沈昊林看着沈茶那个纵容的样子,非常的开心,虽然他家宝宝咬紧牙关不肯承认,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这份感情的。而且,茶儿本身就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雪越来越大了,兄长,我们跑两圈吧,让追风和踏雪活动活动腿脚吧!” 说完,沈茶轻踹踏雪的马肚,用鞭子朝着踏雪的屁股抽了两下,踏雪撒开蹄子,非常欢快的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统的关系,还是因为生长环境的问题,不管是踏雪,还是追风,都特别喜欢北方这种风雪天,风刮的越狂,雪下的越大,它们越愿意往外跑。 整个马厩就只有这两匹马在极寒的天气下还抢着往外跑,其他的马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尤其是薛瑞天的那匹红枫,一匹毛毛是非常鲜艳红色的、看上去很有气势的大马,据说是很纯正的赤兔血统。 但有点遗憾的是,虽然跟它的先祖一样在战场上非常的凶猛,逮着敌方的战马,不由分说的去扑上去撕咬,但一旦脱离了战场,这家伙就像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小宝宝,遇到熟人就爱撒娇,特别喜欢跟它颜色一样的红叶,只要遇到了红叶,就要走过去蹭蹭。 除此之外,红枫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就是一到冬天,一步都不想离开马厩,怕冷怕的要命,简直跟它的主人简直是一模一样。每次踏雪和追风被牵出来玩,它都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那声音之洪亮,那动静之大,小半个镇国公府都能听见。 想到这里,沈茶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如果把她的小天哥和红枫都弄到雪地里面,这两个怕冷的家伙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抱在一起,那个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可笑。 “在想什么?嘴角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看到沈茶笑得那个样子,沈昊林表示十分的好奇,“大师的药确实是很有作用的,最近情绪很稳定,心情也非常的不错。” “是因为我想明白了,虽然糟心的事很多,但有兄长、长辈、朋友陪在身边,共同面对、共同解决,还有什么可烦心的呢?”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跟他说了一下自己刚才想象的那个画面,一边说,一边笑,“是不是特别的有意思?有机会可以试试。” “还是不要了,小天会恨你,红枫看到你会踹你的!”沈昊林骑着追风跑在沈茶的旁边,“不过,这一主一马也是怪有意思的,打仗的时候都是异常勇猛,但一入冬,就变成了弱小又无害的小兔子。” “说的是啊,小天哥和红枫的身边要是没有了红叶,日子也不太好过呀。”沈茶笑眯眯的说道,“我觉得如果苗苗说的是真的话,他们俩在一起还是非常合适的。”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在马场跑圈,跑了差不多十圈之后,沈茶提议赛个马,沈昊林同意,两个人加快速度,在马场飞速的疾驰起来。 就在两个人在马场策马狂奔了将近半个时辰,影五意外的出现在马场上看着两个人迎着风雪、策马奔腾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这俩人还真是挺有兴致的,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居然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赛马,难道他们不觉得大雪碴子打在脸上的感觉是非常酸爽的吗? 眼角的余光瞥到影五的身影,沈茶降慢了踏雪的速度,踢踢踏踏的停在了影五的面前。 “你怎么跑来了?不是送十三出门吗?”沈茶从踏雪上跳下来,把马鞭交给影五,“有事?” “嗯,完颜韵想要见你们,说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这两天地牢的住户们都挺热闹啊,怎么那么多人都想要见过我们,都有事情要跟我们说。”沈昊林翻身下马,“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吗?” 影五接过沈昊林扔过来的马鞭,别在自己的腰间,伸出双手分别拽住踏雪和追风的缰绳,说道,“我是去给完颜韵换炭盆,她跟我说了她的请求。我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就说要问问你们两个的意思,你们要是有事,那我也没办法。结果,我去了暖阁,没看见你们,碰到了梅林和梅竹,才知道你俩来马场了。”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俩正经挺有情趣的啊!” “那是!”沈昊林拍拍影五的肩膀,“让人给你送去的烤鱼,好吃?” “可别提这个了,我就是听说你们给我送吃的了,等我回去之后,连个鱼骨头都没看到,全让十七、十八这两个小子给吃没了!这两个小混蛋一边剔牙一边跟我炫耀,说做的特别的好,外酥里嫩的!”影五笑笑,“那两个家伙欠抽的样儿呀,要不是看在他俩年纪小的份儿上,早就抽上他俩了!” “你舍得?从小到大你舍得动他们一个手指头了?”沈茶挑挑眉,“他俩就是仗着你偏心他们,才敢这么为所欲为的!你这个当哥哥的呀,在这俩弟弟面前是一丁点儿威严都没有。” “我就是随便说说,他们两个开心就好。他们喜欢就让他们吃呗,反正我也不爱吃鱼,每次吃鱼都要被刺扎着,跑去找苗苗看,还得被她嘲笑。这么一想,还是不吃的好,就省了这么多的麻烦了。” “回头让十七和十八给你择鱼刺,让他们好好服侍你一下,你含辛茹苦的把他们两个养大,该是他们养你的时候啦!”沈昊林笑笑,“完颜韵要跟我们聊什么?” “她没说,我也没有问。影五摇摇头,“我想着,她跟前金王是同辈,金国的那位大王子不就是她的侄子?或许能从她的嘴里知道一些关于老侯夫人的事情。所以,她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也就顺势答应了。” “做得好!”沈茶拍拍影五的肩膀,“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这两天师父病着,也没有腾出工夫来。现在她主动要求见面,正中我的下怀。兄长,我们去膳房找点吃食,找一小瓶酒,跟她喝一杯,怎么样?” “酒后吐真言?”沈昊林点点头,“好!” 三个人先把踏雪和追风送回了马厩,又去膳房搜刮了大师父们精心准备的小菜,摸了莫大师父的一壶烧酒,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172 名不副实的嫡长子2.0 “你们来了!”完颜韵看着相携而来的沈昊林和沈茶,脸上露出了长辈在面对晚辈时慈爱的笑容。“看你们两个的小脸红扑扑的,是从外面回来?这大冷天的,兴致不错嘛!” 沈茶没说话,只是朝着完颜韵笑笑,让影五把她的牢门给打开,把人给请出来,扶到外面的桌子旁边坐好。因为完颜韵是重犯,所以,她戴的都是重镣,行走略有一些不便。 “请坐!”沈昊林请完颜韵坐下,“现在还是年中,我们带了一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好!”完颜韵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跟两位贵人很有眼缘,老身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您请说。”沈茶倒了一盏酒放到了完颜韵的面前,“晚辈与兄长不善饮酒,就不能陪您痛饮一番了。” “看得出来,你们不是好酒的人。”完颜韵点点头,端起酒盏喝了一口,“好酒啊,可比甄家的酒要醇厚多了,你们知道,他们有一部分酒卖得很便宜,但做不到货真价实。如果不往里面掺水的话,生意真的是要赔的。”她又喝了一口,“算了,不能喝就不能喝吧,酒这个东西,说好也不好,多少人因为喝酒误事,多少人因为喝酒毁掉了自己的身体。可你说它不好吧,那些有名望的郎中还用它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呢!”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小菜,“我今天找你们来,可不是为了探讨酒经的,是想要当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把我这一生最珍视、最宝贵的东西送了回来。” “是那一箱信。”沈茶朝着完颜韵笑笑,“这是我们该做的,您不用道谢。” “当然要道谢,从你们的立场上来说,是可以不用这么做的,这毕竟是证据,可以证明我是金国人。”完颜韵朝着沈茶点点头,“那个丫头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家人之外,最亲、也是最在乎的人了。她从小就傻乎乎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做那些挺骇人听闻的事,她不支持、不反对,就是默默的陪在我身边。这丫头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美好的姑娘了。可惜,她命不好,跟了我这么一个主子,一天的福都没享过,净跟着我受苦了。到了晚年,也没有享过子孙福,还落了一身的病,最后就那么去了。”她朝着沈茶和沈昊林笑笑,“等我死了,把这一箱信都跟我埋在一起好了,我们两个就可以真正的团圆了。” “好,我们答应您!”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我们本来是敌对国家的人,但我竟然非常的信任你们。”完颜韵摇摇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啊,还真是很奇妙呢!”她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好了,不说这个了,大过年的,说点别的事情吧。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打听呀?是关于那个让我深恶痛绝的人吗?” “您……”沈茶微微一皱眉,“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们那天的反应告诉了我,这里面是有蹊跷的。可我回来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有点想不太明白,你们跟他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吧?他还活着的时候,跟他打仗的是你们的父亲、甚至是祖父才对。”完颜韵有些困惑,“你们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我们不是想问他,想问的是他的那个长子。”沈茶很认真的看着完颜韵,“他应该算是您的侄儿吧?” “某人和他尊贵的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完颜韵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或者说,他以为那是他的孩子。等到那个孩子慢慢长大,长相越来越不像他,他开始起了疑心。” “也就是说,他怀疑那个长子不是他的?应该不会吧?金是什么习俗,我们不知道,但大夏这边,嫁给皇族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子。” 影五看沈昊林和沈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的摇摇头,如果他再不搭茬,老人家一个人自说自话得尴尬死。不过,他也得承认,他对于辽金王室的八卦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他就是疑心病太重了,总觉得这孩子长得不像自己,反而像那位尊贵的夫人的娘家人。”完颜韵冷笑了一声,“外甥肖舅的说法,自古就有,他偏偏不相信,非要查清楚。结果这一查,就查了好多年。把岳家上上下下查了个底儿掉,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 “所以,那个时候送来大夏做质子的就是这个长子,而不是随便找了宗室子弟来顶替。”沈茶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当时我还觉得挺奇怪的,金王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就舍得送过来当质子了,现在就说得通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完颜韵,“这个孩子在金国时的境遇是不是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他就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嫡长子。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那么寒酸的嫡长子,不要说天潢贵胄了,就是小门小户、有点家底儿的人家的嫡长子,日子都过得比他好。他混成那个样子,真的是太丢我们完颜宗族的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对某人算是彻底失望了,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西京曾经有过传闻,这位金国王子身边只跟着两个侍卫,随身携带了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日子过的相当的……”沈茶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稍微不伤完颜韵面子的词,“贫寒。” “可不是贫寒吗?”完颜韵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们暂且听听,你们是不是见过这样大宗族嫡长子应该过的日子。因为我二弟,就是现在的金王完颜宗承,还是蛮喜欢这个孩子的,觉得这个孩子特别的不容易,有时候会偷偷的带他出去玩。” “他喜欢这个长子,为什么后来又……” “一看你们就没仔细看那个箱子里面的信,就是随便看了看上面的那一层,下面的都没看,是不是?”看到三个小孩全都不好意思的笑笑,完颜韵叹了口气,“这是后话,也是个误会,等一会儿再说,咱们先从前面说起。这个孩子在五岁的时候,就被某人怀疑不是自己的孩子,境遇一落千丈。从原先很宽大、富丽堂皇的院子搬到了王宫一个偏僻的、狭小的院子里面,跟在身边伺候的人,由嫡长王子的五十人锐减到了五个人。一个年轻力壮的都没有,全都是年老体弱、腿脚不好的那种。不仅如此,每日的三餐都减少了将近一半,端到他面前的时候,馊的、冷的也是很多的。” “换句话说,他年少的时候,不仅缺衣少食,还要自己努力的打理自己。”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能活下来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不仅如此。”完颜韵一口干了酒盏里面的酒,又给自己瞒上了一盏,“我不是说过嘛,喝酒误事、喝酒伤身,不是随便说的。某人好酒,酒量却不怎么样,自从这个孩子搬到了偏院之后,他每次喝多了都要去殴打这个孩子一顿,直到他的酒劲儿过了为止。下手非常的狠,不单单是赤手空拳,手边有什么东西,就用什么打,听说特别严重的一次,是把这个孩子的脑袋打豁了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173 名不副实的嫡长子3.0 “畜生!”沈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不,骂他是畜生是在抬举他,这是牲畜不如!”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 沈昊林和影五相互对望了一眼,沈茶对这种虐待小孩子的行为是非常的厌恶,对这样的父母、长辈是深恶痛绝的,每次听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都会非常的激动。如果是她可以管的,一定会狠狠收拾那样的爹娘一顿的。收拾完了,还会把他们扔到距离嘉平关城不远的山里去做苦力。这个苦力要租到什么时候,完全是看他们的表现的。 “这样的事情,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觉得很愤怒,都会认为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完颜韵表示自己很理解沈茶的这种反应,她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说道,“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我特别庆幸自己及早的清醒过来,没有执迷不悟。这种人,表面上看是谦谦君子,好像多有教养一样,实际上就是个自大狂。但我不得不承认,对于如果管理好一个国家,当好一个国家的王,他比我二弟强太多了。如果他还在的话,金国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这倒是!”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他在位的时候,金国的军力很强大,而且,他对打仗是非常有一套的,擅长出其不备,夏、辽都是要很提防的,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要落入他的圈套里面。” “他脑子很聪明,但就是处理不了自己家里的一些事情,他拢共就那么一位夫人,结果还搞成那个样子。看到自己的嫡长子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瞬间酒就醒了,赶紧找人给抬屋里去,赶紧让人去找太医。” “他那位夫人呢?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可能呀,那位尊贵的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之前自己儿子被流放到偏远,就已经闹腾一次了。她是个很高明的人,她和别的女人不同,不跟某人胡搅蛮缠,而是利用自己家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为难他,什么都不配合,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知道。某人也是自己作死,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朝堂上的事儿捋顺了,又闹出这么一件大事来。那位夫人知道儿子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找了完颜宗族的族老们,控诉某人的狠辣和无情。”完颜韵又喝了一盏酒,幽幽的说道,“完颜宗族的族老们也觉得某人下手太狠了,他们也看不过去了,所以,就允许那位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回了娘家。” “回娘家养伤!”沈茶点点头,“如果是在王宫里的话,就算暂时捡回一条命,早早晚晚都活不了的。” “谁说不是呢!那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虽然吓着他了,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的。”完颜韵点点头,“听说那位大王子的伤非常的重,足足养了半年才从床上下来,某人去看过了几次,但都被拒之门外。” “他不是王吗?”影五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有人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把王关在门外?这也是蛮神奇的一件事情呀!就是因为大王子受伤是他的把柄吗?” “主要还是利益牵扯的比较大。”完颜韵叹了口气,“那位夫人的娘家是最支持他的,他能成为王,跟这个家族脱不开关系。一旦得罪的太狠,他的王位就岌岌可危了。也是因为这个,无论人家做什么,他都不敢怎么样,能做的只有陪笑脸。” “后来呢?”沈茶好奇的看着完颜韵,“这个时候,大王子是几岁?” “九岁多一点,从被接出王宫,到被送来夏,然后再回到金,都没有在再回王宫,一直都是住在外面。” “父子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好。” “这个是肯定的,外界的那些传言都是某人刻意放出去的,因为他发现,这个长子在岳家的培养下,越来越出色了,他想要长子为自己做事。” “可九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不会介意的,他们父子之间的结缔,应该会非常的深的。”沈茶轻笑了一下,“先金王的算盘应该是落空了。” “父子俩都不是好相与的,做父亲的想要放低姿态、哄着儿子为自己干活,但儿子比他还厉害,从夏国回来,直接就说要放弃继承王位,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夏国贵族家的女儿。” 听到这里,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这说的就是老侯夫人了,没想到这大王子对老侯夫人的感情也不是作假的,回去就坦白了。 “夏国的贵族女孩?”影五趴在另外的一张石桌上,“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嘛,夏、金两国联姻,战事暂时平息,两国都可以休养生息,是不是?” “你们不了解他,他是个好打仗的人,一切可以停止打仗的做法在他那里都是行不通的。”完颜韵冷笑了一下,“他展现自己的能力,就是靠打仗的。听说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夏国的人,怒不可遏,完全忘了当年的那个阴影,抓了茶杯就往大王子的脑袋上扔,自然是没有成功,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后来,直到我二弟反叛,大王子都没有再进宫。说来也巧,我曾经在嘉平关城看到过他一次,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干嘛。我二弟谋权篡位的时候,我早就到嘉平关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跟那个夏国女孩有没有结果,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没有什么结局的,要不然,夏、金早就停战了。再收到关于他的消息,就是他的死讯了。” “这就是您刚才说是个误会的事情了。”沈茶托着腮帮子,很认真的看着完颜韵,“按照您之前的说法,您的二弟完颜宗承跟大王子的关系还不错,怎么着也不会对自己的侄子下手吧?” “这么说吧,我二弟提前一天通知大王子带着他的外祖父一家赶紧跑,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宜青府闹腾完了再回来。大王子对他的父亲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但他的母亲和弟弟都在王宫里,所以,他把外祖父一家都安置好了,再跑回来接母亲和弟弟出去的时候,不幸被发现,抓起来了。他那个父亲,用他的母亲和弟弟威胁他,抓着他跟我二弟面对面的对峙,我二弟本来是想要救他的,可惜……”完颜韵摇摇头,“某人太过于卑鄙了,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为自己挡了一剑,赢得了逃跑的时间。”她轻轻叹了口气,“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幕被小王子看到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小王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认为完颜宗承是他的杀父、杀兄的仇人。”沈茶点点头,“大王子兄弟关系不错?” “那就不知道了!”完颜韵摇摇头,“应该还可以吧,毕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比那些同父异母的要更亲厚一些。”完颜韵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你们心中的疑问,可有了解答?” “我们心里的疑问,也许只有大王子活过来,才能给我们准确的答案吧!”沈茶站起身来,和沈昊林向完颜韵欠欠身,“,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您慢用!” “你们等等!”完颜韵叫住了沈昊林和沈茶,找影五要了纸笔,“这个地方曾经是我那个大侄子在嘉平关城的落脚地,我曾经偷偷的去看过几次,现在应该还有他的人住在哪里,你们可以找人去看看,如果有人的话,他应该能为你们解惑。” 174 一个脑洞 “在想什么?”沈茶洗完了澡,裹着厚厚的斗篷跑了回来,一眼就看到沈昊林歪在软榻上,手里拿着那张纸出神,“这个地址也没什么用了,人去楼空不说,早就已经成了废墟。算算日子,大王子若是还活着,应该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从小陪伴他的老仆和侍卫,年纪也该在六十岁到七十岁之间。没有了大王子,他们的日子过得应该是蛮艰难的,早早的过世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样也好,免得我们为难,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我们还得盘算一下,是不是要告诉小天。”沈昊林叹了口气,“小天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闹腾一阵子的。” “何止一阵子?只要不打仗,他就不会放弃追查的。”沈茶坐在软榻边上,轻笑了一下,“兄长觉得,完颜韵的话,有几分可信?” “七八分的可信度,剩下的部分是发泄她自己心中的怨气。”沈昊林扔掉手里的纸,拿过准备好的大帕子给沈茶擦头发,“我们要做的不是确认她说的话的真实性,而是要捋顺时间线,时间线清楚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明白了。”沈茶摸摸下巴,点点头,“如果按照她之前的说法,在大王子两岁左右的时候,完颜韵因为逃婚从家里跑出来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前面发生的事情,她是亲历者,可信度比较高,在这以后发生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的,并不是亲身经历,也不是亲眼所见。” “就是这个意思。”沈昊林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差不多了,扔掉手里的帕子,拿起一边的梳子,慢慢的给她梳顺了,“她有两个或者三个可以听说这些事情的渠道。我们可以确定的,她离开家之后,肯定时不时的会回去一趟,会听到一些消息,毕竟她跟先金王之间的关系曾经很亲密。” “这个……”沈茶微微皱眉,“不是应该避嫌吗?毕竟他们两个有过一段感情,分开的时候也不是好聚好散,她会愿意听到有关于旧情郎的事情吗?”她停顿了一下,“而且,完颜韵说过,她对先金王恨之入骨。对于自己的仇人,应该……” “你光记着这个了,忘了她说过的另外一句话。”沈昊林轻轻敲敲沈茶的脑袋,“完颜家的人都是小心眼,都是记仇的。” “哦,对,我想起来了!”沈茶揉揉自己的脑袋,“好的时候是真的好,不好的时候就是仇敌,既然是仇敌,对方越倒霉越好。只要对方过得不好,哪怕自己的日子过得也不尽如人意,心里也是高兴的。” “就是这么回事!”梳完了头发,沈昊林把梳子放在一边,“家里是一个渠道,还有就是她的二弟完颜宗承。姐弟俩的关系非常的好,因为姐姐的关系,很仇恨先金王,这也是他后来反叛的一个主要的原因。我从完颜韵的很多话里都能感受到完颜宗承说话的语气和风格,哪怕完颜韵换成了自己的说法,但这种感觉还是抹不掉的。” “兄长的意思是完颜宗承载叙述的时候,有很多夸张的描述?” “个人情绪很强烈,对他所描述的事情的真实性很有影响。”沈昊林看向沈茶,“你那边有没有关于这位大王子幼年时的一些消息?” “我们知道的也只有他们父慈子孝,关系非常的亲密,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如果没有完颜韵今天的这番话,我们依然被蒙在鼓里呢!”沈茶铺好了床,又从外间拎了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嘶,我有一个想法,完颜韵先留着,等辽国使团回来。” “你想让她跟完颜喜见一面?”看到沈茶点点头,沈昊林想了想,“想法不错,但我们要提前跟耶律南打个招呼,毕竟人在他们手里,背着他们做这种事,不太好。” “肯定要跟他们打招呼的,我相信,他们也很乐意听到这么一段往事。”沈茶递给沈昊林一杯茶,“不过,我觉得完颜喜不会相信我们的话,同样也不会相信完颜韵的话,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完颜韵不是好人。” “不仅不是好人,而且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就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位金国的先王后是绝对不会提起她的。”沈昊林叹了口气,“这事还是算了吧,就由着完颜喜去折腾吧,他折腾得越厉害,对我们越有利。” “好,就依兄长。” 沈昊林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在一边,和沈茶一起看向窗外。 “十五,有什么事?”沈茶推开窗户,看着站在窗下的影十五,“找国公爷?” “你们两个都找。”影十五的表情有点严肃,“我进去说。” “好,我给你开门。”沈茶点点头,和沈昊林一起走到外间,打开房门放影十五进来,“怎么了?” “红叶去偷偷见了阿白。”影十五轻轻拍掉自己身上的雪花,表情很凝重的说道,“我们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感觉……很奇怪。” “喝茶,暖和一下!”沈茶往影十五的手里塞了一杯茶,“坐下说。” “好。”影十五盘腿坐在了沈昊林和沈茶的对面,“按照红叶、阿白两个人共同的说法,他们两个已经多年未见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事隔多年的再次相见,难道不应该是很激动吗?虽然一个牢房里面,一个牢房外面,不能相拥而泣,至少也要有所表现吧?可是,他们两个见面,居然相对无语,这一点让大家都觉得很奇怪。红叶在我们的印象里还是很开朗、很热情的一个人,怎么见到自己的老朋友,那么的……腼腆呢?而且,那个阿白更奇怪,红叶在牢房里呆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他轰出来来了,还说以后都不要来找他,他不想见她。” “红叶除了对侯爷热情之外,本质上还是一个很冷静、话不多的人,就算是多年前的老朋友,也不能得到侯爷的待遇。何况,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之前红叶不是偷偷的喜欢人家好多年嘛,腼腆是自然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沈茶摆摆手,“至于阿白为什么会赶红叶走,大概是把我和兄长的话记在心里了。我们跟他说,如果再跟红叶有联系的话,无论是前途还是性命,红叶都有很大的危险。” “原来是这样!”影十五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我先走了,国公爷、老大,你们歇着吧!” “好!”沈昊林点点头,“你也早点歇着吧!” 把影十五送了出去,沈茶关好房门,转身朝着沈昊林笑了一下。 “红叶这个丫头,到底是没忍住,还是去找了阿白。” “你想怎么做?” “就当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沈茶走回来坐下,“静观其变,我相信,她不会因为阿白轰了她一次,就不再去了,还会有第二次的。”她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她到底是什么人,等小珉和三儿的消息就好了。” “你怀疑她是辽人?”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沈茶裹紧身上的袍子,“兄长可还记得三儿回来跟我们说过一件事情吗?” “什么?” “咱们在摄政王府的兄弟们听到过这样的一段话,是耶律尔图嘱咐耶律南和齐志峰的,让他们不要联系在城中的长姐。我一直都在想,这个在城中的长姐是何许人也,直到阿白的出现,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想。如果不是咱们的兄弟无意中听到这句话,我们都不知道城中还有这么一个辽国身份高贵的人,这就说明她藏的很好,也许就藏在我们身边,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所以,我们在城里追查,是绝对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的,耶律尔图一定不会漏出一丁点关于所谓长姐的身份消息的。于是,我就写信给三儿和小珉在临潢府调查,相信一定会有蛛丝马迹让我们找到的。” 175 闹腾的早晨 “咣!咣!咣!” “吵死了!外面这是什么声音?”沈茶翻了个身,缩紧沈昊林的怀里,皱皱眉,嘟嘟囔囔的说道,“苗苗的这个笑声呀,真是震天动地的。”她微微睁开眼睛,撩开床幔,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要干嘛呀?” “她昨天不是说了,要从早上开始就忙活晚上的家宴。”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别管他们了,随便他们折腾去吧,折腾狠了,还有伯父和晏伯收拾他们呢!” “可别指望他们,老人家的觉都少,这会儿早就起了,估计都已经出去遛弯了,根本就吵不到他们。”沈茶闭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难得想晚起一会儿,这帮家伙却在这里瞎折腾。” “想睡就睡,我有法子!”沈昊林打了个响指,马上就听到了窗子被敲响的声音,“是谁?” “影四!” “小四,去告诉外面那些瞎折腾的家伙安静点,再吵就等着我收拾他们!”沈昊林把沈茶连同被子都裹紧了一些,“天还没亮呢,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是!” 影四应了一声,快速的朝着前院跑了过去。一到前院,就看到一群人在金苗苗的指挥下在运送一颗颗的大白菜,所有的人一边说笑一边干活,金苗苗还给他们鼓劲,热火朝天的气息迎面扑来。刚才听到咣咣咣的声音,是白菜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哟,这个时候能看见你,挺稀奇的呀,今天你值夜?”看到落在自己身边的影四,金苗苗挑挑眉,“怎么,你家老大有什么指示?” “不是老大,是国公爷!”影四戳戳金苗苗,把她拉到一边,“姐姐,这天儿还没亮呢,您在这儿折腾什么?昨天晚上,国公爷和老大讨论事情到很晚,一更的时候才睡下。你这会儿就开始咣咣咣的吵人,是不是不太合适?”他压低声音说道,“国公爷说让你们安静点,别朝着老大睡觉。” “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金苗苗看看天儿,“依着平时,她这会儿早起了。” 影四还没来得及说话,遛弯回来的秦正和晏伯看到这个场面,赶紧让他们停下。 “这是干嘛呢?打老远儿就听到你们吵吵嚷嚷了。”晏伯皱着眉头看着这群人,又看看地上的那堆白菜,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今天要包饺子,分量有点大,但你们也不至于天不亮就开始忙活吧?你们在这里闹哄哄的,就不怕吵着国公爷?不怕他收拾你们?” “已经吵着了!”秦正拽了一下晏伯的胳膊,朝着影四扬扬下巴,“这不是让小四来警告他们了嘛!” “把这些菜从那里弄出来的,都给我再弄回去,小点声,别等着国公爷自己来找你们麻烦!”晏伯朝着那群人挥挥手,拉着秦正走到金苗苗和影四跟前,“小四,回去跟国公爷说,我把他们给骂了一顿,他们老实了,不会再瞎闹腾了。” “哎!”影四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就被金苗苗一把给薅住了。他扭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了呢?” “小茶真的没事?很少见她睡懒觉呀!” “诶呦喂,我的苗苗姐姐,老大真没事!”影四伸出三根手指头,“我发誓,她就是昨天睡得晚了一点。” “行了,小茶难得睡个懒觉,让她好好睡吧,不着急!”秦正挥挥手,让影四去给沈昊林和沈茶回话,转头看着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师父不会乐意看你为他这么难过的,惠兰那家伙是开开心心的离开了人世,一点痛苦都没有,你该为他感到高兴的,对吗?” “您说得对,师父临终前,也是这么嘱咐我的,说我不用替他难过,他只是离开了这里,去了另外一个很美好的地方。而且,他无病无灾的离开,比那些缠绵病榻多年的老人要幸福多了。”金苗苗叹了口气,“可一到今天,我就忍不住要发泄一下,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还真是有点对不住小茶,她好不容易可以睡一个好觉,还让我给搅合了!” “你知道就好!” 沈茶的声音冷不丁的从他们头顶上传来,三个人抬头一看,就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裹着个厚厚的斗篷,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 两个人看大家发现了他们,轻轻巧巧的从房上跃下,落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沈茶,金苗苗扑上去,抓住她的胳膊,给她号号脉,“还可以,影四那个家伙还真没说瞎话。”她又看看沈茶的面色,“就是稍微有点憔悴,没有休息得太好。” “我要是睡得好才怪呢,你们在外面这么的闹腾。”沈茶拉着沈昊林跟秦正、晏伯问了安,才解释道,“兄长让小四来提醒你们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她抓着金苗苗的胳膊使劲的晃了两下,“每年的初五,你都是要搞出点动静来的。”她摸摸金苗苗的脑袋,“好啦,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来,也不要觉得很愧疚,我可以理解的。惠兰大师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者,在我心里跟师父、晏伯是一样的。” “小茶,你居然把为师跟那个满嘴胡说八道、没一点正形儿的混混摆在一起,真的是太让为师失望了。怎么着,为师也应该比他强一点点,是不是?”秦正假装很伤心的样子,拉着晏伯,跟着他抱怨,“看看,看看,咱俩都沦落到惠兰一样了,那小子要是知道了,肯定美得都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升起了。” “他那儿本来就没有太阳的吧,更没有所谓的升起了。好了,好了,别这样,让孩子们看笑话,多不好意思呀,是不是?”看到金苗苗带来的人把院子都收拾干净了,晏伯让他们赶紧都回去,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们两个赶快回去吧,别在这里冻着了,看样子今天的雪也小不了,你俩就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呆着,别去马场骑马了。苗苗也是,快点回去睡个回笼觉,没准儿能梦到你的师父呢!”他抬起头看看天色,“快点回去吧,趁着军营的兵士们还没起来,再睡一会儿,要不然,他们该操练了,你们睡得更不踏实了。” “赶紧回去,我们也要睡回笼觉了!”秦正打了个哈欠,拉着晏伯就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这帮孩子的精力真好,闹腾一个早晨都不觉得累。” “那是因为你老了,你在他们这个年纪,可比他们还能折腾呢!”晏伯呵呵一笑,“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还是算了吧,可别再翻老帐了!” 看着秦正和晏伯渐渐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三个人挑挑眉,一大早晨就亲眼目睹了两个老头的打情骂俏,刺激还是挺大的。 “回去睡觉!”沈昊林搂着沈茶的肩膀,带着她回虎丘,“苗苗,你也休息一下吧,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回药庐待上一天,没关系的。” “不用了,这一早晨的闹腾就已经足够了。”金苗苗伸了个懒腰,“我回去眯一会儿就过来做早饭,为了弥补我吵醒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早饭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尽量满足你们。” “真的吗?”沈茶的眼睛亮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鱼片粥和虾仁小笼包。” “一样。”沈昊林朝着金苗苗笑笑,“辛苦了!” 176 父子、叔侄 “这几天的事情太多,差点就忘了大师的忌日。”回到卧房,被冻精神了的沈茶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刷了牙、洗了脸之后,坐在外间翻看影四放在桌案上的公文,“还真是要感谢苗苗闹腾这一下呢!” “咱们一会儿给大师上柱香吧!”沈昊林让梅林去煮了一壶醒神茶,走回来问道,“有什么新消息吗?” “有一个!”沈茶伸出一根手指,“之前收到耶律展雄老爷子的信,我就感觉怪怪的,可说不出哪里怪。”她晃晃手里郑珉送来的消息,“答案就在这里。” “哟,耶律菱彻底成为闲散贵族了!”沈昊林探过头看了一眼,“这么说,耶律尔图是打算收拾小辽王了。所以,先把大部分耶律宗族的子弟全都免了官职,让他们去休息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他好排查谁跟小辽王走的比较近。” “不单单是耶律宗族的人,几大家族的子弟都波及到了,除了在外面出使的,几乎无一幸免。”沈茶喝了口水,“潜伏在午马镇金国驿馆的仵作是小辽王的人,三方在午马镇碰头的时候,他可是很嚣张的,连两位老将军都不放在眼里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小辽王给他撑腰。” “撑腰?”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不是我瞧不起小辽王,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还给谁撑腰?当初耶律尔图扶他登上王位,不过是看他老实,唯唯诺诺的,不会生出二心。可事实呢?看上去老实的可不一定真老实,权力诱人心呀,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滋生出无尽的野心来。耶律尔图现在应该挺后悔,当初还不如自己直接称王,也好过现在还要费心去收拾小辽王这个烂摊子。” “也不能说是烂摊子了,小辽王自己的羽翼未丰,就想要脱离耶律尔图,这本来就不现实,被发现是早早晚晚的事,只不过因为金国使团的被杀而提早浮出水面了。” “经过这一次,你觉得耶律尔图会称王吗?” “不会。”沈茶轻轻摇摇头,“他还是会选择族中的小辈,但为了避免小辽王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我觉得他十有八九会选择自己的儿子。” “耶律岚?”沈昊林一挑眉,“不会吧?自己的儿子怕是更不受控。” “受不受控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的后代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王位,不用被人说三道四。”沈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走到空地上,慢悠悠的打起了太极,“现在耶律尔图受到的束缚只有一个,只要他自己不称王,耶律家族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的儿子都没有关系,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非议。” “耶律尔图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坐在辽国王宫的王座上,可惜,只能是心愿,完全没机会实现。” “耶律岚要是能坐上王座,也算是替他实现心愿了。”沈茶不紧不慢的开始打第二套拳,“只是,耶律岚一旦称王,辽国这帮大臣们可就为难了,他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可不是,他们得好好想想,到底是选择支持新辽王耶律岚,还是要站在摄政王的一边。” “兄长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是非常重要的。” “耶律南吗?”沈昊林看着她,“你觉得耶律南跟耶律尔图也不是一条心吗?” “当然,如果兄长处在耶律南的立场上,你是选择即将步入老年的叔叔,还是选择自己的兄弟呢?” “自然是兄弟!”沈昊林点点头,“而且,我有一种感觉,耶律尔图似乎不太支持耶律南和齐志峰的感情。” “我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如果兄长的猜测属实的话,耶律尔图的局面会更加的艰难。”神茶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耶律尔图很可怜啊,他这一辈子都精于算计,眼睛一直盯着别人,生怕别人突然夺了他的权,却忽略了自己的儿子,还有最信任的侄子。如果耶律岚真的可以称王,那将来辽国的实权之争就是父子、叔侄之争。”沈茶朝着沈昊林招招手,“兄长,别在那里坐着,来活动一下吧!” “好,你在前面比划,我在后面跟着。”沈昊林活动了一下手脚,跟着沈茶一起打拳,“看了金国、辽国的这些王位之争,咱们大夏的王室还真是一朵奇葩呀!看看咱们的这些亲王、郡王,一个个都视王位如洪水猛兽,还没怎么着呢,就跑得不见踪影,宁可在边关喝风、吃沙,宁可受舟车劳顿之苦在外奔波,也不肯回西京过王爷该过的日子。” “他们是害怕,只要回了京,保不齐宋珏会把皇位丢给谁,自己跑路了。”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就这样,宋珏也没断了想跑的心思。你看着吧,只要没什么天灾人祸、各个边关不发生大战的话,这家伙还得折腾几次的。” “折腾吧,只要不到咱们这儿来,咱们也不用太苦恼了。”打完了两套拳,沈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刚要回去坐下喝茶,就看到梅林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她的药碗。“要不要每天都这么准时啊?偶尔晚一点,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会的!”梅林把药碗往沈茶的面前一递,“趁热喝,苗苗姐姐说,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吃早饭了。侯爷和红叶姐姐已经过来了,在暖阁喝茶呢!” “是吗?”沈茶一挑眉,“你觉得红叶的状态怎么样?” “嗯……状态吗?”梅林歪着头想了一下,“看上去还不错啊,我路过暖阁的时候看了一眼,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又聊崩了,红叶姐姐又追着侯爷打,看侯爷那个样子,还挺享受的。” “这是他的乐趣,可不是很享受嘛?”沈昊林哼了一声,“每天都要把红叶给惹急了,连打仗的时候都不放过,他自己不是说过嘛,看到红叶气急败坏的跳脚,心情就特别的好,劳累了一天的那种疲倦感立刻就消失了。” “就是红叶姐姐脾气好,搁着其他的人,恐怕早就跟侯爷一刀两断了。”梅林接过沈茶的空药碗,顺手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甜甜的糖,“雪下的比早上大了,出去穿那双牛皮的小靴子吧,我一会儿给你们拿过来。” “好!”沈茶点点头,看着梅林走了之后,转身去了里间,开始换衣服。 沈昊林坐在桌案后面,认真的看着那些消息,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除了之前他们讨论过的那条消息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注意的。 “我换好了,兄长换衣服吧!” “好!”沈昊林一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茶,“嚯,这是哪儿来的一头可爱的小白熊呀?” 177 规则惹的祸1.0 “哟,哪里来了一只我的同类呀?”薛瑞天听到暖阁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看,差点没把嘴里的豆糕给喷出来,“小茶啊小茶,每次你都说我穿得多,今天你自己怎么也裹成圆滚滚的小熊了?”他看向沈昊林,“你就让她这么出门了?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我怎么不知道?”沈昊林笑笑,伸手帮沈茶把三件厚的斗篷给脱下来,“我们之前出来的了一趟,发现雪下得比前段时间还要大,感觉还要冷,就多穿一点,免得着凉了。”他把三件斗篷放在一边,给沈茶整理了一下头发,“是不是有点热?” “还好吧,要是不穿这么多,可能会冷着。”沈茶擦擦额头上的微汗,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小天哥,你的躺椅借给我一下,要睡了。” “这是药劲儿上来了,快点睡吧!小竹子,把炭盆挪一个过去,把斗篷给她盖上。”看着沈茶歪在贵妃椅上,感受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薛瑞天瞅瞅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沈昊林,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早上没睡好吧?刚才一进门就觉得挺没精神的样子。” “金苗苗大早上闹腾得那么的欢实,你居然没听见?” “怎么能听不见?我还琢磨呢,这丫头抽了什么风,天还不亮就开始瞎折腾。”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往沈昊林面前的茶盏里续了杯水,“不过,没折腾多久就老实了,伯父和晏伯骂她了?” “倒也没骂,就是说了她两句,顺便把那些帮她干活的帮厨和护卫给赶走了。” “她是不是做噩梦了?被吓醒了就睡不着,想着也把我们给闹起来?” “你是不是傻啊!”红叶拿一个坐垫拍拍薛瑞天的后背,伸手拽拽他的耳朵,“做个大鬼头的噩梦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薛瑞天一脸懵,揉揉自己的耳朵,不解的问道,“不是初五……啊!”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狠狠拍拍自己的脑门,“从年前就没消停过,这日子过得也是糊里糊涂的,光记着是瑾瑜成亲的日子,忘了是大师的忌日,真是该打!”他站起身来,“你和小茶去拜祭过了?” “从祠堂刚回来,你去吧,晏伯已经准备好拜祭的东西了!”沈昊林点点头,“红叶也去吧?” “是,我也去!”看到薛瑞天不穿斗篷就要往外走,红叶一把薅住了他,把斗篷丢在他的身上。 “你这个态度就不能好一点?”看到沈昊林朝着他比划了两下,又指指正在熟睡的沈茶,薛瑞天清清嗓子,丢给红叶一个白眼,压低声音说道,“动静小点,不要吵醒小茶!” 红叶不搭理他,自己穿好了斗篷,拖着薛瑞天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拎着食盒进来的金苗苗和金菁,还有帮忙的三个小孩。 “要吃饭了,你们干嘛去?”金苗苗把手里的食盒交给李宇,让他拎进去,又看看睡在贵妃椅上的沈茶,“你俩这是为了不吵醒小茶,准备出去打一架吗?” “去祭拜你师父,一会儿就回来!”薛瑞天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辛苦你了!” 说完,薛瑞天就领着红叶出去了,只留下金苗苗在门口不知所措。 “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金苗苗一脸茫然的走进来,看着沈昊林,问道,“喝水呛着了,还是被红叶给打傻了?” “他不是一直都这么神神叨叨,想起一出是一出嘛!”沈昊林看看沙漏,“等他们回来,茶儿也快醒了。” “时间一天比一天短,是好事情,不用担心啊!”金苗苗坐在金菁的旁边,脑袋往她哥的肩膀上一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国公爷,小酒和子昕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让他们带着府里的护卫,帮我把那些菜和肉给收拾出来。等我睡醒了,弄完了咱们的午饭,就可以包饺子了。” “昨晚上没睡好?”金菁摸摸自己妹妹的额头,“没生病,还好,还好!” “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压根没睡!”金苗苗指指老老实实坐成一排的三个小孩,“他们三个昨天晚上哼哼唧唧了一宿,我一会儿给捏捏这个的小胳膊,一会儿又要给捏捏那个的小腿儿,等都捏的差不多了,天也快亮了。” “所以,你就干脆不睡了,跑出来瞎折腾。”沈昊林叹了口气,看了一下那三个小孩,“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一点点!”莫凯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国公爷,虽然打扫马厩有点累,但还是很有意思的。” “哦?怎么有意思?说来听听。”沈昊林看着莫凯,“是越来越喜欢马了吗?” “是的!”莫凯点点头,“只要全心全意的信任它们,它们就会变成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之前我们的行为太对不起马儿了,我们昨天都向它们道过歉了。”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沈昊林点点头,“今天的雪太大了,你们就不要去马厩了,免得冻坏了。” “是,国公爷!” “哎,我们兄妹的这个命呀,还真是一样,我也基本没睡。”金菁伸了个懒腰,“昨天军营那叫一个闹腾啊,吵得我没办法了,只能看了一宿的书。” “他们不睡觉都干嘛呢?”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是告示的关系吧?” “应该是吧,毕竟有机会进先锋营,就这一点,足够他们开心了,这跟天上掉馅饼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肯定没什么大事,要不然早就找你和小天了。昨晚具体是什么情况,你等小酒他们回来问一问就知道了。”金菁喝了口水,看看沈昊林,“倒是你,容光焕发的,是有什么好事?” 沈昊林,简单的说了一下郑珉和沈九送回来的消息,“想想耶律尔图即将陷入的困境,也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不过,那个耶律菱……茶儿不是很喜欢。” “我也不喜欢,那家伙就是个墙头草。”金菁挑挑眉,“长得挺正派的,骨子里就是个小人。” “如果耶律尔图和耶律南、耶律岚对峙的话,耶律菱会起到什么作用?” “这就不知道了!”金菁摇摇头,“十有八九就是把这边的情况露给那边,把那边的消息告诉这边。”他冷笑了一声,“这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不过,说起耶律南和耶律岚,有一件事情,我就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什么事?” “耶律尔图防着天、防着地,防着族人,一刻都不停歇,可偏偏特别的信任耶律南,为什么?” “最亲的侄子吧?毕竟跟他儿子一起长大的,从小就在他的膝下生活。” “就因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可现在的小辽王不也是他看着他长大的吧?没称王之前,也是他最喜欢的侄子吧?那些毁在他手里的耶律宗室子弟,哪一个不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可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应该是耶律南及早的表示自己对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他跟齐志峰的关系,也是降低了耶律尔图的防备心。“沈昊林叹了口气,“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耶律南在他和耶律岚之间,选择站在耶律岚的身后,这一点才是最致命的。” “耶律岚……”金菁摇摇头,“这个人并不是特别的出彩,最为人知晓的身份就是摄政王之子,耶律南看上了他哪一点,会选择他而不是耶律尔图。” “能跟耶律南这种人做兄弟的,会是简单的人?”沈昊林摇摇头,“从我们现在收到的关于这个人的消息来看,这个人深藏不漏,心思深沉的,跟耶律南不相上下。” “辽国的年轻一代,还真是挺可怕的。”金菁摇摇头,“说起来,耶律南他们也该从西京启程了吧?” “嘘!”沈昊林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金菁晃了两下,指指门外,“秦伯父和晏伯快要来了!” 金菁一惊,快速的转过头,静静的听了一下,果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哟,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秦正和晏伯推开门,看到几个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的坐着,觉得有点奇怪,再一看,他宝贝徒弟睡着,最闹腾的那一对薛瑞天和红叶不在。“又睡着了?”秦正走到贵妃椅旁边看了一下,给沈茶盖好了斗篷,小声的问沈昊林,“睡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快醒了。”沈昊林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祭拜完惠兰大师的薛瑞天和红叶也回来了,“人齐了,吃饭吧,茶儿的那份给她留着就好。” 金苗苗站起身来,和梅林、梅竹一起把食盒里面的早餐摆了出来,除了沈茶点名的虾仁小笼包和鱼片粥之外,还有刚炸好的油条、咸肉饭团、鲜肉小馄饨,清汤面,还有一些清口的小菜。 “小酒和子昕回不回来吃早饭?我也做了他们的份儿。”金苗苗把一个单独的食盒递给沈昊林,“这是你和小茶的,你要是愿意等小茶一起吃也行,我哥的这个食盒还是挺不错的。” “他们说要回来吃早饭,估计也快到了。”沈昊林拎过食盒放在一边,看看沈茶的那边,发现她有醒过来的意思,“小竹,去拿热毛巾来!” 梅竹点点头,飞快的跑到门口,想要冲出去,却撞进了准备进门的卫子昕的怀里。 178 规则惹的祸2.0 隐隐约约闻到了虾仁小笼包的香气,沈茶觉得自己的肚子发出了阵阵抗议,咕咕乱叫起来,她在贵妃椅上来来回回的翻了两次身,最后迎面朝天的平躺,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哎呀!”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了沈酒那张硕大无比的脸,沈茶瞬间就醒了,噌的一下坐起来了,看着成功吓唬到了他、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亲弟弟,她拿起旁边的靠垫朝着他拍了过去。“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你这个臭孩子!”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沈昊林走过去,把惊魂未定的沈茶搂在怀里拍拍,轻笑道,“小酒也不是成心要吓唬你的,他就是想要看看你醒没醒。”他转过身朝着梅竹招招手,接过她手里的热帕子,很细心的给沈茶擦擦脸,“别瞪着他了,你要是实在出不了这口气,一会儿吃完饭好好揍他一顿。” “好,一定要揍一顿,真的是太过分了!”沈茶擦了脸,看了一眼又凑到自己跟前、和自己陪笑脸的沈酒,伸出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臭小子!” “姐姐,姐姐,你肚子饿不饿,先吃饭,好不好?吃得饱饱的,再来收拾我,也比较有力气,是不是?”沈酒跟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人搂着沈茶的一条胳膊,把她从贵妃椅上拽起来,“看姐姐今天的样子,感觉比前些日子又好了一些,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好多了嘛,要不然也禁不住你吓唬啊!”跟秦正、晏伯行了礼,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沈茶坐在沈昊林的身边长长的舒了口气,接过沈昊林递来的食盒,把里面的饭拿出来放在桌上。因为刚睡醒,她先喝了两口茶缓缓神,然后拿起勺子慢慢的喝着鱼片粥。一边喝,沈茶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啃着咸肉饭团的三个小孩的身上,“今天怎么这么乖啊?一点声都不出,不像你们了。打扫马厩的活挺累的吧?都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吧?”看到三个小孩点点头,沈茶笑笑,夹起一个小笼包到自己的碟子里面,“今天雪大,就不用去马厩了,但你们也不能闲着,要给苗苗打下手。今天初五要吃饺子,咱们府里上上下下也有小一百人了,一个人吃十五个,也是一个庞大的数量。你们要去帮忙,打打杂,让苗苗不要那么的累。” “好,我们会帮忙的。”三个孩子乖乖的点头,答应完了又继续啃他们的饭团。 “姐姐,你这是欺负小孩!”沈酒把油条掰开,把一个咸肉饭团放在上面,用油条把它给裹住,一边吃一边跟三个小孩说,“好好帮忙,哥哥们睡醒了就来接替你们。”说完,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旁边的卫子昕身上一靠,“又饿又困、幼小、无助又可怜。” “我也一样,好不好?” “哎,可怜的我们呀!”沈酒端起茶杯跟卫子昕碰了一下,“以茶代酒,难兄难弟喝一杯。” “喝一杯!”卫子昕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肚子饿得很,一定要吃得饱饱的再去补觉。喝完了茶,放下手里的茶杯,准备喝粥的时候,身体稍微晃了一下,好在沈酒用他油乎乎的爪子抓住了他,才避免他的脸直接栽进了粥碗里。 “你们两个怎么困成这个样子?”看到卫子昕这个样子,沈茶微微一皱眉,给自己留了六个虾仁小笼包,把其余六个小笼包和饭团、油条什么的都推到了沈昊林的面前,“昨天晚上一点都没睡吗?” “还不是那份告示惹出来的祸?”沈酒小口小口的啃着自己的油条裹饭团,呜呜咽咽的说道,“那份告示一贴出来,整个军营都炸了,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能听到比武这样的字眼。我们以为他们白天聊累了,晚上会好好休息,谁想到晚上比白天还能折腾,一点都不困呀!” “可不是!”卫子昕晃晃自己的脑袋,快速的把一碗粥灌进自己的肚子里面,“那一个个的,眼睛瞪得比铜锣都要大,聊起比武的事情来,比要上战场打架还精神。” “不但是我们两个这么累,昨天其他那些负责值夜的兄弟,也特别的暴躁,尤其是负责中军、后军的兄弟们,比我们还要可怜,刚才我们碰到了秋家兄弟,俩人嗓子都哑了,完全出不了声音,只能跟我们比划了。”他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金苗苗,说道,“不说这个还差点忘了,苗苗姐,你有没有治嗓子的药方子啊?要不然你给他们看看,是不是嗓子都肿起来了。” “吼了一个晚上,能不肿吗?”金苗苗点点头,“我那儿有一些可以缓解这个症状的药丸,吃完饭,我给你去拿,你回去分给他们,让他们一天三次含服,每次两颗,三天就能缓过来。” “好!”沈酒点点头,好不容易把油条裹饭团给吃完了,赶紧喝了两大口茶,清清嗓子,“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可兴奋的。大比武年年都有,每年也没见他们这样呀!” “就是说啊,平时巡逻的时候,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整个军营安静如鸡。再看看昨天晚上,跟开庆功宴似的,整个军营的声音是此起彼伏的。”卫子昕跟着补充道,“咱们府里离着稍微远点,而且又挨着暗影的营地和新兵营,还稍微好点。他们不参加这次的比武,对这个也不怎么关系,到点儿就睡觉了,倒是很安静的。这要是住在中军帅帐,我的老天爷,这一晚上就甭安生了。从定更到三更这叫一个闹腾呀,我们两个光抓想要偷偷跑去校场的,就不知道抓了多少。这一个营帐里抓住了给送回去,那个营帐有趁着我们不备就跑出来了。后来还是小酒当众抽了几个带头的鞭子,这才吓住他们。不得不说,跟我们一块巡逻的兄弟很棒,要没有他们,真没准让那帮家伙得逞了。” “可以理解。”薛瑞天端着个茶杯,笑眯眯的点点头,“毕竟这次是有机会可以调入咱们先锋营的,他们要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来让自己迅速的变得强大,好在这次大比武中脱颖而出。他们不知道我们这一次是各自组成小队参加比武,以为还是凭借个人能力呢,等到规则出来了,还有的闹腾呢!所以,昨天晚上的事,严格说来,不是告示惹的祸,而是规则惹的祸。” “就算被我抽了鞭子,他们也不会放弃的。”沈酒伸了一个懒腰,“今天晚上肯定还会想法设法的折腾的,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小云哥和久久,已经告诉他们,转告今天晚上值夜的兄弟们,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好好的盯住他们,守好一个晚上就是胜利。” “不用,让他们跑。”沈昊林吃完了最后一口粥,用帕子擦擦嘴,“今天晚上家宴结束之后,我们就去军营遛达一拳,找点乐子,消消食。” “昊林说的没错,被我们抓了现行的,取消参加比武的资格。”薛瑞天挑挑眉,“这就足够吓唬他们了。” “不,不够。”沈昊林摇摇头,“有官职的降一等,普通兵士杖责二十。” 179 重重惊喜1.0 “我吃好了!”金苗苗放下勺子,抹抹嘴,朝着沈酒和卫子昕招招手,“你们两个穿好斗篷跟我走,拿点药丸,再给你们开个方子。” “开方子干嘛?”沈酒拉住卫子昕,很警惕的看着金苗苗,“我们可不吃那些黑乎乎的药汤子!” “不是药汤子,是让你们回去煮水喝的。过年的时候,大家吃的都比较好,大鱼大肉的比平时多多了,难免会上火。我给你们开的这个方子,不但能缓解嗓子疼的症状,还可以去火的!最主要的就是一点都不苦,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味儿!” “真的吗?”沈酒和卫子昕全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当然了,不信问问国公爷、侯爷,还有我哥,他们都喝过。” 沈酒和卫子昕向被金苗苗点名的这几个人投去疑惑的目光,看到几个人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金苗苗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要是苦哈哈、黑黢黢的药汤子,我们可不喝!” “不生病,瞎喝什么药呀?知道郎中最讨厌什么人吗?”看到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懵圈的样子,金苗苗冷笑道,“没病找病,没病瞎吃药的人!” “其实他们是有病的吧?”卫子昕撇撇嘴,拍拍同样是一脸嫌弃的沈酒,“要不怎么会喜欢喝药呢?正常的人、没有生病的人应该都很讨厌这种东西才对。” “那就不知道了。”金苗苗一摊手,“我师父曾经说过,他上京的那段时间就遇到过这样的人,把他气得够呛。”她看向秦正和晏伯,“您两位知道这事吗?我师父没跟我细说过。” “当然知道,我们当时就在场。”听金苗苗说这个,晏伯来了精神,他看向秦正,“惠兰那家伙,整天把自己当成佛爷,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就算平时有人骂他,他也不生气、也不回嘴。唯独那一次,不仅破例骂了人,还拿放茶杯的托盘拍了那个人一下。” “嗯!”秦正点点头,“那人的鼻血当时就流下来了,那人当场就懵了,没想过惠兰这么生猛。” “我也听说过,大师把这事当乐子讲给我听了。”沈茶点点头,“说是嘉宣伯的小儿子,小伙子长得很精神,文学、武学都还说得过去,也是个守法的老实孩子。唯一一个毛病就是总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是今天这里疼,就是明天那里疼的,嘉宣伯夫妇给他请了不下十个郎中了,就连宫里的御医都请了,无论是御医也好,还是民间的郎中,都非常明确的跟嘉宣伯夫妇说,他们的小儿子一点都没有病。他这里疼、那里疼,完全都是臆想出来的。” “看吧,还是脑子有问题的。”卫子昕看向沈茶,“后来呢?” “后来就是找了大师,大师给了他一托盘。”沈茶扭头看看自己的师父和晏伯,“因为这一托盘,后来是好了吗?嘉宣伯夫妇没有找大师的麻烦吧?” “我来说后面的事情,我比老秦清楚。”晏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道,“那个小子是在嘉宣伯的陪同下来到国公府在西京的府邸,这还是嘉宣伯舍了老脸,进宫求了太后。” “嘉宣伯跟太后什么关系?亲戚吗?”薛瑞天一皱眉,“没听说过呀!” “不是亲戚,嘉宣伯两位夫人都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是一对姐妹花。有一年春猎,太后娘娘带着这两个女官也跟着去了,结果这两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就走丢了,是嘉宣伯救了她们。”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薛瑞天撇撇嘴,“嘉宣伯也看上她们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俩姐妹同时嫁入伯府,日子过得挺和睦的。大概十来年前吧,那个姐姐过世了,妹妹做了继室,正式成为了嘉宣伯夫人。” “这个小儿子是她的孩子?”沈茶好奇的问道,“她对孩子还挺不错的嘛!” “不是!”秦正摇摇头,“太后娘娘说过,妹妹没生过孩子,府里的三个儿子都是姐姐生的。听说是害怕嫡庶之争毁了家里的和睦,干脆就不要了。” “这是贤妻啊,嘉宣伯的运气真不错。”薛瑞天点点头,“后来呢?” “后来就是嘉宣伯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允许,跟惠兰约好了,就带着小儿子来了。”晏伯叹了口气,“没见这个小儿子之前,惠兰还是挺感兴趣的,等他看完了这个家伙,那火儿就不打一出来。跟之前的那些郎中得出的结论一样,这孩子啥毛病都没有啊,好的很呐!惠兰用了一点点特别的手段,把这小子的实话给骗出来了。” “不想念书、不想习武,一提到念书就这里疼、那里疼,一提到习武就觉得头晕眼花的,是不是?”薛瑞天和沈昊林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了,两个人还相视一笑,“这不都是我们用过的招儿嘛?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们就没成功过一次,这小子怎么次次都成功!” “谁让你们的老爹都是严父,只要不缺胳膊、不少腿儿,该干嘛就干嘛去。嘉宣伯对长子和次子也是这样,但对于这个小儿子……”晏伯一摊手,“按他自己的话来说,选择性眼瞎。” “所以,坏人都我师父做了,他自己做好人,是不是?”金苗苗哼了一声,“太不厚道了!” “可不是,嘉宣伯自己下不了狠手,就让惠兰来下手。不过,惠兰也告诉那个小子了,他揍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好好学习、不好好练武,而是没病装病,浪费大夫、郎中的时间。有看他的这个时间,都能救回一两条人命了!” “我师父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那些没病还整天去医馆非说自己有病的,是没碰到我,碰到我,我的选择跟我师父是一样一样的!”金苗苗很认同的点头,“我师父讨厌的事,也是我讨厌的!”她看向沈酒、卫子昕,“懂了吧?你们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哦!”两个人点点头,“故事听完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走吧!”金苗苗走到俩人面前,一手拉着一个,拖着他们两个往暖阁门口走,一边走还一边嘱咐那三个孩子,“我一会儿就回来啊,你们先别乱跑,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们做什么。” “噢!”三个小孩点头,眼巴巴的看着金苗苗拖着他们的两个哥哥离开了暖阁。 “我们也走了!”秦正拉着晏伯站起来,两个人一边穿斗篷,一边跟沈昊林和沈茶说,“我们去听戏了,中午在云仙居订了位子,就不回来吃饭了。” “好,等苗苗回来,我跟她说一声。”沈茶拉着沈昊林也站起来,“我们中午也是凑合一下就完了,等着晚上吃大餐呢!” “可不是!”薛瑞天也站起来,乐呵呵的走过来,从怀里摸出个荷包出来,塞进晏伯的手里,“这是侄子孝敬您的,您要是推辞了,我可会认为您觉得少,不肯赏我这个面子呢!” “大过年的,你们这些小辈的孝敬,自然是要收下的。无论多少,都是你们的心意,对我们来说,是很好的兆头。”秦正拍拍晏伯,朝着他挑挑眉,“行了,今天看戏打赏的钱有了!” “诶,还是伯父懂行,侄子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跟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色,“外面风大、雪大的,您两位可要多穿一点,别吹着风了。” “师父,晏伯!”沈茶接过梅林从虎丘拿过来的两件新做的貂皮大氅,碰到了秦正和晏伯的跟前,“穿这个吧,本来是要赶着三十儿那天做好的,但熊师傅那边实在帮不开了,今天早晨才派小徒弟给送过来。您两位先试试,不合身的话,再送回去让他改改。” “这貂看着挺眼熟!”晏伯拿过自己的那件,披在身上,“我记得国公爷秋天的时候,收获了几张皮子,不会都给我们两个老头子用了吧?” “好东西自然是先要孝敬长辈的。”沈昊林笑笑,看看他们穿在身上的大氅,“挺合身,不用改了。” 沈茶给秦正和晏伯分别整理了一下衣领,满意的点头,“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得了,银子收下了,衣服也收下了,我们两个老头子也该出去看戏了!”晏伯把荷包往怀里一塞,“好好看家,好好干活,我们吃完了午饭就回来了。” “好,路上小心!” 几个人跟着两个老爷子到了暖阁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远去,这才关好了门,重新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小天哥,是我们去军营,还是他们过来?”沈茶帮着梅林、梅竹把那些碗啊碟子啊之类的都收拾起来,吩咐她们去小膳房煮一壶新的茶过来,“他们是不是还没睡醒?” “这也是有可能的。”薛瑞天点点头,“昨天晚上折腾的那么厉害,不可能不惊动他们的。估计是天亮那会儿才刚刚睡下,咱们耐心等等吧!” “好,这是应该的。”沈茶点点头,“你说要给两位老爷子一个惊喜,有没有具体的内容呢?” “我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具体的内容还是要大家一起商量嘛!”薛瑞天伸了个懒腰,“我们刚才的惊喜准备的不是很好?我送银子,你们送皮裘,两位老爷子虽然假装平静,但眼神不会骗人,那一瞬间的惊讶、感动,我可是一点都没错过。这是第一重惊喜,接下来,我们就要为他们准备第二重、第三重惊喜,至于,这些惊喜都是什么,还要我们集思广义,我一个人是想不出来的。” “……”沈昊林和沈茶,还有红叶都很无奈的看着薛瑞天,沈茶摸摸下巴,“好吧,我们现在来想想,什么样的惊喜是他们最意想不到的!” 180 重重惊喜2.0 “小枫,你有没有觉得......嗯,这几个孩子神神秘秘的?”秦正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刚才看到他们使眼色,总觉得他们在搞什么阴谋似的!” “饺子还没吃呢,规矩还不能破,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一点都不吉利!”晏伯白了秦正一眼,“那几个孩子大概是想着给咱们一点惊喜吧!” “惊喜?什么惊喜?”秦正拽拽自己的貂皮大氅,“小天给你的荷包也是惊喜,小茶送的这两件大氅不也是惊喜?还要搞什么呢? “你好歹也是大家公子,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晏伯翻了个白眼,“你爹娘难道就没有互相给过什么小惊喜之类的?你就没有见过?” “没。”秦正摇摇头,“我爹是个极其无趣的人,讨好我娘和姨娘的法子,就是给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很多很多好的衣料、贵重的首饰什么的。他忙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家都顾不上回,还搞什么情趣呀!我娘和姨娘是那种挺大气的女人,从来都不计较这些的。”他看看晏伯,“你家里不会总搞这些吧?” “偶尔吧,比较常见的就是出去吃个饭、看个戏之类的。自从我来了边关之后,对这些也没了兴趣。”晏伯拍拍自己身上的大氅,“说句老实话,小茶把这个大氅拿出来的时候,我还真是没想到。” “我看你差点都哭了。”秦正微微一笑,“为什么?” “当然是感动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晏伯很感慨的说道,“还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又准备搞什么,老秦,咱们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是孩子的一份心意,适时适度的要表现出惊讶、惊喜、感动这样的表情,千万别绷着一张脸,回头再伤了孩子们的心。” “这个我明白!”秦正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虽然不喜欢跟他们说说笑笑,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伸手掸落晏伯身上的雪花,看到迎面过来的小推车,拉着他闪到一边,让这对夫妻先过去。等他们走了,秦正又拉着晏伯继续往戏园子走,“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虽然我总说惠兰是个神棍,是个骗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很多的事情都被他给说中了。” “你指的是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西京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跟我们说过,这几个孩子都是没有父母缘的。” “记得!”晏伯点点头,”我一直都以为他说的是你徒弟,没往其他人的身上去想。谁能想得到,我们回去没几年,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就……“ “是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惠兰有了很大的改观。他后来圆寂的那么突然,我都觉得是因为他泄露天机的缘故。” “我是一直听信他的,大哥和二哥都说过,惠兰没准真的是佛爷转世呢!”晏伯转头看看秦正,“从刚才到现在,你的情绪都不太高啊,单单是想起惠兰的话了吗?” “不是,我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哥和二哥。” “为什么?” “孩子们这么的孝顺,我总觉得是抢了大哥、二哥的福气。” “话不能这么说,大哥、二哥离世前,就把孩子们都托付给了我们,希望我们可以接替他们,照顾这些孩子。说真的,有我们在,这些孩子的心里还有个家,没有我们在,他们……应该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晏伯叹了口气,“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相继过世,这些孩子当时的样子……”他轻轻摇摇头,“你是没见到过,我是再也不希望再见到了。” “你从来没说过那几年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那就说说吧!”秦正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晏伯,“当时我在永宁关回不来,想帮忙也帮不上,写信给小茶,小茶的回信净是报喜不报忧。可她再怎么隐瞒,嘉平关城那段时间的战绩是无法隐瞒的,就老辽王和大王子的这两颗首级,就足够威震朝堂了。更不要说,全歼金国五万大军这样的壮举了。当时,朝堂上就有人质疑他们的战功,但有人偷偷摸摸的跑来看,看到了堆在门口的金兵尸体,这才确认并非谎报而是确有其事。” “哦,这个我们是知道的,那会儿全城戒备,明哨、暗哨撒出去方圆百里,稍微有动静,我们就能收到消息。国公爷、侯爷和小茶都说,随便他们去查、去看,他们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没工夫陪着他们瞎闹。”晏伯点点头,“当时,整个嘉平关城做主的就是昊林、小天和小茶,小酒虽然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可你也知道,他那个时候的年纪还小,功夫也没有现在这么好,帮不上太多的忙。他倒是很上进,起早贪黑的练功,长进的速度非常快。” “小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第二年也跟着昊林、小茶上了战场,虽然不像他姐姐那样一战成名,但也很快的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对!”晏伯苦笑了一声,“说真的,若不是辽、金那段时间拼命的作死,他们也不会那么快从父母过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就单凭这一点我们要好好的感谢辽金。” “果然跟我的猜测是一样的。”秦正很无奈的一摊手,“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他们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来走出悲哀,其他的人再怎么劝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徒增烦恼而已。” “人在那样的境遇里,需要的是无声的陪伴,而不是喋喋不休的安慰。”晏伯点点头,“我记得苗苗和红叶有一天发了好大的火,骂走了一波一波的来看望、让他们节哀顺变且不怀好意的人。到了后来,小天住进国公府,她俩就直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国公府门口,不认识的人,一概不许进门。也是因为这样,这三个女孩成为了莫逆之交。” “那两个孩子确实是好孩子。”秦正点点头,“但,最近这几天,感觉昊林和小茶在防着红叶,她去看过那个二虎堂的阿白了吧?” “诶,这可真是奇了,你怎么知道?”晏伯一挑眉,“我是听小五说了一嘴,但没有告诉你吧?” “我起夜的时候撞见了,但看到有人跟着她就没管。”秦正笑笑,“估计没什么大事,叙叙旧而已。” “但愿吧!”晏伯抬头一看,戏园子到了,伸手一拽秦正,“行了,行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最困难的那段时期都已经顺利度过了,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承认了,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也是非常欣慰的,对不对?目前这个现状已经是非常的好了,我非常的满意,也很知足的,哪怕是现在让我去见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也无憾了!” “刚才还教训我不要胡说八道,你自己倒开始乱说起来了!”秦正一揽晏伯的肩膀,“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陪着我,懂?” “好好好,陪着你!”晏伯朝着秦正笑笑,跟戏园子老板打了个招呼,“段老板,新的一年,多多发财呀!” 181 重重惊喜3.0 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看穿的几个人依然为制造什么样的惊喜而焦头烂额,说实在的,他们根本就没这个脑子,想出来的提案首先会被自己给否掉的。 “哎呀,脑子要爆掉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呀!”薛瑞天用扇柄敲敲自己的脑门,“以前怎么没觉得过个生辰、过个比较大的节日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你说你是不是傻呀?”红叶戳戳他,“咱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办喜事,能跟那些一样?生辰就是送礼,吃一顿大餐就好了,节日更简单粗暴,就是吃吃吃。这个就不一样了,除了吃,咱们还得做点别的。” “说我傻,那你肯定特聪明,你来说,这个做点别的到底是什么!”薛瑞天捏了红叶的脸,很不满的样子。 “是……是……”红叶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泄气了,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这种玩意儿跟我的距离有点远。你说让我去揍谁,或者跟踪谁,那是我的强项,我绝对做的特别的好。可这个……”她摇摇头,“不太擅长。但是,茶呀,你师父的心愿到底是什么,你知道不?” “对啊!”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沈茶,“咱们讨论半天,弄出来的不是伯父和晏伯想要的,那不是瞎弄嘛!” “我师父的心愿啊……”沈茶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在暖阁里走来走去的,“他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一半了,调回嘉平关城,跟晏伯和好如初。前面的那个,要看陛下的意思,后面的那个,他已经做到了。其他的心愿,大概就是看着我们这些晚辈能长大成人、独挡一面吧!” “这个心愿也完成了。”薛瑞天大字型的瘫倒在地上,“那还有什么可以惊喜到他们呢?”他回忆了一下,“总不能把他们的家人弄到这里来吧?也不赶趟儿了,是不是?” “小天哥,你还是省省吧,不管是我师父,还是晏伯,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们家的人了。他们要是相见,根本就用不着等到今天的。你没听晏伯说过,让晏家的人自己好好过日子,别总惦记他了。”沈茶晃晃悠悠的在暖阁里踱步,一边走还一边踢腿,“嗯……我想想,师父的心愿……”踢了差不多二十下,她停下来,看向沈昊林,“兄长,我记得年前给他们一人做了一身红色的袍子,还被小菁哥取笑是喜服。”她目光落在不住的打哈欠的金菁身上,“是有这么回事吧?” “其实,你就是奔着喜服去的吧?”金菁一挑眉,轻笑了一声,“既然已经有了喜服,不如给他们办个仪式吧?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光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确实也挺无聊的。虽然他们不看重这个,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是希望能有这么一场仪式,可以得到最亲的人的祝福吧?” “小菁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昊林点点头,“弄个仪式比较好,不用搞那么复杂,就是简单一点。” “比如呢?”沈茶转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很认真的问道,“一般的仪式上都有些什么步骤呢?” 沈茶的这一问,把所有的人都给问懵了,屋子里的这几个,年纪小的年纪小,未成家的未成家,说来也是一件挺神奇的事,他们谁都没去参加过任何的喜宴,完全不知道喜宴应该有什么步骤。 “这个……”金菁不自然的笑笑,“这个就很尴尬了,我对这个的理解就是拜堂、成亲,其他的……”金菁摇摇头,“完全不知道,说来也奇怪,咱们城里有些人家办喜事,从来不找咱们。” “就是,就是!”薛瑞天撇撇嘴,“有一次我碰巧路过了一家办喜事的,他们都没想着请我进去吃个饭。” “人家脑子有病,才会请你们呢!”暖阁的门被推开,沈家军一众大将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后军主将陆盛远,刚才搭茬的也是他。他跟暖阁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跑到三个小孩身边,盘腿一坐,“人家好端端的喜事,把你们这些杀神请过去,就不怕喜事变成……”他挑挑眉,“啊,你们懂得!” “懂个屁呀,老陆,我们怎么就是杀神了?”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对辽金那些外族,我们是杀神,对自己人,我们可是守护神!”他坐起来看看那几个将军,目光最后落在了宋其云和夏久的身上,“你们俩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没空嘛?秋家兄弟呢?” “睡了!”宋其云接过梅林递给他的茶,向她道了谢,说道,“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吃了小酒和子昕拿回来的药,就直接睡了。不光他们睡了,现在除了新兵营和暗影训练营、还有大部分前军的兵士之外,中军和后军几乎都睡下了,昨晚折腾累了,现在没精力再闹腾了。” “让他们睡吧!”沈茶一挑眉,“好好的养养精神,今天晚上接着闹腾。” “坏!”田芸捧着茶杯,看了一眼沈茶,“你有什么打算?” “不是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功夫吗?好啊,我给他们这个机会。今天晚上偷跑出来的,全都绕着校场跑一百圈,跑完了由各营的将军领着进行操练,训练量高出平时的一半。等到操练结束,再按照兄长之前说的,领头的人降职一等,仗责二十。” “同意!”在场的人同时说道,沈昊林喝了口茶,“是时候该狠狠地整顿一次了,膳房那次的教训还不够让他们长记性,板子没有真正打在自己的身上,完全是不知道疼的!” “就这么定了!”薛瑞天一拍桌子,“现在回归正题,你们谁知道喜事该怎么办呀?” “要给副帅大人和晏伯办喜事?”看到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点头,乔梓挑挑眉,“喜服有没有?” “有的!”沈茶点点头,“还需要什么?” “那就看你们是一切从简,还是稍微豪华一点了!” “从简,就是简单的一个仪式,满足我师父和晏伯的心愿就好。”沈茶拿过纸笔,看着乔梓,“弄的太复杂了,他们会不好意思的。而且,事先也不能告诉他们要做什么,惊喜嘛,总要有个惊喜的样子。” “懂了,要瞒着,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乔梓摸摸下巴,“这两位新人去哪儿了?” “去戏园子听戏,然后去云仙居吃午饭。” “小日子过得挺不错嘛!”乔梓看看乖乖坐在一边的三个孩子,指指李宇和张京,“等副帅大人和晏伯回来之后,这两个去缠着副帅大人,小凯去缠着晏伯,把他们带到分别不同的两个屋子里面,让他们换上喜服。都准备停当了,让副帅大人带着他俩去接晏伯。” “这个点子还不错,果然是懂行的!”沈茶点点头,“但以我师父和晏伯的精明,估计他们看到自己被分开,就能猜到咱们在干嘛了。” “看破不说破,毕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副帅大人和晏伯会体谅我们的。”乔梓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暖阁,“这几根柱子都要用红绸缠好,他们用的桌案也要缠一根红绸,那些什么花生啊、枣啊,栗子啊什么的就不用摆了,他们也没这个需求。家宴得有酒吧?” “这个肯定是要有的。” “很好。”乔梓又接着说道,“晚上咱们还要干正经事,酒不要大坛的,最小坛的搬过来十坛就好,反正国公爷和沈将军也不喝,两位郡王爷和小酒也不能喝,我们几个喝十坛是没问题的。流程嘛,他们两个进门之后就直接走到国公爷和沈将军的位置上……”乔梓朝着两个人招招手,“两位,来来来,咱们预先排演一下,你们代替副帅大人和晏伯走一次。” “好!”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站起身来走到乔梓指定的位置,“我们准备好了!” “你们两个手拉着手走到主位,哎,好,在桌案面前站住,和对方面对面,很好!”乔梓一拍巴掌,“向对方行礼,沈将军,行抱拳礼,哎,对,很好,很好。然后,两位端起酒杯,碰一下,喝掉,礼成!” “这确实是挺简单的。”沈昊林拉着沈茶的走,走回去坐好,“你觉得你师父会喜欢吗?” “应该会非常喜欢,这很符合他简洁的风格的。”沈茶点点头,抬头看向乔梓,“接下来还有吗?” “那就是我们给他们敬酒了,顺便做个自我介绍什么的!”乔梓也坐回自己的位置,“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做,把他们的院子也布置一下,喜事嘛,喜气洋洋的比较好!” 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梅竹,梅竹了然,出门带人打扫、布置晏伯的院子去了。 “既然办喜事,我们是不是也要按规矩来,准备点贺礼呀?”薛瑞天摸摸自己的身上,转头看向红叶,“早上那个荷包里,你放了多少两银子?” “不多,整整五百两!” 182 重重惊喜4.0 “诶,五百算是个什么数,应该塞六百两才对,六六大顺嘛,这么一听很吉利的,对不对?”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沈昊林,“要我看,咱们的贺礼不超过这个数字就好了。” “六百是个好数字。”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具体是多少,大家自己看着办,两位老人家是不会挑理的,毕竟,贺礼这个东西就是表达自己的心意就可以了。。” “是呀,师父对这方面从来不看重的,每年他的生辰,我和兄长也就是送去一些咱们这边的特产而已。”沈茶也跟着说,“他在乎的是跟大家的情谊,而不是什么贺礼轻重的问题。而且,我们也不能闹得太厉害,公主的婚事才刚刚取消,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小茶姐姐说的对!”宋其云和夏久异口同声的说道,“免得被那些看咱们不顺眼的家伙抓住把柄,回头再给我们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喜事变坏事就不好了。” “可不是,咱们还要顾及两位郡王爷和侯爷的感受呢!”陆盛远摇摇头,“听小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谁能想得到,威名赫赫的怡和亲王府居然毁在了一桩婚事上,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作不会死这几个字送给怡和亲王府是很贴切的。”宋其云冷笑,“老亲王也不用觉得冤枉,怡和亲王府的败落跟他教子无方有很大的关系。” “连外人都知道他偏心世子,对其他两个儿子漠不关心的。那两个孩子长成什么样子,是好是坏,都是极其正常的。”陆盛远叹气,“三公子还好,就是个书呆子、胆子小,懦弱了一点,不会给人造成太大的伤害,就是会惹出这样或那样的麻烦而已。可咱们的这位二公子,心黑手辣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干脆毁掉,还毁了一个彻底,再也不能翻身。” “表面上是个阳光帅气的公子,实际上是个心黑手辣的阴谋家,二公子若是去唱戏,还真能成一代名角呢!”田芸冷笑了一声,“幸亏他没来得及从军,要是他从军了,在军中过的不如意,晋升的速度达不到他的预想,他一怒之下投靠外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是的很,好像所有的人都要围着他、捧着他,不能拂了他的意,否则,就是别人的错,就是别人对不起他,而他针对这些所做的事情,就都是理所当然的。”乔梓伸手从宋其云的桌子上抢了一个饭团,啃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真想问问他,这世上的人是他爹,还是他娘,凭什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围着他转,难不成他对谁不满的,大家也要对这个人口诛笔伐?难道他生气的时候,大家也要陪着他一起生气,和他一起跟泼妇骂街一样的骂人?” “就是,他以为他是谁呀?天皇老子吗?”夏久频频点头,“连皇兄都不敢要求大家顺着他的意思,朝堂上无论是年轻的臣子,还是那些很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敢指着皇兄的鼻子骂他,皇兄都笑眯眯的接受了。难道赵银和认为,自己要比我皇兄还要尊贵?他以为他自己是皇帝……”夏季猛然停下了,睁大了眼睛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他……当初主动求娶皇姐,不会真的存了这个心思吧?” “不会。”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摇头,“你想多了,以他的脑子,是不会想到如此高深的一步的。” “是吗?”夏久摸摸自己的脑袋,“我总觉得这个人的野心不仅仅是得到一个怡和亲王府。” “他再有野心,现在也只是一场空了。更何况,以他的实力,你觉得他能打得过巡防营,还是禁军?要是有这个苗头,盯着他的暗影早就发现了,不会等到今天,更不会以那样的罪名来定罪了。” “不会就好。”夏久松了口气,“他要是真有这个想法,那还是弄死了最好,不用送到咱们这里了。” “想太多也不好啊,小伙子!”乔梓用湿帕子擦了擦自己油乎乎的爪子,“陛下要真的是处死了他,算便宜他了,但如果真的送到边关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会好好的招待招待他,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对了,副帅大人和晏伯不知道吧?” “不知道,暂时瞒着他们,实在瞒不过去了,再说也不迟。”沈昊林喝完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回归正题,贺礼的事就这么定了,大家量力而行就好。至于布置屋子,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金苗苗推门进来,“哟,大家都来了,正好,我们可以开始忙了。” “着什么急呀,金苗苗,我们这边还没有讨论完呢!”薛瑞天招呼她过来坐,“咱们先分一下工啊,有两个地方需要重新布置,一个是这里,一个是晏伯的院子。” “我带着小茶、其云、梅竹去晏伯的院子,小天、红叶和梅林负责暖阁的布置。”沈昊林看了坐在左手边的将军们,“其他的人带着你们的护卫都去给苗苗帮忙去,午饭随便弄一点就行,不用特别的费事。” “好,就这么定了!” 金苗苗听得一头雾水,“你们这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什么就定了?我怎么没听懂?” “你不用听懂,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晚上的这顿饭做得漂漂亮亮的。”金菁大力的拍了一下他妹妹的后背,“这是喜宴,你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喜宴?”金苗苗眼睛一亮,“明白了,我会好好做的!” 其他的人跟着金苗苗离开暖阁,去了国公府的小膳房,暖阁里就剩下了负责布置暖阁和晏伯院子的几个人,大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叹了口气。 “我觉得如果我们不主动站出来的话,苗苗也会把我们踢出来的。”沈茶挑挑眉,“看看留下来的这几个人,全都是苗苗三番五次禁止接近膳房的人。” “我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先提出去做别的事情,免得被金苗苗那个丫头哄出来,脸上怪不好看的。”薛瑞天站起身来,在暖阁里绕了两圈,“我觉得老乔说的那个绑什么红绸不大好,搞得像是那种地方似的!”他眨眨眼睛,“就是那种地方,啊,你们懂得的。” “不用那么隐晦!”红叶朝着薛瑞天踹了一脚,“不就是青楼嘛,好像你从来没去过似的。” “我说你这两天怎么这么喜欢打人呢?”薛瑞天一转身,眯起眼睛,坏笑道,“你不会也去过吧?” “哪次你去不是带着我的?”红叶一挑眉,“但你说的对,到处系红绸确实不好看,显得特别的俗气。”她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两位觉得呢?” “老乔当时说的时候,我就想象了一下,的确不大好,伯父和晏伯不会喜欢的。只不过,看他说的那么开心,没好意思打断他。”沈昊林点点头,“我记得库房里好像有办喜事用的物什,咱们去挑几件顺眼的摆出来就好,红绸什么的……”他摆摆手,“等老乔成亲的时候,咱们给他用吧!” “阿嚏!阿嚏!阿嚏!”刚到小膳房门口的乔梓一口气连打十来个喷嚏,惹得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给他念阿弥陀佛。打完了喷嚏,他揉揉鼻子,又揉揉耳朵,“我怎么感觉鼻子痒、耳朵也痒,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 “这可真没准儿。”田芸凉凉的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缺德事?” “呸,你才做缺德事呢!”乔梓伸手勾住田芸的肩膀,“你怎么不说是有人嫉妒我的盛世美颜呢?” “呕!”田芸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反手拍拍乔梓的脸,一脸嫌弃的说道,“你的脸呢?离家出走了吗?” 乔梓朝着田芸晃晃脑袋,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显得特别的欠揍。 183 重重惊喜5.0 沈昊林带着沈茶、宋其云以及梅竹,又招呼了几个能干活的护卫,跑到了晏伯的院子,开始里里外外的打扫、归置。 院子里的活儿都归带来的护卫,秦正和晏伯的卧房,由沈昊林、沈茶他们亲自打扫。 “晏伯是个爱干净、喜欢整洁的人,屋里有一点点的脏,一点点的乱,他都受不了。”进了门,沈茶看到这屋子里面窗明几净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恨不得闪着金光,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晏伯的屋子,再看看我们的,哎!” “晏伯过的是精致公子哥的日子,咱们过的是边关糙汉子的日子!”沈昊林左看看、右看看,回身跟沈茶说,“我记得你在确定你师父回来过年之后,就给它们做了好几床大红的被褥,是不是?” “对!”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梅竹,示意她把那几床大红色的被褥给搬过来,“还有枕头和床幔,我就有一种预感,咱们家会办喜事,所以就提前备下了。等一下,小竹,喜服和其他的一些办喜事要用的东西应该也都放在一起了,一并找出来。” “好,那些东西就放在小库房,我去拿出来。” “你回去的时候,找一下十七、十八,让他们吃完午饭就去盯着我师父和晏伯,不要太近,远远的跟着他们就好。他们快要回府的时候,提前给大家通个气儿,我们好让那三个小孩提前埋伏在门口,把他们给劫走。”沈茶和宋其云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坏笑,“嗯……”沈茶摸摸下巴,“小云,你觉得咱们是不是要稍微为难一下我师父?比如出几个难题什么的,做不出来就有惩罚,总觉得让他这么轻易接走晏伯,也挺无聊的,对吧?” “小茶姐姐!”宋其云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副帅大人的亲徒弟,你和国公爷这样做,他们不会为难你们,但我们就不一样了。你可别忘了,两天之后就是我的考核时间,我要给他留点好印象的。” “呵!呵!呵!”沈茶干笑了两声,“其实,你也挺想这么玩的吧?你刚才的眼神,已经出卖你的内心了!” “将军,刚才郡王爷笑得特别的奸诈,肯定想了一些鬼主意,你和国公爷要好好的审问审问他,我先去拿东西,回来再听结果。”梅竹拍拍宋其云的胳膊,“郡王爷,别绷着了,办喜事的时候是一定要搞点什么的,这是习俗,副帅大人不会难为你的!” 说完,梅竹不等宋其云的回答,飞快的跑出去了。 “副帅大人真的不会为难我?”宋其云用很期待的目光看着沈昊林和沈茶,看到他们点头,长长的松了口气,“你们得保证,副帅大人要是秋后算账的话,你们要帮我挡着。” “我跟他说是我的主意,让他找我就好了。”沈茶笑眯眯的看着宋其云,“所以,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我有好多这种招,你们先看看应该从哪儿开始收拾,我慢慢的想,看看哪个比较适合他们。”宋其云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收拾的倒是很干净,但一点都不像是新房吧?除了被褥之外,那些日常用具什么的,是不是也换成新的?或者把它们打扮的稍微喜庆点?” “他们应该不喜欢屋子里到处都是红色的,稍微有一点点,起到点缀的作用就可以了。” ”兄长说的是,维持现状就好了。“沈茶走到床榻跟前,把被褥、枕头什么的都规规矩矩的叠好,收到了专门放被褥的柜子里面,“颜色太艳丽的屋子,恨影响睡眠的。老爷子本来就觉少,再因为这个睡不着觉,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就是这些红色的被褥,也就铺今天一个晚上,明天就要换回来了。” “这不就是瞎折腾嘛!” “办喜事不都是这个样子嘛?”沈茶弄了一块湿布,把整个床架子都擦得很干净,“咱们这还算是好的呢,城里很多人家办喜事,不都是提前好久、好久、好久就开始准备了?西京应该有很堵高门大户都是提前几年就开始折腾了。” “我记得当年在西京的时候,父亲、母亲带我去参加过几个喜宴,都是跟家里关系还不错的人家。儿子、女儿结婚,都是提前两到三年就开始准备了,嫁妆、彩礼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一些细节什么的。”沈昊林接过沈茶手里的脏抹布,放在冷水盆里面洗干净,“还要擦哪里?” “没有了,已经弄好了。”沈茶摇摇头,“之前听陛下说,还有那种在成亲之前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谈崩了,从此两家就变成仇人了。” “有这种情况的,但不是特别的多。”沈昊林笑眯眯的看着看着沈茶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拿着一块软软的干布擦擦这里,又蹭蹭那里的,“好了,已经够干净了。那些花生、枣子、栗子什么的应该就不用了吧?要是把那些给摆上了,他们非抽死我们不可!” “啊?”梅竹领着影十七、影十八一进门就听到了沈昊林的话,再看看自己手里捧着的那些东西,扁扁嘴,“真的不用嘛?我以为是要用的。” “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有点傻?”宋其云伸手戳戳梅竹的脑门儿,“你知不知道花生、枣子、栗子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赶紧拿走,千万别放在这个屋里,懂?” “我们跟她说来着,她不听,还跟我们说必须要有!”影十七翻了个白眼,扛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走进来,“国公爷,老大,这个搁哪儿?” “放旁边的这个榻上就好了。”沈茶把自己手里的软布放在一边,走过去和沈昊林一起拆开两个大包袱,“对,就是这个!”她看看影十七、影十八,“你俩怎么来了?” “不是让我俩去盯人?”影十七、影十八抬着褥子放到了床架上铺好,一共铺了三床厚厚的褥子,在上面又盖上了大红色的床盖,然后把被子和枕头很整齐的摆在上面,“不用我们去了,已经有兄弟跟去了,他们会跟我们通风报信的。” “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正好要找你们呢!”宋其云朝着影十七、影十八招招手,“有好事!” “你们三个出去商量去吧!”沈茶摆摆手,拿起梅竹拿过来的蜡烛看了看,把烛台上面的蜡烛全都拔下来,换上了这个红蜡烛,“悠着点啊,别弄那种特别危险的,你们要想着是两位老人家,知道吗?” “我们知道的,会有分寸的,别担心!” 宋其云和影十七、影十八勾肩搭背的走了,沈茶偷偷跟出去一看,仨人蹲在院子里聊得挺开心的。 “就这样吧!”把该铺的、该摆的都弄好了,沈茶看看沈昊林,“我们去给他们挑贺礼吧!” “想好送什么了?” “嗯!”沈茶点点头,拉着沈昊林的手往外走,“有一样东西给他们,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184 这就是亲徒弟呀! 沈昊林和沈茶手拉着手出了晏伯的院子,冒着大雪前往国公府的主院,也就是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生前住的院子。在这个院子里面,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哪怕是国公府的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走进供奉沈家列祖列宗的祠堂,沈昊林和沈茶恭恭敬敬的向祖先们的牌位磕了头、上了香,然后转过这个灵位,通过一个密道就来到了祠堂的后门。打开后门,就进入了另外一个院子,仿佛是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天地。 这个院子看上去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气儿的,但实际上这里应该是整个镇国公府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一旦有外人进入,就会必死无疑。 这个院子虽然很大,但只有一个屋子,或者说只有一个库房,就是传说中的收藏了上百的品种,将近一千件神兵利器的国公府兵器库。 虽然神兵利器的形容有些夸张,但这将近一千件的兵器,每一件都是大有来头的,都带着几代镇国公的心血,甚至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除了极小的部分是先帝和宋珏的赏赐之外,绝大部分都是战利品,都是从辽、金大将手里夺过来的,其中有几种还是兵器谱上排名比较高的名器。而这座兵器库,也是为它们修建的。 负责看守兵器库的是国公府的私兵,因为他们常年穿着盔甲、带着面具,所以,大家习惯称他们为铁甲护卫。这里的铁甲护卫总共有一百人,他们是精兵中的精兵,每一项考核都可以达到优秀。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以一敌百,除非有特别紧要的战事需要他们支援,大多数的时间里,他们的责任就是看守兵器库。有他们在,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得进去。 “国公爷、将军!”负责守在兵器库门口的四个铁甲护卫看到沈昊林、沈茶,纷纷单膝跪地行礼。 “大家请起。”沈昊林抬抬手,和沈茶一起把他们两个的令牌交给铁甲护卫验看。 守门的小首领拿起两块令牌走到大门的左右两侧,将令牌分别放入两侧的暗槽里面,当大门徐徐打开,小首领将两块令牌取出,恭恭敬敬的捧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 “国公爷,将军,请收好!” “多谢,辛苦了!”沈昊林将两块令牌拿回来,看看沈茶,“走吧!” 整座兵器库分地上一层、地下一层,地上一层空空荡荡,只在最显眼的位置摆放了两把兵器,一把是老国公爷生前用的新月斩,另外一把是老国公夫人的丈八蛇矛。 整个大夏的人都以为老国公夫人虽出身将门,可并没有学到家传的功夫。这么想的人,其实全都错了,老国公夫人的功夫并不比老国公差,一条丈八蛇矛舞得是虎虎生风的。她跟随老国公爷南征北战,后来又驻守了嘉平关城多年,也斩杀了不少的外族,只不过,老国公夫人一向低调,不喜欢出风头,她的战功都被加在了老国公爷的身上。这一点,先帝和宋珏都是非常的清楚的。 沈昊林和沈茶又跪在新月斩和丈八蛇矛的面前磕了头,然后走到新月斩的旁边,轻轻转动架子上面的一个狼头雕塑,左边的那面墙慢慢的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条神秘的暗道。 沈昊林和沈茶走进那个暗道,在门里找到了另外一个狼头雕塑,拧了一下,看到暗门慢慢合拢,这才转身离开,沿着向下的楼梯来到了兵器库的地下一层。 虽然这条向下的路有点暗,但等真正到了兵器库的地下一层,眼前豁然开朗,里面点了足足一百盏的长明灯,把这里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国公爷,将军!”铁甲护卫首领向沈昊林、沈茶行了礼,“两位今天来,要看什么?” “今天是要来取那样的东西的!”沈茶笑笑,“带我们去吧!” “是,两位请跟我来!”首领了然的点点头,“这边请。” “不知不觉,兵器库已经收藏了这么多的东西了。”沈昊林拉着沈茶,一路走一路看,很感慨的说道,“这里收藏的兵器越多,就等于我们斩杀的外族就越多。” “是斩杀有身份的外族就越多,这是金国大将完颜伦的,我还记得,他被兄长斩首的时候,一脸的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居然会败在一个年轻的小将手里。”沈茶拉着沈昊林的手,轻笑道,“不过,完颜伦的兵器长得奇奇怪怪的,我从来没有见他用过。平时上战场,总跟普通的将士一样使一把弯刀,他自己的这个独门兵器到底怎么用,看来是要成谜了。” “这个东西跟狼牙棒其实很像的,估计用法也差不多的,但他这个是有机关的,这个机关怎么用是很关键的,弄不好还会伤到自己。”沈昊林看看护卫首领,“之前这个东西放进来的时候,他们有人好奇用了一下,幸好身法快,快速的躲开了,要不然就真的被伤到了。” “国公爷说得对。”护卫首领点点头,三个人站在那个奇奇怪怪的兵器面前,他指指前面和后面,“这前后两边各自都有机关,都可以射出很细的那种银针,摁动机关一下,喷射的银针就有几十根。最重要的是,我们后来检查过了,每根银针都是有毒的。所以,哪怕对它再感兴趣,我们也再也没有动过了。” “做得好!”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安全最重要。”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看,这些年征战的记忆慢慢的涌上心头,沈昊林和沈茶有些感慨,他们虽然一个二十二岁,一个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的生辰,可他们这短短二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人生的起起落落、悲欢离合,他们都已经品尝过了,感觉要比同龄人老成不少。 “到了!” 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三个人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这个区域全部都是很有名的弓箭,差不多有一百把,全部都来自辽、金大将。而沈昊林和沈茶的目的,是挂在中间那排正中央的那把通体全黑的重弓。 “拿下来吧!”沈昊林指指那把用乌金打造的重弓,轻轻笑笑,“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到底这把弓箭还是回到了晏伯的手里。” “是啊!”沈茶点点头,伸手接过护卫首领捧过来的弓箭,“这么一拿,这把弓足有百十来斤重,没有点力气的,还真拉不开它。”她伸手捏住弓弦,拉到一个满弦,轻轻的一放,就听到“啪”的一声,放在不远处用来补充照明的蜡烛瞬间就灭了。沈茶挑挑眉,忍不住称赞了一声,“好弓!” “将军好功夫!”护卫首领赞道,“这把弓重一百二十斤,铁甲护卫有一半的人都是拉不开一个满弦的。” “金国大将的弓比起辽国大将的还是轻了一点,上次在午马镇的时候,我掂量了一下完颜泽盛老将军的弓,比这个要沉多了,至少有二百斤,我只能勉勉强强的拉开一个满弦。”沈茶拿过护卫首领的箱子,很小心的把这把弓放了进去,“好了,存在这里这么多年,是时候还给晏伯了。” “可不是,当年这把弓是晏伯拿到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他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根本就拉不开弓,父亲只能暂时把这个放进了兵器库。如今心结已解,可以物归原主了。” “当时小天哥说要送贺礼,我就想到了这个。我觉得送多少银子都没有送这个好,毕竟,晏伯也是不缺银子花的,是不是?” “是啊,心有灵犀,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沈昊林拍拍护卫首领的肩膀,“忙吧,我们自己出去。” “恭送国公爷、恭送将军!” 沈昊林拎着装着那把乌金重弓的箱子,和沈茶原路返回,通过两条密道,回到了祠堂。 “父亲、母亲!”沈昊林把箱子放在地上,和沈茶跪在蒲团上,给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的灵位磕头,“今天是个好日子,秦伯父和晏伯的大喜日子。他们因为误会而分别多年,在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一个心结。多年之后,这个误会解开,心结消失,他们决定共同携手,度过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父亲、母亲,请你们祝福他们吧!” “父亲、母亲,我和兄长决定将这把弓作为贺礼送給晏伯,希望他们以后的日子可以和和美美的。他们是我们的亲人、长辈,我和兄长会好好的孝顺他们,您们放心吧!” 说完,沈昊林和沈茶朝着灵位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拎起那个小箱子走出了祠堂。 “我们把这个放回到咱们屋里吧?”沈茶拉着沈昊林往虎丘的方向走,“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找个借口,偷跑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怎么样?” “好!”沈昊林宠溺的笑笑,“都听你的。” 两个人手拉手走回虎丘,回到他们的卧房,将那个箱子藏在了书架后面的暗格里面。 “走吧,我想看看小云和十七、十八有没有想到一些为难我师父的好点子。”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师父生气?这么多年,可没有人敢捉弄他的。” 沈茶关好了房门,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拉着他边走边说道,“我师父可大气了,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一点都不会在乎的,而且,我敢跟你打赌,他一定会玩得比我们还起劲呢!” “但愿如此吧!” 沈昊林和沈茶回到晏伯的院子里,一眼就看到蹲在房檐下的三个人,他们走的时候,这仨人就这么蹲着,小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仨还是这么的蹲着,连个姿势都没有换过。 “你们仨……”沈茶先把宋其云拽起来,扔到了屋子里面,又把影十七和影十八给扽了起来,“不觉得冷吗?万一冻病了,可怎么办?对了,梅竹呢?” “苗苗姐让人过来说,她那边人手不够了,要找小竹姐姐和小林姐姐。” 沈茶站在房檐下,朝着房顶喊了一句,“十五,去拿几碗姜汤过来,记得把你自己的也端上。” “好嘞,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沈茶看着影十五嗖嗖嗖的跑走了,转身进了屋,就看到沈好林给那三个熊孩子端了两个炭盆过来。她顺手把自己揣着的手炉塞到了宋其云的手里,又从桌子上拿了两个暖炉递给了影十七和影十八。 “你们三个还挺行的,真不怕被冻成冰人吗?” “小茶姐姐,我们一点都不冷。”宋其云捧着手炉,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就是腿有点麻,我们也不敢起来。你们两个做什么去了?” “这是个秘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沈茶笑笑,转头看到影十五拎着一个食盒跑了进来,“慢点!”她接过食盒,放到桌子上,把里面的姜汤拿出来,分给每一个人。她看到其他的人都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姜汤,轻轻挑挑眉,屏住呼吸将自己的那一碗都喝光了,然后,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我喝完了!” 沈昊林是第二个喝完的,喝完之后,拿出了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两块糖,一块自己吃了,另外一块塞进了沈茶的嘴里。 其他的四个人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端起碗来,捏着鼻子将姜汤灌了下来。 “好辣!”宋其云把碗放回到桌子上,也吃了一块糖,“看我这汗出的,刚才那一点点的寒意都不见了。” “你们三个蹲在那里半天,想出什么好点子了?”沈茶往沈昊林身上一靠,“别说什么都没想到啊!” “我们只是难以抉择而已。”宋其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请副帅大人讲述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最让他们感动的事情,不说也是可以的,但是要喝下三杯热热的姜茶、茱萸茶和蒜汁茶。第二个,请副帅大人向晏伯做一个深情的告白,要不然就打一套拳法,或者不打拳也是可以的,等晏伯出来,背着晏伯一直走到暖阁。” “就两个呀?”沈茶挑挑眉,“听上去还不错,不过,那三杯茶就算了,我师父的病才好没多久,这种刺激性的东西就不要吃了。讲述最让他们感动的事情还可以,那个深情的告白就算了,他们跟小天哥不一样,脸皮很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那个背着晏伯走到暖阁是非常可以的,这一点我很认同。不过……你们这都不够为难,我有一个特别好的点子。” “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茶的身上。 “我师父最讨厌吃芹菜,他特别受不了那个味道,所以……”沈茶挑挑眉,“我们可以给他准备芹菜呀,不用太多,一根足矣!” “茶儿……”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胳膊,“你可真是亲徒弟呀!” 185 令人窒息的审美 沈茶的建议得到了搞事小组的认可,被宋其云正式纳入了他们的计划当中,郡王爷表示,如果不是沈茶提出来,他们完全都不知道威名赫赫的秦正副元帅居然讨厌吃芹菜,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整个过程中,影十七和影十八都躲在一边默默的喝姜汤,一句话都不说,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还是郡王爷冲在前面比较好。 喝完了姜汤,这三个小子又凑到了一块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沈茶把所有的空碗都整整齐齐码放在食盒里面,交给影十五送回膳房,然后又拿着抹布,里里外外的把整个屋子重新擦了一遍,他们动过的地方重新摆放好,地板上的脚印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已经都弄的差不多了!”沈茶把沈昊林和薛瑞天,还有影十七、影十八都轰到外面,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把占据的桌子周围又重新收拾了一下,桌子和地板都擦干净,坐垫都摆放整齐,然后看着屋里恢复了原样,很满意很满意的点点头。把那一桶脏水和抹布都交给影十七,让他收拾好后续,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宋其云,说道,“咱们回去吧,看看小天哥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好,回去!”沈昊林点点头,把沈茶的斗篷整理了一下,“也不知道小天弄得怎么样了。” “这个吧,我觉得很渺茫,你们可别对我哥抱有太高的期望,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很有可能他什么都没弄,或者……”宋其云挑挑眉,“超乎我们的想象,至于这个超乎想象是好是坏,就……”他微微一摊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你对你哥这么没有信心?”沈茶笑笑,“你看他平时穿衣服,还是很有品味的。” “穿衣服和布置屋子,完全是两回事,你们就等着看吧!”宋其云一边说,一边把一张纸条塞进自己的袖子里面,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张纸条,轻轻挑挑眉,“这也是秘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个我可以保证,一定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的。” “是吗?”沈茶轻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芹菜两个字,你们又在计划里加了什么?” “都说了是秘密,小茶姐姐就不要问了!”宋其云勾着影十八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不要管我们这个是什么了,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是跟着秦伯父来接晏伯呢,还是跟着晏伯等着秦伯父来接呢?小茶姐姐是秦伯父的徒弟,应该是跟着秦伯父来接的吧?” “不,我师父肯定希望我陪着晏伯等他!”沈茶摇摇头,“我和兄长都会陪着晏伯的。” “那这样的话,我和二九兄弟也陪着晏伯一起等好了,让我哥和小菁哥哥陪着秦伯父来接,他们肯定特乐意干这事。”宋其云摸摸下巴,拍拍影十八,“咱们是不是得考虑一下,为难为难我哥和小菁哥哥呢?他们两个……不喜欢或者害怕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为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还是算了吧,差不多得了,我的郡王爷。”影十八摆摆手,“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呀!郡王爷,您还惦记着要进前军的,哪怕不进先锋营都行。要是把侯爷给惹恼了,您的这个心愿可就达不到了。” “说的也是呀,皇兄和母后都不赞成我进先锋营,现在前军改制,我有机会调过去,已经是表哥网开一面了。”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轻轻点头,宋其云叹了口气,“算了,暂且放过他,等再有机会的!” “乖!”沈茶拍拍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其云点点头,“还有啊,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些花呢?虽然小菁哥哥的花圃已经毁了,但皇兄是不是送来了一些?现在能不能派上用场呢?” “你皇兄送来的都是种子,要开花还早着呢!”沈茶摇摇头,“而且,外面的那些花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这里最多的就是腊梅。”她看看沈昊林,“小云这个说的挺好的,每张桌子上放一个装着两到三只腊梅的小花瓶,还是很有氛围的,是不是?” “想象一下,还是很不错的!”沈昊林点点头,“十七,让小七、小八去侯府的院子里折一些来,侯府的梅花开得还是很不错的。” “好嘞,我也去,这个我也会!” “还有一个,就是大红色的灯笼要不要挂呢?”宋其云眨眨眼睛,“我看其他人家办喜事,都是要挂的。” “不用,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事儿,不用告诉外人,也不能太张扬,就跟平时一样就行。不过,这个灯笼还是要准备起来的,不是红色,而是那种小动物形状的,毕竟正月十五就快到了。” “说的也是。”沈昊林点点头,“去年小天请了一位专门做灯笼的老爷爷过来,手艺特别的好,老人家也特别的和善,今年还让小天去请吧!” “好!”沈茶点点头,“去年那个小老虎、小狼的灯笼,很多人都非常喜欢的,咱们今年府里有小孩子,多弄几个,小凯他们肯定非常开心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回了暖阁,打老远就看到那边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等他们走到门口,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只看到薛瑞天跟个大老爷似的,搬了把椅子,四仰八叉的坐在上面,端着一杯热茶,一会儿指挥指挥这个做那个,一会儿又指挥指挥那个干那个,看上去特别的惬意。 忙碌的护卫们看到沈昊林、沈茶、宋其云他们,刚想要停下手里的活行礼,被宋其云制止了,他朝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该干嘛就干嘛去,千万别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什么变化。 看看望过来的红叶,宋其云朝着她打了个手势,红叶挑挑眉,表示理解了,假装要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其实是偷偷躲在暖阁的门口看热闹。 宋其云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薛瑞天的背后,轻轻的抬起脚,狠狠的踹在了薛瑞天坐着的椅子上。 薛瑞天还在那里指挥别人干活,完全没有发现背后有人接近,因为没有防备,整个人被踹得向前扑去。常年在沙场拼杀,他的反应极快,腰部微微一借力,身体从前倾变直,整个人冲向天空,然后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地上。 “啧啧啧,还真是挺遗憾的哈!”红叶慢悠悠的从暖阁里面走了出来,“这要摔了一个狗啃屎该多有意思!” “去,少在那里说风凉话!”薛瑞天甩给红叶一个眼刀,转过身来,就看到自己身后站了一大帮人,以沈昊林和沈茶为首的一群人跟自己有一定的距离,他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居然还笑得很开心的。而造成自己这个略显狼狈样子的罪魁祸首,笑得一脸的挑衅。薛瑞天走到宋其云的面前,敲敲他的脑袋,“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呀?哪有背后给人一脚的?” “战场上的偷袭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宋其云揉揉自己的脑门,“你得承认你被装大爷装的冲昏了头脑,平时我要是在你身后给你一脚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没接近你就被你发现了。所以呀……”他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哥,是你自己的错,你要承认这一点。” “说的挺有道理的!”薛瑞天看看走到自己跟前来沈昊林和沈茶,“忒不厚道了吧?都不给我提个醒!” “我看你在那儿指挥得挺好的,干嘛要给你提醒?”沈昊林挑挑眉,看看暖阁里面,“弄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你们那边已经搞定了?速度够快的呀!” “已经很慢了,我师父和晏伯这个时候,估计已经从戏园子里出来了。” “一听小茶说的这话,就知道她从来都不去戏园子看戏,完全不知道一出戏要演多久。” “嗯!”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跟沈茶解释道,“看完一整出的话,至少要两个时辰,这才多一会儿呀,且着呢!他们还要去云仙居吃饭,至少还要一个时辰。” “这样呀!”沈茶点点头,好奇的往暖阁里面走,“小天哥,你们弄得怎么样了,我……”站在门口,她的后半句完全说不下去了,看着里面的样子好半天,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天哥,你忙活了大半天,就忙活成这个样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薛瑞天得意的笑笑,“我觉得很好,很喜庆呀!” “哎!”沈茶无奈的点点头,“真是令人窒息的审美。” “怎么了?我看看我哥弄成什么样……”看到暖阁里面的情况,宋其云张大了嘴巴,“的确令人窒息!” “嗯!”沈昊林站在沈茶的身后,很赞同这个评价,他看看薛瑞天,“你是怎么想到要弄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样子怎么了?不好吗?”薛瑞天一脸不解的看看三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瓶子,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沈茶示意暖阁里面的护卫暂停,小心的走进了暖阁,指指摆在两侧花花绿绿的的大瓷瓶,“还有这些多宝架,我不记得家里有这些东西。” “嘿嘿,从我家里库房里搬来的。”薛瑞天走到一个看上去非常雍容华贵的屏风面前,“这个也是,很漂亮的吧?我觉得摆在这里也挺合适的。” “哥,这个又是什么?”宋其云指着一个张牙舞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木质摆件,“练拳用的吗?” “我也不知道。”薛瑞天摇摇头,“我就觉得它挺有意思的,就给搬过来了。” “小天哥,小天哥!”沈茶拍拍薛瑞天的肩膀,“首先,你要明确,这里是我们吃饭的地方,对吧?” “对啊,怎么了?” “桌子呢?”沈昊林补充道,“你摆了这么多的大瓷瓶,又摆了好几个多宝架,还有屏风以及这些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摆件,都已经快把暖阁给占满了。我想请问你,我们吃饭的时候,桌子摆在哪儿?坐垫放哪儿?外面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地方让我们坐下来吃饭,可你摆得这么的密集,万一谁不小心把酒水、汤汁洒在地上,又被人踩到了,摔倒在地,就有可能碰到你这些大瓷瓶、多宝架,还有这些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摆件,那可就是一连串的事故。”沈茶一摊手,“小天哥,你之前一点都没有想过这些吗?” “没有,完全没有!”薛瑞天摇摇头,“我就光顾着摆出来好看了!” “可问题是……”沈昊林和宋其云毫不留情的否认,“这一点都不好看!” “感觉像是把库房给搬出来了!”沈昊林撇嘴,“一点都不美观!” “实话实说啊,刚才看到这个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有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气息还特别的浓郁。”宋其云叹了口气,“哥,别挣扎了,还是把你这些宝贝都给收走吧!”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喜欢,那我也不好坚持,只能听你们的话了!”薛瑞天朝着护卫们一挥手,“辛苦大家了,从哪儿搬来的,再搬回到哪儿去!” 护卫们听着几个老大的相互讽刺,觉得非常的有意思,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听这些老大说话,倒也不觉得累。说真的,他们也觉得这些东西摆在这里是特别的夸张的,而且特别的奇怪,听到郡王爷说服了侯爷,把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给搬回去,总算是松了口气。 把暖阁恢复如常,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沈茶把那些占地方的大瓷瓶、多宝架和奇奇怪怪的屏风、摆件都挪开之后,直接让人去库房取了十二张新的桌子和二十四个新的坐垫,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了,还拍人去通知了金苗苗,晚宴的餐具也都用新的,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崭新崭新的。 “终于搞的差不多了。”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本来想要休息一会儿的,结果,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空空荡荡的房梁,长长的叹了口气,“十七,去库房取宫灯去!” 186 准备就绪 “苍天呀,大地呀,总算是都搞定了。再弄不完,我就要疯了!”从房梁上轻轻跃下,薛瑞天一下子就趴在地毯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小茶,不是做哥哥的说你,好端端的弄什么宫灯呀,这宫灯好看嘛?哪有我那些大瓷瓶好看呀!” “我觉得挺好看的!”沈茶仰着头看看挂在房梁上的宫灯,“很有气氛,不是吗?” “并不是。”薛瑞天撇撇嘴,“谁有事没事的就抬头往上看呀,我估计啊,你师父和晏伯,不见得能注意到这一点。你说这好几十个宫灯,咱们上上下下,爬来爬去的,挂了得有小一个时辰。晚上的家宴顶破天儿了,也就一个多时辰,不超过两个时辰吧?等家宴结束,还得重新给拆下来。” “谁说的?”沈茶摇摇头,“这些要过了正月十五才会摘下来的,到时候就不麻烦小天哥哥了,你放心吧!” “挂到正月十五还是可以的,要不我这一身的汗就白出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我跟你们说啊,简直比打一场仗还要累。以后有这种事,可千万别叫上我,我宁可去打仗,也不干这些!”一边说,他还一边捶捶自己的腰,“哎呀,腰好疼,红叶,给本侯爷揉揉腰!” “你说说你啊,干这么一点活儿就要哭天抹泪的,让这么多的兄弟看着、听着,不觉得丢人啊?要依着我说,就得让你干干这种苦力活,多干几次,好好治治你的懒病!”沈昊林轻笑了一下,“你说说,谁能跟你似的,入冬前跟入冬后,简直就跟俩人一样。这胖的呀,都没法看了!” “国公爷说的没错,侯爷就是懒,整个嘉平关城,再也找不到像侯爷这么懒的人了。”红叶一脸嫌弃的走过来,坐在薛瑞天的身边,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拿出一个扁圆的小罐子,打开盖子,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扣了一点药膏,很不温柔的涂在了薛瑞天的额头、人中、以及耳朵两侧。涂完了之后,把药盒收起来,红叶开始给薛瑞天揉腰,一边揉一边说道,“看看这腰上的肥肉啊,一抓一大把,你还好意思喊累?你说说,你整天除了吃,就是躺着,还干什么了?你不长膘谁长膘!” “别胡说啊,我哪里长膘了?就是长了一点肉而已,等过了年,它自己就会消失的!”薛瑞天闭着眼睛,抬腿假装踹了红叶一下,“往左边一点,对,就是那里!” “小天哥,你是该好好的用用功了,要不去年的衣裳就穿不下了!还有啊,师父跟我说过几次,他觉得咱们几个人、还有那几位大将军,功夫长进得不大。所谓不进则退,他要趁着大比武的这段时间,会好好的收拾我们的。你想想,如果你在大比武的时候,被普通的兵士打败了,会不会很不好意思的?”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揉揉自己的肩膀,“我觉得,为了侯府的英明,和你的名望,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的比较好,对不对?退一万步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奉旨回京的话,你以这个样子去见陛下和太后娘娘,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特别的吃惊?” “小茶,你要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啊。”薛瑞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沈茶,“冬天嘛,就应该是长膘的季节,而且,我也没有长多少,只是一点点而已。等我努力练几天功的话,又恢复到以前了。” “听见了吧?这就是狡辩!”红叶狠狠的摁了一下,惹得薛瑞天大叫了一声,“你看看咱们两个府里,整个沈家军,谁跟你似的,一到冬天就长肉的?” “像你们这种入冬之后,吃得不少还掉肉的,基本上都是属怪物的。哥哥我呢,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完全不能跟你们相比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好了,再往右挪一下,嗯,就是这里。” “稀奇古怪的理由就是这么多,我们是说不过你的!”红叶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苗苗那边怎么样了,好多的饺子呀,要包一整天呢!” “谁说要包一天呀?”金苗苗领着三个小孩和梅林、梅竹以及那些大将军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大家都非常的棒,一千个饺子已经包完了。”她看到薛瑞天趴在地上,红叶给他按腰,一挑眉,“侯爷,这是怎么了?干活摔着了?” “没事,就是腰疼而已。”薛瑞天摆摆手,看看金苗苗手里的食盒,“那里是什么东西?” “午饭呗!”金苗苗把里面的碗都取了出来,“我没弄太多,也没有弄太丰盛,我想着不到晚上,大家都不会有什么胃口的,就随便弄了一点拌面,你们要是吃不饱的话,咱们再煮几个饺子!” “饺子?什么饺子?我也要吃!”睡了一上午的沈酒和卫子昕迷迷糊糊的走了进来,“这是什么好吃的呀,闻起来真的好香呀!” “睡醒了?”沈茶朝着沈酒和卫子昕招招手,让他坐在宋其云和夏久的身边,“精神看上去确实是不错的,吃饭吧,吃完了还有的忙呢!” “你又要干什么了?”正努力从地毯上爬起来的薛瑞天听到沈茶的话,噗通一下又趴了回去,“能不能让人稍微休息一会呀?使唤人也不用这么狠吧?” “小天呀,不用紧张,吃完了饭,你就好好的歇着,晚上的家宴还要你来主持呢!”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还有小菁,你们两个要陪着伯父来接晏伯的,吃完饭回去歇一下,等他们两个回来之后可有你们忙的呢!” “我们陪伯父啊?”薛瑞天历经千辛万苦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突然没了胃口,“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少,红叶、金苗苗、久久跟我们一起吧!”薛瑞天看向乔梓、陆盛远和田芸,“你们跟着谁,就自己决定吧!” “我们谁也不跟,我们是客人,懂?”乔梓摆摆手,“我们也要回去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准备一下。而且……”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今天晚上除了家宴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活动,是不是?我们总要回去放放风,让他们都知道,我们在国公府吃饭,很晚才能回去。”他放下手里的碗,“这样,他们是不是就会觉得有机会可以干点什么了?” “老乔,你还是聪明的,一点都不傻!”薛瑞天很赞同的点点头,“以后谁要再说你傻,我就谁急!” “得了吧,我的侯爷,每次说我傻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嘛?” 午饭在众人的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大家在暖阁休息了一会儿,又把这里重新收拾了一下,该养精神的回去养精神的,剩下的人都被闲不住的沈茶给带走,去布置两位老人家要做短暂休息的小院子去了。 虽然这两个小院子一直空着,但每天都有人打扫,所以,沈茶他们要做的也就是在这里摆一些秦正、晏伯需要梳洗打扮用的东西,还有拿两件大红袍子也要拿过来。 “国公爷、老大!”负责跟着秦正、晏伯的暗影回来报信儿,“目标人物从云仙居出来了,请做好准备!” “我们这里准备就绪,不过,他们再晚回来半个时辰就更好了!” “国公爷放心,我们会办到的!”暗影点点头,飞速的离开了。 沈昊林盘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他们能拖半个时辰,那我们还是有些宽裕的,这样,现在解散,各自回去梳洗一下,换件衣裳,然后去各自的地方集合。”他看看金苗苗,“把三个孩子收拾得精神一点,让你哥和子昕带着他们在府门口等着。” “好,我知道了!” 187 拖延计成功! 面对沈昊林布置的任务,暗影们表示一丁点的压力都没有,这是他们最擅长的。 几个暗影商量了一下,跑到军营里面,找了十来个年纪差不多在六七岁的小孩子,给了他们一些糖果,告诉他们去云仙居到国公府的路上去堵副帅大人和晏伯,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反正现在是过年,纠缠得再怎么厉害,也不用担心老人家发火。更何况,他们一直都认为副帅大人和晏伯都是对晚辈很和善的老人家,不会真的生气的。 这几个孩子都是没见过副帅大人跟晏伯的,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很陌生的面孔,所以也不会有穿帮的事情发生,这一点,暗影们是非常的放心。 刚从云仙居出来、准备找个地方消化消化食儿的秦正和晏伯,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两个人同时裹了裹身上的貂皮大氅,用帕子擦擦鼻子。 “啧,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秦正拉着晏伯的胳膊,躲开一辆小推车,“也不知道那帮孩子在家里做什么呢,早上起来一个个神神秘秘的。” “哎,既来之则安之,不要瞎操心了!”晏伯拍拍秦正的肩膀,“那边有一家还不错的糕点铺,那几个小的都喜欢吃那家的桂花糕,我们去买一点回去。” “好!”秦正点点头,“不过,这个时候还会有桂花糕?” “干的桂花,又不是鲜的,肯定会有的。”晏伯笑眯眯的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一直都生活在这里,但出来逛的次数还真不多,有很多店铺都换成新的,很多掌柜的都已经不认识了。” “你整天在国公府里瞎忙活,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嘛!”秦正叹了口气,“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他们都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了,你还担心他们处理不了家里的事情?” “你回来了这么多天也看到了,他们每天是有多累,我哪儿能再让他们操心家里的事情呀?不过……”晏伯拍拍秦正的肩膀,坏笑道,“等你回来了,我就会轻松一点了!” “这么盼着我回来,原来是这个……”秦正看着前面一群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狂奔而来的小孩子,眨眨眼睛,“这些孩子是来找咱们的吗?” “应该不是吧!”晏伯看了一眼,刚要摇头,就被跑在最前面的小胖子给抱住了腿,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这群孩子给团团围住了。晏伯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他弯下腰,抱起搂住自己的小胖墩儿,轻轻掂了两下,“小伙子,挺有分量的嘛,几岁啦?” “嘿嘿,爷爷过年好!”小胖墩儿搂住晏伯的脖子,又看看秦正,“这个爷爷也过年好!” “爷爷们,过年好!” “好,好,好!”晏伯笑眯眯的点点头,单手抱着小胖墩儿,另外一只手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这十几个孩子里面看着年纪略大一点的那个,“这个拿好,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分了,好吗?” “好的,谢谢爷爷!” 看着这些突然蜂拥而至的小孩子,秦正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觉得这些小孩子出现得太突然了。 “你们是想要对我们做什么?”他蹲了下来,伸手摸摸搂着自己小腿的一个眼睛大大的小男孩,“是谁让你们来的?” “没有谁!”年纪子大的那个孩子摇摇头,“两位爷爷可以带我们去逛逛这些铺子嘛?”他指指那一溜儿的小铺子,“很多铺子都不让我们这么大的孩子进呢!” “你们……是认真的嘛?” 看到小孩子们频频点头,秦正和晏伯对望了一眼,虽然他们不确定这些孩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但在他们的父母招来之前,还是要把他们看好的。所以,一人抱起看上去个头最小的两个,让年纪最大的看好其他的弟弟妹妹,浩浩荡荡的往第一个铺子走去。 躲在暗中默默观察的暗影们,看到这一幕,总算是放了心,有这些小孩子的帮忙,不要说半个时辰了,拖延一个时辰也是没有问题的。 其中一个暗影返回国公府报信儿,沈昊林和沈茶听了他们的计划,同时摇摇头。 “我师父和晏伯都很喜欢小孩子的。”沈茶站在衣柜前,把过年穿的两件袍子给拿出来,“看到这么多孩子,一定会高兴死了,那帮小家伙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满足的。” “说的是,看他们对那三个小孩子的态度就知道了。”沈昊林給沈茶擦干了头发,又给她绑了一个帅气的马尾,“不过,晏伯真的不会认出来吗?军营里的那些小孩子,多多少少还是见过一两次的。” “就算认出来了也没关系,晏伯不会说破的!”换好了衣服,沈茶又给沈昊林整理了一下,“走吧!” 两个人回到给晏伯准备的小院,其他的人都已经到了,宋其云、夏久、沈酒和卫子昕四个小子和几个暗影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盘算着什么,看到沈昊林和沈茶也一点不心虚,打了个招呼,又凑到一起去了。 “这几个小子,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了!”沈昊林摇摇头,给沈茶倒了一杯热水,“时间差不多了吧?” “还早呢,那条街逛完,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沈茶笑眯眯的说道,“咱们踏踏实实的喝会儿茶吧!” 这边安安静静的喝茶,秦正和晏伯那边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每一个小孩都有自己想要去逛的铺子,基本上那条街上的每一家都没有放过,他们也不买东西,只是看看,看完了就出门,继续逛下一个,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精力极度的旺盛,感觉一点都不会累似的。 秦正和晏伯一人还要抱着一个小孩子,虽然人小,份量可真足实,这一路走下来,可把他们累坏了,胳膊酸得不得了,好不容易逛完了一整条街,这两个小胖墩儿终于下来了,很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向两位老爷爷道谢,然后跟着哥哥们和姐姐们迅速的消失了,就好像刚才来的时候那样,快速的消失了。 “可算是结束了,这些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秦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大人们啊?” “谁知道呢?”晏伯总觉得这些孩子里面有几个特别的眼熟,但是到底在哪里见过是完全想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快回去吧,晚上的家宴,我们还要稍微准备一下呢!” “好!”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聊聊上午看的戏,聊聊云仙居的美食,聊聊刚才碰到的那些孩子,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府门口,一抬头就看到金菁和卫子昕领着三个小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站在门口。 188 老头们的感动 “你们这是……”秦正和晏伯面面相觑,看看金菁和卫子昕,又看看李宇、张京和莫凯,“是在等我们?” “是的!”两个大人笑而不语,三个小孩异口同声的说道,“请您跟我们走!” 李宇、张京跑过去拉住了秦正的手,莫凯抱住了晏伯的胳膊,把他们两个拽进了国公府的大门。 金菁和卫子昕走在最后面,防止两个老人家跑走,他们还能在后面拦一下。 “这样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卫子昕拍拍金菁的胳膊,“后面就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我们做到这里,他们多年的心愿也算是了了。”金菁松了口气,“他们肯跟着我们走,就是赢了。” “没错!”卫子昕点点头,“这将会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从进了国公府之后,大家还是一起走的,秦正和晏伯虽然不知道这些孩子在搞什么,但并没有起疑心,可距离暖阁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们被领向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才感觉出不对劲来,他们想要反抗一下,但拉着他们的是小朋友,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伤着孩子,只能随着他们的劲儿走了。 不过,等到他们各自来到小院,进了屋子,看到里面的布置之后,俩人就明白这帮子在搞什么鬼了。 “从早上开始,你们神神秘秘的就是在折腾这个?”秦正看到几个孩子默默点头,他叹了口气,“谢谢你们,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最希望做的事情。” 而那边被莫凯拉进屋子里面的晏伯,看看挂着的大红袍子,又看看那些很喜庆的物什,突然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他揉揉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笑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想起来弄这个了?你说说,我们两个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搞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您和我师父的心愿吗?”沈茶拉着晏伯坐下,给他递了一碗茶过来,“您先歇会儿,师父且来不了呢,时间还很充裕的。” “好!”晏伯点点头,把给沈茶买的桂花糕递给她,“你师父给你买的。” “谢谢晏伯,谢谢师父。”沈茶接过来,把桂花糕放在碟子里面,一半放到了晏伯的面前,一半递给了沈昊林,看了一眼还在嘀嘀咕咕没完没了的几个人,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子的计划是什么,都聊了一下午了,还没聊完呢!” “打算要为难你师父?”看到沈茶轻轻的点点头,晏伯笑笑,“不用管他们,他们有什么招儿,你师父都能化解的,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为难到。” “真的吗?”看到晏伯点点头,沈茶表示很奇怪,“我师父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富家大公子,参加的喜宴比我们吃过的盐还要多呢!”晏伯喝完了茶,揉揉自己的肩膀,“行了,我休息好了,去梳洗打扮了!啧啧啧,过了这么多年糙汉子的日子,偶尔来一次精致的生活,也是非常的好的。”晏伯站起身来,拎着沈茶给他准备的东西,“你们在这儿歇着吧,这些东西,我自己就能搞定。”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晏伯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世家贵公子,那通身的贵气呀,不光是沈昊林和沈茶,宋其云、夏久和沈酒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晏伯,全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 “你们这是怎么了?”晏伯甩甩自己的头发,“怎么这么看着我?那个……你们擦擦自己的口水,怎么看到我这个样子,感觉那么的垂涎欲滴呢?” “晏伯,您年轻的时候,真的是美男子一枚!”宋其云感叹道,“秦伯父果然是好眼光!” “那是,我是谁呀,西京有名的”晏伯得意的笑笑,“想当年,我在西京也是鼎鼎大名的风流公子,爱慕我的姑娘也能绕西京好多圈呢!要不是后来我改邪归正,跑到边关来打仗的话,到现在我还是这副样子呢!说起来,这才应该是我真正的样子呢!” “很帅!”沈昊林和沈茶同时伸出大拇指,“非常的帅气!” “对,不是普通的帅气,是非常非常的迷人。”宋其云捧脸,“要不,您以后就这个打扮吧!” “别扯了,我要每天都这样,那日子就没法过了!”晏伯摆摆手,“边关要有边关的样子,偶尔来这么一次还是可以的,但不能当作生活。”他看向宋其云,又看看夏久,“你们作为皇子,就算是在西京,也不会总穿着郡王爷的礼服、走在大街上端着郡王爷、皇子的架子吧?” “这个是肯定的,我们若是那样的话,言官弹劾不说,我们皇兄非要很很收拾我们一顿不可!”宋其云看看晏伯,“咱们真应该请一个画师过来,给晏伯画一个全身像,把这一刻留下来。” “咱们有万能的军师,他画人像还是很棒的!” “小茶,小茶!”金苗苗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你们准备好了吗?副帅大人……”看到屋子里的晏伯,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小心的试探道,“晏伯?”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了?不是我,还能是谁啊?”晏伯笑呵呵的说道,“你刚才说老秦,他怎么了?” “嗯!”金苗苗吞了一口口水,点点头,“晏伯,您这个样子……有点秀色可餐呀!我以为副帅大人那个样子就已经很出乎意料了,没想到……您才是更出人意料的那一个!”她抹抹嘴,“果然是传说中的西京一枝花,副帅大人真的没说错呀!” “西京一枝花?”晏伯无奈的笑笑,“这就是他给我起的外号。”他看看金苗苗,“丫头,他进去那个院子里面是什么反应?” “先是惊喜,然后是高兴。看到小茶不在那里,也是特别的欣慰,说还是小茶最了解他的心意。”听到由远及近的欢声笑语,她探头往外看看,朝着宋其云他们招招手,“郡王爷!郡王爷!来了!来了!你们该登场了!快!快!快!” 189 闯关 “等一下!等一下!”宋其云慌慌张张的开始找他的东西,“诶?芹菜呢?我的芹菜呢?” “在我这儿呢!”影十七拍拍他,“郡王爷,郡王爷,淡定,淡定一下。咱们必须要冷静,不可以慌张,咱们必须要用气势压倒他们,对不对?” “就是,就是!”夏久给他擦擦汗,“咱们人多,不用怕他们的,还有晏伯当我们的后盾!”他转头看向晏伯,朝着他渣渣眼睛,“是不是啊,晏伯?” “对他要是凶你的话,我替你收拾他!”晏伯看看影十七手里的一把芹菜,好奇的问道,“拿芹菜干嘛?逼老秦吃呀?”看到影十七点头,晏伯笑了一下,“光有芹菜是没用的,你们这样,把芹菜、芫荽洗干净,切成小段,用一个小碗装了,上面淋上芝麻酱,稍微拌一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最好再加点醋,他对这个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不吃的。” “这不就是吃羊肉汤锅时用的蘸料吗?“金苗苗一挑眉,“下午的时候,我做了一大盆呢,你们先在前面挡着,我去给你们拿。” “好!”宋其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把斗篷穿上,拉上了夏久和卫子昕,影十七和影十八跟在他们身后,“我们走了,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秦正在薛瑞天、金菁和沈酒、红叶的陪伴下,带着一大堆的护卫进了晏伯落脚的这个小院,就看到两位郡王爷笑眯眯的站在房檐下,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考验。 “看他们几个脸上的笑容,估计这考验不太容易通过呀!”薛瑞天看看身后,拍拍金菁的肩膀,“你妹妹呢?不会是跑过来通风报信了吧?” “有可能。”金菁撇撇嘴,“也没准去忙活今天晚上的饭了,不是要吃羊肉汤锅吗?”他打了一个哈欠,“别管那个丫头了,先顾着眼前吧,你那两个弟弟都不是省心的小子,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卫子昕和十七、十八,指不定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为难我们呢!” “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才不怕他们呢!”薛瑞天一挑眉,“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一行人走到了宋其云、夏久和卫子昕他们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秦正看着宋其云几个人张着大嘴、一脸傻样的望着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现?”秦正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很潇洒的甩甩袖子,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穿过这种宽袍大袖的衣服了,猛然间穿上,还是稍微有点不太适应。他看看宋其云和夏久,又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你们应该已经见过屋里的那个打扮起来就惊为天人的人了,怎么看到我还这么的惊讶?” “晏伯和您不是同一个风格的,一个是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一个是风度翩翩的富家少爷,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宋其云不露痕迹的抹抹自己的口水,“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更喜欢晏伯那一款的。”他清清嗓子,“伯父,您参加了那么多的喜宴,也该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是不是?” “来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秦正拍拍自己的貂皮大氅,“第一个想问什么?” “我们呢,也是尊老爱幼的,不会胡搅蛮缠的要求您做太过分的事,这一点,还是请您放心的。” “好,我知道了!”秦正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回答不出来或者做不出来的,可不可以找帮手啊?” “最好亲力亲为,这样才能证明您对晏伯的在乎,是不是?”宋其云笑笑,“来,第一个问题,请说一下您做过的让晏伯特别感动的事情。”他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托盘,把姜汤送到秦正、薛瑞天、金菁、沈酒、红叶以及护卫们的手里,“稍微详细一点,要不然我们可不会通过的。” “感动的事情呀?”秦正挑挑眉,“能让他感动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呀,他那个人是非常善良、非常心软、很容易被感动的人。打个比方,就比如今天中午,我们在云仙居吃饭,看到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小孩主动给他父亲挑鱼刺,别的人同样看到了,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最多就是夸一下这个孩子很懂事,但小枫就感动得不得了。再比如,平时的生活中,在他不舒服的时候,递给他一杯姜茶,给他揉揉肩膀什么的,他都特别的感动。所以,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三天两夜都说不完的。” 坐在屋里的晏伯听到秦正的话,看到沈昊林、沈茶看着自己笑,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在这世上,果真还是老秦最了解自己的。 “好的,这个问题算您通过了。”宋其云点点头,“那么,晏伯有没有做过什么让您难以忘记的事情?” “当然有!”秦正点点头,“但我不想告诉你们,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为什么要跟你们说呢?” “您不说也是可以的!”夏久把身上的斗篷一甩,“我向您发出挑战。”他朝着影十七使了个眼色,影十七快快乐乐的搬来了一张小桌子,“咱们来掰手腕,比三次,您赢我两次就可以通过。” “好呀!”秦正一挑眉,连大氅都没脱,直接就走到了桌子旁边,扎了一个非常标准的马步,朝着夏久招招手,“来吧!” 夏久吞了一口口水,胳膊肘戳在桌面上,握住秦正的手。 金菁伸出手,扶住他们相握的手,“开始!” 夏久在金菁喊完,就开始用力,但怎么用力都扳不动秦正的手。而秦正这边,就特别的轻松了,似乎是一点力气都没用,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没力气了吧?”秦正一挑眉,“结束了!”随着秦正的话,夏久的手被秦正摁到了桌面上。“还可以,还是挺有劲儿的!” “您这是在羞辱我吗?”夏久甩甩自己的手,“哎呀,手都要抽筋儿了,好酸!” “我说,久久呀,你的表现可真的太差劲了!”薛瑞天一脸坏笑的走过来,“接下来的这两回,不用秦伯父出手,让哥哥来教教你!” “来就来,谁怕谁呀!”夏久撸起袖子,“跟你比,我是一点都不会担心的!” 说大话的下场就是狠狠的被打了脸,夏久跟薛瑞天比了三回,除了第一次比成了平局之外,其他两局都是在金菁喊完开始的那一瞬间就被摁倒了,而且,薛瑞天的力气还是很大的,每一次摁倒,都能听到“砰”、“砰”的声音。 “久久的这个手,明天非得肿起来不可。”听到外面的声音,沈茶摇摇头,有些心疼的说道,“小天哥真的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弟弟,还是不是他的亲哥哥了?” “没事,听着声音大,但其实不疼的。”晏伯托着腮帮子笑眯眯的说道,“侯爷也很心疼他弟弟的,要不然怎么主动代替老秦跟他比呢?要是三次都是老秦,明天早起吃饭,咱们就要有人给郡王爷喂饭了!” “您说的是!”沈茶点点头,“师父的手劲儿大,拎兄长的斩马刀都一点不费劲儿的!” 屋外的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夏久呲牙咧嘴的揉着爪子,跟秦正说,“您通过了!” “好,下一题!” “没有下一题了,我们直接上大招吧!”夏久看向宋其云,又看看卫子昕,“怎么样” “好!”宋其云抬起头,看到拎着一个食盒,匆匆忙忙跑进来的金苗苗,“大招来了!” “大招?”秦正看到金苗苗出现在这里,轻轻一挑眉,“真让你哥说准了?真跑过来通风报信了?” “你们两边,我都不管的,只是帮忙送点东西过来!”金苗苗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宋其云,“行了,我的任务完成,回去做饭了。你们别弄得太晚,羊肉我已经都切的差不多了。” 金苗苗离开之后,宋其云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三个小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嗯,苗苗姐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个蘸料还真是香呀!”宋其云抬起头,朝着秦正淡淡一笑,“伯父,请吧!” 190 家宴1.0 看到宋其云摆在桌子上那三个小碗里的东西,又闻到了从那碗里散发出来的味道,秦正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的难看,他吞了几口口水,转过头瞪着宋其云和夏久。 在场的这帮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的秦正,直接面对他怒火的宋其云和夏久兄弟,更是被吓得直冒冷汗,但还是假装镇静的跟秦正对视,假装出一副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来。 “嚯,这俩小子挺有本事的呀,直接就戳到伯父软肋上了。”薛瑞天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拉着金菁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躲远点,一会儿指不定怎么着呢!” “什么意思呀?”金菁被薛瑞天说的一脸懵,“这不就是拌芹菜吗?还加了一点香菜和芝麻酱,闻起来还挺香的啊,这要是再加一些醋,就直接可以当蘸料了!” “你觉得挺香的,但伯父对这几种吃的非常的深恶痛绝,他平时吃羊肉汤锅,都直接是白嘴吃的,根本就不用不用什么蘸料。”薛瑞天压低声音说道,“毕竟是富家少爷出身,挑食是很正常的,咱们也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对不对?” “咱们不喜欢的东西,最多也就是挪到一边不去看,也不至于跟他一样,看这个蘸料跟看仇人似的吧?还有,再看看咱们那两位郡王爷抖得呀,都快成筛子了,还假装自己不害怕呢!”金菁揉揉自己的脸,“也不怪两位郡王爷,副帅大人这个模样,还是很吓人的,被他这么看一眼,晚上肯定会做噩梦的,是不是?” “可不是!”薛瑞天挑挑眉,“咱们都很少见过他这个样子,在我的印象中,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么一两次,也是他刚从战场上回来。” “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我早就不记得了。”金菁摇摇头,“不过,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辽金的那些外族会害怕他了,完全不用动手,被他看这么一眼就要跪了。”他看看还在瞪着那三个小碗的秦正,“这几个孩子也真是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这么捉弄副帅大人,就不怕他会找后账?前几天小云还担心初七的考校过不了关,捉弄起人来,就把正经事给忘了?要是副帅大人为难他,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就是因为知道伯父不会为难他,所以才会这么做的。而且,这很明显不是这几个孩子搞出来的事儿,他们以前基本没怎么跟伯父接触过,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也就是这次伯父回来,彼此才慢慢的熟悉起来,但也只是熟悉而已,远远还称不上了解呢!”薛瑞天挑挑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出这个主意的,一个是小茶,另外一个就是晏伯了,而且,我估计绝大部分是晏伯出的主意,他是最了解伯父的人,这也是伯父迟迟没有发火的原因。” “这样呀!诶,诶,小天,你看!”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胳膊,扬扬下巴,“晏伯出来了。” 金菁看到了晏伯,秦正自然也看到了,甚至是在晏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抬起了头,收起了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换了一种很温柔的目光。 秦正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终于消失了,宋其云和夏久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稍稍往旁边站了站,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他们两个也跟金菁一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外族那么害怕秦正了。刚才有一瞬间,他们都觉得自己会被秦正用目光给杀死了。 秦正和晏伯对视了很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了小桌子旁边,端起中间那个小碗,拿起勺子,一点一点的将里面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的。放下手里的小碗,他又拿起了第二碗,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晏伯给抢走了。 “行了,到此结束吧!”晏伯把小碗放回到桌子上,拿出自己的手帕给秦正擦擦嘴,“大冷天的,别在外面耗着了,都进屋暖和暖和吧!” 说完,他拉着秦正先走进了屋里面。 沈昊林和沈茶在晏伯推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站在门口了,看到秦正进来,他们向他行了礼,。 “这种馊主意是你出的吧?”秦正在经过沈茶面前的时候,伸手指指她,“也就是你能想出这种法子了!” “师父,办喜事总是要热闹一点的,不能跟往日一样那么的严肃吧?如果师父不高兴的话,徒儿在此赔礼了!”沈茶朝着秦正笑笑,假装做了一个赔礼的动作,被秦正拦住了。 “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不要往心里去。”秦正朝着李宇、张京和莫凯招招手,给他们每个人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今天辛苦你们了,陪着这几个不靠谱的哥哥姐姐瞎胡闹。” “师父,我们哪里有瞎胡闹了!”沈茶看看梅林、梅竹,“去煮一壶热茶来,多放一些姜汁。” “刚才苗苗姐姐已经给拿过来了,现在还是热热的呢!”梅林和梅竹看到大家都进了屋,拎着一个大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副帅大人,今天很帅气的嘛!” “难道平时就不帅气?”秦正接过茶杯,朝着梅林、梅竹笑笑,“你们两个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秦正喝了一口热茶,转头看了一眼宋其云和夏久,“两位郡王爷,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有一点点!”宋其云伸出两根手指头,稍微比划了一下,他看看秦正,又看看跟秦正并排而坐的晏伯,感叹道,“两位真的是当时无愧的美大叔呀!”他看向金菁,“我们万能的军师大人,能不能请你给两位美大叔画一副全身像呢?” “当然,我的荣幸!”因为之前薛瑞天和沈茶都说过这样的话,金菁早就有所准备,他接过之前寄放在梅竹那里的画板,坐在了秦正和晏伯的对面。“因为时间紧迫,我只能先打个草稿,其他的步骤要等我回去之后再慢慢的完成,这幅画会在三天之后交到两位的手上。”他快速的在画纸上勾勒出了线条,“就当作是我的贺礼吧!” “谢谢!” 金菁不愧是沈家军众人口中的万能军师大人,短短一盏茶的时间,秦正和晏伯的形象就已经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了画纸上,三个小孩全程都在围观,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长得大大的,满脸震惊的看看画纸,又很崇拜的看着金菁,瞬间觉得他的形象比之前更加的高大了。 “好了,基础已经打好了,剩下的就是着色了!”金菁把画板转向大家,“副帅大人、晏伯,您两位看看,有没有哪里是需要修改的?如果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改。” “没有!”秦正和晏伯同时摇头,“画的非常好,已经是惟妙惟肖了!” ”多谢夸奖!“金菁把画板包好,交给梅竹,让她送回自己的院子里面。然后,他走到门口,看看外面的天色,“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去暖阁了。”他拍拍三个小孩,“穿好斗篷,你们走在最前面,副帅大人和晏伯跟在三个小孩身后,我们在你们的后面。” “好!”秦正和晏伯同时点头,“出发吧!” 暂时落脚的这个小院离暖阁不太远,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受邀前来参加家宴的各位将军、还有他们的护卫、暗影都已经身着盛装,在房檐下站成了一排,看上去还挺有气势的。 “来了,来了!”乔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听我口令啊!”看到秦正和晏伯已经走到了面前,他喊了一嗓子,“敬礼!” 随着乔梓的一声令下,大家向秦正和晏伯行了抱拳礼,站在门口两边的护卫将暖阁的门推开,恭恭敬敬的把这两位今天的主角请了进去。 秦正和晏伯的位子在正对暖阁大门的位置,那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娇艳的腊梅。 “还挺有情趣的嘛!”晏伯坐定之后,抬起头看看房顶上的宫灯,又看看崭新的小桌和坐垫,笑眯眯的说道,“布置得很好,我很喜欢。”他转头问秦正,“你呢?” “我也很喜欢!”秦正点点头,看到大家都坐好了,包括护卫和暗影们,都已经坐好,他拿起摆放在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和晏伯都斟满酒杯,两个人举起酒杯,很真挚的说道,“感谢你们为我们筹划了今天这样的一个惊喜,完成了我们两个此生最大的愿望。” 沈昊林带领着沈茶、薛瑞天、金菁众人站起身来,举起杯向两位老人家回礼,干了手里的这杯酒,不喝酒的,干了杯子里面的茶,然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嘶,金苗苗!”薛瑞天一脸嫌弃的看着酒杯,又拿过一瓶酒闻闻,“挺好的酒,你没事往里面兑水干嘛?” “不是晚上还有活儿要干吗?我是怕你们喝多了!”被点名的金苗苗吩咐等候在一边的膳房帮厨可以上菜了,一边回薛瑞天,“而且,副帅大人刚痊愈,也不能喝太多的酒。既然大家都不太方便喝太多的酒,今天这个场合又是必须要喝酒的,那唯一的办法只有往酒里面兑水了。”金苗苗挑挑眉,“我觉得这个酒还是很不错的,即便是兑了水,味道还是挺好的。” “这样很好了!”晏伯出声给金苗苗解了围,“老秦现在属于大病初愈,药还没停,依着我的意思,给他一杯白水就很不错了。”他看看帮厨们端进来的羊肉小汤锅,指指秦正,问道,“苗苗,老秦可以吃?” “羊肉少吃一点、蔬菜、冻豆腐多吃一点是没有问题的。”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暖阁的外面,结果帮厨递过来的一个大托盘,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饺子。“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把饺子给包好了,整个下午都放在外面冻着。”她先走到秦正和晏伯的跟前,“两位,大晚上的,可不能吃太多啊,一人来六个,怎么样?” “我们两个来六个吧,还有这么多的羊肉和蔬菜、冻豆腐呢,已经足够了!”秦正点点头,“给我们太多,吃不了也是浪费了。” “好嘞!”金苗苗往空碟子里面放了六只饺子,“也不知道冻成这个样子,放在锅子里面煮会不会破掉。” “不破也要给戳破的,不用担心!”晏伯朝着金苗苗笑笑,给秦正盛了一碗羊汤,“先喝点汤。” 沈昊林一边给沈茶盛汤,一边看看坐在主位上的晏伯和秦正,“什么时候去拿那个东西?”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再找个借口出去。”沈茶往沈昊林的身边凑凑,看到锅子里面的羊肉熟了,夹了一筷子放进了沈昊林的碗里,“听说小天哥也准备了很神秘的礼物。” “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沈昊林挑挑眉,给沈茶喂了一口裹好了蘸料的羊肉,“味道怎么样?” “进贡的羊肉自然是最好的。”沈茶点点头,看到金苗苗捧着托盘过来了,“你不赶紧吃饭去,来回来去的晃悠什么?我让十七、十八替你。” “别瞎折腾了!”金苗苗阻止了沈茶,“我在膳房闻了半天这个羊肉汤锅的味道,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得缓一缓才能吃呢!” “这是正常的反应。”沈昊林点点头,从托盘里拿了六个饺子,“好多做饭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对了,你们准备了什么贺礼?”金苗苗压低声音问道,“我问我哥和傻天儿,他们都不告诉我。” “他们不知道又怎么能告诉你?”沈茶往金苗苗嘴里塞了一片萝卜,“我也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会出乎你的意料的。” “好吧,我就等着你们的惊喜了!”又叼走了一片萝卜,金苗苗往旁边宋其云和夏久的桌子蹭了过去。 差不多吃了半个多时辰,沈茶看着以乔梓为首的那几个大将军带着他们的副将开始轮番给秦正和晏伯敬酒,她觉得时机到了,凑到沈昊林的耳边说了两句。 “小心点!”沈昊林给沈茶披上斗篷,戴好了帽子,“外面冷,快去快回,让十七、十八跟着你!” “别跟着我了,动静太大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茶站起身来,左看看、右看看,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师父那边,悄悄的跑掉了。 191 家宴2.0 沈茶以为自己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殊不知,她一直都是被大家所关注的焦点。 以薛瑞天为首的几个皇室子弟、以金菁为首的沈家军大将都已经陆陆续续过去给秦正、晏伯敬了酒、送了贺礼,除了薛瑞天送了一把刀鞘上镶满了宝石的短刀、金菁画了一幅全身像、沈酒在他兄长、姐姐的授意下松了一条马鞭之外,宋其云、夏久因为顾及着自己的主将,基本上都跟自己主将一样,包了几百两银子的红包送了过去。 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跟秦正、晏伯关系最为亲近的沈昊林和沈茶,想看看他们的贺礼到底是什么,这两个人一整天都神神秘秘的,问他们也只是笑而不语,一来二去的,把大家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 “小茶悄悄的跑掉了。”秦正压低声音说道,“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又准备什么去了。” “这丫头也是挺逗的,还左顾右盼的,生怕别人注意到她!其实,表面上都在跟咱们敬酒,但关注的都是她和国公爷。”晏伯轻笑了一声,“你这个徒弟,心思细腻的呀,我跟你说,如果这家里要是没有她,很多时候还真的是不行的。” “这个是肯定的,毕竟是女孩子嘛!”秦正打了个哈欠,“当年大哥大嫂的那个想法其实也不错,你想想,昊林的那个脾气,不是生活的时间久了,哪个女孩会喜欢他、会容忍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接触,对不对?这样就挺好的。不过,这小子要想把我徒弟抢到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看不止是他……”晏伯看了一眼跟金菁聊天的薛瑞天,“咱们的小侯爷可是也抱着这种心思呢!” “他还是算了吧!”秦正摇摇头,“他一天没有给二嫂翻案,一天就不会真正的解脱。小茶真的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安定的,整天都要为他提心吊胆的。如果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分歧,你觉得小侯爷是选择小茶,还是会选择他所谓的正义?”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对小侯爷,我也不是很放心。”晏伯叹了口气,“当年那件事情疑点很多,但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二嫂曾经跟那个金国质子不清不白的,先帝当年也没有想要她的命,还专门派人来安慰她,可到后来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那个样子,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晏伯看看沈昊林,“昊林和小茶也没停止调查,但依然没有任何的进展。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虑,总觉得从某一天开始,觉得二嫂特别的陌生,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跟她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对这个的感受不太深。”秦正往晏伯的碟子里面放了一个煮熟了、而且还破了一个小口子的饺子,“不如你可以问问小茶和昊林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毕竟他们两个跟二哥二嫂走的比较近。”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的!”晏伯点点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喝茶的沈昊林,“你有没有觉得,昊林越来越像大哥,小茶越来越像大嫂了?” “对,那种很成熟、稳重的风格。”秦正点点头,“我不会同意小侯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的。”晏伯咬了一小口饺子,“你要相信二哥,也要相信惠兰,他们是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出现的。”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对他不是很放心。”秦正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看,“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呢?” “也没有很久,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晏伯拍拍秦正的肩膀,笑道,“不要着急嘛,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她肯定是给我们准备了可以惹我们哭一场的东西。昊林和小茶这两个小东西,做事的风格也越来越像大哥大嫂了,他们每次给人惊喜、准备把人弄哭之前,都是这个反应。你看看昊林,那处变不惊的样子,跟大哥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耳濡目染嘛!而且,像大哥大嫂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会因为性格的问题、做事风格的问题,惹麻烦上身的。”秦正点点头,拿起旁边的酒瓶,想要给自己再倒一杯,结果,一滴酒也没有倒出来。“这肯定不是一整瓶的酒,苗苗那个丫头肯定做手脚了。” “做手脚也是你宝贝徒弟指使的,苗苗那个小酒鬼才不会主动往酒里兑水呢,她一直都认为这种行为是不尊重酒的。小茶一直不怎么赞成你喝太多的酒,总是让我控制你喝酒的次数、喝酒的数量。”晏伯拍拍秦正的胳膊,“你生病那几天,看把小茶给急的,恨不得一天看你八百回。她跟我说,总算是知道了她生病的时候,咱们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我听完了之后,特别的感慨,咱们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我的徒弟还是我了解的,她心重,有什么事情都愿意藏在心里,自己找出原因或者一个解决的办法。但这次回来之后,我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会那么闷了,人开朗了不少,话呢,虽然比起同年龄的孩子,还是有点少,但总归是不再闷在心里了,我也是很满足了。” “那你要感谢咱们国公爷和侯爷,尤其是国公爷,对付小茶可是很有一套,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在小茶面前,却是个话痨。”晏伯朝着秦正笑笑,“跟大哥、跟你都是一个德行。” “这不是很好?”秦正一挑眉,夹了一块冻豆腐放到自己的碗里,轻轻的吹凉了,才小小的咬了一口,“二哥二嫂的悲剧不就在于不能做到亲疏有别吗?我们这样的,对于不是自己人的那些家伙,戒备心还是很强的,是不会随便惹祸上身的。” “说得很有道理。” 秦正和晏伯这边聊聊陈年往事,聊聊孩子的事情,那边宋其云神神秘秘的凑到了沈昊林的身边。 “哥,哥!”宋其云戳戳沈昊林的胳膊,“你们忙活了一个下午,打了一天的哑谜,现在是准备要揭晓谜底了嘛?”看到沈昊林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宋其云又往他身边凑凑,“先跟我透露透露,怎么样?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保证!” “郡王爷,现在说不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反正等茶儿回来,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昊林拍拍宋其云的肩膀,“稍安勿躁啊!” “算了,都等了一天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了。”宋其云摇摇头,“那个,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呀,十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最快也要初八了,如果他带着你心心念念的哪个人回来,估计还会晚几天的。”沈昊林把自己桌上没动过的肉和菜都递給宋其云,“你们两个多吃点吧,看你们这个样子应该是没吃饱!” “昊林哥哥,你觉得真的会带回来吗?” “你要对你皇兄有信心,他一定会如你所愿的。”沈昊林抬头看向暖阁的方向,正好看到了沈茶拎着箱子走了进来,他笑笑,“茶儿回来了,你们的好奇心将会得到满足。” 192 纠缠不清 沈茶从暖阁出来之后,并没有很着急,晃晃悠悠的、溜溜达达的往虎丘走去。一边走,她一边想着,当那把弓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一屋子的人会不会吓掉下巴。其实,除了这把弓之外,她还专门给她师父准备了另外的一个惊喜,算是她师父的一个传记吧。她师父虽然是富家公子出身,接人待物都有非常的严格,可偏偏忽略掉了自己,对自己完全的不上心,自己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也都记得不清楚。所以,还是需要她这个徒弟来帮忙记录了。 很快回到卧室,沈茶推开其中一侧书架,露出了里面的暗格,从最靠里面的位置拿出了一个本子,翻开看了两页,找了一个合适的扁平书匣子放了进去。然后,她又推开另外一侧,将那个黑色的小箱子提出来,放在桌子上,将两侧的书架合好。 把书匣子放进小黑箱子里面,盖好盖子,沈茶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着小箱子离开了卧房。 离开卧房之后,她没有直接回暖阁,绕道去了一趟小膳房,装了一食盒的小点心,跟小膳房的各位师傅道了辛苦,才慢慢悠悠的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沈茶发现自己刚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准确来说,是集中在了自己拎着的小箱子上面,就连秦正和晏伯都颇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沈茶假装没看到这些目光,镇定自若的走回了沈昊林的身边,拍拍跑过来求安慰的宋其云,将箱子和食盒放到了沈昊林手里,自己把斗篷给脱了下来。 “小茶姐姐!”宋其云从后面搂住沈茶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扁扁嘴,开始撒娇,“你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呀?等得我们好焦急!” “不好好吃饭,等我干什么?”沈茶转过头看看宋其云,笑道,“郡王爷,怎么感觉我出去了一趟,你突然不开心起来了,头顶上乌云密布的,怎么了?” “不是不开心,就是有点担心而已。”宋其云叹了口气,放开沈茶,把坐垫拉过来,用一种很乖巧的坐姿坐下,“我刚刚还在问昊林哥哥,十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的。”沈茶摸摸宋绮云的头,“就像我们之前讨论的那样,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难道你皇兄不明白这一点吗?你皇姐是个很好、很善良、待人又非常的热情,在她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整个京城都要炸了。接受过你皇姐帮助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包括朝堂上的大臣、京城中的百姓,都不会答应的。所以,如果你皇兄暗地里告诉他们,这个人会被送到这里来受罪,过生不如死的生活的时候,相信他们会很同意的。所以,这一次掉包,是整个朝堂、整个京城齐心协力的结果,一定会成功的,而且不会有任何人质疑的。” “那些平日里跟怡和亲王府很亲近的人,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结果的,他们一定会反对的。” “可是……”沈茶坐下来,接过沈昊林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小口,“真的有跟他们家走的很近吗?”她抬头看看秦正,“我不得不否认,老王爷是个很好的人,但是……跟他们亲近的,应该没有几个吧。我印象中,老王爷的老兄弟都已经过世了,还健在的,平时也不怎么联系了。” “那……”宋其云也瞄了一眼秦正,“副帅大人呢?” “我师父跟他走的不是很近。而且,就算是我师父,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为他开脱的。” “小茶姐姐,你这话说的,老王爷的人品是非常的有问题的。” “不是人品有问题,是他对三个孩子的态度,让大家很……怎么说,反感吧,或者说是失望,感觉像老王爷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沈昊林让沈茶靠在自己的身上,“对世子太好,对其他两个孩子太过于漠然了,这一点是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接受的。” “这倒是!”宋其云点点头,“如果我是他的儿子,或许也会想要急于摆脱这个家,否则永远都被世子压制得死死的。不止老王爷,世子对两个弟弟也不是很好,他也是生怕弟弟们太厉害了,显得自己非常的暗淡无光,所以,才任由弟弟们闹出很多的笑话来。” “这个不好说。”沈昊林摇摇头,“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太清楚。毕竟我们在边关,几乎没有过什么接触,更谈不上了解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但你皇兄曾经说过,世子可不是一般的人,是个很有想法的人,野心很大!” “处在他的那个位置,没有野心也是不可能的。”宋其云撇撇嘴,“我是不怎么喜欢那个人。” “这跟你之前说的话,可不太一样啊!”沈茶笑眯眯的看着宋其云,“你之前不是说很喜欢他来着?现在又这么说,脸疼不疼呀?” “小茶姐姐,不要这么说嘛,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宋其云接过夏久递过来的一盘饺子,自己吃一个,给沈昊林、沈茶喂了一个,“这两天,我这脑子里特别的乱,也好好的回忆了一下,我在西京度过的为数不多的日子,也确实跟世子接触过几次,跟他的朋友也认识的。现在想想,这个人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怪怪的感觉?”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怎么个怪法?” “从来不趋炎附势,对任何人都是非常的和善,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容,可他的笑意并非发自真心,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宋其云摇摇头,“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个人很高深莫测了。我总有一种感觉,就算是皇兄把他们轰出西京,他也有办法混得风生水起,只不过没了世子的着哥头衔,有些事情做起来不是特别的方便,以前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现在需要花点心思了,对不对?” “也未必这不是他的目的,世子的头衔是很好,但也有很大的约束,或许他想做的那件事情,世子的头衔反而会给他带来很多的束缚。”沈昊林摇摇头,“好了,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了,到底会变成一个什么样,过几天我们就会知道的。现在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对不对?” “好吧,那我们换一个话题。”宋其云瞄了一眼那个箱子,问道,“箱子里面是什么呀?” “放弃了一个找不到答案的话题,又换了另外一个还是得不到回答的话题。”沈茶轻笑了一下,“行了,不要着急,马上就会知道了。对了……”她转身拿起那个食盒,“差点把这个给忘了,我刚才去了一下小膳房,弄了一些点心来,我师父和晏伯、还有那几个孩子就不用给了,你们兄弟把它们分了吧!”她看看宋其云桌上的那些菜,“酒儿,多吃点菜,不许偷偷摸摸喝酒!”看到沈酒朝着自己露出一个乖乖的笑容,她又转向夏久,“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用,没到十八岁,不许喝酒。” “好吧,好吧,小茶姐姐,我们知道了,我们会乖乖听话的。”夏久看看那个小箱子,“现在可以揭晓这个的真面目了吗?不要再拖了,大家都很着急的!” “既然你们都这么好奇,那我们就不吊你们的胃口了。” 沈茶微微弯下了腰,在沈昊林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听到她的话,沈昊林挑挑眉。 “这个都拿出来了?”他伸手给沈茶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再等等了吗?你不是说,要等寿宴上再给吗?” “我觉得现在就挺合适的,原来是想着他不会再回来了,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了,那我把这个交给他们,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未来发生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来补充了。”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咱们走吧,再让他们等下去,很有可能会把我们给生吃了。”站起身来,沈昊林一手拉着沈茶,一手拎着那个小黑箱子,走到了秦正和晏伯的面前。“我们来了。” “你们两个可真能沉得住气,对这么多炙热的目光熟视无睹呀!”晏伯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箱子,“神神秘秘一整天,就为了这里面的东西?”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什么?” “您和师父可以猜猜。”沈茶笑笑,“或者直接打开。” “还是直接打开看看吧,猜来猜去的,太麻烦了!”晏伯本质上也是个急脾气的人,不喜欢你猜我猜的这种游戏,直接打开了盖子,“哟,这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呢?这个盒子里面也是给我的东西?” “这是我给师父写的传记,从我拜师的那天开始写的,两位可以回去慢慢看。”沈茶笑笑,“重点是下面那个,晏伯应该会非常惊喜的。” “是吗?我来看看啊!” 把书匣子那出来,晏伯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193 乌乌 “这是怎么了?别哭呀!”看到晏伯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沈昊林和沈茶慌了手脚,赶紧拿出手帕子给他擦眼泪,“您这个反应,让我们很提心吊胆呀!”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让晏伯哭了?太不像话了!” 薛瑞天拉着金菁也跑了过来,先把沈昊林和沈茶数落了两句,然后凑过去看看箱子里面的东西,也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置信。 “昊林,小茶,你们……你们……”金菁揉揉自己的眼睛,“告诉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我是在做梦!” “来,我告诉告诉你,是不是在做梦!”沈昊林伸手掐了一下金菁的胳膊,“怎么样?疼不疼?” “疼!”金菁狠狠的点点头,“我的老天呀,你们居然把这个拿出来了,太有心机了!跟你们一比,我们送的那些东西都没眼看了,好不好?完全被踩在泥里了!” “不能这么比的,小菁!”最先回过神来的秦正笑笑,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让他们俩到自己的身边,“你们两个是怎么想起要送这个的?” “也不算是送吧,应该是物归原主,这东西本来就是晏伯的,只不过是暂存在我们这里,时机到了,还是要还回来的。”沈茶朝着他师父笑笑,“这还是托师父您的福,您要是不回来过年,两位不能和好如初,这把弓也不能现世了,您才是最大的功臣呢!”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么回事!” “呸,不要脸,跟孩子们抢功劳,越活越回去了!”终于缓过来的晏伯,听到秦正的话,抬起手拍了他一下,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很真诚的说道,“谢谢你们,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它了。” “怎么会呢?”沈昊林淡淡一笑,“当年父亲把它从您手里拿走,完全是考虑您当时的状态,不能承受这把弓的重量,如果让它呆在您的身边,您会出事的。” “我明白大哥的心思,也赞同他的想法,所以,他拿走这把弓,我并没有反对!因为我知道,以我当时的情况,不仅不能使用它,还会给它带来很多的麻烦。它是我的兄弟,所以,我会选择对它好的方式。这么多年,它都呆在后面的院子里面,我也是很放心的。” 晏伯点点头,伸手将乌金重弓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当这把弓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的身上。 “哇噻,好帅气的弓!”宋其云拉着夏久和沈酒跑过来,凑到乌金重弓的面前,“这弓的造型……不像是咱们大夏的风格,很像是以前辽金那边的感觉呀!” “是乌乌呀!”沈酒伸手摸摸乌金重弓,“好久不见了!”他抬头看看晏伯,“乌乌回来了,是不是很高兴?高兴得都哭了,是不是?” “嗯!”晏伯点点头,“当年你还小,难得还记得它。” “当然记得,我最喜欢乌乌了!”感觉有人在戳自己,沈酒回头看看宋其云,“怎么了?” “别自己说得挺高兴的,别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宋其云抓着沈酒的肩膀,“介绍一下你的乌乌。” “不是我的乌乌,是晏伯的乌。”沈酒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秦正和晏伯,看到他们都朝着自己微笑点头,又看到薛瑞天和金菁向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乌乌是我起的名字,因为它是乌金打造的重弓,当年是晏伯从金国大将手上给抢过来的。你们都知道的,晏伯是我们先锋营最棒的斥候,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他是非常优秀的弓箭手。” “准确来说,是大夏迄今为止,最优秀的弓箭手。”沈茶补充道,“乔将军和陆将军应该有印象,作为弓箭手的晏伯,在战场上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所向披靡。” “是呀!”陆盛远点点头,“那个时候,小芸还没来,我和小乔刚到边关,记得我们俩第一次上战场,就目睹了晏伯的风采。那个时候,沈家军是有一个弓箭队的,就看着晏伯带着五百个弓箭手,拉起强弓,朝着敌军的方向射去,敌军中箭跌落马下,那个场面是很震撼的。” “何止是震撼,简直是颠覆想象。我们刚来边关从军的时候,觉得沈家军的编制特别奇怪,一个战斗力如此强大的队伍里面,居然有五百个弓箭手,真的是太浪费了。弓箭手当初在我们的印象里面就是威慑敌人的,站在城楼上往下面射箭,阻碍敌人的进攻。所以,我们觉得有个几十、一百名弓箭手就足够足够的了,沈家军居然有五百名,完全想不明白。结果,我们第一次上战场,妥妥的被弓箭手打脸了。” “打得脸都快肿了,你们知道吗?”陆盛远拉着乔梓跟大家一起坐在主桌旁边,“那简直就是百发百中,眼睁睁的看着冲在最前面的敌军一排一排的倒下,那场面……啧啧啧,你们这些小年轻是没机会见识了。再看领头的晏伯,淡定的就好像指挥的人不是他一样。” “瞬间就被征服了,是不是?”秦正搂着晏伯的肩膀,“这就是他的魅力。” “别胡说八道的,让人家看笑话!”晏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推了一下秦正,跟几个没见过这场面的年轻将领说道,“别听他们的,没有那么的夸张!” “晏伯,不要太谦虚,我们一点都没有夸张,真的是实话实说。”乔梓看向沈昊林、薛瑞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场大战是国公爷和侯爷第一次上战场,两位也是见识到了,是不是?” “非常牛!”薛瑞天伸出大拇指,“我们俩是知道晏伯的弓箭很厉害的,但不知道是那样的一个水平,他手下的那些兄弟可能做不到百发百中,但晏伯可以做到。” “是不是?”乔梓越聊越激动,“那次打完了仗,我们两个好几天都没缓过劲儿来,一直都沉浸在那个画面里面,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能率领一支队伍,这么帅气的将外族的人头砍落马下,扬我大夏国威。谁能想到,这个美梦终于成真了,当年引领我们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将军也跟我们成了忘年交。仔细想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的是非常的奇妙!” “小乔的这个嘴就是甜呀!”晏伯给他倒了一杯酒,“来,干了!” “谢谢晏伯!” “除了百发百中,晏伯有个绝技,他把这个绝技传给我姐姐了。”沈酒在征得晏伯同意之后,把乌金重弓抱了起来,“就是不用箭,也可以置人于死地。” “拉空弦吗?这怎么可能?绝对做不到的!” 不要说没见过世面的宋其云和夏久、还有若干暗影、护卫了,就是见惯大场面的主将们也是一脸的震惊,完全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神技。 “也没什么难的!”晏伯接过沈酒递过来的乌金重弓,亲亲弓身,“乌乌,看你的了!” 说完,他捏住弓弦,很轻松的拉了一个满弓,紧接着,就看到他快速的松开手,大家就听到噗噗噗的几声,暗影们席位附近的蜡烛全都灭掉了。 “好厉害呀!”宋其云和夏久同时鼓掌,“神技,真的是神技!” “你们过去看看!”秦正指指蜡烛的方向,“会有意外的发现。” 宋其云拉着夏久率先跑了过去,定睛一看,所有的蜡烛不仅灭了,全部都齐刷刷的断成了两截。 194 重组弓箭队 “嚯,这才是神乎其技呀!”宋绮云看到齐刷刷从中间断掉的一排蜡烛,惊呼道,“晏伯,厉害!” “还是乌乌给劲,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弓了,还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挺出乎我自己的意料的。”晏伯坐下来,很认真的看着他的乌金重弓,“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觉得惊为天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把如此好看的弓,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那天双方鸣金收兵之后,我就跟老国公爷说,一定要把这个给拿回来。” “为什么跟老国公爷说?”宋其云表示很奇怪,他看看晏伯,又看看秦正,“两位的关系不应该是非常亲密的吗?有什么悄悄话不是应该跟秦伯父说的吗?” “那会儿,我们两个的关系闹得稍微有点僵。”晏伯和秦正对望了一眼,“我们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呀,认为世上所有的人都应该围着自己转,不能有任何一个人对不起自己。我和老秦就是有一点小矛盾、小心结,两个人不说话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这把弓的出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有可能爆发的节点会更早一点。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这把弓弄到手,也就忽略了跟老秦之间的争吵。” “父亲说,谢天谢地出现了这么一个可以吸引您注意力的东西,要不然,秦伯父要提前三个月调去永宁关城。”沈昊林示意梅林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热茶,他端着茶杯说道,“其实,那个时候不止是永宁关在跟我们要人,很多西南边关重镇都想着和我们借人,只不过,当时永宁关城的需求是最迫切的,所以,伯父就被调到那边去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证明了,那都是误会,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晏伯很主动的拉住了秦正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第二次再见到这把弓,就是在差不多三个月之后的第二次决战上。其实,在此之前也打了不少的仗,只不过都没有看到这把弓。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这把弓出现了。我当时特别的兴奋,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拿到手,结果就是我如愿以偿了。不过,这把弓在我手里就停留了一个晚上,不,两天,第三个晚上就被大哥……就是老国公爷给拿走了。” “为什么?”夏久抱着茶杯,坐姿非常的乖巧,“不是晏伯的弓吗?” “因为晏伯的状态非常的糟糕,因为乌乌的吸引,那三个月表现的非常的亢奋,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所有的人都非常的担心。我和茶儿那段时间都不敢接近晏伯,尤其是我不敢让茶儿接近晏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她。” “是这么回事!”晏伯很肯定的点点头,“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有些后怕,那段时间特别的兴奋,浑身的血液都涌在头部,打仗的时候,就跟疯了一样,简直就是杀红了眼,差点还杀了自己人。” “而乌乌到手之后,晏伯的精气神儿一下子就泄掉了,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蔫蔫的状态,整天就抱着这把弓,不吃饭、不睡觉,操练兵士的时候,还差点误伤了自己。父亲一看,这样完全不行,就直接把他的弓给收走了。晏伯明白父亲的做法,也没有反抗,很痛快的就把乌乌交给了父亲。乌乌从那天开始就被放进了国公府的兵器库里面,不过,我们每年都会去看它,陪它说说话,告诉它晏伯的近况,让它再等一等,很快就会把它接出去,他们兄弟就会团聚了。” “这样的话,我们说了十来年,今年终于实现了。”沈昊林伸手摸摸乌金重弓,“它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乌乌要是会说话的话,一定会说你们这几个骗子,年年都说要带我出去,年年都实现不了!”薛瑞天看着那把乌金重弓,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晏伯的心愿了了,乌乌的心愿也了了,兄弟重逢,这是最大的喜事了。”他举起手里的茶杯,“为这个大喜事,咱们干一杯!” “干!”所有的人都以茶代酒,喝光了自己手里茶杯里的茶水。 “话又说回来了,你俩要是早跟我们说,你们要把乌乌当作贺礼送给伯父和晏伯,我们就什么都不准备了。”薛瑞天拉着金菁、招呼着金苗苗和红叶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继续吃饺子,“在任何的贺礼面前,乌乌都是完胜的。” “这完全是两回事的。”沈昊林和沈茶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们的心意是你们的心意,我们代表的除了我们自己,还有父亲和母亲的心意,这完全是不一样的。”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薛瑞天一摊手,“我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伯父伯母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两个可以冰释前嫌,可以相互扶持的走完这一生。对了,你们把乌乌拿出来之前,已经跟伯父伯母说过了?”看到两个人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到乌乌终于物归原主了,伯父伯母泉下有知,也会放下心来的。只是……”他看向抱着乌金重弓不肯放手的晏伯,“我们要重新组一个弓箭队吗?小茶已经继承了晏伯所有的本事,不说跟晏伯相差无几,但也差不多了。现在先锋营虽然也有弓箭手,但……”他摇摇头,“跟晏伯带领的弓箭队相比,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就像老乔刚才说的,我们现在的弓箭手,就是用来威慑敌军的,杀伤力很小的。” “但如果借着这次大比武的机会,选择很有潜力的弓箭手,重新组建弓箭队,由小茶带领,想要重现当年的辉煌,也不是不可能的。”金菁表示赞同,“只是,小茶会很辛苦的,一方面要顾着暗影训练营,一方面中军的事情也要管管,家里的事情也离不开她,再加上一个弓箭队……太累了,感觉这一天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个提议很好!”沈昊林点点头,“不过,不用小茶那么辛苦,咱们这里不是有个神箭手吗?”他挑挑眉,“选拔一些有潜力的,交给晏伯去操练一下,用不着达到茶儿的水平,能达到当年他那些兄弟的水平就可以了。”他看了一眼依然沉浸在和乌乌重逢的喜悦之中的晏伯,“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茶儿,你觉得呢?晏伯会不会接受这个任务?” “会!”沈茶点点头,“而且,还会给出很多自己的建议,他对弓箭的热爱都会转移到这个上面来!” “是吧?”沈昊林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挑挑眉,“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我们再告诉他这件事情。” “就这么说定了!” 大家开开心心的吃着饭,开开心心的聊着天,就在这个时候,乔梓的副将秋志和田芸的副将颜戎推门进来,先跟大家行了礼,向秦正和晏伯道了喜。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来,吃点东西吧!”薛瑞天递給他们俩一盘饺子,“不是让你们盯着那帮小子的动向吗?怎么,他们有所行动了?” “嗯!”颜戎点点头,吃了一个饺子就不再吃了,“偷偷摸摸的都往校场的方向去了。” “再等一会儿!”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让他们先折腾一会儿,等他们的戒备心完全消散了之后,咱们再过去,那个场面一定会非常的美妙。” 195 猫抓老鼠1.0 家宴一直持续到将近亥时,大家吃的、喝的也差不多了,该送的惊喜也都送了,基本上该散席了。 “行了,你们还有事情要忙,就赶紧去忙吧!”秦正拉着那个一直抱着装着乌云重弓的箱子的晏伯,“我们两个老的也折腾一天了,感觉很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我们送您们。”沈昊林和沈茶站起身来,一边穿斗篷,沈茶朝着梅林和梅竹招招手,“你们两个带着几个暗影把这里收拾好了,就赶紧回去歇着,不用去找我们了。” “不用我们跟着吗?”梅林把沈茶的斗篷系好,把准备好的手炉递到沈茶的手里,“我们也想看看那帮家伙是怎么作死的,也想凑凑热闹呢!” “这个热闹有什么可凑的?”沈昊林有些好笑,“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们训人,还是说,你们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想要跟他们比试一下?” “啧啧啧,反正每年的大比武,我们都是不能参加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来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对不对?”影十七、影十八也凑过来,“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我们也表现一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功夫,省得他们总觉得我们不如他们,总是拿下巴看着我们。” “哟,他们是怎么生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优越感的?”沈昊林挑挑眉,“正常情况来说,他们不应该是忌惮你们吗?难不成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初你们能被茶儿选出来,不就是因为各个方面都很出挑吗?行吧,既然他们已经忘记了,你们就代替我们去教训教训他们一下。” “如果没有我们,你们是打算亲自出手?”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点头,几个人同时翻了个白眼,“杀鸡焉用宰牛刀,你们站一边看着就行了,收拾那帮人还不是小菜一碟?一定让他们有一个特别难忘的记忆的,以后再也不敢犯错了。” “好,那就交给你们了!”沈茶笑笑,看看走过来的薛瑞天和金菁,又看看乔梓、田芸、陆盛远他们,“你们准备回去了吗?那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在中军大帐集合?” “好,要悄无声息的,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最重要的是,不要让那帮家伙发现。知道猫捉老鼠吗?猫永远都是躲在暗中,静静的等着老鼠自动上门的。今天晚上,咱们就做一回抓老鼠的猫。”薛瑞天点点头,“小秋,校场现在大概有多少人?” “我们看到的时候差不多有个一千多人吧,他们应该是怕被我们发现,所以分了三批走的。但在他们之后,会不会还有人跟着过去,那我们就不知道了。”秋志伸了一个懒腰,看看陆盛远和宋其云,“二位,你们后军的好胜心挺强的呀,前军和中军都老老实实的时休息,跑出来的可都是后军的。” “话可别说的太满,说不准这个时候,你们前军和中军就有人在校场上挥汗如雨呢!”宋其云拍拍秋志的肩膀,“咱们先回去换身轻甲,穿这种衣服打架不是特别的舒服。” “我们先送师父和晏伯回去,等一下跟你们会和。” “好!” “还有……”沈茶看看金苗苗和红叶,“你们带着孩子赶紧回去睡觉吧!” “孩子们?”金苗苗和红叶看了一眼那三个孩子的桌子,这才发现莫凯趴在李宇的身上睡得天昏地暗了。 “睡在这里非着凉了不可,带他们回去睡吧!” “说的是呀,我们先走了啊!”金苗苗拉着李宇和张京,红叶给莫凯裹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把他抱起来,两个人跟秦正和晏伯告辞,率先离开了暖阁。 “伯父、晏伯,我们也走吧!” 沈昊林和沈茶分别跟在秦正、晏伯的身后,出了暖阁的门,这才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空中出现了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适合夜训。”秦正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笑笑,“也是那帮小子命好,你们原来打算是让他们冒着风雪练一个晚上吧?” “就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他们既然该睡觉的不睡觉,这么迫切的需要操练,那我们就满足他们。”她看看秦正,“师父,您遇到过这种不听话的家伙吗?” “问得好!”晏伯笑呵呵的拍拍秦正,“给你徒弟讲讲你的丰功伟绩,你是怎么躲开巡逻的人,拉着我们日以继夜的练功夫的!” “师父?”沈茶和沈昊林惊讶的看着秦正,“您……” “那是我刚来边关的时候。”秦正握住晏伯的手,“我以为自己的功夫很好,觉得其他的人都不如我厉害,小枫不是说过嘛,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特别讨厌我,说我眼高于顶,总用下巴颏看人。就是因为我自己的感觉很好,认为比别人厉害。结果……” “您的情况和那个戴乙是一样的,只是表现出来的方式不一样,您是孤傲,喜欢独来独往,戴乙就是呼朋唤友,在新兵营收小弟什么的。但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全都被打脸了,是不是?” “嗯,就连我最看不起的这些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孩,都比我厉害的多。”秦正点点头,“为什么我跟小枫在认识的第一二年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就是因为他在第一次比武的时候,在三招之内就赢了我。在后来的几次比拼中,小枫也很轻松的赢过我,基本上也都是在十招之内。” “这个吧……”晏伯不好意思的清清嗓子,“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第一次咱俩比完了之后,大哥二哥就把我给骂了,说我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了,尤其这个是跟我们住一个帐篷的兄弟,怎么也要给点面子。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所以……后面的几次就稍微放了点水。不过,我想的是,如果让你太多了,你一定会察觉得到,所以,十招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秦正摸摸晏伯的头,“其实,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当时,我就站在外面。就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话,还看到了你们在日常训练时的刻苦,我才下定决心要快速的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毕竟是一个帐篷住着的,是绝对不可能在战场上拖你们的后腿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估计现在在校场上的那些小子们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想要调入先锋营,想要冲锋陷阵。”沈茶挑挑眉,“好多人都认为后军没什么前途,不想跟着老陆混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还是年轻,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呀!”走到了院子的门口,秦正和晏伯分别抱抱沈昊林和沈茶,“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师父,晏伯,不要这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沈茶轻轻擦掉晏伯脸上的泪水,“怎么又哭了?这一晚上,您可真够多愁善感的呀!” “都是你们两个招的,你们要是不招我,我也不会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 “是,是,是,都是因为我们。”沈昊林过去抱抱晏伯,“我们是晚辈,孝顺长辈是应该的,伯父要是再跟我们客气,可是没把我们当亲人了!” “这样的话,以后不再说了!”秦正点点头,“快回去休息休息、换个衣裳,别耽误你们的正事。” “师父、晏伯,晚安!” 196 猫抓老鼠2.0 “没想到,师父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老实的人。我还以为,像他那种富家公子出身的,都循规蹈矩的。” “怎么可能?不管是父亲、薛伯父,还是秦伯父或者晏伯,包括咱们这些人在内,又有几个是循规蹈矩的?”沈昊林推开卧房的门,让沈茶先进去,“你忘啦,宋珏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不是还觉得挺在理的?” “什么话?不记得了!” “他说,循规蹈矩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 “说的没错,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带兵打仗的,只有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沈茶甩掉斗篷、外袍和靴子,趿拉着家里穿的棉鞋走到里间,直接就瘫倒在了软榻上。“可算结束了,感觉比连打五天的仗都累。” “主要还是心累,那几个小子都精着呢,防他们可比防外族难多了。”沈昊林看看书案上多出来的一摞公文,放在最上面的是郑珉的,他想了一下,拿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给,小珉的消息,应该是非常紧迫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回来。” “哦?”沈茶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接过那封信,抽出信纸认真的看了一遍,叹了口气,“小辽王这次是触碰到了耶律尔图的底线,必死无疑了。” “怎么说?”沈昊林回到外间拿了一块热帕子走过来,坐在沈茶的身边,“闭眼!” “小珉说,王宫传出来的消息,大年初一的早晨,发现小辽王染上风寒,病的非常的严重。临潢府所有有名望的大夫都被招进王宫去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消息传出来。耶律尔图大年初一早晨进宫之后就一直待在宫里,他儿子也是一样。现在临潢府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所有的人,无论是南北院的大臣们,还是普通百姓,都无心过年,提心吊胆的等着最后的结果。小珉说,最晚不超过两天,就会有准确的讯息传出来。” “先不说这个,那位小辽王,是真的病了吗?”沈昊林给她擦擦脚,拽过一挑毛毯盖住,“确实是染上了风寒?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外界的因素?” “的确是风寒,这一点已经是确定的。”沈茶点点头,“兄长想一下,大年夜的晚上,是多冷呀,我们摆三个炭盆、盖两床被子都不觉得暖和。临潢府那边,比我们这里更冷。而小辽王的寝宫四面透风,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是被打开的,屋子里面也没有炭盆,跟冰窖没什么区别。人在里面睡上一宿,没有被冻死,已经是万幸了。” “耶律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一点都不掩饰了?” “兄长,你冤枉他了,这么蠢的事,可不是耶律的手笔。”沈茶挑挑眉,“这是小辽王自己的意思。” 懂了,“要嫁祸给他的王叔。”沈昊林自己擦了脸、擦了脚,坐到沈茶的身边,“这是分寸没掌握好。” “就算掌握好了,耶律也容不下他了。这么好的一个顺水推舟、彻底除掉心腹大患的机会,傻子才会放弃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小辽王这一招真的是太烂了,不是说这种招数不能用,是要分人的!他身边的那些宫女、内侍、护卫,有一个算一个,有几个是他的人?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 “一个都没有,如果有那么一个、两个的,也不会让他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说得对,他着急了。”沈昊林叹了口气,“午马镇的那件事情,尤其是自己安排的人被发现了之后,让他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心里明白,耶律尔图不会放过他,所以,他要抢个先机,万一可以翻盘呢,对不对?” “蠢!”沈茶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耶律的确想要除掉他,换自己的儿子上位,可应该没想好怎么不着痕迹的动手,如果他安分一点,或许能找到机会。但现在……”她摇摇头,“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现在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沈昊林叹了口气,“从他登上王位到现在,差不多二三年的时间了,算是耶律尔图扶上位最久的辽王了,比起他的兄弟们,已经很不错了。” “也许过几天,我们就可以收到正式的国书了。” “小辽王过世的国书?”沈昊林笑了一下,“这么一来,辽金都处于改朝换代的时期,内部要乱上一阵子,说不定这一年都不会有什么大仗,只是一些小的摩擦而已。” “未必。”沈茶摇摇头,“辽这边是早就准备好了,小辽王前脚过世,耶律后脚就会把他儿子扶上王位的,一点都不会耽误的。这几年,他一直都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金那边,倒是不会有什么大仗。” “我们现在跟辽关系不错,双方结盟同时对抗金,就算耶律尔图手下的人有什么想法,他也会摁下来的。所以,我们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沈家军要改制,要重组弓弩队,需要做的事情非常的多。” “但同时,我们也需要大量的实战来磨合。”沈茶叹了口气,抱住沈昊林,“希望完颜喜比他的父兄强一点,别让我们失望。” “给我们找金兵练手,是吧?”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这些事情别想了,先睡一下吧,等时间到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不用了,换上软甲,去大帐睡吧!”沈茶摇摇头,抱着沈昊林不撒手,“在那边睡,我还能睡得稍微踏实一点,要不然,就总是会担心睡过头了。” “睡过头也没关系,那帮小子大概会闹腾一晚上的,咱们什么时候过去都没关系。”沈昊林亲亲沈茶的额头,“说起来,我以为咱们送了晏伯那么大的一份礼,你师父会不开心呢,没想到,你师父比收礼的还高兴。晏伯摆弄乌乌的时候,我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你还不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人?晏伯高兴,他就高兴,晏伯不高兴,他就不高兴。你送他多贵重的礼物,都不如夸奖晏伯一句来得有效。我师父这一回来,什么事都不会管,只负责让晏伯开心的。”沈茶叹了口气,“他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就因为一个误会分开将近十年,太遗憾了。” “我们要引以为戒,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沈昊林走到沈茶的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对吗?” 沈茶缓缓睁开眼睛,很认真的看着沈昊林,看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慢慢的点点头。 “乖!”沈昊林在沈茶看着他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屏息凝气,生怕会得到一个他不希望得到的答案,看到他的宝宝点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到沈昊林的这个样子,沈茶眨眨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她慢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像又下雪了!”看看窗外,沈茶一挑眉,“兄长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来,穿衣服和软甲。”沈昊林拿过来沈茶的外袍和软甲扔在榻上,把她从软榻上抱下来,“说不定,今晚我们会有意外的收获。” “意外的收获,指的是什么?”沈茶快速的穿好了衣裳和软甲,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后军也算是人才济济,尤其有很多优秀的弓弩手,兄长的意思是……” “知我者,茶儿也!” 197 猫抓老鼠3.0 “里面亮着灯,是谁提前来了吗?”走近中军大帐,沈茶就听到里面传来梅林、梅竹和几个暗影的说笑声,“原来是他们,看来暖阁已经收拾好了,啊,这几个家伙,做事越来越快了!” “进来吧!”沈昊林掀开帐篷厚重的门帘,让沈茶进去,“你们几个小点声,打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大帅,将军!”梅林、梅竹和影十五、影十七、影十八看到两个人进来,停下手里的活儿,向他们行了礼,“这还没到时间呢,怎么不歇一会儿?” “来这里歇着也是很好的,不用担心晚了。”沈茶看看换好软甲的护卫和暗影,“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有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当然要积极一点啦!”梅林在帅案旁边又多放了一个炭盆,“大帐里面虽然烧了好几个炭盆,但也不如屋里暖和,总感觉这里冷风嗖嗖的吹,属下拿了几条厚毯子过来,元帅和将军要是觉得冷,就盖一盖。还有,这个……”梅林把准备好的三个手炉都塞给沈茶,“斗篷就别脱了,等下还要去校场,穿穿脱脱的,容易着凉。这个节气生病,可是很要命的!” “好,听你的!”和沈昊林一起坐在帅案后面,沈茶握着手炉,“我们进来之前再聊什么?很开心的感觉。” “老大,我刚才去校场那边探查了一下。”影十七拎着个大茶壶凑了过来,给沈昊林和沈茶面前的杯子里续了茶水,“整个校场人声鼎沸的,比白天的时候可热闹多了。” “哦?这是干脆就不藏着掖着了?”沈昊林端起茶杯,吹了两下,喝了一口,“你看着大概有多少人?” “没有我们想象的多。”影十七坐在沈昊林的下首,把茶壶放在一边,“比之前的人要多,差不多有个一万来人吧,我在校场转悠了两圈,几乎都是后军的,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全都是两位郡王爷手下的,前军、中军,后军其他将军手下的兵,一个都没有。” “已经想到了!”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有什么样的将军,手下就有什么样的兵士。你看看咱们这两位郡王爷,心心念念惦记的,不就是要调入先锋营吗?就算不调入先锋营,调入前军也是很好的。而且,他们两个曾经说过,不能两个人孤孤零零的走,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他们是想要带着全部的人都调入前军。所以,他们手下的这帮兄弟是不想让两位郡王爷失望,所以,才这么没白天、没黑夜的操练的,他们不想拖了郡王爷的后腿,也不想影响自己兄弟的前途。” “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梅竹也凑过来,“可是,这么没日没夜的熬下去,到了真正比武的时候,更容易失手吧?他们难道不明白,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投入到操练之中吗?”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沈昊林笑笑,“遇到很艰难、很苦难的时候,他们会爆发的很厉害。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突然不太忍心惩罚他们了,怎么办?” “小惩大戒吧,给他们一个震慑就好了,也不能真的罚那么狠,新兵营现在还顶不上去,罚的太狠,最后倒霉的就是我们自己。”沈茶看向一直愁眉不展的影十七,“你这眉头都拧成两个疙瘩了,在想什么呢?” “我是不太理解他们的想法,这先锋营有什么好的呀,一个个打破头都要进去。”影十七打了个哈欠,“会累积很多战功,这一点我是承认的,但这个时间是非常短暂的,受伤的几率是非常大的。看看侯爷的先锋营更新换代的速度吧,那快的,侯爷前两天还说呢,这人名还没记住呢,就要换一批人了。” “何止是一年比一年快,现在事一个月比一个月快了。”影十八也坐过来,“不说过去的,就说刚过去的这一年吧,在短短几个月的交战期,先锋营就已经换了三次人了,伤病的人数太多,根本就补充不上来。尤其是小酒带的那个精锐营,他已经很小心、很注意了,但依然抵挡不住手下的兄弟受伤。若不是咱们暗影营过去支援,时不时的帮帮忙,先锋营早就名存实亡了。” “先锋营的更换速度太快,一直都是我们很担忧的一个问题。”沈昊林点点头,“”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有战事,这就无法避免。不光是我们沈家军,其他军和辽、金的先锋营,面临的困境都是一样的。 “辽、金的压力稍微小一点,就是因为他们中军、后军的进攻、冲锋的能力几乎与先锋是一样的,随时都可以补充上来。但他们是完全以进攻为主的,一旦进攻失败,就只能落得一个仓皇乱逃的下场,这是他们最大的问题。而我们就不存在这种情况,我们是可攻可守,从长远看,还是我们占优势的。” “优势归优势,但这个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沈昊林叹了口气,“所以,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 “哦?”沈茶挑挑眉,朝着沈昊林笑笑,“真巧,我也有一个想法。” “你的想法不会是让各军都选出一个先锋营吧?”看到沈茶微微点头,沈昊林笑了,“这就是心有灵犀。” “是默契。”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虽然每个军都配备一个先锋营,但侧重点是不同的。刚才吃饭的时候,聊起重组弓弩队这件事,我觉得是非常的有必要的。前军的职责依然不变,负责冲锋陷阵、探查敌情,中军是整个沈家军的缩影,后军……有的时候也需要充当前军的角色,所以,也要让他们感受一下冲锋陷阵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总结一句话,无论前军、中军、后军都要全能呗!”影十七伸了一个懒腰,“你们的意思要事传出去,整个沈家军就要炸了,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每天的操练都会特别的认真、充满了干劲儿的。”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沈昊林看到沈茶拿出花名册和战功册认认真真的翻看着,问道,“要从里面选出弓弩队的人吗?” “嗯!”沈茶点点头,拿过纸笔,把自己选中目标的名字写在上面,写了差不多有一两百个名字,把那张纸交给了影十七,“去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在校场上,有的话圈出来做个标记。” “好!”影十七接过那张纸,站起身来跑到了大帐门口,掀开门帘,就看到宋其云和夏久准备进来,他侧开身,让两位郡王爷先进。当宋其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影十七朝着他呲呲牙,“郡王爷,真的很棒,非常的感人!” 说完,朝着宋其云和夏久眨眨眼,影十七一溜烟的跑掉了。 “这……”宋其云和夏久面面相觑,茫然的看向坐在帅案后面、朝自己招手的沈昊林、沈茶,“我们错过了什么?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198 猫抓老鼠4.0 “十七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我们怎么着他了?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宋其云拉着夏久和随后跟进来的沈酒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很茫然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发生了什么事?” “郡王爷,两位手下的弟兄还是挺刻苦、挺争强好胜的。”梅竹给宋其云、夏久和沈酒端上了热茶,“校场上的可全都是二位的兵,练的那叫一个起劲儿,我们看了都觉得非常的感动。” “都是我们俩的人?”宋其云和夏久面面相觑,“不可能的吧?我们的那些兵,平时都还是很听话的呀!” “这就是我们看到的。”影十八双手一摊,“郡王爷,他们是真情实意的想要跟两位一起调入前军的。” “这帮臭小子,真的是给我们丢人!”宋其云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刚才还跟小志说,话不能说的那么满,万一抽了自己的嘴巴,可就不好了。可谁能想得到,脸疼的居然是我们。” “好了,也用不着着急上火的。”沈茶挑挑眉,“说明他们跟你们是一条心,是准备跟你们一起共同进退的,他们这么做,也是不想要拖你们两个的后腿,有这么好的兄弟相互帮助,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小茶姐姐,你就别安慰我们了。”夏久趴在桌子上,“我们确确实实跟他们说过,如果可以的话,一个人都不能少的一起调入前军、甚至是先锋营,但我们真的没怂恿过他们,让他们做出这种违反军纪的事情来。昊林哥哥、小茶姐姐,你们放心,这帮混蛋就让我们去收拾,你们就在一边看着就好了。我们要狠狠的收拾一顿,他们才会长记性。” “你们两个小屁孩要狠狠的收拾谁啊?”薛瑞天一掀门帘,和金菁、还有各军的主将走了进来,“各位,校场可真的挺热闹的,现在已经快两万人了,你们还继续坐在这里喝茶,不打算去看看吗?” “再等一会儿,不急!”沈昊林摆摆手,“先让他们折腾折腾,好好的热热身,别等到咱们出现放了大招,他们又承受不了了。” “好,听你的。”薛瑞天拉着金菁坐到宋其云、夏久的身边,拍拍他俩的肩膀,“说真的啊,没想到你们后军的人野心这么大,看上去不争不抢的,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但藏着这么多的小心思。不过……很不客气的说,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整个小队的协作能力,都跟前军有一定的差距。哪怕是最后可以调进来,也没有办法如你们所愿进入先锋营。” “哥,要求别太高,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口的吃,对不对?”夏久伸了个懒腰,往薛瑞天的腿上一趟,“我们眼前的目标就是进入前军,这个目标实现了之后,再考虑其他的。” “侯爷,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碎嘴子呢?”陆盛远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说你从校场回来的这一路上,这张嘴就没有停过,一直在说我们后军如何如何,我们的人如何如何有野心。依着我的意思,有野心是件好事,至于能力是不是可以配得上野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能力配不上野心的时候,就是受打击的时候。”田芸点点头,“有些人是知难而退,知道自己不行,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自己。但有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让这种人面对一下事实,认清自己也挺好的。” “所以,今天晚上,就由我们……”影十五、影十八拍拍自己的胸脯,“教教他们应该如何做人!” “那就拜托你们了,好好教训教训他们。”陆盛远认为这个提议非常的靠谱,“他们有不少人挺不服你们的,你们也借着这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扬个名、立个腕儿,是不是?” “就是这个意思!”影十五和影十八笑眯眯的点头,“免得他们见到我们的时候,总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差不多了,咱们可以走了!”沈昊林拉起沈茶,给她戴好兜帽,“悄悄的啊,千万不能惊动他们。” “咱们也参观一下,没有我们在场监督的时候,这帮小子练得怎么样!”薛瑞天拍拍躺在自己腿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夏久,“醒醒盹儿,别出去冷着了!” “我没睡着,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啦!”夏久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脖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又搓搓脸,“走吧!” “老大!”影十七从外面冲进来,从怀里摸出之前沈茶给他的名单,递了过去,说道,“看好了,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在,我去他们的营帐看了一下,全都休息了。” “好,看来他们对自己的能力是非常有信心的,完全不担心自己会选不上。”沈茶接过名单,看了一眼,转手交给陆盛远,“后军擅长弓弩、弓箭的人都在这里,陆将军明天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带到大帐来,元帅和侯爷,还有我,有事情要跟他们说。” “这些人是要交给晏伯的吧?”陆盛远点点头,“没问题,我会准时带他们过来的。” 这些人的功夫都不错,走路都跟猫咪一样,静悄悄的,哪怕是走在厚厚的积雪上,也完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甚至连一点点的脚印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所以,当他们出现在校场的高台上的时候,场中投入到操练中的兵士们是完全没有察觉的。因为担心被巡逻、值夜的同袍、上官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点起火把,所以,整个校场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同样的,因为怕被抓个现行儿,他们操练的过程中也不出声,整个校场相对来说是很安静的,除了呼吸声和拳头打在身上的声音之外,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在黑漆漆的暗夜之中,有几十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们,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众人在高台上看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沈昊林朝着影十五和影十七一挥手,两个暗影带着暗影营的众兄弟们,快速的点起了校场周边的大火把,就在火把点燃的瞬间,整个校场亮如白昼。 全身心投入的兵士们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吓到了,他们一脸惊恐的看着亮起来的校场,有些不知所措。 其中有反应快的一部分人,在火把点燃的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众人所在的高台,当他们看到沈昊林、薛瑞天众人脸上阴沉沉的表情的时候,双腿不自觉地发软,若非相互搀扶住了的话,就有人瘫倒在地了。 “在这么寒冷的、大雪纷飞的夜里,你们居然还有如此好的兴致,真是令本侯爷佩服。”薛瑞天往前走了一步,看看台下这乌央乌央的黑脑袋,“既然你们这么积极主动的寻求突破,我们也不好扫你们的兴。刚才我们看了一下,你们这些人的水平几乎都差不多,再怎么练也没有办法提高。所以呢,本侯爷跟元帅、军师、还有几位将军商量了一下,给你们请来了几位教官。”薛瑞天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影五,“暗影营,你们一定都非常的熟悉,对不对?” “对!”率先反应过来的一部分很兴奋的喊了一嗓子,终于有机会跟神神秘秘的暗影营较量,他们是非常期待的。若是能把暗影打败,那他们就可以一战成名了。 “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把队伍组织好。”沈茶往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的说道,“每支队伍一百人,可以用各种方法、手段向两名暗影发起挑战,留在最后的人胜利,输了的人,我们会有惩罚。”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如果现在有想退出的,可以举手示意。” 沈茶的话音刚落,就有大约八千多人举手表示自己退出,这帮人有一部分是在暗影营选拔的时候落选的,还有一部分是进入暗影训练营之后,没有通过考核被淘汰的。他们深知暗影的实力,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为了不受意料之中的“羞辱”,他们主动的选择了退出。 “好,选择退出的,站在本将军右手边。”沈茶举起右手示意了一下,“还有没有跟他们选择是一样的?” 在接下来组队的一盏茶时间里,又有将近五千人选择退出,场中剩下了大约六千人。 “没有人退出了?这就是你们最后的选择了?” “是!” “很好!”沈茶点点头,转头看向影五,“小五,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是!”影五带着暗影营的兄弟们向沈昊林、沈茶等人行了礼,“属下等定不辱命!” 说完,影五带头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轻巧的越过了台下那群摩拳擦掌、异常兴奋的兵士们,很平静的来到了校场最中间的位置。 “大冷天的,不要让元帅、侯爷、将军他们陪你们冻着。”影五漠然的看看周围,“咱们速战速决,你们可以选择十支队伍一起上。” “呵,这暗影营的人,还真是大言不惭,你们真以为自己可以以一敌百吗?”一个站在影五不远处、皮肤略黑的高个子士兵冷笑了一声,“你们确定吗?到时候要是输给我们,你们可是脸上无光!” “你可以试试!” “既然他们已经这么说了,那咱们也别客气了,兄弟们,上吧!” 199 撞了南墙也不回头1.0 “这个傻黑柱!”宋其云和夏久同时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对不起呀对不起,让各位见笑了!这个黑柱呀,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不会动脑子,七窍只通了六窍,让大家看笑话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郡王爷,这话说的还真是客气,这个黑柱的没脑子,可是整个沈家军都有名呀!”田芸打了个哈欠,直接往乔梓的身上一靠,“除了拥有一腔热血和一身的蛮力之外,真的是要什么没什么。” “不,不,不!”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他的身上,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这一点,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的。” “这点是什么?” “运气!”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之后,俩人还对望了一眼。 “没错,就是运气!像黑柱这种没脑子的家伙,上了战场就下不来的,比比皆是。可唯独这个黑柱,次次都能毫发无伤的从战场上回来,而且,还立下不错的战功。”薛瑞天打了个响指,朝着下面指指,“喏,开打了,看看吧,哪怕是暗影,都伤不到他一根毫毛的。” 众人的目光顺着薛瑞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两个不是特别脸熟的暗影被大约五百人围在校场的中间,兵士们一波又一波的向他们发起了攻击,整个攻击看上去还是有模有样的,并不是一窝蜂的扑上去,不管不顾的乱揍一通。 五百人里面有主要负责进攻的,还有负责助攻的,剩下的一部分负责防守,看起来倒像是摆了一个小阵。只可惜,这种中规中矩、没什么特色的阵型在暗影面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要说这种阵法了,就是辽、金摆出来的那些看上去很厉害的大阵,暗影们也不会太放在眼里的。他们的任务从来都是毁掉一个阵法,而不是破掉这个阵法,仅仅一字之差,最终的结果还是很不一样的。 两个暗影看到兵士们摆阵,表情都没有一丝丝的变化,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就是阵法的最核心的地带,所有的攻击、助攻都是围绕着他们来的。 两个暗影对望了一眼,相互使了个眼色,他们已经基本上掌握了这些人的情况,下面就是让他们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两个暗影分别抓住攻击上来的兵士的胳膊,一点都不费力的将他们甩了出去,那四个兵士落脚的地方是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他们刚落地,紧接着又飞来了四个,落到了他们的身边。没多大会儿的工夫,这个阵法被彻彻底底的破坏了,五百个兵士也都被扔的差不多了。 “不愧是运气最好的人呐!”薛瑞天挑挑眉,“所有的人都被丢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啧啧啧,昊林,小茶,小菁菁,这就是我们的福星,每次打仗把他摆在最前面,准能百战百胜了。” “呵呵!”被薛瑞天点名的人,回应他的就是一声冷笑。 再看校场上,被剩下的黑柱挥着拳头就朝着两个暗影冲了过去,刚跑到一半,就被自己给绊倒了,扑通一下,摔了一个狗啃屎。 “呵呵,这个画面还真是精彩!”影十八轻笑了一声,“怎么还平地摔跟头了?” “我……我……”黑柱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自己的头发,拍拍身上的土,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怎么回事?我……我……” “福星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影十七走过来,把胳膊搭在自己兄弟的肩膀上,“嘿,这位黑兄弟,回去找时间补补你的裤子啊,都裂开了!”他拍拍两位暗影,“辛苦了,休息去吧!” “是,十七哥!”两个暗影行了一礼,转身回到自己的阵营。 “就剩你老哥一个了,还要继续打吗?”影十七伸了一个懒腰,甩甩胳膊,“不打就跟你的兄弟们蹲一块去,别耽误工夫!” 黑柱抓了抓头发,讪讪的往自己兄弟的身边走去,说真的,之前他还真是有点不服暗影营的人,总觉得这帮人整天吊儿郎当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能耐,不是这里晃晃,就是那里逛逛的,悠闲得很,最主要的是,待遇还比他们好。 虽然很多老兵都说不能轻易招惹暗影,否则会落得一个很不好的下场,但黑柱一直都没往心里去,总觉得自己也不比暗影营的人差,总希望能找个机会交交手。可是这个机会终于等到了,但真的交过手之后,他才发现暗影真的是深不可测,他是没什么脑子,但功夫厉害不厉害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怎么样?”黑柱的同乡老兵凑到他身边,“是不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特别的蠢、特别的傻啊?” “别说了,简直蠢透了!”黑柱用手捂住脸,“但我绝对不会服输的,我要好好练功,下次还得挑战他们!” “那……你加油吧!”老兵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默默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傻孩子。 高台上已经摆了一排的椅子,沈昊林、沈茶坐了中间的两个,薛瑞天和金菁、沈酒坐在了沈茶的身边,其他的人坐在了沈昊林的身边。 “这个架看得一点都不过瘾。”薛瑞天朝着陆盛远挑挑眉,“老陆,你们后军不行呀!” “诶,侯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陆盛远摆摆手,“沈将军的暗影营,放眼整个沈家军,谁敢站出来说,肯定可以赢的?沈副将,你们先锋营敢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失手吗?” “这个……”沈酒摸摸下巴,抱着宋其云的胳膊蹭了蹭,“我们还真是跟暗影营打了不少次交道,这个输赢嘛,五五开吧,打平手的时候比较多。后军输给暗影营,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他们的综合能力比较强,擅长的是在万军中取敌方主将的首级。但这明显不是后军的优势,对不对?用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沈酒摇摇头,“陆将军,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可人生总是要有点梦想的,是不是?”宋其云一挑眉,低下头看看眼睛已经闭上眼睛的沈酒,管梅林要了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现在,能被调入前军就是我们的梦想,而且,我们会为之而努力的。” “这算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一种表现方式吗?” 200 撞了南墙也不回头2.0 “别说的这么难听,稍微文雅一点。”宋其云朝着薛瑞天笑笑,“飞蛾扑火,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吗?”薛瑞天探头看看台下,“输了第一局,该好好的反思一下,是不是战术存在很大的问题。战场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不胜枚举,我们自己就亲身经历过不少次。”薛瑞天看看沈昊林,“还记得咱俩第一次上战场的情形吗?” “记得!”沈昊林点点头,很感慨的说道,“那会儿,沈家军的规模远没有现在这么大,之前又刚刚经历了大败,薛伯父和我爹受了伤,不能亲自上阵,无奈之下,才破例允许我和小天领兵。虽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若沈家军再败一场,嘉平关城就难保了。” “可不是,当时我们还不是一军主将,像老陆、小芸,他们那会儿是偏将,我就是个先锋官,上面突然决定由两位年轻的公子负责至关重要的那场仗,我们全都懵了,就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面就想着一个词,那就是完了!”乔梓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实话实说啊,当时没有人对两位抱有什么幻想,都想着是能活着回来或者能把这座城保住就行了,完全没有想过,会真的打退敌军。” “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这是个非常务实的想法。”沈昊林点点头,“那个时候,我们总共就五万多人,还包括了一部分受了轻伤、但不影响打仗的士兵。” “残兵败将就是用来形容当时的我们的。”薛瑞天捂着嘴偷笑,“我和昊林商量了一下,如果面对面的硬打,一丁点胜算都没有,我们利用了敌军想要迫切的得到嘉平关城的这个想法,布了一个局,用伤兵把敌军引来,落入我们的陷阱里面。” “这是真的陷阱,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形容词。”乔梓叹了口气,“我们先锋营趁着月黑风高夜,偷偷摸摸的在城门口挖了一个深坑。那个坑特别的大,五万人跳进去都不觉得挤,我们居然一个晚上就搞定了。后来侯爷说,这就是人的潜能,人呀,一旦被逼急了,一旦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的时候,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那些根本就想象不到的时候,都可以做到。” “其实,我们原本的设想就是弄个暗坑,设一条绊马索,然后准备大桶大桶的油或者酒,等敌军人仰马翻的时候,把他们的身上泼酒、泼油,点火。”薛瑞天挑挑眉,“可我怎么爷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哎,挖了那么大的一个坑,我和昊林看的时候,完全傻眼。” “他俩的呆样子,我现在还能想起来呢!”乔梓站起来,甩甩胳膊,“他们下面商量什么呢?这都多半天了,还不开打?不会是准备打嘴仗了吧?” “有十七、十八那两个碎嘴子在,就是打嘴仗也输不了的!”宋其云看着他,“继续说,我们还挺愿意听。” “好!”乔梓点点头,“我们当时挖完了坑,就在上面铺了厚厚的枯草。当时城门口的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遍地都是野草、干草,那草都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的,人藏在里面,就算是骑着马,你都看不到。我们弄的这个陷阱,要多逼真就有多逼真,敌军跑到跟前也没察觉到。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功劳还要归功于负责诱敌的伤兵兄弟,非常的敬业,真的是当一场仗再打了。” “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他们在边关、甚至是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仗,是要全力以赴的。” “沈将军说的没错,还真的是这么回事!”乔梓朝着沈茶点点头,“这群伤兵兄弟跟敌军周旋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打得异常的辛苦,非常的惨烈,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要从埋伏的地方冲出去了,但想想两位公子的计划,还是忍住了。” “后来呢?”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很好奇的看着乔梓,“敌军上当了没有?” “这个是肯定的。元帅和侯爷摸准了他们的心思,那帮外族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样子,但只要有可以夺取嘉平关城的机会,就算是会上当,他们也不会放弃的。”陆盛远叹了口气,“元帅和侯爷用两千残兵,引来了三万敌军主力,这三万人一个都没跑出去。” “后来,火势太过于猛烈,有些不受控制。”沈昊林叹了口气,“我们之前清理过城门口的一些杂草,所以,没有被波及到,但距离我们不远的敌军军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大火很快就烧到了他们的眼前,只有一少部分的人跑了出去,绝大部分的人都丧生在火海之中。” “辽国因为这次的大火,丢掉了将近十万的精锐,十数位大将在火中丧生,再也没有入侵大夏的能力。他们休养生息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慢慢的恢复了元气,但想要再恢复之前的状态,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很多有名的大将都葬身火海,想要再找出跟他们能力相符的,是很难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轮到老辽王和大王子亲自上阵了。”薛瑞天看着沈茶笑了一下,“辽国以为大王和大王子亲自带兵,第一仗一定会来一个开门红,可没想到,刚一开局,就被小茶一鞭子抽掉了脑袋。” “他们休养生息的同时,我们也没有闲着。虽然那三年的时间,边关的摩擦不少,但大规模的战事几乎没有,大家都比较有时间来增强自己。”看到打探消息的梅竹回来了,沈茶朝着她招招手,“怎么样了?” “兵士们说,单打独斗没什么意思,反正他们也赢不了。后来,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用破阵的方式一决高下。”梅竹轻笑了一下,“五哥的意思是,让我回来问问国公爷、侯爷和将军的意思,如果暗影们破不了阵,是不是就可以判定后军的兄弟们赢。” “可以!”沈昊林和沈茶、还有薛瑞天同时点头,“不过……”薛瑞天坏笑了一下,“我有个要求,后军的兄弟们答应了,这个约定才可以算数!” “什么?” “若是在破阵的时候受了伤,可别哭哭啼啼的抱怨人家下手太狠、太不留情了,毕竟大家都知道,找暗影破阵的代价是巨大的!” 201 沈将军的真传 “梅竹姑娘,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梅竹的传话,被众兄弟推出来当领头的后军麒麟营五品校尉赵四海一脸茫然,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侯爷的这些话代表了什么。再看看周围的兄弟们,表情跟他也是一样的。 “赵校尉,侯爷是怎么说的,我就是怎么传达的,至于侯爷这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梅竹一摊手,“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 “可是……”赵四海微微一皱眉,“侯爷不是还在等我们的答复吗?我们都弄不清楚侯爷的意思,怎么能做出答复呢?梅竹姑娘,你就行行好,为我们指点一下迷津,好吗?” “侯爷并不是需要你们的答复,而是让你们想清楚后果再做决定。”梅竹挑挑眉,“我可以告诉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其他的就由你们自己去想了。” “这……这……”赵四海看看自己周围的兄弟,“还能更明确一些吗?” “这个……”梅竹看看围过来的几个兵士,“爱莫能助。” “赵校尉,你们这是要干嘛?”影十八走上来,伸手搂住梅竹的肩膀,把她往影十七的方向一推,“欺负小姑娘呀?好意思吗?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打算用蛮力对付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这要传出去,不觉得丢人啊?”他回头看看高台,又看看梅竹,“小竹,老大好像在叫你,你回去吧,回去之后,把刚才的这一幕,全部都告诉两位郡王爷,让他们给你撑腰。” “好,那我先回去了。”梅竹朝着几个人点点头,转身跑向高台的方向。 “不是,这位将军,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赵四海一听说要找宋其云、夏久告状,就有点慌乱,他在这两位郡王爷身边的时间比较久,知道他们最讨厌的就是仗势欺人,还有欺负女孩的男人。“那个,那个,我们……我们就是想……” “想什么呀?”影十七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赵四海,“想什么都不应该威胁女孩!” “行了,哥,你别骂他们了,他们又不是咱们训练营的那帮皮小子,一个个脆弱的很,万一承受不住,自己给了自己一刀,那可就麻烦了。”影十八打了个哈欠,朝着赵四海摆摆手,“行了,你们也宽宽心吧,侯爷的这话,并不是说给你们听的,你们也用不着往心里去,好吧?”他看看高台,朝着薛瑞天的位置打了个手势,“行了,你们去商量商量怎么排兵布阵吧,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开始破阵,如何?” “好吧,一言为定!”赵四海看着二十多个暗影,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高台附近,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功夫,暗影不愧是暗影。你们怎么看,咱们这场仗还有必要继续打下去吗?” “赵将军,您别长他人的威风,灭咱们自己的志气,好不好?”一个兵士不服气的说道,“属下承认,暗影确实是很厉害,但他们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行动,从来没听说过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暗影被派去完成同一个任务的。” “就是,破阵这种事又不是独来独往就能搞定的,他们配合不好,就是咱们最大的机会。” “若是咱们赢了,不仅能让咱们麒麟营一战成名,也能给宋副将、夏副将长长脸脸,是不是?” “你们呀,孤陋寡闻!”赵四海摇摇头,“我有同乡在先锋营,我听他说过几次,他们先锋营人手不足的时候,就会请沈将军派暗影来协助的。他们的协作能力、默契程度,不是我们能想像的。听我那个同乡说,暗影的力量很恐怖,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辽、金任何的阵法在他们的眼中,都不值一提。”赵四海叹了口气,“他们都能一一摧毁,而且用的可不是寻常的手段。” “不是寻常的手段……”一个跟赵四海同级别的校尉,很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赵四海摇摇头,“我那个同乡不肯多说,总之,对暗影非常敬畏的感觉。” “赵大人,您那个同乡怕是夸大其词了吧?老人们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我们总是听说暗影多么多么厉害,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证过。这一次,咱们就见识一下。” “对,见识一下,哪怕是输了,也是一次很宝贵的经历嘛!” “没错,没错,咱们见着其他营的兄弟,也能好好的吹嘘一番,是不是?这可是咱们炫耀的资本呢!” “……好吧!”赵四海看看这些兄弟一脸兴奋的样子,“既然你们都想亲身领教一下,那就各自去准备吧,半个时辰不长,别等人家气势汹汹的来破阵了,咱们还没有准备好,那脸丢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那不能够,绝对会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咱们是什么人啊?堂堂正正、赫赫有名的麒麟营,咱们的老大是两位郡王爷呀,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给郡王爷丢人的,是不是?”之前那个口气特冲、特别不服暗影的兵士特别有自信的拍拍胸脯,“我一定会好好的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赵四海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开始准备吧,全力以赴,别给自己留遗憾。” 麒麟营的兵士们开始商量要用哪几个阵法,要怎么安排阵型,怎么安排埋伏,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火把亮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的离开了。 “怎么样?”看到影四回来,薛瑞天很感兴趣的凑上去,“那帮小子都说了什么?” 影四把听到的话,一字不拉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叹了口气,“他们是哪里来的自信,能打赢我们呢?” “侯爷,您让小竹妹子传话,就是让我们稍微收敛一点,别伤到人,可现在这么一看……”影十七勾着影十八的肩膀,撇撇嘴,“我们要是不尽全力的话,会被人看扁的,对不对?如果我们输了,不仅暗影营的一世英名尽毁,我们老大的脸上也无光了,对不对?” “十七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影十五也跟着附和,“老大总是跟我们说,无论是大仗小仗、无论对手是强是弱,都必须严阵以待,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尊重,同样也是对对手的尊重。”他看向面带微笑的沈茶,“老大,属下说的对吧?” “对!”沈茶很满意的点点头,“但侯爷的意思,你们也要了解一下,毕竟是内部的切磋,破阵的时候,也要注意一点,毁灭性不要太强,可以吗?” “没错,没错,本侯爷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点点头,“你们暗影营的人都是尽得沈将军的真传,破坏力非常的强,任何一个阵法落在你们手里,都会落得一个被毁灭的下场。本侯爷是觉得吧,后军的兄弟也不容易,被你们打击太狠了,那可就不太好了,是不是?” “是,我们会注意的!”影五看看校场中已然初见规模的阵法,微微勾起了唇角,“还不赖,麒麟营里有那么几个脑袋聪明的家伙!” 202 龙门阵1.0 “哟,下面摆的这个阵,看上去挺眼熟的,好像去年年初的时候,在辽军那里见过吧?”沈昊林和沈茶站起来盯着麒麟营的兵士们看了好半天,看到他们的阵型,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转头看向宋其云和夏久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你们两个怎么突然对这个那么有兴趣了?自从辽军摆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谁摆出过这个阵法了。” “行啊,小子们,深藏不漏呀!”薛瑞天走过去分别勾住宋其云和夏久的脖子,“不声不响的研究阵法,这是已经做好了来我们先锋营的准备啊!” “那是当然了,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入选的话,不懂得摆阵,也不懂的破阵,岂不是很丢人?我们丢人不怕,你脸上无光可就是大事了,是不是?”两位郡王爷也不在乎大家的调笑,夏久往薛瑞天的身上一靠,说道,“其实,自从那一战之后,我们一直都很奇怪,这个龙门阵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以至于让辽军对这个阵法抱有那么大的希望,甚至在战前扬言,说这个阵是埋葬咱们大夏的坟墓。” “就是因为他们的这个话,让我们在战前抱着决一死战的想法,觉得破掉这个阵需要很长的时间,战事要比以往更加的惨烈一些。可完全没有想到,从开始破阵到毁掉这个阵,居然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宋其云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我们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阵就崩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侥幸活下来的辽军四散奔逃,搅合得在不远处的主营地也是一阵打乱,那场面看着……嗯,很喜庆。” “你们看到的也不过是龙门阵的表面,并没有看到内涵。”薛瑞天叹了口气,“这个阵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也是为了它费了不少的脑子。” “很麻烦,否则也不会用暴力的方法破阵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跟小天哥有关。一直以来,他们先锋营不主动要求,暗影营是不会掺合任何一场战事的,除非情况很紧急。但他跟我说了要借暗影的理由,我觉得非常的有道理。辽军越是对这个龙门阵寄托极大的希望,我们就要越快的毁掉他们的信心。有的时候,一场战事的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摧毁敌军的心理防线,让我们成为他们心中的阴影、甚至是噩梦,才是最关键的。每当他们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想起曾经的经历,就会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放弃某一个想法,免得悲剧再次重演。”说完,沈茶一摊手,很无奈的看着众人,“你们也知道,小五他们出手,可不是简单的破阵,他们手段一向都是很特殊的,是彻底把这个阵给毁掉,摆阵的人也一同灭掉。” “等等,这个锅,我可不替你背着。”薛瑞天摆摆手,“我是找你破阵,没说毁阵,这跟我没关系的!” “暗影都是你教出来的,承袭的都是你的风格,可别推在小天的身上。”沈昊林拍拍沈茶,“你每次都跟他们说,要斩草除根,说的次数多了,他们肯定就记着了。” “就是,就是!”影十七、影十八频频点头,“元帅说的没错,每回出去破阵,老大嘱咐我们的话都是差不多的,说破阵要速战速决,对方越是抱有极大的希望,就越要毁灭的彻底,趁着他们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里的时候,将他们一举歼灭。结果,那场仗的走势完全应和了老大之前的设想。” “对,和我预计的一模一样,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沈茶一挑眉,“打仗嘛,就是要用最少的兵力、最少的时间去战胜对方,把对方打疼了,咱们就能轻松一点,是不是?” “所以,辽军的龙门阵就用了一次,再也没有用过。而且,不仅没有用过龙门阵,其他的阵型、阵法也没有用过。”沈昊林一笑,“这就是给打疼了,成为了他们的噩梦,那一次,辽军损失惨重。” “可不是嘛,算是耶律尔图败仗史上排名第二的大败仗了,他们得休养了一个冬天,才有了卷土重来的资本。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跟辽军练兵,晚上和耶律尔图坐一块喝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的话,他跟我说,现在外面都传我们沈家军是破坏狂,无论摆什么阵,都会被毁的彻彻底底的,想要再重新来过的可能都没有。我觉得,他跟我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让咱们稍微放放水,别一上来就叮叮咣咣的都给毁了,让他们的兵士也明白明白阵法的奥妙。现在的情况是,无论辽金,很多人都抗摆阵了,觉得还不如痛痛快快的、面对面的打一场,摆阵总觉得是给咱们送军功、送人头。” “好呀,下回换我们摆阵,让他们来破。”金菁伸了一个懒腰,“看看本军师有没有那个本事,让他们有去无回的!”他转头看向宋其云、夏久,“你们两个琢磨这个阵多久了?看他们的这个样子,应该是完全没有掌握到核心,做的都是表面功夫,跟辽人摆的那个是一个路子。” “小五!”沈茶看着影五,“传我的话,告诉他们别白费时间了,集合所有的人,绕着校场先跑二十圈。” “是!”影五应了一声,刚要跳下高台,又走回来,“他们问原因,我们怎么说?” “我跟你去!”一条红色身影直接扑向了麒麟营,“不听话就直接挨抽!” “有红叶在,那帮小子也不敢造次了!”影五行了礼,飞身跃起追着红叶跑了。 “你们怎么来了?”金菁看看轻轻落在高台上的金苗苗,“孩子们都睡了?” “嗯,今天给累坏了,沾枕头就睡着了。”金苗苗点点头,“郡王爷,我哥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我们也没研究多长时间,大概三个多月吧,我们找了很多的兵书,也没有看到关于龙门阵的介绍,也有一些是提到了,但含混不清,根本讲不明白龙门阵的起源。难道真的像辽人说的那样,这个是耶律尔图自己研究出来的?”宋其云摇摇头,“我们还真的不相信。” “不相信就对了,辽人哪里有这么好的脑子,要真的是他们想的,不早就梦想成真、如愿以偿了?”金菁冷笑了一声,“之所以很多古书不提这个龙门阵,因为它是从古至今最庞大、最复杂、威力极大、杀伤力也极大的阵法,传说是炎帝创造的,但这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时至今日,关于龙门阵的起源,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了。”金菁招呼大家坐下,“当初辽军摆出这个阵的时候,我、元帅、侯爷和沈将军对这个龙门阵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你们也知道,镇国公府、武定侯府这样延续了百年的武将家族,拥有的兵书、秘籍可不是外面那些书铺可以比的,就是太学也只能望其项背。我们在这些藏书里面找到了很多关于龙门阵的情况,要不然,哪怕是暗影的破坏力很大,我们也对龙门阵束手无策。” “原来是这样呀!”所有的人都凑了过来,很好奇的看着金菁,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所以,这个阵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毁天灭地。” “不至于吧?瞎扯的吧?我怎么没看出有这个潜质呢?”乔梓转头看看正在排阵的兵士们,“我有个特别奇怪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我总觉得这个阵是不是跟鲤鱼跃龙门有什么关系?我每次看到这个阵的时候,总觉得它不适合陆战,如果摆在水上,更为合适一些。” “还有一点。”陆盛远伸出一根手指,“当初看到这个阵型的时候,我有一种说处出来的感觉,总觉得它不是很完整,没头没尾的,看上去特别怪。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我想明白这个怪是从哪儿来的了,耶律尔图知道的这个龙门阵也就这么大,而原本的龙门阵应该比我们看到的规模更大一些,我们看到的,只是真正的龙门阵的一部份,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这个阵的冰山一角,对吗?” 203 龙门阵2.0 “沈将军让我们立刻停止,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只要你们破不了这个阵,就不追究我们的错吗?”听了沈茶的命令,赵四海微微一皱眉,“现在又说这个,是……反悔了?” “赵校尉,你觉得以你的这个身份,说这样的话合适吗?”红叶冷冰冰的目光盯着赵四海,“沈将军怎么说,你们怎么做,令行禁止,不懂吗?” “懂的!”赵四海抓抓脑袋,“末将想知道,是不是这个阵真的存在什么问题,将军才让我们停下来的。” “不愧是老兵呀,一针见血。有个问题,需要赵校尉认真回答。”红叶抱着胳膊,很冷漠的看看赵四海,又看看围在他身边的麒麟营的兵士,“你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阵的?两位副将军吗?” “是也不是,当初辽人摆了这个阵,我们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后来听说咱们的人特别容易就给破了,也就没当回事。”赵四海点点头,“前段时间,两位将军突然说,想要研究研究这个阵法的奇妙之处,让大家帮着一起来参详参详。” “参详参详?”红叶一挑眉,和影五交换了一个眼神,冷笑道,“你们胆子还真的不小,就不怕把自己的小命儿给参详进去?” “红叶将军的话,末将就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不是辽人摆过的吗?不是咱们给破掉了吗?难道有什么危险吗?” “赵校尉,明人不说暗话。”影五看看那些要围上来跟他们争辩的麒麟营兵士,“你刚才说,这个阵果然是有问题的,对吧?” “对!”赵四海点点头,“这个阵漏洞百出,每一环都衔接的不是特别的好,很容易被人看出漏洞。末将一直都在担心,这个漏洞弄不好就会出大乱子。” “可不是出了大乱子?”红叶冷笑,“辽人也是太过自以为是,所以,在没搞明白这个阵有什么作用的时候,就提前摆出来,所以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赵校尉,你既然知道这里面的不对劲,为什么不劝阻两位副将军?他们瞎胡闹,你们也跟着一块起哄?不出事是你们的运气好,一旦出了事,陛下问罪下来,这个罪责,你们担得起吗?” “红叶将军,五将军,两位应该也知道,副将军认准的事情,根本不是末将可以劝得动的。” “哦?你们劝不动,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红叶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都快把离着她比较近的赵四海和几个兵士给冻上了,“你们是不认得国公府,还是不认得侯府呀?或者不认得其他的主将?说穿了,不过是害怕得罪两位副将军,怕惹他们生气?” “红叶将军说的是,是末将等的疏忽,我们接受惩罚。不过……”赵四海沉吟了一下,“红叶将军、五将军,能否说明,这个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是我该管的,也不是你们该问的。”红叶正色道,“你们记住,元帅、侯爷和沈将军都已经警告过两位副将军,禁止他们再研究这个阵法,如果两位副将军出尔反尔,你们就有责任和义务阻止他们,而不是助纣为虐。” “若有人知情不报……”影五看看这些人,“罪加一等。” “连同今日的份儿,数罪并罚。” “是,末将等遵命!” “既然已经明白应该怎么做,你们就要乖乖的服从命令,沈将军的命令已经下了,现在……”红叶转头看看高台上,“赵校尉,这些人交给你负责,带着他们跑,想偷懒可是没用的,那里看得清清楚楚。若是让上面的人挑出毛病来,今晚上可就别想睡了。” 不得不说,有了红叶在,所有的事情都变的非常的顺利,毕竟她凶名在外,“红衣厉鬼”的名号不是说着玩的。这沈家军的人都知道,惹怒红叶将军的下场甚至比惹怒深将军还惨,毕竟沈将军还有所顾忌,可这位红叶将军是百无禁忌的,只要不把人抽死就一点事都没有。 盯着这两万来人跑了一圈之后,红叶才拽着影五返回高台。 “怎么回事?”红叶看看影五,“怎么开始破阵了?不是说要惩罚他们吗?” “小惩大戒呗,还能怎么样。”影五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无聊呀,把孩子们哄睡着了,自己反而精神了,我和苗苗一想,与其躺在床上烙饼,不如跑来找你们玩。说不定玩累了,就能很快睡着了。”红叶看着这群跑得还算整齐的家伙,哼了一声,“一群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的蠢货,我以为这种以身试阵的蠢事只有辽人做的出来,没想到……” “多揍他们几次,多让他们感受到绝望就好了。不过……”影五拉着红叶的手,越过麒麟营的那群蠢货,“还是要适可而止,要是他们在战场上也畏手畏脚,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说的没错。”红叶和影五纵身一跃上了高台,影五去找沈茶复命,红叶走到薛瑞天跟前,踹踹他,“手炉给一个,冻死了!” “难得呀,刚才是不是对着那群傻货发脾气了?”薛瑞天从袖口里摸出来一个塞到红叶的手里,“我说你傻,你也不承认,跟他们费那个力气干嘛?不听话就抽一顿,不行就抽第二顿,总会听话的。” “照我看,你那两个宝贝弟弟才是应该结结实实的抽一顿,胆子真不小,这样来历不明的阵都敢碰,真不怕出事。”红叶看看被围在中间的金菁,挑挑眉,“军师又要开讲了?讲龙门阵?” “就是稍微普及一下,免得有傻货再去以身犯险。”薛瑞天站起来把自己的凳子让给红叶,自己走到宋其云和夏久身边,踢踢他俩的小腿,“你俩,那边站着去,犯了错还想坐着,美得你俩!” “哦!” 难兄难弟乖乖的跑到一边站好,屏息凝神,准备认真聆听军师大人的教诲。 204 龙门阵3.0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这个龙门阵的由来,已经是无法考证了,但不代表它从来没有出现过。根据史料的记载,唯一一次非常完整的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应该是二百三十多年前。” “二百三十多年前?”宋其云和夏久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也太久远了一下吧?” “还可以吧,这是唯一一次可以考证龙门阵是真实存在的,而并不是活在传说当中的。”金菁捧着梅林给他递过来的茶杯,浅浅一笑,“大家都很清楚,咱们大夏立国之前,中原大地由两个国家来统治的,一个是吴国,另外一个是楚国。他们对立了将近三百年的时间,直到二百三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场吴国和楚国的生死之战,楚国战败,渐渐衰弱,我们的先祖异军突起,在几十年后,打败了固步自封的吴国,彻底的统一了整个中原大地,建立了大夏。” “这些我们都知道的,我们想知道楚国为什么会输,很多史书在提到这场战役的时候,都是语焉不详,含含混混就带过去了。莫非……”宋其云一皱眉,“这里面牵扯到了所谓的怪力乱神?” “什么怪力乱神,只是因为大多数的史官都不想去触碰一个人的存在,也不愿意提及一个来自上古的大阵而已。”金菁冷笑了一声,“那场大战因为龙门阵的出现,成为了传奇,时至今日,依然无人可再次复制,但……”他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关于那个人、关于那个阵的一切故事,渐渐的都变成了传说,变成了被人津津乐道的野史。” “为什么会是这样?”夏久一皱眉,“能赢下如此重要战争的主帅、将军不应该流芳百世、受万民敬仰吗?” “一切都源于一颗丑陋的、善于嫉妒的心。”金菁看看沈茶,“对于这个人,沈将军的了解可比我多,他是咱们沈将军心中的……”他坏笑了一下,“嗯,叫什么来着?倾慕之人!” “军师大人,这个词可不好乱用的。”沈茶轻咳了一声,“不是什么倾慕之人,只是学习的目标而已。” “是吗?”金菁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开心就好。” “姐姐,到底是什么人?”沈酒一皱眉,“难不成……是他?” “可不就是他嘛!”薛瑞天哼哼唧唧的说道,“古往今来,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成为你姐姐的倾慕之人,是不是?” “都说了,不是倾慕之人,不要传谣了,好不好?主持和楚国决战的,是被后人称为战术奇才、一代传奇将军的吴征,他虽然出身皇室,是当时吴皇最小的儿子,本应该是过着无忧无虑、说一不二、甚至是极度奢靡的生活。但吴征将军的想法跟小天哥和两位郡王爷一样,不喜欢皇室子弟那种闲散的、毫无意义的生活方式,他向往的生活就是征战沙场,希望自己最终的结局就是古人所说的马革裹尸。而他最终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和横空出世的大夏的最终决战中,战死沙场,结束了他英勇又传奇的一生。”沈茶坐在沈昊林的身边,两个人相握的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面,“顺便说一句,吴征将军是兄长和我的偶像。” “同样也是我的偶像。”薛瑞天笑眯眯的补充道,他看看周围这些人全都是一副懵圈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拍陆盛远、乔梓、田芸,又踹了一下宋其云和夏久,“身为领兵的将领,你们居然对古时名将和他们的辉煌战绩一无所知,这要是传出去,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侯爷,谁说我们不知道吴征将军的?他的大名,威震四海,这二百多年以来,有多少人是因为崇拜他而走上了马革裹尸的这条路?说句不太好意思的话,我也是因为吴将军,才到边关从军的。只不过……” “什么?” “吴征将军过世已经都二百年了,人们提起他想到的不过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正能记住他、记住他光辉战绩的,估计也没有多少了。”陆盛远回拍了一下薛瑞天,指指宋其云、夏久、还有乔梓和田芸,“他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倒是,吴征将军过世的时候,吴皇是他那个同父同母、但极度忌惮他、巴不得他早死的大哥,吴将军活着的时候,这位吴皇不敢动手脚,怕引起民愤,又怕把自己兄弟搞死了,被楚国、新崛起的夏国逮到可乘之机,导致自己的王位不稳。可吴征将军战死之后,事情就发生了极速的反转。吴皇指使史官,抹掉了史书上关于吴征将军的一切。幸好史官有点良心,留下了两份完全不相同的史料,一份有吴将军的,一份是没有吴将军的,还特意注明了,没有的那份是假的,是被迫伪造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知道,这个世上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位令世人惊艳、令古往今来众将瞩目的名将,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创下了什么样的传奇。” “一看小酒就是做了功课的,说得很好!”金菁赞同的点点头,“吴征将军本身就是一段传奇,那场吴军跟楚军的最终对决,更是传奇中的传奇。吴征成就了龙门阵,龙门阵同时也成就了吴征。他在荆沙渡口摆下了这个上古大阵,将楚军十万人埋葬在这个大阵里面。据史料记载,楚军从进入龙门阵,到他们被彻底毁灭,只用了短短的一柱香的时间。整整十万人,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无一人生还。”金菁笑笑,“我刚才说这个龙门阵具有毁天灭地的本事,不是乱说的吧?”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乔梓趴在田芸的背上,打了个哈欠,“照你们这么说的话,辽军其实是摆了一个假的龙门阵,对吗?” “不能说是假的,只能说他们只摆了一个壳,还是很小一部分的壳而已,龙门阵的精髓……”沈昊林叹了口气,“自从吴征将军过世后,再也没有人能领会到其中的奥妙了。” “就连兄长……”沈酒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还有姐姐、小天哥哥和小菁哥哥,你们也不行吗?吴征将军确实是绝世奇才,但他的阵不会那么难懂吧?我觉得以他的才情……应该也愿意把自己的经验都传下来吧?” “他肯定是愿意传下来的,但……没有人能学得会、没有能领会到也是造成了失传的主要原因。”沈茶叹了口气,“小酒,你要明白一点,战术奇才这个评价对于吴征将军来说,应该算是一种非常谦逊的说法了。” “那……不谦虚的说法又是什么呢?” “他是几百年来,难得一见的鬼才,他主导的战局,他的排兵布阵,都充满了诡异,我们这种悟性不高的人,是领略不到这里面的精彩的。”沈昊林一摊手,“我们能摸到一些皮毛,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听过另外一种评价。”薛瑞天叹了口气,“说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 “妖?” “才思诡谲,每次使出来的招数都出神入化的,不是妖,又是什么呢?”沈茶抬起头,看着朗朗星空,“惠兰大师曾经评价过他,说他是寿数不长的原因,就是多智近妖,心思用得过度,耗尽了自己的元气。我看过了吴征将军有关的所有卷宗,指挥的所有战事,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做不到他那样,也完全想不到、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做。我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只能望其项背,完全达不到人家的那个境界的。”沈茶看了一眼高台下还在跑的众人,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龙门阵,并不是上古大阵的翻版,而是被吴征将军改进过的,加入了他自己的一些想法。整个大阵被他改造过之后,充满了浓浓的妖气,一旦走进去,就会被里面莫名其妙的东西所迷惑。”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只是龙门阵,吴征将军还改造、创造了不少其他的阵法,这也是他被称为战术奇才的主要原因。” “楚国留下来的一些史料上面也载明了,吴征将军最辉煌的那段时期,是他们楚国武将最暗淡无光、最悲惨的时期,所有的武将都惧怕遇上吴征将军,甚至出现过不战而败的情况。” 205 吃醋的男人真可怕 “不战而败?” 这话一出口,那些对吴、楚两国之间纠葛不是特别清楚的将军们都愣住了,因为没有亲身体验,他们根本不能理解不战而败是个什么滋味。在他们的印象中,无论是主帅,还是将军,或者是普通的兵士,一旦从军,只可能向前冲,尽自己全部的能力去战胜敌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战场上做逃兵。 “这个其实是夸大其词了吧?”乔梓看看高台下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万多人,很不解的问道,“有寥寥几个的逃兵不算新鲜,若说楚国整个军都弃战,我有点不太相信。” “老乔说的没错,逃兵……无论在什么朝代、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很耻辱的吧?据我所知,楚国人一直都心高气傲的,完全看不起吴国人。”田芸也跟着点头,“说起来,吴楚两国的实力也算是相当了,而且,楚国出来的名将不少,个个能征善战,战功卓越。可再看吴国呢?立国一百多年,大概也只有吴征这么一个惊为天人的旷世奇才吧?他一个人能对抗楚国那么多名将,还把他们打到不战而败的地步……”他看看众人,“你们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很有可能呀!”沈酒裹紧自己身上的斗篷,没精打采的说道,“兄长和小天哥,还有我姐姐出世的时候,辽和金也是挺害怕的,也休战了好久,不是吗?” “小酒,我们跟辽金可以说是平分秋色,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或许有些方面会略占优势,但在另外一方面,也有可能略逊一筹,所以,我们的实力是相差无几的。可吴国和楚国就不一样了,他们各自的国土几乎差不多,富庶程度也差不多,但楚国兵士的作战能力、楚国将军的领军能力却远远高于吴国。”田芸把自己的手炉塞给了沈酒,站起来,招呼宋其云和夏久过来坐下,“我曾经看过一些卷宗和史料,在吴征还没有领兵之前,吴国一直都是被楚国压着打的,打个比方啊,这一年双方交战十次,楚国可以赢九次,而且都是那种特别没有悬念的赢法,剩下的那一次是楚将发挥失常,跟吴军打成了平手。” “这就是说……”等夏久坐好,沈酒往他的背上一扑,“跟楚国对战,吴国就从来没有赢过。”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但在心里都羡慕吴国,认为吴国是被上天眷顾的国家,他们的运气非常的好,要不然,怎么可能与楚国纠缠了那么多年,年年都以战败收场,还能力保边关不失呢?对此,楚国人也无可奈何,他们能战胜活生生的人,却对虚无缥缈的天意束手无策。”金苗苗觉得自己坐的时间有点久,腿有点麻,敲敲自己的腿,慢慢的站起身来,“这么一想,楚国人其实也很憋屈的,明明自己有成为统一中原的能力,明明吴国人都是废物、不堪一击,可他们还是无法真正的取得胜利。” “所以,他们真正恐惧的应该是吴国人的运气吧?吴征将军领兵之后,吴国人的运气更胜以往,所以,才会发生不战而败的情况吧?”宋其云看看沈茶,“小茶姐姐,是这么回事吧?” “当然不是,有史料记载,他们真正恐惧的是吴征将军这个人。” 沈茶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荷包,里面有几块很好吃的糕点,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宵夜。她自己是不饿的,但是听到了某些人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你们不要在小茶面前诋毁吴将军啊,她会非常不开心的。”金菁拿了一块点心,“吴将军的忠实拥趸。” “如此一代传奇名将,难道不是我们这些后世将军学习的榜样吗?”沈茶朝着金菁一挑眉,轻轻的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如果说之前是楚国一直压着吴国打,但吴将军领兵之后,这种形势就发生了逆转,楚国再也没有赢过一场。不仅如此,偶尔的平手都没有过。吴将军征战沙场的四十年,楚国三十员大将皆败在他的手里,无一幸免,甚至……其中的十二个将军命丧他手。只不过,吴国变厉害了,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在我们这些后人的眼中,这个代价不小。” “是什么?” “一是吴国国内的安定,二是所谓上天眷顾的运气。”沈茶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从吴征将军开始赢得第一场胜利之后,他就变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又不能下手。其实,吴将军的那位大皇兄心里也很清楚,他在京中可以肆无忌惮的搞些小动作,完全是因为吴将军在前方浴血奋战,如果没有吴将军抵抗楚军,他也不能这么安心。所以,他也只敢搞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不敢闹出特别大的动静来的。第二,吴国的运气一直都非常好,楚国怎么打都攻不进吴国的关城。可自从吴将军第一战在鹫峰峡谷灭掉了楚国三万主力之后,这个运气似乎就转移到了楚国。” “小茶说的这个我知道。”薛瑞天拍了一下大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从吴征领兵之后,有那么几次,吴军都已经打到楚国的都城了,眼看着楚国就要灭了,但总在关键的时刻出现问题。不是吴军的供给跟不上,就是被楚国人抄了后路,反正总会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若是没有这些怪事的话,楚国早就亡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因为这样,楚国才苟延残喘了几十年。” “这个吴征将军果然很厉害,改变了整个局势。”宋其云叹了口气,“众位哥哥姐姐,我们已经了解了吴征将军这个人,咱们转回来继续说这个龙门阵,这是吴征将军擅长的阵法吗?” “应该不算吧,在吴征将军的多年征战生涯里面,用的最多的阵法是八卦套阵。一个大的八卦阵里面套着一个八卦阵,最多的时候,一共可以套十层。”沈茶笑笑,“那个威力……不比龙门阵的威力要小,稍稍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的小命给扔里面。” “我记得……”夏久看看沈茶,“小茶姐姐之前对辽军用过这个八卦套阵吧?” “不是我,是兄长和小天哥、还有军师提出来的,说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这种阵法。但是,我们对这个阵法的把握不是很大,所以,只布了两层。”沈茶撇撇嘴,“估计这也是给辽人提供了一个线索,所以,上次他们才摆出了龙门阵。话又说回来了,论复杂程度来讲,龙门阵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到目前为止,我们依然无法靠手里掌握的卷宗和史料推演出龙门阵本来的样子,尤其是建立在水路上的大阵……”她摇摇头,很遗憾的说道,“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了。” “小茶姐姐,你这是替吴征将军感到惋惜吗?” “当然,吴征将军那样的一个诡谲奇才,开创了一代战法先河,我们这些后世武将,不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不能继承他的一些经验,难道不会觉得很可惜吗?”沈茶一脸的向往,“如果我出生在吴征将军鼎盛的时期,我……” “你想怎么样?”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我……”沈茶被他俩的反应弄得有些懵,“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追随他征战沙场了!” “没有别的?” “……没有!”沈茶摇摇头,“在我心里,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只可远观,是不是?”金苗苗和红叶瞬间就领悟到了国公爷和侯爷话里的意思,两个人坏笑着对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同时说道,“惹不起哟,吃醋的男人真可怕哟!” 206 龙门阵4.0 “胡说八道什么呢!”薛瑞天被金苗苗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抬起手照着金苗苗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你这话是对前辈的不敬,小心他半夜入梦,找你算账啊!” “来呀,来呀,那感情好了,这可是巴不得的事情,如果吴征将军真的能托梦给我,我就可以拜托他老人家,帮我们把龙门阵补全了。”金苗苗拍拍巴掌,“到时候,咱们就真正在辽金面前耀武扬威了!” “没有龙门阵,照样可以耀武扬威!”沈昊林干咳了一声,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从辽之前摆出的阵型来看,他们手里的图是零零散散拼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很怪异,衔接的也不是很好,就连他们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 “没错,没错!”夏久频频点头,“之前辽国使团路过咱们嘉平关城的时候,齐志峰还问我们呢,说我们破阵的时候,有没有搞清楚阵核和阵眼,有没有看明白这个阵到底起到一个什么作用。”他稍微停了一下,“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感到困惑的,而不是试探我们的。” “所以,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跟他说,破阵的前两天,本郡王就因为偶感风寒,卧床不起了,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等本郡王真正恢复意识,已经是大战结束三天之后了。”夏久一摊手,“那个时候,大家早就把打仗的事儿丢在一边,开始准备过冬的东西了。” “做得好!”沈昊林点点头,“他信了?” “自然是信的。”夏久很得意的笑笑,“本郡王又没说谎,那天确实是病了,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而已。” “就是因为相信小久久的话,齐志峰才跟我们说,以耶律尔图为首的这一派,从一开始就坚决反对使用那个阵图的。但……那次领兵的主将表面上是听从耶律尔图的,但实际上却是小辽王的人。私自做主用了这个阵图,结果……”他耸耸肩,“悲剧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被我们给破了阵,但耶律尔图也抓到了小辽王的把柄。”薛瑞天一勾唇角,“以后想要废黜小辽王,这也能成为他的罪证之一。” “这么一说,龙门阵的威力还真的不小,足以颠覆王权了。”金菁冷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不管耶律尔图会对小辽王做什么,都不干咱们的事,咱们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龙门阵上来吧!” “老大,他们要跑完了。”影五小声的在沈茶耳边说道,“要继续吗?” “嗯!”沈茶点点头,“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的进行,既然他们不肯休息,那我们就顺了他们的意好了。” “是!”影五朝着影四、影十五招招手,“跟我来。” “我也去!”对于龙门阵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红叶站起身来,对于她来说,折腾麒麟营的那帮小子比在这里听军师大人讲古要有意思多了。她看看金苗苗,“一起吗?” “好!”金苗苗点点头,“这些东西不太适合我,我还是下去活动活动筋骨吧!” 看着他们飞身下了高台,众人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金菁的身上。 “军师,继续。”乔梓看看沈昊林他们,又看看自己身边的陆盛远,“总感觉你们对这个挺忌惮的。” “不是忌惮,而是敬畏。”金菁苦笑了一下,“除开龙门阵是个上古大阵必须我们仰视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光是看着这些阵图,我们会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个阵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的充满着所谓正气,反而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阴气森森。”沈茶赞同的点点头,“我用暗影组过一个小阵,进去之后,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这又是什么原因?”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金菁嫌弃的撇撇嘴,“反正就是不舒服,龙门阵分为三个部分,陆阵、山阵和水阵。水阵图是彻底没有了,完全找不到了,想要复原都不知道从哪里着手。目前还残存于世的也只有山阵图和陆阵图。而山阵图比完全失传的水阵图也只是强那么一点点,留下来的阵图早就被毁的七七八八了。”他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能找到也只是边边角角的残余,根本拼凑不出什么东西来的。”金菁露出一个坏笑,“根据我们的判断,辽军之前用的应该就是山阵图。” “山阵图?”田芸点点头,“所以,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阵到底会有什么用。” “没错,根据一些野史记载,山阵如果可以完完整整地摆出来的话,是可以造成山崩地裂之势的。”沈茶补充道,“这也是我们阻止两位郡王爷继续下去的主要原因,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就有可能会伤到你们自己、伤到麒麟营的各位兄弟。不管怎么说,龙门阵是上古大阵,肯定不止阵图所展示出来的唯一一种形式,一定会有其他的变化。不单单是山阵,我们现在所了解的龙门阵,无论是哪一部分,都是表象,这个阵的精髓,我们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我们知道了。”宋其云和夏久相互对望了一眼,“我们会停手的。” “乖,这样就对了,不要让我们担心,如果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要以死谢罪的。”金菁摸摸两个人的脑袋,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手里,唯一可以拼凑的比较完整的就是陆阵图,这个比较完整,也是针对水阵和山阵而言的,核心部分拼凑完全了,其他的还是有一定的缺失的。” “陆阵是有二十四个小阵组成的,哪怕是缺少一部分,布下这个阵,需要的兵士人数也是相当可观。如果二十四个阵全都布下,整个沈家军都不够用。”薛瑞天一摊手,“有心无力呀!” “二十四个小阵?这数量也太多了一点吧?怕是现在仅存的最大的阵了。”乔梓和田芸对望一眼,双双挑眉,“那么,这二十四阵对应的又是什么?十二个时辰?十二属相?还是……我们的二十四节气?” “是二十四节气。”金菁朝着两个人笑笑,“始于立春,终于大寒。” “按照阵图上标注的一些文字来看,我们判断出,每一个小阵都跟它所对应的节气有很强的关系,比如立春,代表了生机勃勃的意思,那么,我们觉得如果进入这个阵中,会不会让人产生一种万物复苏的错觉。比如惊蛰,这个阵中会不会存在一些小虫子之类的东西。”沈茶看到大家投给自己的目光,轻笑一下,“我们有一种很大胆的推测,在这个陆阵里面,刮风、打雷、打闪、下雪、下雨、下冰雹都是有极大可能出现的,是根据二十四节气的变化而发生的。” “听上去的确很神奇,这个阵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控制的了,还是别深入讨论了。不过,我刚才就有个问题想要问。”宋其云好奇的问道,“你们说,这个吴征将军不会是个深藏不露的奇人异士吧?” “应该是吧,毕竟,在我们的认知里面,一般的阵法是起不到这样的效果的。我们只在那些戏文里听过这些,不是吗?”沈昊林把沈茶把自己的怀里搂了一下,让她靠的稍微舒服一点,“吴征将军是哥什么样的人,到现在也没人能说得清,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留下来的东西,都太少了。” “神秘的传奇将军。”田芸看向沈茶,“我有点明白沈将军对吴征将军的向往是从何而来了。” “多谢理解,越神秘越能引起我们这种人的好奇心,同时也可以让人心生忌惮,尤其是那种自己没本事、又怕有本事的人抢自己风头、抢自己威望的人。”沈茶勾勾唇角,“吴征将军的那位兄长,吴国的最后一位王,就是其中之一。他把边关安定的希望都放在吴征将军的身上,却又害怕吴征将军功高盖主,更害怕吴征将军留下来的东西被外人拿去给他的王权造成影响。所以,吴征将军过世之后,他生前所留下的东西、甚至是在吴国京中的住所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所幸,吴征将军不是没心眼的蠢货,他被针对了那么多次,自然也会给自己留一点后路。把很重要的东西埋在了几处他兄长不知道的地方。虽然也免不了丢失、损毁的厄运,但好歹也是留下来一些,哪怕后世的人不能参透其中奥妙,无法重现当年龙门阵或者其他大阵的震撼场面,对于研究吴征将军的人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史料了。” “哎,一个龙门阵引出了这么一段沉甸甸的往事,听得我心里怪不舒服的。”乔梓和田芸同时站起身来,乔梓看看天空,“时候不早了,元帅、侯爷、将军,还有军师,你们都回去歇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他看看高台下的校场,“不是想要进前军吗?那么,就让他们体验一下我们的生活。” “那就交给二位将军了,小天、小菁、苗苗带着二位郡王爷回去吧,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哦,天亮之后再说吧!” “好,我们先走了。” 看着薛瑞天和金菁连拉带拽的把宋其云和夏久带走,沈昊林拉起沈茶,朝着沈酒招招手,“走了,回府!” 207 纠结的国公爷 沈昊林、沈茶、沈酒带着梅林、梅竹、影七、影八离开沈家军军营,返回国公府。 这一路上,沈昊林拉着沈茶的手走在最前面,他们两个谁也不说话,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心事,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的气场,让沈酒带着众护卫本能的远离他俩,跟他俩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少爷!”梅竹戳戳沈酒,“有没有觉得气氛不太对?” “有。”沈酒压低声音说道,“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能聊起来的东西可多了,像这种谁都不说话、谁都不开口的情况,很少发生。” “就是!”影八凑过来,把自己的音量降到最低,“有的时候,这俩大晚上不睡觉,可以聊到后半夜。现在倒好,一句话不说,真奇怪,是吵架了?” “不知道!”沈酒摇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辛苦一下,晚上多多注意,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赶紧过来告诉我,知道?” “是,小少爷放心。” 沈酒看看走在前面的俩人,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的话,这俩人是不是听到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俩吵架了,他这个做弟弟的还是要管一下的,至于怎么管,那只有见招拆招了。 沈昊林和沈茶之间的这种令人感觉到非常不安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沈酒脱离大部队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沈茶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经过这次的事,我们以后要谨慎一点。有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拿到暖阁去了,免得那帮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背着我们做出危险的事情来。”她看看沈昊林,“兄长觉得呢?” “嗯!”沈昊林点点头,朝着沈茶笑笑,但依然还是没有说话。 “呼,还好,还好!”梅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他俩还是有交流的,跟咱们想的不一样。” “是啊,是啊!”影七、影八频频点头,“有交流就好,没吵架就好!国公爷不说话,也许是累了。” “说的是,咱们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不用那么的担心了!” 和护卫、暗影们一样,对于沈昊林持续的沉默,沈茶没有太在意,她家兄长如果感到累的情况下,会不太爱说话的,舒舒服服的洗一个热水澡,缓解一下身上的疲乏,这种情况就会有所改善。 可这一次,沈茶是完全猜错了,哪怕是泡了热水澡、喝了热茶,沈昊林依然摆出了一副沉默不语、不想说话的抗拒模样,甚至连平日里他最喜欢的睡前谈心都舍弃了,擦干了自己和沈茶的头发之后,直接钻进了被窝。 这是两个人相处多年,除去寥寥无几的一两次因为意见不合、谁也不肯让步的吵架之外,基本上就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沈昊林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完全把沈茶给搞懵了,她仔细的看了看沈昊林的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观察了好一会儿,她慢吞吞的躺下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说过的话,怎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惹了她家兄长生气,而且还把她家兄长气成这个样子。 折腾了一天加一个晚上,沈茶早就累的不行了,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就受到了很多创伤、也没有好好的休养、恢复的缘故,一进入冬天,就会觉得特别的疲累,小时候留下的那些病根儿就会隔三差五的来折腾她一下。虽然已经调养这么多年,病根儿去除了不少,但还有一些比较顽固的、不肯轻易离开她身体的,还是会时不时的出来作妖,搞得她身心俱疲。 所以,现在沈昊林是生气也好,还是在闹脾气也罢,她都是有心无力,不太能顾得上了。她的脑袋沾在枕头上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睡着了。 在确定沈茶真的睡着了、呼吸也变得平顺、安稳了,躺在旁边一直装睡、装哑巴的沈昊林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给用背后朝着自己的沈茶翻了个身,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并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国公爷承认,从提到吴征将军那一刻开始,他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虽然反驳了金苗苗所谓的吃醋,但事实上,他很清楚在那一刻,他是真的吃醋了。 对沈茶的感情越清晰,沈昊林觉得自己越无法容忍他家宝宝心里还住着别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已经过世两百多年了,他无法忍受沈茶在提到这个人时露出来的那种倾慕、向往的表情。在那一瞬间,若非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说不准就会当场把沈茶给带走,锁在家里一辈子,谁也不让见。 不过,沈昊林知道,这也只是想想而已,若真的这么做了,那他和沈茶就会彻底的分道扬镳。 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熟睡的人,沈昊林稍稍松了口气,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虽说晚上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醋,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通过这顿醋,他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他和他的茶儿之间,并不是只有他单方面的付出了感情,他家宝宝对他的感情也是一样的,可以说,他们是心心相印或者相互爱恋着对方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合适的机会,挑明彼此之间真正的感情。这个等待的时间虽然有点长,但还是很值得的。 再一次低下头,看看怀中已经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甚至开始打起小呼噜的沈茶,沈昊林笑笑,又轻轻的亲了一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国公爷在心里想着,今天晚上的自己确实是有些反常,茶儿也确实是担心他了,明早得找一个好一点、合适一点的说辞给糊弄过去。 沈昊林搂紧怀里的人,想起沈茶在回来的时候跟他说的话,微微一笑,他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想到找谁背这个黑锅了! “阿嚏!阿嚏!阿嚏!阿……阿嚏!” 宋其云和夏久同时打了个十来个的喷嚏,两个人用帕子擦擦鼻子,抬起头看看繁星点点的天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刚刚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正准备算计他俩呢! 208 补偿 人生最舒服的事情之一就是睡到自然醒,沈茶终于是体验了一次,觉得这话还真是没说错,过年这几天的疲劳,在好好的睡了一个晚上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说起来也是挺奇怪的,她明明对沈昊林前一晚上的状态非常的担心,本来以为会失眠整晚,没想到沾枕头就着,睡得比过去每一天、甚至是生病的时候都要舒服、都要安稳。 她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的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沈昊林平静又安详的睡颜。 虽然这张脸是从小看到大的,但沈茶觉得,她家兄长好像每天都会帅那么一点点,时间对她的兄长似乎格外的宽容,完全看不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照理说,常年征战沙场的二十几岁、三十来岁的男生,无论是面容还是浑身上下的气质,都会带那么一点点饱经风霜的苍老感,就比如他们沈家军中的乔梓和陆盛远,这两位将军光看脸,就会给人一种错觉,觉得他们两个人已经快年过半百了,其实,这两个人去年才分别过了三十一岁和三十二岁的生辰。可这样的错觉是不会出现在沈昊林的身上的,虽然他平时看上去总是那么的严厉。 沈茶伸手摸摸沈昊林的脸,稍稍仰起头亲亲他的下巴,突然发觉一个晚上不见,她家兄长的胡茬子都长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抽风抽的,把胡子都抽出来了。 “醒了?睡得好吗?” 沈昊林那刚睡醒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沈茶的耳边响起来的时候,着实把沈茶吓了一条,她想收回放在沈昊林脸上的爪子,却比她家兄长慢了一步,被捉了个正着。 其实,沈昊林在沈茶偷亲他、偷摸他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这个晚上睡得不错,睡醒了之后的心情也非常的好。他抓着沈茶的手,轻轻亲了一下,又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顺手把她往自己的怀里给带了带,给她盖好了从肩头滑落下来的被子。 “看现在这个样子……”沈昊林看了看窗外,“估计是下了一个晚上的雪,这个亮的程度跟晴天不一样。” “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了,晚上应该下的会更大,只不过,兄长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自然没有注意到。”沈茶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兄长今天这个样子,心情还不错?” “还好,怎么?”沈昊林把目光转回到沈茶的身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我想着昨天晚上在外面待到那么晚,会不会冻到了,现在我算是放心了。” “看到兄长这个样子,我也放心了。”沈茶一笑,“兄长昨天晚上的情况有点可怕,吓得梅林、梅竹和小七、小八在偷偷嘀咕,是不是要给你找个大神来驱驱邪,他们以为你鬼上身了。” “这几个丫头是不是太闲了,应该多给她们安排点差事,要不然就会胡思乱想,看看她们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沈昊林嗤笑一声,微微一低头,看看沈茶,“我昨天是不是也把你给吓到了?” “那倒不至于,这点事是不会吓着我的,我就觉得很奇怪,兄长的样子也不像是累过头了,反倒像是生气了。是生了两位郡王爷不懂分寸的气,还是……”沈茶一挑眉,坏笑了一下,“兄长,你不会是让苗苗说中了吧?莫非兄长真的是吃了吴征将军的醋,心里特别不舒服才那样的?” 看到沈茶那个小坏样,沈昊林突然灵机一动,想要借机试探一下,成功了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表明心迹,失败了呢,也不尴尬,就当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相信呢?”沈昊林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这天儿还真是冷。” “如果兄长说是,我自然会相信的。而且……”沈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像我这么好的人,恐怕整个大夏也没有几个了,兄长喜欢我,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况且,兄长一向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认为所有的人都喜欢你、爱慕你、倾慕你,听到我倾慕的对象不是你,而是吴征将军,要是没有一点点失落的感觉,那就不是你了。”沈茶看看沈昊林,“我说的对不对?” “其实……” “什么?”沈茶扬起下巴,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兄长想说什么?” “我突然想要打小天一顿。” “为什么?他哪里做的不对?” “你刚才的这番话,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夸耀自己的好,对不对?”沈昊林轻轻拽了一下沈茶的头发,“丫头,告诉哥,这种不要脸式的炫耀自己的方法,是不是跟你小天哥学的?” “兄长英明,就是小天哥教的,他说既然自己就是这么的优秀,这么的能干,为什么不能自己欣赏一下,自己炫耀一下呢?我们觉得小天哥说的没错。” “你们?”沈昊林一挑眉,“还有谁是这种谬论的支持者?” “两位郡王爷。” “他们俩还觉得自己的风头出的不够吗?还用得着自夸吗?”沈昊林冷笑了一声,“昨晚上的事,不就是他俩给搞出来的吗?好在及时发现了,要不然,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乱子来!”沈昊林觉得如果再聊下去,她可能真的会生气,会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拽过来狠狠揍一顿。为了防止这么悲惨的事情发生,他又把话题拽了回来,“既然你相信我吃醋了,那么,你需不需要为伤害到了我而补偿一下呢?” “补偿?”沈茶没想到她家兄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她家兄长一直都是那种很正直、很严肃、不怎么喜欢开玩笑的人,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点懵。“什么补偿?补偿什么?” “难道伤害了别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了?”沈昊林看到沈茶一脸茫然的样子,觉得特别有意思,他亲亲沈茶的发顶,“总要有点表示,是不是?” “哦,兄长是这个意思。”终于回过味来的沈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开始砰砰的乱跳,她咳嗽了两声,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不自然,说道,“那兄长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看你是不是真心实意想要补偿我了。” “哦!” 沈茶摸摸下巴,开始苦思冥想,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应该补偿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红叶跟薛瑞天之间的那一幕,也不知道红叶做了什么得罪侯爷了,很不好意思的给侯爷赔礼,那姿态、那身段……看着好像还挺养眼的,只不过,让她做的话,会不会阴柔之美顿消,反而充满了阳刚之气。 “你这脸色变来变去的,是想到了什么?”沈昊林看到沈茶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看起来不像是好事。” “那个……我是这么想的。”沈茶把自己刚才想的画面给沈昊林描述了一下,“兄长觉得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画面太美了,我可消受不起这个。”沈昊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要是真做了,估计那帮丫头要给你请大神来驱邪了,她们该说你是鬼上身了。” 209 赌约 “兄长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老实说,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我就被吓到了。” “自己把自己吓到了?”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怪不得脸色变得那么快呢!” “可不是嘛,自己被自己吓到,估计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沈茶轻笑一下,说道,“那个画面……嗯,看起来不太美好,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咱们整个沈家军可以做出这种动作的,看着非常赏心悦目的,也只有红叶一个而已。”她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的看向沈昊林,“兄长,这份补偿可还需要?” “还是算了吧,敬谢不敏。”沈昊林摆摆手,低头看看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觉的沈茶,“也不知道现在麒麟营怎么样了,不会是哀嚎遍野吧?” “不会的,他们应该没有力气哀嚎了,运气好的呢,能在床上趴个三五天的,运气不好呢,彻底失去信心、退出今年的大比武,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以我平时对他们的观察,以及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还有日常操练的情况来看,我对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大部分的人都可以扛过去。” “不是我泼你冷水啊,我估计这事未必能按照你的意愿发展。” “你担心小五会下狠手?”沈茶一挑眉,“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小五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乱来。之前拿到我的计划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这份计划太简单了一些,既然是惩罚,自然是要有一些挑战的,要让犯错的人牢牢的记住,不能再有第二次。” “嗯,这话说的在理,再有第二次,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混过去了。” “我也是觉得他说的很在理,所以就放手,随便他怎么样都可以。我跟他说,只要不弄出什么伤亡来,他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她稍微捏捏自己有些发酸的肩膀,“我看到更改之后的计划了,基本上是把暗影日常训练计划里面挑了五个,都不是特别的难,虽然可能会有一些困难,但我相信麒麟营的兄弟们咬咬牙,还是可以完成的。” “我还是那句话,未必呀!”沈昊林拍拍沈茶,“很不客气的说,我不是很看好他们。影五的计划再怎么简单也是站在暗影的立场上来说的,跟沈家军的操练,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小五是你带出来的,完全就是你的翻版,你想想你平日对暗影的要求是有多严格,照小天和小菁时的话说,已经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而小五,完美的承袭了你的这个特点,变成了暗影训练营继你之后,第二个让暗影们觉得恐怖的人。” “有这么夸张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沈茶很怀疑的看着沈昊林,“兄长,背后说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小天和小菁怎么看也不像是大丈夫,对吧?” “……兄长说的好有道理。”沈茶捂着嘴偷笑,“但无论是我,还是小五,对暗影的要求多高,也是应该的,兄长觉得呢?” “说的对!”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发,“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暗影跟普通的兵士是不一样的,他们需要承担的是更危险、更缜密的任务,如果没有过硬的本事,不仅是对沈家军、嘉平关城、大夏的不负责,更是对他们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兄长说的不错,我记得之前有个先锋营的校尉问过我,为什么暗影这么难进,不就是承担了护卫的职责,只要保护好上官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高的要求。” “你是怎么说的?” “我跟他说,护卫只是暗影最不起眼的一个职责,他们肩负的是普通士兵完全想象不到的重责。”沈茶轻笑了一下,“罗校尉当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 “沈家军有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可他们也不想想,没有暗影,敌军的信息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敌军大发善心,主动给我们的?还是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跟他说,虽然暗影不用每一次都跟着冲锋陷阵,但在另外一个看不见杀戮、看不见刀枪剑戟、却充满了阴谋诡计、步步荆棘的战场,他们才是主力。那个战场是不允许有任何的漏洞,不允许犯任何的错误,除了功夫要好之外,还必须细心、冷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哪怕是真的暴露了,也要淡定自若,谈笑风生,在危机中求得生存。也不知道罗校尉是不是想通了,反正后来再见到任何一个暗影,态度比之前要恭敬多了。” “大概是想明白了,罗校尉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了校尉,是不是?”沈昊林点点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们不是应该为麒麟营的兄弟们担心一下吗?我估计他们应该是属于运气不好的那一类,彻底失去信心了。” “这可说不好,有些人是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沈茶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示意沈昊林把床头一直温着的茶水递过来。两个人用茶水漱漱口,又喝了两口,沈茶重新钻回到被窝里面,“既然兄长对麒麟营的兄弟没信心,不如我们两个打一个赌,好不好?” “好呀,赌注是什么?” “赌注……赢了的人可以要求输了的人做一件事情,但这件事不能太过分,不能太出格,不能太强人所难,兄长以为如何?” “可以,完全接受。”沈昊林忍不住笑了一下,“宝宝,你别忘了自己的体质,逢赌必输,你还敢开赌局?不怕输得会更惨?” “也许新的一年到来,我的运气会变得好一点?”沈茶叹了口气,“说来也真是奇怪了,跟外族打赌的时候,是逢赌必赢,跟自己人打赌,从来没有赢过一次,输得都快哭了。” “这不是很好吗?你的运气就用在那帮外族的身上吧,让他们输哭才是正道。”沈昊林拍拍沈茶,“我有一个提议,要不然咱们这样吧,麒麟营差不多有两万人都参加了昨天的夜间操练,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一百个人完成小五的计划,甭管完成度如何,只要有一百人坚持下来了,就算你赢,否则,你就输了,这个够公平了吧?” “好!”沈茶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210 密信 “要起来了吗?”沈昊林感觉沈茶又要睡过去了,轻轻拍拍她,“还是想要再睡一会儿?” “再眯一会儿。”沈茶迷迷糊糊的说道,“外面太冷了,不想起来。” “好,我陪你。”沈昊林搂住沈茶,把再次滑落下去的被子拽上来,把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轻声的说道,“睡吧,睡吧!” 在这样一个超级寒冷的,可以睡上一个美美的回笼觉,应该是每一个忙忙碌碌的人最大的愿望。 只不过,自古以来,愿望之所以会称为愿望,是因为它们通常很难实现,哪怕是像这种睡回笼觉的小事,都会有人出来捣乱的。 就在沈昊林和沈茶再次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敲击窗棂的声音,三长两短再两长。 “小五过来了。”听到敲击的声音,沈昊林瞬间就醒了,看看还昏昏欲睡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家伙一向很准时,只是……他的精力是不是太充沛了一些?昨天闹腾到那么晚,难道不累、不困吗?” “哎,睡个懒觉、偷个懒怎么就这么难呢?”沈茶小声的抱怨了两句,想要起身但怎么也睁不开眼睛,“那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累,什么是困,越忙越开心,越闲越难受。” “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沈昊林笑了一下,“你别起来了,继续说吧,我去见小五。” “好,兄长辛苦了!” 看沈茶说完一句话,马上就睡着的样子,沈昊林也是很心疼。 其实,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沈茶最好的休养期,这段时间通常没什么太多需要她处理的事情,整个人就处在懒洋洋的这么一个状态,想睡就睡了,想吃点东西就吃,想出去转转就出去玩一下。但今年,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和得大家都没过好这个年。人们都觉得打仗是个辛苦的差事,其实,背后的这些算计才是最劳心费力的,而这里面最受累的人就是沈茶。 沈昊林轻轻的把沈茶放开,把她摆在床铺的正中间,自己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了床,然后又用被子把沈茶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好像是一个蚕宝宝,这么一看,那个样子怪可爱的。他一边穿上自己的棉袍,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越看就越觉得惋惜,也觉得遗憾,他的绘画功底要是好的话,就把这个场景给画下来,挂在那里天天看着也能开心一下。 只可惜,他除了城防图、布阵图之外,画什么什么都不像,上次画了个茶壶,都画得不伦不类的,画人像恐怕就更离谱了,他还是别糟蹋这副美景比较好。 快速的穿上了棉袍,沈昊林微微弯下腰,在沈茶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转身走出了里间,顺便还把屏风给拉了出来。 “小五?”沈昊林打开卧房的门,朝着影五招招手,“进来吧!” “国公爷!”影五行了礼,跟着沈昊林进了门,一进来就看到了那扇屏风,轻轻一挑眉,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老大还没起?” “昨天折腾了一整天,可给累坏了,让她好好的睡一会吧,这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国公爷说的是。”影五把左手的茶壶放在了地上,把公文整齐的摆在桌案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竹筒,轻轻晃了两下,“从秘密通道送过来的。” “呵,我还以为正月结束之前,这条通道是不会启用呢,有人真的是等不及了!”沈昊林看影五又蹲下了身子去烧煮茶的小炉子,微微一皱眉,“梅林、梅竹那两个丫头呢?难道偷懒了?居然指使你做这样的事,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您误会她们了,她们早就起来了,已经过去小膳房准备早饭去了,看到我往这边走,知道我要给老大送公文过来,请我顺路把这个给带过来的。” “是吗?那我要向她们道歉了。”给自己和影五各倒了一杯茶,沈昊林翻看着那些公文,随便翻了两眼,过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派海清河晏、歌舞升平,各地官员送进京的奏折都是拜年的,内容千篇一律,看一两个就知道其他的是什么。在这段时间,只要没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邸报就跟一张废纸一样。沈昊林随便翻了一下就扔到一边,目光落在了那个小竹筒的上面,挑挑眉,说道,“这会儿就要跟我们传递消息了,耶律是不是太心急了?再怎么想动手,也要过完了正月十五,不是吗?” “若非特别紧要的情况,属下以为,摄政王也不会轻易开启那条秘密通道的。这条通道有多么的重要,我们、陛下和摄政王府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摄政王心里是有数的。当初这条通道建成的时候,我们就约定过了,除非发生了会动摇两国根本的大事,否则不可轻易动用,更不可透露给金国。摄政王这一次开启通道,怕是辽国国内的情况真的不太好了,所以,给予得到我们的支持。” “这倒是,这条通道建立之初,就是为了联合起来对抗金国,所谓夏、辽友好靠金国嘛!自从上次开启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年的时间了,这一次再次开启……摄政王怕是要变换一个身份了。”沈昊林看看影五,“以你的判断,辽国现在情况如何?” “基本稳定,毕竟耶律尔图一直都掌控着全局,但小辽王的情况应该是很糟糕了,怕是捱不到正月十五了。”影五生完了火,把茶壶放在小炉子上慢慢的煮着,自己坐在沈昊林的对面,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茶,“而且,我相信耶律尔图之所以会这么快的找上我们,请求跟我们合作,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他最不乐意看到的事情。” “完颜宗承知道了辽国的一些事情,计划着要做点什么。”沈昊林一挑眉,看完了耶律尔图的密信,原封不动的塞回了小竹筒里面。“这家伙心胸狭窄,太过多疑,之前已经跟我们说好了要联盟,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确认,就是担心我们中途毁约,把他们卖給完颜宗承。” “完颜宗承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哪里还值得我们去费心、去拉拢?”影五耸耸肩,“耶律尔图这么做,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当然不是。”屏风被拉开,穿戴整齐的沈茶打着哈欠从里间走了出来,朝着跟她行礼的影五摆摆手,快步的走道了沈昊林的身边坐好,伸手拿出那封密信,快速的看了一遍。 “怎么就起来了?我们吵到你了?”沈昊林给她倒了杯茶,送到了嘴边。 “没有。”沈茶喝了两口茶,轻轻摇摇头,“兄长不在,就睡不着了。” 听了沈茶的话,沈昊林浑身上下特别的舒坦,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如果不是有耳朵挡着,那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老大,你说耶律尔图此举,并不是多余,是有什么根据吗?”影五觉得这个模样的国公爷真是没眼看,他觉得还是聊点正事比较好。 “不是根据,他的想法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这里。”沈茶拍拍那封信,“他这封信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确认我们的联盟是否稳固,他相信我们对目前形势的判断,相信我们是不会站在完颜宗承那一边的。毕竟,我们跟金国的仇恨要比跟辽国深得多。” “那他送这封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惜开启那条通道?” “开启通道是其中一个目的,毕竟,我们马上就要联手对付完颜家族,同一个对手、同一个目的,没有一个畅通的消息通道是不可能的。第二个目的……”沈茶冷笑了一下,“就是卖惨。” “卖惨?”沈昊林和影五对望了一眼,“什么意思?” “就是装可怜,博得我们的同情。”沈茶一挑眉,“这封信整体的内容,就是在说明一件事情,让我们大夏沈家军去当出头鸟,为他们辽国打先锋。因为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国内的乱子不能解决掉,他没有精力出兵金国,所以只能拜托我们先去探探路。” “懂了!”沈昊林冷笑,“耶律尔图真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这哪里是拜托我们,分明就是算计。他让我们充当先锋,就是想要消耗我们的实力,等到我们后继乏力的时候,他们一鼓作气坐收渔翁之利!” “兄长说的是,耶律尔图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金国。虽然我们不太能看得上金国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但也不能让耶律尔图这么轻易得逞,是不是?”沈茶看看那封信,把它装回小竹筒里,坏笑了一下,“对了,陛下最近是不是闲得无聊?” “你想干什么?”瞬间明白沈茶意思的沈昊林哭笑不得,“宋珏会恨死你的。” “不会呀!”沈茶得意的笑笑,“我等身为臣子,一定要为君分忧,对不对?相信陛下一定会理解我们的苦心,一定会好好的解决这件事情的。” 211 诅咒 “老大……”影五面有难色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竹筒,“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沈昊林一挑眉,“就允许那个事儿精整天给我们找麻烦,不能我们给他添点堵?你看看就过年前后的这段时间,他一个人折腾出多少破事来,他一个人在西京瞎折腾,咱们在边关担惊受怕的。瑾瑜公主的事情过后,估计他又没什么可做的了。这个人一旦觉得自己无聊了,就会开始作妖,咱们把这个麻烦丢给他,时机很恰当。” “兄长有句话说的不太妥当,这可不是添堵,而是锦上添花。”沈茶坏笑了一下,“这件事情如果处理好了,说不准至少未来三十年,可保边关安定,哪怕有一些小的摩擦,也不会发展成一场大战的。这对宋珏来说,难道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吗?” “看来你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影五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小竹筒,“行吧,我派人送到西京去。” “也不知道瑾瑜现在怎么样了,情绪是不是好了一点。”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丢在一边的邸报、公文都拿过来,分门别类的放好,“现在想一想,她这个婚事来的太突然了,也太草率了,就好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一样,一点都不负责任。所以……” “你觉得从一开始,这个婚事就不可能有结果的,所有的人,或者说除了赵银和之外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是不是?”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把分好类别的公文放进专属的小匣子里面,“这就是一场戏,专门做给那位二公子看的。” “不会吧?折腾这么一大圈,只为了收拾一个赵银和?太小题大做了吧?”影五挠挠头,不赞同的摆摆手,“老大,你想的这个操作太复杂了,解决掉一个怡和亲王府和一个赵银和,对于陛下来说,应该挺容易的吧?怡和亲王府树大招风,不说树敌无数,也差不多,想要抓他们的小辫子,还不一抓一个准儿?” “你们少在京城呆着,应该不太清楚,除非像是这种辱没皇室名声的大罪,要不就是谋逆的大罪,其他的那些有的没的的罪名,是不会动摇一座百年亲王府的根基的。”沈昊林叹了口气,“赵银和,还真是个人物,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居然逼得老亲王下这样的狠手。” “说起来,跟西京那边来的兄弟闲聊的时候,他们也提起过这位二公子,说他这个人表面上彬彬有礼,对任何人都恭敬有加,不轻易的惹是生非,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的类型。但唯独有一点特别的邪门,但凡是跟他或者跟他身边的人,比如家人、朋友发生口角、发生争执的,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天,都会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跟赵银和有关系?” “肯定是有关系的,但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举个例子,丰顺伯家的小儿子在跑马的时候撞上了赵银和,按理来说,丰顺伯的品级要比怡和亲王低太多了,那个小儿子应该下马跟赵银和赔罪,但赵银和老是摆出一副没架子、风度翩翩的样子来,所有的人都把他当软柿子捏,根本就不在乎。所以,那个小儿子就当没看见赵银和,非常嚣张的扬长而去。” “撞得很严重吗?”沈茶一挑眉,“西京城里跑马,丰顺伯真是好家教!” “上梁不正下梁歪,丰顺伯自己就是个没正形儿的,整天混迹花街柳巷,都被御史参过多少次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变化。”沈昊林冷笑,“他那个小儿子,是最宠爱的舞娘生的,从小就娇生惯养,该学的规矩,一样也没学到,偷鸡摸狗倒是学会了不少。”他看向沈茶,“咱们见过他,在宫宴上。” “哦!”沈茶点点头,“想起来了,当着宋珏的面调戏小宫女的那个小混混,是吧?我记得他不是被白大统领打了三十板子吗?怎么?挨了板子也不长记性?” “那件事,我也知道,咱们的人还查了一下,是他那个嫡出大哥的手笔。”影五换了一个坐姿,“丰顺伯家里就是典型的宠妾灭妻,对庶出的小儿子有多好,对嫡出的长子就有多不待见。甚至曾经有传闻,丰顺伯想要把爵位传给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儿子。结果,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出了跑马撞人的事情。丰顺伯听说撞了怡和亲王府的二公子,当天就带着不成器的小儿子去道歉了,毕竟那个时候,二公子死神的名号已经传的整个西京都知道了,他生怕自己的这个宝贝步了那些倒霉鬼的后尘。” “然后呢?”沈茶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并没有任何作用,那个小儿子还是死了,对吧?” “对,这件事情发生的第四天的夜里,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影五看了一眼煮茶的小炉子,给沈昊林和沈茶又添了一勺热茶。“丰顺伯认为是二公子害了他儿子,就把二公子告了,因为是勋贵之间的纠纷,这件案子直接交给了大理寺审理。大理寺的兄弟看过尸体之后判断是毒发身亡,就搜查了整个丰顺伯府。” “结果呢?” “是他自己亲娘动的手。” “要嫁祸给大夫人,还是世子?” “老大英明!”影五一脸佩服的看着沈茶,“是要嫁祸给世子,那个舞娘觉得这个儿子反正都已经这么不争气了,这么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她自己还年轻,嫁祸成功的话,不仅可以搞掉世子,连带伯夫人也会被拉下来的。她认为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一点没有负疚感的把药粉放在了他儿子的宵夜里面。”影五一摊手,“这个女人在堂上的原话是,我没想到大理寺的人这么聪明,我觉得我这个计策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姚少卿说,一开始确实没想到是她动的手,毕竟虎毒不食子,可她太蠢了,自己把证据送过来了,他们不怀疑她也是不可能的。” “后来呢?二公子这个死神的名号就更响了?” “不仅如此,有些好事的家伙还说他是自带诅咒,谁对不起他,他就会诅咒谁,而这个被诅咒的人,就会死于非命,为自己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确实很奇怪。”沈茶看看沈昊林,“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巧合多了就变成了预谋。要说这些事情里面没有二公子的手笔,我是不信的。” “这个自然,否则,舞娘的药粉从哪里来的?她一个深宅妇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东西?虽然她出身花街柳巷,但大夏律法明确禁止任何一家青楼、舞坊、乐坊使用这样的东西,一经查处,不只是关门歇业这么简单。所以,舞娘手里的药粉来自哪里,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沈昊林看向影五,“查到了吗?” “没有。”影五摇摇头,“她提供的那个铺子,早已人去楼空。” “这样啊!”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你说……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老亲王……” “发现了他二儿子的秘密,但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儿子就是这么多起命案的幕后之人,但也不能放纵他继续错下去,就跟陛下演了这么一出闹剧。”沈茶摸摸下巴,“老王爷风采不减当年,依然是这么心黑手辣,对自己的儿子也绝不心软。” “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个诅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等到二公子到了之后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212 不堪重用 “小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有没有那对夫妇的消息?他们现在还老老实实的呆在牢里?” “是,苦主太多,不会轻易开释的。” “那就好!”沈茶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临潢府现在人心惶惶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宫,有些事情可能就会被忽略了,他们这个时候要是出来的话,怕是会被那些苦主找麻烦,所以,呆在牢里才是最安全、最明智的。”她看了一眼影五,“你懂的。” “是,属下明白!只是……”影五微微一皱眉,“有个问题,我想要跟老大请教一下。” “什么问题?” “如果小辽王真的撑不到过完正月,那么,举国服丧的话,那两个人会不会从牢里给放出来?毕竟他们只是骗钱而已,并没有伤人性命。按照我们大夏的惯例,遇到这种大丧、大喜的事情,只要不是谋逆这样的重罪,基本都是可以轻判的。就算是谋逆,斩首的罪名也会改为流放的。” “你想多了,绝对不会的。”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摇头,“辽国没有这方面的传统,不会像大夏一样,为了给亡者祈福就大赦天下什么的,就算有,也是针对那些犯了错的贵族的,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出狱、回家。至于普通的平民,都跟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是外族呢!” “再说了,小辽王的死是他自己找的,他的死不满足任何一个派系的利益,他这么一任性,会搅乱整个辽国朝堂的秩序,那些贵族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恨小辽王呢。所以,他的死没有人会在乎,也没有人会为他祈福的。”沈昊林叹了口气,“其实,他若能再忍忍,或许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不能继续坐在王位上,新王也不会亏待他的,他是可以得一个善终的。” “可惜,他想不到这么长远,只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沈茶叹了口气,“告诉小珉,辛苦一些,只要王宫出现了异常、大变故,一定要及时把消息传回来,我们要做好准备。” “好,我知道了!”影五点点头,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我去让小七、小八给你们端洗脸水。”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对了,我刚想起来,晏伯说咱们府上的灯还没着落,让我跟你们说一声。” “这个差事已经分派给了侯爷,就不用咱们操心了。”沈茶打了个哈欠,“去年找的那位老先生,手艺不错,而且,做出来的灯很新颖。今年咱们家有小孩子,他们第一次跟咱们过年,请老人家多做些童真、童趣的,小孩子喜欢的灯来。”她看看影五,“你就别操心了,回头我们跟晏伯说一声。” “好!”影五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在想什么?”沈昊林看看若有所思的沈茶,“在想辽国的新王耶律岚?” “八字还没一撇,兄长就确定新王是耶律岚?”沈茶坏笑了一下,“我估计耶律岚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成为辽王,换句话说,他还没有做好与他父亲抗争的准备。如果小辽王这个时候死了,他被推上王位,想要躲开他父亲的耳目,在暗中谋划什么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那就要看他跟耶律南的本事了,怎么做才能不被察觉,同时,也要看耶律尔图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起了反抗他的心。”沈昊林拍拍沈茶,“我们只需要看着,在关键的时候卖个人情。” “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沈茶勾勾唇角,“无论是耶律尔图,还是完颜宗承,他们的年纪大了,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沈昊林挑挑眉,“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琢磨,他们说的那个皇姐是什么人。” “随便是谁,早晚都会被揪出来的。” “谁被揪出来呀?”影五推开门,影七、影八拎着脸盆和两桶热水走了今天,两个姑娘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乐呵呵的说道,“国公爷、老大,你们也太敬业了,这一睡醒就在谈论公务。” “哪里是什么谈论公务,就是闲聊而已。”沈昊林看看这两个丫头,“今天这身紫色的,很好看。” “谢谢国公爷!”影七朝着沈茶眨眨眼睛,“果然最了解国公爷的还是老大呢!” “这个是自然的。” 沈茶得意的一笑,拉着沈昊林跟影七和影八进了里间,把屏风给拉好了,将影五挡在外面。 “五哥过去招呼我们的时候,我们还觉得挺惊讶的,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影七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这大冷天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被五哥吵起来的?” “这还用说?”影八在旁边戳她,“自然是被五哥吵起来的,这么冷的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做,自然是窝在被窝里美美的睡觉了。”她伸了个懒腰,“国公爷,老大,五哥跟你们说没说昨晚的事情?” “没,怎么,你们昨天回来之后又去看热闹了?” “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雪,我们才懒得再出门去呢!”看到沈昊林和沈茶洗了脸、漱了口,换好了衣服,影七把屏风彻底推开,“点心放在桌上了,现在还不是吃早饭的时间,饿了就吃几口点心垫垫肚子。”跟着沈昊林、沈茶走回到桌案旁边坐下,给所有的人都重新换了热茶,把沈昊林、沈茶喜欢的云片糕和桂花糕都挪到他们面前。“我们也想听听热闹。” “你们是想听听热闹,还是想听完了之后去嘲笑一下两位郡王爷?再跟你们说,不管郡王爷多和善、多不跟你们计较,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别整天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 “知道了,我们记住啦!”影七和影八同时翻了个白眼,凑到沈茶跟前,小声的说道,“五哥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以后不叫他五哥,叫五姐算了。” “我听见了啊!”影五不喜欢甜腻腻的糕点,只是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看到影七、影八朝着他做鬼脸,无奈的摇摇头,“臭丫头!” “哎呀,别教训我们了,昨晚什么情况,赶紧说来听听。” “还能有什么情况,如果让我评价的话,就一个词可以形容。”影五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堪重用。” “不堪重用?”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这个太严重了吧?” “一点都不严重,他们不归我管,所以,我说的还是客气了一些。”影五指指影七、影八,“要是咱们暗影营的,估计会直接上手揍了。”他冷笑了一声,“也难怪每年大比武的时候,后军没有一个人能坚持到最后,走到一半几乎全军覆没了,昨天晚上,算是找到了原因。” “很差吗?”沈茶摇摇头,“不会吧,每次操练我是在场的,虽然跟前军和中军相比,确实是差了点意思,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糟糕。” “很差,把殿后的任务交给他们,不会让人心安的。” 213 愿赌服输 “不堪重用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说了,一个不小心传出去,会伤了兄弟们的心。每个人的资质不同,能力也不会一样,要不然就变成了一个人,知道了?”看到影五乖巧的点头,沈昊林叹了口气,“虽然表面上后军的军功不如前军、中军,跟暗影营更不能相提并论,但他们也是竭尽全力的守护嘉平关城,力保大夏的边关不失,他们也是有功之人,不可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国公爷教训的是,属下以后不会再说了。” “麒麟营算是后军战斗力最强的了,承担了不少次的殿后任务,每一次都完成的很不错。”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影五,“我知道你一向要求严格,但别把你在暗影营的那一套,用在普通兵士身上,他们各个方面都跟你们差太多了,否则,早就被我选进来了,就不用整天琢磨着如何进先锋营了。”她看看影五,轻轻的叹了口气,“小五,你是那种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要求都是极高的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麒麟营达不到你的要求是很正常的,暗影营也没有几个人能达到你的要求吧?” “老大,国公爷,你们说的,属下记下了,那样的话,以后肯定不会再说,但是,对于麒麟营、甚至是后军的操练,也要严格一些了,他们……”影五从袖口里翻出一张纸,递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连这样的操练都完成不了,也确确实实是说不过去了。” “你给他们安排了什么?让我看看!”沈茶拿起那张纸,认真的看了一下,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小五啊,这个……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了呢?你要知道,咱们军中有很多兵士都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训练,这些只是暗影营独有的,你把这些用在他们的身上,怕是不太合适吧?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程度的操练,强度太大了,完成不了也是很正常的。”她把这张纸还给影五,“就你这些计划,放在侯爷的先锋营,也没有多少人能完成得了。” “小五,你要认清一点,你们跟沈家军其他的兵士是完全不同的,你们肩负的责任也是不一样的,日常的这些操练也不可能是相通的,对不对?”沈昊林给影五倒了一杯茶,笑道,“你们暗影的这些操练,对于普通的兵士来说,能用在战场上的并不是特别多,反而会耗费他们的精力、体力,得不偿失了。不过……”沈昊林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有一点说的很对,后军的实力必须要提高了。” “兄长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沈昊林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竹筒,“可以实现,未来五年,后军也要当前军来用,毕竟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战斗力弱了一点,恐怕就有腹背受敌……甚至是全军覆没的危险。”他看看沈茶,“就好像吴军在楚国的地盘上一筹莫展一样,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我们现在的这些设想,恐怕就会落空了。” “我明白了!”沈茶点点头,“我会跟陆将军商量一下,重新训练他们的。”她抬起头看看影五,“如果后军的实力提高了,陆将军会好好的感谢你的,兵士们也不会整天为了军功,想方设法的要调入先锋营了。” “两位郡王爷也不会因为上不了战场而感到苦恼了。”影八捂嘴偷笑,“侯爷肩上的压力也会变小,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说的没错。”沈昊林点点头,看看影五,一笑,“我还是要说,小五,这一次做得好!” “啊?”被沈昊林这么突然一夸,影五有些不知所措,“国公爷的意思是……” “我是说,这次收拾这帮目无法纪的家伙,收拾的好,他们也的确要好好的管教一下了。” “兄长说的是,这段时间因为过年,我们的约束稍微少了一些,他们就开始放纵了。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守的,犯了错就是要接受惩罚!”沈茶点点头,“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经过昨天晚上的这一出,他们能好好的认清楚自己。” “老大,他们不仅能认清楚自己,还能给自己赢得至少十五天的休假期。”影七看了一眼影五的计划,撇撇嘴,“对于他们来说,强度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了,哪怕是只做了一小部分,没有全部完成,身体也会非常的疲倦的,至少缓半个月才行。”她笑眯眯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不是一直都说要惩罚他们嘛,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惩罚手段,对吧?” “没错!”沈茶点点头,“下一次谁要是再犯的话,那就按照这个标准来。对了……”她想起自己跟沈昊林之间的赌约,目光转向影五,“有多少人完成了你的这个训练?别说完成效果,就是全部都做下来的有多少?百十来个总是有的吧?” “老大,你太看得起他们了,还百十来个呢,一个都没有。”影五冷笑一声,“我之前也认为,两万人里面总有一些是争气的,没有一千个也有几百个人是可以过关的,没想到……”他耸耸肩,“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沈茶一脸惊讶的看着影五,“全部都完成,哪怕不标准的也没有嘛?” “基本上做到第五项的时候,就已经全趴下了,没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影五一摊手,看看笑得特别得意的沈昊林,又看看一脸失望的沈茶,“你俩这是……又打赌了吧?” “这是肯定的!”影八往影七身上一靠,乐呵呵的说道,“而且看他俩这表情,国公爷又一次赢了,而老大……屡战屡败呀!” “闭嘴!”沈茶一瞪眼,“不许胡说八道的,我……什么时候屡战屡败了?不就是输了这一次嘛?” “一次?”影七、影八对望一眼,“在我们的印象里,您从小到大就没有赢过国公爷吧?” “就是!”影五也跟着附和道,“老大,你就认命了吧,跟国公爷打赌,你是赢不了的。” “我也是恨佩服您的,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你们仨没完了是吧?”沈茶一瞪眼,“尤其是你,小五,都是因为你,你还说风凉话!”她看看影七,“把他手里的杯子给收了,点心也挪走,不给他茶喝、也不给他好吃的吃!” “这……”影五一脸茫然,“老大,你打赌输了,关我什么事啊?” “怎么不关你的事了?”沈茶甩给影五一个白眼,“你要是稍微收敛一点,难度降低一点,我不就赢了嘛!” “好吧,好吧,我错了!”影五无奈的叹了口气,“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认错的态度还不错,原谅你了,下不为例!”沈茶看向沈昊林,“兄长……” “诶,怎么着,这是打算赖账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这可不是好孩子应该做的事,要愿赌服输!” “我没有打算赖账,就是抱怨一下而已。”沈茶看向沈昊林,“不过,鉴于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兄长是不是可以稍微手下留情?” “这个嘛……”沈昊林摸摸下巴,看着沈茶一笑,“这个提议倒是还不错,我可以考虑一下。” “那……你要让我做什么?” “这个嘛……”沈昊林神秘的一笑,“是秘密!” 214 规矩就是规矩 “秘密?”沈茶一笑,“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秘密,这就是兄长的一个借口吧?其实,想让我做的事情,是不是还没有想好呢?” “说的也是,我确实是没想好,但也有了个大概的方向。不要那么心急,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现在无论你使出什么招数,我都不会说的。” “好吧,我也不为难兄长了。” 沈昊林笑笑,转头看看屋外,又看看影五,问道,“麒麟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被你这么狠狠折腾了一番,昨天晚上怕都是给抬回去的吧?” “胳膊、腿儿都在的,还有没有?” “没有那么的严重了,四肢俱全,不用担心。” “那叫好。”沈昊林点点头,“传我的令下去,麒麟营的兄弟休假三天,这期间不安排任何的值夜和巡逻。” “是,国公爷,属下记下了!”影五走出去,找了一个暗影,让他去军营传了沈昊林的命令,关好门走回来坐下,“那帮混小子,有一部分……大约有个七八千人,坐在地上缓一会儿就恢复了,虽然可以自己走回营帐,但操练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的,谁也不能一瘸一拐的在校场上奔跑。” “嚯,五哥,这一瘸一拐的在你这儿都算是正常的,那不正常的得是什么样?” “不正常的……”影五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反应没有那么严重的,神智是清醒的,但自己走不了。重一点的,人就是昏迷的状态,泼盆冷水就醒过来了。” “这大冷天的,你给人家泼冷水,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影八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就不怕把人家给冻成冰塑?” “哪里那么娇气了!”影五看看几个人的表情,耸耸肩,“那帮小子皮糙肉厚的,不用担心。我们先让那些可以自己走回去的放了,再找巡逻的兄弟把走不了的和昏迷的给抬回去了,也花了不少的时间。这帮小子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最起码浑身酸疼是免不了的。” “所以国公爷才会让他们休假呀!”影八很无奈的摇摇头,“五哥,以后对这帮弱鸡还是手下留情吧,跟他们比起来,咱们才是真正的皮糙肉厚,他们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哪儿禁得住你的大手笔呀!” “你这想法倒是跟礼郡王不谋而合了。”想起宋其云和夏久两位郡王爷当时的表情,影五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到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解释道,“你们是没看到,这两位郡王爷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如果有可能的话,能把他们手下这群不争气的混蛋给生吞活剥了。” “不管是英郡王的麒麟营,还是礼郡王的椒图营,他们都以为手下净是精兵强将,认为我们不把他们调入先锋营是故意刁难他们。”沈茶叹了口气,“你安排的这些操练,在两位郡王爷那里都是再简单不过的,轻轻松松就可以完成。可他们没想到,就这么基本的东西,居然还有人完成不了,少数几个还好说,整个营都是同样的情况,他们的脸色自然好不了。” “生吞活剥……”影八摸摸下巴,“郡王爷的口味还挺特别的呀!” “到底还是年纪小,比较注重脸面,当着面被人扇了巴掌,心里能好受才怪呢!”沈昊林点点头,“他们对于我和茶儿的看法倒不是很在意,主要还是在意小天的看法,毕竟谁家有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哥哥,都想要跟他学习、变成像他一样的人,得到他的赞赏和认可,甚至是……” “超越他!”沈茶放下手里的杯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看看外面的情况,又迅速的关上了,“不过,我们也可以提前跟两位郡王爷透个底,用不着这么早就觉得失望,可以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还多的是呢!以我们对未来着五年的安排,后军这几个营想要维持现状,继续糊里糊涂的过下去是不行的,他们必须要提高自己的实力,在确保不拖整个沈家军后退的情况下,也要做好可以独立承担一场大仗的准备。” “要让他们单独作战?”影七和影八对望一眼,“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影五和沈昊林、沈茶相视一笑,“不冒险、不挑战,怎么才能有所突破呢?” “他们调入前军或者先锋营,不也是要经历这些的吗?现在用不着那么麻烦就能满足他们的愿望,何乐而不为呢?”沈茶走回来,“不说他们了,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也不知道苗苗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好,我们去吃饭!” 沈昊林站起身来,取来了两个人的斗篷,自己先穿好了,然后给沈茶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带着影五、影七和影八离开了虎丘。 天儿虽然很冷,依然下着大雪,但国公府的护卫们早早就起来忙碌了,见到沈昊林和沈茶,停下脚步,纷纷向他们行礼、文案。 “国公爷,将军,有件事情,属下想要跟两位打听一下。”一个叫做虢咚咚的护卫压低声音说道,“属下知道昨天晚上在校场发生的事情,属下有几个兄弟也在后军,不知道他们也参与了这次的……” “这次的什么?”沈茶看看虢咚咚下巴上冒出来的水泡,“虢护卫,你的这个姓氏是非常少见,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后军九个营的将士中,并没有姓虢的。” “不是属下的亲兄弟,是表兄弟,他们和属下一起来参军的。”虢咚咚护卫双手捧着一张纸递到沈茶的面前,“将军,就是这几个人。” 沈茶看了一眼那张纸上写的名字,又看了一眼虢咚咚,“他们确实参与了昨天的夜训。” “国公爷、将军!”虢咚咚朝着沈昊林和沈茶行了一个大礼,“属下知道他们这么做是错了,是违反了军规。属下在国公府不少年了,知道规矩就是规矩,不会轻易更改的。” “这话说的好,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轻易更改,你的那些兄弟若是跟你一样明事理,就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了。”沈茶看着他,“说吧,来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属下不求国公爷、将军网开一面,毕竟这些惩罚是他们应该得的,但属下想着,他们现在应该行动不方便,属下这个做兄长的,应该去照顾他们一下。所以,属下想要跟国公爷、将军告个假,去军营探望一下他们,帮他们做点什么也算是尽了兄弟情谊。” “小五,看看这几个人,他们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是否需要照顾。” “这几个人……非常的需要,他们是昏迷的那几个人里面最严重的,我已经安排人看着他们了,今天早晨的情况是,他们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浑身无力而已,并无大碍。” “虢护卫,给你三天假期,希望你们兄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聚聚。”沈昊林看向虢咚咚,“三天之后回来销假。” “谢国公爷,谢将军!” “小五!”沈茶看着虢咚咚离开的背影,小声的说道,“安排麒麟营的兄弟看着他,还有他那几个兄弟。” “是!”影五行了礼,匆匆忙忙去安排这件事情了。 “茶儿,你是在怀疑他?”沈昊林拉着沈茶的手,继续往暖阁的方向走,“为什么?” “兄长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对护卫也是混了个脸熟。咱们国公府虽然护卫不多,但也是各司其职。这个虢咚咚……”沈茶转头看了一眼虢咚咚离开的方向,“是前院负责白天巡逻的,没有特别的命令,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刚才说的,规矩就是规矩,可他自己却是破坏规矩的人。先让暗影盯着吧,如果真的是因为太担心兄弟了,犯了错而不自知,这倒没什么,若是有别的算计……”她叹了口气,“那就让他或者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215 比武还是选秀 “起的都挺早呀!”沈昊林拉着沈茶进了暖阁,看到里面的人,跳跳眉,“睡不着?” “早!”薛瑞天歪在贵妃椅上,懒洋洋的挥挥手,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小茶,你师父刚才派人来说,早饭不过来吃了,他们俩今天要赖床。” “应该的。”沈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看看懒洋洋的薛瑞天,又看看同样萎靡不振的宋其云和夏久,“你俩是什么情况?怎么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 “小茶姐姐,不要再在我们身上撒盐了,我们已经很难过了!”夏久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原来我们的水平这么差,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想要挑战先锋营,现在想想,太不自量力了。” “何止不自量力,脸好疼!”宋其云揉揉自己的脸,看看走到自己身边的沈昊林和沈茶,“让大家看笑话了,真是太不好意思。”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看不看笑话的!”沈茶揉揉他的脑袋,“再说,这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是我们之前忽略了要提升后军的实力,要真正追责的话,应该是我们道歉才是。一时的失利不算什么,只要好好的操练,一定会有提升的。老人不都经常说,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嗯!”两位郡王爷点点头,“我们会努力的。” “乖!”沈茶蹲了下来,看看趴在地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沈酒,“酒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困成这个样子?昨晚不是跟我们一起回来的?还是送我们回来之后,自己又跑出去了?” “还不是因为他俩!”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指指宋其云和夏久,“可能是伤得太狠了,心里不太舒服,跑去骚扰我,被我轰出门,结果就去骚扰小酒了。你们没来之前,小酒就跟我抱怨好久了,这两个家伙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把他给摇晃醒了,叨叨叨的说了一个晚上,他困的不行,完全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从贵妃椅上跳下来,走过去把沈酒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贵妃椅上,还给盖了一个小毯子,“别折腾他了,还是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一会儿吧!” “别瞎聊了,肚子不饿吗?”正在摆放早餐的金苗苗和红叶朝着几个人吼了一嗓子,“过来吃饭了!” “吃饭,吃饭!”沈昊林拽着沈茶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是饺子!”跟着金苗苗忙活了一早上的梅林、梅竹给他们摆了六盘饺子,还有四个蘸料的碟子,“昨天晚上包的有点多了,除了咱们自己吃、送到军营一些,还剩了不少。” “幸亏咱们这儿天寒地冻的,饺子扔到外面可以冻得结结实实的,要是搁在南边,还没等吃完,饺子都臭了。”金苗苗看看贵妃椅上的沈酒,把他的那一份放在保温的食盒里面,“我准备了好几种,有煮的、蒸的、煎的、炸的,你们喜欢什么口感的就吃什么的。” “每一种看起来都很好吃,只不过,你这个蘸料还挺特别的。”沈茶用筷子在蘸料碟子里面点了一下,“第一个是醋的,第二个是酱汁,第三个是姜蓉的,第四个……”她看着那碟黑乎乎的东西,“这又是什么?” “尝尝呀!”金苗苗一挑眉,“这可是我自制的,我哥和侯爷说味道不错。” “是吗?”沈昊林夹了一个饺子,在那碟黑乎乎的蘸料里滚了一圈,“酸甜的,味道不错,怎么做出来的?” “误打误撞,再让我弄一次,我也弄不出来了。”金苗苗自己也吃了一口,“真好吃,这就是天赋!” “可是……为什么有一股蒜的味道?”沈茶微微一皱眉,“要是没这股味道就更好了。”她把那碟酸甜口的蘸料放在沈昊林的面前,“我还在喝药,这个就无福消受了。” “我替你享受。”沈昊霖笑笑,给沈茶喂了一口小菜,瞄了一眼一直都在低头看什么东西的金菁,看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差点把饺子给戳到鼻子里面。“小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好好吃饭!” “马上,马上!”金菁快速的把最后一点看完了,把手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交给了薛瑞天,一部分让梅林交给沈昊林和沈茶,“花了几个晚上写的,你们看看。”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同时放下筷子,非常认真的看着这份资料,专注的样子跟金菁是一模一样的。 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三个人都已经看完了,但谁也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应该怎么开口。 “你们这么沉默干嘛?”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还是要化悲痛为食量,两位郡王爷吃的比每天早上都多,他们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道,“小菁哥哥写的是什么?” “大比武的详细规则,我是这么想的啊,前、中、后三军,一共是十六个营,每个营出四支队伍,每个队伍规定三百人,至于这三百人怎么挑选,是各营的事,按照你们自己的标准和需求来选择。” “这个我明白,是要有战术的。”宋其云点点头,“然后呢?咱们前军三个营、中军四个营,可后军有九个营,是前军联合中军打我们,还是各营先内耗,然后在大混战?” “这一块呢,我也没有想好,觉得还是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思。”金菁快速的吃掉了一整盘的蒸饺,觉得还不是很饱,又开始吃旁边那盘煎饺,“我比较倾向于抓阄,这样比较公平一点,你们觉得呢?” “抓阄倒是很有可能避免各营内部的消耗。”沈茶点点头,“我有一个想法,你们听听。我们抓阄的时候,在纸上画四个图案,抓到同样图案的,分为一个组,进行组内的比试,循环比试,赢得次数最多的前四名进入下一轮,新的一轮再进行抓阄,这就是一场定胜负了。”她一边说,一边拿了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图,“赢到最后的,就是这次大比武的胜者。” “小茶的这个想法很好,遇到哪个对手完全就是听天由命,说不准……”金菁朝着宋其云和夏久坏笑了一下,“能发生奇迹,麒麟营的兄弟加把劲儿,可以干掉豹营那帮小子。” “那才叫痴人说明呢!”薛瑞天撇撇嘴,“天赋决定了实力,懂吗?你这个计划不错,留给我们发挥的地方比较大,尤其是营内的选拔,权力完全交给我们了。” “还有一点需要补充。”沈昊林给沈茶喂了个饺子,让她安安心心的吃饭,“在公示这份规则的时候,要在最后特别的注明,禁止私下斗殴,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全部都军法处置。” “哎,我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薛瑞天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这份东西公示之后,每天有多少人晚上不睡觉,偷偷跑去校场了,这下巡逻和值夜的兄弟们会更辛苦了。” “要不然这样吧,与其让他们偷跑,不如加个夜训,每天晚饭后加训,让他们自由练习,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回去睡觉。”沈茶一摊手,“这样,他们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害怕被发现,咱们也可以省点心了。” “茶儿的这个提议好,两全其美。”沈昊林点点头,看看正在奋笔疾书的薛瑞天,“写什么呢?” “比试过程中可以使用战术,但不许使用阴损的招数,不许用暗器伤人。侯爷,可以呀!”红叶站在薛瑞天的背后,“难得见你正经一次,你……”话还没说完,红叶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是,你后面写的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狠狠拍了一下薛瑞天的后背,力道大的把薛瑞天拍到了桌子上,幸好薛瑞天反应快,迅速的坐直了。 “干嘛突然打我?”薛瑞天转过身看了一眼红叶,“我写什么了?” “这个……”红叶指指薛瑞天写的内容,“要衣着整洁,善心悦目!”她一巴掌又拍向薛瑞天,这一次薛瑞天有了准备,快速的躲开了,她翻了个白眼,“你说你这是比武的注意事项,还是选秀的注意事项啊?” 216 熊孩子之王 “没什么错啊!”薛瑞天一脸无辜,“比武也要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难不成非得把自个儿弄的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才能叫比武吗?”他拍拍红叶,“咱们沈家军的人,要做优雅、有内涵、又有武力的武夫,到时候回西京,也能给皇帝陛下长脸,是不是?” “听上去是很有道理。”红叶被薛瑞天给说服了,她盘腿坐下来,“说真的,不单单是我们大夏,金也好、辽也好,文官都跟武官特别的不对付,一个个都跟斗鸡眼似的。” “可不是嘛!”薛瑞天赞同的点点头,“因为先帝和宋珏都是重武轻文,对文官压制得比较厉害,他们不会上蹿下跳的作妖,但也避免不了还有小人在背后搞点小动作。在先帝之前的历任皇帝,都被文官和武官之间的血雨腥风搞得头晕眼花的。”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好了,该轮到完颜、耶律犯愁了。” “他们平时也没少因为这种杂七杂八的事头疼,但这一次,辽、金的内乱也不是文官、武官不和引起来的。”沈茶帮着梅林、梅竹把碗筷都收进食盒里面,“也不知道经过这一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也要接受呀!”金菁看着梅林把自己的桌子收拾干净,就把放在一边的纸笔摆上来,“如果你们没有其他要补充的,我就写正式的公告了,一份是比武的规则,一份注意事项。等我写完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帮忙多抄几份,送到各位将军手里,还要给副帅大人一份。” “师父说,这一次他要做主考官,我们……”沈茶笑笑,“都是陪衬。” “当陪衬也挺好的,我们干点打杂的事情,需要耗费心神的事就让伯父来做,也省得他总觉得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变成一个没什么用的老头子。”看到沈茶瞪自己,沈昊林呵呵一笑,“这不是我说的啊,是伯父自己说的。” “我知道,我听师父说起来过。”沈茶抓住沈昊林的手,朝他笑笑,转头看向薛瑞天,“对了,小天哥,让你去找那位做花灯的老人家,你找了没有?” “放心,你跟我说的事,我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的。”薛瑞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我已经跟老爷子说了,今年咱们应该要一百二十盏灯,定金都付了,老爷子说,保证在十四之前就送到府里来。” “那就好!”沈茶点点头,“还要辛苦小天哥跟老爷子说一声,多加几盏比较可爱的花灯,小动物的那种是最好的。” “我办事,你放心,早就已经跟老爷子嘱咐过了!” “是啊,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正经,但其实还是可以依靠的。”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这些事情他肯定都能做好,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夸人的话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儿呢?”薛瑞天甩给沈昊林一个白眼,站起身来慢慢在暖阁里溜达,看看抱在一起已经睡着了的宋其云、夏久兄弟,给他们盖上了小毯子,没走两步又晃到了沈酒的跟前,微微弯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嗯,呼吸还是很平稳的,睡得很熟。” “你们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小孩子嘛,都是嗜睡的,一放松的话,睡上三天三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把所有食盒都送去小膳房的金苗苗带着梅林、梅竹回来,就听到了薛瑞天的话,“他们睡够了,自然会醒的。” “可是……”沈茶看向沈酒,“酒儿应该把早饭吃了,饿着肚子睡觉,不太好吧?” “睡着了就不饿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坐在红叶旁边,往她身上一靠,“在这群小孩子的心里,睡觉和吃饭都是天下最大的大事,但这两件大事里面,睡觉又是头等要事了!”她指指吃饱喝足开始犯困的李玉、张京和莫凯,“尤其他们这么大的小孩,叫他们起床可费劲了。” “金苗苗这回说了一句正经的话。”薛瑞天点点头,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开始打拳,一边打一边说道,“我可以不吃饭,但不让我睡觉,那我就要疯了。但是……”他露出一抹坏笑,“打仗的时候除外,那会儿让我十天半个月不睡都没事,可精神呢!” “老大!”影五推门跑进来,给众人行了礼之后,说道,“那个虢咚咚确实是去看他的兄弟去了。” “单纯的看望和照顾?”沈茶一挑眉,“没做其他不该做的事?” “暂时还没有。”影五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他们想做也有心无力。” “哦?”沈茶一挑眉,“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那倒不至于,就是有些行动不方便,比平日要缓慢一些。”影五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安排了兄弟盯住他们,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拿下。” “虢咚咚?”薛瑞天好奇的看着影五,“你盯着他干嘛?” “侯爷,是这么回事!”影八嘴快,就把刚才在路程碰到虢咚咚的事情说了一遍,“就这么着,老大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怀疑什么呀,他们就是几个熊孩子,不老老实实的呆着,就把他们给扔回镇海关去!” “镇海关?”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他们跟信安王府什么关系?” “那个虢咚咚,就是在府里当护卫的那个,这一代信安王的亲侄子。”薛瑞天打完了一套拳,继续在暖阁里遛弯,“他那几个兄弟都是信安王府的旁支。”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信安王府也不是无名之辈,他家人来嘉平关城,肯定是要打招呼的。”沈昊林看看薛瑞天,“你这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吧?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 “那当然了,小道消息也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不过……”薛瑞天走到沈昊林的身边,一拍他的肩膀,“兄弟,关于虢咚咚的事,可不是小道消息哟!”他在沈昊林的身边坐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俩不知道是正常的,一个呢,重病缠身、卧病在床,另一个呢,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自己的功课和妹妹的身上,哪儿还顾得上其他的事、其他的人呢!” “小天哥的意思是,虢护卫是至少十年前来的咱们府里?”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那会儿小茶还病着,昊林呢,忙活着学业、下了学还要去看小茶,就我这么一个大闲人,整天在两个府邸来回的瞎溜达。很多的事情,你们不太清楚,我是知道的。你们也了解信安王府,自从老王爷和五个儿子都战死南疆之后,府中再无军旅之人,太夫人严禁族人从军,倒不是对皇室、对宋家有什么不满,就是单纯的要保住老王爷的一点血脉。这一点,先帝还是很能理解的,就答应了太夫人的请求。” “这是应该的。”沈昊林点点头,“信安王府镇守南疆的那些年,男性族人几乎都战死沙场,可以说,是他们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大夏的南境。若再不休养生息,信安王一脉就真的要凋零了。” “没错,我们都可以体谅太夫人的苦心,但偏偏信安王府的族人不能理解,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这个虢咚咚带着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不错的几个小兄弟,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了。” “就跑到咱们这儿来了?”沈茶睁大了眼睛,“胆子不小呀!” “是不小!”金菁一边写他的公告,一边说道,“全都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连镇海关的大门都没出去过,一下子跑这么老远,也是难为他们了,勇气可嘉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王爷在天之灵保佑他们,竟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到了嘉平关城,还给自己改名换姓。要不是太夫人发现他们离家出走,派人到各个边关去找,我爹和沈伯父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信安王府的人到咱们这里找人,这几个熊孩子还想着躲,结果压根没躲过去,直接被抓了个正着,验明正身之后,确认这几个货就是从家里偷跑的少爷们。”薛瑞天拿了个新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润润嗓子,又说道,“这几位少爷死活都不肯回去,太夫人还亲自来了一趟,亲自把这几个熊孩子交给我爹和沈伯父,请他们严加管教。”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点印象,只不过太夫人来的时候,我在学堂,等我回来了,太夫人也离开了。”沈昊林一笑,“当时我琢磨着,咱们跟镇海关没什么纠葛,太夫人怎么亲自上门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然,没过两年,我爹和沈伯父都过世了,但这几个家伙倒是在军中有了立足之地,只不过,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来历。” “可我就想不明白了。”红叶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怎么这将门之后都愿意往咱们这儿跑呀?看准了咱们这里年年打仗,他们有靠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沈茶坏笑道,“不是将门之后愿意往咱们这儿跑,而是大夏的熊孩子都愿意来咱们这里。” “为什么?” “被吸引过来的呗!”沈茶指指薛瑞天,“咱们这里有一位熊孩子之王呀!” 217 副帅大人的套路 宋其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对手,俊俏的脸皱巴的像一个苦瓜。 “我可以自己选择对手嘛?”可怜巴巴的英郡王很委屈的说道,“我不想一上来就挑战这么高的难度。” “当然可以!”站在宋其云面前,充当他的对手的沈茶,轻轻点点头,“郡王爷只有一次挑战的权力,可没有第二次。”沈茶笑笑,又继续说道,“郡王爷可以在元帅、副元帅、本将军,还有军师里面任选一人,不一定非得是我。”一边说,她的目光一一扫过站在宋其云身后的夏久、沈酒、卫子昕、秋志、秋烨以及颜戎,“不单单是宋副将,各位副将也可从我们四个人之中挑选想要对战的,进行一对一的挑战。本次挑战点到即止,不可伤人,不可使用暗器,否则……降职处理。” “是,末将等遵命!” “说起来,真的是好难呀!”夏久把胳膊搭在沈酒的肩膀上,“这四个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实力、水平相当,他们四个要是打一架嘛,还有的可瞧,但咱们跟人家交手,不出百招,必败无疑。” “可不是嘛!”旁边的卫子昕撇撇嘴,小声的说道,“其实,考核也不用这么的……严格,是不是?我们几个相互比试,场面也是好看的,对不对?我们的实力也是能显示出来,对不对?干嘛非要吃力不讨好,挑战这四尊大佛?” “没错,没错,无论挑选谁都是一场硬仗。虽说点到即止,但具体情况,不还是人家说了算嘛!”夏久叹了口气,“想都不用想,我们几个就是被完虐的命。” 沈酒很赞同的点点头,“没办法,这就是我们的命,明知是龙潭虎穴,也要硬着头皮上呀!”他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盯着自己的姐姐,讨好的笑笑,“沈将军,末将说的可对?” “说的不错,就是要有沈将军这样的精神才可以,畏手畏脚是不对的。”沈茶看了一眼夏久和沈酒,淡淡一笑,“宋副将,考虑得如何?准备挑选何人?” “末将……末将……”宋其云深深吸了口气,向沈茶行了一礼,“请将军赐教!” “客气!”沈茶回了一礼,一伸手,“宋副将,请。” 宋其云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神,稳定了一下情绪,摆出了一个进攻的架势来。 沈茶站在原地,并没有拉开一个进攻或者防守的架势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围着自己绕圈,认真的观察着宋其云的走步,以及运气的方法。 宋其云并不知道沈茶在看什么,他整个人都非常的紧张,紧张到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两只手的手掌心里面全部都是汗水。虽然天是非常冷的,但他的中衣都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按道理来说,宋其云是不应该害怕成这个样子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跟沈茶交手,但这是当着秦副帅的面,跟副帅大人的亲传弟子打一场,还是头一回,真的是一丁点儿的信心都没有。但就像小酒说的那样,没信心也要硬着头皮上,临阵脱逃可不是他们沈家军的风格。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其云突然朝着沈茶拍出一掌,他知道这一掌肯定是打不中的,但这一掌无论如何是要打出去的,总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等到这一掌拍在自己面前,沈茶才不慌不忙的微微一侧头,躲开这一掌之后,沈茶朝着宋其云一笑,示意他继续。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掌打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宋其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朝着沈茶发起了一系列的猛攻。两个人过了差不多有五十多招之后,宋其云觉得自己的压力突然就消失了,整个人都觉得非常的轻松,后面的进攻,倒也是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畅快。若非他的对手不是擅长拳脚的沈茶,说不准,这会儿都能挑战成功了。 虽然自己的进攻一点都没有效果,但宋其云一点都不气馁,他看了一眼沈茶,飞奔至兵器架子,抄起自己的长枪,朝着沈茶的右肩刺了过去。 眼看着长枪的枪尖即将碰到沈茶,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枪杆,趁着宋其云还没有站稳,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把他给拽了一个踉跄。 “停!”一直都目不转睛盯着场中变化的秦正突然喊停,“就到这里吧!” “是,师父!”沈茶松开长枪,扶住宋其云,带着他走到了秦正跟前。 “只是一个常规的考核,没有必要打出一个输赢,点到为止即可。”秦正看了一眼迅速给自己宝贝徒弟披上斗篷的沈昊林,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宋其云的身上,“总体来说,宋副将的功夫不错,但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 “请副帅大人指教!” “心浮气躁,畏首畏尾,犹豫不定!”秦正看着宋其云,“你对自己很没有信心,对吧?” “……对!”宋其云点点头,“这个是有原因的,我……” “不,你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不对的。”秦正不赞同的摇摇头,“从古至今,以弱胜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而且还非常的多。你站在战场上,从心里就要认定自己是所有人里面实力最强的,没有人能超越你,你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去打败自己的对手。” “这是什么论调?”沈昊林拉着沈茶坐在凳子上休息,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传说中的战无不胜?” “嗯!”沈茶点点头,忍住笑意,说道,“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对方先心虚、自乱阵脚,然后在打斗的过程中,想方设法战胜对方,只要能赢,无论什么手段都是可以被允许的。当然了,这是针对那些外族而言的,对于自己人,还是要手下留情的!” “副帅大人忽悠人的套路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纯熟了。”沈昊林看看已经被这一番言论给俘获的宋其云,“郡王爷以后怕是奉为瑰宝了。” 218 没那么简单 不得不承认,秦正对付这帮年轻的将领还是很有一套的,虽然满满都是套路,但这帮怀有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们,还真就吃这一套的。 在接下来的几场比试里面,这些年轻人的状态明显提升了不少,丝毫不减之前颓靡、毫无斗志的样子。 “伯父果然是伯父,真的是非常厉害!”刚刚结束跟沈酒的对战的沈昊林,走到秦正和沈茶的身边,接过梅林递来的斗篷,笑道,“小酒的进攻很积极,防守也不错,哪怕是被我打到了,也没有一丝丝的泄气,很不错。如果在战场上是这样的状态,不说所向披靡,应该也差不多了。” “兄长,咱们沈家军一直都是这样敢打、敢拼、不要命的风格,兵士们上了战场,从来都是跟敌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沈茶递给沈昊林一杯茶,“不过,若能把这种风格在提升一点,我想,耶律尔图和完颜宗承一定会更头疼的。”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沈昊林喝光了茶杯里的茶水,“我们要让他们对我们产生敬畏之心、恐惧之心,每次想到要跟我们交手,就会产生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对,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茶给沈昊林擦擦额头的汗,“虽然现在咱们沈家军也算是常胜军,但跟我们设想中的样子,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既然有差距,我们就要去缩短这个距离。” “你们两个的想法不错,但任重道远,想要做到这一步,要付出的代价是不可想象的。但我们相信,你们是可以做到的!”秦正拍拍沈昊林,又看看自己的宝贝徒弟,“你们会成为大夏史上的传奇的!” “师父,传奇不传奇的,我们不在乎,只要大夏的边关安定,边关的百姓不再受战火的侵扰,我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沈茶朝着秦正和晏伯笑笑,“和当年断壁残垣的嘉平关城相比,现在嘉平关城的样子是很多老人都不敢想象的,这些都是父亲、师父,还有伯父的努力才做到的。”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维持现状,还要让辽、金再也不会觊觎大夏的国土。” “兄长说的是,这是我们今生最大的愿望。”沈茶和沈昊林相视一笑,抬头看看场中正在进行比试的薛瑞天和夏久,叹道,“小天哥收拾起弟弟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一丝丝进攻的机会都不给他呀!” “麒麟营折腾出这么多糟心的事,这两个小子难辞其咎,小天也是憋着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的心思。” “也是,确实该好好教训一顿了。”沈茶点点头,“每天琢磨的都是怎么能调入前军,弄得手下的兄弟也动了这个心思,后军被他们搞得人心浮躁,就这么简单的揍他们一顿,算便宜他们了。” “谁说不是呢,要是小酒敢这么干,你们俩早就把他摁在长条凳上狠狠的抽鞭子了吧?” 一边说,金菁一边站起身来,开始活动活动身体,下一场就轮到他了。 “我们哪儿有那么粗暴呀,不会抽鞭子的,大概会让他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沈茶一呲牙,“在鬼门关前晃过一圈,就知道活着是多美好的事,大概不会再作妖了。对了,告示已经贴出去了,军中众将士的反应如何?” “差点没把天给掀翻了。”金菁打了个哈欠,重新坐下来,“前军、中军的反应呢,一般,后军那些混小子,比过年还要开心,一个个奔走相告的,那开心的,就跟他们已经赢了,已经成功调入前军了似的!”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一直以来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即将达成,他们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沈茶轻哼一声,“会不会落得麒麟营的下场,那就看命了。” “人生嘛,起起落落落落落落都是正常的,哪儿有人会是一辈子都一帆风顺的?”金菁看看场内,薛瑞天一觉把夏久踹飞,整理一下衣裳,神清气爽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他转头跟红叶说道,“把你家侯爷的斗篷准备好,还有手炉,这么会儿工夫,怕是要给冻坏了!”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金菁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从薛瑞天那边传来震天动地的打喷嚏声,抬头望去,就看到他一路小跑的跑回来,快速的穿上了斗篷,揣上了手炉,还趁机灌了一碗热茶。 “冻死我了,今天太冷了,总感觉有冷风吹过来!”薛瑞天一边打哆嗦,一边跟还没下场的几个副将说道,“我警告你们啊,一会儿挑谁也别挑本侯爷,否则,就别怪本侯爷翻脸!” “别说话了,让苗苗给你看看是不是着凉了!”沈茶站起来,把薛瑞天摁到自己的椅子上,“今天是冷,但也没有冷成这个样子吧?” “我觉得没……阿嚏……那么简单,我……” “闭嘴!”金苗苗朝着薛瑞天的肩膀打了一拳,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帕子,“擦擦你的鼻涕!” “苗苗,他没事吧?”沈昊林伸手摸摸薛瑞天的脑门,“不热呀!” “小天,你别在这儿坐着了,回屋暖和暖和吧!”晏伯看到薛瑞天都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状了,赶紧走过来,“甭管是不是着凉了,先回去再说。”他招呼着几个护卫、暗影,把薛瑞天给架回屋去了。“老秦,你先看着,我去看看小天。” “阿嚏!阿嚏!阿嚏!” 这边刚把薛瑞天弄回屋子去,那边宋其云和夏久又开始一个劲儿的打喷嚏,动静也不必薛瑞天的小。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都先进屋吧!”秦正一看这个样子,也不能因为一次普通的考核把大家都给冻病了,招呼所有的人一起进了暖阁。他一边走一边跟沈昊林、沈茶嘀咕,“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一个个都要生病似的!” “生病?”宋其云拉着沈酒、夏久跑过来,听到秦正的话,那小脑袋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副帅大人,绝对不会是生病。” “没错!”夏久揉着鼻子,“上一次这个样子,是被皇兄狠狠的坑了一把。”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又看看金菁,一脸嫌弃的说道,“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也有了要打喷嚏的冲动。”金菁摸摸鼻子,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感觉不太好,确实有种要被算计的感觉。” “是吧?是吧?是吧?”先众人一步回暖阁的薛瑞天裹着一条毯子,歪在贵妃椅上,“我就说没有那么简单,再怎么怕冷,我也从来没有这样过!”他用帕子擦擦鼻子,又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宋珏那个混蛋,又要给我们找什么麻烦了!”薛瑞天看向沈昊林、沈茶,“你俩以为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甭管他想干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沈茶招呼着梅林、梅竹给大家去端姜汤,“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待在西京城,待在皇宫里就好了。” “要求还真是不高呀!”秦正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孩子,“陛下近一两年还算老实,不怎么想着往外跑了。” “呵!”听了秦正的话,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一个冷笑。 “你们……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晏伯把前段时间宋珏带着白萌偷跑出西京城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当时你在赶路,孩子们就没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咱们的陛下呀……”晏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一天是老实的!” “阿……啾!”皇宫里的宋珏狠狠打了个发音很奇怪的喷嚏,他很随意的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小白子,你觉得,我的这个计划是不是可以称为天衣无缝?” 219 您的好友宋坑坑已上线 端坐在下首,很优雅的品尝着一份羊羹的白萌,听到宋珏的话,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大哥,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好不好?有什么话就直说,奚落我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了,只有在这种时候,陛下才不是陛下,才能被我奚落,不是吗?” “滚!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平时也没见你对我有多尊重!”宋珏拿橘子扔他,“我的主意不好吗?” “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白萌吃完了最后一口,把手里的小盅放在桌子上,有帕子擦擦嘴,说道,“你就不怕他们给你撂挑子?到时候,可没人给你镇守嘉平关城了!” “放心,他们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宋珏托着腮帮子,笑道,“顶就是不高兴了,找个机会、找个借口什么的,把我揍一顿。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下手太狠的。” “你都想要这么做的后果了,问我做什么?”白萌叹了口气,“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如果有其他的法子,我也不用出此下策,是不是?” “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主意不怎么样!” “小白子,跟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苦衷吗?”宋珏站起身来,拎起桌上的酒壶,走到白萌身边坐下,“你要是我,你说说,你该怎么办?”他往白萌的杯盏里倒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盏,“瑾瑜每天都郁郁寡欢的,我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是非常难受的。她提出想要出去散散心,我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正好,你要押送赵银和那个小子去嘉平关城,顺路带着她玩一圈,不也是很好吗?” “你俩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但惹是生非的本事却是一脉相承。公主虽然不像你这么能闹腾,但也不是省油的灯。”白萌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我不是担心别的,是怕到了嘉平关城之后,她不肯跟我回来。” “不回来,就把她打晕给扛回来!”宋珏拍拍白萌的肩膀,“兄弟,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是这么回事。”白萌又喝了一口酒,“你别忘了,这丫头的心上人,最想嫁的人,可就在嘉平关城。这两个人一见面,干柴烈火的,是不是,你这样做,真的是如了她的愿。” “哪儿跟哪儿就干柴烈火了?别胡思乱想了!”宋珏拿起一块牛肉干,叼在嘴里,“她喜欢人家,想要嫁给人家,人家还不乐意呢!” “真的?”白萌一挑眉,“咱们军师有心上人了?” “那倒没有,但我觉得他不会选择瑾瑜的。那个人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其实重情重义。” “这不是很好吗?”白萌一摊手,“公主交给他,你应该很放心!” “我放心有什么用?小菁不喜欢她,上次回京,我已经问过他了。人家说过了,这辈子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多谢陛下、多谢公主的厚爱。”宋珏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逼他不成?” “那你还让公主跟着我嘉平关城,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宋珏摆摆手,“她堂堂一个公主,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呀!” “她是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万一闹僵了,岂不是会让外人看笑话?大夏的公主因为一个男人就怎么样、怎么样的,你觉得不丢脸吗?” “我是这么想的,当初瑾瑜答应跟赵银和的婚事,大约是觉得这人身上有那么一点小菁的影子,同时也想着要断了自己的念想。可这亲没结成,我……” “你想让军师开导开导她?”看到宋珏点头,白萌叹了口气,“这也太不厚道了!” “说的有道理,确实不够厚道。” “这一次婚事取消,虽然各国使团明面上不说,私下里传出来的话不太好听,公主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待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出去散心也不晚,现在可不是哥好时机。” “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但你的这个想法很对,我想想,想想再做决定。”宋珏摆摆手,“辽国使团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因为那位金国小王子的存在,他们自从进了西京城之后,就一直非常低调。有些宴会,能不参加就不参加,甚至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他们连驿馆的大门都不出。” “这也太谨小慎微了,不至于的吧?” “没办法,如今夏、辽、金三国的关系非常的微妙,金国小王子在他们的手里,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想丢又丢不出去,想留着又不知道哪天会伤到自己,矛盾的很呢!”白萌看看宋珏,“这也是我不希望公主跟着我们一起去的原因,此次前去嘉平关城,可不单单只有我们的人,还有辽国使团呢!何况一堆大男人里面,有一个女孩子,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对公主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你要是不说这茬,我还真忘了。”宋珏拍拍自己的脑门,“行吧,回头我跟她好好说说,但她要是不乐意,非要跟着你们一起走,我也没办法。” “哎,我现在越来越赞成侯爷的话了,真是一针见血。” “什么?”宋珏好奇的看着白萌,“小天那个混小子又说什么了?” “你们宋家的人呐,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坑呀!” “这就是你的错了!”宋珏往白萌的身上一靠,打了个哈欠,“难道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有一个别名吗?” “宋坑坑?” “答对!”宋珏打了个响指,“既然都已经叫坑坑了,要是不坑你们,岂不名不副实了?” “强词夺理!”白萌把他的头摆正了一些,“我不管你坑不坑,你要尽可能的去打消公主的这个念头。要是带着她,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难得见你如此焦躁?为什么?” “这么说吧,比起完颜喜,我更担心那个耶律南。” “耶律南……嗯,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一点点,不太多,这个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国公爷、侯爷、将军对他都讳莫如深,极为的忌惮,就很说明这个人的本事了。” “是这么回事,小茶一直让我小心他。”宋珏点点头,“他从小养在耶律尔图的膝下,被耶律尔图视如己出。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早有名声传出,为什么在此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他?” “这个人应该是耶律尔图专门为自己儿子培养的,耶律南跟耶律尔图的儿子耶律岚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俩的关系非常的好,据说从来没有吵过架,可以说是兄弟中的典范了。再加上,耶律南虽聪明绝顶、才智过人,但永远无法对王位、对耶律岚构成威胁,所以,这父子俩压根就没有防备过他。” “其实,我觉得他自己对那个王位也没多大的兴趣。”宋珏轻笑了一声,“这家伙的兴趣大概都放在了齐公子的身上,若齐家退隐,他怕是也要跟着一起走的。” “真难得,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被你给发现了。”白萌甩给宋珏一个白眼,“但齐家是不可能退的,作为齐家族长的独苗苗,就算他不用传宗接代,但族长的重任,齐公子还是要承担起来的。”他往宋珏的嘴里塞了一颗糖,又继续说道,“其实,各国的探子之间一直都有一个关于耶律南的传闻,前两天,跟十三聊天的时候,他也提起过。” “他主动跟你说的?”看到白萌点头,宋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的闭上眼睛,“那就是昊林或者小茶的意思,否则,十三的嘴那么严,你是绝对从他的嘴里问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他打了个哈欠,“十三说的那个传闻是什么?” “当年金国的那场内乱,幕后操纵之人就是耶律南!” “什么?”宋珏猛然睁开眼睛,转过身看着白萌,“你确定?” “瞎激动什么!”白萌翻了哥白眼,“不都说了是传闻,既然是传闻,哪儿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 “倒也是。”宋珏松了口气,继续靠在白萌身上,“但这种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就算不是他干的,跟他也有密切的关系。” “我看呐,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至少国公爷他们是这么认为的。”白萌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颗脑袋,“说不准,纠结了这么多年的那件事,能从他的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 “但愿吧,这就要看这次的合作能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了。耶律南……”宋珏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手段,搅合得金国乱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真的是好本事呀!” 220 真想打死你! 白萌看向书房的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宋珏抬起眼皮看了眼白萌,“有什么事情惹的大统领心烦?”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白萌朝着书房门口的方向扬扬下巴,“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站在门口,否则,你也不会故意那么大声说话的。不过,我们刚才那些话可都被听了去,你……不担心吗?” “有什么担心的?知道她在听,所以才会说的那么直白的,我就希望她听完之后,自己主动打消这个念头。但我觉得吧,可能性不高,这丫头的脾气倔,你还是要受累的。”宋珏拍拍白萌的肩膀,“跟我来。” “总不能让我白受累,多少该给点补偿吧?”白萌站起来,跟着宋珏走进书架后面的密道,“上次显摆的那匹白马归我了,一会儿我就去马厩给牵走。” “想的美,不可能!”宋珏一瞪眼,“那是小茶精心为我挑选的,你怎么好意思说要走就要走呢?” “啧啧啧,瞧你这副样子!”白萌翻了个白眼,很嫌弃的说道,“太后娘娘知道她儿子是个痴汉吗?” “你嫌弃我的时候,还记得谁是老大吗?再嫌弃我,这个月的俸禄可就没了!”宋珏踹了一下白萌,拽着胳膊往前走,“对于秦正副元帅要隐退这件事,你怎么看?你觉得我该同意吗?” “老将军当初去永宁关城是借调,借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归还了。而且……”白萌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困倦,“永宁关城也没什么可让老将军发挥的地方,不是我小瞧段氏,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用不着担心!话说回来,老将军回了嘉平关城,退隐不退隐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珏推开密道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的门,“老将军在嘉平关城,无论有没有官职,一旦发生什么大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你的决定是同意老将军的请求?” “嗯!”宋珏点点头,“听说他跟晏伯和好了,总让有情人分居两地,也不太近人情,对吧?” “我一直都挺敬佩老将军的,居然能追到晏家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公子,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白萌把从前面书房拎过来的茶壶和茶杯放到桌上,生了火,把茶壶放在小炉子上,“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 这间密室其实就是一个隐秘的小书房,除了宋珏自己之外,满朝文武就只有白萌一个人来过这里。换句话说,这里是宋珏和白萌两个人的秘密小天地,有些不方便在外面说的话、做的事,都在这里进行。 宋珏从桌案上拿起三封密信,递给白萌,“昊林、小茶、小天同时上的密折,你看看。” 白萌接过三封密信,一一展开,仔细的读了一边,“和辽联盟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金国那个地方,穷乡僻壤的,我们要来还真没多大用,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金与我们大夏、与辽接壤的这一块。可这一块地方,我们想要,辽也不会放弃的。所以,这一次的联盟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可说不好。” “别想那么多,先说这个提议是否可行?”宋珏倒了两杯热茶,自己一杯,递给白萌一杯,“这个提议,不仅他们三个特意上了密折,小云和小久也在家信里面提到过,还有十三也带过类似的口信。若这是随口一说,我也不会当真的。”他叹了口气,“这事哪怕是成了,对外也不能有什么说什么,毕竟,抢人家地盘这样的事,也不太光彩,是不是?” “有什么不光彩的?”白萌挑挑眉,“就许他们整天惦记我们的土地,就不许我们惦记他们的了?大家相互惦记,这才叫礼尚往来呢!你就算跟满朝文武实话实说,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的。谁要是反对,就让他去边关呆几年,让他也感受一下既要面对金,也要面对辽的困境。到时候就知道,主动灭掉一个敌人,对边关的稳定是多么重要了。” “就怕有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不单是嘉平关城,任何一个边关,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打赢了仗、击退了敌军,是理所当然。一旦有半点疏忽,有些人的嘴就开始恶毒起来,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往外说。”宋珏叹了口气,看看依旧在研究那些密信的白萌,“研究出什么了?” “国公爷、侯爷、沈将军的密折,内容基本上是一样的,但他们担心的事情不是很相同。”白萌拿起沈昊林和沈茶的信,“国公爷和沈将军担忧的是耶律尔图,认为他提出结盟的初心不纯。这一点,我也有同感。辽国甚少与我们联盟,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第一优先考虑的是金。可他们把这一次侵袭的目标定为了金,又深知自己实力不够,不足以靠自己的力量一口气吞下金国,所以,不得已才选择跟我们示好。这也是辽国使团一入西京,就这么安分守己的主要原因。” “他们不敢得罪我们,生怕我们不同意结盟,让这个可以灭掉金国的大好机会白白的错过去。” “对!”白萌点点头,“沈将军在信里着重说明了为何辽这么急迫的要得到我们的回复,是因为小辽王时日无多,不管小辽王是自己主动的让出王位,还是被动的被踹下王位,辽国都是要乱一阵子的。”他放下手里的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笑道,“外界总传什么辽国上下一心,耶律宗族对耶律尔图忠心耿耿。这话也就骗骗那些不谙朝政、没脑子的书生,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话纯粹就是胡说八道的,十有八九就是耶律尔图自己放出来蒙人的!”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何况,朝堂本来就不是汪清池。耶律尔图放出这样的风声,无非就是要警告那些跟他对着干以及准备跟他对着干、还有心怀怨恨的耶律族人,他要是日子不好过了,这些人的日子就更过不好了!”宋珏摇摇头,又拿出一封信丢给白萌,“纠正你一下,辽国不单单要乱一阵子,恐怕未来三年,国内都不会有消停的时候了。” “我跟你说,要不是担不起弑君的这个罪名,我真想……”白萌看完了沈茶的密信,狠狠的瞪了一眼宋珏,“我真想现在就打死你!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晚说不都一样,该顾虑的还是要顾虑的,不是?”宋珏小心的把那封信收好,无视白萌的鄙视,说道,“想要打下整个金国,不是三年五载就能结束的。昊林、小茶、小天都提过,他们怀疑耶律尔图是想让我们当靶子,我们跟金国打个两败俱伤,辽国轻轻松松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耶律尔图,做出这样的事不稀罕,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可……”白萌轻轻勾起唇角,“最后赢了的不是他呢?虽说耶律岚和耶律南是他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但这兄弟二人跟耶律尔图并非一心,也看不上耶律尔图的行事风格。所以,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大概是不会做的。再说了,若是辽真的有心螳螂捕蝉的话,我相信沈将军有本事让辽再多乱上几年。到时候,辽国内耗太过,就算想要做点什么,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想过。”宋珏轻轻敲着桌案,“但我对那兄弟俩不是很看好,一旦双方撕破脸,正式分立两个阵营,他们未必是耶律尔图那个老狐狸的对手。”他叹了口气,“近在眼前的肥肉想吃却吃不到,这种滋味真不太好!” 白萌:“……” 221 后院起火 “吃肥肉的第一步,就是要金国自己先乱起来,也就是说,耶律尔图必须明明白白的表明自己支持完颜喜。可那个老狐狸,想让他这么清楚的表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萌站起身,在密室里慢慢的踱步,“但不容易也不是做不到,应该是有办法的。”他看看宋珏,“这么一看我们当初做的那个决定……似乎有点草率。若是让完颜喜联络上了他们留在咱们这儿的暗线,或许还能放个长线吊个大鱼。那帮人现在被咱们一锅端了,完颜喜也算是白来一趟了。” “你觉得辽、金就那么老实?就安插了这么一点眼线放在西京?”宋珏冷笑了一声,“别傻了,我们安排了多少人在临潢府和宜青府,他们同样在我们这里安排了多少人。这眼线呀,就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永远也割不完。” “哟,你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还知道韭菜论茬儿割,真不容易!”白萌一拱手,“佩服!佩服!” “滚!我还是王爷的那会儿,也是有生活、有故事的人,好不好?要不是腿脚慢了点,做人厚道了点,也不至于受这个罪。”宋珏很傲娇的哼了一声,“你觉得咱们这里有谁可能是辽金的眼线?” “别人先不提,你老实说,之所以对怡和亲王府下这么狠的手,是因为怀疑他们了?” “知我者你也!”宋珏打了个响指,“虽说你没上过战场,但兵法、战略也是精通的,对吧?”看到白萌点头,宋珏又继续说道,“那么,你告诉告诉我,什么样的将军可以用相同的阵法、相同的策略打赢每一场仗,可以风风光光的卸甲归田。” “有这个本事的人还真的不多,很罕见,你要是觉得这个很值得怀疑,倒也说得过去。”白萌一摊手,“但,怡和老亲王确实是这个风格,他也是以这个风格名扬天下,成为一代名将的。” “可你不觉得诡异吗?”宋珏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白萌,“我不是武将,但我也看过一些老王爷的战例,也看过别人的,尤其是昊林、小天和小茶,他们每次跟辽、金打仗都用的是完全不同的阵法,即便是破阵,也是有不同的应对之法。可老王爷的这个……让人觉得很奇怪,真的是单纯的以不变应万变?这里面就没有什么不为人知或者不可说的道道吗?” “里面奇奇怪怪的道道是一定有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老王爷的战例,我有仔细的研究过的,有将近一半都赢的非同寻常,特别的不合常理。随便换一个将军,哪怕是国公爷、侯爷或者沈将军,按照老王爷的那个布阵,打到最后是绝对不可能赢的。不仅不能赢,全军覆没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大家才说老王爷是福将,总能在关键的时刻转危为安、逆转战局。” “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逆转战局那么简单了吧?”宋珏冷笑了一下,“怡和亲王府搜过了吗?” “搜过了,目前没有任何的发现。当时搜的时候,老王爷和世子的表情很镇定的,从他们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表情的。”白萌伸了个懒腰,重新坐下,说道,“如果是巡防营或者禁军,我们就必须要等到他们都搬走之后才能进行彻彻底底的搜查。现在……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手里没有他们通敌叛国的证据,就这么贸然的闯进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很有可能会给人一种你挟私报复的印象,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这么做。但如果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叹了口气,“很有可能被他们转移走了。” “放心,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一直安排暗影盯着他们呢。他们现在还没有收拾那些机密的东西,一旦他们着手进行转移,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我要你做的,就是配合暗影行动,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人也不能跑。”宋珏翻了翻自己桌子上的册子,抬起头看看没给任何反应的白萌,“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只是,你确定他们能在我出发之前搬完?”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所以,你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有可能会行动。” “知道了!”白萌点点头,“这要是抓了个正着,可真能轰动整个朝堂了。到时候,这一家不死也不可能了。幸好之前把赵银和单独弄出来了,要不然……嘉平关城的两位郡王爷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他们也没少找我麻烦,次数多了,也就不在乎了。对了,你刚才说,昊林、小茶担心的是耶律宗承,小天担忧的就是后院起火。一旦后方乱了,可真的就麻烦了。所以……为了不给他们拖后腿,咱们还是尽点责任,把这些小虫子都给揪出来。” “果然没有暗影查不到的东西!”接过宋珏递给他的本子,白萌一页一页的翻开看着,“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呀?你这小账本上记的不单单是辽金的眼线吧?” “我看看!”宋珏探头看了一眼,把本子从白萌那里抢过来,“哦,不好意思,拿错了,应该是这本。” “是吗?那个本子上面的人名……看起来挺眼熟的!”白萌挑挑眉,坏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都是得罪过你的人吧?作为一国之君,这么记仇,合适吗?” “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自己若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不给我留任何的把柄,我就算想收拾他们,也找不到借口,是不是?说到底,还是他们持身不正、品行不端,怨不得旁人呀!” “把自己比成苍蝇可还行?”白萌摇摇头,翻开第二本册子,从头到尾认真的看了一遍,“你确定吗?这里面有几个都是功臣之后,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不至于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吧?这种事一旦败露了,抄家灭门都是轻的,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辽也好、金也好,他们能给这些人多少钱,让他们做这种随时随地都要掉脑袋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总觉得这些人可疑。”宋珏坐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自己的身体,“暗影那边的网已经撒下去了,时时刻刻盯着,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所行动了。” “这个人!”白萌指指本子上的一个名字,“广陵伯!” “你觉得他有问题?”宋珏扑了过来,“发现了什么?” “广陵伯祝正崎,有个广为人知的爱好,就是好酒,而且喜欢收集上古的兵器。听说,广陵伯府有一个专门的屋子,就是放这些好东西的。” “那可是烧钱的玩意,而且,可遇不可求。” “可不是嘛!”白萌点点头,“广陵伯的俸禄不高,也没有什么收成好的庄子,祖上也没给留下太多的家产,而且也不见他典当什么东西。你说,他从哪里来的银子,支持他的这份闲情雅致呢?” “哎,我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可怜呀!” “哦?何出此言?” “面相冷酷、凶巴巴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好人,而表面忠厚、显得特没心机的,反而是包藏祸心之辈。”宋珏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一边做皇帝,还要一边学会给人看相,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他拍拍白萌,“说真的,我都佩服我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222 原则喂了狗 “有什么可佩服的?这天下的君王不都是一样的嘛!”白萌冷哼一声,继续翻着那个本子,顺手拿起宋珏的笔在他认为有问题的人名上画了个圈。“我相信,现在完颜宗承和耶律尔图比你还要焦头烂额。你只需要考虑如何揪出藏在西京城里的小虫子,他们需要应对的是,对他们至高无上的王权的挑战。想要保住自己的权力,想要保住自己的威望,他们要付出更多、更惨重的代价。不过……” “不过什么?”宋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翻了翻,叹了口气,“失策呀失策,怎么连口吃的都没带进来!” “他们遇到的对手不简单,这一次恐怕要马失前蹄了。”白萌摸摸自己的身上,从左边的袖口里面翻出了一个荷包,丢到了宋珏的怀里。“我家厨娘做的豆乳饼,不是特别的甜,味道可以接受。”看到宋珏吃得一脸满足,白萌笑了一下,“好吃吧?” “好吃,比御膳房做得好多了,回头给我送一盒过来,我要借花献佛,拿去孝敬孝敬母后,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宋珏往嘴里塞了一块豆乳饼,“对了,也接触几次了,你觉得那个萧凤岐怎么样?”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白萌翻了一页,“萧家的败落已经成为定局了,无论做什么样的努力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如果他还认不清这一形势,依然一意孤行,以自己是萧家人为傲,不停的挑衅耶律家以及跟耶律家密切的家族,他离死就不远了。” “萧家……哎,老实说,真的是可惜了。”把剩下的豆乳饼包好放到荷包里,连同荷包一起塞进自己的袖袋里面,宋珏抽出帕子擦擦嘴,“萧太后一代枭雄,没有她,辽国也没有今天的这个局面。若是萧家的子弟争气一些,辽王改姓萧,也不是没可能的。” “也许萧家的聪明才智以及萧家的运气都落在萧太后一个人身上,所以,萧家的子弟不成器也是可以理解的。”白萌把自己画出圈的人名重新誊录在一张纸上,递给了宋珏,“这些是我认为需要着重注意的,尤其是兵部侍郎古泽成,巡防营的兄弟每次巡逻回来,都说过他出了衙门就进青楼,直到宵禁之前才醉醺醺的回家。虽不至于十年如一日,但光顾的次数也是很频繁的。”白萌一摊手,“人的身上一旦出现了弱点,很容易被人利用的。所以,你也不用苦着一张脸,今天、明天不露马脚,早晚有一天会被我们抓住小辫子的,到时候……”白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全都宰了,一了百了。” “就这么简单?我以为你要狠狠折磨他们一番才肯罢休呢!”宋珏甩甩手里的纸,“得了,回头我让暗影好好的查查,让你手下的兄弟也盯紧一点,直到这帮外族全都离开西京城。” “知道了!”白萌从桌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走吧,别憋在这里了,出去透透气儿!” 宋珏点点头,两个人把密室的门关好,按原路返回。 “诶,小珏!”白萌从密道里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书房外面来来回回晃悠的人影,他伸手拍拍宋珏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你看门口站的是谁!” “嘶,她刚才不是走了吗?”宋珏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抓着白萌的胳膊,“怎么又回来了?还悄无声息的。” “这么长时间又回来,大概是想通了吧,所以,来找你谈谈的!”白萌让宋珏松开自己,“我去请她进来,有什么话,你们俩好好说。” “等等!”宋珏又一次抓住白萌的胳膊,“你干嘛去?不陪我了?” “大哥,你们兄妹俩谈心,我一个外人留在这里干嘛?我回去准备一下,晚上还有事做呢!”白萌看到宋珏那个惊恐万分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她是你妹妹,不是害你的人,好不好?你至于这么害怕吗?” “不是害怕,是觉得麻烦。”宋珏小声的说道,“她拧巴起来,我真是搞不定她。我不管,你不能走,必须留下,关键的时刻,用你这张冷脸来震慑她。” “你搞不定她,我也没办法。再说了,我一个外臣,多不合适,回头传出去,对公主的命声有影响的。” “有什么影响?又不是你们两个单独在一个屋子里,这不是还有我呢?”宋珏抓着白萌的胳膊,死活不肯放手,“你就是不能走,是兄弟就要一起面对困难。” “……哎,好吧,好吧,我不走!”白萌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吧?我去请咱们的公主进来。”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宋珏松开了爪子,坐到了龙案后面,笑眯眯的看着白萌走到书房门口,把等候多时的宋瑾瑜给请了进来。 “公主殿下,请!”白萌一侧身,让宋瑾瑜进来,自己回身把书房的门关好。 “瑾瑜见过皇兄!”宋瑾瑜向宋珏行了礼,朝着已经坐下的白萌微微颔首,走到了宋珏的下首坐好,“皇兄,臣妹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不是也知道我和大统领的意思吗?”宋珏揉揉脑袋,很苦恼的说道,“怎么,你知道我们反对,还是要一意孤行吗?” “臣妹请求和大统领一行前往嘉平关城,并非是要去捣乱的,而是想要了却一桩心事。所以,皇兄和大统领不用担心会闹出什么乱子,也不用担心臣妹会赖在嘉平关城不走的。” “心事?”宋珏一挑眉,“是与军师金菁有关?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 “是旧识,但他已经认不出我了。”宋瑾瑜苦笑一下,“不管认不认的出,该了结的事情还是要了结的,这样对大家都好。他可以不再顾念我,我也不用再牵挂着他了。” “旧识?入宫之前认识的?”看到宋瑾瑜低头不语,宋珏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如果你非去不可的话,光问我的意见也没用,还是要问问大统领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带着你去。如果大统领不同意的话……”宋珏一摊手,“我也是爱莫能助。” “喂,刚刚不是还义正严辞的说要拒绝吗?现在是怎么回事?”白萌瞥了一眼把烫手山芋丢给自己的宋珏,“原则呢?喂狗了吗?” “小白子,别这样嘛!”宋珏朝着白萌渣渣眼睛,“我是真没辙了,你看看她,她都快哭出来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怕看女孩子哭了。” “大统领……”宋瑾瑜眼泪汪汪的看着白萌,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出来。 “……”看到宋瑾瑜这个样子,白萌默默叹气,宋家的这几个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他甩给宋珏一个白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宋瑾瑜,“公主殿下,等到军师进京述职,您不也是可以和他做个了结?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个时间去边关呢?” “我……我……” 看到宋瑾瑜真的要哭了,白萌再次叹气,“好,臣不问了,如果殿下非去不可,那么,我们必须要约法三章。有陛下做见证,一旦殿下违反了约定,无论走到哪里,臣都立刻送公主回京。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的。” “约法三章?”宋瑾瑜擦擦眼泪,“应该的,无论大统领提出什么条件,瑾瑜皆应允!” 223 难以置信 沈家军在正月初八就恢复了正常的操练。 其实,按照往年的惯例,一般要过了二月初二才开始操练,若是有特殊的情况,也是要等过完了正月十五,这么早就开始操练,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自从大比武的正式规则颁布,沈家军上上下下的将士就爆发出极高的积极性,即使不恢复正常的操练,他们自己也不会放松的,为了能入选代表自己阵营的队伍,一个个都热情高涨,无论安排了什么样的练习,他们都甘之如饴。 除了白天的操练,每天晚饭之后还要再加训一个时辰,主要是增强兵士们夜间作战的能力。 沈家军的夜袭能力出众的,除了暗影之外,也只有薛瑞天的先锋营了,其他各营在深夜作战的时候,都显现出了一定的不足。 虽然这并不能成为沈家军的一个弱点,但面对即将开始的战事,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可以成功的打入金国,必然要防着金国贵族余孽以及那些不服从他们的人的偷袭,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们这边,他们必须要依靠自己强大的实力来战胜这一切。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金菁都觉得,沈家军不太可能成为一个铁桶,也不可能一点问题没有,不会是无懈可击的。人的手指都是有长有短的,一个军队里面,实力自然会分强弱,也自然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但他们还是希望沈家军整体看上去没有特别显眼的漏洞,给别人一种实力均衡的错觉,这样就不会成为别人重点关照的对象了。 沈家军的将士们自然也是理解大佬们的苦心,无论操练多苦、多累,他们都不回抱怨的,咬紧牙关,同心协力的度过了开头最难熬的那几天。 不仅沈家军的将士们热情百倍的投入到了操练当中,身为统帅、作为整个沈家军标杆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众人,也被他们所感染,不再以天冷为借口,很主动的恢复了晨操和晚课。 “呼,今天打得可真痛快!”结束了晨操、回虎丘洗去一身寒气的沈茶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歪在书案后面,心安理得的被沈昊林摁住擦头。“兄长,经过两天的交手,我觉得有必要让苗苗给师父看一看。” “永宁关城的湿气过重,会给秦伯父的身体带来一些负担。”沈昊林给沈茶擦干了头发,把她搂在怀里,拿起桌上的药碗,送到了沈茶的嘴边。看到沈茶一口气都喝光了,又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甜甜的糖,把空了的碗放到了一边,顺手还给她擦擦嘴。“我觉得也不用等宋珏同意了,过完了正月,就派人去永宁关城,把该交接的东西都交接完,把伯父的东西带回来就行了。正好上次他病了一场,就借口老人家年事已高,我们比较担心,不放心他再回去。” “倒是个好说辞,但也要师父同意才行。”沈茶靠在沈茶的怀里,“说起来,这日子过得还真快,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过完了正月十五,这个年也就算过去了。” “每年不都是一样的?”沈昊林亲亲沈茶的额头,“不过,若真的与辽结盟,对付金的话……未来的几年,可就没有这么安静、平和的年可过了。” “兄长说的是,还是要珍惜现在的美好!”抬眼看了一下堆在书案上的公文,沈茶打了个哈欠,“十六要开始上朝理政了,又要被那些邸报伤眼睛了。宋珏……就不能找几个文笔、文采都不错的翰林负责这个吗?翰林院的那帮学士、翰林,一个个都是经过十年寒窗苦读的,都是大夏出类拔萃的文士,写这样的小文章,应该难不倒他们,对吧?多润色润色,多用用心,能花费他们多少时间呀!” “就是因为小小不言,所以才不会在乎,才这么糊弄的。”沈昊林冷笑道,“而且翰林院那帮人,以为自己不犯大事,或者犯了大事只要不被察觉,宋珏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宋珏若真是这么个好脾气的,先帝也不会把皇位留给他的。” “没错,等着看吧,总归是要有秋后算账的那一天。等到了那天……任凭他们如何的哭天喊地,都没有任何用了。”沈茶嫌弃的看看桌上的那一摞邸报,撇撇嘴,“一眼都不想看,好烦!” “不想看就不看,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沈昊林把沈茶裹在怀里,感觉她浑身都在发抖,赶紧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烫呀,你怎么抖成这个样子,很冷吗?” “有点。”沈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间就感觉到寒意刺骨,无法控制的往沈昊林的身上靠,“可能是跟师父交手的时间太久了,出了汗又吹到了风,受了点寒,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她抬起头朝着沈昊林笑笑,“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好一些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沈茶就恢复了正常,沈昊林不放心,特意让当值的影十五去找了金苗苗过来。 “怎么样?”等到金苗苗给沈茶检查完,沈昊林很焦急的问道。 “没事,就是着了凉,引发了药效,缓一缓就好了。”金苗苗给沈茶的身上盖了条毛毯,把人裹好了往沈昊林的怀里一塞,“抱好了,别松手啊,我要回去做饭了。你们两个今天就别去暖阁了,好好的在屋里待着吧,我会把饭送到这里来的。” “好!”沈昊林点点头,“那你帮我们跟小天他们说一声,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茶儿好一些了,我们就跟他们会合。” “好!”金苗苗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穿上了斗篷,“今天怎么打了这么久啊?副帅大人故意让着你?” “师父不是那种人,除非是晏伯假扮的。”沈茶笑道,“对了,刚才我还跟兄长说,请你去给师父看看,他老人家自从病愈之后,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兄长说是永宁关城的湿气太重,给师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好,我今天就去看看。”金苗苗点点头,“我先说一下啊,如果情况不重的话,吃几副药、扎几次针就好了。要是副帅大人身体里的湿气比较重,治疗的时间就会延长了。” “好,无论是什么情况,你都跟我说一下,让我好有个准备。” “没问题!”金苗苗笑笑,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影五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伸手一拦,不满道,“你家老大现在不舒服,有什么事都要等她休息好了再说!” “小五,进来吧,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沈茶朝着影五招招手,又朝着金苗苗笑笑,“好了,苗苗,别绷着一张脸,这么严肃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你的。” “国公爷,老大,出大事了。”影五把一个小竹筒递给了沈茶,“十三传回消息,怡和亲王府被巡防营、禁军抄家了。” “抄家?”沈昊林和金苗苗异口同声的问道,“是受了赵银和的牵连?” “不,比这个更严重!”沈茶看完了竹筒里的密信,递给沈昊林,“私通辽国,证据确凿,怡和亲王府在收拾行装,准备搬离府邸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府中上上下下、男女老实共计二百三十余口,全部投入天牢候审。赵银和未死,也一并转入天牢,等待接受问讯。”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金苗苗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怡和亲王府?私通辽国?是世子还是那位胆大包天的二公子?” “都不是!”沈昊林重重的叹口气,“是老王爷!” 224 咎由自取 沈茶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师父,沈昊林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怡和亲王府因为私通辽国被抄家,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早晚会闹腾得沸沸扬扬的。 沈昊林和沈茶一商量,还是主动跟秦正和晏伯坦白比较好,连同之前公主退婚的事情一起禀告,显得没有那么的突兀。不过,沈茶有些担心他师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毕竟他们跟怡和亲王也算是老交情了,得知自己的朋友成为这样惊天大案的主角,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无论如何,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所以,两个人在商量好之后,放弃了在虎丘单独享用早饭的计划,带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金苗苗和影五,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暖阁,告诉大家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这……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老王爷征战多年,杀辽人无数,怎么可能是通敌叛国之人?如果他是叛国的人,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向辽国传递任何一个有用的消息?” “侯爷说的不错,小茶,白萌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老王爷……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金菁看向沈茶,“别忘了,老王爷的战功可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难道那些都是做假的吗?如果说老王爷是叛徒,那么,证据呢?这样大的罪名,总不会连确凿的证据都摆不出来吧?” “严格说来,不算是通敌叛国,老王爷的母族出自萧氏一脉,按辈分算的话,他应该是萧太后的堂侄,辽国使团的特使萧凤岐该叫他一声堂叔的。只不过,老王爷生在大夏、长在大夏,萧太后生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侄子,却从来没有见过。”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但这并不妨碍老王爷在萧太后鼎盛时期向她传递消息,大统领从老王爷的行囊里面找出了不少他与萧太后的往来书信,陛下找了翰林院擅长笔迹鉴定的大学士,确认这些信的的确确出自萧太后之手。” “是用什么鉴定的?可安全、可靠?”金菁一皱眉,“笔迹这东西最能做假了,万一是有人看不惯老王爷,想要陷害他,书信什么的,可是最方便、最容易的手段了。” “萧太后掌权的时候,也有不少亲笔信寄到宫里,陛下就是用那个鉴定的。而且……”沈茶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那些书信的末端,全部都盖有萧太后的私印。世人只知道萧太后有一枚私印上刻着的是鹰,事实上,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萧太后私印一共有七种,不同亲密程度的使用不同的印章,老王爷的是只有家人才使用的虎。不说其他的证据,光是这些就足够定罪了。”她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老王爷对这些罪名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且,还供称,正是怕这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暴露,所以,才急于安排儿子们的后路,急于分家,免得事情败露,牵连到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说,三位公子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老王爷把府中、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世子,他会不知道这些?”薛瑞天摸摸下巴,“或者说,世子知道他父亲做过什么,但假装不知道?” “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沈昊林叹了口气,“萧太后去世、萧氏败落,萧家子弟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与耶律一族争斗不休,早就斩断了与各国细作的联系。算算时间,那个时候,世子应该是刚满三岁,二公子和三公子还尚未出生,自然是什么都不知的。”沈昊林给沈茶倒了一杯热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王爷到底传了什么消息给萧太后,和当时的战局是否有密切的关系。” “我想……我知道他传了什么消息。”沉默了将近半柱香,秦正终于开口了,他看看盯着自己的众位小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知道陛下为何会盯上他的。” “师父?”沈茶疑惑的看着秦正,“您……” “茶儿,让伯父说,不要打断他!”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胳膊,“伯父,您请说!” “这世上有些事情,或许在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等到过去很多年,再次回想的时候,慢慢的抽丝剥茧,能从其中找到关键的问题。”秦正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消沉,“老王爷征战多年,几乎从未尝过败绩,这在我们大夏战史上是一段传奇。我和小枫在年轻的时候,曾在老王爷的麾下待过一段时间,一起也经历过几场大战。这几场大战的共同点,都是先输后赢,而且……都是在输得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反败为胜的。” “不止如此,我们参与的这几场大战,用的阵法都是同一个,无论我们是进攻,还是防守,阵型都没有过任何的变化。”晏伯揉揉自己的额头,“按照咱们大夏的规矩,每一场大战结束之后,主帅要把这场大战从开始到最后的始末都要写成战情报告,派专人送进京中,在兵部、宫中进行备案保存,也会成为陛下讲学的战例。” “我明白了!”沈昊林点点头,“陛下是聪明人,而且极为好学,于兵法一道也有过深入的研究,自然能看出这其中的破绽。只要心存疑惑,必然会找到解惑的方法。而且,这么多长大战赢的都是不明不白的,想要陛下不起疑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师父,晏伯!”沈茶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这些阵型相同、打法相同的战役……都要全军覆没了,又是怎么反败为胜的?” “是在老王爷见了一个神秘的人之后。”秦正摇摇头,“我和小枫无意间撞到过两次,只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我们,而我们看到了他们。那个神秘的人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脸上戴了一个很奇怪的面具,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就是萧家的人。每次这个人来过营地之后,第二天,我们就会翻盘,就会打的顺风顺水,可以很轻松的把辽军打回他们的边关去。” “有件事情当时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或许这就是老王爷透露给萧太后的消息之一。”秦正接过晏伯递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每一次我们赢了,其他两路友军就会面临困境,他们只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依靠自己的力量突出重围,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他们进行支援。” “老将军的兵马在之前就已损兵折将,留下来的都是些残兵败将,又有什么能力去支援别人呢?”沈昊林冷笑,“用同袍的血换自己的名声,老王爷……可真是好算计!” “师父!”沈茶担忧的看着秦正,“您……” “不必担心,为师无事。”秦正摆摆手,朝着沈茶扯扯嘴角,“当年他既已铸下如此大错,今日就是他偿还之时,没什么可惋惜的。为师只是可怜那些故去的兄弟们,如今罪魁伏诛,他们可以瞑目了。” 225 青梅竹马 因为怡和亲王府的事,大家的胃口都不怎么好,随便喝了半碗粥就当作吃过了早饭。 金苗苗虽然可惜了自己这一早晨的忙活,但她也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事实上,她也没什么食欲,连半碗粥都没喝完。虽然也没见过老王爷两次,但她怎么也不相信,这种通敌的事情会落在那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的身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金苗苗在心中默默叹气,这句话倒是应了今天的景儿了。 “我们吃好了,准备出去走走,你们几个好好看家。”秦正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拉着晏伯准备出去透透气、散散心。走到暖阁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来问道,“刚才你们说公主退婚又是怎么回事?” 沈茶清清嗓子,把退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她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没有二公子的这些破事,公主必然是要下嫁王府。若有一天,老王爷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被有心人给捅了出来,公主虽是皇家人,但也难免会受牵连。” “子不教父之过,老王爷……”秦正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晏伯推开暖阁的门,慢慢的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老王爷……糊涂呀!” 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沈茶朝着隐在暗处的影十七招招手,“跟上去,保护老人家的安全。” 影十七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暖阁,去追秦正和晏伯了。 “伯父这次受的打击不小。”沈昊林让金苗苗把三个孩子带回院子,又让红叶带着梅林等人出去守着,没有他的召唤,不得放任何人进来。看着红叶将暖阁的门重新关好,他给每个人的茶杯里倒了热茶,说道,“十六开朝之后,老王爷的事必然会引起朝野震荡,平日里跟老王爷过从甚密的要忙着自保,跟怡和亲王府有过节的,或许会趁机落井下石。” “你太高看某些人了,不是或许,而是一定。”薛瑞天伸了个懒腰,“老王爷叱咤风云的那十几年,可是挡了不少人的路,有些人先于老王爷过世,可以忽略不计,还活着的那几个,可都些斤斤计较的小心眼。若他们不借机做点什么,我都会觉得奇怪的。” “那个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是在宋珏的计划之中,泄愤是应该的,但如果过了火,会有人收拾他们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在京中的那些使团,公主退婚就让他们看了笑话,这次怡和亲王府又被抄了家,难保他们不会做点什么手脚的。宋珏再怎么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再有暗影、巡防营、禁军帮忙盯着,怕是也盯不过来。” “兄长多虑了,各国使团已于初八纷纷返程了,今日都已是十二,距离比较近的,应该已经顺利返抵他们的国都了。目前,唯一一个还留在京中的就是辽国使团。”沈茶把影十三的条子从腰间佩戴的小荷包里取出来,递到沈昊林的手里,“按照陛下的计划,大统领应该在初十与辽国使团一起离开京城,押送赵银和来嘉平关城,算算日子,再有两天就要到了。”她伸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更要命的是,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贵客。”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宋瑾瑜。” “什么?她来干嘛?” 薛瑞天的吼声把旁边的金菁吓着了,他手抖了一下,把茶水撒了一桌子,赶紧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把桌上的水渍都擦干净。 “不是,这混蛋丫头跑这儿来干嘛?这本来就挺乱的,她这么一来,不就更乱了!”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她是来找你们俩谁的?” “还能找谁,自然是小茶了!”金菁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找我干嘛?” “小菁哥,这个锅,我可是不背的。瑾瑜这次来,十有八九就是奔着你来的!”沈茶朝着金菁扬扬下巴,“这么一看,你上次的拒绝没什么作用,瑾瑜还是对你恋恋不忘。要我说,既然反抗不了,你干脆就从了算了,也省得她整天茶饭不思的惦记你。” “别胡说!”金菁甩甩衣袖,“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你怎么能肯定她对你也只是兄妹之情?”薛瑞天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金菁,“你要是敢伤她的心,小菁菁,可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了。” “滚一边去,都说了,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别给我脑袋上乱扣帽子啊!”金菁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大爷我是要潇潇洒洒,一个人过完这一生的,懂吗?”他摸摸下巴,伸手抓着薛瑞天的衣袖晃了两下,“小天天,公主殿下是不是挺怕你的?是不是挺听你的话的?” “你想干嘛?”薛瑞天敛敛衣襟,“我跟你说,你可不要乱来啊,我是会反抗的!” “哎,别这样呀,小天天,你就帮帮兄弟呗!”金菁往薛瑞天的身边凑凑,“等她来了,就让她住你那儿呗,别让她来找我!” “大哥,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去哪儿,我能管得了吗?”薛瑞天嫌弃的推了一下金菁的脑袋,“再说了,想让我帮你,你也得说清楚你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不明不白的,就让我帮忙,我才不管呢!” “小天说的没错!”沈昊林看完了影十三的条子,重新塞回了沈茶的小荷包里面,“你不告诉我们来龙去脉,我们就算是想要帮你,也没有头绪呀!再说了,你俩之间若真的有感情纠葛,我们也不太方便插手的。” “什么感情纠葛呀!”金菁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跟你们说也没关系。你们还记得我小时候跟着爹娘去过一次南边吗?” “记得。”薛瑞天点点头,“伯父伯母说是带你去探亲,那会儿苗苗还小,不太方便带着,就寄养在侯府。” “是啊,我和公主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公主,还是个漫山遍野乱跑的小丫头。”金菁一边说,一边陷入了回忆。“我们到老家之后,休息了两三天,然后就去了当地最大的寺院还愿。”看到大家都露出疑惑的表情,金菁解释道,“我娘在跟我爹成亲之前,在这座寺院许过愿,希望能找到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丈夫,拥有一双儿女。苗苗降生之后,我娘不止一次的提到要去还愿,一直都没有时间。好不容易有了回老家探亲的机会,自然要去了结自己的心愿。” “瑾瑜跟寺院有关?”沈茶想了一下,“我记得太后娘娘提到过,瑾瑜很小的时候失去了双亲,是被广德寺的主持抚养成人的。你说的那座寺院,是不是就是广德寺?” “听太后娘娘说过,那座寺院的香火很旺盛,也很灵验,很多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去烧香许愿的。” “没错!”金菁点点头,“惠兰大师曾经说过,广德寺的功德深厚,自建成之后,就从未有过败德之举,自然是很灵的。而且,广德寺的老和尚不简单,香火旺盛也是理所当然的。” “以后若有机缘,我们也可以去拜会一下。”沈昊林看看沈茶,“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兄长说的是!”沈茶笑笑,看向金菁,“继续说你跟瑾瑜的事。” “公主殿下是个女孩子,不太方便住在寺院里面,所以,老和尚在镇子上给她找了个小院子,还找了个勤勤恳恳、很慈善的老婆婆照顾着。说来也是巧了,老和尚寻的院落就在我家老宅旁边。” “近水楼台?”薛瑞天一挑眉,“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大概吧。”金菁轻哼了一声,“我爹陪着我娘去还愿,我一个人在家。本来我在院子里面练功,听到外面有打架的声音,我觉得有些好奇,出去看了一下,就看到几个小痞子围着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不堪入耳,做的事不堪入目。” “于是,你就英雄救美了?”薛瑞天叹了口气,“好俗套的故事呀!” “也不算英雄救美,那会儿功夫也不太好,一个人打七八个还是很费劲的,再加上那个小丫头还老乱跑,我还要分心护着她,也受了点轻伤。”金菁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经过这次打架,我们也算认识了,我在老家的十来天,只要有时间就在一起玩,日子过得也挺开心的。”他叹了口气,“我们走的时候,小丫头也挺难过的,送了我们好远的一段路。不过,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回过老家。等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公主殿下了。”金菁轻笑了一下,“她以为我忘记她了,所以,才和陛下说了一些模凌两可的话,试图唤起我的记忆。” “但你并没有忘记她,是不是?”看到金菁点头,沈茶很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相认?” “她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打扰她呢?”金菁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们的这个行当,虽说是为国征战,但说穿了,到底还是伤人性命、有损阴德的。为了不损害她的功德,为了她着想,还是离她、离她的生活远一点比较好,是吧?” 226 过渡 怡和亲王府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已成定局,证据确凿,再无翻案的可能,秦正和晏伯就算再难过,也改变不了这个解决,所以,沈昊林和沈茶的劝慰下,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沈茶在收到消息之后,就拖着沈昊林钻进了国公府的藏书库,翻出了怡和老亲王曾经的卷宗,认认真真的查阅了两天,经过和同时期的战例进行比对发现,一共一百三十场战役,将近有一百场属于逆袭,在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转败为胜的。不过这一百场是分散在十年之中的,如果不是有心人,或者不集中探究这些战例,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宋珏会注意到,是为他讲学的师傅把这些都集中在了一起,如此比对,想不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难。”沈茶很无奈的看着沈昊林,“为陛下讲学的师傅又是哪位?” “兵部左侍郎,良佐。” “难怪!”沈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他是巴不得老王爷落得这样的境地,毕竟,当年他儿子在军中的晋升之路,是被老王爷生生折断的。” “他若不克扣兵士军饷,不残害边关百姓,不杀害无辜之人冒领军功,也没有人会折断他的晋升之路。”沈昊林冷笑,“良佐……他儿子的事没有牵连他,已然是先帝开恩了。” “可现在不会有人说他是挟私报复,只会说他是慧眼,一眼就看出了细作的真面目。说不准……”沈茶叹了口气,“还会有人怀疑,当年他儿子的事也是有隐情的。” “那倒不会,就事论事,京中的百姓,眼睛还是雪亮的。” “兄长说的是!”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所有的人就开始忙忙碌碌,准备着正月的最后一个节,同时,也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贵客。 原本预计正月十三、十四到嘉平关城的辽国使团以及负责护送公主、押送人犯的白大统领一行人,因为路上风雪太大,被困在了驿站,达到城中的时间延误到正月十五。 沈昊林和沈茶一大早就被回来报信儿的影十三吵醒,匆忙的梳洗一番,这才让十三进来。 “公主殿下的情况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向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端坐在二人的对面,接过沈茶递来的茶杯,“公主殿下的情况还不错,虽已许久不出远门,但没有一丁点的不适合。在出发之前,陛下的担心并没有发生,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和白大统领是不是已经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殿下对大统领言听计从。这一路上,扮作大统领身边的护卫,一直与大统领形影不离,大统领对此甚为满意。” “这是应该的。”沈昊林点点头,“按照白萌一贯的作风,大概是跟公主殿下约法三章,如果违反了约定,大概会被送回京城之类的。公主殿下一心要找小菁说清楚,做一个彻底的了结,无论白萌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她都会很痛快的答应并严格遵守的。”他把自己面前一碟绿茶酥推到了影十三的面前,“辽国使团的情况怎么样?萧凤岐和耶律南可还安分?” “他们现在归心似箭,除了看好完颜喜之外,一心一意都放在了赶路上。属下偶然听到三位公子的谈话,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见不到小辽王最后一面。” “看来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不会有人选择在回程的路上作妖,以免耽误正事,给自己留下遗憾。”沈茶点点头,“完颜喜可知道匆忙赶路的内情?” “他并不知道内情。”影十三叼着一块绿茶酥摇摇头,“不会有人告诉他任何事情的,他在京中没有见到金国使团,也没有找到他们安排在京中的眼线,整个人非常的失落,觉得自己的前途未卜,自己的复仇变得越来越渺茫。现在的他,巴不得使团可以离开西京,早日回到临潢府,这样他可以继续去纠缠耶律尔图,说服他借兵给自己,重新打回金国去。” “让他有这样的错觉也好,这样就不会在途中捣乱了。”沈茶看看影十三面前空了的茶杯,拿起茶壶给他又倒了一杯,“慢点吃,都是你的,没有人跟你抢的。” “唔,这个点心真好吃,我离开的这几日,苗苗姐姐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影十三吃得一脸的满足,“国公爷,老大,你们不知道,京中的饮食实在是不合口味,若非陛下时常接济,我就要饿死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京中的口味是淡了一些,但汇集了大夏各地的美食,不出西京城,什么风味都可以品尝得到。”沈茶丢了一块帕子给他,“擦擦嘴,吃的满脸都是点心渣子。” “跟小的时候一模一样。”看影十三的样子,沈昊林笑笑,“这一路上,赵二公子可还好?” “除了不说话,其他的都不错,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的。”吃光了一碟子的绿茶酥,影十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老王爷出了那样的事情,陛下心慈,只重处老王爷一人,对三位公子网开一面,并不追究责任。三位公子得知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辽人,受了挺大的打击,尤其是大公子,从事发开始到我们离开京城,他消沉得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大统领说,大公子一直自诩是京中第一贵公子,如今从云端跌落,明里暗里踩他的人可不计其数,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希望他不会因为这个走上不归路。”沈茶想了一下,拿起笔写了一张条子,递给站在门口的梅林,“交给小五,让他传令下去,让各地兄弟盯紧大公子,如有异动,立刻秘密拿下!” “是!”梅林应了一声,拿着沈茶的条子出门去了。 “你担心他会彻底投靠辽国或者别的什么外族,转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沈昊林叹了口气,“世子殿下心高气傲,如今落入泥中,心境有所变化是一定的。他这样的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定然后患无穷。” “兄长说的是,所以,我才要对他有所防备,否则,冷不丁的被他啃一口,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也足够我们困扰了。” “可是,老大,他都回不了京城了,又能做什么呢?”影十三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大公子再怎么心有不甘,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翻身了,在公主退婚的时候,他就被逐出京城,有生之年不许踏入西京一步。再加上现在的这件事……”他叹了口气,“往后数,至少五十年之内,都不可能在西京朝堂上看到赵家子弟的身影了。既然不能入仕,朝堂的情况就无从知晓,又怎么能跟外族合作呢?如果我是外族的话,我不会认为他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 “你说的也对,但我们必须要防范好,万一,那些外族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利用他剑走偏锋,我们防范不到,岂不是要吃大亏的?” “老大英明,属下惭愧!” “昊林,小茶!”穿着一身软甲的薛瑞天和金菁从外面走了进来,“白萌那个小子派人传信过来了,再有二十里路,他们就可以到达城楼之下。” 227 客到 白萌此次出访嘉平关城,为了掩人耳目,打的是奉旨慰问边关将士的旗号,他以及他率领的五十人负责押送二十箱御赐之物。 按照约定男扮女装、装成白萌贴身护卫的宋瑾瑜看到这些大箱子,忍不住咋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过年之前,她皇兄就往嘉平关城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这没过两天又送这么多,难道就不怕其他的边关将士嫉妒,不怕其他的将士感觉到心寒嘛! “公主殿下多虑了,陛下早已考虑到这一点。”白萌解释道,“包括我们这一队在内,一共有十二队出发前往各个边关,慰问各边关的将士,所以,也不存在厚此薄彼的情况。” 这二十个箱子里面混杂着一个四周都有通风小窟窿的箱子,赵银和二公子就被安置在了这里。 宋珏原本的打算是怡和亲王府出了谋逆的大案,大家就会忽略之前赵银和犯的罪,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人送去边关了。可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一桩大案,要处置赵银和的呼声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还有学子联名上书,要求对赵银和处以极刑。 宋珏无奈,只好偷梁换柱,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在死牢找了一个身形跟赵银和有八九分相像的犯人,蒙上脑袋代替赵银和上了法场。而二公子赵银和,则是在行刑前一晚被迷晕,装入了那个特制的箱子里面,悄无声息的跟着白萌的车队离开了西京城。 得到消息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站在城门之下,看着由远而近、分别打着大夏和辽国大旗的队伍,相互对望一眼。 “真难得呀,能看到这两面旗子并肩而行。”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说起来,他们这次来的可真快,押着那么多的箱子,带着那么多的人,居然可以走这么快,也算是奇迹了。” “萧凤岐、耶律南现在是归心似箭,想要早日回到临潢府。”沈茶裹着厚厚的斗篷,捧着两个手炉,站在沈昊林的身边,“哪怕是见小辽王最后一面,也算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薛瑞天好奇的问道,“真的……不行了嘛?” “迄今为止,耶律家那些有头有脸的族人都还在王宫里没有出来,也就是说,小辽王的情况还算稳定,还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沈茶叹了口气,“小辽王对自己够狠的,他这是打算用命来为自己搏一条出路。可惜……”她摇摇头,“他没掌握好分寸,真的把自己给搞得危在旦夕了。” “如果他能把对自己的这个狠用在对付耶律尔图身上,或许就不是现在的这个局面了。”伸手把被大风吹掉的帽子重新戴好,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沈昊林冷笑一下,“小辽王这次的行为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次他真的死了,那就是拱手把王位让给耶律尔图。而他不死的话……这次的事情过后,耶律尔图也会找借口把他从王位上踹下来的。” “兄长说的是,小辽王确实是没什么本事跟耶律尔图争斗,与其这么瞎折腾,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傀儡,还能顶着辽王的名头过两天好日子,就算耶律尔图看他不顺眼、把他给换下来,也不会亏待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沈茶打了个哈欠,看看就快到眼前的大部队,“人来了,我们过去吧!” 白萌看到迎接自己的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率先从马上跳了下来,紧接着,萧凤岐、耶律南和齐志峰也依次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大家同时裹紧了身上的裘衣,走到了沈家军众人的面前。 “好久不见,沈帅、侯爷、沈将军!” 萧凤岐跟众人见了礼,他跟沈家军的这些人不太熟,寒暄的事情就交给耶律南和齐志峰。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萧大人、耶律公子、齐公子!”沈昊林回了礼,又看看白萌,轻笑了一下,“大统领,好久不见!” “国公爷,好久不见!”白萌朝着沈昊林行了礼,又朝着薛瑞天和沈茶点点头,“侯爷、沈将军,别来无恙,许久未见,甚为想念!” “大统领的甜言蜜语说的越来越顺嘴了。”薛瑞天看向白萌身边一直躲躲藏藏的护卫,轻轻挑挑眉,就在那个护卫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转过头看向沈昊林,“咱们请客人们进城吧,有什么话就进城之后再聊,别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了。” “侯爷说的不错,请!” 驿馆早在收到消息之后,就已经打扫干净了,萧凤岐、耶律南和齐志峰,还有白萌都被请到正厅,宋其云、夏久、沈酒都在门口迎候。 众人在厅中落座,沈茶吩咐护卫们给大家端上了热热的姜汤,看到白萌和坐在他身后的那个护卫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轻轻笑了一下。 “各位迎风而来,还是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免得着了风寒。”沈茶端起自己面前的碗,“请!” “还是沈将军的心思细腻。”耶律南率先喝完了他的那一碗,很优雅的擦擦嘴,虽然脸上的憔悴是显而易见的,但举手投足间仍不失大家贵公子的风范。虽然是外族人,但一点也不比西京的豪门公子差多少。他朝着沈茶笑笑,“多日不见,沈将军似乎清减了不少。沈将军年轻小,还是要多多在意自己的身体。” “多谢耶律公子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沈茶看看萧凤岐,又看看耶律南,再看看被宋其云、沈酒、夏久拖到一边说悄悄话的齐志峰,问道,“萧公子、耶律公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是住一晚上,让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还是……” “辜负了沈将军的一番好意,我们还是稍作休息,就要启程回去了。”耶律南叹了口气,“也不瞒着各位,我王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比较担心,想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回去。”他看向沈茶,“等到下次有时间了,一定要跟沈元帅、薛侯爷、沈将军好好的聚一聚。” “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228 耶律南的请求 “各位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沈昊林端起茶杯,“本帅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先敬各位。” 说完,沈昊林一仰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沈元帅客气了,应该是我们叨扰了。”耶律南也举起茶杯,先敬了沈昊林、薛瑞天、沈茶,然后又朝着白萌举杯,“多谢白大统领一路的照拂,在下借花献佛,敬大统领。” “耶律公子客气了,这是本官应尽职责。”白萌也选择喝茶,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会小酌一番,一旦有差事,他是滴酒不沾。 “大家一路行来应该很累了,请大家在这里稍作休息。”沈茶站起身来,微微颔首,“我去安排一下午饭。” “沈将军辛苦了!”耶律南也站起来,“在下想要去方便一下,沈将军可否帮忙领个路?” “当然,请!” 沈茶穿好斗篷,拿好手炉,和耶律南一起离开了正厅。 “去了一趟南边,回来之后,还是觉得咱们这边更舒服一些,那边虽然也很冷,但是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让我很不适应。”耶律南看着漫天大雪,笑眯眯的说道,“沈将军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对吧?” “耶律公子说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边的人到北方来,也是有诸多不便的,水土不服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沈茶把耶律南引到偏厅,“这边请,请坐!” 梅林看着两个人面对面坐下,给他们端上了茶之后,就悄悄的退出去,小心的把门关好。 “耶律公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沈茶看着耶律南,“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那些寒暄的话还是省高官话短说比较好。” “沈将军说的是,我们若是谈的时间久了,回去的晚了,有人要起疑心了。”耶律南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我今日请将军单独商谈,是想请求将军一件事情,不要答应我叔父结盟的要求。” “耶律公子,这是何意?”沈茶垂下眼眸,“这些天,大家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的,每次的来往信件,都是谈论这件事情的。而如今,耶律公子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要毁掉大家的心血,是不是不太合适?”她抬起头看看耶律南,“耶律公子,若你没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说服我,恕难从命。” “在下跟沈将军提出这样的请求,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耶律南笑笑,“沈将军应该也知道我国国都现在发生了什么。”他看看沈茶,“我们是朋友,也不藏着掖着,我王命不久矣是肯定的,我叔父是不会留着他的。所以,他的继任者是谁就至关重要了。沈将军以为,谁成为这个继任者比较合适呢?或者说,沈将军觉得我叔父称王是理所当然的?” “耶律公子,这是贵国内部的事情,我是个外人,插手这样的事情,不太方便吧?”沈茶稍稍停顿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耶律公子若是为了试探我、套我的话而来,那很抱歉,我不奉陪了。” “沈将军不要着急,”耶律南摆摆手,“我并非要试探,也不是要套将军的话,只是想要知道将军对于现在这个局势的判断,真实的判断。”他很认真的看着沈茶,“将军留给我的印象是很冷静、睿智的,对局势有自己的见解,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所以,我很希望听到沈将军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多谢耶律公子的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沈将军不要客气。”耶律南双手交握,“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想知道,我们是否有这个机会,扭转目前的这个局面。” “耶律公子是对王位有想法?”沈茶一挑眉,“恕我直言,以你和齐公子的关系,贵国国内支持你登基称王的人应该不多吧?成为王,就要面临传宗接代的问题,这对你们的感情会有很大的影响的。何况,耶律公子才智双绝,手段狠辣,若你称王,贵国国内有些人恐怕要睡不好觉了。” “沈将军一针见血,直击要害。不过,有一点必须要跟沈将军说明,对于王位,我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的。想要与将军合作的,另有其人。” “哦?那么,看来对王位、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有想法的是耶律岚公子?”看到耶律南点点头,沈茶轻笑一下,“这么说,这次耶律公子是代表耶律岚公子来请求合作的?” “沈将军英明,正是如此。”耶律南轻声的说道,“既然准备合作,我们也把实底透露给将军,我们从十年前就开始准备,很有信心做到一击即中。” “耶律公子,你真的认为,摄政王没有察觉到你们私下里的小动作吗?” “察觉到了,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要是再处理掉我们,就剩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了。”耶律南冷笑了一声,“不瞒沈将军,虽说从表面上看,叔父的情况还不错,但架不住他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很多事情根本就顾不过来,近两年很多事情处理的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且不说别的,单说完颜喜这件事情,若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拖拖拉拉的,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他朝着沈茶笑笑,“我们必须要承认,他老了,已经失去了上位者应有的决断力,让位给年轻人是必然之举。” “可耶律岚公子和摄政王是父子,而且,摄政王一直都是个掌控力很强的王者,听说,对耶律家的小辈要求甚严,在年轻人之中是非常有分量、有威严的。你确定,耶律岚公子有这个勇气来反抗自己的父亲?” “阿岚跟叔父并不是一路人,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如果我们达成合作,是不会出现中途反悔的情况,这一点,沈将军不必担忧,也可将我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述国公爷、侯爷以及夏皇知道。老一辈注定要成为历史,未来是属于我们这一批年轻人的,只有这样,夏也好、辽也好,才是有前途的,否则,只能停滞不前,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很不利的,也是非常危险的。” “耶律公子的理由果然很充分,在下没有辩驳之处。” “沈将军快人快语,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是个爽利的巾帼英雄。”耶律南笑笑,“阿岚跟我叔父不同,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对于叔父的那些手段非常的不赞同,只是碍于叔父的威慑,并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只能闷在心里。我、阿岚和志峰从小一起长大,志趣相投,所以,他的话也只说给我们听。” “耶律公子不担心他称王之后,会变成跟摄政王一样的人?” “沈将军多虑了,阿岚对于权力也没有太多的渴求,如果他的父亲不是摄政王,他的选择会是跟我一样,只是做一个闲散的贵族。而现在,他之所以要得到这个王位,只是想要对抗他的父亲,仅此而已。” “耶律岚公子和他的父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心结?” “确实,是心结,而且,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亲生父子,何至于此?” “沈将军有所不知,婶婶是因为叔父过世的,或者说……是叔父用婶婶的命换了自己的命。而当初所发生的那一幕,被阿岚亲眼看到了。” “耶律公子也在场?” “是!”耶律南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我们从家学回府,还没到门口,就听说府里进了刺客,阿岚很担心叔父和婶婶的安慰,一路狂奔,就在府门口看到,刺客挟持婶婶从府里走出来,叔父完全不顾婶婶安危,下令护卫……”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缉捕刺客,在护卫的刀砍向刺客的时候,刺客也对婶婶动手了。从那天开始,阿岚一直做噩梦,到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好转。” “这不怪耶律岚公子,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也是无法释怀的。”沈茶点点头,“这样吧,耶律公子的请求,我们会考虑的,也会尽快给你们一个回复。” “多谢沈将军,我等静候佳音!” 229 斗嘴 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辽国使团,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出半点乱子把人送走了。 “天儿太冷了,咱们别站在寒风里了,回吧!”沈昊林拉着沈茶,转身下了城墙,“白大统领是随本帅回府,还是回驿馆歇息一下?” “来到国公爷的管辖范围,自然是要听国公爷的安排。”白萌挑挑眉,“都说国公爷很大方,难道国公爷不想尽一下地主之谊吗?” “大统领说笑了。”沈昊林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白萌,又看了一眼跟在白萌身边的那个一直用面巾遮住脸的护卫,“这个地主之谊自然是要尽的,毕竟,午饭尽是汤汤水水,大统领应该是吃得不太好吧?” “还是昊林兄深知我心,不过,舟车劳顿之后,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水,也是很舒服。对了,我此行前来,还要拜见秦伯父,昊林兄要给我引见一下。” “今天不合适,晏伯染了风寒,秦伯父在照顾他,等明日吧!” “行,正好我要在嘉平关城停留几日,一定会有机会的。”白萌随着众人往国公府的方向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薛瑞天,“我说,这一年未见,你这脾气可是变了不少,原来这小嘴叭叭叭的挺能说的,今天怎么跟个踞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呵,你说呢?”薛瑞天看了一眼躲在白萌另外一边、不敢跟自己对视的人,冷笑道,“我现在一肚子气,什么话都不想说。” “哎!”白萌轻轻拍了一下薛瑞天,“差不多得了,这一路上也安安生生的,没惹出麻烦,也没让辽国的那些人精儿看出端倪,就知足吧!” “你是不是在京里的时间太久了,人都呆傻了?”薛瑞天嗤笑一声,“且不说萧凤岐、耶律南那种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家伙,就是那个看上去没什么心机、傻乎乎的齐志峰,都能看出其中怪异之处,只是他们现在没有精力去管杂七杂八的事,所以才假装没有发现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偷偷摸摸看过来的侍卫,“若非小辽王生死不明,他们急着赶回国去,你们这一路是不会这么安安生生的。” “不管怎么说,无惊无险、平平安安的到了边关,侯爷就不要抓着不放了。”白萌凑到薛瑞天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对了,我想问,刚才交给辽人的那个犯人是……” “二虎堂。”薛瑞天朝着白萌挑挑眉,“耳熟吧?我以为他们早就消失了,没想到……” “死灰复燃。”白萌微微皱眉,“不过,二虎堂不是效忠辽国皇室吗?我看耶律南并不清楚此人的来历,难道现在二虎堂不是耶律家族的忠仆了?” “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白萌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送去京中那么多封密信,你就一点都不知情?” “知道是知道,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白萌跟着大家一起进了暖阁,脱掉外面的披风,交给随行的护卫,“不过,若是耶律南背后的势力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对我们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也许吧!”薛瑞天挥手让暖阁里的护卫、随侍都出去,吩咐红叶和梅竹看好门,然后走到白萌身边的护卫面前,伸手把他脸上的面巾“唰”的一下给拽了下来,“宋瑾瑜,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呀!” “表……表兄!”露出真容的宋瑾瑜看到一脸怒气的薛瑞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天底下她谁都不怕,唯独就害怕这位表兄。这位表兄一瞪眼,她就觉得腿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我……我……” “你什么你呀?结巴什么?我记得你不是个结巴呀!”薛瑞天伸出手指,戳戳宋瑾瑜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在皇兄和大统领面前是怎么口若悬河来着?怎么让他们答应你跑出来这一趟的?怎么到了我这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表兄,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宋瑾瑜深深的叹了口气,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金菁,“我的事办完,就会跟着大统领返京,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这点请表兄放心。” “说话算话,要是敢赖在这里不走,就不要怪我把你打晕了装到马车里送回京去!” “是,瑾瑜记住了!” “公主殿下请上座。”沈昊林给了薛瑞天一个眼神,让宋瑾瑜坐了主位,领着沈茶、沈酒、金菁、金苗苗向宋瑾瑜行礼,“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各位免礼,请起,请坐!”宋瑾瑜看着众人都坐好,缓缓站起身来,微微欠欠身,“我任性的来这里,给各位将军添了麻烦,在这里向各位将军道歉。” “公主殿下言重了!”沈茶朝着宋瑾瑜笑笑,“难得可以出来散散心,就好好的玩,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多谢沈将军。” “哎呀,你们这一口一个将军、一口一个公主殿下,听得我晕晕乎乎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干嘛这么客气呀!”宋其云拉着夏久跑到宋瑾瑜的身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探查了一边,确认了他们亲爱的皇姐没有一丝一毫的毁损,稍稍松了口气,拉着宋瑾瑜的手就开始撒娇,“皇姐,皇姐,让他们去谈他们的那些大事,咱们一起玩,我给你介绍我的好兄弟。”他朝着沈酒招招手,“小酒,小酒,快来!” 看到宋其云、夏久和沈酒缠着宋其云,暂时还没工夫搭理自己,金菁稍稍的松了口气。 “紧张啊?有什么可紧张的?公主殿下又不会吃了你。”白萌托着腮帮子看着金菁,“我有句忠告要给军师,还是早点跟公主殿下说清楚,我们也好早点回京,免得留在这里,天天的麻烦你们。” “大统领,若是真的能说清楚,何至于拖到现在呀!”金菁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任何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他摆摆手,“别说我了,倒是大统领,亲自押送犯人来边关,也真是辛苦了。元帅、侯爷和将军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暂且将犯人押在死牢,等到正月十五……也就是明天一过,就送他到去深山享福了,还请大统领放心。” “这人交到你们手上,我的任务就结束了,随便你们怎么处置都可以,但一定要遵循一点。”白萌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这是一定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大统领不必担忧,我们会好好的招呼他的。” 白萌笑笑,把目光转向了沈茶,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沈茶觉得白萌有些奇怪,问道,“大统领,本将军脸上可有奇怪的东西?” “并没有。” “那大统领为何这样看着本将军?不觉得很失礼吗?” “将军恕罪,在下离开京城之前,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要在下仔细的观察将军,把将军的具体情况带回京中,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将军恕罪。”白萌笑笑,“不过,正如公主殿下之前所言,将军的确清减了不少,看来将军这一年送进京中的消息也不完全都是事实了,光报喜不报忧的嫌疑也是很大,这一年来的伤病,要比陛下知道的还要多吧?” “大统领,我等军旅之人,受伤是寻常事,怎么能受一点点伤就上达天听,岂不是太矫情了?”沈茶拎起茶壶,给沈昊林、薛瑞天的茶盏里倒满了茶水,“说正事,耶律南约我见面,是希望我们舍弃耶律尔图,转而跟他们合作。” “他们?”沈昊林一挑眉,了然的点点头,“蛰伏多年,耶律岚终于要露出了他锋利的爪子了!” 230 怪里怪气 “兄长,姐姐!”沈酒一脸难为情的站在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手里捧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茶看看自己的弟弟,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这个是公主殿下赏赐的?” “嗯!”沈酒点点头,“说是见面礼,我看这个还挺贵重的,不知道能不能收。” “有什么不能收的,收!”沈昊林和沈茶还没说话,薛瑞天抢先道,“这丫头也是,见面礼送的也忒寒酸了。玉佩看着贵重,但搁咱们这也没多大的用,还不如厚厚实实的封个红包来得实惠呢!” “小天哥,这是公主殿下的心意,你怎么能这样说?公主听了得多伤心!”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转脸看着沈酒,“收下吧,去跟公主殿下道谢。” “知道了!”沈酒应了一声,很宝贝的把玉佩揣进了怀里,“有件事要告诉你们,齐志峰说,完颜喜已经打定了注意,这次回到临潢府,一定要让耶律尔图同意借兵给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割让州府,都在所不惜。他要速战速决,趁着完颜宗承现在民心尽失,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拿回来。” “可以理解。”沈茶点点头,“对于他来说,他背后那个最大的靠山完颜与文已经死了,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唯一的希望就是向辽国借兵。如果完颜与文不死,他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至于那个哪怕割让州府都要借兵……”她冷笑了一下,“完颜公子有点不自量力了,若我是耶律尔图,别的州府都不要,把宜青府交给我,我就借兵,你看他能不能答应这个条件。” “耶律尔图大概也会动这个心思,可不会这么早就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完颜喜。依着他一贯的狡诈,会装作很不得已的同意完颜喜的要求,私下里暗暗欣喜,盘算着要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等到大局已定,完颜喜踹掉完颜宗承,一跃成为了金王,得到了整个金国,他就会露出真面目来。”金菁打了个哈欠,“到了那个时候,完颜喜就知道,他所承诺的这个代价是多么的离谱。” “他一定会悔不当初,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一个愚蠢的决定的,把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或者”薛瑞天讥讽的一笑,“我就说,完颜家的人脑子不好使,与虎谋皮是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儿?再说了,他自己一厢情愿,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借兵,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为他冒这个险。小辽王若真的一命呜呼了,耶律尔图就会麻烦缠身,看他不顺眼的人,就会借机搞事。” “酒儿,小云在叫你,你去跟他们玩吧,别忘了跟公主殿下道谢。”看到沈酒离开,沈茶伸手拿过来一碟嘉平关城特色的裸子饼,直接放到了白萌的面前,说道,“大统领尝尝,我们嘉平关城的特色,样子虽不如京城的糕点精致,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将军特意遣走令弟,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白萌拿了一块裸子饼,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有些事情,他们小孩听了不好。”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若小辽王身死,耶律岚一定会称王,这符合各方的利益。一旦耶律岚成为辽王,耶律尔图手里的兵权怕是要交给他儿子了。” “兵权一交,耶律尔图这个摄政王很快就会变得名存实亡。”沈昊林把沈茶的手炉拿过来,重新换了两块碳,盖好盖子又塞到了沈茶的手里。“不过,前提是,耶律岚、耶律南、齐志峰这一派,他们已经提前在辽军中安排好了钉子,等到兵权到手,慢慢亮出自己锋利的爪子。” “还有一个问题!” 薛瑞天和白萌同时开口,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薛瑞天朝着白萌挑挑眉,示意让他说。 “耶律岚真的下定决心要跟耶律尔图宣战了吗?”白萌喝了一口茶,“他们毕竟是父子,没有隔夜仇的。” “我也是这个想法。”薛瑞天点点头,“如果耶律南只是顺了耶律尔图的意思来试探,咱们上了当……”他一摊手,“可就是后患无穷。” “两位不知,这个仇怕是耶律尔图穷尽一生也无法解开的。”沈茶把耶律南的话复述了一遍,“在耶律岚的心里,他的父亲是个天下最自私的人,为了自己可以活命,不惜用他母亲的命来换,这样的痛,这样的仇,无论耶律尔图事后如何解释,如何的弥补,都是无法抹掉的。”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也正是因为耶律尔图心怀愧疚,就算是耶律岚给他惹出泼天的麻烦,他也只能认了。只是耶律岚很淡然,父子的关系虽然不甚亲密,但大面上还是说得过去的,让耶律尔图想弥补都没有弥补的地方。” 沈昊林看到沈茶那个郁郁寡欢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个无声的安慰。 沈茶感受到了兄长的力量,朝着他笑笑,“耶律岚和耶律南、齐志峰从小交好,耶律岚对耶律尔图的恨意绵绵,耶律南和齐志峰也不会对他没什么成见,何况,耶律夫人生前对他们都很好,尤其是耶律南,更是被耶律夫人视如己出,当亲生儿子对待。你们说,经历过这样的事,耶律尔图在他们的心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他们真的会老老实实听耶律尔图的话,不动一丁点的歪心眼吗?” “这个歪心眼子,动的还是不老少呢!”金菁轻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弟弟们说话的宋瑾瑜,只是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回来,“小茶,你觉得耶律南的话有几分可信?” “八九分吧!” “剩下的一两分是什么?”沈昊林看她哆嗦了一下,从旁边拿了条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低声问道,“冷吗?” “兄长不用担心,我不冷。”沈茶拍拍沈昊林的手,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白萌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大统领想说什么?” “元帅和将军兄妹情深……”白萌挑挑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令在下好生羡慕。” “哦,那就羡慕吧!”沈茶最不耐烦的就是白萌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有什么话不肯好好说,偏偏要用这种怪里怪气的语调。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跟沈昊林说道,“那一两分就是他们曾经提到的一个人。” “我知道了,那个神神秘秘的大皇姐!” “兄长说的不错,正是此人。”沈茶点点头,“在他们谈论这位大皇姐之前,我们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她看向白萌,“这件事早已禀告了陛下,大统领不必太过惊讶。” “我听陛下说起过。”白萌点点头,“这人竟然如此神秘,连暗影都查不到她的踪迹?” “是,所以,我猜想有两种可能。”沈茶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此人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脸,不仅我们不知道,绝大部分的辽人都不知道。” “这不可能。”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说道,“耶律在辽国是王族,族中小孩从出生就有自己的玉碟。” “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沈茶看看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人从小就没有在辽国长大,而是生活在大夏,与嘉平关城的百姓融为一体。” 231 走,去偷听! 听了沈茶的话,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默默的叹了口气。他们不是傻子,也不是没脑子,沈茶的假设是唯一一个可以解释这个神秘皇姐的资料不在他们收集范围之内的合理说法。 同时,这个假设也是他们最不想、最不希望看到的。 “恕我直言,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可现在这么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从这件事情上看,我们还真是自信过头了。”沈茶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热茶,“但,想要找到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是啊,虽然嘉平关城的人口数量不如西京那么的庞大,但也着实的不少,登记在册的就有十来万,还有一些非常驻的人口,想要找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就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况且……”看出沈茶有些犯困,沈昊林伸手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困了?稍微睡一下,好不好?” “不睡了,我就是稍微眯一下,你们说,我听着就好。”沈茶微微闭上眼睛,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嘀咕道,“大海捞针,起码还知道那根针长什么样,咱们现在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的脸是尖、是方、还是圆,眼睛是大还是小,个子是高还是矮,身材是胖是瘦,我们一概不知,这个人就是非常虚幻的存在,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完全没有头绪。除非……” “除非,她自己按耐不住性子,露出了马脚,我们倒是可以顺藤摸瓜。可是……”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摇了摇头,“这位神秘的皇姐在嘉平关城潜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我们发现,说明她的忍耐是一流的,或者说,她已经很好的融入了我们大夏的生活当中,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夏人。” “所以,想让她自己暴露是绝对不可能的。”白萌点点头,很赞成沈昊林的说法,“刚才沈将军说,我们不知道这个人的长相,也不一定的吧?夏人和辽人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一眼看上去,应该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是不是?。” “大统领,你忘记小茶那个假设的前提了,这个人从小就生活在嘉平关城。”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辽人和夏人在长相上确实有些差异,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若从小生活在嘉平关城,大概会跟这里的人一般无二,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的。” “侯爷说的非常有道理。”白萌也跟着叹了口气,“听你们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很头疼,想要找到这个人真的很难,比上青天还要难。幸亏咱们现在跟辽国的关系还不错,共同算计的对象是金国,两国之间有利益的牵扯,要不然……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还真是后患无穷。” “只要找不到这个人,我们就一天不得安生。”沈茶靠的有些不舒服,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睁开眼看看金菁,“我刚才看到苗苗也在,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又跑哪儿去了?” “去准备晚饭了,顺便看看三个孩子。” “孩子?”白萌很惊奇的看着金菁,“什么孩子?” “军中的遗孤,机缘巧合之下被秦正副元帅收了徒弟,就暂时养在府里。”沈昊林解释道,“等一下晚饭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说起来……大统领没有准备” 金菁从旁边找了个靠垫,伸了个懒腰,也躺了下去,抬脚踹踹白萌,“在自己家里就别端着了,你要是累的话,就躺下来松快松快,不会有人说你无礼的。” “公主殿下和沈将军都在,不太方便吧?”白萌看了一眼已经睡的天昏地暗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沈将军看上去非常的累,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自从入冬以来,她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太好。”薛瑞天把身边的毯子递给沈昊林,让他给沈茶盖好,“再加上短短两三个月接二连三的受伤、生病,耗费的元气也不少。她又是个心重的,家里、外面的事情都要操持着,也不肯好好的养病,要是没留点病根儿就怪了。” “皇上非常担心沈将军的状况,这次来也是让我带了不少的补品,回头我都交给金大夫,让她看着给沈将军炖了吃。”白萌看看沈茶,微微皱皱眉,“皇上也深知沈将军的这个个性,也知道根本没有办法劝她,所以,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来照顾她。” “对了,你这次来,陛下有没有话说?”沈昊林看看白萌,“对于和辽结盟有什么意见?是由着我们自己做主,还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陛下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尽可能的不要受伤,其他的都由你们自己做主。”白萌喝了口茶,又拿起了一个裸子饼,“还有,这件事情成还是不成,都不要强求,我们大夏的国土已经足够的庞大了。” “明白了。”沈昊林点点头,“我们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不会让陛下担忧的,请把这句话向陛下转达。” “我会的。”白萌摸摸下巴,“不过,国公爷,你们到底要不要答应耶律岚和耶律南的请求?不瞒你们说,我还是挺看好他们的。在京城的时候,我跟耶律南有过几次接触,觉得这个人的确如你们所说是深不可测,但这个人的性子不急不躁的,做什么事情都是稳稳当当的,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像是辽国的人,倒是像咱们京城豪门世家培养的翩翩贵公子。” “我们当初有意跟耶律尔图联盟,也是看在了耶律岚、耶律南和齐志峰的面子上,是觉得他们肯定可以成大器。而现在,人家朝着咱们示好,自然是要顺坡下驴了。”沈茶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但是没有睁开,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们现在之所以不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是因为有个担心。” “什么担心?”白萌看看依然懒洋洋的沈茶,“你不是说,他们肯定会反对耶律尔图吗?” “小茶说的这个担忧,应该是指一个人。”沈昊林把一杯热热的茶递到了沈茶的嘴边,“耶律菱。” 沈茶睁开眼睛,就着沈昊林的手喝了两口茶水,笑道,“兄长说的对,就是耶律菱。这个人是典型的墙头草,午马镇之前,他算是小辽王的心腹,午马镇之后,他转投了耶律尔图。可在过年之前,他被耶律尔图解职,现在赋闲在家。若小辽王身死,耶律岚登基,说不定他又要拜在耶律岚的脚下。” “将军的意思是……”白萌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有可能会成为双面细作?” “对!”沈茶点点头,“所以,还要谨慎一些的好。我已经让暗影密切关注耶律菱的动向了,一旦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去决定是否给答复也不迟。” “这样也好,免得惹出大麻烦来!” “行了,你们聊吧,我出去晃一圈,去小膳房瞅瞅苗苗做了什么好东西。” 金菁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裹上披风,慢慢悠悠的往暖阁外面走。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坐在另外一边的宋瑾瑜也站了起来,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也离开了暖阁。 “嗯……”沈茶坏笑了一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各位,有没有兴趣去偷听一下呢?” 232 快刀斩乱麻 出了暖阁,往前走大约百步,就能看到一座假山。 说是假山,其实就是一块经过简单雕刻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形状的石头,是沈昊林从第一次上战场的地方给拖回来当做纪念的,也算是这光秃秃、没什么景致的国公府增添一点点的雅趣。 金菁和宋瑾瑜见面的地方就在这假山前面,也算不上是他们约好的,就是金菁走路走得稍微慢了一点,宋瑾瑜快了一些,正巧在假山前面撞见了。 而比他们晚出来差不多一盏茶工夫的沈昊林他们则是选择躲在假山后面偷听,还别说,假山的体积比较大,正好能遮住他们这群人,不被被偷听的对象发现。 “菁哥,你……我……”宋瑾瑜看着眼前的男生,看着那张比小的时候更加英俊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躲在假山后面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忍不住叹气,这傻丫头,好不容易逮住了人,要问就问点重要的、关键的问题,至于记不记得之类的,一点都不重要。 “公主殿下说笑了,怎么会不记得呢?”金菁笑笑,“一年多前,我随着昊林、小天、小茶回西京述职,我们还见过面,不是吗?我的年纪又不大,脑子也挺好用的,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宋瑾瑜往前走了两步,“我说的是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在老家的事情。” 金菁很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希望我记得,还是不希望我记得呢?公主殿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苦苦的纠缠呢?再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菁哥,你以前不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 “我一直都是这种人,难道你没听昊林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金菁冷笑了一下,“表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实际上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对谁都没有太多的感情。” 听到他这么说,躲在假山后的众人同时撇嘴,他们军师为了拒绝宋瑾瑜,真的是什么烂招都能使出来,连自污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 “话说……”薛瑞天压低声音、小小声地说道,“我怎么记得我说过这个家伙是烂好人,对谁都挺好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呗。”白萌到个哈欠,冷笑道,“要不怎么能让公主殿下死心呢!”他挑挑眉,“我真是对军师刮目相看了,你说,这公主殿下也不是洪水猛兽,他怎么就避之不及呢?” “大概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吧。”沈茶也小小声的说道,“这也是为了公主殿下好,这里是边关重镇,虽说他是军师,必要的时候也是要上战场的,他俩若真的有什么纠葛的话,万一小菁哥……”沈茶一摊手,“公主殿下不是更苦了吗?” “嘘,别说了,瑾瑜说话了!” 薛瑞天朝着众人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出手指了指前面。 “你……不喜欢我就直说,何必糟蹋自己呢?”宋瑾瑜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知道?难道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要编个理由,至少也是个能说得过去的吧?” “你……你……你别哭呀!”金菁最大的弱点就是怕女孩子哭,女孩子一旦掉了眼泪,他就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那个……那个……哎,好啦,小瑜,你赢了!”他掏出手帕,往宋瑾瑜的手里一塞,“每次都来这手,也不觉得腻!” “管用就好。”宋瑾瑜擦擦眼泪,扁扁嘴,“你明明就记得我,为什么假装不认识?”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只不过……”金菁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都是把你当妹妹看待的,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不太合适!” “可是,小的时候你并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都已经说好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宋瑾瑜一脸哀怨的看着金菁,“难道菁哥要违背曾经的承诺吗?难道那个时候,你是说出来哄我玩的吗?” “小时候的胡言乱语,怎么能当真呢?时过境迁,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金菁走到宋瑾瑜的面前,拿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擦眼泪,“暂且不说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的志向是完全不同的,你明白吗?” “志向?”宋瑾瑜摇摇头,“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志向,我是不太清楚,但我自己的,很清晰、明白。”金菁把帕子重新塞回到宋瑾瑜的手里,“从加入沈家军的那一刻开始,我发誓要用自己的鲜血、性命来守护这座边关,守护边关的百姓,以及守护大夏的安危。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沈家军众将士的心愿。” “国公爷、表兄、沈将军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吗?” “当然!”金菁点点头,“可小瑜你就不一样了,你不可能留在边关的。” “为什么不可能?”宋瑾瑜很不服气的说道,“菁哥,你怎么小看人呢?沈家军里面也不是没有女将、女兵的,她们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 “你?你做不了的。”金菁挑挑眉,朝着宋瑾瑜摆摆手,“不是我小看你,而是实话实说。小茶呢,身子骨是不太好,主要还是底子太差,太容易生病了,好在有惠兰大师给的药,比起以前,也算是康健很多了。虽然她身子不好,但功夫、心计、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辽、金那边的好些个大将军,听到小茶的名字,腿肚子就转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走了老辽王和大王子的老路,被她一鞭子把脑袋给抽掉了。”他朝着宋瑾瑜笑笑,“你觉得你自己能比得上她吗?” “沈将军是大夏有名的女将军,我自然是比不了的。”宋瑾瑜对沈茶是心服口服,尤其是听宋其云说,这两三个月,沈茶大伤小伤、大病小病不断,却丝毫不影响她日常的公务,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妹妹不也是在军中任职?” “苗苗呀?功夫呢,比不了小茶,但跟暗影营里的女暗影们差不了多少,而且她精通医理,无论是救人、杀人,都是个中好手。至于以红叶为首的那些女护卫,不是我吹呀,每个人的功夫都不差,而且对排兵布阵、暗杀刺探这样的事情,精通得不得了。不仅如此,在不打仗的时候,她们还要帮着小茶料理府中、军中的各种事物。”金菁很严肃的看着宋瑾瑜,一字一句的说道,“嘉平关城也好、沈家军也好,都是不养吃白饭的人的,哪怕尊贵如公主殿下,也是一样的。” “这话……”白萌微微一皱眉,“说的是不是有点狠了?” “并没有!”薛瑞天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在这里立足,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甚至是交付自己宝贵性命的准备。小瑜……不行的,所以,她的心愿注定无法达成。” “军师可以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来阐明自己的立场吧?”白萌不赞同的撇撇嘴,“用不着说这么狠的话吧?” “快刀斩乱麻,这是打消公主殿下执念,最有效的办法。” 233 操心的命 沈茶捧着一碟杏仁酥,碰了好半天都没有吃一块,满脸担忧的看着宋瑾瑜。 “刚才不是嚷嚷肚子饿了,给你拿来吃的,怎么不吃?还是,想要吃点别的什么?”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顺手把她面前的茶杯交给梅林,“换一碗姜汤过来。” 梅林点点头,跑到暖阁的另外一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自从入冬以来,镇国公府的姜汤消耗量直线上升,每天都要煮至少两锅姜汤,人口多的时候,三锅、五锅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些姜汤,有少一半都进了沈茶的肚子。 “我有点担心公主殿下。”沈茶放下手里的杏仁酥,接过梅林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和小菁哥谈完之后,就是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还维持着这个状态。”她微微皱眉,把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金菁,“虽说我赞同小菁哥的做法,快刀斩乱麻,让公主殿下彻底死心。但是……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过分?”金菁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分一点怎么死心?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对吧?” “事实也可以稍微说的委婉一点,对不对?”薛瑞天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你说话的语气、态度,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瑾瑜一无是处呢!” “我觉得军师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公主殿下要是留在嘉平关城的话……”白萌挑挑眉,把沈茶刚放下的杏仁酥拖到了自己面前,拿起一块就啃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道,“确实一无是处,所以呀,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回京城去比较好,而且,歇了要嫁给军师的那点小心思。”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沈茶微微一皱眉,“她也不能总是这个样子吧?” “放宽心,公主殿下现在不过是没想明白而已,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是这种状态了。”沈昊林弹弹沈茶的脑门,“你呀,就不要瞎操心了。” “就是呀,将军,不用为公主殿下担忧。她是个极度聪颖之人,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白萌也劝慰道,“军师的话说的这么狠,她一时无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啧啧啧,你就别瞎操心了!”薛瑞天凉丝丝的说道,“想明白了呢,是皆大欢喜,要是想不明白呢,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她要是真想不明白,那就狠狠揍一顿,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不挨揍了。”他挑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不挨揍,她也要老老实实的。” “你这是什么谬论呀!” 已经忙活完晚饭的金苗苗正拉着红叶说话,商量着一会儿去花厅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样子、新款式的花灯,然后就听到了薛瑞天的这番话。 这两个人对宋瑾瑜很有好感,觉得她真的跟传闻中一样,是个很大气、很开朗的女孩子,是可以成为那种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的。 所以,听到薛瑞天这么说她,金苗苗和红叶就不乐意了,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抬起脚出朝着薛瑞天踹了过去。 薛瑞天没有防备她们会来这么一手,直接扑倒在了金菁的身上。 “侯爷,你这个年过得真的挺富足的,油水挺足呀!”金菁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推开薛瑞天,“这分量真是不轻,你呀,真的也该跟着兄弟们去夜训了,好好掉掉你这身膘!” “小菁,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薛瑞天泫然欲泣,往金菁的肩膀上蹭,“你不爱我了吗?” “我谢谢您嘞,从来没有爱过!”金菁完全无视薛瑞天假惺惺的样子,看向沈茶,“好了,不用担心,小瑜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人,只要想想,她就能明白,其实,她并不是非我不嫁,只是儿时的执念罢了。” “军师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厚呢!”白萌轻咳了一声,继续劝慰沈茶,“将军,你还是安心养病比较好,我这次来,陛下特意嘱咐了,有些琐碎的事,还是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不用那么亲力亲为。”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我尽力。” “她就是操心的命,谁说都没用。”薛瑞天哼哼了两声,“我、昊林、小菁总是劝着,但每一次都是嘴上说改,没几天就丢到脑后了。” “什么东西要丢掉脑后啊?” 暖阁的门一开,秦正扶着晏伯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看到坐在主位的宋瑾瑜的时候,他俩在原地站住,向宋瑾瑜行了礼。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啊!”宋瑾瑜的神游状态在秦正和晏伯进门的时候终于结束了,看到两位老将军向她行礼,她赶紧站起来回礼,“两位老将军免礼,请坐!” “多谢公主殿下!”秦正扶着晏伯坐下,看看走到他们面前行礼的白萌,“大统领。” “末将见过副帅大人,见过晏老将军。”白萌仔细的看看晏伯,“老将军的脸色不太好,这病是否要紧?” “大统领,有我在,晏伯没有关系的。”金苗苗也走了过来,盘腿坐在晏伯的身边,给他号号脉,“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还是我之前说的,既然吹着风了,病了,就要好好听话,好好的养两天,清清淡淡的吃两天素斋就好了。”看到晏伯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来反驳,金苗苗一眯眼,“若是再让我逮到偷吃鸡腿,晏伯……那药可就不会是现在的口感了。” “偷吃鸡腿?”沈茶拉着沈昊林走过来,就听到金苗苗的话,很不赞同的看着晏伯,“小膳房知道您生病了,应该不会给您送鸡腿,所以,偷吃的这个是哪儿来的?”她看看秦正,“师父?” “他让老莫头送的。”秦正无奈的摇摇头,“他说药苦,想要找点什么盖盖药的味道。” “师父、晏伯!”沈茶跪坐在两位老人家的面前,“您们总说我是操心的命,有的没的都要管一管,但若是没有人让我操心,都乖乖的听话,我没事操心什么呢?” “那个,小茶呀,我……”晏伯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您还想着有下次?”沈茶一瞪眼。 “没没没,下不为例。” “师父和您这前后脚的生病,这说明了什么?两位的体力、精力都不如以前了,可不能在任性下去了。” 沈茶一边说,一边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弄的秦正和晏伯手足无措的,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沈昊林。 “不哭了,不哭了!”沈昊林搂住沈茶,给她擦擦眼泪,“两位老人家已经知道错了,他们会好好的听金苗苗的话,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对对对,我们会好好听话的。” 秦正和晏伯对望了一眼,摸摸叹了口气,有个心思细腻且敏感的小徒弟,真是既幸福又有点无奈呀! “几位的问题都解决了?”白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卷轴,“解决了,就来接旨吧!” 234 耍小孩脾气的老头 “臣等恭请陛下圣安!” 听到白萌的话,暖阁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很恭敬的跪在地上。 “圣躬安!”白萌托着那个卷轴,双手交给跪在最前面的秦正,将秦正和晏伯搀扶起来,说道,“陛下嘱咐,副帅大人亲自拆看即可,不必行礼。” “臣谢陛下体恤。”秦正展开卷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又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老将军,快起。”白萌伸手扶起了秦正,“陛下说了,天寒地冻的,老将军就不要两边跑了,他会派人去永宁关帮老将军去办理事务上的交接。”白萌扶着秦正和晏伯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方印鉴,“副帅大人,哦,不,现在应该叫永宁伯爷了,恭喜伯爷,得偿所愿。” “伯爷?”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伯父,您……” 秦正笑笑,看看手里的圣旨,又看看白萌,“大统领,这圣旨……可以看?” “这个自然,这又不是密旨,哪怕是密旨,国公爷和沈将军都是有这个资格可以看的。”白萌把那方印鉴交给秦正,“您的印鉴还请收好。” 秦正接过白萌递过来的东西,朝着他笑笑,将永宁伯的印鉴妥善的收起来,将圣旨交到了沈昊林的手上,沈茶和薛瑞天、金菁凑到他的身边,把圣旨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宋珏这次做的还不错,值得表扬呀,之前我还比较担心来着。”薛瑞天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他这次比较靠谱,还知道封个爵位给伯父,我以为他会忘记的。” “伯父,您这下不担心了吧?”金菁笑嘻嘻的问道。 “是,陛下英明!”秦正点点头,和晏伯相视一笑,他们提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师父,这下您可以踏踏实实的住着了,不用总惦记着要回永宁关城了,那边的事就交给陛下去折腾吧!”沈茶很开心的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那些需要置办的东西,您两位列个单子给我,我让人去准备。” “刚才还说要少操点心,好好的休养呢,这才过了多会儿,是不是又给忘了?”晏伯朝着沈茶笑笑,“你师父呢,现在归我管,由我照顾,他的一应事务都由我负责,你就不用担心了,好不好?” “好!”沈茶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管了。” “看看,看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她从来就是表面答应你,然后,转脸就给忘掉了。薛瑞天长叹一声,揣着手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对了,晏伯,花灯送过来了没有?” “送过来了!”晏伯给秦正倒了茶,自己端着白水,喝了两口,说道,“都放在了花厅,已经分好类了,你们要是想去看呢,就等吃过饭再去看。” “样子、款式怎么样?”金苗苗和红叶眼巴巴的看着晏伯,“孩子们的那些可有意思?” “大部分就是传统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还有一小部分,款式很新颖,样子也不错。”晏伯看看这两个女孩子,“估计你们这些女孩会喜欢的。” “苗苗,开饭吧!”红叶拽拽金苗苗的袖子,“吃完了咱们好去看看,然后……明天就是灯节了,今天晚上也要布置起来了。”她搓了搓手,“每年我最期待的就是挂灯的这一天了!” “容我提醒你一下啊,红叶大人,挂灯这件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今天晚上你要面对的是嗷嗷待哺的众兵士,你可是今天的主训官。”薛瑞天揣着手,朝着红叶挑挑眉,“怎么,你打算丢下他们不管吗?”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给忘的干干净净的。”红叶幽幽的叹了口气,“但你要放心,看花灯也不耽误任何事的,等我把花灯选好之后,你帮我送回去,好不好?” “我帮你送回去是没问题,但是你要自己挂起来,知道吗?”薛瑞天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头看向白萌,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大统领,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夜训?没准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 “侯爷的这个提议正中下怀,我本来就是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太好意思说而已。”白萌点点头,“等我回去之后,可以尝试一下训练禁军和巡防营,免得下次你们回京的时候,带来的兵士把他们比的一无是处了。”白萌伸了个懒腰,向负责给他端菜的膳夫道了谢,“菜色不错,这是嘉平关城的特色?” “烧烤加炖菜,是沈家军的特色。”金苗苗解释道,她接过膳夫拎过来的食盒,走到秦正和晏伯的面前,“晏伯,擦擦您的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她把食盒里面的大碗端出来,放到了小桌子上,“烧烤和炖菜没有准备两位的,单独给您两位准备了面。” “那个……”晏伯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秦正的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苗苗呀,这个也太清汤寡水了一点吧?没有肉也就算了,生病了要吃的清淡一点,但总不好一丁点油星儿都没有吧?”他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这也太没滋没味了!” “两位吃完了,散散步就回去休息了,要什么滋味啊?”金苗苗收拾好食盒,“要不是晏伯需要吃点东西才能喝药,晚饭都可以省略了。” “这个理由,我可不接受!”晏伯摇摇头,“明显是在糊弄我们呀!” “果然这人一生病,就容易变得幼稚,容易耍小孩脾气!”听到晏伯的话,金苗苗笑笑,“是不是不想吃?” “嗯,不想吃!” “不吃可别后悔呀!”金苗苗作势端起碗,要重新放回到食盒里面,“今天晚上可就没有饭吃了!” “诶,别呀!”晏伯赶紧从金苗苗的手里抢回了自己的面,狠狠的瞪了一眼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金苗苗,“行了,我吃还不行吗?” “真的吃?”金苗苗看到晏伯很不情愿的点点头,“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瞎折腾。别忘了,您刚才可是答应了我们,以后都要乖乖听话的。” “知道了!”晏伯很委屈的哼了一声,“赶紧去吃你的饭吧,别再我跟前碍眼了!” “得嘞,小的告退!” 235 有点犯怵 宋瑾瑜的情绪在秦正和晏伯进入暖阁之后有了很明显的好转,尤其是当晚饭端上来的时候,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彻底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彻彻底底把金菁和伤心给丢到了脑后。 “小茶,你不吃了?”宋瑾瑜看看专门来陪她的沈茶,只吃了一两口就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一皱眉,“你这个饭量是不是也太小了一点?” “无论是烧烤,还是炖菜都略显油腻,我现在在喝药,自然是要稍微忌口的。”沈茶抹抹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指指坐在宋瑾瑜另外一边的金苗苗,“这还有个监督的,我若多吃一口,她就该劝阻了。为了不让苗苗废话,我还是少吃一点为妙。” “小茶这样才是乖乖听郎中话的好孩子,哪儿像那两个老小孩,生病了还不忘了贪吃。”金苗苗打了个哈欠,“公主殿下,我的手艺比宫中的御厨如何?” “宫里的御厨跟你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宋瑾瑜嫌弃的撇撇嘴,“他们做的东西,说难听一点就是样子货,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一点都不好吃,否则的话,母后和皇兄就不用在自己宫里单独设一个小膳房,专门做合口的饭菜了。这样的菜色,放在宫里,也是美味,就是样子不大好看。” “听到没?”沈茶挑挑眉,朝着金苗苗渣渣眼睛,“要提高你做菜的标准了,色香味俱全才行。” “在咱们这儿,能吃饱、好吃才是硬道理,那些华丽又不实用的玩意,还是少点好,大爷我没那么多的闲工夫。”金苗苗夹了一块炖肉,放在嘴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又继续说道,“公主殿下,按理说,咱们第一次见面,有些话呢,我是不该多嘴,但事关我哥,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是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哥?”看到金苗苗点头,宋瑾瑜咽下嘴里的烤羊肉,“也不是非要嫁,这不过是小时候的执念吧,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伸出暖手的,后来又一起玩了很多天,所以,印象非常的深刻。”她抬起头看看正在跟白萌碰杯的金菁,“后来又遇到了很多的困难,都是因为心中有这一份执念,才能咬牙坚持度过的。”她的目光转向了沈茶,“我们在假山那儿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什么话?”金苗苗好奇的看看宋瑾瑜,又看看沈茶,“你偷听公主殿下和我哥说话?” “不算偷听,我们到的时候,你哥就知道了。”沈茶轻咳了一声,“瑜姐姐,小菁哥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他……不,应该是你们,都是那么想的吗?”宋瑾瑜微微一皱眉,“边关战事繁多,但这也不是你们不成家的理由,是不是?” “瑜姐姐,你想多了,不是不成家,而是我们的要求比较高,或者说,必须是志同道合。” 沈茶托着腮帮子,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昊林,当两个人的目光相交,同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就像……”宋瑾瑜顺着沈茶的目光望过去,“你和国公爷?永宁伯爷和晏大人?还有表哥和菁哥他们那样吗?你们所谓的志同道合,就是舍生忘死、保国安民?” “力保边关不失,将入侵之敌彻底击退。”沈茶和金苗苗同时说道,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将目光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念,在嘉平关城是生存不下去的。” “这么说……有点太过严重了吧?” “严重?不!”沈茶摇摇头,“只不过是事实而已,母亲、薛伯母都是这样的,不是吗?瑜姐姐,你忘了,往年回西京述职,京中豪门贵女都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的?除了武将世家的那些女孩,大多数的小姐,见到我都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表面恭敬、奉承,背地里避闪不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宋瑾瑜叹了口气,“还有人劝我不要与你交好,免得被你也带得举止粗鲁,有失礼仪。更有甚者,希望我下令,禁止你进入后宫,和女眷在一起。她们认为,女孩既然当了领军的将领,就应该被划分到男人的阵营去。”她冷笑了一声,“这帮人被我罚了板子,也不敢再说这样的狂言妄语了。” “瑜姐姐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若她们的父兄有朝一日犯了错,就请陛下把一家都罚来边关,她们就知道自己错的是有多么离谱了。” “这个提议好。”宋瑾瑜点点头,“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这样的女儿,父兄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恐怕私下里没少说边关将士的坏话。等我回京之后,我会向皇兄进言的。” “瑜姐姐,我说笑的,不要当真,边关可不要他们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看到宋瑾瑜的表情有些暗淡,她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这话不是说你的,不要往心里去。但小菁哥拒绝你,也是在心疼你。边关的人,无论是将帅,还是普通兵士,过得其实都是一种前途未卜、朝不保夕的生活。” “小茶这话说的没错。”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不说别的,就是小茶遇袭的那回,真是给我惊出了一把冷汗,那把刀再偏一点点,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是救不回来的。公主殿下,你想想,文武双全的小茶尚且如此,你没有武功,若是让外族的细作们知道你在这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呢?” “瑜姐姐,别忘了薛伯母的前车之鉴。”看到宋瑾瑜瞪圆了的眼睛,沈茶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她是冤枉的,陛下、小天哥、兄长、我、小菁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放弃追查真相、还伯母一个公道。但与其事后弥补,不如未雨绸缪,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才是最好的。” “我懂了!”宋瑾瑜点点头,“虽然很多人都这么跟我说,但没有你们跟我说的这么明白,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不清的。等过完了正月十五,就会跟大统领回京去的。” “说起大统领……”金苗苗看看跟薛瑞天喝酒的白萌,又看看宋瑾瑜,“公主殿下,你不觉得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吗?”她贼兮兮的凑到宋瑾瑜的跟前,促狭的说道,“你对他没有点感觉吗?”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旁人一提起白萌,宋瑾瑜就有点不好意思,她揉揉自己的脸,夹起一块烤笋放进嘴里,“我也就是跟你们说啊,不许再跟别人说了,国公爷、我表哥、菁哥都不可以。” “好!”沈茶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答应你,你说吧!” “每次见他,我都有点犯怵,本能的害怕他。” “犯怵?”沈茶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大统领虽然嘴欠了一点,但本质上还是好的,还是很和善的人。” “不知道呀!”宋瑾瑜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胸口,“每次跟他接触,这里都会乱跳不停。”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病症?”沈茶朝着金苗苗招手,着急的说道,“苗苗,给瑜姐姐看看吧!” “哎!”金苗苗很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这根本就不是病,是心动的感觉!” 236 正人君子 “心动?”宋瑾瑜摸摸自己的胸口,满脸疑惑,“苗苗,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而且,他们白家……” “白家怎么了?”金苗苗一脸茫然,“他们家不就剩他一个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沈茶叹了口气,“等有机会再给你说。” “好吧!不管有什么阻力,但本人自己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金苗苗一挑眉,“你先别急着否认,之前不是说了,每次见到他,你都会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苗苗,你误会我说的那个意思了,我说的砰砰乱跳,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的。”宋瑾瑜笑笑,朝着金苗苗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羊肉放进嘴里,吃完了之后才说道,“我的意思是呢,我是真真正正怕他的,从心底往外对他有恐惧的。” “啊?”金苗苗不解的问道,“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大统领,但他给我的感觉还不错,你怎么会怕他呢?” “大统领行事稳健,瑜姐姐,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没有任何的误会,应该是本能吧!小茶,苗苗,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千万别觉得他长得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他可是杀人不眨眼。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拨马匪,大统领和辽国的那个耶律南,二话不说就把那二三十个马匪给砍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公主殿下,大统领的这个选择不是很对的吗?”金苗苗双手一摊,指指自己,又指指喝茶的沈茶,“换成我们俩,也不会跟他们废话的,直接杀过去。这太平盛世的,居然还有马匪这种玩意儿,不砍了,难道留着过年呀?真让他们成了气候,可就麻烦了,会给当地造成很大的乱子的。” “没错,这是大统领的职责所在,他此行除了要押送犯人来边关,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使团和瑜姐姐的安全,你可不要责怪他。”沈茶放下茶杯,“除了遇到了马匪,这一路上,可还太平?” “嗯!”宋瑾瑜点点头,“就遇到了这么一次危险,还没来得及体验一下,危险就不见了。” “可问题是……”金苗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你们两个之前在西京就已经很熟了,是不是?他是大统领,经常伴随陛下左右,你们见面的机会,应该是很多的吧?” “偶尔吧,一年里面见个一次半次的。至于为什么怕他……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我一看到他就紧张。”宋瑾瑜摸摸鼻子,“也许……他身上的压迫感比较强吧!” “真的吗?”金苗苗一挑眉,“这一路上,他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宋瑾瑜连忙摆手,“大统领是个正人君子,这一路行来,他非常受规矩,一丁点的行差踏错都没有。况且,我身边还有两个暗影,就算他想做什么,也找不到任何机会的。” “说的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跟着你来的两个暗影,跟我们小五可是一批的,小茶亲手培养起来的。除了陛下,也只有小茶能使唤动她们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兄才让她们跟着我的。”宋瑾瑜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白萌,“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越说就越别扭。明天就是灯节,你们有什么安排吗?往年的正月十五,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就是晚上赏赏灯,猜猜灯谜什么的。”金苗苗伸了个懒腰,“不过,今年估计他们都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精力,一个个的努着劲儿想要在大比武上拔得头彩呢!” “哦!”宋瑾瑜对大比武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一会儿方不方便跟你们去看花灯?” “方便呀!”沈茶站起来,“失陪一下。”她看向金苗苗,“小天哥早上不是跟你说要喝汤吗?汤呢?” “哎呀!”金苗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地上站起来,“差点给忘了,还在灶上煮着呢!幸好膳房有人看着,要不然可就糟糕了。”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公主殿下,你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捎回来的吗?” “没有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宋瑾瑜朝着两个人笑笑,继续品尝摆在自己面前的美食。 沈茶拽着金苗苗出了暖阁,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诶,小茶,侯爷什么时候说要喝汤了?”金苗苗挑挑眉,“幸好我真的煮了汤,要不然,这话可就没法圆了。所以,你特意把我叫出来,是干什么?”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提到大统领,瑜姐姐的反应是有点奇怪的。她不是要跟你住么,你去找她谈谈心,套套她的话,看看对大统领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要撮合他们俩?”金苗苗笑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爱好这个了?” “公主殿下的婚事,可不是我想撮合就撮合的,除了要瑜姐姐和大统领自己的意思之外,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想法也要考虑进去。但这事若是成了,倒也是一桩美事,不是吗?”沈茶走进膳房,朝着膳夫、帮厨点点头,“那三个孩子的晚饭呢?” “在这里,沈将军这边请!”一个邹姓的帮厨引着沈茶走到一个小灶的跟前,小灶上面小火煨着三个小锅。“金大夫说,他们睡醒了怕是也要后半夜了,大晚上的不能吃那些油腻的,应该吃点清淡、爽口、好克化的,我们就煮了一点鱼片粥。这种粥,煮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好。” “辛苦了,我想说的也是这个,份量不要太多,一人一碗即可。只是为了让他们垫垫肚子,吃多了,积了食,反而不好了。” “是,将军,我们会注意的。” “汤好了,我们回去吧!”金苗苗端了一个大号的汤盆,“哦,对了,小廖,给将军的手炉换两块碳。” “有劳。”沈茶把手炉递过去,朝着廖帮厨点点头,转身看看金苗苗的手里的汤盆,“做的是什么汤?” “青菜汤,烧烤吃多了,会比较燥的。”金苗苗看到沈茶重新拿回了手炉,“走吧,我们回去。” 两个人端着汤,重新回到暖阁的时候,就看到跟着宋瑾瑜来的两个暗影守在门口。 “今天夜里,等到公主殿下安寝之后,你们两个来虎丘见我。” “是!” 237 秘密任务 “兄长!”沈茶从膳房回道暖阁,径直来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 “又下雪了?”沈昊林帮她脱掉外面的斗篷,交给走过来的梅林,“去做什么了?” “去膳房看一下三个孩子的夜宵,顺便请他们也给咱们准备一些。你们夜训结束若是饿了,也有可以充饥的东西。”沈茶看向白萌,“大统领是要去看沈家军的夜训吧?” “是!”白萌点点头,“我也取取经,回去好好练练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等你们回京,或许还能有资格与沈家军精锐一战。” “大统领这话说的不错,兄长之前也跟陛下提过建议,巡防营和禁军的兄弟也需要锻炼一下,总是在京中,再快的刀也是会生锈的。”沈茶给沈昊林、薛瑞天和白萌、金菁倒满了茶,“不过,这段时间,京中也是麻烦不断,所以,这个提议暂时被搁置了。” “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陛下重新建议的。”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总说我是冷血无情,训练他们太狠,这一回,也让他们开开眼,见见世面。” “那我们就等大统领的好消息了。”沈茶笑笑,“大统领,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今晚的夜训就由兄长和侯爷、军师陪同大统领,失礼之处,还望大统领见谅。” “将军有事尽管去忙,说起来,今日是我们占用太长时间,否则,将军也不用积攒这么多的公务了。” “大统领客气了,你是贵客,自然是要用心招待的。” 白萌没去接沈茶的话,他端起茶杯,朝着沈茶聚聚杯,“将军,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大统领请说,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必不会有所隐瞒。若涉及一些机密,恕我不能奉告。” “这个是自然,该守的规矩,我还是会守的,那些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多问的。我只是想知道,公主殿下现在的情绪如何?”白萌歪过头,看看和金苗苗聊天的宋瑾瑜,“一切正常?” “大统领,你之前说过的,公主殿下是聪明人,很快就可以想通的。”沈茶勾勾唇角,“她刚才和我们说,连续被军师拒绝了两次,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由此可见,她是彻底想通了,从今以后,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太过于执着了。”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你们还都不相信。”金菁叹了口气,“从她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我就看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她的一个执念而已。一旦这个执念不存在了、消失了,我于她而言,不过就是相处过几天的玩伴而已。”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万一不是呢?”沈昊林喝了一口茶,“那你不是会更苦恼吗?” “我很确定,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么,她一直强调的都是我们之间的这个约定,而不是她有多么多么的喜欢我、欣赏我。我拒绝她,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重承诺,出尔反尔。” “你这么一说……”沈茶点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从头到尾,你一直都很淡定呢,原来早就已经想明白了,果然军师就是军师呀!” “过奖,过奖。”金菁抱抱拳,“我就是这么的优秀,你们不要羡慕我呀!” “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白萌翻了个白眼,虽然嘴上很嫌弃,但还是默默的松了口气,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不是那么的清楚。 “好了,问题可以圆满的解决,这不是很好吗?难道真要闹得老死不能相见的地步?没有必要的,这样就很好了。”薛瑞天一摊手,“你、我都可以放心了,太后娘娘和皇兄也可以安心了,不必担忧她再突发奇想,想要跑到边关来了,这就叫……皆大欢喜。” “确实是皆大欢喜。”沈茶轻笑一声,看向金菁,“小菁哥,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在公主殿下的心里,酒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不太重要,甚至还不如面前的美食来得吸引人。”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金菁拿起一串烤鱼,狠狠地咬了一口,“我不至于混的这么惨吧?” “恭喜你,正是如此。”沈茶坏笑,“晚饭端上来之后,她立刻就把你给丢到脑后去了。” “这也是可喜可贺呀,小菁菁!”薛瑞天也是一脸的坏笑,拍了两下金菁的肩膀,然后拎起酒瓶子,给自己、金菁、白萌倒了酒,完全无视旁边坐着的几个眼巴巴盯着自己手里酒瓶不放的小孩,端起酒盏,说道,“来,为了这个皆大欢喜,咱们满饮这盏酒!” 喝完了酒,白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信封,递到了沈茶的面前。 “这是……”沈茶看看信封,又看看白萌,“这么厚,莫非是大统领在嘉平关城逗留期间所需的伙食费?”看到白萌愣了一下,她摆摆手,“我说笑的,大统领不要往心里去。” “不要乱开玩笑。”沈昊林拍拍她的肩膀,“是陛下提过的那个秘密任务?” “若陛下看到将军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很欣慰的。”白萌笑了一下,朝着沈昊林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信封交给沈茶,“相比较以前开朗了不少,不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 “或许是在鬼门关前面晃了一圈,想通了不少事情,人生苦短,还是高高兴兴的过每一天的好。总是那么愁眉苦脸的,自己不开心,身边的亲人、朋友也会跟着不开心的。”沈茶拆开信封,把里面厚厚一沓的信纸拿了出来,草草的翻了两页,“大统领,按照之前陛下的说法,这个厚度不太对,你确定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是!”白萌点点头,“我们有所怀疑的人,全部的资料都已经在这里了。之前陛下透露的那些是一个大概的范围,确实要比现在这个还厚,后来经过京中的众位暗影兄弟筛选了一下,删除了一多半,就剩下这些了。陛下说,最后的鉴别还需要将军来做,我们这些人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我是看过这些东西的,但也没有从里面看出什么门道。” “那你为什么要怀疑他们有问题?”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手上的东西,“直觉吗?” “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们身边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有不寻常的人出现,所以,我才会有所怀疑。但……”白萌一摊手,“确凿的证据还需要仰仗将军来指点了。” “大统领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等应尽之责。”沈茶把东西收好,塞入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我会好好的研究,等你们启程的时候,会给你们一个相对完整的答复。” “多谢将军。” 238 这帮孙子! 吃过了晚饭,沈茶先把秦正和晏伯送了回去,才带着梅林、梅竹回了虎丘。 “将军,你的意思是说,公主殿下和大统领对彼此有好感,但他们两个对这一点并不知情?”梅林、梅竹相互对望一眼,“不,应该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很懂,这些都是苗苗说的。”沈茶走进卧房,进了里间,“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跟苗苗探讨一下,但不是现在。” “知道了,我们有时间会跟苗苗姐了解一下的。”梅竹摸摸下巴,“嗯,说起来,他们两个确实也很般配。只不过,如果他们两个真的要在一起的话,白家的那条规矩就是个大麻烦。” “是呀!”梅林点点头,“大统领是个孝顺的人,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去违背先祖的遗愿吧?” “白家就剩下他一个,就算他想要改变什么,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吧?”梅竹叹了口气,“将军,难道真的一点通融都没有吗?如果陛下赐婚呢?或者……” “除非瑜姐姐放弃皇族的身份,要不然,没有第二种办法。”沈茶一摊手,“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如果他们真的确定要在一起了,这些问题都会自己解决的,用不着咱们去操心了。” “将军说的对,等到有了结果,我们去祝贺就可以了!”梅林向沈茶行了礼,去隔壁的浴房准备热水去了。 “你这个茶的味道不够浓,再浓一点。”沈茶走进里间,去拿自己的换洗衣物。 “大晚上的,喝那么浓的茶干什么?又要到很晚吗?现在还是过年,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谁说没有?”沈茶拿了家里穿的袍子,走到了外间,从把白萌交给她的信封放到了桌案上,“看到了吧?来活了,他们走之前,我就必须要给他们一个结论的。” “京中的内鬼,应该不是咱们的职责范围吧?就算将军掌握暗影,也鞭长莫及呀。再说了,京中的兄弟掌握的消息比我们更全面吧?他们得出来的结论,陛下不相信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确定,所以,他让我来做最后一步的鉴别。”沈茶笑笑,“这种鉴别才是最困难的。” “陛下的想法也真的很奇怪啊,完全看不明白的。”梅竹撇撇嘴,“他就不怕鉴别错了吗?万一放走了真的,杀了假的,那不就是将军的罪过吗?” “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不会存在的。”沈茶拍拍梅竹的脑袋,“能进入这个名单的,说明他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否则,宋珏是不会把他们放进来的。这些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小、严重或者不严重。” “可……”梅竹看看桌案上那厚厚的信封,“这次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吧?看着这么厚的一沓。” “是不少,大概有五六十个人。” “五六十?”梅竹瞪圆了眼睛,狠狠的啐了一口,“这帮吃里扒外的孙子!就该活剐了他们,让他们深深的记住那种痛苦,下辈子也不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确实是挺孙子的!”沈茶一点都不在意梅竹爆粗口,反而还很赞同她的说法,“不过,吃里扒外就不一定了,按照陛下和大统领的说法,这里有不少外族。他们都是各为其主,咱们也不好说人家是吃里扒外,是不是?他们做的,咱们也做,也不能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咱们自己人的身上,对不对?” “……好像是这个道理。”梅竹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沈茶趁热喝了一杯茶,“说吧!” “将军,为什么朝堂上会有外族?”梅竹歪着头,“吏部每年的考核都是摆设吗?” “想多了,朝堂上是没有那些外族的立足之地的,这次重点关照的都是某些同僚的眷属。”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是没辙,才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就跟那个藏在暗处观察咱们的大皇姐一样?” “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沈茶拍拍梅竹的肩膀,“茶多煮一些,我叫了小青和小澜过来。” “知道了。”梅竹点点头,“她们去了西京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属下会好好的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招待她们的。” “你呀!”沈茶戳了一下梅竹的脑门,“你不费劲心思的想要捉弄她们,她们就已经千恩万谢了,可不敢指望你能好好的招待。” “嘿嘿。”梅竹坏笑了一下,“这才是我的风格嘛,这也算是招待的一种!” “悠着点,她们今天还要给公主殿下值夜呢!”沈茶笑笑,抱着衣服出门去了。 梅竹眨眨眼睛,把已经煮开的一壶从小炉子上挪下来,又换了新的一个小茶壶放上去。 等新的这一壶茶水煮开,沈茶也洗好了澡,裹着斗篷,飞速的冲了进来。 “冷呀?”梅竹赶紧帮忙把沈茶的斗篷脱掉,将沈茶的小手炉塞给她,“这雪下的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咱们这儿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到来。” “最倒霉的还不是我们呢!”梅林慢悠悠的晃了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关上了房门,“辽金的情况都比我们严重,冻死人在他们那里应该不算新鲜事了,等到真正开春,怕是会更加的兵荒马乱了。” “是啊,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好了,他们越乱,给我们的时间就越充裕。”梅竹把茶杯递给沈茶,“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茶笑笑,接过梅竹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低下头就开始翻看今天早上送过来的公文。 没有得到答案的梅林和梅竹也不去吵她,两个人煮好了茶,去小膳房端了几盘点心,就乖乖的站在门口,只不过,梅竹时不时的掀开门帘往外看。 “等人?”梅林微微一皱眉,“谁要来?” “她在等小青和小澜呢!”沈茶把那些公文都翻完了,也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整理好了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别站在门口了,怪冷的。她们两个来也不会是这个时候来,要等着公主殿下安寝之后才过来,算算时间,也要到后半夜了。”她看看梅林,“跟小四商量好了么,什么时候上我这里提亲?” “这个……”梅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军,我们觉得现在还年轻,还不着急,最起码要抓住我们之间的那个内应才可以。” “真的想好了?”看到梅林很肯定的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就尊重你们的选择和决定。不过,如果你们反悔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 “好的,将军,我们会的。” 沈茶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门外,“小青、小澜吗?进来吧!” “是,老大!” 239 怪怪的 听到沈茶的话,梅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在第一时间推开了门,掀开了门帘。 “蔚青大人、紫澜大人,好久不见呀!”她朝着两个女暗影一伸手,“将军有请!” “梅林大人、梅竹大人!”蔚青朝着梅家姐妹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冠,把身上的落雪拍掉,快步走进屋里,单膝跪地,向沈茶行礼,“属下蔚青、紫澜见过老大!” “起来吧!”沈茶已经坐回到桌案后面,看了一眼关好房门的梅林、梅竹,“看座、看茶!” “好嘞!”梅竹乐颠颠的走过来,特别殷勤的把两个坐垫放在了蔚青和紫澜的面前,一手拉着一个,很亲热的说道,“两位大人,快请坐呀!” “多年未见,梅竹妹妹的性子越发的活泼了。”蔚青坐在坐垫上,看着梅竹快手快脚的给他们斟茶,朝着沈茶一笑,说道,“还是老大会调理,连梅竹妹妹都这么勤快了,真是可喜可贺。” “青姐,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什么叫做连我都这么勤快了?我以前……”梅竹把两杯茶放在蔚青和紫澜的面前,“我也没懒过呀,是不是?你这么说我,我真的很伤心呢!” “是吗?”紫澜端着茶杯撇撇嘴,“那应该是我们记错了,冤枉了妹妹,还请妹妹原谅呢!不过,不知道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为了逃避打扫,整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要不然就是撒娇耍赖的找借口。要是别人不答应她,她就想法设法的捉弄别人。哎,这么一个小可爱,居然是不存在的,真是可惜了。”她伸手戳戳蔚青,“姐姐,你说是吧?” “嗯,可惜了。”蔚青点点头,伸手拍拍嘟着嘴、表示自己很不开心的梅竹,“好啦,好啦,别不开心了,我们从京中给你带了好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明天拿给你,好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梅竹拉着梅林坐在了蔚青身边,“咱们的事回头再说,将军等着你们说话呢!” 蔚青转头看向沈茶,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老大的气色看起来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但还是会有种精神不济的感觉,你应该注意好好休息才是。” “小青,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沈茶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会好好的保护的,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老大,我们婆婆妈妈的还不都是你给逼的,你要是好好的,我们也不用整天担心你了。”紫澜从旁边拿了个靠枕在怀里抱着,“这些年,你次次受伤传入西京,我们就跟着提心吊胆,最严重的那几次,都已经做好向陛下请辞、回来那个什么的准备了。” “得,是我的错,我会好好的保重自己,不再让你们担心。”沈茶笑笑,一转眼就看到梅竹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看看蔚青和紫澜手里的茶杯,又看看自己,她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自己的茶杯,“欢迎你们回家!” 蔚青和紫澜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让她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茶水是加过东西的,入口的那一瞬间,俩人的脸色就变了。因为顾着面前的人,才没有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梅竹妹妹煮的茶,味道还真是够特别的。”蔚青抹抹嘴,接过梅林递给她的白水,道了一声谢,喝了一口,“这样的茶,给我们喝喝就算了,可不能给老大喝呀!” “哦,知道了!”梅竹朝着蔚青和紫澜做个鬼脸,嘟嘟囔囔的说道,“真没意思!” “知道没意思了?”沈茶一挑眉,笑道,“捉弄人不成,反被教训了吧?看你以后还捉不捉弄别人了!” “将军!”梅竹抱着一个靠枕,嘟着嘴,很不开心的说道,“您就别嘲笑我了!” “好,不笑话你了!”沈茶抓了一把糖放到了梅竹面前,“吃糖吧!”她把目光转向了蔚青和紫澜,“今天叫你们来,除了叙旧,还有别的事要问你们。按照我对白萌白大统领的了解,公主殿下来嘉平关城这件事,就算陛下答应,他也不会轻易点头的。除非,大统领和公主殿下之间达成了什么条件。”她看看蔚青,又看看紫澜,“小澜,你说。” 紫澜的性子说起来跟梅竹是有点相像的,原来在嘉平关城的时候,也是个爱玩、爱闹、爱说爱笑、爱捉弄人、令人头大的家伙,但自从去了西京那个规矩大如天的地方,渐渐的磨平了身上的棱角,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不过,一回到这个她们最熟悉的地方,紫澜的本能又开始恢复了。 听到沈茶点了自己的名字,紫澜轻轻嗓子,说道,“据属下所知,公主殿下和大统领之间,的确达成了协议,按照大统领的话说是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沈茶一挑眉,“仔细说说。” “是。”紫澜喝了口茶水,“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陛下,还是大统领,都不同意公主殿下来边关,但公主殿下一再坚持,说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她也会想办法偷偷跑来的。到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她也不会保证。后来,陛下和大统领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公主殿下自己跑过来,所以,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过,大统领提出了三个条件,只要公主殿下答应就可以带上她。但如果路上,公主殿下有违背承诺的话,大统领会二话不说把她送回西京。” “大统领的心思细腻,这样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沈茶点点头,“三个条件又是什么?” “因为要与辽国使团同行,所以,公主殿下必须要女扮男装,假扮成大统领的贴身护卫,且不能带随身的侍女。也正是这一点,陛下才拍了我和青姐来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不可以离开大统领身边半步,也不可以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说话,尤其是辽国使团的人。最后一点,要对大统领言听计从,大统领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有反对的意见。”一口气把白萌提出来的三个条件说完,紫澜又喝了口水,“这三个条件都是当着陛下的面说的,是被陛下允许的,所以,就算路上大统领想要做点什么,我们也阻止不了。不过,还好,大统领是个正人君子,一直都恪守礼仪,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你们多虑了,大统领的人品,还是很有保证的,否则,陛下也不会同意的。”沈茶笑笑,“这一路上,除了遇到一次马匪,还发生什么了?” “其他的……没有了。”蔚青和紫澜对望一眼,同时摇摇头,“只不过……” “什么?”沈茶看看蔚青,又看看有些犹豫的紫澜,“有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错觉啊!”紫澜挠挠脖子,“我总觉得公主殿下和大统领之间的相处,似乎不太自然,总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沈昊林推门进来,就听到紫澜的话,“什么东西怪怪的?怎么个怪法?” “国公爷!”梅林、梅竹、蔚青和紫澜四个人看到他进门,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向他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沈昊林抬抬手,脱掉身上的斗篷,交给梅林,走到沈茶身边坐下,“饿吗?” “还好,我已经让小膳房准备夜宵了,要是饿了,就让小竹去拿。”接过梅竹递过来的热帕子,沈茶给沈昊林擦擦脸,又擦擦手,“不过,兄长不是陪大统领去夜训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两个货又吵起来了,我听着心烦,把他们丢给小菁处理,自己就先回来了。”沈昊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见面就打架,也不知道他们的兴致怎么那么好!” “这大概也是感情好的一种表现,兄长就不必担忧了,他们自己可以处理好的。” “说得好!”沈昊林看看还站着的蔚青和紫澜,“都坐吧!”看到两个人规规矩矩的坐好,他又继续说道,“公主殿下和大统领是发生了什么吗?” “据属下所知,是没有的。”紫澜摇摇头,“只是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特别的沉闷,有的时候,对坐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就算是说话,也是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谁也不看谁一眼。更奇怪的是……”她微微一皱眉,“公主殿下总是动不动的就脸红,可屋子里面,明明一点都不热。” “不止如此。”蔚青紧接着说道,“大统领那么一个威风八面的人,跟旁人说话,都是底气十足的,可偏偏面对公主殿下,除了发号施令之外,谈心、聊天什么的,都有些结巴。” “结巴?”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这可真新鲜,从来没有听说,大统领有这方面的隐疾!” “兄长说的是!”沈茶捂嘴,“改天该让苗苗给大统领瞧瞧,说不定……还是可以治好的。” 240 帮了大忙 “国公爷,将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蔚青和紫澜对视一眼,“大统领真的有病吗?” “这个……不可说!”沈茶摆摆手,看看沈昊林那个已经空了的茶碗,“兄长先去沐浴吧,我还有话要跟她们两个说。”一边说,她一边站起来走进里间,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抱着沈昊林居家的衣服走出来,把手里的衣服交给梅林、梅竹,“你们两个去给国公爷准备热水。” “是!”梅林、梅竹接过衣服,向沈昊林、沈茶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 “我去泡个澡。”沈昊林站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们聊吧!” 沈茶点点头,亲自把沈昊林送出了门,一转身,就看到了蔚青和紫澜双双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沈茶走回来重新坐下,好奇的看着她俩,“这么紧张?” “老大,多年未见,国公爷的这个气势真的是越来越强大了,我们两个被他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紫澜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虽然他面带微笑,但依然是被吓了个半死。” “兄长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明明很和蔼可亲的。”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莫非他被陛下还让你们害怕?太夸大其词了,这样可不好。”她轻轻敲敲桌子,“来,说说正经事,暂时把你们心目中冷酷的国公爷抛到一边去吧。”她拿起之前的那个信封,把里面厚厚的一沓纸抽了出来,摊在蔚青和紫澜的面前,“说说吧,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清查西京中的细作了?” “老大,这还不是夏家的旧案引起来的,代替……”蔚青叹了口气,“代替薛侯爷舅父、姨母的那些家伙,虽然他们都死了,但从他们手里得到的消息来看,京中也确实还存在着金国的眼线。只不过,没有确切的名单,我们也只能撒网捕鱼,大海捞针了。” “大统领之前说过,最开始的名单要比现在这个精简了不少,被精简掉的,已经确定和外族无关?” “是,那些人的罪名基本上都是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官商勾结之类的,与外族没有关系。陛下呢,就是打着调查这帮人的旗号,暗中调查外族安插在西京的细作。”蔚青指指那厚厚一沓纸,“调查来、调查去,最终就剩下了这些人。只不过,这些人一直都处于蛰伏状态,如果不是京中的兄弟们、巡防营和禁军的兄弟们盯的紧,从蛛丝马迹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也不会把他们给抓出来。” “我刚才只是随便翻了两下,粗粗的扫了两眼,他们既然一直都没有动静,你们是怎么盯上他们的?”沈茶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这里面有些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到了西京,这么多年都安安分分的,没有被发现,短短几天就露了马脚,总该有个原因吧?” “是因为各国使团齐聚京城的缘故。”蔚青叹了口气,“金国内部的争斗,不单单是我们和辽国关注,其他外族也是盯的很紧的,大概……也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段氏?回纥?吐蕃那些家伙?”看到蔚青和紫澜点头,沈茶挑挑眉,“所以,他们都在跟各自的细作联络,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惜,这有用的消息没得到,反而被你们发现了踪迹。”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跟大统领说好了,这几天,我看完之后,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的,你们就不用管了。记得已经之后,向陛下转告我的话,这些人暂时不要动,留着他们还是有用的。” “是。”蔚青和紫澜齐声答应,“老大,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先告辞了。” “先等一下。”沈茶伸手阻止了两个人,“除了查细作之外,京中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 “那就没有什么了。”蔚青摇摇头,“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怡和亲王府的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那些御史、翰林们总算是逮到了一个大事,没完没了的给陛下上书,说要严查勋贵,免得再出第二个怡和亲王府,甚至还把武定侯府的旧事翻出来,逼着陛下清查所有勋贵,甚至……他们极力主张要清查镇国公府、沈家军以及镇守其他三境的武将以及边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洗好澡的沈昊林推门进来,冷笑道,“先帝和陛下重武轻文,武将处处压制着文官,文官们表面上看着变老实了,但只要让他们逮到机会,就会死灰复燃。”脱掉外面的斗篷,沈昊林坐回沈茶的身边,接过她递来的手炉,“这些事,宋珏可没有跟我们提起过,茶儿,他跟你说过吗?” “没有。”沈茶摇摇头,“大概是他自己解决了吧,对付那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伙,宋珏比我们可在行多了。两位丞相和阁中大佬虽然是文官之首,但族中子弟有不少在边关奋勇杀敌的,从他们这里,就不会允许有人把手伸得太长。何况……” “在京中做官不易呀!”沈昊林给自己倒了杯茶,冷笑道,“京中的开支极大,人情往来的花费更多,那点月俸根本就不禁用的,所以,他们想要在京中松松快快的生活下去,就要动点歪脑筋赚点零花钱。宋珏虽然看着不着四六的,但也不是个不通庶务的傻子,他整日在外面到处遛达,京中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清楚着呢。所以,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不说而已。到了关键的时候,或者某些人欺人太甚,这就是一张强有力的大牌。” “再加上趁着自己抓细作连带查出来的那帮败类,御史和翰林们蹦跶的再高,也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沈茶点点头,“宋珏收拾他们,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压制得死死的,让他们时时刻刻的都生活在害怕之中,他们自身都难保了,就无暇再顾及其他的事情了。” “这样也挺好的。”沈昊林点点头,“给我们减少了不少的麻烦,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要好好的谢谢他才是。”他看看蔚青,又看看紫澜,“你们都已经谈完了?” “是!”蔚青和紫澜行了礼,“属下告辞了。” “你们两个送一下。”沈茶看看梅林和梅竹,“然后就回去休息吧,明早再过来!” “是!” 241 考验 沈昊林等沈茶把桌案上的东西都归置好,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里间。 “这一天总算是结束了,真的是太累了,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终于躺在了暖和的被窝里,沈昊林感叹道,“你们以前总说做一件什么什么事情比打仗还要累,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今天算是彻底的感受了一次。” “兄长,你现在就送了这口气,为时尚早,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呢。”看到沈昊林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沈茶笑笑,说道,“大统领和公主殿下在咱们家还要多待几天,等他们走了,平平安安回到西京,这个信传回来,兄长的这颗心再放下也不迟。” “说的也是,想起来也有点后怕,谁能想得到,这太平盛世的,居然还有马匪的存在呢!我一直都以为,咱们大夏现在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对了……”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他们遇到马匪的地段是归谁管的?居然放任马匪横行,这是嫌脖子上的那个玩意儿太累赘了吗?” “大统领和兄长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尹州府上下人等全部缉拿归案,就等到正月过后处决了。经过大统领的搜查,马匪并不是真正的马匪。” “是有人假扮的?”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冷笑,“死有余辜!” “从尹州府搜出了黄金万两,大统领已经派人送回西京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尹州府尹是吏部尚书的堂侄,而吏部尚书……也在陛下的名单之列,这次的事,够他喝上一壶的了。”沈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大统领和瑜姐姐他们两个这一路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两个人之间,不可能这么的……”她想了一下,“尴尬,兄长,大统领就没有露一点口风吗?” “作为宋珏身边的近臣,白萌的嘴严得出乎想象,想要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难于登天,除非他自己想说,否则,没有人能撬开他的嘴。”沈昊林搂紧沈茶,亲亲她的头发,“这事就让他们自己去闹吧,无论时间长时间短,总会有闹出个结果的,咱们不用担心,只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就好。” “这么看来,兄长是认定了,我们可以喝上他们的喜酒?为什么?”沈茶闭上眼睛,“你就这么肯定,瑜姐姐会为了白萌舍掉公主的封号吗?” “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就一定会的,换句话说,这是她自救的方法。” “自……自救?”沈茶微微一皱眉,睁开眼睛看着沈昊林,“兄长……是什么意思?为何瑜姐姐需要自救?” “说来话长,听我慢慢跟你说。”沈昊林叹了口气,“午饭之前,你跟耶律南不是出去密谈了一下吗?齐志峰代表耶律岚也跟小天谈了一下,你可以猜测一下,他们两个谈了些什么。” “哦!”沈茶眨眨眼睛,稍微想了一下,“他们是打算双管齐下,或者逼迫我们不得不同意与他们结盟。” “真是个聪明的宝宝!”沈昊林点点头,“耶律岚希望与大夏结亲,求娶大夏的公主。当然,咱们大夏的公主不止是宋瑾瑜,还有其他王爷家的女孩。按照齐志峰的说法,他们也知道宋珏尚未大婚,还没有子嗣,所以,只要是有皇家血脉的女子就可以。” “也就是说,瑜姐姐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沈茶摇摇头,“不,经过这次退婚风波,他们或许看到了瑜姐姐在陛下和太后娘娘心中的位置,大胆来求娶也不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没错!而宋瑾瑜,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和亲这件事的,想要摆脱危机,她必须要做出一个取舍。好在小辽王病危,他现在的这个情况,估计也扛不了两天了,就算耶律岚再怎么心急,想要巩固跟大夏的联盟,真正来求娶也要等到三年之后。所以,宋瑾瑜想要摆脱这个,必须要在三年之内把自己嫁出去,或者,干脆一点,舍弃公主的封号。” “舍掉公主的封号,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跟白萌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之间就再也没有阻碍了,两全其美。”沈茶叹了口气,“若这件事成了,他们两个还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耶律岚这个大媒人呢!” “这算是良缘,但能不能成,也要看他们自己,我们静观其变就是。”沈昊林放开沈茶,坐起来拿过床头放着的茶杯,喝了两口,说道,“不说这个了,那个名单上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留着吧,说不定会有用的。不过……”沈茶就着沈昊林的手,喝了两口水,又继续说道,“所以牵涉到的京官,无论品级大小,都要寻个借口,把他们的官阶连降三级,不能让他们接触到任何的核心。就算给消息,也是给那些我们想给的,想告诉他们的。”她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兄长觉得这样处置可还行?” “这种事不归我管,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沈昊林打了个哈欠,拉着沈茶重新躺了回去,“诶呦,明天谁愿意陪白萌,谁去吧,我可不陪了,好累。” “那就让小天哥去呀,他们两个不是只要见面就吵吵嚷嚷的吗?就让他们吵个彻底好了,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两个之间的友情更加亲密一些。” “呵,承你吉言呀!”沈昊林拍拍沈茶,“不过,他们两个,一个是宋珏的兄弟,一个呢,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们两个的关系若是总这么恶劣,也是让宋珏挺为难的。” “兄长说的是,不过……既然大统领到了咱们的地盘上,咱们把人丢开不管,也不太合适,应该好好的招待他,否则,他回去跟陛下说咱们招待不周,陛下也是不开心的,对不对?” “你这事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低头看了一眼沈茶,看到她脸上闪过一抹坏笑,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你不是想要招待他,是想要报仇吧?因为他屡次三番的往咱们这儿安排眼线,对不对?” “知我者兄长也,我就是这么想的。”沈茶很干脆的点点头,“这口气,总归是要出的,否则,憋在心里,我会非常难受的。” “好好好,我们出,可你想怎么做呢?是往他身上套个麻袋,狠狠的揍他一顿,还是……找金苗苗要点药,让他狠狠的拉上几天的肚子呢?” “兄长,这些法子都太幼稚了,太容易落人家口实,我可不会这么做的。”沈茶嫌弃的撇撇嘴,“大统领不是一直都对咱们沈家军的日常训练很好奇吗?他一直都想看看咱们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才让兵士们看起来那么的凶猛、强悍,哪怕是站在哪里什么都不做,都散发着一股子的狠戾之气。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只要我提议,让他去感受一下操练的氛围,看看我们平日的操练都是个什么样子,都有些什么样的内容,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何止不会拒绝,还会迫不及待呢!”沈昊林戳戳沈茶的脑门,“你呀,看着挺白的,谁能想到,却是个黑肚皮呢!我想,经过这次之后,大统领应该不会随随便便的得罪你了。” “这是我的报复,同样也是我对他的考验。” “考验?”沈昊林一挑眉,“看来白萌想要娶公主殿下,还挺不容易的,是不是?” “那当然了,这不过是最开始的考验而已,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刁难还多着呢!” 242 噩耗传来 沈昊林和沈茶一直就如何完美的坑白萌这个话题聊到一更天才沉沉的睡去,感觉睡了没多会儿的工夫,好像就是刚睡着似的,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敲他们的窗户。 “兄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着沈昊林从床上跳下去、快速的找到外袍披在身上,沈茶打了个哈欠,问道,“要起来了吗?” “还不到三更,你先躺着不要动,我出去看看。”沈昊林披好外袍,走过来给沈茶掖掖被子,“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跑来惹咱们的好梦。” “算了,要是没大事,也不会这个时候跑来的,谁不想睡个好觉呢!听敲窗户的声音,应该是十三。”沈茶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话又说回来了,过个节都不能睡到自然醒,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 沈昊林低下头,亲亲沈茶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发生了天大的事,都交给我处理。” 说完,沈昊林抬脚走出里间,直接走到了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了影十三面色凝重的站在那里。 “对不起,国公爷,打扰您的清净了!”影十三行了礼,“出大事了!” “先进来再说!”沈昊林一侧身,让影十三进来,关好房门,看着他把外面的披风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子上面,顺手还拍掉了他头发上的雪花,“先烤烤火,暖和一下。” “谢国公爷!”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手炉,影十三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你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沈昊林很认真的看着他,“辽军偷袭了?” “辽国现在没有这个精力,国公爷,小珉送回来的十万火急的密信。”影十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竹筒递到了沈昊林的面前,“辽王宫送出的确切消息,小辽王已于三天前病逝。” “三天前?”沈昊林正在拆竹筒的手顿了一下,微微一皱眉,“也就是说,辽国使团在路上的时候,小辽王就已经过世了,但他们没有对外公布,是不是?” “对!”影十三点点头,“王宫里面的兄弟看到小辽王的遗体被放在了特制的冰棺之中,经过几番确认无误,才千方百计的找机会将消息送了出来。不止咱们的人送消息出来,金、吐蕃安排的人也在想办法往外面传递消息,估计……现在所有细作都已经把消息传回各国了。而辽国本国的人,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他们的王已然病逝,以耶律家族为首的辽国王公贵胄,都不约而同的决定隐瞒这个消息。” “不约而同?大概不是吧。”沈茶穿好了衣服,趿拉着棉靴从里间走了出来,“有人从王宫出来吗?” “老大!”影十三向沈茶行礼,“没有任何一家从王宫里出来,所以,临潢府的人才会认为小辽王还活……”影十三猛然睁大眼睛,“老大,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自愿选择闭嘴,而是不得不闭嘴的。” “就是这个意思,那些跟耶律家族……准确一点说,是跟耶律尔图作对的人,如果按照他们的意思,大概早就迫不及待的把小辽王的死讯昭告天下了,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但……”沈茶站在沈昊林的身边,看了看他手上字条里的内容,“秘不发丧的话,小辽王还是辽王,耶律尔图还是摄政王,而耶律岚……也只能是耶律岚而已,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死讯一天不公布,他们的计划就一天不能实现。”沈茶叹了口气,“对于这些心怀鬼胎的人来说,现在的这段时间,才是最难熬的。” “可是,他们不发丧的原因又是什么呢?虽说现在的天气冷、也有冰棺镇着,可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呀。按照往年的惯例,小辽王是要在正月二十出宫巡视的。要是取消那天的巡视,临潢府怕是要谣言飞满天了。”影十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他们是内部的谈判还没有谈妥吗?” “人在三天前就不在了,按道理来说,各家族该紧锣密鼓的忙活小辽王的后事。如今他们已然留在王宫里面,除了利益分配不均之外,恐怕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软禁?”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易地而处,如果我是耶律尔图,或许会跟他做出一样的决定。把这些不安定的人都控制在手里,好过让他们在外面兴风作浪、不受控制。” 一边说,沈昊林一边拉着沈茶坐下,同时招呼影十三也过来坐。 影十三应了一声,走过来看了一眼旁边还没有烧过的炭,他伸手把小炉子清理干净,放上新炭烧起来。 “国公爷,老大,你们先聊,我去小膳房换一壶茶过来。” 说完,也不等沈昊林和沈茶的回应,拎着小茶壶就跑出去了。 “诶,穿上斗篷!”沈茶看着影十三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轻轻摇摇头,“兄长,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了,是耶律尔图,还是耶律岚。” “你觉得呢?”沈昊林一挑眉,“不如这样,我们在手心里写个字,看看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不必了,我们一起说。”沈茶伸出三根手指,“三、二、一!” “岚!”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相互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们两个……”影十三拎着小茶壶回来,正巧就看到这一幕,他很茫然的站在门口,“我是不是打扰了?” “打扰什么?”沈昊林一挑眉,“赶紧关门,怪冷的!” “哦!”影十三回身关好门,把小茶壶放在了小炉子上,这才踏踏实实的坐在了沈昊林和沈茶的对面。 “小辽王一死,辽国国内的势力就要重新调整了。”影十三叹了口气,“之前蛰伏已久的各方又要蠢蠢欲动了,耶律尔图以后的日子真的会不太好过呀!” “其他的人,耶律尔图都不会放在心里的,他真正防着的,还是以萧家为首的那帮人。你们看看萧凤歧,到现在都没有放弃东山再起的念头,更何况萧家的其他人呢!”沈茶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茶,先放在了沈昊林的面前,“除了提防有人会在这个关键时期搞事情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等着耶律南和齐志峰回去。不管是君臣之情,亦或者是兄弟之谊,也要让他们见小辽王的最后一面,免得心中留有遗憾。” 243 不吃亏 “反正,无论怎么样,咱们都是不吃亏的,是不是?”影十三端着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也不知道辽金这两家到底是个什么奇妙的缘分,光一家乱还不解气,两家还要凑热闹似的一起乱。” “虽然都是乱,但辽金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金若不经历战火,是没有办法重生的,而辽……远远到不了这个地步。”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是耶律家,还是萧家,亦或者耶律岚、耶律尔图,他们无论怎么乱,都会遵循一个原则。” “什么原则?”影十三好奇的问道。 “争位归争位,绝不可能兵刃相向,绝不可对彼此动武,给虎视眈眈的敌人可乘之机。”沈昊林解释道,他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毯子,盖在沈茶的身上,“这就是不可逾越的底线,当然,像耶律尔图、耶律岚这样寻求外人的帮助,还是可以允许的。” “老大……”影十三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的看着沈茶,“这一次,小珉是不是……” “不,小珉是我们安在那里最牢固的钉子,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第一要保护的对象。暴露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暴露他,何况,我们还有更好用的人选呢!” “老大的意思是他们?”影十三打了个激灵,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 “我怎么了?”沈茶一挑眉,“把他们留着,自然是有留着他们的用意,否则,他们早就见不到清晨的太阳了。”她看看不停揉眼睛、不停打哈欠的影十三,轻笑了一下,“怎么困成这个样子?今天晚上也不是你值夜,怎么不去睡觉?” “还说呢!”影十三抱着靠垫,把脑袋放在靠垫上,没精打采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白大统领,也不知道这位大爷的精神怎么那么的好,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居然一点都不累,看完了夜训,又来看我们的晚课,还跟我们聊呀聊的,一直到一更天才被侯爷给拖走。” “既然他这么有兴趣,那咱们也别拂了人家的兴致,兄长,不如这样吧,让侯爷好好招待一下,让他真真正正的领略一下咱们边军的风采。”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一下,“他不是一直都有一个边关梦吗?这一次就让他圆梦好了。” “好!”沈昊林点点头,“你开心就好。” “还有!”沈茶看向正一脸嫌弃的瞅着自己的影十三,“你那个是什么表情?是不是皮子太紧了,想让我给你松快松快?”她翻了个白眼,又继续说道,“既然辽国暂时没有公布小辽王死讯的想法,那么,我们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十三,你回去跟知道这个消息的兄弟们说,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提起这件事情,直到辽国发丧的那一点。” “是,老大!”影十三噌的一下站起来,很认真的说道。 “记住,这是命令,如若有人违抗,军法处置!” “知道了!”影十三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国公爷、老大,要是没什么事……” “先等一下。”沈茶坐直了身子,示意影十三磨墨,“此事事关重大,瞒着谁,也不能瞒着陛下。” “你这是……要送密信入京?”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又继续说道,“这样也好,顺便把耶律南的请求也写进去。不管怎么说,我们提前和陛下打过招呼,得到他的允许,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奉旨行事。京中那帮子碎嘴的闲人,就算再找我们的麻烦,也是无从下手。” “兄长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我们也是费尽心思了。真希望哪天他们犯了错,被发配到边关来,他们就知道我们为他们在京中所谓的畅所欲言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沈茶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把信写完,将信纸装进信封,用蜡封封住之后递到了影十三的面前,“不得惊动任何人,传完我和国公爷的命令之后,即刻启程入京,不得耽搁!” “是!”影十三将信收入怀中,向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此时,天色未明,嘉平关城的众人尚在睡梦之中,此时此刻的他们,完全不知道,一件改变夏、辽、金三国命运的大事已悄悄来临。 “天儿还没亮呢,咱们回去睡个回笼觉。” “好!” 帮着沈茶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沈昊林拉着沈茶重新回到里间,虽然说是睡个回笼觉,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两个人没有一丝丝的睡意。 “你刚才跟十三说的那话,是胡说八道的吧?”沈昊林亲亲沈茶的额头,“你心里一定认为,现在辽王宫里面,指不定打成这么样子了。不说别的,就说耶律尔图,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铲除异己的大好机会的。” “难道不是吗?从小辽王病重,各大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进宫的那天开始,他们的命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沈茶叹了口气,“大概他们这些人在进王宫之前,应该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按照辽人的规矩,进入王宫是可以携带兵器的,但……也没有什么用,王宫的守卫一直都被耶律尔图牢牢的握在手里,就算他自己不带一兵一卒,他也有的是办法收拾那些心头大患,对吧?” “而他第一要收拾的,恐怕就是萧家了。小辽王活着,他们还要做点表面文章,假装一团和气,小辽王死了,他们就会彻底翻脸,毕竟,王位只有一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萧家,怕是凶多吉少了,等到萧凤歧回到临潢府的时候,恐怕整个萧家就剩下他一个成年男子了。” “你呀,光知道耶律尔图对萧家的芥蒂很深,却忘了在这样重要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是一点动作都不能有呀!耶律尔图虽然想要对萧家斩草除根,但也是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罪名的,这个时候除掉萧家,只会授人以柄。耶律尔图是个聪明的人,断不会这么做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反而是好好的照顾这些人,安安全全的把人送出王宫。至于他们出了王宫之后,会遇到什么意外……”沈昊林一摊手,“那就跟摄政王无关了,是不是?” “兄长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得太激进了。”沈茶点点头,“难不成真的是要等耶律南他们回去见最后一面?”她撇撇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耶律尔图绝对会做点手脚的。算了,不管他做了什么,对我们来说,我们一点都不吃亏。萧家的猛将可不少,少一个是一个,以后在战场上,我们还能轻松点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沈昊林轻笑了一声,“一旦举行葬礼,我们也要派人过去参加的。” “肯定的,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沈茶叹了口气,“葬礼过后,就是新王即位,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而耶律岚称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恐怕没有人会反对的。就算是萧家,也不会说不的。” “萧家是宁可耶律岚称王,也不愿意看到耶律尔图作威作福。” “可不是嘛,不过新王即位,便是真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了,或许开始的两三年,耶律岚还会表面上对耶律尔图言听计从,做个孝顺的孩子。可一旦他们共同的敌人都没有了,他们将会成为彼此的敌对方。那个时候,王者之争才会真正的开始。” “或许才此之前,他们还要分出一些精力去关照一下金国。这爷俩虽然窝里斗,但该占的便宜是半分都不会落下的,他们可不是那种吃亏的主。看着吧,说不准他们还要从我们这儿占点便宜呢!” “呵!”沈茶闭上眼睛,冷笑了一下,“那就放马过来吧,想要占便宜,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244 混小子 “还有件事情,我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沈昊林把沈茶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又把被子给她裹好,“你真的想过要把他们两个当作挡箭牌吗?” “如果有一天,事情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我是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们跟小珉是不一样的,他们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作用,但小珉……是必须要保下来的。”沈茶睁开眼睛,很认真的看着沈昊林,“兄长,不会认为我太过狠心了吧?” “当然不会,你想多了,我担心的也只是到时候你会下不了这个狠心而已。”沈昊林亲亲沈茶的额头,“认真算起来,这就叫做物尽其用,他们两个活在这个世上,能为你和小酒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了。虽然他们生了你们,但对你们所犯下的罪孽太过于深重,若没有忏悔和赎罪,他们必然没有善终的。所以……”他拍拍沈茶的肩膀,“不要有太多的负担,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兄长这么一说,我放心了不少,其他人的想法,我都不在乎,唯独兄长……我希望兄长可以支持我。”沈茶咳嗽了两声,“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用这招的。我相信小珉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但发生了紧急的事态,那就抱歉了,只能牺牲他们了。毕竟他们也是大夏人,能为大夏尽忠……嗯,他们也没有白来这个世上走一遭,对吧?”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吧,晚起一点也没关系。” 本来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是根本睡不着的,可没多一会儿,两个人就沉沉的睡过去了。等到他们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比平时起床的时间晚了半个多时辰。 “都这个时候了。”沈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比自己早醒一会儿的沈昊林,“嘶,头疼。” “是不是觉得整个人懵懵的?”沈昊林穿好衣服,把沈茶的拿了过来,放到一边给她揉了揉脑袋,“我刚才起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感觉就像是中了迷香似的。”沈茶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对了,之前忘了问,是否要把小辽王过世的这件事情,告诉小天哥和小菁哥?” “小菁可以,这小子想的东西跟我们不太一样,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想法。但小天就算了,暂时还是瞒着吧!舒服了一点没有?”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开始给沈茶换衣服,“瞒着他,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红叶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她是咱们大夏土生土长的人,还是辽国的那个所谓大皇姐,我们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在搞清楚她的身份之前,有些事情还是瞒着她比较好,免得再出点什么岔子,相信小天能理解咱们的苦心的。” “如果红叶真的像我们假设的那样有问题的话……”沈茶穿好了衣服,张开双臂,示意沈昊林抱抱,“她也有别的渠道知道这件事情,只要她知道了,就不会没有一丝丝的反应和波动的。” “说的不错,一旦她的表现非常的反常,我们就可以找出她的破绽。” “就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而且,最重要的是,辽国不公布小辽王的死讯,她提前做出了一些反应,就证明,城中还有可以传递消息的渠道。” “就是这么回事了。”沈昊林把沈茶从床上抱下来,一直把她抱到外间,安安稳稳的放下来,往门口走,“虽然我们最近跟辽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对于我们来说,能掌握这样的消息来源还是很好的,对不对?” “知我者,兄长也。”沈茶坐在地上,胳膊肘架在桌子上,打着哈欠说道,“有备无患嘛!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虽然现在我们可以结盟,但金国的事情解决,辽国的内乱结束之后,我们之间又要变成对立的两方。到那个时候……谁掌握的消息来源多,谁就能掌握主动。” 沈昊林笑笑,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梅林、梅竹已经站在了门口。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到的?”沈昊林一侧身,让两个人进来,“怎么也不出声?快点进来,都冻坏了吧?” “没,我们起来也没多久,国公爷开门的时候,我们也是刚到的。”梅林和梅竹同时摇头,把洗漱的东西和热水放好,梅竹揉揉自己的脖子,一边说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睡得格外的沉,等我们睡醒就已经晚了。本来还以为国公爷和将军已经起了,没想到您二位也晚了。”梅竹打了个哈欠,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头昏脑胀的,特别的不舒服。” “……十三那个混小子!”沈茶低声骂了一句,“现在他干这种事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啊,我都没有发现。” “我也是,要不然也不会着了他的道儿。”沈昊林叹了口气,拉着沈茶过来洗漱,“你说不惊动任何人,这回可是真做到了。”他看看梅林、梅竹,“公主殿下可起了?” “公主殿下早就起了,精神还特别不错,早上的时候,还跟苗苗姐去膳房帮忙了。”梅竹捂着嘴笑笑,“把膳房的那帮家伙给吓得不轻,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站不起来。” “听说公主殿下的厨艺了得,跟将军和红叶姐姐那种轻而易举就把膳房给烧掉的本事是完全不同的!”梅林赞同的点点头,“膳房的人都得到了一碗公主殿下亲手煮的豆浆,真是羡煞死人了!” “有什么羡慕的,一会儿把我的早饭让给你们就是了。”沈茶快速的洗漱完,梳好了头发,“兄长,走吧?” “对了,将军,五哥派人过来说,您让十三转告的事情都已经记下了,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沈茶点点头,拉着沈昊林的手,出了卧房,朝着暖阁的方向走去。 245 再出意外 “国公爷,老大!” 沈昊林和沈茶刚出了虎丘,还没走多远,影五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怎么慌慌张张的?”沈茶停下脚步,看着影五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微微皱眉,“你先喘口气再说,这是又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真的是特别大的事。”影五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刚刚收到宜青府的消息,正月初五的夜里,金王宫进了二十余名刺客,与王宫中的内应配合,在完颜宗承的寝宫中将其重伤,使其至今昏迷不醒,目前金国的一切要务,均掌握在完颜萍的手中。” “完颜宗承……重伤?”看到影五重重的点头,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正月初五发生的事,消息怎么这个时候才传过来?” “兄长,发生这样的事情,宜青府肯定是封锁的,所有的消息都是传不出来的。”沈茶叹了口气,表情非常严肃的问道,“刺客和内应呢?都被斩杀了?还有,这些刺客和内应都是什么来头?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进行刺杀?指使他们的人可查到了?” “已经全部都查到了。”影五点点头,“是完颜与文旧属的报复,那些刺客和内应都是死士,刺杀完完颜宗承之后,宫中侍卫在完颜萍的带领下追杀的紧,就一个个自我了断了。” “自我了断?”沈茶一挑眉,“那怎么判断出是完颜与文的旧属?” “之所以会判断他们是完颜与文旧部,是因为完颜萍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说完颜与文的旧部会在过年的时候对完颜宗承下手。她一直都以为是大年三十儿或者初一,躲过了这两天就会平安无事,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选了一个不当不正的日子。”沈茶点点头,“那……现在宜青府的情况怎么样?完颜萍对这件事情又是如何处理的?” “完颜与文的家眷,男丁屠尽,女子为奴,平日里和完颜与文关系不错、走得比较近的,也受到了相应的牵连,斩杀的斩杀、流放的流放,一夜之间,二十多个府邸从宜青府小时。”影五轻轻叹了口气,“城中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都被染成了鲜红色。”他冷笑了一下,“国公爷,老大,以前还真的没看出完颜萍居然有这样的手段和这样的魄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好几百口人的命就这么没有了。” “其实,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完颜萍这样做,就是在泄愤。”沈昊林伸手拉住沈茶,带着她继续往暖阁走去,“咱们派过去的兄弟,没有被牵扯进去吧?尤其是那些被安排在金王宫里的。” “没有。”影五摇摇头,“咱们的那些兄弟都机灵着呢,平时不会与旁人有太多的私交,不会被怀疑的。” “那就好,告诉他们,这样的非常时期,还是要保护自己最重要。”沈茶深深吸了口气,“去传令,所有的人进入蛰伏,直到这段最危险的时段过去。” “是!”影五应了一声,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去传达命令去了。 “我就说辽金都是绑在一起的,一个闹腾,另外那个也绝对安生不了。”沈茶冷笑道,“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完颜萍……以前还真的是小看她了。” “不说别的,如果完颜宗承醒不过来的话,金也要面临改朝换代了。不过……”沈昊林停顿了一下,“你觉得完颜萍会称王吗?” “肯定会的,而且……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可是,兄长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沈昊林的脸上也露出一抹冷笑,“完颜与文的手下若是有这样的高手,可以摸进王宫,把完颜宗承重伤到昏迷,他以前怎么不用这招?他一个闲散宗室,虽然有钱有人,也不可能藏着二十多个高手,是不是?这显得太假了,不是吗?” “没错,还有一点。”沈茶伸出一根手指,“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既然完颜萍已经收到了消息,说有人要行刺完颜宗承,就绝对不可能只防范大年三十儿和初一这两天的。所以……”她冷笑了一声,“宜青府的这场所谓的刺杀,要不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这对父女贼喊捉贼,要不就是完颜萍一手操控的。”她看看沈昊林,“兄长以为是哪一种?” “如果可以确定完颜宗承真的是重伤昏迷这一点,我更倾向于这是完颜萍一手策划的。”沈昊林伸手推开暖阁的门,“你刚才也说了,她想得到王位,已经很迫不及待了。” “谁又迫不及待了?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晚?”薛瑞天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难得你们两个也会赖床,这可是百年不遇呀!” “被事情耽搁了。”沈昊林和沈茶走到宋瑾瑜的面前,向她行了礼,然后才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大统领昨晚睡得可还好?” “非常的好!”白萌点点头,“你们进门的时候,在说什么?” “刚刚收到消息,完颜宗承被刺客重伤,完颜萍暂代金王之位,代替完颜宗承处理金国事务。”沈茶解释了一下,“各位,金国内乱不可避免了。因为这次刺杀,完颜萍已经杀了好几百人了,听说宜青府一瞬间消失了二十多个府邸,几百人因此丧命。” “完颜萍是吃火药了?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薛瑞天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他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同时扑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都杀的是什么人?跟这次的刺杀有关?” “这就是我跟茶儿在讨论的。”沈昊林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我们都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完颜萍自己搞出来的。”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目光落在慢悠悠走过来的白萌身上,“各位以为呢?” “这个……”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可……完颜萍为什么这么做?”薛瑞天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道,“说真的啊,完颜宗承就她这么一个女儿,百年之后,王位也是她的,她至于这么做吗?” “小天哥,就算没有完颜与文,完颜喜,完颜家也不会答应完颜宗承把王位传给完颜萍的。”沈茶摇摇头,“现在完颜宗承虽然昏迷,但还没有过世,完颜萍替他处理国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她已经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不少反抗她的人,就算有人再反对她,也要掂量一下,这脖子上的东西还稳不稳当。” “这个……”金菁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小茶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我有点明白完颜萍为什么这么做了,她大概是想要结束金国目前混乱的局面,毕竟不用武力解决的话,那些人是不会听话的。” “小菁,你这么一说吧,还真是可以说得通的。”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完颜宗承呢,却是魄力不够,对于那些反抗他的人,不存在什么手段可言,所以,完颜家内部才会变得如此的混乱不堪。而完颜萍的主张一直都是使用武力,把那些反对的人打到服为止,可完颜宗承不同意。说不定……”他趴在桌子上,“这是完颜萍的无奈之举?” “你们呀,就先别管别人是不是无奈之举了,你们的肚子难道不饿吗?”金苗苗拍了一下薛瑞天的肩膀,“暂时别管人家的事了,先喂饱自己的肚子吧!” 246 善解人意的宝宝 托宋瑾瑜和白萌的福,今天的早餐要比之前丰盛一些,可以选择的种类和花样都多了不少,看上去还真是挺像回事的。 “小茶,尝尝我做的清汤羊肉面,好不好?”宋瑾瑜朝着沈茶笑笑,“知道你在服药,要忌口,所以,特意撇去了上面的浮油。” “你怎么会做这个的?”金菁凑过去看看,“我记得你比较擅长做些糕点和小菜。”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会的可多了。”宋瑾瑜拿起一个肉夹馍,“母后喜欢吃面,这是我跟御膳房的御厨学的。” “既然是瑜姐姐的推荐,那是一定要尝尝的。”沈茶点点头,伸手拿过一碗清汤羊肉面,“兄长呢?” “难得公主殿下下厨,自然是要品尝一下公主殿下的手艺。”沈昊林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羊肉面,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吹了一下,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朝着一脸期待的宋瑾瑜伸出大拇指,“味道非常的好,公主殿下的手艺比宫中的御厨强太多了。” “国公爷谬赞了,我擅长的这些都是家常口味,根本就不值得一体,更不要说跟那些鬼斧神工的御厨们相比了。”宋瑾瑜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笑,“只要大家喜欢,合大家的口味,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瑜姐姐,御厨们做出来的东西向来都是华而不实的,一顿饭吃下来,没吃饱不说,还会觉得胃疼,正经不如这碗羊肉面来得舒服。而且,除了特定的日子之外,谁不想吃顺口的饭菜呢,是不是?这已经非常好了,太后娘娘肯定特别的满意。”沈茶叼了一块羊肉,朝着宋瑾瑜笑笑,又看看低头吃面的白萌,轻笑了一下,“看来,大统领对我的观点也很认同,是不是?” “就是,看看,这汤都要给喝光了,果然是很合胃口呢!”薛瑞天啃着一根油条,笑眯眯的跟梅竹招招手,“小竹竹,再给大统领端一碗过来,我看只吃一碗是绝对不行的,大统领的胃口不错,来个三碗五碗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对吧?” “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的。”白萌揉揉自己的耳垂,翻了个大白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想堵上我的嘴啊?这个任务还是挺困难的。”薛瑞天坏笑了一下,“诶诶诶,第二碗都要见底儿了,你好歹也给出一个反应来呀?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你总要有句话,是不是?我们家小瑜还等着呢!” “表哥!”宋瑾瑜的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你……我……” “好好吃你的饭!”薛瑞天眨眨眼睛,“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我看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自己才对!白萌抬脚朝着薛瑞天踹了过去,“废话真多!” “哟,我管教自己的妹妹,跟你有什么关系?”躲过了白萌的一脚,薛瑞天凑过去,贼兮兮的说道,“这么宝贝?这么护着呀?”他从白萌的碗里抢走了一大块的羊肉,凑到大统领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诶,小萌子,你是不是真的对我妹妹有什么企图呀?要是有的话就直说,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白萌被他说的,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只能闷头吃饭。 “哎!”薛瑞天看他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 “我吃好了!”这一碗羊肉面,对于沈茶来说,分量太足了,她吃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推到了沈昊林的面前,然后用白水漱了口,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药碗,将里面黑黢黢的药汁一饮而尽,用帕子抹抹嘴,问道,“对了,师父和晏伯呢?又不来吃饭了?” “他们是这么说的。”金苗苗一边吃饭,一边解释道,“副帅大人派人过来说,中午也不会在家吃饭的,他和晏伯要去城里转转。” “转转?”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哦,今天城里是有庙会的,他们两个又去凑热闹了?” “是!”金苗苗点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庙会上有好多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他们要去体验一下。” “说起来,这俩老头还真是越活越童真了,怎么就这么喜欢玩呢?”薛瑞天啃完了一根油条,端过羊肉面碗喝了两口汤,“他们不会是打算,以后的每一天都过这种吃喝玩乐的日子吧?” “吃喝玩乐又有什么不好呢?”沈茶打了个哈欠,半闭上眼睛,说道,“他们两个把最美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边关,又因为种种误会,错过了彼此十年,现在他们的误会解开了,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他们帮忙了,自然是要好好的享受一下没有享受过的生活,把年轻时遗失的美好都给补回来呀!”她叼住沈昊林递过来的糖片,“如果他们玩腻了,想要找点别的事做,想要再感受战场的热血沸腾,咱们也是可以稍微满足一下他们的,对不对?” “没错,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都无条件的支持。”沈昊林点点头,拿起帕子抹掉了她嘴边沾到的糖渣,“要说这城中最善解人意的宝宝,最了解秦伯父和晏伯心意的,还得是茶儿。”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谁让她是咱们这些人里面最会操心、也最爱操心的人呢!”他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羊肉面碗里拌了拌,看看宋瑾瑜,又看看白萌,“今儿个灯节,你们两个有什么盘算?总不能在家里呆上一天吧?要不要也出去逛逛?领略一下边关的风光?” “正有此意。” 宋瑾瑜和白萌同时说道,两个人对望一眼,白萌向宋瑾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京中的时候,遇到这样大的节日,也只是在宫里稍微布置一下,并不能出来感受节日的气氛。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了。”宋瑾瑜笑眯眯的看着金苗苗,“苗苗妹妹,今日若无事,我们结伴同行,好不好?” “好啊,我确实是比较闲的。”金苗苗点点头,“不过,公主殿下不邀请小茶跟我们一起吗?” “小茶?”宋瑾瑜看向沈茶,“要一起去玩吗?” “瑜姐姐和苗苗一起好好玩就可以了,我公务繁多,实在是脱不开身的。”沈茶看看白萌,又看看薛瑞天,“大统领就托付给小天哥了。” “没问题,他们几个都交给我,我会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对了!”沈茶朝着梅林招招手,拿过沈家军当值的本子来,翻了一下,说道,“小云和小久晚上值夜,他们白天闲着也只是淘气,让他们也来陪伴瑜姐姐吧!”她把本子递还给梅林,“请两位郡王爷过来。” “是!”梅林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暖阁,去请宋其云和夏久了。 “诶呀,你们都去玩吧!”金菁伸了一个懒腰,“我可不去了,要好好补补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觉得睡不醒,尤其是最怕被人在半夜三更吵醒了,那简直是人生最痛苦的一件事!”他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挤挤眼睛,“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呀?” 247 不一样的思路 “坐!”沈昊林指指桌案前的坐垫,示意金菁坐下来,转身把自己和沈茶的斗篷挂好,吩咐梅林、梅竹去准备茶水和点心,然后转过头来看看金菁,挑挑眉,道,“你非要跟着我们回来,是想要干什么?” “我不是闲的无聊吗?他们都去逛庙会了,我不想去,就来跟你们一起玩玩。说起来,这庙会可是一点都不好玩,虽然有些小吃,但人多,小吃的味道混在一起,也够难闻的,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有那么大的热情。”金菁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跟着你们两个回来,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有话要跟我说吗?” “这可真奇怪了,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有话跟你说?”沈昊林轻笑了一下,“年纪轻轻的就产生幻觉可不是好事,该让你妹妹好好的给你看看了。” “是吗?是我的幻觉吗?”金菁用扇柄敲敲桌面,“听你这么一说吧,我的情况还是挺严重的,不仅产生了幻觉,还出现了幻影,要不然,大半夜的,我怎么看到十三那个臭小子悄悄跑出去了呢?” “小菁哥!”沈茶翻了个白眼,“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这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他哪有什么一贯的风格?他的风格不是多变的吗?”沈昊林伸手拍拍金菁的肩膀,“不过,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是要挨冻,还是看星星、看月亮呀?” “小茶,看到了?这才是真正的阴阳怪气呢!我昨天是压根就没睡,不知道是不是茶喝多了,一点困意都没有。我想着既然睡不着,就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小十三,我还纳闷儿呢,这小子又去干什么小坏事了,居然大半夜的就出发了。” “眼睛还真尖。”沈昊林冷笑,“你就没跟上去看个究竟?” “规矩我还是懂得,好奇心再大,也不会犯这种错的。”金菁直起身子,接过梅林手里的几盘小点心放在桌子上,“你们俩刚才进暖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眼圈够黑,精神也不太好,明显是晚上没睡好。而且,你俩看着我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胡思乱想也不可能呀!” “军师就是军师,观察的还真是够细致的。”沈茶朝着梅林、梅竹摆摆手,看着她们离开屋子,关好了门,又继续说道,“确实是有件事情要跟小菁哥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们,知道了之后,必须要守口如瓶,可不能出去随便乱说的。” “哦?居然到了这么严重的情况?”金菁露出了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茶,“怎么?你俩是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了,担心小天或者陛下受刺激?” “你呀,一天到晚就胡说八道,再不改改你这张嘴,以后可有你受的了!”沈昊林翻了个白眼,给沈茶倒了一杯茶,“你都看到十三了,难道还猜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 “大约是猜到了一点,但还不敢确定。”金菁喝了口茶,“若真的是我猜的那样,这辽金还真是难兄难弟,有难同当,有福却不能同享。”他叹了口气,“看你们俩这表情凝重的样子,不会是小辽王呜呼哀哉……了吧?”看到两个人点点头,他稍微愣了一下,“不是,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还真让我说着了?” “可不是!”沈昊林点点头,“算上今天,应该是四天前了,我们昨天晚上才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哎,这就是他的命,被耶律尔图当傀儡摆布的耶律家的小少年们,又有几个能善终的呢?”金菁叹了口气,“若他想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就不该成为辽王,不该被放在这炙热的炭火上烤着。” “死……或许对别人来说是很可怕的事,但对他来说,是真真正正的解脱了。”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看向金菁,“你听到这个消息,不觉得惊讶,不感觉到意外吗?” “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缠绵病榻许久,想要完全康复是绝对不可能的,耶律尔图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所以,他的死是已经确定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也没什么可令人惊讶的。”金菁摸摸下巴,“秘不发丧……不得不说,耶律尔图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非常的明智!”沈茶点点头,“给自己留出时间,想想如何和对手周旋,把他们一一铲除。” “这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金菁托着腮帮子,“他……应该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没有下定决心?”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一眼,“这个决心是指……要不要把耶律岚推上辽王之位?” “嗯!”金菁点点头,“你们想想,如果耶律尔图真的做好了这个准备,耶律南和齐志峰就不会这么迫切的来寻求我们的帮助了。耶律岚应该已经做好了接位的准备,但他察觉到了,他的父亲有可能会破坏掉他的计划,所以,才请耶律南和齐志峰来游说我们。他的意思是,我们不用摆明自己的态度,只需要给耶律尔图一点点的压力。” “看来,耶律尔图还是想要打算找个傀儡顶一阵子,可这样做,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好处,不是吗?”沈茶叹了口气,“难道他就不怕选出来的人跟小辽王一样,不受他的摆布,不受他的控制吗?他这样做,就不怕节外生枝,彻底毁掉整个布局吗?” “所以,他在犹豫。”沈昊林冷笑,“他把那些亲贵们都关在王宫里,观察他们的反应,好确定自己到底应该做哪一种选择。他的疑心病又重,自己定的人选若是太受欢迎,他又担心局面会不受自己的控制,所以,一来二去的,到现在都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他看向金菁,“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嗯!”金菁点点头,“这个犹豫还不是从现在开始的,是使团出发前就已经表现出来了,所以……” “所以,耶律尔图的反应让耶律岚一派的人觉得有些恐慌,他们才要寻求我们的帮助?”沈茶想了一下,“他们是觉得耶律尔图会反悔,自己会跟王位失之交臂?” “不。”金菁摇摇头,“我觉得他们担心自己的意图已经暴露了,已经引起了耶律尔图的怀疑。” 248 可怜人 “这个应该是耶律岚他们自己的臆想吧?据我们了解的情况,目前还没有发现类似的苗头。”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耶律尔图不是一直挺相信他这唯一的嫡子吗?虽然这个孩子跟他的关系不那么的亲近,但在关键的时候,他们父子还是很齐心的。” “这个只是我的猜测,或者说是耶律南和齐志峰的猜测。”金菁摸摸下巴,看看一直沉思的沈茶,问道,“小茶,在想什么?认为我说的对?” “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至少不是现在。耶律尔图目前看上去风光无限,大权在握,说一不二,实际上,日子过的还是挺艰难的,他身边没有一个真正可以依赖、信任的人,就是他以为非常可信的儿子、侄子,背地里也是另外一个模样,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们的羽翼已丰,他再想像今天这样呼风唤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沈茶调整了一下坐姿,“只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他们父子、叔侄有共同的敌人,在这些共同的敌人没有被完全清除掉之前,他们还是会选择站在一起的,以他们为首的耶律家族,他们的利益才是最最最重要的。” “这么说来,耶律尔图暂时还没有那个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对付以萧家为首的那些人?”看到沈茶点头,金菁微微皱眉,“想想也是,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没有办法方方面面都顾上,即便知道他的儿子、他的侄子们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千依百顺,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耶律岚、耶律南都是人精子,即便是那个看上去傻乎乎、没什么心机的齐志峰,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在私下里做的那些,是不会让耶律尔图知道的。”沈茶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小菁哥,可不要小瞧这些长在京中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的心眼、手段多着呢,我们这些人是万万比不上的。” “茶儿……是在说我吗?”沈昊林低下头,看看自己肩膀上的那颗小脑袋,“我可是很纯良的。” “纯良?”金菁嫌弃的撇嘴,“就算小茶同意你的观点,那些被你算计的辽金大将可不同意,他们明里暗里吃了你多少的暗亏呀!”他摆摆手,往桌子上一趴,“听小茶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耶律尔图算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 “可怜?哪里可怜了?”沈昊林哼了一声,“那些因他而无辜惨死的人,才是最可怜的吧?” “哪里不可怜了?他处心积虑的坐在了如今摄政王的位子上,和王位只有一步之遥,但到了最后,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不,不是付诸东流,而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自己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么一想,我都要为他掬一捧同情泪了。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有今天,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小菁哥,耶律岚可不是他人呀,那是耶律尔图的亲儿子,唯一的嫡子,哪怕他登基称王,百年之后,王位还是要留给耶律岚的,难道还要留给萧家人不成?在说了,你怎么知道,耶律尔图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耶律岚呢?”沈茶挑挑眉,“耶律尔图是自私,但对于耶律岚,还是有一份愧疚的。” “愧疚?因为耶律岚的母亲吗?” “对,因为耶律夫人,不过,会不会真的出现我们想象的父子反目的情况,耶律尔图会不会对耶律岚留有后手,就看他的这份愧疚是深还是浅了。” “愧疚很深,就任凭耶律岚随便折腾,只有一点点愧疚,就要把耶律岚推向自己的对立面。”金菁点点头,“如果我是耶律尔图的话,应该是后面那个,国公爷以为呢?” “第二个。”沈昊林点点头,“如果耶律尔图有很深的愧疚,就不会任由他夫人的那件事情发生了。而且……”沈昊林冷笑道,“耶律尔图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句话应该是他无心之言,但正是因为无心之言,才透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什么话?”沈茶和金菁都很好奇的看着沈昊林,“耶律尔图不是从来不提及他的夫人吗?” “那次他喝多了,酒后之言。”沈昊林想了一下,“他说,夫人虽因某而死,但从此之后,某不曾娶妻、不曾纳妾,也算是一种补偿、一种赎罪了。”沈昊林脸上的冷笑更深,“有意思的是,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耶律岚就在身边。” “酒后吐真言,耶律尔图是认为,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弥补耶律夫人的死,可以让耶律岚少狠他一点,可惜……事与愿违,他的这个说法,会让耶律岚的心离他越来越远。” “小茶说的没错,如果说,当初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是仇恨的种子种在心里,那么耶律尔图的这句话,就是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了。耶律尔图认为自己不娶继室、不纳妾就是弥补,可耶律岚会认为这是对他母亲的一种蔑视。” “可耶律尔图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 “他要意识到了,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金菁长叹一声,“所以啊,耶律尔图是被自己给玩死的,无论落得什么下场,也不能怪任何人了。” “这些年,耶律岚表现的非常平静、自然,可在这表象下面,确实是波涛汹涌。他的恨意就像是陈年的酒酿,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浓烈的。”沈茶轻叹一声,“等到了真正要清算的时候……耶律尔图……有他好受的。” “诶,他好受不好受,就跟咱们无关了。”金菁看看沈茶紧握得有些发白的手指,和沈昊林交换了个眼神,“对了,这小辽王过世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们这么瞒下来,是不是不太好?” “并没有瞒下来,你看到十三离开,是我让他进京向陛下通报此事,这件事情瞒任何人,都不可瞒着陛下。”沈茶摇摇头,“再说了,人家辽国都没有发丧,我们这给人家大肆宣扬,是不是不太好呀?” “说得有些道理。”金菁点点头,“万一小辽王留恋人世间的美好,又突然复活了呢,是不是?”他看看沈茶,“可这并不能说明,你为什么连侯爷都瞒着,你……是不是还在怀疑红叶?” “这个是自然的,红叶的身上还有很多疑点,这些疑点一天没有解开,她就不会从我的怀疑名单上消失。而且……”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那个传闻中的大皇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她会在哪里偷偷注视着我们、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呢!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免得给小珉他们带来麻烦。”审查放下茶杯,看看金菁,“不说这个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一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跟小瑜有关?” “嗯!”沈茶点点头,“在马匪出现的那个晚上,他们……同床共枕了。” 249 三个臭皮匠 “白萌这个王八蛋,老子今天一定揍得连他娘都不认得他!” 金菁狠狠的拍了桌子,连斗篷都来不及穿就要往外冲,却被提前预知他的行动的沈昊林给拦住了。 “昊林,你要干嘛?”金菁瞪着眼睛,“放开我,老子非要把白萌这个混蛋的头打成猪头!”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想干嘛?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你就要去打人?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冲动无脑了?” “白萌那个王八蛋都干出这种无耻的事情了,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 “大统领干什么无耻的事了?你能说得出一二吗?你有证据吗?茶儿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要动手打人,平时的冷静全都就饭给吃了吗?”沈昊林狠狠的把他摁在坐垫上,一双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不许乱动,给我好好坐着,好好听茶儿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若白萌真的对公主殿下做出了不轨的行为,别说你会打爆他的头,就是我们也不会饶了他的,懂吗?” “小菁哥,听到他们两个同床共枕的消息,你的反应太强烈了吧?一般人听我这样说,都会刨根问底,想要知道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你呢,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去找白大统领兴师问罪,甚至还要动手打人。我是该说你护妹心切,还是该说你什么呢?”沈茶凑到金菁的跟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坏笑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口是心非不是你的风格,而我确实感觉到了你对公主殿下并没有非分之想,你这么暴怒,又是为什么呢?” “作为兄长,听到自己的妹妹被一个臭小子占了便宜,自然是要暴怒的。不单单是对小瑜,如果苗苗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我也会是这种反应的。”金菁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抬头看向沈昊林,“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倒要问问国公爷,易地而处,若国公爷知道有人占了将军的便宜,国公爷会作何反应?” “这个……”沈昊林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小菁啊,这个世上能占茶儿便宜的,恐怕也没有几个吧?如果有人想要占她便宜,还没动手,光是有个眼神,就已经被揍得找不到北了吧?” “……”金菁语塞,他被沈昊林噎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暴怒果然影响思绪,要是平时的他,是绝对问不出这么蠢的问题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倒是忘了,将军与公主殿下不同,有人想要对将军不轨的时候,将军自可打爆此人的脑袋。而公主殿下,平时打个地痞流氓倒是不在话下,遇上大统领这样的绝顶高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什么就束手就擒,小菁哥又何必那么悲观呢?”沈茶无奈的摇摇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起来,他们同床共枕,是公主殿下的请求。” “小瑜主动要求的?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呢?”沈茶轻轻叹了口气,“那天他们赶路的时候,遇到了马匪,虽然和耶律南联手在第一时间斩杀了马匪,但公主殿下到底是受到了惊吓。公主殿下生于民间、长于民间,但长居江南水乡,后又居于帝都,这都是相对太平的地方,不曾见识过北地穷凶极恶的马匪,也不曾见识过这种不太能让她接受的画面,受到惊吓是很正常的,想要找人陪伴也是正常的。” “公主殿下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可以理解。”沈昊林点点头,“你们第一次上阵回来,不也是一样的吗?” “可她……可以找两个女暗影陪伴呀,陛下让两个女暗影陪伴她,不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吗?”金菁不赞同的看着沈茶,“她不找两个女暗影,为什么一定要找白萌?那小子……到底哪里好了?” “小菁哥,在公主殿下的心里,大统领比两个初识的暗影要可靠多了。”沈茶拿出一小袋糖果,放到了金菁的面前,“按照公主殿下自己的说法,大统领在身边,她会觉得安心,会睡得非常的安稳。而且……” “而且什么?” “公主殿下女扮男装,扮作大统领的贴身侍卫,自然要跟大统领共处一室,这才不会引起辽人的注意。” “所以,他们这一路上都是住在一起的?”金菁瞪圆了眼睛,“白萌这个混小子,我……” “大统领是个心细的人,每一次要的都是套房,而且,每个晚上都会等到大家睡下,才会在外间小憩一下。”沈茶笑笑,“小菁哥,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个我是不担心了,不过,我担心的那天晚上,他们只是单纯的……那个什么,没有……那个什么,是吧?”金菁有些紧张的看着沈茶,“那小子没做什么缺德事吧?” “小菁哥,你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不管是公主殿下,还是白萌大统领,都是守礼之人,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小菁哥平时也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想到那么不正经的地方去的?” “我会那么想,还不都是给你吓的!”金菁翻了个白眼,“也不说清楚前因后果,直接就跟我说他们两个同床共枕了,是个人都会被吓到,都会忘歪了想,不是吗?我这个反应也很正常的,对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我说不过你,我认输还不行?”沈茶朝着沈昊林招招手,“兄长快回来坐着吧,小菁哥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用担心他再发疯了。” 沈昊林笑笑,坐回到沈茶的身边,接过她递来的热茶,“这小子突然发疯,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可不是嘛,平时脾气好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就是天崩地裂。”沈茶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金菁,“好在兄长有了防备,要不然,这个时候,大统领的脑袋真的要变猪头了。” “谁说不是呢!”沈昊林喝了口茶,“这事是不是还有后续?我看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都不太对。” “确实!”沈茶点点头,“自从同床共枕之后,公主殿下对白大统领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她开始有意无意的跟大统领保持距离,因为……”她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何处理这份感情,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不是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为了避免以后不该出现的各种麻烦,她也只能选择避开他,假装那个晚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至于大统领,他的想法应该和公主殿下是一样的。我问过蔚青和紫澜了,她们也说过,遇到马匪之后,这两个人基本上没有交流,哪怕共处一室,也是保持距离、保持沉默。” “那他们也不能总这样呀?”金菁挑了一个绿色的糖放在了自己的嘴里,“回去的路程也要好些天,难道也不说话、不交流吗?” “小菁哥……”沈茶趴在桌子上,很疑惑的看着金菁,“刚才还在生气呢,现在又担心两个人不说话了,你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就是啊!”沈昊林勾勾唇角,“他们两个不说话,形同陌路,不正中你的下怀吗?不是合了你的心意吗?” “不是,我这是……”金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也是为了小瑜好,那个赵银和伤了她一次,我又伤了她一次,事不过三,总要负责给她找到真正的幸福、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吧?虽然……我不太看得上白萌这个小子,但实话实说,这个小子真的跟小瑜很般配。” “难得你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沈昊林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既然是这样,我们可以找机会跟白大统领探探口风?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如果他和公主殿下有同样感觉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以!”金菁点头,“不过,我们仨去应该不太合适,白萌不会跟我们说实话。” “让小天去!”沈昊林坏笑,“他们两个打打闹闹的,就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们两个这么算计小天哥,不怕他知道了之后,报复你们吗?” “怎么会呢!”金菁摇摇头,“这桩婚事若真的成了,小天可就要晋升当大舅子了,在白萌面前,腰杆子可就更硬了,大统领想跟他呲牙,也要稍微考虑一下了,是不是?” 250 这就是默契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阿嚏!” 在庙会上闲逛的薛瑞天,突然间打了好几个喷嚏,惊得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身边的白萌更是在第一时间远离薛瑞天,满脸嫌弃的看着他。 “躲那么远干嘛?”薛瑞天一把薅住白萌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了下,“还有,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不是可怕,而是我嫌弃你!诶诶诶,你离我远点啊,我可不想生病,别把你的病气过给我。”白萌用手捂住口鼻,“刚才出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病了?没有啊,我没感觉到有多难受,头不晕、也不花的!”薛瑞天把胳膊伸到金苗苗的面前,示意她给自己诊诊脉,“我总得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亏心事了?”白萌坏笑,看向金苗苗,“怎么样?” “没事,半点毛病都没有,比一头牛都壮。”金苗苗放开薛瑞天的手,拉着宋瑾瑜、招呼着红叶往前走,“就是天儿太冷,从暖和的屋子里出来,一时间没适应过来,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可不想喝你那些奇奇怪怪、苦了吧唧的汤药。”薛瑞天揉揉鼻子,陪着白萌,拽着宋其云和夏久跟在三个女孩的身后,伸手戳戳白萌的胳膊,“诶,别躲了,我没病,不会把病气过给你。” “放开我,别拽我的胳膊!”白萌拍拍自己胳膊上的爪子,“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啊!”薛瑞天放开白萌的胳膊,“你这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第一次来嘉平关城,自然是新鲜的。”白萌好奇的看看两边的商铺,“我以为边关城镇会很荒凉的,没想到……还是挺热闹的,虽称不上应有尽有,但基本的物品还是有的。” “经过十来年的改建,虽然比不上西京繁华,但跟其他边关重镇比起来,也不错了。”薛瑞天一拽白萌的胳膊,让他离三个女孩稍微远一点,压低声音问道,“别说那些了,你和瑜丫头是怎么回事?” “瑜丫头?”白萌愣了一下,“哦,公主殿下呀,我们能有什么事啊,你想多了。” “这是不打自招吗?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这么忙着撇清干嘛?”薛瑞天一挑眉,“你们来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的不对劲,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两位伯父是懒得管事,不想拆穿你们。但我们不一样,瑜丫头是我妹妹,咱们又是朋友,连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说?” “多日不见,侯爷也喜欢刨根问底了。”白萌叹了口气,把路上遇到马匪、公主殿下受惊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就是这样,不是我不说,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 “有没有意思,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薛瑞天拍拍白萌,“公主殿下受到惊吓,身为护从的你去陪伴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换成是谁,也挑不出错的。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两个虽躺在一张床上,但各自盖了一床被子,中间还有东西分开,有什么不妥的?你们两个不至于避嫌到谁也不看谁一眼,谁也不跟谁说话的地步吧?” “你不会是诓我吧?”白萌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前面的宋瑾瑜,“哪儿有这么明显?” “还没有呢?”薛瑞天哼了一声,“小茶那边肯定也在想法设法套瑜丫头的话,她肯定跟我想的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默契啊!”薛瑞天眯起眼睛,伸手拧了一下白萌,“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不止这样吧?是不是还有别的?还是说,经过那一晚,你对瑜丫头有别的想法了?” “侯爷,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问呢!”白萌叹了口气,看看一脸好奇的宋其云和夏久,“两位郡王爷,你们……” “知道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宋其云拽着夏久去追三个女孩,“你们好好聊,她们交给我们负责,你们不用担心了。” 看着两个人追上三个女孩,白萌这才又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早上醒过来,看着她躺在我怀里,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一生若与这个女孩相伴度过,应该也是很幸福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薛瑞天不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瑜丫头这么好,喜欢她的人、想要求娶的人多得是,你喜欢上她不是很正常的吗?”他凑过来仔细的看看白萌,“再说了,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陛下,最开始的时候,都是有意将瑜丫头嫁给你的,你难道不知道?若不是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现在已经是大统领夫人了。” “当初这件事为什么不了了之,侯爷跟我一样清楚,我爷爷……留下了那样的遗愿,作为孙子,我也不能违背,对吧?”他苦笑了一下,“我执意要来边关闯荡,也是为了要摆脱爷爷的束缚,可他从生病到过世就是短瞬之间,我连反抗还没来得及,他就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 “就算是消失了,还不忘控制你,是不是?”看到白萌点头,薛瑞天叹气,“你的苦恼完全来源你自己,你误会了你祖父的意思。” “我误会什么了?”白萌看着走在前面的宋瑾瑜,“不许去边关、不许与皇室联姻,只能守着白府,谨小慎微的度过一生。我明白祖父的想法,想保白家百年顺遂,想要保我一生平安喜乐,但……”他苦笑一下,“又有哪个府邸、又有哪个家族能真正做到呢?哪怕是皇家,也不敢做这个保证吧?”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上天赋予的规律,谁也无法打破。老爷子的想法美好,但根本不可能实现。”薛瑞天拍拍白萌的肩膀,“不说别的,就单说你是太后娘娘看好的女婿人选,无论是京中,还是军中,都不会把自己闺女嫁给你的。你不娶瑜丫头,也不可能娶其他人的。老爷子应该是没想到,白府到了你这一代,居然会出现绝后的危机。” “别胡说八道!”白萌踹了薛瑞天一脚,“你说我误会了祖父的意思,又是怎么说的?” “瑜丫头是太后娘娘的养女,她只是有个公主的封号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宋家血脉,应该不在你祖父拒绝的名单之中。” “可是……他确实拒绝了太后娘娘的赐婚了。”白萌看到前面的宋瑾瑜转过身来,赶紧把自己的目光移开,“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就只有你祖父自己知道了,大概当时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吧!” “是吗?”白萌摇摇头,“祖父一向不愿意袒露自己的心事,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对吧?”薛瑞天一摊手,“不过,老爷子要是知道,你不娶瑜丫头,白府就会绝后,应该不会再阻拦了。所以,放一万个心,你祖父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说侯爷,您能不能别老把绝后这个词挂在嘴边上?”白萌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极力的怂恿我,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是有点想法的!”薛瑞天坦然的点点头,“你变成我的妹夫之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欺负你了。” “呵!”白萌冷笑,“异想天开!到时候,谁指使谁、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有空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瑜丫头说清楚。”薛瑞天在路边买了两碗鱼丸汤,递给白萌一碗,“她在赵银和那个王八蛋那里受了伤,在小菁那里也受了伤,希望到你这里,可以好好抚慰她一下。”他拍拍白萌的肩膀,“我期盼着,早日可以当上你的大舅子!” “滚!” 251 有来无回 “今天城里有庙会,府里的人一大半都去玩了。”沈茶把公文全部处理完,分门别类的放好,“兄长,小菁哥,你们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 “不去,绝对不去!”沈昊林和金菁同时摆手,“庙会上的人太多了,人挨人、人挤人的,到了晚上看灯的时候,恐怕还会更多的人。我们就不去添乱了,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就好。” “说到晚上的赏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多加派些人手上街巡逻,无论是何种缘由,只要是寻衅滋事的、打架斗殴的,惹是生非的,一概都带回衙门关起来,让他们吃两天牢饭,好好的冷静冷静。”沈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虽说每年都有不少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今年可不一样,公主殿下在城里,我们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 “小瑜是准备晚上也上街看灯?”金菁一挑眉,“人那么多,她是看灯去呀,还是看人去呀?” “瑜姐姐难得来咱们这儿,她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就是了。”沈茶笑笑,“每年灯姐,她又不能向陛下一样偷偷溜出宫去,只能在御花园里过过眼瘾。现在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她想去就去吧,反正身边有我们这些人跟着,也不怕会有什么意外。”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今天晚上过节,是不是就不夜训了?” “应该是……训的。”沈茶寻了个比较空的地儿,慢悠悠的开始打拳,一边打一边说道,“自从公布了大比武的具体章程,咱们的那些兄弟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少让他们连一点,他们都是不乐意的。所以啊,随他们去吧。咱们看了灯之后,再去校场看看,给他们鼓鼓劲儿就可以了。” “这样也可以,也看看他们练到什么程度了,起码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金菁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那咱们仨现在做什么?总不能干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金苗苗那个丫头出去疯了,还给膳房放了假,没人给咱们做午饭了。要不,咱们出去下个馆子?” “别想了,今天下馆子的人也特别的多,包厢、雅座、散座肯定都满了。小天刚才还说呢,他提前三天去订满天居的包厢,老板告诉他已经全满了。所以啊,你直接去是根本吃不上饭的。” “嚯,今年这开饭庄子的是要大赚一笔了。”金菁撇撇嘴,“这也能说明,咱们嘉平关城的生活水平也是显著提高,这要是让陛下知晓,大概会非常开心的。” “说的是。既然出去也吃不上饭,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吃吧!”沈昊林朝着沈茶摆摆手,“刚才那块再打一次,这块儿我总是练不好。” “昊林,学拳的这种事,你还是放弃吧,这辈子都没希望了。”金菁趴在桌子上嘲笑道,“说起来也真是奇了怪了,十八般兵器吧,不算是样样精通,也是有模有样的,有些兵器在你的手里,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可唯独到了拳法这里,就显得你笨手笨脚的,这是为什么?” “这个……大概跟我爹有点关系。”沈昊林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我爹于拳法也不是很精通的。” “兄长,你自己的锅就不要往父亲的身上甩了。”沈茶打完了一套拳,拿出帕子稍微擦擦额头的汗,又开始打第二套,“父亲的拳法虽不如师父,但也是很好的,比你强太多了。” “茶儿……”沈昊林摸摸下巴,“别这么说,我也是要面子的。” “实话实说而已,兄长。”沈茶无奈的看看沈昊林,“你应该就是没长那根筋,没开那个窍,既然怎么都不行,就别再勉强了。” “就是,就是!”金菁跟着附和道,“反正你只要出门,身上至少藏着三五件的兵器,根本就用不到拳脚,你就省省力气吧,小茶也省的为难。” “看看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沈昊林叹了口气,“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有十句等着我呢!”他摆摆手,“算了,不光是你们对我没信心,我自己也没什么信心,能完完整整打两套拳,我已经很知足了。” “诶,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金菁看着沈茶收了势,“你们还没说呢,中午哪儿吃去啊?” “还能哪儿吃呀,军营去蹭饭呗!”沈茶走进里间,拉好了屏风,“你们等下我,我换身厚点的衣裳,咱们去校场逛逛,看看他们经过这几日的加训,有没有什么长进。” “这个主意好!”沈昊林点点头,“小辽王过世,完颜宗承昏迷不醒,辽金的前景不明,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止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金菁冷笑,“国公爷说的可是完颜萍?” “正是!”沈昊林点点头,“她并不是个安分的人,虽然金国国内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干净,也不会妨碍她动别的什么歪心思。” “那个女人……”金菁微微皱皱眉,“如果完颜宗承不是作戏,而是真的昏迷不醒,那完颜萍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毕竟连自己的亲爹都能算计、利用,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吗?” “她想要握紧手中这来之不易的权力,想要在那些豺狼虎豹面前立威,必然要有实打实的功绩。而战争是最便捷取得功绩的方法,尤其是打赢我们嘉平关城这样的战绩,不多,只需要一场,就足够她吹嘘好几年,也足够她在王公贵族面前站稳脚跟了。” “冰雪融化之时,我沈家军与金军必有一战。”沈茶换好了衣裳,拉开屏风走了出来,“而完颜萍也必然是此次出征的主帅,此战她势在必得,所以,一定是做足了准备,换句话说,是她自以为做足了准备。” “自以为做足了准备……”金菁点点头,“这话说的好,她全心全意打仗的时候,都不见得能从我们手上讨到半分便宜,如今一部分的心神还要被金国国国内的俗事所牵扯……对于她来说,输赢难料呀!” “没错,此役是否能如她所愿,可不是她说了算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她手里捧着一件貂衣走到金菁的面前,“完颜萍为了权力,就会急功近利,就会露出不小的破绽,别说想要打败我们,能不能平安的、全须全尾的回到宜青府都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倒是,既然敢来犯我嘉平关城,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毕竟,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不我们成什么了?还不得被其他边关的兄弟给笑话死?”金菁点点头,看看放在自己手里的貂,又看看站在身边的沈茶,和走进里间去换衣裳的沈昊林,“这是给我的?” “嗯!”沈茶点点头,“师父、晏伯、兄长、小天哥,还有你,每个人都做了一件,早上才送过来的。可惜,早上被辽国的事情惊到了,就忘了给你们送过去了。” “这么说,我还是第一个穿上这个的人。”金菁站起身来,把貂衣往自己身上一套,“嗯,还是挺合身的。”他朝着沈茶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谢了!” “自家人说谢,不是太见外了。”沈昊林换好了衣裳,把斗篷往沈茶的身上一披,“走吧!” “这不是见外不见外的事,收了礼,自然是要道谢的,这是礼数。”金菁推开门,轻轻拍了两下巴掌,“孩儿们,咱们出发了!” 252 刃 正月十五雪打灯,这对老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 “这雪还真是挺应景的啊!”沈茶出了门,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飞雪,“看来今年会非常顺利的。” “承你吉言,对我们是非常顺利,对辽金……希望他们也能心想事成吧。” “兄长,你还真是个善良的人。”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咱们走吧!” “好!” 金菁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跟梅林、梅竹道,“看到了吧?这两个人的眼里只有彼此,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呀!” “军师大人,我们不无视你。”梅竹走道金菁的身边,一挽他的胳膊,“这下可以走了吧!” “就数你机灵!”金菁戳戳梅竹的脑门,招呼着梅林和影十七、影十八,“走咯,蹭饭去咯!” 一行人慢慢悠悠、不紧不慢的晃到了沈家军军营,还没走到校场门口,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呐喊声。 “光是听这个声音,就感觉比以前长进了不少。”金菁笑眯眯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无论是什么人、无论做什么事,还是需要动力的。” “这个是自然的。”沈茶点头,“”“无论输赢,都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沈将军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心得的。”金菁撇撇嘴,“辽金的那些大将,最怕的就是沈将军的气势啊,沈将军气势一散,那些人掉头就跑呀!” 一行人边说边走到校场门口,守门的四个校尉看到他们,纷纷单膝跪地。 “参见元帅!参见将军!见过军师!” “里面是哪位将军负责今天的训练?” “是乔将军和田将军。”其中一个姓楚的校尉说道,“元帅、将军、军师稍待,末将进去通报。” “不用了!”金菁伸手拦住了他,“我们又不是外人,自己进去就行了,难不成,乔将军和田将军在做一些……嗯……不方便我们看到的事情?” “军师说笑了。”几个校尉微微一躬身,“请。”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校场,就看到田芸和乔梓带着几个副将站在高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进行操练的将士们,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觉得这个时候不方便打扰他们,就选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但能看清整个校场的角落,密切注视着校场上的情况。 这个时候在场上进行搏斗操练的是隶属于沈昊林、沈茶的中军,虽然平时在战场上,中军通常都跟随主帅镇守后方,轻易不会出战,但他们的战斗力和战场经验丝毫不逊于前军,拼杀起来也犹如猛虎下山、凶神临世一般。 沈茶一进入校场,眼睛就紧紧的盯住校场上的将士们,片刻都没有离开过,时而点点头,时而微微皱眉,默默的记住重点关注的几个人。 “你这是在看什么?”沈昊林和金菁看到她这个样子,都觉得很好奇,“是打算扩充暗影、给暗影添新人?” “不,不是!”沈茶摇摇头,“接连收到辽金的消息之后,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要单独成立一支小队,专门用来突击、偷袭、暗杀之用。毕竟总让暗影做这样的事情不太好,所以,我想着在各军、各营中挑选一些比较合适的兵士。” “说的对,我们确实是需要这样的一支小队,暗影有他们自己的任务,不能总分神来做这些事情。”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辽金的情况现在越来越复杂,日后需要他们刺探的情报、消息绝对不会少,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可是……”金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往墙角一靠,“你这支小队的选人标准又是什么?是这次大比武的优胜?还有,这支小队叫什么?总不能就叫小队吧?听上去不怎么霸气。” “刃,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入那帮外族的胸膛。”沈茶笑道,“两位以为如何?” “嗯,还不错!”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那么,选人的标准呢?” “我要选择的人,在能力上、心智上都要与暗影一般无二。但有一点很重要,兵书、阵法要烂熟于心。”看到沈昊林和金菁露出疑惑的表情,沈茶解释道,“在布阵的时候,他们将会作为一支奇兵出现,彻底搅乱敌方破阵的步骤,把他们全部都留在阵中。” “这个要求很高啊,不见得所有的人都可以达到。”沈昊林摸摸下巴,目光重新落到校场里,“不过,这个可以后天培养,但也需要有这方面的天赋才行。”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要求,这个要求怕是会刷掉很多人的。”沈茶指指自己的眼睛,“要跟我一样,达不到我的这个水准没关系,但要比一般人强。” “这就是强人所难了,恐怕你这个小队是组不起来了。”沈昊林和金菁同时叹气,“你这个完全是天生的,别说一万人里有一个你了,一百万人里有一个你就很不错了。”沈昊林的表情有些无奈,“黑夜里看不清东西的人少有,你这种光线越黑,看东西就越清楚的人更为罕见,你觉得咱们这里,你能找到几个?” “你这个要求太过强人所难了!”金菁直起身子,走到沈茶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不太现实。” “我也不是要求所有的人都可以,有那么一两个人就行了。”沈茶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叹了口气,“好吧,这一点暂时搁置,但前面的那几个要求是必须要达到的。”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人选?”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又继续说道,“这些人,你打算让他们参加大比武?” “肯定会的,这也是锻炼他们的一个机会,是不可能放弃的。而且,经过这次大比武,我才能真正的看清楚他们身上的优势和劣势,才能针对他们的个人特点制定出训练他们的计划。”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就是找到一些高手跟他们交手,在短时间内,提到他们的战斗力。” “那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第一个人选。” “有!” “谁?” “白萌,白大统领。” 253 意外收获 看着人潮汹涌的街市,沈茶幽幽的叹了口气。 “原本想着不出来凑这个热闹的,没想到还是出来了,这就是命呀!” “谁说不是呢!”金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莫老头也真是的,我们几个能吃多少东西呀,他居然说没有准备我们的饭,还把我们给轰出来了。”他翻了个白眼,“我们是不要面子的吗?我刚才都看到膳房那些家伙在偷笑了!” “别抱怨了!”沈昊林看着街上的人山人海,叹了口气,“还是赶紧找地方吃饭吧,好好堵住你的嘴。” 说完,沈昊林拉着沈茶跟着街上的人就往城中心走去,金菁甩甩衣袖,抬脚跟了上去。 “其实,看到嘉平关城现在的这个样子,心里还是有点激动的,或者说是欣慰吧!在咱们小的时候,大家活下来、填饱肚子都是一件难事,更不要说过年能到外面吃饭,毕竟……年关难过嘛!” “小茶说的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个愿望。”金菁感叹了一声,“就是可以下个馆子,可以吃顿好的。如今……我们真的挺厉害的,是不是?” “不止是我们,还有我们的父亲、母亲,没有他们,我们也做不到这一步。”沈茶被沈昊林拉着,左看看、右看看,遇到像他们行礼、问好的人,面带微笑的点头回礼,“我突然觉得,吃顿饭应该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困难,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也觉得是。”金菁三步两步的跑到了沈茶的身边,“说起来,咱们仨也算是这城里的名人,想要去饭庄子吃个饭,店家还不赶紧收拾一间包厢出来,是不是?” “小菁哥,你那叫仗势欺人。”沈茶看到街边有一个卖糯米糕的摊子,跟前排了好多的人,她好奇的凑过去看看,那糯米糕的样子、味道都很合她的心思,她朝着沈昊林和金菁招招手,“兄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也买一点尝尝吧!” “好!”沈昊林看着那个摊子和摊主以及用的食材都很干净,便顺着沈茶的意思排在了队伍的最尾端。 “国公爷好,大小姐好,军师好!”排队买糯米糕的人,有见过沈昊林和沈茶、还有金菁的,纷纷向他们行礼,“国公爷,你们也是出来逛逛的?” “可不是,这么喜庆的日子,总要出来沾沾喜气。” 金菁抢在沈昊林和沈茶前面开口,这两个人在嘉平关城的地位比较超然,十分受人尊敬,且两个人给别人的感觉属于埋头苦干、不太善于言辞,所以,像聊天、寒暄这样的事情通常都是由性格比较活泼、比较爱说笑的薛瑞天和金菁来负责的,而嘉平关城的百姓们也早就习惯了。 “国公爷和大小姐看上去比入冬前要憔悴了不少。”曾经去过镇国公府送香料的江家香铺的掌柜走过来行了礼,“两位还是要好好保证身体,嘉平关城的百姓还要靠两位守护呢!” “听到了吧,不止是我们这样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金菁朝着江掌柜笑笑,“他们两个勤于政务,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身边的人怎么劝都劝不动。这不,今天过节,要不是在下死气白咧的拉着他们出来晃晃,好好的一个节就让他们在书房里混混沌沌的给度过了。” “政务虽然要紧,但总是会有很多,总处理不完的,两位还是要劳逸结合才行。” “是啊,国公爷,大小姐,身体才是最重要。” 沈昊林和沈茶略带微笑的听完了大家对他们的劝告,微微点点头,说道,“多谢大家的好意,我们会好好保重的,谢谢大家!” 糯米糕的摊主巴巴的包了三大块的糯米糕,跑过来塞到了金菁的手里,说什么也不要他们的银子,一溜小跑的跑回了摊子后面躲着。 沈茶一看这样可不行,向摊主道了谢,转身给暗中跟着的影十七使了个眼色,赶紧一手拉着沈昊林、一手拽着金菁离开了。 “呼!”远远的离开了人群,沈茶这才松了口气,“我就是心血来潮想要吃个糯米糕,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她看向金菁,轻轻挑挑眉,“死气白咧的要拉我和兄长出门?小菁哥,你这个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这不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嘛!”金菁看看手里的大纸包,“这老板可真是够实诚的,这一大包能吃到明儿个早晨了。”他回身把这个纸包塞给梅林,“要我说,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饭馆子,别在大街上瞎晃了。再继续晃下去,指不定还会引来多少人的围观呢!” “这倒是!”沈昊林点点头,“还是去云仙居吧,那里通常会给国公府预留雅间。” 云仙居离镇国公府不远,往东走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因为是过节,里面也是人声鼎沸的,只不过,云仙居菜品的价钱比普通的饭庄子贵上一些,还真没出现其他饭庄子那么火爆、找不到位子的场面。 “见过国公爷!” 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看到沈昊林三人,先是行了礼,微微退后两步,请一行人进门,自己跑到柜台后面,跟掌柜嘀咕了几句。 听了伙计的话,掌柜赶紧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一溜小跑跑到了沈昊林的跟前,“国公爷,楼上请,雅间还空着呢!” “劳烦带路。” 一行人上了楼,走到国公府的雅间门口,看着隔壁的雅间的门关的紧紧的,沈茶不免有些奇怪。她也来过云仙居几次,这楼上的雅间基本都是空着的。 “隔壁有人?”沈茶坐好了之后,看看掌柜,“是什么人?” “不是熟客,但也是认得的。”掌柜给端上了姜汤,“是城西倒腾皮货的。” 沈茶点点头,不再继续聊隔壁的人,低头看沈昊林点菜。 “除了这几个,还想吃什么?”看到沈茶和金菁要头,又去问旁边小桌的梅林、梅竹、影十七、影十八,“你们要吃什么,自己点。” “他们想吃什么,我知道。”沈茶看向掌柜,“给他们上两条烤羊腿,再上几个青菜就好了。” “是!”掌柜答应了一声,向三人行了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沈茶的目光再次转向隔壁的雅间,看了一会儿,她朝着影十八招招手,低声嘱咐了几句。 看着影十八离开包厢,金菁挑挑眉,“你……觉得有问题?” “倒腾皮货的……”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自从封锁了边境之后,城中倒腾皮货的,十之八九都改行做了别的生意,他们还能坚持到现在,要么是有往年的囤货,要么……” “哦!”金菁恍然大悟,“看来之前小茶说的不错,咱们这一次出来,还真是有意外的收获!” 等到他们点的菜都端上来了,梅林他们的烤羊腿也送了过来,影十八才从窗户一跃而入。 “老大!”影十八朝着沈茶点点头,“您说的不错,从面相上看,确实是。” “果然。” 沈茶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子走到跟墙边,闭上眼睛听着隔壁的动静。听了一小会儿,她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淡淡的一抹微笑。 “怎么?”沈昊林也走了过来,“听到什么了?” “兄长也来听听,这对话……精彩极了!” 254 听墙角 “诶诶诶,你们两个这么淡定真的好吗?我找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什么看你们吃肉、喝酒的!”一个粗嗓门的男人说道。 “你想说什么?”这个声音很轻柔,感觉慢条斯理的。 “我想说,咱们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好,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粗嗓门的男人哼了一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吧?” “处境不好?为什么会处境不好?”一个很磁性的声音笑到,“坐以待毙就更谈不上了,现在多悠闲,还有时间出来吃个饭,这不是很好?” “你们难道就不着急吗?公主殿下一直都没有消息给我们,也不让我们做任何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自己……从大夏西京来的钦差就在城里,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在他的身上做点文章?”粗嗓门着急了,“这种机会可是难得啊,咱们在这儿呆了好几年,也没碰上这样的好事!” “做什么文章?南公子的命令都忘了?不许擅自行动!南公子这才离开几天,你就把他的话丢在脑后?”轻柔声音哼了一声,“老老实实呆着,少惹事!” “大哥、二哥,你们别吵,要我说呢,我们只是执行命令的人,公主殿下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找我们,咱们就眯着,隐藏好自己,别暴露就成。”磁性声音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大哥,别怪做弟弟的事先没说清楚,你可不要学萧家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咱们可是正经耶律家的人,可没事找事,上赶子去找死。你若自觉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去送死没关系,可牵连了自己的兄弟。咱们留在这里的人手已经不多了,你可不要乱来。” “三弟说的对。”轻柔声音表示赞同,“你要是敢擅自行动,被南公子知道了,怕是永远也回不到临潢府,不仅回不去,你家人还会因为你受到连累。” “好好好,我不会没事找事,你们放心吧。”粗嗓门告饶,“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回事。公主殿下多日未联络我们了,自从老大被抓之后,我们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感觉要自生自灭了一样。这外面虽然还是很冷,依然大雪不停,但说话见,这天气就慢慢变热了,咱们这皮货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该想着转行了。但这嘉平关城一直这么封着,咱们想做点别的生意也做不成啊!” “公主殿下自有公主殿下的打算,她愿意什么时候联络我们,就什么时候联络我们,这不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至于大哥你的担心……”磁性声音笑了一下,“完全不用考虑那么多,这城关也不可能永久的封锁下去,大家都是要生活的,开春以后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公主殿下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我们就会有事情可做了。而且,南公子匆匆忙忙赶回京去,怕是京中有变。这种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哥,三弟说的不错,咱们这些做手下的,多多少少也要体谅一下南公子、公主殿下他们的苦楚,要说处境艰难,他们肯定会比我们还要难,尤其是公主殿下。” “金枝玉叶,过得再艰难,也比我们这些族人强太多吧?”粗嗓门似乎是喝了口酒,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他们可不会为了一口吃的,跟同族大打出手的。” “大哥,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人家有人家的难处,这夏人不是常说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整日想的是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他们考虑的则是如何填饱整个辽国人的肚子。大家的烦恼是不一样的,但都是一样的有烦恼。”阴柔声音咳嗽了两声,“认真说起来,咱们这位公主殿下的命还不如我们这些人呢,虽说出身摄政亲王府,但亲娘的出身不好,是摄政王妃的陪侍,虽然王妃对她犹如姐妹,但这位陪侍的运气太差,生下了这位公主殿下之后就撒手人寰了。而咱们的那位摄政王……坦白说,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爱,否则王妃当年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虽说长女是庶出,但毕竟也是第一个孩子,搁在任何一个府邸,都应该是被当作掌上明珠疼爱吧?可我听说,她两三岁的时候,就被王爷送到这里来,假装是嘉平关城的战场遗孤,老二,老三,要是你们有了女儿,哪怕不是嫡出,也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这个是自然,不过小弟我是不会成亲的,二哥嘛……他若是有女儿,怕是要宠上天了。至于公主殿下,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咱们王爷除了爱自己,就是爱权力了,这大概就是因为萧氏专权的缘故。王爷幼年、少年都是在萧氏的阴影下长大,彻底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想要什么就要不惜一切大家去得到。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在异国他乡艰难的成长,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很不容易的。一旦她被发现了,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咱们能不给她添乱,就别给她添乱。”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 对话到此就算是结束了,伙计的敲门声打算了他们的谈话,沈茶朝着沈昊林和金菁摆摆手,三个人又悄悄的走回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位怎么看刚才的这段对话?”沈茶挑挑眉,“我们之中唯一符合的人,只有红叶了吧?” “也未必就在我们之中,他们的对话也没有提到这个大公主已经混入了咱们府里。”金菁看看那堵墙,压低声音说道,“还是再看看吧,毕竟我们也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他们对话的真实性。” “小菁说的对,慢慢来,不能急。”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咱们可以找个由头,稍微试探一下她,看看她会不会上钩。”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看看金菁,“用瑜姐姐?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不是,你们两个先等等。”金菁打算他们两个的对话,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请进!” 就听到包厢的门吱呀一声,屋里面的人抬起头望过去,就看到薛瑞天、宋瑾瑜、白萌他们从外面走了进来。 255 试探 “瑜姐姐,庙会好不好玩?”拿起伙计准备好用来片烤羊腿的小刀,沈茶看看小口小口喝热茶的宋瑾瑜,“玩的开不开心?” “很好玩,很开心,看到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吃食,虽然不能亲口尝尝,看看它们的样子,闻闻它们的味道,也是很好的。”宋瑾瑜点点头,“怪不得皇……嗯,兄长总愿意往外跑,果然是另外的一番天地。” “他……天生爱自由,总是拘着他,是要出问题的。”沈茶点点头,把第一盘片好的羊腿肉放在宋瑾瑜的跟前,又开始片第二盘,“不过,京中的庙会应该比这里还热闹,有机会,让他或者……”她看了眼跟沈昊林、薛瑞天说悄悄话的白萌,“让白兄带你去看看。” “提议不错,但也要他们愿意。”宋瑾瑜夹起一片羊腿肉送到沈茶的嘴边,“他们都愿意自己出去玩,但不愿意带着我,这次要不是我死气白咧的一定跟着,他们才懒得搭理我呢!不过,你们不是有事情要做,怎么也跑出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也要吃饭呀!”金菁把第二盘羊腿肉抢走了,一边吃一边说道,“小膳房一个人都没有,去找莫老讨口吃的,结果被轰出来了,我们只好出来觅食,总不能饿着,是不是?”他突然停了手,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外面这是……打起来了?喝多了?” “红叶,带着梅林、梅竹去看一眼,别让这些醉鬼搅了大伙的兴致。”薛瑞天踹了一下身后的红叶,“别吃了,看看你过个年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你也一样,还有脸说我!”红叶抬手拍了一下薛瑞天的后背,差点把他嘴里的羊肉给拍出来,看着他怒视自己的样子,得意的晃晃脑袋,带着梅林、梅竹走出了包厢。“瞎吵吵什么呢?好好的日子不好好的过,欠收拾,是不是?” 听到红叶的话,包厢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这是让她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没让她出去打架。”金菁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吧!这要是打起来了,也有人给她们三个女孩压阵的,是不是?” “小菁哥说的对。”沈茶轻轻一挑眉,“别让咱们的人吃亏了!” “得嘞,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开手了。”金菁扯扯嘴角,“等我的好消息!” 沈茶点点头,把新片好的烤羊腿肉递给了白萌,“大统领,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着去营里看看,他们不休假吧?” “不休。”沈茶摇摇头,目光一直都盯着门口,“就是晚饭会很丰盛,有很多大菜,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元宵。苗苗……你下午是不是准备弄元宵了?” “弄得差不多了,除了传统的馅料之外,我打算尝试一下新的,你要不要试试?”金苗苗趁着她哥不在,把一整盘肉都给吃光了,“你老盯着门口干嘛?”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沈茶放下手里的刀,站起身来,往包厢门口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她把包厢的门推开,看看那几个对峙的人,“这是干嘛呢?” “我也想知道。”金菁往沈茶身边靠了靠,暗暗的伸出手指,在她胳膊上敲了几下,“我一出来就看到红叶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干嘛。” “红叶,怎么回事?”沈茶看看红叶,看看明显从隔壁包厢里走出来的三个人和他们脸上的大嘴巴子,转头看向站在一边显得很为难的伙计,“你来说!” “大小姐,是这样的!”伙计咽了口吐沫,“这三位爷喝多了,冲撞了红叶小姐,红叶小姐打了他们,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喝多酒,不该……” 沈茶伸出一只手,打断了那个轻柔声音的话,吩咐伙计,“客人喝多了就给他们送醒酒汤,如果再闹事就送去衙门打三十板子!” “是!” “回吧!”沈茶看了那三个人一眼,招呼着金菁和红叶他们回了自己的包厢。看了一眼跟上来的红叶,她压低声音说道,“他们看到她不自然,也不能作为证据去证明她是有问题的。” “是呀,只能说整个嘉平关城的人都认识她,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有点愣神。”金菁点点头,“试探失败,还是要盯紧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小冲突的关系,红叶自打进门之后到吃完午饭就一直都是沉默不语,所有的人都看出她的异样了,只不过,没有人说出来。 直到大家都回了镇国公府,那帮男孩们全都去了军营,而宋瑾瑜拉着金苗苗去午睡,本来想拉上红叶的,但被沈茶给留下来了。 “你怎么回事?”沈茶看着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红叶,“自从二虎堂的那个人出现之后,你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为什么?” “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红叶趴在桌子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咱们把他交给耶律南,也不知道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那群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如今死的死,不明所踪的不明所踪,留下来的、有迹可循的也只有我们两个了。他再一死,我就真的变成一根独苗了。” “那今天中午那三个……” “二虎堂的。”红叶抬头看向沈茶,“他们撞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脖子上的印记,和阿白胳膊上的一样。他曾经说过,有那个标记的,都是隶属二虎堂的伙计。我没声张,是因为……” “我明白!”沈茶点点头,“咱们现在跟辽国交好,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抓他们的人,况且,他们并没有做出危害我们的事情。” “我是这么想的。”红叶点点头,“小茶,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沈茶摇摇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现在这个形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你这么说……”红叶的眼睛亮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256 歪路 “京中权贵或者富足的人家过节,应该是特别的热闹吧,和我们这些武人肯定是不同的。”象征性的吃了两颗元宵,沈茶就把手里的碗放下了,朝着坐在身边一直对金苗苗的手艺赞不绝口的宋瑾瑜笑笑,“我们这里无聊得很,舞乐是没有的,有的也只是吃吃喝喝。” “这样就很好了,舞乐……”宋瑾瑜凑过来,小声的说道,“在我看来才是最没有意思的,看那些舞娘摇摇晃晃,听那些伶人咿咿呀呀,还有些附庸风雅的人装模作样的吟诗作对,都能让我昏昏欲睡,无聊透顶,还不如现在这样,三五知己、好友一起品酒、品茶、品佳肴,还可以说些体己的话。” “这么冷冷清清,还能觉得不错的也只有瑜姐姐了。”沈茶端起茶杯漱漱口,“看,白大统领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指不定想到了什么呢!” 白萌坐的位置离沈茶不远,听到她的话,朝着她挑挑眉,叹道,“我在想呀,真应该让京中那些满嘴之乎者也、满肚子男盗女娼的混蛋们都来边关体验一下,也感受感受他们的歌舞升平、他们的醉生梦死都是在建立什么之上的。” “你还是算了吧,千万别给我们找麻烦!”薛瑞天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碗递给金苗苗,让她再给盛一碗,转头跟白萌抱怨,“我们这儿以前也不是没接收过流放的京官,啧啧啧,那做派真的是没眼看了。说起来,那帮人也是很好笑的,犯了罪被流放,居然官架子还摆得挺足的。” “没错,没错,我还记得有个不知道是什么侍郎的家伙,站在侯爷面前,不仅不下跪,那下巴还仰得高高的。”金菁点点头,筷子伸向了面前的炖鱼,“那天侯爷没穿官服,就穿的常服,看上去特别的素净,不像以往那么花枝招展的,就跟个路人似的,特别不显眼。就是因为这样,那家伙就没把侯爷放在眼里,气焰那个嚣张呀,说什么本官到你们这里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这些小兵要把本官伺候好了,本官回京之后会考虑重重的赏你们之类的。哦,对了,还说让侯爷把他要干的活都给干完了呢,不干完不给饭吃。” “还有这样的事?这胆子可真不小啊!”宋瑾瑜和白萌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的脸上满满都是好奇,“后来呢?” “本来侯爷还想着再戏耍这家伙一会儿,可小茶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赏了那家伙一顿鞭子,打得那家伙气息奄奄的,昏过去之前才知道,他刚才到底是对谁这么的嚣张。”金菁朝着白萌挑挑眉,“其实,我们一直都觉得,那家伙是被吓昏过去的,小茶抽人一向都很有分寸,看上去挺可怕的,其实都是外伤,根本不会伤到筋骨,更不可能把人抽晕的。” “你亲自动手?”看到沈茶点头,白萌叹气,“这也是他的福气,辽金那些大将,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大统领说笑了,那个什么侍郎醒了之后,知道自己冲撞了侯爷,但所谓文人的傲骨让他不肯低头,不肯认错。结果呢,整个人就跟个秃尾巴的鹌鹑似的,不是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就是哭天喊地,说我们是肆意报复之类的。” “文人就是矫情,总认为自己的命才是命,别人的命都有如狗屎一般。”白萌冷笑,“没事的时候,那话总是一套一套的,等真的需要他们了,就跟哑巴似的,一句正经的都说不出来。” “皇兄没少为这种事生气,总骂他们是废物。” “原来他们在京中、在朝堂上也是这个德行,那就难怪了。”沈茶冷哼了一声,“也对,他们要是好好的,也不会被发配到这里来。不过,这些京官的作为,真的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没办法,我们只能把他们扔到深山老林里去,眼不见为净嘛!何况,他们除了做苦力之外,也没有别的用途。” “让他们多做些苦力活,也省了整日里胡思乱想。”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大统领所言,感受一下他们曾经安逸的生活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那是更不可能的。到现在他们还怨天尤人,认为是我们这些蛮人苛待了他们这些大夏的稀世珍宝、栋梁之才呢!” “还稀世珍宝、栋梁之才呢!”宋瑾瑜冷笑,放下手里的筷子,换了一双新的,开始给炖鱼挑刺儿,“他们是国之蠹虫才对。”她把挑干净刺儿的鱼肉都放到一个干净的盘子里面,“他们若真的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就不会成为犯人了。” 沈茶点点头,看看旁边那桌上的三个小孩,看他们都已经吃完一碗元宵,还准备吃第二碗,就伸手给拦下来了。 “晚上别吃这么多黏的,小心晚上闹肚子。”沈茶示意梅林把三个小孩的碗给端走,给他们换了青菜上来,“挑食可不好!” “将军,你自己不也挑食吗?”莫凯仰着头、嘟着嘴对沈茶说道,“从头到尾就吃了两颗元宵,其他的什么都没吃。” “中午吃得多,还不饿,等我饿了,自然会吃的。”接过宋瑾瑜递来的鱼肉,沈茶放到了三个小孩的面前,“还不谢谢公主殿下?” “谢过公主殿下!”三个小孩很听话,向宋瑾瑜道了谢,莫凯还朝着她眨眨眼睛。 “快吃吧,鱼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宋瑾瑜看到三个小孩埋头苦吃起来,笑笑,压低声音跟沈茶说道,“这三个孩子真的是很讨人喜的,尤其是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凯,人小鬼大。那两个大的,都跟小大人似的,规规矩矩的,我看着跟京中那些高门小公子也没多少区别。” “喜欢?” “这么可爱的小孩,自然是喜欢的。不过……”宋瑾瑜摸摸下巴,“那两个大的,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若按照现在的这个模式长大,日后定然会成为有担当的男子汉。但这个小鬼灵精……我可是有点担心的。” “担心什么?怕他长歪、走错路?”看到宋瑾瑜很郑重的点点头,沈茶摇摇头,“不可能的!” “这么肯定?为什么?” “瑜姐姐,你不要忘了,这里是边关而不是西京,京中的那些大老爷们或许会担心家中有纨绔子弟,我们是绝对不会担心的,战场可是一个比任何地方都历练人、快速让人成长的地方。”沈茶拍拍宋瑾瑜的胳膊,“咱们面前不是有个很好的例子嘛!” “谁?” “晏家那位生性顽劣的小少爷啊!”沈茶朝着晏伯的方向努努嘴,“曾经让整个京城都头疼无比的晏家小少爷,如今都变得如此的老成持重,还有什么人是战场改造不了的?” “就是说啊,小瑜,咱们这里的小孩跟京中那种长在温柔乡里的公子少爷可不一样,他们也就现在还轻松轻松,再过几年,他们就要像小茶他们似的,为大夏征战,上阵杀敌了。”金苗苗吃饱了,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坐下,就听到她说的话,补充道,“边关危机四伏,这孩子在边关长大,见过学、见过死人,心智要比京中或者整个大夏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要成熟多了,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所以,偶尔任性、偶尔淘气,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可以分得清的。”她打了个哈欠,往沈茶的肩膀上一靠,“小瑜,放心吧,他们要做的事情、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没空走歪路的。” 257 有病 除了宋瑾瑜之外,暖阁里坐着的人几乎都是出身军旅,吃饭的速度极快,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大家就已经是酒足饭饱了。 “你们坐着吧,我们上街去看看灯!”秦正拉着晏伯站起来,从旁边侍从的手里接过两个人的斗篷,“顺便猜猜灯谜,说不定还能给你们赢点什么小礼物呢!” “还猜灯谜呢!”薛瑞天和他俩挨着近,走过去给他俩整理斗篷,“您两位小时候跟夫子、跟先生学的东西,现在还能记得住啊?能记得住的,大概就是那一摞摞的兵书了吧!” “这你就不动了,兵书固然很重要,个人涵养也不能忽视,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书。”秦正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又看看相携走过来的沈昊林、沈茶,“你们两个现在也还看书?” “看的,师父。”沈茶点点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有的时候想事情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静下心来去书中寻找答案。”她看看沈昊林,“何况,之前还遇到过辽国大将跟我们掉书袋,只不过,学了一个半半落落,自己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巴巴的捧出来现眼了。” “茶儿在战场上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那个辽将偏偏挑衅她,说大夏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且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打仗,肯定没念过书,大概是个睁眼瞎之类的。”沈昊林接过梅林递来的斗篷,转过身给沈茶穿上,继续说道,“结果,被茶儿噼里啪啦的一通之乎者也,直接给说蒙了。” “昊林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就几个月之前的事,那辽将叫什么来着?咳,甭管叫什么了,最可乐的事是在后面,也不知道小茶说的哪个点刺激到他了,连动手都没动手,那哥们儿就直接从马上栽下来了。落马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特别满足的笑容。”薛瑞天一边说,一边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了件厚厚的狐裘,不顾宋瑾瑜的反对,直接裹她身上了,“老实点,不许给我脱下来,听到没?嘉平关城的晚上比西京冷得多,你要是不想生病,就给我乖一点!” “不止我们懵了,辽国的人也挺懵的,还以为茶儿掌握了什么更神奇的本领呢,那场仗,我们是没费一兵一卒就赢了。”沈昊林看看大家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人多,大家都小心一点,别冲散了。实在找不到同伴,就直接回府。” “昊林哥,不用担心。”宋其云一拽夏久和沈酒的胳膊,“我们仨负责街面上巡逻,这就要去接班了!”三个人走到大家跟前,行了礼,“二位伯父,各位哥哥姐姐,我们先告退了!” “好!”沈昊林点点头,“咱们也走吧?趁着人不多,还能踏踏实实的玩一会儿。” 众人呼呼啦啦的往暖阁的门口走,白萌跟在沈昊林的身边,隔着他,一脸好奇的看着沈茶。 “大统领,有何指教?”沈茶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么看人不觉得失礼吗?” “虽然在下经常听陛下提起将军,说将军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沈勇,但在下从未和将军有过什么接触,并不了解将军的行事和为人,总觉得陛下很多时候都是夸大其词,如今……”白萌轻笑,“将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神奇,为此,在下要为自己曾经的小人之心向将军道歉。” “对于不熟悉的人抱有疑惑,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大统领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沈将军真是个痛快的人。”白萌还打算说点什么,却被旁边的薛瑞天和宋瑾瑜同时拽了胳膊,“你们两个干嘛?吓我一跳!” “宋珏那个家伙老跟你提小茶干嘛?”薛瑞天黑着脸,很是不高兴的问道,“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那混蛋是不是对小茶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他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就算贼心和贼胆都有,他也要为边关的稳定考虑一下,是不是?再说了,太后娘娘那关也过不去呀!”白萌翻了个白眼,“他对沈将军纯粹就是欣赏而已,不用想太多。” “大统领,如果皇兄真的想要迎娶小茶,母后会反对?”宋瑾瑜摇摇头,不赞同的说道,“母后很喜欢她的,而且,母后早就说过了,不干涉皇兄的婚事。” “小瑜,这你就不知道了!首先呢,小茶是武将,虽出身镇国公府,但从小到大都在边关、沙场长大,必定不会受宫廷礼仪的约束,姨妈会担心,这样的女子进宫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薛瑞天伸出胳膊,搂住宋瑾瑜的肩膀,带着她避开人群,“再者,姨妈虽然不干涉宋珏的婚事,但他若是娶一个可以牵动他心神的女人,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自古以来,帝王无情!”白萌叹了口气,“若陛下的后宫里有他的真爱,不管太后娘娘多喜欢这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斩杀的,免得这个后妃变成祸国殃民的妖妃,也免得陛下会变成被妖妃魅惑的昏君。” “你们两个大男人……”金苗苗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居然兴致勃勃的讨论皇帝后宫,真够无聊的。” “不是讨论,而是传授!”薛瑞天拍拍宋瑾瑜的肩膀,指指路边的一个金鱼灯,“看,像不像你?” “……”宋瑾瑜并不想搭理他,甩给他一给白眼,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下去,跑到金苗苗身边,“苗苗,咱们去前面看看!” “好!”金苗苗点点头,朝着薛瑞天冷笑了一下,“该,让你嘴欠!” “这两个小丫头!”薛瑞天看着宋瑾瑜和金苗苗的背影,一拽白萌的胳膊,把他拽到那个挂着金鱼花灯的摊子跟前,“老哥,这个灯多少钱?” “十文!” “这两个我都要了。” 薛瑞天掏出二十文钱递给摊主,挑了两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金鱼花灯,自己提了一个,塞到了白萌手里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萌很不解的看着手里的花灯,“不怕被骂?” “她们不是说我嘴欠吗?”薛瑞天坏笑,“我要让她们看看,本侯不仅嘴欠,还手欠,等回去以后,把这两个花灯挂宋瑾瑜的门前,我让她一睁眼、一出门就看到它们。” “……有病吧!” 258 收获颇丰 “认真算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从来没有晚上出来逛过庙会?”看到迎面跑来一群小孩子,晏伯拉住秦正,拦住沈昊林和沈茶,侧身让这群小孩子过去,“是不是特别的不习惯?” “是有点不习惯,我们晚上出来,不是安排抓人,就是安排下一场仗,像今晚上这样,倒是第一次。”沈茶摸摸鼻子,看看这热闹的街市,“现在这个样子,跟我们记忆中的还真是不一样呢!”她抬起头看看布满星星的天空,又看看周围脸上带着笑容的大人们以及肆意玩耍的孩子们,感叹道,“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嘉平关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呀!”沈昊林伸手扶住一个跑得太快,差点跌倒的小男孩,“慢点跑、看着点路,别摔着了!” “谢谢哥哥!”小男孩朝着沈昊林一呲牙,招呼着自己的小伙伴又往前面跑去。 等到这些小孩都跑得不见踪影,大家才又继续往前走。 “本来以为,灯会就是看看灯,猜猜灯谜,没想到,还有卖吃食的。”沈茶好奇的看看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手里拿着的小吃,“晚上都不收摊,回家团圆吗?” “有些人就是想趁着过年、过节、有庙会的时候多赚些银子,这样等开春之后,家里的小孩、老人、女眷就过得稍微宽裕一点了。”晏伯叹了口气,“虽然咱们这儿不像西京那样,贫富差距那么的悬殊,但我们也不能否认,还有一部分人的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的宽裕。”他停下脚步,在一家卖粉丝汤的摊子跟前,递给摊主一块小小的碎银子,买了十碗粉丝汤,分给了除秦正、沈茶和宋瑾瑜之外的其他人,“很好喝。” “良心!”金苗苗朝着摊主点点头,“真材实料,味道很足!” “多谢客官们的夸奖!”摊主行了礼,看着这一行人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递头看看手里的碎银子,一惊,“诶,客官!客官!客官留步,还没找钱呢!” “别嚷嚷了,老板,人家给你这个,就没想着让你找的。”站在旁边的食客,看到摊主一脸不解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能昧了人家的钱!” “他给你碎银子,除了那十碗汤的钱,剩下的就是赏给你的。”另外一个食客解释道,“刚才跟你买汤的老人家是镇国公府的管家,站在他身边的一男一女就是镇国公和沈将军,后面还跟着武定侯爷。” “啊?啊!”摊主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这么多大人物居然会买他的汤,“我……我……” “诶呀,不用这么惊讶,现在是休战期,没有战事让他们忧心,时不长的就能在街上碰到他们,习惯就好了。”第三个食客喝完了汤,抹抹嘴,递给老板几个铜板,“回见!” 摊主还沉浸在自己见到了大人物的惊讶和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那个老板看着面生,似乎不常在这边活动。”沈茶转过身远远的看了一眼,“最近城里来新人了?” “只是你不经常逛街。”晏伯挑挑眉,“那个摊子经常摆在北门门口,如今北门不许进出,所以,才迫不得已挪到这边来了。除了粉丝汤之外,他家还会做鸭油火烧,也是别有风味。”他伸手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摊子,“那边有猜灯谜的,你们这些小孩去凑凑热闹吧!” “好!”沈茶拽着沈昊林的胳膊,快走几步到站到了晏伯所说的那个猜灯谜的摊子前面,很认真的看着挂在上面的灯谜,“老板,从右往左数,第一个是松香,第二个是芫荽,第三个是……” “第三个是春风。”沈昊林伸手把沈茶往自己的身边拽了一下,免得她被人撞到,然后看向摊主,“老板,我们说的可对?” “小的见过国公爷、大小姐,两位的答案是正确的!”摊主一看到沈昊林、沈茶,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三个灯谜的难易程度不同,可挑选的奖品也是不一样的。”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那些小物件,又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或者两位也可以继续猜谜,猜对的多,可供选择的奖品就更多了。” “笔筒、镇尺、弹弓……”沈茶一样样的看了过去,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又看看摊主右手边的东西,多是一些小摆件,这样的东西,镇国公府里有不少。倒是那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很合她的心意。 “喜欢?”沈昊林看看她的表情,“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你们来!”沈茶朝着李宇、张京、莫凯三人招招手,“你们看看,喜欢什么东西,姐姐送你们。”看到三个小孩一拥而上去选礼物,她抬起头看着摊主,问道,“这些……都是老板做的吗?” “是,小的是木匠,这些都是小的做的。”摊主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的学艺不精,手艺不好。” “不,已经很好了,很多细节处理不错。”看到三个小孩已经选好了,沈茶朝着摊主微微点头,“打扰了!” 摊主目送一行人离去,稍稍的松了口气,人人都说沈家军的人,从上到下都是很和善的,虽然功夫很高,但绝不仗势欺人。没接触之前,他还以为是胡说八道,今晚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看着三个小孩手里的小弹弓,沈昊林拿过李宇的那把,稍微试了一下,挑挑眉,“弹弓不错。”然后,把弹弓还给李宇,“你们练好了弹弓,开春就可以带你们去打猎。” “国公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学习射箭?”李宇眼巴巴的看着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们……” “这就要问你们师姐了。”沈昊林坏笑,“师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授小师弟们射箭呢?” “你们的弹弓什么时候可以做到百发百中,就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射箭。”沈茶看了一眼晏伯,朝着几个小孩努努嘴,“晏伯,您说是吧?” “对,你们要去求晏伯好好的教教你们,他老人家可是这方面的强手。”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啊!”晏伯伸手指指沈昊林、又指指沈茶,“行,让我教也可以,就像沈将军说的,什么时候弹弓百发百中了,什么时候开始。”他拍拍三个小孩,“弓兵很难,神弓更难,你们要走的路,还很远很远呢!” “晏伯说的是,你们要勤于练习,不可懈怠。”看到三个小孩很郑重的答应了,沈昊林摸摸他们的头,看看周围的花灯,“今年花灯的种类很多。” “嗯,咱们家里的也多了不少。”沈茶歪头看看一盏莲花灯,“这个挺精致的。” 沈昊林看了一眼梅林,梅林点头,跑过去付了钱,把那盏莲花灯拎过来递给沈茶。 “兄长,我只是觉得这个看上去还不错,并没有想要这个的意思。”沈茶拎着莲花灯哭笑不得,“总不能我夸什么,兄长就要买什么吧?”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喜欢就买下来,免得遗憾。”沈昊林点点头,拉着她跟在秦正和晏伯的身边,慢慢的在街上晃悠,“小的时候,茶儿身体不好,白天都很少出门,更不要说这么冷的晚上了,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茶儿不出来,我也不可能丢她一个人在家,自己出来玩。所以,体会不到买东西的乐趣的。”他朝着沈茶笑笑,“今天就让我过过瘾,好吗?” “小茶,你就让昊林过过瘾,免得他总是觉得遗憾。”晏伯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坏笑道,“况且,这是他作为兄长应该做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是沈茶说好、或者目光停留的时间比较长的东西,沈昊林大手一挥,统统买了下来,以至于不仅沈茶自己两只手上都拎着东西,梅林、梅竹、红叶、金苗苗、甚至是宋瑾瑜的手上都是属于沈茶的礼物。 “嚯,这晚上没白逛呀,收获颇丰嘛!”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行人在回镇国公府的路上遇到带兵巡逻的沈酒,看到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笑道,“要不要我们帮着拿回去呀?” “小酒,不是我们收获颇丰,这些都是你姐姐的东西。你家兄长可真的是有钱又任性,你姐姐看上什么买什么,连个磕巴都不打,真让人羡慕啊!而我们,不过是帮忙拿着而已。”薛瑞天把手里的东西都塞到了沈酒手里,“来来来,大家都把东西给小酒,让他们给带回府去。” “那你们呢?”沈酒朝着身后的护卫摆摆手,接过大家手里的东西,“你们做什么去?” “去军中看夜训呀!”薛瑞天转过身看看宋瑾瑜和金苗苗,“小酒,顺便把我们把小瑜和苗苗送回去。” “好!”沈酒点点头,朝着宋瑾瑜和金苗苗笑笑,“咱们走吧!” 259 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国公爷,老大!” 沈昊林和沈茶让薛瑞天、金菁先带着白萌去了校场,他们两个亲自把秦正和晏伯送回院子,陪着两位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看他们两个产生了困意,便起身告辞。 刚往校场的方向走了两步,影五从天而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要不是你先出声,我这个鞭子怕是抽在你身上了!”沈茶把长鞭收了回来,“出什么事了?” “眼瞅着这年过完了,咱们牢里的那位是不是该处置了?” “牢里的那位?”沈茶想了好一会儿,才焕然大悟,“嚯,这时间过得还真快,明天就要送她上路了。” “你是想去看看她?”沈昊林把沈茶的斗篷又裹紧了一些,“我们看完夜训就去探望她吧,金国现在的情况,还是要跟她说一声,没准儿他们姐弟两个能在下面相聚呢!” “兄长知我心,我就是这样想的。”沈茶笑笑,抓紧沈昊林的手,跟影五说道,“你去做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地牢门口见。” “要提前告诉她吗?” “不必。”沈昊林摇摇头,“她可能会猜到,我们有可能会去看望她的。” “是!”影五行了礼,“属下告退!” 看着影五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沈昊林叹了口气,拉着沈茶继续往校场的方向走。 “小五现在越来越有你的风范了。”一手举着灯笼,一手拉着沈茶,沈昊林有些无奈,“以前那个天真、淘气的小可爱就这么消失了。” “自从十六没了,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都认为十六是因他而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劝了多少次都没有用,想要解开他这个心结,只有他自己想通才行。” “这小子是个犟脾气,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拽不回来,想要让他释怀,也很难了。不知道在咱们的有生之年,是不是还能看到那个天真的影五回归了。”沈昊林朝着校场门口的校尉们摆摆手,直接走了进去。听着校场里的呐喊声,他笑道,“今天晚上又是老陆主训。” “听声音的话,应该是他!”沈茶点点头,“他恐怕是咱们这些人里面最嫌麻烦的了,每次由他负责操训,场面都很壮观的。” “老陆那个可不是嫌麻烦,他就是懒,懒得看那么多遍,所以,才让大家一起的。”沈昊林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他这个懒病呀,我看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希望白大统领不会被这个阵仗吓到才好呀!” “沈将军,幸灾乐祸可不太厚道吧?”白萌突然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背后,“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被惊着了,头一次看到二十万人一起操练的,这气势,果真不是禁军、巡防营那群怂货能比得了的。” “你这话若是让你手下的兄弟们听到了,他们该伤心了。”沈昊林和陆盛远见了礼,“老陆,这大晚上黑不隆冬的,也搞这么大的排场,谁要是在下面偷懒,你看得清楚?” “元帅,老陆我的这双眼睛,这天儿越黑,看得越清楚。”陆盛远笑呵呵的说道,“当年若不是沈将军嫌弃我年纪大,我也是暗影中的一员了。” “您说笑了,我可没有嫌弃您的年纪大,您那会儿已经是从四品的军职了,我一个年轻的后生,怎么可能厚着脸皮把您调到我这个按上去没什么前途的暗影营啊!就算您乐意、我愿意,陛下和父亲也不会答应的。”沈茶朝着影十七招招手,吩咐他去把校场的灯笼都点起来,又跟陆盛远说道,“今天不应该休息的吗?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喝酒的一天,他们居然放弃了?” “那是,跟可以调去前军、调去先锋营相比,喝酒就不值一提了。倒是你,这大冷天的,怎么跑过来了,万一冻病了,元帅又该心疼了。” “多谢陆将军关怀,不过,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还这么容易生病,大师的心血怕是要白费了。”沈茶拍拍自己身上厚厚的斗篷,“我现在可比原来强太多了。” “说的也是!”陆盛远点点头,看看旁边目不转睛看着下面的白萌,笑道,“这大统领,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有趣啊,他都看了好几回了,兴致还是这么高。” “陆将军,不是我兴致高,而是……我觉得非常的惭愧。”白萌很感叹道,“这两天,我终于是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禁军和巡防营无论如何都跟边军无法相提并论。” “愿闻大统领高见。” “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居住在那繁花似锦、衣食无忧、一年到头也不会发生危机的京城,再快的刀也会变钝、也会生锈,哪怕有一腔热血,也会被那样平淡无奇的日子,慢慢的消磨殆尽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在京里呆着,一直想要来边关的原因。” “大统领所言极是。”沈昊林很赞同白萌的的话,“沙场饮血,才是我等军旅之人的最终归宿。战场虽然凶险,但却是最锻炼人、最磨练人的方式,多么刺头儿、不服管的小子到了这里,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刀,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铁血的兄弟戍守边关重镇,陛下在京中才如此的安心。”沈茶拍拍白萌的肩膀,“大统领,其实,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可解之法。” “哦?沈将军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你此番回去西京,可以禀告陛下,每隔三五个月,就派一个营的兄弟过来,在边关呆上几个月的时间。不出两年,准保他们脱胎换骨,怎么样?” “在下也正有此意。”白萌点点头,“想来陛下也会恩准这个请求的,就是……那帮小子过来之后,还请国公爷、侯爷,众位将军好好的管束,无论怎么对待他们,在下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有也没用,大统领远在西京,鞭长莫及。”沈茶微微勾起唇角,“这里是我的地盘,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沈将军说的是。”白萌朝着沈茶抱抱拳,“这帮小子真的是有福气呀,能来边关体验一番,哎!” “你也不用有什么遗憾,想来跟我们混迹一块,也是有办法的。”薛瑞天勾着白萌的肩膀,“本侯爷有个极好的主意,能保证你可以心想事成,小白子,你想不想听听呀?” 260 明目张胆 “侯爷这是有主意了?”白萌一挑眉,“您的这个主意,不会打算坑我吧?” “既然大统领怀疑我的用意,那我还是不说了,免得自取其辱。这个主意出的不合大统领的心意,大统领再怪罪我,我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薛瑞天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沈昊林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了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昊林呀,人家好委屈呀!” “嗯,看样子是挺委屈的!”沈昊林附和道,“不过,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大统领不信任你,还不是因为你总捉弄他来着?人家又不傻,一次两次的可以上当,次数多了,这招可就不好用了,,是不是?对你有所提防,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听听,听听,说来说去呢,还是我的错。”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朝着白萌抱抱拳,“真是不好意思了,大统领,本侯爷不该捉弄你,让你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侯爷,您可别这么说。”白萌稍微一侧身,躲开了薛瑞天的礼,“算了,是我说错了话,我要向侯爷道歉。在下是小心人心揣度了侯爷的君子之腹,在下心眼太小,在此给侯爷赔不是了!” “诶,何必这么客气呢,咱们都是兄弟嘛!”薛瑞天上前一步,扶住了白萌,“我给你出这个主意之前,还是需要大统领的一句实话。” “在下一直都是对侯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白萌一伸手,“侯爷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小白子,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对小瑜到底有没有感觉,或者……”薛瑞天搂着白萌的肩膀,“你想不想娶她为妻?”看到白萌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白萌的面前晃了晃,“你的那些困难就别说了,我现在问的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白萌哭笑了一下,“自然是想的,但前提……” “停!在本侯爷的眼里呢,你那个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本侯爷很容易就能给你们解决的,不用放在心上。侯爷我真正在意的是你自己的心意。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但我有眼睛,可以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已经情投意合了。就因为老爷子的话,把你们给分开,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侯爷说话怎么也开始啰里八嗦起来了?”白萌撇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台下的操练,“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们肯定会喜结连理的。”薛瑞天拍拍白萌的胸口,“我说你可以梦想成真,是因为,等你娶了妻、生了子,给你们白家留了后,你祖父的遗言就困不住你了。你祖父担心的不过就是白家的命脉断在你的手上,毕竟你和白伯父一脉单传,老爷子有这个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等你有了孩子之后,这个后顾之忧就没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行,你想来边关就来边关,你想上战场就上战场,一切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是不是?” “小天哥,厉害呀!”白萌还没说话,一直都在听着的沈茶伸出大拇指,“这个想法不错,既能完成了老爷子的心愿,又能让大统领圆了自己的心愿,一举两得。” “怎么样?”薛瑞天晃晃脑袋,“侯爷我厉害吧?” “佩服,佩服!”白萌抱抱拳,“之前我一直都被祖父的遗言所困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法。”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薛瑞天拍拍白萌的肩膀,“等明天找个机会,你跟小瑜好好的谈谈,你们两个总是这么的躲着对方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 “好!”白萌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看薛瑞天,“侯爷,谢谢你,真心的!”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薛瑞天摆摆手,“我也是为了我妹妹的幸福着想,也不希望她错过自己的良缘。” 沈昊林看了一眼凑在一起薛瑞天和白萌,压低声音说道,“宝宝,你不是还想着让他下去给你练练手?你打算怎么忽悠他呢?” “这个容易,看我的!”沈茶转身想要去找白萌,结果就看到影十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嚯,吓我一跳,都办好了?” “老大,放心吧,一切准备妥当!”影十七点点头,“他们都在阴影处集合了,就等老大一声令下。” “做得好!”沈茶拍拍影十七,“跟我去忽悠人去!” 沈茶带着影十七走到白萌跟前,“大统领,恭喜你马上就得偿所愿了。” “多谢沈将军,不过,离得偿所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白萌抓抓脑袋,“这么盘算下来,等我真正能来嘉平关城,怕是要五年之后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真希望能马上就像他们一样。”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沈茶看看他,“你在上面看着也不过瘾,可以下去比试比试,反正,这也不是打仗,白老将军要求你不上战场,也没说过你到了边关,不能跟边军们切磋,是不是?”她挑挑眉,“大统领,有没有兴趣啊?” “真的可以呀?”白萌一脸很向往的样子,“不耽误你们夜训吗?” “不会的,本来今天晚上就是应该休息的。”沈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走到了站在最边上的令兵面前,低声嘱咐了几句,“开始吧!” “是,将军!” 令兵营了一句,快速的挥舞着手里的令旗,右手挥了三下,左手挥了四下,就看到二十万大军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撤得干干净净,整个校场礼只剩下将近三百人。 “沈家军不愧是沈家军,佩服!”白萌感叹道,“沈将军,这就是我要面对的对手吗?” “是的,大统领!” 白萌笑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从高台一跃而下。 沈茶低声吩咐了令兵几句,令兵营了一声,又快速的挥舞起手中的令旗,三百名排着整整齐齐的兵士看到号令,快速的集结成阵。 “小茶,我是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不过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小白子下套,你就不怕他反应过来,回来找你的麻烦吗?”薛瑞天走过来搂住沈茶的肩膀,“这小子心眼小的很,可会记仇了!” “小天哥,你觉得大统领没察觉我给他下套?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建议,问他是否愿意去尝试一下,并没有强迫他,是不是?”沈茶挑挑眉,“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后悔也是没用的,再说了,大统领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哪怕知道这是个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往里面跳的。” “这倒是,这家伙想来边关打仗都想疯了,能提前体验一把,也会心满意足了。”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再看看沈茶,“不过,小茶,你到底再打什么哑谜?你可不会随随便便挑几个人,专门给小白子练手的。” “小天哥,稍安勿躁。”沈茶打个哈欠,“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261 送行 白萌作为禁军、巡防营的直接管辖者,在平时的操练中也不是没有过以一敌多的经历,别说三百人了,就是再来三百人,他也不会惧怕的。 “嚯,这个阵仗可不算小啊,还真是挺有意思的。”白萌看到眼前的阵仗,笑笑,“沈将军真是挺照顾我的,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要是不好好的对待,岂不是要辜负了沈将军的一片苦心了?” “大统领!”梅林和梅竹站在白萌的面前,向他行了礼,“属下梅林、梅竹见过大统领!” “两位在这里,是沈将军有什么话要嘱咐在下的?”白萌看看梅林、梅竹,又看看后面的阵仗,“还是说,两位也要参与其中,是在下要打败的人呢?” “大统领说笑了,我们是来为大统领做些解释的。”梅林上前一步,“大统领,这个阵法是我们将军自创的,今晚是第一次展示。我们将军的意思是,新阵法必然是有缺点、有漏洞的,还请大统领帮忙查看。” “第一次吗?这真是在下的荣幸。”白萌点点头,“请转告沈将军,没问题,我会好好留意的。” “大统领请。”梅林、梅竹让开中间的路,“属下告退!” 白萌目送梅林、梅竹离开,转过身,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新阵,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走了进去。 “哎,可惜,真的是可惜了!”看着白萌进阵之后就大展身手,站在高台上的沈昊林和薛瑞天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样的好身手,只能困于京中那一隅之地,也难怪小白子心有不甘了。” “其实,我觉得白老爷子是个挺矛盾的人。”沈茶很认真的看着阵中的变化,“不许大统领来边关御敌,却偏偏将自己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如果我是大统领,空有这样一身的本领却无处施展,恐怕也会觉得憋屈,也会想方设法的找麻烦的。” “这个阵……”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小茶,是你一直在琢磨的那个?缺陷不少啊!” “是不少!”沈茶点点头,“之前一直都是纸上谈兵,总觉得阵法很完美,可真正实施起来,却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她伸手指指刚刚被攻破的一角,“这里应该以防御为主,而不能主动出击,否则……”她一摊手,“会给阵中造成极大的负担,很容易一败涂地。” “败势已显,你这个阵法还要好好的琢磨一下。”看到沈茶的表情,沈昊林摸摸头,“别看大统领从来不曾上过沙场,但却是个布阵的高手,不要说你了,像秦伯父那样的老将,在这方面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的人,要是在咱们这里,得给辽金那帮家伙添多少堵呀。”沈茶摇头,“太可惜了,不仅他觉得憋屈,就是我也觉得很憋屈。” “可不是嘛,而且这家伙心高气傲的,一直都自诩是大夏第一猛将,总觉得他的本事在我们之上。”看到沈茶的兜帽被大风刮下来了,沈昊林重新给她戴上,“认为是我们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来咱们这里捣乱,给咱们添堵。” “不过,这一次他见识到了我们的本事,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薛瑞天看着破了阵、心情似乎很好、正往高台这边走的白萌,轻轻挑挑眉,“再加上我给他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他仅存的那点不甘心也消散了。”他朝着白萌招招手,“你们说,这算不算是一笑泯恩仇呢?” “算是吧!” 看到白萌神清气爽的回到高台,三个人很默契的止住了刚才的谈话,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国公爷、沈将军。”白萌走到三人面前,朝着沈昊林、沈茶点点头,“沈家军的兄弟还真是名不虚传,光是看着,感觉不出他们的真本事,还是要亲身感受一下的。刚才的这些兄弟,我看着都是普通的兵士,没想到也是如此好的功夫。”他叹了口气,“来过一次边关,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就犹如井底之蛙,军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拿。”他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深深的一揖,“国公爷、侯爷,沈将军,我要郑重向三位道歉,为了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不好的、小心眼的事。” “往事已矣,大统领都说了那些是以前的事了,我们没有放在心上,大统领也不必过于在意。”三人还礼,沈昊林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以后不必再提了。” “好,国公爷大量。”白萌朝着沈昊林笑笑,“夜训算是结束了吗?” “自然不是。”沈茶朝着令兵打了个手势,转头对薛瑞天说道,“小天哥,你和小菁哥陪大统领继续看吧,我和兄长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你们忙吧!” 沈昊林和沈茶带着梅林、梅竹和影十七、影十八离开校场,直接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影五已经等候在地牢的门口,看到他们过来,径直的迎了上去。 “国公爷,老大,已经准备好了。”影五跟在沈茶的身侧,“子时一过,就把酒水给她送过去,趁着夜深人静,我们也好把人给运出去。” “好,就按你们的意思办,我们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沈茶点点头,率先走进了地牢。 一行人穿过幽暗的通道,来到了最里面的死牢,完颜韵还没有休息,坐在草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牢房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认真的辨认了好一会儿,等她看清了来人的面目,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们来了?”完颜韵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是来给我送行的吗?谢谢你们还惦记着我这个将死的老太婆。” “老人家,这个年过得怎么样?”沈茶看看影五,“这帮小子没有怠慢您吧?” “他们都是好孩子,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完颜韵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吧?不要有什么顾虑,直接说吧!” 沈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近况告诉了她。 “……”完颜韵听完之后,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报应,这就是报应。他当初如何夺得的这个王位,他的亲人就会如何对待他。”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我们姐弟俩可以在下面重聚,至于那些恩怨情仇就留给小辈们去解决吧!” 262 完颜萍 “老夫人……”听到完颜韵这样说,沈茶很不解的看着她,“您不觉得意外?” “意外?”完颜韵摇摇头,“不,一点都不意外,情理之中。就像你们夏人说的那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不能怨任何人,都是他当初的决定所导致的,所以,这个苦果也只有他自己吞下去。至于你们说的是他们父女合谋骗人,这个可能性并不高。”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问道,“为何?” “我的弟弟,我清楚,虽然这些年他变了不少,但是……”完颜韵轻轻叹了口气,“他真正想要除掉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都会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来解决的。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搞垮完颜喜,所以,在完颜喜彻底消失之前,他是不会让自己的身体产生什么损伤的。所以,这次的事情是很的,他们不会合谋骗人的。”她稍微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说了,他落得这样的结局是咎由自取,而完颜萍要是再不收手,下场并不会比我弟弟好多少,不得善终就是她的归宿。”她看看沈茶,“经过这件事情,就算完颜喜放弃了复仇,金国或者说完颜家族也完了,无法挽救。” “老夫人又何必这么悲观?完颜萍的能力、手段一样不少,说不定……” “她没有成为第二个萧后的魄力,也没有那个能力,这孩子的格局、眼界都太小了,能看到的也只有眼前的那一点点,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其他的东西在她那里是不存在的。”完颜韵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许是我们家族的通病,极度的自私自利,全凭自己的心情来做事,要不是因为这样,我当初就不会跑掉了。除了自私,我们也非常的记仇,但凡说自己不好的,都会被记恨上,当时有可能假装不在意,但事后一定会找个机会狠狠的报复回去。” “老夫人的意思是……”沈茶停顿了一下,“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都是完颜萍的报复对象?不会吧?完颜宗承是她的亲生父亲,对她一直都是疼爱有加的,怎么会……” “怎么不会?”完颜韵笑了一下,“在我弟弟眼里,他一直都很遗憾完颜萍是个女孩子,哪怕从小都按照男孩子来培养,她也不是真正的男孩子,所以……”她耸耸肩,“这一点,完颜萍不仅知道,而且,两个人不止一次的因为这个吵架。吵到后来,他们一见面只谈公事,不再有什么温情脉脉的父女情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所以,完颜萍的那些手段都是无师自通吗?” “她身边有她生母留下的人,她生母可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呢,能让完颜宗承只有完颜萍这一个孩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完颜韵朝着一脸不解的沈昊林、沈茶笑笑,“你们这种心思都放在家国大事上的人,自然不能理解这些后宅的女人每天都在琢磨的是什么东西。” “明白的。”沈茶挑挑眉,“不就是争风吃醋的那些吗?我以为像金这样民风彪悍的国家,是不会存在这种情况的。没想到……”她叹口气,“所以,完颜韵就把这些手段用在了……她父亲身上?” “不止,所有跟她作对的人,都被她招待过。而且,这个孩子的性格很有问题,牙呲必报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对了,你们有没有在战场上接触过她?”看到沈茶点头,完颜韵又继续问道,“那么,你们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完颜韵的这个问题,只好朝着她笑笑。 “这是什么意思?不好说?” “其实,我们跟她没接触过几次,算下来,总共也就说过那么两三次的话,感受并不是……”沈茶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她回头一看,发现拽她的人是梅竹,“怎么了?” “国公爷恕罪、将军恕罪,属下多嘴说几句。关于完颜萍,我们在战场上接触的还是挺多的,倒是蛮有发言权的。”梅竹看到沈茶瞄了她一眼,呵呵笑了两声,“完颜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将军可是被辽金各位将军送了个外号叫鬼见愁的,意思就是那些个大将军看到我们将军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是,我听说过!”完颜韵看看沈茶,捂嘴轻笑道,“城里也有不少人说,镇国公的大小姐是个冷面王,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她笑一次。” “我们将军都不太去招惹完颜萍,其他的将军更是视她为洪水猛兽。如果只有两个人在场,一个是我们将军,另外一个是完颜萍,那些大将宁肯硬着头皮去跟我们将军聊天,也不会往完颜萍身边凑的。” “梅竹!”沈茶瞪了她一眼,“不要胡说。” “将军,属下哪里胡说了?这明明就是事实嘛!那位完颜将军戾气那么重,谁都是躲着走的,没有必要,绝对不会往她的身边去凑。不要说是我们,就是金国那些大将军,都曾经说过,他们特别希望上战场,不是因为别的,是可以远离完颜萍,那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属下赞同这个观点,那位完颜萍将军的戾气真的不是一般的重,整天耷拉个脸子,好像我们把她孩子给掐死了似的。就算不是两军对垒,是合作的关系,这位完颜将军态度也不怎么好。而且……”梅竹笑了一下,“心机挺重的,阿不罕就是小看她,所以才折在她手里的。” “总结的非常到位。”完颜韵点点头,“完颜萍就是这个样子,这就是我说她为什么做不成萧后,你们没有见过萧后,我小的时候见过,她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和善、脸上总挂着微笑,总是在认真倾听别人的话,哪怕这个别人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听完了之后,还会很中肯的给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是大家误解了这个美丽、和善的女人,那些肮脏又龌龊的手段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别人的栽赃嫁祸。现在回想当初的我,虽然有点傻,有点呆,但还是很天真无邪的,是不是?不过,要是让我选的话,我应该还会选择当初的那个我。”她笑笑,“所以,完颜韵的手段哪里比得上萧后万一啊,对吧?她现在的情况就是四面树敌,最后落得一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您说的是。”沈茶点点头,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您休息吧,我们告辞了!”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可以安心的离开了。”看到两个暗影端着托盘走过来,完颜韵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朝着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祝愿你们这一生顺顺遂遂、心想事成!” 263 喜事 见过了完颜韵之后,沈昊林带着沈茶直接回了虎丘。 沈茶进门之后,斗篷也不脱、脸也不洗,什么都不干,直接坐在地上发呆。 沈昊林也不去管她,等到洗漱完毕、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才走到沈茶的跟前,把她的斗篷脱掉扔到一边,用热毛巾直接蒙住了她的脸。 “唔,兄长!”沈茶被这个突然袭击给吓到了,抓开脸上的热毛巾,使劲的咳嗽了两声,瞪着沈昊林,“兄长,你要憋死我了!” “不用这招的话,你还在发呆呢!”沈昊林捏捏沈茶的腮帮子,“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完颜韵的话?” “嗯!”沈茶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对完颜萍的兴趣,越来越大。” “完颜萍?你觉得她很可疑?”沈昊林伸手把沈茶的外袍给扒下来,看着袍脚的水渍,一脸嫌弃的说道,“明天别穿这个了,换一件吧!” “年过完了,明天要常驻军营了,该穿轻甲了。说起来,棉袍加轻甲更暖和一点。”沈茶看看仍在地上的袍子,“回头要跟小竹说一声,把柜子里面这种款式的袍子都收起来了。” “过了正月再说吧,现在这天还冷着呢,这么大的雪,把这么厚的袍子收起来,你是想冻病自己吗?”沈昊林打开门,探出头去,“去打热水来,你们老大要沐浴。”说完,他把门重新关好,拍拍沈茶的肩膀,“继续说,完颜萍让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个人本身就很不对劲。”沈茶换上家里穿的棉靴,慢慢悠悠的在屋里晃荡,“完颜韵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毕竟她离开金太久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关于完颜萍,尤其是她的生母,我知道的比她更多。”她晃荡到了沈昊林的面前,“兄长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完颜宗承跟耶律尔图,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类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彼此看不顺眼的。” “记得。”沈昊林点点头,“所以,他们的共同之处都是子女恨他们嘛?” “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听到敲门声,沈茶走过去把门打开,让拎着两桶热水的影十五和端着沐浴桶的梅竹进来,“放里面吧!” “好!”梅竹应了一声,“将军,你洗完了之后叫我啊,我会进来收拾的。” “知道了!”沈茶笑笑,“你姐姐呢?” “跟四哥见面去了。”梅竹把沐浴桶放下,走到沈昊林和沈茶面前,笑眯眯的拍拍两个人的肩膀,“国公爷、将军,破费了!” “什么意思?”沈昊林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哦,他们已经有计划了,是不是?” “嗯!”梅竹点点头,“四哥说,等到我姐姐生日的时候,他就来提亲了。” “你姐姐生日?”沈茶也挺明白了,她挑挑眉,“那不是只有一个多月了?该好好的准备起来了。” “这事呢,我和你家将军会好好准备的,告诉你姐姐不用担心。”沈昊林看看一直站旁边的影十五,“听到了?回去跟兄弟们都说一声,这可是咱们国公府、沈家军这么多年第一件大喜事,可不能搞砸了!” “国公爷,老大,兄弟们早都知道了,如果他们没有商量好的话,也不敢跟两位通报呀!”影十五眨眨眼睛,“侯爷那边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你不怕他挠你吗?”沈昊林摇摇头,看看梅竹,“跟你姐姐说,明天让小四带着她亲自跟侯爷说去,知道了?” “是,属下知道了。”梅竹伸手一拽影十五,“属下告退!” 看着他们两个出去,沈昊林把沈茶推进里间,让她赶紧去沐浴,然后把屏风拉好,自己坐在桌案后面。 “之前我还在想,以这两个家伙拖拖拉拉的性子,这婚事说不定会拖上几年,没想到这么快!”沈茶泡在沐浴桶里,轻轻的闭上眼睛,“幸好咱们提前有准备。” “说的就是啊,看来是想通了。只是……”沈昊林一边煮茶一边说道,“梅林成亲之后,怕是不能再担任你的护卫了吧?你应该考虑一下她的继任者了。” “我想着把戴乙那个小子弄过来,那小子功夫不错,在暗影营磨练一段时间,会是个好护卫的。” “你对他很有信心?”沈昊林嫌弃的撇撇嘴,“你看好他?” “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感觉沈昊林的不满,沈茶微微勾起唇角,“小五说,他在新人里面表现的不错,但唯一的问题还是不够冷静,遇到突发的事件会慌乱,建议我应该带他上上战场,让他亲身感受一下战场的残酷以及多变,对他以后会很有好处的。” “说的也对,你决定就好!”听到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沈昊林把沈茶的手炉重新换了两块炭,等手炉有了温度之后,就听到拉动屏风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沈茶盯着个湿漉漉的脑袋走了出来,“把头发擦干了,不要生病。” “哦!”沈茶应了一声,拿着沈昊林准备好的大帕子开始擦头发,“完颜萍的生母,出身不大好,至少在完颜一族的人眼里,不怎么好。”她走到沈昊林身后的书架前面,在最上面的格子里面拿了一个小盒子,转身递给沈昊林,“按照我们的话来说,她母亲是巫女,还是那种来历不明的巫女。最开始的时候,完颜家的人怀疑她要不是辽的探子,要不是我们的探子。但调查了半年多,一无所获,才勉强接受这个人的存在。但接受归接受,可并没有真正的接纳,暗中使绊子的人不少。这位巫女在怀完颜萍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被人算计,甚至在生产的时候,都动了手脚,这才导致了这位巫女的难产,生下完颜萍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完颜宗承不管吗?”沈昊林看完了小盒子里面的内容,“他……不是力排众议,一定要娶这位巫女的吗?” “他也只是看上了巫女的美貌和神秘的能力,至于这个人遭受了什么,他是不会管的,毕竟那是后宅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管不了。至于完颜韵说的,完颜宗承后宅为什么没有人诞下子嗣,还真是因为完颜萍的生母。” “是巫术?” “兄长,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巫术啊!”沈茶擦干了头发,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是熏香,巫女在里面加了一些草药,这些药时间长了才会发生作用的。” “那她留给完颜萍的那个人是……同门师妹?” “嗯!”沈茶点点头,“咱们的兄弟曾经跟踪她去了巫女的目的,看到她摘掉脸上的面具,听到她跟巫女说的话,说巫女受的委屈、受的伤害,早晚都会有个了结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伸手拿过那个盒子,把里面的内衬拆开,取出一张纸条,拆开之后推到沈昊林的面前,“也是我当时没想明白的一点,现在总算是想通了。” “这是……”沈昊林看完了之后,一脸震惊,“不是吧?这还是个连环套?” 264 百年恩怨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让这位巫女不惜采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来进行报复。”沈茶摸摸自己的头发,扔掉手里的帕子,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我以前听过的那些故事,没有一个能跟这个挨上边儿的,挺令人费解的。” “这样的恩怨大多都离不开灭门这样的惨剧。”沈昊林摸摸下巴,仔细的又看了一遍那张纸,“难道巫族和完颜族之间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不知道,我完全没有搜集到这方面的消息。”沈茶摇摇头,推开房门,轻轻打了个响指,就看到影十五从隔壁的屋子里跑了出来,“收拾一下。” “好的,老大!”影十五点点头,刚要进屋,就听到有人哼着小曲儿走过来,他伸出去的腿又给收了回来,厉声道,“谁?” “喊什么喊!瞎嚷嚷什么!大半夜的,想吓死谁啊?”金菁慢悠悠的晃荡过来,一边朝着沈茶摆摆手,一边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站在外面准备赏月啊?兴致挺好的呀!”他抬起头看看一轮明月,“可这月亮也不圆啊,老话不是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你想多了,小菁哥。赏月这么文雅的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那个爱好。”沈茶挑挑眉,侧过身让影十五进去收拾沐浴桶什么的,转脸打量了一下金菁,“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校场那边结束了吗?”她仔细的闻了一下,“你这是回去沐浴了之后才过来的?” “那当然了,这一天闹哄哄的,可不是得好好的泡个澡,好好的解解乏嘛!”金菁走进屋,跟沈昊林打了个招呼,直接坐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跟你们说,白萌那个小子疯了,完全是个比武狂啊!之前没跟我们解开心结,他还一直绷着,但心结解开,就完全放松了,一点都不遮遮掩掩了。” “他之前也没怎么遮掩过。”沈昊林挑挑眉,“只不过有自己手下的兄弟在,不得不端着而已。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是个什么德行,我们还是了解的。” “怎么,他又去找人比武了?” “可不是,小茶你安排了三百人跟他比,他好像不过瘾,后来又让小天找了一千人,我走之前,打得正开心呢!我是真的太累了,没耐心跟他们耗下去了,我就回来了。回来泡了澡,想要好好睡一觉,但怎么都睡不着,就过来找你们聊聊天了。”他摇摇头,很无奈的说道,“真不知道禁军、巡防营的兄弟们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不会天天都被缠着比武吧?” “小菁哥,这你就说错了,大统领才不会天天跟他手下的兄弟们较劲呢,他的水平可比禁军、巡防营高出一大截呢,他算是跟我们差不多的水平。他这次来边关呢,其实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看看边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发现,沈家军的兄弟比他手下的兄弟强太多了,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打舒服了,他这个劲儿是绝对过不去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咱们这个大统领呀,表面上嫌弃手下的兄弟,但实际上还是想要他们变得更强的,他这个心口不一的性子,习惯就好了。”沈茶坐下来,递给金菁一杯茶,看看收拾完沐浴桶的影十五,“让梅竹去小膳房弄点水果过来,鲜的、冻的都可以。” 影十五点点头,拎着那些桶,悄悄地离开房间,给他们关上了房门。 “说的也是。”金菁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手里捏着的那张纸,扽过来快速的看了一眼,“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 “是这样的。”沈茶向金菁解释了一下现在他们了解的情况,说道,“我和兄长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必须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来解决。” “这个问题,我应该可以回答你们。”听到敲门声,金菁快速的爬起来,冲到门口去开门,就看到影十五端着一盘子的冻梨和一盘子葡萄站在门口,他伸手结果托盘,乐呵呵的说道,“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影十五挑挑眉,从金菁端着的盘子里摸走了两个冻梨,边啃边走了。 “嘿,这个小子,居然敢虎口夺食,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金菁把盘子放到桌子上,走回门口关好了门,“这事呢,我是从我师父那里听来的,是不是真的,那就只有他老人家才知道了。” “你先说故事,至于真假,咱们稍后再讨论。”沈昊林拍了一下沈茶朝冻梨伸出的爪子,“这么晚了,不许吃冻的东西。”他把沈茶面前的茶杯倒满,“你只能喝水。” “听话,你要是半夜肚子疼,着急、心疼的可还是昊林。”金菁拽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看他着急,你也不会很舒服吧?” “知道了!”沈茶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怎么都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她哼了一声,“好了,别说我了,小菁哥,说说你知道的这个故事。” “说起来,这巫族跟完颜一族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了,当时金国还没有建立,完颜一族不过是当地部族势力比较大的一个部落而已。不过,当时的完颜族长野心很大,收复了很多的小部落,只剩下一个跟他们势均力敌的家族了。如果能干掉这个家族,他们就可以真正成为这些部族的首领,建立一个属于完颜家的国家也就不再是遥远的梦了。” “这个巫族当时属于什么情况?”沈茶看着金菁,“中立的?两不相帮?” “差不多,巫族呢,一直都很神秘,族人深居简出的,很少有人能见到他们真正的面目。巫族中最有地位的就是巫女,谁要是得见芳容,或者……赢得芳心的话,巫族就会站在谁的一边。这个规矩在我们听来挺可笑的,但……因为巫女很少很少能有人见到,所以,短则几十年,长达一百年、甚至是几百年,都没有人能得到巫族的支持。也不知道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但在这位完颜族长之前,已经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没有人见过巫女了,准确说来,他们连个巫族的人都没有看到过。” “也就是因为这样,和完颜族对立的那个家族并没有打算争取巫族的势力,而是准备跟完颜族硬拼,对吧?”看到金菁点头,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微微闭上了眼睛,“可是,完颜家的这位族长是怎么碰到这位巫女的?” “那……就不知道了。”金菁一摊手,“我师父只是说,这位完颜族长无意中救了个女孩,两个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他甚至有过为了这个女孩放弃自己的宏图大业的想法,并不顾族人反对,举行了盛大的仪式赢取了这个女孩。” “所以……这个女孩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巫女?”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完全没有人知道,我师父也不清楚,反正完颜家的人嘛,你们想想,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他们想要找的人,藏的再深也能给他们找出来。更何况,巫族避世隐居,对外面的险恶人心是完全不了解的,一旦被有心人缠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巫族才因此遭受了灭顶之灾。” “利用完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杀人灭口?” “答对了!”金菁把手里的核丢到了旁边的碟子里面,“不过,这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是这位族长离世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他下令杀了巫女和她身边所有巫族的人,以及派人放火烧了巫族的居住地。” “果然是深仇大恨呐!”沈茶叹了口气,“巫族有人从那场大火、那场杀戮里活了下来,所以,立志要报仇,就算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么一看,完颜家族已经混入了不少巫族的人,这些年完颜家的内乱,完颜家的自相残杀,巫族的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呀!” “茶儿说的对,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完颜家乱得已经不像话了。”沈昊林赞同,“没有人在背后挑唆,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两个说的都很对,反正金国是没有什么前途了,被灭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金菁长长的叹了口气,把那张纸叠好放回到盒子里面,“说真的啊,巫族的这个复仇的局做的真大,时间持续的夜很长,而且这历代巫女的耐性也挺好的,否则,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最重要的是……”他小声的说道,“手段极其狠辣,不惜赔上自己的一生,真是……” “真是什么?” “最毒不过妇人心呐!”金菁躲过沈茶仍过来的靠枕,“无论多大岁数的女人呐,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265 刮骨疗毒 金菁把沈茶扔过来的抱枕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管这位巫女的计划是不是真的成功了,完颜萍上套是一定的,否则,完颜宗承现在就不会是这种生死不明的状态了。” “巫族的人是挺厉害的。”沈昊林点点头,“也许,所谓会巫术都是幌子,能找准一个人的弱点加以利用,才是巫族最大、最厉害的生存本领。” “你说的不错!”金菁喝了两杯茶,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了两圈,又重新坐了回来,“根据我们手里的消息,完颜萍在对待自己的父亲、母亲的态度上是绝对不一样了,她跟她父亲在理念上就背道而驰,两个人见面除了公事也没有什么可聊的。但对于她母亲应该是一种向往,所以,对于她母亲留给她的人是非常信任和依赖的。所以啊,金国的内乱是注定的。其实,我们和辽国插不插手都没关系,改变不了金国注定覆灭的结局。” “只有金国覆灭、完颜家族从这个世上消失,巫族的复仇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一旦完颜家还有人逃脱他们所谓的制裁,这个仇或许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又或者……金国彻底覆灭,巫族人才会息了报仇的心思。”沈茶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揉揉自己的脖子,“你们说……当年完颜宗承去抢王位的这事,会不会也是巫族人的算计呢?还有完颜喜的侥幸逃脱,是不是他们也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否则,完颜喜那么一个从小被宠上天、毫无功夫的废物王子,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完颜宗承和他强悍的兵士手里逃脱呢?还有如果没有巫族人的干预,完颜喜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不被完颜宗承找到,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联络上完颜与文,对不对?” “说的很对,逻辑非常的对。”沈昊林轻笑,“我之前就说了,这是个连环套,果然不假。” “完颜宗承抢了王位、杀了大王子,这是第一个套,他们帮着完颜喜、完颜与文暗中培植反对完颜宗承的力量,又是一个套,然后……”金菁趴在桌子上,一脸倦意的说道,“撺掇完颜萍干掉完颜宗承,再让她直接去对付完颜喜……呵呵……”他冷笑了两声,“巫族人还真是好计谋呀!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背后搅动风云,就能让金国从上到下乱成一锅粥。再加上这个老天降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得以让他们的计划更加顺利的进行。” “这才是真正的天时、地利、人和,也怪不得人家巫族,人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无可指责。真的要怪,就怪完颜家族自己作死,当初自己酿成的这个苦果,现在就要怎么把它吞下去。”沈昊林看看强打精神、趴在桌子上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都困成这样还不肯去睡觉,非要找我们聊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他往金菁面前又放了一个冻梨,“醒醒神,说说你准备要聊点什么。” “我能说什么?”金菁撩了一下眼皮,拿起面前的冻梨啃了一口,“说真的啊,中午的那件事,一直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是怎么都说服不了我自己,不去怀疑她。”他看看沈茶,“小茶,你觉得呢?” “我赞同,非常的可疑。”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当时我出去的时候,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三个男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巴掌印儿!”她伸手指指自己的脸颊,“就这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追究这个巴掌,是不是?” “没错。”沈茶点点头,“不仅不追究,甚至是完全不在意,仿佛那个巴掌跟他们无关似的。小菁哥,如果是你的话,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先撞了你,然后又扇了一个嘴巴,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戳到点上了。”金菁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话,面对女孩子,虽然不会动手,但也会要好好的质问一下,哪怕对方是沈家军的人,也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毕竟沈家军的名声很好,不会做出仗势欺人的这种事情来的,哪怕我是外族商客。” “小菁哥,你这自夸的太明显了。”沈茶笑道,“名声很好这样的话,还是让别人说比较好。” “我们的名声确实是很好啊!”金菁晃晃脑袋,“不管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像他们三个人似的,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的。” “傻呆呆?”沈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两下,“不,不,不,小菁哥,并不是傻呆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倒是不会这么怀疑她了。我之所以一直抓着她不放,就是因为这三个男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太难以让人理解了。” “哦?难以理解?”金菁眨眨眼睛,“能让你觉得无法理解的,还是很少的,说说,那是一种什么反应。” “恐惧、震惊、欣喜夹杂在一起,哦,对了,还有不自觉的流露出的害怕。” “嚯,那就很值得怀疑了。”沈昊林和金菁对视一眼,“如果只是单纯的被打了一巴掌,为什么要恐惧、要害怕呢?” “没错,何况还有震惊和欣喜……”金菁冷笑道,“素昧平生的人,有什么可震惊的,又有什么可欣喜的?” “没错,他们之间肯定是认识的。”沈茶点点头,“记得咱们之前听他们三个人的话,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大公主,也没有收到她的指令了。结果他们出了包间,就碰到了他们想要见到的人,还被这个人甩了个巴掌……”她睁开眼睛,“有那样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对不对?” “是这么回事。”沈昊林点点头,“但这不能作为红叶有问题的实证,反应这种东西,只能说是自己的看法,自己的感觉,也许我们有这样的感觉,别人却没有。” “是啊,感觉这种东西是很飘忽的,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用这个来说服别人相信红叶是有问题的。”沈茶扁扁嘴,“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红叶自己暴露。但是,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跟手下见面的。因为她知道,我们正在密切的关注着她。” “你现在已经笃定红叶就是那个大皇姐了?” “不确定,因为出去的不止红叶一个人,当时站在走廊上面的,也不止我们的人,还有别的人。我要是拿这个去质问的话,她或许会推脱给别人。”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噌,“所以,怀疑只能是怀疑,完全不能当作凭据的。” “好了,就不要瞎想了。我呢,还是之前的说法,以我们现在跟辽国的关系,就算红叶真的有问题,也不会破坏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盟,毕竟,金国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不过……”沈昊林伸手捏捏沈茶的脸,“如果到了最后,红叶确实就是那个内鬼,我们势必就要除掉她,还有跟她关系不错的人都要重新过一遍,到时候,朝夕相处的兄弟要站在对立的两边,想想都觉得头疼。” “是很头疼,但刮骨疗毒,这是对咱们沈家军、对嘉平关城、对陛下负责。”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相信那些没有问题的兄弟是可以理解我们的!” 266 天作之合 沈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她看到了过世的父亲、母亲,还有惠兰大师笑意盈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爹……娘……”沈茶看看老国公爷又看看老国公夫人,最后看向佛爷一样的惠兰大师,她双手合十行了礼,“弟子见过大师,大师安康!” “乖!”惠兰大师伸手摸摸沈茶的头,“许久不见,小茶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大师说的是!”老国公爷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愧疚,“我和你们的娘突然离开你们,那段日子你们肯定过得非常辛苦,真是难为你们了。” “父亲,我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那么客气呢!” 沈茶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他们跟自己记忆中的并无两样,父亲依然是那么的威武,母亲依然美丽大方,惠兰大师还是那么的慈眉善目,她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发胀,眼泪不受自己控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诶,难得见一次面,怎么还哭起来了?”老国公夫人抱住沈茶,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小时候不太爱哭,怎么折腾都不哭,长大了反而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果然女大十八变,连性子都有变化了。” “娘!”沈茶破涕为笑,“人家说的十八变又不是指的这个,我……我这是高兴的,太激动了。” “知道,知道!”老国公夫人仔细看看沈茶的脸,“我们小茶真是越大越漂亮了,哦,不,是越来越英气了,娘真的是很开心。不过,怎么感觉瘦了不少呢?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是不是家里没有长辈,你们就为所欲为了,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了?” “娘,兄长、我,还有酒儿,都有好好吃饭,也好好的休息,要不然,师父和晏伯会生气的。”沈茶看到老国公爷和惠兰大师露出惊讶的表情,解释道,“陛下特别恩典,准许师父卸甲归田,荣归故里。” “你师父和你晏伯和好了?”看到沈茶点头,老国公爷和惠兰大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可真是不容易,我还以为他们两个这辈子会就这么错过呢!” “好啦,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不要浪费在这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上。”惠兰大师走过来,拍拍沈茶的肩膀,“我有句话要告诉你,你要转告昊林、小天和小菁。” “好。”沈茶点点头,“大师请说。” “你们要保住自己的本心,坚定自己最初的信念,千万不要被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声音所迷惑,动摇了你们自己的内心,明白?” “大师的意思是……”沈茶看着惠兰大师,“要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聪明!”惠兰大师一笑,“正是这个意思。” “好,我记住了!大师……”沈茶眨眨眼睛,“大师是否有话转告苗苗?”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我的提点了。”惠兰大师摸摸沈茶的头,“见过我们的事情,你也不用跟她说,免得她心里觉得不痛快。” “……”沈茶忍不住叹气,怪不得总有人说,跟金苗苗比起来,自己才更像是惠兰大师的亲传弟子呢! “别多想,惠兰的意思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梦到已经过世的人,告诉了苗苗,反而让她徒增烦恼,这样对她、对你都不好,是不是?”看到沈茶点点头,老国公爷又继续说道,“我接着惠兰的话说,小茶,昊林和小天表面上看着很冷静,但男孩子嘛,总归是有一腔热水的,遇到事情,难免会感情用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就要看好他们两个,哪怕使用武力都没有关系,千万不能让他们头脑一热,就做了傻事。” “爹,兄长和小天哥带领沈家军这么多年,遇到的大事小事已经不少了,什么样的困难都经历了,他们早就不是那种愣头青似的毛头小伙子了,您就放心吧。倒是我,有的时候不够冷静,他们总是劝着我,才让我少做了很多的错事。” “你呀!”老国公爷伸出手指,戳戳沈茶的脑门,“从小到大就为他们说话,给他们打马虎眼,一旦他们犯了错,你就给他们说好话!” “孩子们都大了,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瞎指点什么呀!”老国公夫人翻了个白眼,把沈茶搂在怀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说道,“娘没有别的可嘱咐你们的,你们就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公事虽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告诉小酒,不要总是熬夜瞎胡闹。还有,如果昊林发脾气,不听你的话,你就狠狠的揍他一顿,揍到求饶为止。” “好。”沈茶捂嘴偷笑,“娘的话,孩儿记住了。不过,兄长的脾气很好的,从来不会蛮不讲理,也不会跟孩儿乱发脾气。反倒是孩儿,有的时候心里不舒坦了,总会耍赖,兄长还是很惯着孩儿的。” “这是应该的,他是男孩子,总要有所承担才对。”老国公夫人看着沈茶,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和你爹、还有大师才能安安心心的,知道了吗?” “娘……我和兄长……我们……” “娘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昊林的心意。”老国公夫人笑笑,“不要顾忌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既然喜欢上了,那就是喜欢上了,其他的就不用去管了。昊林呢,性子确实是有点冷,也有点不善言辞,有什么话喜欢憋在心里。但他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从小到大,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从来不会对什么人太上心,唯一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就是你。所以……”她拍拍沈茶的肩膀,“大胆的迈出第一步,娘支持你。” “我就说你们是瞎操心。”惠兰大师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昊林、小茶这两个孩子的命,我早就已经说过了,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他们的心在一起,都可以度过去的。” “听到大师的话了?一定要好好的呀!”老国公夫人放开沈茶,和老国公爷、惠兰大师并排站在一起,“小茶,一定要告诉昊林,爹娘爱你们!” “爹!娘!大师!”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慢慢的在自己眼前消失,沈茶有些不舍,也有些着急,“你们还会再来看我们吗?” 三个人没有正面回应沈茶,只是留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267 局中局 “茶儿?茶儿?” 沈茶听到了沈昊林的声音,她猛然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沈昊林很焦急的望着自己。 “兄长?呃,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在沈昊林的搀扶下,沈茶慢慢的坐起来,“有水吗?想要喝口水。” 沈昊林先是用准备好的帕子擦掉她额头上的细汗,转身从床边小桌上拿过一杯热水,送到沈茶的嘴边。 “喝吧!”看着沈茶喝了小半杯之后不再喝了,沈昊林把杯子放回到了小桌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这半个多时辰睡的可不太安稳,来回来去的翻腾,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沈茶笑笑,往沈昊林身上一靠,“我没有做噩梦,兄长放心。不但不是噩梦,反而还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梦,是咱们接手国公府、沈家军以来,做过最好的梦。”她微微抬起脸,看着沈昊林,“我刚才梦到爹、娘和惠兰大师了,他们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和我们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是吗?那还真是好得不得了的梦呢!爹娘和大师是看到你最近太辛苦了,所以才会回来跟你谈心,让你放松一下,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的紧张。”沈昊林亲亲沈茶的额头,“他们都说什么了?” “兄长和长辈们的心思果然都是一样的。”沈茶仰起头,朝着沈昊林笑道,“他们是这样说的。” 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慢慢的把梦里的情景都描述了一遍,把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以及惠兰大师要她转述的话也重复了一次,不过,她省略了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的话。 她认同长辈们所说的,既然是天作之合,那么,无论会面临多么困难的事情,无论会遇到多大的阻碍,最终他们都会在一起的。所以,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没有必要现在说出来给彼此添加无所谓的烦恼。 “就这些了?”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叹气,“爹娘和大师……应该是专门来提醒我们不要因小失大的。” “诶?因小失大?这是怎么说的?” “你不觉得最近有点奇怪吗?无论是辽,还是金,王族内部的那些恩怨情仇接二连三的开始爆出来,以至于我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 “最根本的问题……”沈茶一皱眉,“兄长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不会吧?能把夏、辽、金耍得团团转……真的会有这种人存在吗?” “不,你想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昊林给沈茶盖好了被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爆出来呢,是早早晚晚的事,毕竟积怨已久,是时候有个了解了。或许它们凑在一起,是个巧合,或许有人在背后搅合,但这些都不应该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 “明白了,这些是可以让我们利用的,而不是让我们深究其中因果的。我们只需要知道耶律岚、耶律南一派与耶律尔图有仇,完颜萍成为巫族报复完颜宗承的棋子就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些,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乱,最好是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他们自己就自我了结,然后,咱们大夏的边境就可以太平几年了。” “自我了结怕是难了点,让他们元气大伤,还是可以做到的。”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脸,“耶律岚和耶律南不是想要结盟么,那就结吧,与其我们一个人对付完颜萍,不如大家一起对付她,还能省点力气。” “兄长的这个说法,让不明就里的人听见,还以为完颜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的疯狗呢!” “难道不是?”沈昊林冷笑,“即便她现在不是,巫族人也会把她变成疯子的。” “为什么?”沈茶一皱眉,“巫族人的目的应该只是让他们父女反目,完颜萍弑君杀父,这个消息传出去,完颜家族的族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她的名声扫地,甚至会被处以极刑。这么一来,巫族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哪里还用把她逼成个疯子?” “巫族人恨的,想要报复的,可不单单是完颜一族,还有当时完颜一族的帮凶。”沈昊林拍拍沈茶,“当时的完颜族长已经建立了金国,成为了金王,所有的部族都要听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的指令,所以……那些部族也参与了杀人灭口、放火灭族的这件事情。换句话说,除了巫族人自己之外,金国所有的部族都是他们的仇人,都是他们报仇的对象。只是……” “单凭完颜萍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完成这个计划,现在金国国内,各个部族心怀鬼胎,就像完颜韵老夫人说的那样,完颜萍并没有能力和担当成为第二个萧后,无法带领金国、带领部族走出现在的困境。所以,想要部族听从她的号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战争。” “只要营造出夏、辽对金国图谋不轨的假象……不,不用营造,一个完颜喜就可以发动一场战争了。”沈昊林摸摸下巴,“嗯,也有可能完颜喜战胜了完颜萍,成为巫族人第二颗棋子。” “我觉得,巫族人更愿意看到他们一败涂地、无力回天这样的一个结果,扶植完颜喜上位,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沈茶叹了口气,“外敌侵入,金国的那些部族就会放下一切隔阂,齐心协力的共同对付外敌,毕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金国没了,他们最大的庇护也就消失了,好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他们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来对付入侵的外敌。而我们只需要在前面牵制他们,慢慢的消耗他们的实力就可以。等他们的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身边也没有可用的兵力,就是巫族人动手的最好时机。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虽然知道了真相,但败局已定,追悔莫及。” “局中局,套中套,一切都是为了复仇。”沈茶摇摇头,“巫族人一定没有想过,他们报了家仇,也会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金国被我们和辽瓜分,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彼此再起战火,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可以换一个想法。金国没了,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事,没了可以牵制辽国的利器。” “兄长的意思是,我们扶持巫族人上位,成为金国新的首领?”沈茶眨眨眼睛,“这倒是个很好的主意,嗯,可以好好的计划一下……嘶……”她捂住自己的脑门,“痛!” 好了,好了,既然头疼就不要再想了。”他掀开帷幔,看看窗外,“离天亮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吧!” “好!”沈茶闭上眼睛,“嗯,有一点,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什么?” “耶律岚和耶律南似乎不太喜欢他们的那位大皇姐,背后提起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她的出身,也许是因为她的做事风格与他们不合。”沈昊林亲亲沈茶,“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用为他们操心。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明天……哦,是今天的大操练,你可是主训官,总不好没精打采的上台吧?” “知道了!”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蹭蹭,“对了,娘有句话让我告诉你。” “母亲让你转告我的?什么话?” “说你要是乱发脾气的话,就让我揍你,揍到你不发脾气为止。” “……能说出这种话的,还真是亲娘!” 268 操训1.0 沈家军在过年之后的第一个大操练,上至沈昊林,下至普通兵士,全员按时在校场集结,整个场面让人感觉十分震撼,尤其是不请自来的白萌白大统领,看到这样的景象,忍不住发出感叹。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昨天不是已经见过一次了?还这么惊讶、感叹做什么?”看了一眼代表沈昊林给兵士们训话的薛瑞天,站在白萌身边的金菁压低声音说道,“白大统领,你好歹也是从西京来的,你刚才的那个样子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毛头小子似的?你这个样子,可是会丢陛下的脸的。” “相信我,陛下看到这个场面,也会跟我一样,甚至比我的反应还激烈的。”白萌挑挑眉,“他可是连京城都没有出过的,这么壮观的场面,他一定很喜欢的。再说了,昨天是晚上看的,虽然灯火通明的,但说实话,看得也不是太清楚,哪儿有白天的画面冲击力那么的强!” “那你就好好的看,都记在脑子里面,回去跟陛下好好的描述一番。” “描述就算了吧,引起他的兴趣,倒霉的还是我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惦记着往边关跑呢!”白萌看着走回来的薛瑞天,挑挑眉,“你这个训话够简单的啊,整个一三句半。” “呵,大统领的爱好挺广泛啊,还知道三句半呢!”薛瑞天活动了一下身体,“这就是例行公事,每年都一样,除了鼓舞大家的士气之外,也没别的可说的,你没看昊林根本就不开口,这种琐碎的事情都是由我和小菁代劳的。今年猜拳是侯爷我输了,所以,就算是一百个不乐意,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诶,沈将军这是……”看到沈茶脱掉外面的大氅,露出里面的软甲,神采奕奕的站在了高台的中间,高台上以沈昊林为首的众将给她腾出了好大的一块空地,白萌不解,问道,“这是要干嘛?” “今天咱们沈将军是主训官,从头到尾的操练都是由她负责的。”薛瑞天拉着白萌往后退了几步,“你好好的看着吧,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沈茶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几个人,转身冲着已经做好准备的令兵点点头,令兵迅速的挥动手里红色的旗帜,上下挥动三下,就看到校场内的兵士迅速的变换了阵型。 一直负责敲鼓的红叶看到沈茶的手势,手里的鼓槌轻轻的、缓缓的敲击着鼓面。 用脚尖挑起放在一边的长刀,稳稳的被沈茶接在手里,看到台下的兵士们已经列阵完毕,她举起长刀,高声呼喝,“杀!” “杀!”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刮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身上,他们的士气并没有因此而下降,反而更加高涨了,每一次砍出去的长刀、每一次刺出去的长枪都更加的有力,每一声怒吼都震天动地,不仅整个校场回荡着嘶吼声,整个嘉平关城也被这样的吼声充斥,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哪里打雷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沈茶扔掉了长刀,顺势勾起了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 红叶看到沈茶的那个架势,原本缓慢的鼓声慢慢变得急促,随着鼓声大作,下面的阵型再次发生了变化,长枪阵冲在了最前面,他们手里的长枪挥舞得极其整齐,就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一套枪法结束,先锋营的骑兵顶替了他们的位置,令人惊奇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黑色弓弩。 “弓弩手?”白萌看到弓弩兵,惊得直揉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哇,你们沈家军真的厉害,人家都是弓箭手,你们居然直接上弓弩手。这放眼望去,怕是有千人了,元帅、侯爷,大手笔呀!” “弓弩手怎么了?”金菁一脚踹在了白萌的小腿上,“你们禁军、巡防营也不少弓弩手吧?” “有是有,但没这么豪气,一下子这么多,充其量一百个而已。”白萌一脸羡慕,“这要是放在西京的城楼上,我看谁还敢打西京的主意!不过,你们是怎么想到用弓弩手代替弓箭手的?” “这是沈将军的意思,但不是代替,我们也是有弓箭手的,一会儿你就看见了。沈家军要是取消了弓箭手,晏伯还不得把我们给骂死!”沈昊林勾勾唇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浅笑,“沈将军上战场的第二年,就希望沈家军可以拥有一个弓弩营,为此,她还专门给陛下上了一封奏折,很详细的阐述了她的想法。她说我们的对手是辽、金,都是擅长骑射的游牧部族,跟他们比弓箭,我们有可能会处于下风,但弓弩就不一样了,它对使用者的要求很高,想要熟练的掌握它,除了天赋,还需要下很大的功夫。” “元帅说的是。”白萌表示赞同,“不仅如此,弓弩的制作需要能工巧匠,辽、金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弓弩营退下去了,真正的弓箭手接替他们顶了上来。 整个操练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每个兵种都上来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功夫,随着鼓声渐渐停止,先锋营的步兵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很好!”看到兵士们恢复了最开始的阵型,沈茶点点头,说道,“原地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过后,和往年一样,大家每五十人一组,分组对抗,赢者自动进入下一轮,直到决出最后十组。这十组跟本将军交手,能在本将军手上坚持的时间最长的一组,将免去半个月巡逻的任务。”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对决,各营副将将负责监察,如有违规,严惩不贷,严重的,取消参加大比武的资格。”她看看下面的兵士,“听到了吗?” “是!” “原地休息!” 看到兵士们原地坐下,沈茶转身往沈昊林那儿走,跟在她身边的红叶,赶紧把扔到一边的大氅给她裹上。“祖宗,不冷啊!”红叶用大氅把沈茶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刚出了汗就着风,不要命了?” “知道了。”沈茶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帕子,擦擦脸上的汗,“今天早晨起晚了,耽误了早课,这下全给找补回来了。”伸手拿过薛瑞天送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水,跟红叶说道,“你盯着点,时间到了就击鼓。” “知道了。”红叶抱着双臂,看着下面,挑挑眉,“再过几天,大比武就开始了,咱们也没时间虐他们了,今天总要好好的过过瘾。”她把手搭在沈茶的肩膀上,“诶,我先说明啊,最后的十组,怎么也要给我留一组、两组的,你自己可不能一个人都包圆。” “我没有意见。”沈茶耸耸肩,看看沈昊林、薛瑞天、金菁,最后看向白萌,“还有谁想要下去试试的?” “没兴趣。”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同时摆手,“你们自己玩吧,我们看着就好。” “哦!”沈茶看向白萌,“大统领呢?也不想试一试?” “这个场合,我还是不要出现的比较好。”白萌摇摇头,“我跟大家一起,就呆在台上欣赏沈将军的英姿。” “心结解开之后,大统领越来越会说话了,和刚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呐,您这转变也忒快了吧?”红叶挑挑眉,看了眼立在旁边的沙漏,“时间过的真慢。” “稍安勿躁。”沈茶拍拍红叶,“等一下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269 操训2.0 沈茶站在沈昊林身边,静静的听着薛瑞天、金菁和白萌的互损,时不时观察立在角落的沙漏。 “时间差不多了。”沈茶轻踹红叶,又朝着以宋其云为首的几个副将打个收拾,“开始吧!” “老规矩?前军打头阵?”红叶站直了身体,扭动了一下脖子,“诶,后军这些天的成果,不检验一下?我看他们很希望自己第一个上场,把辛苦训练的成果展示给大家看。” “不必,按照规矩来。”沈茶摇摇头,“去吧!” “知道了!”红叶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台下已经站起来开始活动腿脚的兵士们,高声吼道,“小的们,站起来活动活动吧,咱们准备操练起来咯!” 说完,红叶飞身一跃,直接跃到了巨大的战鼓跟前,她没有用鼓槌,而是在空中转身,抬脚踹向鼓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随着急促的鼓声,宋其云带领着几个副将向沈昊林众人行了礼之后,直接从高台跃下,冲向校场中心。 而校场里面的情况也随着鼓声发生了变化,听到鼓声的沈家军兵士们,快速的改变阵型,前军留在校场中心位置,中军和后军快速的在四周列队。 “哎,也不知道这丫头的亲生爹娘是做什么营生的。”听到红叶刚才的话,薛瑞天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丫头身上的匪气这么重,她爹娘总不会是山大王吧?” “她身上的匪气重,还不是都跟你学的?”金菁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谁也不用嫌弃谁,一个男霸王、一个女霸王,你干的那些小坏事,哪次能少得了她呀,是不是?哪次你被老侯爷责罚,她不跟着你一起啊!” “小菁哥说的对。”沈茶笑笑,瞄了一眼薛瑞天,“红叶身上的匪气呀,跟小天哥脱不了关系。不过,匪气一点也挺好的,免得被你欺负。” “被我欺负?”薛瑞天哼哼两声,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她不欺负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探头看看台下,“兄弟们,既然规矩照旧,那我们也不要破例了,要不要赌一把?” “赌?”白萌一脸茫然,“赌什么呀?怎么赌?” “这场比试最终会留下十组,我们就赌前、中、后军会有几组留到最后。”薛瑞天挑挑眉,“金额随意,这银子最后也不会落到我们自己的荷包里,一部分呢,当作奖励分到最后的赢家手里,另外一部分就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所有的兄弟们。”他拍拍白萌,“怎么着,小白子,你打算怎么押,打算押多少呢?” “一千两。”白萌从袖口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金菁的手里,“后军,三组。” “嚯,挺大手笔呀!”薛瑞天朝着早就等候在一边的护卫点点头,“记着,白大统领押三组后军,一千两。” “后军,两组,中军,两组。”沈茶把随身的钱袋丢给金菁,“一百两。” “我跟茶儿一样。”沈昊林把沈茶的钱袋拿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五百两。” “哟,今年都挺看好后军呀,我们前军、我们先锋营居然不受重视了。既然这样的话……”薛瑞天摸出两张银票,“前军,十组,两千两。”他看看金菁,又看看几位看得津津有味的将军,“几位,别光看着了,该有点动作还是有点动作啊!” “侯爷,你和元帅、大统领这么大的手笔,弄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下注了。”乔梓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钱袋,“前军,十组,二百两。” “诶,早就说过了,押多少钱都是量力而行,我们不赞成跟风的这种行为。”薛瑞天把乔梓的钱袋交给金菁,“其他的人呢?今年不参加吗?” “五百两,押中军,两组。”金菁拍出自己的银票,“每年都是你们前军出风头,今年也该轮着其他两军的兄弟们了。侯爷啊,一家独大可不是见好事,容易树大招风哟!” “那咱们就走着看呗,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看陆盛远和田芸、陈卿摆手不参加,薛瑞天挑挑眉,“怎么,没信心?” “那倒不是,我们的银子都托人送回家了,今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陆盛远伸了个懒腰,“明年再说吧,而且,今年的形势比较复杂,我们还是观望一下。” “也行!”薛瑞天点点头,听到红叶的鼓声越来越急促,他往前走了几步,密切的关注着台下的情况。 校场上已经喊杀阵天,前军的众兵士已经分好了组,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对抗比试。 沈茶着重盯着她那张名单上的人看,一一看过去,都觉得非常的满意。不过,最吸引她注意的,是一个叫做段闲的校尉,他身手敏捷,灵巧的躲开了攻击他的人,让一前一后夹击的两个人撞到了一起。因为这两个人的撞击还连带着撞翻了一众兵士,他自己却不费一丁点儿的力气就能全身而退。 “有感兴趣的?”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段闲很亮眼,你想要他,还是比较困难的。” “姓段……”沈茶挑挑眉,“祖籍又在西南,他就是再亮眼,我也不敢把他调过来。” “想多了,段姓在咱们大夏的西南边陲也是个常见姓,和段氏并无瓜葛。”沈昊林挑挑眉,“段闲可是小天手里的王牌,某些必要的时候,他们还是需要轻功好的人。” “原来那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是这么来的。”沈茶了然的点点头,又看看场中其他人的表现,叹了口气,“我一直都以为前军对大比武这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他们一点都不在意,没想到……他们也是有压力的,这功夫比过年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就像沈茶说的那样,前军的将士们对于来自后军的压力还是很重视的,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准备在这过年之后的第一次大操训上彻底释放出来,他们要让后军的那帮人好好的看看,想要进前军、想要进先锋营,首先要达到他们的水准才可以。 因为有这样的信念,大家的士气特别的强,哪怕是自己人之间的对决,也不会懈怠,几乎都是拳拳到肉,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等到整场对决结束,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挂了点彩,但不算特别的严重。 “果然,禁止比试兵器是对的。”金菁勾着薛瑞天的肩膀,“你的人越来越凶残了。” “那是必须的。”薛瑞天抱着胳膊,坏笑道,“都有人打他们的位置的主意了,他们再不努力的话,以往的荣耀很快就会化为虚无了。” “说的有道理,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 感觉到有一道银光在自己眼前划过,金菁微微一皱眉,他刚想下去,就看到离着最近的沈酒扑了过去,飞起一脚,将那个偷偷用暗器的家伙给踹了出来。 270 惩罚 “高旗,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丰宁元年入伍,到现在已经是四个年头,算是个老兵了。”陆盛远很严肃的看着被沈酒拎上来、跪在高台上的人。“既然不是新兵,军中的规矩应该是烂熟于心,何况,在开始之前,沈将军又强调了一次。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明知故犯?” 高旗跪在地上,腰板儿挺得直直的,高高的扬着脑袋,不管陆盛远说什么,都是一声不吭的。 “哟,还挺倔,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觉得自己没错,是我们冤枉了你,是吧?”沈酒抬起脚,踢踢高旗的小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可是人赃俱获,铁证。” 高旗看了一下沈酒,扭过头,还是不肯说话。 沈酒被他给气笑了,“怎么着,你这是变哑巴了?还是……” “沈副将,你没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既然人赃俱获,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高旗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标下虽然认字不多,但也知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的,说什么也是无用。” “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你现在呢,嘴硬也没用,老老实实的回答陆将军的提问才是正经。” “标下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可说的,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好啊,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先抽你一百鞭子,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沈酒挥起手里的鞭子,就要往高旗的后背上抽,结果被薛瑞天给拦住了。 “侯爷?”沈酒疑惑的看着薛瑞天,“您……” “沈副将,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呢?这样可不好啊!既然已经出现了问题,咱们就好好的解决问题,别动不动就抽鞭子的,那样不是显得咱们太粗暴、太野蛮了吗?”薛瑞天拍拍沈酒的肩膀,“去,把那几组领头的都给本侯爷带上来,本侯爷有事情要跟他们了解。” “好!”沈酒又看了一眼高旗,抬脚狠狠踹了他小腿一下,然后转过身,直接从台上跳了下去。 “趁着你的受害者们还没有来,咱们好好的聊一聊。”薛瑞天蹲在高旗的面前,用扇柄轻轻拍拍他的脸,“虽然事发突然,但本侯爷回想了一下,你的银针不是奔着某一个人去的。也就是说,你不打算伤害任何人,而是在阻止某个人伤害别人,是不是?” “……”高旗很认真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薛瑞天,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态度明显缓和了,他轻轻的叹口气,“侯爷……好眼力,标下……佩服!” “所以,陆将军刚才问你话,你不回答,沈副将都要动鞭子了,你也一点都不畏惧。这就说明,你知道那个想要耍阴招、但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人是谁,你之所以会提前出手,是你想保护他,所以,再被带上来之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看到高旗低下头又不说话了,薛瑞天摇摇头,看了一眼列队跟着沈酒上来的兵士,“你以为你不说话,本侯爷就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如果本侯爷没有记错的话,你有一个本家兄弟在本侯爷的先锋营,现在是六品的校尉,叫高大江,是不是?” “侯爷!”高旗猛然抬起头,哀求的看着薛瑞天,“您……求您……您不要……这事跟大江没关系,你要打要罚都冲着我一个人就好。” “哦,原来跟他没关系呀!可这事不是你说没关系就能过去的,咱们沈家军是讲规矩的地方,一切都要看证据,用证据来说话。”薛瑞天挑挑眉,看着高旗叹了口气,“本侯爷大概能猜到你是怎么想的,你们两个是同时入伍,度过了新兵营的三个月之后,你进了后军,而你兄弟进入了前军,甚至在一个月以后,因为表现太过于突出,直接被选入了本侯爷麾下的先锋营。” “是。”高旗咽了咽口水,一脸苦涩的说道,“我胆子小,没我兄弟敢拼,所以,只能留在后军。而我兄弟……功夫比我好,胆子比我大,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功不少,跟我这个畏畏缩缩的哥哥相比,他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所以,他不仅是我的骄傲,也是我们家、我们村的骄傲。只是……” “只是,他的好胜心很强,所以,有的时候会为了赢得胜利而不顾一切,也不管对手是谁,所以,你非常的担心他,总会提点他,但……他并不领情,对吗?” “侯爷说的是,他不仅不领情,还嫌我多管闲事。我也是没办法,只好紧紧的盯着他,免得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高旗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今天这事跟他真的没关系。” “本侯爷还是那句话,有关没关,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们兄弟感情深厚,你乐意为他顶罪,是你的事情。我们的责任是查清真相,给沈家军众位兄弟第一个交代。”薛瑞天站起身来,看看身后那十个已经被沈酒带上来的人,目光在最后那个高大江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朝着沈酒说道,“沈副将,麻烦你,搜身。” “是,侯爷!” 沈酒朝着自己的护卫一摆手,几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扑上来,从后面把沈酒带上来的十个人踹翻在地,挨个搜身,最后从那个叫做高大江的靴筒里找到了装着袖箭的袖筒,大概是匆忙之中塞进去的,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拽出来的时候,里面的袖箭零零散散的掉在了地上。 “拉下去!”整个过程都保持沉默的沈茶吩咐道,“还有这个高旗,打一百板子,贬为普通兵士!高大江、高旗所属小队,免除大比武资格,高大江转调后军。” “将军!”高大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标下鬼迷心窍,跟我堂哥无关,他是想要阻止我犯错,才出此下策,还请将军看在他的良苦用心上,网开一面,饶过我堂哥。” “就在校场中间行刑,让大家都看着!”沈茶面无表情的看着高大江,“你犯错,理当受罚,这一点,你可认同?”看到高大江点头,她又继续说道,“高旗先为阻止你,主动犯错,后为包庇你,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你认为,他不该受罚?” “标下……标下知罪,任凭将军责罚!” “带下去!”沈茶摆摆手,转身对着台下,说道,“本将军希望这是今天的第一例,也是最后一例,若有人再犯,惩罚加倍!” 271 杀鸡儆猴 因为出了高家兄弟的这个乱子,整个沈家军的气氛都不太好,不管是已经上过场的,还是在旁边观战的,都特别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高台上的众位大佬会连带着把他们一起给罚了。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校场中间被打板子的高家兄弟。 “今天的比试取消,七天之后,重新举行。”和沈昊林、薛瑞天、金菁以及各军主将商量了一下,众人同意此场比试延期举行,沈茶沉着一张脸,看着校场上的众人,“高旗、高大江的刑罚结束,所有人加练三个时辰。”她看看负责监刑的几个副将,又看看站在身后的沈酒,“有各位副将负责。” 被点名的副将们齐齐答应了一声,各自在心里盘算着,这三个时辰应该怎么度过。 宣布完这个决定,沈茶默默退到沈昊林身后,叹口气,这个惩罚确实是重了,但也是没有办法,她之前三番五次的强调不许耍贱招、不许用暗器,可居然还有人完全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为了赢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既然这样,那她完全不用心慈手软,反正这帮小子私底下是怎么称呼她的,她都知道的,那这一次就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她的心狠手辣,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免得日后跑到外面丢了大夏、沈家军的脸。 沈昊林侧过身,看了一眼沈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轻轻的叹了口气,以他对沈茶的了解,这丫头心里越生气,表面上越不显,整个人看上去就越发的冷静。所以,看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绝对是被气坏了。他摇摇头,决定等什么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好好的安慰一下。 高家兄弟的这顿板子持续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负责行刑的是暗影营里掌罚的兄弟,对于怎么打人很疼、看上去很可怕、但又不会伤筋动骨,他们是非常有经验的。虽然一百板子打完了,高家兄弟的后背看上去血肉模糊的,其实也只是皮外伤而已,多养几天就会又活蹦乱跳了。 “抬下去,找郎中好好的医治一下。”沈昊林看看趴在条凳上的兄弟俩,“你们得知道一点,不是为了罚而罚你们,而是让你们记住,这样的错以后不许再犯。” 看着高家兄弟被抬下去,沈茶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高台下的众将士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大家以为她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只丢下了一句“好自为之”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沈昊林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拍拍一脸担忧的沈酒,“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不满三个时辰,绝对不会放他们回去。” “好,我知道了,大哥放心。”沈酒点点头,看着沈茶的背影,说道,“这要是平时,姐姐或许生不了这么大的气,打个五十板子就了不得了。可这帮混蛋偏偏在白大统领的面前犯错,让姐姐、沈家军都丢了脸,她才这么生气的。我估摸着,她这个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 “呵,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在理的。”薛瑞天也没走,勾着沈酒的肩膀,“前军都是归我管的,让白萌那个小子看了这么大的笑话,我也觉得非常丢脸。暗器出现的那瞬间,我真是……活剐了他们的心思都有,这一百板子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不管怎么说,大哥和小天哥、还有军师,你们要好好劝劝我姐姐,这又不是她的错,不要跟自己较劲。” “可不是嘛,是得好好劝劝。”沈昊林一摊手,“否则的话,不知道又要怎么难为自己呢!” “咱们走吧!”薛瑞天放开沈酒,“这里交给你们了,好好的收拾他们。” 目送沈昊林、薛瑞天、金菁等人离开,沈酒转身看着已经列队集结的众将士,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从校场到元帅大帐的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就连一贯嘴欠的薛瑞天也难得安静下来,就更不要说还在恼怒之中的沈茶了。 白萌虽然看了全场,但也不太明白沈家军众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即使他满腹疑惑,也没有开口询问,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自讨没趣,免得被无辜牵连到。 进了元帅大帐之后,梅林、梅竹领着护卫们给大家上了热茶、换好了炭盆之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这种时候,还是少在生气的人的眼前晃悠比较好。 “看来,我的情绪影响到大家了。”沈茶率先打破了帐中沉闷的气氛,她端起茶杯说道,“以茶代酒,向大家表示歉意。” “诶,沈将军,认真说起来,这事跟你的关系不大,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揽。”乔梓喝了一口热茶,“要我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里说,是不遵守军纪,确实是该打。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今天对决的不是咱们自己人,而是以辽金为首的那帮外族,你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嘛!”陆盛远打了个哈欠,“沈将军,高旗是后军的人,高大江呢,是侯爷的,没管教好的责任,应该是我们两个担着的。”他朝着薛瑞天使了个眼色,“不过呢,虽然你罚了他们,他们受到了教训,但也不代表我们可以饶过他们。” “你们……”沈茶端着茶杯,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陆盛远,“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薛瑞天冷笑,“那就是我们的事了,反正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看看白萌,轻轻敲了敲桌子,“白大统领,热闹看得怎么样?” “侯爷说的哪里话,在下哪里是看热闹。”白萌摆摆手,“在下也是感同身受的,要知道禁军和巡防营也是一样,把上官的命令置若罔闻的那是大有人在。何况,禁军、巡防营的情况跟这个是完全两样,他们犯错考虑的都是自己享乐,要真的像高家兄弟这样,因为争强好胜犯错,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沈茶很认真的说道,“沈将军,在下以为你真的不用那么的生气,他们都已经受到惩罚了,陆将军也会好好的管教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这样就可以了。” “大家说的都对,不要在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我能理解你是怎么想的,接下来的一年,应该会发生很多的大事,会有很多未知的情况出现,他们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完全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提前让他们感受一下也是很好的。” “这也算是杀鸡儆猴了,今天过后,应该是不会有人再犯蠢,再犯高家兄弟这样的错误。”金菁伸了个懒腰,朝着沈茶挑挑眉,“你就放心吧!” “……嗯,我知道了!” 272 特使 “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沈昊林把桌案上的一大摞公文都转移到了沈茶的面前,“听话得都有点不像你了,你这是又憋了什么坏?” “元帅说的哪里话,我只是觉得大家说的对,都很在理,我再生气,就是在犯蠢了。”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又继续说道,“我刚才是有点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犯错就罚,但也不能矫枉过正,免得日后上了战场,他们想起今天的事,反倒缩手缩脚的,那就不好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的好。”沈昊林表示很满意,“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他们兄弟一个是好胜心太强,另外一个是维护自己兄弟的心太迫切,以至于违反了军令。挨了一百板子,还直接被调入后军,不能参加大比武,直接失去重回前军的资格,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严酷的惩罚了。”沈茶转头看了一眼金菁,吩咐道,“军师,记得告诉沈副将,他们两个养好了外伤,把三个时辰的加训也补回来。” “知道了,不用通知沈副将,本军师亲自去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金菁笑眯眯地点头,“这两个小子,肯定会认为挨了一百板子就没事了,绝对想不到,居然还有后续,加训的三个时辰,哪怕他们身上有伤,也没能躲得过去。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特别后悔撞在你手里了,如果时光倒流的话,肯定会控制住自己,不会干出此等蠢事。” “希望如此吧,如果有人再犯,那就惩罚加倍。”沈茶低着头,很认真的看着摊在桌上的公文,“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承受那么高强度的加训的话,随便他们怎么犯错,我都没有意见。” “或许这样的惩罚对某些人来说,是求之不得呢!”薛瑞天撇撇嘴,朝着白萌扬扬下巴,“小白子,学着点啊,治军的手段就是要这么犀利、狠辣,那帮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尤其是那些刺儿头,一定会让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会再找麻烦了。” “多谢侯爷的提议,在下回去之后,会找机会试试的。”白萌点点头,“关于这方面的事,确实是要跟沈将军好好学学,这次来嘉平关城,在下的收获还是很大的。” “大统领过誉,这不过就是经验之谈而已。”沈茶朝着白萌挑挑眉,拿起正在看的这份公文,“我们说点正经事,封锁边境已经超过两个月了,眼看春天就要到了,继续封锁下去,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造成城中的恐慌,所以……”她看看众人,“我们要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解除边境的封锁。” “嗯……”金菁和薛瑞天同时摸了摸下巴,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件事情,我们也仔细的考虑过,现在还是太冷了,而且这雪也不说定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解除封锁的事还是暂时缓缓吧!依我们看,要真的想要解除封锁,怎么也要等到二月二之后了。元帅,您以为呢?” “嗯,军师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之前我们也讨论过,觉得至少是过完正月再解除封锁也不算很晚。”沈昊林点点头,“现在这个天儿还是很冷的,雪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寒地冻的,若不是目的不纯的话,大概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跑到边关来的。就算是做买卖、经商的,也不会再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看向薛瑞天,“只是,城内的供给怎么样了?还可以维持下去吗?” “当然,城内的供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之前我就已经让人去探查一番了,只要不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坚持到二月底都是绰绰有余的,这方面我们是不用担心。”薛瑞天敲敲桌面,“不过,解除封锁之后,我们需要加强城内的巡逻和防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憋了整整一个冬天,好不容易等到我们大开城门了,他们就会像苍蝇一样蜂拥而至的。到时候,我们若是防卫不当的话,很有可能又会被他们钻了空子。” “说的没错,那些人等的时间太久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还要劳烦各位将军,轮流负责城中的巡逻和防卫。”沈茶看看众位将军,“最开始的几个月,咱们严苛一些,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直到嫌疑彻底的解除。” “这就是宁可误伤,也不能放过!不过,非常时期,也只能这样了。”薛瑞天点点头,“对了,红叶前两天跟我说了个事,我当时心不在那儿,也没太注意听。”他转头拍了一下红叶,“你自己跟大家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挺严重的。” “你是不是提前步入老年了?不光眼睛有的时候花,耳朵也不好用,记性还这么差,年纪轻轻的,毛病真不少,就连秦副帅和晏伯的记性都比你强,他们就算随便听一下,都能记得住。”红叶哼了一声,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转头很认真的跟沈昊林和沈茶说道,“是这样的,今年下的雪实在是太大,持续的时间也太长,城里有些民居都出现了部分损毁,甚至是坍塌。有些是百姓们可以自行修缮的,有些是他们做不到的。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个忙?每年咱们都是这么做的。” “红叶说的对,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应该管的。”沈茶点点头,跟陆盛远说,“陆将军,就由你们后军负责了,最好这几天就能完成。” “没问题,我们肯定会按时完成的。”陆盛远站起身来,“元帅,那我先告退了。” “陆将军慢走。” 陆盛远刚掀开帐帘,就看到影五匆匆忙忙的走过来,他侧身往旁边一让,让影五进来。 “多谢陆将军,陆将军慢走!”影五朝着陆盛远一抱拳,快步径直走到帐中,单膝跪地,禀告道,“国公爷、侯爷、老大,辽国派特使来了。” “特使?”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人在哪儿?是谁?” “在花厅。”影五站起身来,“是耶律南。” 273 合作 “耶律公子……”影七看着眼前这个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前几日刚从嘉平关城离开的耶律南,那会儿的耶律南还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现在嘛,憔悴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影七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了耶律南的面前,“您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看您这个样子,是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一言难尽。”耶律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的失礼?” “您现在要做的,不是来见我们国公爷和将军,而是要饱饱的吃上一顿,再好好的睡上一觉。”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耶律南揉揉自己的眼睛,朝着一脸担忧的影七笑笑,“放心,我没关系的,等跟你们国公爷和将军谈过之后,我就会好好的歇歇的,放心吧!” “您心里有数就行。”影七站起身来,走到花厅门口,吩咐守门的护卫,“去驿馆告诉驿丞,给耶律公子准备好客房、热水、热食。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有人送公子过去。” 耶律南喝了两口热茶,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他从回到临潢府到再次拜访镇国公府,基本上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尤其是这次领命来嘉平关城,他不仅拒绝了护卫跟随,还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把路上的时间压缩了一半,整个人已经累到了极致。他现在就想着,赶紧把事情跟沈昊林、沈茶他们说清楚,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都要等到恢复原有状态再说了。 “国公爷、侯爷、老大、军师,白大统领!” 就在耶律南把影七端给他的热汤喝完的时候,沈昊林、沈茶一行人已经从沈家军军营赶回来了,他听到影七的话,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来与众人见礼。 “诶呦,诶呦,我说南公子啊!”见礼之后,薛瑞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半天,走过去,拍拍耶律南的肩膀,“你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看你这张脸白的呀,再配上这一身素缟,还真是……你若是想要大半夜出去装鬼吓人,都不用刻意打扮就能把人给吓个半死。”他让耶律南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好,“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先王过世,新王准备继位,我这次来,是专程送讣告的。”耶律南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封皮的折子,双手递给了梅林,“当然,这不过是个幌子,趁着国内因为先王过世忙得不可开交的工夫,我就讨了这么一份差事,主要还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轻轻叹了口气,“否则的话,这种事情也不会让我亲自来的。” “先辽王年纪尚轻,前几年见过一面,感觉身体状况不错,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上次你们路过嘉平关城,说过先辽王偶感风寒,一直都没见好,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耶律南点点头,“我回去的时候,先王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了。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已经……” “好了,节哀顺变吧!”薛瑞天拍拍耶律南的肩膀,给他又倒了一碗茶,“这样也好,离你们的目标又近了一步,是不是?你应该高兴才对。” “哎,侯爷,不瞒你说,我是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耶律南摇摇头,“现在这个局面,我们很被动。” 相比较其他人的震惊,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沈昊林、沈茶和金菁,反应就显得比较平淡,三个人对视一眼,沈茶朝着金菁挑挑眉,让他多多注意红叶的反应。 金菁伸出手指,敲敲桌面,看向耶律南,问道,“被动?是什么意思?刚才你说,你们国内已经在准备新王继位的事情了,这就是说……新王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南公子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沈茶稍微停了一下,“是因为这个人选不是我们之前的预想?” “还是沈将军聪明,就是这么回事。”耶律南点点头,他的目光在花厅上每个人的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沈昊林和沈茶的脸上,“是我叔父,摄政王耶律尔图。” “什么?”花厅里的众人听了耶律南的话,都惊着了,白萌和红叶手里的点心都差点掉在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耶律南的身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啊!”沈茶面色凝重,“为什么会是摄政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之前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称王的。现在这么一个结果,难道不是出尔反尔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能说,这是各个势力角逐、妥协的结果,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耶律南苦笑,“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你们,就是我们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也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那么,耶律岚公子的情况如何?”薛瑞天看向耶律南,“还打算继续隐瞒真面目,继续当他的孝子吗?” “侯爷,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耶律南看看众人,“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知道,关于我上次说的合作,众位是否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他的目光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白萌,“大统领,你的意见呢?” “在下以为,合作是可以的。”白萌笑笑,“陛下也会同意我们的合作的,只是……之前我们以为耶律岚公子会成为辽王,但现在……” “大统领,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算糟糕的,从某个方面来说,现在这个局面才是对耶律岚公子非常有利的。”沈茶看着耶律南,“南公子如此聪慧,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将军和阿岚想到一起去了。”耶律南轻笑一声,“只是……这手牌应该怎么打,还要请各位帮忙才好。” 274 失踪 虽然耶律南很想要留下来跟大家一起讨论下一步应该如何走下去,但他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的。 “别硬撑着了,赶紧去驿馆休息吧,这事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得了的,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薛瑞天拍拍耶律南的肩膀,招呼门口的护卫把他送到驿馆,“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都要等睡好了再说。” “行。”耶律南也感觉自己的脑子开始发木了,再这么熬下去,他就算不想睡,也会直接昏过去的。他穿好了斗篷,朝着众人抱了抱拳,“在下告辞,等我休息好了,会再来拜访的,或许还能来蹭个晚膳。” 说完,耶律南就跟着国公府的护卫离开了。 “这家伙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还过来吃晚膳。”看着耶律南的身影离开花厅,红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头我就让苗苗在他的饭菜里面放泻药,让他拉上三天三夜的,我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厚颜无耻的来蹭饭了!”她慢慢蹭到薛瑞天身边坐下,“哎,说起来呢,这家伙也怪可怜的,煮熟的鸭子,眼看就要吃上了,结果……飞了,估计这几天,他心里一直都不怎么舒服。” “何止不舒服,恐怕是寝食难安呀,要不他能憔悴成这个鬼样子?不过,你这形容得很贴切。”薛瑞天给红叶倒了杯茶,把茶杯推到了她的面前,“不过,现在说这鸭子飞了,还为时尚早,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他看看其他的人,挑挑眉,“你们觉得呢?” “嗯!”白萌点点头,“其实,我倒是觉得,耶律岚不做辽王,做什么事情,比如搞掉他爹,似乎比做这个辽王更容易一点?” “没错,这只鸭子还在嘴边漂浮着,能不能吃得到,就看耶律岚和耶律南的本事了。”金菁打了个哈欠,神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要搁着我的意思呢,他们现在的情况完全不用求助于我们的,他们现在的处境并没有那么的糟糕,比起成为辽王来说,作为一个有可能继位的王子,他可以施展的空间会更大一些。” “小菁哥,空间会更大,压力也会更大,他明面上似乎更远离权力中心,实际上还是被人放在火上烤的,要不然,耶律南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跟我们碰头。不管怎么说,耶律岚是耶律尔图唯一一个儿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旦耶律尔图没了,耶律岚继承王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算有人想要反对,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除非……”金菁捏了一块小点心塞进嘴里,“耶律尔图称王之后,不给耶律岚一个继承王位的名分。他现在还是摄政王的世子,并不是可以继承王位的王子。如果耶律尔图想要试探他的话,没准儿真的就黑不提、白不提,让他成为一个无名无份的继承人的。” “有这个可能,但风险有点大。”沈茶摇摇头,给自己的手炉重新换了两块炭,“辽国跟我们不同,不说耶律家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个王位,就连外家……尤其是那个萧家,对王位也是虎视眈眈的。耶律尔图如今成了辽王,若不明确耶律岚的名分的话,局面就不太好控制了。他现在需要用耶律岚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所以……耶律岚一定会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 “沈将军的意思是……会有人利用他们并不是很融洽的父子关系来搞事情?” “不止是别人,也是耶律岚手里最好的武器,可以……”沈昊林停顿了一下,“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金菁摸摸下巴,“是说他们父子合作,表面上做出有嫌隙的样子,彼此看不顺眼,背地里暗中合作,然后……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出来,一网打尽?”他仔细的想了一会儿,轻轻的摇摇头,“以耶律岚的为人,恐怕不止是这么简单的吧?” “可不是,那个人心思特别的多,诡计多端的,说不准,他会把引出来的那些人暗中收为己用,然后……专门用来对付耶律尔图。不过,这人到底会干、能干出什么,别说我们了,就是耶律尔图自己也不知道吧?他根本就摸不透他儿子的心思,完全不知道他儿子整天在琢磨什么。”红叶撇撇嘴,“哎,这对父子呀,也怪可悲的,明明生活在一起,谁也不了解谁,这是何苦来的呢!” “红叶,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不是每一个父亲或者母亲都满怀欣喜来迎接自己的孩子的,有的人会觉得孩子是他们的阻碍,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杀之而后快的,耶律尔图也不例外,耶律岚在他的心里不过就是他所需要的继承人而已,一旦阻碍了他的前途,他会毫不犹豫的除掉的。”沈茶冷笑了一下,感觉沈昊林担忧的目光,她转头朝着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不用担心。她看了一眼红叶,又看了看其他的人,笑道,“我想,不单单是耶律岚,那个被从小就丢到咱们这里的长女,应该也是同样的命运。” 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茶儿说的对,耶律尔图的的确确自私,他说不会称王,现现在这个嘴巴抽得也挺疼的,但他应该是甘之如饴。既然坐上了这个王位,就不会轻易的从这个座位上下来,对不对?”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白萌冷笑,“难道他还要跟命争一下?” “也不是不可能啊!”金菁一脸困倦的趴在桌上,“虽然他表面上承认自己老了,但实际上依然做着长生不了的美梦,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的做这个辽王。”他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想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花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金苗苗,你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别老这么毛毛躁躁的?” “国公爷、侯爷、小茶、大统领!”金苗苗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连看她哥一眼都没看,“你们……你们今天有没有见到过公主?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瑜?”众人面面相觑,薛瑞天摇摇头,“没有,我们天不亮就去军营了,后来是因为耶律南来了,才从军营回来的。怎么,小瑜不见了?” “嗯,我早上给她送了早饭之后,就带三个小孩去见先生了,他们今天第一天进学。我刚回来就去找瑾瑜,结果,屋子里面没有人,问门口守着的人,就说看到瑾瑜出去了,说是要在府里转转,他们想着就在府里也不会走丢,所以……”金苗苗停了一下,“我已经找遍整个国公府了,都没有找到她。后来,我又去府门口问了一下,确定她没有出去。” “别急,既然没有出去,那就是还在府里,肯定丢不了的。”沈茶打了个响指,看到影十五从外面跑了进来,“公主在哪儿?” “……”影十五看看金菁,又看看白萌,最后瞅了瞅薛瑞天,“在地牢。” 275 上路 许久未见,宋瑾瑜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囚衣、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男人,如果不是旁边的狱卒提醒,她完全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曾经在西京叱咤风云、赢得无数待嫁女孩爱慕的怡和亲王府二公子,这扔在大街上,就是个招人嫌弃、人人避之不及的乞丐。 “呵,罪人见过公主殿下!”赵银和缓慢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到牢房边上,很敷衍的向宋瑾瑜行了礼,“公主殿下屈尊到这阴暗、肮脏的牢房里,是来看罪人的笑话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么,罪人恭喜殿下,您的心愿已了,您请回吧,免得这里脏了您的靴子。” 宋瑾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她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跟他扯上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 “怎么不说话?”赵银和走回去,重新坐到他那张铺满了干草的床榻上,“是不知道应该跟我说什么,还是……干脆不想搭理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宋瑾瑜朝着给她搬了个凳子的狱卒点点头,坐下之后,问道,“知道你父亲是萧家人的这件事情。” “你原来想问的是这件事,我之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看了一眼宋瑾瑜,赵银和冷笑道,“千万别露出那种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没有那个资格。”看到宋瑾瑜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继续甩刀子,“说句不客气的话,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嘉平关城的这帮人都可以唾弃我和我做的事情,而你却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赵银和维持他那个冷笑的表情,“暂且不说宋珏、白萌他们,也不说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人,就说眼前的这些人吧,你看看站在你周围的这些狱卒,在边关战事最激烈、最惨烈的时候,他们也是要上战场的。他们才是为了大夏的边关安定、为了像你这样的人能舒舒服服、趾高气昂的活着而付出一切代价的人。而你又为大夏做过什么呢?你成为公主,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救了太后一命,又得了太后的眼缘,以太后义女的身份,堂而皇之的成为了宋家的一员。可说到底,你身上并没有宋家的血脉,不算是真正的公主,所以,宋家的兴衰荣辱,跟你也没多大的关系。就算我们的阴谋得逞了,萧家得了宋家的天下,你依然可以过你逍遥太平的日子,毕竟,我们对一个假公主没多大的兴趣。” “萧家是外族,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我爹是萧家的人,我自然也是啊,这有什么问题?”赵银和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再说了,你一个大夏公主,哪怕是个假的,都跟外族人谈婚论嫁了,要是追究起来,你也脱不了关系吧?” “我……”宋瑾瑜被赵银和说得脸红彤彤的,幸好地牢阴暗,不凑近了根本就看不出来,要不然,她得羞愧死了。“我那个是……” “我知道,你是在完成宋珏交给你的差事,但你不能否认,在跟我接触的某个时刻,你还是喜欢上了我,是不是?所以,在决定亲事的时候,你并没有反对,应该还有顺水推舟的意思吧?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了。” “就算没有那位夫人和那个孩子,亲事也是会取消的,区别就是,你们是外族人的这个身份会曝光。” 白萌的声音突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宋瑾瑜从凳子上站起来,刚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沈昊林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她看到白萌和金菁脸上的责备,以及面无表情的薛瑞天,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很好,看你这样子,是知道自己错了。”薛瑞天抓住宋瑾瑜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拽,直接推给了一脸焦急的金苗苗,“看好她。” “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不过就是来跟老朋友叙叙旧,就这么兴师动众的跑过来,真是不得了呢!”赵银和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牢房面前的几个人,轻轻挑挑眉,重新走回去,甩掉了破破烂烂的布鞋,直接盘腿坐在炕上,“各位大人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赵银和,本侯爷要纠正你一点。”薛瑞天往前走了两步,“就算小瑜没有宋家血脉,他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别以为本侯爷远在边关,不知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私底下是怎么议论小瑜的,你们说的那些,不单是侯爷我知道,陛下和太后娘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我们背后都说了她什么,你们还让她接近我?还想要让她跟我成亲?侯爷,你不觉得你这话很矛盾吗?”赵银和看着薛瑞天,“说穿了,你们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说得那么的冠冕堂皇,其实本质跟我是一样的,不是吗?” “这个差事是我自己跟皇兄讨要的,与皇兄、表哥无关。”宋瑾瑜拍拍金苗苗,让她放心,然后走到了薛瑞天的身边,“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救了太后娘娘,有得了太后娘娘的眼缘,才平步青云,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孤女成为你所说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过,我这个人和你是完全不同的,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多少我还是明白的。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不为大夏付出点什么,我是没有资格当这个公主的。所以……” “你偷听了陛下和我的谈话,才主动请缨要参与这件事情。”白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赵银和,“你……你跟你大哥、三弟都是生在大夏、长在大夏,根本就不用背上萧家人的这个名号,而且,你们的父亲已经很多年不跟萧家的人联络了,你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又何必非要趟这个浑水呢?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难道不好吗?” “你懂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们能干的了大事,我就不能吗?”赵银和很不屑的说道,“凭什么同样都是出身高门,每次见到你们,我就要先向你们行礼?很卑微的问候你们呢?我也想要翻个身,体验一下把你们这种所谓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的感觉。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失败了。”他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成者为王败者寇,我愿赌服输。” “好一个愿赌服输!”沈茶站在沈昊林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满不在乎的赵银和,“既然这样,接下来,我们对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不会觉得惊讶,是吧?” “当然,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赵银和挑眉,“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容得我来讲条件吗?” “好,无所畏惧,倒是个汉子!”沈茶点点头,“那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天就送你上路好了,早走也早安心一些。” 276 现身 “哟,里面那位……还没醒呢?” “没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眼瞅着一天又过去了。” “嚯,之前没看出来,这位还挺能睡的。” “也是个可怜人,指不定有多长时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哎,这些公子哥们看着表面风光,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但……背地里过得多辛苦,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可不是嘛,被说他们了,就是咱们国公爷、侯爷,那一个个过得也是不容易,整天都要为了大夏的边关安定操心。看看他们,再看看咱们自己,突然觉得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挺好的,野心太大,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安分守己,比什么都强。咱们在羡慕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羡慕着我们,也想着未来的某一天,可以过上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不是嘛,人不都是这样的,你羡慕我,我羡慕你的。” “又要到晚膳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位能不能赶上今天的晚膳,他若是再睡下去,沈将军大概真的会给他请个郎中来看看了。” “我估摸着应该是快醒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膳房让人准备好热水和热茶,免得一会儿手忙脚乱的。” “好,如果他醒了,我会记得去国公府报信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耶律南,隐隐约约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对话,但具体都说了什么,并没有听得特别的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房间里的陈设。伸了一个懒腰,动作有些迟缓的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从肩头滑落,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到屋子里面的动静,一直守在门口的驿卒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耶律南揉揉自己的脖子,抬起头看着推门而入的驿卒。 “耶律公子,您终于睡醒了。”看到活生生的耶律南,驿卒松了口气,“您……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的地方?”耶律南不解的摇摇头,“没有,我觉得还不错,不过,终于睡醒是什么意思?我……我是不是误了跟你们国公爷约好的晚膳?” “耶律公子,您这是睡懵了吧?哪里是三两个时辰,您都睡了整整三天了!”驿卒看到这样的耶律南,忍不住叹了口气,“您也别着急,您睡着的这几天,国公爷、侯爷和将军每天都让人来看的,也吩咐小的们要好好照顾您。”他看着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的耶律南,无奈的摇摇头,“您……先缓缓神,小的给您准备洗漱的热水去,小的先告辞了。” 驿卒向耶律南行了礼,快速的离开了房间,一边让人去国公府报信,一边急匆匆的跑向膳房。 “三天?” 耶律南看着驿卒忘了关上的房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刚睡着就睡醒了。可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他在嘉平关城的第四天了。 从床上站起来,耶律南慢慢的活动自己睡得有些发僵的身体,想想驿卒刚才的话,觉得自己有点凄凉,又有点悲哀。 在辽国、在临潢府的时候,他几乎是整夜整夜的不能安睡,明明那里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周围都是血脉至亲,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兄弟,可偏偏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他会感觉非常的不安全,好的时候,每天可以睡上一两个时辰,不太好的时候,会干瞪着眼,在书房里坐上整整一夜。 而嘉平关城,在他的认知里面,是群敌环伺的地方,虽然没有在战场上面对面的交过手,但这么多年,私底下也没少打交道。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在敌方的地盘上放下心防,睡了整整三天。 “呵!”耶律南忍不住冷笑出声,这么一对比,突然又觉得特别的讽刺,又或许……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嘉平关城的这帮人当作真正的朋友了。 就在这个时候,耶律南听到屋顶上似乎是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他迅速的转回身,抓起了放在枕头下面的长剑,等他再次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神秘人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人的出现,耶律南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还没怎么着呢,就忙不迭的跑来了,也不怕被别人发现。 “南见过公主殿下!”虽然心里万般的嫌弃,但耶律南表面上还是很恭敬的行礼,向黑衣人问好。“公主殿下……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 “多谢关系,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南回去之后,也好向叔父转达。”耶律南手里的长剑并没有放下来,彼此见过礼之后,他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左右右的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盯着,才轻轻地关上了屋门,“你就这么来了,难道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不用担心,我出门之后在城里绕了好几个圈,已经把尾巴都甩掉了。” “哦?有尾巴?看来,他们也不是很放心你的。” “不是你说的那样,对于这个皇长姐,他们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任何人出门,都会有暗影跟着的,不需要大惊小怪的。阿南,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我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沈家军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位沈将军,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心眼多的很,她想要做点什么,除非是做出来了,否则没有人知道的。所以,你最需要小心的就是她,哪怕她现在还没有疑心,被发现应该也是早晚的事。可在这之前,因为你自己的不小心,让人抓到了马脚,到时候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叔父怪罪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救你了。” “阿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咱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眉毛紧紧的皱着,“以前你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误会?我们一年之中也见不上几面,哪里会有什么误会呢?公主殿下多心了。”耶律南给黑衣人搬了凳子,“坐吧,你既然来了,那就是有话跟我说,说吧,我们的时间不多,别让人撞上你。” “放心好了,那个驿卒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的说会儿话。” “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心思缜密。”耶律南抱着他的长剑,靠在桌子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黑衣人。 “阿南,你和阿岚真的要跟沈家军合作,背叛父亲吗?” 277 妥协 “背叛?公主殿下,此言何意呀?”耶律南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伸手摸摸桌上的茶壶,似乎还是温热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说道,“从未效忠,又何来背叛?” “之前父亲是辽国的摄政王,现在又是名正言顺的辽王,身为辽国人,又是耶律家族的人,不效忠父亲,你打算效忠谁?”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射出寒冷的光,“我知道,你跟阿岚的感情很好,你们两个一起长大,但你们做的这事不一般,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搞鬼,你们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你这是……公主殿下,你这个逻辑,让我觉得很奇怪。”喝完了茶,耶律南重新坐回到床边,把长剑横在自己身前,冷笑道,“因为叔父是摄政王、是辽王,所以,我们要服从他,你是这个意思吧?” “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不应该是他跟我们是亲人,是我的叔父,是你和阿岚的父亲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黑衣人清清嗓子,“阿南,不要转移话题,我要跟你谈的不是这个。” “公主殿下,你……在嘉平关城已经快十六年了吧?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在这里的人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耶律南用一种很怜悯的口吻说道,“从你出生到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就连你亲娘生下你,也同样是被算计的。而算计你们娘俩的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看到黑衣人的眼中透着不敢置信的目光,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你口中的那位好父亲,我那位让人尊敬的好叔父亲口说出来的。” “我……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黑衣人扭过头,不去看耶律南,“你现在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是不是要背叛父亲,是不是要……谋反?或者……谋权篡位?” “谋反?不,这个罪名太大了,我们承担不起。至于谋权篡位,那就更谈不上了,我们只是……”耶律南沉吟了一下,“嗯,想要改变一下我们国家的现状而已。” “说的倒是挺好听的,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卖国求荣罢了。”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你们都已经联合了沈家军,还说不是谋反吗?” “不如这样,我们放下彼此的成见,好好的来聊聊这件事情。”耶律南很认真的看着黑衣人,“你在大夏多年,这里的年轻人是一个什么样子,你比我们都清楚。而咱们辽国、咱们临潢府的年轻人,他们每天一睁开眼睛,不是想着如何练好自己的功夫,如何好好的丰富自己的学识,而是惦记着如何跟对手勾心斗角,把所谓的敌手给搞掉。现在的朝堂,一上朝不是这个家族跟那个家族吵,就是南院跟北院吵,要不就是文官跟文官吵,武将跟武将吵。总而言之,从上到下都是一派的乌烟瘴气。”他看着黑衣人,“公主殿下,你觉得这样的朝堂,应该继续下去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就会被大夏狠狠的甩在身后了。” “可是……这跟父亲有什么关系?” “叔父作为摄政王,作为掌权者,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和引导,你觉得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吗?”看着黑衣人沉默不语,耶律南叹了口气,“他自己就是个心思缜密、心计又多的人,能坐到摄政王的位置,都是他算计的结果。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你的出生,同样也是他的一个算计,至于阿岚,他的情况和你也没有什么区别的。据我所知,在你亲娘之前,叔父已经有过三房妾室,她们也有过孩子,而且都是男孩,生下来没多少天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夭折了。” “你的意思是说……父亲希望有一个庶出的长女,而不是庶出的……长子?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的经历已经说明了什么。叔父需要一个庶出的长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丢到兵荒马乱的边关,作为他安插在嘉平关城最为坚实的一颗钉子。和男孩相比,女孩子更容易被人保护,更不容易被怀疑,更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站住脚。事实证明,他的设想没错,你做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呵,这算是夸奖吗?” “算是吧,反正我不止一次的听到他跟心腹夸奖你,说你继承了他的心狠手辣。”耶律南停了一下,听了一会儿屋外的动静,确认没有人之后,又继续说道,“你离开临潢府的一年后,阿岚就出生了,作为摄政王,叔父必须有一个嫡长子,哪怕他多么的不情愿。” “不情愿?”黑衣人点点头,“听说他的王妃并不是他的心爱之人,而他的心爱之人在跟他成亲之前过世了,他不得不听从长辈的意思,娶了那位王妃。所以,这才是他宁可用王妃的命换自己的命的原因?” “心爱之人?”耶律南挑挑眉毛,“叔父这辈子最最心爱的人,只是他自己而已,其他任何人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公主殿下,你还是太天真了些。” “可是,不管怎么样,父亲现在是辽王,阿岚是王子,这个王位早早晚晚都是他的。等到他成为了辽王,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我都不会有意见的。你们现在这样,不觉得太过兴师动众了吗?连沈家军的人都牵扯进来,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想要的没得到,反而把辽国给搭了进去?” “辽国还能等得到那个时候吗?”耶律南叹了口气,“公主殿下,先王是如何过世的,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明白。他过世之前,秘密派人找了阿岚进宫,希望他可以将叔父推下神坛,也希望他可以让辽国的朝堂焕然一新。” “这是……先王的遗愿?” “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敢妄言。”耶律南抬起头看着屋顶,“说句实在的,我一直都挺看不起这个堂兄的,认为他唯唯诺诺,毫无男儿的英勇之气。可他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与叔父进行抗争,这一点让我非常的佩服。所以,我想完成他的嘱托。公主殿下,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一点作为都没有,也不能让先王的抗争变成一个笑话,对不对?更何况,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家的孩子,一个个的成为叔父在权力之路上的牺牲品了,对不对?” “我明白你的意思,先王……他是我们耶律家族的英雄,值得我们尊敬。” “所以,我恳请你好好想想我的提议,跟我们一起创造一个新的朝堂。”当然,我不勉强你站在我们这边,如果你想要通风报信,我也不会拦着的。”耶律南看看窗外,“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黑衣人点点头,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了门口,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 “父亲对背叛者会做什么,我就算不在临潢府,也是很清楚的。你和阿岚都是我的弟弟,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在我面前的,所以,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担心我会去通风报信的,我不会那么做的,放心吧!”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成全!” “希望你们可以得偿所愿,不枉费先王用自己的性命给你们换来的这个机会。” 说完,黑衣人打开屋门,瞬间消失在了耶律南的眼前。 278 刺杀 耶律南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门口出神。 其实,刚才当着大公主的面,他表现的镇定自若,实际上暗暗捏着一把汗,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把握能说服大公主帮助他们。甚至,他们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在来嘉平关城之前,准备好了一大套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证据证明大公主其实早就投靠了大夏,一旦大公主跟他们撕破了脸,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把这套证据送到耶律尔图的面前的。 值得庆幸的是,大公主是个明白人,在权衡利弊之后,选在站在了他们这边。 耶律南轻轻的叹了口气,虽说大公主并没有在临潢府长大,但耶律家的子弟,一个个的成为耶律尔图权力路上的牺牲品,大公主也是对此有自己的看法的。再加上,大公主已经快要成年了,依然不能在耶律家有个很名正言顺的身份,心里一定是有怨念的。 如果耶律尔图能被他们搞下去,这一切问题都能得到一个很好的解决。 “哟,耶律公子真的是对不住!” 就在耶律南想心事想的入神的时候,已经出去将近一柱香时间的驿卒终于端着热水回来了。 “刚才驿丞大人有点急事找小的帮忙,这才耽误了时辰。”驿卒把热水桶放在地上,用木勺往脸盆里舀了半盆水,“耶律公子,您……” “齐二,絮絮叨叨什么呢?还不赶紧伺候耶律公子更衣?国公爷、侯爷他们可都等着呢!” 耶律南循声望去,就看到影十五出现在了屋子门口,他站起身来,朝着影十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十五来了!” “耶律公子,您睡得可还好?”影十五向耶律南行了礼,走进屋来,转身将屋门关上,“睡了好几天,您这气色比刚来那会儿可好多了。” “多谢关心,我现在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耶律南走到脸盆前,开始洗漱,一边洗脸一边说道,“我睡的时间太久了,是不是让大家担心了?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可不是嘛,真的把国公爷、侯爷和各位将军给担心坏了。”影十五站在门边,也不往里面走,“本来公子和我们国公爷约好了要一起用晚膳的,可国公爷、侯爷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公子。我们家老大担心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特意派我来察看一下。我来驿馆之后,才发现公子睡得天昏地暗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回去复命。我们家老大说,公子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会一睡不醒,等到睡够了,自己就会醒过来的。可没想到……” “可没想到,我一下子睡了这么多天。” “是啊,国公爷这几天总是派人过来看看,还嘱咐驿丞和驿卒,只要耶律公子醒了,就要马上去国公府送信。”影十五朝着驿卒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让大家操心了,一会儿我要好好的赔罪。”洗漱完毕的耶律南走到床边,从床底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自己的袍子,手脚麻利的换上,把零七八碎的配饰什么的都重新挂好,“走吧!” “好,耶律公子,请!” 影十五推开屋门,往旁边一侧身,让耶律南先出了屋门。 “对了,刚来的时候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探问秦副帅,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 “他老人家已经卸甲归田了。”影十五在耶律南前面为他引路,“不过,他老人家整日不见踪迹,我们都已经好多日子没见过他了。” “也是,老人家忙活了一辈子,是该好好清福了。这次的时间比较紧,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去拜望他老人家吧。” 耶律南点点头,跟着影十五出了驿馆,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他们出门的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天早就黑下来了,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这大冷天的,大家都早早回家守着炭盆取暖了。 不过,耶律南也好,影十五也好,都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们似乎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耶律公子,跟紧我。” “知道,我会注意后面的情况的。”耶律南握紧手里的长剑,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周围,“你感觉出什么了?” “城里藏龙卧虎,真是能人辈出。” “呵,我听沈将军说过,你的鼻子好用,没想到连人的味道都能闻的出来,佩服。”耶律南低声轻笑,“丑人多做怪,用在他们身上还真是贴切。” “耶律公子说笑了,他们长得正经不赖,丑这个字用在他们身上,可不太合适。”影十五一下子抓住耶律南的手臂,快速的躲在了路边草垛子后面,避开了从西面射过来的弩箭,“人美心黑才更适合他们。” 一边说,影十五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捆响箭,拔开盖子,瞅准机会往天上一扔,绽放出一个五颜六色的人形画像来。 “每次看到你们家的响箭,我就忍不住想要把你们家侯爷抓过来揍一顿,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自己,报个信儿都要用自己的画像,你家元帅、你家老大和沈家军的将军们就不反对?” “反对要是有用的话,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们过得也挺不容易的。”耶律南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盯着快速往他们藏身的这个草垛集结的黑影们,从怀里摸出一兜子的石头子儿,从里面抓了一把出来,朝着黑影们跑过来的地上撒了过去,“来之前小峰非要塞给我的,说路上遇到什么事,能应个急。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不过,你说,他们从那么温暖的地方来到咱们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居然还没被冻死,还这么的生龙活虎,真是不得了呀!” “公子,现在该考虑的是咱们怎么把这些人收拾了。”看到那些黑影有一部分因为路上的石子而摔倒,影十五拍拍耶律南的胳膊,“没问题?” “放心,本公子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功夫虽不如你好,自保也是不成问题的。” “好,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耶律南和影十五就像两道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279 晕 耶律南和影十五同时从草垛子后面冲出去,小心的避开了他们之前撒出去的石头子儿。 前来行刺的刺客们等的就是他们自己冲出来,毕竟区区一个街边的小草垛子,也躲不了多长时间,最终双方还是要面对面交手的。 影十五朝着耶律南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绕开了刺客们,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继续狂奔,一边跑,一边继续撒石头子儿,可没想到的是,后面的是被一地的石头子儿给拖住了,迎面又从房顶上落下来了三十多个,齐刷刷的站成了两排,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呵,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呢!”耶律南和影十五背靠背站着,“这么一看,这帮人是真的想把这盆脏水泼在你们沈家军的头上。” “那也要看看我们答应不答应,是不是?”影十五轻轻勾起唇角,抽出腰间的长鞭,小声的问道,“耶律公子,您能撑多久?” “可别小看人,本公子的功夫是不如你们好,也没打过仗,但……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耶律南拔出手里的长剑,“你们的人多久能到?” “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影十五冷笑,“他们选的这个地方倒是不错,没什么人,这样也好,我们打起来也是挺方便的。” 说完,影十五抬手就是一鞭,狠狠的抽向朝着他们跑过来的刺客。他的鞭法是得到了沈茶的真传,虽然没有沈茶那么的炉火纯青,但揍这群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刺客们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上来就开打,这跟他们预想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可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容他们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帮刺客原本的打算是要在嘉平关城刺杀耶律南,他们听说耶律南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刺杀起来的难度还是比较低的,可没想到,一切都布置好了,耶律南身边居然多出了一个护卫,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影十五的鞭子朝着他们抽了过来,刺客们快速的分成了两拨,十几个人直接围攻耶律南,剩下的人将影十五团团围住。 看到这种情况,影十五轻轻挑挑眉,手里的鞭子上下翻飞,使得刺客们发起了几次进攻都无法近身。 “去那边!”其中一个刺客指指被同伙围住的耶律南,带着其他人就往那边挪动。 “哟,爷还没打过瘾呢,你们就想跑了?”影十五冷笑了一声,手里的鞭击攻击的范围变大了,耶律南那边的都被波及到了,有几个人的脸上被鞭梢打到,顿时在脸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话说回来,你们大夏话说的不怎么样呀,口音怎么这么重!话都没有学好,就跑来栽赃嫁祸,还真是给你们家主子丢脸的。”伸手拉住突围出来的耶律南,两个人再次背靠着背,影十五笑道,“耶律公子,体力不行啊,这还没多会儿工夫呢……”他扬起鞭子,抽掉了冲在最前排几个刺客手里的弓弩,“您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我看您呐,还是继续撒石头子儿吧!” “……别这么说,我这不是一连睡了好几天,肚子里面空空如也,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 “这个解释,我觉得很合理的。”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了铠甲碰撞的声音,影十五轻笑,“救兵到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两支巡逻小队一左一右的包抄过来,影十五定睛一看,领队的正是沈酒和夏久。 “都抓起来!” 沈酒和夏久的到来,让耶律南和影十五立刻从劣势一方变成了优势一方,很快,这五十多个刺客全部被抓,一个也没有跑掉。 “沈副将,夏副将!”耶律南朝着沈酒和夏久抱抱拳,顺势把长剑收回剑鞘,“多谢二位相救。” “耶律公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沈酒朝着耶律南笑笑,抱着双臂看了一下正在检查刺客们的影十五,“啧啧啧,十五哥哥,这次的刺客好像不怎么专业啊,后槽牙连个毒囊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第一次干这种活,自然没什么经验了!”影十五站起身来,抬脚踹了一下旁边的刺客首领,“行了,都带回地牢吧,等回禀了元帅和侯爷,再好好的审他们。” “等一下!”耶律南走到影十五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认真的看着那个刺客首领,“本公子总要知道一下,行刺我的人是谁。说吧,你是谁?奉谁的命令来杀我?”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沈家军的一个校尉,奉的自然是元帅的命令!” “噗!”听到刺客首领的话,沈酒一个没忍住就喷了出来,他把手搭在了夏久的肩膀上,“我怎么不知道,兄长还管这种事?”他抬脚踹了一下刺客首领,“诶,小子,认识本将军吗?” “……”刺客首领看了一下,摇头,“不认识,你是谁?” “不认识本将军,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家军的人?”沈酒拽下腰间的令牌,在刺客首领的面前晃了晃,“看清楚,本将军是沈家军先锋营副将沈酒,同样也是你口里沈元帅的亲兄弟!” “嗯,还是唯一的弟弟!”夏久冷笑,“我说你们出门之前,是不是忘记把脑子带出来了?这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要满口胡言,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在沈家军的地盘上行刺,要嫁祸给沈家军,也要看看抓你们的人是谁吧?当着受害者的面儿,栽赃受害者,你们不觉得自己特缺心眼吗?”他朝着巡逻的兵士们挥挥手,“把他们的嘴都堵上,带走!” “是!” “耶律公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不好意思,本将军代元帅、侯爷和各位将军给你道歉。” “诶,夏将军言重了,这又不是你们的错。”耶律南深深的吸了口气,“咱们走吧,免得元帅他们担……” 最后一个“心”字还没有说出口,耶律南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280 暗桩 看到影十五放出来的示警信号,国公府的众人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国公府的门口,他们倒是不担心没有人去支援,城中有很多巡逻的兵士,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事发地点的。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影十五做出这样的决定。 “哎,小天,你不觉得这个示警烟花很诡异吗?”金苗苗拍拍站在前排的薛瑞天的肩膀,“你说好好的一个信号,让你弄成了自己的脸,你……心里不别扭吗?” “别扭?”薛瑞天摇摇头,“有什么可别扭的?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吧?”金苗苗一脸的嫌弃,“哪儿有人会用自己的脸做烟花的?在战场上遇到紧急时刻,咣叽放出来这么一个,丢不丢人啊?” “丢人?怎么会丢人?”薛瑞天把金苗苗揪到自己身边,“我说兄弟,你这是开始嫌弃我的长相了?” “你才知道吗?你以为自己长得挺帅的?” “当然了,嘉平关城第一帅,说的就是我了。”薛瑞天拍拍自己的胸脯,“你也没必要那么在意这个烟花的样子,无论是什么形状的,它最根本的作用不就是示警、求援吗?我把这个做成自己的样子,也不单纯是太喜欢自己的脸,更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可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我们可以趁着他们精神分散的这会儿工夫做很多的事情,甚至可以救命。” “强词夺理,除了你自己,恐怕没有人能被这个吸引吧?” “金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在下以为小天说得有几分道理。”白萌抱着胳膊,很认真的说道,“这个也算是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了,毕竟这是沈家军的独创,是不是?其他任何一家都没有,一旦放出来,自然是很吸引大家的目光的。哪怕只是吸引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都有可能会让当前的事态发生转变。”他拍拍薛瑞天的胳膊,“等我回京的时候,这个给我装上两箱啊!” “两箱?要这么多干嘛?当烟花放啊?”薛瑞天一挑眉,“行了,回头我让人给你装好。” “一箱我自己留着,给禁军、巡防营的兄弟们用,另外一箱嘛……”白萌坏笑了一下,“自然是要送进宫去的,这么好的东西,我要是自己用,陛下会把我给骂惨的。” “给宋珏?”薛瑞天叹了口气,“那家伙会真的当烟花来放的。”他转头看看一直都神情严肃、不说话的沈昊林、沈茶,拍拍两个人的肩膀,“放轻松一点,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挑挑眉,“行了,放宽心吧,他们回来了。” 不过,当大家看到影十五身上紧紧闭着眼睛的耶律南的时候,这颗心噌的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是怎么了?受伤了?”沈茶一皱眉,赶紧让影十五把人弄到花厅里去,“苗苗!” “明白!”金苗苗点头,等到影十五把人安顿好了,走过去翻翻耶律南的眼皮,又给他号号脉,长长松了口气,“吓死个人了!” “怎么样?”沈茶紧紧的盯着金苗苗,“没事吧?” “没事,就是饿晕过去了,等他醒了之后吃点东西就好了。”金苗苗摆摆手,“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真是吓死人了。”沈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十五,给耶律公子多盖两条毯子,别冻着了。” “是。”影十五应了一声,快速的跑出去拿了两条毯子回来,小心翼翼的盖在了耶律南的身上。 “行了,既然耶律南没事,我就去弄羊肉锅子了。”金苗苗再次号号脉,“他一会儿就能醒了,等他苏醒,就可以开始吃饭了。” 说完,金苗苗裹上了斗篷,冲出花厅,朝着小膳房跑去。 “啧啧啧!”薛瑞天尊在耶律南身边看了好半天,那目光就像是看什么稀有物种似的。“我说这小子也真是个神人,可以一睡几天都不醒,醒过来之后没多大会儿工夫又可以把自己给饿晕过去,然后又睡着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我觉得,他这辈子可能是跟床铺有着什么不解的缘分,真的是太服气了。” “有点常识好不好?”白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常人睡好几天,醒过来之后,连走路都发飘,何况他还打了一仗呢,已经够勇猛的,晕过去是很正常的。” “说起来……”沈茶看看影十五,“怎么会遇到了刺客?哪里来的刺客?” “老大,是这么回事。”影十五简单的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听他们说话的口音、看他们的那个长相,应该是西南那边的人,我猜测……不出意外的话,是段氏埋在咱们城里的暗桩,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所以,并没有被我们盯上。这次,应该是收到了上官的命令,才做出了行刺的事情。只是……他们的目的是要冒充沈家军刺杀耶律南。有意思的是,他们以为耶律南只有一个人,看到我们吓了一跳,居然把我们当成了耶律南的护卫。所以沈副将和夏副将赶到的时候,他们的首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家军的人呢!” “段氏……”金菁冷笑,“自己的日子过得不怎么痒,也看不得别人的日子过得顺遂,所以才来找麻烦的。而且……我猜,他们应该不单单是在我们这儿安排了人,辽、金、吐蕃、甚至是回纥,都应该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到处的挑拨离间,想让我们相互打起来?”薛瑞天很嫌弃的说道,“他们四处点火,就不怕大家联合起来去收拾他们,然后让他们的日子更难过嘛?” “这些都是后话,主要是咱们封锁都没开,消息是传递不进来的吧?他们怎么知道耶律南来了嘉平关城?又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呢?”白萌摸摸下巴,“这才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吧? “大统领,这不需要猜,审一下就清楚了。”沈茶看看影十五,“膳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带兄弟们吃了饭,就连夜审,要尽管给我一个结果。” “是,老大!”影十五应了一声,向沈昊林众人行了礼,快速的离开了花厅。 “兄长一直默不做声,是在想什么?”沈茶给沈昊林盛了一碗之前就端过来的羊汤,“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这件事……确实不那么简单,或许……”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给这些刺客传递消息的,并不是段氏自己的人。” 281 饭前闲聊 “兄长的意思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公主?”沈茶想了一下,微微摇摇头,“我也想到了这点,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太大吧?毕竟,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她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现在因为这个事而贸然露面,说服力不够,很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是骗子,对不对?正常人会这样想,但段氏……”沈昊林轻笑一下,“段氏的那些人呀,想的跟我们不同,他们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有人提供了确切的消息,他们有利可图,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还有一点,如果真的是段氏的人,那么,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呢,咱们也不用胡乱猜测了,等十五审出来结果,什么就都知道了。” 白萌捅捅薛瑞天的胳膊,小声的问道,“这仨聊什么呢?我……这个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没听懂。” “没听懂就没听懂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薛瑞天用扇柄敲敲桌子,“耶律南这小子,活到这么大,估计是第一次遇到刺杀这种事。” “不会吧?在辽国,他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看他不顺眼的人也不少,想要他命的应该大有人在吧?刺杀……会经历很多次了,不会是第一次,但饿着肚子应该是第一次。”白萌喝了一口早就煮好的羊汤,“打架打到饿晕过去应该也是第一次,想来会给他留下一个很深刻的印象。” 薛瑞天挑挑眉,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看正在小声交谈的三个人,又轻轻叹了口气。 “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白萌摸摸下巴,“是觉得我们不怎么可靠,所以才不告诉我们?” “不用多想,他们在谋划大事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薛瑞天摆摆手,“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通常都把我排除在外,他们说,我总出些稀奇古怪的馊主意,总会因为我耽误一些时间。所以,等他们商定了一个大的方向,再让我参与。” “嗯,他们这个决定还是很明智的!”白萌伸了个懒腰,托着下巴看着门口,“自从见过了那个赵玉和,公主殿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要我说啊,对赵玉和的话,她还是很在乎的。” “这个是自然的,这丫头心重,你看她把小时候的一句玩笑话都能放在心上那么久,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是,这样的事呀,旁人劝可没用,要她自己想明白才好。” “那可是还要很长时间呢!”白萌叹了口气,“或许你们说的那个计划,倒是可以真正打开她的心结。” “我、小茶、昊林都觉得,瑾瑜那丫头并不希望自己有这个公主的身份,她不止一次的说过,救太后是出于道义,而不是为了这个身份。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这个身份是她的负担,希望有一天可以丢掉。”薛瑞天看看白萌,“她的这个心愿能不能完成,就要看你了。” “那……不是也得两情相悦,是不是?她……” “你俩还不两情相悦?”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在的情况就是中间隔着一张纸,看谁有勇气戳破了。不过,这种事,让人家女孩做,有点不太好,对吧?”他拍拍白萌的胳膊,“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勇敢一点,别磨磨唧唧的。我还希望你早点成为我的妹夫,然后可以好好的、名正言顺的折磨你呢!”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白萌笑了一下,“我要真成了你的妹夫,第一个名正言顺折磨我的,也不是你,陛下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说的是!”薛瑞天点点头,“你还不是他的妹夫,他都能把你欺负得有苦难言,你跟他有了亲戚关系……”他又拍拍白萌,“有你受的了。” “随便他吧,愿意怎么折腾都行,只要不见天儿的惦记着往边关跑就好了。”白萌探头看了一眼耶律南,“我猜,这小子在临潢府睡得都没这么踏实。” “说的是啊,他过得也不容易啊!”薛瑞天自嘲的笑笑,“那天是小茶还是谁说的好,我们这样的人,表面上风风光光,但背后的苦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他转头看向还在窃窃私语的三个人,“你们三个叽叽喳喳的,还没有聊完吗?这么无视我们两个,真的厚道吗?” “好好好,我们不说了,小的来陪陪侯爷,怎么样?”金菁和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站起身来,迈着四方步晃到了薛瑞天的身边坐下,“我们也是看你们两个聊得也不错,没忍心打扰,不要不高兴嘛!”他看看完全没有一丁点要醒过来的意思的耶律南,“金苗苗这丫头的水平下降了啊,她刚才说一会儿就醒,现在都过了……嗯,快半个时辰了,这人还睡得跟那个什么似的。” “小菁哥,你又说苗苗的坏话,让她听到了,你花圃里的那些宝贝可又要遭殃了。”沈茶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露出一个坏笑,“背后说人,人马上就到。” “是吗?”金菁也看了一眼,“无所谓,反正她也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没关系啊,再敢动我的花圃,我就打断她的腿!” “真狠呐!”薛瑞天很佩服的看着金菁,“这么一看,还真是亲兄妹,这要不是亲的,也不敢说这样的话。放心,那些花是宋珏送过来的,她投鼠忌器,不敢随便乱来的。”说完,他看着领着一干膳房帮厨进门的金苗苗,“我说金神医,你这个病人还昏着呢,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还没醒?不用担心,闻到这羊肉锅子的香味,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醒过来的。”金苗苗指挥帮厨把一个大的羊肉锅子放在花厅正中央,把剩下的十来个小锅子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只不过,沈昊林、沈茶的是她自己端过去的,他们两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两个人共用一个。“国公爷,你可要盯着点小茶,不能让她贪嘴,可以喝点汤,多吃点菜,但肉还是要少吃的。” “好!”沈昊林点点头,“放心,有我盯着,绝对没问题的!” “对了,师父和晏伯那边送过去了?还有瑜姐姐和红叶。”沈茶拿起汤勺,慢慢的撇掉锅里的浮油,“还有,给地牢也送过去一些。” “放心,都已经送过去了。”金苗苗笑笑,“段氏的那帮人,大概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一定会垂涎欲滴的!也许,这羊肉锅子还能帮助十五他们审案呢!” 282 取舍 耶律南是被羊肉锅子散发出来的扑鼻香气给熏醒的,他感觉一股垂涎欲滴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让他从昏昏欲睡中慢慢苏醒。只不过,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那个不争气的肚子就已经咕咕乱叫了。他依靠本能,缓缓的坐起来,寻着那股诱人的香气凑到了源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顿时觉得那么的舒坦。 “呵,看这个样子,还真是饿大发了!” “哎,可恨我的绘画水平一般,否则,一定要把这一幕画下来,好好的嘲笑他,这哪里是翩翩贵公子啊,明明就是逃亡在外的难民!” “得了吧,你饿极了的时候,比他还不如呢,就跟头饿狼似的,狼吞虎咽的。” 耶律南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嘻嘻哈哈的说笑,不由自主的皱皱眉头,重新坐直了身体,慢慢的睁开眼睛,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看到周围的人笑呵呵的瞅着自己,脸顿时就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哟,可算是醒了啊!”薛瑞天凑过来看了一眼,拿过梅林递过来的热帕子,“既然醒了,就擦擦脸吧!” “我……我……”耶律南接过热帕子,“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我这个丑样子。” “诶,兄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咱们私下里的聚会,就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你整日里端着,难道不累吗?”薛瑞天笑道,“再说了,这件事要是追究起来,还是我们的失职,不是吗?” “不不不!”耶律南收拾好了自己,朝着薛瑞天摆摆手,“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我的问题,是我大意了,心里着急就一个人跑来了,连个护卫都没带。”他端起面前的羊汤,站起身来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金菁和白萌,很认真的说道,“我感谢众位对我的维护和款待,无论日后夏、辽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之间的情谊,我是不会忘记的。” “耶律公子客气!”沈昊林带头喝了两口羊汤,“小天说的对,私下的聚会就不用讲究那些虚礼儿了,大家都请坐吧!” “耶律公子,你这刚醒过来,又好几天没吃饭,别一下子吃太多的东西,先喝一些热汤,暖暖胃,让你的胃好好的适应一下。”金苗苗又给耶律南的汤碗里添了一些热汤,“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就慢慢吃,我要去陪……”她一脸坏笑的朝着白萌眨眨眼睛,“失陪,告辞!” “金大人辛苦,金大人慢走!”耶律南喝了两口汤,左看看、右看看,“沈国公、沈将军,这十五怎么不见?他救了我,我应该好好的感谢他。若不是他去接我,那么多的刺客,我一个人还真的是难以应付,说不定……真的会栽这个跟头了。” “这是嘉平关城,保护好贵客的安全,是我们应该做的。”沈茶笑笑,“若真的在我们的地盘上让客人受了委屈,那打的岂不是我们自己的脸吗?” “茶儿说的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沈昊林点点头,“这件事情呢,我们一定会给耶律公子一个交代的。” “这件事,说简单倒是也挺简单的,说不简单,里面的门道也不少。”耶律南连着喝了两碗羊汤,感觉胃里变得暖和起来,这才慢慢的捞锅里的羊肉吃。“之前我也想了一下,若真的是段氏,以他们喜欢惹是生非的性格,肯定不会满足只在嘉平关城瞎折腾,临潢府、宜青府都跑不了,要头疼的也不单单是我们。” “但耶律公子,其他人头疼,我们可以暂时放在旁边不去管,但令叔父、现在的辽王要是头疼了,对我们的计划可就有了很大的影响。”沈茶从锅里捞了一块煮透了的萝卜放在碟子里面晾着,“耶律公子,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临潢府怕是有人要说三道四了。” “沈将军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想着明日一早就启程,再晚的话,赶不上丧礼了。”耶律南点点头,“只是,我这次前来与众位商量的事情,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能否今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梅林,把这个交给耶律公子。”沈茶从小桌子下面拿了一卷纸交给梅林,“合作是没有问题的,具体事宜都写在这个上面了。耶律公子可以先看看,如果有什么异议,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若是有些事情,耶律公子自己也拿不准主意,可以回去跟岚公子好好讨论一番。” “这么厚?各位真是有心了。”耶律南仔细的看了一下沈茶写的这份合作细则,看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果然是最佳的合作对象,还真是很有默契,这上面大多数的事项,我和阿岚之前都反复讨论过,最后的结论基本上与各位的相差无几。” “但是呢?”薛瑞天挑挑眉,夹了一块羊肉,小心的吹了吹,放进了嘴里,“大多数事项都一样,少数的又是什么?是……军权吗?” “侯爷英明,正是如此。”耶律南点点头,“我的想法与大家一致,军权是一定要握在手里的。而阿岚……” “岚公子舍不得临潢府?”看到耶律南露出了一抹苦笑,金菁不赞同的摆摆手,“想要登顶,就必须要有取舍。临潢府那个地方,就算是我没去过,想想也知道各个家族的势力盘根错节,哪怕岚公子经营多年,怕也是会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吧?” “是啊,虽然从很多年之前就开始布置,但真正的想要站稳脚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让他舍弃这份家业,重新再开始……”耶律南摇摇头,“这样的勇气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耶律南说的没错,换成他们面临这样的选择,也会很苦恼的。只不过,没有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儿,又怎么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呢? “话虽如此,但耶律公子,你要知道,越是势力繁多的地方,越是容易滋生事端。现在岚公子的处境如何,你知、我知、岚公子心里也清楚得很。他作为摄政王世子,虽然也有人关注,但大多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谁会成为下一任辽王上。但现在不同了,他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每天都犹如在刀尖上行走,若有半分的行差踏错……”金菁挑挑眉,“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一点点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岚公子的催命符。耶律公子,你觉得是应该从这个混乱的中心抽身出来去开拓另外一番天地呢,还是继续死守,在大事未成之前,就把小命儿给搭进去呢?” “侯爷、军师,闷声发大财的这个道理我懂,把军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道理,我也懂,但阿岚……从小就在临潢府里生活,想让他离开那个安逸的地方出来闯荡一番,还是需要逼迫一下的。”耶律南把合作事宜仔细的收起来,“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应该怎么去说服他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在战场上看到他的身影了。” 283 乱 “哦?耶律公子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是什么?” 听了耶律南的话,大家都非常感兴趣的看着他,想听听他能想出个什么好主意来。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耶律南晃晃手指,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告诉你们,万一失败了,那岂不是很丢脸?” “不说就不说吧,那我们在此预祝耶律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沈茶端起烫完,朝着耶律南举了一下,“话又说回来了,在我的印象里,岚公子并不是那种顽固的、固步自封的人,反而是个非常通情达理且非常有主见的人。这样的人,对自己的现状和处境看得非常清楚,应该不会……” “他确实是对自己认识得非常清楚,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耶律南吃完了碟子里面的肉和菜,又喝了两口汤,跟沈茶解释道,“就是因为太了解自己,所以才会没有信心的。各位都是军旅众人,应该比我们明白,无论是夏,还是辽,军中都是讲究实力的地方。背景再强、手段再高明,功夫不行也是白搭。更何况,辽军的情况和夏又有不同,各个家族在军中都有势力,耶律家虽说势力最大,可以力压群雄,但若将权力交给阿岚……” “这个问题……确实是比较棘手的,但也不是无解。不过,岚公子的功夫不差,骑射的本事也不错,多上两次战场,多打赢两场仗,自然会让人刮目相看的,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用太过担心。”薛瑞天走到中间大的羊肉锅子前面,往自己的碗里盛汤,不经意的问道,“对了,辽王宫都乱成这个样子了,全都忙得脚跟打后脑勺了,那个完颜喜还能老老实实的呆着?他还不趁着你们顾不上他的时候,到处钻营去?” “众位放心,他翻不出什么浪来。在这种时候,我们是不会把这种人放在外面给我们惹事的。回去的第一天,就把他扔到摄政王府的地牢里锁起来了。他想干什么都没有问题,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满足,但唯独不能跑到外面去,也不能和外面联系。”耶律南轻笑,“他只能在地牢里面,老老实实的呆着,等我们忙过这一阵子,再来跟他谈借兵的事情。” “借兵……”沈茶挑挑眉,“他到底也没有放弃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啊!” “以前或许是异想天开,现在……可不一定了。”耶律南放下手里的碗筷,“在来嘉平关城之前,我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完颜宗承重病,金国的实权落到了完颜萍的手里。” “什么?”在场的人都做出了一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样子,很惊讶的看着耶律南,“真的吗?” “真的,这种事,自然是核实了之后才能说出来。不过,这么一来,在金国内部,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完颜萍年轻,要什么没什么,除了仗着自己父亲的势力,除掉军中大将之外,并无其他功绩可言,完全不能服众,贸然代替完颜宗承发号施令……”薛瑞天冷笑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人听她的吧?” “可不是嘛,而且,还引起了众家不满。不仅是宜青府其他的家族,就是完颜家内部都已经吵翻了天。这个时候,若是完颜喜带兵回去……”他朝着众人一笑,“你们觉得……金国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呢?” “若是真的,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跟我们之前的计划很契合。只是……”薛瑞天朝着耶律南摆摆手,笑得贼兮兮的,“这个完颜喜肯定不能这个时候给放回去,至少得等上两个月。” “侯爷的意思是……”耶律南微微一愣,“要等到金国自己乱起来,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再插上一杠子。到了那会儿,各方的元气都因为内斗而损耗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无能为力了。”他和薛瑞天对望一眼,两个人的脸上浮现出同样的坏笑,“侯爷就是侯爷,小弟佩服!” “诶,耶律兄说笑了,如果我不说,耶律兄也能想到这一点的,是不是?” 这两个人相视一笑,那样子颇像是两只找到了知己的肥狐狸,臭味相投得很。 沈茶看看薛瑞天和耶律南,又看看被他们的聊天吸引的沈昊林,拿着筷子的手偷偷的伸向了锅子里面的羊肉。眼看着就要夹到了,半路又伸出了一双筷子,快速的把目标给提前夹走。 “兄长!”沈茶很不满的看着抢走手里羊肉的沈昊林,“那边还有,为什么要抢我的?” “数量已经够了,不许再吃了,乖!喝点汤,多吃一点菜,免得夜里不舒服。”沈昊林伸手揉揉沈茶的脑袋,压低声音说道,“这耶律南倒还真是不藏着掖着的,什么话都跟我们说。” “那是因为有求于人,金国……光凭他们自己是吃不掉的,所以……”沈茶叼住沈昊林喂到嘴边的蘑菇,“我们是他们必须要合作的对象,失去我们的支援,他们只能把自己陷入困境之中。说起来,借兵给完颜喜,倒是一个让耶律岚证明自己的机会。借兵嘛,总不能让完颜喜一个外人做辽兵的主,是不是?” “是啊,如果耶律岚能在这次的战事中有所作为,他倒是可以在军中站住脚,对耶律尔图而言,无形中也会形成了另外一种威慑。”沈昊林给沈茶擦擦嘴巴,“耶律南也好,耶律岚也好,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用我们提醒,也会想到这一点的,我们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说不准……”沈茶打了个哈欠,更小声的说道,“刚才耶律南神神秘秘的说自己有了逼迫耶律岚的主意,没准儿就是这个呢!” 沈昊林点点头,看了正在和薛瑞天相谈甚欢的耶律南一眼,说道,“若真能在军中站住脚,就会成为新的势力,旧的、老的势力会感受到威胁,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打压这个新的力量……” “不怕他们乱,就怕他们不乱。”沈茶笑,“这话可不要当着小天哥说,免得……” “元帅!老大!”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影十五火急火燎的冲进了花厅。 “沈副将,夏副将去抄了那帮刺客的老巢,他们……他们让属下请元帅和老大过去一下。” “好!”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看影十五的这个样子,大概是有了重大的发现。他们一边穿斗篷,一边朝着耶律南说道,“耶律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要出去一下。” “两位有要事要忙,不用陪我了,正经事还是要紧的!”耶律南也站起来,抱拳行礼,“这里还有侯爷、军师和大统领呢,两位不必挂心。” “你们好好陪着耶律公子,我们去去就回。” 沈昊林朝着金菁使了个眼色,金菁朝着耶律南笑笑,跟着三人出了花厅。 “你和小天、白萌给我看紧了他,在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花厅。”沈昊林很严肃地说道,“记住,是任何人!” “明白!”金菁拍拍沈昊林的肩膀,“交给我,别说人了,小虫子都飞不进来的!” 沈昊林扯扯嘴角,拉着沈茶的手,跟着影十五匆匆忙忙的离府了。 284 火药 深夜的嘉平关城,安静得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白天繁闹的街市变得空空荡荡的,除了来回巡逻的沈家军兵士之外,再无其他的人。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你们这么慌张?”沈昊林很好奇的看着影十五,“那帮刺客是段氏的人吗?” “是,他们供认不讳。” “哦,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难道是……私藏了大量的兵械?” “元帅,他们犯的事,可比这个要严重多了,现在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会相信的。”影十五重重的叹了口气,“两位就别问了,等到了地方,自然就清楚了。”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这事还真是不小,要不然十五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兄长,快走!”沈茶拽着沈昊林的胳膊,兴冲冲的就往前面跑,“嘉平关城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这样的事了,我还是挺期待的。” “看到了吧?”沈昊林差点被沈茶拽了个踉跄,很无奈的看看影十五,“你家老大的兴致被完全勾起来了。” “是啊,难得看到她对一件事情这么感兴趣。”影十五有些担忧,“元帅,这事可不简单,弄不好……我们与段氏要打一场了。” “这么严重?”沈昊林微微一皱眉,“看看再说吧!” 刺客的老巢就在城北一处不怎么起眼的民居,附近的百姓本来已经睡了,结果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盔甲声,就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胆子大的,跑出家门看热闹,胆子小的,就扒着窗棂看。看到两三队顶盔束甲的沈家军兵士步伐整齐的朝着同一个地方跑去,看热闹的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他们这种平日里嫌少有人问津的地方,居然来了这么多兵士,不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了吧? 边关的百姓通常忧患意识都比较强,比其他地方的人更悲观一点,想什么事情都会先往不太好的方向去想,所有的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尤其是当沈酒和夏久两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这种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连沈副将和夏副将都来了?” “就是啊,看他们围住的那个地方,这家人一直都挺本分的呀。虽说是外乡人,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哎,有些人呐,表面上看着老实,实际上都坏到骨子里了。” “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 这一场热闹在沈昊林和沈茶的出现达到了顶峰,围观的百姓们都疯狂了,站在家门口的人看到他们,都恨不得挥舞着小手绢狂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沈昊林和沈茶也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奈何时间紧迫,沈酒和夏久还等着他们,只能朝着百姓们略一点头,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沈酒和夏久早就等候在门口,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快步迎了上去。 “末将见过元帅,见过将军!”沈酒和夏久行了礼,“元帅请,将军请!” 沈昊林和沈茶在沈酒、夏久的带领下走进小院,倒是没忙着去看到底发现了什么,而是驻足院中,不慌不忙的打量着这处很有异域风情的小院。 “元帅、将军,这边走。”沈酒走在两个人身边,小声说,“兄长,姐姐,做好准备,可不要太吃惊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跟着沈酒和夏久走到了暂存那些东西的屋子,沈昊林和沈茶就看到里面并排摆放着数十个瓷罐,罐子的盖子已经是打开的,里面是黑色的、细腻的粉末。沈茶走上前去,捏起一点点黑色粉末,放到鼻尖嗅了一下,猛然瞪圆了双眼,转过头看着沈昊林,“兄长,是火药,提炼很好的那种。” 沈昊林也走过来,仔细的看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这些东西不能放在屋里,挪到外面的院子里去。” “是!”沈酒和夏久应了一声,吩咐看守这些火药的兵士,“都搬出去,小心点。” 众兵士齐齐应声,等沈昊林和沈茶他们出去,这才开始往外搬罐子。 “这种成色的火药……”沈昊林神情严肃的看着那些罐子,“不要说嘉平关城,大夏任何一个边关都没有见过,段氏的这帮家伙事从哪里弄来的?”他看看沈酒,又看看影十五,“你们真能确定,不是旁人假冒?” “回元帅,千真万确。” “继续审,必须问出他们来嘉平关城是干什么的。还有……”沈昊林吩咐影十五,“派人去各边关,尤其是永宁关城说一声,让他们严查城中的段氏探子,搜查他们的住所。” “是,元帅!” “把成色如此上乘的火药放在家里,他们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都给炸了?”沈茶绕着那些罐子走了三圈,抱起一个罐子晃了几下,吓得所有的人都过来要抢她手里的东西,她朝着众人摆摆手,吩咐兵士在地上铺满了草纸,“把罐子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虽然不明白沈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兵士们还是照做了,把每个罐子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等东西都倒出来了才发现,罐子里面装的满满都是黄金,只有罐口的地方扑了厚厚一层火药,用来掩人耳目。 “金子?”沈酒和夏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地的黄金,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扑过去捡起了其中的一块,“这……这……怎么看着那么的眼熟?好像是……” “当然眼熟了。”沈茶把手里的黄金交给沈昊林,“你们还记得大约八年前,就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发生了一场劫案,凤家金铺送去西京的金子被一群蒙面的劫匪给劫了,凤家金铺的伙计、掌柜和负责押送金子的镖头、镖师无一生还。如此大案,惹得陛下众怒,严令沈家军破案,但……这群劫匪就像是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抢了钱之后就销声匿迹,再无踪迹可循。也正是因为没有抓到这群劫匪,老国公爷、老侯爷因此被陛下问责,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没想到……” “没想到这群劫匪居然就藏身在城内,藏身在这个毫不起眼的民居里,一藏还藏了这么多年。”沈昊林叹了口气,“把金子和火药都分门别类的装好,然后送到国公府去。” “是,元帅!” 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和沈茶往院外走。 “十五,凤家金铺可还在?”沈茶转回头看看正在装箱的金子,“能否找到他们?” “属下尽力而为。” “不止要找到凤家的人,还要派人告知陛下。”沈昊林压低声音说道,“若凤家无人,这批黄金应如何处置,就要陛下来定夺了。” “兄长说的是,我这就派人进京去禀告陛下。” 沈茶给影十五使了个眼色,影十五微微颔首,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踪迹。 “兄长,等一下!”沈茶拽了一下沈昊林的胳膊,转过身朝着盯着兵士们装箱的沈酒和夏久,叮嘱道,“耶律南还在城中,黄金的事一定要保密,不许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懂?” “姐姐放心,兄长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的身上,保准众兄弟守口如瓶!” 285 这是要吃人呐! 在回国公府的这段路上,沈昊林和沈茶一言不发,浑身的低气压都压迫得身边的人要喘不过气来了。 跟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的影十五、梅林、梅竹三人,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一句话。依着他们对这两个人的了解,此时越是沉默,爆发的时候越是狂烈,谁要是不开眼,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们,那引火烧身也算是自找麻烦,怨不得旁人了。 等到一行人进了国公府,沈昊林和沈茶也没有去花厅,而是转道去了暗影负责的地牢,守在门口的暗影看到二人,纷纷行礼。 “国公爷,老大!”负责审讯的影十七、影十八收到消息,快步迎了出来,“这是刺客首领的口供,他们这伙人十年前就已经悄悄进入嘉平关城,在城北开了一家小饭庄,因为是异域口味,再加上小饭庄物美价廉,他们时常又帮助周围的邻居,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也是因为这样,左邻右舍都以为他们是正经、老实又本分的生意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提防他们。”影十八继续说道,“要不是这次的刺杀,他们也不知道这十来年的邻居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这个很正常,像我们这种自诩看人从不走眼的都有可能被人耍的团团转,何况是这种老老实实的善良百姓呢!”沈茶翻了翻口供,“被人蒙蔽而不自知,呵,都是可怜人呐!” “里正在被带来问话的时候都吓傻了,一个劲儿的哆嗦,差点儿没厥过去,我们这是好不容易才给劝好了,刚让人给送回家去。” “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眼看着就要功成身退,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被吓着才怪呢!”沈茶摇摇头,看完了手里的口供,转身把供纸交给沈昊林,“他们只说是收到了上面的消息,耶律南独自一人来到嘉平关城,上面让他们择机刺杀,然后栽赃给沈家军。可是……” “他们所言这个上面指的是何人,关于这个人,他们并没有招认。”沈昊林看看影十七,又看看影十八,“是问不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什么都肯招,不打就招了,唯独这一点,咬紧了牙关,一点口风都不肯露。”影十七苦笑,“我们手里的鞭子都打飞了好几条,棍子也打折好几根,人打晕过去又给泼醒好多次,但还是不肯开口。”他叹了口气,“我们怕再下重手,就会把人给打死,到时候,那就真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是吗?之前还说他们骨头不够硬,现在看来,这话要收回来了,他们还是很有骨气的,真是令人敬佩呐!”沈茶慢慢悠悠的走进刑房,看着里面绑着十来个刺客,在最中间的那个正是刺客首领。看到刺客首领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她轻笑一下,“来,咱们把这位尊贵的客人先放下来,总这么绑着,显得我们太没有礼貌,对待客人太不尊敬了。” 几个暗影听到沈茶的话,冲过去把那个刺客首领给解下来了,只不过,解下来是解下来了,但手上、脚上又给戴上了重镣,不顾他的反抗,给摁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至于这几位兄弟嘛……”沈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们就竭尽所能的招呼他们,什么时候开口了,什么时候停下。”她转身看看刺客首领,“这位兄台可以尽情的观赏,不用客气。” 刺客首领被堵住了嘴,想骂人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沈茶,那样子似乎是想用目光杀了她一样。 “老大,打死了怎么办?”影十八凑过来,坏笑道,“这帮人瘦瘦弱弱的,鞭子、棍子都能让他们晕过去好多次,要是用别的……属下担心……他们是极有可能扛不过去的。” “打死就打死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沈昊林一挑眉,“打死了就直接拖出去,扔到上里面喂狼,保准连个尸首都留不下来。你们段氏不是向来喜欢十全十美么,尸骨无存也是另一种的十全十美,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成全你们。” “十五!”沈茶朝着影十五招招手,小声的吩咐道,“把那件事跟你五哥说一下,问出了行刺的主使之后,就着重问这个,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找五哥商议。” “还有……”沈茶拽住抬腿就要走的影十五,“问的时候,就你们两个在场,其他的人都撤到外面去,不许任何人进出。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整个过程都要问的清清楚楚的。” “知道了,老大安心!”影十五郑重的点点头,抬头看看沈昊林,“国公爷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嗯!”沈昊林扯扯嘴角,“你们忙吧,我们走了!” 说完,他拉着沈茶的手就往外走,梅林和梅竹赶紧跟上,路过影十五的时候,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影十五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看影十七、影十八,又看看其他兄弟,朝着他们挥挥手。 “行了,都别傻愣着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刚才国公爷和老大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应该怎么做,想来你们心里也清楚,就用不着我多说了,开始吧!” “你们先招呼他们,我们一会儿就来。”影十七、影十八吩咐手下的兄弟干活,他们自己则是拉着影十五到地牢门口,小声的问道,“这两位是怎么了?刚才一进来的那个感觉,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呐!” “胡说什么!”影十五拍了影十八的脑袋一下,“别仗着老大疼你,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啊!这也就是我,让别人听到了,还不得笑话老大没教好你!” “不是啊,我不是实话实说嘛,刚才确实就是这么个感觉。咱们跟着国公爷和老大也不少年了,大风大浪也没少经历,可都没见过他俩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影十八揉了两下,“十五哥,到底怎么回事?” “哎,你这个形容虽然过分了点,但也差不多了,别说他俩了,我也受了很大的刺激呀!”影十五苦笑了一下,“里面的那群王八蛋,胆子是真的不小。沈副将和夏副将在他们住的地方,挖出了几十个罐子,里面都是足以能把你、我,还有整个嘉平关城炸平了的火药。你说……他俩能不那么大的火气吗?” “我勒个去呀!”影十七、影十八被影十五的话吓得一蹦多老高,“那帮王八蛋是得有多想不开啊,天天睡在一堆火药上,他们就不怕没炸死别人,反而把自己给弄死了?” “谁说不是呢!”影十五揉揉自己发疼的额头,“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先去找五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要跟五哥说一声。” “好!” 影十五拍拍影十七,又拍拍影十八,边摇头边叹气的往影五的住处走去。 走到门口,他看着屋子里面还亮着灯,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五哥,是我!” “门没锁,进来吧!”听到开门的声音,正在看书的影五抬起头,“怎么了?那帮刺客不肯招?” “五哥,出大事了!”影十五咣叽一声坐在地上,“先让兄弟缓缓,吓死个人了!” “呵,你不是号称鬼见愁吗?还有什么能让你吓成这个样子的?”影五给他倒了一碗茶递了过去,“说吧!” “五哥,金子找到了!” “金子?”影五一脸茫然,“什么金子?你这话怎么说的没头没尾的?咱们这儿什么时候丢过金子了?” “你这什么记性呀,那么大的事都忘了!”影十五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就凤家丢的那批金子呀!” “什么?”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的影五,听了影十五的话都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丢了十年的金子……找到了?” “嗯!”影十五把在刺客暂居小院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国公爷和老大命令我们,必须要问出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 “我的天,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影五摇摇头,“不过,国公爷和老大说的对,是要好好的问清楚,若金子真的是他们抢的,段氏……就要好好的给我们一个解释了,否则……就不要怪我们兵戎相见了。” “五哥说的对,咱们也得讲究一点,先礼后兵嘛!”影十五喝完了茶,“可是,这凤家的人要去哪儿找呢?都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还能找得着吗?” “找不到了。”影五轻轻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里间,从里面拿了一本看上去很陈旧的卷宗,“当年劫案发生之后,凤家的铺子就关了,本来想着一家人回老家的,但谁知道运气不好,他们搭的船遇到了意外,整艘船都沉到了海底,船上所有的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 286 侯爷的恐惧 “也不知道凤家的人,能不能找得到。” 离开地牢之后,沈昊林和沈茶手拉着手往回走,脸色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不那么的吓人了。 “案发的时候,你年纪还小,应该不记得了,凤家老太爷因为金子被劫,受的打击太严重,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凤家的老夫人也因悲伤过度,很快就过世了。后来因为这个案子一直都没破,金子也没找回来,导致凤家金铺的生意一落千丈,还欠了不少的钱。凤家的当家变卖了家里的铺子、家当什么的,勉强换上了外债,心灰意冷,遣散了家里的仆役,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原籍。后来,父亲收到消息,这家人在返回原籍的途中,所乘的船只遇上了大风浪,整条船翻沉,船上的人都遇难了。” “遇难?”沈茶微微一皱眉,“可找到尸体了?” “没有。”沈昊林摇摇头,看了一眼沈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不是?” “嗯!”沈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眼见为实嘛!” “出事的地方搜了整整七天,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搜遍了,但……”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感觉到有一点微热,不自觉的皱皱眉头,“是冷着了?” “没,就是鼻子痒痒,是兄长的手有点凉。”沈茶紧紧的握住沈昊林的手,“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搜了,但依然是没有找到那些人?所以,就直接宣告他们死亡了?” “也不是直接,是在半年之后,依然音讯全无、踪迹不见,才除去他们的户籍的。”沈昊林叹了口气,“所以,去找凤家的人就不必了,哪怕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想必也不会要回这些金子的。” “为何?”沈茶不解,“这金子找到了,本就应该归还本家的,为何不要?” “这批金子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有多少人因为它们而丧命,你觉得他们会要吗?就算要了,这凤家的后人怕是又要因为这批金子的归属打得头破血流了,说不定还会再闹出几条人命。所以,不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至于这批金子怎么处理,要看陛下的意思。” “兄长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几分道理。”沈茶长长舒了口气,“不管陛下是什么意思,这批金子还是要入私库的,不是我信不过户部的那帮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是不耐烦跟他们打嘴上的官司。” “不用你出面,光是你小天哥和小菁哥就能把他们喷个半死,何况白萌还在这儿呢,出了问题,他这个大统领是首当其冲。” “要按兄长这么说,咱们还有一个大法宝,有她在,就更不用担心了。” “没错,所以呀,你还是少操点心吧!”沈昊林在沈茶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你小天说的真没错,你呀,就永远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她这是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沈昊林和沈茶循声望去,就看到薛瑞天裹着厚厚的大氅,站在花厅门口。看到他们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很兴奋的挥了挥爪子。 “怎么出来了?不觉得冷吗?”沈昊林拉着沈茶快步走到薛瑞天的身边,“怎么,还想着让金苗苗再伺候你两天?尝尝她新弄出来的伤风方子管不管用?” “诶,别呀,我可不想再随便招惹她了,她的方子,喝一次吐一次,我觉得她就是成心整我的。”薛瑞天跟着沈昊林、沈茶走进花厅,“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还有,刺客那边发现了什么值得小酒他们这么急吼吼的让你们去看的?” “的确是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沈昊林脱下自己的斗篷,顺手交给梅林,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白萌和耶律南,“你们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 “是吗?”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个眼神,“既然我们猜不到,那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火药!” “……”薛瑞天眨眨眼睛,转身抓着金菁,“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很遗憾的告诉你,没有。”金菁皱着眉头,看看沈昊林和沈茶,“火药?什么样的火药?” “成色很好、品质上乘。”沈昊林给沈茶盛了一碗热热的羊汤,在里面撒了一些来自大食的香料,递到了沈茶的手边,“趁热喝。” “哦!”沈茶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朝着呆楞着说不出话来的薛瑞天挑挑眉,“不仅成色好、品质好,数量也很庞大,我数了一下,有整整三十罐。” “段氏的人是不是疯了?”白萌放下手里的筷子,“三十罐火药,若真的炸了,倒霉的可不单单是嘉平关城,离我们最近的辽国几个边关也同样会被夷为平地的。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一个小小的段氏,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挑起辽、夏两国的怒火吗?” “火药!“ 薛瑞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金菁拉回来坐下了,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旁边的耶律南差点把手里的筷子给扔出去。 “侯爷,侯爷,冷静一点!”耶律南拍拍薛瑞天的胳膊,“不用那么激动的,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东西就不会自己长腿跑掉的,是不是?” “我怎么能不激动?”薛瑞天咣咣拍桌子,“你们是没有见识过大量火药爆炸的威力,但我见过。” “你见过?”白萌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哦,我想起来了,十三年前,西京郊外石佛庵的那场大火,就是由大量火药爆炸引起来的。侯爷……是亲身经历的?” “没错,时至今日,我都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薛瑞天深深吸了口气,“我记得那天是跟随母亲去上香,走出很远之后,庵里才出了事。爆炸的瞬间,感觉天地都在剧烈的颤动,我们乘坐的马车整个翻过来了,马儿受了惊吓,拖着翻倒的马车狂奔。幸好颤动就是那么两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受伤的侍卫快速的制服了受惊的马儿,这才救了我和母亲。”说完,他闭上眼睛,摇摇头,“过了好几天,我才从父亲那里知道,石佛庵里面的僧人都是前朝余孽,就憋着要弄出点东西给大夏制造麻烦的。父亲说,他们所用的火药杂质很多,否则,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小天哥,你放心,有兄长在、有你在,还有大统领在,咱们这里就绝对出不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担心。”喝完了汤的沈茶,用帕子抹抹嘴,“不过,有件事情,必须要重视起来。”她看着耶律南,“这帮人能在嘉平关城藏这么多的火药,难保辽国的边关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沈将军说的不错。”耶律南正色道,“在下刚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在管控如此严格的嘉平关城都出了这样的大事,对火药一物从不在意的我们……”他苦笑一下,“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怕是像筛子一样吧!在下想,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去,要好好的查一查我们的边关了。” “南公子说的对,这是大事,耽误不得。”白萌很赞同的点点头,“只是……” “大统领想说,不止辽、夏会有这种事,金同样也会有,对吧?”耶律南笑笑,和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告诉完颜喜的,至于他会怎么做……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287 发啦! “在下告辞,大家请留步!” 耶律南抱拳行礼,朝着众人笑笑,跟着镇国公府的护卫离开了。 目送耶律南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众人才重新回到花厅。 “等一下!”金菁面带微笑,伸手拦住了沈昊林和沈茶,“说吧,你们在那个小院子里面到底发现了什么!” “小菁……”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看着金菁,“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傻小天,你被他们给诓了,知道吗?”金菁伸手搂住薛瑞天的肩膀,“你还真相信他们俩的鬼话呀?要真的发现了数量如此之巨、威力如此之大的火药,这俩早就着急上火,安排人善后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安安稳稳的跟咱们这儿喝茶、聊天?” “……”薛瑞天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影响了他的判断,一旦冷静下来,仔细的想想,金菁的话还是非常在理的。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小茶,你是乖孩子,告诉哥哥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沈茶刚说了一个字,就开始阿嚏阿嚏的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打得她头晕脑胀的,缓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还是待会儿再说吧!”薛瑞天赶紧摆手,拿过梅林手里的斗篷,走上去给沈茶裹了个严严实实的,“这花厅没窗没门的,四面透风,大半夜的还是少在这里呆着。” “走吧,回虎丘。”沈昊林给梅林、梅竹使了个眼色,顺便把刚刚换了新炭的手炉塞进了沈茶的手里,“小天,安排人把花厅收拾一下,大统领,请。” “国公爷请,将军请。” 白萌皱着眉看着靠在沈昊林怀里的沈茶,他知道沈将军身体不像一般人那么的好,但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他琢磨着是不是回京之后要跟陛下说说,多送点好东西,给沈将军好好的调理一下。 “大统领!”金菁拍拍白萌的胳膊,“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比我清楚。” “只是……” “有惠兰大师的方子在,有金苗苗在,就不用担心。”金菁拖着白萌跟在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的身后,“所以,你也别多嘴跟陛下说什么。你也知道小茶在陛下心里是什么分量,若是陛下因为太担心,又萌生了想要来边关的念头,倒霉的可就是大统领你了。” “……知道了,多谢军师提醒。”白萌略显担忧的看着沈茶的背影,“她……每年冬天都是这样吗?这……未免也太受罪了吧?” “总会好起来的。”金菁淡淡一笑,“好了,别瞎操心了,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收拾地牢里的那帮家伙。” “那就要看国公爷和将军在那个小院里发现了什么,若真的是危害大夏的安危,一刀杀了他们,那真的是便宜他们了。” 金菁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拽着白萌快速的往虎丘跑。 梅林和梅竹提前回到虎丘收拾了一下,大家到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非常暖和了。因为白萌也跟过来了,所以,梅林还特意将屏风给拉开了。 大家围着小桌子坐好,每人都被硬塞了一小碗热热的姜汤,喝完之后,原本冰冷的手脚都变得暖和了。 “总算缓过来了。”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长出了一口气,“梅竹,你等一下,帮我去送个信儿。” “好的,将军。” 沈茶拿出纸笔,快速的写了一张字条,折好之后交给梅竹。 “去看看师父和晏伯睡下了没有,若是睡下了,就不要打扰了,没睡的话……”沈茶叹了口气,“把这个字条交给他们,他们若有疑问,你们尽可能的回答,不必隐瞒。” “是,将军,属下知道。”梅林、梅竹行了礼,离开了屋子。 “好了,该回到几位哥哥的问题了。”沈茶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那个小院确实是不简单,而我们发现的也不单单是火药。” “真的有火药?”薛瑞天、金菁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不是诓我们的?” “当然不是了,难道我在各位哥哥眼中,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沈茶不满的瞪着坐在面前的三个人,“下次再这么说,我可是要不高兴的。” “好好好,是我哥哥们的错,小茶人美心好,就原谅我们吧!”薛瑞天赶紧哄,“明天哥哥做东,请妹妹好好的吃上一顿,怎么样?” “与其请我吃饭,小天哥不如放开手脚,好好的跟我打一场呢!” “没问题,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薛瑞天拽了一下金菁,又拽了一下白萌,“若还不过瘾,这两位也随便你招呼,怎么样?”他抬脚踩了踩俩人,“二位以为如何?” “侯爷说的对,我们明天就交给妹妹了,随便妹妹使唤。”金菁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是因为耶律南在场,才假装说发现的都是火药?” “兵不厌诈嘛,再说,这是跟辽国无关,是我们跟段氏的恩怨。”沈茶深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三十个罐子,只有上面一层是火药,下面的……全部都是黄金。” “黄……黄金?” 这个消息对于三人来说,比火药来得还更为强烈,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傻乎乎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的老天爷!”金菁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稍微想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是我们跟段氏的恩怨,所以……这批金子的数量、重量都跟……那个能对得上?” “嗯!”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真正的放了心,他朝着金菁点点头,“没错,完全吻合,连底部的印记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可以确定,这一批就是那一批。” “怪不得小茶让梅林和梅竹去送信,那桩案子至今悬而未决,一直都是副帅大人和晏伯的心结,如今这批金子终于有了着落,他们也不用遗憾了。” “等等!”白萌的反应也很快,“你们说的可是凤家金铺的案子?” “大统领也知晓?”金菁转过头看着他,“这个案子的影响这么大吗?” “是啊,不仅嘉平关城闹得满城风雨,西京也是一样,只是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金子的下落,但我一直都在想,凤家请的镖师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劫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斩杀,然后将押送的金子洗劫一空。” “不是……你们稍等一下啊!”薛瑞天一脸茫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什么劫匪?什么金子?什么凤家?你们……你们说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他抓住金菁的胳膊,“别的先不说,你们确定是找到了金子?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问题?”金菁看看自己被抓着的胳膊,“难道不应该是段氏那帮家伙居然私藏金子,或者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批数量巨大的黄金吗?” “金子的来源,只要审审不就知道了吗?”薛瑞天眨眨眼睛,“看你们的样子,这批金子……来路不正?” “他不知道那桩案子。”沈昊林挑挑眉,“案发的时候,武定侯府出了很多的事,父亲严令,任何人也不许用这个案子去烦薛伯父。小菁,你跟小天解释一下。” “没问题。”金菁拽着薛瑞天,把当年案子的情况跟他解释了一番。 “国公爷和沈将军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白萌想了一下,“你们觉得地牢里的那帮人就是当年的劫匪?” “对,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金子会出现在他们那里。”沈昊林看了一眼门外,“今天晚上,应该就能问出个结果,若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 “段氏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白萌勾勾唇角,“陛下虽不热衷战争,但应该也很乐意看到他们从这个世上消失。” 288 不熟 对刺客首领的审问,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影十五才过来禀告,犯人准备招供了。 影十五来虎丘敲门的时候,沈昊林和沈茶相互依偎在一起,睡得天昏地暗的。再看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的薛瑞天、金菁和白萌,薛瑞天的脑袋枕在金菁的肚子上,腿搁在白萌的小腿上,睡得口水直流。 不过,当影十五到门口的时候,几个人全都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是十五。”沈茶揉揉自己的脖子,打了个哈欠,“我去开门。” “你别去,让小天去!刚睡醒要是吹了风,一定会头疼的。”沈昊林拉住沈茶,用小被子把她给裹好了,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去开门,十五这个时候过来,大概是有结果了。” “把你的腿给我弄下去!”白萌很艰难的坐起身子,“侯爷,你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沉啊?这两条腿呀,就跟两条铁柱子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可不是!”金菁伸了一个懒腰,“他那个脑袋往我肚子上一放,和放个石锁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两个呀,一睡醒了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就睡着的那会儿是最可爱的。”薛瑞天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朝着影十五招招手,“快点进来,别让冷风进来。” “你们……”影十五看到屋子里的情形,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凑合了一晚上?我应该早点过来跟你们说,不用等着的。” “废话少说。”薛瑞天灌了一杯凉茶,“怎么样,招了?” “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准备招了。不过,五哥说,你们应该是愿意亲自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所以,才让我过来找你们的。”影十五抢走了薛瑞天手里的茶杯,“他手下的兄弟就剩下九个了,再不招,连剩下的这九个都保不住了。” “做得好,我们是要亲自去听一下的。对了……”沈茶看看影十五,“去告诉师父和晏伯了吗?” “老大,你放心,已经派人去送信了,估计这两位老人家已经准备好出门了。”影十五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把门打开,让梅林、梅竹把洗漱用的热水给端进来,他看看薛瑞天三人,“三位可以移步到客房,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好!”薛瑞天把白萌和金菁给拽起来,跟沈昊林和沈茶说道,“我们待会儿院门口见。” 因为地牢那边的审问还等着他们,众人的洗漱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就收拾好了自己,在虎丘的院门口会和,跟着影十五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快要到地牢的时候,他们碰到了同样匆忙赶往地牢的秦正和晏伯,几个人停下来,向他们行了礼。 “师父,晏伯!”沈茶走到秦正和晏伯的面前,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们,不满的说道,“您两位这是一宿没睡?” “也不算是没睡,眯了一个多时辰。”晏伯朝着沈茶笑笑,“好了,别不高兴了,你也知道,这个案子当初是我跟你师父负责的,一直悬而未结,在我们的心里也留下了遗憾。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了,我们肯定会惦记的,心里有事,睡不着觉,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就是,你们几个这个模样,跟我们也是一样的。”秦正挑挑眉,“不过,小茶,是真的找到了?” “是,师父,已经核对过了金子的重量、数量和印记,与当年凤家丢的那批一致。昨晚因为耶律南在,所以不方便把金子运回来,就一直搁在那个小院子里面。不过,您可以放心,咱们沈家军的双九少爷负责看着,肯定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总算是有了个结果。”秦正和晏伯点点头,“好了,咱们进去吧,我们也想要听听,当年的这桩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位请!”沈昊林请两位老人家先进了地牢,“十五,去弄几个大火盆来。” “好!”影十五应了一声,带着梅林往膳房的方向跑去。 “副帅大人、晏伯!”守在刑房的影五看到众人进来,站起身来行了礼,“现在开始吗?” “等等十五,他去拿火盆了。小五,给大家搬凳子、准备热茶。”接过影五递过来的鞭子,沈茶看看一脸呆滞的刺客首领,轻轻挑挑眉,又慢慢悠悠的溜达到了仅存的九个刺客前面,这些人伤痕累累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她打量了一下,又转回到首领的面前,轻轻叹了口气,“早一点招供该多好,非要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何必呢?” “说的就是啊,早一点,你的兄弟还能留下来不少。”薛瑞天也走过去围观了一下,“啧啧啧,你的固执呀,不止让你的兄弟受了这么大的罪,还让他们丧了命,这可都是你的罪孽。你们段氏不是信奉佛祖吗?你说像你这样罪孽深重的人,还配在佛祖面前侍奉吗?佛祖还会把你当成他的信众吗?” “够了!别说了!我招,我招还不行吗?”首领重重的叹了口气,“我……” “等下!”沈茶朝着他摆摆手,拿起之前的口供翻看了一下,又看看端着几个大火盆进来的影十五和梅林,“这边放两个,剩下的都放在副帅大人和晏伯那边。” “是!”梅林放好了火盆,把手炉塞给了沈茶,就拉着梅竹默默的退了出去。 “你叫……段兴虎,那个给你传递消息的人叫……段兴龙……”沈茶微微皱眉,“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我的嫡兄。” “哦!”沈茶点点头,“你们跟段氏王室什么关系?” “出了五服的亲戚而已。”刺客首领……哦,不,是段兴虎苦涩的一笑,“没有其他的关系。” “终归是姓段的,怎么着也是皇亲国戚。作为皇亲国戚,不好好在大理享福,跑到我们这个冰天雪地的边关来做什么?”看到影五回来,沈茶问道,“那个段兴龙人呢?抓到了吗?” “没有,我们晚了一步,找到他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影五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姜汤,还很贴心的准备了热热的点心,“不仅人死了,他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的。” “死因呢?”沈茶喝完了姜汤,把碗交给影五,“他周围的邻居怎么说?” “经过仵作的初步验看,是自尽。”影五把大家的碗都收在一起,放进了一个小筐里面,“他住的特别的偏僻,那个地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人去,所以,也没有什么邻居可言。” “看来是听到了风声,提前自我了断的。”沈昊林看看段兴虎,“你觉得你的嫡兄会自尽吗?” “我……”段兴龙摇摇头,“我跟他不熟,所以不太清楚。” “不熟?”沈茶冷笑了一声,“你们可是亲兄弟,居然跟我说,不熟?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沈将军,我说的是真的,我跟嫡兄真的不熟。”段兴虎扯扯嘴角,“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骗你们的必要了。我们虽然是兄弟,但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在我们段家,庶出的孩子除了名头好听一点之外,跟仆役也没什么区别。要不然,同样是暗探,他可以躲在后面指挥一切,而我就要为他冲锋陷阵。” “这么看来,这样的恩怨情仇还真是不分国家呢!”沈茶看着段兴虎,“所以,在你们这些人里,他是主,你是辅,他所下达的命令,你必须要毫无异义的遵从,是吗?” “是。” “那么,这次刺杀耶律南,是他的意思,还是段王的意思?” “可以说是他的意思,也可以说是段王的意思。”段兴虎轻轻嗓子,又继续说道,“我们来之前,段王就授予他便宜行事之权,意思是如果可以挑起夏、辽、金的纷争和摩擦,完全不用请示,可以先斩后奏。这一次刺杀的不单单是耶律南,辽、金边关也同样有人遇刺。” “呵!”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这个段兴龙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他以为夏、辽、金跟他一样没脑子吗?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栽赃嫁祸啊?他这么做就不怕被报复?段王真的能承受来自三国的怒火吗?你确定你的嫡兄……不是成心坑段氏吗?” “侯爷,段兴龙就是因为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沈茶冷着脸,看着段兴虎,“才畏罪自杀的。”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沈将军,我说过了,我们不熟。” “反正他的人已经死了,你们熟不熟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沈茶用鞭子轻轻抽打了一下面前的桌子,“现在的案子说完了,我们来聊聊十年前的那桩案子。凤家的那批金子,是你们抢的吧?” “是,是我们抢的。”段兴虎点点头,“但不是计划好的,而是我们临时决定的。” 289 结案 “那年,我们兄弟二人奉王命带手下的兄弟来嘉平关城做暗探。” “等一下,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有个疑问。”薛瑞天打断了段兴虎的讲述,“你们段氏的边关重镇跟我们嘉平关城并不接壤,哪怕双方产生了摩擦,进而引起了战争,你们需要防范的,难道不应该是永宁关城吗?派暗探到我们这里来,作用不是很大。”他摸摸下巴,“我挺好奇的,你们段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侯爷说的没错,这也是本将军想要问的。”沈茶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抬头看看段兴虎,“段王派你们到嘉平关城,无非是打探沈家军的情况。就像侯爷说的,哪怕夏、段两国发生战事,沈家军也不可能跑那么老远去参战,段王也没有必要这么防着我们吧?” “这个……”段兴虎迟疑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上面安排了我们来,我们就来了。我们也不是猫,没有九条命,是吧?况且,君王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这种小喽啰能摸得清楚的。” “除了我们这里,辽和金那里也安排了人,是不是?” “……”段兴虎看看沈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他们身后坐着的那一排嘉平关城的大佬,轻轻叹了口气,“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没错,不单单是嘉平关城,辽、金的各个重镇同样安排了人。各位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这种小国、弱国的人的心态,夹在几个大国之间,我们也不能不小心翼翼,万一……哪天几个大国心血来潮,想要把我们给灭了,我们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哦!”沈茶和薛瑞天对视一眼,“这个解释还是挺合情合理的,我们可以接受。”薛瑞天给沈茶搬了个椅子过来,让她坐下,然后朝着段兴虎扬扬下巴,“行了,说你们犯的案子吧!” “哦!”段兴虎咽了一下口水,“在来嘉平关城之前,我们已经考虑到了这里会比大理冷很多,我们那里基本上四季如春,就算下雨,也不会冷太多。至于雪什么的,我们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 “也是挺悲惨的。”薛瑞天笑了一下,“所以,水土不服损耗了不少人,留下的就是我们见到的这么多。” “是!”段兴虎点点头,“我们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初秋的季节了,虽然没有入冬,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极度的寒冷。手下的兄弟们有不少都生了病,还有因为救治不及时而丧了命的。越接近嘉平关城,我们行进的速度越慢,几乎每天都有兄弟病倒。案子发生的前一天,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连夜赶路,争取第二天一早赶到嘉平关城。可我们计划的很好,但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幸好离官道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香火还算是旺盛的寺院,寺院的僧人很友善,看到我们人多,就拨了一个院子给我们居住。” “后来呢?” “我们住下之后没多久,也就是半柱香的工夫,隔壁空着的院子也住进了人。” “就是凤家和镖局的人,是吧?” “是。”段兴虎点点头,“我们当时也没在意隔壁住了什么人,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能赶紧在嘉平关城安顿下来。可隔壁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这帮镖师们大概行走江湖惯了,就算是可以压低嗓门,声音也是震得我们耳朵疼。他们说的话,我们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的。” “于是,你们知道了,原来隔壁押送的居然是黄金,是吧?”看到段兴虎点头,沈茶扯扯嘴角,“当时是个什么心情?欣喜若狂吗?” “也不算欣喜若狂,但心动还是有的。我想,任何一个人知道隔壁那是十辆马车上装着的都是黄金,也不可能不心动,是不是?” “所以,你们就见财起意,对金子动了贪念,对凤家的人和镖师动了杀意。” “最开始也没有,但是……寺院里的大师父特意给来寺院避雨的人准备了素斋,还专门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斋堂吃饭。” “你们发生冲突了,所以,你们怀恨在心,抢了金子、杀了人。” “……沈将军英明,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段兴虎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想想,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太容易被人惹怒了,要是放在现在,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后悔也没有办法。当时,那帮镖师占据了大半个斋堂,甚至把僧人们准备的斋饭抢走了一多半,不仅如此,还在斋堂大声的喧哗。各位也知道,我们段氏是礼佛的国家,看到他们这种粗鲁的行径,自然要上去理论的,结果……”他耸耸肩,“就这么打起来了,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既然你们已经动了杀意,为何不在寺院下手?”沈茶一挑眉,“以你们的身手,让他们在寺院里无声无息的死去,应该不是特别的难,对吧?” “沈将军,在下刚才说过了,我们段氏几乎都信佛,绝对不可能在佛门清净之地动手杀人的。” “还挺讲规矩的嘛!”沈茶轻轻勾起嘴角,“所以,你们暂时忍了这口气,但已经谋划好了如何报复他们。” “是,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们就悄悄的离开了寺院,提前到长亭附近设伏,那是寺院通往官道的必经之路。我们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来了。” “所以……你们不单单是把金子洗劫了一空,还……”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身边,伸手摸摸她的手炉,感觉还是热的,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段兴虎,说道,“还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斩尽杀绝。” “沈国公,斩草要除根。”段兴虎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这次的抢劫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是因是绝对的,所以,很多的准备不是特别的充分。而且,我们之前发生过冲突,他们见过我们的长相,听过我们的声音,灭口是必须的。” “既然把金子都抢了,为什么不花出去,反而埋在地下那么多年呢?” “沈将军,你们沈家军一直都密切关注着金子的下落,时刻都在追查着犯案的人,我们可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冒险。”段兴虎叹了口气,“再说了,我们来嘉平关城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抢金子,因为这个金子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好一个得不偿失啊,说的真好!”沈茶跟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愧是段家有名的谋士,本将军佩服!” “沈将军,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沈茶微微眯眼,“是段兴虎,还是……段兴龙呢?” 290 段兴龙 “沈将军……”段兴虎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气息也变得不稳,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朝着沈茶笑笑,“沈沈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听不懂。” “听不懂?”沈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 “小的是真的听不懂。”段兴虎吞了一口口水,“刚才将军不是说了,长兄已经故去了。” “是吗?长兄已故,作为弟弟的,为何没有一丝丝的悲戚?” 沈茶拎着鞭子,慢慢走到段兴虎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朝着影十五使了个眼色,影十五点点头,撕掉了段兴虎的上衣。 “据我所知,段先生出生之日,背上就有一朵与生俱来的山茶花,无论用了什么法子,都是磨不掉的。”沈茶扬扬下巴,跟影十五说道,“把他转过去。” “是。”影十五也没给段兴虎解开镣铐,就让他这么吊着,直接把人给转过去了。“老大,有。” 就算影十五不说,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在段兴虎那个被打得满身都是鞭痕的上背部,赫然有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与生俱来、无法磨灭……”薛瑞天凑过去看了一眼,“段先生,是不是真的消不掉啊?要不要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我很难想象,这么愚蠢的问题会从号称段氏第一智谋的段先生嘴里问出来。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可是轰动整个大理,段王室也没少大肆宣扬,我们大夏也有派往大理的使节,知道这个也不是件难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个……确实是我大意了。” “百密一疏,总会有思虑不到的地方。”沈茶朝着影十五打了个手势,让他把人再转回来,“段先生,你露出来的破绽太多了,哪怕我们不知道你背后的这朵山茶花,也会察觉出你的不对劲。” “都说沈家军人才辈出,是个中翘楚,我还不相信,现在……信了,不仅信了,还心服口服。”段兴虎……不,应该是段兴龙长长的松了口气,“没想到我自觉伪装的非常好,他们……”段兴龙看看自己手下的兄弟,“他们都没有发现,居然被你们给发现了。” “段先生太高看自己了,你的伪装在我们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薛瑞天摆摆手,拉着沈茶的胳膊走回来,把她摁在椅子上坐好,“你刚开始的状态确确实实是段兴虎,但随着时间慢慢变长,话说的越来越多,你就开始忘乎所以了。” “是吗?我并没有这样觉得。” “你没有察觉是因为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太清楚。既然你要冒充段兴虎,就该知道,像他这种庶出的孩子,要么养成一个唯唯诺诺的样儿,要么就是会变成一个心机重的人。不过,有段先生这种足智多谋的人在,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庶出的弟弟压在自己的头上?所以,如果本侯爷猜的没错的话,令弟段兴虎应该是一个唯段先生命是从的人,对吧?” “……对!”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必然不善言辞,不可能像段先生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侃侃而谈。”金菁也走过来补充道,“刚才那一套如此详尽、条理清晰又无懈可击的供词,可不是段兴虎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闻名不如见,今日一见,金某佩服段先生大才。” “军师过奖了,我不过是实事求是而已。” “实事求是?”金菁冷笑,“这个词从段先生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他递给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杯热茶,“段先生的这张嘴,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不小呢!能把凤家和镖局受害者的身份贴到自己身上来,这普天之下,也就段先生能做得出来吧?当然,当年你们跟凤家、跟镖局的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已经是无从考证了,毕竟在场的人除了你们之外,剩下的人都死了,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来反驳了。”他双手一摊,“不过也没关系,我们抓着你们了,就可以结案了。至于当年你们跟凤家、镖局的那些恩怨,到了下面,你们可以继续下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段兴龙点点头,“佩服,佩服!”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你们兄弟是从一开始就交换了彼此的身份,还是因为你想让他帮忙顶罪,才逼着他……” “交换身份的这个主意是我出的,而且得到了我王的允准,从大理出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段兴虎,段兴虎就是段兴龙。兴虎想反抗也没什么用,他不答应就是违抗王命,他又不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可以挥霍,哪怕不乐意,也只能答应。再说了……”段兴龙叹了口气,“冲锋陷阵的活儿,他做不了,我也不想让他冒这个险。” “你们……关系不错?” “同父异母的兄弟俩,又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长得这么相似的,各位见过几个啊?”段兴龙苦笑,“虽然我之前说的那句话是段氏的普遍情况,但在我家里,苛待庶子这样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也不屑于去做。对于阿虎,我更多的是惋惜和心疼。”他看看沈昊林、沈茶众人,“我这个弟弟人太老实了,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舞刀弄枪,别人骂他不懂得缓嘴,打他也不知道还手。” “你们是来做暗探的,你带着他,不怕他拖你的后腿?” “他的亲娘一直觉得他上不得台面,对他非打即骂,我带他来嘉平关城,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否则就不同意跟我交换身份。”段兴龙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脾气犟的很,虽然像你们说的那样,一直都是听我的话,我说什么是什么,但他一旦做了决定,别说八匹马拉不回来了,八十头牛都拽不动的。包括这次代替我去死,是他自己的主意,完全不管我答应不答应。” 沈茶站起身来看着一脸颓然的段兴龙,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和沈昊林、薛瑞天、金菁交谈了几句,然后朝着影五、影十五勾勾手指。 “把段兴龙和这帮人都关进死牢,找郎中给他们治伤,小心点,别让人死了。”沈茶看看手里的供词,“把这个誊抄两份给我。” “是。” 沈茶转身又看看段兴龙,什么话也没说,和沈昊林走到秦正和晏伯身边,扶着他们直接离开了地牢。 291 不省心 “师父,晏伯,您两位觉得……”沈茶扶着秦正出了地牢,嘱咐手下的兄弟去把里面的人去安置一下,转过头打量了一下秦正和晏伯的神色,问道,“那个段兴龙……关于黄金劫案的证词,是实话吗?” “你们觉得呢?”秦正看到几个孩子面露难色,笑了一下,“当初,我们接触过一些凤家和镖局的人,的确不是很好相与的人,但也并非像他说的那么蛮横。不过……” “不过什么?”沈茶歪着头看着秦正。 “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反正,犯案的人抓到了,黄金找到了,这就够了。至于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们不用去管了。”秦正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个案子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压在我们心上的这块石头就消失了。”他拍拍晏伯,“一晚上没睡,觉得也挺累的,咱们去补个觉,睡醒了去参观一下那些金子,怎么样?” “好,你说了算!”晏伯笑笑,“对了,小茶,那些金子不搬回来,就放在那个小院可以吗?” “要搬回来的,但要等我们的客人离开之后才行。”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虽然不担心他会见财起意,但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你们做得对!”秦正点点头,看了一眼他们走的方向,“等等,等等,我们的院子在这边,走错路了。” “没错,师父。现在已经是早饭时间了,您两位整整一个晚上都提心吊胆的,不仅没休息好,昨晚的晚饭肯定也没吃好,现在这早饭可不能省了,哪怕就是喝一碗热乎乎的粥,也能暖暖肚子,是不是?” 秦正和晏伯同时摸摸自己的肚子,他们觉得沈茶说的不错,熬了整整一个晚上,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这口气松下来,他们还真是感觉到饿了,要是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恐怕睡得也不踏实。 “行吧,去吃个饭,睡得也舒服一点。” 薛瑞天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听了这个对话,轻笑道,“都说咱们小茶不太擅长跟别人交流,可偏偏对这些老人家很有一套,看看,看看咱们副帅大人,三言两语的就被哄高兴了。” “说的不错,我们这些人可真不知道如何跟这些老人家相处,老爷子们也不太待见我们,对我们呢,就是一张冷脸,对小茶,笑得就像是一朵花似的。”金菁点点头,看看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萌,“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白萌挠挠下巴,“我是在想啊,你们不是想要我押送这批黄金回京吧?” “必须是啊!”薛瑞天和金菁同时说道,“你不是听到了嘛,凤家现在没人了,那么这批金子就该归陛下。是入国库,还是入私库,那是陛下说了算的。但前提是,这批金子得从嘉平关城运回到西京去。你既然在这里,当然是你负责,难不成,还让我们派人送进京?” “你们不派人也得派,不仅要派,还得同时打出沈家军和钦差的旗号来。要不然,这路上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要打这金子的主意,就我带来的这点人,根本就应付不了。” “谁说让你这么堂而皇之的就把金子运出去了?”薛瑞天伸手搂住白萌的肩膀,“陛下好不容易派人来一趟边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总该有所表示,送点嘉平关城的土特产,不过分吧?” “你的意思是,把这个掺合到那个里面?”看到薛瑞天和金菁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白萌无奈的摇摇头,“跟你们这种心眼多的人相比,我还是个实诚人呐!” “你要是多跟辽和金打交道,你也会变得跟我们一样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回到暖阁,一进门就看到了本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宋瑾瑜、金苗苗和红叶,还有一个从头到脚都写着“紧张”的驿丞。 “属下见过国公爷、侯爷、将军、军师!”驿丞单膝跪地,先跟沈昊林四人行礼,又给秦正、晏伯、白萌行了礼,“那个……属下……” “先等一下。”沈茶朝着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站起来,转过身跟大家一起给宋瑾瑜问了安,安顿好了秦正和晏伯,才转身走到驿丞面前,“特意来了府里,是耶律公子出了什么事情?” “是,天还没亮,耶律公子交给属下一封信,叮嘱属下一定要转交国公爷、侯爷或者将军,然后就……出城了。”驿丞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沈茶,“属下担心他会耍什么心思,特意送他出的城门,看着他走了很远,才重新回来的。” “做得很好!”沈茶拿过那封信,并没有马上拆开,她朝着驿丞笑笑,“一会儿去小膳房吃了早饭再回去。” “多谢将军,属下告退。” 梅林、梅竹把驿丞送出了暖阁,关上暖阁的门,才重新回到沈茶的身边。 “耶律南居然不告而别,看来他对辽国内的段氏探子很重视呀!”薛瑞天看看沈茶手上的那个信封,挑挑眉,“不打开看看吗?看看我们文采出众的耶律公子,在里面都写了一些什么。” “兄长和小天哥看吧!”沈茶把信交给沈昊林,打了个哈欠,问道,“瑜姐姐、苗苗,还有红叶,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金苗苗冷哼了一声,“我们家里有人作死,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偏偏要熬夜,还不知道好好保养。我是随时等着,有人叫我去给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看病呢!”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秦正和晏伯,“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她走到沈茶身边坐下,“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脸色,一会儿吃完饭,都给我睡觉去,知道了?” “知道了,肯定会乖乖听话的。”沈茶很配合的伸出自己的胳膊,“怎么说我也是个武将,没有那么脆弱的。再说,我昨天晚上也是睡了一会儿的,并没有熬太久,你不用特别担心。” “嗯,确实还可以。”金苗苗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换只手。”她看看沈茶,又看看其他人,“所以,刺客都招了?他们是有主使的?他们……刺杀耶律南,想干嘛?” “还能干嘛,让我们乱起来呗!我们乱了,他们就高兴了。可惜……我们也不是傻子,不会上他们这种当的。”薛瑞天托着腮帮子看着金苗苗,“怎么样,小茶没事吧?” “没事,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以后熬夜这样的事,还是越少越好。”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秦正和晏伯的中间坐下,给两位老人家也号了号脉,“年纪大了,就要好好的保养,别有事没事的就跟他们瞎胡闹。” “苗苗,我们知道了,没有下次了。”晏伯笑,“可以吃饭了吗?年纪大了,饿肚子也不太好,是吧?” 292 早餐时间 早饭看上去很简单,就是粥配咸菜,只是,这粥还真不是平时的白粥,金苗苗知道一家子老老小小熬了一个晚上,往里面放了不少补气的药材。这药材放多了,味道就不是那么的好闻了。 “你这个……”薛瑞天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粥碗,“这么浓重的药味儿,我又没生病,不想吃这个,你能给我换一碗白粥吗?” “真是对不住侯爷了,我今天没熬白粥。”金苗苗走过去把他碗里的药材都挑出来,“这回行了吧?” “……”薛瑞天叹了口气,“行,凑合吃吧!” “苗苗!”金菁把自己的碗一推,“也给我挑挑!” 沈茶看了一眼硬着头皮喝粥的薛瑞天、金菁和白萌,又看看身边泰然自若的沈昊林,伸手把放在一边的信拿过来。 “这是……感谢我们对他的照顾?”沈茶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他说发丧的时候,还有机会跟我们见上一面,这个……我们会去临潢府?”她看看秦正和晏伯,问道,“师父,您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一般来说,遇到邻国君主过世,皇帝都要派使者出访慰问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只不过,鉴于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又复杂,陛下很有可能直接从嘉平关城派人。”秦正看了一眼沈昊林,“昊林作为主帅,嘉平关城的主心骨,陛下肯定不会让你去临潢府的,至于小天和小茶,特使很有可能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又或许……”他的目光落在了白萌的身上,“一事不烦二主,如果那会儿大统领还没回京,这差事落在你头上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那小侄还是赶快回京比较好。”白萌摆摆手,“小侄这些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 “为何?”秦正好奇的看了一眼白萌,“担心陛下的安全吗?” “不。”白萌摇摇头,“陛下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我比较担心雷统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雷统领会被陛下给逼疯了的。” “雷统领……”宋瑾瑜看看白萌,“不是大统领举荐的吗?他也是经常跟在皇兄身边的,怎么会疯呢?” “小瑜,宋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薛瑞天指指白萌,“他不在京里,你也不在京里,除了太后娘娘,还有几个人能管得了宋珏?还不是由着他胡来?雷统领根本管不住他,一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肯定十万火急的请大统领回去。”薛瑞天叹了口气,“不提这个家伙了,想想就觉得头疼。伯父说的不错,昊林是主心骨,嘉平关城离不开他,他肯定不能动。如果辽国发丧,这特使的位置,必然是从我跟小茶两个人里面选。若我是主使,那副手就是小茶,若小茶是主使,指定会带小菁去。” “嗯。”沈昊林、沈茶和金菁同时点头。 薛瑞天看看这三个人,深深的吸了口气,捏着鼻子,把一碗粥灌进了肚子里面,“耶律南在信上不是说了,具体事宜,还要当面谈谈。你们说,他想怎么个谈法?” “怎么谈都没关系,只是……”金菁夹了两根咸菜,“我想……再次见面,我们要对付的,大概不止是耶律南一个人了,还有一个耶律岚,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毕竟耶律南提醒了我们,这位岚公子很固执。” “说起来,这位耶律南公子到也是个性情中人,比他那个叔父强多了,说不准等耶律南岚掌权之后,辽跟我们的关系会有所不同。”白萌也尽快把碗里的粥喝完,紧接着又喝了一杯茶水,“虽然心眼多点,但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大统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的。”沈昊林吃完了早饭,用帕子擦擦嘴,朝着白萌笑笑,“还有另外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我们和辽之所以会结盟,是因为金国才是我们共同的利益。我们单方面吃不下这么大一块肉,所以,才会找辽做帮手。同样的道理,辽也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会跟我们结盟共同对付金。一旦金国从这个世上消失,那么,我们跟辽又回重新回到敌对的立场。” “国公爷说的是,是在下想岔了。” “大统领,耶律南可一点都不比耶律尔图好对付,跟他相比,耶律尔图就是个纸糊的老虎。看看完颜家族现在的这个样子……”沈茶哼了一声,“不都是拜耶律南公子所赐吗?” “好了,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去了。”秦正和晏伯站起来,各自穿好了大氅,朝着已经站起来的几个小孩摆摆手,“吃你们的,不用送了。” “梅林,送师父和晏伯回去。”沈茶走过来,打开暖阁的门,“慢点走,这雪又开始下起来了。” 秦正和晏伯离开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吃完早饭离开了。 红叶今天坐镇军营,一整天的操训都是她负责,早饭的时候,她净琢磨着怎么折腾军营的那帮小子,压根就没有参与讨论。 宋瑾瑜和金苗苗吃完了饭,忧心忡忡的走了,她们要去私塾看看那三个孩子,听先生说,他们念书的时候表现不太好,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似的。这两天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倒是忽略了他们。 白萌拽着薛瑞天走了,他们两个要好好聊一聊,应该怎么跟宋瑾瑜表明心迹。大统领自认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没什么太多的经验,所以,就找上了看似经验颇多、很有心得的薛侯爷。 “都走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回去补觉?”金菁站起来,看看还坐着不动的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还是乖乖回去吧,要是让苗苗知道你们熬了一夜还不休息,估计要彻底爆发了。” “小菁哥……”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昨晚上和今早上,小天哥和大统领都在,我就没说。” “什么没说?” 沈茶深深的吸了口气,“红叶,去见了耶律南,两个人关上门,在屋里聊了很久。” 293 百利无害 金菁听了沈茶的话,沉默了好久,仿佛过了有半年的时间,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确定?”他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传闻中,这位大皇姐喜着黑衣,从都到脚都被黑袍笼罩,除了两个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她具体长什么样,身形是个什么样子,我们是完全不知道的。你……怎么能确定,去见耶律南的这个人就是红叶呢?” “跟着她的暗影亲眼看到她出了侯府,七拐八拐的,拐进了城东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子,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袭黑袍。这个黑袍人直接去了驿馆,与耶律南进行密谈。”沈茶揉揉额角,“暗影担心冤枉了好人,还特意返回小院探查了一下,红叶惯穿的那身红衣就丢在了榻上,而小院里却没有人。等到黑袍人从驿馆回来,重新换上了那身红衣……红叶就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么一看……红叶就是辽国大皇姐已经证据确凿了。”金菁也揉揉额角,一脸不解的问道,“可是……我还是搞不明白啊,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做什么?去见耶律南吗?” “是啊,我们商量追踪大皇姐踪迹、要把她从嘉平关城找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回避她,甚至有意在她面前暴露我们的计划。所以,她应该知道我们千方百计在找这个人。既然她对我们的行动了若指掌,怎么还会如此大咧咧的去见耶律南?难道就不怕被我们追寻到踪迹,进而揭穿她的真身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以己度人,如果换成是我,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见面,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而这个所谓重要的事,靠传递消息,是绝对说不清楚的。” “可是小茶,你说的这个必须要当面谈的重要的事,又是指的什么呢?”金菁和沈昊林对望一眼,“根据我们知道的情况,这个大皇姐是奉了耶律尔图的命令来做暗探的,而耶律南是来跟我们结盟,反对耶律尔图的,难道……她的目的是阻止结盟吗?” “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而且,这个可能性极大。”沈昊林叹气,“根据暗影传回来的消息,她从耶律南的屋子里出来之后,耶律南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由此看来,耶律南说服了他的大皇姐,背离耶律尔图,站在了他们的这一边。” “劝阻没有成功,反而被说服了?”金菁无奈的笑笑,“这就是耶律南啊,他是有这个本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我们已经确认了红叶的真实身份,难道还要把她留在身边吗?” “这个是当然的。”沈昊林、沈茶同时点头,“肯定是要留下的,她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你们两个还真的是默契呀!”看到沈茶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金菁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你们是觉得,有些我们不方便直接告诉耶律岚或者耶律南的话,还有那些挑唆父子、叔侄关系的话,都要通过她的渠道送出去?”看到沈昊林挑眉,他叹了口气,“前面的这部分,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是挑拨离间的话……很难,毕竟,她已经站到了耶律岚、耶律南兄弟这一边。” “也不一定啊!”沈茶捧着茶杯,没什么精神的看着金菁,“站在这边,不代表她对耶律尔图一点情份都没有,毕竟是亲生父女,在危机的关头,她还是会有所选择的。” “哦!”金菁拖了个长音,伸手指指沈茶,“小坏蛋,你是打算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成为三方探子,对吧?” “小菁哥,聪明!”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继续打她的哈欠,一边打一边说,“结盟之后,小珉的这条渠道就要减少消息传递的次数了,红叶……是我们最佳的选择。” “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沈茶勾勾嘴角,“她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利用她一次,不是很公平的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金菁摇摇头,“我是说,这件事不告诉小天,好吗?别看这两个人平时相互嫌弃,整天就斗嘴、打架的,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每天都在一起,感情很深厚。小天一旦知道红叶的真实身份,恐怕会受很大的打击。” “小天……他又不傻,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沈昊林递头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茶,“这段时间,他借着要跟白萌缓解关系,渐渐疏离红叶,就说明他已经对她起了防范之心。至于是什么契机让小天察觉到红叶的不对劲,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问问他。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好。”金菁点点头,“还有一点,我们要渐渐减弱红叶在军中的影响力,减少她出现在军营的次数,让她慢慢淡出将士们的视线。等到她的身份彻底瞒不住了,我们也有余地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进行辩解。” “不止如此,我们还得提前跟陛下通个气儿,否则……”沈昊林苦笑,“那帮御史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哎!”金菁又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去年秋天以来,出的事情要比前几年多多了,果真是多事之秋呀!” “想开点,这对我们也没什么不好的。”沈昊林看看好像是睡着了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辽和金现在都处于朝代更迭的阶段,年轻的一代快速崛起,虎视眈眈的要取代老一辈人,成为国家的主宰,这个过程,必然是会乱的,深陷其中的人,有的会因为这个乱而崩溃,有的……会得偿所愿。而我们要做的是,以静制动,他们那里越乱,我们就要越冷静,万万不可因为他们的乱,而打扰到我们的计划。” “这天……”金菁看着茶杯里清澈的茶汤,“马上就要变了!” 294 无后 听到肩膀上传来小小的呼噜声,沈昊林低下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熟睡的沈茶,轻轻笑了。 “小菁,斗篷和毯子拿过来。”沈昊林朝着金菁招招手,“帮我把她给裹好,跟我一起回虎丘。” “好!” 沈昊林抱起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沈茶,金菁特意让梅林和梅竹打了油纸伞,遮挡住飘飘洒洒的大雪,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虎丘。 进了卧房,梅林、梅竹准备好了热水、热茶、热炭盆之后就退了出去,这里已经没有她们插手的份儿,她们还是遵从国公爷的命令,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好好养养精神。 金菁留在外间,帮忙处理今早刚刚送过来、沈茶还没来得及看的公文,沈昊林则是把沈茶直接抱进了里间,脱掉斗篷、外衣和小皮靴,给她用热水擦了脸、擦了脚,将人直接塞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面。看她睡得更安稳了一些,他才走出里间,轻轻的拉上了屏风,走到金菁的身边坐下。 “有什么大事?”沈昊林给自己和金菁倒了热茶,“宋珏还算是老实?没想着到处瞎溜达?” “西京这段时间也受到了暴雪的侵袭,他要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雪灾,要安置好京中的百姓,自然没空作妖。”金菁快速的浏览完这一小摞公文,“国公爷,不要担心京里的事,六部的那帮家伙,平日里看着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能顶得上的。虽然京中受灾的次数不多,但他们处理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有经验的。”他看看已经拉好的屏风,“情况怎么样?睡得可还安稳?” “安稳。”沈昊林伸了一个懒腰,“耶律南来的这几天,她可是累坏了,每天都睡得不好,生怕发生什么事似的。我说她杞人忧天,她还死不承认。” “她呀,天生操心的命,小天和我都说过,这个操心的毛病,这辈子她是改不了了。”金菁喝了一口茶,很认真的看看沈昊林,“昊林,作为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沈昊林也很严肃的看着金菁,“而且,我清楚宋珏、小天也有这个心思,虽然是兄弟,但我不会因为这个而退让的。” “她呢?”金菁朝着里间扬扬下巴,“她知道你的心思吗?她想的跟你想的是一样吗?” “她应该知道吧?她不说,我也不说,现在的这个形势,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好时机,还是要等等的。” “这一点,我赞同。”金菁拍拍沈昊林的肩膀,“兄弟,加油,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会吧?以你跟小菁的关系,我以为你会站他那边呢!”沈昊林丢给金菁一个坐垫,“理由呢?” “哪儿有什么理由啊,就是觉得你们是天作之合,很相配。而且……”金菁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对大夏,对宋家,对沈家军都是很好的。” “哦?说来听听。” “宋珏虽然对小茶有这个心思,但我们都知道,他也只能想想,以他和小茶的这个身份,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至于小天……小茶是真心把他当兄长的,一点儿女情长的心思都没有的,所以,小天也只是单相思而已,同样没有结果。” “可是……宋珏要是给小天赐婚呢?” “昊林,绝对没有这个可能,宋珏是不可能让小茶嫁入武定侯府的。” “为何?强强联合,不是很好?” “你和小茶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呢,小天跟小茶,除了会引起猜忌,就没有别的了。况且……有个秘密,你是不知道的。”金菁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小天这辈子就是孤家寡人的命,惠兰大师和伯父、伯母说起这个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绝无虚言。” “为什么?”沈昊林不解,“是因为……” “嗯!”金菁点头,“从嘉平关城建立开始,镇国公就是这里的主帅,武定侯只是副手,小茶是镇国公府的人,无论是不是亲的,大家知道的,她都是沈家的人。沈家、薛家都是功名赫赫的勋贵,你们两家要是联姻,必然会出现沈、薛两家欲图谋不轨的谣言。最初或许是谣言,但时间久了,说不准就变成了真的。薛伯母的事,难道不是个很好的例子吗?所以,为了保护沈家、薛家,宋珏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这,是其中一点,但不是重要的一点。” “重要的是什么?薛家的身份吗?” “没错。”金菁脸上闪过一抹嘲讽,“外戚是一把双刃剑,能伤别人,也能伤到自己。宋珏虽然仁慈,看上去很好说话,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麟,他不会太计较一些事情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依然对外戚抱有警惕之心。小天若是庸碌之辈,他或许还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作,赐婚也是有可能的。可偏偏小天是一方镇守,一员战功卓著的悍将,在军中声望日隆。如果你是宋珏,对这样的外戚能放心的下吗?能不心存警惕吗?你以为宋其云和夏久为什么会出现在嘉平关城?如果没有宋珏的同意和安排,他们能顺利的从西京跑到边关来?” “我以为两位郡王是真的来从军的。” “他们是真心的,但宋珏安排他们来,却是别有用心的。他要通过与两位郡王的日常通信,来了解小天的情况。一旦小天生出了奇奇怪怪的心思,他就会……”金菁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别惊讶,这就是帝王。如果宋珏没有这个想法,我反倒觉得很不正常了。” “我惊讶的是,你怎么会想到这些。”沈昊林摸摸下巴,“你这窥探圣心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些都不是我说的,老侯爷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在惠兰大师的建议下,给宋珏写了一封信。” “什么内容?” “具体什么内容,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武定侯府无后是板上钉钉的。” 295 遵旨! 西京城 已经过了定更时分,御书房依然是灯火通明,宋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大臣们送上来的条陈、奏章,时不时的还在上面做备注和批示。最近,西京城遭遇了几十年来都遇不到的大风雪,有一部分的民居都因此而受损,甚至还发生了冻死人的情况。 “陛下!”潘公公站在一边,看着宋珏困倦的样子,非常的心疼,“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没事,朕不累。”宋珏摆摆手,“城中还有不少的百姓受苦,朕要跟他们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陛下……仁慈!”潘公公抬起头看向房顶,听到从上面传来的动静,他看向宋珏,“陛下?” “去吧!”宋珏摆摆手,继续打着哈欠,伸手拿过一碗浓茶,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听到御书房的门口传来响动,宋珏抬起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潘公公带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吾皇,吾皇万岁!”黑衣人单膝跪地,向宋珏行礼。 “十三?”宋珏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影十三的面前,伸手把他给扶了起来,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回边关了?怎么又……是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是,陛下!”影十三看看宋珏,又看看潘公公,“确切消息,辽王过世。” “……”宋珏和潘公公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揉揉自己的耳朵,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震惊。“过世?之前是有传闻他病重,可是怎么这么快就过世了?消息……真的准确?” “回陛下,千真万确!”影十三点点头,“末将在来京中的路上,收到了边关的消息,耶律南单枪匹马来到关城,表面上是报丧来的,实则……是确定结盟的。” “结盟……”宋珏点点头,朝着潘公公打了个手势,示意赐座、看茶,“这个盟是一定要结的,我们总不能跟金去结盟的,只是……” “陛下,想跟金结盟也不行了。”影十三把完颜宗承昏迷的事说了一下,“看现在的情况,我们只有跟辽结盟,才能吞掉金,瓜分金,否则……他们双方说不准回联盟,共同对付我们。”影十三看向宋珏,“陛下的意思是……” “准!”宋珏冷笑,“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箭在弦上,那就不得不发了。金的毁灭是注定了,那我们就顺应天意好。况且,于公于私,金都是我们大夏的心腹大患,搞掉他们,我们才能专心致志的去对付辽,免得我们还总要分神去应付他们。” “陛下,恕奴婢多嘴。”潘公公微微弯腰,“辽也不是好相与的,与辽结盟,同样是与虎谋皮。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伤及自身。”他看到宋珏点头,直起身子看向影十三,“沈国公、薛侯爷和沈将军可有应对之法?” “潘公公的顾虑很对,不过……”影十三喝完了茶,轻轻一抹嘴,“现在已经没有了,就算他们想在我们身上占便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哦“”宋珏和潘公公对望一眼,“为何?” “新辽王已定,是耶律尔图。” “耶律尔图?”宋珏搓搓自己的胳膊,又搓搓自己的脸,“我的天呐,大晚上听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他曾经说过绝对不会称王的,他这算是……出尔反尔?自己抽了自己的脸?” “是,不过,这大概是辽国内部各大部落、各个势力之间相互妥协的结果。只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开,但因为是耶律南亲口证明,我们的人也证实临潢府的宗亲重臣已经出王宫回府,耶律尔图确认开始行使作为王的权力。” “之前定下来的辽王人选是谁?” “……耶律岚。”影十三清清嗓子,“国公爷、侯爷和老大的意思是……可以跟耶律岚和耶律南结盟,因为这并不妨碍我们挑拨他们与耶律尔图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前的关系,怕是用不着我们故意去挑拨了吧?”宋珏摇摇头,“耶律尔图的这步棋走的真实烂透了,如果他不称王,和耶律岚、耶律南的父子、叔侄关系还可以有所缓和,但是他这么一来,不但缓和不了,关系会更加的恶化。耶律岚和耶律南表面上会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背地里……”他又摇摇头,“耶律尔图呀,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那么,昊林、小天和小茶,怎么回复耶律尔图关于结盟一事?” “自然是答应的,如果不答应的话,怎么能尽可能的挑唆他们呢?”影十三笑,“国公爷和侯爷都认为,耶律尔图会把完颜喜的事情交给耶律岚和耶律南,但老大却认为,可能性不大。末将出门之前,他们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昊林和小天的想法很对,完颜喜的事关乎耶律家的利益,他不会交给外人的。耶律尔图大概也知道儿子和侄子对自己有看法,但他理亏,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麟,应该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你回去之后告诉昊林、小天和小茶,只要是有利于大夏的,让他们尽管放开手去做,不必有所顾虑。京中若有人敢说三道四,朕会收拾他们的,不用担心。” “谢陛下!” “不必,昊林他们都是忠臣,一心一意为国,朕不能因为一些流言蜚语伤了忠臣的心。”听到御书房门口的脚步声,宋珏看了一眼潘公公。 潘公公点点头,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接过小内侍手里的两个食盒,挥挥手让小内侍退下,关上了门,拎着两个食盒走回来,把其中一个放在影十三的面前,另外一个拎到宋珏面前。 “暖和过来了吧?”宋珏朝着影十三笑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谢陛下。” “赶紧吃吧,这一路上肯定累坏了。”宋珏从食盒里面端出一小碗鸽子汤,“潘潘,剩下的都是你的。” “……”潘公公看看食盒里面的吃的,看看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奴婢遵旨。” “对了,公主殿下和大统领在边关还好?”宋珏捏着一条鸽子腿,“他们两个都得偿所愿了?” “军师拒绝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好像也想通了,似乎不再纠缠。至于大统领……”影十三笑笑,“真的如鱼得水,天天都混在军营里,要不是必须要吃饭、睡觉,他是打算常住在里面了。” “果然如陛下所想,大统领有点乐不思蜀了。” “再乐不思蜀也不行,该回来也是要回来的,西京城少了他,也是不行的。”宋珏打了个哈欠,看潘公公的碗里有半个虎皮蛋,伸出筷子抢了半个,“前辽王既然已过世,耶律南亲自来报丧,就说明马上要发丧了,城中的辽人说不准会有什么动作,小白子得回来主持大局。老雷虽然也不错,但在这方面的敏锐性还是差了一点,没有小白子,我是不太放心的。” “陛下,若辽国发丧,我们必然要派使臣前往,大统领既然在边关,奴婢以为,何不……” “诶!”宋珏摆摆手,“既然要结盟,使臣必然要从嘉平关城选。”他看看影十三,“你回去的时候带着朕的手书,一旦辽国发丧,令武定侯薛瑞天、常胜将军沈茶领精兵三百前往临潢府祭奠,镇国公沈昊林、军师金菁统领沈家军严守边关,防止辽、金异动。” “末将……遵旨!” 296 幕后推手 沈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这几天因为耶律南在城中,为了应付他,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和精力,再加上又熬了一夜,身体上的不适特别的强烈,好在安安稳稳睡了一觉之后,这种不好的感觉虽然还残留一点,但也消散了很多。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睡熟的沈昊林,她轻轻勾起唇角,小心翼翼的蹭了过去。 “醒了?” 其实,沈昊林躺下并没有多久,他跟金菁聊了很长时间,也聊得特别的深入,就是想要找到一个办法,帮薛瑞天摆脱目前的困局。但他们两个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讨论出一个很好的主意。到最后,两个人都困的不行了,金菁才起身告辞,沈昊林才能回到里间补觉。 沈茶蹭过来的时候,沈昊林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他睁开眼冲着沈茶笑笑,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看兄长这个样子,似乎睡得不好?”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也就这样了,不如我们再睡会儿吧!” “好!”沈昊林低下头在沈茶的额头上亲亲,“听你的。”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又都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到沈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点上了灯,炭盆似乎也是重新换过了。她抬头看看沈昊林,发现她的兄长正瞪着眼睛望着床顶,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的脸色,比之前要好太多了,应该是彻底缓过来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动静,沈昊林低下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沈茶的目光。 “兄长,晚上好。”沈茶微微抬起上半身,在沈昊林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什么时候了?” “掌灯了。”沈昊林把滑落下去的被子重新拉上来,“我已经通知大家了,都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吧,不用跑暖阁了。这几天大家都绷着一根筋,好不容易把耶律南送走了,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咕噜~咕噜~咕噜!” 听到这个声音,沈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脑袋埋在沈昊林的怀里。 “饿了吧?金苗苗已经派人过来说了,晚饭已经备好,就看你什么时候醒了。”沈昊林揉揉沈茶的头发,“要起来了吗?” “今天晚上异常的冷啊!”沈茶伸出手到被子外面感受了一下,“感觉……五年前的冬天又重现了。” “嗯,确实冷,刚才已经发生了走水的情况,不过不算大,发现的也及时,很快就扑灭了。”沈昊林叹气,“我已经派人去知会巡逻的各个小队,让他们打起精神,仔细的巡查,把所有的苗头都要浇灭。” “兄长做得好!”沈茶晃了晃脖子,恋恋不舍的坐了起来,“对了,小酒他们回来了吗?” “我睡下之前,他们就已经回来了。”沈昊林也一块坐下来,怕沈茶冻着,赶紧把丢在一边的棉袍披在她的身上,“金子和火药都弄回来了,他们过来问我怎么处理,我让他们把金子运到地库里去了。火药……直接送到兵器营,他们正好缺这个!” 两个人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沈茶走到门口,叫来梅林、梅竹,吩咐她们两个人把晚饭拿回来,顺便再拿一壶热茶。 “还有!”沈茶叫住刚准备离开的梅林,“顺路去军营看一眼,小酒和两位郡王夜要是吃完了饭,也没有巡逻任务的话,让他们来虎丘一趟。” “将军,恐怕只有沈副将和夏副将能过来,宋副将……”梅林一摊手,“早就被侯爷和大统领给薅走了,听他们的那个意思是……要让宋副将帮忙出谋划策什么的。” “出谋划策?”沈茶眨眨眼睛,“他们准备要做什么?” “嗯,大统领说,想要跟公主殿下谈一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所以找了小天和其云。毕竟他们两个更了解公主殿下。” “哦!”沈茶拖了个长音,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这么看来,我们可以期待一下,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桩非常大的喜事了!” 晚饭很快就送过来了,梅林告诉沈茶,沈酒和夏久正在吃饭,他们吃完了饭,马上就会过来。 “好!”沈茶点点头,把自己的那份蛋羹递给梅竹,“你们也赶紧去吃饭吧!” “是,谢将军!” 等到梅林、梅竹出去之后,沈昊林喝了一口汤,跟沈茶说了一下自己和金菁的担忧。 “嗯……哎!”听完了沈昊林的话,沈茶伸出去的勺子停在半空很久,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伸进碗里,舀了一小块豆腐出来,把豆腐放进碟子里,在上面浇了点酱汁。“作为外戚,而且是战功卓越、在朝里很有影响、在军中很有威望的外戚,小天哥的未来确实是很让人担忧的。你们说的这个孤家寡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宋珏以后也是要大婚的,他的皇后、受宠的妃嫔,她们的母族就会成为新的外戚势力。而这些新的外戚势力和老的外戚势力打起擂台来……啧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头疼!所以,站在宋珏的立场,肯定是要牺牲掉一方的,如果要保住武定侯府的血脉,宋珏的后宫……皇后也好、妃嫔也好,她们的出身就不会太高,至少不能高过武定侯府,不能把武定侯府踩在脚下。但……” “这也不是绝对的,万一皇后有了嫡子,受宠的妃嫔生了皇子,母凭子贵,外戚照样可以抖起来的,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沈昊林冷笑,“这么一来,宋珏还是会很头疼的,所以,要牺牲掉的,还是我们小天。这么一想……小天的命呀,真的是太苦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外戚专权祸国,古往今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为了大夏的基业稳固,宋珏要是真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没了武定侯府,他可以专心去收拾其他的外戚。但是……”沈茶也跟着叹气,“作为兄弟,这个决定真的太残忍了。” “所以,我跟小菁一直都在琢磨是不是有方法可以帮他摆脱这个困局,但……”沈昊林夹了一块排骨,轻轻摇头,“我们没有什么好办法。” “也不是没有,这件事的根源还是要从薛伯母的案子去找,宋珏之所以会有这个打算,完全是因为武定侯府现在所承担的这个……所谓的污名。” “可是……” “兄长,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沈茶耸耸肩,“我知道很难,但根本就绕不过去。虽然我们都知道薛伯母是有冤屈的,但一直看我们不顺眼,尤其是看武定侯府不顺眼的人,这个就成为了他们攻击武定侯府、甚至是我们嘉平关城最好的武器。不止如此,污名不洗干净,小天哥无论立下多少战功,在某些人的眼里,也不过是赎罪而已。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太平生活,自己的歌舞升平,都是我们这些人在边关浴血奋战换来的,他们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不是短时间就能有个结果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案子,我们一定点的进展都没有。” “谁说没有了?”沈茶得意的挑挑眉,“这段时间,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正在搜集相关的证据来印证这个想法,如果运气好的话,咱们就能找到这个案子的幕后推手了。” “幕后……推手?你说的是……”沈昊林一皱眉,“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嗯,是他。”沈茶点点头,“这应该不在他的算计之内,于他而言是个意外收获。不过,他对小天哥应该是有愧疚的,所以,无论小天哥怎么嘲讽他,无论这个嘲讽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乐呵呵的收下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所以啊,等着我捋清着里面的关系,说不准就能查清当年的真相了。”沈茶举起茶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很好的消息,值得我们喝一个!” 297 这......有人倒大霉? 拿起放在一边有点凉的饼子,沈昊林把它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丢进了热乎乎的汤里。 “嗯,要说他是幕后推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的年纪跟我们相仿,十年前……也不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而已。”把一整块饼子都丢到汤里,沈昊林用勺子搅和了一下,让饼子充分泡在汤里面,“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是闻所未闻。” “兄长有所不知,耶律南这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与众不同。根据我们现在所搜集的资料来看,他出生的当日,突然天降祥瑞,他母亲所在的屋子被霞光笼罩着,这个奇景大约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耶律南就是在这个时辰里出生的。”沈茶把自己的那份排骨放到了沈昊林的面前,“除此之外,听说此生出生之后,并不像一般的婴孩那样高声痛哭,反而是见着任何人都笑,无论这个人怎么对他,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所以,临潢府早有传言,这孩子是天生的笑面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招惹。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跟他作对的,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这么厉害?”沈昊林冷笑,“古今罕见的神童?” “兄长,你还别说,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神童来着。”沈茶把剩下的汤喝完,青菜都吃掉,用帕子抹抹嘴,“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熟读经史子集,被辽国有名的大儒称赞。三岁习武,六岁就进出军营,普通兵士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大多数的低阶将官也打不过他。当时临潢府就有人用文武双全的神童来形容他,无论南院、北院,有些拿不准主意、又不想去找耶律尔图讨没趣,就找上他。很多人都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很让他们满意的。当然,耶律南就是因为太能干,从小到大树敌无数,耶律尔图为了保全他,在他十岁的时候,让他跟着辽派去金的特使避避风头。但耶律尔图也没想到,耶律南这个招恨的本事,居然发展到了金,还在金惹出那么一大桩事来。” “完颜宗承那个多疑的性格,一点都不比耶律尔图差,他会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会相信这个小孩能帮他抢到王位?”沈昊林明显不赞同这个说法,“何况,这个小孩还是死对头耶律家的。除非……耶律南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真正做到了来无影去无踪。”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沈茶眨眨眼睛,“宜青府那边一直都有传闻,完颜宗承在称王之后,一直寻找那个帮助自己夺位的南先生,可怎么都找不到,就好像……嗯……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由此看来,耶律南并没有告诉完颜宗承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们之前有见过面的,完颜宗承没认出来吗?”沈昊林一挑眉,“哦,二虎堂里人才济济,给耶律南易个容、换个样子也不是件难事。”他摇摇头,“完颜宗承自诩精明,却没想到败在一个小孩的手里。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会非常的懊恼吧!” “大概吧,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在王位上这么多年,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想要追究什么,应该也没立场。再说了,耶律南是帮着他登上王位的人,他追究的话……难免会落得一个卸磨杀驴的名声!”沈茶伸了一个懒腰,“我判断耶律南是幕后推手,是想到他会用薛伯母和大王子之间的所谓旧情来毁掉大王子的名声,而不是特意针对薛伯母,她是无意中被牵连到的。” “也就是说……朝堂上依然有金埋下的钉子,这颗钉子藏的很深,直到目前,我们都没有发现他或者他们。”看到沈茶轻轻点头,沈昊林摸摸下巴,“果然如此。” “果然?”沈茶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兄长……一直都知道?” “只是有这个猜测,因为没有证据,无法证实而已。”沈昊林叹了口气,“跟我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宋珏,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力排众议保下武定侯府。你看他这么多年都在瞎折腾,其实除了不想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还有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么闹腾,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不会冒出头来。可惜……” “那些人都是老狐狸,哪儿那么容易就上当的?想要揪出他们来,需要放长线的。”沈茶把桌上的碗碟都收进了食盒里,拿一块抹布擦干净桌子,“确实要想个办法,把他们给找出来。” “不怕打草惊蛇?”沈昊林让沈茶直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宋珏打登基那天开始,就琢磨着要找他们出来,但顾虑也是有的,所以,只敢小打小闹,不太敢做的太过分。” “不急,这个要让他们自己放松警惕,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露出马脚。”沈茶眯着眼睛,“完颜喜在京中露了面,隐藏在暗中的那些人应该蠢蠢欲动了。不如,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帮帮他们,让他们主仆见个面,深入的聊一聊,以慰相思之苦。”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宝宝!”沈昊林哭笑不得,“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完颜喜现在一心一意的幻想着借兵打回金国去。” “也不是没有,留在我们这儿的钉子可以判定都是大王子的心腹,能力应该还不错,完颜喜肯定不会完全依仗辽人,一定会找几个心腹之人。” “你决定他会冒险偷偷来见这些人?”沈昊林摇摇头,“他的人被辽人看得死死的,跑是跑不掉的。” “总有机会的,我们慢慢等。” 沈酒和夏久推门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沈茶脸上的那抹坏笑,忍不住后脖颈子发凉,特别想要把埋进去的脚再收回来。 两个人相互看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笑成这个样子,莫非……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298 先锋官的尊严 “进来,别在门口站着挨冻了。”沈茶回过神,看到站在门口的弟弟们,朝着他们招招手,“雪下的还大?” “嗯!”沈酒和夏久关上门,跟沈昊林、沈茶行了礼之后,脱掉厚重的皮靴和斗篷,坐在了离炭盆比较近的地方,用旁边的毯子盖上了腿,“看现在这个情况,今年春天又要晚到了。” “谢谢昊林哥哥,外面真的是太冷了,感觉整个人都冻僵了。这都开春了,却比深冬的时候还要冷,太不正常了。”夏久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转手就送到了沈酒的唇边,看着他喝了两口,把茶杯放到了小桌子上,又继续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今天轮值的兄弟,他们在城里转了几圈,说大多数百姓的准备还是很充足的,也有一些心存侥幸的,觉得天儿不会继续冷下去。” “如果遇到准备不充分的,咱们也可以伸手帮一把,总不能发生冻死人的事情。今年的这个情况确实很特殊,不单单是我们这里是这种情况,整个大夏都是一样的,连西京都遭遇了雪灾。现在陛下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我们可不能再跟着添乱。” “是,我们会注意的,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还有,记得跟巡逻的兄弟说,越是这种天儿,越要小心火烛,尤其是家里还存有炮竹的,一丝丝火星都能走水,千万不能疏忽大意,这可不是玩笑的事。” “兄长放心、姐姐放心,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想到了,已经吩咐手下的兄弟,他们都非常谨慎的。” “嗯,很好,继续保持。”沈茶看看夏久,又看看沈酒,站起身来,从后面的书架上拿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两个人的面前。“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东西?给我们的礼物吗?姐姐,你也太客气了,不是应该我们送给你礼物吗?毕竟你马上就要过生辰了。”沈酒手快,抢过那个盒子就打开了盖子,看到里面有一沓纸,他跟夏久相互对望一眼,认真的看来起来。等把这一沓纸看完,两个人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沈酒眨眨眼睛,“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组建突击小分队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你亲自去调人,然后暂时编入你先锋营,跟着先锋营训练三个月,除了正常的操练之外,每天再多加练两个时辰。” “好,我知道了。”沈酒点点头,再看了一遍沈茶选出来的人,以及她制定的额外操练计划,“这个……这个挺要求个人能力的啊,不像先锋营,也不像暗影。而且,这些人呢,我认识是认识,都不是太熟悉,没记错的话,不是我们前军,也不是我们先锋营的。” “他们隶属中军和后军。”沈茶笑,“事先说明啊,我可没想着从你的先锋营调人,要真的抽走了你的得力干将,你还不跟我们做地下撒泼打滚吗?” “有可能。”沈昊林点头,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沈酒,“他能做得出来!” “我年纪还小呢,撒泼打滚是应该的。就算是我七老八十了,在兄长和姐姐面前也还是孩子,依然可以撒泼打滚,对吧?”沈酒戳戳夏久,“小九九,你说是不是?” “没错,撒娇耍赖是我们的权利。” “其实,我还挺希望你从先锋营调人的,这样我就可以申请去做这个小分队的小头头了。”沈酒把那一沓纸放回小盒子里面,“姐姐,你不考虑考虑把我也弄过去吗?我可以帮你、帮兄长好好的教训这帮小子。” “还有我,还有我。”夏久也眼巴巴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我也想去。” “你们两个呢,老老实实的该干嘛就干嘛去。”沈茶看看夏久,“小天哥肯松口,把你调入前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妄想着要去突击小分队?认清自己、认清现实,好不好?” “姐姐,让我做做梦不好吗?”夏久趴在桌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偶尔做做梦,心里也能舒服一点。” “行,那你就继续做梦吧!”沈茶摇摇头,看看沈酒,“至于你,我还真考虑过让你去带领突击小分队,但是……”她一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元帅不同意,侯爷也不答应,没了你,先锋营就群龙无首了。他们不放人,我也不好一意孤行,非得把你弄过去,是不是?” “这就是借口。”沈酒撇嘴,哼了一声,“我才不相信呢!” “嗯!”夏久跟着点头,“小茶姐姐,你这个借口太假了,我也不怎么相信。” “我就说这个借口不行,你还很有自信。既然这样,这个锅呢,我就不能帮你背了,小天自然也不会乐意了。”沈昊林伸手捏捏沈茶的脸,“突击小分队的头领你早就有了人选,压根就没考虑过小酒,是不是?” “小九九,你听听,你听听,咱俩都这么大了,姐姐还把咱们当小孩子哄着玩呢!”沈酒嘟着嘴,很不满的说道,“太过分了!” “就是!”夏久把茶喝光,“太过分了!” “姐姐,你说说,你选的那个小子是谁?”沈酒抱着一个坐垫,打了个哈欠,“他有我厉害吗?” “是戴乙。”看到沈酒和夏久都愣住了,“没想到吧?让一个刺儿头去管一群刺儿头,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酒很坚决的反对,“那小子连战场都没上过,怎么能担起如此重任,姐姐,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吧,我比戴乙强太多了,是不是?” “小酒,你怎么说话呢?”夏久拍了一下沈酒的肩膀,“你去跟那个小子比,不是跌了身份吗?” “说的也是。”沈酒很不高兴的看着沈茶,“选谁不好,非要选他,那个小子,我真的是……见他一次就想要教训他一次,把他打服为止。” “打住,别没完没了的,人选已定,不能更改。”沈茶白了这两个小孩一眼,“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没有考虑你们两个,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不要问,问了我们也不会说的。” “有了这帮小子,我们先锋营的战功就得分给他们一半。”沈酒还是不怎么开心,“先锋营的兄弟们要是知道了,肯定跟我一样,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胡说八道!”沈昊林板起脸,瞪了一眼沈酒。 “对不起,元帅,末将错了。”看到沈昊林生气,沈酒赶紧坐直,“可是……” “哪儿有什么可是。”沈茶的脸色也不好看,“你们两个记住,沈家军的兄弟也不许因为各种原因内讧,尤其是……所谓的战功。我们来从军,我们征战沙场,是为了护国安民,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念你们初犯,这次不予追究,下次再犯……”她看看两个乖乖低头认错的小孩,“定罚不饶!” “是,末将们记下了!” “好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就不要这么严厉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胳膊,“其实,想要战功也不是错,但若是因为争夺战功而导致兄弟们之间的感情产生破裂,那就不好了。不仅其他边关的兄弟会笑话我们,辽和金也会狠狠的嘲笑的。” “是,我们回去之后会告诫兄弟们的。” “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小分队也不会真的把你们的战功给抢走的。”沈昊林看到沈茶的表情,无奈的笑笑,把人搂过来,轻轻的拍了拍,“这是我们秘密培养的力量,不会轻易的示人,只有到生死关头,才会动用他们。所以……” “不想被别人抢了风头,抢了战功,你这个先锋官、还有你的先锋营可要好好的表现。”沈茶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做出个样子来吓唬吓唬这两个小孩,让他们的得失心不要这么强而已。看到两个小孩很乖的认错,她的态度也缓和下来,“要是面对某个敌军大营或者大阵,你们先锋营久攻不下的话,那可就不要怪我派他们上场,毕竟战局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坐的笔杆条直的沈酒,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们会好好提高自己的能力,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他扬起了自己的小下巴,“我们也是有尊严的,对吧?” 299 十三回来了 耶律南离开嘉平关城的第四天,辽国各关口同时挂出了数十具来历不明的尸体,足足晾了三天,除了知情的大夏、心虚的段氏之外,以金为首的数国都被这个举动给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辽人又抽了什么疯,又开始折腾什么。 三天过后,就有好心的辽兵为不明所以的人士解惑,三十个人一小队,一共四个小队,两个时辰轮一次岗,他们的任务不是巡逻,而是齐声在关城门口大喊。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挂出来的这些尸体都是段氏派到辽国的细作,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被辽人察觉,抓起来处置了。 “呵呵,这耶律南……手段还真是不能小看,果然是个狠人。”沈家军的众位大佬齐聚中军大帐,听了暗影禀报的消息,沈昊林挑挑眉,“别人家抓着细作,要么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要么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就好像我们之前那样,不得不公布的。他倒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摆明就是警告段氏,再有下次,就别怪他心黑手狠,死毫不留情面。” “再有下次,段氏就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地盘是否还能保得住了。”薛瑞天抱着两个手炉,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喝了一口红叶喂过来的热茶,“这个家伙,别看在我们这儿表现的老老实实的,一副特别乖巧、特别守规矩的样子,其实,估计嘉平关城什么情况,这小子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侯爷说的不错。”金菁也裹着厚厚的毛毯,捧着一杯热茶,“诶呦我去,今天怎么这么冷,感觉风都要吹进骨头里面了。小茶……”他看向一直埋头看东西的沈茶,“要不要再给你两条毯子,别冻着了。” “我身上已经裹了四条毯子了。”沈茶朝着金菁笑笑,朝着梅林摆摆手,“把那边的小炉子放到军师边上,炭火稍微足一点。” “好的。” “小茶真的很贴心啊。”金菁向梅林道了谢,又接着刚才的说道,“耶律南……来来回回这么几次,估计就是为了探探我们的虚实和我们的态度,然后再决定应该如何选择!他第一次从嘉平关城路过,单独和小茶聊了一下,不过是向我们抛出一个合作的想法而已。而第二次、第三次过来,甚至是在京中探访的种种,确定了要跟我们合作的决心。所以,才会主动请缨,把这个报丧的差使拿过来的。” “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看邸报看得眼睛疼的沈茶,抬起头看看在场的众人,“耶律岚、耶律南在临潢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支持他们的人应该也不少,怎么会落得跟完颜喜一样,必须要借助外力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境地?” “在我看来,他们的境遇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沈昊林接过沈茶递过来的公文,很认真的看了一边,在上面批上自己的备注,“没有兵权,一切都是空谈。” “昊林说的不错,支持耶律岚和耶律南的,不过就是临潢府的后起之秀,他们要面临的对手是比他们年长数倍、看着他们长大的那些人。而这些人,虽然有的时候太过固执、太过按部就班,不能灵活的处理问题,但在朝堂争斗这个方面,经验确实极其丰富的。” “这个……”沈茶表示非常的赞同,“确实是,想要跟这些老狐狸玩心眼,很难。” “对,太困难了。一来呢,他们是被这些老狐狸看着长大的,有些细微的动作都会被老狐狸们察觉,被看得死死的,根本就动不了。二来,那些老狐狸也是从年轻变老的,当年他们是怎么齐心协力的战胜了他们的长辈,心里很清楚的。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防着这些年轻的孩子像当年一样对付他们。”金菁又在自己的腿上盖了一条毛毯,看向红叶,“去膳房告诉老莫老,多熬几锅姜汤,所有的人都要喝上一碗,这么冷的天,别让大家都生病了。” “是,我现在就去。”红叶点点头,裹好了自己的大氅,刚要走就被薛瑞天给拉住了,“怎么了?” “太冷,再穿一件。”薛瑞天把身边的斗篷丢给红叶,刚要说话就连着打了五六个喷嚏,接过红叶扔给自己的帕子,蹭蹭鼻子,说道,“戴好帽子,外面的雪还是很大呢!” “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吧!”红叶很嫌弃的送了薛瑞天一个白眼,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摸,“还行,不烫,你那病刚好,别又让你自己折腾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忙你自己的吧,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瞎叨叨。”薛瑞天揉揉自己的鼻子,“对了,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点热乎的汤汤水水。” 红叶点头,把自己的手炉塞进了薛瑞天的怀里,向沈昊林行了礼,大摇大摆的离了中军大帐。 沈茶看着红叶离开的背影,又转过来看看金菁,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菁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担心小辈有样学样,毁了他们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而且,这些老狐狸也知道兵权的重要,不到关键时刻,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这也不是绝对的。”薛瑞天伸出手指晃了晃,“如果答应借兵给完颜喜,耶律南和耶律岚的机会就来了。站在耶律尔图的立场上来说,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看好的侄子去沙场历练一番,而助完颜喜夺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有一个猜测,这个应该是他们王宫谈判的很重要的点,某一些人或者说某个势力做出了让步。” “换句话说,耶律尔图用王位作了威胁?”沈茶摇摇头,“这个……有点说不通啊,怎么看也应该是兵权换王位,怎么……” “我说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要是不说,我们就是想破脑袋,都是想不出来的。”薛瑞天耸耸肩,“对了,十三怎么去京中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是因为大雪的关系被堵路上了吧?或者宋珏又作妖了,想要做点什么让人抓狂的事?” “侯爷,属下没有被大雪被堵在路上,陛下也没有作妖。不过,您这么思念属下,属下还真的是受宠若惊呢!”从中军大帐外面走进一个人,满身都是雪花,他一进帐中,就担心跪地,向沈昊林、沈茶行礼,“元帅、老大,十三回来了!” 300 不情愿的大统领 “陛下……让我尽快回京?”听到影十三的转述,白萌愣了一下,“京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大事,大多数的还是很守规矩的。”影十三摇摇头,“陛下只是希望大统领可以尽早回京,京中雪灾的情况虽然在掌握之中,雷统领也很尽职尽责,但陛下担心如果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他压不住场子。尤其是担心京中的那些外族,会借机生事。这个时候,大统领若是在他身边的,陛下会心安不少。毕竟雷统领……对付外族的手段过于温和了。” “……多谢陛下的信任。”白萌深深吸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他走出暖阁,吩咐站在廊下的随从,“告诉兄弟们,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启程回京。” “是,大统领!” 重新回到暖阁,白萌看看屋里的众人,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说道,“我……” “大统领,是不是很舍不得这里?”沈茶看着白萌那个样子,“虽说陛下希望你尽快启程,但也不是必须马上走。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雪,你们现在离开,也是会被堵在半路上的。倒不如踏踏实实的等到雪停了,积雪化得差不多了,再启程回京。那个时候,路上会好走很多。相信陛下也考虑到了这些,并没有让大统领即刻启程,而是尽快启程。” “老大说的对。”影十三点点头,“陛下的意思是,如果嘉平关城的状况也跟京中一样或者更不好,那么,就请大统领等到雪停之后再启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大统领!”薛瑞天走到满脸不舍的白萌身边,勾住他的肩膀,说道,“不能说风就是雨,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是不是?而且,你身负重责,不单单要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还要保证押送物品的安全,这两个中的一个出了问题,你就是要负全部的责任。” “小天说的虽然直白,但事实如此。这种天气回去,路上我们也是很不安心的。”沈昊林也跟着补充道。 “我就知道,这趟差事,我是躲不开的,这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白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先声明一下,东西我可以带走,但地牢里的人,我是绝对不可能带回去的。你们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那就仿照耶律南的做法,杀掉、挂出去,给段氏点威慑。” “大统领放心,我们也没打算让大统领把人领走。边关到京城,路途遥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些人跟在队伍里面,确实是大患,我们也不是很放心。而且,我们也不太想要把他们马上处决掉。” “不处决掉,留着再过一年?”白萌很疑惑的问道,“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他们在嘉平关城呆了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留着他们慢慢打听。而且……”沈茶看看白萌,“大统领带着东西回京之后,陛下定然会问起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到时候,这些人是就地处决,还是要用他们对段氏进行施压,那就要听陛下的意思了。” “还是沈将军考虑的周到。”白萌松了口气,“暂且先定下一个日期吧,七天之后,若是风雪停了,我们就启程回京。还有,这批金子可不能就这么被运回去,总要做一点伪装吧?之前沈将军说,要把这些金子混在嘉平关城的特产里面,不知……” “需要请大统领带回去的东西非常的多,目前还有不少东西没有准备齐全,装东西的特制箱子,军中的工匠也在赶工,所以,还请大统领稍安勿躁。” “一切听从沈将军的安排。” 从刚才就听得一头雾水的影十三看到这两个人的对话终于结束了,这才敢开口问询。 “那个……”他看看白萌,又看看沈茶,“两位,谁能好心解释一下,金子……是怎么回事?老大,你给我的条子上没写这个啊?” “刚刚发生的事,来不及通知你。”金菁蹭到影十三的身边,快速的给他解释了一下,“就是这么回事。” “啊!”影十三张大嘴巴,一副傻呼呼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好像没离开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揉揉自己的下巴,“这批金子就像传说,只听过但没有见过。” “这么惊讶?”金菁伸手给影十三捏了捏下巴,“是不是认为他们早就把这批金子给出手了?” “肯定的呀,他们抢金子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挥霍么,没想到啊……”影十三眨眨眼睛,拍拍自己的脸,“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批金子面世。” “你不仅能见到,还可以摸到呢!”看着影十三那个样子,薛瑞天忍不住抬起拍了他一下,“装箱的事情,交给别人不太妥当,本侯爷跟你家老大说过了,要调你们暗影过去帮忙。” “这是……”影十三噗哧笑了,“多谢侯爷,能让我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伙,好好的过过眼瘾和手瘾。” “不用谢,这是本侯应该做的。” 影十三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不再继续顺着薛瑞天的话聊下去了,不给他继续自卖自夸的机会。 “既然准备回去,我去禀告公主这个决定,她需要收拾的东西应该也不少。”白萌向众人行了礼,准备离开暖阁,却被薛瑞天拽住了胳膊。“怎么了?” “嗯……今晚上的夜训还要去看?” “当然了!”白萌很坚定的点头,“我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不仅晚上的夜训要看,白天的也要多多参加。这个……”他看向沈昊林和沈茶,“没有问题的吧?” “大统领请随意。” “多谢!”白萌把薛瑞天的爪子从自己的胳膊上扒拉掉,朝着其他人点点头,离开了暖阁。 “诶,他怎么又走了?他怎么就这么着急?不等我把话说完呢?”白萌走了好久,薛瑞天才反应过来,“算了,反正还有几天,肯定能找到机会的。”他看看沈茶,“小茶,把你列好的单子给我,我跟小菁,今天就把这些东西去买齐,免得拖太久,走的时候慌手慌脚的。” “好!” 301 沈茶的新招数 虽然暂定了启程回京的时间,但天公不作美,大雪依然是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再加上凛冽的寒风,落在地上的雪很快就结成了厚厚的冰,哪怕是负责巡逻的沈家军将士及时铲冰、除雪,但也不能避免会有人因为不小心而摔倒。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萌不得不推迟了动身的时间,不过,对于他来说,晚走几天是件非常好的事情,他在嘉平关城、在沈家军多磨蹭几天,就能多看几天训练。虽然这几天的雪下的有点大,很多训练都停了,但时常混迹在军营里,也是非常有益处的。 “这一眨眼的工夫,白大统领又消失了?听说他这几天跟酒儿他们混的不错。” “谁说不是呢,虽然因为大雪停了不少训练,他也没断了往军营里跑。” “说起这个,看现在这个样子,这场雪恐怕还要继续下去。”站在中军大帐外面、裹得像头小熊一样的沈茶和跟她同样装束、甚至比她裹得还严实的薛瑞天说道,“军中的药材还够用?听说有不少的兵士都生病了,这个天气还是要让他们多注意一点,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军中、城中的药材都很充裕,不用担心,大膳房每天都会熬很多锅的姜汤,放心,不会出现太严重的情况。就算着了凉,也会很快就好的,放心吧!”薛瑞天的表情很凝重,抬起头看看不紧不慢飘落的雪花,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破天气,兄弟们也不能好好的操训,这才是最需要担心的。” “是啊,大比武在即,很多人都很焦虑,他们害怕自己退步,抱着遗憾输掉这场比武,错过向自己的梦想再进一步的机会。”沈茶轻轻叹气,抱紧手里的手炉,“为了缓解他们的这种焦躁、不安,我想了一个不错的训练方法,昨天晚上跟兄长商量了一下,今天想要听听你和小菁哥的意思。” “什么新的方法?”薛瑞天一脸怀疑的看着沈茶,“不会是什么冒着坏水的馊主意吧?” “兄长都同意的,怎么会是冒着坏水的主意?”沈茶送了个白眼给薛瑞天,“小天哥,你怎么能这么看我?” “啧,昊林这个家伙呢,你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好不好?”薛瑞天打了个哈欠,“说吧,想了个什么招?” “我是这么想的,仓库里不是还有好几批那种特别奇怪的靴子嘛?”看到薛瑞天一脸茫然,沈茶解释道,“就是去年冬天,给兵士们做了靴子,但是因为做靴子的师傅失误,那批靴子的鞋底有点问题。” “啊!”听沈茶这么一说,薛瑞天也想起来了,“可是那批靴子的鞋底太薄了,而且也太滑了,正常的靴子都会摔跤的,穿那个……摔得会更狠吧?你是想要让他们穿这个鞋在冰上练轻功?” “不行吗?”沈茶得意的晃晃脑袋,“最开始当然不用那么狠,可以顺利的走起来,走起来了就可以跑起来,然后,就可以慢慢的进行正常的操训。” “你……这个想法应该不是心血来潮,是了什么?” “她是知道金国有很多河川,我们要是派兵士去金国的话,不太可能短时间就能解决。”沈昊林掀开帐帘,从大帐里面走出来,“外面不冷了?有什么话进来说吧!”一边说,他一边伸出手,拉住沈茶的胳膊,把人给拽回了大帐里面,“我们很有可能会在金国度过很多个冬天,不擅长在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生存、打仗的话,对我们会非常不利的。” “唔,还是大帐里面暖和呀!”薛瑞天进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火盆跟前取暖,“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听说,金国的人都很擅长在冰上做走路、跑啊什么的。我们要是因为没有掌握这个本事而吃败仗,一旦传出去一定会被笑话死的。”他坐在火盆跟前,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打算从前军、从先锋营开始?不是应该先从暗影营吗?” “他们本来就会啊!”沈茶脱掉了两件厚厚的大氅,接过梅林递过来的姜汤,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喝完之后赶紧塞了个蜜饯在嘴里,“他们是教官,学不好的可是要受惩罚的。”她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小天哥,你也要学的,断没有将士们会的本事,一军主将却不会的道理。” “这个是肯定的。”薛瑞天很认同沈茶的说法,“这么说,你们两个也要……” “我们不用学,本来就会的!”沈昊林接过沈茶的汤碗递给梅林,顺便给沈茶捂捂手,“要不然,暗影们的本事又是跟谁学的?” “你们……”薛瑞天撇撇嘴,看了一眼躺在地毯上假寐的金菁,“算了,还有小菁菁陪我。” “陪你干嘛?”金菁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不好意思,我也会,可能能陪你的,也只有红叶他们了。小天呐,好好享受这个学习的过程吧,你会觉得非常有趣的。” 薛瑞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重重的叹了口气。 沈茶这个新的训练方法在当天就公布了,听到这个新的方法,沈家军所有的将士都非常的激动,虽然率先开始训练的是沈酒的先锋营,但只要是不轮值、不巡逻的都跑到校场围观去了。 沈酒小的时候跟着沈昊林、沈茶学了一点点,第一个穿上那双奇怪的靴子,很大胆的在已经冻得非常结实、也特别滑的地上慢慢的走了两圈。他的护卫也跟在身后,虽然摔了很多次,但也从中找到了乐趣。甚至在最后一圈的时候,他们已经追上了小跑起来的沈酒。 “还不错!”看着朝着自己笑得非常得意的沈酒,站在高台上的沈茶有点心痒痒,看看沈昊林,“兄长,要不然我们下去走走?” “你不是想要下去走走,是想要给他们一点压力吧?”沈昊林一下子就戳穿了沈茶的小心思,“这样也好,让他们看看应该做到什么程度,就不会有一点点成就就沾沾自喜,破坏了咱们的计划。” “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要不然把这项也列入大比武的内容?这样的话,或许更有动力的。” “来吧!”沈昊林向沈茶伸出手,“让他们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302 斗志 沈茶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沈昊林和梅林紧随其后,校场里里外外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薛瑞天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后方的影十三,挑挑眉,道,“不跟着去凑个热闹?” “国公爷和老大要发威,属下跟着不是自讨没趣?有梅林就足够了。”影十三往前迈了一步,距离薛瑞天近了一点,伸手掸掉他肩头的雪花,“看他们两个的这个意思,大概是给这帮小子施加一点压力,让他们尽快的掌握这个本事。” “果然是很善解人意啊!”薛瑞天笑笑,“也不枉费小茶宠着你,昊林也对你赞不绝口。” “侯爷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影十三揣着手,看看薛瑞天,“侯爷,您也不要光看底下那帮小子的乐子,还是要好好的担心担心自己。” “本侯爷有什么可担心的,总不能比小时候练武还要苦吧?” “虽然达不到那个程度,但……确实也很辛苦的。”影十三笑,“整个过程都要以摔跟头为主的,属下是真的有些担心侯爷的这个身子骨。” “别太小看人了啊,本侯爷的身子骨再不济,也比你家老大强点吧?”薛瑞天转过半个身子,送了影十三一个白眼,“你家老大都能搞定的,本侯爷一样可以搞定。再说了,实在搞不定,本侯爷还可以用轻功呢,绝对不会拖大家后腿的,放心吧!” “侯爷说的是!”影十三看看校场里面,沈昊林和沈茶已经跑了两圈,看来身体已经活动开了。“哪怕是这种普通的程度,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的。” “打赌么?”薛瑞天看看影十三,又看看一直没什么精神的金菁,“你……这是又干什么去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金菁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白萌那个小子缠了我整整一个晚上,非要让我跟他详细说说和小瑜之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说说还不行,还要问的特别的详细,天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得那么清楚。”他往薛瑞天的身上一靠,“这小子到现在还没鼓起勇气跟小瑜说清楚,就知道跑过来烦我,我现在看道他就觉得头疼。” “他……”薛瑞天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人呢?” “不知道。”金菁摇摇头,“早上吃过饭之后就不见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算了,不管他了,咱们来下注。”薛瑞天看看校场内,“押谁?” “他们两个吗?”金菁看看已经拉开架势的两个人,摸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觉得……平手。” “十三呢?” “老大。”影十三同样给了薛瑞天一百两,“属下对老大还是很有信心的。侯爷呢?侯爷看好谁?” “呵……平手吧!”薛瑞天拍拍影十三,“小伙子,做好输的准备。” 影十三笑笑,看看昏昏欲睡的金菁,“侯爷,属下送军师回府吧,在这里睡着,大概会生病的。” “小菁。”薛瑞天拍拍挂在自己身上的金菁,“让十三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 目送影十三扶着金菁离开,薛瑞天把目光重新转回到沈昊林和沈茶的身上。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过了五十来招,也没有分出胜负,此时,两个人分别抽出了长鞭和软刀,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们,之前两个人的拳脚比试让校场里里外外的兵士都佩服的五体投地,那种在他们看来根本就站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摔一个大马趴的地上,这两个人的表现就像平常一样,所有的招式都如行云流水一般,就好像他们脚下踩着的那片土地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样。 “累了?”沈昊林拎着他的软刀,朝着沈茶勾勾唇角,“要投降?” “兄长,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投降?不可能的!” 沈茶冷哼了一声,率先发起了攻击,她的长鞭本身就是那种远距离攻击的兵刃,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是可以不用近身的。她第一鞭子朝着沈昊林的脖颈甩了过去,同时还注意观察着围观这些兵士的表情。 其实,他们两个下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为了展示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也能很自如的发挥自己,他们两个人的招数、身法改走了华丽路线,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的,感觉这两个就好像是陀螺一样。 沈茶连续甩了六鞭都落空了,她也不着急,在最后一鞭走空的时候,稍稍转了一下手腕,鞭子朝着沈昊林的下盘袭去。 沈昊林看到鞭子甩过来,轻轻脚尖踮地,向后跃去,稳稳落地的同时,看到沈茶的下一鞭极速向自己袭来,轻笑一下,抬手甩出软刀,准确的卷住了长鞭,微微一用力,借着这个力把沈茶往自己的这边拽。 沈茶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他给拽过去,但也不会傻到要跟沈昊林比较力气,她很清楚兄长的想法,特别干脆的松开了手,既然兄长想要她的鞭子,那就送给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沈昊林就猜到她会这样做,毕竟两个人从小到大打了不下百场,对彼此的熟悉都刻在了骨子里面,所以,拽的时候也没太用力,看她松手,就顺势把鞭子收到自己的手里。 沈茶也没闲着,纵身向前,朝着沈昊林的面部打出一掌,趁着他躲避的机会,借机抢回了自己的鞭子。 二人你来我往的打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看上去是势均力敌,但实际上两个人心里清楚,因为体力的关系,沈昊林还是略占了上风,尤其在最后的三十多招,基本上是放水了。 只不过,在场的人,除了站在高台上的那些人,基本上是看不出来这一点的,他们还觉得自己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除了对沈昊林、沈茶充满了更多的信服、敬佩之外,也被他们点燃了斗志。很多人都在心里立下一个誓言,哪怕做不到两位大佬这样,也要努力做到最好,绝对不能给沈家军丢脸。 勉强打成平手、收了招的沈昊林、沈茶也注意到了将士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斗志,觉得自己的心意被领会到了,这一点让他们很高兴。 “兄长、姐姐!”沈酒捧着两个人的斗篷跑了过来,“你们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本来以为可以超过你们,可是……哎,平时都没看你们练功,难道功夫是自己变好的吗?”看到两个人都笑自己,他扁扁嘴,“你们……要回去了吗?” “对,这里交给你了!”沈昊林给沈茶穿好了斗篷,“好好练,不要让我们失望。” “是,元帅,将军!” 303 侯爷的郁闷 困扰大家很久的大雪,持续的下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停下来了,太阳出来,天空也随之放晴。 白萌在天空放晴的第二天,就率领着手下的兄弟、押送着十辆马车启程回京。 宋瑾瑜和宋珏派到身边的两个女暗影依然扮作白萌的随身护卫,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本来沈茶是想着要给她再安排几个人,但宋瑾瑜说,那样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即使是这样,沈茶还是让影四和影十三带着几个人混入随行的兵士里面,除了要保护公主的安全之外,更重要的是护卫着那批金子。 “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不用犹豫,直接把人拿下就好。若反抗,格杀勿论!” 大部队出发之前,沈茶特意把影四和影十三找来,叮嘱了他们一番,又把给宋珏的密信交给影十三,让他到了西京,转交给陛下。 目送着白萌的队伍离开,站在城楼上的几个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有惊无险,总算是把这两尊大佛给送回去了,没出什么太大的问题,真的是谢天谢地了。”薛瑞天回到国公府暖阁之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脱掉了外面的斗篷,直接就坐在了火盆跟前,一边烤火一边说道,“不过,白萌这个小子走了,军营就该变得冷清了。没有这个小子整天缠着将士们比武,估计很多人短时间都不太适应。” “放心吧,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大统领就会回来的,估摸着……”金菁坐到薛瑞天的身边,递给他一碗姜汤,“最多也就是五年的时间,所以,不用觉得遗憾或者空虚之类的,到时候,他重新回来,一定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招人烦。” “五年?”薛瑞天很兴奋的凑了过去,“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白萌那个小子是不是跟小瑜说了什么?还是这两个相互表达了各自的心意?” “诶?”回到暖阁就埋头公务、设计整个大比武顺序和日程的沈昊林、沈茶,在听到薛瑞天的话,同时抬起头看着他。沈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小天哥……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薛瑞天很茫然的摇摇头,“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大统领和小瑜姐姐确实是相互表达了各自的心意,他们两个人决定要想出一阵子,如果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或者是过年的时候,他们对彼此的心意还是像现在这样,大统领就会请求陛下赐婚的。”沈茶把已经写好的一部分日程表放在一边,“大统领或者小瑜姐姐没有跟小天哥说吗?”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我说,反而你们这几个都知道了,难道我不是跟他们最亲、最应该知道的人吗?”薛瑞天满脸都写着郁闷,“有机会要问问这两个混蛋。” “他们不跟你说,应该有他们的顾虑,不想让你为他们担心吧。”金菁安慰道,“不是说好了还要再相处一年吗?如果其中有什么变化的话,提早告诉你了,也是让你为他们揪心,他们应该是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才不愿意跟你说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沈茶跟着补充道,“不仅你不知道,两位郡王爷也是不知情的。” “他们还是小孩子,不要掺合大人的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虽然是这样说的,但薛瑞天脸上的郁闷明显比刚才减少了不少。“还有,我有点不太明白啊,既然明确了彼此的心意,现在就可以请宋珏赐婚,他们两个的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还要拖到明年?”他接过金菁递过来的冻梨,狠狠的啃了一口,“等到明年,如果两个人的心意变了,这个亲……又结不成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两个都不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瞎担心什么啊!”金菁送了个白眼给薛瑞天,“他们肯这样做,必然是对自己、对对方都很有信心,你就不用那么焦躁了!” “可是……”薛瑞天还是皱着眉,“半年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一年呢?” “小天哥,既然以一年为期,自然是有道理的。” “道理?”薛瑞天挑挑眉,“什么道理?” “你吃梨,听我跟你慢慢说。”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胳膊,把一大盘子的冻梨塞到了他的怀里,“首先,小瑜和赵银和的这个婚约,虽然是做的局,但如果没有发生赵银和的外室事件,小瑜现在已经嫁到怡和亲王府了,是不是?我跟小瑜聊了一下,虽然知道是个局,但在与赵银和的接触过程中,她也不免被赵银和吸引住了,付出了真心,对自己未来的怡和亲王府的生活是有一丝丝的期待的。”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薛瑞天吃了两个冻梨,被冻得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拿茶杯,灌了一杯热茶,又拿了一个冻梨开始啃,“这傻丫头,还真用心了。” “女孩子嘛,毕竟跟我们不一样。”金菁偷偷瞄了一眼沈茶,发现她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话,又继续说道,“但现实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赵银和狠狠的抽了她一个大嘴巴。所以,她需要一定的时间舒缓自己的情绪,这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可以完成的。白萌呢,很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愿意等她。还有,大统领的意思呢,小瑜跟赵银和的婚约刚刚解除,赵银和又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于小瑜的名声有损,现在若是请陛下赐婚,那些人还不一定会编造出什么来说小瑜,所以,怎么也要等到这风头过后再提赐婚的事。” “这是白萌说的?” “是啊!”金菁肯定的点点头,“别说,大统领想的还是挺周到的。” “这小子倒是有心,我还真没看错他。”薛瑞天点头,“西京中的那些公子,也就只有他能配得上小瑜了。” “你还真的挺难伺候的。”金菁从薛瑞天的盘子里面抢了个冻梨,“白萌若是真的成了你的妹夫,你还不一定怎么使唤人家呢!” “难道不应该吗?”薛瑞天看看一直都沉迷公务的沈昊林,轻轻挑挑眉,这家伙从来不参与这样的话题,也从来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就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他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既然他们有自己打算,我就不再多问了。” “早该如此,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去解决了。” 这个时候,影五推开暖阁的门从外面走进来,向几个人行了礼。 “怎么来了?”沈茶放下手里的笔,“是出什么事了?” “段兴龙要求见国公爷和老大,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304 慌 段兴龙坐在干草铺好的石床上,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张望。 大约半个月之前,他向守卫的狱卒提出了要见沈昊林、沈茶的要求。因为他手里掌握了一些东西,想要用这些东西来换自己的命。 本来,他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沈昊林、沈茶会马上来见他的,毕竟大家对秘密这种东西的兴趣是很大的,如果他们来了,他就可以提出一些交换条件,但遗憾的是,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感觉是被遗忘掉了一样。 段兴龙抬起头,再次朝着牢房外面张望了一会儿,依然是空荡荡的,他轻轻的叹口气,有些颓废的往后面的墙上一靠。说实在的,这几天他的感觉不太好,莫名的就有点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凭心而言,他基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个阴暗、寒冷、肮脏、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天,更让他无法想象的是,他居然没有被这种地方逼疯,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如此邋遢的样子。 想到这里,段兴龙苦笑了一下,想他一个堂堂的贵族公子,居然落得如此境地,居然还很适应,想想也是够荒唐的。 虽然很清楚作为一个细作,除非被召回国,早晚会有暴露的那一天,但段兴龙原来的想法是一旦暴露,就全部自尽,绝对不会给沈家军的人抓到活口的机会。可那天的情况实在太突然了,因为他们急功近利,没有调查清楚耶律南身边到底是个什么人,太迫切需要耶律南的脑袋来挑起夏、辽纷争,以至于没能及时的抽身,更没能及时下令,自我了断,以至于落得了如今这个地步。 段兴龙摇摇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可以再重新来一遍的话,在知道耶律南身边的那个人是沈家军派去的话,他一定不会下令刺杀的。 “吃饭了!”神出鬼没的狱卒打开牢门,把一个瓷碗放在了石桌子上,看了一眼显得有些低落的段兴龙,撇撇嘴,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兄弟,等一下。”段兴龙叫住狱卒,“我……” “你的请求,我已经转述给了上面,上面要不要见你,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对吧?”狱卒转过身来,“元帅、侯爷和将军若是想要见你,不用你问,我们也会带你去的。所以,不用想那么多,先吃饭吧!” “哦……”段兴龙慢腾腾的站起来,“多谢。” “不用谢!”狱卒看看桌上的瓷碗,“我们这儿冷,再不吃,饭就会变成石头了。” 说完,狱卒离开牢房,锁好了牢门,一边摇头,一边快速的离开了这里。刚从甬道里出来,就看到影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五哥!”狱卒朝着影五行了礼,“老大要见他了?” “没。”影五摇摇头,“情绪怎么样?” “从一开始的殷殷期盼,到现在极度的低落。”狱卒跟着影五走进旁边的屋子,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如果我们不是一日三餐按时送过去,他恐怕会不吃不喝的枯坐一整天。五哥,你说……他不会……” “不会,细作通常都很坚韧的,没那么容易死。”影五轻笑一下,“晚上……你……听到了什么?” “他知道的那些,我们现在都知道了。”狱卒走到一个石头做的桌子前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纸,“不过……他还说了段王室的一些事。我也不知道对老大有没有用,就都记下来了。” “段王室?”影五接过狱卒递过来的那沓纸,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做得好,果然把你调过来看着他是正确的决定。你记录的这些东西,我会把这些都交给老大的。” “五哥,如果你心疼小弟的话,就跟老大说说,把小弟给调回去吧!”狱卒苦着一张脸,“这里的日子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待了这半个多月,感觉这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别急,等国公爷和老大处置了他们,就会把你调回去的。”影五拍拍狱卒的肩膀,“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跟老大说的,你这么有本事,把你放在这里,那是太浪费了。” “多谢五哥!” 把影五送到了地牢门口,目送着他离开,狱卒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影五离开地牢之后,带着狱卒给他的东西,直接赶往暖阁,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影四和影十三今天就可以到家了。 影五到暖阁的时候,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正在见刚刚从西京回来的影四和影十三,他们带回了宋珏对以段兴龙为首的这群细作的处置决定。 “就地处决?”四个人相互对视一眼,沈茶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可是……我们处置了他们,不就死无对证了?段氏那边……应该会抵死不承认的吧?” “小茶,陛下的这个决定,应该是知会过了段氏。”薛瑞天看看影四,又看看影五,“段氏不承认这些是他们派来的细作,他们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对吧?” “侯爷真乃神人也。”影十三竖起大拇指,“段王室呈上的国书和派来的使者都是这么说的。”他轻轻嗓子,模仿段氏使者的口气说道,“这个所谓的段兴龙一伙儿就是冒充段氏子弟招摇撞骗的骗子,请上国国君不要被蒙骗了,请上国国君为小臣做主,处置了这些骗子。”他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是没看到陛下当时的样子,差点没绷住,当着使者的面笑出来。” “要是我,我肯定绷不住啊!”薛瑞天摇摇头,“这段兴龙也是个倒霉的货,他觉得自己挑唆辽、夏不和是对段氏有好处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不仅自己搞砸了,还连带了安排在辽、金的兄弟,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段氏自然会把这个罪过让段兴龙来背。”他走到暖阁门口,推开门,“哦,小五来了。” “侯爷!”影五转身关上了暖阁的门,“国公爷,老大,军师。”他朝着影四和影十三笑笑,“可算是回来了。”他走过去抱抱两个兄弟,然后走到沈茶跟前,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段兴龙想要用来交换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辛苦了。”沈茶示意几个人都坐下,没着急看纸上记录的内容,“段兴龙这两天如何?” “寝食不安,国公爷、侯爷、老大要是再不见他,大概会疯的。” “拖了这么久,是该见见了。”沈茶挑挑眉,“总要去听听他……有什么临终遗言吧!” 305 歇斯底里 段兴龙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薛瑞天和金菁,又看看坐在后排的沈昊林和沈茶,那种不太好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个人似乎是来给他送行的,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怜悯和惋惜,还有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那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好久不见了,段先生。”金菁把手炉塞到薛瑞天的手里,示意站在旁边的影十三给段兴龙倒了一杯热茶,“看先生的气色,休息的不大好,是我们手下的兄弟照顾不周吗?” “金先生不要误会,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其他的人没有关系。”段兴龙向给他端茶的影十三道了谢,“之前,我请这位兄弟……”他看看屋里的人,怎么看也没有发现负责看守自己的狱卒,只能改了口,说道,“我请一位兄弟转达了想要见见几位的意思,我……” “关于这一点,确实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金菁的表情和语气一点都没表现出不好意思来,看上去倒是挺理直气壮的。“这半个多月,我们确实是忙坏了,忙起来就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今天终于清闲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没做,就赶紧过来了。让段先生等了这么多天,真的是很抱歉了。”他喝了一口茶,“所以,你想要跟我们说什么?” “确实是有些话想要说。”段兴龙看看笑容可掬的金菁,又看看一直都吊儿郎当的薛瑞天,再看看坐在后面没什么表情、但气场特别强大的沈昊林、沈茶,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但是,我也有个条件,我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们,我……” “想要换自己的一条性命吗?”薛瑞天看看段兴龙,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如果本侯爷告诉你,我们对你知道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呢?” “薛侯爷……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们确实是对你说的不感兴趣。”薛瑞天换了个姿势,“你知道的,我们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们也知道,所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们谈条件呢?” “我……我……”听到薛瑞天的话,段兴龙没有慌,反而松了口气,“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大理内部的情况,这些……你们肯定是不知道的。” “呵!”薛瑞天和同时冷笑了一下,“不愧是一个家族出来的人,所有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或者利益,真的是可以不择手段。” “薛侯爷、金先生,你们……”段兴龙微微一皱眉,“是知道了什么吗?” “段先生,你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一点,我们是可以理解的。在关键的时候,人都会放弃一切而选择自保。可你是这样的,你的段王……也做出了跟你同样的选择。”金菁朝着有些慌乱的段兴龙笑笑,“因为段先生犯的事有点大,我们不敢自作主张,所以,将你的事情禀告了我国陛下。” “……”段兴龙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亮,他盯着金菁,说道,“金先生的意思是……我王也知道了?” “当然。”金菁点头,“段王……” “他怎么说?”段兴龙的身体往前倾,很紧张的等着金菁接下来的话,“他……要把我换回去吗?” “真遗憾,段王特意派了使者来,很诚挚的解释,这就是个误会,他从来没有派过什么细作到大夏来,这些事情他都是不知情的。如果有骗子打着段氏的幌子招摇撞骗、甚至犯下大案,请我国陛下代为严惩,他绝对不会有反对的意见。”金菁看着一脸震惊的段兴龙,朝着影十三使了个眼色,“把段王呈交陛下的那封信给段先生看一下。” “是,军师。”影十三从袖筒里拿出了一封信,展开之后走到段兴龙身边,把信摆在他的眼前,“段先生,这个笔迹……你应该不陌生吧?” 段兴龙没接影十三的话茬,认真的看了一遍那封信,看完之后,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的,两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的人,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被无情抛弃的这个事实。 影十三本来想要再嘲讽两句,看到薛瑞天和金菁同时朝着他摆手,他轻轻点点头,将那封信妥善的收起来,悄悄的离开,直接走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 “国公爷,老大,看来这个……对他的打击挺大的。”影十三感觉自己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快速的转过身,就看到梅竹捧着一个小食盒,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老大的药?给我吧!” “慢点,别洒了。”梅竹把小食盒交给影十三,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葫芦样子的药瓶,“苗苗姐说,这个小药丸,一天三次,每次吃十粒,含在舌下就好。” “嗯!”沈茶点点头,把药瓶收到袖筒里,伸手接过影十三送过来的药碗,试了试温度,一口气喝完,哑着嗓子说道,“好苦。” “良药苦口,想要早点好,就坚持吃药。”沈昊林拿出帕子给她擦擦嘴边的药渍,“嗓子都哑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少说点话吧!” “哦!”沈茶撇撇嘴,咳嗽了两声,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让他注意段兴龙的反应,“回过味儿了。” 段兴龙的眼神从呆滞恢复到正常,又从正常变成了怒目而视,整个人的情绪也发生了极速的变化,喘气的声音都变得无比的粗壮。 “不可能!”他朝着薛瑞天和金菁大喊,双拳在前面的石桌上用力的捶出很大的声响,“他不可能这样对我,你们骗我!” “段先生,我们可以理解你的怒气,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影十三和影四快速的把薛瑞天和金菁拉开,让他们远离段兴龙,“贵国使者请见的时候,我们都在,为了让我国陛下确信,甚至还亲手抄了一份你们段氏的族谱过来,那上面确实没有你和你弟弟的名字。” “他……”段兴龙又狠狠的砸了几下,歇斯底里的样子跟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因为暴怒而骤红的眼睛,看上去就好像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他……他们落井下石!过河拆桥!他们……” 在接下来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里,整个刑房都充斥着段兴龙暴怒的骂声,这世上所有可以用来诅咒、咒骂的语句都用上了,神奇的是,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骂了半柱香的时间,段兴龙的怒气渐渐平复下来,他看看屋里的这些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薛瑞天和金菁的身上。 “所以,无论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我的命都保不住了,对吗?” “正确,我国陛下已经下旨,将你和你的手下,就地处决。”金菁的脸上依然挂着淡笑,“我们这次来,也不是想听你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们的,就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还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愿之类的。”金菁看看他,“如果有的话,请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力帮你完成的。” “如果我说,我的遗愿是灭掉段氏,你们……也能帮我完成吗?” 306 战报 “说真的,段兴龙这个人……嗯,还真是让人佩服的,了不起啊了不起!” 回到暖阁的众人,到现在都没从段兴龙的豪言壮语中回过神来,连连的发出感叹。 沈茶因为嗓子不怎么舒服,从地牢回来,一直都在咳嗽,整个人的状态特别的不好。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满脸倦意的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怎么样?还是觉得不舒服?”薛瑞天凑过来看看沈茶,很担心的问道,“脸好红,要不要让苗苗来看看?” “没事,小天哥不用担心。”沈茶哑着个嗓子,轻咳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一沓纸,又把之前影五拿过来的,一起递给薛瑞天,“小天哥,对比一下,这两份有什么不同。” “好!”薛瑞天点点头,拿了段兴龙的两份口供,跑到金菁身边坐好,两个人很认真的比对起来,“话说回来,段兴龙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我以为,他在知道自己被除名之后,就是失望而已,最多不过是大喊大叫一番,没想到……”他摇摇头,“以后不能是辽人、金人太狠,这姓段的……其实更狠。” “以前跟段氏的人接触不多,对他们的了解不够深入,我们所知道的那些跟段氏有关的事情,也不过就是通过暗影、还有曾经跟段氏交过手、打过交道的各位将军嘴里听来的。我一直都认为,他们的讲述会夹杂一些个人的喜好或者偏见之类的,未免会有失公允,不够贴合实际。可没想到,段王室和段兴龙的做法……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昊林给沈茶盖了一个毯子,伸手摸摸她的脑门,金苗苗之前交代过了,茶儿一旦开始咳嗽,就特别容易发热,必须要密切关注,一旦出现发热的症状,就必须要去找她。 “要是觉得热起来了,就一定要告诉我。”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又说道,“段兴龙的厚颜无耻,的确……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也吓到了。” “没错,我真的以为他是胡说八道,随便信口开河的,没想到……”薛瑞天抬起头看了一眼沈昊林,“可他那副特别正经、特别认真的样子吓到我了,尤其是他说这话时的眼神……”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无比的坚定,我才确认他没开玩笑,是真的想让段氏覆灭的。” “好的时候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共穿一件衣裳都嫌肥。等到了翻脸的时候,之前的情意完全没了,一个个都要把对方置于死地。”沈茶就着沈昊林的手,喝了两口金苗苗给她泡的对嗓子好的茶,“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做共患难。” “小茶,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要是懂得这个,也不会相互残杀的这么厉害。”薛瑞天冷笑,“一个是为了保住自己和自己的利益,要杀人灭口。另一个呢,心里很清楚自己活不了了,所以,要拉背叛自己的人下水。”他摇摇头,“有的时候,我在想啊,段氏是尊佛,还是灭佛啊!” “尊佛也好,礼佛也好,不过是他们的手段而已,不用太当回事的。”金菁比对完了两份供词,“好了,这两份的内容基本上差不多,他所说的那些事情,大部分我们都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他伸了个懒腰,“想想也是呀,他出来十多年了,这期间也从未回去过,段氏现在的情况,他还不如我们掌握的清楚呢!” “小菁说的是,段氏这几年内斗得厉害,掌兵的将领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他所认识的老将军早就归隐了,或者说,被年轻人给挤兑的没有位置了。段氏现在领兵的,一水的年轻将领,年纪不大,功利心特别的强。听秦伯伯说,那些小子本事还算可以,但别人合作的想法是一点也没有,每个人就想着自己出风头、自己立战功,想着要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完全不懂的什么战略、战术之类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往金菁腿上一靠,“要我看啊,段氏的覆灭是早晚的事,根本用不着我们费心。他们不是自己内斗而亡,就是自己作死,把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没错。”金菁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安插眼线、派遣细作这种事,大家都是做的,所以心知肚明,哪怕偶尔露出马脚,不损害双方利益,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们倒好,整天净琢磨着如何挑唆别人乱起来。你们看着吧,现在大家是各自都有烦心事,还没时间搭理他们,就让他们这么瞎蹦跶。等处理完了自己受伤的麻烦,腾出工夫来,就该好好的收拾他们了。段氏的覆灭,已经注定了,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个时候,暖阁的门被影五很大力的推开,匆忙的跑了进来。 “元帅、侯爷、将军,军师!”影五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竹筒,“刚从金国传过来的密信,完颜萍正在集结大军,筹措粮饷,准备出兵。” “什么?”沈茶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目标呢?是我们,还是……” “不是我们,也不是辽人,是他们自己乱起来了。”影五站起身,把手里的竹筒奉到沈茶的面前,“具体怎么发生的,密信里面没有写,只是说,这次的情况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单单是完颜萍和完颜家其他人的争斗,金国剩下的八大部族也都在虎视眈眈,宜青府已经是乱成一团。” “要我看,这应该还是完颜宗承夺位留下来的隐患。” “兄长说的对,完颜宗承其实并不能服众,所以,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有人坐不住,倒也正常。”沈茶看完了密信,转手交给沈昊林,“现在是没有真正的开战,等到完颜宗承真的死了,金国就会陷入彻底的混乱。”她看看影五,“给小珉送信,看看辽国的探子是否送回了同样的消息,如果没有,可以稍微露出一点口风,但要小珉记得,隐藏好自己,这种话,一定要从辽人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是,老大!”影五点点头,“只是……刚刚开放的边境,是否要再次封锁,万一……” “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沈昊林摇摇头,“真正担心的应该是金国自己,九大家族怕的不是互相争斗,而是我们和辽借机攻打他们,导致他们陷入更深的混乱,而腹背受敌。所以……”把密信交给影五,让他拿给薛瑞天和金菁,又继续说道,“所以,真正要封锁边关的不是我们,而是金自己。” “没错。”薛瑞天和金菁凑在一起,快速的看完了那封信,“但我们也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一旦开战,很多金国百姓就有可能跑出来逃难,里面会不会有金人的细作也说不定。昊林、小茶……”薛瑞天抬起头,“我的建议是,城外的巡逻人数再多一倍,从现在每一个时辰换一次班,延长到每两个时辰,然后还要加派机动巡逻,如有必要,可以让暗影营的那些新人锻炼锻炼,装成普通百姓,混在进出城的人群之中,若有可疑的人,不要急着动手,等跟到僻静的地方再一举拿下。” “可以。”沈昊林看着影五,“就照侯爷说的办,吩咐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看着影五离开暖阁,沈茶笑笑,重新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 “心情很好?”沈昊林看看她,给她理了一下头发,“听到这样的消息,精神都变好了。” “她这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她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会有人要倒霉,也不知道这一次倒霉的是辽人,还是金人。” “我是在想,如果完颜喜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沈茶摸摸下巴,“既然宜青府已经乱成一锅粥,应该不会在乎更乱一点,对吧?” 307 看热闹不嫌事大 金国彻底乱起来了,都用不着大夏和辽动手,就已经乱得不像样了。 完颜家内部四分五裂,分成了三个阵营,一个无条件的跟完颜萍站在一起,举着所谓大义的旗帜,声讨其他的阵营。另外两个,一个是完颜与文留下来的旧部,虽然完颜与文不在了,但这些人并没有就此散去,依然打着要迎回完颜家正统的旗号,也就是要迎完颜喜回来继位。最后一个阵营,既不投靠完颜萍,也不投靠完颜喜,他们手握精兵,保持着中立,谁开出来的条件丰厚,就考虑跟谁站在一起。 完颜家除了要防着自己人,还要防着其他几个部族,这些家伙一直对完颜家就没服气过,过去的那么多年,他们之所以会那么老实,无非就是前几任金王手段强硬,一旦露出点什么矛头,根本就没什么情面可讲,直接就是用大刀说话,谁也老实就揍谁。跟他们相比,完颜宗承、完颜萍就是个渣,所以,这些人才会蠢蠢欲动,不仅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还付诸行动了。 “不仅占据了半个宜青府,还把宜青府周围的几个州郡给占了?这几个部族的势力……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之前知道他们都养了私兵,没想到规模这么大,兵力这么强,想来也挺出乎完颜家的意料。他们之前大概以为就是家族内部之争,完全没有想过,其他的部族要趁火打劫吧?”沈茶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厚厚的战报,时不时的还灌上一口酽茶,防止自己睡过去。“完颜萍占据了王宫,支持完颜喜的占据了宜青府的东部,这两个地方也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地儿。” “王宫比较难攻下,需要花费点时间的。”金菁趴在桌子上,用手撑着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虽然完颜家的前景不太好,但是粮草充裕啊,基本上所有的粮库都在完颜家的势力范围内,如果他们可以坚持到完颜喜带辽兵回去,金国易主这样的情况大概就不会发生了。” 自从金国乱了之后,战报就跟前段时间的雪花似的,源源不断的从宜青府飘向各国,压根儿根本不用探子传递消息,大战倒没有,一天打个十几场的小仗也是有的,宜青府已经是满目狼藉,虽然不到强征兵丁的地步,但各方每天的争斗,也让百姓的生活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各国派出去的探子,早就在几方争斗之初就撤到了安全的地方,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消息是想捂也捂不住的,所以,宜青府已经不需要他们,他们需要关注的是各方真正的实力,搜集各方资料,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国内。 跟金国接壤的各个边关,也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防止有流民涌入。神奇的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居然没有发生,虽然国内打得跟热窑似的,金国的各个边陲重镇却严防死守,守卫要比以前还要严密,不要说金国国内的流民了,连来往的通商商户都禁止出入了。 “小菁说的不错,完颜家哪儿就那么容易败了,那几个部族厉害是厉害,但肯定不是铁板一块,他们里面是不是有完颜家的钉子,也不太好说。而且,这几个部族的心思肯定不一样,他们现在联合起来对付完颜家,完颜家一旦倒了,他们就要为了那个王位,斗得你死我活。” “所以,必须要在这个时候,保存实力,免得自己的底牌都让人看了去,落了下风。”沈茶点点头,“如果我没错的话,完颜萍之前是不是把自己手下的精锐都派出去了?” “嗯!如果这些人收到消息,回宜青府勤王的话,那些部族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便宜。人多不代表实力出众,完颜萍手下的那些兵不能小瞧,不说以一敌百,也差不多了。”沈昊林也灌了一杯酽茶,揉揉眼睛,满脸困倦的说道,“现在的这个局面会发生逆转,至于是完颜萍获利,还是支持完颜喜的会翻盘,那就看中立的那一支要站在谁的身边了。” “我是觉得,那一支是谁都不想站。”薛瑞天冷笑,“他们想的肯定是坐山观虎斗,然后……” “螳螂捕蝉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茶揉揉眼睛,把看完的战报归置好,放到桌案下面,又抱上新的一摞,“现在就等着完颜宗承闭眼了,只要他闭眼,就不是现在的这种小打小闹了。可怜了金国的百姓,水灾、雪灾刚过,本来以为好日子该来了,又要承受战祸。” “说的是啊,不过,就算不打起来,这日子也过不好,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要么灭国,要么寻个明主,或许还能过上期待中的好日子。不过,这两个目标,哪个都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薛瑞天站起来,在军帐里面走来走去,看看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但还死撑着的金菁,轻轻踢踢他,“我说,要不你回去睡会儿吧,总是这么扛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有小茶,你也回去睡,这自打金国乱起来,也有一个来月了,天天就在大帐里凑合,每天也就睡个一两个时辰,连睡个安生觉的时间都没有。”他走了两圈,重新坐回来,“你说,人家家里打架,我们跟着瞎折腾,累不累啊!” “自从咱们接管沈家军以来,每一年不都是这么做的吗?都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年特殊而已。他们打他们的,我们也要关注,适当的捣捣乱,也是可以的,对吧?”沈昊林笑笑,看看还在快速翻着战报的沈茶,朝着薛瑞天使了个眼色,“茶儿,你慢慢看,我跟小天出去透口气。” “好!”沈茶不疑有他,拿起沈昊林的斗篷,站起来披到他的身上,“外面冷,兄长和小天哥别呆太久。” “好!”沈昊林给沈茶整理了一下头发,“困了就睡一下,耽误不了什么大事的。”他看了看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金菁,“这家伙可消停了,已经连着三天没闭眼了。” “小菁哥是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其实,目前这个阶段,跟我们的关系并不大,只是看看对方真正的实力,重点关注他们保留或者隐藏的那些。”沈茶给沈昊林拿了个手炉,“兄长不说,小菁哥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想帮着我,不让我那么累。” “乖!”沈昊林捏捏沈茶的脸,“我们走了啊,一会儿就回来了。” 看着沈昊林和薛瑞天离开大帐,沈茶坐下来又看了一会儿战报,喝了口茶,轻轻嗓子。 “人都走远了,别装了。”她看看瞬间清醒的金菁,挑挑眉,“他们都是在关心你,你干嘛装睡啊?” “我不装睡,难道要听着他们继续啰里八嗦的在我耳边叨叨吗?”金菁伸了个懒腰,拿起小炉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热乎的,捧在手里慢慢的喝了两口,“我是真的不困,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就兴奋的不得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打得越热闹,你就越高兴、越兴奋。小菁哥,我是真不理解你这种想法。”沈茶一脸嫌弃的看着金菁,伸手从小桌子下面掏出一个小包,丢给他,“苗苗塞给我的点心,跟我说,你什么时候精神不好,什么时候给你吃点,但我看你这个样子,似乎也没有精神不好的时候,是不是?” “知我者,小茶也。”金菁打开小纸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糯米糕,咬了一口,“说起来,现在的情况还是很复杂的,完全摸不着头绪,看不出来后续的发展如何,我们还是看热闹吧,他们闹腾得越欢实,对我们越有利。”他看看帐外,又看看沈茶,“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不是说透口气吗?”沈茶眨眨眼睛,“难道不是?”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说了。”金菁坏笑,“免得说漏了嘴,回头有人找我算账!” 308 一个恐怖的猜测 看着金菁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沈茶很嫌弃的撇撇嘴,放下手里的公文,站起身,穿上斗篷就往外走。 从小一起长大,沈茶很清楚刻在金菁骨子里面的那股恶趣味,别看表面上是个翩翩公子,整天笑眯眯的,其实是个性格特别恶劣的家伙。平时说话的时候,就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看到别人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猜他的真实想法的样子,就特别的享受。如果碰上他极度兴奋的时期,那就更不得了,如果盘算着说十句话,真正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而已,剩下的就要别人去猜,要不就让别人求他说。 沈茶是懒得跟金菁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把戏,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期睡觉的时间太少,需要处理的公文、战报太多,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需要出去吹吹风,彻底的清醒一下。 金菁一看沈茶出了大帐,赶紧放下手里的点心,抓起自己的大氅也跟了出来,看到沈茶哪儿也没去,就是站在大帐前面发呆,稍微松了口气。 “这么冷的天儿,跑出来做什么?”金菁穿好自己的大氅,又给沈茶把兜帽戴好,“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万一着了凉、生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坐太久了,身体都僵了,要稍微活动一下。”沈茶抬起头看看碧蓝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大帐里太暖和了,脑子都不好使了,清醒清醒。”她看看金菁,“小菁哥也稍微动一下,吃了那么多的东西。” “一块糕就啃了一口,哪里就多了。”金菁有些担心,“你这几天心事重重的,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我们一直都知道,金国内部的矛盾很深,而且还是那种无法调和的,乱起来是早晚的事,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按照我之前的预计,完颜萍怎么也要找个借口跟咱们或者辽打上几次,暂时将那些反对她的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抓紧时间建立自己的势力。等到那些人回过神来,她已经强大起来了,再进行正面的决战。可没想到……”她转过头看看金菁,“我觉得光凭为母报仇这一点,不足以让她这么快就对完颜宗承动手,完颜宗承这个时候昏迷,对她其实是非常不利的。所以,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母亲的那点事,大概还有外人知道,说不定是有人借着她的手,收拾了完颜宗承,顺便也打了完颜萍一个措手不及。” “一箭双雕吗?” “这是一种可能,但也不一定,我们也没证据。”金菁呼了口气,“或许事情的真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完颜宗承的身体就是不如从前,一下子就不行了,所以,给了完颜萍、完颜家其他人,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部族一个机会,现在就看谁的拳头硬了。” “或许吧,但愿是我想多了。” “呵,你这几天想的,恐怕不单单是这个吧?还瞎琢磨什么了?都说出来。” “这个确实不是我的重点,我现在倒不担心他们会打得多惨烈,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想要找寻当年的真相更困难了,是不是?”沈茶转过头,和金菁对视一眼,“当年的知情人,顺顺利利活到现在的本来就不多了。经过这次战乱,剩下来的就更少了,更严重一点,也许一个都不剩了。” “有没有那些人,对我们来说其实不重要,完全不用这么担心。”金菁拍拍沈茶的胳膊,“虽然很多案子里面,证人是关键,但这种通敌的大案,物证是起到最重要的作用的那个。证人的口供是可以改的,物证更改的困难要大的多,是不是?” “这么说倒也是说得通的。”沈茶点点头,“但是,当年的卷宗,我们都反反复复研究好多次了,却没有找到真正定罪的那个关键物证。人证的口供是含含糊糊的,所提交的物证,也是经不起推敲的。就连陛下也搞不明白,先皇当年到底是凭借了什么,那么利索的处决了薛伯母。” “谁说不是呢,就因为那个案子判的含含糊糊的,要什么都没有,人证也好、物证也好,完全构不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我们才会觉得蹊跷,才会花了这么年的时间探寻真相。”金菁伸了一个懒腰,左右看看,确认沈昊林和薛瑞天没有躲在哪里偷听,这才说道,“当初用来定罪的物证,绝大多数都是大王子和薛伯母两个人年少时传递的纸条,那上面也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向对方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词句而已。这要放在其他的案子里面,连物证都算不上。” “是啊,翰林院的那帮大老爷还煞有介事的研究了好多天,非要说他们把消息藏在诗句里面了,但最后也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沈茶冷笑,“或许他们研究出来了,忘记写进卷宗里面。” “小茶,不要这么刻薄,翰林院的那帮老爷也不容易,废寝忘食的,一个个的头都快秃了,咱们也要体谅他们一下。他们确定传递消息,不过就是因为那些纸条是薛伯母亲笔手书,然后,又有人站出来说,亲眼目睹他们二人在边关纠缠不清,所以……”金菁一摊手,“从事发到结案,也不过十天。” “总觉得是匆匆结案,生怕别人反复论证,这里面若是没有猫腻就怪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沈茶停了一会儿,“按道理来说,通敌这样的大罪,不株连九族就已经是大恩了,哪怕是外戚,一样会牵连宫里的娘娘。但你看薛伯母出事之后,先皇处置的只有她一人。” “是啊,先皇无视大臣们的联名上书,对武定侯府依然信任有加,依然委以重任,甚至……太后娘娘也没有受到牵连,不仅没有牵连,恩宠较往日更甚。” “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吧?” “先皇的做法如此的矛盾,不得不让人深思的。”金菁看看沈茶,“今天说到这儿了,我就实话实说了,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这个案子的真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而是另外的一种可能。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真的太可怕了,或者说太恐怖了。” “小菁哥想到的那个恐怕假设,我和兄长也多次讨论过,正如你说的那样,如果那个才是真相的话,先皇的心思也太……他这么做,真的不怕伤到勋贵、武将的心吗?” “帝王心术,我们这样的粗人是想不明白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朝堂需要平衡,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勋贵、武将太过风光,压得文臣抬不起头。”金菁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不错,先皇当时也为这个苦恼,结果就发生了薛伯母的事情。如果薛伯母没有一个在宫里当娘娘的姐妹,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为了文武平衡,就牺牲掉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清白吗?”沈茶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陛下不是这样的人呢?” “不要这么说,这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一个最恐怖、最不可能的猜测而已,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如果真相不是这样,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先皇?这可是大不敬,让那帮御史知道了,又是个麻烦。我们还是先慢慢找证据吧,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尽力了,对吧?” “说的是,若到最后真相真的是我们想的那个,也只有认命了,到时候,还要好好的劝慰小天哥才好。” “你先想明白才是最重要的。”金菁拍拍沈茶,“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回去吧!” “……好!” 309 冷箭 掀开大帐的棉帘,刚准备进去,沈茶就听到一个“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迅速的闪身、偏头,一支箭不偏不倚的射在了大帐上面。 “抓刺客!” 隐藏在暗中的暗影们立刻现身,全都奔着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而去。 那道黑影压根就没等暗影追过来就消失了,暗影们根本寻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行了,都回来吧,别追了!”看到那支冷箭箭头上扎着的纸条,沈茶朝着暗影们摆摆手,“你们根本追不上她,她也不会让你们抓住的。” “老大!”影十七、影十八单膝跪地,“属下知错,请老大责罚!” “起来,这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本来就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沈茶扶起两个人,示意其他的暗影起身,“她对你们的行动了若指掌,她要躲开你们,还是很容易的。行了,别忘心里去,都各归各位吧!”她拔下那支冷箭,取下那张纸条,打开看了一下,转手交给了金菁,“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们还都不相信,看吧,她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 “小心耶律菱?这是来给我们示警?”金菁嘱咐影十七弄来了一大碗的姜汤,倒在自己的茶杯里一半,剩下的盯着沈茶喝了下去,“耶律菱……听上去挺耳熟的。” “可不是耳熟嘛,午马镇的时候,我们可没少跟他打交道。”沈茶喝了姜汤,双手双脚都变得暖和起来,把斗篷脱下来扔在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那支冷箭,“耶律泽盛老将军的儿子,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将军。” “她……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他了?”金菁拿起之前啃了一口的糯米糕,很不解的问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也许……”沈茶摇摇头,“自从金国开战之后,耶律南送过来的消息多是完颜喜的近况,小珉那边虽然盯着辽国的那些王公贵族,但也没有耶律菱的踪迹。自从午马镇之后,这家伙就被老将军拘在府里,彻底跟核心势力脱离了关系。小辽王过世那么大的事,老将军没去王宫,也没让耶律菱去……”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一脸的困惑,“我也搞不明白了。不过……”她抬头看了眼金菁,“小菁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别把冷箭的事告诉兄长和小天哥。” “呵,这事不是我说了算的,我不说,你的那些暗影会不说?”金菁啃完了糯米糕,又灌了一碗热茶,“我觉得,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正在往回走呢!”金菁伸出手指,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听!” “听?”沈茶眨眨眼睛,“听什么?” 金菁没说话,只是朝着沈茶挤挤眼睛,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就在沈茶一头雾水的时候,沈昊林和薛瑞天急匆匆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大氅都来不及脱,就直接扑到了沈茶的跟前。 “没事吧?”沈昊林直接把沈茶抱住,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呼,怎么好端端的会有冷箭?” “兄长!兄长!冷静点!”沈茶拍拍沈昊林的后背,“那支冷箭的目的不是伤人的,也不是冲着我来,别担心。”她看看一脸焦急的薛瑞天,“小天哥,我没事的。” “刚才听说你遇到冷箭,真把我们两个给吓死了,昊林的脸瞬间就败了,我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薛瑞天瘫坐在地上,长长松了口气,“不过,军营守卫森严,这刺客是怎么进来的?暗影们怎么没发现?” “这个……”被沈昊林松开,狠狠喘了两口气的沈茶,听到薛瑞天的问话,有些心虚,“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她朝着金菁招招手,让他把那张纸条拿过来,“你们……你们先看看这个,那支箭的目的是要告诉我们消息。” “这是什么?”沈昊林和薛瑞天凑过来,看到了纸条上的字,相互对望一眼,“耶律菱?午马镇的少将军?”看到沈茶点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跟小菁哥讨论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沈茶给两个人都倒了茶,送到了他们的手上,“等等吧,或许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送过来了。” “也只能这样了。”沈昊林把斗篷脱掉,看看沈茶,伸手捏捏她的脸,“别再有下次,知道吗?” “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会小心的。”沈茶看了一眼薛瑞天,伸手捏了一下沈昊林的手指,那意思让他不要再继续问下去,“对了,你们刚才干嘛去了?我和小菁哥出去透风的时候,可没看到你俩。” “去校场看他们比武去了,”薛瑞天没看到那两个人的小动作,他喝完了茶,也把斗篷给脱掉了,“后军第三轮,感觉……还不错,他们的进益还是挺大的,看来……有压力就有动力。” “是吗?”沈茶挑眉,“得空我也要去瞧瞧,看看是不是和小天哥说的那么的好。” 金菁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看到危机解除,沈昊林和薛瑞天总算不抓着冷箭的事盘问下去了,稍稍松了口气,忍不住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说起来,咱们送回京的那批金子,陛下是怎么处理的?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说法。”金菁拍拍那一摞的邸报,“这上面可是一点都没提。” “宋珏那个死爱钱的家伙,必然是收进私库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意的躺下,脑袋枕着一个靠枕,“十三他们回来的时候不就说了,你不知道?”看到金菁摇头,他想了一下,“哦,那天你跟红叶一块去看了比武,没在场,所以不知道。是这么回事,白萌那个小子确实是个聪明人,回到西京之后,他直接带着车队进了宫,车上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压根就没说过,有人问起来,也说不过是我们送给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特产,所以,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箱子里面藏着的是金子。” “陛下当着瑜姐姐、大统领、小四、十三的面,亲自清点了金子的数量之后,直接入了私库,这事……”沈茶笑了一下,“这事连太后娘娘都不知道。” “太后都不知道?陛下这个事做的还挺保密的啊!”金菁点点头,“财不外露,这个词用在朝堂上也是合适的,毕竟咱们的六部天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属貔貅的,有进无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行下效嘛,跟着什么样的老大,就有样学样呗!”薛瑞天坏笑道,“龙椅上的那位,不就是最大的一个貔貅吗?” 310 神算 “将军忙了这些天,可算能歇歇了。幸好国公爷和侯爷态度强硬,让你回府休息,要不然,依着你的性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歇着呢,恐怕要等金国打完了吧?”梅竹站在沈茶身后,用大帕子给她擦着头发,轻轻叹了口气,“看看,这些天也吃不好、睡不好的,过年的时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转眼就没了,你现在可比过年前看着还要消瘦呢!” “不要说的那么夸张,哪里就瘦了这么多?除了没怎么睡好之外,吃的也不错,瘦是不太可能的,结实了是真的。”沈茶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一句话都不说、还冷着个脸子的梅林,轻轻挑挑眉,“你这又是怎么了?小四又招你了?” “没。”梅林摇摇头,盯着沈茶看了好一会儿,“将军一点都不知道属下为何生气?” “……”看梅林这个样子,沈茶眨眨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又不怪你们,而且……她也是没有恶意的,就别往心里去了。”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明天开始,还不让我们跟在身边?”梅林抱着胳膊,“恕属下难以从命。” “将军,我们就不在你跟前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梅竹把沈茶的头发擦干净,利索的绑了起来,“我们可不敢再离开你了,这一次,国公爷没怪罪我们,已经是万幸了。” “……算了,我人单力薄,是拗不过你们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啊……”沈茶裹上了两件厚厚的棉袍,又在外面添了一个狐裘,看看梅林,又伸手戳戳梅竹的额头,“我交代你们两个的差事,也要办的妥妥当当的,如有差池,可别怪我要罚你们。” “知道了,选出来的那帮小子还挺省心的,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还是很容易训的,不会让你失望。”梅林给沈茶戴好帽子,“只要让我们跟着,做多少事都没问题。” “你们两个啊,这一天天的,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忧心那个的,很容易变老的。”沈茶拍拍梅林的肩膀,“行了,收拾好了这里,你们就去歇着吧。这些天不光是我累,你们更累,明天休沐,不用那么早过来了。” “好!”梅林应了一声,“你和国公爷需要茶点或者夜宵吗?我让十七送过来。” “要一点。”沈茶长长叹了口气,“白天蒙混过关,晚上国公爷也要翻后帐。” “呵!”梅林冷笑,“祝将军好运,国公爷可没有我们这么好说话的。” 送了幸灾乐祸的梅林一个白眼,沈茶做好了心里准备,出了浴房,走了几步,推开了隔壁卧房的门。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沈昊林的面前摆着那支箭。 “兄长?”关好了屋门,沈茶脱掉了外面的狐裘,脱掉了棉靴,抱起桌案上的手炉,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看出什么门道了?” “不是我们的箭,也不是辽人惯用的,金人……也不像。”沈昊林拿起那支箭,仔细的看看剪翎,“没有见过的种类,我去问过秦伯父和晏伯,他们……也没见过这个……” “你告诉师父了?”沈茶有些慌,“他老人家……” “放心,我只是说了有人给我们示警,没说太具体的。”沈昊林看到沈茶的那个样子,摇摇头。 “那就好,这种事情还是不让师父和晏伯知道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 “这个是自然。”沈昊林点头,“不过,你确定那道黑影是红叶?” “确定,虽然她换了黑衣,但身法却不会变的,我确定是她。”听到敲门的声音,沈茶应了一声,就看到影十七推门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怎么拿了这么多?” “苗苗姐说,你们两个晚上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吃饭,怕你们饿着,就做了一点小馄饨让送过来,还有一点爽口小菜。”影十七把食盒里面的两个大碗拿出来,分别放在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吃完了就收进食盒里放到门口就好。” “好。”沈茶看了一眼食盒里面的东西,把面前的那碟烧卖和一碗胡辣汤推到了影十七的跟前,“晚上值夜太冷了,把这个吃了。” “谢国公爷,谢老大!” 看着影十七离开房间,沈茶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那字条上的字迹,也是她。” “这么确定?”沈昊林吃了一个馄饨,“见过?” “嗯!”沈茶点点头,“她用左手写的,咱们小时候,我见过那么几次,有一些印象。不过,她应该已经不记得了。要不然,也不会用这个法子的。她应该是想不到怎么提醒我们,所以,才出了下策。吃完饭的时候,她盯着我看了好久,还问我有没有受伤,样子特别的紧张,生怕手底下失了分寸,伤到了我。” “是啊,小天嘲笑她太紧张了,她都没回嘴。”沈昊林点点头,“这个消息,她又怎么知道的?这些天,她可是一直都忙着比武的事情。” “二虎堂的消息传递应该就没断,只是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我们不知道而已。” “细作呢,是没有办法赶尽杀绝的,何况我们现在处在同一阵营,有些事还用得上他们。”沈昊林看看旁边的那支箭,“你说,这会不会是二虎堂的箭?” “或许吧,我们之前也没有跟二虎堂打过什么交道,唯一的知情人还被送回去了。”沈茶看看沈昊林,把自己碗里的几个馄饨都撩到对方的碗里,看着她的兄长,笑道,“刚才梅林一直生气,说我不该把她们派出去。好不容易哄好了,又开始担心我了。” “担心你什么?是担心我罚她吧?”沈昊林喂了沈茶一口拌菜,“这跟她也没有关系,她跟梅竹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们根本就追不上红叶,就算侥幸追上了,也打不过,何必费那个力气。” “其实,她们担心你生我的气。”沈茶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收拾好了自己的碗筷,“把身边的护卫都撒出去了之类的。” “这帮丫头,整天都瞎琢磨什么呢,要生气早就生气了,还用等到现在?”沈昊林也快速的吃完了他的饭,把桌上的东西都放到食盒里面,打开门把食盒放在门口,关好了门转过身来,说道,“白天在大帐,你使劲捏我,还使眼色的时候,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回事了。” “我哪里使劲了?”听到沈昊林的话,沈茶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生怕小天哥会察觉,只敢偷偷的提醒,你看小菁哥,大气儿都不敢出,就怕你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看到了。”沈昊林看着喝完茶就在屋里转圈的沈茶,笑,“小菁那个反应要笑死我了,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样。你转几圈就去睡吧,这么多天累坏了,明天休沐,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兄长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每次说了这种话,小五就会出现,然后带来不太好的消息。”沈茶打了个哈欠,“为了不被吵醒,我还是等等吧。” 话音未落,房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气氛破坏大王影五的声音。 “国公爷,老大,耶律南密信。” “看吧!”沈茶坐起来,朝着沈昊林一摊手,“我说的没错吧?” 311 捉弄一下 影五听到叫他进去的声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推开门走进屋里。等他把门关好,回过身来,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国公爷,老大,你们二位就这么不愿意看到属下吗?” “说实话吗?”沈茶继续在屋子里面蹓跶,“我不是不愿意看见你,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你。” “茶儿刚才说,每次休沐的时候,小五总会收到紧急密信,这话音未散,你就敲门进来了。” “这……”影五耸耸肩,“属下也不乐意扰人清梦,可这也由不得属下。” “不过是闲聊的笑话而已,不用往心里去。”沈昊林朝着影五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拿起小茶壶给他倒茶,“耶律南的密信说什么了?” “在这里。”影五拿出一个竹筒,双手奉到沈昊林面前,“辽王要派特使来边关,请国公爷或者侯爷或者老大去临潢府参加先辽王的丧礼。” “特使?这一次总不会还是耶律南了吧?他若是再来,可就真的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沈茶凑到沈昊林的身边,看着他从竹筒里面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透过烛火,看到上面若隐若现的字迹。“特使是……耶律菱?怎么会是他?” “如果耶律菱不来,示警又该怎么输呢?”沈昊林冷笑,“就像你之前猜测的那样,耶律菱是投靠了耶律尔图。”他看看影五,问道,“耶律老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刚刚收到的消息,两位老将军的身体都不是太好,今年冬天过长过冷,他们已病了很久都没有见好,所以,府里的事情基本上都由这位少将军作主,结果……”影五耸耸肩,“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属下以为,两位老将军已经没有能力约束这位少将军,就算知道他选错了人,站错了队,走错了路,也是无能为力。毕竟还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会考虑别人的意见了。” “小心耶律菱,耶律南也是这么说的,由此看来,这家伙并不是单纯的来邀请我们的,还有别的目的。”沈茶看完了耶律南的密信,继续在屋子里面转圈消食,“除了耶律菱之外,耶律尔图应该还派了其他的特使去各国通报,毕竟他是要举办丧礼,正式邀请邻国参加的。小五,其他的特使是谁已经打听到了吗?” “是,都是耶律宗族子弟,年纪与耶律菱相仿,只不过,这些人都是闲散宗室,并没有办过什么正经的差事。”影五笑笑,“他们的资料已经在整理了,稍后会送过来。” “好!”沈茶点点头,“看来先辽王的丧礼,耶律尔图是要大办特办了,所以,连那些纨绔子弟都派上了用场?”她冷笑了一下,“这是要给自己树立一个善良的形象吗?” “表现自己的仁义吧!”沈昊林冷笑,“不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打了多年交道的,心里都很清楚。还有,这些宗室不见得就是纨绔子弟,也许是耶律尔图给他儿子准备的。” “也有可能,但……耶律岚肯定不会用,至少不会用耶律菱这个人。”看到沈昊林和影五同时看向自己,沈茶笑笑,坐回到沈昊林的身边,“你们两个没见过他,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我和小菁哥跟他接触过两天,表面上绝对君子,实际上绝对小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沈昊林给沈茶的腿上盖了一条毯子,“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听说不错,可若身陷朝堂争斗,跟那些小狐狸、老狐狸相比,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吧?” “这个人下手挺狠,对自己不利的人,根本就不会留任何活口,也不知道耶律老将军那么厚到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儿子,真是奇哉怪也。”沈茶长长的叹了口气,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小心耶律菱……也不知道这家伙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让耶律南、还有那个谁同时向我们示警。”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来嘉平关城想要搞事,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兄长说的是。”沈茶挠挠下巴,“嗯,想想若真的搞事的话,我们做点什么能对得起他,能不辜负他。” “老大,国公爷,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影五喝了一杯茶,伸出两只手靠近炭火,“这治丧的特使,也不是什么大官,充其量名头好听而已,没什么炫耀的。这耶律菱好歹也是个少将军,之前也是领过兵、见过大世面的,不至于眼皮子这么浅吧?还来咱们这儿搞事,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他是少将军没错,领过兵也不假,但都是因为他老子是大将军。”沈昊林把桌上的水果推到影五面前,“大家都是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尊称而已。如果抛开这层关系,耶律菱在绝大多数的辽人心里,其实没有多少分量的。这次特使的权利虽然不大,但实打实的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跟老将军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自尊。” “兄长说的对,这个特使的名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在耶律尔图心里的分量比以往更多了一些,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选择站在耶律尔图的这一边。” “他是不是真的选择了耶律尔图,这一点有待证实,我们不好妄下结论。但他会沾沾自喜,会不自觉的洋洋自得,是肯定的。所以,这一次来嘉平关城,应该会跟在午马镇时不太一样了。”沈昊林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沈茶,看了眼纸上写的内容,不自觉的挑挑眉,“茶儿,你这……” “兄长不用管我,接着说你的。” “你确定这么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沈昊林看看沈茶那张兴致勃勃的脸,幽幽的叹了口气,“算了,把握好分寸就行。” “兄长放心,这就是提前做个准备,如果他老老实实的,我就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沈茶放下手里的笔,拿起刚写好的那张纸,轻轻的吹了两下,递给了影五,“要是惹到了我,就别怪我狠狠捉弄他一下了。”她看着影五,“告诉苗苗,准备一点我们小时候捉弄人的那些好东西,恭候辽王特使的大驾光临。” “……是!” 312 黑脸 大比武的顺序是按照后军、中军、前军这样进行来的,各军内部分成二到三个不同的阵营,每个阵营都有自己的轻甲颜色,这样一来,可以让观看的人一目了然,分的非常的清楚。 后军分成了红甲、黑甲两个阵营,各阵营里排名最靠前的五支队伍,将参加后军内部最后一轮的选拔。 难得腾出时间来看比武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代替乔梓、田芸和沈酒,成为了这一次的主判官。 “这就是参加最后一轮的队伍吗?”沈茶翻看陆盛远给他的名册,“光是这么看着,感觉还不错。”她看看同来的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各位以为如何?” “这么看上去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打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希望名副其实。”让梅林、梅竹和红叶弄来一些凳子,薛瑞天让大家都坐好,“今天赢的队伍是可以直接代表后军进入最终的决赛,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嗯,都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侯爷,这可就不一定了,我倒是觉得,他们心里都在打鼓呢!”金菁接过沈茶递过来的名册,“赢的要代表后军和中军、前军的高手进行对决,实话实说,跟中军、前军相比,后军的水平相差太远,输得太难看,不仅自己脸上无光,还会连累整个后军。除非特别有信心的,这一轮也只求做到无憾。”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薛瑞天歪头看着金菁,“又去打探情况,充当知心哥哥了吗?” “这是对沈家军兄弟们的关怀,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呢?”金菁翻了个白眼,“红叶,时间差不多吧?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是!”红叶手持鼓槌,看向沈昊林和沈茶,“准备开始了?” “开始!” 得到了确切命令的红叶飞身跃起到了高大的战鼓面前,咚咚咚的敲响了战鼓。 听到战鼓声,校场内的红黑十个队伍迅速的集结,所有人都兴奋、紧张起来,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们没想到除了各军的大将之外,元帅他们也会来看这场比武,所有人都在心里憋足了一口气,要在元帅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最厉害的一面,只要他们拼尽全力,哪怕输了也没有关系。 “看到了吧!”一直担任主判官的乔梓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田芸和沈酒,嫌弃的撇撇嘴,“元帅和侯爷来了就是不一样,这帮小子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嗯!”田芸很赞同乔梓的说法,“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虽然觉得这样很好,但……总有一种自己不被重视的错觉。”他挠挠头,压低声音说道,“是我们天天都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都看烦了吗?” “两位将军不要这样说,两位还是很重要的,兄长、姐姐他们不过就是偶尔来一下,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要依仗二位的。至于这帮小子……”沈酒抱着胳膊,看着台下,挑挑眉,“大概是想要好好表现,万一太出色被看中了,不就可以离开后军,直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就在这个时候,战鼓声变得密集起来,红黑阵营各出了一个队伍进了战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两个队伍都是以骑兵为主,仅有少数的步兵,还是负责殿后的。 “步兵殿后?”沈茶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怕撤退的时候,步兵被对方俘虏或者被己方的战马给踩死啊?” “或许有别的战术……”沈昊林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这两个队伍刚一碰面就展开了混战,若不是有轻甲的颜色可以进行分辨,真的是看不出来这两个队伍有什么区别。他转身朝着沈酒招招手,冲着他挤挤眼,示意弟弟看看他姐姐的脸色,“他们这是什么情况?是那种喜欢正面开战的类型?” “嗯!”沈酒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他姐姐,就看到沈茶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他们各自在红、黑阵营打了十场,赢了差不多八场,所以……” 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握住了沈茶的手轻晃两下,让她放松一点,不要这么严肃,把弟弟给吓到了。 沈茶转头看看自己的兄长,又看看一脸担忧的弟弟,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还是眉头紧皱,但表情比之前要缓和了一些,只不过看向田芸和乔梓的目光不太和善。 “老乔,感觉咱俩要遭殃。”田芸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小茶怕是要找秋后算账。” “战绩摆在眼前,她不会的。”乔梓也觉得自己的后颈发凉,但还是在安慰田芸,“不光是小茶,侯爷看咱们的眼神也不太好,估计他们心里的这点火气,都要撒在下面这帮不争气的身上。你说说啊,平时表现的挺好,战术玩的挺溜,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脑子就不清醒了?就他们这样的,还想着让元帅他们搞看一眼?别白日做梦了!” “希望他们能早点觉悟,要真的惹怒了这几位大佛,那有他们受的了。”田芸稍稍歪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陆盛远,“老陆的表情也不太好啊,觉得丢脸了。” “可不是!”乔梓看了一眼,“这帮小子快点觉悟吧,变换一下战术,起码让人觉得,他们是带着脑子来的。否则,就算元帅放过他们,老陆也饶不了他们的。” 正在交战的双方,因为距离有点太远了,并没有察觉到来自高台上的低气压,一个个都努着劲儿要把对方阵营的人给打趴下,要在元帅和各位将军好好的露露脸。 红甲的兵士应该是有做过战前讨论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一起,无论黑甲怎么冲锋,都没能成功的撕开一个口子,把他们给冲散。反而是黑甲自己,被红甲冲得七零八散的,甚至都被打退到战圈之外了。 黑甲在战圈外面稍作调整,重新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击,这一次,他们采用了另外的一种战术,依然是步兵压阵,骑兵负责冲锋,只不过骑兵分成了思路,前后左右对红甲进行包围。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金菁小声的说道,“只是黑甲这边的骑术不行啊,包围根本就无法形成。” “这个水准……到底是怎么赢下那么多场的?如果这个能代表黑甲的能力,剩下的就不用看了,直接淘汰好了。”薛瑞天看着黑甲不但没有形成包围,还被擅长骑术、擅长长枪的红甲兵士挑下了马,轻轻摇摇头,“好在我们的战马都是经过训练的,不至于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受到惊吓,否则,受伤就是难免的。” 金菁没说话,只是耸耸肩,能让薛瑞天说出这样的话,可以预见黑甲这边的兄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日子会过的非常艰难的。 红、黑双方的第一轮很快就结束了,红甲的这一队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黑甲,领队的校尉快速的将所有的兵士集合起来,全体面向高台,等待着主判官的裁决。 313 求情 “要我们决定他们的去留?”薛瑞天看看乔梓和田芸,冷笑了一下,“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两位将军,这么两个队伍,你们是怎么挑选出来的?虽然从结果上来看,红甲这边略站优势,黑甲这边完全被压着打,但按照我们的标准来说,这两组完全不合格,根本没有资格代表后军进入最后的比试。” “这个……”乔梓挠挠下巴,“应该算是意外。” “意外?呵,那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居然赶上了不常见的意外。”薛瑞天的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看看整张脸都变得通红的两位大将军,“二位对手下将士的要求一向严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误。二位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若有的话,可以说出来,元帅和本侯都会帮忙解决的。” 沈昊林和沈茶的目光转向乔梓和田芸,虽然沈酒也是主判官,但毕竟他也只是个副将,所以,拥有最终决定权的还是这两位大将军。 听到薛瑞天的话,再看看沈昊林和沈茶的脸色,乔梓和田芸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金菁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转头看向陆盛远,“老陆,跟你有关?” “军师,话不能这么说,这事跟陆将军无关,是我们降低了要求。”乔梓摆摆手,“后军的水平确实较前军、中军相差甚远,他们对于阵法、战法的理解跟我们有所不同,毕竟他们长时间担任的是压阵、殿后的任务,在防守这方面比我们有经验,这是他们的长处。可是,在两军对阵、如何组织起有效进攻这方面却是一片空白,很多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他一摊手,“完全掌握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的,不要说几个月了,一两年都悬,除非是元帅你们这种有天赋的人。” “乔将军这样的解释,可以接受。”沈茶点点头,“但侯爷和军师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们虽然同处后军,但对彼此的情况不了解,该做的准备一样都没做。” “沈将军的意思是……” “乔将军,本将想请教你,若有一天,需要你带领后军的将士负责殿后,你最先要做什么?” “打探对方消息,摸清对方的实力。” “那么,陆将军呢?”沈茶的目光转向陆盛远,“和乔将军一样吗?” “是。”陆盛远点点头,“除此之外,还应该找到对方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对比己方的弱点和长处,制定防守、进攻的策略,还要设想若发生意外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两位说的都对,这是我们在迎敌对阵的时候,最先要考虑的事项,也是最基本要考虑的。但两位将军觉得,刚刚的这两个队伍,是按照这个去做的吗?整场比试看下来,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黑甲这边,骑兵的骑术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第一次因为有的骑兵失误,造成了整个队伍被打出了战圈。虽然第二次的攻击制定了所谓的战略,分成四路想要包围对方,但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包围圈没有形成,反而被对手再一次打散。红甲这边,骑射的功夫不错,但步兵却是个弱项,他们有的时候反应太慢,不够机警,给骑兵拖了后腿。你们可以观察一下,黑甲的骑兵和红甲的步兵都是损失最严重的,因为他们双方都没有对自己的弱点进行保护。” 其实,都用不着沈茶这么明晃晃的给点出来,在场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刚才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沈茶也没想让他们辩解什么,事实摆在这里,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 她看看众人,又继续说道,“还有,到底是谁告诉他们,骑兵要在步兵之前的?甚至在混战的时候,步兵也跟着骑兵打进了战圈。这要是在战场上,不就是主动给对方送人头的?” “沈将军说的对,这一点是他们做的不好。”陆盛远点点头,“主要我们后军的骑兵不多,所以,再加入骑兵之后,大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们也没有主动进攻的经验,所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点是我的失误,我会好好的教训他们的,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个态度很好,我们也能理解后军的困难,通常都是驻守原地,几乎没有制定、参与进攻的机会,但以后就不会这样了,从现在的形式来看,后军也要像前军、中军一样,担任起冲锋、进攻的责任来。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后军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弱点,你们会变成敌军攻击的对象。” “元帅放心,末将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就好,陆将军的话,本帅记下了,军无戏言,若发生这样的情况,本帅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陆将军。” “是!” “还有一个问题,这一次双方对抗是怎么确定分组的?抽签吗?” “是!”乔梓点点头,“提前三天抽签,给他们三天的时间准备。他们准备成这个样子,确实是……”他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决定要为下面这两个阵营说几句求情的话,否则,以这几位大佬表现出来的态度,别说会把今天比试的这两个淘汰,那些没参加的也会受到牵连。而且,领头的校尉们,轻一点的连降三级,严重的,这辈子都升不上来了。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单膝跪地,“元帅、侯爷,沈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乔将军请起。”沈昊林看看影五,示意他把乔梓扶起来,“有什么话请直说,我们之间不用这个样子。” “谢元帅。”乔梓重新坐回去,轻轻嗓子,说道,“今天看的这两个队伍,其实并不能代表后军的实力,所以,我恳请元帅、侯爷、沈将军,还有军师,看完剩下的比试再做谁去谁留的决定。” “乔将军说的是,只凭着这两个队伍的表现就决定其他人的生死,好像不太好,对吧?”田芸和陆盛远也跟着附和道,“看完了其他人的表现,我们再做决定,这样显得更公平一点。”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几位将军说的也在理,如果一棒子打死,显得他们就太过于武断了,还是要看看下面的比试如何,再做最终的那个决定。 “我们赞同三位的说法,如果因为他们的表现不佳,而去否决其他人的努力,确实是不太公平。但是这两个队伍……”沈昊林摇头,“我们的决定依然是全部都淘汰,三位的意思呢?” “如果三位处在我们的位置上,你们会给他们过吗?” “不会!”陆盛远斩钉截铁的说道,“越到最后,越不能以输赢来决定去留,要看整体的表现,也包括他们在比试之前的准备。” “陆将军说的不错。”薛瑞天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大氅,“这样吧,这样的结果就让本侯和军师去宣布,他们有什么不满的,都可以向本侯宣泄出来,本侯也可以向他们解释一二。”他看看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的沈昊林、沈茶,拍拍他们的肩膀,劝慰道,“其实,也不用这么生气,咱们每年的大比武,不都是为了寻找弱点,然后进行补救吗?我觉得能及时的发现问题,这样就很好,总比在战场上发生这种情况,弄的我们抓瞎要好多了。” “侯爷说的不错。”金菁搂着薛瑞天的肩膀,“走吧,别让兄弟们等太久了,看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呢!” “早死早托生,他们打成这个样子,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合情合理的。” 314 哭笑不得 “洗好了?”放下手里宋珏的密信,沈昊林看看顶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走出来的沈茶,微微一皱眉,朝着她招招手,“来,我给你擦头发。” “好。”沈茶乖乖的走过去坐下,探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纸,“京中又出了什么乱子?” “不,白萌已经回去掌控大局,没有人那么想不开,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事。”沈昊林叹了口气,“是庆王叔,好像……”他轻轻摇摇头,“不行了。” “庆亲王……”沈茶低着头算了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已经有八十高寿了吧?陛下刚登基的时候,就跟老王爷商量过,让他回西京以享天年,他不肯,非说喜欢大海的味道,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海边。世子和几个王子轮着劝都不听,一旦有人提这个事,还要大发雷霆。” “是啊,王叔的脾气倔的很,他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的。这回……说不准真的要如他所愿了,永远的留在海边了。”沈昊林抖了抖已经擦的差不多的长发,用发带给沈茶绑好,“明天早上记得提醒我,这事要告诉小天,说不准还要回去祭奠一下。” “哪怕是回不去,该准备的东西也要准备好,派人送到王府去。”沈茶点点头,“兄长放心,我记下了。”她伸手把宋珏的信放在匣子里面,刚回身就看到沈昊林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她摸摸自己的脸,好奇的问道,“我……哪里不对?” “想到小天之前跟我说的话了。”沈昊林给沈茶倒了热水,推到她的面前,“今天那两队打成那个样子,大家都很担心,担心我们两个会当场发火。小天说,整个过程,三位将军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和小菁也特别的紧张。” “兄长不生气吗?打成这个样子,哪里是我们沈家军出来的人?”沈茶喝了口水,冷笑了一声,“新兵营要是拉上来,怕是都比他们打得好。抽签决定对手之后,已经给他们了时间,让他们去探查对手的情况,根据对方和自己来制定作战计划,他们是怎么的呢?红甲这边还好,还知道扬长避短,黑甲那边,完全陷入混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看看沈昊林,“兄长不也是一直压着自己的怒气吗?” “后军出现这种情况,意料之中。” “是!”沈茶点点头,“我也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一直忍耐。这要换做是前军或者中军打成这个鬼样子,我早就下去狠狠的抽他们一顿了,根本不可能只是罚了领头校尉,也不可能只降他们两级。”她伸了一个懒腰,“当时他们提出如果赢了比试,想要调入前军的这个要求,我就料到他们做不到。如果是往年的那种看中个人功夫的比试,或许还有机会,这种讲究布阵、战法的比试,他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其实,相对于生气,更多的是担忧。正如我们之前设想的,如果有一天真的攻入金国,后军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单纯的压阵或者殿后,很多时候,他们也要充当起先锋的作用。” “可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先锋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所以,我才让酒儿去带他们几天,比试延后,就是让他们切身的体会一下,先锋营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沈茶微微勾起唇角,“他们要么知难而退,要么奋起直追,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小酒练兵的手段都是跟你我学的,这些天又缠着秦伯父,向他请教了很多,后军那帮小子有的受了。” “是啊,我现在就是等着看,看看三天过后,酒儿能把他们改造成什么样子。” 沈昊林把沈茶拉到自己的怀里,看她一脸疲倦的样子,微微皱眉,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有点发热。”他站起身来,把人打横抱起来,绕过桌案走进里间,避开还没有收拾的浴桶,将人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先躺着,我去让人请苗苗过来看看。” “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累,睡一觉就好了。”沈茶伸手拉住沈昊林,“苗苗大概睡了,别去折腾她了。” “她之前就跟我说过,如果你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去找她。”沈昊林把沈茶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先眯一会儿。” “……好吧!” 看到沈茶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在墙上敲了两下,没多会儿的工夫,梅林、梅竹和影十七推门进来了。 “你们两个把里间收拾一下,动作轻点,茶儿刚睡下。”沈昊林吩咐完梅竹、梅林,又跟影十七说道,“去请金苗苗来,让她带着药箱。” “老大……”影十七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病了?” “有点不舒服,还有点发热。” “知道了,马上回来。” 梅林、梅竹刚把里间收拾完,就看到影十七带着金苗苗回来了,从金苗苗的穿着来看,应该还在忙,并没有休息。 “来了?”等在外间的沈昊林看梅林、梅竹、影十七都出去了,朝着金苗苗招手,“进来吧!” “等一下!”金苗苗脱掉外面的大氅,站在炭盆跟前散掉了身上的寒意,“可以了。” 跟着沈昊林走进里间的床边,金苗苗伸手在已经睡着了的沈茶头上摸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把她的手从被子里面拿了出来,认真的诊了诊脉。 “出去说。”金苗苗重新把沈茶的手塞回到被子里面,示意沈昊林跟上自己,等沈昊林拉好屏风,她才小声的说道,“别太担心了,她的情况不要紧,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耗神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是一种体虚的表现。只要这两天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就好。”沈昊林指指坐垫,“坐吧,要喝茶吗?” “好!”金苗苗坐下来,趴在桌案上,“还好,你听了我的话,把我找了过来。” “她现在这种,不用吃药?” “我说昊林哥哥,关心则乱这个词真的是为你准备的。”接过沈昊林递来的茶,金苗苗还了他一个白眼,“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吃就不吃,她坚持吃师父的药就好了。” “你刚才也说了,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一看到她不舒服,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吃药。”沈昊林笑笑,“话又说回来了,这段时间她的情况比往年更不好。” “这跟我师父的药没关系,是她中的那一刀。她本来底子就差,好不容易调养好了,又来了这么一下。”金苗苗比划了一下,“那一刀绝对是想要她的命,幸好她躲开了最要害的地方,但到底还是伤了元气,受了那么重的伤,想要补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之前劝过她,不要想那么多,要静养,但……我知道现在这种形势,静养就是白日做梦了。” “只有辛苦你了。” “诶,昊林哥哥什么时候也跟我说这种客套话了?”金苗苗看看里间的方向,“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照看她的,放心吧!” “好,我知道了。”两个人举起茶杯碰了一下,沈昊林喝了一口,看了一眼金苗苗,“茶儿是你唯一的朋友,红叶是什么?” “酒友啊酒友。”金苗苗继续趴回桌上,“小茶不喝酒,我自然得找个人陪我,红叶是个不错的人选,重要的是,她酒量、酒品都很好。” “以后还是少喝点吧,最起码未来一年,你们都没有机会在一起喝酒了。”沈昊林看看金苗苗,觉得她也是一副很疲倦的样子,“这两天不见人影,做什么去了?” “小茶不是给我派了差事吗?”金苗苗很兴奋的说道,“贵客要来,我怎么也要好好的准备一下,是不是?” “准备什么?”沈昊林有些哭笑不得,“万一人家老老实实的呢?你的那些准备不是白做了?” “呵,你相信他会老老实实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从你们的聊天就能听出来,那个耶律菱绝对不是个善茬,他要是不搞事,都对不起我们的这番良苦用心。” “……好吧,你们开心就好!”沈昊林是无法理解金苗苗的这个心思的,干脆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昊林哥哥,有个事想要问你。”金苗苗露出一抹坏笑,“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小茶袒露心意呢?” 315 不太好的消息 听到金苗苗的话,沈昊林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对方笑笑,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金苗苗摸摸下巴,“是嘲笑我多管闲事呢,还是明知故问,或者还有别的意思?” “你这么关心茶儿,我怎么会嘲笑你?”沈昊林摆摆手,“是想到了一件事,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事让你觉得有意思啊?昊林哥哥,我是真的很佩服小茶,是怎么跟你呆这么久还不被逼疯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有什么话说清楚,不要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好不好?” “你跟小菁不愧是亲兄妹,特别的……嗯,心有灵犀,因为他前几天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真的?”金苗苗瞬间来了兴致,“这么看来,我哥还是挺靠谱的,不过,你怎么回答他的?” “给你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成熟了,你们不催我,我也会说的。”沈昊林笑笑,“所以,不要再问这个问题。” “我也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就是想要提醒你一下。我跟我哥呢,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你和小茶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支持的。但昊林哥哥,你也要清楚,小茶这么好,可不单单是你一个人在惦记她。远的是咱们的陛下,近的是咱们的侯爷,可谓是强敌环伺,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对自己、对茶儿都是很有信心的。倒是你们……”沈昊林挑挑眉,“你和小菁是想到什么了,前后脚的来问我这个问题。” “小茶的生辰要到了,虽然之前已经过了一个,但你也知道,她更重视这个日子,你……不打算给她一个惊喜,让她感动一下吗?”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沈昊林看了一眼金苗苗,“别说我们了,说说你自己,夏久那个小子好像这几天总去找你?你们两个……不会是有什么吧?” “诶,昊林哥哥可不要乱想啊,我们两个不是你想的那样。”金苗苗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那个小子的腰扭了,这两天过来找我敷药。” “腰扭了?”沈昊林一皱眉,“伤势怎么样?” “就是一点点扭伤,敷两天药就好了。”金苗苗摆摆手,“就是操练的时候,会觉得别扭,日常行动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小子天天来蹭饭,一句也没有提起过。” “因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所以才没有跟你们说,也叮嘱我,不要多嘴告诉你们。况且,他扭伤的那段时间,你们那么忙,他也不想给你们添乱。”打了个哈欠,金苗苗看看里间,“我去看看小茶,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睡了,太困了。” “确实是,你这几天做的大事,应该也挺耗神的。”沈昊林点点头,“都准备齐全了?” “差不多了,有点细节还需要调整一下。”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进里间,蹑手蹑脚的靠近床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发现沈茶已经睡得很熟了,呼吸也变得非常的平稳。 金苗苗伸手在沈茶的额头上探了探,轻轻点点头,小声的说道,“热度已经退了,比刚才好很多了!” 沈昊林松了口气,伸手重新给沈茶掖好被子,招呼着金苗苗,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昊林哥哥,我先走了,如果夜里小茶又发起热,你再让梅林梅竹他们去找我,不过,我觉得应该不需要了。”刚说完,金苗苗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好奇的看了一眼沈昊林,“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别人了。”沈昊林看着跑去开门的金苗苗,“小五呗!” 金苗苗打开门,果然不出沈昊林的医疗,看到站在门口的影五,无奈的叹了口气,侧过身让他进来。 “苗苗姐,你怎么在这里?”看到金苗苗出现在自己眼前,影五倒是挺意外的,等他进门之后看到放在地上的药箱,微微一皱眉,“老大怎么又病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怎么我一出现在这里,你们一个个的都那么紧张?你们家老大没有病,只是有点不舒服,好好的休息一下就好了。”金苗苗拍拍影五的肩膀,“亏得她已经睡得很熟了,要不你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来了,她又该休息不好了。”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影五,“这会儿来是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影五掏出一封密函,恭恭敬敬的递到沈昊林的面前,“国公爷,八百里加急,完颜宗承……暴毙。” “暴毙?他之前不是已经陷入昏迷了吗?怎么还能说是暴毙?”金苗苗一皱眉,“应该是过世才对啊!” 沈昊林接过密函,从里面抽出信纸,里面的内容不多,寥寥数句,写明了整个暴毙事件的来龙去脉。看完之后,他冷笑了一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就是。” “什么意思?”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影五,“你们两个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传出来的那个完颜宗承昏迷不醒的消息是障眼法,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父女为了迷惑金国国内那些反对他们的人使出来的计策,目的就是让那些人自己跳出来。”影五解释了一下,“只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没想到,他们身边出了背叛者,把真正的情况传了出去。” “等一下,这个完颜萍不是一直想为母报仇吗?还会跟完颜宗承联手对付其他的人?”金苗苗摇摇头,“这个……很难想象。” “就是因为想不到,所以才会得逞。而且,为母报仇是私事,解决掉外部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才是公事。再说,我相信等解决完外面的人,完颜萍一定会让这个谎言变成事实的。”沈昊林把密函收好,“事情的发展也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完颜宗承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就动起来了?这就是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阵营里出了背叛者而已。” “那些反对他们的人派了刺客来刺杀吗?”金苗苗摸摸下巴,“之前不是说王宫守备森严吗?毕竟他们也只剩这一块地盘了,肯定会好好的看着的,刺客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闯进去的吧?” “是隐藏在王宫的背叛者下的手。”影五叹了口气,“完颜宗承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需要每天按时吃药,吃了药之后会睡一下,这个时段无论怎么吵,都是吵不醒的,那个背叛者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下手的。” “那个背叛者……没跑掉吗?” “确认完颜宗承死透了之后,自杀了。” 316 有便宜不占非君子 在睁开眼睛之前,沈茶很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无意识的发出了一个很满足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是一直都不愿意醒过来,直到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充分的满足之后,才从沉睡中慢慢的恢复仪式上的清醒。 她翻了个身,缓慢睁开眼睛,随之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床边、神情严肃的在看着什么的沈昊林,在幽幽的烛光照射下,沈茶觉得自家兄长特别的迷人,简直就是这嘉平关城、不,应该是整个大夏最帅气的人,没有之一。 察觉到床榻上的动静,沈昊林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公文,快速的抬头,正巧跟沈茶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终于睡醒了!”沈昊林伸手把沈茶扶起来靠在床头,把被子给她拉好,伸手拿过准备好的温水,送到了沈茶的唇边。“先别说话,睡了这么久,润润嗓子吧!” 沈茶点点头,就着沈昊林的手喝了大半杯的温水,感觉自己要干裂的嗓子滋润了不少。 “我睡了很长时间吗?”沈茶好奇的看着略显疲惫的沈昊林,“兄长……看上去很久没有休息了。” “你睡了整整两天。”沈昊林坐到沈茶的身边,把人搂到怀里亲了一下,“金苗苗那个家伙,现在越来越不靠谱了。你刚睡下那会儿,有点发热,我就让人去找她了,她看过之后跟我说,不是什么大事,睡一下就好了。她也没说你会睡多久,我以为就一个晚上,结果倒好,你直接睡了两天,把所有的人都惊着了,小酒天天特意从营中跑出来看你醒没醒。要不是金苗苗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我都想让人去西京把太医院的人都弄来了。” “我也不想睡这么久,可就是醒不过来,感觉整个人很沉重,坠入了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一样。等这种感觉消失了,我的意识就变得清醒,结果一睁眼就到现在了。”沈茶仰起头亲亲沈昊林,“兄长是因为太着急了,才说出这种去西京把太医院的人都找来的话吧?若我真的是有什么事,西京那么远,等太医院的人到了,我大概也……”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耸耸肩,“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太医院的那帮人,他们的行事风格是只要不治死,这个病有没有好转,跟他们没任何关系。苗苗最看不上他们那种人了,说那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应该一人发根白绫吊死算了。” “这倒像是金苗苗能说出来的话。”沈昊林点点头,“我是太着急了,才说出这样的话,秦伯父和晏伯也劝我,既然金苗苗保证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问题。”他低头亲亲沈茶的发顶,“幸好真的被金苗苗说中了,要不然……你呀……”他伸手捏捏沈茶的脸,“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哥可经不起你这么三番五次的吓唬,再来几次,你哥直接疯给你看。” “知道了,我会听话的,绝对不会让兄长疯掉的。”沈茶噗嗤一下笑了,“这一次的情况不是太特殊了嘛,说句不太好听的,虽然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很淡定,但我心里很清楚,还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的。我之前做的很多安排,都因为完颜宗承的昏迷、金国各部族的反叛而打乱了。为了应对这些问题,我只能尽快的做出弥补的方案。否则……”她一摊手,“我们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这样很不值得的。就是忙着这个,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过……”沈昊林拿过刚才看的公文和战报,“你的补救很及时。” “什么意思?”沈茶接过来,从第一页就仔细的看了下去,“这是……完颜宗承死了?他之前是假昏迷?”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也有神棍的潜能呢?居然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之前就说过,很有肯能是这父女俩做的幌子,结果……还真的是让你说中了。” “对于完颜萍来说,完颜宗承是她实施全部复仇计划的盾牌,没有了完颜宗承,她就会直接暴露在所有对手……哦,不,所有敌人的面前,这对于目前来看根基极其不稳的她来说,是非常糟糕的一种局面,这种情况越晚出现就越好。毕竟,她报仇的对象不单单的是完颜宗承,金国的那些贵族,但凡是跟当年她母亲的事情有关的,一个都跑不掉。所以,暂时跟完颜宗承站在一起,把强大的对手搞掉才是明智的选择。只是……”她拍拍这一摞战报,“天不遂人愿呀,他们没想到,他们认为最忠心、最不会背叛的人居然......真的是太奇怪了。对了,兄长,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我们之前一直都说,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唯独他不会,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对他有知遇之恩。” “十年前,他的姐姐死在了完颜宗承的手里,兄长一家八口又被完颜萍的人给……”沈昊林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他自己逃出生天,改名换姓投奔完颜宗承、完颜萍,也只是为了报仇。”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十年后手刃仇人了,子债父偿,干掉了完颜宗承,也算是给哥哥姐姐报仇了。”沈茶把战报还给沈昊林,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了,金国还会发生什么,完颜萍是不是能压得住场子,完颜喜会不会最终打败她,唔……我还是挺期待的。” “你说说你们几个……”沈昊林很无奈的摇摇头,“你、小天,还有小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最先的反应都是幸灾乐祸,人家过得已经很艰难了,你们能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啊?” “这可不是什么幸灾乐祸,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兄长!”沈茶坏笑,“无论是辽还是金,他们越乱越好,这样我们才能有机会看热闹不是吗?” “光看热闹吗?” “顺便捡漏。”沈茶调整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小天哥和小菁哥的名言,有便宜不占非君子。然而,我们都相信自己才是最正人君子的那个。” 317 咋咋呼呼 听到沈茶的话,沈昊林有点哭笑不得,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自己身边的这群人,全都是抱着这种有便宜不占非君子想法的家伙,在这群家伙的影响之下,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里面,或者说是这群家伙的想法勾起了他藏在心里的野心。感觉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心里特别的不舒服似的。 “在想什么?”沈茶好奇的看着表情有点奇怪的沈昊林,“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的!”沈昊林揉揉她的脑袋,“无论金,还是辽,是盟友还是别的什么,说到底,他们都跟我们站对立面的,占他们的便宜,确实是没有什么负担的。” “就是这么回事。”沈茶笑眯眯,“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要吃晚饭了。”沈昊林还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从怀里这个人的肚子方向传来很轻微的咕咕叫的声音,看看捂着肚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人,轻轻拍拍她,“睡了这么久,饿了是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其他的先不用说,填饱肚子才是要紧的。”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把准备好的在家里穿的棉袍给沈茶拿了过来,“热水在那个桶里,你睡醒之前刚让人抬过来的。” 沈茶点点头,看着沈昊林离开里间,稍微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从床上下来,开始洗漱。 沈昊林出了里间,走到外间直接套上了斗篷,打开门离开屋子,走到旁边暗影们的房间,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很快,门打开了,影十五出现在面前。 “国公爷?”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沈昊林,影十五一愣,“您怎么来了?” “国公爷!”在屋子里面的影八和梅竹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梅竹眨眨眼睛,“是不是将军睡醒了?” “对,已经睡醒了,现在在洗漱。”沈昊林点点头,“梅竹,十五,你们去通知一下秦伯父、晏伯,还有营中的侯爷和军师,如果看到沈副将,也跟他说一下,但如果他特别忙的话就算了。小八,去找金苗苗,告诉她茶儿醒了,让她准备一些茶儿可以吃的东西。” “太好了。”三个人听到沈昊林的话,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梅竹抓着影八,“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说老大快要醒了,你们还不相信,现在怎么样?” “铁口直断,佩服!”影八拍拍梅竹的胳膊,看向沈昊林,“国公爷,老大她……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精神……还好吗?” “状态不错,不用担心。”沈昊林的目光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扫了一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别耽误你们老大吃饭。” 三个人应了一声,迅速的在沈昊林面前消失了。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给他们关好了屋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那几个家伙兴奋什么呢?我在里面都听到他们鬼喊鬼叫的。”沈昊林进门的时候,沈茶已经梳洗完,换好了衣服,坐在外间的桌案后面翻看这两天的邸报。“兄长,完颜宗承暴毙的消息,送去西京了吗?” “放心,密函送来之后直接派人上京了,这会儿宋珏应该已经收到了。”沈昊林坐到她身边,“你呀,真是一刻都不肯偷闲,等着吃饭的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也要看这些东西。” “躺了这么久,好多邸报、公文什么的都没来得及,自然要抓紧时间了解一下了。”沈茶一边说,一边翻着手里的公文,“完颜宗承一死,完颜萍最后的屏障就没有了,她必须要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强大的敌人。” “她还是有支持者的,也不算孤单。” “支持者?”沈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轻轻摇摇头,“兄长以为,出了背叛者的这件事之后,完颜萍还会相信什么人吗?现在金王宫里应该是人人自危,生怕被完颜萍怀疑上吧?” “她这么做,不就是把自己这边的人推到别人的阵营里去?太不明智了。”沈昊林不赞同的摇摇头,“如果她还有脑子、还可以思考的话,就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谁知道呢,完颜家的人脑子都不好使,看看完颜宗承、看看完颜喜就知道了,完颜萍跟他们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沈茶又翻了几页公文,“我们的人应该都已经从宜青府撤出来了吧?” “对,撤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观望,不掺合他们之间的争斗。” “那就好。”沈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一旦打起来,各种消息都会满天飞的,哪怕把人撤回嘉平关城,我们也能及时的知道那边的情况,根本就不用特意去打探的。现在我们要确保的是跟西京、临潢府保持密切的联系,尤其是临潢府。说起来……”她挠挠下巴,“都已经过去两天了,临潢府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不知道耶律尔图知道自己的老对头没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想,高兴……是不大可能的。” “确实是不可能高兴的,虽然完颜宗承死了的这个事实值得他多喝两杯酒,但冷静一下,以己度人,他万一也遇到这种情况呢,这么一想,就得意不起来了。” “兄长说的是,耶律尔图身边的人也要小心点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做错事情,就会被他揪住不放了。” 沈茶翻完了一摞公文,整理好放到后面的小格子里面,重新坐下来准备看另外一摞,就听到门外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好像是什么人在奔跑似的。还没等她询问,脚步声在屋门口停止了,紧接着传来了大力的拍门声以及薛瑞天的大喊声。 “这个小天,年纪也不小了,还整天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稳重。” 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走过去开了门,屋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薛瑞天很用力的从外面撞开,人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要不是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金菁手疾眼快的伸手扶了一下,沈昊林都要被薛瑞天给撞倒了。 “小天呀,你小心点,昊林差点被你给伤着了。” “他皮糙肉厚的,磕一下、碰一下有什么关系的,不要这么的娇气!” 沈昊林和金菁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318 早上的小热闹 后军内部最关键的比试将会如期举行,之前对后军有多大的失望,众人现在就对后军抱有多大的期待。 虽然短短的三天不足以让整个后军脱胎换骨或者改头换面,但能转变他们心里的想法、他们对自己的认识是很有可能的。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们对沈酒练兵的能力抱有很大的信心。 在头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沈昊林和沈茶都跟这两天一直呆在军营的薛瑞天和金菁打听了一下,想要从他们这里探听一些消息,也要听听他们对后军转变的一些看法。 谁知道这两个人嘴风特别的严实,声称沈酒之前已经跟他们做了约定,不许他们把后军的情况说出去,直到比试那天的到来。 “在我们看来,应该算是很震撼的表现,至少出乎我们的预计。” 薛瑞天和金菁不约而同的表达出了这样的想法,弄得沈茶的好奇杯他们充分的勾起来,如果不是沈昊林和金苗苗的极力反对,她都想要夜探后军军营了。 在苦熬了一个晚上,沈茶终于等来了比试的这一天,匆匆忙忙吃过了早餐、用过了药之后,不管沈昊林多么苦口婆心的劝阻,还是提前好久来到了校场。 金苗苗作为一个对比武、比试这种事情从来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被沈茶的闹腾也勾起了兴趣,放下手里的事情,也跟着一起过来了。看着空荡荡的校场,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突然有了要找人切磋两下的冲突。她拽了一下身边的红叶。 “苗苗姐是手痒了?”红叶一笑,“走,我们活动活动身体。” 金苗苗点头,朝着看过来的沈茶挥挥手,拽着红叶往校场中心走去。 “这俩人的兴致还真不错。”和沈昊林、沈茶一起来的薛瑞天拍拍身边金菁的胳膊,“金苗苗这几天忙什么呢?除了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基本上就没见过她。”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两天也没有工夫管她,反正神神秘秘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随她去吧!”金菁摇摇头,跟着大家一起走上高台,“只不过,每次她出现这样的情况,就代表着有人可能要倒霉了。” “那这次又是谁招着她了?我感觉应该不是我们。”薛瑞天看着高台上的陈设,轻轻挑挑眉,“嚯,这帮小子还挺有心的,今天这个布置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了,放眼看过去,似乎没有那么简陋了啊!” 台上的陈设确实是跟上次不同,按照每排五把椅子,整整齐齐的摆了四排,每把椅子的右侧还搁了一个矮方桌,桌上放了一个茶碗、一块小板子以及一支炭笔。在台上四个角的位置,支着四口大锅,大锅上面还架着大大的茶壶,里面咕嘟咕嘟的煮着茶。 “啊,好奇怪,闻到这个茶的味道,突然就饿了。”沈茶揉揉自己的肚子,“明明刚刚吃过早饭。” “军中的茶通常要煮的比我们的更浓一些。”看着台下已经打起来的红叶和金苗苗,沈昊林一挑眉,“金苗苗……感觉这工夫有点退步啊,身法不那么利索了,你该跟她好好的说一下,别总是一天到晚的窝在房间里,也要时不时的出来活动一下。” “兄长,你就不知道了,她不是退步,也不是身法不利索,而是在琢磨一种以慢打快、以柔克刚的打法。” “以慢打快、以柔克刚都不稀奇,但她这是想要把两种打法揉在一起,这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做不好的话,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会露出很多没有必要的破绽给对方。”沈昊林很认真的看着台下的比武,“想法不错,但实施起来难度比较大,还不够成熟。” “不着急,慢慢尝试,总有成功的那一天。”沈茶转过头看看沈昊林,“反正来的太早了,大家还都没有到,不如我们……” “我不跟你打,无论快慢、无论刚柔,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别拖我下水。”沈昊林摆摆手,指指薛瑞天,“你俩相差的不大,让小天陪你折腾吧!” “小天哥……”沈茶看着薛瑞天,“怎么样,下去比划两下?” “没问题呀,反正来这么早,与其在上面吹风,还不如活动一下,还暖和一点呢!”薛瑞天脱掉外面的大氅,塞到金菁的手里,“事先声明啊,比拳脚的话,你要让我五招。” “五招啊,这么少根本就看不出来我让着你了,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先过五十招,期间随你进攻,我不还手,如果你赢了,今天中午我请客去吃烤鱼,如果五十招过后,你输了或者平手,小天哥请客,如何?”沈茶也脱掉了斗篷,开始在台上蹦哒,一边蹦哒,还一边咻咻咻的出拳,“又或者,你觉得五十招有点少,我们增加到一百招也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么说定了,一百招。”薛瑞天伸出手跟沈茶击掌,“昊林和小菁菁是证人,若是输了,不能耍赖不认账,也不能哭鼻子哟!” “呵,小天哥,这些都好像是你经常干的。”沈茶挑衅的笑了一下,“准备好了吗?” 薛瑞天点点头,跟沈茶一起飞身跃下高台,在他们两个刚站稳的瞬间,薛瑞天的拳头就到了沈茶的面前,她看都没有看,脚尖点地,整个人向后仰,躲开了这一拳的攻击。 红叶和金苗苗那边,本来不紧不慢的过着招,看到这两个人突然跑下来了,她们也干脆不打了,凑过来看热闹。 “诶,侯爷的攻势很猛烈啊,刚一开始就要玩这么刺激的吗?”金苗苗拉着红叶远离战圈,找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蹲下,“不过,小茶这个是什么情况?只防守不进攻?” “大概是又做了什么约定吧!”红叶蹲在金苗苗的身边,看着薛瑞天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轻轻的摇摇头,“这个笨蛋,上当了。” 看到沈茶再次躲开了薛瑞天的攻击,又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破绽,金苗苗和红叶同时叹了口气,两个人的表情都特别的无奈。 “你家侯爷最近有得罪过她?”金苗苗一脸疑惑的看着红叶,“怎么感觉这丫头成心耍人呢?” “她都睡了好几天了,侯爷去哪儿得罪她?”红叶摇摇头,“况且,我觉得这也不是耍人吧,也算是一种……唔,刺激人的战术。你看,小茶接二连三的露出自己的破绽,去刺激侯爷攻击这个弱点,但她又及时的躲开,致使侯爷的攻击落空。这一来二去的,不自觉的会让人产生挫败、焦躁的感觉,也会跟人一个错觉,就是下一次攻击绝对不会让对方躲开。” “但下一次偏偏依然不遂他的意思,还是没能成功,这个心情……就更不好了。”金苗苗点点头,“一旦出现心浮气躁的情绪,就是反击的最佳时机。小茶……果然高明,这样的做法比我那个要容易多了。” 红叶没说话,只是笑笑,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两个人的身上,薛瑞天虽然不会心浮气躁,但比武时长拖的久了,对体力的消耗也是个很大的问题。相比较之下,防守的一方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不打了!”沈茶喊了一声,轻巧的跳出圈外,“一百招到了!”她笑眯眯的看着有点气喘的薛瑞天,“小天哥,你输了,要愿赌服输哦!” “太奸诈、太狡猾了!”薛瑞天双手扶着膝盖,“得嘞,今天中午本侯爷做东,请大家吃烤鱼!” 319 二选一 “侯爷要请客吃烤鱼?是不是听者有份呢?” 众人回身,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后军的红甲、黑甲两个阵营的兵士排着很整齐的队伍走进校场,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软甲的沈酒。 齐刷刷的行了一个单膝礼之后,两个阵营的兵士在沈酒的指挥下,按照之前规定的位置站好,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薛瑞天、沈茶和沈酒的身上。 “小天哥哥,你是跟姐姐打了什么赌又输了不成?”看到沈茶额头上微微冒出的细汗,沈酒从怀中拿出帕子,凑过去给她擦擦,又结果沈昊林让梅林送过来的斗篷,给姐姐穿好。“话说回来了,那个烤鱼到底有没有我们的份儿?” “可以有,只要今天的表现可以令我们眼前一亮,别说你们的烤鱼了,本侯爷请整个沈家军的将士们吃烤鱼、烤全羊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让我们不满意或者很失望,那真的抱歉,后军从今天开始,只有馒头配炖白菜,连点油星儿都不会让你们看到的。” “侯爷,卑职有话要说!”红甲阵营的贾校尉向前迈了一步,“请问侯爷,何为满意,何为不满意,这个标准应该如何来判定?如何可以做到公道?” “诶,这个问题问得好。”薛瑞天走过去拍拍贾校尉的肩膀,“今天呢,没有主判官。”他伸手指指高台的方向,“看到了么,上面一共有二十个座位,前面两排十个座位是今天的裁审,每个人手里两票,一共二十票。每一组的胜方如果能得到这二十票中的十二票,就可以视为你们合格了。” “侯爷,打断你一下,有个情况你还不知道,今天师父和晏伯也会来看的。他们听说酒儿负责后军的操练,觉得很有兴趣,吃过早饭就会过来了。”沈茶转过身看看红、黑两个阵营的兵士,“秦正副元帅和晏伯手里各有三票,每一票抵我们的两票,也就是说,他们手里有十二票。但他们的票数不计入我们的二十票之中,如果那一组可以得到他们的认可,得到他们手里的十二票,无论输的一方,还是赢的一方,都可以直接进入全军的决胜局。不过……”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两位老爷子的要求之高,各位也是很清楚的,想要得到他们的青睐,可不容易,各位要格外的努力才行。” “当然,也正是因为两位老爷子的要求很高,很可能他们一票都不投。”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看面前的兵士,“你们……对得到两位老爷子的支持,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众兵士齐声怒吼。 “很好,保持这个信心,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本侯爷会为你们助威的。”说完,薛瑞天看看沈茶,“让他们熟悉一下场地,我们就别再这里添乱了,先回去吧?” “好!”沈茶点点头,“酒儿,这里交给你了。” “是!” 薛瑞天伸手给沈酒整理了一下软甲,拍拍他的胳膊,跟着沈茶转身离开。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金苗苗和红叶凑过来,往沈酒手里塞了一个小纸包。 “这个……”沈酒好奇的看着手里的纸包,“苗苗姐姐,这个是什么?”他低头闻了一下,“药?” “不算是药,昨天晚上听侯爷说你的嗓子不太好,你姐姐让我准备的,里面有对嗓子好的药,但担心不肯吃,又加了很多甜甜的蜜进去,一点都不苦,嗓子不舒服的时候含一颗,会有所缓解的。”金苗苗看到沈酒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你呀,忙过这阵子就好好歇歇吧,充分的休息才是缓解身体不适的最好方法,总靠药是不行的。” “是,我知道了,苗苗姐姐放心,忙过这两天,就会清闲下来了。” 沈酒把小纸包塞进怀里,向金苗苗道了谢,朝着红叶点点头,转身走向了他的兵士们。 金苗苗和红叶看着他一脸威严的跟兵士们训话,同时叹了口气。 “感叹什么?”金苗苗歪头看向红叶,“心疼小酒?” “难道你不是?”红叶打了个哈欠,“心疼他,也心疼我们自己,看看西京的那些小姐,再看看咱们,也难怪人家总拿下巴瞅我们,我们哪里像女孩子,跟糙老爷们儿也没什么区别。” “她们的那些精致生活、良好的优越感,难道不是靠着我们在前方奋战得来的,有什么资格用下巴看我们?”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要是让我遇到这种人,我一定会好好的跟她讨教一下。” “讨教什么?” “她的吃穿用度,哪些是她靠自己的能力赚来的。”金苗苗迈步走上高台,“怪不得京中那些官犯了事,被抄了家之后,家中的那些女眷只能去教坊司讨生活,因为她们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听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她本能的往旁边一闪,却没看到人影,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脑顶飞了过去。“影五这个家伙,吓了我一跳!好好的路不走,非要飞过去,显摆自己的轻功很厉害是怎么着?”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有很要紧的事情。”红叶搂着金苗苗的肩膀,“一会儿让他给你赔罪,什么时候你满意了,什么时候放他走。要不,就让他请你喝酒,直到把他喝趴下为止。” “算了吧,跟他喝酒,肯定先趴下的绝对是我。”金苗苗摆摆手,“正好我有一批药材要到了,让他去给我弄回来,不许让他手下的那帮小的帮忙。” 红叶看着金苗苗的样子,轻轻摇摇头,估计这丫头是被什么事难住了,心里本来就有火,正没出撒呢,影五也是倒霉,正好撞上了。她深深叹了口气,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影五就自求多福了。 先回来的沈茶正捧着茶碗跟沈昊林说这两个阵营的兵士看上去,精气神儿要比前些天好多了,没有那种特别虚的自信,而是实打实的对自己的能力很认同。 “听说这次是现场抓阄?”薛瑞天凑过来问道,“那就是说,三天之内,不仅要转变自己的想法、改变自己的战术,还要去调查对方四组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倒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感觉不是很容易啊!” “那就看看阵营内部的分工怎么样了,若是一对一,所有的情报大家都一起分享的话,时间还是够用的。”沈茶抬头,就看到影五从金苗苗的脑顶飞了过来,等他落到自己面前,好奇的问道,“小五?昨天不是熬了一宿,怎么还没睡?不困吗?” “耶律南的密信!”影五向大家行了礼,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递了过去,“他们已经收到完颜宗承的死讯了,而且完颜喜也知道了。” “这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无论是耶律尔图,还是耶律岚、耶律南,都不会瞒着完颜喜的。完颜宗承一死,完颜萍就成为了他报仇最大的目标。”沈茶快速的把密信看完,转手交给沈昊林,“只是,金国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完颜喜回去。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坐山观虎斗,等到多方势力斗得两败俱伤,他带着辽兵回去坐收渔翁之利。二是现在就回去,把这滩本来就浑的水搅得更浑。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以完颜喜的个性,大概会选择马上回去,除了本身他是个急性子之外,金国国内有很多他的支持者,实力也是很强,他觉得这也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倚仗。”沈昊林看完了信,又递给了薛瑞天,“不过,我相信耶律南不会让他这么任性的。” “完颜喜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的,他的那些支持者实力再强,在辽军面前大概也不值一提吧?”薛瑞天摇摇头,“不过,就算完颜喜想要回去,就凭耶律南的巧舌如簧,再加上一个鬼点子多多的齐志峰,想要留下一个完颜喜还不是难事。” “确实不难。”金菁点头,“完颜喜就算不乐意,想要马上回去,但也不敢跟耶律南闹得太僵,毕竟有求于人。说得难听一点,他的小命儿、他的前途可都是瓷瓷实实的捏在人家手里。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讨饭吃,要是真翻脸了,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金苗苗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红叶的身上,“万一完颜喜不打招呼就自己跑了呢?他觉得辽国出兵无望,干脆就不指望了,硬气一回。” “他要是真的那么有骨气的话,我们倒是可以高看他一眼,还算是没有抹灭身上的那点傲气。但……”沈茶一边给耶律南写回信,一边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他真的想跑的话,是绝对不会等到现在的。耶律尔图第一次拒绝他的时候,先辽王过世的时候,他都可以离开的,但他没有,依然选择留在临潢府。”她把写好的回信交给沈昊林,“兄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薛瑞天和金菁也凑过来看,看到信的内容,同时一皱眉。 “小茶,你这么写真的合适吗?” 320 惊喜1.0 沈茶在给耶律南的回信里写道:“若耶律公子无法确保那一位的行踪,无法保证他不会秘密返回,我方将重新考虑合作事宜,谨记!” 薛瑞天和金菁看完这短短的一行字,全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这个……明晃晃的是威胁啊,如果耶律南没看住人,就不跟人家合作了,这……”薛瑞天揉揉自己的额头,“说的这么直白,你觉得耶律南能接受得了?” “我觉得没问题啊,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红叶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踹了一下薛瑞天,“别危言耸听啊,怎么能是威胁呢?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又知道了?”薛瑞天送了个白眼给红叶,“那你来说说,如果你是耶律南,看到这封信会怎么想?会不会非常的生气?既然对方已经说重新考虑了,如此的没有诚意,干脆就不结盟了。” “哪怕是用很特别的、很激烈的手段,也要把完颜喜留住。”红叶拽了一把椅子坐下,“如果我是耶律南,看到这封信,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绝对不会是你说的那样,什么威胁之类的。现在这种情况,威胁有什么用?除了浪费彼此的时间之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对整件事情的推进毫无益处。” “红叶说的不错,威胁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能加深彼此的芥蒂,何况,我也没有威胁他的意思,他心里应该很清楚的。”沈茶和沈昊林、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果然是耶律家的人,一下子就能抓住重点。她笑笑,又继续说道,“完颜喜留下,我们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一旦完颜喜逃回金国,无论是辽、还是我们大夏,都没有了出兵的借口。我们出不出兵无所谓,还乐得金国越乱越好、乱的时间越长越好,但对于耶律南和耶律岚来说,却是惊天霹雳。” “我明白小茶的意思,完颜喜不再借兵的话,耶律岚就没有机会领兵,也没有办法按照我们之前的设想离开临潢府,慢慢的培植自己的力量。这一步夭折的话,接下来一连串的计划就全部都泡汤了。”金菁挑挑眉,拍拍薛瑞天的肩膀,“站在耶律岚和耶律南的立场上来说,如果他们失去这次绝好的机会,想要再找一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你们说的这些,我也都想到了,但你们想没想过另外一个可能。”薛瑞天摇摇头,“完颜喜偷偷回到金国,感受一下金国现在的形势,如果他觉得必须要请援兵,还是可以向辽国求援的。” “当然可以,这是他的权力,但耶律尔图绝对不会答应,辽国国内那些掌兵权的大将军们也不会同意的。” “昊林这个说法,我赞同。”金菁点头,“如果我是他们,也不会答应的。”他看了一眼薛瑞天,“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待遇,完颜喜亲自带回去的援兵,在他的那个阵营里面,那就是比嫡系还重要的存在,占据主控地位,那些支持完颜喜的金人是要听从辽军主帅的命令。但如果是完颜喜回去之后再请求出兵,情况就完全不同。”他一摊手,“首先,辽军要进入金国,那就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边关是除了宜青府之外,各方势力角逐最激烈的要塞,尤其是与辽、大夏相连的边关,更被他们看作重中之重,必然是重兵防守。辽军若想打进去,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和兵力,这对于辽人来说,是一桩很不划算的买卖。更不划算的还在后面,真的打入边关,想要跟完颜喜会合也不太容易。” “前路漫漫,地形不熟悉,敌军神出鬼没,一个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沈昊林冷笑了一下,“小天,你也是有经验的将军,如果是你,你会答应这个请求吗?再有,千辛万苦会和了,元气大伤,再被金人嘲讽,辽人都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从来不把金人放在眼里,怎么可能受得住呢?” “……倒真是这么回事,如果是我,我是不会答应的。”薛瑞天点点头,“不过,完颜喜带兵回去,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不是吗?” “那不是还有我们吗?”沈茶指指自己,“各取所需、各占一半。” “所以,你们都觉得耶律南会把小茶的这封信当作忠告或者提醒,而不是所谓的威胁。”薛瑞天叹了口气,“希望耶律南能如你们所想,千万不要想歪了。” “想歪了也没关系,也会有人帮我们纠正他的。”沈茶的目光轻轻扫过红叶,从薛瑞天的手上接过回信,折好之后交给影五,“尽快送到耶律南的手上,这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是。”影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下了高台,离开了校场。 金苗苗盯着影五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行了,别看了,这不是事出有因嘛,他也不是故意的。”红叶拍拍金苗苗的肩膀,小声劝解,“大人大量,你就放过他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你连着这回的帐一块儿跟他算还不行吗?” “还想着有下一次呢?若真的再有那么一回,可就不是给我搬药材这么简单了,一定得像你说的那样,非要把他给喝趴下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把红叶拉起来,一块去看正在熬煮的热茶,“我怎么感觉突然冷下来了?是不是该在锅里再加多一些的生姜?” “好像是冷了,似乎是突然起风了。”红叶抬起头看看天,“这个天儿……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看着又要下雪了?”她看看正在小声聊天的沈昊林和沈茶,拽了一下金苗苗的胳膊,“小茶的生辰马上就到了,他们都做好准备没有?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那几个家伙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计划也不跟咱们说,只说让咱们放心。”金苗苗撇撇嘴,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沈昊林的方向扬扬下巴,“看,他们三个又在挤眉弄眼儿了!” “不止挤眉弄眼儿,他们两个要干嘛去?”红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上去看看?知道他们到底在准备什么,咱们心里也有个底儿,总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是不是?” “……没错,得看看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金苗苗拽着红叶,“咱们悄悄的,既然他们瞒着小茶,就别让她察觉,咱们悄悄的,小声一点。” “……好!” 321 惊喜2.0 和沈昊林稍微聊了一下后军的情况,沈茶对后军目前的状态表示比较满意,至少他们的自信不像之前那样显得那么的毫无底气,除了会喊口号之外,像自己要做什么、应该怎么做、相互之间应该怎么配合之类的想法,完全没有。 “小酒带了那么多年的兵,自然有他自己带兵的方法,当初我们交给他的,也是一群跟他一样,懵懵懂懂、不知道应该怎么打仗的小屁孩,没有策略、没有谋划。但现在,这群小屁孩磕磕绊绊的、用自己的方法成为了前军的中流砥柱,那些不看好他们的老兵,除了战死在沙场上的、返乡回家的,剩下的都在这群小屁孩的手下听令。小酒某些手段确实有点激烈,但不可否认,对于后军的人来说,是非常有用。” “最起码后军是上过沙场的,那些小屁孩当年可是什么都不懂,他们那些手段都是通过实践总结出来的,酒儿他们的那种方法很适合短时间改变兵士的状态。”沈茶点点头,拿起茶杯,却发现已经空了,桌上放着的小茶壶同样是空的,她站起茶准备去续茶,这才发现台上空了一大半,最闹腾的四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愣了一会儿,一脸疑惑的转向沈昊林,“他们是不是属猫的呀?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完全不知道。” “大概是看我们聊的太认真了,所以,才没有打扰我们。”沈昊林指指校场中间,“小天和小菁也帮小酒不少忙,这会儿应该是去看看他们的准备情况。红叶和金苗苗……估计是太好奇了,也过去凑个热闹。不用管他们,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哦!”沈茶点点头,把茶壶重新装满,走回来给自己和沈昊林的杯子里倒满茶水,“忙过这一阵子,要让他们好好歇歇,不能像这两天这么累,必须要养精蓄锐。估计未来几年的时间,都不太会有休息的时间了。”她喝了一口茶,看着沈昊林,“兄长怎么看红叶刚才说的话?” “她之前应该已经跟耶律南、耶律岚通过气,彼此意见达成了一致,甚至耶律尔图也有参与,她说的那些话,应该就是耶律尔图、耶律岚、耶律南想要跟我们说的,只不过,写在纸上容易落人口实,所以,才会通过红叶的嘴说出来。” “我跟兄长的想法是一样的,占领金国,或者说跟我们平分金国,是耶律家、是辽国各部族最要紧的一件事,一旦占领了金国的土地,各个部族都会因此得到无法预估的利益。所以,无论他们内部争斗如何,都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这个计划的。”沈茶笑,“从这一点上来看,辽人确实要比金人更理智、更冷静,他们的前景要比金人更好一些。” “确实,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要比金人看得更清楚、想得更明白,最主要的是他们目标很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而金人……”沈昊林冷笑了一下,“父亲和薛伯父之前就说过,金人目光短浅,只在乎眼前的那点东西,如今看来,两位的断言是极为精准的。多年前因为争夺王位,金国就已经元气大伤,这些年……尤其是这两年天灾不断,根本谈不上什么休养生息,这回又开始争夺王位……”他轻轻摇摇头,“已经走向末路,完全挽救不回来了。” “就算我们不去掺合,金国的老百姓应该也忍不了多久了。或许对于我们的到来,他们还会非常欢迎。” “解救他们于水火?” “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笑笑,不经意抬头,看到校场门口,众位将军簇拥着秦正和晏伯走了进来,她伸手拽了一下沈昊林,“兄长,师父和晏伯到了。” 两个人快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梅林、梅竹把桌椅稍微规整一下,快速的离开了高台。等他们两个下去,秦正和晏伯已经走到跟前了。 “师父/伯父、晏伯!”沈昊林拉着沈茶行礼,侧身让出了位置,请两位老人家上去。 “年轻就是好,睡几天就没事了。”秦正仔细的看看自己徒弟的脸色,“现在感觉还好?” “师父不用担心,前段时间睡得少,补回来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这话虽然说了很多遍,但还是要说,别总是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年轻时的做法是大错特错了。”教训完了自己的徒弟,秦正转头跟沈昊林说道,“你也好好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们很忙,但也不能忙到不睡觉。” “是,我会的!”沈昊林请秦正和晏伯坐到第一排正中间的两把椅子上,“伯父、晏伯,请喝茶!” “好!”晏伯接过茶杯,笑眯眯的斜了一眼秦正,又看了一眼沈茶,挑挑眉,“你就是让国公爷盯着也没用,整个沈家军、甚至是整个嘉平关城都知道,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是操心的命,事情无论大小都要管。你想要她当甩手掌柜的,比登天还难,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拍拍秦正的胳膊,“再说了,这不是还要金苗苗在,有她在,咱们大小姐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晏伯,您……”沈茶被他给数落得头都快抬不起了,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解释一下。事实上,她这个冬天生病的次数确实太多,想辩解都没有底气。 “国公爷、元帅!”把密信送出去的影五再次折返,他没想到秦正和晏伯已经到了,向两位老人家行了礼之后,凑到沈昊林和沈茶跟前小声说道,“耶律菱出发了,随行的还有三百名精兵。” “三百?精兵?”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两个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还真是来者不善,耶律南一个手握南院实权的人,一个随从都不带。可耶律菱一个闲散宗室,不过有个治丧官的名号,居然带了这么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沈茶看向影五,“这三百人出自哪里?” “耶律菱府里的私兵。” “那就是家将了。”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去跟苗苗说一声,她安排的那些,我和国公爷都同意了,开始准备起来吧!” “是!” 看着影五离开,秦正和晏伯的目光转向了沈昊林和沈茶,那意思是在等他们解释一下。 沈昊林轻轻嗓子,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最后说道,“耶律菱这样的人,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免得让他觉得,我们是软柿子、是好欺负的。” “做得好,尽管放手去做,不用有什么顾虑。”秦正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反正是他们上赶着咱们,受损失的也不是咱们。” “师父说的是,我……” 就在这个时候,台下传来了一阵阵的骚动,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他……他们怎么来了?”看到突然出现的中军,沈茶呆住了,看到站在最前面指挥行动的薛瑞天和金菁,茫然的看着沈昊林,“兄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搂住她的肩膀,让她继续看下去。 本来已经坐好的秦正和晏伯也被惊着了,他们之前知道这是后军内部的比试,没想到比试还没开始,中军就“占领”了校场,之前可没有人通知他们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们也好奇到底中军是来做什么,同时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这样看得更清楚一些。 就看到下面校场正中央的中军将士们在薛瑞天和金菁的指挥下,变化出不同的阵型,而这些阵型都是沈茶带兵这么多年,在战场上使用过的,都被一一的展示出来。 最后一个阵型展示完毕,中军的将士突然快速的改变自己的位置,等到他们重新站好,七个大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恭贺沈将军生辰。 322 冤家 看着台下摆出来的字,再看看朝着自己微笑的沈昊林,沈茶也不知道在这个情况下应该说点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她有点手粗无措,面对任何情况都会很冷静的她,突然体会到了心慌的感觉。 “这个点子谁出的?有心了。”秦正凑过来,看看沈昊林,“你和小天、小菁、小酒他们几个折腾了半个多月,就是忙活这个来着?” “嗯!”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擦擦沈茶脸上滑落的泪珠,“我琢磨着送什么样的礼物,都不见得是茶儿喜欢的,也不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有一天整理过去的战例的时候,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和小天、小菁、小酒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所以,就慢慢准备起来了。” “怪不得这几天你们私底下的小动作那么多呢!”沈茶抹掉眼泪,“我之前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旦我有这方面的意思,他们就会有人站出来打马虎眼。” “可不是,他们还特意拜托我们两个老头子,如果你起了疑心,跟我们打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晏伯一摊手,“说实话,我们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的这些计划,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们。”他转身看看那些凑过来看热闹的大将军们,“各位,你们知情吗?” 除了宋其云和夏久之外,其他的将军全都摇头,还埋怨国公爷太不厚道,居然把他们也排出在外。 “莫非元帅认为,我们不能给沈将军庆生?”乔梓不赞同的看着沈昊林,“我们几个绞尽脑汁琢磨着小茶生辰,应该送点什么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你们有这么好的点子,怎么不跟我们分享一下?”他转身看看唯二没有吭声的宋其云和夏久,“两位郡王爷是知情人?” “当然,不过,还没有轮到我们的部分,暂时保密。”宋其云摆摆手,“不跟几位说呢,确实是国公爷的意思。他觉得……”看到沈昊林朝着自己打了个手势,他点点头,“还是国公爷来解释比较好。” “各位将军,暂且听我说一句。”沈茶抹掉眼泪,转身向后,朝着乔梓众人行了抱拳礼,“各位的心意,茶领受,多谢各位的厚爱。只是茶在各位将军面前,是晚辈、小辈,哪儿有长辈给小辈庆生的道理?这大概就是兄长没有告诉各位的原因,还请各位谅解。” “诶诶诶,将军客气了,我是觉得这个气氛太沉闷了,所以开了个玩笑,千万别当真。”乔梓看到沈茶又给他们行礼,赶紧摆手,“虽然国公爷不说,但我们也是清楚,国公爷不愿意麻烦我们。” “行啦,说来说去都是相互体谅来着,就这么过去吧!”秦正走过来,跟自己的小徒弟说道,“你们现在应该去答谢下面的兵士了。” “是,师父,徒儿正有此意。” 沈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拉着沈昊林一起下了高台。 宋其云和夏久对视一眼,也跟着下去了。看似庆生活动是结束了,这个画面也让人挺感动的,但其实真正的重头戏是在晚上,他们还需要再去确认一下流程,免得关键时刻出错。 沈茶不知道这两个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她跟沈昊林来到中军的各位将士面前,在没有说话之前,向他们躬身行礼,行了足够三次,才慢慢的起身。 “谢谢众位兄弟送的生辰礼物,本将非常喜欢,兄弟们的心意,本将也收到了,而且会妥善的保存好的,永生不忘。”说完,沈茶又深深的一揖,“望以后的每一天,可以与众将士、众兄弟继续同甘共苦,为大夏、为陛下守好每一寸国土。” “保大夏安宁、保百姓平安!” 中军的怒吼声直到他们退场都飘扬在校场上空,重新返回的后军两个阵营的兵士,脸上都是肃穆的表情,目光很坚定的看着沈昊林、沈茶众人。 “场地还给各位,接下来就要看各位的表现了。” “是!” 沈昊林拉着沈茶,招呼着薛瑞天、金菁他们回到高台,按照官职大小在前后排坐好,梅林、梅竹给每个人桌子上的茶壶都蓄满了热茶,悄悄的退了下去。 沈茶看了一眼已经等候在战鼓前面的红叶,轻轻点点头,示意她大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一次采用的是现场抓阄的方式,每个阵营各派四名代表去抓阄,抓出来颜色相同的纸条,自动成为了一组,然后会有一盏茶的准备时间,时限到了,红叶敲击战鼓,对决正式开始。 第一组进行比试的,是综合实力排在黑甲阵营第二的、袖子上面系着绿色飘带的兵士,领头的校尉安鸣是去年大比武拳术组的第二名,而他们的对手,是红甲阵营实力垫底、袖子上系着桔红色飘带的那组,带领他们的校尉是李骏。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就是如此,去年在拳术上打败安鸣的,正是李骏。更巧的是,在去年的射箭大赛,李骏的最后一箭正中红心,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安鸣,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怎么又是他们两个?”沈茶好奇的看了看沈昊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校尉不止一次在最后关头赢了安校尉,也因为这个,两个人的关系……听说不怎么和睦,是不是?” “何止不和睦啊,这俩跟冤家也没什么区别。”小道消息知道的比较多的薛瑞天搬着椅子坐到沈昊林和沈茶的身边,小声的说道,“用针尖对麦芒形容他们更恰当,相互看不顺眼、相互不服气,遇上点事就要争个你死我活的。两个领头的都这样,他们手下的兵……一遇上就是剑拔弩张。” “侯爷,侯爷!”陆盛远拍拍他,“没那么夸张,只是偶尔打个照面,谁也不会搭理谁,最多就是相互哼一声,然后掉头就走。”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但需要他们合作的时候,还是很配合的。” “是吗?不耽误事就好。可……他们不是同乡吗?”沈茶一皱眉,“还是一起来投军的,关系这么差?” “之前怎么样,我们是不知道,但现在关系不好是真的。”薛瑞天摸摸下巴,“虽然李骏这组的整体实力相对差一点,但不见得到了最后不会逆风翻盘。要真是能在最后打败安鸣,啧啧啧,安鸣的小账本上又要多给他记上一笔了。” “以弱胜强,场面应该会很好看。” “小茶,安鸣的脸会更好看的。”薛瑞天笑笑,他的目光扫过台上的每一个人,“各位,新的一局即将开始,你们看好哪一组,准备下注吧!” 323 左右为难 安鸣手里握着抓阄抓回来的纸条,心事重重的回到己方阵营。等候着的亲卫看到他回来,一下子全都涌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抓阄的结果。 看看亲卫们眼中的满满期待,安鸣摊开手掌,叹了口气,说道,“是李骏李校尉!” 听到这个结果,亲卫们瞬间安静了,全都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没有人说话。 “这都是什么反应?傻了还是怎么的?别愣着了,去跟兄弟们准备一下,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看到大家都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安鸣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什么意思啊?” “我说,咱们跟李校尉是不是太有缘了?或者说,这李校尉有点阴魂不散?总在最关键的时刻,跟咱们对上?”一个中等身材的亲卫摸摸下巴,看看红甲那边,“没准儿……嗯,李校尉也是这么看我们的。” “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想碰上他们,他们也不想看到我们,彼此两看相厌,离得越远越好,哪怕是一起进了最后一轮,也不要碰上面。只是……”另外一个亲卫翻了个白眼,“诶,看样子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们,非要把我们凑在一起。” “凑都一起也没有关系,凡事都讲究事不过三,前两次是咱们运气不好,在最后关头输给他了。但这一次,就不能这么便宜他了,就算是轮,也得轮到我们赢一回了吧?” “就是,就是,总不能什么好运都是李校尉的,到咱们这儿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年咱们给他做的嫁衣裳也不少了,该轮到他们看着我们风光了,是不是?” “听听,听听,这一张张没把门儿的嘴,全都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安鸣的心腹刘善一看这帮小子越说越不像话,安鸣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一盏茶的时间可不算多,你们赶快安排去,把抓阄的结果跟兄弟们说一声,按照之前准备好的布置起来,别再在这里废话了!还有,别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跟兄弟们嚼舌根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亲卫们挨个拍了安鸣的胳膊,“放心,这次咱们赢定了!” 看到亲卫都离开了,刘善走到安鸣身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他一番。 “放轻松一点,那几个小子虽然满嘴放炮仗,但有句话说的对,轮也要轮到我们赢了。何况,这又不是单人战,至少从实力上来看,我们还是略占优势的,是不是?” “这难道不是我需要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吗?我当然知道论实力,我们是赢家。可你也知道……”安鸣苦笑了一下,“我为难的是什么,那小子的好胜心全都用在我身上了,事事都要压我一头。我要是一丁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上来就把他给灭了,他还不得当场就疯了?他要是胡说八道点什么,咱们都得倒霉。这一战肯定要拿下,我还想进最后一轮,但……要讲究点策略,让那个小子输的不那么难看。” “策略?”刘善冷笑,“你以为你之前让的不够明显?你以为元帅、侯爷、将军他们不知道?” “什么意思?”安鸣转回身,“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刘善看看红甲的方向,“陆将军前天特意找了我,让我盯着你,不能让你犯蠢。他知道你跟那个小子的关系,为你打了多少马虎眼,你心里比我清楚。” “我知道陆将军为难,但你也知道我也不容易,对不对?我本来以为到边关就能摆脱了,谁想到他非要跟着来,来就来吧,河水不犯井水的,各走各的路。谁想到新兵营结束,他非要跟着我到后军,年年比试非要压我一头,要不就威胁我,把我们的关系给嚷嚷到哪儿哪儿都是。那次你不是听到了么,说什么要我身败名裂之类的,我……”安鸣气得都笑出来了,“我是多有名气啊,还身败名裂!” “可你偏偏就吃他这一套,他嚣张成这个样子,难道不都是你给惯出来的?我要是你,就大嘴巴直接扇过去,抽到他不敢说这些话为止。再说了,他说要把那些事到处嚷嚷,你以为他真敢吗?真要说出来,还指不定是谁丢人、是谁倒霉呢!也就是你傻、你心善又心软,才会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最后让自己左右为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诶,我是找你讨主意的,可不是想听你数落我的,我的毛病自己清楚。要紧的是,眼下的这关怎么过去。”安鸣重重的叹气,“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总是要放点水,不太明显就好了。” “你可拉倒吧,不太明显的放水,你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刘善看看高台的方向,“你也不看看那上面坐着的都是什么人?他们打过的仗比你、比我多多了,一个个都火眼金睛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小把戏,一眼就能看穿。兄弟,别忘了,要不是陆将军他们求情,咱们都没有再次上场的机会。依着元帅他们的意思,直接卷铺盖滚蛋了。这个时候玩心眼,上赶着找死吗?”他拍拍安鸣的肩膀,“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别脑袋一热,拉整个黑甲阵营下水。刚才你也听到元帅、侯爷他们是怎么说的了,不好好表现,一人发一根麻绳。” “我也没说不好好表现,就是……”安鸣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刚才真的应该让你代替我去抓阄,我这个臭手,每次都不能抓到一个好结果!” “我还是那句话,之前怎么准备的就按照准备好的打,打到他哭爹喊娘为止,没什么可为难的!”刘善抱着胳膊,一脸嘲讽,“那小子要真的有本事,就跟上面那些人比去,输了跟他们耍性子去。他要是真能做到这一点,我倒是还能高看他一眼,可惜,他就会跟你这里逞威风。”他冷哼了一声,“我早跟你说了,你该硬气一回了,别老觉得他是需要弥补的那个人。真正可怜、真正需要弥补的人,不是你吗?说到底,当初被爹娘丢到冰天雪地、差点死掉的那个小孩是你,不是他,他好端端的在家里当他的长子呢!所以,他应该觉得对不起你、亏欠你、迁就你,不是你觉得对不起他,不是吗?” 安鸣面朝红甲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又狠狠的睁开,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 “就照你说的做,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凭各自的实力说话!” “不错,孺子可教!”刘善的脸上终于有了个笑模样,“他要是敢跟你闹腾,咱们也不用给他留脸了,直接找元帅、找侯爷或者沈将军作主,相信他们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好!” 333 纠葛 听到急促的战鼓声,参加比试的安鸣和李骏两个阵营快速的集结,摆好他们的阵法。 “这俩……”看到校场上排出来的阵列,沈茶好奇的看看薛瑞天和金菁,“是商量好的吗?用一样的阵型,用一样的打法?不过……”她低头翻了一下两个阵营的情况,“都没有骑兵,且都是弓箭手、步兵的这种组合,排出这种阵型倒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安鸣这边的情况简单一些,弓箭手和步兵的实力相对平均,李骏那边……”薛瑞天摇摇头,“情况不太好,弓箭手的能力太突出,步兵就差很多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综合实力才会垫底。” “茶儿,如果你是李骏的话,这场仗应该怎么打?”沈昊林歪着头,“看他们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想弓箭手开路,步兵殿后。” “如果是我,我能用的阵型也不多,毕竟条件太过于有限,可以发挥的余地已经很少了。但是……”沈茶稍微停顿一下,“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发起主动进攻的,可以拖多久就拖多久,无论对方如何攻击,都把防守进行到底,直到把对方的耐心和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找准时机再发起反击。”她看看陆盛远,轻轻摇摇头,“但我觉得李骏应该不是这么有耐性的人,据我所知,他这个人的脾气挺急的,好胜心也比较强,不太愿意看到别人赢过他,陆将军,是不是这样的?” “他……脾气确实是不太好,有点急躁,但还是有本事的。” “有本事是一定的,哪怕是垫底的实力,表现也是可以的,要不然也到不了今天这一步。但是……”沈茶笑笑,“李骏是不是真的能战胜安鸣,我表示怀疑。安鸣一直的表现都很不错,算是后军中少有的全才。至于李骏……我并没有收到跟他的实力有关的消息,可……他其他方面的消息,我倒是知道不少。比如他威胁安鸣的一些事情,具体什么情况,我是不知道,但看安鸣三番五次容忍他的嚣张,事情应该很重要。”她和沈昊林对视一眼,重新转向陆盛远,“陆将军,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李骏和安鸣都是你手下的兵士,你总不能说一点都不清楚吧?” 听到沈茶的话,秦正和晏伯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陆盛远的身上,校场上的两队现在还是处于对峙的状态,先听听这两个领兵校尉的恩怨情仇,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两个……”陆盛远叹了口气,“很复杂,不是我们可以管的事情,是他们的家务事。他们也没有亲口跟我说过这些事情,我知道的都是从安鸣最好的兄弟刘善那里打听来的。据刘善所说,其实安鸣和李骏是亲兄弟,同一个父母的那种。” “啊?亲兄弟?”不单是沈茶愣了,台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不可能啊,虽然他俩是同乡,但来自两个不同的地方,怎么会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安鸣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具体是什么原因,刘善没说,我也不知道。但他说收养安鸣的那家人,是在数九隆冬的天气里捡到他的,捡到的时候,安鸣都已经快死了,幸好那对夫妇本身就是开医馆的,花了很大的工夫才给救回来。那对夫妇是路过那里,并不是住在那里,所以,他们找不到丢孩子的人家,就带着孩子走了。” “那对夫妇本身没有孩子?” “是的,他们很喜欢孩子,但成亲很久也没有孩子,所以把安鸣当成掌中宝,安鸣也是争气的,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孩子,做什么都做的不错。” “可李骏是怎么知道安鸣的?”沈昊林注意到沈茶的脸色变得已经很难看了,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既然李骏的父母丢掉了安鸣,就说明根本就不想要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怎么会告诉李骏这个孩子的存在?” “我所知道的,是两个人在私塾碰上的,自从碰面就一直纠缠不清,彼此看不顺眼。至于李骏怎么知道安鸣是他兄弟的,刘善并不知道,安鸣也没有说过。只是,知道这两个人是兄弟之后,李骏就各种缠着安鸣,安鸣来投军,他也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也跟着一起来。反正就是安鸣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各种比试,也不允许安鸣赢过他。” “这就是他要挟安鸣的把柄?”看到陆盛远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脸呢?脸难道不要了?” “沈将军,不要生气,这一次,安鸣应该是不会再纵容他了。”陆盛远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之前找过刘善了,让他劝说安鸣,如果这一次他再受李骏的牵制,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摆脱他了。” “他会听劝吗?”沈茶叹了口气,“如果听劝,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吧?” “我跟刘善说,如果不听劝就告诉他,这次是万万不会姑息他们这些小动作了。” “老陆,这话说得好,如果还继续妥协,就会拉上自己和手下兄弟们的前途陪葬。应该如何取舍,安鸣心里很清楚的。”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看看还在对峙的两个阵营,“李骏的耐性要用完了。”他伸手一指红甲的方向,“看,已经开始动了。” 众人顺着薛瑞天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红甲的弓箭手顶在了最前面,做出了射箭的姿态。再看黑甲的安鸣这边,小部分的步兵举着盾甲在外围形成了一道防线,把剩下的步兵和弓箭手都保护在里面。 “那个……”沈茶一指安鸣阵营里突然出现的长杆,“那个是什么?是有长鞭的作用吗?” “看看吧,或许安鸣这一次能给我们带来惊喜。”沈昊林拍拍沈茶,“等结束了之后,我们把安鸣和李骏都叫过来,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毕竟我们知道了,也不能坐视不管。如果再让他们这样下去的话,时间长了,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兄长说的是。”沈茶朝着不远处的梅林招招手,小声的吩咐了她几句。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334 交锋 李骏现在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致,他不停的在踱步、转圈,就仿佛是个陀螺一样。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去抓阄的那只手给剁了才解恨,顺便把安鸣的那只爪子也剁了才好。平时两个人没什么默契可言,但到了这种时候,那属于兄弟之间该死的联系居然就显现出来了。 “小骏,还好吗?”一直都特别照顾李骏、真把他当亲兄弟的文岱山满脸担忧的走过来,“别转来转去的,稍微静一会儿,就算是抽到安校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尽力就是了。” “哥,你不是不知道,这军中早就有了传言,说我每次能赢安鸣,靠的不是实力,而是不入流的手段。”李骏重重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一点,我不否认,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如果陆将军追究,甚至是元帅追究,我也敢承认,他们想要怎么处罚我,我也不会有一丝丝的怨言。” “你既然想的这么明白,还在郁闷什么呢?”文岱山拍拍他,“是还在记恨安校尉?” “难道我不该恨他吗?”李骏冷笑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什么都不在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嘴脸。你也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他身边的那些家伙是怎么说我的,一个个恨不得我马上离开这里,甚至在这个世上消失才好呢!既然他们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还要好好的对他?我又不是傻子!” “诶,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文岱山摆摆手,“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样?哥,你也没有办法为他们辩解一两句吧?”李骏哼哼了两声,“当年的事,的确是我父母不对,他们犯下了大错,他们也确确实实应该感觉到愧疚,应该好好弥补安鸣。但跟我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是不是?那会儿他是个小孩,我也是个小孩,都是刚出生没多久的,什么事都不知道、话也不会说,怎么就能把这么大的罪都归拢到我的头上?他们凭什么就说,因为我的存在,所以安鸣才落得那样的下场?难道就因为被丢掉的是安鸣,而不是我吗?” “诶,你找他之前,就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吗?”文岱山转过身,看了一眼黑甲阵营的动静,“如果你是被扔掉的那个,闹腾的要比他厉害。” “我才不会呢!”李骏很嫌弃的撇撇嘴,“我去找他的时候,以为他会很高兴的认下我这个弟弟,毕竟我们才是同胞兄弟,才应该是最亲密的。我找他之前,都已经想过了,我们兄弟相认,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如果他对父亲、母亲有什么不高兴的话,我可以在中间调和一下,毕竟都是一家人,哪儿有解不开的仇,对不对?可结果呢?他根本就不承认我的存在,当时说什么来着?他没有兄弟姐妹,他的爹娘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不要随便来攀关系。” “站在他的立场上,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不对。”安岱山一摊手,“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说,这是正常的反应。你想想,如果你刚出生就被爹娘扔掉了,一直都生活在养父母的家里,一直把养父母当作亲生爹娘,过着幸福又美满的小日子。突然有一天,一个陌生人跑来跟你说,你跟他是兄弟,你不是这个家的人,你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这个人有病?”他拍拍李骏,“安鸣讨厌你,也是因为你缠他缠的太紧了。” “他根本不是讨厌我,是巴不得我不存在。你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沾上他,拼命的要摆脱我。哼,我才不会如了他的愿,他越是要摆脱我,我就越要跟着他,看谁能耗得过谁!” “你这又是何苦呢?”文岱山不赞同的摇摇头,“为了他,把自己的前途都丢了,明明可以参加科举的,偏偏要跟着他跑到这边关来吃苦。” “看到他不高兴了,我吃多少苦值得。再说了,参加科举有什么好的?”李骏哼了一声,“十年寒窗,能不能做官,能做什么样的官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凭自己的本事挣战功来得实在呢!”他抬起头看了眼对方阵营,“呵,还真是挺有耐性啊,我们不动,他们也不动。既然这样,我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哥,传令下去,弓箭手开道,攻向黑甲阵营!” “你确定?”文岱山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骏,“你这次……不会又威胁安校尉了吧?” “哥,怎么连你也这么看我啊!”李骏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现场抓阄,谁知道会碰上谁啊!” “真的?” “当然了,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李骏继续哼哼,“再说了,我也想凭自己的实力赢他一次,免得那帮小人继续在背后嚼舌头。” “这样最好,陆将军已经叮嘱过我,让我看着你,不许你找那边的麻烦。” “陆将军……想想还是有点对不起他的,上次那两个队比成那个样子,他就担了不少责任。” “所以,你还是少给他找点麻烦吧!”文岱山朝着高台的方向努努嘴,“别人暂且不说,要是惹怒沈将军,一顿军棍是绝对跑不掉的。” “知道了,我不会随便找麻烦的。”李骏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哥,跟兄弟们说,成败在此一举,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文岱山看看李骏,一皱眉,“你确定现在就发起进攻?不再多等一会儿,等他们先动起来?要知道,咱们的实力不如对方,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我也知道以静制动时上策,但是,他们明显是想将计就计,我们不动,他们也不动,最后消耗掉我们的精力。等我们显得疲倦了,他们就有机会了。安鸣那个小子,可会以逸待劳的招数。哼,我偏偏不遂他的意,绝对不会上他的当的!” “好吧,我去传令进攻!” 看着文岱山离开的背影,李骏朝着黑甲阵营的方向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 “姓安的,等着小爷好好的教训你吧!” 李骏这边的弓箭手刚开始集结,安鸣这边就收到了动静,负责瞭望的斥候快速的找到安鸣,把敌方阵营的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弓箭手?”安鸣一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弓箭手可是他的弱点,这么早就把弱点暴露出来,是想孤注一掷呢,还是别有所图呢?” “兄弟,你觉得他能想到这么多吗?”刘善摇摇头,“估计是觉得咱们不动,他们就动一动,免得一会儿被咱们牵着鼻子走。” “呵,这倒真是他的风格,不喜欢被别人牵制,可最终会落入别人的圈套里之中。” 安鸣吩咐斥候,让负责长杆的兄弟换到盾盘后面去,只要有对方阵营的人接近就挥杆,注意别打得太狠,让他们段时间爬不起来就行。 “李骏那小子是不知道你留着这一手,要不绝对会跟咱们耗到最后的。”刘善走过去,勾住安鸣的肩膀,“你且看吧,过不了多会儿,这小子就得气急败坏,亲自上阵冲锋。” “别忘了,兄弟我也是被选中可以参加暗影营最终考核的人,要不是当初生病错过了考核,我这会儿也不至于跟他纠缠不清了。”安鸣拍拍刘善,“有句话你说的特别的对,确实是这一次应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打怕了就不会再来找事了。” “恭喜你,终于想明白了,这种货就是应该见一次揍一次,直到他怕了为止。” 安鸣和刘善相视一笑,目光同时转向战场上。 李骏方的进攻很猛烈,弓箭手也不像预期的那样,弱得不像话,虽然不是百发百中,但绝大部分都可以射到盾牌上,只有少一部分落在了地上。步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快速的向前推进,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进入了安鸣方的地盘。 李骏方的兵士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兴奋,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次进攻如此的顺利,对方除了摆出一圈盾牌之外就没其他的反应了,估计是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冲进来,还没来得及组织回击。 收到消息的李骏也挺高兴了,下令让冲锋的兄弟们一鼓作气继续向前冲,一举拿下安鸣阵营,到时候他们不仅给自己争脸,也给红甲阵营开了个好头。 就当他们嗷嗷叫的往前冲的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从盾牌后面甩出来的长杆打了个正着,不止是冲在最前面的弓箭手,还有跟在后面的步兵都受到了波及,被长杆打中的兵士捂着伤口东倒西歪的摔在地上,和刚才兴奋的嗷嗷叫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这回是疼得哇哇叫。 “安鸣这个混蛋!使阴招的卑鄙小人!”李骏踹翻了他的小凳子,气得满脸通红,抄起他的大刀,怒吼道,“兄弟们,跟我冲,记得躲开那些破杆子,躲不开就剁了它们!” “是!” 文岱山想要劝一句,但看到李骏完全失去理智,处在极度的暴怒之中,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对方也是听不进去的。但为了不让李骏犯下更多的错误,文岱山也赶紧跟了上去,这一场仗输是肯定的,但也不能输到全军覆没的地步。 335 计谋 “呵,终于坐不住了!” 看到李骏率剩余的兵士冲了出来,安鸣跟李善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个鬼点子得逞的坏笑。 “得亏他在后军,不用负责冲锋陷阵,这要是把他搁在先锋营里,他这种急性子得愁死侯爷和沈副将,一天抽他八百次都不算完。” “可不是,这完全就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遇点事就激动的不行,完全受不了刺激啊。可怜文岱山啊,天天的跟在这货后边给他收拾烂摊子,这老的都快不认识他了。”刘善摸摸自己的下巴,瞄了一眼安鸣,“人家都磨刀霍霍了,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正面迎战了,难不成我还怕他?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安鸣抓起自己的大刀,“文岱山可是比这小子冷静多了,这小子可以没脑子,但老文不行,他要为全局考虑。老文不出现,咱们只能维持现状,谁知道他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对付咱们。不过……”他抻着脖子看了一下,“先把长杆撤下来,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盾甲手再顶一会儿。” “听你的,那就再等一会儿,不过……”刘善把命令传下去,朝着远方望过去,“李骏这小子这么快就冲出来,老文没拦他一下?不应该啊,就老文那谨慎过头的性子,能让李骏这么的不管不顾?” “除非老文把刀架在脖子上,否则,根本就拦不住他。大概是看自己手下的兄弟太惨了,脑袋一热就冲过来了,根本就没给老文拔刀架脖子的时间。”安鸣探着头看了一会儿,“嘶,跟着李骏跑出来的那个,是不是老文?他……不留守大本营?” “我看一眼啊,是他!”刘善点点头,“诶,老文这一天天的,把李骏那个小子看得还真是紧,生怕他在你手里吃亏啊!”他拍拍安鸣的肩膀,“话说,这家伙不是对李骏那个小子有什么别的想法吧?李骏他爹娘都不会对他这么上心吧?” “关我们什么事啊?”安鸣翻了个白眼,“有那个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前军、中军那些兄弟,他们可是精兵中的精兵,咱们就算输,也要坚持两轮。” “是,你说的都对,但那事你也得上心。我不担心别的,万一被他爹娘知道了,不管不顾的闹到了军营里来,最后丢脸的还是你。”看到安鸣瞪了自己一眼,刘善缩了一下肩膀,“你别这么看着我,他爹娘什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别人或许还有点顾忌,他们可是混不吝。他的前途你可以不考虑,但你自己呢?可别因为这个被陆将军厌恶,影响到你在元帅、侯爷、沈将军他们心里的印象。” “不至于吧?说到底,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虽然你不承认,但在别人的眼里,你们就是亲兄弟,这是抹不掉的事实。”刘善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巡视的时候,发现沈将军身边的梅护卫在后面站着。” “梅护卫?”安鸣一惊,“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刘善摇头,“但肯定是沈将军让她来的,估计陆将军什么都说了。” “……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该担心的是李骏,而不是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如果那些将军们知道了这件事,认定了你们的兄弟关系。他以后出点什么事,都会牵连到我们。咱们是打算带着兄弟们去前军或者中军大展拳脚的,要是因为李骏的事受到了影响,可对不起跟着咱们的兄弟。” “……知道了,有时间会找老文聊聊的,如果他就是把李骏当兄弟,那就无所谓了,要是有别的想法……就真的想办法把他俩给分开了。”安鸣点点头,因为刘善的话,脸色有点不大好看,“这小子……” “我说的都是最坏的结果,万一什么事都没有,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但愿如此。”安鸣心里那叫一个火大,恨不能现在就把李骏给抓过来狠狠揍一顿,但他必须要压住自己的怒气,不能让愤怒影响了他的判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跟刘善说道,“他们弓箭手没箭了,人也没剩几个了,老文也跟着出来了,现在的时机正好。传令下去,盾牌手、弓箭手殿后,如果红甲偷袭,弓箭手直接攻击即可。” “好!” “除了留守的一队,剩下的人分成两队,我带一队正面去缠住李骏,老刘,你带另外一队去抄他的后路,如果遇到文岱山,可以跟他周旋,但文岱山想要来帮李骏,你可以放他离开。” “你一个对他们两个,没问题?” “没问题。”安鸣很自信的一笑,“成败在此一举,行动!” 李骏刚带人冲到了安鸣的地盘,还琢磨着应该怎么冲散盾甲手,没想到对方的盾甲手和弓箭手都撤退了,安鸣自己跑了出来。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从安鸣出来的那一刻,李骏的眼里就已经没有别人了,也听不到追着他跑过来的文岱山的劝阻,抡起大刀朝着安鸣的方向奔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骏身边的几个亲卫也想跟上去,却不想被快一步的安鸣亲卫给堵住了去路,双方缠斗在一起。 “终于不做乌龟,敢自己出来应战了?”李骏架住安鸣的大刀,“这次咱们都凭真本事打一架,谁也别让谁,真真正正的来分个胜负,省得某人老觉得高别人一头。” “真的?不反悔?”安鸣用刀背挡住李骏的大刀,“别打到最后,你又要耍赖,这次可是愿赌服输。” “别小看人,我之前是不如你,但一年来,我也好好的练功了,现在咱们对上,还说不准谁胜谁负呢!” “那就好。”安鸣打了个暂定的手势,“既然要打,就好好的打一场,你的人、我的人都离得远远的,谁也不许过来帮忙,就咱们两个打,怎么样?” “没问题,我答应。”李骏回身用刀指着想要跑过来的亲卫,“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许过来给我添乱,否则,我定罚不饶!” “……哦!”亲卫们很无奈,他们倒是很想过去帮忙,可被安校尉的人给拦住了,他们真的是有心无力。 “看到了?”李骏拉开架势,“来吧,来决一死战!” 安鸣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已经成功缠住文岱山的刘善,轻笑了一笑,“好!” 336 定局 这场比试进入了现在这个阶段,明眼人都看得出谁会笑到最后了,高台上打赌打输了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默默的开始掏钱袋。 “李骏这个小子太容易被刺激到了,稍微用点手段就上当。”薛瑞天掂掂自己的钱袋,直接放在了沈茶的手里,“幸好他不在前军,也不在先锋营,要不然我跟小酒都要头痛死了。” “没错。”沈酒赞同的点点头,把自己的那一份银子交给沈昊林,“说起来,这安校尉的计谋很简单,一眼就能看穿,之前的拖延、还有后来的那些手段都是用来刺激李骏的。按理说,有经验的人都不会上当,但李骏……”他撇撇嘴,“又冲动又易怒,还急功近利,这种招数对他是百试百灵的。” “不得不承认,安校尉还是挺了解他的。”薛瑞天站起来溜达到台边,“安鸣这么了解他,为什么前几次的正面比试要让着他?” “这种事只有把他们两个叫过来问才能知道了。”沈茶一边收银子,一边嘲讽,“安鸣可是进入暗影最终选拔的人,功夫、胆识、计谋都不差,差的只是运气而已,如果不是他突然生病,这会儿应该已经是个出色的暗影了。那个李骏,我不是太了解,不能轻易评价,但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太乐意看到安鸣过的太顺心,其他的坏心眼,我现在还没有看出来。” “沈将军说的没错,他就是不想看安鸣过的太顺心,所以才会找各种的麻烦。安鸣纵容他或者说容忍他,是懒得跟他纠缠,以为让一次、两次,这家伙就能消停了,没想到……”陆盛远把银子交给沈昊林,“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人家单纯就是要恶心他而已。”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清楚人家家里的情况,还是不要轻易就做出判断。”薛瑞天走过去拍拍陆盛远的肩膀,“一会儿把他们两个给叫上来,好好问问就行了。这个问题要是不能解决,哪怕安鸣来了先锋营,也不会消停的,还要连累先锋营跟着一起折腾。” “从现在的这个局面看,安鸣一方完全是压着李骏打的。”金菁抢过金苗苗手里的钱袋,直接丢给了沈昊林,“安鸣的那个兄弟也不错啊,留在后军还真是有点屈才了。” “军师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后军哪里不好了?”陆盛远走到金菁身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等结束之后,咱们也下去切磋一下?” “陆将军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金菁拍拍他,“后军以后也要分担一部分前军的职责,所以,他们这些人是不是要调过来,还真不一定。” “他们在后军出类拔萃,但跟前军和中军相比,还差的很远,主要是这里……”陆盛远指指自己的脑袋,“想法一定要转变过来,要不然,让他们去冲锋陷阵,我真的担心他们会拖累整个大军,让辽人看了笑话。” “没关系,经验也是慢慢积累的,除非像元帅、侯爷、沈将军那种天生就属于战场的。”金菁回身看了一眼正在点银子的沈昊林、沈茶,还有旁边跟他们凑趣儿的薛瑞天,“他们三个是我见过的,第一次上战场一点都不腿软、不害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其他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小茶甚至在第一次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晚上还能睡得很香,连噩梦都没做过。” “沈将军的事,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啊!”陆盛远瞟了一眼金菁,“咱们是凡夫俗子,跟元帅他们比不了。” “凡夫俗子有凡夫俗子的好。”金菁笑,“至少不会像他们那样,天天的操心这个、惦记那个的,就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他看看陆盛远,“你也不用那么担心,这帮小子心心念念惦记的不都是战功嘛,咱们给他们这个机会,就看他们能不能好好的把握了。” 陆盛远点点头,继续看着场中的情况,就在刚才他们闲聊的时候,刘善已经成功的将文岱山拿下了,这出乎场上所有人的意料。 论实力,文岱山的功夫略高于刘善,但他不能全神贯注的跟刘善对战,还需要分一部分的注意力在李骏的身上。看到他全程被安鸣压制,文岱山心里甭提多着急了。虽然他清楚安鸣是不会伤害安鸣,但出于本能,还是不自觉的要关注、要冲过去保护李骏。 就在看到李骏被安鸣的刀背拍到了肩膀,文岱山心里一激灵,自己这边也露出了一个大破绽,被刘善抓了个正着,直接一个窝心脚将人踹倒在地。 “绑了!”安鸣和刘善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遥遥相望,看到对方的情况,同时笑了出来。 李骏和文岱山相继被擒,红甲一方群龙无首,兵士们毫无恋战之心,纷纷举白旗投降。 “诶,这就投降了?其实还可以再坚持一下的,说不准出现什么意外之喜呢!”沈茶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她已经点好了银子的数量,并把银子分成了三份,她把其中一份放在一个钱袋里面,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苗苗,这份是给你的,今天晚上的家宴要多加几个菜。” “放心,交给我了。”金苗苗拿过钱袋点点头,“包君满意!” 沈茶笑笑,又拿起第二个分量最重的那只钱袋交给沈酒,“跟莫老师傅说,今天晚上全军加菜。” “好!” “这份呢?”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沈茶掂掂最后一只钱袋,“今天表现最好的一组,就可以拿到这个。师父、晏伯,您两位觉得这样做可妥当?” “可!”秦正点点头,“有这样的激励,他们下一次的比试,会更认真、更努力的。” “徒儿正是这样想的。”沈茶站起身来,看看校场中已经集合在一起的两只队伍,“梅林已经去传安鸣和李骏了,我们稍微等一下,听听他们自己对这场表现的评价。” 337 蠢 看到两队人都已经集合完毕,一直暗中观察的梅林,这才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安校尉、李校尉!”梅林朝着安鸣和李骏一抱拳,“沈将军有请,请二位跟在下走一趟。” “是,卑职遵命!” 安鸣和李骏赶紧回礼,梅林虽然是护卫,但论战功和军中的官职都在他们之上,以他们现在的官职,实在是受不起她的这一礼。 “还有刘校尉和文校尉,二位也跟着一起来吧。” 梅林淡淡的扫了一下刘善和文岱山,看到两个人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忍不住挑挑眉。虽然她家将军没有召这两个人,但她认为这两个人跟安鸣和李骏整日形影不离的,对他们两个之间的纠葛应该也很清楚,如果安鸣和李骏的叙述有什么漏掉的地方,他们还可以进行补充。 听到让刘善和文岱山也跟着一起去,安鸣和李骏都愣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些许的惊慌。他们有点搞不明白,让这两个也一起去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梅护卫……”安鸣朝着李骏打了个手势,让他跟上自己,“那个,卑职斗胆,沈将军让卑职等上去,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安校尉,稍安勿躁,在下只是个传话的,至于将军想要知道什么,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梅林观察了一下这四个人的反应,李骏的反应最为强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李校尉一直在抖,从头到脚都在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想到他之前的一些动作,梅林勾勾唇角,也不知道将军会不会找后帐,对他的歪门邪道进行惩罚。 目光落在刘善和文岱山的身上,梅林觉得他们的情况比他好一点,虽然不像李校尉似的,浑身上下抖得跟筛子一样,但显而易见的流露出了紧张。看来她的猜测没错,这两个人的确知道一些安鸣和李骏的事情,至少要比陆盛远将军知道的还多些。 而在四个人里面,表现的最淡然的就是安鸣。虽然也紧张,但整个人的状态要比其他三个人要好很多。 梅林收回了打量的目光,领着他们继续往高台的方向走。 “安鸣!”李骏伸手拽了一下安鸣的胳膊,凑到他耳旁,尽可能的小声问道,“不是你在背后搞鬼了吧?” “呵!”安鸣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你!” “你要是没搞鬼,沈将军怎么会好端端的把我们都叫过去。” “那你应该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了。”安鸣撇了一眼李骏,“别总是盯着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过这一关,如果他们追究的话,你觉得你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吗?” “你!”李骏气急,愤愤不平的甩掉了安鸣的胳膊,“我告诉你,我不能留在这里,你也好过不了。既然要撕破脸的话,就别怪我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 “没问题,当着元帅、侯爷、各位将军的面,你可以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说出来,我绝对不拦着你。”安鸣淡淡的看了李骏一眼,“你可以请他们为你主持公道。” “你以为我不敢?” “我……” “安校尉、李校尉!”梅林揉揉耳朵,这两个人的悄悄话是越说越大声,本来她想要静静的当个旁观者,但到了后来,两个人斗嘴的声音已经大到她都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们,“两位不要吵了,有任何想说的话都跟元帅、将军去说吧!” 梅林说完,转身继续走,她身后的李骏一边走一边往安鸣的身上甩白眼,安鸣看见了就跟没看见一样,根本不把这些白眼当回事。 携手走在最后的刘善和文岱山把前面发生的这一幕幕看得是清清楚楚,默默的交换了个眼神,同时叹了口气,他们再一次确认,这两个人就是天生的冤家。 四个人被梅林领上了高台,面对着元帅、侯爷和军中各位大将军,他们还是有些紧张的,虽不至于手足无措,但已经紧张到了忘记行礼,还是梅林在旁边提醒,他们才回过神来。 沈昊林和沈茶都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后军的人,两个人都比较好奇,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人。 薛瑞天和金菁是看沈昊林、沈茶都没有说话,他们也不好贸然开口,其他的人更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整个气氛变得非常的紧张。 秦正和晏伯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么下去也不行,这四个孩子的样子也怪可怜的。秦正转过身子,朝着金菁使了个眼色,让他提醒一下那俩,别总用那种目光看人,把人都给看毛了。 金菁点点头,抬脚踹了一下沈昊林的椅子,看到他回头,凑过去小声说道,“别看了,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再看下去,别人还好,姓李的小子要崩溃了。” “知道了。”沈昊林转过身,看看面前的四个人,“安校尉、李校尉!” “卑职在!” “二位觉得今天自己的表现如何?自己是否满意?安校尉先说。” 安鸣没想到自己被元帅点名了,虽然他一直都是个冷静的人,但这个时候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激动。 “怎么不说话?”沈茶看他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挑挑眉,“觉得自己这次的表现是没有预期好,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回元帅、回将军,卑职认为已经超出之前的预期了。”安鸣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这一次从抓阄选定对手,到布置我们的战术,再到跟兄弟们之间的配合,卑职认为都做的非常的好,比我们在准备的时候都要好。今天能赢下这一场,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所有人都尽力了。” “说得好!”沈茶的目光落在李骏的身上,“李校尉,你呢?输得心服口服吗?” “回将军,卑职不服!”李骏瞪了一眼安鸣,“对方奸诈又阴险,卑职是不慎中了他的计,所以才会输掉!” “中计?”沈茶点点头,“李校尉,既然你说中计,那不妨告诉大家,你中了安校尉什么样的计谋。” “卑职……”李骏眨眨眼睛,想了好半天,“卑职不知道。” “不知道?很好!”沈茶站起身来,慢慢的踱到李骏的面前,“本将军告诉你,你不是中计,而是太蠢!” 338 敢做敢当 李骏本来还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但被沈茶一个“蠢”字给怼得哑口无言的,整张脸在一瞬间胀得通红,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儿钻进去才好。 “卑职……”过了好一会儿,李骏才缓过劲儿来,深深的吸了口气,表情很严肃的说道,“这场比试的失败,卑职要负全部的责任,是卑职的不冷静,导致了全军覆没。元帅、侯爷、众位将军,如果要责罚的话,请责罚卑职一人。” “敢做敢当,倒还真是条汉子!”薛瑞天摸摸下巴,站起来走到李骏的面前,“如果本侯爷没记错的话,你们之前已经做好了对战安鸣校尉的准备,粗略的战术计划,本侯爷是看过的,整体的感觉是不错的。如果按照你们制定的那个计划进行的话,以弱胜强也不是不可能。”他靠在沈昊林的小桌子上,抱着胳膊,看看李骏,又看看文岱山,“所以,到底是怎么演变成刚才的那个局面的?” “最开始的时候,你们并没有着急进攻。”沈茶也盯着李骏,“这样做是对的,你们处于弱势的一方,即使是拖延很长时间,受到的影响也没有对方那么大,为什么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反而是率先发起攻击?” “是卑职的错,卑职当时认为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会中了对方的奸计。”李骏的态度很诚恳,“没想到……卑职的冒进才是真正踏入了对手的圈套。后来在看到兄弟们全部被打倒在地,卑职头脑一热,不顾文校尉的劝阻,就冲出去了。” “头脑一热?”金菁一挑眉,“李校尉,为什么会在关键的时刻头脑一热呢?听说,你平时就看安校尉不顺眼,只要你们一见面,就会吵的不可开交,是不是?” “是,卑职承认这一点。” “嗯,承认就好。对临场的形势判断不准确,又禁不住刺激,再加上私心作祟,导致了最终的败局。李校尉,你觉得自己适合做一个先锋官,带领手下的兄弟们冲锋陷阵吗?” “……不适合。” “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楚,希望你可以冷静的想一想,你来从军,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好了之后,可以告诉陆将军,也可以直接来找本侯爷。”薛瑞天很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你承认错误的态度很好,让我们都很满意,但是对不起,你犯的这个错误非常严重,至少我是不会把我的这一票给你的。”他站直身子走到秦正和晏伯的面前,“副帅大人、晏伯,两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秦正摇摇头,“我们这两票投给安鸣校尉。” “安鸣校尉现在是三票。”薛瑞天摸摸这俩人桌上的茶壶,已经有些凉了,他拎起来交给梅林,让她帮忙续水,“元帅、沈将军、军师,你们呢?” “安校尉。”被点名的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安校尉已经六票了。”薛瑞天看着众位将军,笑道,“众位,要投给安校尉的请举手。”看到所有的将军都举起了手,他转身看向安鸣,“恭喜安校尉,全票通过,可以等待下一场的比试。” “卑职谢元帅、侯爷、各位将军栽培!”安鸣行了礼,“谢两位老将军!” “不必谢我们,你今天表现的很好。”秦正看了一眼安鸣,“你们四个先留下,我们还有些话要问。” “……卑职遵命!” 薛瑞天溜达到了沈茶跟前,微微弯腰,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让他们去大帐等,现在这个场合不太适合问这种太过私人的事情。” “我知道!”沈茶点点头,“梅林!” “别叫梅林了,我带他们去!”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正好可以边做边看着他们。” “行,他们就交给你了。” 看着金苗苗带着安鸣、李骏、刘善和文岱山离开,沈茶让梅林下去宣布比试的结果,顺便把两个队伍带离校场,换第二组上来进行新一轮的比试。 接下里的四组比试,对阵双方的实力都比较对等,场面比起按鸣和李骏那一组来说,是很精彩的,没有再次出现一方死死的压制住另外一方的情况。 最后一组参加比试的两只队伍,是完全由骑兵组成的,他们的骑术都非常的精湛,尤其是两个领头的校尉,表现的更加抢眼。在整个比试的过程中,有两次比较惊险的情况,眼看着他们要从马上跌落,但就在一眨眼的工夫,他们一个轻巧的翻身,又重新坐回到了马背上面。 “这两个……”乔梓凑到陆盛远身边,“挺厉害的啊,没想到你手下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才,怎么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完全没有见过。” “让你听说了,让你见到了,不就等着被你抢吗?这么多年,你从我手下抢了多少人,你自己数的过来吗?”陆盛远翻了个白眼,把乔梓的大脑袋往旁边推了推,“前车之鉴啊,我还是防着你点比较好。” “怎么这么记仇?”乔梓撇撇嘴,“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被抢的次数多了,你也会跟我一样的。”陆盛远哼了一声,“你没听到元帅、侯爷说什么?我们后军也是要承担起进攻的任务。”他看看坐在前排的人,压低声音说道,“前几天,我听军师建议,要对后军进行分割,分成三个部分,左军、右军和后军。” “他们有这个打算?”乔梓一挑眉,也小声的回道,“其实,后军的人数确实太多了,很多优秀的人才都会被淹没的,如果可以分出来一部分,你管理起来也是很方便的,是不是?” “傻吧!”陆盛远又白了乔梓一眼,“这是管理方不方便的问题吗?如果真这样做,左军、右军就要跟前军一样承担进攻的责任,整个规制都跟你们一样了。还有……”他看看身后的宋其云和夏久,“这两位恐怕要如愿以偿了。” “这不是很好嘛,省得他们天天来烦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把他们给调过来。”乔梓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俩的实力不弱,在先锋营也是佼佼者,但我怎么可能在侯爷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如果真的能把他俩弄去左军或者右军,我们两个都解脱了。” “……说的很有道理。” “对吧?还有,我们沈家军的规制这么多年都没变过,金人和辽人都摸透了,如今改变一下也不错。” “留个后手?” “没错,到关键时刻是可以起很大的作用的。我想他们认真考虑这个建议,也是基于此,毕竟金也好、辽也好,都不太好相与,让他们钻了空子会有大麻烦的。”乔梓瞄了一眼正在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沈昊林、沈茶,“说起来,他们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雄心大志,真是不得了,可比我们强太多了。我们在他们这个年纪,可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 “青出于蓝胜于蓝。”陆盛远扬扬下巴,指向秦正和晏伯的放下,“那老两位恐怕也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能看到金覆败的那一天吧!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不定多开心呢。他们那一辈的人,比起辽更厌恶金,别忘了……”他的目光转向薛瑞天,“当年的那桩案子看上去似乎已成定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无论证人证词都不充分,根本经不起推敲,之所以会草草结案,不过是顺应了民意而已。但在老两位以及侯爷他们的心中,那案子远远还没结束。打下了金,或许就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乔梓沉默了一会儿,“也许这就是他们答应辽请求的主要原因,借着辽的势打入金,寻找当年的铁证,只有在金找到证据,才能证明清白。” “重点是,陛下支持他们这么做。也就是说,那桩案子在陛下、在宫里太后娘娘的心里也是一根刺。”陆盛远看看乔梓,拍拍他,“慢慢看吧,或许……我们正在见证着什么伟大的事情发生。” “不是见证,我们也是参与其中的一员呢!”乔梓看到最后这组骑兵已经比完了,评价道,“基本上可以说是打了个平手,你看好哪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陆盛远再次推开乔梓凑过来的大脑袋,“无论是哪一个,我们后军的实力都是挺不错的,对吧?” “那就等着瞧吧,希望出来的这几个,别止步第一轮就好。” 最终的比试结果,黑甲阵营的运气略强一些,加上安鸣这一组,有三组队伍进入了下一轮,红甲阵营这边只有两组。不过,他们觉得无论是哪一方代表的都是他们后军,能搅乱前军和中军的阵脚是最好的。 薛瑞天履行了比试之前许下的承诺,提前让人去订了足够分量的烤鱼送到了军中,打了一上午的兵士们早就已经饥肠辘辘,闻到烤鱼的香味,肚子更是叫唤的厉害。好在元帅、侯爷、将军们体恤下属,最后一组比试完毕、宣布了最终的结果之后,纷纷离场,他们要赶回营去享受美味。 除了陆盛远和沈酒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跟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回中军大帐,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后军的比试告一段落,前军的马上要开始了。他们需要好好的准备一下,让元帅、侯爷眼前一亮,用事实告诉他们,前军是不可替代的。 沈昊林和沈茶知道这些将军们的心思,也没有执意挽留,就随他们去了。 “师父,大帐在这边。”沈茶看秦正和晏伯的方向走错了,赶紧提醒了一句。 “你们忙你们自己的吧,折腾一上午,我们要回去歇歇,下午还要去戏园子听戏呢!” 看着秦正和晏伯离开的背影,被丢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听戏?他们之前有过这样的爱好吗?” 339 缘由1.0 送走秦正和晏伯,众人回到中军大帐,一进去就看到安鸣、李骏、刘善和文岱山四个人笔管条直的站成一排,感觉跟犯了错误在罚站的小孩似的。而金苗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和旁边的影五、影十三在小声的讨论。 “元帅、侯爷,老大、军师!”影五和影十三最先反应过来,向众人行了礼,“膳房的人刚才过来说,侯府亲卫送了烤鱼过去,问是否还需要准备其他的膳食。” “一条小小的烤鱼怎么能吃得饱,自然是要准备其他的。”薛瑞天脱下身上的斗篷,交到红叶的手里,“金苗苗,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早上起来炖了一锅鸡汤,还白水煮了一锅羊肉。”金苗苗坐在那里写写画画,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刚才去看了一下,羊肉还不够火候,就让他们用鸡汤炖了豆腐、白菜什么的送过来,配上你的烤鱼正合适。”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她抬头看了一眼沈茶,“专门给你做了鱼肉的馄炖,那个烤鱼就别惦记了。” “知道了,我不会吃的。”沈茶摇摇头,接过影五递过来的竹筒,把里面的字条取出来,看完之后一皱眉,“啧,这不是胡闹吗?”她把字条递给沈昊林,朝着薛瑞天招招手,“小天哥也过来看看。” “又出什么事了?”薛瑞天抱着手炉走过来,看了一眼字条的内容,脸色大变,“这丫头一天天的都在瞎琢磨什么?现在就要自请废掉公主的尊号?为什么?因为白萌?”他微微一皱眉,“他们之前不是已经达成了共识,要等一年的吗?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太着急了吧?” “你先别急,这事要是这么简单,宋珏也不至于来问我们了。”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胳膊,转头看向沈茶,“你那边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京中最近可是出现对公主不利的风言风语?公主是否受到了外面这些风言风语的影响?” “如果有这样的消息,我早就告诉兄长和小天哥了,并没有这种消息传来。”沈茶摇摇头,“就算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以公主殿下的性情,也不会在意这些话。她曾经说过,只在意该在意的人,那些萍水相逢、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人,他们说的话,都不会听到耳里,也不会入到心里的。” “所以呢?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让公主殿下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沈茶想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不太能想得到。”她看看金苗苗,“你跟瑾瑜姐姐谈心的次数比较多,为何她会这么想?” “嗯……”金苗苗摸摸下巴,“我大概能猜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白萌,一方面也是为了她自己。” “行了,别说了。”薛瑞天打断金苗苗的话,把字条还给沈茶,“还是因为赵银和那个小子,她认为想要清清白白的嫁给白萌,她跟赵银和的婚约就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堵住悠悠之口。小茶,你要是给宋珏回信,就告诉他,自请废掉公主封号这种事,再也别提了。这本身就不是她的错,说起来,她还是受害者,不仅不能惩罚,还要予以补偿的。如果她不肯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就告诉她,我得了空回去会好好收拾她身边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的。” “好!”沈茶点点头,“还有吗?” “嗯,顺便转告白萌,瑾瑜出了任何问题,我都会算到他的头上的。到时候可不要怪我心狠手黑,不讲情面。”薛瑞天一边说一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这才把目光落到还站着的四个人身上,“怎么还站着呢?梅林,给几位校尉看座,又不是犯了大错,总这么站着也不合适。” “是,侯爷。”梅林应了一声,和梅竹一起搬了几个软垫摆在了安鸣他们四个的面前,“几位,请!” “谢元帅、谢侯爷,谢将军。” 安鸣四人行了礼之后就坐下了,腰板挺得很直,坐姿非常的端正,一点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比刚才站着的时候,还让人觉得别扭。 “怎么这么紧张啊?感觉连气都不敢出。”薛瑞天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看这四个人笑笑,“行了,放松一点,这不是什么正式的问询,不用那么害怕。”他的目光在四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着重看看安鸣和李骏两个人,“我们让你们来这里呢,是有些话要问问你们,你们心里应该清楚,我们想问的是什么,对吧?” “侯爷,卑职们……” “如果想说那是你们的家务事,让本侯爷不要多管闲事,那就可以免开尊口了。”薛瑞天摆出了一张冷脸,慢悠悠的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确实是没错,但前提是你们的家务事没有影响到大局,但李骏校尉今天在比试中的表现,很难让本侯爷相信,你们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本侯爷有句话要告诉你们,哪怕安校尉可以脱颖而出,被调入前军或者先锋营,本侯爷、沈副将也不会用你的。说不准,还会让你重新回到后军去。” “为……为何?”安鸣一惊,看了一眼李骏,“因为李校尉?他……” “是不是想说,他的行为与你何干?”薛瑞天看到安鸣点点头,嗤笑了一下,“今天如果不是李校尉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乱冲一通,安校尉,你可不容易赢下这场比试。” “是,卑职承认。” “承认就好,如果你们的心结不解开,不仅无法进入前军,甚至都没有机会再上战场,省得你们会在战场上做出什么让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情。” “侯爷说的不错,你们两个的关系现在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家务事来搪塞了。”金菁跟着补充道,“今天不过是你们之间的比试,李骏校尉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日后到了战场上,我们怎么能放心让你们两个携手对敌?还有,如果你们这种糟糕的关系没有得到改善的话,被敌方得知并加以利用,给整个沈家军的作战带来不可预估的打击,你们是否能负起这样的责任?” “……”安鸣想了一会儿,“元帅、侯爷、各位将军,不是卑职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我们来问,你来答就好,不要有任何的隐瞒。”薛瑞天和沈昊林对视一眼,转头看向李骏,“李校尉也是,请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如果两位有遗漏的地方,请刘校尉和文校尉进行补充。” “……是,卑职遵命。” “安校尉和李校尉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对吧?”金菁端着茶杯看看安鸣,又看看李骏,“之前倒是没有太注意,现在仔细一看,你们的样貌……相似的地方还真不少。” “卑职……哎!”安鸣叹了口气,“和李校尉确实是兄弟,只不过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并不是很熟悉。” “很小的时候分开是怎么回事?” “军师,这件事还是卑职来说吧!”李骏瞄了安鸣一眼,“虽说子不言父之过,但确实是他们的错,我们不仅是亲兄弟,还是双生子。卑职曾听家母说过,当时卑职家的家境不太好,再加上我们是双生子,母亲生我们的时候损了身子,每日每夜汤药不断,家里的日子过得更是清贫。所以……” “所以,因为日子艰苦,就把安校尉给丢掉了吗?”沈茶整张脸冷得都能结冰了,若不是沈昊林拉住她的手,说不准就会当场发作的。“李校尉,这样的理由可不充分呢!” “将军教训的是,卑职也认为这样不对,但家母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当时的条件允许的话,她也不会如此狠心的。” “迫不得已?” “是。”李骏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校尉先天不足,身子很弱,出生不足月余,就病了数次。家里实在没有为他医病的能力,只能……”他吞了两口口水,“只能……忍痛割爱。” 340 缘由2.0 沈茶看着安鸣和李骏,思绪慢慢的飘远,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也不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将领,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蛋。每天的日子,过得异常的辛苦,如果不是心疼年幼的弟弟,恐怕等不到母亲将她领回府,就已经痛痛快快的了结自己了。那会儿,她三天两头的病倒,身上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伤,但却没有银子可以治病、治伤,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碰到母亲,她是否可以活到现在。 沈茶轻轻闭上眼睛,很多人都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多年前的今天,她正式成为镇国公府、成为沈家的一员。在她看来,这一天要比她真正的生辰更值得纪念。 看着安鸣和李骏,她轻轻叹了口气,在知道安鸣是被亲生爹娘遗弃的那一瞬间,她是很愤怒的,但听了李骏的话,那种愤怒似乎减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无奈。 李骏的爹娘与她的亲生父母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她父母是对孩子抱有满满的恶意,但李骏爹娘的这种情况,因为无法给孩子治病,就把孩子丢出去,任其自生自灭的做法也不是没有,在很多穷苦或者连年战乱的地方,更是很普遍。哪怕是被官府、被衙门知道了,也很难给这样的人治罪的。 “在想什么?”沈昊林看看沈茶略显涣散的眼神,压低声音问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只是觉得很无力。”沈茶叹了口气,“李骏的爹娘把孩子丢掉,心里也不见得多好受。别说他们那里了,十年前的嘉平关城,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常见的。咱们军中也有不少年轻的兵士,是当年被爹娘丢掉的孩子,被父亲、母亲和各位叔伯捡回来抚养。”她轻轻摇摇头,“有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不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该多好啊!” “会的,一定会。”沈昊林握住沈茶的手,“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让百姓安居乐业,这种情况就会减少的。” “借兄长吉言,但愿有生之年,我们可以看到。” “一定可以的。” 薛瑞天一转头,就看到这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诶诶诶,说悄悄话的那两位,能不能稍微尊敬一下别人啊,人家在讲述悲惨的过往经历了,你们两个这么温馨,不太合时宜吧?”薛瑞天撇撇嘴,“刚刚你们在说什么?有没有好好听别人讲的东西?两个人偷偷摸摸说悄悄话,这样做可不太好啊!” “沈将军说,李骏爹娘的做法可以理解。”看到薛瑞天和金菁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沈昊林补充道,“逼不得已这个词用的很贴切,毕竟这样的事情,我们自己也见过不少。” “哦,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薛瑞天看看文岱山,“说起来,文校尉的身世也是很可怜的。” “侯爷不要这样说,卑职觉得跟有同样经历的人相比,还是很幸运的。”文岱山一抱拳,“跟卑职一起长大的那些兄弟,也都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我们可以活下来,可以做个保卫大夏边关的人,已经被幼时的那些伙伴强太多了,他们虽然……但我们会连同他们的份儿,一起努力的活下去的。” “文校尉说的好,这么想才是对的!”薛瑞天点点头,看看满脸写着不解的安鸣三人,解释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沈家军中有不少将士都是弃婴,文校尉就是其中一个。那时边关很乱,弃婴、孤儿、战场遗孤特别的多,沈家军除了肩负抵御外敌的责任,收养弃婴也成了一项任务。其实,很多弃婴的爹娘也是走投无路了,他们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能活下去,怎么还能养活一个孩子呢?他们丢掉孩子,就期盼着如果被有能力的好心人捡去,就是孩子的造化。所以……”他看向安鸣,“你要相信,你的亲生爹娘当时在把你丢掉的时候,应该也是抱着这样的期待的。” “回侯爷,卑职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很愿意体谅他们,但到了后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安鸣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看李骏,“要不,你继续来说说令尊、令堂是怎么做的?” “我……”想起自己爹娘做的那些丢脸的事,李骏的脸瞬间通红,他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 “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还是觉得没脸说?”安鸣轻蔑的笑笑,“令尊、令堂在知道我的存在之后,马上就到了我家,来找我爹娘。他们并不是来感谢我爹娘当年救下了我,并将我抚养成人的,而是来算帐的。” “算帐?”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了一眼,“他们要算什么帐?” 安鸣和李骏也相互看看,两个人都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安校尉和李校尉不太好说,还是让卑职来说吧!”刘善行了礼,“卑职是安鸣校尉的邻居,家里是开饭庄的,就在安家医馆的隔壁。安、李两家的事情闹得不小,在那条街住的人家就没有不知道的。李家两位先是来讨要儿子,但一打听是入了安家的户籍,就打起了别的主意。说什么不能白把这个大儿子给安家,安家需要给他们一些财帛,当作安家得到他们的孩子的报酬。安家自然是不同意,所以,他们两个就堵在医馆门口大哭大闹,说什么安家的人要强霸他们的孩子之类的。” “真……不要脸。” 看到安鸣脸上嘲讽和李骏的羞愧,众人就知道刘善此言不虚,是真实发生过的。 “呵,人贱至无敌。”沈茶冷笑了一声,“自己丢掉的孩子,被好心人捡走、抚养成人,怎么好意思向好心人索要所谓的报酬?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感谢对方将自己的孩子养大吗?”她的目光停留在李骏的身上,“李校尉,你是怎么想的?是否认为令尊、令堂的做法是对的?” “回将军,卑职……”李骏吞了一口口水,“觉得很丢人,劝阻过多次,但没有任何的作用。后来还是衙门派了人过去,爹娘害怕官家,才老老实实的回乡去了。但卑职也知道他们并没有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正好当时招募新兵,安校尉为了躲开这个麻烦,就决定来边关从军。” “你呢?”沈茶挑挑眉,“为了缠着安校尉?” “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战场很残酷,我觉得如果有卑职在的话,或许还能相互有个照应。除此之外,卑职还有自己的考虑。卑职的爹娘一直都希望卑职参加科举,怎么也不会想到卑职会弃文从武,所以……” “可以让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从安鸣校尉的身上转移到你的身上来?”看到李骏点头,沈茶叹了口气,“还真是难为你了,安校尉……”她看向安鸣,“你是否知道李校尉有这样的想法?” “……卑职不知。”安鸣轻轻摇摇头,“卑职以为……”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骏轻声哼了一下,朝着安鸣翻了个白眼,“爹娘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跟着你来的,否则,你早就没好日子过了!” “……呵,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好了,既然误会解开了,以后对彼此就不要有什么对立的情绪了,好好相处就可以了。如果再让我们知道你们或者你们手下的兄弟起争执的话,无论是谁挑头儿,所有的人一起受罚。记住了,本侯爷是绝对不开玩笑的。”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行了,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再拖下去,烤鱼估计就该凉了。”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怎么样,咱们……开饭吧?” 341 生辰 “来来来,先敬咱们的沈将军。”薛瑞天端起酒盏,朝着沈茶的方向举了举,“虽说长大了一岁,但在我们心里,尤其是秦伯父和晏伯的眼里,依然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从小孩子变成了大孩子而已。所以,还是要乖乖的听话,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让大家担心。”他看向端坐在正位的秦正和晏伯笑笑,“两位伯父,小侄说的可对?” “说得好,小天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秦正点点头,看向坐在下首的沈茶,“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少生病、少受伤。” “是,师父,徒儿谨记。”沈茶站起身来,向秦正和晏伯行了礼。 “乖!”晏伯笑笑,“大多数的时候,小茶还是很听话的,只是有的时候,太一意孤行了。” “随着年纪增长,她也没有那么容易冲动了。”沈昊林笑,“比起小时候,要稳重不少。小时候干的那些事,让她现在再做的话,肯定做不出来了。” “兄长这话说的,我小时候怎么了?”沈茶噘嘴,“比起酒儿,我可是要听话多了。”他指指默默喝茶、吃点心的沈酒,“这就是个小猴子。” “诶,你俩有什么恩怨之类的,自己去解决,千万别扯上我。”沈酒觉得桂花糯米团挺好吃的,又夹起一个,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夏久给叼走了。 “你们都好好的,我们才能放心。”晏伯看看秦正,“咱们回去吧?” “好!”秦正和晏伯同时起身,朝着跟他们一起站起来的众人摆摆手,“行了,你们自己玩吧,我们两个老家伙在这里坐着,你们也觉得拘束,也闹腾不起来。” “师父,菜还没上完呢,怎么就回去了?”沈茶赶紧走过去,“您两位这着急忙慌的,又是要去听戏?” “听什么戏,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听戏,听了一下午,脑袋都疼了,该好好的歇歇了。”秦正拍拍沈茶,“苗苗给我们单独准备了晚饭,特别清淡的那种,不要担心我们会饿到。” “伯父,您这话的意思,难道就是要跟小茶告状,说我不给您吃好吃的吗?”金苗苗走到沈茶的边上,微微扯了扯嘴角,“前段时间又是风寒,又是积食,都赶在一块了,不难受吗?现在好了,又要开始胡吃海喝了不成?年纪大了,就该好好保养了,别让我们担心。” “别说了,师父知道应该怎么做。”沈茶朝着金苗苗挤挤眼睛,朝着秦正和晏伯笑笑,“她平时也是这么训我的,中午的烤鱼是一口都没让我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不止中午的烤鱼不让你吃,晚上的大菜也没有你的份儿!”金苗苗哼了一声,“师父和徒弟都是一个待遇,给你们准备了同样的白菜豆腐汤。什么时候身体彻底调养过来了,什么时候才有资格吃好吃的东西。” “白菜豆腐汤就白菜豆腐汤吧,晚上吃的清淡点,也挺好的。”一听徒弟的境遇跟自己一样,秦正心里莫名的舒服了不少,穿好了斗篷,拉着晏伯的手,“行了,你们闹腾吧,我们走了。” 众人把两位老人家送到了暖阁的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重新回来。 “十三!”沈茶坐下之后,朝着影十三招手,“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查到了,两位老人家常去的那家戏园子,老板和整个戏班子都是西京过来的,已经来了有三个多月了。”影十三叼着一根羊骨头凑到沈茶的身边,“我已经让京中的兄弟调查他们的具体情况,过两天就会有消息传过来,老大不必担忧。还有,两位老人家也不是常去,十天半个月去一次而已,其他的时候,都是在街上闲溜达,去这家吃吃,去那家看看的,每天都过得挺自在的。而且咱们的人一直都跟着,也不用担心他们会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难怪又吹风、又积食呢!”金苗苗摇摇头,“在外面吃了东西,回来又吃一次,可不是吃多了嘛!说真的,以前人家说什么老小孩,我都不以为意,没想到……” “居然真的被自己给遇到了,是不是?”沈茶笑笑,“他们这辈子所要承担的责任太重了,过去的几十年活得太辛苦,现在终于清闲了,自然是想要过那种不受管束、自由自在的日子了。不过,苗苗,你可别像对待我似的,那么凶,对待他们要有点耐心,要哄着。”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会哄着的。”金苗苗发了个白眼,“十三啊,那个戏班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听说唱的还不错?去捧场的人也不少的。” “我们也不懂这个,听不出好赖的。不过……”影十三摇摇头,“应该也不会太好吧,在京中混不下去了,才会跑到咱们这儿来的。” “别这么说,也许人家是归乡心切呢!”看影十三啃骨头啃的满嘴都是油,沈茶塞了一块手帕给他,“对了,耶律菱那边可有消息?” “他们现在还在路上,但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影十三擦擦嘴,很嫌弃的说道,“耶律菱自恃是奉了王命出行,各府、各郡就要给他最高规格的礼遇。不仅如此,他还插手地方事务。” “这就是作死啊!”薛瑞天冷笑了一下,“或许他都到不了咱们这儿,就得被换掉,无论南院还是北院,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换掉的可能性不大,会再加派一个人看着他的。”沈昊林喝了一口茶水,“既然已经正式发公函了,耶律尔图就不会把人给撤回来,耶律菱不要脸,他还是要脸的。” “是这么回事。”沈茶同意沈昊林的说法,“一旦加派的人到了,耶律菱就会被架空,完全失去了主导的权力。”她看着影十三,“他们的行进速度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 “照现在的情况看,大概五六天的时间。”影十三把啃的光秃秃的羊骨头丢到金菁的桌子上,“老大,耶律菱不会是故意抻着我们的吧?我的意思是,他们到嘉平关城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但丧礼却要如期举行。我们来不及赶去,会让耶律尔图产生戒心或者疑心什么的。耶律菱不会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不会!”沈茶摇摇头,“按照辽人的习俗和传统,身份越是尊贵的逝者,丧礼的时间就会越长。先辽王的丧礼应该举行至少一个半月的时间。而且,我们是要跟耶律菱他们一起去临潢府的。耶律菱就算想要坑我们,也不会蠢到把他们自己给坑了的。” “他之所以会干涉地方政务,不过是享受一下权力带给他的乐趣,只是这种乐趣,很快就会消失的。”沈昊林看了一眼盯着豆腐汤出神的沈茶,“在想什么?” “我想着把安鸣和李骏带去临潢府。”沈茶笑笑,“或许他们两个会派上用场的。” “你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有那么点想法,但具体应该怎么做,还要好好的想想。”看到沈昊林的表情,沈茶拍拍他,“放心,不是那种有危险的事,在别人的地盘,我不会瞎折腾的。” “昊林,你就别瞎操心了,有我在,出不了事,我会好好看着她的!”薛瑞天也跟着说道,“好啦,这么开心的日子,就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了。来吧,虽然是掺了水的,但好歹也有点酒味,咱们还是喝一杯吧!” 342 意外之喜 “老大!” 影五推开暖阁的门从外面走进来,他先在最靠近门口的炭盆跟前把身上的寒意驱散,才走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跟前。 “五儿啊!”薛瑞天站起来,晃荡到影五跟前,搂着他的肩膀说道,“我说,你怎么总在大家兴致正浓的时候跑出来破坏气氛呢?你这是有打算告诉我们什么不好的消息?” “侯爷,您可是冤枉属下了,这次属下带来的可不是不好的消息。”影五朝着薛瑞天一呲牙,“从金那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完颜萍手下的三员得力干将,将近五千精兵都被各族联手堵在了宜青府外。” “哦?这倒是个意外之喜,没想到完颜萍居然会把这三个人召回来,这招棋……走的太烂了。沈茶从桌案下面拿出一卷舆图交给梅林,“小五,他们现在被困在什么地方?” “在这几个地方,各位请看。”影五走到舆图跟前,手指轻点三个地点,“如我们所知,阿云、阿栖和黑龙一直都是完颜萍最引以为傲的大将,之前水患频发,地方州郡的那些官都不肯卖力,导致灾民生乱,她把自己的心腹派出去处理,一直都没有回来。可她没想到,宜青府的情况越来越糟,短短几月竟然演变成战祸,这也是完颜萍预料不到的。幸好,这三个人心里惦记着完颜萍,这才快速的折返回宜青府。阿云和阿栖,咱们在战场上交过几次手,战力是金兵中一等一的强,以少胜多的战例几乎都是由他们创造的。而这个黑龙,咱们以前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黑龙的职责其实跟暗影是一样的。”沈茶笑笑,“除了搜集情报不是他的职责所在,刺杀、暗杀、突击都是他的强项,他手下的人以一敌十,是非常厉害的。只不过,黑龙这个人心高气傲,有点恃才傲物的意思,很少有人能让他看在眼里,所以,完颜萍手下的人一直都很排斥他、孤立他。” “黑龙……”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一眼,“是那次我们见到在完颜宗承身边的那个瘦高的、肤色略黑、看上去对人很冷淡的男孩?” “对,就是他!”沈茶点点头,“我观察过这个人,很难从他的脸上或者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但……”她勾勾嘴角,“好像对完颜萍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至于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就不知道了。这段时间,他不在宜青府,兄弟们也没找到什么证据。” “以他对完颜萍的忠心,我以为他会永远留在完颜萍的身边,没想到……”沈昊林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想要重新回到完颜萍的身边,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国公爷说的是。”影五在宜青府附近的两个地方点了一下,“他们原本的计划是阿云和阿栖各带两千人攻打宜青府的北城门和西城门,这两个地方的守军是联军里面战力最强的,攻进这两个对方,会吸引所有联军的注意力。他们为确保城门不失,会全力支援的。而黑龙则是带着他手下的一千人,趁机从宜青府最薄弱的东南门潜入城内。以黑龙的能力,只要进了城,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计划不错。”金菁走过来,递给影五一杯热茶,“但实施起来很困难,阿云和阿栖只有四千人,哪怕是以一敌百,能拖延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军师说的是,所以,他们失败了。失败的关键也不是在阿云和阿栖身上,而是黑龙,负责看守东南门的,是完颜与文的人。”他的手指点点东南城门,“完颜与文的人战斗力不是太强,但对黑龙却很了解。据属下所知,黑龙也是完颜家的人,至于为何会改名换姓成了完颜萍的近卫,那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完颜与文的人是知道应该如何怎么对付黑龙和他手下的人的。所以,被握住弱点的黑龙就被压制住,悄悄潜入的计划就此失败。至于人数不占优势的阿云和阿栖,自然也没能突破部族联盟的封锁,手下的人死伤大半。两人想要合拢,也被联军破坏掉。” “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死局,各部族虽然把阿云、阿栖和黑龙切割成了三个独立的部分,他们之间不能合拢,也不能联络,只能孤军奋战,但各部族需要分出一部分的精力对付他们。若此时,从宜青府内开始攻打各城门,部族联军就会陷入双面夹击的困局。” “想要做到这步,还是很难的。”薛瑞天摇摇头,“完颜萍现在能调动的人太少了,充其量不过千人,他们想要攻打城门,接应外面三个人之前,还要面对城中的完颜与文的人和完颜家中立的那一部分。” “小天哥说的是,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但以完颜萍现在的实力,确实没有办法实现。除非……”沈茶点点金王宫的方向,“除非她还藏着一手,或者联军里面出现反水的。” “以完颜萍的性子,留后路的可能不高,但要在联军里面安插眼线,还是很容易的。”金菁摸着下巴,“各个部族也是各怀鬼胎,只要花点时间,还是可以离间他们的关系的。” “你也说了,花点时间,完颜萍现在没有这个时间。无论是她,还是联军,现在面临最严峻的考验,不是彼此,而是粮草和补给。”沈昊林拉着沈茶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们都知道,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还要长,金国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天灾,围城的能不能降低战外损失,被困在城中的能不能确保自己不被饿死,都是影响这场对峙胜负的关键。”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对峙的时间越久,对完颜喜来说越有利。”金菁伸了一个懒腰,“或者说,对我们越有利。我们加入的时间越晚,他们的战力消耗的越大,轮到我们出场的时候,或许他们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今日自己的行为是有多愚蠢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茶示意梅林给影五加了一个座,让他留下来吃饭,“这才是不变的真理。” 343 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茶擦着头发,把今天收到的银票都放到暗格里面去。 她的生辰礼物通常不会是一般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华丽首饰、颜色鲜亮的衣服或者市面上时兴的胭脂水粉之类的,她对那些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有那个闲钱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想想怎么用这笔钱为嘉平关城的百姓、为沈家军的将士们如何改善生活呢! 所以,她每年的生辰礼物,要么是银票,要么就是罕见的古兵书,再不然就是一些珍贵的药材。 今年倒还有些例外,她师父和晏伯两个人送了一柄玉如意给她,寓意以后的日子都事事如意,过去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就统统丢开,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称心如意的。 那柄玉如意被沈茶郑重的摆在了后面的架子上,她明白师父和晏伯是什么意思,她也会尽力的做到,把过去的不开心都慢慢遗忘掉。 收好了生辰礼物,沈茶转过身,就看到沈昊林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嚯,吓死人了!”沈茶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腿软顺势坐下,直接趴在桌子上,“兄长怎么走路一点声息都没有啊?”看到沈昊林手里捧着的一个长形的盒子,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沈昊林把长形盒子放到沈茶的面前,绕过桌案,走到她的身边,“你肯定喜欢。” “我之前还在想,兄长的礼物怎么没看见,以为你跟小天哥一样会送银票呢!”一边说,沈茶一边打开那个长形盒子,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笑道,“这是……兄长亲手做的?” “试一下看看是不是趁手。”沈昊林把沈茶的头发给扎起来,“如果不是太顺手的话,还可以再调整一下。” 沈茶拿起盒子里的长鞭,轻轻的抖了两下,“兄长亲手做的,果然很符合我的手感。”她转过头,“做的这么精细,应该花了不少时间、费了不少的精力吧?” “差不多两个月吧。”沈昊林亲亲她的额头,“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喜欢的。”沈茶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长鞭,“怪不得兄长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消失一两个时辰,还有小天哥,有的时候想要找你们也找不到。”她轻轻挑挑眉,“小菁哥这段时间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只要发现我好像怀疑了什么,他就跑出来替你们打圆场。今天这么一看,你们是串通好了。早上的那一出不过是来迷惑我的,这个才是重点,对吧?” “既然是惊喜,自然不能让你知道了,也要谢谢他们俩,光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把沈茶搂在怀里,沈昊林笑道,“过几天上校场试试,主体是牛皮做的,攻击力要比之前的更强。小天说,这要是抽在人的身上,痛也要痛死了,老辽王和他的大王子要是碰上这根鞭子……” “碰上这个,辽人怕是连首级都找不回来了。要真的是那样的话,哪怕现在他们非常想要我们的支持,也不敢跟我们合作了。人言可畏,与最大的仇人合作,就算是脸皮再厚,也开不了这个口吧?”沈茶轻笑了一下,“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年兄长生辰,我恐怕要亲手为兄长打造一把长刀作为回礼了。” “真的吗?”沈昊林噗嗤一笑,“真的要为我打造一把长刀吗?” “兄长看不上我的手艺?” “那倒不是,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我就拭目以待了。”沈昊林揉揉沈茶的头发,“今天是你生辰,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今虽然你已经成年,但就是七老八十了,在我们眼里,你还是小孩子。既然是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那些糟心的事,该忘了就忘了吧,不要为难自己。” “你们都怎么了?”沈茶把长鞭放回到盒子里面,“是说好的吗?怎么今天都说这件事?” “因为你一直都挂在心上,耿耿于怀。”沈昊林把沈茶转过来,面对自己,很认真的说道,“小酒这几天找我聊了一下,他也认为你可以放下了。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是得到应有的报应了。现在你们之间,除了血脉关系之外,再无其他的感情交集,不必再为他们费心了。”他亲亲沈茶的额头,“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精力都要放在我们身上,而不是那两个不相干的人。” “……好。”沈茶伸手搂住沈昊林,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把他们怎么样,就是想要看看他们最后的结局。事实上,对于他们两个未来的安排,我有一个很好的想法。” “很好的想法?是什么?你不会想着要他们去二虎堂吧?”看到沈茶惊讶的表情,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放心,你晚上没有说梦话,我只是随便乱猜的,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当然不是,去哪儿也不能去二虎堂的,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沈茶轻轻摇摇头,“二虎堂现在归红叶管,想要安排他们进去,除非改头换面,要不然太难了。而且,红叶是知道一点点我的事,却不知道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也不了解他们的近况,但我依然不能冒这个险。”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莫非……”看到沈茶脸上的坏笑,沈昊林一惊,眯起眼睛,问道,“是要把他们送去金国?送去完颜萍?” “嗯!”沈茶点点头,“他们既然这一生都想着靠骗人生活,完全不认为这样做是错的,那我们就成全他们,让他们骗到底。” “可是他们并没有做细作的本事,万一被发现了,你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兄长说笑了,我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当细作,骗子怎么会是细作呢?把从我们这里听到的告诉完颜萍那边的人,让完颜萍尝到一些甜头,慢慢的依赖上他们,慢慢的信任他们,把他们说的话都当成真的,然后……”沈茶轻咳了两声,拿起沈昊林刚刚倒好的热茶喝了一口,“完颜喜会感激我的。” “想法确实是很好,但太大胆了。”沈昊林叹了口气,“一旦他们的骗局被戳穿,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完颜萍可不是面慈心软的人呢!” “如果她是,我就不会这么做了。”沈茶冷笑了一下,“兄长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的,不会闹出大乱子的。若不幸被识破了,就当他们为大夏献身了。身为大夏的人,为大夏而死,死当其所。” 沈昊林仔细的观察着沈茶的表情,看她并不是出于愤恨,真的是就事论事,这才放下心来。 344 倒霉催的少将军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城中所有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中。 后军的比武已经告一段落,前军内部的比试正式拉开了序幕。 从比武的第一天开始,薛瑞天拽着金菁,从早到晚的泡在校场,场场不落的盯着。一旦有表现不好或者发挥极度失常的,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轻者被叫过来说教一番,严重一点会直接影响到自己队伍。有两三个表现不太好的,直接被薛瑞天淘汰,连改正的机会都没给。 薛瑞天不单单是去看比武,每天晚上回来,还拉着沈昊林和沈茶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有的时候,可以连说一个多时辰,什么这个表现的太过突出,那个的战术安排不太妥当之类的,以至于沈昊林和沈茶就算不去校场观战,都知道今天将士们的表现是不是符合自己的预期。 因为薛瑞天的念叨,沈酒不当值的时候,都不乐意回国公府了,白天的时候就因为比武而精神紧绷,晚上想要回来稍微放松一下,还得继续听薛瑞天念经,他都要快崩溃了。若不是宋其云和夏久拦着,沈酒有可能会狠狠揍薛瑞天一顿,能不能打赢不是重点,先要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 除了前军的比试之外,发生一些变化的还有安鸣和李骏。 沈茶在自己生辰的第二天,就下了调令,将两个人调去了暗影营,由影四和影十三负责他俩的训练。 听到自己被调入暗影营,两个人都不敢相信,毕竟他们最后一场的比试,表现确实不怎么样,尤其是李骏,他认为因为父母的关系,沈将军不怎么喜欢他。他都已经做好了这一年结束要卷铺盖走人的打算了,没想到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他竟然有机会去看看那个神秘的暗影营,真的是出乎意料。 “二位不用想太多,这个调令上面也说了,你们是暂时调入暗影,能不能留下来,能留多长时间,还要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负责传令的影十五看到两个人脸上疑惑的表情,主动解释道,“刘善校尉和文岱山校尉将接替二位的职务,请二位放心,等到比武的关键时刻,或许还会让二位回来的。” 安鸣和李骏对望一眼,同时朝着影十五抱拳行礼,“是,卑职遵命。” “还有一点是很重要的,我要提醒二位,暗影有暗影的规矩,严禁私下打架斗殴,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五哥最重规矩,如果让他知道有人违令……”影十五笑笑,“奉劝二位,你们在后军怎么折腾,我们不管,也不想管。但如果把这个习惯带到我们那儿去,可能会亲自体验一下暗影刑房的魅力。到时候,哭爹喊娘可就不管用了。” 在中军大帐处理公文的沈茶,听了影十五的回话,看看站在他旁边的影五,笑道,“听听,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还不好好的管教一下?” “老大,十五说的没错,提前跟他们说明,免得受罚的时候觉得万般委屈。”影五瞄了一眼影十五,“属下问过四哥和十三了,这两天他们表现的还不错。” “没有打架吗?”难得没去校场的薛瑞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这两个不是一见面就掐吗?” “他们也得有精力去掐呀,四哥和十三哥给他们安排的训练可满了,从早到晚就没有歇着的时候。”影十五坏笑,“有的时候还会安排他们两个值夜,他们现在别说掐了,连说句话的力气都不见得有。” “这个法子好!”薛瑞天点点头,“他们两个在后军过的太安逸了,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这么回事!”沈昊林看完了公文,抬起头瞄了一眼影五,“辽国使团有消息了?” “是,国公爷。”影五点点头,“耶律菱被革职,耶律尔图新派遣了一位特使过来。” “革职?他除了干涉地方事务,还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新的特使是谁?” “是齐志峰、齐公子。”影五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耶律菱太过跋扈,被南院和北院联手告到耶律尔图的面前,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被详细的记录下来,证据确凿,也不容任何人狡辩。这个情况在耶律尔图眼里算是很严重的,所以,就算有人想要保他,也没有办法。” “保他?不可能的。”沈茶摇摇头,“他这一次算是把南院和北院一下子都得罪光了,人人看他不顺眼,耶律家就没出过这种吃相难看的家伙。那些权贵们,就算是看在两位老将军的面子上,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保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这并不足以让耶律尔图革他的职,最多让齐志峰来看着他,别再节外生枝而已。现在齐志峰完全取代了他,甚至要把他给押解回临潢府……”她叹了口气,“能让耶律尔图如此不顾面子的处置耶律菱,是他还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发现了?” “是!”影五点点头,“是跟两位老将军有关。耶律菱得罪人了南院、北院的人,被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连根拔起,再也没有起复的机会。耶律尔图虽然不满他的作为,可也担心有人会借着这个机会给两位老人家添堵,找两位老人家的麻烦。所以,就特意带着耶律岚、耶律南和齐志峰一干小辈亲自去探望。去了以后,耶律尔图发了很大的脾气,差点把将军府给拆掉。” “出什么事了?” “自从耶律菱掌家之后,两位老人家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不是说苛待的问题,感觉跟坐牢差不多。一日三餐不能按时供给,拿过来的时候,不是馊的就是冷的。老人家的屋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炭火,棉被、褥子都不够厚,棉袍、斗篷什么的也没有添置新的。耶律尔图去看的时候,两位老将军都染上了风寒,根本就没有找郎中看过,他们身边的仆人压根就不在乎主子的死活。经过耶律岚和耶律南的盘问,才知道,原来府里的老人都以各种理由被耶律菱赶出府,身边都是耶律菱安排的人,两位老将军连门都不能出,就被困在他们住的那个小院里。就算想要传信给外面,也是无能为力的。” “混帐!”沈茶和金菁同时拍了桌子,“两位老将军是对不起他吗?他能有今天这样的风光,不就是靠着两位老将军吗?这个王八蛋!” “别动气,别动气!”沈昊林抓住沈茶的手,安慰道,“耶律尔图一向很尊敬两位老将军,亲眼看到他们如此落魄,是肯定不会放过耶律菱的,这么一来,革职查办都算轻的了。”他看向影五,“两位老将军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就被耶律尔图接入王宫,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都被押入大牢候审,两位老将军身边的仆人,当场就被打死了。”影五叹了口气,“耶律尔图被气得有些口不择言,当下就撂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可以容忍钻营的族人,但无法纵容这种品行败坏之辈,必当严惩!” 345 坑人 “能把耶律尔图逼到这个份儿上,耶律菱也算是第一人了。”沈茶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刚走进大帐的金苗苗,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戴着的帽子上都结了冰,她让梅竹赶紧给她端一碗姜汤祛祛寒。“两位老将军是耶律尔图最尊敬的人,知道耶律菱这么苛待他们,耶律尔图是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革职查办只是第一步,如果耶律菱不能认清自己的错误,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看向喝完了姜汤,已经暖和过来的金苗苗,“就是可惜苗苗,想了那么多好主意对付耶律菱,这么一来,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发生什么事了?”金苗苗抱着手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耶律菱不来了吗?” 影五简单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朝着有些失落又有点遗憾的金苗苗说道,“取代耶律菱的是齐志峰公子,你安排的那些东西,总不能用在人家的身上吧?” “那肯定是不行的,齐志峰的那个小孩,还是很讨喜的,而且,他跟小酒他们的关系都不错,我怎么可能对他动手。虽然怪可惜的,但……”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个耶律菱真的牲畜不如,怎么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事情来?两位老将军是哪里对不住他了,他居然要这么折磨他们?” “我猜,是因为两位老将军一直都拦着耶律尔图,不让他给耶律菱一个职位,就连之前那一点点仅剩的兵权也没有给他留下,他不开心、不高兴也是很正常的。其实,他对于自己父亲、伯父的这种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都能看得清楚,何况阅人无数的两位老将军呢?他们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故意要这么做的,要灭灭耶律菱的气焰,否则,他一旦得到实权,没有人会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沈茶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我之前也说过了,耶律菱这个人,心高气傲,恃才傲物得很,表面上装出一副很谦逊有礼的样子,但实际上……” “却是暗暗蛰伏的一条毒蛇。”金菁跟着补充道,“虽然我们跟他只有午马镇的那一面之缘,但却也足够让我们看清这个人的本质。就像小茶说的那样,他自以为是天之骄子,学识、能力、功夫在耶律家的子弟中也是佼佼者,也希望可以靠着这些得到他想要的那些东西。为什么他总是看不顺眼耶律南?在他的眼里,耶律南远远不如他那么有本事。” “没错。”沈茶点点头,“既然不如自己的耶律南年纪轻轻可以达到那样的地位,他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的目标可不是耶律南,而是耶律尔图。” “耶律尔图?”薛瑞天一挑眉,“嚯,他不是也想做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吧?” “那他的野心真不小,可他到底不是王族正统,只是旁支子弟,真的能达到耶律尔图的那个程度吗?”金苗苗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 “是不可能,他没有耶律尔图的心机和手段,肯定是不行的。”金菁耸耸肩,“他自己应该是知道这一点,但是,人嘛,总是要有点目标的,对吧?哪怕当不成摄政王,也一定是耶律家的风云人物,绝不可能是碌碌无为之辈。可偏偏他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抱负,他的至亲死死的拦在他的面前。如果想要有所作为的话,这个巨大的拦路虎是必须要铲除掉的。我想,这个局,他早就开始准备了。” “没错,对老将军的不满,一日一日的逐渐增多,慢慢的累积到一个程度,就会爆发出来。”沈茶点点头,“我们说耶律菱是一条毒蛇,是因为他的确很有耐心,耐心的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也很精于算计,看他做出来的这个事,大体就能推演出他的计划。两位老将军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也不会那么充足,很多事情早晚都会交给耶律菱。一旦他掌握了府中的大权,无论是打发府中老人离开,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是易如反掌的。” “不只是这样,小辽王突然的离世,打了耶律尔图一个措手不及,突然多出了很多要做的事情,将人手严重不足的缺点彻底暴露。身为耶律家的子弟,一来是要为先亡尽忠,二来是要为新王分忧解难的,向新王宣誓效忠,所以,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正好砸在了耶律菱的头上。”沈昊林冷笑,“天时地利人和,耶律菱的计划可以按照他的设想去实施。要不是他后来的这些行为惹怒了南院和北院,要不是耶律尔图担心耶律菱的事情会连累到两位老将军,亲自去府里探望,耶律菱就得逞了。哪怕以后会传出两位老将军突然离世的消息,人们也不会怀疑到耶律菱的头上。” “所谓虎毒不食子,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幸好及时发现了,两位老将军也不必再受苦了。”她看看影五,“临潢府的百姓们是如何议论这件事情的?” “辽人虽然民风彪悍,但受这么多年儒家文化的影响,对家中长辈的孝道也是被刻在了骨子里面,对这种欺师灭祖的行为自然是看不上的。”影五接过梅林给的茶水,说道,“况且,老将军又不是普通老者,他们在辽、在临潢府也是很有名望的,他们的遭遇经过渲染,传入市井,临潢府的百姓们都不干了。他们不敢去堵王宫的门,天天堵在南院、北院的门口,要求严惩不肖子孙耶律菱,这大概也是耶律尔图这么快就下令处置他的原因。” “南院和北院的那些人本身跟耶律菱就有仇,自然乐得落井下石,把耶律菱狠狠踩死,让他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薛瑞天找了个坐垫,身子一歪直接躺下了,打了个哈欠,感概道,“耶律菱就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完全就是被自己的蠢给坑死了。” “其实,这样的结局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好的。耶律菱不来跟我们捣乱,换了一个和我们亲近的齐志峰……”沈茶伸了一个懒腰,捏捏自己的肩膀,“我们就不用那么费神费力的去应付了。”她看看趴在桌子上的金苗苗,“你也别垂头丧气的,那些东西这次是用不上的,但不代表是没有用的。未来几年,我们有的是仗要打,好好的琢磨琢磨,完善一下,拿去坑金人不是更好吗?” “坑金人?”金苗苗瞬间就精神了,“小茶,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开过这种玩笑?”沈茶很严肃的看着金苗苗,“我们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金人对我们肯定会很排斥的,无论是金兵,还是普通的百姓,在他们的脑子里面,我们就是敌人。而这一次,不单单是敌对的关系,我们在他们的眼中,是入侵他们家园的强盗。所以,进入金国之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们根本预料不到,留点后手总是好的,不至于让我们陷入困境。” “小茶,你说的对,确实是这么回事。”金苗苗被沈茶这么一开解,心里的那点点失落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站起身来,把斗篷重新披在身上,“我得再去研究一下,总不能拖了你们的后腿。” 说完,她也不等大家有什么反应,兴冲冲的跑掉了。 “小茶……”看着瞬间从自己面前消失的金苗苗,金菁很无奈的看着沈茶,“你这坑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丫头怕是又要闭关好长时间了。” “坑人?”沈茶满脸无辜,朝着金菁摇摇头,“小菁哥,我从来不坑人,我这是实话实说罢了。” 346 神秘的客人 正月二十八,齐志峰带着自己的十名随从抵达嘉平关城。 之前耶律菱带来的五百兵士,一半的人奉王命押解他返回临潢府,剩下的人则是被留在边城,等到齐志峰众人回京的时候,再顺路给带回去。 按齐志峰的话说,他们不是来打仗,也不是来耀武扬威的,没有必要带那么多的人,十个人就足够了。 沈家军这边,负责接待齐志峰的,是沈茶和金菁。 按理来说,就齐志峰的这个品级,虽说是辽王特使,金菁这个沈家军的师爷出面就已经足够了,根本用不着沈茶,更不上沈昊林和薛瑞天。若嘉平关城的几尊大佛都出面了,齐志峰自己也会觉得担待不起的。沈茶之所以会出现在驿馆里,是有些话想要通过齐志峰转告耶律南,这件事,她一直都拿不准主意,想要耶律南帮忙参详一番。 要说沈家军中最想要见齐志峰的,应该就是沈酒了,这两个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若齐志峰也是夏人,恐怕早就成为至交好友了。 齐志峰跟随沈家军的兵士到了驿馆,让随从跟着驿卒去安顿下来,自己则是带了一个全身都用黑色斗篷裹住的神秘人进了正厅。 “小将见过沈将军、见过军师。”齐志峰行了礼,笑意盈盈的看看站在厅中的沈茶和金菁,“多日不见,两位过得可还好?看沈将军的气色,比上次见面时要好很多。虽说依然立春,但春寒料峭,更应该注意一些,这个时节若是生病,可是不得了的,沈将军还是要在意一点。” “多谢公子提醒。”沈茶笑了笑,请齐志峰和那个黑衣人落座,示意梅林上茶,“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还好吧!”齐志峰向梅林道谢,一脸痛苦的看着桌子上的姜汤,“那个……沈将军,可不可以不喝这个?” “公子刚刚还在劝我,现在天寒地冻,最是不能生病。你一路舟车劳顿,必然要喝姜汤祛祛寒气。若你要是病倒了,我可是没法跟南公子交代的。”看到齐志峰的表情,沈茶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跟沈酒真的是一样一样的,一到喝姜汤的时候,就开始要耍赖了。 “沈将军说笑了,要是冻病了,也是阿峰自己不小心,跟沈将军何干?”一直戴着兜帽的黑衣人,听到沈茶的话,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转头看着齐志峰,“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动手?” “阿南……你……算了,我自己喝。”齐志峰端起汤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捏着鼻子就把姜汤灌进了嘴里。“咳咳咳咳咳咳,好辣!” “辣才能祛寒。”神秘人转过头朝着沈茶和金菁笑笑,“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不过,他若是真的冻病了,我不但不会心疼他,还会狠狠的教训他,看他以后还逞不逞强了。” 看到这个人的脸,沈茶和金菁对望了一眼,说真的,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呵,南公子在我们面前何必口不对心,若齐公子真的病了,最着急的人恐怕就是你了。”沈茶站起来,和耶律南见了礼,“之前只听说齐公子取代耶律菱公子,成为了辽王特使,但没想到南公子也跟着过来了。刚才怠慢了,还请南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沈将军说笑了,我们不仅是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也是朋友,何须这么客气呢?”耶律南叹了口气,“二位不必担心,这一次,我不是偷偷来的,是奉了我王的王命,混入阿峰的随身护卫之中,暗中护卫他的安全。”他看到沈茶和金菁眼中的疑惑,又继续解释道,“出发之前,我们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有人会在这一路上对阿峰不利。” “这么说……这路上是遇到了刺客?”金菁看看耶律南,又看看齐志峰,“没事吧?” “有惊无险。”耶律菱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这次刺杀与我在城中所遇不同,刺客分为多批,一批失手,下一批马上就补上。甚至我们与耶律菱交接之后,大半夜的刺客还闯进了官驿,幸好我们所有防备,才没有让他们得手。这一路上惊险万分,能顺利和两位相见,真是托上天之福。若我们的运气稍微差一点……”他轻轻摇摇头,“我们恐怕就要天人永隔了。” “两位都是有大福之人,哪怕遇到一些挫折,也会转危为安的,不必为此担忧。”沈茶安慰道,“至于那些刺客,他们的来历可查清楚了?背后的主使之人,南公子可有怀疑的人选?” “沈将军聪慧,不妨猜上一猜?” “耶律菱少将军受命前往嘉平关城,在行进途中被取而代之……莫非是心中愤恨,或者又存了其他的想法,急于要隐瞒点什么,所以才用了这么昏聩的法子?”看到耶律南和齐志峰同时点头,沈茶微微皱眉,“只是,这位少将军……何时有这样大的本事了?” “可不是嘛,我们也在奇怪,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大的本事。自与将军在午马镇一别之后,回到临潢府,他就赋闲在家,是真正的闲散宗室。我们没想到,他居然在暗中准备了这样大的一个惊喜给我们。”耶律南冷笑了一笑,“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想想这人也是阴险得很,平日里呢,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伏低做小的,背地里却是另外一副面孔,居然还敢对我们下手。”齐志峰哼哼了两声,“大伯父为人正直又很善良,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不配为人的白眼狼?” “齐公子如此愤慨,是有何隐情?”沈茶让梅林去寻一些糕点给齐志峰,“莫非耶律菱还在其他的方面得罪了齐公子?” “哪里是得罪我了,我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他做了不是人应该做的事。”齐志峰的嘴快,连气都不带喘的把临潢府将军府的事说了一遍,“若不是王叔及时发现,大伯父就要命不久矣了。要不是有王命在身,见他的第一面,我就会把他给大卸八块了!” “好了,好了,别气了,他不是已经得到惩罚了?回到京中,他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耶律南拍拍齐志峰的胳膊,“再说了,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费心的。” “齐公子,南公子这话说的很对,这种人可不值得你为他脏了自己的手。”沈茶叹了口气,“午马镇一别,偶尔会收到老将军的来信,知道他们过得好,我也会安心。可过年这段时间,各种事情夹杂在一起,老将军也没有近况捎来,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摇摇头,“老将军现在如何?” “主要是心情如何?”金菁也跟着问道,“被亲生儿子这么对待,心里一定不好受,要好好开解才是!” “现在大伯父被王叔接入宫中,定会好生照料,沈将军不必担忧。”耶律南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此番前来,除了要护卫阿峰的安全之外,南另有要事与沈将军商议。” “公子请说。” 347 名花有主 灯火通明的暖阁里,除了噼里啪啦的炭火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丝的声响。 沈茶和金菁在听了耶律南所谓的要事之后,都认为那不是他们应该插手的范畴,建议耶律南直接跟薛瑞天去谈。耶律南同意,乔装打扮了一下,被沈茶和金菁带进镇国公府。而为了不让人发现,齐志峰将继续留在驿馆,由梅竹代替耶律南,扮演那个黑衣神秘人的角色。 对于耶律南的突然出现,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样很惊讶,不过,再听了他们这一路遇到的惊险,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这耶律菱的前途算是被自己彻底毁掉了,不仅是前途,连小命也赔上了。对齐志峰下手,真难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只是,耶律南所提的这件事,也的的确确很棘手。 “各位,这事目前还没有决断,只是个想法,但我们也要拿出章程来应对才行。”耶律南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侯爷,您是怎么想的?” “本侯是怎么想的,南公子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本侯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就本侯本心来说,这确实是件好事,想来南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来问我们的意思。但……”薛瑞天稍微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耶律南,“你心里比我清楚,这同样也是一把双刃剑,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不好的一面。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我也就不掖着藏着了。现在大夏和辽的关系确实很好,蜜里调油的。但南公子,你能保证以后的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百年,辽与大夏的关系依然如此融洽?” “多了不敢保证,至少五十年之内,边境平稳,不再有战事发生,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耶律南坦然自若,“但侯爷的顾虑,亦是南所担忧的。只是,南认为,我们这样太过杞人忧天也不是太好。”他轻轻叹了口气,“人生不过数十年,我们能掌控的也只是这几十年而已。至于百年之后的事情,自有儿孙们负责。我们就是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南公子豁达,本侯佩服。”薛瑞天点头,暗暗在心里叹气,这耶律南越发的成熟稳重,言谈话语、行为举止,处处滴水不漏,哪怕是在朝堂上混个二三十载的老油条,也未必能达到他这个程度。他借由喝茶稍稍收敛心神,“南公子,对于此事,岚公子自己可有想法?虽说我们的姻缘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也要本人同意才行。否则,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侯爷请放心,在这方面,阿岚会做的很好。”耶律南很正色的说道,“他年幼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失和,亲眼看着母亲因父亲而死,就不会让自己的妻子走上母亲的那条老路,他会对自己的妻子很好很好的,这一点,各位还请放心。” “那就好!”薛瑞天点点头,“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他看着耶律南,“你们也知道,我国陛下至今未大婚,自然也谈不上子嗣的问题。若岚公子想要求娶公主,只能从宗室里面挑选了。几位皇叔、几位王爷的府上倒是有几位公主、郡主的。不过,人品、性情还是要跟岚公子相配才行,这是需要花时间去观察的。” “南冒昧的问一句,长公主是否可以?” “不可。”薛瑞天轻轻摇头,“南公子,这个不用想了,公主殿下名花有主,再过一年,陛下就会赐婚了。” “这……”耶律南眨眨眼睛,一脸的震惊,“她……她不是刚……怎么就……” “缘分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她没说之前,我们也是想不到的。”看到耶律南的那个样子,薛瑞天挑挑眉,“公主殿下的心上人,南公子也是认识的,禁军大统领白萌。” “啊!”薛瑞天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大统领,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他略微有些失望,来嘉平关城之前,跟耶律岚就和亲的这个问题也探讨过,一致认为长公主宋瑾瑜是他们心目中的最佳人选。虽然不是宋家亲生的,但大夏皇帝和皇太后对她十分看重,比一般的公主、郡主要强太多了。如果能求娶宋瑾瑜,辽国边境真的可以太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百年内无战事或许就不是梦想了。可他没想到,宋瑾瑜这么快就跟白萌走在了一起,甚至都到了大夏皇帝赐婚的地步,这么一来,他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但是为了两国的平静,和亲又势在必行。 “既然是这样,南赞同侯爷所言,要好好的观察,如果他们二人的性情不和,也是麻烦的。”耶律南叹了口气,“侯爷的意思,我会回去转告阿岚和王叔,也请各位把我们的意思转达皇帝陛下,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或许等到我们扫平金国,就能迎来双喜临门。” “可。”薛瑞天点点头,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说起来,完颜喜这段时间怎么样?” “倒不像之前那么激进了,老实了很多,不再三天两头的跑来说借兵的事了。我们觉得完颜宗承的死给了他一个重创,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可能的。”耶律南摸摸下巴,“金国现在是越来越乱了,完颜萍现在被孤立,她身边的人没有多少了,这对我们来说,不妙啊!” “未必。”沈茶摇摇头,“我总觉得完颜萍留了什么后手,她这个人虽然不是老谋深算,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的。” “沈将军的意思是目前这个局面是她想要看到的?” “至少是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沈茶端起茶杯,“正好南公子来了,我也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她简单的把自己要利用骗子的想法说了一下,“南公子以为如何?” “不妥。”耶律南不赞同的摇摇头,“沈将军,这是一招险棋,不到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用。” “哦?”沈茶一挑眉,“南公子的意思是……” “虽说都是看重利益,但骗子和商人又有所不同。商人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哪怕是奸商,心中也有一条线挡在那里。但骗子就不会了,所谓有奶便是娘,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什么家国大义可言。还有,他们的骨头都轻,不用完颜萍出面,他们一旦被识破,就会迫不及待的把我们招出来。这么一来,我们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么一说,确实不是个好主意。”沈茶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顾虑,才一直都在犹豫,既然南公子同样反对,那这个想法就放弃吧,我们再另外想别的办法。” “沈将军英明!” 348 借刀杀人 耶律南和齐志峰把自己该办的事都办完,只在嘉平关城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刚开就带着随从启程回辽国。 沈昊林等人也没挽留,先辽王的丧礼会在二月二十八正式举行,在这段时间里,耶律南和齐志峰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再者,他们讨论过,以耶律菱的本事,是绝对不可能调动那么多的死士为他卖命的,耶律菱背后肯定还有别人。至于这个别人是谁,暂时还没有个头绪,但他们却不得不防。早一天回到临潢府,他们就能早一天找到蛛丝马迹,运气好的话,他们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沈茶跟耶律已经约好,二月二十,吊唁的队伍会从嘉平关城出发,若一路顺利的话,二十五就会到达临潢府,若不顺利,最晚也会在二十八当天到。 “怎么突然把你的计划告诉了耶律南?”送走了辽国使团,大家往沈家军军营的方向走,沈昊林边向问好的城中百姓点头回礼,边小声的问,“不是说要好好考虑一下?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 “我怎么考虑都觉得,这种事由我们出面不太好,南公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看到街旁有卖甜甜的炸油饼,沈茶走过去,“老板,这个油饼多少钱一个?” “二个铜板一个,客官要几个?” “要二十个。”沈茶从沈昊林的袖筒里摸出个钱袋,从里面倒出四十个铜板,放进了专门放钱的小盘子里面 “二十个?”摊主正在低头炸油饼,听到有人要买二十个油饼,吓了他一大跳,抬起头想要看看谁家这么大的手笔,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哆哆嗦嗦的行礼,“小民见过国公爷、大小姐!”又朝着他俩身后的薛瑞天和金菁,“见过侯爷和军师。” “不用这么多礼。”薛瑞天走过来,站到油锅旁边,深深吸一口,“嘶,别说,以前也见过,但没觉得味道多好。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这个味道还挺香的。” “诶,你之前见到的都是那种普通的。”金菁勾住薛瑞天的肩膀,“老板,这个是在面里放糖了,对吧?” “是!”摊主深深吸了两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快速的将油锅里已经炸好的油饼丢在篦子上沥干多余的油份,又把准备好的面饼丢进了油锅里。 “油炸食物的这种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我看来,应该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金菁揣着手,笑眯眯的看着在油锅里翻腾的面饼,“幸好今天苗苗那丫头不在,要是她在,肯定不让我们吃这个。” “她在也没用,想吃就吃呗。”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热乎乎的油饼,咬了一口,“呼,油饼就应该吃刚出锅的,真香!” 摊主被夸的不好意思,差点把锅里的油饼给炸糊了,好在及时的回过神来,没有让这锅油饼报废了。 因为沈昊林他们的大宗采购,路过的百姓都过来凑热闹,想要尝尝国公爷、侯爷喜欢的吃食是个什么味道。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摊子跟前就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摊主自开了这个油饼摊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忙得是焦头烂额的,等到他想起要把油饼钱还给国公爷他们的时候,这四个人早就已经没影了。 “刚才的话没说完,继续说。”进了中军大帐,沈昊林朝着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众将领点头,示意薛瑞天把油饼分给大家。“你确定耶律南会上钩?” “肯定会的,他掩饰的很好,但听到我的计划的瞬间,那种欣喜和恍然大悟是本能反应,是完全掩饰不住的。”沈茶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把剩下的一大半油饼放在沈昊林的跟前,“他不希望我们去做这个,担心我们失败之后,会把他们给牵连出去,所以才会出言反对,说什么骗子没有底线之类的。若我要跟他争辩,二虎堂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但我本意就是把这块砖跑出去,至于引来的是一块劣玉还是美玉,那就要看耶律南自己了。” “若你是耶律南,你会怎么做?”沈昊林拿起沈茶剩下的油饼,掰了一块慢慢的嚼着,“是用二虎堂,还是要用牢里的那几个骗子?” “二者皆有用,缺一不可。”看到帐中大将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沈茶笑道,“二虎堂的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不是骗子,是很优秀的细作。不管是扮演什么样的角儿,他们都可以胜任。各位仔细的想一想,耶律南这个时候如果派遣二虎堂的人入金,他们会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客商!”沈昊林点点头,“但不见得是粮商,在这个极度缺粮的时候,能拿出大批粮食的外来商人都是很可疑的,如果想要不引起注意的话,香料商人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兄长说的不错。”沈茶瞄了一眼默默的啃着油饼的红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和外来的香料商人打好关系、查清他们的背景,就可以请他们帮忙买粮了。时间长了,偶尔帮忙传递个消息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对吧?等到金国内部的争斗进入最后的时期,牢中的骗子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争斗到了后半段,对峙的双方可能是完颜萍和完颜喜,或者完颜萍与联军中的某个部族,再或者是联军中的某个部族和完颜喜。不过,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第一种,完颜萍和完颜喜,很有可能是双方各占半壁江山,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进行最后的决战。”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点头,“需要休养生息的,不仅是麾下将士,还是治下百姓,至少要做到吃的饱、穿的暖才行。” “所以,无论是从哪里来的商人都会有用武之地。至于怎么安排二虎堂的人和那些骗子,还要看当时的情况来决定。当然了,如果计划败露,倒霉的是那群骗子,而二虎堂的人自然可以全身而退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薛瑞天挑挑眉,“厉害!” “小天哥过奖了!”沈茶朝着刚进来的沈酒招招手,把给他留下来的油饼递了过去,“有点冷了,放在火上烤热了之后再吃。” “谢谢姐姐,谢谢大哥。”沈酒坐在了沈茶的右手侧第一位,“对了,姐姐,你和小菁哥哥去临潢府,打算带多少人?准备带谁去啊?” “时间还早,不着急。”沈茶看看沈昊林,“兄长以为呢?” “我和小天都觉得,应该从先锋营选出三百人来,跟着你和小菁一起去。” “三百人?”沈茶和金菁一起摇头,“我们是去吊唁的,又不是去打仗的,带那么多先锋营的人过去,不明就里的辽人还以为我们是去抢地盘的呢!最多带一百人,再多就不好了。” “那姐姐,你们带我去,好不好?”沈酒站起身,走过来,把整个人都挂在他姐姐身上,晃来晃去的说道,“我肯定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的!” “噗!”薛瑞天一个没忍住,刚进嘴的茶就被喷出来,他一边用帕子擦嘴,一边说道,“小酒啊,你一个先锋大将跑到人家辽人的地盘上,是想要打别人呢,还是打算被别人打呢?” “就是啊!”金菁快速的翻看着今天早上刚送过来的邸报,“有多少辽军大将在你手里或上或死,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就算他们看在耶律尔图、耶律南的面子上,不会光明正大的找你麻烦,也会暗中给你使绊子的。比如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让你丢个脸什么的,到时候,你是跟他们计较,还是默默的吃亏呢?” “小菁哥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和我姐姐树敌无数、凶名在外相比,我还算不错的吧?照你这么说,我姐姐去了临潢府,岂不是更危险了吗?” “什么凶名在外?”沈昊林伸手,把沈酒从沈茶的身上给揪下来,“明明是威名在外!再说了,你觉得你和你姐姐的功夫谁更高一些?” “大哥,你这么问不是欺负人嘛!”沈酒扁扁嘴,“在咱们沈家军中,除了大哥你、小天哥哥、小菁哥哥之外,还有几个能跟姐姐相提并论的?我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及姐姐分毫的。” “我问你这个,是想让你清楚,你去了只会给你姐姐添麻烦的。至于你姐姐,辽人确实是恨她,但他们敢开你的玩笑,却不敢对你姐姐下手。因为一个玩笑,轻则让自己重伤,重则丢了自己的小命,太不值。” “况且,敢对小茶下手的人,大概跟耶律尔图、耶律南他们不是一路子,他们巴不得那些人自己往上凑呢,人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背后的人暴露的就越快,他们就有借口收拾掉这帮人。”薛瑞天冷笑了一下,“耶律家里那些跟耶律尔图、耶律南面和心不和的家伙,以及不怎么服气的那些大族都明白这个道理,为了保存自己,他们也不会对小茶下手的。小酒啊,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吧,你姐姐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好吧!”沈酒撇撇嘴,“你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这样了。” 看他那委屈得都要快哭出来的小样儿,沈茶伸手掐掐他的脸,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心事都藏不住啊! 349 崔公公 西京皇宫御书房 虽已是亥时,御书房里却亮如白昼,不但宋珏没有歇息,左丞相魏炜、右丞相关玢、以及禁军大统领白萌等人都在座,甚至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崔公公也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从嘉平关城赶来的影十三身上。 潘公公和崔公公看看影十三,又看看认真研究嘉平关城密信的宋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屏气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出。虽说他们在陛下的身边伺候时间很久了,但通常情况下,陛下的脸色还没有向今天晚上这么难看过。同样,也是在接到嘉平关城的传信之后,第一次召左、右丞相深夜觐见。 “说完了?”把沈茶的密信看了三遍,宋珏才小心翼翼的把信纸折好,放回到封皮里面去。他看看殿中众人的表情,轻轻一笑,“众卿不必紧张,都放松一点。” “陛下,臣……”魏炜起身,神色间有些犹豫,“臣以为,镇国公、武定侯所言和亲之事,并无不可。” “臣附议。”右丞相关玢也站起身,向宋珏行礼,“以臣等对辽、对新王了解,断不会在刚刚登位初期就兴兵来犯,况且,辽遇百年雪灾,虽不至民不聊生,但也要休养生息一段时日,以臣看,至少三年之内,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争。” “三年?”白萌轻轻挑挑眉,“可不,他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可不是在我们大夏。” “大统领此言是话中有话?”魏炜和关玢的目光转向白萌,“有什么事,不妨请直说。” “好了!”宋珏轻轻敲敲桌案,“这跟我们眼下要讨论的并无关系,魏卿和关卿是赞成和亲了?” “回陛下,此时和亲,百利无一害。” “嗯!”宋珏的表情很平淡,既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赞同,“大统领的意思呢?” “回陛下,臣以为两位相爷所言在理。但……”白萌一摊手,“咱们没人啊!陛下尚无子嗣,几位王爷府上,倒是有几位适龄的公主、郡主,可……国公爷和侯爷说的对,首先品行端正,必须忠于陛下、忠于大夏,不能心存反意。其次,也要和亲的公主、郡主自己心甘情愿,愿意远离故土,前往遥远的北边才行。若是人家不乐意,我们也不能强迫,是不是?还有,大将军所言兴趣相投也是很重要的,若夫妇二人两看相厌,甚至是反目成仇,这个和亲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臣以为大统领所言甚是。”魏、关两位相爷对望一眼,同时开口,“所幸,辽王世子还要服丧,此事并不急迫,可以慢慢进行。”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宋珏点点头,他请左、右丞相深夜进宫,就是为了要他们一个态度,目的达到了,他们也可以回府休息去了。“时辰不早了,两位爱卿回去歇息吧。谨记,此事莫要声张。” “是,臣等遵旨。”魏炜和关玢站起身来,向宋珏行礼,“臣告退。” 宋珏点点头,示意潘公公把两位大人送出宫去。看到御书房的门被从外面关上,宋珏从桌案上起身,慢慢的踱到影十三的跟前。 “十三,小茶的意思呢?” “陛下,老大让属下转告陛下,时机成熟,可以动手了。”影十三揉揉自己的脖子,看向白萌,“大统领,您刚才可是差点说漏了嘴。若被两位相爷知道咱们谋划的那事,以他们的性子肯定要反对的。” “有所为、有所不为吗?”白萌一挑眉,接过崔公公递过来的茶碗,“早晚都要知道的,入金不是小事,仅凭嘉平关城的粮草可能支持那么久?” “支持不了太久,但可以就地取材。”影十三向崔公公道了谢,“金国百姓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贵族的粮仓可是堆的满满的,我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仅能满足自己的供给,还可以收拢金人的民心,岂不是一举两得?”他看向宋珏,“陛下以为如何?” “甚好!”宋珏表示自己很满意,伸手拍拍影十三的肩膀,说道,“等到拿下大半的金地,那些想要反对的人,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反而会非常支持这个决定的。” “陛下英明!”影十三喝了一口茶,从袖口里摸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辽王世子的具体情况,老大命属下呈给陛下,可按照这个来挑选和亲的人。” “十三将军,太合适了也不好,显得太过刻意了,反而会坏事的。”崔公公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揣着手笑眯眯的说道,“恕奴婢直言,耶律家的人有个通病,疑心太重,越符合他们心意的,越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最好的人选应是那种可以让这位辽王世子产生了解的想法。” “太公所言极是。”宋珏拍拍手,“我也是这么想的,太过于贴合耶律岚的性情,就算他自己不在意,耶律尔图还是会在意的。毕竟,耶律岚是他的独子,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儿子铺路的。我们选的人,既要有大夏公主的高贵、涵养、博学多才,又能撑起世子妃、甚至是未来辽王王妃的架子来。不能让人觉得讨厌,也不能让人以为太过良善可欺。” “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白萌补充道,“陛下这要求未免过高。” “是吗?”宋珏挑挑眉,朝着崔公公露出一个坏笑,“太公,可否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放心,有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大将军所言,时机已然成熟。本以为这些人是给耶律尔图准备的,没想到是他儿子,幸好陛下和大将军看得长远,否则,现在真的要抓瞎了。” “这……什么意思?”白萌不解,“难道……” “大概六七年前吧,先镇国公率全家进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茶、小酒姐弟俩。”宋珏站累了,走到白萌的身边坐下,“那个时候,小茶已经上过战场了,好像是……”他看向崔公公,“是斩敌首百人吧?” “是,大将军英勇,第一次出战变立下战功,先帝还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崔公公点头,“当年陛下在太后娘娘宫中见到大将军,还缠着人家打听战场上发生的事呢!” “哟,你还有过这种时候?”白萌挑眉,“那个时候是不是就盘算着有朝一日能跑到边关去了?” “可不是。”宋珏脸上全是遗憾,“结果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成功。那个时候,还没有十三他们呢,但已经在规划当中了。同时进行的就是在各王府、宗室里面挑选合适的女孩子,交给太公培养,以备日后和亲之需。当然,这肯定要本人和王叔、婶婶们同意才行。” “难怪太公说,陛下和沈将军看得长远呢!”白萌点点头,“陛下英明。” “你也别夸我,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和亲的情况出现,不是我们送人去和亲,就是他们送人到我们这里来,到我这里也不能免俗,未雨绸缪是很必要的。”宋珏笑眯眯的看着崔公公,“太公,这其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回陛下,有的。”崔公公弯腰行礼,脸上虽然挂着浅笑,但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如今,符合要求的有六人,奴婢斗胆,陛下是否要见见,再决定派遣何人更为合适。” “准!”宋珏点点头,“请太公回去告诉母后,三日之后,请王妃们携女入宫。” “是,奴婢遵旨。”崔公公看看宋珏,深深吸了一口气,“奴婢有一事启奏陛下,请陛下恩准。” “太公,母后需要您,我也需要您。”看崔公公的那个样子,宋珏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伸出双手扶起他,“您培养的孩子自会为您报仇雪恨,不会让您亲自出手的。” “陛下,奴婢早已立誓,此生必亲手除掉耶律尔图此人,以慰枉死族人的在天之灵。此事必须奴婢亲自动手,若假手他人,奴婢就算活着,也不得安宁的。”崔公公脸上的笑容越发恐怖,“陛下安心,奴婢重返临潢府之事,不会有人知晓的。奴婢七岁随和亲使团来到西京,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成为彻头彻尾的大夏人,相貌与幼时已大不相同。即便直面耶律尔图,他也不会记得奴婢了。况且,他是个干大事的人,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早就记不得耶律族还有奴婢这一支,或者早忘了奴婢的存在,不会有什么防备的,奴婢是很安全的。” “太公……”感受到崔公公坚定的心意,深知无法劝他回头,宋珏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我答应你了,但还要母后同意。若母后不答应,这件事情就当没说过。” “奴婢自会劝说太后娘娘的,陛下放心。”崔公公跪倒在地,向宋珏行了大礼,“奴婢谢过陛下多年的照顾,奴婢……” “太公快起!”宋珏伸手扶起说到一半就开始哽咽的崔公公,“此番回去,我们或许今生再无见面之日,但于太公而言,也算落叶归根,太公的高堂和族人于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奴婢……谢陛下!” 350 不可磨灭的记忆 送走魏炜和关玢两位相爷,潘公公快速的返回御书房,当他回来的时候,正巧和刚刚从里面走出来、准备回太后宫里的崔公公打了个照面。 “回来了?”崔公公拍掉潘公公肩膀上落下的雪花,“潘呀,以后太后娘娘和陛下,就要靠你多多看顾了。” “太公……”看到崔公公脸上的笑容,潘公公心中一惊,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拦住了。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的,不用多说,我意已决。” “是,太公。”潘公公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几个小的送您回去吧!”他朝着站在门口的提灯小内侍招招手,“刚才又下了雪,地上路滑,小心脚下。” “行了,快回去吧!”崔公公拍拍潘公公的肩膀,“陛下还等着你呢!” “是,太公慢走!” 看着崔公公在两个小内侍的搀扶下,缓慢的走向太后的寝宫,潘公公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御书房。 看到他进来,宋珏朝着他招手,笑道,“我刚才听到门口有动静,潘潘,是遇到太公了?” “是,外面又下起了雪,奴婢叫两个孩子送太公回去。只是,陛下……”潘公公一脸担忧的看着宋珏,“刚才跟太公打了个照面,感觉……这一会儿的工夫像是换了个人,好像压在他心里的那块重石已经消失了。陛下……是答允了太公的请求?” “是,朕准了他的请奏,让他陪同和亲公主前往辽地。”看到潘公公脸上的苦笑,宋珏伸手拍了他一下,“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陛下,于私而言,奴婢是赞同您的这个决定,但于公而言,会不会不太妥当?”潘公公看看影十三,又看看白萌,“不是奴婢背后说人闲话,太公对奴婢有恩,奴婢能有今天,全靠太公护着,否则,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奴婢还是有些担心,太公他虽然在大夏长大,对陛下、对太后娘娘的忠心是不会有人怀疑的,但他始终都是辽人,是耶律家的人,这一点,哪怕再过一百年,都是不会改变的。陛下,准允他归辽地,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不利?” “潘潘,你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对的。”从白萌手里抢走了热汤,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碗,宋珏一抹嘴,说道,“但是你不要忘了,太公家的血海深仇足以让他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背上千古的骂名,也必须要耶律尔图偿命的,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小的时候听父皇说,太公特别的不容易,明明是贵族公子,可以一生荣华,却不想落得如此田地。不仅背离故土,还……”他摇摇头,想起崔公公坎坷的身世,不免有些唏嘘。“若不能亲自除掉耶律尔图,怕此生死不瞑目。”他看看影十三,“你们暗影是不是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知道,确实挺惨的。”影十三的表情也不怎么好,“那件事情发生距离现在,差不多有四十五年了。” “等一下!”白萌打断了影十三的话,“之前太公不是说六十来年之前吗?怎么到你这儿就四十五年了?” “崔公公今年才五十岁,上哪儿找六十来年?”影十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大统领不晓得辽人的习俗,他们很忌讳五十岁到六十岁这段时间,人一到了五十,不会说自己五十岁,而是说六十岁。” “这个我知道,辽人是觉得,五十岁到六十岁这十年,无论是运气,还是健康,各个方面都不太好,很多不好的事情都会在这段时间发生,所以,他们就避讳这个,五十岁说自己是六十岁,到了六十岁的时候,还说自己是六十岁。虽然这个说法有点扯,但毕竟是人家的风俗,我们稍微尊重一下。”宋珏啃完了一块点心,觉得胃里不太舒服,仰起头看着潘公公,“潘潘,让人去准备夜宵,每人来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是!”潘公公应了一声,走出去吩咐了小内侍,又回来听影十三的讲述。 “四十五年之前,耶律尔图初出茅庐,虽然在临潢府也算是有一号,但距离他的目标还差的很远。而崔公公的父亲、祖父却是辽国的实权派,他假意攀附,得到他们的信任之后,反手就跟他们的仇人联手,陷害他们家有谋逆之举。而找到的那些所谓谋逆的证据,都是耶律尔图趁人不备藏起来的。” “太公的祖父、父亲这么信任耶律尔图?”白萌不相信,“一点都不防备吗?不可能吧?” “自然是信任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是族中很有出息的子弟,能帮忙拉扯一把就拉一把。”影十三解释道,“那个时候,耶律家内部虽然也有不少的矛盾,也有很多的争吵,甚至是也会当街动手打架,但这种用阴险招数对自己人下手,陷害自己的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十三将军说的没错。”潘公公赞同影十三的说法,“耶律尔图的名声为什么坏到这个程度,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阴晴不定、阴险狡诈的?为什么他做出一个决定,其他的人都要反复琢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连他的儿子、侄子都要算计他,其实是有道理的,这个算计别人、暗中对别人下手的传统就是从他这儿开启的。” “就是这么回事。”影十三轻轻叹了口气。“崔公公一家提拔他,他却反咬一口,诬陷他们谋逆。这谋逆大罪无论是在哪儿,都是异常重视的,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轻易下结论。耶律尔图自然知道这一点,他藏了很多的铁证,于是……”他一摊手,表情非常的无奈,“崔公公这一支族人,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孩,人数超过一千。” “都……都死了?”白萌皱皱眉,“还是有活口的?” “七岁以下的孩子幸免,其他……”影十三停了一下,“全部都斩首,有亲历的人描述当时的那个法场,血流成河已经不是虚构的,而是事实了。那一次行刑整整持续三天三夜,刽子手的砍头刀都换了三把,每一把都卷了刀刃。”他摇摇头,“虽不曾亲历,但光是想想,也觉得不寒而栗。” “是啊,这要是放战场上,斩首敌军千人是个很荣耀的事,可现在呢……”宋珏和白萌对望一眼,“下手的对象是自己人,心里有多憋屈可以想象。” “后来呢?”白萌托着腮帮子,“七岁下的孩童都被……送进王宫做内侍了吗?” “男孩都是,女孩……”影十三深深吸了口气,“官伎,除非身死,永不脱籍。” “那……”潘公公假装不在意的擦掉留下来的眼泪,“太公家里现在还剩几人?” “……仅剩崔公公一人。” 351 敕封镇国将军 回到太后宫里,崔公公向她禀明了陛下的决定。 “终于到了这一刻,也不枉你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太后娘娘转动手里的佛珠,仔细的打量面前这个跟了自己大半生的人,虽然他们名义上为主仆,但实际上,他们相依为命度过了很多难关,才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虽无亲人之名,却已经把彼此划进至亲至爱的范围之内。过了半晌,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允了你的请求。” “娘娘英明!”崔公公很郑重其事的向太后行礼,“奴婢以后就不能……在娘娘身边伺候了。虽然远在天边,但奴婢会日日夜夜为娘娘祈福,愿娘娘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行了,起来吧!”太后朝崔公公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来,将自己的佛珠塞进了崔公公的手里,“愿你在辽的日子,可以心想事成。” “奴婢谢娘娘!” 接下来,两个人就接下来的事情谈论到了将近一更,在崔公公的催促下,太后这才回寝殿休息。 确认太后已然安寝,崔公公嘱咐守在寝殿的宫女要小心炭火,注意殿中的情况之后,才回到自己屋中。 快速的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崔公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却没想到躺下时候,人却变得更精神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的眼前一一重现。 很多人都认为,小孩子对年幼时发生的事情是没有任何记忆的,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他们不仅有印象,而且还记得特别的深刻。 崔公公记得小的时候,哦,准确一点说应该是五岁之前,他的日子过的算是无忧无虑,疼爱他的祖父祖母,严厉但又不失风趣的父亲,宠爱而不溺爱的母亲,喜欢欺负他但又总是给他带来外面新鲜玩意的哥哥们,还有功夫一点都不比哥哥们弱的姐姐们,以及那些每天都是笑意盈盈的族人们,他曾经以为,这些人会长长久久的陪伴着他。 可命运弄人,或许是上天看不得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如此顺遂,才送了那样一个灭顶之灾给他们。 崔公公觉得,大夏有句俗语很写实的描述了他家当时的情况,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还记得抄家的那天早晨,凶狠的兵士冲进了他的家里,祖父、父亲和两个已经有了官职的兄长当场被带走,他的母亲为了护住刚过了满月的弟弟和妹妹,被兵士狠狠的击中了头部,当场毙命。而小小的弟弟、妹妹因为无休止的大哭,生生的被那些畜生给捂死了。家里的姨娘、丫头、小厮也因为反抗,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打成了重伤。 那个犹如地狱一般的画面,崔公公永远都不会忘记,甚至事情过了三两年之后,他在梦里都能看到那样的画面,每次都会惊醒。 而造成那次旷世悲剧的罪魁祸首,一脸得意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像是欣赏什么美景一样。 崔公公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忘记耶律尔图当时的那副丑恶嘴脸,他能想象得到,耶律尔图看到权势熏天的堂叔一家人,在他的精心设计下,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时的狂喜。 “可惜啊,大堂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扶持了一个不知感恩、冷心冷面的魔鬼。” 崔公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他的大堂伯就是跟耶律尔图练手陷害他们家谋反、后来自己谋反登上王位,却被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一鞭子抽掉脑袋的倒霉鬼。 他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他的大堂伯要庆幸,他自己和长子是死在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手里,否则,他是绝对不会饶过他们的。他不会像他们对待自己家那样粗暴,他会让他们一点一点的感受失去的痛苦。所谓钝刀子杀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如今,大堂伯一家俱死,那么,替他们承受自己报复的就是耶律尔图。至于耶律岚,崔公公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耶律尔图唯一的儿子,竟然跟他不是一条心,也在尽心尽力的算计他。崔公公忍不住笑出声,这样一来,他如何行动,都不会引人注意了。 想着,想着,崔公公的眼皮慢慢的变得沉重,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而此时,御书房的夜宵会议仍在继续。 宋珏、白萌、影十三和潘公公,一人捧着一个大海碗,呼噜呼噜的吃着面。 “虽然是有这个和亲的打算,我们也会做准备,但我以为,短时间内,这个没办法付诸实施。”白萌瞄了一眼影十三,“耶律岚是要服丧的吧?” “嗯!”影十三咽下嘴里的面条,又喝了一口汤,说道,“差不多是三个月,结束之后,估计也没时间考虑这个事,金已经乱成那样了,完颜喜就算再沉得住气,估计六月之后,也要带着辽兵打回金国去。这一仗打起来,除非彻底征服金,否则这场战事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国公爷、侯爷、老大和军师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出兵,那就不达目的不罢休。” “所以……”趁着白萌不注意,宋珏快速的从他的碗里夹走了唯一一块蹄筋,得意洋洋的咬了一口,“耶律岚下定决心要离开临潢府了?” “他自己已经认清了形势,若是继续留在临潢府,继续在耶律尔图的眼皮子下晃悠,除了被朝堂上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当成棋子、当成靶子之外,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准……”影十三看看瞪着宋珏的白萌,轻笑了一下,把自己没动过的蹄筋丢到了他的碗里,“他的计划还没完全实施,自己就已经身败名裂了。所以,离开临潢府是势在必行。” “对于辽王的继承者来说,兵权、战功都是一等一的重要。”宋珏点点头,捞了一筷子面放到嘴里,“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 “对了!”白萌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用帕子抹抹嘴,“你不跟沈将军和军师一起去临潢府吗?” “不去,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没怎么露过正脸的就不去添乱了,暗影营里的那帮新人,也该历练一番了。”影十三也把自己的那碗面解决掉了,“陛下,有什么话要属下转达给老大吗?” “让她小心,辽人不可尽信。”宋珏放下手里的碗,朝着潘公公招招手,“潘潘,把那个拿过来。” “是!”潘公公从桌案上找到一个明黄色的盒子,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宋珏的面前。 “传朕旨意,敕封沈茶为镇国将军,奉旨出使辽国。” 352 行前准备 沈茶不知道宋珏脑子一热,给自己封了个镇国将军,不过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她现在是中军副将,是从三品的武职,镇国将军不过是个正四品,还是个虚职,比起中军副将而言,就是说出去好听、可以用来唬人而已,实质性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影十三带着圣旨和宋珏赐给沈茶的玉珏狂奔在返回嘉平关城的路上,而此时的边关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虽然距离出发的日期还有一段时间,但有很多东西需要提前准备,随行的人员需要提前集结,彼此熟悉、磨合,规划行进线路之类的。 沈茶在确定要出发的日期之后,她和沈昊林就已经列出了所需用品的清单,厚厚的一沓,薛瑞天和金菁看完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嘉平关城到临潢府,也不算是太远,加上在临潢府停留的几日,满打满算也就是最多半月的时间。看看这清单上的东西,让我感觉你们不是出行,而是打算搬家了。”薛瑞天拍拍那一沓清单,“其他的都好理解,这整整三大车的米面粮油、还有两大车的干菜、猪肉、羊肉、鱼肉是怎么回事?沿路都有驿站,莫非还担心吃不饱饭,会饿肚子不成?” “准备这些东西,有我们自己的考量。首先呢,我们大夏的饮食与辽人不同,我们以米面为主,肉食、干菜等为辅,而辽人,正好与我们相反,他们是以肉食为主,米面、干菜为辅。若我们只是去午马镇那样,短短几天,倒是也可以忍耐,我们要去将近一个月呢,顿顿吃肉,根本受不住的。”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辽人连尚未煮熟的肉都能送进口中,可见他们多爱吃肉。那么,第二点吗?” 沈茶拿着花名册勾选随行人员,听到薛瑞天的问话,放下手里的笔,笑道,“不是我小肚鸡肠或者疑心太重,虽然是盟友,但对辽人还是要防备一点,万一他们在饭菜上动了手脚……” “我赞同小茶的话。”金菁点点头,“我们跟耶律岚和耶律南的合作尚未摆在明面上,下面的这些辽人并不知晓内情,难保不会有人动歪心思。既然提到这一点了,不如我们更严密一点,多带一些军帐,可以露营就不要住驿站,小心谨慎总归是好的。”他拿过那沓清单,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着,“还有药材也要充足,除了咱们自己铺子里的,还要向城中的药铺大量购买。” “这一点交给苗苗去做了。”沈茶轻咳了一声,端起茶盏浅酌一口,“不光是普通的药材,苗苗还专门为我们两个准备了成药,都是我们日常惯用的。” “这个是一定的。”金菁点点头,“尤其是你,虽然在外,但药不能停。”翻过一页之后,他伸了一个懒腰,继续看下去,“等一下啊,这个……是什么意思?小茶你给我解释一下,能使人瞬间昏迷,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无法行动,还有这个,作用是痒死,这都是什么玩意?” “哦,苗苗说有备无患,要给我们带上她研究的一点小玩意。若不是因为此次临潢府之行,是吊丧和联盟,这清单上必有她的那几个成名大作了。”挑选好了随行人员,沈茶看了一脸惊恐的薛瑞天和金菁,“怎么是这副表情?昏迷、失去行动什么的,对于苗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是按照她的本意,若是真的有辽人准备背后下绊子的话,就干脆让他们自作自受,彻底消失。” “呵,那还是用这些吧,虽然用这些东西会生不如死,但总比真的死了要好很多。”薛瑞天摇摇头,忍不住扶额叹息,“幸好金苗苗不跟着去,若是她跟着你们一起走,有那些不开眼的,撞在她的刀口上,说不准真的会一命呜呼了。” “可不是。” 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再次确认,医者万万不能得罪,擅长制毒的医者更不能得罪。 “除了小天哥和小菁哥说的那些,后面还有所需要的兵器清单。”沈茶把自己挑出来的随行人员的名字抄录在一张纸上,方便等一下去军中调人。“兵士们需要的刀枪剑戟都要至少准备两份,还有一些不显眼、可以藏在身上的小暗器。还是刚才说过的话,哪怕是去吊丧,也真的不能完全放心。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必须要用武力的,除了要有自保的能力,还得要有打回去的本事。” “嗯……”金菁摸摸下巴,“那些小暗器制作出来之后,分出一部分交给苗苗。” “小天哥的意思是把那些浸泡在一些特别的药水里面吗?”看到金菁点头,沈茶笑笑,转头看向沈昊林,“兄长以为如何?” “甚好。”有些犯困的沈昊林,慢慢坐直身子,看看沈茶正在抄录的名单,“这是茶儿挑选的人?” “太多不好,太少了也不行,基本控制在两百人。”第一份名单抄好,沈茶向沈昊林解释道,“一百人出自先锋营,五十人是我与兄长的亲卫,还有五十人来自暗影营。” “先锋营的这一百人……”沈昊林摸摸下巴,“似乎是这次前军比武被刷下来的?” “是!”沈茶点点头,对上沈昊林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是这样,这一百人被刷下来,不是他们本身的实力有问题,而是纯属运气问题。他们被刷下来,心里也是很不服气的,积攒了一肚子的火。” “你带着他们去临潢府,若是有人挑衅,他们就有了发泄的出口,是吧?”薛瑞天凑过来看看名单,“五十人的暗影营……几乎都是这两年的新人,老人儿就只有影七、影八,没有问题吗?” “老人儿也是从新人过来的,他们总要经历这个过程的。”沈茶轻笑了一下,“他们这次表现优异的话,这些人可以调入前军,策应先锋营。既然来从军了,早晚都要见血的,害怕也没有用。”她轻轻敲了敲桌面,“此行,名义上的领队是李骏和安鸣。” “他们两个?”沈昊林往沈茶嘴边递了一块茶酥,“他们两个没问题?” “自然。”沈茶吃完了茶酥,“这两个都是聪明人,此行关乎他们能不能在晋升的道路上再迈一步,什么成见、私怨都不如晋升的诱惑力大,他们又何必抓着不放呢?” 353 开解 正如沈茶所说,安鸣和李骏现在早就歇了要跟对方争个高下的心。 尤其是李骏,变化之快,是身边人想象不到的。安鸣曾经问过他,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想通的事,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想明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井底之蛙若不跳出井口,永远不知道这天地之广阔。” 虽然有点所答非所问,但李骏的回答就是他进入暗影营之后,最切身的感受。 以前,暗影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兵士来说,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存在,他们一直都认为,能被沈将军选为暗影,除了达到一定的要求之外,在某方面或者某几方面具有很强的天赋,是那种别人花几年都不见得掌握,他们看一两眼就能学会的天赋。 但真的身在其中,李骏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可笑。之前他想象的所谓有天赋的确实是存在的,比如暗影营里领头的几个,影四、影五、影十三这样的,但大多数还是跟自己一样,是很普通的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成为暗影的人,都比他要努力、刻苦,心无杂念。 “常言道,笨鸟先飞。”奉沈茶的命令,专门来训练安鸣和李骏的影四,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就这样告诉他们,“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就要用尽全力去弥补。别说什么先天缺陷,无法补救,只要是缺陷,就有弥补的方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从那天开始,安鸣和李骏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练习,白天跟随影四一起操练,晚上若还有力气的话,他们会选择自己加练。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每次他们自己加练的时候,都能碰到那个被沈将军从新兵营带来的戴乙。这个小子早没了刚从军时的那股子傲慢劲儿,整个人都沉静了不少。 安鸣不怎么跟戴乙打交道,彼此见了面,就是相互点个头,问个好。倒是李骏,也不知道怎么跟戴乙交上了朋友,虽然到不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但偶尔也会说点心里话。 “咱们歇歇吧,这两天练得太辛苦了。” 这一天,加训的只有李骏和戴乙,安鸣在下午的时候就被影四叫走了,到晚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 练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两个人擦干了汗,直接躺在校场的草地上。 “李哥,知道四爷叫安哥去做什么?”戴乙双手放在脑后,看着挂在天上的星星,说道,“整整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不知道。”李骏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接住落下的雪花,“自从公布了随行人员的名单之后,他就开始忙了,好几天都是这个样子。我俩住一个屋,我晚上回去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早晨我醒了,他已经出门了。基本上,一天也见不上一次。” “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了,忙也是正常的。倒是你……同样是领队,四爷为什么不找你?” “你小子可别寒碜我了,我这个领队就是个挂名的,什么用都没有。”听戴乙这么说,李骏也不生气,只是抬起脚朝着他的方向空踹了一下,顺便还把仍在地上的斗篷给他盖上。“你看看这次跟着沈将军和金军师一起出门的都是什么人?先锋营的精锐,沈将军的亲兵,还有暗影营的人。” “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挺厉害的,唯一的不足就是不如安哥细心,要改了这个毛病,你现在早就不是校尉了。”戴乙叹了口气,也不说话,瞪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听到没了声音,,李骏觉得好奇,侧过身看了一眼,“想什么呢?” “李哥,战场……是不是很可怕?” “可怕谈不上,残忍是真的。”李骏拍拍戴乙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们这次去,遇不到什么危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戴乙把手放在胸前交叉,“在西京的时候,总是羡慕在边关的人,什么马革裹尸,什么征战沙场,觉得特别威风。前两年,元帅、侯爷他们回京,我也凑过热闹,站在人群里看他们,感觉……很羡慕,希望有朝一日,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你现在不就是其中一员吗?不已经圆了自己的心愿吗?”李骏笑,“还是你担心自己会临阵退缩?” “肯定不会临阵退缩的,我只是担心,到了关键时刻,会拖大家的后腿。李哥,你第一次上战场,就没有这种顾虑吗?” “从来也没有想过,也没有机会去想。”李骏学着戴乙的样子,仰面朝天的躺着,“我们来从军的时候,跟现在不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打仗,我们在新兵营待了差不多四十天的时候,就有了面对辽兵的机会。那个时候,除了兴奋和刺激,就没有其他的感觉,就希望着自己能斩敌首,然后一战成名。” “那你斩敌首了吗?” “运气还算不错,一共斩了六个辽兵,自己也被砍了三刀。”李骏指指自己的小腿和右臂,还有后背,“伤势不重,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虽然圆了我斩敌首的心愿,但一战成名却落空了。安鸣那个小子,那一战杀了十二个,死死的把我踩在脚下。当时,我就特别的恼火,伤好了就去找他打了一架,结果,我们两个私下斗殴被上官知晓,战功也没了,还挨了一顿板子。”他苦笑了一下,“本来以我们的表现,是可以调入前军的,哪怕不在先锋营,也是可以直面敌军的。但……最后,我们被分到了后军,虽然也有杀敌的机会,但比前军要少太多了。”他转过头,看看很认真听他说话的戴乙,“不用怕,既然来从军,既然有杀敌报国的这个想法,就勇敢的面对。” “拖了兄弟们的后腿,也没关系?” “如果你觉得这次拖了后腿,就努力下一次不要犯这个错误。我们这些人都是从你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埋怨、迁怒你的。” 戴乙没说话,想了很久之后,才慢慢的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李哥。” “不用谢,只是……”李骏笑笑,瞄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戴乙,“你今天不单单是来找我解惑,还想要跟我说点别的什么,是不是?” “感觉很敏锐的嘛。”戴乙点点头,“确实是有话要说。” “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说说你和安哥的事情。” “安鸣?我们有什么事情让你挂心的?担心我们会打起来啊?” “不是,是想说说我自己的想法。”戴乙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你听说了也不奇怪,这事怕是传遍整个沈家军了吧?”李骏苦笑了一下,“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我不好,我不该去纠缠他。这些天,我也想过,如果换一种方法,会不会就不是今天的这个局面了?” “只要你动了这个认亲的念头,无论用了什么方法,结果都是一样的。”戴乙托着下巴看着李骏,“如果让我说的话,你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我们是亲兄弟,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或许是不会有这件事。可明明知道了,还要无视,这就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吧?”李骏打了个哈欠,拍拍身上掉落的雪花,“你在家里是独子吧?难道不希望自己有个兄弟,可以相互扶持吗?” “难怪将军让我来找你聊聊,果然如将军所说,你还没彻底想明白。”看到李骏脸上的疑惑,戴乙扯扯嘴角,“你说的没错,兄弟之间确实可以相互扶持,但这个也要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而不是你一头热。很明显,安哥没有这个想法,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也无法得偿所愿。” “我……努努力,万一可以呢?”李骏一摊手,“你看,我原来想着,以我自己的本事,是没办法进暗影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经过自己的努力,我觉得如果有下一次的选拔,或许我也有机会可以选拔上,是不是?安鸣那边……” “没戏!”戴乙很果断的摆手,“其实,安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他是个很执拗、很固执的人,一旦认准的事是绝不会改变。在这件事情里面,他认定令尊令堂是不怀好意的,对他的养父母、对安家的财产都抱有恶意。”他瞄了一眼李骏,“这一点,你不会否认的,对吧?” “……对,我劝过他们,他们不听。不仅安鸣生气,我也很生气,这也是我执意来从军的原因。” “眼不见为净,是吧?”戴乙叹了口气,默默的在心里想着,沈将军果真是料事如神,猜李家夫妇的心思一猜一个准儿,若非神人,明明是从未谋面的人,怎么会猜的这么准。看到李骏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他笑笑,“虽然安哥不认你,但对你的态度明显和令尊令堂是不一样的。在他看来,你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要认回这个兄弟而已,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他为啥不承认我?” “承认了你,却不承认亲生爹娘,可能吗?”戴乙摇摇头,“承认了亲生爹娘,不就是把养父母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面推吗?生恩不如养恩大,在他的心里,养父母是他最尊敬的人。” “我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开始想也还来得及。”戴乙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雪花,“你要庆幸,你纠缠的对象是安哥,而不是我。他脾气好,随你怎么折腾,都选择避让,不与你正面交锋。要换成是我,第一次你去捅破这层关系的时候,大嘴巴子就抽在你脸上了,哪儿可能让你得寸进尺?” “看把你能的,还大嘴巴子抽我?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小爷可是西京有名的街头霸王,惹小爷生气又能全身而退的,迄今为止,只有……”想到鞭子抽脸的那股子火辣辣的疼,戴乙下意识的摸摸被抽的地方,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李骏看到他那个样子,想到了军中的传闻,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要不是那一鞭子,我也到不了今天,算是因祸得福吧!”戴乙哼了一声,板起脸继续说道,“至于你的那对父母,安家夫妇也是好教养,不争辩、不纠缠,你换成西京中的那些人家试试,就算是小门小户的,都敢上衙门告他们一状。” “告状?” “对,今上重孝道、重人伦,不单单是子女要孝顺父母、长辈,反过来,父母、长辈也要爱护自己的孩子,不让孩子受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京也出现过你家这种事情,当时京兆府判了弃儿的那对父母五十大板外加十年牢狱。从此以后,西京再也没有出过这样的案子。”戴乙拍拍李骏,“如果安家夫妇是较真儿的人,早就把你爹娘告到衙门去了,比照西京的案子,哪怕没有十年牢狱,三五年也是躲不开的。” “原来是这样,之前没有人提过此事。” “我跟你说过了,你写信回去的时候,要记得告诉他们,不要真的闹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如果你爹娘不肯罢手的话,对你的前途也有影响的。” “这话……应该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李骏盯着戴乙,“是沈将军让你跟我说的?” “你知道就好,不要辜负了将军的一片苦心。” “……好,我会转告他们的。” “还有,将军让我转告你,不要再纠结什么兄弟不兄弟的,沈家军十数万将士,一旦上过了战场,都是生死兄弟。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感情,可比所谓的血缘要牢靠多了。”戴乙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是同父同母的兄弟,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利益面前都会成为仇人,互相陷害、互相砍对方刀子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想到,彼此是亲兄弟的。” “……”李骏也坐起来,很认真的看了戴乙半盏茶的时间,苦笑了一下,“我比你年长数岁,却没有你看得清楚、活得明白,真是惭愧!” “我也是经过教训之后,才想明白的,过去的自己是多蠢、多傻,总是揪着眼前那一点点的东西不放,一点都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戴乙蹦跶了两下,又重新躺了下去,“在家的时候,日子过得不顺心,动不动就发脾气。到了边关才知道,边关的守将,虽身居高位,但连发脾气、耍小性子的资格都没有。这么一对比,只能衬托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他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我觉得如果现在我回家去,我爹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老人家是不会想到,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伯父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李骏拍拍他,“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354 启程 忙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一切均已准备就绪,影十三及时的带回了宋珏的圣旨以及镇国将军的印信,还有宋珏赐予她可随机应变、先斩后奏的玉符,沈茶在前往临潢府之前,摇身一变,从中军副将一下子成为了有名号的大将军。 “宋珏的脑子总算没有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填满,总算是想到给我们家小茶一个名正言顺的封号了。”薛瑞天笑眯眯的对新鲜出炉的镇国将军说道,“有了这个名号,无论是耶律尔图,还是耶律岚或者耶律南,都要再高看你一眼。沿路负责接待的人,也不会小瞧你们了。” 沈昊林表示赞同,打出镇国将军的旗号,对方若是想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要想想后果。 沈茶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的官印和玉符收好,继续看宋珏给她的密信。 二月十五一大早,沈茶和金菁拜别了沈昊林、薛瑞天,率领二百名随行兵士,离开嘉平关城,浩浩荡荡的往辽国的方向行进。 辽国边关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上上下下都做好了迎接大夏使团的准备。 负责接待的礼官是耶律南特意从临潢府调过来的,离开临潢府前,分别被耶律尔图、耶律岚和耶律南三位老大找去,嘱咐他这一路上要照顾好大夏使团,必须谦逊有礼,热情周到,不可有半分的怠慢,要按照贵客中的贵客这个规格来招待。若发现沿路各郡胆敢背后使绊子的,一概格杀勿论。 礼官虽然不知道三位老大为何突然对大夏使团这么重视,但老大们吩咐的事,必须得办好。要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回来之后,他就可以直接辞官,再也没脸在朝堂上混日子了。 除了三位老大的吩咐之外,礼官自己也是很希望可以好好接待大夏使团的。 那位镇国将军,礼官是一点不陌生,他可以留在临潢府,成为礼官,还是托了这位的福。 在辽国,大部分的人都是热血分子,都很好战,都希望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什么的。但他不是这样,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很喜欢安静的人,愿意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写写字、画个画儿什么,也不愿意跟同龄的小伙伴去马场、校场挥洒汗水。但身为贵族子弟,上战场是必须的,所以,他就算万分的不乐意,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也不知道他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第一次打仗,就遇到了这位镇国将军,被她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直接抽断了腿。后来经过郎中诊断,断腿是可以重新接上,但只能保证平日里走路没什么大碍,但骑马、打仗时绝对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留在了临潢府,在家人的运作下,成为了一个礼官。 所以,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礼官总想要好好的感谢一下镇国将军,没有她的那一鞭子,也没有自己的现在。 沈茶自是不知道这段渊源,所以,在到达辽国边关的时候,受到了边关上下,尤其是礼官极度热情的欢迎,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幸好在外人面前,她的情绪从来不外露,基本上就是面瘫的样子,所以,要是看脸,是看不出她内心的波涛汹涌的。 这么一来,更显得沈茶高深莫测,从礼官到边关负责接待的人,都惶惶不安的。 辽国边关驻守的将士们,平时跟嘉平关城的人打交道比较多,本身对沈茶就心有余悸,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哆嗦,生怕这个心黑手狠的女将军,一言不合就抽鞭子。所以,对于接待她,也是战战兢兢的,万一伺候不好,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她,说不定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沈茶看到边关这些人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跟金菁商量了一下,趁着天色尚早,他们还是赶路吧,尽早离开这里,让这些人也轻松一下。 礼官得知他们的这个决定,感谢沈将军和金军师的善解人意,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边关的守将,很羡慕他们可以松一口气,而他还要一路陪伴,一直到临潢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礼官的陪伴,这一路上顺畅得不得了,出发之前设想的那些意外都没有发生,他们携带的物资,除了食材消耗了大半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机会派上用场。他们倒是想着风餐露宿的,但从礼官这里,就被否决了。若沈茶和金菁坚持,礼官很有可能跪下来哀求他们的。 为了不让这种不好看的画面出现,沈茶和金菁就提了一次,被拒绝之后,再也没有提过。 本来礼官和地方上接待的官员也想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大夏贵客,让他们品尝一下辽国美食,但想到彼此之间的饮食差异,万一把人给吃坏了就不好了,所以,一路上的驿站,都默认了贵客自己动手煮饭的这个做法。 因为没有人捣乱,一路上很顺利,整个行程比预计的缩短了三天,在二月二十的时候,到达了距离临潢府五里的洛南镇,暂时休整一天,第二天再进城去。 一路陪同的礼官,等沈茶、金菁安顿好之后,向他们告辞,他要进城去跟大王、世子和南先生禀告,明天一早,由其他的人来接他们进城。 把礼官送走,金菁回到驿馆,吩咐梅林、梅竹加强守卫,没有他跟沈茶的吩咐,任何人、尤其是驿馆的人都不准靠近二楼的屋子。 “人走了?”看到金菁进屋,沈茶把写好的信折好,“短短几天,这位可瘦了整整一大圈,真辛苦他了。” “他们这次是有心了,这一路顺的出乎我们的意料。”金菁拿出茶壶、茶罐,开始煮茶,“估计耶律南提前跟他们打招呼了。” “一定的,还专门让礼官来一路陪伴,就是担心会有人暗中下手。” “那个礼官挺可爱的,一直都说很感谢你。”金菁朝着沈茶眨眨眼睛,“你抽他的那一鞭子,倒是让他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也挺好的。” “辽国的贵族子弟,像他这种性情的太少了,礼官这个职位很适合他。”沈茶打了个哈欠,“你刚从外面回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尾巴还在?” “在的,他们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金菁点点头,“虽然耶律南做了准备,但我们身边还是有眼睛的,那些人很想动手,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这一路上,只能暗暗的跟着。而且……他们应该不是一拨人,好像还防着对方给自己使绊子。” “是不是一拨人,我不知道,但现在确实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城里鱼龙混杂,路上没能动手,不代表就放弃了。我让小七和小八去打听情况了,晚饭的时候就会有准确的消息。” “你觉得……”金菁盯着慢慢沸腾的茶汤,“他们会不会看到礼官离去,选择在今天晚上动手?根据我的猜测,他们是不希望我们能见到耶律尔图、耶律岚、耶律南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点点头,“路上彼此牵制着,现在看到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就可以放心大胆了。就算我们死在这个驿馆里,他们也可以攀咬对方,把对方推出去当替罪羊。” “说得有道理。”金菁用木勺撇去茶汤上面的杂质,“跟了这一路,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来路?” “其中有一路,我是可以确定的,应该和上次刺杀齐志峰的死士来自同一个地方,剩下的就不太清楚了。无论他们受何人指使,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只需要应对就好了,其他的就交给耶律尔图去头疼吧。”接过金菁递过来的茶水,沈茶吹了两下,喝了一口,抬头看到金菁很苦恼的样子,笑道,“小菁哥,不用那么的担心,他们不来,我们就可以睡个安稳觉,明天一早,精精神神的进城。他们要是来了呢……”她露出一抹坏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355 瓮中捉鳖1.0 看到沈茶脸上的笑容,金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真该庆幸他是她兄弟,而不是仇敌。 “你……” 金菁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很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 “老大,军师!” 金菁听出是影七、影八的声音,走过去把门打开,让两个人进来,探出头看看左右,又重新关上了门。 “坐!”等影七、影八行了礼,沈茶指指旁边的两个坐垫,又倒了两盏茶递过去,“越往北走越冷,这临潢府要比咱们那儿更冻人!先不忙着说事,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先缓口气,这临潢府是真的冷,咱们那边都不怎么下雪了,这边还是下个不停。”金菁坐到了沈茶的边上,也捧起了茶盏,“出发之前,你还想着少带厚衣服呢,幸好昊林和小天坚持,要不然啊,非的冻病了不可。”看到影七、影八喝完了茶,脱掉了外面的斗篷,他问道,“怎么样?临潢府的情况如何?” “呼,暖和过来了!”影七喝完了茶,把茶盏放在桌案上,说道,“临潢府现在还算是比较有秩序,城门口查的不算严,我们两个是跟着辽商的车队混进去的。城里面呢,巡逻的辽兵挺多的,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要多,还有很多隐藏的探子,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会马上进行抓捕。” “还有,各国使团都已经到了,三个驿馆都已经住满了人,咱们是最后一批,已经算是晚到了,不知道耶律南会把我们安排到哪儿去。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事……”影八抹抹嘴巴,接过沈茶递过来的点心,“金国也派了使者过来。” “金国?”沈茶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呵,他们还觉得自己的麻烦不够多,还有精力去管别人家的事?使者是谁的人?完颜萍吗?” “老大,军师,你们是绝对猜不着的,金人的脑子绝了!”影八啃了一口绿豆酥,“完颜萍派了一拨人,完颜喜的支持者和完颜家保持中立的那一脉,共同派了一位使者,其他部族又派了个使者。” “三拨人?”沈茶噗嗤一下笑了,“一个国家派了三位使者,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 “就是说啊!”影七点点头,“整个临潢府都传开了,使团之间也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呢。老大、军师,我跟你们说,这耶律南真不是个善茬儿,坏心眼儿忒多了。”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做了什么让你发出如此的感慨?” “三拨相互看不顺眼、一见面就有可能挥刀子互砍的人,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担心的就是他们一言不合就开战,把整个临潢府的秩序弄得乱七八糟的,所以,鉴于这个原因,也一定把三拨人放在不同的驿馆里,让他们见不到面,不给他们这个八道的机会。但耶律南不是,他跟人反着来。临潢府的城西有一个驿馆,距离繁华的城区很远,那边没有什么人,地方也大,他把金国的三拨使者给扔到那边去了。” “哦?那个驿馆只住了金国的人?”看到影七、影八点头,沈茶摇摇头,笑道,“这倒像是耶律南的风格,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 “可不是。”金菁点点头,“随便他们怎么互砍都可以,反正丢的也不是辽国的脸。只是……” “只是?”沈茶挑挑眉,笑道,“小菁哥这是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了吗?” “不止是咱们听出来了,耶律南也看出来了吧?他要是没看出来,也不会这么做了。”金菁站起身,在屋子里面慢慢的踱步,冷笑了一声,说道,“金国来的这三拨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论哪一拨人,明面上是来吊丧的,实际上都是来寻人的。支持完颜喜的和完颜家族中立的那拨人,就是想要找到完颜喜,把他接回金国去主持大局。而完颜萍和部族首领的人……”他伸手朝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一定会斩草除根的。只可惜啊,他们要找的人,就算是翻遍了整个临潢府,也是找不到的。况且,临潢府加强了巡逻,他们的行动更加受限,注定是要无功而返的。” “何止无功而返,若一不小心被抓了小辫子,耶律南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要把他们永远的留在临潢府吗?这样做……不大好吧?”金菁不赞同的摇摇头,“现在还不到正式撕破脸的地步,就算觉得他们腻歪得慌,面儿上也要过得去才行,是不是?再说了,就算想要他们有来无回,也用不着耶律南动手。看准了三个使者的弱点,稍微挑拨一下,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就可以了,又何苦脏了自己的手呢?” “小菁哥……”沈茶抱着个靠枕,朝着金菁眨眨眼睛,“虽然事实如此,但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好,听你的!” “还有别的什么情况吗?”沈茶看看影七,又看看影八,“咱们驿馆周围可以异动?” “老大说的是那些一路跟踪我们的人?”影八喝完了第二盏茶,拿着木勺又添了一次,“他们在我们进驻驿馆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并没有出现在驿馆周围。我们是这么想的,很有可能是有人回去跟幕后的人报信儿,等待下一步行动的命令。但我觉得,他们都已经跟了这么多天了,是不太可能放弃刺杀的。如果想要动手的话,今天晚上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否则,明天一早进了城,他们的任务只能以失败告终。”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影七看到沈茶脸上的笑容,凑过去问道,“咱们要痛打落水狗吗?” “嗯!”沈茶点点头,“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影七、影八的脸上露出了跟沈茶一样的坏笑,“我们都忍了一路了,再不动手就要憋坏了,进城之前,总该让我们发泄发泄吧?而且,这不光是我们两个的想法,随行的兄弟们都是这么想的。若不是梅林姐姐、梅竹和我们拦着他们,他们早就动手了,哪儿还等得到今天啊!” “这样,小七,你就把小林、小竹,还有安、李两位校尉都叫过来,咱们安排一下。” “是!” 影七匆匆忙忙出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梅林、梅竹、安鸣和李骏,待房门关上了之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出了一个瓮中捉鳖的计划。 “坏,太坏了!”等到下属们出去按计划进行布置,金菁朝着沈茶摇摇头,“不过,你要留活口做什么?不会是准备进城的时候,就这么着把他们拖进临潢府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沈茶点点头,“既然敢派人来,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 “小茶,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狠?刚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好吧?” “小菁哥,我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礼官肯定也知道有人跟着我们,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回去肯定会一五一十的把这些都告诉耶律尔图和耶律南的,而耶律尔图、耶律南肯定会想看看我们是怎么处理这帮人。”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以后,我们跟辽国的接触会比过去、比现在还要多,如果这一次我们让步了,不仅耶律尔图、耶律南会小看我们,幕后的人也会更加的变本加厉。所以,想要永绝后患,我们就必须这样做。” “好吧,你说服我了。”金菁笑,“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做的更狠一点,让他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356 瓮中捉鳖2.0 驿馆所在的那个小镇,因紧邻临潢府,南来北往的客商大多会选择住在这里,所以,也是特别的热闹,一点都不输给城里。 沈茶和金菁制定完了计划,看看天色还早,他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做,决定一起出去逛逛,好歹来了一趟辽国国都,总要买些特产带回去。 梅林、梅竹、影七、影八留在驿馆里,沈茶和金菁带着安鸣、李骏和戴乙出了门。 接到命令的时候,戴乙一脸懵,他从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他指着自己说道,“我?” “怎么?”金菁挑挑眉,拍拍他的肩膀,“不想跟我们出门去玩?” “想的!” “那就走吧!” “是!” 看到戴乙高兴的差点蹦起来的样子,金菁无奈的摇摇头,招呼着他们,跟着沈茶一起出了门。 他们刚走出驿馆的门口就发现,这一路上那种熟悉的、被盯梢的感觉又回来了。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隐蔽的眼神,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依然该遛弯儿就去遛弯儿。 “看来是收到准确的指令,今天晚上一定要我们好看,这是不搞死我们誓不罢休了!”金菁压低声音跟沈茶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有好处的。”沈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街边的小摊子上一一扫过,“杀了我们,陛下、兄长会暴怒,会为我们报仇,而他们的怒火则需要有人来承受,这个倒霉的家伙……不言而喻,当然是以耶律尔图为首的耶律家族。” “如果找不到凶手,进而引起两国纷争,他们就有借口耶律家族无能,把耶律尔图踹下王位。”金菁轻轻勾起唇角,“计策不错,但实施起来太容易暴露,很显然,这个幕后之人不太擅长这种谋划。” “如果擅长的话,就不会被耶律家族压制这么多年而无法抬头了。”沈茶拍拍金菁的胳膊,走到一个摊子的跟前,指指摊子上的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雕塑,“是不是有点意思?”她抬起头看看摊主,“老板,这个多少钱?” “五文钱。”摊主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再看看他们身后的三个护卫,“几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是大夏来的吧?” “老板也不是本地人吧?看你的样貌倒像是江南那边的人。”金菁从钱袋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碎银子丢给摊主,“这几个老虎都要了,给我们包好。” “客官的眼睛可真毒,小人的确是江南的人。只不过,在辽国做生意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之前还经常回家乡,这两年年纪大了,也很少回去了。”摊主收好了钱,手脚麻利的把摊子上的小老虎雕塑都包好,放进一个竹子编织的篮子里面,递了过去,趁机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转告将军,万事俱备,请放心!” “多谢!” 沈茶回身看了一眼戴乙,戴乙屁颠颠的跑上来,接过摊主手里的篮子。 他们逛了一路,也买了一路,大多是一些不怎么起眼的小摆件,还有一些很有辽国特色的手工制品,差不多快要用晚饭的时候,他们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驿馆。 “沈将军、金军师,两位回来了!”驿丞站在驿馆门口等他们,看到一行人回来了,向他们行礼,“南公子派人送了信过来,明日一早亲自来接二位。” “多谢,知道了。”金菁朝着驿丞笑笑,随手把他们在街上买的两包点心塞给他。 驿丞看着大夏的人从自己眼前走过,又看看手里的两包点心,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现在就巴望着,南公子赶紧来把人接走,免得他总老有一种被什么人盯着的错觉。 “将军、军师!”梅林、梅竹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沈茶和金菁,走过去,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跟安鸣、李骏和戴乙说道,“你们的晚饭已经送到屋子里了,快去吃吧,其他的人都已经吃过了。” “好,两位姐姐辛苦了!” 看到安鸣、李骏和戴乙离开,沈茶和金菁才上了二楼的屋子,影七、影八已经等在里面,看到梅林、梅竹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噗嗤一下笑了。 “不是说上街侦查敌情吗?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除了那个小老虎,是你家老大买回去送给小酒的,其他的东西,你们都分分吧!”金菁脱了外面的大氅,洗了手、用热帕子擦了脸,坐到了桌子跟前,瞄了一眼正在看小纸条的沈茶,“有什么消息?” “完颜萍和部族首领的人,分别被抓了五六个了,两院的人现在腾不出手来审他们,但……就像我们猜的那样,无论被抓的人,招不招供,这两拨人都不可能活着回到宜青府。” 沈茶把看完的小纸条撕碎了,丢到烧的很旺的炭盆里,让梅林拿过纸笔,在纸上写了两句话,晾干上面的墨迹,将纸条卷好,放进小竹筒里面,交给梅竹,让她等天黑,交给一个在驿馆门口挑着扁担卖炸糯米糕的男孩。 “诶,要我说,这个耶律公子也太谨慎小心了,知道你来了,还派了那么一个人等你,不过,他手艺不错,小老虎做的像模像样的。”金菁拿起一根烤羊排,啃了一口,“他找你问计?” “不,他有自己的想法,只是问问我,他那样做是不是合适,会不会惹麻烦而已。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他惹了麻烦,可能会连累我们。”沈茶让梅林、梅竹、影七、影八坐下吃饭,自己端起疙瘩汤,喝了一口,“他的意思,审是一定要审的,但审完了还是要放了他们的。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落人口实。” “……”金菁把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丢到桌上,又拿起另外一根,“那家伙就是外表纯良,里面都黑透了。” “小菁哥,你能想到他做什么,难道不是和他一样黑吗?” 看到金菁朝着自己瞪眼,沈茶笑笑,把碗里的汤喝完,吃了两口菜就觉得饱了,用旁边放着的帕子擦擦嘴,靠在靠枕上,双眼望向前方,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了,收拾吧!”金菁把一盘子的烤羊排都吃光了,还喝了两大碗疙瘩汤,总算是填饱了肚子,他站起来,一边在屋子里溜达消食,一边说道,“不过,他说万事俱备,让你放心,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里面张网,他们负责外围,可以确保不会放走任何一个……贼子。”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看看收拾完的几个人,“趁着那帮人还没开始行动,你们回去都先歇歇。梅林送完了消息,也稍微眯一会儿,养养精神。抓了人之后,要连夜审讯,明天等南公子来了,就要把人交给他了。” “是,将军!” 沈茶和金菁又聊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也差不多到点儿了,各自分头去准备。 等到了定更时分,整个驿馆慢慢的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十几条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驿馆,站在院子里面相互比划了一下,留下三个人守在驿馆门口,其他的人全都扑向了后院。 来到后院,借着月亮的亮光,黑影们打量了一番这栋两层的小楼,他们打手势商量了一下,留下五六个人在一楼的院子里面,剩下的人悄悄的爬上了二楼。 二楼中间的两个屋子,一个是金菁的,另外一个是沈茶的,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解决掉沈茶这个心头大患。若是沈茶死了,大夏的人没了主心骨,自然会乱成一团。 做好了决定,其中一个黑影站出来走到沈茶的门前,轻轻捅开了门拴,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几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他们站在门口,没有着急往屋里走,而是仔细的打量着整个屋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到床上似乎是有个人躺在上面。哪怕是亲眼看到了人,他们也害怕上当,万一中了埋伏可就前功尽弃。于是,他们站在原地,侧耳倾听,确认屋子里面确实是有轻微且平稳的呼吸声之后,才相互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很顺利的走到了床边。 站在床边,看到裹着厚厚的被子,背对他们睡得正熟的人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这传说中的铁血女将军也不过如此嘛,什么心黑手狠、什么智多近妖,都是别人吹出来的。或许她确实很勇猛,但心计却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要不然,怎么一丁点的防备心都没有呢! 几个人在床前又站了一会儿,发现床上的人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总算是松了口气,彼此打了个手势,同时抽出腰刀,朝着床上砍去。 就在他们的刀即将落下,八条麻绳从屋子的各个角落里甩了出来,不仅抽掉了他们手里的刀,还顺势把他们给抽倒在地。 “中计了!” 就在刺客们倒地的瞬间,整个屋子亮如白昼,明晃晃的烛光刺得他们眼睛生疼,一时间眼前发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357 黑,真黑! “诶,这就是传说中那个身手矫健、战无不胜的死士啊?不会吧?怎么能弱成这个样子?也太给死士丢脸了吧?” 金菁从房梁上跳下来,把手里的麻绳扔给身边的暗影,示意他们把倒在地上的人给绑起来。 代替沈茶躺在床上装睡的梅竹,甩掉身上裹着的被子,站起身来,看到床边倒着的两个人有挣扎、反抗的意思,她直接蹦到了其中一个的背上,顺便还踩了另外那个的手指头。 “啊!” “嗷!” 整个驿馆、甚至是整个小镇都听到了这两声凄惨的嚎叫,因为提前打好了招呼,百姓们就算是听到了,也当没听到,最多就是翻个身继续睡,反正天塌了有临潢府的贵人们顶着,跟他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倒是耶律南派过来负责收尾的护卫听见,都免不了心惊胆寒的,和同僚交换了一个眼神,全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几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在心里感叹着,沈将军这杀神的名号真的是名不虚传,还没这么着呢,里面就已经是鬼哭狼嚎了,这若是正式开审,那场面估计是惨不忍睹。说不准,这驿馆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血流成河,或者……根本就留不下活口。 几个人同时摇头,他们本来还想着看看沈家军的人是怎么审讯的,如果有可以借鉴的,也可以稍微学一下,以后也能用得着。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比较好。沈家军的人不仅手黑,心也挺黑的,万一被误伤,才叫倒霉。 沈茶在金菁跳下来的同时,也轻轻落在了地上,手里拿着她的长鞭,看到有不老实的,直接一鞭子甩过去,哪怕是控制好了力道,被抽到的人也是疼的支哇乱叫。 之前在心里嘀咕过沈茶不过如此的人都恨不能狠狠的抽自己的脸,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绝对不会把这种苦差事当香饽饽的,上赶着来送死的。 “诶,停,停,停!我刚才就想说梅竹,一个女孩子,动作不要这么粗鲁嘛,把人家踩得嘎吱嘎吱响,让人家嚎得那么痛彻心扉的,多不好啊!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要是说了不听再动手也不迟。我这话还没说出口呢,结果你这边又抽上了。”金菁拽着沈茶的胳膊,示意暗影们赶紧把人捆上,顺便把嘴也给堵上,这大半夜的,他们叫唤得这么大声,万一吵到小镇上的百姓安睡就不好了。“你稍微收敛一点,不要用那么大的劲儿,这万一抽死了可怎么办?” “我的军师大人,这么多个人呢,还怕问不到口供吗?抽死一个两个的,没关系的。”说话间,沈茶抬手又是一鞭子,抽掉了一个杀手手里准备甩出来的暗器,“搜身,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掉,只留中衣,还有掰开嘴里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别让他们死了。检查完了,全都给本将军丢到院子里去。” “将军!”安鸣和李骏敲敲门,走了进来,向沈茶和金菁行礼,“潜入的杀手都已经抓住了,前门三个,后门三个,马厩四个,余下的都在后院。他们本来想着在马槽和水井里面放迷药,还没来得及,就被我们给制服了。现在人都已经捆好了,一个个都还活蹦乱跳呢!” “好!”沈茶点点头,“点清楚人数了?” “是,已经数清楚了,一个都不差。还有,七将军让属下问问,怎么处理……”他们两个看到暗影的做法,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用疑惑的目光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将……将军,您这是……” “回去告诉小七,扒掉他们的外衣,只留下中衣,捆好扔到院子里去。”沈茶看着那些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杀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热水和冰水都备好了吗?” “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将军的一声令下。” “很好!”沈茶继续盯着那些杀手,对他们眼中的怒气、惊恐完全视而不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什么时候能到温暖的屋子里待着,否则……就做好冻一夜的准备吧。放心,你们还有用,本将军不会轻易就让你们冻死的。” “没错,不会让你们冻死,只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金菁挥挥手,屋子里面的暗影推推搡搡的把杀手们从屋子里面给弄出去,踹着他们下了楼,来到一楼,和影七、影八汇合,像丢麻袋似的,把十几个人丢到了院子里面。 沈茶和金菁也不睡,梅竹、梅林给他们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廊下,上面铺了厚厚的貂皮坐垫,周围摆了三个炭盆,还往裹得跟个球似的两个人手里塞了好几个手炉。 “将军!”安鸣和李骏走了进来,站在沈茶的面前,行了礼之后,说道,“先锋营的兄弟们都已经去休息了,七将军说,这帮人由暗影营的兄弟们接手。” “忙活了一晚上,距离天亮也没多会儿了,你们也赶快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下吧!”沈茶看看安鸣和李骏,发现他们两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一挑眉,“怎么,有事?” “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哦?说!” “这些所谓的死士,应该功夫很厉害,怎么……”安鸣和李骏相互对望一眼,“这么不抗揍?” “呵呵!”听到他们两个的疑惑,金菁笑了,解释道,“我当时也是这么个反应,就这还叫什么死士,真给死士丢脸。但后来观察了一下,他们比普通的护卫确实厉害,但……”他双手一摊,耸耸肩,“如果是真正的死士,他们的感知非常人所能比,走进驿馆的第一步就会知道不对,肯定会离开,不会像他们这样,傻不拉几的冲进来,落入我们布置好的陷阱里。还有,外面负责的是先锋营的兄弟,都是久经沙场、被血沁染过的,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是对手啊?只要被他们盯上了,就跟被饿狼盯上一样,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老大!”影八从外面跑进来,朝着沈茶和金菁摇摇头,“都挺能扛的,没有人准备开口。” “不着急。”沈茶让梅竹点了一根香,“泼热水,等香烧完,泼冷水,这两个交替着来,间隔时间不要太短,你们掌握好了就行。还有,让灶下把柴锅架到院子里,炖上一锅羊肉,天儿太冷了,忙活一宿也都饿了,让大伙儿一边吃一边等着。” “是!” 358 蠢到极致 被丢在院子里,享受冰火两重天的杀手们,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后悔。 后悔他们从一开始就认为这是个美差,拼命挤掉同僚,讨到了这个差事,后悔他们一开始就小瞧了这个大夏的将军,小瞧了她的计谋和手段。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们绝对不会自讨苦吃的。 当大夏的人很没有道德的在院子里炖羊肉的时候,这种悔意达到了顶峰。 杀手们从边关一路跟过来,可谓是吃不好、睡不好,还要防备着其他人趁机呛行。本来以为到了临潢府,情况会好一点,没想到上面的命令直接把他们送入了死地。如果大夏的人一刀子把他们给砍死,也就算了,早死早托生,可现在这种钝刀子杀人,才叫生不如死呢! 沈茶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那些杀手,轻轻挑挑眉,她的这个招数用在这帮不入流的刺客身上,有点大材小用了,平时都是用在有头有脸的探子或者敌国大将身上的。只不过考虑现在是夜里,抽鞭子的声音和犯人的鬼狐狼嚎会打扰深夜的宁静,影响小镇百姓们的休息。再者,按照他们的计划,会押着这群刺客通过临潢府的城门,甚至是招摇过市,如果这些人身上有刑讯的痕迹,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里是辽人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想什么?”金菁喝了两口茶,让梅林再给沈茶盖个毯子,压低声音说道,“没想到,这里的情况比我们的预想还要复杂,树欲静而风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小菁哥,树根本不想静,所以,风自然也不会停止。”沈茶眯着眼睛,“之前有一个……在上面坐着,大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各自安好,而实际上……暗地里各自较劲,早就已经交手多少次了。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他堂而皇之的坐上那个位置,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对立都搬到明面上来了。” “说的对,以前有人当靶子,现在自己当靶子。”金菁扬扬下巴,“你觉得他们从哪儿来?” “这么多年,他自己树敌太多,任何人都想要教训教训他,这些人来自任何一家,我都不会觉得奇怪的。但是,最有可能的就是……”沈茶伸出手指在茶盏里沾了水,在桌案上写了个字,“小菁哥的看法呢?是否和我一样?” “和我想的一样,甚至我认为这三拨都是来自这里。”看到沈茶赞同他的说法,金菁笑道,“他们自己内部也不太平,支持者繁多,斗得也是如火如荼的。即便如此,依然不忘了给对家找麻烦,我也是服气。” “大家一起乱才是最好的,总不能一家内耗严重,另外一家白捡便宜吧?”沈茶打了个哈欠,深深吸了口气,“忙到大半夜,闻到香喷喷的羊汤味道,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只可惜,对于我来说,也只能闻闻。” “你知道就好,若是让苗苗那丫头知道,我放纵你随便乱吃东西,我的宝贝又要被她给折腾没了。”金菁摸摸下巴,“你说,我要不要把花圃搬到侯府去?那丫头不待见小天,不怎么往那边去的。” “倒是也可以,反正小天哥那里地方大,不过……”沈茶朝着金菁露出一个假笑,“那边可是有个红叶,论起对花花草草的破坏力,她一点都不比苗苗差,两个人……半斤八两吧!” “她?她现在应该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祸害我的花吧?一方面要忙着掩盖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一方面又要想尽办法去传递消息,还要完成你和昊林布置给她的人物,忙得连吃饭睡觉得时间都没有了,哪儿还会折腾别的?”金菁挑挑眉,“小茶,这一次,你是不是准备确认她的身份?” “不。”沈茶轻轻摇摇头,“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绝大多数的人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跟他们打听也是打听不出来的。而知其人的那些,自然不会告诉我们,我们也犯不着去讨那个没趣儿。” 两个人又聊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吼声。 “我受不了了!我招!我招!我全招!” 听到这个声音,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准确一点,随着夜里的温度慢慢下降以及大柴锅里羊汤的味道越来越浓,经受不起考验的人数越来越多,仅仅是半盏茶的工夫,杀手团就已然全军覆没。 负责审讯的暗影们,都不用多废话,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到眼前,那些杀手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一星半点都没藏着掖着。 影七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摇头,若某些人知道自己被一碗羊肉汤给卖了,不知道心酸不心酸。 刑讯很快就结束了,影七对照了所有人的口供,除了背后之人的名字不同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就直接送到了沈茶和金菁的跟前。 沈茶和金菁喝了一晚上的茶,一点都不困,很仔细的把所有的供状看完。 “把他们带去柴房,等南公子来了,把人交给他们。”沈茶站起身,和金菁一起走进屋里,“果真像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还真是他们家下的手。就连之前齐公子的预测,也是他们派的人。只不过,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搞清楚。” “你是在想耶律菱怎么搭上萧家的?”金菁跟在沈茶的身后上了二楼,“你忘了一个人,萧凤歧。此人虽然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对于权力的渴望,不会让他善罢甘休的。” “是他呀!”沈茶冷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之前就有消息,这两个人走得很近,但自从两个人同时被免官之后,他们两个就销声匿迹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没了联系,但没想到人家是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地里,这种联络一直就没彻底断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金菁点点头,“两个野心家,可以聊的东西很多。” “野心家?”沈茶摇摇头,“萧凤歧勉强算得上,耶律菱却不配。” “倒是,耶律菱一直都被萧凤歧耍着玩,可惜,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金菁叹了口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耶律家和萧家,除非其中一家被灭族,否则,这个世仇是永远没有和解的可能。” “哎,这是大家共同的认知,可惜……以前就知道耶律菱蠢,却没想到他蠢成这个样子。身为耶律家的人,居然投向了萧家,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跟萧家合作,把耶律家扳倒,自己可以跟萧凤歧平起平坐。”沈茶摇摇头,“老将军英明神武了一辈子,怎么偏生有这么个蠢的儿子!” “吃里扒外的货,走到哪儿都不会被认可的。今日他可以背叛自己的家族,明天同样也可以背叛萧家。耶律家不倒,萧家用得上他,但耶律家一旦完蛋了,耶律菱一丁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他们自然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只不过,萧家也没料到耶律菱比他们想象中的还狠,居然对两位老人家做出了那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来。”金菁看看沈茶,“小茶,折腾了一夜,怪累的,要不要稍微睡会儿?” “不睡了,喝了这么多的茶,一点也不困,反而还挺精神的。何况,这眼看天儿就亮了,耶律南就要来接我们了,等进了临潢府再休息也不迟。”沈茶拿过纸笔,在上面誊写刺客们的口供,大部分的内容都写在上面,只是删去了有关幕后之人的内容。写完之后,她把这张新出炉的口供递给金菁,“这样写,可好?” “好,就这样!”金菁快速的看了一遍,坏笑道,“萧家的人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把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给宣扬出来,啧,好想看看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个什么反应。” 359 打脸 耶律南到驿馆的时间挺早的,毕竟临潢府没有所谓的宵禁,随时都可以进出。 被驿丞恭恭敬敬迎进来的时候,沈茶、金菁一行人正在大堂吃早餐,沈茶和金菁坐了住桌,随行的几个亲卫分坐两边,梅林一边吃,还一边看着沈茶的药锅,防止药熬糊了。 按照沈茶的意思,出门在外就别喝了,太麻烦了,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同意的,她也只好当没说过。 耶律南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儿,忍不住皱了皱眉。 “哟,早啊!”看到耶律南进门,金菁拍拍沈茶,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好久不见,过得可好?” “托福,托福,还算说得过去。” 三个人很熟悉,彼此行了礼,略微寒暄了几句,省去了那些啰里八嗦的问候,分宾主落座。 “这么早就过来了,应该还没吃饭吧,跟我们一起吃吧!”金菁让梅竹给耶律南准备了新的碗筷,又吩咐李骏和戴乙好好招呼耶律南的亲兵,“大家都不要拘束,该吃吃、该喝喝啊!吃饱喝足,才能好好办差!” 像这种招待人的事,沈茶从来都是交给金菁去做的,她接过梅林递来的药碗,稍微凉了一点,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用白水漱了漱口,这才把目光转向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的耶律南。 “最近是不是很辛苦?南公子看起来比之前要憔悴得多,应该是很久都没休息好了。” “可不是!”耶律南一点都不客气,拿起一个大大的肉包子就啃了一口,“自从我们回来之后,就没正经睡过一个好觉,总觉得这活儿越做越多,一点都不见少。幸好就快忙完了,要是再坚持一个月,估计就得去见先王了。”他喝了一口胡辣汤,看看沈茶,“将军这是病了吗?一进门就闻到了药味儿。” “我们将军小时候多病多灾,身子骨儿弱,这药是用来调养身体用的。”金菁摇摇头,“南公子不必担心。” 耶律南和他的亲兵们听到金菁的话都觉得心中一惊,镇国将军这个样子还算是身体弱,还需要喝药调养,这要是身子不弱了,调养好了,得彪悍成什么样子,还不得一鞭子抽死七八个的。 耶律南再次庆幸,自己跟嘉平关城联盟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否则成为他们的对手,死相应该会挺惨的。 “这是得好好调养一下,尤其是现在这个时节,不能太大意了。”耶律南轻轻点头,“我之前也一直都觉得将军的脸色不太好,但也没好意思多问。正好我府里有几棵百年的山参,等将军回去的时候,请将军带上。”看到沈茶要推辞,他摆摆手,“将军帮了我们这么多,总要让我们回报一下。这东西在大夏不太好找,但在我们这儿,也不算什么特别稀罕的。” “多谢南公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知道耶律南的话也算是夸大了事实,几百年的山参在哪儿都是稀罕物,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沈茶觉得自己再推辞下去就显得矫情了。她朝着耶律南抱拳,表示感谢,然后冲着梅林使了个眼色,“无功不受禄,我也送公子一份礼物,还请公子笑纳。” 耶律南一脸茫然,不知道沈茶是什么意思,看到梅林拿着一个盒子过来,他放下手里的包子,用干净的帕子擦掉了手上的油,接过那个盒子,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纸。他把那沓纸从盒子里面拿出来,从最上面的一页开始,慢慢的看下去。 越往后看,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看完了之后,整张脸都黑的像柴锅锅底一样。 “呵,他们还真是了不起,凭这种手段就想要一网打尽,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们了?”耶律南冷笑了一声,看看金菁,看看沈茶,尽量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二位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他们?我想要听听你们的建议。” “我们是这么想的。”金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当然,用、还是不用的这个决定权还是交给南公子,如果南公子不愿意用,或者有更好的处置方法,大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不管怎么说,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还是你比较了解。” “不,不,不,军师,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都对你们动手了,已经救不单单是我们内部的问题了。我觉得,军师的这个方法很好,已经是上上之选。”耶律南冷笑了一声,“隐去了他们的名字,已经算是给他们留脸了。所谓家丑不外扬,若不是因为先王丧礼来了这么多的使臣,太不给他们脸也不行。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会把他们的丑事都摆在明面上的。”他把供词重新收拢在盒子里面,“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一会儿进城,供状里的内容让我的护卫去宣扬,效果肯定要比你们更好一些。” “南公子,一切就拜托你了!”金菁笑笑,趁着耶律南不注意,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 吃完了早饭,一行人收拾好了行装,在耶律南的陪同下,离开驿馆,准备进入临潢府。 关在柴房里的杀手团,在离开驿馆之前,已经全数移交给了耶律南的亲卫。或许大夏的人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会善待他们,但耶律南的人不会。他们本身就是敌对的,他们之间的仇恨甚至要远超跟任何一个敌国的仇恨,一旦交手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从驿馆到临潢府这短短的一路,杀手团深刻的感受到了跟昨晚完全不同的对待,虽说钝刀子割人难受,但也比拳打脚踢好多了,尤其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耶律南的护卫们真的是一点也没给杀手团……或者说没给杀手团背后的幕后指使留一丁点面子,这一路上是非打即骂,等到了城里,还有两个护卫拿着杀手的供状开始宣扬他们的罪行。 按照耶律南的计划,除了三两个护卫跟随耶律南去安置大夏使团之外,其他的护卫押着杀手团绕城一周,让临潢府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些犯人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耶律南之前料想的,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全临潢府的人都知道有杀手不仅刺杀了齐志峰齐公子,还刺杀了出席先王丧礼的大夏使团。哪怕供状里面没有提及幕后之人的来历,但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是谁。毕竟这群人在经过城中萧家人居所的时候,特意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耶律尔图,在大夏使团刚刚进城、耶律南的护卫们念第一遍供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王宫禀告了,甚至把供状都摆在了他的案头。 “大夏的人一来,城里就热闹了。”耶律尔图把供状放在一边,看向坐在面前的儿子,“这是阿南的意思?” “应该是吧!”耶律岚的反应很平淡,“之前追查刺杀小峰的那拨人,线索隐隐指向了萧家,但因为杀手们都自尽了,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回抓到了活口,已经问出了口供,那萧家就脱不了关系。”他看了一眼耶律尔图,“先王过世之后,萧家就小动作不断,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之前我们问过耶律菱和他手下的那帮恶奴……” 耶律尔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耶律岚的后半句话,觉得很奇怪,抬头看了一眼。 “问出什么了?不好说?” “父王,我说可以,但您别生气。” “看来真是大事,说!”耶律尔图站起身,走到耶律菱的跟前,“我不生气。” “耶律菱跟萧凤歧,私下里有来往,被两位老将军撞到了,所以……” 耶律岚的话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巨响,耶律尔图气得踹翻了桌案,上面的东西摔得乱七八糟。 360 不可说 耶律尔图把他的书房砸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大夏使团一行人在耶律南的引领下,来到了临潢府繁华城区的i一家客栈跟前。 这家客栈虽然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实际的持有者却是在辽国响当当且说一不二的人物。 “这是王叔出资、交给阿岚和我来打理的客栈,尊贵的客人基本都安排在这里招待。”看出沈茶和金菁的疑惑,耶律南笑呵呵的解释道,“这段时间来的使团太多,城中的驿馆已经都住满了,实在招待不了各位。况且,王叔很早之前就已经嘱咐过我们,无论大夏来多少人,都要安排在这里。和这里比起来,驿馆的各个方面都差的太多。” “多谢费心。”金菁抬起头看看这家客栈,“辽王和公子都太客气了,我们住哪儿都是一样的。” “诶,军师,话不是这么说的,在嘉平关城的时候,各位是非常照顾我的,所有的招待都是最好的。不仅如此,甚至还救了我的命,这些我不敢忘记,全部都记在心里。好不容易盼到你们来了临潢府,我们怎么着都要尽尽地主之谊。”耶律南一伸手,“咱们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请进吧!”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客栈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外面看着,和临潢府其他的客栈、酒肆、商铺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区别,是很古朴、甚至是有点破破烂烂的感觉。但走进客栈,却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金光闪闪,从房梁到地板、从桌椅板凳到茶具、餐具,全部都是闪闪发光的。甚至,连客栈掌柜、店小二的身上都镶着金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晃的人眼睛发疼。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沈茶忍了半天也没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怀疑的目光转向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耶律南,朝着他轻轻挑眉,那意思是说,原来耶律公子是这样的一种品味。 “诶,沈将军,这个……可真不是我的主意。”耶律南摆摆手,坚决不把这个黑锅往自己的身上背。“虽然客栈交给我和阿岚打理,但主要还是要听王叔的。”他眨眨眼睛,“你们懂的。” “哦,这样啊!”经过短暂的不适应,金菁很快就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客栈除了接待你们所说的贵客,平时可是要经营的?” “自然是的。”耶律南点点头,朝着掌柜招招手,“军师有什么好意见?” “西域那边的人都是富得流油的,还有那些裹着头巾、满脸都是大胡子的人,他们那个地方似乎本身就有众多金矿、银矿,我听嘉平关城几个去过那边的商人说过,那边的人刚出生就有银子、有金子,他们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太有钱了,日子太无聊,所以闲得没事找点事做。” “是,我也接触过来自那边的商人,他们确实如此。”耶律南点点头,“军师的意思是……我们……” “没错!”金菁抬起头,看看这家贴了金箔的客栈,“或许这客栈的风格,一般人无法接受,但是他们喜欢。所谓投其所好嘛,只要是他们喜欢的,无论多高的价钱,他们都是愿意付的。而且,这些人很乐意享受这些,就算是出门在外,他们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虽然还有一些想法,但金菁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他相信以耶律南的聪明,早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看看站在面前的客栈掌柜,“这位是……” “这是我府里的管家清叔,这一次到客栈来帮忙。”耶律南给沈茶和金菁介绍了一下,“放心,这客栈上上下下已经换成了我和阿岚的人,安全是不成问题的。”看到两个人点头,他转头问清叔,“两位的房间可准备妥帖了?” “早就备好了,在二楼最里面,沈将军、金军师,这边请。” 清叔吩咐手下的小二——这些人都是耶律南和耶律岚精心挑选的、对他们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的亲随,招呼大夏使臣的随从去安顿下来,自己引着沈茶和金菁、耶律南上了楼。 沈茶和金菁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开门进去之后,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好在耶律尔图的暴发户风格只是用在了客栈的一楼,客房还是相对比较正常和温馨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眼。 和沈茶、金菁一起住在二楼的,还有梅林、梅竹、安鸣和李骏,影七、影八属于透明人,轻易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自然就不会有她们的房间。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了,三个人在金菁的房间里聚齐,梅林、梅竹、清叔上过了热茶、点心之后,自觉的退出房间,清叔去安排中午的膳食,梅林、梅竹则是站在不远处,拦住所有没有通传的人,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房间。 耶律南给沈茶和金菁倒了茶,自己也端着茶杯,轻轻吹了两下,喝了一口,说道,“两位刚到,本来应该让两位好好休息一下,咱们再谈事情,但时间太紧,就不讲究那么多的礼数了,还请二位原谅。” “南公子客气了,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些弯弯绕绕,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沈茶看看耶律南,“是跟其他的使团有关吗?” “是。”耶律南很干脆的点点头,“首先要说的是,金国来了三拨使臣,完颜萍部,完颜与文旧部,还有金国的大部族,都派了使臣来吊唁。当然,他们是做什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其他国家的使臣也不愿意跟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觉得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摩擦,所以,王叔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其他使臣的建议,让他们自己单独住了一个驿馆。” “他们愿意?”金菁笑道,“金国内部已经是一团乱麻,他们彼此互相看不顺眼,南公子不担心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吗?” “这不是没办法吗?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是他们内部的问题,与我们又有何干?”耶律南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他们住的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没有特别的情况,他们是不会轻易到这边来,也不会轻易招惹到二位,还请二位放心。” “南公子是担心他们找我们的麻烦?”金菁摆摆手,“他们没有那个精力,自己的麻烦事还一堆一堆的,怎么可能有时间跟我们起冲突?再说了,南公子不也知道他们此行主要目的是什么吗?” “知道是一回事,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若他们狗急跳墙,什么是事都能做的出来的。” “南公子顾虑的是,就算他们找事,我们也不会搭理他们的,放心吧!” “军师,他们这次来,虽然主要不是冲着你们,而是完颜喜。完颜喜跟着我们的使团去过大夏,途径嘉平关城,我是担心,他们在临潢府找不到人,会来找你们的。” “他们来找我们,我们就公事公办。这次我和军师来临潢府,是为了祭奠先辽王的,其他的事、其他的人,我们一概不知。如果有人找事,那就是对先辽王的不敬,自然是要交给负责治安的人,想来谁也不会多说什么。至于要给他们定下什么罪状,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沈茶朝着耶律南一笑,“南公子,你认为我说的可对?” “将军英明,跟我想的是一样的。”耶律南笑,“既然犯了错误,那就是要接受惩罚,这是最基本的道理。还有,段氏也派人来了。”他摸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次丧礼,我们并没有请他们来。我和阿岚稍微猜测了一下,他们这个时候来临潢府,其实就是个巧合。” “巧合?啊,很有这个可能。”金菁和沈茶对视一眼,“他们干的那点事,被抓住了小辫子,证据确凿,怎么辩解也没用。他们国内现在也是乱七八糟的,生怕你们针对他们,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就来负荆请罪了。”他看看把脸都皱在一起的耶律南,轻笑了一下,“你这么苦恼,是因为他们找麻烦了?” “军师,你也说了他们是来赔罪的,怎么可能来找麻烦。只是,他们这些人也太……太烦人了,天天堵在我府门口,我不想见他们,就只能从后门溜出来。他们见不到我,就去堵阿岚和小峰,弄的我们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群不速之客。”耶律南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但他们也知道我们现在太忙,所以这两天倒没出现,在驿馆待着也挺老实。不过,负责盯着他们的人说,他们知道你们也到了,就想着找你们来。” “找我们做什么?”金菁冷笑,“他们不是已经把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否认得一干二净的吗?” “大概是找你们说情吧。” “说情?好啊,先把之前的帐算清楚。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愿意来就来吧,待遇嘛,跟那帮金人是一个样,反正都是来纠缠的,就不要厚此薄彼了。”金菁看着耶律南,“除了金和段氏,还有什么跟我们说的?能让你火急火燎的,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是不是不太好说出口?”沈茶给耶律菱续了茶,“很难开口?” “算吧!”耶律南点点头,“其实,是跟你们这次抓的人有关。” “萧家?” “不,不是萧家。”耶律南摇摇头,“是耶律菱。你们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圈禁两位老将军,惹得王叔大怒,再加上他派人刺杀小峰,种种罪名加在一起,连审都没审,押回来的第二天就凌迟了。为了让他痛苦,行刑持续了整整三天。”他看看一脸惊讶的沈茶和金菁,“对,没等我和小峰回来,耶律菱就死了。我们回来之后,仔细的想想,就觉得这事有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就耶律菱的那个胆子,做不出圈禁两位老将军的事来。我和阿岚私下审了府里的人,才知道……”耶律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萧凤歧的主意,老将军撞见了他们私下来往。萧凤歧本来的意思是要杀人灭口,但耶律菱不敢,两边一起让步,才变成圈禁的。这事,我们谁都没敢跟王叔提起,若提起来,耶律菱怕是要被挫骨扬灰了。” “但萧家的死士被抓,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了。”金菁点点头,“你是觉得,如果真的被你王叔知道了,会怪在你的头上,是吗?” “他之前肯定有怀疑,但不确定,可今天咱们打了萧家的脸,同样也把他的怀疑给坐实。”耶律南苦笑,“我从你们这儿回去,肯定会承受他的怒火,但我……并不后悔这么做。”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一时气急攻心是肯定的,但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沈茶双手紧握,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家丑不外扬的道理,辽王是懂的。如果只是耶律菱不满两位老将军压制他,做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事,就是耶律家自己的事情,外人最多就是感叹一句子孙不肖,仅此而已。若把萧凤歧在其中的作用公之于众……”她看着耶律南,“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南公子心里比我清楚。” “我明白了!”耶律南深深吸了口气,“关于怎么处理萧家、怎么处理萧凤歧,我会跟王叔好好聊聊的,多谢开导!”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该谢还是要谢的,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耶律南喝完了茶,从座位上站起来,“昨晚上忙着抓贼,忙着审问,两位肯定都没有休息好,我就不过多打扰了,请两位好好的休息。我还有些事情,等两位养足精神之后,再过来请教,两位可不要嫌我烦。” “怎么会?”金菁挑挑眉,“欢迎之至。”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糊里糊涂的,差点给忘了!明天晚上,王叔会在王宫宴请各国使臣,今天稍晚的时候就会把请柬送过来的,我们宫里见!” 361 刺探 沈茶和金菁亲自把耶律南送到客栈门口,看着他上马疾驰而去,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两个人才转身回到客栈。 虽然熬了一宿,但沈茶也没觉得困,她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吩咐梅林、梅竹继续守门,重新进了金菁的房间,端起自己的茶杯,小小的喝了一口。 “看你这个表情,心情不太好?”金菁关上了门,转过身就看见沈茶的脸色不大好,轻笑了一下,“这小子跟在嘉平关城的时候,不太一样,是不是?” “自己的地盘,想做什么、想说什么自然是凭自己的本心,完全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再看看我们,到了这里之后,就变得缩手缩脚、小心谨慎,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多做,免得给自己招祸。”沈茶放下杯子,在碟子里面挑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吃的,还是拿了个橙子,慢慢的开始剥皮。“耶律南这小子,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之后,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我们不能把他怎么样,居然开始刺探起我们来了。” “你也要理解他,他也不容易。丧礼这个期间,临潢府的治安是归他管的,出了任何的问题,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他的责任,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最大的祸患丢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原因。况且,他的刺探也不光是针对我们,每一个使团都要经历这个。作为主事者,他总不能厚此薄彼,因为我们私交不错,就对我们网开一面,是不是?” “这话听上去,倒是很有道理。” “是十分有道理,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金菁把手炉的炭换了一下,塞到沈茶的手里,“就公私分明这一点,我还是挺欣赏他的。他今天跟我们聊的这些,无非就是想要看看,我们在临潢府的眼线,是不是需要他重点关注一下。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找的那些眼线,也不过是我们想要让他找的。我们不想告诉他的,他这辈子也找不到。”他接过沈茶剥好的橙子,掰开一半,啃了一口,“可以说,这次的刺探结果,让他非常的满意。” “金人派了三个不同阵营的使臣过来的这件事,就算我们反应平淡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已经成了临潢府的笑话,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沈茶打了个哈欠,有些恹恹的说道,“段氏和耶律菱的事情,小七、小八确实没有说起。而且,在我们准备出门的这段时间,就已经暂停了和小珉的消息往来,除非发生什么不可预估的大事。但段氏、甚至是耶律菱的事情都不属于这个范畴。小七、小八没打听出来,应该也是有原因的,尤其是耶律菱的事,大概不许谈及吧!” “怎么说都是家丑,使团是外人,还有不少都是多少年的世仇。耶律尔图如此好脸的人,怎么可能随便送笑柄给别人呢?” “所以,当我们听到段氏和耶律菱的遭遇,所变现出来的,就是我们最真实的反应。耶律南看到我们是真吓到了,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很松弛,感觉跟刚见面的时候是完全不同了。但是,我觉得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他的疑心最多消了一半,还有另外的一半。所以,我们这次在临潢府,要加倍谨慎,谁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再来刺探我们一下。” “说的对,小珉那边还是要保持静默,你不是已经通知他,我们在临潢府逗留的期间,要跟我们保持距离吗?小珉是聪明的孩子,一定会做到的。”金菁点点头,“话又说回来了,耶律南说的事也确实是挺让人心惊的。段氏还好,他们一贯的鸡贼,知道自己理亏,害怕辽人报复,所以,巴巴的就来赔礼了,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可耶律菱……”金菁看看沈茶,“这个刑罚是不是有点过?他做的事确实是人神共愤,但砍头、腰斩都说得过去,但凌迟……” “耶律尔图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用意。耶律菱的行为确实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两位老将军是他最尊敬的长辈,不可能看着他们受委屈的,耶律菱居然做出这种事,他恼火也是应该的。不过,就像你说的,不至于到凌迟这个程度。耶律菱之所以会落到这个结局,是因为他对齐志峰动手了。” “耶律尔图要杀鸡儆猴。”金菁吃完了自己那一半的橙子,把沈茶那一半也拿过来啃,“他成为辽王之后,耶律岚的身份、地位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这让临潢府中的某些人自以为看到了机会。” “他们是觉得耶律尔图要舍掉耶律岚,所以才会在背后中伤、甚至对耶律岚的人动手的。” “没错,我觉得耶律尔图一直隐忍不发,就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金菁冷笑,“这个人呐,真的是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能拿过来利用。” “能被利用就说明这个人还是有点用处的,耶律尔图为什么要用耶律菱,不也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野心?可惜,耶律菱狠狠抽了他的嘴巴。”沈茶看看金菁,表情有些无奈,“萧凤歧……够狠的,之前他作为特使路过咱们那儿,兄长就说过,虽然他表面上不跟耶律南和齐志峰争个上下,但背后里不定会用什么手段呢。瞧瞧,还真是被兄长说中了。” “可不是,萧凤歧的这招又狠又毒。”金菁啃完了橙子,站起身走去洗手,“这就叫一石多鸟,他跟耶律菱交往,借耶律菱的手,去刺杀齐志峰。如果成功了,耶律南就会痛彻心肺,耶律岚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他们两个陷入极度痛苦,一时失去理智,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也是有可能的。萧家和支持者就可以有借口抨击他们,彻底踩死他们,不让他们翻身。” “若像现在这样,刺杀不成功,齐志峰依然活蹦乱跳,于萧凤歧、萧家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就是把耶律菱推出去当替罪羊。但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被两位老将军撞见了,虽说他给耶律菱的那个杀人灭口的建议,乍一听确实很让人气愤,但冷静下来之后,仔细的想想,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这种永绝后患的做法。”沈茶叹了口气,“耶律菱没有这么做,才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祸患,自己反倒是把命给丢了。”” “除了耶律菱出了岔子,萧凤歧也有问题。”金菁坐回来,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茶盏,“他千不该万不该派死士刺杀我们,还让我们抓了活口。” “小菁哥,刺杀这事应该不是萧凤歧主使的,他虽然是萧家目前最大的希望,但做不了萧家的主,他说的话,萧家的人会听,但不会全盘接收。应该是有人看到了刺杀我们会给耶律家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才会仿照萧凤歧的样子,派来杀手截杀我们。做这个决定的人,说话的分量肯定在萧凤歧之上,不是萧家的家主就是那几个族老。而且,杀手派出来之前一定是瞒着萧凤歧的,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无力阻止,家主、族老的分量可比他一个后起之秀要重得多。” “哎,萧家式微,除了耶律尔图这多年坚持不懈的打压之外,从家主到族老,想的都不够长远,总是被眼前的蝇头小利带跑了。光有一个想得长远的萧凤歧,也是没多大用啊!” “是这么回事。”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担心,耶律尔图不肯罢休,揪着萧家的错处不松口。要是把萧家给逼急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孤注一掷。” “现在就反吗?”金菁轻轻摇摇头,“不太可能,他们兵权已经交了,而且,能带兵打仗的,有这个能力反的,也没有几个。否则的话,先辽王过世的时候,他们就会有所动作,而不是任凭耶律尔图把整个临潢府的权贵都关在王宫里了。” “我只是担心,并不是说萧家真的会反。他反不反是他的事,我们还是要做好他反的准备的。”沈茶看了一眼金菁,“你刚才有句话可是说错了。” “什么?”金菁一脸茫然。 “萧家表面上是交了兵权,但私兵还是有的,而且,他们家的私兵可是精兵中的精兵,轻易不外露的。” “啊!”金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可以理解,萧家这两年没怎么在战场上出现,小菁哥自然不会记得曾经吃的亏了。幸好,他们这一次派来的只是护卫中的所谓高手,若是私兵出现的话,就凭我们这点人,怕是讨不到半分便宜的。” “你也不用拿话堵我,光我一个人吃过亏?镇国将军就没栽过吗?大家半斤八两,各退一步吧!”金菁哼哼了两声,“不过,你提醒得对,这顺遂的日子过得太久,过去的那些糟心事就不乐意提起了。可再怎么不乐意,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管我们和谁合作,萧家和萧家的私兵都是躲不过去的。趁着现在大家都偃旗息鼓、休养生息,得想个法子,怎么能磨掉这块硬骨头。” “是要想,但不是现在。”沈茶觉得有些头疼,伸手摁摁额角,“我现在就期待着耶律南可以力挽狂澜,或者……耶律尔图可以恢复他的理智,让我们不用那么的为难。” 362 耶律南的心事 耶律南带着几个亲随离开客栈,并没有像沈茶和金菁想的那样,火急火燎的就往王宫赶。 他骑着马在街上转了一圈,到三个驿馆了解了一下新的情况,确认那些使臣没有作妖,都老老实实的待着,这才放下心来,慢慢悠悠的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今年临潢府的冬天格外的冷,寒风打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的疼。街上所有的人都裹得像个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地上除了没过脚踝的积雪之外,最下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很坚实的冰,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一跤。负责巡逻的辽兵,时不时的会提醒行人,小心走路,不要滑倒了。 耶律南从小就跟旁人是不同的,他喜冷,却不耐烦天热。他曾经说过,很享受这种天寒地冻、可以把人冻透了的这种感觉。和他一起长大的耶律岚和齐志峰一致认为都是因为耶律南出生在冰天雪地里,所以,才会对寒冷产生亲近之感。 耶律南觉得他们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是全部,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痛彻心扉的冷足可以让他彻底的冷静下来,仔细的去思考一些问题的。 回想刚才在客栈的表现,和沈茶、金菁二人的反应,耶律南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他的试探很有可能给他们和沈家军的合作造成了影响,但这种影响应该不大,用心的弥补一下就可以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的苦衷,他相信沈茶和金菁可以看出来,并不会过分的责怪,更不会影响他们私下的关系。毕竟,肩负着一个城的治安,要真的出了什么乱子,他也是难辞其咎的。况且,他从来不相信沈家军在临潢府没有安插眼线,他那位皇姐的嘴巴虽严,但偶尔也会装作不小心说个一句半句的。他们也曾经顺着皇姐给出的线索去查过,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到。 “主子!”护卫的声音打断了耶律南的思绪,“眼看这天儿又阴上来了,看样子这场雪小不了,咱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 “不急,不急!”耶律南摆摆手,不慌不忙的说道,“拢共也没几步路,不碍的。就算下了大雪也没关系,咱们正好可以赏赏雪景。” 护卫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劝,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 耶律南一看护卫不说话了,又接着想他的心事。 说实话,他是有点吃惊的,沈家军的眼线居然没把耶律菱的事传回去,明明他们也很关心两位老将军。看沈茶和金菁那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完全是出自本能的反应,一丁点的作假都没有。 他伸手挠挠自己的下巴,看看越来越黑的天色,裹紧了大氅,或许在沈家军众人的心中,耶律菱还不够格让他们太过分在意吧。和耶律菱相比,他们更关注萧凤歧一些。 一想到耶律菱和萧凤歧的这个关系,耶律南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押着萧家的杀手绕城一周,宣扬他们的罪行,这个消息肯定会传到王宫、会传到他王叔的耳朵里。他王叔多精明的人,之前耶律菱用萧家的人刺杀齐志峰,这回萧家自己动手刺杀大夏使团,要说两者没关系,鬼都不相信。何况,他王叔又是那种疑心病极重的人,没影的事儿在他眼里都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来,何况这证据确凿的呢。 耶律南轻轻叹了口气,可知道耶律菱和萧凤歧有来往又能怎么样,知道萧凤歧之前给耶律菱出了“杀人灭口”的主意又能怎么样,这都是耶律菱身边仆从的口供,按照辽律,根本就不能当作正经证据摆在堂上的,除非耶律菱或者萧凤歧自己亲口承认。 但耶律菱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而萧凤歧……耶律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小子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推到萧家其他人身上去。而萧家也会为了保住他这个后起之秀,帮他找几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的。 耶律南揉揉自己的额头,其实,他非常赞同沈茶和金菁的建议,现在还不是对上萧家的最佳时机,无论萧家做了什么,他们对萧家,似乎除了忍让,除了装聋作哑之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当然,这不是认怂,只是暂避其锋芒、从长计议而已。 虽然自从他王叔掌权之后,持续对萧家的打击,表面上看,萧家的势力严重受挫,家中的子弟在朝堂上几乎没了位置,哪怕是有职位,也是无足轻重、完全掌握不了话语权的那种,但事实却没有这么的乐观,萧家苦心经营近百年,若是这么容易就被连根拔起,也不配称得上豪门望族了。 想到这里,耶律南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自从打金国回来之后,他就身在朝堂核心,几年下来,临潢府里的各个势力的底细都摸得差不多了。可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想要拔掉萧家这个毒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没有几年的时间是绝对做不到的。萧家掌控、把持朝政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非一般人能想象的。且不说别的,就说这临潢府的高门贵胄家里,又有几家没有娶过萧家的女儿呢?又有几家不是萧家的女儿做主母的?真的要把这个关系理清,辽国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亲眷关系,耶律南最在意的还是萧家养的私兵,这一点,刚才在客栈的时候,他已经听出了沈茶的暗示。萧家在战场上发光发亮的时候,沈家军就吃了萧家私兵不少的暗亏,虽然过去两三年了,却依然记忆犹新。 耶律南扪心自问,就连强悍如沈家军,都没有完全的把握彻底击垮萧家的私兵,他这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更没有头绪了。萧家的私兵就像是一座大山,横在他的面前。如果不能征服、摧毁这座大山,他和阿岚就算得到了王位,也会束手束脚,受萧家的牵制的。 “南公子!南公子!南公子!” 耶律南叹了口气,怎么想个事儿这么难,总有人来打扰。他略微不满的回头看向自己的护卫。 护卫一脸无辜,伸手指指前面,“主子,是世子身边的人。” “世子?”耶律南回过头,这才看到耶律岚身边的侍卫木夏骑着马过来,笑道,“这大冷天儿,怎么跑了这一头汗?” “公子,您……”木夏一脸着急,“你快回去看看吧,王上发了大脾气,整个书房都被砸烂了!” 363 推心置腹 即使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耶律南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屋中犹如被沙尘暴侵袭过后的废墟之后,他特别的后悔,很想立刻、马上转身就走,可惜,耶律尔图和耶律岚都看见他了,还招手让他过去。 耶律南走进来,先是向耶律尔图行了礼,然后看看这书房,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本来想着就算发多大的脾气,充其量也就是砸个书桌、书柜什么的,可现在一看,除了房梁、房柱还算是完好之外,其他的都只能重置了。他揉揉自己的额头,绕过地上的那些障碍物,来到耶律尔图的面前,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了耶律岚的身边。 “王叔,这次修复书房的费用,要从您的私库里面出。”耶律南看看已经冷静下来的耶律尔图,“王叔,我们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阿南不用紧张。”耶律尔图摆摆手,“我刚才跟阿岚也说,生气、发火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们瞒着不说,而是耶律菱这个小子,实在是丢了我们耶律家的脸。于我们家而言,萧家就是个祸患,不彻底除掉,指不定那天又死灰复燃了。耶律菱这个小子,本来看着挺精明的,没想到也是个蠢的,找谁合作不好,偏偏找上萧凤歧!那个小子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表面上恭恭顺顺,实际上一堆的坏心眼。你以为就凭着先王自己能想出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来?” “王叔的意思是……”耶律南看了耶律岚一眼,“是萧家在背后捣鬼?呵,这倒是奇了,先王故去,于他们有何好处?王叔若只是摄政,对他们还不会下死手,王叔如今称王,他们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 “不见得,父亲称王,他们才更不怕。”耶律岚摇摇头,“如今才是更要谨言慎行,谁都知道我们家和萧家的世仇是解不开的,若萧家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事,无论是不是我们动的手,都会算到我们的头上。所以,萧凤歧才这么有恃无恐的折腾。我们家自己乱了阵脚,萧家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这种利害关系,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偏偏菱堂哥被权势迷了眼。” “他生在耶律家、长在耶律家,吃着耶律家的饭,还要砸耶律家的锅,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萧家得了势,就有他的立足之地吗?”耶律南冷笑了一声,“本来我也以为他没这么蠢,没想到……”他看看面沉似水的耶律尔图,“王叔的动作太快了些,我们是想着回来好好审审他,重刑之下,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定然受不住,多多少少也能抓着点萧家的实证。没想到我们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人都化成灰了。不过,我们后来才知道,就算菱堂哥活着也没用,我们依然找不到萧家的证据。” “他若是能轻易让你们找到把柄,他就不是萧凤歧了。” “王叔说的是。”耶律南点点头,“他跟菱堂哥根本就没有书信往来,无论大事小事都是见面说,连张纸条都不穿。如果是萧凤歧找,就在萧府东边角门挂一盏彩纸的灯笼,反之亦然。” “这准是萧凤歧的主意,他也知道耶律菱不是哥成事的,万一他们之间的事败露,他可以全身而退,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耶律菱的头上去。”耶律尔图点点头,“两位叔父是在他们见面的时候碰上的?” “是。”耶律岚点头,“那天也是凑巧,都在一个饭庄子吃饭,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 “王叔也是可怜,到老竟落得这样一个地步。”耶律尔图叹气,“你们两个时常去看看,尽尽孝心吧!” “是!”耶律岚和耶律南齐声答应。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内侍进来禀告,内书房已经收拾妥当,午饭也摆好了,请王上和两位公子移驾。 内书房距离大书房不远,三人溜达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三个人坐好,小内侍给他们上了茶,就默默的退下了。 “镇国将军已经安顿好了?”耶律尔图用刀片下一片羊肉,放进嘴里嚼着,“他们可还满意?” “是,很满意。”耶律南喝了一口热羊汤,“昨天晚上他们在驿馆折腾了一宿,看上去除了些许的疲倦之外,其他的倒没什么。侄儿请他们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养足精神再说。” “满意就好。”耶律尔图也喝了一口汤,“你们两个记住,见到镇国将军要老老实实的,恭恭敬敬的,她虽然年纪不大,又是个女孩子,但手段、智谋都不在男子之下。她在沙场拼杀多年,你们那点小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破。”他看看耶律南,“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侄子只是跟他们说了一下菱堂哥的事,看他们的样子还挺惊讶的。”耶律南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我只是想看看,他们的眼线是不是把近来咱们这里的事都传了回去。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并没有。” “你呀!”耶律尔图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拿起一张大饼,“真正该防着的还是金人,咱们现在与夏交好,最不该得罪的就是沈家军的人。”他啃了一口大饼,嚼了两下,又喝了两口羊汤,“咱们现在跟金国的情况没什么不一样,他们是祸患爆发,咱们都隐在暗处。如果这个时候,萧家赶在我们之前去笼络人心,他们反悔也不是不可能的。” “父亲不必担心,若说这个世上希望萧家消失的,除了我们之外,第二个就是沈家军了。前些年,萧家还在战场上耀武扬威的时候,沈家军在他们手下可吃了不少的败仗,甚至镇国将军还差点命丧在他们萧家人手里。再加上,萧家某些人至今还惦记人家镇国将军,真当人家心里不知道?就镇国公爷和武定侯爷那几年放出来的风声,萧家人放下身段去上门求人家合作,怕是没见到人就会被打出来吧?”耶律岚冷笑了一声,“父亲,萧家是有自知之明的,绝不会去自取其辱的。何况……” “何况,他们这次尾随镇国将军一路,又在入城头一晚刺杀大夏使团,彻底的得罪了沈家军的人。”耶律南把自己桌上没动过的羊肋骨挪到了耶律岚的桌上,“自作孽不可活呀!” “对了,宫宴的事可告诉他们了?” “王叔放心,已经约好了。”耶律南点点头,“我和阿岚明天脱不开身,就请小峰去接他们,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了。” “好,你办事,我放心。”耶律尔图点点头,“你们两个吃完了饭就歇着,折腾了这么多天,也养养神,明天的宫宴……”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364 萧家 萧家大宅 凤临阁,原本是先萧太后回娘家省亲时,接见萧家人的地方。自萧太后过世之后,这个地方就成为萧家核心成员商讨要是的场所。 自打耶律南的护卫押着萧家派出去的杀手进城、宣读他们的罪状开始,萧家的核心成员就从临潢府的四面八方聚集到大宅的凤临阁,他们并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的这么快,完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从进凤临阁开始,对耶律家这种撕破脸似的做法进行声讨,骂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想起来要处理自家的烂摊子。结果,骂人骂得挺欢实,到商量正经事了,却又都不出声了,一个个低着脑袋,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似的。哪怕是想出几个主意,都不能让大家满意。 他们心里很明白,虽然护卫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杀手的背后主使,但在萧家几个重要宅邸停留的时长以及特意提高的嗓门,就足以证明,耶律家的人手上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可以判定主使就是他们萧家人。只不过,碍于临潢府眼下聚集了众多外来使臣,所谓家丑不外扬,说到底还是辽国内部纷争,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这才没有毫不留情的戳穿,稍微留了一点面子而已。 作为萧家最寄予厚望的萧凤歧,自然也是被家主宣召的重要人物之一,只不过,他进了凤临阁之后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就跟自己不存在似的。虽然他不参与任何话题讨论,但自己的曾祖父、祖父、父亲、叔伯以及各位堂兄的各种表现却全部都看在眼里。 “小七!”萧凤嘉,萧凤歧的四哥坐在他身边,伸手戳戳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笑的弟弟,“别摆出这副表情来,怎么着大家也是一家人。对了,他们做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没跟你商量过?” “莫非跟四哥说过?”萧凤歧反问了一句,看到萧凤嘉摇头,他冷哼一声,“他们故意要瞒着我们,还想让我们帮忙收拾烂摊子,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让他们折腾吧,我倒要看看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你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们要作死,难道就由着他们?”萧凤嘉也不大看得上这帮人,但都是至亲,也不能真的不管,他瞅瞅自己的弟弟,“你到底在生气什么?没有这个必要啊!” “四哥,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不值。我们帮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说,这些年,我们帮着收拾了多少烂摊子?祸不是我们闯的,锅却是我们来背,只因为是至亲?我们把他们当至亲,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萧凤歧的冷笑越来越明显,“如果不是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你、我何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说的倒也是。”萧凤嘉跟着叹了口气,“两院防我们跟防贼似的,家里这群人还以为我们多混得开呢!” “混不混得开先不说,四哥,看好你手下的人。咱们栽进去多少人都没关系,哪怕是我栽了都没有关系,但你的人绝对不行。”萧凤歧扬扬下巴,“你手下的人可是咱家的立足之本,是耶律家最忌惮的,若你手下的人出了问题,那就彻底完了。” “明白。”萧凤嘉点点头,“我还没那么缺心眼,你知道祖父和大伯为什么小半个月不理我?” “他们问你要人了?”看到萧凤嘉轻轻颔首,萧凤歧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一群蠢货!”他冷哼了一声,“我以为耶律菱就是我平生所见最蠢的,没想到,最蠢的就在咱们家里。” “他们跟我借人的时候,没说要干什么,但我觉得,我手下的人是咱家的命脉,可不能轻易就交出去,万一有去无回,我可没地方哭去。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他们那个气啊,这小半个月见着我,跟没看见我这个人似的。”萧凤嘉把自己的手炉往萧凤歧的手里一塞,“幸好没答应他们,镇国将军是什么人,他们家的那位军师又是什么人,刺杀他们……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吗?” “他们要是能想到这些,就干不出这蠢事。”萧凤歧翻了个白眼,“曾祖父和祖父跟着他们一起犯混,我倒是没有想到,我以为他们会阻止呢!” “阻止?明面上是刺杀使团,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打击耶律家?曾祖父哪里都好,唯独一点,老想着太后娘娘在时的辉煌,动不动就太后娘娘的时候怎么怎么样。”萧凤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都过世多久了,这眼睛不往前看着,还总瞧着后面……咱家要交在他们手里,能好得了才怪呢!” “四哥!”萧凤歧拍了一下萧凤嘉的胳膊,“这话可不是胡说的,让他们知道了,又要想法子折腾你了!” “他们有那个本事就尽管放马过来。”萧凤嘉一点都不在乎,“倒是你要小心点,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你跟耶律菱的交往,想把这盆脏水泼你身上呢!” “四哥放心,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说完,萧凤歧站起身,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走,被萧凤嘉给拉住了。 “干什么去?” “屋子里太憋屈,我出去透口气。” 本来萧凤歧坐的位置不怎么引人注意,屋子里的人光顾着发愁了,没人想起他,他一站起来,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小七,你怎么才来?大家伙都讨论半天了!” “祖父,孙儿早就来了,只是您没看见罢了。”萧凤歧转过身,朝着他的祖父行了礼。 萧家现任的当家人是萧凤歧的祖父萧盛宁,早些年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大将军,但现在已经离开战场多年,加上最近两三年和耶律家斗得如火如荼,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所以,这次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让他心里特别的不舒坦。本来以为,自己看重的这个孙子,能积极响应,给自己出个良策,可以度过这个难关,没想到,人家不仅一言不发,还准备甩手不管。所以,他才故意说,为什么会迟到。 “长辈们都在这里商讨大事,你一个小辈不好好听着,要去做什么?”萧盛宁的不悦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他瞪着自己的孙子,“听了这么半天,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萧凤歧的态度很冷淡,“没有。” “出这么大的事,你就没话说?我们家应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祖父,他们抓了刺客,与我们家何干?”萧凤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也把萧凤嘉给拽了过来,“难不成,这些杀手是祖父派去的?” “混帐!”萧平愿,萧凤歧的大伯狠狠拍了桌子,“怎么跟你祖父说话的?” 萧凤歧看都不看萧平愿一眼,拉着萧凤嘉的胳膊就往外走。 “站住!”萧盛宁看他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火气直冲脑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孽障!要不是因为你,家里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祖父说的不错,就是因为他!”一向和萧凤歧不对付的二堂兄萧凤石首先跳了出来,指着萧凤歧说道,“要不是因为他结交那个耶律菱,还派人去刺杀齐家的那个小子,我们也不会想到要去刺杀夏使团,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他那里。如果耶律家的人不依不饶,我们就把你给交出去。别以为祖父、各位叔伯看重你,你就自以为多重要了,萧家有出息的子弟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有出息的子弟?二堂兄是在说自己?”萧凤歧和萧凤嘉停下脚步,看看这一屋子的人,目光从曾祖父、祖父、叔伯、兄弟一一扫过,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深,一点都不想掩饰。萧凤嘉拦住萧凤歧,眯起他那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堂兄还挺看得起自己的,不知道二堂兄在哪里高就啊?”他侧头跟萧凤歧说,“这凤临阁的威严不在,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四哥说的是。”萧凤歧不等萧凤石辩驳,紧接着萧凤嘉的话说,“刚才二堂兄说,是因为我派人刺杀了阿峰,所以,你们从这里得到了灵感,才想到去刺杀使团的。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二堂兄,你可有证据证明,我是刺杀阿峰的主使吗?” “我……我……” 萧凤石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他是听他爹和他大哥说的,所以,就认定齐志峰的遇刺跟萧凤歧脱不了干系。他看向萧平愿,希望他爹能为他说两句话,结果,他爹把目光挪开了,根本就不和他对视。 “许久不见,二堂兄可让我们刮目相看,连王上和两院都已经确认,主使是耶律少将军,偏偏二堂兄要把这个罪名栽赃到我的头上。莫非,堂兄想要推翻这个判定,是准备给耶律少将军翻案吗?原来二堂兄跟少将军的情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令人生羡!” “你血口喷人!”萧凤石被堵得说不出来话,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们别听这个小子胡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我……” “小七,不要跟你二堂兄计较,他一贯的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萧家辈分最大的长辈,萧凤歧的曾祖父萧芷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凤石,转头摆出一副很慈祥的样子,“这要怨呢,就怨我,我没让他们告诉你和小四,就自作主张做了这事。这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想过这个使团的人这么厉害,这才让耶律家的人握住了把柄。小七啊,你一贯聪明,这事该怎么办呢?” “没想到使团的人这么厉害?”萧凤歧的目光在屋里的人脸上扫过,好几个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太爷爷,您和祖父不知道这个使团的来历,还情有可原,可大伯、三叔、九叔、大堂兄、三堂兄,还有八堂兄,应该很清楚这位镇国将军的来历呀,你们领兵的时候,可没少跟她打过交道,也没少在她的手里吃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没数吗?还是说,你们觉得咱家死在她手里的人不够多,非要把家底儿都扔进去才合适吗?” “等会儿!”萧平愿站起来,一脸惊恐的问道,“你说的这个镇国将军,是……是……是她?” “大伯,你为何无法再领兵了?”萧凤歧的目光停留在萧平愿的右臂上,“你的右手是被谁重伤的?难道大伯都不记得了吗?” “怎……怎么……怎么会是她?”萧平愿开始不自觉的哆嗦起来,他看看最先出这个主意的萧凤石,“你……你可没说……我……我要知道是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爹,谁啊?”萧凤石一脸茫然,看看自己的爹,又看看自己大哥,“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而已,你们何至于……” “小将军?”萧平愿抬手,狠狠抽了萧凤石一个巴掌,然后觉得不解气,又跟上去踹了两脚,“沈家军的中军大将,在你嘴里变成了小将军?你可真出息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是想害死你爹和你哥吧!”重重的喘两口气,他看看事不关己、一脸淡然的萧凤歧,“她是大夏特使?” “是!”萧凤歧点点头,“今早他们进城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特使是镇国将军沈茶,她的副手是军师金菁。”看到被点名的几个人,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冷笑了一声,“行了,你们也用不着这个样子。虽然他们知道杀手是从萧家出去的,但也不会现在就治罪。你们从现在开始老实点,别瞎折腾,别自己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就行了。”说完,头也不回,拉着萧凤嘉离开了凤临阁。 兄弟俩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同时叹了口气。 “有这么群蠢货在身边……” “心真累!” 365 齐公子来访 本来以为到了临潢府,到了辽人的地盘,会睡得不踏实,可沈茶一觉醒来,已然是掌灯时分。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梅林坐在床榻边上的小杌子上,在很认真的绣着什么东西,那样子看上去像是对待一场至关紧要的大战。只不过这丫头的绣工不太好,十次有九次半,那细细的针都扎在她自己的手上。 看了一会儿,沈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无奈的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兵随主将的缘故,她身边的这些女将没有一个在女红上有点建树的。稍微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红叶,绣个荷包大概能绣个一年左右。 “将军,你醒啦!”坐在地上看她姐姐笑话的梅竹,第一个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过来,一骨碌站起身,跑到床榻边上,先给沈茶披上了外衣,又给她端过来一盏温水。“将军这一觉睡得可真好啊!” “我睡了多久?”沈茶喝了两口温水,润润有些干哑的嗓子,“小菁哥起来了吗?” “差不多三个时辰,将军睡下没多久,外面就开始下大雪了。说起来,嘉平关城的大雪也不少见,但跟临潢府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梅林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给沈茶去取要穿的衣裳。“军师已经起身了,现在应该在楼下的茶室喝茶。” 沈茶点点头,难怪她觉得这屋里冷得慌呢,哪怕是烧着地龙,也不是很暖和,原来又下了大雪。 她慢慢的从床上下来,披着外袍走到小杌子跟前,弯腰捡起梅林丢下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也没看出这是个什么物件。 “这是要给小四的?”沈茶一脸困惑,走到脸盆跟前,把双手伸进热水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是给他的,他每年一到冬天,腰伤就总复发,疼的呲牙咧嘴的。五哥跟我说,他每天晚上总是睡不好,总会被疼醒,看着挺遭罪的。临出发之前,我问过苗苗姐,除了敷药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减轻他的痛苦,苗苗姐说做个护腰让他戴着,熬过三个冬天,这种症状就可以缓解了,但是根除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梅林红着脸,“我想着,先缓解一下疼痛也是可以的,就琢磨着给他做个护腰。可将军也知道,我哪儿会弄这个玩意儿,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一个样子来。” “何止呢!”梅竹凑过来小声的说道,“我姐姐那十根手指,全都被针扎过,可疼可疼了!” “小四前世修了大福,今生才遇到了你。”沈茶洗完了脸,拿过梅竹手里的帕子,“你呀,有这个心就好了,也不必亲自动手,回到嘉平关城,寻个手艺好的,给小四做几个就行。”她拍拍梅林,“小四要是等着你的护腰用,岂不是要等上三两年的时间吗?” “姐姐,我跟将军不是一个看法,可以找手艺好的大娘给四哥做个护腰,但你的也要继续做下去,四哥肯定更愿意用你做的。”梅竹也跟着凑趣儿,“我相信你在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能做好这个护腰的,要加油,我很看好你的!” 梅林被自家妹妹调侃得整张脸都爆红,也不管沈茶在场,丢掉手里的帕子就去拧梅竹的嘴。梅竹自然不会让她得逞,看到姐姐扑过来,转身就跑,姐妹俩在屋子里面追来追去的。 等到梅林如愿的抓到了梅竹,轻轻的拧了她两下,沈茶已经穿戴好,笑眯眯的站在屋门口。 “走吧,我们也去茶室喝个茶。” “是!” 沈茶带着梅林、梅竹出了门、下了楼,穿过正堂,向右一拐,茶室就在尽头。她们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嗯?”沈茶回头看看梅林、梅竹,“这是齐公子吗?他什么时候来的?” “属下去问一下。”梅竹小跑着到了正堂,没一会儿的工夫跑回来,小声的说道,“齐公子刚到,说听到咱们来了,要来拜望一下,他大包小包的带来很多东西,说是给咱们带回去的特产。” “这小子!”沈茶笑,看梅竹欲言又止,“还有什么?” “齐公子说,来看将军和军师一方面,主要还是来蹭饭的。” “蹭饭?”沈茶无奈的摇头,伸手轻轻拍拍茶室的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自行走了进去。看到齐志峰要起身行礼,她赶紧摆摆手,“别起来了,自己人用不着讲那么多的礼数。” “小茶姐姐,睡得可好?”齐志峰看着沈茶坐在金菁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我来蹭饭了,小茶姐姐不会不高兴吧?不会要把我给轰走吧?” “怎么会?只不过,这一次酒儿没跟着来,你想见他是不能的。” “刚才小菁哥哥已经说过了,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关系,我得了空,会去嘉平关城看他的。”齐志峰点点头,看看梅林、梅竹,“两位姐姐的气色不错。” 梅林和梅竹跟他道了谢,转身端上了已经煮好的热茶,还摆上了几盘小茶点,尤其是摆在齐志峰面前的,都是他素来喜欢吃的。 “齐公子、将军,军师,晚上想要吃什么?”梅林站在桌边,看着三个人,“这也快到饭点了,想吃什么,属下吩咐膳房去准备。” “齐公子要吃什么?”沈茶和金菁同时看着齐志峰,“不是说来蹭饭吗?自然要符合你的口味才行。” “小茶姐姐,小菁哥哥,咱们都这么熟了,怎么还一口一个齐公子?难道两位不乐意认我这个弟弟吗?”齐志峰瘪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要是那样的话,我还是走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你这矫情的劲儿是跟酒儿学的吧?南公子可喜欢?”沈茶慢慢的喝着茶,看看满脸通红的齐志峰,噗嗤一笑,“行了,要吃什么就赶紧说,别耽误灶下的工夫。” “嗯……”齐志峰不好意思的笑笑,“想吃羊汤锅子,我回来之后,也让府里的厨子照样做了,但就是没有在嘉平关城吃的对味儿。” “这也是巧了,我们也想着吃羊汤锅子呢!”沈茶转头跟梅林说道,“多准备些羊肉,炖的烂烂的,齐公子喜欢那个。” “知道了。”梅林应了一声,留下梅竹在茶室伺候,自己出去准备晚饭了。 沈茶拿了一块一口酥放进嘴里,慢慢的嚼了两下,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顺了下去。 “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你跑出来做什么?我们要在临潢府待好久呢,你什么时候来蹭饭不行?非要今天吗?”沈茶放下茶杯,“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们说。” “小茶姐姐明鉴,确实是有话要说。”齐志峰把手炉放在双膝上,一手拿着绿茶糕,一手端着茶盏,边吃边喝边说道,“明天晚上就是王叔准备招待各位使臣的宫宴了,有很多事情要提前跟小茶姐姐和小菁哥哥说一下,让两位提前做好准备。” “慢慢说,别着急。”金菁提着茶壶,给齐志峰续了茶,“怎么着,是有人准备在宴会上闹事吗?是使臣,还是萧,或者其他什么人?” “是吐蕃那群野蛮人。”齐志峰一脸的嫌弃,“你们没来之前,他们就在街上捣乱了,跟巡城的兵士打了好几架,阿南都抓了他们好几拨人。但抓了又能怎么样?也就是教训几句、打两下再给放回去。”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老实不了几天,那帮子野蛮人又故态萌发,继续在街上找麻烦。” “吐蕃?”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在对方的脸上都看出了疑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辽跟吐蕃应该没什么交集吧?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想一想应该不算世仇,他们为什么这么不依不饶?” “本来是没有的,但现在……哎,如果我是吐蕃的人,我应该也会闹的。”齐志峰闷闷不乐的说道,“事情是这么回事。” 沈茶和金菁听完了齐志峰讲的故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真是活久了,什么新鲜事都能碰到啊! 366 活久见 能让沈茶和金菁同时发生如此感叹的,肯定不是寻常事,反正至少他们活了这十多年,很少能碰到或者听到类似的故事。 大约在三十年前,辽国有个新河公主远嫁吐蕃,嫁给了当时的吐蕃王,后来生下两个王子,大王子继承王位,小王子为吐蕃征战十数年,在军中是说一不二的大将军。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多年,也不知道那位二位子是中了邪,还是脑子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居然暗中谋划刺王杀驾,据他所说,都是一个娘生的,不过就是晚生了两年,凭什么大哥能稳稳当当的坐在王位上,自己却要辛辛苦苦的为他奔波。 其实,二王子府中的幕僚、门客都劝过,王爷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王位不过就是虚影,有与没有都是一样的。可二王子不听劝,一意孤行,坚决不做那个万人之上,一定要做那个最顶尖的,一门心思要将他的大哥踹下王位。 自古以来,上到皇室,下到普通商贾之家,兄弟阋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不能说这位二王子的想法就不对。 只不过,二王子虽然有这个心,但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也不行,后来还是因为都城发生了一桩耸人听闻的要案,让二王子寻到了机会,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光明正大的起兵谋反。 然而,那位年轻的吐蕃王也不是善茬儿,各种心思也是不老少,从他还没有成为吐蕃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防备着自己这个手握重兵的亲弟弟,不仅在弟弟身边安排了不少的眼线,也暗中培植自己的亲信。二王子以为自己手里握着兵权,就有恃无恐,殊不知,他大哥手里的兵,实力一点也不比他差。 所以,二王子刚举旗谋反,吐蕃王就及时的做出了反应,这倒是在二王子的计划之外。但到底是掌兵多年的大将,无论是从哪个方面,他的经验都比吐蕃王要多。在王位之争的前期,占了很明显的优势。 只不过,吐蕃王占着嫡长、正统的大义,支持的人也不少,虽说前期落了下风,但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他的优势也显现出来。等到了中期的时候,已经可以和二王子打个平手。 吐蕃的王位之战打得是风风火火,百姓们因为战乱,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天天都祈祷着,有人可以结束这个混乱的局面。他们既不想大王子继续占着吐蕃王的位置,也不想二王子上位,这两位谁是吐蕃王,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祈祷真的有用,王位之战打了小半年,真的有个人跑出来结束了这个战乱的局面。 这位拯救了吐蕃百姓的英雄,是先吐蕃王最小的弟弟,两位王子的小叔叔,年纪不算大,比起已经而立之年的大王子,还小上一岁。先吐蕃王在世的时候,是把这个弟弟当儿子养的,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先吐蕃王也知道,自己这么宠着,必然给弟弟树敌无数,最大的两个敌人,就是自己的两个亲儿子。为了自己死后,弟弟依然能过上舒心的生活,专门给他封了一个离都城很远的地方,不仅弟弟要什么给什么,还拨了重兵给他。这位小王叔也是能人,把自己的封地管理得井井有条,封地内的百姓,日子过得要多顺畅就有多顺畅,对外,整个封地犹如铁桶一样,俨然就是一个国中国。 也不知这位小王叔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得知这两个不省心的侄儿为了个王位打得不可开交,急需有个辈分高的长辈来制止。于是,就听从了属官的建言,带着手下的精兵,干脆利落的打败了两个侄子。 结束战乱,小王叔要功成身退,但架不住吐蕃百官以死相逼,不得已登位称王,成为了新的吐蕃王。 “哦,故事说到这儿,听着倒不怎么稀奇。”沈茶眨眨眼睛,看向金菁,“与段氏如出一辙,如今段氏最受宠的那位,处境跟这位小王叔是一样一样的。” “我估摸着,先吐蕃王早就盘算好了,要把王位传给他这个最疼爱的王弟,只是名不正言不顺。”金菁点点头,看看齐志峰,“这就结束了?跟你们辽国又有何关系?总不能因为两位王子是辽国的新河公主生的,就把这盆脏水泼到她的头上吧?若真那样,就太过分了!” “两位不要心急,故事还没说完,奇的在后面呢!我们之前也想过,大概是吐蕃王的哥哥不待见自己的儿子,想要把王位传给弟弟,这才闹腾了这么一出。但实际上,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齐志峰摆摆手,“这位小王叔称王之后,除了遵循惯例大赏功臣之外,就是要册封自己的王妃。” “这不是很正常?” “奇就奇在,这位王妃可不是别人,正是新河公主。” “啊?”沈茶和金菁听了都是一愣,“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说了嘛,小王叔的年纪比大王子还小上一岁,他的亲娘在剩下他没多久就过世了。先吐蕃王心疼弟弟这么小就没人照料,就把弟弟抱到自己身边,跟自己的儿子一起养着。”齐志峰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王叔和新河公主看对了眼……” “这……”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还真是一件奇事,只是……大王子称王,新河公主作为生母,难道不是应该住在王宫,尊享荣华。而这位小王叔早早的离开都城,去了封地。小的时候,养在身边,固然是有感情的,但这分居两地,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感情又从何来?” “先吐蕃王怕自己弟弟到了封地,没有人照顾,就请新河公主帮忙照看内宅,结果……就照顾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先吐蕃王是不是知晓内情。”齐志峰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说出来真的是挺丢人的,新河公主毕竟是长辈,作为小辈不好议论长辈是非,但……吐蕃的内乱全由她一人引起,她既舍不得都城繁华,又想跟小王叔日夜厮守,便挑唆两个儿子争斗,然后又通过小王叔幕僚的嘴,鼓动他去平乱。”他一摊手,很无奈的说,“她这么折腾,也难怪吐蕃会牵连辽人。王上觉得我们理亏在前,只要吐蕃人不闹出什么大事来,他们想打架就打架吧。” “你们王上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金菁一挑眉,“让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吧?这是还存着什么后手?” “肯定的呀,王上和阿岚……,嗯,还有阿南说起吐蕃那帮子野蛮人,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看你这个样子,他们憋着的坏没有告诉你,你不高兴了,是不是?”金菁伸手拍拍齐志峰的肩膀,“听哥哥的,这终归是人家的家事,说到底,你是外臣,还是不要掺合为好。” “我明白的,只是……”齐志峰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他们不让我插手这事,我也懒得管。要依着我,我才不会忍气吞声。那位新河公主都出嫁三十来年了,算算今年也该有四十多岁了。她想要做什么,想怎么做,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再说了……”他很嫌弃的撇撇嘴,“她只是个宗室女,当初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吐蕃和亲,也轮不上她的。” “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如果要认真的论责任,吐蕃王的责任也不小。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若吐蕃王没动这方面的心思,新河公主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花儿来。再说了,若没有新河公主,他现在也只是个藩王,在他的封地过着他的小日子,哪儿还会有今天的风光?更不要说他的属官在别国耀武扬威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与恩将仇报又有何不同?” “小茶姐姐说的太对了,那个谁……阿南,阿南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任吐蕃人为所欲为,只是,会怎么发作,我就不知道了。” 看到梅林、梅竹领着几个护卫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进来,沈茶朝着金菁、齐志峰二人摆摆手,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将军,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梅林凑到沈茶的跟前,“齐公子……” “梅林姐姐不用担忧,我今天就在客栈住下了,只求姐姐派人去给我家里捎个信儿就好。”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羊肉锅子,齐志峰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只需要往你家里捎信儿?”金菁的脸上闪过一抹坏笑,调侃道,“不用跟南公子说一声?” “跟他说干嘛呀,我又不是他的谁!”齐志峰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听到他的这话,沈茶和金菁都表示很惊讶,看他那个样子,两个人之间似乎是有了什么误会,要不然,依着这小子的性子,早就三句不离他的阿南哥哥了,哪儿会像是刚才那样,提起他的名字都很勉强。 “派人去齐府和南公子的府上说一声,雪下的太大,怕路上不安全,就留齐公子住一宿,请他们放心。” “是,将军!” 看着梅林、梅竹领着护卫从茶室出去,沈茶拿起筷子,朝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齐志峰点点头。 “别看了,不是早就惦记这口了?赶紧吃吧!” “好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齐志峰开始狼吞虎咽,沈茶和金菁对望了一眼,从这小子进门,他们就看出他有心事了。 这小子张口闭口就说想要跟他们说说城中最近发生的事,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就是个借口,真正要说的事,肯定是跟耶律南有关。 沈茶把羊汤盛在碗里,小口小口的喝着,心里琢磨着,等吃完了饭,要找个借口离开茶室。如果她猜的没错,收到自己口信儿之后,耶律南会再来客栈的。 367 冷战 沈茶的食量不是特别大,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喝点汤、吃两口肉、吃两口菜就饱了。在金菁和齐志峰还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她已经捧起茶碗开始喝茶了。 “跟厨下吩咐一声,煮一大壶浓浓的消食茶来。”沈茶朝着叼着一块羊肉瞅着自己的齐志峰挑挑眉,她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瘦瘦的人儿,食量居然比她和金菁加在一起还要大,他们两个的羊肉都给他吃光了。“跟你吃饭的机会也挺多的,本来以为挺了解你,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能吃。敢情之前在我家的时候,还是比较拘束的。” “阿南说,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提起这个,齐志峰就满肚子委屈,镇国公府的伙食是真的好,样样都对他的口味,可那个混蛋阿南偏偏每次都警告他再好吃也不许多吃,作为客人,那是不礼貌的。结果,他听了混蛋阿南的话,眼巴巴的瞅着美食在他的眼前飞走了。 “南公子也太谨慎了。”沈茶摇摇头,看齐志峰又埋头苦吃,觉得他真实的可爱,吃东西的样子,跟沈酒简直一模一样。“你应该庆幸,要不是外面下了大雪,不太方便的话,肯定会让你出去跑上两圈的。” “小茶姐姐,你不知道,从早上到现在,我就没正经吃一顿,都是对付的。这对于爱吃的我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先王的丧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使臣们也都来了,有好多事情要忙呢。两院的人手不够,王叔就把我们给抓了苦力。”齐志峰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肉,一边嚼一边说道,“那个……阿南跟你们说过了吧?金国派了三个使臣过来,分属三个不同的阵营。” “对。”沈茶点点头,把茶碗放在桌子上,“不是说给他们搁到了距离城中心、王宫最远的驿馆,他们愿意怎么闹腾都行吗?” “是这么回事,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齐志峰点点头,总算把所有的羊肉都干掉了,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始吃菜,“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们就最开始的时候打了那么三两次,最近这两天就没什么动静了。阿南和阿岚都说,他们现在忙着找人,没时间内讧了。”他一摊手,“不过,他们注定无功而返。”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并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聊,而是开始聊起了临潢府的风土人情,聊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齐志峰总算是吃完了他的晚饭。 梅林、梅竹带着人把小锅和碗碟都给撤走了,换上了之前沈茶让熬制的消食茶。 茶刚端上来,梅林派去齐府送信儿的人就回来了,据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齐家大老爷……哦,就是齐志峰的爹,他的贴身护卫。 护卫很恭敬的给沈茶和金菁行了礼,向二人转告了齐大老爷的话,多谢将军收容了自家不着调的小儿,待明日雪停了,一定亲自来拜会的。 “齐大人客气了。” 虽说认了齐志峰这个弟弟,但不代表沈茶会把齐大老爷也划分到自己这个圈子里来。 齐志峰一点也不觉得沈茶的态度冷淡,和他爹的护卫说了两句,就把人给打发回去了。 “派去给南公子送信的人呢?”沈茶看着梅林,“还没回来?” “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沈茶想了一会儿,看看一提到耶律南就有点闷闷不乐的齐志峰,朝着金菁挑挑眉。 “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让你小菁哥哥陪你说话。”沈茶抱着手炉,走到茶室门口,“既然今天晚上决定住下,就好好聊聊。” “谢谢姐姐,我会跟小菁哥哥秉烛夜谈的!”齐志峰站起来,看着沈茶离开,重新坐了回去。 “说吧!”金菁给他的茶碗里续了茶,“你跟南公子吵架了吗?” “没有吵架,是比吵架更严重的冷战。”齐志峰趴在桌子上,扁扁嘴,那样子好像是要快哭出来了,“嗯,不是他跟我,是我跟他。” 沈茶并没有直接离开,站在茶室的侧边听了一下,听到齐志峰说冷战,惊讶的挑挑眉。 齐志峰和耶律南居然会冷战,这也是奇闻,沈茶的好奇心成功的被勾起来了,她朝着梅林、梅竹打了个手势,三个人轻手轻脚的离开茶室。 “将军,我们去哪儿?”梅林压低声音问道,“要回房间吗?” “去正堂,如果我猜的不错,南公子收到口信儿,会来客栈的。既然冷战了,那必然会找机会好好的解释一下的。”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我们坐在正堂等他一会儿,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冷战。” 客栈从跑堂的伙计到掌柜的,都是耶律南和耶律岚的人,看到沈茶三人慢悠悠的晃到了正堂,掌柜的跑过来,问沈茶有什么吩咐。听到只是想要在正堂里坐坐,掌柜的赶紧弄了个炭盆过来,又让人重新烧了一壶热热的茶,送到了沈茶的跟前。 “多谢掌柜的。” “将军客气了,南公子和世子都叮嘱过,一定要让将军住的非常的舒适。”掌柜的陪着沈茶随便说了两句话,便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沈茶坐在正堂的角落,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一本闲书,大概坐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耶律南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去给他送信儿的人。 “哦,沈将军!”耶律南一进来就看到了沈茶,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是在等自己。他脱掉斗篷,交给亲卫,现在炭盆边散去了身上的寒意,才走到沈茶的跟前。“将军是在这里特意等我?” “看来我以后若是不打仗了,就可以去街上支个卦摊儿了。”沈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耶律南坐下,吩咐梅林把提前煮好的姜汤端上来,“南公子是一直忙到现在?” “也没有,本来打算回府休息了,谁想到……”接过姜汤,向梅林道了谢,耶律南眉头都不皱一下,把一整碗姜汤喝光,“突然下起大雪,我去城里转了一圈,幸好之前有做准备,没有被大雪压塌的民居。”他看看沈茶,又抬头看看楼上,“阿峰他……” “还没吃晚饭吧?”沈茶没有直接回答耶律南的问题,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就有人端上了跟刚才沈茶三人同款的羊肉锅,“有什么话边吃边说吧!” “将军总是这样贴心,如此的寒夜,吃着热腾腾的羊肉汤,真的是无上的享受。” “不用客气,我们今晚也吃的是这个。”看到耶律南一边喝汤,一边继续四处张望,沈茶觉得很好笑,她清清嗓子,说道,“南公子不必忧心,齐公子在茶室喝茶,军师正陪着他。” “呵,让将军见笑了,本来我是想让他过来陪将军说说话,给你解解闷儿的,没想到,反而给你添了麻烦。”耶律南喝了小半碗的汤,才慢慢悠悠的开始吃东西。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家都是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沈茶捧着茶碗,看了一眼耶律南,“不过,说到麻烦,你才是遇到大麻烦了吧?”她挑挑眉,“齐公子的心情可不太好,今天下午整个人都蔫蔫的,像是被霜打了似的。” 看到沈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耶律南忍不住红了脸,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也正经算不上什么大事,本来就还没有定论,偏偏阿峰认真了。” 368 吃醋吃得惊天动地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跟段氏有关。” 喝完了姜汤,又把羊肉锅里面的肉全部都吃干净,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耶律南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段氏?我记得你说过,他们是来负荆请罪的,误打误撞,赶上了先辽王的丧礼。”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又打什么主意了?” “他们除了请罪、希望我们不要追究他们安排细作这件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耶律南叹了口气,把一片萝卜放在自己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慢慢的说道,“和亲。” “和亲?”沈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是打算求娶辽国公主,还是想要嫁一个公主过来?”看到耶律南一脸的无奈,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看我问的这个蠢问题,能让我们阿峰弟弟气到跟你冷战,肯定是要嫁一个公主过来的。” “没错,他们是有这个想法的。”耶律南揉揉自己的额头,那样子看上去对这件事也很头疼,“他们的这个提议来的太突然,我们根本就没有准备。何况,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要跟段氏联姻。哪怕想要求娶公主的话,我们也只有大夏一个选择,并无……” “等一下!”沈茶打断了耶律南的话,她眯起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段氏并没有和辽国各位世子、公子年纪相仿的公主、郡主,甚至宗室女也没有。” “没有适龄的?” “对,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段氏年纪最大的宗室女,今年只有四岁,最小的……似乎刚刚满月。这样的年纪,如何能嫁到辽国来呢?” “将军,此言当真?”看到沈茶很郑重的点点头,耶律南放下手里的筷子,“那段氏想要塞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就不好说了。”沈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众所周知,段氏向来都是男多女少,王子、段家子弟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一点都不珍贵,但女子就不同了,特别的少。段氏年轻的、未婚配的女孩,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将军所说的年轻的、未婚配的女孩,指的就是最小满月,最大四岁?” “没错,所以,能娶到段家女,对于段氏的那些贵族来说是一份尊荣。历代段王更是把段家女视若珍宝,真的是做到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轻易不会外嫁,近些年来,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段氏女通常都是招婿,但和我们所谓的驸马又不一样。” “生下来的孩子,是姓段吗?” “所以,段家的男孩子才会非常多。”沈茶看看耶律南,“可他们就算再怎么害怕辽国发难,也不会轻易用自己的掌上明珠来和亲的,哪怕是要打仗一仗,也不会这么做的。至于会不会随随便便送个没名没分的人过来……”她轻轻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他们毕竟是来求和,而不是来挑衅的。所以,如果要和亲的话,应该是国内贵族家的女孩。” 说话的时候,沈茶就感觉后面有人偷偷摸摸的蹭到这边来,她假装没看到,继续跟耶律南聊着。 “呵,还真是……诚意满满!”耶律南拿起筷子,又继续吃他的晚饭,“这几日接触下来,我都有点分不清,他们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感觉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管他们真的还是假的,你和岚公子应该都是没有这个和亲的想法,对吧?” “这个是自然的。”耶律南的语气很坚定,“我已经有阿峰了,这一生就不可能弃他而去。” “哦?”沈茶挑挑眉,“你是这么想的,但辽王不一定吧?我们阿峰弟弟不会是因为辽王属意你去和亲,才跟你闹别扭、才跟你冷战的吧?” “不是,不是!”耶律南摆摆手,“王叔知道我俩的事,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只是段氏有这个意思,我们还没有正式商量这件事,那家伙就不跟我说话、连面儿都不见了。刚才你跟我说,这小子要在客栈留宿,我觉得是个和好的机会,就赶紧过来了。” “你现在在风口浪尖上,整个临潢府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跑到这个客栈来,就不怕别人说点什么?” “我已经派人往王宫送信了。”耶律南叹了口气,“将军不了解阿峰,他不闹腾是不闹腾,一旦闹腾起来,就要惊天动地。” “辽王……知道他生气了?” “何止王叔,怕是整个临潢府都知道了。”耶律南浅浅一笑,“王叔的意思,能有和好的机会赶紧抓住,别真的让阿峰伤心。” “说得好啊!” 金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耶律南背后不远处,他手上拖着依然还是很不高兴的齐志峰,走到耶律南身边的时候,他趁着齐志峰不防备就松了手。看到齐志峰没站稳,直接往旁边倒,而耶律南很机敏的接住了他,军师大人坏笑了一下,坐在了沈茶的身边。 “你也听到了南公子的话了,他可没想着去和亲,都是你自己瞎担心的。”看到齐志峰瞪自己,金菁晃晃脑袋,“话又说回来了,段氏的女孩,无论是段家的,还是国内贵族家出来的,可是沾不得啊!” “为何?” 耶律南楼住齐志峰就不撒手了,反正他们两个的关系在这些人面前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他拍拍齐志峰的肩膀,让他不要折腾,认认真真听军师的话才要紧。 “保命啊!”金菁叹了口气,“段氏的那些女孩,一个个都凶的要死,一言不合就动手,野蛮的很。而且……”他冷笑了一下,“更重要的是,跟段氏和亲,风险最大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做便宜爹了。” “说什么呢!”沈茶听金菁说得太不像话了,朝着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实话实说了。”金菁一摊手,“段氏又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传闻。”齐志峰终于肯老老实实的坐着了,“说段氏曾经跟回纥还是哪个国家联姻,和亲的公主嫁过去三个月,就有了五个月,还是六个月的身孕,结果亲没结成,反而彻底成为仇家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个……这个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369 父子 辽王宫寝殿 收到耶律南传来的消息,在窗边对坐赏雪的耶律尔图和耶律岚同时松了口气。 自从这二人开始冷战,他们就一直提心吊胆,现在两个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也可以放心了。 “让来人转告阿南,务必在今晚把人哄好。”耶律岚挥退内官,看向坐在对面、明显松了口气的耶律尔图,“父亲这几日忧心忡忡,可是因为他们二人的争吵?” “若真的可以吵起来,倒也不是大事,偏偏阿峰对阿南避而不见,想吵都吵不起来。”耶律尔图揉揉自己的额角,小儿女的感情也是挺让他头痛的。“阿南若再没有行动,你齐叔怕是要抄刀子打上门去了。”他看看自己的儿子,“镇国将军的人情可不好欠,既然欠了,就要想想应该怎么还。” “儿子以为父亲会说,债多不愁呢,毕竟日后要欠的情,会越来越多的。”拿起火筷子,拨弄了一下炭盆里的炭火,耶律岚的语气听上去很淡然,“镇国将军巾帼英雄,做事比大丈夫还要光明磊落,想来不会抓着这点小恩情,逼迫我们去做什么,父亲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这么回事。”耶律尔图赞同的点点头,“明天应该不得空,反正他们要在临潢府多停留一段时日,你若有空,就去见见。日后我们与他们的合作,我不方便出面,必然要你跟阿南代表的。” “是,儿子也想领略一下这位女将军的风采。”耶律岚笑,“话说回来,这段氏三番五次的请见,父亲都拒绝了,所以,您是不打算答应他们的请求,还是不肯原谅他们的作为?” “第一次会见,你也在场,你觉得如何?”耶律尔图没有回答,反而抛给了儿子一个新的问题。“若你处在为父的位置上,你可会跟为父做同样的选择?” “会!”耶律岚很肯定的点点头,“但原因并不一定跟父亲相同。” “哦?”耶律尔图很感兴趣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轻轻挑眉,“说说看,你拒绝他们的原因是什么。” “前倨后恭,令人作呕。”耶律岚很轻蔑的说道,“既然有胆子做那样的事,那就一直硬气着,也能让人高看一眼。现在东窗事发,却要低三下四,真是落了下乘。另外,也不知段王是怎么想的,竟派出这样的使臣,无论是什么官职,都是一副谄媚的表情,哪有一点使臣该有的风范,段氏的颜面都被丢尽了。父亲有所不知,段氏使臣的种种作为,如今在城中已成为笑柄了。” “这大概跟使臣无关,应该是段王授意,若无明确的指示,你给使臣八个胆子,他也不会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行径。”看到儿子疑惑的眼神,耶律尔图端起桌上的酒杯,浅酌一口,“很难理解?”看到耶律岚点头,他笑道,“因为理亏,如果不是理亏,金国三个使臣到了之后,为什么巴巴的去见他们?你再等等看,明日雪停,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之外,第一个登客栈门的访客,也必然是他们。” “原来是这样。”耶律岚恍然大悟,“先是派人刺杀阿南,未能得手,被沈家军抓了个正着,一下子得罪了夏、辽两个国家,再加上后来从各国都搜出了他们的眼线,他们树敌太多,一下子就慌了。所以,这才想着,见人陪笑脸的招数。这么一看,段王的胆子也太小,若认真搜查的话,就光临潢府能搜出不少细作来吧?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你想的太简单了,不单单是细作,最重要的是,他们怕我们和夏追究刺杀、嫁祸这件事。若我们死抓着不放,非要他们给个说法,就不是派使臣来负荆请罪、请求和亲这么简单了。再者,如果我们和夏不放过他们,以金为首的那些,应该也不会松口。”耶律尔图摆摆手,给自己倒了酒,“还有一点,你也说错了,段王不是胆子小,是自知实力不如人,担心我们以此为借口,跟夏串通一气,联合出兵灭了他们。若因此灭国,他怕是无颜去见先祖了。所以,这才火急火燎的派了使臣,没想到,却跟先王丧礼撞上了。” “国丧期间,停止一切婚丧嫁娶,族中子弟禁止出入任何的游乐场所,段氏这个时候提出和亲,不是真心求和吧?”耶律岚脸上的冷笑越发深了,“难不成他们国丧期间,没有任何的禁忌吗?” “他们跟我们不同,但确实是没太多的忌讳。”耶律尔图叹了口气,“他们没考虑到这点,也算倒霉。” “那和亲之事,父亲必然不会答应了?” “自然是不会答应的,段氏民风太过开放,女子彪悍的程度难以想象,即便是和亲、即便娶来做个摆设,也不会选择段氏女,这样的女子,娶进门来,是祸不是福。” “彪悍?”耶律岚不以为然,“能有咱们辽国的女子彪悍吗?还是像镇国将军那样,一鞭子抽死几个人?” “诶,你想哪儿去了?不是这种彪悍!” 耶律尔图摆摆手,看到儿子波澜不惊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特别不称职的父亲。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他儿子已经长大了,到了通晓人事的年纪。回想自己在阿岚的这个年纪,屋里也是有三两个丫头伺候的。再想想族中那些子侄们,能像自己儿子这样洁身自好的,基本上没有。 这么一盘算,耶律尔图心生愧疚,觉得特别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决定要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弥补一下。 “父亲?”耶律岚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耶律尔图继续往下说,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就更觉得奇怪了。“父亲在想什么?” “没什么。”耶律尔图笑笑,“你常年待在临潢府,没听过段氏的传闻,也是情有可原的。段氏呢,从来都是男多女少,所以,对女子特别的……宽容。” “宽容?”耶律岚冷笑,“不单单是宽容吧?恃宠而骄,做这样的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差不多。”耶律尔图点点头,“段氏女或者国中其他贵女若看上了一个公子,不管是高门,还是寒门,她们都会费尽心机的弄回家去,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是好还是坏。更不要说,还有带着生父不详的孩子去他国和亲的。”看到儿子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摇摇头,拎起旁边的茶壶,给他儿子续了杯茶,“是不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对我们来说是新鲜事,但对人家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 “既然是这样,还请父亲拒绝和亲。”耶律南双手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族中子弟再不堪,也不会娶这样的女子入门的。” “那你呢?”耶律尔图很认真的看着耶律岚,“你也到岁数了,是时候娶妻了,妻子的人选,你有没有考虑过?心里有没有人选?”看到儿子平静的脸,他微微一皱眉,“你不会跟阿南一样,喜欢的是男子吧?” “父亲放心,儿子不是。”耶律岚摇摇头,“就是阿南,他喜欢的也不是男子,只不过恰巧阿峰弟弟是个男孩子罢了。至于妻子的人选……父亲认为和大夏联姻如何?” 耶律尔图是第一次听到儿子郑重其事谈到自己的婚事,虽然之前隐约猜到一点,但真的亲耳听到,还是略感惊讶。 “倒是跟为父想到一块去了。”耶律尔图看看窗外的雪,把窗户稍微关上了一点,“不过,夏皇至今尚未成亲,他的兄弟姐妹也没有跟你适合的。虽说那个长公主年纪合适,但终归不是宋家血脉。其实,要依着我的意思,与其娶个宋家宗室,镇国将军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觉得呢?” “镇国将军肯定是不行的。”耶律岚坚定的摇摇头,“这样一个强而有力的大将军,如果父亲是夏皇,可会放手呢?绝对不可能的,我们若是提了这样的要求,不要说联姻了,夏国上下都会认为我们是去挑衅的,边关会再生战事的。此事,父亲莫要再提。” “我就是随口说说,不要当真,若真的想为你求娶镇国将军,为父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耶律尔图笑笑,“不过,你真的想好了?” “嗯!”耶律岚点点头,“我不在乎夏皇嫁过来的是公主,还是郡主,又或是宋家宗室女,只要她姓宋就好。父亲,我们没有挑剔的资格。若能跟大夏联姻,转投萧家的人就会减少,这是对我们有利的。” “哎!”耶律尔图重重的叹了口气,“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考虑到这些。” “父亲说笑了,刚刚父亲才说,儿子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且,既为父亲的儿子,就要为父亲分忧。”看到酒盏空了,耶律岚拿起酒壶倒了一些,“父亲拒绝了段氏使臣几次,他们肯定不会甘心,明天晚上的宫宴,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吧?” “他们有胆子就去闹。”耶律尔图端起酒盏,一口饮尽,“越闹大了才越有意思,反正丢人的不是我们。” 370 相思 王宫那边,耶律尔图和耶律岚父子在讨论如何应对宫宴上可能发生的意外,客栈这边,沈茶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段氏的一些故事都讲给耶律南和齐志峰听。 “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样子,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齐志峰一脸震惊,“以前只听说,段氏民风开放,和我们有所不同,也曾听说过,段氏的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本来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眨眨眼睛,“那个……小茶姐姐,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发生过吗?还是……” “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我师父驻守永宁关城十数年,对段氏还算了解,平日里往来信件中也会提到关于段氏的一些……嗯,趣闻,我跟你们说的这些事情,确实是有据可查的,比起你们说的那些所谓据说、听说、传言什么的,要靠谱多了。” “这么说还真是!”齐志峰嘟着嘴巴,点点头,“秦正元帅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之前几次去嘉平关城,都未能得见他老人家,实在是太遗憾了。” “以后有机会,会见到的。”看到耶律南已经吃完了饭,沈茶招招手让站在不远处的跑堂伙计把他面前的小桌案抬走,换一张干净的过来,同样也给他送上了一小壶消食茶。“关于这件事,阿峰弟弟,你不用太过担忧,辽王不是心无城算的人,不会答应段氏这个无礼的要求的。” “没错,就算是辽王有意与段氏和亲,耶律宗族的族长、族老也不会同意的。”金菁也跟着附和道,“我是不太了解你们的习俗,至少在我们大夏,这种品行不端的女子,没有任何一个高门会娶为正室的。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做妾室都觉得丢人。这样的女子,也就是他们段氏愿意捧着,搁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会觉得很丢人吧!” “品行不端是很重要的一点,还有一点,听说她们很擅长巫术和蛊毒。”耶律南眯起眼睛,“之前认识一个回纥商人,他去段氏谈生意,结果没谈拢。按照我们正常的做法,没谈拢再谈就是,可段氏商人却……”他冷哼一声,“居然买通客栈老板,在回纥商人的饭食里面放了东西,逼得回纥商人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否则,回纥商人就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沈茶点点头,“不与他们接触、不沾他们过手的东西,是最明智的做法。” “这简直太过分了!段氏如此行径,到底是来求和,还是专程上门来恶心我们的。”齐志峰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用的力气太大了,差点把茶壶给打翻了。“段氏果然阴险狡诈,王叔不见他们,真的是明智之举。” “确实很恶心,况且我们正值国丧,从普通百姓到王室,禁止婚嫁之事。就算之前他们不知道,但到了临潢府之后,看到我们为了先王丧礼忙碌,还多次提及此事……”耶律南放下茶杯,冷笑了一声,“可见用心之险恶。”他拍拍还一副气鼓鼓的齐志峰的后背,“好了,别生气了,为他们是不值当的。” “南公子说的不错,因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生气,太不值得了。”金菁举起茶杯,朝着耶律南和齐志峰笑笑,“来,干杯!为了……各种值得我们高兴的事情!” “南公子,阿峰弟弟,时间不早了,今天你们也累着了,早些歇息吧,明天怕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沈茶放下茶盏,抱起她的手炉,站起身来,“阿峰弟弟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伙计会带你去,而南公子……” “不用那么麻烦多准备一间房了,我跟阿峰用一间就好。” 四人站起身来,一起上了楼,在楼梯口相互道别,沈茶和金菁往右走,而耶律南拉着齐志峰往左走去。 看到耶律南和齐志峰进了房间,金菁压低声音说道,“这算是和好了吧?” “肯让南公子进他的房间,自然是和好了。不过……”沈茶的表情有些无奈,“咱们这位阿峰弟弟,还是年纪小,经历的事儿少,这本来就是没影儿的事,还没怎么着呢,他自己就乱了阵脚。” “可以理解的,关心则乱嘛!”金菁朝着沈茶露出一个坏笑,“这若换成是你,大概不会有冷战这一说,应该早就挥着鞭子把觊觎你的人的家伙抽得满脸花了,对吧?” “小菁哥果然是很懂我的。”沈茶挑挑眉,笑道,“在我看来,发生这样的事,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段氏才是祸患的源头,怎么可能不找他们的麻烦呢?” “……哎,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说了你也会跟我装傻的。”金菁摆摆手,“赶了几天的路,身上疲累的很,如今到了地方,我可是要舒舒坦坦的泡个澡了。等我泡舒服了,再来找你喝酒。”看到沈茶想要说点什么,他赶紧说道,“我知道你不喝,你喝茶就好。” “……好!” “那咱们说定了,一个时辰之后见!” 沈茶只是笑笑,朝着金菁微微颔首,带着梅林、梅竹进了房间。 被金菁刚才的话提了醒,沈茶突然也想要泡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彻彻底底的洗去着一路的疲累。 梅林、梅竹早已料到这一点,早早的吩咐了灶下准备好了热水,一桶又一桶的拎进来。 “不要泡太久,会头晕的。”梅林给沈茶收拾好了床铺,又按照她的吩咐,收拾了一下靠在窗边的软榻,准备好了小桌案放在榻上,还有一些茶点和干果。“将军,宫宴在晚上,白天可要出去逛逛?” “若没有堵门的,自然可以出去逛逛,我们难得来一趟临潢府,怎么也要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要带一些好玩的东西回去。” “将军所说的这个堵门的……”梅竹给沈茶拿了家居的长袍,“是指段氏的使臣?他们在大夏搞出那么大的事,哪儿有脸登咱们的门?” “看他们的行径,本来就不在乎脸皮的。”梅林冷哼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何况,他们做的事,虽说已派人上京跟陛下解释过了,但毕竟事发在嘉平关城,他们必然要跟将军见一面,好好的说一下来龙去脉,表达一下段王的歉意。” “没错。”沈茶轻笑了一下,从浴桶中走出来,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大帕子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若不这样做,他们心里不安。难保我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旧事重提,会以这件事为缘由,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 “就算道歉,我们想收拾他们,不也是很容易的吗?”看到沈茶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梅竹赶紧把袍子给她裹上,又赶紧给她擦头发,“他们实力不怎么样,心眼还真不少。” “没有实力,又没有心眼,这样的小国很难在夏、辽、金这三个大国的夹缝中生存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沈茶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像段氏这么能作死的,也确实不常见。” 梅林、梅竹对望一眼,低头暗笑,这世上能得到她们将军这样评价的,也只有段氏这一家了。 “你们两个收拾好了也泡个澡,泡舒服了就去睡吧!”沈茶穿戴好了,又拿了一条厚厚的毯子裹在身上,“今天是小七、小八值夜,你们不用担心。” “是,将军!” 梅林、梅竹收拾好了,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把屏风归到原位,拎着几个大木桶,离开了沈茶的房间。 沈茶看着房间的门被关上,自己坐到了软榻上面,将手边的窗户稍微打开一条缝,给房间换换空气。 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想起之前耶律南和齐志峰之间的互动,沈茶突然有点后悔离开嘉平关城,来到遥远的临潢府。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雪夜,她非常的思念沈家军、思念镇国公府,思念她的兄长。 虽然以前也离开过她的兄长,但没有像这次距离这么远、时间这么久,要不是有些事情必须她亲自来一趟才能有个定论,她真的不是很想到这个地方来,天气冷、食物又不好吃,这里的人心眼还多,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身累、心更累。她觉得等从这里回去,她一定会瘦上好几圈的。 想到这里,沈茶觉得心里有些憋闷,伸手又把窗户开大了一些,看着天上的皎月,轻轻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嘉平关城是不是也能看到这么大、这么亮的月亮,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兄长在做些什么,是不是有时间像她一样,很悠闲的坐在窗边的榻上赏雪、赏月、喝茶。 不过,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太高,倒不是她家兄长没有这个雅兴,而是很有可能,这个时候,她家兄长还徜徉在一堆公文的苦海里无可自拔。毕竟,她和小菁哥这两个处理公务的主力都走了,只剩下兄长和小天哥,能真正用心做事的,怕也只有她家兄长了。 想到自家兄长从早到晚都黑着一张脸在埋头苦读,沈茶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371 斗嘴 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要比前一天小了不少。 梅林、梅竹早早的起来,到沈茶的房间替换值夜的影八,顺便还拎来了洗漱用的热水。 姐妹俩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影八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睡得很香甜,还打起了小呼噜。 沈茶倒是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桌案旁边看信。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抬起头,朝着姐妹俩摆摆手,示意不要吵醒影八。 “难得今天比较清闲,你们两个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起这么早做什么?”沈茶低下头继续看信,全都看完了之后,就放回到信封里。 “是国公爷的家信?”梅林扫了一眼信封封口的标识,正是镇国公府的标志,“国公府还好?” “都好。”沈茶轻轻点头,“兄长就是抱怨,小天哥一点忙都不帮他,只要让他看公文,就要往外跑。” “侯爷一向不喜欢看那些东西的,也只有将军和军师有这个耐心。”梅竹收拾好了床铺,走过来给沈茶找出门穿的衣服,“其他的人还都好吗?” “都要,一切正常。”沈茶伸了哥懒腰,站起身准备去洗漱,只是起来的时候可能有点猛,她有点头晕,身子稍微晃了一下。“不知不觉都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了。”她摇摇头,“不该做这么久的。” 梅林把热水桶放好,和抱着衣服的梅竹一起,凑到沈茶的跟前,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你们两个干什么?”沈茶走过去,把桶里面的水倒进木盆里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将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梅林一皱眉,伸手摸了一下沈茶的额头,“有一点点热。” “可不是热嘛!”沈茶不在意的挥挥手,拿起旁边的帕子开始洗脸,“谁想到辽人的地龙比我们那里烧的旺,炕到了晚上居然也是热的,烧得我是口干舌燥的,我是真真正正被热醒的。因为实在太燥了,嗓子又痛得很,起来喝了两口凉茶,但还是觉得不怎么舒服。这屋子里呀,真的是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 “真的是因为屋里太热,不是你晚上踹了被子着凉了吗?”梅竹凑过来,伸手摸摸沈茶的脖子,又摸摸手腕,“嗯,身上倒是很正常,就是额头略微有点热。” “我好歹也是个大将军,就算身子骨儿不如你们那么健壮,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好不好?”沈茶翻了个白眼,用帕子把脸上的水擦干净,“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身体,但也不用这么疑神疑鬼的。” “哪里是我们疑神疑鬼的?如果将军不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们也不至于会这么紧张兮兮的。”梅林、梅竹看她的精神还不错,确实不像是要生病的样子,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咱们出发之前,国公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好好的看着你,若你病了,回去之后,必然是要找我们问罪的。” “问罪?”沈茶一挑眉,“兄长才不会这么的无礼,你们可不要乱说话啊!” 梅林把漱口杯递了过去,说道,“将军,国公爷对你是不会无礼的,毕竟你撒撒娇、耍个赖就可以蒙混过关,我们就不一样了。作为你的贴身护卫,没有看顾好你,就是我们最大的失职。所以啊,为了我们着想,将军也要保重好自己才行。” “什么撒撒娇、耍个赖?”沈茶朝着梅林飞了一个白眼,“本将军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休要胡言乱语!” “这可不是什么胡言乱语,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老大你撒娇、耍赖得特别自然,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本来睡得挺香的影八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起来,从软榻上连滚带爬的下来,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晃到了门口,“一大早上就斗嘴,精神这么好,怎么可能是生病的样子。你们自己慢慢玩吧,我不行了,要回去睡了。” “小八是怎么了?”梅林和梅竹对望一眼,两个人一起看着沈茶,“将军,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来着?小八怎么困成这个样子?闻着身上的味道……好像是喝酒了?” 沈茶漱完了口,用帕子擦擦嘴边的水渍,用发带将自己的头发绑好,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热茶。 “也没干什么,跟军师喝喝茶、聊聊天,只不过时间有点晚而已。小八是喝酒了,不多,你们也知道,那点儿酒量在小菁哥跟前,压根儿就不够瞧的。”沈茶伸了一个懒腰,“小竹,去看看小菁哥起了没有。他要是没起,就把他给薅起来,再睡下去,就不用去逛街了。” 看着梅竹离开房间,梅林眼巴巴的瞅着沈茶,看了好半天都不说话。 “怎么了?”沈茶换好了衣服,走过来看到桌案上沈昊林的信,拿起来,妥善的收到自己的小匣子里面。等她把信收好,转过身看到梅林瞅着自己的眼神,轻轻一挑眉,“想要跟我说什么?” “将军……”梅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一样,慢慢的说道,“咱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你不去看看他们吗?” “不去,名不正言不顺。要记住,我们是来吊唁先辽王的,其他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 “我懂,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就算我去看了他们,又能有什么用呢?见面之后,怕是连对方的脸都认不出来了,何苦呢!”沈茶轻轻摇摇头,伸手拍拍梅林的肩膀,“其实,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和酒儿都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子,我们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也不知道。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我们都早已是死人了。” “可是,将军会后悔吗?” “后悔?不会的。”沈茶笑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现在这个样子很好,我不想去改变什么。” “既然您早就已经想通了,属下就不再多说了。您之前说的对,以您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太方便,至少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对两个普普通通的骗子那么的上心。”梅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茶,突然笑了,“时间过得好快,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将军的时候,您还缠绵病榻,瘦瘦小小的一只,镇国公府上下都在为您的身体担忧,生怕会有一天您没熬过去。那个时候,谁也想不到,您会成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 “我也没想过,我以为能活下来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十几年的光阴,说起来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事实上,我们也过得挺不容易的。多少次都在鬼门关前面转悠,多少次都是命悬一线。” “将军说的是,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要死了,没想到自己运气不错,居然能活到现在。” “不用那么悲观,生生死死的,顺应天命就好。”沈茶给梅林倒了杯热茶,“说起来,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上树捕鸟、下河抓鱼,看谁不顺眼就要揍谁一顿的小魔王,现在居然要出嫁了,不也是很神奇的吗?前段时间,我还跟兄长说,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们送出去的第一份嫁妆竟然是你的。” “将军,哪有你这样打趣下属的?”梅林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送什么嫁妆,就算是嫁了人,我还是会跟在将军身边的。” “跟在我身边也要送嫁妆啊,这两个并不冲突。” 沈茶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调侃一下梅林,但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有争吵声,两个人对望一眼,站起身来出门去看个究竟。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出了屋子,就碰上了从隔壁屋走出来的金菁和梅竹,他们也是听到了楼下的争吵声。 “小菁哥,早!”沈茶跟金菁打了个招呼,“看你这样子,是早就醒了?” “屋里太热,睡不太习惯。”金菁探头向楼下看去,看到一个跑堂的小伙从膳房的方向跑出来,他赶紧喊了一嗓子,“小哥儿,等等!” “沈将军、军师!”跑堂的小哥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了沈茶和金菁,向他们行了礼,“两位休息得还好吗?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请下楼吃饭吧!” “吃饭的事先等等,这门口在嚷嚷什么呢?”金菁跟在沈茶身后下了楼,好奇的看看客栈的门口,“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闹事?” “吵到两位,实在抱歉,耶律公子和齐公子已经去处理了。” “没问你两位公子,问你来闹事的是谁。”看到跑堂的伙计一脸尴尬,沈茶了然,“是段氏的人吧?他们应该是来见我们的,两位公子出面解决这种事容易引起非议。”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梅林,“去,请两位公子回来,他们今天还有事要忙,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才是。” “是,将军。”梅林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他们大概是想要来见您。” “小林子,你们家将军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金菁略微想了一下,“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小菁哥?”沈茶一挑眉,“你去干嘛?” “难得有送上门来的消遣,我怎么能错过呢?”金菁迈着四方步,往客栈的门口走去,“我倒是要看看,这段氏的使臣脸皮到底有多厚!” 372 嘎嘣脆 段氏使臣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沈茶是不清楚,她知道的是,金菁带着梅林出去,不仅没把耶律南和齐志峰给带回来,他们自己也被缠住脱不开身。 “将军,要不……我出去看看?”梅竹看看正在小口小口饮茶、丝毫不在意外面发生什么了的沈茶,“外面还下着雪,军师他……” “再等等,不急。”放下茶碗,沈茶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门口传过来的声音。“你们仔细的听听,有没有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梅竹静下心来,也学着沈茶的样子,闭上眼睛去听,听了好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怎么……怎么……嗯,听着这么热闹,但好像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这就是我觉得很神奇的地方,我们在楼上的时候,以为下面发生了争吵,所以才会出来一探究竟。然而,等我们再细听声音,就发现全程只有一个人在说话。”沈茶轻笑了一下,“这段氏的使臣倒也是个有趣儿的,自说自话竟然可以说得这么热闹,依我看,这世上最红的名角儿都没有他厉害。听听这小嗓音、小腔调的,没有十年的功底,还真是不行。这位若是放在戏园子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红透半边天了。” “哪儿有将军这么埋汰人的!”梅竹摇摇头,“好歹人家也是个使臣,不好这么作践的。” “什么作践不作践,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沈茶笑笑,“只是,他一个人说得挺热闹,可说的话,却不是通用官话,也不是他们段氏的语言,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你们有谁知道这是哪里的话?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回禀将军。”跑堂的伙计微微躬身,“是梵语,家中母亲尊佛,偶尔能听到一两句。小人愚钝,也就能听懂那一两句,再多就不能了。” “梵语?段氏礼佛,使臣会说梵语也是理所应当的。”沈茶朝着跑堂的伙计微微点头,对他表示感谢,然后让梅竹去把站在不远处张望、满脸都是担心的老掌柜请来。等老掌柜到了跟前,她笑道,“请坐。” “不敢,不敢,小人站着就好,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掌柜的向沈茶行了礼,“将军可是要用早饭?小人吩咐他们端上来。” “那个不急,且先放放。”沈茶摆摆手,看看掌柜的,“掌柜的,我想问一下,这位段氏使臣姓甚名谁,官居何职,是否是段氏子弟。” “将军,小人就是……” “诶!”沈茶打断了掌柜的要说的话,“掌柜的请不要自谦,也不用隐瞒,您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些什么事情,您自己知道,我也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是!”掌柜的知道自己的身份被镇国将军看穿,也就不再掩饰,清清嗓子,说道,“将军,这位段氏使臣确实是段氏子弟,来头也不小,乃是廉侯段玉启的嫡次子段羽瑄。至于他的官职,据小人所知,这位二公子并未出仕,所以,无官无职。” “竟然是廉侯的公子,闹这么一出,倒也不辱廉侯门眉。” “将军也听说过廉侯?” “嗯,听过。”沈茶点点头,“不止是听过,廉侯的大名,本将军可是如雷贯耳。” 廉侯段玉启,在段氏国内,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段家宗室都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儿,偏偏他的辈分大,段王和他的那些个儿子、侄子什么的又不能把他怎么着,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位廉侯,实在是个妙人,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段氏崇尚佛家,国内几乎人人礼佛,而这位段侯爷,甭管是上朝不上朝,都做道人的打扮。平日里闲得无聊,还在大理的闹市区支个卦摊子,装模作样的给来往的行人算卦。 段氏国内也不是没有人弹劾过他,但说到底,也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段王亲自去廉侯府邸,好声好气的劝说了一番,让他不要这样,实在喜欢算卦,在自己府里玩玩就是了,不要去大街上,让子民们看到了,实在不像个样子。 段王屈尊降贵来劝说,廉侯也是要给足他面子的,老老实实的上朝,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可老实也没老实两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又故态萌发了。 然后,循环往复几次,段王一看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也干脆撒手不管。若还有弹劾廉侯的,就派此人去劝说,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朝上的事情、段氏的王位争夺越演越烈,大家也就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管廉侯是不是行事得当了。 除此之外,廉侯与其他段氏子弟不同的是,他从来不会纵着家中子弟放荡撒野、作天作地的。别家府邸整日里都闹腾的鸡飞狗跳,唯独他家门前无比情景,家里的男孩、女孩都是洁身自好,是段氏宗室中的一股清流。 “段王这一次的盘算倒真不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动的廉侯,居然能让廉侯松口,派他家的二公子来做这样的苦差事。”沈茶轻笑了一声,“不过,放眼段家子弟,也只有廉侯府中的能当此大任,若是段家的其他人来,一个不留神惹了什么滔天大祸,不要说什么求和、和亲了,不结仇就算是好的了。只是,我瞧着这位二公子也是个不着四六的,比侯世子可差的太远了。” “将军说的是。”掌柜的微微弯腰,“侯世子才名远播,就是我们这样的人,都有幸拜读过侯世子的诗句。我家王上也曾经说过,这位侯世子才华横溢,幸好廉侯不让家中子弟出仕,若真的是做了官,才是糟蹋了他的才学。” “可真巧,我家陛下也说过这样的话!”看到梅林从外面跑了进来,沈茶朝着她招招手,“如何?” “将军,这位段氏使臣可真……”梅林觉得自己要疯,她长这么大,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真是个话唠。听南公子和齐公子说,他们在出来之前,这位就已经在客栈门口喋喋不休小半个时辰了。他们出去看,也是以为外面有人吵架,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吵架都是这位使臣一个人搞出来的。刚才南公子跟军师说,这位自说自话已经快要一个半时辰了。” “廉侯家风……”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不可思议,难怪段王会整日都疼呢!算了,出去看看,我也见识一下这位廉侯二公子的风采。” 说完,沈茶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客栈门口走去。 “将军,等一下!”梅林拦住沈茶,把她厚厚的皮裘裹在身上,又接过梅竹递过来的手炉塞进了她的手里。“外面的雪又大了,将军还是裹得严实些,免得吹风才是。” 沈茶点点头,不慌不忙的走出去,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身着白色狐裘的男孩站在雪地里手舞足蹈的说些什么。 段羽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傻,他觉得只要能把大夏的镇国将军给吵出来,就算是整个临潢府的人都觉得他疯了也不要紧。 可他没想到,站在大雪里自说自话了将近两个时辰,只把耶律南、齐志峰和夏国的军师给哄出来了,那位镇国将军却一直不见踪影。他有点泄气,想要放弃,但转念一想,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若真的放弃,他不仅在辽、夏面前成了个笑话,回去也会变成整个段氏的笑话。 想到这里,段羽瑄继续卖力的自说自话,直到看到一个裹着皮裘的人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从客栈里面走出来,他知道自己想要见的人终于出现了。 段羽瑄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朝着沈茶深深一揖。 “在下段氏廉侯府二子段羽瑄见过大夏镇国将军!”段羽瑄面上带笑,“将军难得一见,在下在这雪地里动了小两个时辰,才得见将军一面,真是不容易。望将军垂怜,赏给在下一碗热茶暖暖身子,如何?” 段羽瑄笑眯眯的看着沈茶,他自诩自己这张脸长得不错,镇国将军在沙场上再怎么威武,说到底也是个女子,虽不至于一见倾心,但也不会忽略不见。 这位二公子盘算的倒挺好,可谁想到沈茶看都没看他一眼,出来之后直接面对耶律南和齐志峰。 “两位真是好兴致,大冷天的,站在外面挨饿受冻,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早饭已经备好,两位吃完就尽早回去,这在外面留宿,家里还不定怎么着急呢!” 说完,沈茶朝着金菁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回客栈。 金菁瞄了一下傻在原地的段羽瑄,轻轻摇摇头,拉上耶律南和齐志峰跟着沈茶一起回去了。 “诶,将军,将……” 段羽瑄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快步走到客栈门口,想要跟着一起进去,却没料到客栈的门在他眼前“砰”的一声关上,幸亏躲得及时,否则,门板就要拍在他脸上了。 373 齐家夫妇 段羽瑄没料到自己会吃了个闭门羹,身边的小厮喊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垂头丧气的盯着客栈的大门又看着半盏茶的工夫,才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 耶律南身边的护卫趴在客栈的房顶上,看着段羽瑄走了,又跟了他一段路,确信他不会再折返,这才返回客栈禀报。 护卫的盯梢重点都放在了段羽瑄的身上,却没留神在不远的街角拐弯处停了一辆低调、很不起眼的马车,刚才在客栈门口发生的这一切都被马车里的人看在了眼里。 马车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虽身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但周身气度不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临潢府中的某一高门的主家低调出行。 “这镇国将军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光是看她刚才的这番行事,就知道是个有胆识、有计谋的,比峰儿说的要厉害多了,那小子笨嘴拙舌的,连说个话都说不明白。”马车里的这位夫人轻轻放下车帘,对坐在一边的丈夫说道,“老爷原本是想要来拜会镇国将军,感谢她一直以来对峰儿的照顾,没想到还没见到人,就瞅了这么一场热闹,也不枉费咱们起了个大早。” “夫人说的不错,这位将军确实是比想象中厉害多了。本来以为像他们这样的武将,对付这种死缠烂打、厚脸皮之人,要么束手无策、要么直接打起来,没想到,她竟然像没看见这段氏使臣一般,直接无视他。换成是我……实话说,大概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怎么也会跟那个段羽瑄争上一两句的。”中年男子,也就是齐志峰的爹,捋着自己的三缕胡须,很满意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他拍拍齐夫人的手,“这下你放心了,峰儿并没有认识什么狐媚子,是不是?” “诶,老爷不要取笑我了,我也是关心则乱。”齐夫人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笑,“还不是峰儿那个小子,整天小茶姐姐长、小茶姐姐短的在我们耳边念叨,似乎这位镇国将军在他心里都已经超过阿南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他又一直跟阿南赌气,不肯见面,我这才担心起来。” “不用担心,段氏所提和亲之事……”齐大人冷哼了一声,“肯定成不了,王上是不会答应的。” “这么肯定?”齐夫人一皱眉,“怪不得这段时间,王上一直冷着他们,不肯召见呢!” “就是因为王上不召见他们,他们才想着要走走别的门路,可惜……”齐大人挑挑眉,“好不容易等到夏国使臣到了,却没想到登门不成,反而吃了个闭门羹。镇国将军这招,实在是妙啊!也难怪阿南一直都跟我说,幸好这位出身沈家军的将军会永驻嘉平关城,否则,她若入了夏国朝堂……”他摇摇头,“跟这样的人合作,是百利无一害的。” “真的要合作吗?”齐夫人捧着脸,很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辽、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多少人的命都扔在边关了,真的就可以握手言和了吗?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吧?就算王上有意这样做,耶律家的族老也不会答应吧?别忘了,前些年,我们跟大夏可是死敌啊!” “二子,回府!”齐大人吩咐车夫掉头,看看自己夫人的表情,轻笑了一下,“族老答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王上是什么脾气?你觉得他能允许那些牙都快要掉光了的老顽固、老古董插手朝堂上的事?至于所谓死敌,不用放在心上,但凡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咱们这边看上去死的人位高权重,但你想想那个被灭了门的武定侯府,再想想镇国公府,再往前追溯,夏国死在我们的手里的人也不在少数。若真的要这么算计,那就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 “老爷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至于和夏国的合作,必然不是由王上出面的,而是要交给下面的这帮小的。这件事做起来不管是举步维艰,还是顺顺当当,都是这帮孩子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慢慢的放手,把这个天下留给年轻人了。”他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齐夫人的腿上,“咱们家那个缺心眼的小子,若是能经常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说不准还真能长长脑子呢!”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齐夫人一边翻白眼,一边伸手揪了揪齐大人的耳朵,“这是亲爹应该说的话吗?再说了,我们峰儿这样挺好的,阿南本身就是个心眼多的主儿,峰儿若是再满心算计,那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齐大人将齐夫人的手握住,“是为夫说错话了,为夫向夫人赔不是,任凭夫人责罚!” “阿嚏!阿嚏!阿嚏!”在客栈里吃早饭的齐志峰连着打了三个非常响亮的喷嚏,他接过梅竹递过来的手帕子擦擦鼻子,“谁!谁在背后说小爷坏话!” “梅林,去给齐公子弄碗姜汤!”看到齐志峰要拒绝,沈茶挑挑眉,“刚才还说要带我们领略临潢府的风情呢,难不成是说来哄我们的?”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 “既然是认真的,就把姜汤喝了。你刚才在外面大概是吹了风,喝碗姜汤祛祛寒气,别等着真的病了,若病了,别说出去玩了,连屋门都不能迈出一步。” 沈茶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热粥,拿起放在旁边的茶水,背过身去漱了口,又接过梅竹递过来的药碗,看看一直盯着自己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一口气把碗里的药汤都喝光了。 “小茶姐姐,不苦吗?”齐志峰皱着个眉头,很担忧的看着沈茶,“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就看到你喝药,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还在喝药。小茶姐姐,你这个药,要喝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明年的这个时候吧!”看到齐志峰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沈茶笑道,“你要是不想像我这样,天天都要喝这些让人头疼的汤药,就好好的保养自己,姜汤总比药要好喝多了吧?” “是,小茶姐姐说的对,我喝!” 看到齐志峰乖乖的把梅林送过来的姜汤全都给喝完了,耶律南朝着沈茶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将军有办法,平时若是让他喝点姜汤,那可真是难死了。”耶律南往朝着他瞪眼睛的齐志峰的嘴里塞了块蜜糖,“这姜汤若不热上两回,是绝对不会喝的。” “你要是像小茶姐姐这样讲道理,我也不会那么的抗拒的。”齐志峰哼了一声,伸手拿了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大大的咬了一口,“话说回来了,段羽瑄这个家伙的脸皮真厚,没人搭理他,他自己一个人玩得还挺高兴的。” “好歹人家也是个使臣,你们这么看人家笑话,不太好吧?”沈茶抱着手炉,笑眯眯的看着几个人,“就不怕人家恼羞成怒,暗中给你们下绊子吗?” “呵,我们也就是看热闹而已,哪儿比得上将军,不仅无视人家的存在,还直接把门摔在了人家的脸上。若真的要结梁子的话……”耶律南夹了一口小菜,“将军应该是最被他记恨的那一个吧?” “南公子过奖了。”沈茶淡淡一笑,“若段二公子真的来找麻烦,我定然会告诉他,这个主意是南公子出的,冤有头债有主,还是请段二公子去找南公子算总帐,不要来为难我这个无辜的人!” 耶律南被呛了一口,实在不敢相信这种甩锅、抹黑的话是从沈茶的嘴里说出来的。 “将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在下佩服!” 听到耶律南的这句话,饭桌上的四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374 切磋 吃过了早饭,耶律南和齐志峰跟沈茶和金菁告辞,准备各回各家。 “不过就是上街上走一走,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吃过午饭再出来也不晚。”沈茶站在客栈门口跟恋恋不舍的齐志峰说道,“虽说给家里送了信,但一晚上没回去,令尊令堂还是会担心,好好的跟他们说说话。” “小茶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爹肯定没空管我,这段日子可忙着呢,巴不得我不在他眼前瞎晃,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看到我这么闲,恨得他牙痒痒。我为了拯救他的牙,也只有勉为其难的天天往外跑了。”齐志峰翻身上马,朝着沈茶挥挥手,“午饭肯定不会在家里用的,我已经订好了临潢府最好的馆子吉庆楼,他家别的菜品就算了,烧羊肉和烤鱼在整个临潢府里是最棒的,连王叔吃了之后都赞不绝口。虽然风味与嘉平关城不同,但我想着你们应该会喜欢的。” “鱼羊合在一起就是个鲜字,必然是好吃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啊,最多两个时辰,我就会回来的!” “好!”沈茶点点头,目光从齐志峰的身上转向耶律南,“今晚上宫宴,南公子必然会很忙碌,就不用担心我们这里了,咱们晚上见!” “晚上见!”耶律南点点头,“宫宴戌时开始,过了酉时,我会派人来接各位的,请各位准备好。” 沈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目送耶律南和齐志峰离开,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两个人转身回去。 “这个小子,之前来嘉平关城的时候,跟个小大人似的,我开始以为他很沉稳的,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活泼的性子。”金菁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之前都是装的。” “他当时顶着一个使臣的名头,自然是要沉稳的,没什么可奇怪的。”沈茶揉揉自己的脖子,“外面下着雪,也没法出去练功,这一路上颠簸,浑身酸痛,该找个地方好好松松筋骨了。” “将军!”掌柜的就坐在不远处看帐,听到沈茶的话,走到她跟前,深深一揖,“顺着这条走廊,走到最里面,就是一个练功房,若将军想要活动一下,可以去那里的。” “多谢!”沈茶微微颔首,看到掌柜的重新回去看帐,侧过身看看梅林,“你去忙吧,顺便把安、李两位校尉,还有戴乙那个小子叫过来。这些日子太忙了,都没时间考校他的功夫。” 梅林应了一声就走了,没多会儿的工夫,就看到安鸣带着李骏和戴乙走过来。 人到齐了,沈茶带着他们按照掌柜的话,很顺利的找到了那间练功房。 “一个客栈,居然会有个练功房,这也太奇怪了吧?”戴乙走进练功房,看到里面刀枪剑戟都样样齐全,虽然比不上他们沈家军,但比他家武馆要强太多了。“老大,这个掌柜的会不会也是习武的人?还有这客栈里的跑堂的,感觉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这回戴乙兄弟说的不错,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安鸣和李骏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这客栈是辽王名下,交给那两位公子管理,想来在这客栈里面的人也不是简单的。属下看了一个晚上,发现掌柜的和跑堂的伙计,都是身手极好,且极有眼色的。我们来这里只有一天,他们似乎就已经摸清了我们的情况,我们不用多说话,也不用吩咐他们,他们就知道我们想要干什么。” “行了,不用疑神疑鬼的,辽王名下的产业,又是耶律南和耶律岚这两位公子共同打理,自然是要用自己的心腹了。之前这里一直都是接待各国达官显贵,这些跑堂的伙计也要充当护卫。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也有忍受应对。”金菁摆摆手,“如果当初萧家的那帮人遇到的是他们,根本就用不着咱们动手。” “军师的意思,他们已经到了可以对抗萧家护卫的程度?” “萧家的护卫也不怎么厉害,算是中下等吧,不过,据我观察,掌柜的和跑堂的伙计倒是能跟萧家死士有一拼。不过,你们说他们对我们很了解,这是肯定的,你们不要忘了,这个客栈是充作驿馆来用,即使是两位公子的人,在接待使团之前,也要他们去接受一些待客的训练,免得丢了辽国的脸面。” “还……还有这个说法?”安鸣和李骏相互看了一眼,“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这个我倒是知道。”戴乙很郑重的点点头,“以前在京中的时候,遇到使团来访,礼部那帮大老爷至少要提前一年开始准备,使团很多情况他们都是了若指掌的。” “小戴子说的不错,就是这么一回事,接待使团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尤其是这种一下子接待很多来访使团,就更难了。除了要准备好驿馆,让使团成员产生宾至如归的感觉之外,还要考虑各位使团所在国家的风俗习惯,要了解他们的生活细节、饮食细节等等。” “使团的情况要通过公函的形式递到礼部,除了那些表面上要照顾的,还有军师所说的细节。就拿我们自己来举例子,比如屋子里不能用什么样的熏香,每日的茶饮种类是什么,最重要的是饮食。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要少吃,什么东西是合口味的等等。如果这上面出了差错,让使臣出现了严重的不适,就是接待官员的失责,轻则罢官,重则丢命,甚至全家都要跟着遭殃。所以,他们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生怕我们哪一点不如意。” “原来是这样。”安鸣和李骏同时点头,“没想到,只是一个接待使团,竟然搞得这么复杂。” “你们心生疑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直都在军营,没见过这样的事。”金菁看向沈茶,坏笑了一声,“以后若是有这样的好差使,也让他们去见见世面吧,将军以为如何?” “军师说的是!”沈茶一边打着拳,一边说道,“你们这一路表现不错,尤其是戴乙,比之前要懂事多了。” “老大,属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用懂事来形容,应该是……”戴乙想半天,“应该是成熟!” “你小子可别瞪鼻子上脸。”金菁指指戴乙,“小心惹急了你家老大,一会儿又要拿鞭子抽你!”他看看已经打了一套拳的沈茶,“怎么样?舒服些了?”看到沈茶点头,他又接着说道,“那咱们切磋一下,如何?” “荣幸之至,请!” 金菁在沈家军里,拳术算是数一数二的,跟一打起拳来四肢不协调的沈昊林不同,他是极少数几个跟沈茶能打成平手,甚至有时候还能胜个一两招的。 看到沈茶气定神闲的样子,金菁轻笑了一下,他不着急进攻,慢慢的调整自己脚下的步伐,忽快忽慢,企图要把沈茶带入自己的节奏。 沈茶跟金菁交手的次数不算少,对他的风格也是很了解的,虽然不想要上当,但想起师父之前说的话,想要实践一番,就真的跟随起金菁的节奏。 金菁没想到沈茶会上当,他稍微愣了,脚下差点拌蒜,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了。不仅没有得偿所愿的喜悦,反而更加谨慎了,他心里没底,完全不知道这丫头会做什么。 两个人周旋了好一会儿,还是金菁失去了耐心,率先发起了进攻,挥出的拳头,直接奔向沈茶的面门。 沈茶感受到带风的拳头在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不慌不忙的微微一侧头,顺势往左两步,身体一转,来到了金菁的侧面,且轻轻一跃,躲开了金菁踢出来的腿。 两个人试探着过了五十招,速度并不快,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看清楚他们的一招一式。等五十招过后,沈茶躲过了金菁拍向自己右肩的一掌,顺势用胳膊肘顶向金菁的左侧肋骨,趁着对方躲开,又抬腿踹向他的迎面骨,不等人反应过来,左手又击向他的胸脯,几招均走空,她挑挑眉,脸上闪过一抹坏笑,加快了进攻的速度。 她一直都奉行的是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无论是平时的切磋,还是在战场上,她的主张都一直没有改变,哪怕是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她都是这样做的。 虽然她师父一直都在说,快打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要快慢得宜才是最好的。她觉得师父的说法是对的,但也是分对手的,像金菁这种风格多变的,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给带进沟里,最后只有落得一个被他摁着打的下场。 在场的几人本来看得很认真,没想到两个人越大越开,到最后只能看见两个快到模糊的身影相互交错,看得他们眼睛都花了。 “不打了,累死了!”小腿上挨了沈茶一脚,金菁就势坐在地上,朝着沈茶摆摆手,“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我一个没留神,就让你踢了我一脚。” “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你之前打了我一拳,我会踹你一脚?”沈茶揉着肩膀,看着旁边几个目瞪口呆的人,“愣着干嘛?梅竹,你跟戴乙一组,安校尉、李校尉,你们兄弟一组,一定要尽全力,让我们看看,你们这段时间是否有进益。” “是,将军!” 375 危机四伏 沈茶很欣慰。 虽然这一路上奔波劳顿,还要提防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杀手,但身边这些人的功夫却没有因为外界的这些影响而退步,反而比在嘉平关城的时候还进步了一些。 由此看来,偶尔来一场短途旅行,对提高自身的能力是很有助力的。 对决的结果,没有任何的意外,都在沈茶和金菁的预料之中。 安鸣、李骏这对兄弟,勉勉强强算是打了个平手。凭心而论,他们两个的功夫水平差不多,只是李骏太过于暴躁,容易被安鸣给算计了,所以才会落个下风。不过,他们兄弟在暗影营的这段时间,李骏这个脾气倒是被磨平了不少,兄弟两个对打的时间,倒是比每次要久一点。 过了将近一百五十招,以李骏被安鸣踹了一个窝心脚,安鸣被李骏甩了一个大耳刮子而结束。 沈茶认为,这个耳刮子是李骏故意的,颇有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至于梅竹和戴乙那一对,就更没有任何悬念。 戴乙的确比在新兵营、或者是刚去暗影营的时候,有了很大的进步,影五那句话说的不错,脱胎换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招一式都很到位,随机应变的本领也算是掌握了。可即便是如此,对上身经百战的梅竹,打起来还是很吃力。 别看梅竹平时蹦蹦跳跳、跟个没心没肺的小傻子似的,但跟她交过手的都知道,全部都是假象,完全是骗人的,她一旦认真起来,下手极狠,丝毫不会给对手留有一线生机。 整个对打的过程,都是梅竹单方面压着戴乙去打,安鸣和李骏二人占了练功房一个小角落,他们俩倒好,绕着整个练功房跑了好几圈,累得戴乙满脸大汗,呼哧带喘。 “停!停!梅……梅竹姐姐,我……我……认输。”戴乙被梅竹追着打,打得他是上气不接下气,寻了个机会,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举起双手,狠狠的喘了两口粗气,“不……不行了,真……咳咳咳……真的不行了,呼……呼……累死我了!梅竹……梅竹姐姐,你……你这是……要往死了揍……揍我!” “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嚷嚷不行了?看来五哥还是有所保留,没真正对你下手啊!”梅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狠狠揉搓了两下他的头发,“等着吧,回去之后,我会告诉五哥,好好的练练你!” “是,是,是!”戴乙也顾不上沈茶和金菁是不是在跟前了,直接仰面躺倒在地上,“您老人家说的都对!” 金菁看看他们,笑道,“好了,休息一盏茶,然后交换对手,小竹子,你去跟安校尉打,戴乙,你和李校尉。这一次不比拳脚,拿出你们的兵器来。” “军师……”梅竹一脸期待的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将军,比兵器的话,是不是可以用暗器?上次将军交给我的袖箭,我一直没掌握好要领,还想要多练习练习。” “暗器?”沈茶摇摇头,“这个房间有点小,如果用暗器的话,容易误伤。” “就是。”金菁跟着附和道,“虽然我这么说是有点杞人忧天,但你们要牢牢的记住我说的话。” “是,军师!” “经过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表面上看着一片平静,暗地里依然是危机四伏。我们的敌人,除了摆在明面上的金人之外,那几国的使臣大概也把我们归在敌对的一方了。”金菁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耶律南亲自接我们进城,把我们送到客栈,安顿好了才离开。然后又派了亲随押着那些刺客绕整个临潢府游街,想想,那些提前来的使臣,哪个有我们这样的待遇?” “他们……他们这也太小心眼了吧?” “同为来访使臣,如此的厚此薄彼,他们眼红也是理所当然的。再加上昨天晚上他们在我们这里留宿,虽然是因为下雪、路上不好走的缘故,但在那些人的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金菁冷笑了一下,“看着吧,晚上的宫宴,这帮人还不定会怎么折腾呢!” “他们会认为我们跟辽关系匪浅。”沈茶点点头,“虽然这是事实,但他们心里不舒服也是肯定的。既然是来辽国做客,不好为难主家,我们就是他们的目标。” “这就是人家常说的,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所以,传令下去,在临潢府的这段期间,所有人都要注意自己的衣食住行、言谈话语,谨言慎行,不要被人抓着把柄。就比方今天,小竹子说可不可以用暗器,如果我们不用出去见人,也不用去应酬,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但我们一会儿要出门,晚上还要去辽王宫参加宴会,这脸上若是多了伤痕就不好了。我们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在那些人眼里,就成了他们的谈资了。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多少没影儿的事都能说出来。” “听上去似乎倒是挺有道理的!”梅竹点点头,溜达到兵器架子跟前,没着急挑兵器,反而抱着胳膊看着金菁,“军师,你啰里八嗦的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让人看我们笑话呗?”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梅竹朝着金菁做了个鬼脸,转身从兵器架子上抄了一把长刀,拿在手里掂掂分量,觉得还算是趁手。甭看她柔柔弱弱的,平时跟沈家军的人切磋,也是惯用软鞭,事实上,她最擅长的还是长刀。只是杀伤力太强,除非跟着沈昊林、沈茶等人冲锋,一般是不会用的。 “这倒是奇了,今天怎么想起用刀?”沈茶轻轻挑挑眉,“怕许久不练,刀生锈吗?” “我要是再不好好练刀,实在对不起国公爷的悉心教导了。”梅竹把长刀横在胸前,朝着安鸣一挑眉,“安校尉,准备好了吗?请!” 几个人在练功房消磨了将近一个时辰,所有的人都练的浑身大汗,虽然很累,但精神都还不错。 沈茶让他们各自去沐浴更衣,半个时辰之后,在楼下的大堂集合。 “将军!”梅林走进沈茶的屋子,隔着屏风跟正在沐浴的沈茶说道,“我刚才转了一圈,发现客栈周围有人盯着,我观察了一下,应该不是南公子的人。” “段羽瑄大概还没放弃要见一面的想法。”沈茶一点都不意外,段家的人执拗,想做的事情,不择手段也要做成。这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偏执,哪怕是出身特立独行的廉侯府邸,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不用管他,他愿意盯着就让他们盯着去吧!” “是!”梅林想了想,“除了段羽瑄的人,应该还有别家的,吐蕃、回纥、大食等等,大部分的使团都派人盯着,倒也是挺热闹的。” “小菁哥说的危机四伏,还真不是空口白牙胡乱说的。不过,金国没派人来,倒是挺意外的。” “他们现在窝里斗,哪儿还有精力管我们呢!” “说得倒也是,等他们自己斗完了,就会发现自己是多蠢了。”沈茶轻笑了一下,站起来拿起帕子,“对了,我们跟齐公子出去的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客栈,把我们带来的东西好好的归置一下,那些需要送出去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分拣好。还有,晚上宫宴的衣裳要准备好,辽国还在国丧期,不宜准备那些颜色太过于亮丽的,素雅一点比较妥当。” “将军,您带来的衣裳,哪里有颜色亮丽的?不是黑色,就是白色,根本就找不出第三种颜色。” “我带了什么,自然是知道的,主要是小菁哥,平日里喜欢花枝招展就算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一点,别让人抓了把柄,说咱们不懂礼数。” “将军说的是,一会儿我去军师那边看看。”梅林一挑眉,“不过,你真的确定不用我跟着?” “我和小菁哥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何况还带着小竹和戴乙,你要实在不放心,再让两个暗影跟着,这也是足够了。其实,有齐志峰跟着,我们的安全不用担心,那些人投鼠忌器,不会有什么举动的。”沈茶传好了中衣,转过屏风,“算算日子,今天应该会收到京中的来信,你盯着点,别出了岔子。” “知道了!” 等到沈茶带着梅竹下楼,戴乙收到消息已经等在大堂,看到沈茶,他小声的告诉她,齐公子已经到了,正和军师一起喝茶。 沈茶微微点头,缓步来到大厅,就看到齐志峰扒着金菁的胳膊,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沈茶走到他们跟前,“聊什么这么高兴?” “小茶姐姐!”看到沈茶到了,齐志峰兴奋的蹦起来,虽然高兴,但还知道要避嫌,并没有往沈茶的跟前凑,“都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随时都可以!” “那……”齐志峰伸手拽起好似没骨头一样的金菁,“出发!” 看着齐志峰兴高采烈的冲出去,沈茶和金菁无奈的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376 偶遇 沈茶第一百零八次后悔答应跟齐志峰一起出门,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喜欢说话的人。 凭心而论,她身边有不少能言善道的人,比如远在西京的宋珏,比如薛瑞天,比如金菁,就连军中那几位主将都不算是少言少语的主儿,因为她和兄长不太爱说话,很多话都有身边的人代劳了。但他们喜欢说话也是分时间、分场合的,而像齐志峰这种,一直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连口气儿都不带喘的话唠,还真是头一个。有好几次,她都担心这小子会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觉得有齐志峰在,齐府平时肯定特别的热闹,毕竟这小子的一张嘴可以顶旁人的四张嘴,一旦开始说话,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将军!”梅竹一脸佩服的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说道,“这齐公子底气真足,说了这么半天了,居然一点都不累,还能接着说。”她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金菁和齐志峰,“军师倒是跟齐公子志趣相投,两个人能说到一块儿去。看样子,聊得还挺高兴。啊,对了!”她轻轻一拍手,“差点忘了,齐公子刚才带了一车的东西到客栈,说是……说是他们家里,齐大人、齐夫人给您和军师送的见面礼。” “见面礼?”沈茶微微一皱眉,“这……面儿还没见过呢,怎么就把见面礼送过来了?这个……是不是不太合礼数?齐府都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咱们之前的准备是不是不太够?” “因为要着急出门,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小茶姐姐,不要太有负担呀!”走在前面的齐志峰听到沈茶和梅竹的对话,特意停下脚步,等到沈茶走到跟前,才解释了一下,“其实,我回家去才知道,他俩巴巴的起了个大早,准备来拜会小茶姐姐和小菁哥哥的。结果拜会没拜会成,反倒是看了一场大戏。” “段羽瑄自己编排的那场戏吗?”沈茶有点不太好意思,“真是……见笑了。” “并不是这样的,小茶姐姐,你不知道家父、家母有多欣赏你呢,话里话外,巴不得你是他们的女儿才好。”齐志峰嘟着嘴,故作不满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回家去,母亲揪着我的耳朵数落我,堂堂一男子,还没一个女孩做事爽快、果断,简直是丢了她的脸。我爹不仅不替我说话,还在旁边落井下石,说什么也不知道我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了这么厉害的姐姐,要好好跟着你学才是。” “齐大人、齐夫人谬赞了!”沈茶摆摆手,“我当不起这份夸奖!” “当得起!”齐志峰笑眯眯的说道,“我也觉得小茶姐姐很好,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要好。” “哦,你是不是很喜欢你的小茶姐姐啊?”金菁一勾起志峰的脖子,脸上闪过一抹坏笑,“如果让你在南公子和我们将军中选一个人,你会怎么选呢?” “为什么要选啊?对于我来说,他们两个都是不可或缺的啊!”齐志峰让跟着的小厮去给每个人买了一根糖葫芦,还有一人一碗临潢府当地的小吃面茶,“阿南是我最爱的人,小茶姐姐是我最喜欢的姐姐,本来就不一样嘛!”他把糖葫芦和面茶分给每一个人,“说来我也是命苦,回去之后是想要好好的泡个澡的,可被我爹、我娘催着,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对了,他们还准备了一些东西让我带到客栈。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小茶姐姐和小菁哥哥可不要推拒。” “好!”沈茶笑笑,“东西我们手下,等你回家的时候,要记得把我们的回礼带回家去。” “小茶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齐志峰摆摆手,“那个……” “这可不是客气,是应该的。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拜礼,不但是府上的,还有其他人的。本来想着等到吊唁完先辽王,再去府上拜会的,没想到却被两位长辈抢了先,倒是我们的失礼了。” 齐志峰一看沈茶这么坚持,只能答应了。 临潢府的城区划分和西京相仿,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北城是辽王宫的所在地,以及达官显贵的居所,南城住着的就是普通百姓以及小吏们、小兵们,东城几乎被市集、商铺、客栈等等占据,而西城则是一些秦楼楚馆、赌场、戏园子之类的,算是整个临潢府最热闹、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齐志峰是不对不敢领着沈茶和金菁去西城的,最多就是在东城晃一晃。 “小茶姐姐、小菁哥哥,我跟你们说,这家姚记是整个临潢府胭脂水粉最全的铺子,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商贾之家,那些贵妇小姐都喜欢上姚记来买东西。这家店也奇怪得很,生意如此红火,却坚决不开分号,以至于他们家每次推出新的东西,门口就会排好长好长的一个队。每当这个时候,都要巡城兵来维护治安。更让人讨厌的是,那些新货居然还……限制数量,早到早得,弄得好多府邸派小厮、家丁半夜就来排队了,生怕来晚了就买不到了。”齐志峰停在姚记的门口,看着沈茶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可以看看!”沈茶点点头,跟着齐志峰走进姚记,一边走一边问金菁,“红叶之前跟我说的,是不是就是这家?还有瑾瑜姐姐提过的,是不是也是这家?好像连苗苗都和我聊起来过。” “没错,她们说的都是同一家,都是这个姚记。机会难得,倒是真的可以满足她们的心愿了。”金菁伸了个懒腰,“你呀,也别光想着她们几个,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好歹也是成年了,该学着装扮自己了,整天蓬头垢面的,太不像样子了。” “我觉得挺好的。”进了铺子,沈茶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单子,直接递到了迎接他们一人的掌柜的面前,“劳烦掌柜的看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都有。” “好的,您稍等。” 掌柜的恭恭敬敬的接过了沈茶递过来的单子,他不认识沈茶和金菁,但却识得齐志峰,看齐家的小公子跟这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自然也把他们当贵客。请一行人坐下,吩咐伙计上茶、上点心,亲自跑到柜台后面去核对单子上列出来的东西。 “小茶姐姐,你要买那么多东西啊?”齐志峰也瞄了一眼那张清单,密密麻麻的,没有三五十种也差不多了,“你要把姚记搬空了吗?” “你想多了!”金菁拍拍齐志峰的肩膀,“这里面没有一样是她的,她从来不用这些东西,也从来不对这些感兴趣的。” “啊?”齐志峰一脸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女子不喜欢胭脂水粉的。临潢府那些贵妇、官眷,还有大富之家的女眷,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她们都是宁多勿少的,明明还有的用,可一旦出了新鲜的玩意儿,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一定要占为己有。他很认真的看着沈茶,“为什么啊?” “哪儿有什么为什么?”沈茶笑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用这么吃惊,多见几次就习惯了。”金菁打了个哈欠,“毕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奇女子,不要说我们大夏了,再加上辽和金,怕是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还没等齐志峰说话,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看到坐在厅里的众人,乐呵呵的凑了过来。 “哟,很巧啊,这不是大夏的镇国将军和军师吗?” 大家抬起头,定睛一看,早上被他们拒之门外的段羽瑄,笑呵呵的站在他们跟前。 “真是……阴魂不散!” 377 脸呢?离家出走了? 看到段羽瑄走进姚记的门,梅竹、戴乙和齐府的随从很有默契的上前一步,挡在了沈茶、金菁和齐志峰的面前,把他们跟段羽瑄隔开。 看到这个架势,段羽瑄挥退同样要挡住自己的护卫,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各位,何必这么紧张,在下并没有恶意。”段羽瑄转头朝着自己的随从挥挥手,“你们都出去等着吧,我有要紧事跟三位大人说。” “是,公子!”随从们应了一声,看了沈茶三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三位,这就是我的诚意。”段羽瑄在他们面前转了一个圈,“三位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三位有什么不利的举动,论功夫,我不但比不上镇国将军,就连金军师和齐公子也是比不了的。且我的身上也没有佩戴利器,更没有什么暗器,三位……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沈茶和金菁、齐志峰商量了一下,为了接下来的行程不被段羽瑄继续纠缠,还是跟他谈谈比较好,看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要见他们,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你们也都出去吧!”齐志峰和金菁让梅竹、戴乙和齐府的随从也出去,并吩咐姚记的伙计给段羽瑄拿了个椅子,放在距离他们较远的地方,“请坐吧,劳烦也给这位公子一杯茶。” 姚记的伙计答应了一声,向众人行了礼,转身走到后面,没一会儿的工夫,端着一个托盘出来,将茶碗轻轻的放在了段羽瑄的手边。 “就……就在这里谈?”轻声向伙计道了谢,段羽瑄看看对面坐着的三人,面露难色,“我们……”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不用单找地方了,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齐志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看段羽瑄的表情,大约猜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怎么?看段公子的这个样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难道你要说的事情,不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吗?” “呃……也……也不是不能。”段羽瑄苦笑了一下,夏、辽的确有这个叫板的资格,人家确实是光明磊落,但段氏……恐怕就没这么有底气。只是现在他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很不愿意,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如果失去这一次谈一谈的机会,恐怕在离开临潢府之前,他就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好吧,就在这里谈。在下先介绍一下自己,段羽瑄,段氏这一次的特使。” “段公子。”金菁点点头,“段公子想要跟我们聊点什么呢?若是跟十年前的那桩案子有关,就不必再说了。那桩案子已早有定论,是非曲直都已经明明白白,且人犯已经伏诛。段公子不必再费口舌。何况……”他看了一眼段羽瑄,“案发之后,我国陛下为了避免误会,特意询问了段王,段王言明,此时与段氏无关。” “军师明鉴,这不过就是糊弄旁人的说法,到底有无干系,镇国将军、军师心里明白,我们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我们也不能……”段羽瑄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也不乐意没皮没脸的缠上三位大人,非要聊这个事,我也是有苦衷的,还请三位见谅。” “听段公子的意思,是被迫的?”看到段羽瑄一摊手,金菁笑道,“我就说廉侯本身就是文雅之人,府中的公子定然也是如此,若没有人逼迫,肯定不会这么纠缠的。” “军师说的不错,那桩案子说到底跟我们侯府真的是没什么关系,再怎么摊派,也不该派到我们头上。可……王上难得开了一回口,说什么大家都是姓段的,都是同一个祖宗,没道理段氏有难,我们侯府却坐视不管。”段羽瑄重重的叹了口气,“王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很清楚,他想做的事情,无论多么困难,都会做到的。廉侯府虽然不问世事,一心向学,但国内的大事还是会关注一二的。我们这位王上在初登位的时候,曾经放言,要将夏、辽、金等等国家都收入囊中,成为段氏的一部分。每次父亲提起的时候,都会和家兄狠狠的嘲笑一番,野心太大,但能力不足。可我们并不知道,他真的派了很多的眼线去各国,还让他们拥有那么大的权力。那桩案子爆出来之后,父亲说过,王上想的就是,就算最初的目的达不到,恶心恶心敌国也是可以的。” “段王……真是好心思。”金菁轻轻敲敲桌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敌国人的心里不痛快,那么他就高兴了,是这个意思吧?” “是!”段羽瑄点点头,“因为确保这些眼线的安全,所以这事只有段王自己知道派了什么人出去,其他的人都被蒙在鼓中,侯府也是这样。至于那些人胆大包天犯下的案子,王上也是被瞒得死死的。所以……” “所以?”金菁挑挑眉,“段公子啰里八嗦的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跟我们谈什么?” “王上的意思是,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毁掉两国的关系。” 听到段羽瑄的话,金菁一脸的不敢置信,紧接着大笑起来,笑得是前仰后合的。 沈茶跟齐志峰虽然没有金菁表现的这么夸张,但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们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段羽瑄,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这位段公子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如此不着四六。 “这是段王的意思?”金菁笑了半盏茶的工夫,终于是笑够了,他擦擦眼泪,轻轻摇摇头,对脸色不太好的段羽瑄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想请问段公子,贵王的脸呢?难道离家出走了吗?做出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想着这样的美事,是觉得我们好欺负不成?” “那个……”段羽瑄摇摇头,“军师,我……” “段公子,你有所不知,那桩案子一出,京中一片哗然,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在民间,主张讨伐段氏的声音都占了主流,甚至永宁关城已经做好了出兵的准备,就等吾皇一声令下,为无辜的死者讨回一个公道。但吾皇心慈,认为段王定是被奸人所蒙蔽,才做出如此的错事,而且,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逝者已逝,苦主家属并不想要再继续追究,且被劫的物品已经收回来了,这样就足够了。所以,吾皇才强力压下主战的呼声。不过,听段王这个意思,并不满意吾皇的处理,真的很想要兵戎相见吗?” “不,不,不,军师误会了,我家王上并不是这个意思。” “段公子,废话就不多说了,你受累,转告段王,关系破裂是一定的,怎么修补都是修补不好的,不用白费力气。大夏暂时不出兵,不过是看在两国曾经的交情上,但这事并不算完。就好像是一把利剑,一直悬在你们的头顶上,若以后再发什么跟段氏有关的祸事,或者段王再妄想在暗中动什么坏主意,那么,就是这把剑落下来的时候,也是我们该算总帐的时候了。”金菁看看段羽瑄,“段公子,我说的这些话,你可是听明白了?” 段羽瑄没吭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点头。 “明白了。”他哑着嗓子说道,“不过,我还想再多问一句,这番话是镇国公爷和镇国将军的意思,还是贵国陛下的意思?” “是吾皇的意思。”沈茶冷着一张脸,“顺便请段公子转告段王,请他谨言慎行、小心做人,否则,我大夏将士很乐意教他应该怎么做人!” “还有我们。”齐志峰懒洋洋的说道,“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表明一下我家王上的意思,希望段王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否则的话,就别管我们辽国不念旧情了。” “……好,夏皇和辽王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在下也会一五一十的转告王上,请三位放心。”段羽瑄点点头,拿起手边的茶碗,将里面已经冷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向三人行礼,“此事已经解决,在下不再打扰,告辞!” “段公子慢走!” 378 廉侯的谋划 段羽瑄走出姚记,朝着等候在门口的梅竹等人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带着自己的人径自离开。 他的心腹紧赶了两步,看看左右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您都把话说了?他们……什么反应?” “我没说的那么明白,只是隐晦的说了两句,你能指望什么反应?”段羽瑄轻笑了一声,“这镇国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咱们的那些将军捆在一起都不如她一个。若非大夏皇帝绝不可能让这样的女子和亲,我倒是很想请父亲去求娶,可惜啊!”他脸上闪过一抹惋惜之色,“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她呢!” “这种没影儿的事儿,公子就不必劳神了。只是,您刚才说,隐晦的提了两句,他们能明白其中深意吗?”心腹面露担忧,“万一他们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似的?什么事都要摆在明面上,说得清清楚楚才能理解?这三位都是极度聪慧之人,哪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足以明白其中的关窍。”段羽瑄一改方才在姚记铺子里的难看脸色,很淡定的说道,“你且看吧,到了晚上的宴会,自见分晓。” “晚上的宴会,公子还是要再试探一番?” “这个是自然,父亲的意思是要得到他们准确的答复。”段羽瑄回头看看远处姚记的招牌,“但愿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回去吧,今天起的太早,本公子要好好补个觉,养精蓄锐,晚上定将他们都拿下!” 段羽瑄这边雄心壮志的回驿馆了,姚记铺子里的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三人看着段羽瑄垂头丧气的走出去,心里都不怎么舒服,廉侯一脉本就是文雅高士,廉侯本人虽然在挂了个职,于政务也足够的勤勉,但相较于其他段家子弟,也算是远离朝堂了。虽不至于落得被段王嫌弃的地步,但两脉的关系,也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仅此而已。 如今,段王惹出了大祸,不知道应该如何善后,竟然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廉侯处理。无论这差使是办得好,还是办不好,廉侯一脉的仕途、甚至是全府上下以及较好人家的性命,怕是更加的岌岌可危了。 “借刀杀人,段王真是好计策。”齐志峰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茶,轻叹一声,“看这位二公子的样子,怕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回去之后,会更加远离朝堂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位二公子来之前,有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大概是没想明白,否则的话,也不会来趟这浑水。”金菁面露惋惜,“不过,也不算可惜,反正他家早就被排挤在段家核心之外了。” “小菁哥有句话,我并不是十分的赞同。”沈茶摇摇头,一边挑拣着店伙计拿过来的胭脂水粉,都是铺子里刚上的新货,是她那张清单上没有的。一边挑选,她一边说,“二公子或许看不明白,但以廉侯的才智,未必猜不到段王的心思。他既然猜到了,也断不会不提点二公子。但之所以他们依然会来出使,应该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也许廉侯和段王之间有什么协议,也许等到二公子回去之后,侯府一脉就彻底离开朝堂,成为真正的隐士高才了!”挑选完了,她朝着伙计点点头,指指自己选中的货品,“每一种请备上二十份,包装要清新淡雅一些,有劳了。” “您客气了,这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店伙计不卑不亢,向沈茶微微一弓腰,端着托盘去后面备货了。 “二十份?”金菁挑挑眉,“你买这么些,是打算熬着吃吗?” 沈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两下,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段王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弟弟可以顺利继位,必然是要扫清一切明里暗里的障碍。” “可是……”齐志峰和金菁对望了一眼,“可是小茶姐姐,这廉侯可不是什么阻碍啊!说难听一点,他一个闲散宗室,就算是有个爵位,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也不过就是看看书、写写字、画幅画什么的,家中子弟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官职,哪里就碍着段王和他继承人的事了?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廉侯虽然远离权力核心,但声望极高,对于少主来说,就是阻碍了。”金菁抢先一步回答,“段王看着挺厉害,心思颇多,但眼界实在太窄。他只看到了廉侯的声望有可能会有一些影响,却不想廉侯一脉历经多朝,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清除干净的。对这样的人,与其清除,不如善加利用,其实对新王来说,才是大大的助力啊。”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齐志峰,“齐公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齐志峰表情严肃,很郑重的点头,“我明白,我会转告的,请军师放心!” “乖!”金菁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揉揉齐志峰的脑袋,“果然如想象中一样,很柔软。” 再看齐志峰,嘟着嘴整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一脸愤恨的瞪着罪魁祸首。 姚记掌柜的核对了沈茶交给他的清单,上面列出的大部分货品都是有现成的,只是有少数几个缺货,需要赶制,至少要等上一个月的时间。 “您不必担心,我们备齐货品之后,会通知您的。或者……”掌柜的在小桌案上备下笔墨纸砚,“您可以留下地址,我们派伙计直接送到您的府上。” 听到掌柜的话,齐志峰想了一下,他朝着掌柜的招招手,说道,“货品都齐备了之后,连同我之前要的那些,都送到我家去。”他眯着眼睛看着掌柜的,“你知道应该送去哪里,对不对?” “是,齐公子是店里的老主顾了,小的知道往哪里送。” “那就麻烦你了。” 沈茶点点头,和掌柜的算了帐,带着齐志峰和金菁从姚记出来。 看看时间还有点早,齐志峰提议再多逛一会儿,沈茶和金菁没有异议,他们顺着往前走,逛了逛茶铺、香铺、还看了几家专门售卖折扇的铺子,买了一些在嘉平关城、甚至是在西京都见不到的、只有在临潢府才能买到的特产。尤其是在一家香铺里面,买到了一种特别名贵的香品,据说对安眠是很有助益的。 沈茶倒是不怎么担心会买到假的东西,或者被铺子里的伙计欺骗,身边跟着一个齐志峰,她相信没有一个铺子的老板、掌柜、伙计会拿假货来糊弄,不仅不会卖假货,还会把店里最顶级、最好的货品拿出来,价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的。 想到这里,沈茶忍不住笑了一下,齐志峰还真是逛街必备的利器。 看看随行的护卫手上拎着的二三十个大包小包,再看看沈茶脸上的满足,齐志峰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在逛街、买东西的这件事上,无论什么性格、什么做派的女孩都是一样的。 派人把大包小包送回客栈,三人直接去了临潢府最红火的酒楼吉庆楼,还没走到门口呢,就看到前面围了好些人。 “这些……吉庆楼是犯了什么事吗?”沈茶和金菁一脸疑惑,“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都是来吃饭的。”齐志峰笑眯眯的解释道,“幸好我机灵,提前订了一个不错的包房,要不然,咱们也得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 “这么冷的天……” 沈茶不太理解这些排队的人的想法,看着他们裹得像黑熊一样,宁可在冰天雪地里站上半个时辰、甚至是一个时辰,也要尝一尝吉庆楼出品的菜肴,轻轻摇摇头。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这些人等这么久,都没觉得不耐烦,也没有不高兴,脸上满满都是期待和兴奋。 “果真是民以食为天。”金菁跟在齐志峰的身后,拉着沈茶进了吉庆楼,“这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正理。” 不过,等享受了吉庆楼的服务、品尝了吉庆楼的菜品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追捧,为什么会让人趋之若鹜了,这样的酒楼,哪怕就是放在西京,也是会马上火红起来的。 “服务一流、菜品一流、环境一流。”金菁用餐巾擦擦嘴,,“只要用心做下去,不成大事也很难。” 在吉庆楼饱餐一顿,一行人原路返回,齐志峰把他们送到客栈,三人站在门口依依惜别。 “将军,离宫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安排好给齐府送礼的马车之后,梅林才回到沈茶的房间,看到她已经洗过了脸、换好了家里穿的衣裳,并点上薰香,盘着腿坐在榻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走过去,看了看沈茶,“冷不冷?要不要拿条毯子?” “不用,我就是坐一会儿!”沈茶摆摆手,“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好像漏了点什么关键的线索。”她看看梅林,又看看打着哈欠进来的梅竹,“你们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梅林、梅竹点点头,她们将军想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待着的,两个人行了礼,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沈茶闭上眼睛,继续琢磨着段羽瑄今天说的话,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位廉侯府的二公子,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见他们,绝对不是他说的奉段王之命,来修补夏、段关系那么的简单,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只是,她翻来覆去的琢磨好多次,也没想明白这位二公子究竟要做什么。 等到一炉香都烧完了,沈茶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了,心里不免有些气闷,决定去练功房练功,没准儿在练功的过程中就能想到被她忽视的关键。 没想到,沈茶推开练功房的门,就看到金菁已经在里面了。 “哟,看来我们两个都想到一块去了!”金菁收起他的长枪,朝着沈茶招招手,“是不是觉得段羽瑄今天的表现很奇怪?或者说……别有深意?” “小菁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啊!”沈茶点点头,拽出腰间的软鞭直接抽向金菁,“段王的盘算是明摆着的,廉侯不可能不知道,但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让自己的儿子掺合进来,说他没有一点点图谋,我是不相信的。无论是在段氏的威望,还是个人的能力,段王可是拍马都赶不上廉侯的,这也是他忌惮廉侯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把廉侯视为最大的障碍。” “等一下。”金菁连续躲过了沈茶十次的进攻,灵巧的退出战圈,“等会儿再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沈茶收回鞭子,不解的看着金菁。 “你说,廉侯会不会……”金菁走到沈茶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通过二公子,在向我们、向辽表示他的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决心?” “你是说……他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不……不会吧?” “也只有这个猜测才能说得通,要不然段羽瑄的行为就太怪了。”金菁用帕子擦擦脸上的汗,“你想想他说的那些话,和他的那些反应,哪里是给段王说情来的?明里暗里都是来拆台的。” “可是,想要取而代之,也不是很容易啊,毕竟,廉侯远离朝堂中枢太久了!” “我看未必。”金菁伸出一根手指,在沈茶的眼前晃了晃,“你刚才也说过了,廉侯的人品、能力以及声望都远在段王一脉之上,他若是流露出想要称王的意思,恐怕会得到段氏不少文武的支持。而且,我也不相信他这是心血来潮,拍拍脑门随便想出来的,肯定是谋划了好久。” “表面上一派清雅文士作风,暗地里培养自己的人手,等到时机成熟,将段王一派一锅端吗?”沈茶还是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我们的猜测是真的,对我们倒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且看吧,段二公子说的如此隐晦,大概也会担心我们参不透其中真意,必然会再来试探的。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就好。” “啧啧,也不知道今天的风水是不是不大好,这辽、金、段是商量好的吗,要不乱都不乱,要乱都赶在一起了。”金菁摇摇头,“好在辽是平稳过渡了,耶律尔图如愿以偿登位,至于先辽王留下的破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倒是也能跟我们一起看戏了。” “看戏之余,还能瞅准机会,占点便宜什么的。”听到有人敲门,沈茶走过去,看到门外站着的梅林,一挑眉,“我说趁着你们休息的时候,来这里松快松快筋骨,怎么没一会儿的工夫,你们就跟着来了?” “你等的信。”梅林把一个竹筒交给沈茶,也不进来,朝着金菁点点头,就离开了。 沈茶关上练功房的门,把竹筒里面的信纸取出来,刚看了头几句,忍不住笑了出来。 379 见鬼了吗? 信,是沈茶早上出门之前提到的,那封所谓的宋珏的密信,竹筒里面装了整整四大张纸,密密麻麻的,看着人眼晕。 前两张纸的内容,宋珏都在向沈茶抱怨两个人,那就是宋瑾瑜和白萌,他的妹妹以及未来的妹夫。 宋珏在信里写道,自从这两个人回到西京以后,每天必然准时准点的见面,每次见面必然选择在他的御书房相会,这还不算什么,每次两个人在御书房卿卿我我的时候,还非得让他在场。 前面两点都是可以容忍的,唯独最后一点,宋珏是万分的怨念。作为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他认为这两个人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他们说说笑笑,却让他眼巴巴看着,他非常的憋屈,也很难受。 不过,在絮絮叨叨了很多宋瑾瑜和白萌的“罪证”之后,宋珏也坦承,其实有他在场,虽然场面会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但也能保全瑾瑜的名声和清白,免得日后传出什么风声,对这两个人都不好。 “这人真是……”对于宋珏的这通篇抱怨,沈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明很开心他们能顾及他的感受,非要用这种方法来跟我们炫耀,看来这京中是没什么事让他操心了,别又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宋珏吗?他若不想方设法的作妖,那就不是他了。回头得跟白萌说一声,好好的盯着他,别让他跑了。”金菁自顾自的耍了一套剑法,“我也是有点心疼白萌,天天旁的事都不用干,光看着他就够费心神的了!” 沈茶很赞同的点点头,把宋珏抱怨的两张信纸放在一边,接着看第三张纸,这上面写的倒是跟他们有关了。宋珏除了写了一些自己的近况,比如每天都吃了什么好东西、喝了什么好玩意,朝堂上听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之外,还告诉沈茶,若是在临潢府遇到那些看不顺眼的家伙,尤其是金和段氏的人,只要他们犯贱,就尽可能的嘲讽,动手也是没问题的,只要不闹到出兵打仗的地步,怎么折腾随便他们。 “我们这算是奉旨打架吗?”沈茶脸上的笑意越发重了,再往下看,还有一些叮嘱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我估摸着,这里面还有一半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何止一半啊,这些话的口吻就不像宋珏。”金菁把剑放回到兵器架子上,走到沈茶的身边,拿起她放在一边的信纸,“啧啧啧,这两个人的感情还真是越发的好了。这下,我就能安心了。” “前景符合我们的预计,说不准用不了一年,我们就能等到好消息了。对了,有件事还要问你。”顺手把正在看的那张纸也递给金菁,沈茶拿着第四张信纸,“白老大人身边的老人儿,现在是不是还能找到?” “你若是让宋珏找的话,倒也能找到。”金菁看看她,“不过,你找他们想干嘛?” “不是我找,让宋珏和白萌去找。我总觉得老大人留下的那个遗言有问题,他指的应该是有宋家血脉的,而不是瑾瑜姐姐这样的。如果是这么回事的话,或许瑾瑜姐姐就不用自请去除封号了。”沈茶看着第四张纸,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朝着金菁甩甩信纸,“瞅瞅,瞅瞅,这是把我们当成皇家采办了是怎么着?还是担心我们出来一趟不给他们带特产回去?至于专程写个单子来要吗?”沈茶翻了个白眼,想要说点什么气话,但又觉得宋珏办这事好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得亏来之前,兄长提醒我,每一样东西要多买一些,回去要送到西京,要不然,今天逛的这些店,咱们还得再去第二次。” “怪不得呢,我就说你怎么什么东西都要买二十份呢!”金菁凑过来看了一眼,“啧啧啧,昊林确实是比我们有先见之明啊!不过,宋珏想要的东西也太多了吧?这是什么啊?他多大了?还要孩子的玩意儿?” “我们的陛下啊,处理政务的时候,是很正经的大人做派,但大多数的情况下,不都是很小孩子的嘛!”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若是看完了,再陪我练一会儿,如何?” “好!” 沈茶练完了功,回到房间沐浴,然后在榻上小憩,刚有那么一丁点的睡意,梅林、梅竹就把她给喊起来了,开始打扮起来。 沈茶最不爱的就是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光是这个打扮就会花好长的时间,但这一次关乎大夏的颜面,她也不得不妥协。只是身为武将,那些过分的涂脂抹粉是绝对不行的,这是她的底线。 “吩咐下去,你们两个和戴乙跟着我进王宫,影七、影八暗中跟随,李骏校尉留在客栈,安鸣校尉带领五十个护卫随我们一起去,但他们等在王宫之外,不用进去。”沈茶闭着眼睛,“辽王宫可以携带兵器,这一点不用太过担心,但还是要注意一下礼仪,说话稍微收敛一点,不要落人口实。” 等到沈茶收拾完了,下楼来到大厅,就看到金菁已经坐在那里,来接他们的人也已经到了。 耶律南派来的人是他的心腹耶律合宜,两个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虽然耶律合宜的名字,听上去像是个姑娘,且此人长得也颇为秀气,但沈茶和金菁都知道,面不副实说的就是他,他们曾经亲眼看到,耶律合宜徒手拧断刺客的脖子,一脚将刺客的肋骨踩断。只不过,耶律合宜对他们从来都和颜悦色,态度好得不得了。 “将军!”看到沈茶下来,耶律合宜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都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 因为大家都是武将,就没有准备马车,所以,全部都选择骑马前往王宫。 一路上,耶律合宜一直都在跟沈茶、金菁讲解宴会的流程,并特别说明,因为在国丧期间,所以宴会上不会准备酒水,且知道将军在服药,更是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饮食。 “多谢辽王、世子和南公子的关怀。”沈茶微微一笑,“费心了!” “诶,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耶律合宜那张俊俏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没什么好谢的。要说谢,小的要谢谢将军,若不是将军心细,我家公子纵使不落入段氏的圈套,也不会那么容易脱险。那是小的唯一一次没跟着公子一起,听到这件事情,真是吓了好大一跳。” “说起来,那也是我们的失职,幸好南公子没事,否则,我们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王宫的方向走,气氛着实不错,等快到王宫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金国的三个使臣。 说来也是巧,这三位使臣都算是有过两三面之缘的熟人,在战场上都跟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交过手,且都败在他们的手里。虽然不像老辽王、大王子那样走背运,直接把命丢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每次几乎都是重伤,不养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下不了地,几次三番的重伤,他们已经失去了上战场的能力,也只能勉勉强强的做个使臣了。 所以,看到沈茶和金菁,三位使臣都想起了养伤那段时间的痛苦生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镇……镇国将军,金军师,在下有礼了!”三位使臣颤颤巍巍的向沈茶呵金菁问了好,根本就不等回礼,嗖的一下就跑了。 “嘶,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金菁摸摸自己的脸,“这是见鬼了吗?怎么跑那么快?” 耶律合宜轻咳了一声,心里默默的想着,他们为什么不跑?难道要眼巴巴的等着挨抽吗? 380 心照不宣 辽跟大夏,现在的关系应该是属于新婚期,正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粘粘乎乎的时候。 或许是有求于人的缘故,耶律尔图的做事风格突然有了转变,总想着要把最好的摆在大夏使团的跟前,所以,这一次安排宴席的座位,也给沈茶和金菁选择的是最尊贵、视野最好、最不容易被人打扰的席位。 和大夏的皇宫相比,辽王宫算是很小了,能有大夏皇宫的一半就不错了,除去后宫不太方面,前面可以用来开宴会的地方,也只有正殿勉勉强强达到标准。 沈茶、金菁一行人在王宫门口下了马,宫内不许骑马,且不能带过多的随从,所有参加宴会的文武大臣、来访使臣都把自己的随从留在宫外。 沈茶稍微扫了那么一眼,发现他们到的还是比较早的,王宫右侧有搭起专门招待随从的席棚,里面零零散散的也就是那么三两家,大部分的人还没有来。 王宫正门离正殿的距离不是太远,且通向正殿的也只有一条路,根本就不存在迷路的可能。这一路上都有带刀侍卫打着宫灯负责给宾客们照亮,虽然天色渐渐的黑了,但也能看清楚整个王宫的大概情况。 耶律尔图……不,应该是在他前面的几个辽王都没有花心思好好修缮过王宫,也没有好好打理过所谓的花园,看上去虽不至残破,但也颇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悲怆之感。 走到正殿门口,耶律合宜向沈茶和金菁告辞,他要去后面寻耶律南,而正殿门口的小内侍则是负责带路,把宾客们领道已经安排好的座位上。 外面灯火通明,正殿里面同样是亮如白昼,小臂粗的宫烛,隔几步就有一支,亮堂得连对方脸上的麻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殿内分左右两排,左边的席位是为出席宴会的辽国贵族和重臣准备的,而右边就是使臣们的专席。 小内侍恭恭敬敬的把他们带到王座右侧的第一桌,巧的是,跟他们做邻居的是刚刚打过交道的段羽瑄。 “沈将军、金军师,晚上好!”和白天不同,段羽瑄身着一件浅青色的束腰长袍,看到沈茶和金菁,缓缓的从座位上起来,向沈茶和金菁行礼,“原来我们是坐邻桌的,看来是非常有缘分的。” “二公子也好!”沈茶和金菁同时回礼,坐下之后,金菁看看段羽瑄,“二公子来的挺早的。”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反正在驿馆里待着也甚是无趣,还不如来王宫逛一逛。”等到沈茶和金菁坐下了,段羽瑄才重新坐好,“两位大概不知道,和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是吐蕃使团。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他们实在是……诶,粗鲁野蛮,不值一提。”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内侍,“您……还有事?” “是这样的。”小内侍是第一次负责接待他国来使,再加上夏国来的这两位都是凶名在外,而且段氏的这位文雅公子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弄得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害怕,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惹怒了他们,有可能会天降横祸。听到段羽瑄的问话,他吞了两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三位大人请稍作休息,齐公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了。” “齐公子?”金菁一挑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轻笑道,“辽王有心了,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小内侍躬身行礼,“小的还要去迎接其他使臣,小的告退。” 看着小内侍一脸逃出生天的模样快速的往殿门口跑,金菁再次摸摸自己的脸,转身看看跪坐在身后、负责给他们斟茶的女官,问道,“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怎么一个两个见着我,都跟见着鬼似的?” 两位女官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听金菁这么一问,也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军师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怕你?”段羽瑄端着茶杯,淡淡一笑,“两位……尤其是沈将军,身上的煞气太重,这帮小子是没见过大世面,或者没见过血的,自然会害怕。” “这么一听,段二公子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金菁扭头看着默默喝茶的沈茶,“原来是被你牵连的。”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沈茶挑挑眉,一点都不在乎,“听二公子的意思,你不害怕我们,是因为见过大世面,或者也见过血?” “这样的事对我们这种人难道不是家常便饭吗?”段羽瑄的笑容一下子变冷了,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之前说过了,我那位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知、我也知,嘴上慈悲为怀,手上却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但凡得罪他的,哪怕是亲生的儿子,都会很干净利索的除掉。为了杀鸡儆猴,他每一次都会让我们这些宗室子弟亲眼看着、甚至是亲手杀了那块绊脚石。” “段王做事还真是……”想了半天,金菁才找到了一个还算是合适的词,“别具一格。” “呵,这个词用的很贴切,确实是别具一格。所以,段家宗室厌恶他和那个家伙的人,自然不在少数,看到他们倒霉,等到他们下台,是很多人此生的夙愿。”段羽瑄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我白天说的事,两位考虑的如何了?”看到金菁一脸防备,他摆摆手,“放心,同样的问题,我也会去询问齐公子的,如果想要成事,辽、夏是我们争取的目标。” 沈茶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段羽瑄,接过梅竹递过来的手炉,半闭着眼睛不搭话,这种事情一向都由金菁负责的,她只需要坐在一边听着就好。不过,段羽瑄的这一问,倒也是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廉侯……果然是想要把段王和他那个捧在心尖上的私生儿子一起踹下去。 想到这里,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廉侯……或者说段家宗室中有人存了这样的心思,段王估计是想不到的。他一直都把怀疑的对象放在他的那些嫡子、庶子、甚至是有能力的侄子身上,跟他们斗得如火如荼,却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二公子,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金菁也没接段羽瑄的话茬儿,“你……不,应该是廉侯,为何会同意出使辽国呢?为何会答应替段王当说客呢?你来之前就应该想到,只刺杀未遂这一桩,辽王和整个耶律宗室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不要说还在辽境埋了那么多的眼线了。” “军师,你说的这些,来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了,但父亲让我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求和。”段羽瑄挑挑眉,“我那位大伯在外的名声越臭,于我们不是越有利吗?我知道,求和不成,回去之后,他手里就握着我们侯府的把柄,想要怎么发作就怎么发作。但,那不过就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想要拔除我们家在朝堂上的根基,不是我说大话,以他的本事,可没那么容易。” “廉侯韬光养晦的本事,令人佩服。”金菁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二公子,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们两个随便可以下结论的,我们……” “明白!”段羽瑄拍拍金菁的胳膊,“我只是把我父亲的意思告诉二位,请二位转告大夏皇帝,做决定的自然是皇帝陛下,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结果就好。” “二公子是聪明人。” 金菁端起茶杯,和段羽瑄相互敬了敬,两个人同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同时把茶水一饮而尽。 沈茶冷眼旁观,并没有掺和进去,只是在段羽瑄看过来的时候,送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381 开席之前 齐志峰是跟齐大人一起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跟齐家交好的大臣,安置好了他父亲,跟父亲的同僚们打了招呼,欢天喜地的跑过来。看到夏国使团的座位和段氏相邻,他嫌弃的撇撇嘴,虽然有点不大情愿,但还是鼓着小腮帮子坐下了。 “请问这位使臣,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公子?是不是被本公子的英俊所吸引,产生了爱慕之心?”齐志峰拍拍金菁的胳膊,“本公子名草有主,很遗憾,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你还是去喜欢其他的人吧!” “才半天不见,你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人?”沈茶和金菁站起来,给齐大人回了礼,坐下之后,拽拽齐志峰精心梳好的小辫子,“这是从哪儿学的乱七八槽的词儿?被别人听到了,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吗?” “别人听到又如何?我可是全临潢府最俊美、最有才的公子,这不是空口白牙随便说说或者事自己自称的,而是整个临潢府所有的闺秀们选出来的,整整两年,我都是第一名的。”齐志峰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朝着一直都笑眯眯的看着他的段羽瑄露出一个近乎于挑衅的笑容,“请注意,是所有的,不仅是高门贵族,平民百姓也参与进来了。我这个可是实至名归,比那些自己嚷嚷出来的可要强太多了。” “是,是,是,你最棒,你最厉害了!”金菁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强忍着不笑出来的女官,轻轻叹了口气,“这位风流俊美的公子,先喝个姜汤暖暖吧!” “小菁哥哥!”备受整个临潢府女孩子追捧的齐公子,听到金菁的话,瞬间从得意洋洋变成了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瞅着坐在身边的人,“可以不喝吗?好像今天喝了好几碗这个东西了!”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早上起来,被小茶姐姐灌了一碗,下午回家被娘亲灌了一碗,睡醒之后又喝了一碗,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以后我看见姜汤就要绕道走了。” “你看看,人家姑娘都看着你呢,你好歹是人家心目中最俊美的公子,别让人家失望,是不是?”把汤碗往齐志峰的手里一放,金菁挑挑眉,“请吧!” 沈茶和段羽瑄坐在这两个人的两侧,全程都以看戏的架势瞅着这两个人,看到齐志峰迫于金菁的威势,捏着鼻子把一碗姜汤灌下,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小茶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齐志峰抹抹嘴边的汤渍,撅着嘴说,“不帮我说话就算了,怎么还看我的笑话?太不厚道了!” “没有看你笑话,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所以才会笑的。”沈茶看了梅竹一眼,让她递给齐志峰一包蜜饯,“你跟我家酒儿相熟,也知道他的性格,虽然也很活泼,但要让他跟你这样,时不时的撒撒娇、耍耍赖、逗人开心是不可能的。正好,有你在,我也就不用强求他了。” “那倒是,我一直都觉得,小酒酒的性格有那么一点点的沉闷,而我……阿南说,过分的活泼,跟小酒酒的性格很互补,所以才能成为好朋友。”吃了几颗蜜饯,压住了嘴里辛辣的味道,齐志峰侧过身子,认真打量了一下段羽瑄,虽然很不乐意跟他说话,但事关重大,他还是要抛开偏见。“你……你之前说的,可都是真的?不是诓我们的?” “齐公子说笑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假的?这不仅关乎着侯府上下百十余口的性命,以及和我们站在一起的同僚的命运,同样也关乎着段氏的未来。”段羽瑄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在下可以发誓,若是有欺骗之意,必受万箭穿心之苦。”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本公子就当一回传话筒。只是有一点,本公子要提前说一声。”齐志峰的表情很严肃,“想要让我们出兵,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个也同样是我们的要求。”金菁赞同的点点头,“我们可以拒绝段王的求助,但若想要我们出兵增援,恕难从命。段公子若是不能接受,我们就没有办法谈下去了。” “三位多虑了,谁说一定要舞刀弄枪才能把他给搞下去?”段羽瑄指指自己的脑袋,“用这里也是一样的。” “我们是武将,想的自然都是那些舞刀弄枪的事,言语不周的地方,还请段二公子海涵。”沈茶朝着齐志峰招招手,“我难得做一回使臣,也认认人,免得以后什么时候碰上了,人家认得我,我却不认识人家,这不是很失礼嘛!” “好嘞!” 齐志峰甩给段羽瑄一个白眼,和金菁交换了一个位置,开始给沈茶介绍坐在对面的那些辽国贵族和重臣们。除了介绍他们的名字、官职和所属家族之外,还着重说明了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对立方、哪一个是可以争取过来的。甭看他好像整天无所事事,对于这些人的来历、背景居然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很显然平日里是用过功的。 沈茶托着腮帮子,很认真、很用心的听他的介绍,时不时还给他的茶碗里续茶水,免得他说话太多,伤到了嗓子。 当萧凤歧带着几个萧家子弟出现在殿里,众人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萧家现在不单单是耶律家、齐家的仇人,在经过刺杀未遂之后,成功的上了沈茶黑名单的第一名。 “真晦气!”齐志峰重重的哼了一声,“萧凤歧那个混蛋怎么不突然生病,真希望他们今天晚上来不了!”他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狠狠揍他们一顿!不过……”他朝着摁住他肩膀的金菁扯扯嘴角,“小菁哥哥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你知道就好,如果是你闹事,丢脸的可就是耶律家和齐家。如果是萧家主动挑衅,别人就会说,他们不甘于失败,会受到世人的讥讽。”说话的不是金菁,而是不受齐志峰待见的段羽瑄,“所谓文臣、武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并不是说武将就天生蛮力,不会动脑子,反而在很多情况下,武将的智谋要远远胜于所谓的文臣。”他看向沈茶,“沈将军是武将们都很羡慕的常胜将军,自然不只是用武力达到这个成就的,沈将军的才智谋略要高于大多数的文武,何必妄自菲薄!若是我之前那句话说的不妥当,冒犯了沈将军,我愿意向将军道歉。” “段二公子说笑了!”沈茶淡淡的看了一眼段羽瑄,拍拍齐志峰的胳膊,“别再盯着他们了,你若是再看,萧公子恐怕会认为你有事要跟他说,他就会过来了。你不希望开席之前,惹出什么不高兴的事吧?” “就是,就是,今晚上大家都是来开心的,别让那些人毁了咱们自己的心情。”金菁拽拽齐志峰的小辫子,看他很勉强的笑了一下,侧过头看了一眼刚刚进门的吐蕃使臣,又看看身边的段羽瑄,“二公子,这吐蕃使臣与你可是同住在一家驿馆?” “可不是嘛,若说本公子对武将的怨气,吐蕃使臣才是真正的罪魁。”段羽瑄朝着沈茶摆摆手,“我真不是针对沈将军的,只是……哎,一言难尽!” “吐蕃人惹上段二公子了?”看段羽瑄的那个样子不像是作假,沈茶觉得好奇,“吐蕃和段氏,应该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吧?如果不是这次的出访,几十年也打不了一次的交道,怎么段二公子的怨念如此之深,甚至都牵连到了所有的武将了?” “要怪也只能怪吐蕃人太霸道,我们跟他们同住在一个驿馆,简直要被他们给逼疯了!” 382 这路数......看着眼熟! “想想也知道,段二公子是文雅之士,但吐蕃人却……”金菁轻笑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跟文雅二字相差甚远,二公子不喜欢他们、甚至是厌恶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军师说的太委婉了,何止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跟他们,完全就是两类人。他们跟文雅根本沾不上边,简直是粗鄙不堪。”段羽瑄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齐公子,等他们离开临潢府,你们再去收拾驿馆就可以知道,本公子的怨念为何如此之深。” “不会是要我们重新修缮驿馆吧?”齐志峰睁大了眼睛,“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可不敢接待他们了。” “差不多吧,你们是没看过他们屋子里面的情况,根本就看不出来原有的样子了。就连他们所在的院子,也是面目全非的。”段羽瑄叹了口气,“使臣嘛,就是代表各自的君王、陛下去别的国家做客,既然是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样子,入乡随俗是最基本的,不在主人家里喧哗,不给主人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也是身为一个客人应该遵守的规矩。” “这个是必然的。”金菁点头,“如吐蕃使臣这样的做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不是,本公子也是开了眼,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段羽瑄喝了一口茶,用帕子轻轻沾沾唇边的水渍,“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就是他们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是会这样说的。每天在驿馆里高声喧哗不说,整天叮叮当当的比武、打架,他们一个个肉大身沉,摔在地上,地面都跟着颤好多下,那动静比地动差不了多少。你说,他们要是光在白天折腾也行,我们大不了可以躲出去,等晚上安静了再回来。他们是白天折腾完,晚上还接着折腾,一边喝酒一边闹腾,不到一更天绝对不肯罢休。你们能想象吗?当你睡得挺熟的,突然间整个房子剧烈晃动,你本能的会做出什么反应?” “这……不会吧?” “不会?”段羽瑄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公子可以去跟回纥使臣打听打听,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齐志峰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内侍招招手,吩咐他去回纥使臣那里问问他们在驿馆里住的好不好,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小内侍很快就回来了,回纥使臣的话基本上与段羽瑄所说相仿,没有特别大的出入。 齐志峰的脸色比刚才看到萧凤歧几个人的时候还要难看,吐蕃这帮混蛋,倒是没上外面给他们找麻烦,没想到却在驿馆里无法无天成这个样子。 “段二公子,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们要向你道歉。”齐志峰想了一会儿,“总不能好好休息也不是个事儿,要不然这样吧,我回头给你们找个客栈,你们先住下。不管怎么样,好好的睡一觉才是最重要的。同样的话,我们也会跟回纥时辰说明,对给你们造成的困然,我们也会有所弥补的。” “那本公子就替整个使团谢谢齐公子了。”段羽瑄微微欠欠身,“吐蕃那帮人,齐公子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会跟他们好好协调的,段二公子不必担心。” “协调?”段羽瑄摸摸下巴,“齐公子,你打算怎么协调?”他双手一摊,“我们也去交涉过,但一点用都没用。那帮人呐,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二公子,你们的交涉不过就是让他们不要再在晚上休息的时候影响到别人了,只是动了嘴皮子而已。但我们就不一样了,当然先礼后兵,我们也会先劝,但如果他们听不懂人话的话,那就打一架呗,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呗!”齐志峰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朝着身后的女官招招手,在她的耳边小声交待了两句,“跟南公子说,是我的意思,请他帮忙挑选一个客栈,好让两个使团都安顿好。” “是!”女官向众人行了礼,默默的离开了。 “还挑选什么?”段羽瑄挑挑眉,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沈茶,“我们可以跟沈将军、金军师一起住啊。” “真对不住,二公子,夏国使团的住处是王上亲自安排的。”齐志峰笑笑,“那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进去的,二公子还是安心住在我们安排的地方,等我们解决吐蕃人之后,你们就可以搬回去,或者一直在客栈住到离开临潢府,这都是可以的。” “好,一切都听齐公子的安排。” 齐志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段羽瑄了,低声跟沈茶聊了起来。 聊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耶律尔图带着耶律岚和耶律南出现在了殿中,殿中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辽国的贵族、重臣以及来访的使臣们纷纷站起来,向耶律尔图行礼。 耶律尔图笑着回礼,并请大家重新就坐。 “首先,要感谢各位使臣们的到来。同时,本王也要说一声抱歉。”耶律尔图举着手里的茶碗,“因为是在国丧期间,不能饮酒,也不能舞乐,实在是怠慢各位了,还请各位谅解。” “辽王客气,我们是来吊唁的,又不是来饮酒作乐的。”金菁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不用觉得抱歉。” 耶律尔图朝着沈茶和金菁这一桌笑笑,吩咐殿中的小内侍,可以上菜了。 宴会上的菜色,出乎意料的好,沈茶吃了两口,觉得这个味道非常的熟悉,和中午的时候,他们在吉庆楼吃的好像是一样的。 “没错,就是吉庆楼。”齐志峰点点头,“今天晚上宴会负责掌勺的就是吉庆楼的大师傅,前段时间,阿南给王叔带过一次吉庆楼的吃食,他吃过一次就爱上了。阿南和他商量晚宴菜品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请吉庆楼的人来做。” “还是那句话,好好做东西,早晚都会出名的。”沈茶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盯着耶律尔图看了一会儿,“辽王的气色不太好。” “是,他这段时间累坏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摄政王和王要做的事情,其实相差还是蛮多的。”齐志峰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吞掉,才说道,“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天儿,非要在园子里面赏雪,结果今天早上就病了。但宴会是已经定好了,不能更改,阿岚和阿南逼着他喝了药、睡了几个时辰,现在这个样子比早上要好太多了。” 因为是喝了药来的,耶律尔图待了一会儿,感觉药劲儿上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趁着自己的神志还清楚,他起身向大家告辞。 耶律岚和耶律南亲自带人送他回到寝殿,看着他睡着了,才重新回到正殿。 他们两个刚进门,就听到咣当一声,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吐蕃使臣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小桌子,上面的盘子、碟子以及碗筷都滚落一地。 “来了!”耶律南冷笑一声,“还挺及时的。” 之前耶律尔图在场,吐蕃使臣迫于他的威势,根本就不敢妄动,现在他们害怕、顾忌的人走了,他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自然是想骂什么就骂什么。 从宴会的布置、菜色,以及服侍他们的女官和内侍都没逃脱,吐蕃使臣整整骂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本来就生的五大三粗,嗓门又大,吼得房梁都跟他们颤了颤。只是,无论他们的声音再怎么洪亮,再怎么刺耳,底气再怎么足,也没有人搭理他们。 殿中其他的人,包括耶律岚和耶律南在内,就好像这些人不存在一样,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啧,这路数……看着很眼熟啊!”沈茶观察了一下殿中众人的反应,朝着齐志峰笑笑,“这算是……现学现卖吗?学的还挺不错的。” 齐志峰正在跟一根羊肋排做斗争,听到沈茶的话,笑眯眯的点点头,“我们早就收到消息了,说吐蕃人要在宴会上找事,所以,就提前做了准备。只不过,那些准备都不如小茶姐姐的这一招有用。经过早上的那件事,阿南觉得就应该这么对付那群吐蕃蠢货。” “阿峰弟弟,你还是稍微考虑一下旁边那位二公子的感受。”沈茶轻轻拍拍齐志峰的胳膊,“二公子可一点都不蠢呢!” “沈将军,不用考虑我。”段羽瑄的耳朵很好使,听到沈茶的话,挥挥他的大油爪子,“早上那个闭门羹,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等我回去之后,自会转送给应得之人的。” “啧啧啧!”齐志峰撇撇嘴,“小茶姐姐,你听他说的这个话,他还总说别人狠毒狡诈呢,要依着我看,他自己也不比别人差很多。” 沈茶没说话,只是拿着小茶壶往齐志峰的茶碗里续了水,让他别被羊肋排肉给噎着了。 吐蕃使臣骂了半天,骂得是口干舌燥的,也没等来跟他们理论或者打架的人,他们更是怒火中烧,但人家不理他们这个茬儿,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忿忿的踹了旁边的小屏风,气哼哼的离开了。 吐蕃使臣带着随从前脚刚出了殿门,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殿中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这群王八犊子!”吐蕃使臣恶狠狠的瞪着正殿的方向,气呼呼的撂狠话,“都给我等着,早晚收拾服了你们,让你们跪下来叫爷爷!” 383 卤水点豆腐 看到吐蕃使臣气呼呼的离开,耶律岚和耶律南兄弟俩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们也深知树敌不能太多、不能自己推给吐蕃人一个同盟的道理,所以,跟其他各国使臣都是和颜悦色的,尤其是对着金国来的那三位,更是嘘寒问暖,似乎要把前段时间的怠慢一次性都给找补回来。 金国三个使臣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受到这么好的待遇,自从来到临潢府,他们就备受冷遇,辽国负责接待的官员,除了第一天把他们丢到那个驿馆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脸,颇有一种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感觉。今晚来参加宫宴,他们都已经做好了会遭白眼的准备,可没想到白眼没看到,耶律岚和耶律南对他们热情的态度,让他们受宠若惊。再想想之前吐蕃人被殿中所有人嘲讽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满足。 跟其他国家的使臣都打了招呼,对他们的生活情况稍微了解了一下之后,耶律兄弟才来到沈茶、金菁和段羽瑄的桌前。 “段二公子,我们要跟你道歉。”耶律南朝着段羽瑄一抱拳,“发生这么不好的事情,是我们的失误。刚才我们跟回纥使臣也聊了一下,对他们也表达了我们的歉意。” “耶律公子不用这样说,也不是你们让吐蕃那帮家伙捣乱的,有什么好道歉的。”段羽瑄摆摆手,还了一礼,说道,“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耶律公子可以帮我们解决燃眉之急,能让我们安安稳稳的睡一个晚上,仅此而已。” “这一点,段二公子不必担心,我们已经都安排好了,等到宫宴结束,我会派人跟你们一起回驿馆,帮你们收拾行李,带你们去新的住所。放心,这一次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还有一个问题,刚才回纥使臣说,他们离开驿馆以后就不想再搬回去了,不知段二公子意下如何?” “当然,吐蕃人住在驿馆一日,我们就不可能搬回去的。”段羽瑄朝着耶律岚、耶律南深深一揖,“在下替兄弟们谢过二公子,我等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二公子不要这么说,我们作为地主,没有招待好各位贵客,是我们的失职,我们应该早一点发现问题,大家就不用受这么多天的罪了。” 段羽瑄看了一眼准备要离开的回纥使臣,想了想,跟耶律南说道,“辽王呢,我们已经见到了,宫中准备的美食,我们也吃到了,不如现在就跟回纥使臣一起回去收拾东西,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经。”看到回纥使臣走过来,两个人对望一眼,“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下也是。”回纥使臣点点头,朝着沈茶和金菁一抱拳,“吐蕃人在宴会上受到了这么大的屈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会明着找麻烦,暗地里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尤其是现在,他们生了一肚子的气回去,大概……会把驿馆给拆了吧?” “这个……”耶律南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被段羽瑄和回纥使臣这么一提醒,深以为然,以吐蕃人的德行,他们都能干出火烧驿馆的蠢事来。他把耶律岚拽到一边,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走回来跟段羽瑄和回纥使臣说道,“两位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这样,我们派一队兵士护送你们回去。万一,吐蕃人真的胆大包天,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这些兵士也可以派上一些用场的。” “多谢世子,多谢耶律公子!” 耶律南亲自把段羽瑄和他的随从,还有回纥使臣一行人亲自送到了王宫门口,他派耶律合宜领一百辽兵护送两个使团回驿馆,离开之前,叮嘱耶律合宜,一旦吐蕃人闹事,就全部抓捕,若遇反抗,格杀勿论,不必有任何顾虑。如果吐蕃人抗议,一切后果、责任都有他来承担。 “可是,公子……” “没什么可是,照着我说的去做。” “……是!” 看着耶律合宜护送两个使团离开王宫,耶律南才慢慢的走回正殿,一进到殿里面,就看到耶律岚和齐大人已经跟沈茶、金菁聊上了,看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聊得应该是挺开心、挺投缘的。 齐大人是来跟沈茶和金菁道谢的,感谢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很照顾他家这个欠揍的小子,并容忍他家这个小子的任性、胡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反而还特别的有耐心。 “齐大人客气。”沈茶淡淡一笑,看看坐在齐大人身边的齐志峰,“齐公子跟舍弟年纪相仿,看到他,就能想到舍弟,就不自觉的把他当弟弟了。如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 “诶,将军不可这样说,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如果能有将军做姐姐,那真是求之不得。” “能有这样的一个弟弟,也是在下的荣幸。” 齐大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日后我们的来往会比现在要多,还请将军多多照顾他,多多提携他,不要嫌弃他顽劣。若他不肯听将军的话,将军尽管教训,不用有所顾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真的很希望将军帮我好好的管管他,省的总让人这么费心。” “齐公子还是很乖、很听话,也很有自己的见解,跟大多数的贵族、高门子弟相比,他已经非常好了。再说,将门虎子,有齐大人这样优秀的父亲,齐公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看到齐志峰朝着自己竖起大拇指,沈茶笑道,“齐公子的年纪还小,太过拘束了,对他的成长不太好,现在这个程度是最合适的。” “一直都有听说,将军性情冷淡,可如今一见,传说不可当真。”齐大人伸手拍了一下齐志峰的脑袋,“我家这个臭小子,如此上蹿下跳,将军都能容忍,脾气要比我好太多。我与夫人在家的时候,时常被他气得跳脚,每时每刻都想狠狠的抽他一顿,有的时候甚至在想,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讨债的魔头生出来!” 齐志峰很不满齐大人对自己的种种评价,齐大人说一句话,他就暗暗的做一个鬼脸,若非在场的人定力都还算是不错,早就被他逗笑了,即便是这样,旁边聊天的金菁和耶律岚的嘴角也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而齐大人看到他儿子的这个样子,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总想要不由自主的去抽他。 沈茶看看齐大人,又看看齐志峰,轻轻叹了口气,这对父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虽然齐大人嘴上很嫌弃自己的儿子,但如果儿子过得不好,心里不舒服或者在外面受人欺负了,第一个站出来为他出头的应该就是齐大人。反之,亦然。 耶律南回到正殿的时候,赶上齐志峰刚刚做完最后一个鬼脸,看到齐大人的手都已经举起来了,他赶紧走过去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护着。 “阿南,你来的正好,我爹要揍我,我明明没有做什么的。”看到耶律南过来,齐志峰一下子就扑到人家身上,还恶人先告状。“你看我爹,脾气又变大了,是不是因为过了年,年纪又大了一岁的缘故?上次谢大人给我娘诊脉,开了几副药给她,据说是对缓解情绪有帮助的,你说,我爹是不是也得喝两副?” “你这个臭小子!” “齐伯伯,您别生气,阿峰就是这个爱说笑的性子,您千万别当真。”耶律南拍拍趴在自己身上偷笑的齐志峰,“他就是看您不拘言笑,才喜欢逗您的,您要是生气了,可就是上了他的当了。”他低头看看齐志峰,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回家之后不想挨打的话,就老实点!” 齐大人看他们两个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有话说,就站起身来跟沈茶、金菁告辞,让他们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到家里去做客。 “齐大人慢走!”沈茶转向一直都望着自己的耶律岚,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久不见,世子!” 384 茶逢知己 耶律岚仔细的算了算,他和沈茶、和金菁也有三年七个月没见过面了,上一次还是在夏、辽、金三国所谓的比武大会上见过,现在再见面,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那一次的相谈甚欢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次见面是耶律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夏国女将。 在见面之前,他对这位女将军一直都抱有极强的好奇心,想要看一看,这位在战场上一次性让他们辽国失去两位王者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坊间也一直都有传闻,甚至世面上也流传着这位女将军的画像,但绝大多数都过于夸张,已经失去了参考的意义。五大三粗这样的词已经算是温和的,甚至有人还说她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耶律岚对于这些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的,他觉得这位女将军或许也就是比一般的女子略微魁梧而已。 只是,在比武大会上见到了真人之后,耶律岚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五大三粗、什么比一般女子魁梧,全都是他们的想象,就沈将军的那个小身板,这样的形容绝对是名不副实,弱柳扶风这个词还是很贴切的。 耶律岚记得自己当初盯着沈茶的那个腰身盯了好久,那腰细的呀,感觉自己两只手都能握得过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身体也不怎么好、身板也不怎么强壮的弱女子,居然生生的抽死了老辽王和他的继承人,耶律岚想不佩服也是不行的,尤其是见过了沈茶在比武大会上的英姿之后,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就牢牢的刻在他脑子里面了。 那次的比武大会,在时间上的安排不算特别满,有那么几天是比较空闲的,耶律岚就打着交流心得的旗号去找了沈茶,主要还是想要深入的了解这个人。不过,他去找的时候,有一点顾虑,毕竟她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冷淡、特别的不好接近,可真正的接触下来之后,他发现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虽然这位沈将军是不怎么爱说话,但跟他接触的时间长了,相互有了个了解之后,话也慢慢的变多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谈论那些兵法啊、战术啊之类的,大多交流的是一些读书心得,还有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之类的,反正聊得是很投缘,耶律岚觉得找到了知己,非常开心。 但美中不足的是,每次他跟沈将军见面的时候,沈将军身边总会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镇国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那位镇国公看他的眼神不是那么的友好。 现在听到沈将军的那一句“世子,好久不见”,耶律岚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回来了,仿佛那空白的三年七个月压根儿就不存在一样。 “好久不见,沈将军!”耶律岚浅浅的回了一礼,就像他们之前私下见面时做的那样。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用眼睛快速的扫了一下沈茶,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腰上,道,“看起来,也没多大的长进。” “请坐!”沈茶一点都不在乎耶律岚的话,请他坐下之后,轻声道,“这几年伤病不断,有几次还是很惊险的,世子如今还能见着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幸好镇国公不在,否则又该不开心了。他一不开心,倒霉的可是我呢!” 沈茶也想到她家兄长一向不怎么待见这位世子,那次比武大会,这位世子得空就要找她聊天,反而弄得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很少,这让沈昊林非常的不爽。 沈茶知道她家兄长是那种自己不开心了,就要让别人跟着一起不开心的人,所以,自己跟这位世子聊完之后,对方都会被她家兄长拎去“谈心”。至于这心是如何谈的,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跟她透露过一丁点。 金菁坐在一边,看看耶律岚,又看看沈茶,伸手摸摸下巴,觉得他们好像被隔离了一样,这两个人的世界是他们进不去的。 “我说南公子!”金菁戳戳坐在自己身边很淡定喝茶的耶律南,“你家这位世子大人,不会对我家将军有什么别的想法吧?看他望着我家将军那个眼神,感觉不太对呀!” “军师不必担心,阿岚他对沈将军的感情只是单纯的欣赏,认为沈将军是他唯一的知己。” “真的?没诓我?” “当然!”耶律南很肯定的点点头,往金菁那边凑了凑,小声的说道,“之前不是说过,阿岚有打算求娶大夏公主吗?王叔曾经建议他,既然和沈将军聊得那么投缘,干脆就求娶她好了,但阿岚很坚定的拒绝了。他说,他跟沈将军是那种可以抛弃身份、地位、成长背景、甚至是性别之后,都能做一辈子朋友的那种关系,要是求娶的对象是她的话,他反而会觉得很不自在,会产生那种把自己兄弟娶回家的错觉。”他拍拍金菁,“据我刚才的观察,他们两个之间是没有那种感觉的。” “好吧,看来是我想岔了。” 金菁朝着耶律南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听沈茶和耶律岚的谈话。 “许久不见,世子的变化倒是很大。”沈茶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耶律岚,“不是长相,而是给人的感觉。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和兄长都觉得世子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有点害羞、有点腼腆,但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年纪小,视野未开的缘故,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很天真。” “那现在呢?将军是否对我有所改观?” “这个是自然的,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孩被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取而代之了。” 沈茶的话并没有说完,她觉得耶律岚经过三年多的历练,不仅仅是成熟、稳住了,还有点让人看不透。 从宴会一开始,这个人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消失过,但笑意却不曾真正到达眼底,对很多人的态度都很礼貌,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 对于耶律岚的这种变化,沈茶是非常认同的。他并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他是辽王唯一的继承人,也将会是下一个辽王,需要从现在开始,就在文武百官、甚至是各国使臣面前树立一个威严。否则,主弱臣强,对一个国家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辽国虽然是敌国,但她也希望自己的对手是实力相当的,而不是处于一个被碾压的状况。 “将军在想什么?”耶律岚挑挑眉,“对我现在的这种改变不太满意吗?” “怎么会呢?人都是要长大的,有改变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世子想要服众,身上还少了一种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能达到的。” “所以将军才通过阿南来告诉我,让我去军营历练一番?” “辽也好、耶律也好,都是以武起家,历代辽王无论战绩如何,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世子若想着日后……自己也有那么一天的话,自然也不能免俗。否则,一个没上过战场的王,是得不到那些勋贵的尊重和臣服的,甚至有可能他们会以这个为借口来罢黜你的。” “将军的建议是很好,我也很乐意听从,只是,有一点我想不太明白,还想请将军指教。”耶律岚很严肃的看着沈茶,“将军就不担心,你这样做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吗?” “世子,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如果一件事情是命中注定要做的,不管有多大的阻碍、时间拖的有多久,该做还是会做的。所以,你要是注定成为我的对手,我怎么阻碍都是没用的。”沈茶淡淡一笑,“不过,你真的做好了准备,放弃舒适、安逸的生活,去艰苦的军营打拼?以我对辽王的了解,就算他同意你入营,也不会在最开始就让你领兵,应该是从最底层的小兵开始做起。”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做好了这个决定,无论多苦,我都会坚持的,你说了命中注定要做的事,怎么都会做成的。再说了,军营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一个女孩子都不害怕,我一个男子要是龟缩不钱,岂不是很丢脸吗?我要是做了逃兵,怕是再也无颜见你了。”耶律岚松了口气,“有一点你猜错了,父亲还是很担心我,所以,虽然同意我的想法,但也没有让我从小兵做起,他的意思是让我做个副将,既锻炼了胆量、长了见识,又能确保我的安全。” “这样也好,本来我还以为辽王会不答应呢!” “怎么会不答应?我跟他说起这件事,他甚至是欣喜若狂的。他一直都认为我不够果敢、坚毅,需要去历练一番。他也跟我说了心里话,如果我自己不提出这个要求的话,等过两个月,他也会提出来的。只不过,我的功夫和兵法都不够好,在入营之前,需要有经验的前辈进行指点。” “哦?”沈茶一挑眉,“有经验的前辈是两位老将军吗?”看到耶律岚笑眯眯的点头,她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可以缓解他们悲伤的情绪,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385 萧凤歧的道歉 宴会终究不是谈正经事的地方,在这殿中伺候的内侍、女官,指不定有多少别人的耳目、眼线,为了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外传,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先辽王丧礼之后再详谈合作事宜。 耶律岚和耶律南本来就受耶律尔图所托,全权负责合作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假公济私,根本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就算耶律尔图心中起疑,他们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二位若是在我们这里待的时间太长,显得太厚此薄彼了,也不太好。而且……”金菁扬扬下巴,“我看萧公子是有话要说,已经站在那里看了我们好半天了。” 耶律岚和耶律南同时回头,就看到萧凤歧孤身一人站在不远处,看向他们这边,与他们的目光相对,同时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今日就这样吧,我们回头再见!”耶律岚和耶律南起身,向沈茶和金菁揖揖手,看看齐志峰,叮嘱道,“好好照顾将军和军师,不许闹腾、不许任性、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岚哥哥怎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我爹跟你说了什么?要不然你怎么会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小茶姐姐、小菁哥哥,你们说,咱们认识的这些日子,我可曾给你们添过什么麻烦?” “i这么乖,怎么会给我们惹麻烦?不仅没惹麻烦,反而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是真的。” “听听,听听,小茶姐姐的这话才是最在理的。”齐志峰撅着嘴,对耶律岚的话表示了极度的不满,“要我说,我才是这临潢府里最乖的宝宝了,岚哥哥,你以后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不跟你玩了!” “好好好,以后不会说了,这次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耶律南很吃齐志峰这一套撒娇耍赖的招数,可用在耶律岚的身上却不怎么管用,但到底还是最疼爱的弟弟,看他不开心,也是很心疼的。耶律岚伸手捏捏齐志峰的脸蛋,小声说道,“一会儿萧凤歧过来,不要跟他起冲突,这满殿的眼睛都盯着,你若是动手打了他,被人传到外面去,倒显得我们心胸狭窄,父亲和齐叔的脸上也不好看。忍忍,再忍两天,哥哥们替你教训他。若实在忍不住,随便讽刺两句,也是可以的。” “嘲讽他两句,有什么意思?他那个人,就算明目张胆的骂他,他那张脸也不会变颜变色的,骂人的人一点都不会痛快。既然不会痛快,就没有那个必要去浪费口舌了,弟只等着两位兄长去教训他,一定要让他知道害怕,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打小爷的主意了!” 一边说着,齐志峰还一边握紧小拳头,使劲的挥了两下。 耶律岚看他这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阿南消受得起这个小磨人精,就他折腾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搁在其他人的身上,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不过,这样的话,耶律岚是不会当着齐志峰的面说出来的,免得那两个小拳头没便宜给萧凤歧,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就不是太好了。 和沈茶、金菁告辞,耶律岚和耶律南兄弟往辽国重臣那边走,和萧凤歧擦肩而过时,留下了一句话。 “管好你家的狗,若放任自流,我们不介意替你管教的。” 萧凤歧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径直来到沈茶和金菁的面前,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公子请起。”沈茶伸出双手,虚扶了一下,“这是何意?” “两位将军大人大量,不计较在下家人的行为,在下却不能置之不理。家人无状,冒犯两位将军,我代他们向两位赔罪。”萧凤歧又是一揖,“两位来临潢府,本想着上门拜见,未曾想出现这样的事,在下管束家人不利,实在没有脸面登门了。” “萧公子说的是刺杀一事?”看到萧凤歧略微点头,金菁笑道,“这杀手又不是萧公子派出来的,萧公子何必替他人出头、代他人受过呢?” “虽然跟我没关系,但还是萧家人惹出来的麻烦,我身为萧家一员,没能管束好他们,也是失职。”萧凤歧很认真的看着金菁,“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金大人会认为刺杀之事与我无关。” “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与萧公子交往不深,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萧公子的为人处事,这种损人不利己、捞不到半点便宜,还会惹来一身腥的做法,实在不是萧公子的风格。若刺杀一事真的是由萧公子亲自出手,我们现在恐怕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虽然不至于跟那又蠢又笨的耶律菱少将军作伴,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 “金大人,这话说的,在下都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那就不用再说了!” 金菁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萧凤歧的反感,或许之前他对这个人的态度还稍微好点,至少没犯到自己手里来,没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跟自己没多大的关系。但自从知道了耶律菱案子的真相,知道两位老将军险些命丧他手,对这个人的印象一下子急转直下,看着他就觉得很恶心,一点都不想跟他打交道了。 “少将军的事,在下是有苦衷的。” “萧公子是否有苦衷也不该跟我们这些外人说,你最该去解释的人此时正饱受丧子之痛,或者说……痛恨自己有眼无珠吧!”金菁拽了一下沈茶,拉着她以及一直都气哼哼的齐志峰重新坐下,把桌上的冷茶让女官撤掉,又重新倒了三杯热茶,分给沈茶和齐志峰,“萧公子的好算计啊,让在下开了眼。可惜,你的这些手腕、心计若是用在了正当的地方,应该会比现在有成就吧,真是可惜了!” “金大人,我……” “我说了,你的那些所谓苦衷,不该跟我们说,还是自己去跟老将军说吧,且看他愿不愿见你、愿不愿听你说话,会不会真心原谅你。至于刺杀这件事情,虽然不是萧公子的手笔,但归根结底,萧公子也是祸事的源头,如果没有之前刺杀齐公子的事,你的家人也想不到这上面来,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萧公子自己都做了错事,也就不能怪你的家人有样学样了。还希望萧公子以后可以管好自己,同时又能约束好自己的家人、手下、仆人,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一旦再发生类似的事,萧公子怕是难辞其咎。” “多谢金大人好意,萧某受教了!” “萧公子客气,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听与不听,都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有,公子的歉意,我们收下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萧凤歧看看这三个人,心知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再次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 齐志峰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要脸的家伙!” “诶!”金菁拍拍他,“这样的话,私底下说说没事,但当着别人的面,可不许说。知道你们有仇的,会感叹一句你是性情中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是个眼里不会揉沙子的。若不知道的,那说出来的话可就难听了,到时候,无论你怎么辩解都是无用的。” “小菁哥哥的话,我记下了!”齐志峰朝着金菁一呲牙,“在外面不会乱说话的。” “乖!”金菁看看左右,看到金国使臣蠢蠢欲动,也想跑到他们这儿来,轻轻挑挑眉,“我看这宫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吧?” “好啊!”齐志峰率先响应,“该见过的人已经见过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大事了,那咱们就回去吧!”一边说,还一边招呼着梅林、梅竹和戴乙给准备好斗篷、手炉之类的,他伸了个懒腰,穿好了厚厚的狐裘,看到沈茶和金菁也穿好了,“那我们过去跟岚哥哥和阿南打个招呼吧!” “也跟你父亲说一声,告诉他,我们会先送你回家去的,免得他担心。”金菁拍拍他,“昨天你已经在我们那里住了一晚上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回家去做。”他压低声音,“你父亲大概会有事情问你,你回家等着去,一定要知无不言。” “我们的……”齐志峰看到金菁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386 吐蕃的报复 沈茶和金菁把齐志峰送到了齐府门口,亲眼看着他进了房门,才带着人离开,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回来的路上,齐志峰是有打算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坐坐、喝杯茶,跟他的母亲认识一下。无奈现在时间太晚了,外面的风雪又太大,实在不方便上门,齐志峰只好放弃这个提议。 沈茶不愿看他那张有些失望的小脸,答应他等过几天闲下来了,一定要登门拜访。 “昊林说的不错,你以后若是有孩子,一定会溺爱得不得了。”金菁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跟在沈茶的身边,“这阿峰弟弟跟你无亲无故的,不过就是和酒儿投缘了一些,你就对他……” “小菁哥,不要乱说话,本来我们也是有打算要上门的,不是吗?”沈茶淡淡的看了一眼金菁,伸手掸掸他肩膀上的雪花,“现在正好卖了他一个人情,不是也挺好的嘛!” “你呀,刀子嘴豆腐心,你就嘴硬吧!” 沈茶笑笑,抬起头看看天空,雪下得是越来越大,天儿也越来越冷。不过冷冽的空气反而对他们是有好处的,让他们有些发热、发昏的脑子可以快速的冷静下来。 “小茶,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看出了什么门道吗?” “呵,门道确实是不少,这辽国的朝堂,水还是很深的。你看今天晚上宫宴安排的座次,就已经很明白了。那些排不上号、没有资格来参加宫宴的小贵族就不说了,咱们也没见着,基本上都是依附这些大贵族的。而这些大贵族,又分别以耶律家、萧家马首是瞻。他们之间有彼此嫌弃、彼此看不顺眼的,也有那种明着谁也不理谁,却背地里却勾勾搭搭的,还有那些表面上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实际上是在背后互相捅刀子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不只是贵族,满朝的文武也是一样,文臣看不惯武将,武将瞧不起文臣,两边都掺合一脚的,被双方拉拢或者排挤。” “是啊,一团乱麻啊!不过,像这样的事情,咱们都能看得明明白白的,耶律尔图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处理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太难了,牵一发动全身,不得不慎重。”金菁叹了口气,“平衡朝堂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容易,需要顾忌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人情,实在太多了。” “没错。”沈茶赞同的点点头,“耶律尔图之前不过是摄政王,那会儿他应该就已经瞧出这里面的门道了,甚至他自己就是搅乱这池浑水的一只手。只要朝堂上风平浪静、他和他背后的家族、贵族不受到损害,他就可以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由着底下的这些人去折腾、去闹。但如今的情形可就不一样了,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一脚踏两船、踏好几船的,他若是再装聋作哑、再不管,过不了两年,怕是要生出和金一样的祸端来。” “耶律尔图是绝对不会让金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迫不及待的要跟我们合作,借着我们的力量帮他整肃这些乱子。表面上是平分……谁知道他会不会把那些想要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都扔到战场上,这么一来,这些人的生死就看天意了,与他和耶律家无关。”金菁笑道,“他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只能说明一点,他已经老了,精力、体力都不如从前了。” “我同意!”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客栈,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以前那个杀伐果断的人彻底消失了。” 在客栈的门前下了马,沈茶和金菁把马绳交给了早早等在门口的客栈伙计,嘱咐安鸣、李骏和戴乙带着兄弟们好好休息,提心吊胆的一个晚上也辛苦了。 “军师!”安鸣轻轻拽了一下金菁,“我们在外面席棚听额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有用还是没用,我……” “可与我们有关?” “几乎没有关系,大多是这临潢府那些高门之间的事情。” “这样啊!”金菁想了一下,看看被梅林、梅竹扶着走回房间的沈茶,“将军可能不太舒服,而且,今天也太晚了,既然与我们没有关系,就明天再说吧!厨下应该准备好了热水,让兄弟们好好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上一觉。” “是!” 打发走了安鸣,金菁快步的追上了沈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微微一皱眉。 “梅竹,去煮药,梅林,去准备热水,我扶她进去。”金菁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怎么也不告诉我?若我知道,早就让你回来了!” “也不是很难受,只是头有些疼,不用那么紧张。” 进了房间,沈茶在榻上歪了一会儿,梅林就提着热水回来了,金菁又叮嘱两句,这才回他自己的屋子。 泡了个热水澡,喝完了药,沈茶觉得自己的头疼稍微好了一点,但眼皮子越发的沉了,还没等梅竹给她擦干头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梅林、梅竹把那些水桶都挪开,架起了屏风,沈茶这个样子,她们也不敢离开,就在靠窗的榻上守着。 本来以为,这一夜就会这么过去的,可没想到,刚过了二更天,外头就吵吵嚷嚷的,乱了起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梅林下意识的反应是不能吵醒沈茶,她快速的从榻上跳下来,绕过屏风,冲到了沈茶的窗前,看到她家将军依然睡得沉沉的,没有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朝着梅竹打了个手势,让她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梅竹还没出门,影八就轻手轻脚的进来了。 “老大怎么样了?”影八进了屋子后,站在离床最远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道,“还睡着?” “她吃了药就睡下了,刚才我看了一下,已经不发热了。”梅竹指指屋子外面,“这外面嚷嚷什么呢?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我……” 影八还没开始说,屋门又被推开了,披着个厚狐裘的金菁光着脚跑了进来,看看梅林、梅竹和影八的表情,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裹紧狐裘,转过屏风看了一眼沈茶,发现她并没有被外面的声音吵到,提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下了。 “军师!军师!”影八朝着金菁招招手,让他坐在榻上,看梅竹给他上了热茶,小声的说道,“出事了,吐蕃人下榻的驿馆走水了。” “吐蕃人?驿馆?”金菁喝了两口热茶,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哼,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放火的吐蕃人可抓着了?” “军师英明啊!”影八竖起大拇指,“您老怎么知道是吐蕃人干的?” “昨晚上的宫宴,他们备受嘲讽,负气离席,嚷嚷着一定会报复的。”金菁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吐蕃人还言出必行,幸亏回纥跟段氏的使团都搬走了,要不然,这篓子捅得更大了。” 387 蠢人蠢事 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影八吹吹热气,呼噜呼噜的灌了一大碗,感觉到身上微微出汗了,这才跟金菁说起驿馆失火的来龙去脉。 “根据驿卒所说,这场大火最开始是从驿馆一层放杂物的地方烧起来的,那个地方特别的偏僻,一般不怎么有人经过,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所以,当他们发现着火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那会儿都烧了小半个驿馆。其实,最麻烦的并不是灭火,而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吐蕃武士,他们挡住救火的人,不许他们靠近驿馆一步。也是因为这样,在短时间内,火势蔓延得很快。” “他们这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人救?太过分了吧!”梅竹惊讶的喊了一声,喊完才想起来,她家将军还在睡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悄声的说道,“这又是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把自己人也置于死地吗?” “肯定不是要对付自己人呐,吐蕃人虽然没脑子,但也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来,用自己嫁祸辽人,得不偿失啊。在火还没烧起来的时候,吐蕃人就已经拖家带口的跑出来了。”影八点了两根蜡烛,放在小桌上,叹了口气,说道,“负责处理这个意外的是耶律南,驿丞和驿卒都跟他保证,着火的地方从来没有易燃的东西,可以确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吐蕃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下手的对象是驿馆的辽人、段氏以及回纥使团。他们是想,即便辽人、回纥、段氏没有人被烧死,也会被烧伤,这样,他们也可以出一口恶气。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金菁看了一眼床榻那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动静,稍微松了口气,朝着几个人摆摆手,让他们说话的时候再小声一点,“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段氏跟回纥已经搬离驿馆了,可他们是先回去的,难道……从王宫出去,并没有回驿馆,而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军师,你有所不知,吐蕃人回去之后就开始作天作地的闹腾,那声音大的啊,都已经盖过了回纥、段氏使团搬家的动静,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影八轻轻叹了口气,“听说回纥和段氏两个使团已经离开驿馆,没有被困在驿馆里面,吐蕃人脸上强烈的失落,真的是一点都不掩饰啊,还一个劲儿说什么都是他们运气好,逃过了这一劫之类的。” “凭这句话也能断定这场大火跟他们有关吧?”梅林皱着眉头,“耶律南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是好说话。”金菁摆摆手,把自己的空茶碗递给梅竹,“再来一碗。”然后,看着梅林解释道,“而是他不得不这么说,这场大火说到底也是他们的失职,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像处理金国使团那样处理吐蕃人,就不会闹出这么多麻烦事了。吐蕃人是不是纵火的真凶,现在不重要了。对了,周围的店铺什么的,有没有受到影响和牵连?” “没!”影八摇摇头,“幸好这两天一直都在下大雪,要不然,烧一条街也是可能的,要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更大了。现在还算好的,只是烧了大半个驿馆而已。” “那需要耶律南处理的麻烦不是太多,只是……驿馆烧了,吐蕃人会住哪儿?” “这个我不知道,肯定是不会住在废墟里了。”影八凑到金菁身边,“有个很奇怪的事。” “奇怪?”金菁觉得有点冷,让梅竹把炭盆往这边挪一挪,“怎么奇怪了?” “我去看热闹……不是,是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住在驿馆周围的人,听说驿馆烧了,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的,甚至还听到有人说要庆祝一下。后来我才知道,自从吐蕃使团住进驿馆之后,他们就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白天呢,吐蕃武士堵住附近商铺的大门,不许其他的客人上门,他们买东西给的钱,都不够人家的本钱,如果跟他们理论的话,那帮蛮不讲理的吐蕃人就直接砸店。”一边说,影八一边不停的叹气,“那些开铺子的人家都是苦不堪言,想要去报官也不能,吐蕃人堵门不让出去呀!只能忍着,毕竟他们在临潢府也住不了多长时间。但他们说这还不是要命的,让他们苦不堪言的是,每个晚上,吐蕃人都要在驿馆的院子里面折腾,喝酒、划拳、打架,甭管下不下雪,天儿冷不冷,就没有消停过。每个晚上都睡不安生,刚有一点睡意,一嗓子就被惊醒了。” “吐蕃人也算人才,没来两天就犯了众怒了!” “可不是嘛,我看住在周围的人,精神都不好,眼睛下面的阴影很重,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 “这倒是跟回纥、段氏两位使臣的说法对上了。”金菁点点头,“不管怎么着,这事跟我们的关系不大。” “未必。”沈茶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梅林,水!” 其实,不用沈茶吩咐,她刚出声的时候,梅林和梅竹就冲了过去,一个给端了水,一个给拿了棉袍。 梅林把沈茶扶起来,将手里的棉袍披在她的身上,拿过梅竹手里的水,慢慢的喂给她。 “好了!”喝了小半碗的水,沈茶摆摆手,朝着转过屏风的金菁笑笑,“小菁哥,有没有想过,吐蕃人没有地方住,会打我们的主意?” “先不说这些。”金菁伸手探探沈茶的额头,掌心所触及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片冰凉,这才放下心来,“热度退了,你感觉好些了没有?头还疼吗?” “不疼了,已经好多了。”看到金菁担忧的目光,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对谁没有信心,也要对苗苗有信心。”她让梅竹给军师大人搬了个凳子,自己拿了几个软垫靠在床头,“再喝两天的药,就没事了。” “那就好,丧礼在三天后举行,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就别出去瞎溜达了。”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醒的?是被我们吵醒了吗?” “有一会儿了。”沈茶看着梅竹打了个哈欠,“你刚才咋咋呼呼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对不起,将军,我……” “没什么!”沈茶摆摆手,“外面再嚷嚷一会儿,我也得醒。虽然病了,但耳朵还是好用的。” “对了,你刚才说,他们打我们的主意,是想住到我们这里来?” “嗯!”沈茶点点头,“你们刚才说了,这场大火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对辽、回纥、段氏进行报复,主要还是希望回纥跟段氏出现伤亡,这样可以祸水东引,让回纥和段氏去跟辽闹,自己也可以充当受害者,跟着一起起哄。但回纥和段氏搬走了,一丁点儿损失都没有,反而还暴露了这场大火是他们所为的这一点。这次的事,非但没恶心得了辽人,反而让自己无处安身了,吐蕃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以他们的脑子能想得到的,不过就是我们跟辽的关系好,住到我们这里来耀武扬威。” “我们过得不好,耶律尔图心里不舒服,觉得对不起我们,吐蕃人就高兴了,是吧?”金菁冷笑了一声,“他们的那个蠢脑袋怎么就不想想,可能吗?辽会同意让他们住进来吗?真是痴人说梦!” “蠢人才会办出这样的蠢事,活该他们被辽人压得死死的。”沈茶和金菁对望了一眼,“吐蕃……完了!” 388 不战而屈人之兵 沈茶的风寒在喝了三副药之后就彻底痊愈,虽然看上去人还有些懒懒的,但精神头貌似还不错。只是,为了防止有可能再次复发,金菁禁止她出门,禁止她太过耗神,叮嘱她身边的人,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不要打扰她的休息。 在先辽王丧礼之前的这几天,临潢府是风平浪静的,毕竟国丧期间,像戏园子、赌坊、秦楼楚馆这种比较容易生事的地方都是歇业的,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纨绔子弟也只能在各个酒楼晃荡,吃吃饭、喝喝茶之类的,连酒都喝不了,想要借酒打架,更不可能了。 耶律岚和耶律南接到客栈掌柜的送过来的消息,知道宫宴结束当晚,沈茶就因为风寒病倒了,也是很着急的,但他们实在是脱不开身,就让齐志峰代表他们前来探病,顺便给沈茶讲讲外面的笑话。 “为了让我排解无聊,他们让你过来陪我说话?你不忙吗?” 沈茶让梅竹给齐志峰端上一碗熏豆茶,现在很少有年轻人喜欢喝这个茶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喜欢,就比如她师父和晏伯,可没想到齐志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也爱得不得了,每次来都嚷嚷要喝这个。这一次来临潢府,她特意带了两个大陶罐的熏豆茶,连同其他的礼物,一起送到了齐府。 “一点都不忙,虽然我和阿南在一起,但耶律家的某些事情,尤其是丧礼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还是不掺合比较好。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家有些人,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总愿意挑别人的不是。”齐志峰端过那碗熏豆茶,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 “耶律家还有人反对你们?”看到齐志峰捧着茶碗,一脸委屈的样子,沈茶叹气,“南公子就没什么表示?” “小茶姐姐,嘴长在人家身上,阿南怎么管啊?总不能把他们的嘴给缝上吧?”齐志峰喝了大半碗茶,又啃了两块茶做的点心,“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了,你们这两天没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我给你们说说。” “哦?有什么大事?谁又作妖了?” “不是大事!”齐志峰摆摆手,“倒是笑料,可以博小茶姐姐一笑。第一个笑料就是我们吐蕃使臣贡献的,驿馆着火的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金菁点点头,招呼梅竹弄了个炭盆过来,把掌柜的早晨送过来的生栗子丢了进去,用长长的火钳子来回的拨楞,“外面一直都在传是吐蕃人放的火,怎么,找到确凿的证据了?” “暂时还没有,但用心找的话,还是可以找到的。阿南派了人,表面上是收拾残局,实际上是想要找到吐蕃人的小把柄,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两天老实得很。只不过,驿馆烧了,他们无处安身,阿南给了他们两个选择。”齐志峰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选择,自己掏腰包,在临潢府租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第二个选择,城外五里可以安营扎寨,那里是外郡的兵马来京时驻兵的地方。” “吐蕃人肯定不会选择第二个,这可是比金国使臣的待遇还差。”沈茶拿了两个软垫放在自己的身后,“但是,让他们自己掏银子,肯定不会答应的。” “是不答应,他们认为这个不合礼数,哪儿有让使臣自己掏钱住宿的。”齐志峰的眼睛一直盯着炭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烤栗子的,“不过,他们抗议也没有,阿南说要么自己掏钱,要么赔偿驿馆的损失。” “吐蕃人色厉内荏,表面上强横得很,其实心虚得不得了。”金菁冷笑了一声,“他们担心真的被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权衡利弊、得失之后,也会答应这个要求的。只是……”他抬起头看看齐志峰,又看看沈茶,“都已经撕破脸了,怎么不干脆一点,彻底离开,也免得受这个委屈呢?” “小菁哥哥说的对,我也想知道。”齐志峰的目光从烤栗子上转移到了沈茶身上,“到底为什么?” “无论是在宫宴上的无礼,还是在驿馆里的纵火,都是吐蕃使臣、随行武士个人的行为,是他们自己想要这样做的,而不是吐蕃王的意思。你们想想,吐蕃王对嫁过去的那位公主如此的宠爱,要是听说自己的臣子在自己心上人的娘家胡作非为、败坏他的名声,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对这些人?再加上,如果他们不等丧礼结束就提前回去……”沈茶露出一抹淡笑,“他们心里清楚,等待自己的,轻则罢官,重则丢命,甚至也有可能会牵连家人。综上,他们就算多不情愿,也会留到丧礼结束的。” “我就说嘛,他们就不是那种伏低做小的主儿,居然能同意这样的条件,肯定是有原因的。”齐志峰点点头,“但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是我们也没有想到,城中所有的客栈都不同意吐蕃使团入住,无论他们出多高的价钱,都没有一家愿意接纳他们的。那些客栈老板、掌柜担心,吐蕃使团是做得出火烧驿馆的狠人,若是他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惹怒了吐蕃使臣,没准儿自己赖以生存的客栈就被毁了,他们可不能拿一家人的生计去冒险。” “害人害己啊!”沈茶接过梅竹递给她的药碗,深深吸了一口气,咕咚咕咚的都喝光了,然后把药碗还给梅竹,用白水漱漱口,又继续说道,“被所有的客栈拒绝,他们就吧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了吧?” “小茶姐姐英明,正是如此。”齐志峰皱着眉头,看她把黑乎乎的药汤子都给喝光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是他们刚提出要跟大夏使团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被断然拒绝了。” “他们不高兴了吧?会说辽人厚此薄彼,不把他们当回事。” “可不是!”齐志峰一拍巴掌,“只不过,负责接待他们的官吏问了他们一句话,问完之后,他们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乖乖去城外安营扎寨了。” “哦?”闻到了栗子的香味,金菁小心翼翼的夹了一个上来,放在碟子里面晾凉,“什么话这么有用?” “他问吐蕃使臣,真的想要跟大夏使团住同一家客栈吗?听说镇国将军每天都会练武,真的不担心自己是专程送上门挨揍的吗?真的不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临潢府?”齐志峰朝着沈茶坏笑,“小茶姐姐,这是不是兵法上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 听了齐志峰额话,沈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原来她在这群人心里是这么一个形象啊! 389 怪怪的 先辽王的丧礼如期举行,各国使臣按照之前通知的时间聚集在王宫门口,由礼官负责引领他们入宫。 灵堂设于王宫的西殿,先辽王的棺椁一直都挺在此处,因为是冬天,天气很冷,尸体的变化并不是特别的明显,至少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躺在棺椁里的这位和活着的时候并无两样。 西殿已经被重新装裹了一番,从里到外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大殿正中间摆放着先辽王的灵位和棺椁,以耶律尔图、耶律岚、耶律南为首的耶律宗族子弟身穿孝衣站在棺椁的右侧,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很悲壮的表情。 大夏使团是第一个进去吊唁的,沈茶和金菁也是一身素缟,两个人的表情很肃穆,在礼官的带领下,进入西侧大殿,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香烛,很恭敬的深深三揖,每一揖,耶律宗族子弟都予以回礼。行礼完毕,他们将手里的三炷香插在了灵位前面,走到耶律尔图众人面前,说一些请节哀之类的话,然后在小内侍的陪伴下离开灵堂,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偏殿。 辽国国内其他的贵族、文武大臣已经在下朝之后吊唁过了,就直接在偏殿休息,他们还要另外一个任务,就是要担负起陪伴各国使臣,让他们在宫里度过的这段时间,不要那么的无聊。 “沈将军、金军师!” 看到沈茶和金菁带着梅林、梅竹、李骏和戴乙进来,齐大人率先迎了过来,齐志峰跟在他父亲的后面,朝着沈茶和金菁挤眉弄眼。 “齐大人、齐公子!”沈茶和金菁朝着齐大人一抱拳,冲着看过来、向他们打招呼的其他大人微微颔首,“各位大人辛苦了!” “这边请!”齐大人把他们领到安排好的座位上,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示意他好好陪着。“本官还有公务缠身,就先告辞了。” “齐大人慢走!”看看齐大人又重新回到他的那个圈子里,跟其他的人讨论着什么,沈茶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看的萧凤歧,轻轻挑挑眉,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看了一眼不停的打哈欠、好像马上要睡着的齐志峰,好奇的问道,“平时你也起得早,也没见你困成这个样子?” “哪里是起得早,是压根儿就没睡。”齐志峰伸了一个懒腰,“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快要累死了。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脑袋疼得要炸掉了。” “这是又发生什么了?难道是吐蕃人又作出什么新花样了?”金菁谢过给他们端茶水、端茶点的小内侍道了谢,请他拿一壶浓浓的茶过来,然后给齐志峰倒了一小杯,“这两天不是挺风平浪静的吗?我们出来逛了逛,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跟吐蕃人没关,是我们自己的事。”齐志峰连着喝了好几杯浓茶,依然没什么精神,趴在桌上,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一点小破事就能吵翻天。”他朝着齐大人的方向指了指,“看见没,到现在还没消停呢!先王陵寝早就修好了,可有人就是不想让先王入王陵。”他嫌弃的撇撇嘴,“好像谁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似的。之前还知道稍微掩饰一下,现在……哼,直接明目张胆了。” “不准入王陵,是什么意思?”门口朝来一阵骚动,金菁看了一眼,就发现金国的三个使臣也吊唁完了,被内侍领着进来,正在跟殿中的大臣们打招呼。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齐志峰的身上,“没有这个道理。” “跟脑子正常的人讲道理是可以讲得通的,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讲道理……”齐志峰连着打了三个哈欠,朝着金菁摆摆手,“那不就是对牛弹琴吗?他们那帮人是抓着先王死于非命,就是不肯答应先王入王陵。但这事岂是他们反对就能成的?昨晚上吵了整整一宿,都差点儿动手了。”他摆摆手,“不用管他们,随他们去吧,反正不会如了那帮人的意就是了。” “说起来,这事跟你没多大的关系,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沈茶左右看了一下,让梅竹去找了个软垫,拿过来垫在齐志峰的脑袋下面,“趁着这个工夫先睡一会儿,等那边结束了,我会叫醒你的。” “谢谢小茶姐姐,麻烦你帮我遮掩一下,千万不能让我爹看见。” 齐志峰抱着软垫蹭了两下,嘟囔了两句,没听清沈茶说了什么,就直接睡过去了。 “看样子是太累了!”金菁朝着小内侍招招手,问他要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齐志峰的身上,“沾枕头就着的这个本事,我也就在你身上看见过。”他看了眼一直盯着金国使臣的沈茶,“看什么呢?” “无聊,看看而已。” 吊唁的整个过程虽然简单,但是耗时很长,等到各国使臣从王宫出来,回到各自下榻的驿馆、客栈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沈茶不知道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反正她自己已经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毕竟王宫里今天准备的都是素斋,对于他们这些武人来说,哪怕吃个肚歪,也是不顶饱的。 好在客栈掌柜深谙其中门道,很尝过个中滋味,早早就已经安排店中的伙计准备好沐浴用的热水,吩咐灶下准备好热腾腾的饭食,只等着沈茶他们回来沐浴更衣之后再饱餐一顿了。 沈茶叮嘱随行的护卫,让他们自行沐浴、吃饭,今天在辽王宫整整折腾了一天,大家要好好的休息,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等彻底休息好了再说。 做完这些时候,她朝着掌柜的微微点头,“多谢掌柜的为我们准备这些,您辛苦了。” “沈将军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的荣幸。” 沈茶微微颔首,带着金菁和梅林、梅竹上了楼,小声的说道,“你们收拾好了自己之后,就把饭端到我屋子里,咱们一起吃。”她扫了一眼金菁,“小菁哥也来,我会让梅竹去叫你的。” “看来在王宫里,你是看出了些东西的。”金菁点点头,“好,我等你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在沈茶屋子里面聚齐,她跟金菁一人一张小桌,桌上放的是热气腾腾的炖羊肉,沈茶从自己的小锅里面扒拉出一大半的羊肉,朝着梅竹招招手,让她们姐妹和影七、影八分掉。 “说说吧,你看出什么东西来了?”金菁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在王宫的时候,你可是全程盯着金国那三个人的。” “你不觉得他们……怪怪的吗?”沈茶喝了一口羊肉汤,“好鲜!” “可不是很怪嘛!”听到沈茶说汤很鲜,金菁也喝了一口,“前几天,阿峰弟弟还跟我们说,金国三个使臣的属下公然在大街上打架,不是这个胳膊断了,就是那个腿瘸了,甚至还有人是被抬走的。巡防兵扣留了那些打架的人,通知三位使臣亲自过来领人,这三位也不怎么在乎脸面了,回驿馆的路上就吵上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形,不像是大吵一架的样子啊!” “是吧?”沈茶笑笑,“他们三个今天一直都没分开过,而且,我们经过花园的时候,那三个人的眼睛可一直都没有闲着呢!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应该是……” “暂时休战,齐心协力找到完颜喜!” 390 咋又是我们? “他们的打算是不错,但实施起来的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困难的,毕竟这里是辽国,而不是金国,他们说了不算。”金菁从锅子里面挑了一块羊排骨,吹吹热气,等稍微凉了一点,咬了一口,晃着脑袋说道,“诶,现在金国,他们也说了不算,拳头说了算。” “没错。”沈茶笑着点点头,“是这么回事。” “这完颜喜被耶律岚和耶律南藏的严严实实的,金人在临潢府待了小半个月了,也没找寻到一丁点儿的踪迹,就算他们暂时抛弃彼此的成见,团结合作,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不能这么肯定。”沈茶看看掌柜的特意给自己煮的一碗阳春面,面不多,菜倒是不少,她拿起放在锅边的汤勺,从羊肉锅里舀了两勺汤,又夹了两几块羊肉放在面碗里,用筷子拌了两下,说道,“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大概没那么简单。” “他们就算是要找人,最多就是寻摸几个重臣的府邸看看。难不成他们还想着要去辽王宫翻个底儿朝天?那不是上赶着去送死,生怕人家手里没有自己的小辫子嘛!”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沈茶,看到对方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金菁倒是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没拿住,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颤颤巍巍的问道,“那帮人不会真的有这个打算吧?那这个胆子……也忒大了点吧?” “小菁哥,我们对金人也算是熟悉了,你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陷害别人都像吃家常便饭,搜个王宫更不是个事儿了。”吃了两口自制的羊肉汤面,又吃了两口青菜,沈茶叹了口气,“今天在辽王宫等着的那段时间,他们可就没安生过,贼眉鼠眼的到处看。” “嗯,我好像也看了,他们还找辽国的大臣聊天,可没人乐意跟他们说话,说两句就结束了。” “我觉得,他们三个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分工协作,互不干涉,找到一点消息,就通个气儿什么。所以,他们隔三差五的就出去一趟,表面上是说要去方便、要出去透口气什么的,但实际上他们去干什么了,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反正他们每次出去回来之后,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因为隔着太远,声音又太小,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伺候他们的小内侍应该是想要偷听一下,回去好跟耶律岚和耶律南说,可一旦他靠近,那几个家伙就不再说话了。”她停下来,喝了两口汤,笑眯眯的看着金菁,“若不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没有那么光明磊落,他们又何必背着人呢?也亏得他们知道是在人家的地盘,行事不能太张狂,要不然,指不定会干出点什么来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金菁放下手里的筷子,转向沈茶,“我跟阿峰弟弟出去方便的时候,看到完颜与文的人到处乱转悠,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还想着要往后宫的方向走。幸好耶律尔图没有家室,否则,我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准备……”他眨眨眼睛,坏笑了一下,”我问阿峰弟弟要不要警告他一下,他说不用,随便他们看,他们愿意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反正他们想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就算把王宫拆了,他们也会无功而返的。” “其实,也用不着我们跟着瞎操心,耶律南他们一定准备好了,就等着金人自投罗网呢。”沈茶重新拿起筷子,“若说对金人的了解,我们还是稍逊他们一筹的。” “老大,我有话要说。”影七叼着一块羊排,凑到了沈茶和金菁跟前,“我们在外面等你们的时候,听金国那些武士聊天,他们说准备在临潢府多逗留几日,若是辽国的礼官不负责接待,他们也可以跟吐蕃人一样,去城外驻扎的,反正吐蕃使团明后天就会离开的。” “果然!”沈茶和金菁同时发出冷笑,“不过,这话他们是跟谁说的?金人似乎不怎么喜欢跟其他国家的使臣交流,居然还能聊得这么热络?” “有人跟他们同病相怜呗!”影七把嘴里的骨头吐到一个小碟子里面,“是吐蕃的武士,他们是跟吐蕃人打听驻地的情况的。看吐蕃人的样子,其实也不太愿意搭理他们,只不过其他国家的人都躲着他们,好不容易有个自己送上门的,他们勉强说上两句。” “为了得到完颜喜,金人也算是费尽心力了。”沈茶轻轻的摇摇头,慢条斯理的把那一碗面条都吃光了,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已经很饱了。她站起来,端着个茶碗,在屋子里慢慢溜达,顺便消消食,“但他们注定要白忙一场了,耶律南和耶律岚是不会让他们找到人,只会把他们往坑里引的。” “没错!”金菁点点头,把自己的羊肉锅都吃完了,摸摸肚子觉得才吃了半饱,蹭到沈茶的桌子跟前,把她没动过的那半锅挪到自己面前,“不过,咱们的岚公子和南公子这回要如愿以偿了,终于找到了借口,可以把人彻底留在临潢府。” 沈茶和金菁说的挺热闹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金人第一个选择下手的目标,既不是辽王宫,也不是王子、重臣府邸,而是他们这个不起眼的客栈。 金国使臣是认为夏、辽过从甚密、交情也是一日好过一日,辽很有可能会把完颜喜交给夏国使臣来看管,兵行险招,最不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们三人在商量了之后,一致同意,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大夏使团下榻的客栈。 只不过,有萧家杀手的前车之鉴,金人派出来的都是随行武士中最顶尖的,是刺杀一行的老手,对突发情况也是应对自如的,出发之前,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像萧家杀手那样的情况,哪怕是落入了对方的手里,也会自我了断的。 立下了军令状之后,三十个刺客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离开自己下榻的驿馆,悄悄的前往大夏使团所在的客栈。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定更了,都认为这个时候,客栈里面的人早就已经睡熟了,毕竟白天的吊唁活动实在是太耗心神,若不是他们有任务在身,这会儿怕是睡得不省人事了。以己度人,客栈的各位,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们站在客栈门口,想了一会儿,为了以防万一,不惊醒里面的人,还是偷偷撬开几扇窗户,往里面扔了十来颗的迷香,然后迅速的撤到安全的距离。 等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工夫,确认迷香已经起效了,才有两个人回到窗户跟前,推开一点点,散散屋子里的气味儿,感觉差不多了,众人才弄开了客栈的大门,冲了进去。 客栈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影影绰绰的一点烛光,三十个人分派一下各自的任务,大部分的人去后院搜查,他们认为后院才是藏人的最佳地点,如果这个客栈真的有密室或者地窖的话,那里更方便一些。 还有几个人直接跃起上了二楼,他们没有走楼梯,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扰到屋里的人。虽然已经用了迷香,但他们还是不敢确认,毕竟都是亲自感受过镇国将军和那位军师恐怖手段的,他们可不想事隔多年,再次感受一次。 只是,金国的这些刺客并没有想到,从他们出了金国驿馆的那一刻,客栈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当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怎么又是我们?看着我们好欺负不成?”金菁躲在房梁上的死角,很不满的嘟囔着,“我跟小天之前有过怀疑,现在可以确认了。” “确认什么?”沈茶用湿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你们两个又被着我们嘀咕什么了?” “我们两个之前怀疑,命中带衰的,不是你,就是昊林。”金菁叹了口气,“现在我可以确认,这个人是你了,毕竟每次跟你出来,都能遇到刺杀这种事,这段时间尤为明显。” “……” 391 三堂会审1.0 金国的三个使臣原来的计划就是想搜查一下客栈,看看完颜喜是不是藏在那里。轻轻的去,轻轻的离开,一点都不想惊动沈茶和金菁。刺客们临走之前,他们还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跟这两个人发生矛盾、甚至是冲突。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帮人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商量着怎么趁着这个机会把金国的心腹大患给除掉。按照这些刺客的想法,无论最后是谁成为金国的主人,沈家军的存在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若是在这个时候能除掉沈家军的核心,不说高枕无忧,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不用担心外患了。 三拨来自不同阵营的刺客达成了一致,这才特意分出了八个功夫最好的人去偷袭沈茶。 至于那位军师,他们觉得不值得太过费心,顺手收拾了就行。 他们推开沈茶所在屋子的屋门,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虽然萧家杀手刺杀的具体过程并没有公之于众,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为了不重蹈萧家的覆辙,他们并没有急着冲进去。 等了好一会儿,发现里面确实是没什么奇怪的动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每迈出一步,都要低头看看脚下有没有陷阱,抬头看看房梁上有没有埋伏。 其实,做这些都是为了安慰自己的那颗不安的心,因为不能惊动客栈以外的人,防止被人发现去通知辽兵,所以,像蜡烛、火折子这种东西都不能用,刺客中也没有那种夜视很好的奇人,压根儿就看不清楚房梁是不是有人,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不会有事,一边仗着胆子往前走。 几个人就这么战战兢兢的接近了挂着床幔的床榻边,刚想要掀开床幔,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凌厉的寒风朝着自己极速的扑来,刺客们同时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准备迎敌,刚一转过来,就看到两道黑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跟前。 让刺客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刚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一条长长的鞭子就已经朝着他们抽了过来,所有人都是一惊,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怎么躲开,而是“吾命休矣”。 那条鞭子抽倒了四个人,两个被鞭子抽了脸,两个被抽到了腿,剩下的两个算是逃过一劫。 沈茶下手的时候,还是留有余地的,觉得不能把他们给抽死,让他们受伤、不能动弹就行了。所以,并没有出现一抽即死的可怕场面。但即便是这样,那两个逃过一劫的刺客也被吓破了胆,想要夺门而逃,但有沈茶在,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跑掉的,他们还没跑到门口,就依次被鞭子裹住了脖子,重新给拖了回来。当脖子上的鞭子松开的时候,很荣幸得到了来自金菁的窝心脚。 “绑了!”金菁一挥手,从房梁上落下以梅林、梅竹为首的十几个护卫,“对了,把毒牙拔出来,别让他们死在我们手里。”他拍拍手,看看把鞭子收到腰间的沈茶,“将军,咱们怎么处置这些人?” “押出去,丢到一楼大堂,等南公子来提人。” 沈茶在几个刺客面前转了几圈,看到他们严重无法掩饰的恐惧,冷笑了一声,和金菁一起离开屋子。 当他们出现在大堂里的时候,后院的刺客也被掌柜、客栈伙计和戴乙、李骏给押过来,有几个刺客还想反抗,不想配合的,被李骏揪住后脖领子,直接丢出去,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金菁走过去看了一眼,抬起脚朝着挣扎着要起来的三个刺客狠狠的踩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到了三声很清脆的“嘎嘣”、“嘎嘣”、“嘎嘣”,以及刺客们痛苦的嚎叫声。 剩下的刺客看到这个场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看向金菁的眼神立马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们之前只听说沈家军的这位军师是个足智多谋……哦,不,诡计多端的人,排兵布阵是个好手,但是打起架来,并不怎么样,和沈家军的其他人相比还是差的很远。没想到,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轻轻松松的就把人肋骨给踩断了。 “看到了吧?”金菁笑眯眯的看着剩下那些惊恐万分的刺客,“不老老实实的,他们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他摆摆手,跟李骏说道,“让他们都站好了,清点一下人数!” 李骏点头,把所有的刺客都归拢到一起,点了一下,和暗探报来的人数相吻合。 “将军,军师!”收拾好后院的掌柜,这个时候走到沈茶和金菁的跟前,一脸的愧疚,“两位没事吧?在小店出现这样的事情,小人真是……” “掌柜的不必内疚,这与你并不相干,是这帮人的错。”沈茶摆摆手,打断了掌柜的自责,“看他们的行事,不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所以,还劳烦掌柜去请南公子,请他处理。” “已经派人去请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辛苦了!”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李骏,“这里用不着这么多的人,李校尉,戴乙,你带着兄弟们回去休息吧!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向外散播!” “……是!” 李骏和戴乙带着兵士们离开,大堂就剩下梅林、梅竹以及从暗影营调来的几个护卫,影七、影八不太方便露面,就留在楼上收拾屋子,并没有到楼下来。 “将军、军师,请喝茶!”掌柜亲自给沈茶和金菁上茶,“将军刚才的意思是……他们来这里找人?” “掌柜是聪明人。”金菁点点头,看掌柜露出不解的表情,解释道,“越是不可能的地方就越有可能。” “可这……”掌柜摇摇头,“这太异想天开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人藏在这里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小人完全没有办法理解。”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众人抬起头,看向门口,就看到耶律南带着十来个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看大堂上站着的这些刺客,又看看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的三个人,他嫌弃的撇撇嘴。 “我是真服你们了,这都是什么运气啊,怎么总是赶上这种事?” 耶律南脱掉身上的斗篷,交给掌柜让他拿去烤干,走到沈茶和金菁身边,顺手拿起桌上还没人动过的茶碗,咕咚咕咚的喝了整整一大碗热茶。 “看你这话说的。”金菁翻了个白眼,“难道我们就乐意老遇到这种事?这一次,还不是受你牵连的?” “得,得,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向你们道歉。”耶律南坐到金菁身边,“我才从王宫出来没多会儿,就收到消息,说客栈进了刺客,我紧赶慢赶的跑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来早了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掺合一下?”金菁噗嗤一下笑了,给耶律南又倒了一碗茶,还让掌柜给准备点吃的东西,“就你那个功夫,坚持不了十个回合吧?” “别这样嘛,我们是兄弟呀!”耶律南拍拍金菁的胳膊,打了个哈欠,“你们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问我们?”金菁一挑眉,“这不是该是你操心的事吗?就算你把他们大卸八块,都跟我们没关系。” “他们行刺的对象是你们,怎么没关系?作为苦主,要求他们背后的指使者给出一个合理的赔偿,是理所当然的。”耶律南伸了一个懒腰,“等着吧,我已经派人去叫金国的那三位了。” “叫他们过来?”金菁和沈茶对望一眼,两个人朝着耶律南点点头,“不错,这个主意……很好!” 392 三堂会审2.0 “公子!”掌柜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到耶律南的跟前,上面摆着一小碟的白水煮羊肉,一小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还有一小碟的白水煮青菜。“灶下还煮着酽酽的奶茶,一会儿给几位端过来,更深露重的,暖暖身子,可千万不能再着凉了。”他看看沈茶,“尤其是将军,您刚刚病愈,可不能再来一次了。” “多谢关心。”沈茶点点头,“我会好好注意的。” “不说别的话,你们听听,给我们准备了酽酽的茶,这是笃定我们今天晚上是不睡了啊!”看到掌柜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耶律南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他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也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金的那几个家伙,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承认刺客是他们派出来的,且有的磨呢!”他看看沈茶和金菁,用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天亮的时候,能有个定论就不错了。” “他们三个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沈茶站起来,抱着手炉走到客栈门口看了一眼,“这雪大、风也大,都快看不到路了,别再出什么岔子。” “沈将军,您身体不好,就别在门口冻着了。”站在门口负责等候金国使臣的耶律合宜把沈茶往回赶,“不管多艰难,他们也会来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沈茶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轻轻的叹了口气,才走回去,重新坐在金菁的身边。 等到耶律南把他迟来的晚饭吃完,金国的三位使臣才姗姗来迟。 当他们被等候在客栈外面的耶律合宜领进门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三个手下,紧接着又看到了派出来的其他人,默默的在心里数了一下,一个都不落的被人捆成了粽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儿太冷、雪太大的缘故,三位使臣出现在沈茶、金菁和耶律南跟前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沈……沈将军、金军师,还有……”为首的一个胖胖的使臣朝着三人点点头,“耶律公子,请问,你们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请坐!”耶律南示意耶律合宜给三位使臣搬来三把椅子,“上茶,什么都别说,先暖和暖和。今儿晚上的这事,一时半刻说不晚,三位不必着急。” “谢耶律公子。”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坐下了,捧着耶律合宜给他们的茶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两口,彼此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他们心里实在没底,不知道这几个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暖和了吧?”耶律南脸上挂着很礼貌的微笑,“那咱们来说正事。”他先指指躺在地上的三个人,又指指被捆住的那些,问道,“三位大人,你们可认识他们?” “这……这……耶律公子……我们……”三个使臣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那些刺客一脸期望的望着自己的样子,他们狠了狠心,朝着耶律南摇摇头,语气很坚定的说道,“我们不认识他们,他们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的关系?”耶律南轻轻挑眉,看看从三个使臣进门开始,就一直躁动不安的刺客们,“确定?” “确定。”三个使臣相互对望了一眼,达成了一致,很坚决的点点头,“我们确实不认识他们。” “哎,本公子真的为你们觉得悲哀,忠心错付啊!”耶律南轻轻摇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你们一心一意的想要为他们付出一切,但他们却视你们为草芥,危险来临的时候,说丢弃就丢弃了。” “耶律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完颜萍派出来的使臣一脸正气的盯着耶律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来这些人就跟我们没关系,您偏偏要逼着我们承认他们是我们派来的,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淡定一点,不要生气嘛,刚开始就这么愤愤不平,可不好啊!”耶律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看到他们两个的反应都很平静,稍微松了口气,“三位大人这么坚决的否认他们是你们带来的人,其中缘由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理解归理解,你们不能把别人也当傻子,是不是?” “什么意思?我们……我们没……” “三位是贵人多忘事。”耶律南看到掌柜端着煮好的奶茶走过来,朝着他招招手,让他把茶壶放在桌上,他们自己盛就可以了。他先给沈茶盛了一小碗,笑呵呵的说道,“你就别喝那么浓,也别喝那么多,尝尝是个什么滋味儿就得了。要是困了、累了,就去休息,这里交给我跟军师就好。” 沈茶接过那个小碗,点点头,浅浅的尝了一口,“稍微有点苦,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提神醒脑,自然是苦的。”耶律南又给金菁盛了一大碗,抬起头看看对面坐着的三个金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三位,怕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每一个使团在进入临潢府的时候,我们都会对随行的使团成员进行身份核实并登记造册的。贵国使团入城的时候,本公子也在旁边,虽然不能把三十个人的名字和官职都说出来,但认清他们的脸,本公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金国的三个使臣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一茬,所以听到耶律南的话,一下子就慌了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恶狠狠的瞪着耶律南,似乎是在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的谎言似的。 “三位,本来耶律公子请你们来,是想要跟你们商量如何处置你们手下这些不听从命令的随从,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认为他们是背着你们偷偷来的,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三位指使的。”金菁尝了两口奶茶,跟耶律南夸赞了两句,才继续说道,“三位的这个行为,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了金王?若是金王的话,是执意要与我们为敌了?所以才不惜任何的代价,派出这么多的刺客对我们下手。不仅如此,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之后,还死不承认,意图想要嫁祸给辽国,想要挑起我们之间的纷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他笑眯眯的看着耶律南,“哎,南公子,我不得不说,这个计谋实在是太歹毒了,此心可诛!幸好咱们都是聪明人,心明眼亮,没有上他们这个当。” “军师说的是!”听着金菁的胡言乱语,看着金国使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耶律南的心情大好,刚才那么一丁点的小憋屈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他轻咳了两声,尽力压制自己上翘的唇角,看向金国使臣的目光带了一丝丝的不善,“三位,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吗?” “我……我们的本意不是这样,我王也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耶律南一摊手,“在我们的地盘刺杀我国贵客,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诶!”胖胖的完颜萍使臣站起来,大声的说道,“我们是让他们来找东西的,并没有想要刺杀什么人!” “就是!”其他的两个使臣也跟着附和道,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脸上滚落,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我们没有想要刺杀什么人,都是他们自作主张的。” “找东西?”金菁冷哼了一声,“找什么东西?自从我们抵达临潢府、入住这家客栈以来,跟你们金国使团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登门拜访都没有,你们能有什么东西会落在我们这里?”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三位,编谎话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不能拍拍脑袋,想一出是一出吧?” “军师,别跟这种满嘴谎话的人生气,不值得的。”耶律南安慰金菁,让他消消火,转头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沈茶,“将军,您有什么想问的?” “既然刺客是三位大人指使的,但说不出来找的是什么东西,本将军只能认为他们是来行刺的。”沈茶放下手里的空碗,“既然是行刺的,就没什么好说了,这些刺客,我们就交给耶律公子,请耶律公子按规矩处置吧!至于三位大人……”她稍微停了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本将军会如实向我家陛下禀告,至于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本将军能掌握的。” “既然这样,本公子也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吾王禀告。”耶律南朝着耶律合宜点点头,“送三位大人回驿馆,从今天开始,对驿馆进行严密的看守,若没什么大事,还请三位大人和你们的随从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不要随意的进出。否则,会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是本公子能预料的。” “你这是要软禁我们?我们要抗议!” “不,本公子这样做,是为了城中其他使团着想。”耶律南无视金国使臣的愤怒,“万一三位心血来潮,又去别的使团那里找东西,给他们添了麻烦,那就不好了,是不是?所以,在今晚的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之前,只能委屈你们了!”他朝着客栈门口的方向一伸手,“三位,请吧!” 393 攻心 金国的三位使臣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安排好的一场搜查居然变成了刺杀,尤其是在这种人赃俱获的情况下,他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三个人都用很恶毒的目光看着派出去的杀手,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痛骂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一群自作主张的该死鬼,如果他们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不去惊扰客栈的人,根本就落不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更让这三个人气愤的是,这些混蛋为什么不在被抓住的时候就自我了断,为什么要拖自己下水。如此不为主家着想,算什么合格的杀手,完全是给死士丢脸。 “怎么?”看着三位使臣脸上的表情,耶律南轻轻挑挑眉,“三位还有什么想说?” 三位使臣相互对望一眼,又看看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的辽兵,重重的叹了口气,技不如人,他们认栽。 耶律合宜负责押送这三位使臣回驿馆,还要派兵把驿馆围住,只许进、不许出,他估算了一下,大概要忙到后半夜了,就有些担心耶律南。 “干嘛这么看着我?”耶律南看到耶律合宜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怕我大晚上出门不安全啊?”他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今天晚上住这儿了。” “那是可以的。”耶律合宜点点头,看向沈茶和金菁,“今晚上麻烦将军和军师帮忙照顾我家公子,他这这两天说话太多,有点咳嗽,将军若是有合适的药,给我们家公子吃吃。还有,还有……” “哪儿那么多还有啊!”耶律南朝着耶律合宜扔了一个橘子,“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吃个橘子堵住你的嘴。”他翻了个白眼,“吃完了赶紧走,哪儿那么多的废话!” “公子,这不是我说的,是齐公子吩咐我要注意的。”耶律合宜抱着橘子,押着三个使臣往客栈门口走,“所以,啰嗦的也是齐公子,而不是我。”他站在门口,朝着耶律南摆摆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赶紧滚!”看着耶律合宜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耶律南无奈的摇摇头,“见笑了,他平时不这样。” “南公子要是开始咳嗽了,就不应该吃羊肉了。”沈茶看向梅林,“去把我带来的止咳丸给南公子拿过来。” “是,将军!”梅林答应了一声,匆匆上了二楼。 “多谢将军!”耶律南朝着沈茶点点头,拍拍金菁,朝着他使了个眼神,“轮到咱们上场了。” 金菁笑笑,把手上的杯子放回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和耶律南一起走到了那些刺客面前,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温柔的笑容。 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笑容在这群刺客的眼中就好像是他们的死刑宣判一样。 耶律南没说话,先是绕着这些刺客慢慢的转了两圈,给了他们强大的压迫感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开口。 “各位兄弟,首先要跟你们道一声辛苦,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还要这么不辞劳苦的奔波,让本公子十分的敬佩。但各位兄弟也应该很清楚,被我们抓到之后,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本公子是真的很心疼你们,尤其是看到那三位大人这么对你们,更是替你们抱不平。”他停下来,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遍,“不要以为本公子说的是假话,这是本公子的真心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南公子说出了本军师想要说的话。”金菁接着耶律南的话说道,“其实,死士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并不陌生,谁家不会培养一批死士为自己做事情呢?但死士们忠心耿耿的对我们,我们也是会掏出一份赤诚之心对他们。抛开彼此的身份、地位,我们都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没错!”耶律南很赞同的点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本公子是非常看不上那三位大人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他们对你们一丝丝的感情都没有。知道出了事,最先想到的是如何撇清关系,把自己择干净。所以,才会否认认识你们、否认派你们出来、否认你们的行动是他们的意思。这一盆盆的脏水、冷水泼在你们的头上,你们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失望?悲伤?还是无动于衷,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呢?” “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你们落在我们手里,于他们而言是大大的不妙。”金菁在这些刺客面前踱步,“看到他们林走之前的眼神了吗?非常的狠毒,就像是小刀子一样。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你们都已经死过很多遍了。在他们看来,你们被抓住的那一刻,就必须自我了断,不能给他们找麻烦,不能牵连他们。这大概也是他们肯来这一趟的原因,是要彻底把你们踹进深渊,不得翻身!”看到刺客们的表情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他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是死士,注定了就要为主人牺牲,这是你们的责任、宿命,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们认为,你们的忠心、你们的热血总要托付给值得托付的人,真正疼惜你们、珍惜你们的人,而不是一旦出事,就把你们推出来当靶子的人。” “本公子觉得将军说的很中肯。”耶律南朝着金菁点点头,“如果本公子是个死士,是非常希望自己的忠心、热血、甚至是生命都交付给一个我信任且信任我的人,否则的话,我会觉得非常憋屈,就算是为他死了,也是死不瞑目的。” 一边说,耶律南和金菁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面前这些人的表情,看到他们其中大部分已经有松动的迹象,看向他们的目光也不像之前那样怒目而视了,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赞同,同时松了口气,或许他们这个攻心的计划真的是可以行得通的。 “好了,我们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金菁走回到耶律南的身边,“各位兄弟要如何选择,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是继续为不珍惜你们的人卖命,还是弃暗投明,都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们就不干涉了。” “军师,本公子觉得这样好不好?”耶律南指指那三个伤者,又指指几个受了伤、但不是太严重的刺客,“先把他们送去大牢……”他看向那些刺客,无奈的一摊手,“放心,本公子会关照狱卒,不要跟你们为难的,但把你们关进去,这是必须的,毕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我们会给你们请郎中医治,直到你们的伤痊愈。我们希望,你们可以利用养伤的这段时间,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整个劝说的过程,沈茶都没有掺合,她真的是太累了,没什么精神,听到耶律南的话,估摸着差不多要结束了,抱着手炉站起身来往楼上走。走之前,她让梅林把止咳丸交给耶律南,顺便转告一句话。 “把他们分别关押,同一个阵营关在一起,让他们自己内部好好的讨论讨论。” 394 来一记猛药 沈茶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了,天气实在太冷,她有点懒,在被窝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披了外袍下床。绕过屏风之后,就看到梅林、梅竹、影七、影八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小的软榻上睡得很香甜。她叹了口气,这些天不止是她累,跟在身边的人更累。 站在软榻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沈茶给她们重新盖好了小被子、小毯子,然后又重新添了炭火。 难得这四个家伙能真正睡着、可以睡得这么踏实,沈茶不打算吵醒她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是在客栈里面待着而已。 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换好了衣服,又看看四个依然没醒过来的人,才悄悄的出门去了。 来到楼下的大堂,她看到掌柜正在给伙计们安排要干的活儿,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将军起身了。”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茶,“看着比昨天好多了。” “睡得还不错。”沈茶笑笑,“南公子已经离开了?” “是,我家公子已经去宫里了,关于先王灵柩入王陵的事,还没有一个定论,估计还要吵上好几天。” “南公子的嗓子可好了?禁得住这样的争吵?” “比前几天好多了。”掌柜朝着沈茶点点头,“这还要多谢将军送的药,比公子之前吃的要管用很多。公子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没有那么疼了,咳嗽的次数也比前几天少了。” “有用就好,南公子帮了我们很多,这样的举手之劳,不必谈谢。”沈茶等到几个伙计离开,才跟掌柜说道,“麻烦您帮忙准备一些比较清淡的吃食,汤汤水水的就好,辛苦了!” “军师刚才已经嘱咐过了,厨房正在准备,将军稍微等一会儿就好。” “军师已经起来了?”沈茶左右看看,“他在哪儿?已经回房间了吗?” “比将军稍微早起一点点。”掌柜又给沈茶的手炉里重新放了一块新炭,“军师在茶室喝茶,说将军要起了,就请将军移步茶室。”一边说,他一边接过跑堂伙计递过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送到了沈茶的眼前,“将军,先喝一点这个,暖一暖。” “多谢,辛苦!”沈茶捧着奶茶,向掌柜和跑堂伙计微微欠身,转身往茶室的方向走去。 跑堂伙计看着沈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忍不住感叹道,“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跟前两年在战场上碰见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战场是战场,私下是私下,要是一样了,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掌柜一巴掌拍在了跑堂伙计的脑袋上,“你看看那些上过战场、被血浸染过的将军们,私下里也是很和气的。要不然,整天都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你觉得谁愿意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住着?” “倒也是!”跑堂伙计点点头,“我见过几个将军,上了战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你小子运气挺好的,但凡在战场上遇到这位将军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你居然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也很让人羡慕的!”掌柜叹气,“诶,说来也怪,别看咱们有多少兄弟死在这位镇国将军的手里,可真正见着她,居然恨不起来了!你那次见着她,是不是也这种感觉?” “您老是不知道,那次,咱们跟沈家军是盟军,共同联手对付金,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我也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近的接触过。但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位将军的确是尊杀神,或者说,沈家军从元帅开始到那些领兵的大将军,全都是这种人。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觉得不寒而栗。”跑堂伙计摸摸下巴,“说真的,自从知道咱们这里要负责接待夏国使团,接待镇国将军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可不是嘛,我跟你的感觉是一样的。”掌柜很赞同的点点头,“不是一点点的担心,是非常多的担忧,我一直都觉得她或者沈家军的人都不是那种很容易接近、很容易相处的人,抛开外面的那些传闻,他们都是出身高门,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最是难伺候的那种人。” “可谁能想到,这位将军,还有那位军师,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我们非常的礼貌,跟咱们平时见到的那些公子、小姐,还有商贾之家出来的是不一样的。”跑堂伙计摸摸下巴,“说真的,我是很羡慕这些随行的护卫,可以得到将军和军师的尊重、关爱和爱护。咱们家的公子对咱们也很好,但是……” “除非你跟合宜公子一样,能跟在公子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否则,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掌柜拍拍他,“行了,别感叹了,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别把你仰慕的人给饿坏了!” 看着跑堂伙计拿出在战场上冲锋的速度跑去厨房,掌柜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为后半个月的油盐酱醋发愁去了。 沈茶是不知道掌柜和跑堂伙计在背后怎么议论她、议论金菁以及整个沈家军的,她一边走一边喝着奶茶,慢慢悠悠的晃到了茶室的门口,轻轻的拉开门,走进去就看到金菁很慵懒的歪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闲书,正摇头晃脑的念着。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金菁也没抬头,打了个哈欠,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哟,这么早就起了?我以为你还得再睡会儿呢!” “嗯!”沈茶应了一声,脱掉鞋子,盘腿坐到了金菁的对面,“怎么起这么早?昨天不是忙到很晚吗?” “也没有太晚,最多比你晚睡一个时辰而已。”金菁看看沈茶手里的奶茶,“啧,掌柜是够偏心的,给你的就是这么美味的奶茶,给我的就是一碗白水,没滋没味儿的!” “喜欢这个?喏,给你喝吧。”沈茶把还剩了一多半的奶茶倒入金菁的空碗里,“那些刺客的情况怎么样?” “三个被我踩断肋骨的,已经恢复意识了,郎中说养上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其他人都是小伤,三五天即可痊愈。”金菁喝了一口奶茶,“耶律南接纳了你的建议,按照阵营的不同,把他们分别关押。现在就等着他们自己想通,作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金国的那三位,大概认为,我们留着这些刺客是想着逼问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沈茶拿了一个靠垫,很慵懒的靠在墙上,“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看看金菁,“若那些刺客依然不肯开口,耶律南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派兵围住金国驿馆?”金菁挑挑眉,“真的是担心这三人会偷偷溜走,然后各自的主子通风报信吗?” “自然不是,他们就算从临潢府跑掉,只要没出辽国的地界,就可以把他们抓住。耶律南担心的应该是……”沈茶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他们准备杀人灭口?” “聪明!” “所以,要假装金国使臣派人去大牢杀人灭口吗?”沈茶摇摇头,“这……不太妥。大牢里面的那些人,已经是金国三个使臣可以派出来的最强、最厉害的高手了,剩下的人,又怎么可能突破辽兵的封锁,突破大牢的看守,闯入牢里行刺呢?那些刺客又不失没有脑子,稍微一琢磨,就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你想多了,肯定不会这么做的,这种做法太蠢了。”金菁摆摆手,“他是想要给金国那三个人强大的压力,让他们自己开口说一些关于刺客的事情,是栽赃嫁祸也好、泼脏水也罢,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白纸黑字的落在纸上,签字画押,那就是事实了。” “把证词拿给刺客们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出卖,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又一次沉重的打击。”沈茶点点头,“经过这一次,他们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一股脑儿的说出来的。” “没错!”金菁拍了拍手,“而他们说的这些,对我们也是很有帮助的。” “对我们?”沈茶一愣,“你的意思是……不会吧?看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应该不会有关吧?”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吧!”金菁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我们都要牢牢的抓住!” 395 烟火气 “既然有这样的打算,那么,你们这剂药下的就不算狠了,而且你们的计划拖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保不齐会不会生出别的事端。”沈茶想了一会儿,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我有个主意,小菁哥不妨听听。” “等一下!”金菁朝着她摇摇头,伸出手,指指门外,示意外面有人。“你要不要再好好的想一想?” 看到了金菁的暗示,沈茶摆摆手,表示就算给人听去了,也没什么关系,根本就影响不到彼此的合作。说句实在的,夏、辽之间的合作,夏是占据上风、占据主动的,辽是有求于人,相处的过程中总带着一丝丝的小心翼翼,生怕夏反悔。况且,她的这个提议,对于辽来说,是非常实用的。 “如果南公子可以派出两个绝对心腹,这个计划肯定能成。”沈茶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靠在墙上的样子,就好像一只没睡醒的猫,“现在金国的三个使臣迫切的希望大牢里的这群人立刻暴毙,这个想法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是我们可以帮助他们从希望变成现实。假设,让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听到在大牢里的情况,让他们知道这些人已经开始动摇,准备出卖他们了,他们肯定会非常慌张,一定会急迫的寻找对策。可他们又不能出去,该怎么办呢?必须要在看守他们的辽兵里找到突破口。南公子的命令是驿馆的人只许进、不许出,这个命令对看守他们的兵士没有任何的约束里。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兵士表示自己在大牢有熟人,无论是发小,还是亲戚,都能说得上话、能帮上忙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金菁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反间计,是吧?驿馆这边,帮着使臣传递消息,大牢那边,很确定的拿出证据,告诉他们,他们的主子已经下定决心要他们去死了。最好是拿到三个使臣之中任何一个的亲笔信或者他们金国特有的东西。” “对,那种东西最好就是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毒药。”沈茶笑笑,“到时候,人证、物证都在了,三位使臣大人想要抵赖就不行了。而那些刺客,看到这些东西,就应该明白要怎么选择了。我的这个主意,需要的时间要比你们的短,效果会更明显的。小菁哥要是觉得还不错,等到南公子来的时候,不妨跟他说一说。其实,要是更有说服力,可以当着刺客的面狠狠责罚负责传递消息的人,让他们确信,这不是计,不是诓他们的,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金菁闭上眼睛,仔细的听了一下门口的动静,确认偷听的人已经走了,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觉得会是谁?”他睁开眼睛看着沈茶,“那位很精明的掌柜?” “还有可能是那个领头的跑堂伙计。”沈茶挑挑眉,“这客栈里的人,有一大部分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有几个人,很眼熟,见过但没什么交集。” “所以,你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看到沈茶点头,金菁无奈的摇摇头,“你就不怕他们会认为咱们在干涉辽国内部的纠纷?” “辽国内部的纠纷?”沈茶冷笑了一声,“小菁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刺客是金国使臣派来的,被刺的人是大夏使臣,怎么看,都不能是辽国内部的纠纷吧?我们是受害者,是有权利要求任何赔偿,有权利讨要一个公道的。就算我们力主要处置那些刺客,辽人也不会拒绝的。但我们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把讨公道的权利交给他们,只是出出主意,他们不会想那么多的。” “但愿如此吧!” “小菁哥,放宽心吧!”沈茶伸了一个懒腰,“而且,我确信,耶律南一定会采用我的建议的。” “见效快,他肯定会喜欢的。”金菁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对了,梅林、梅竹呢?怎么不见她们?” “她们两个,还有小七、小八,整整守了我一个晚上,我出门的时候,她们还在睡。我想着,这多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下,就让她们睡吧,睡到自然醒才是最好的。”听到敲门声,沈茶喊了一声“进来”,就听到门口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探出头看了一眼,看到刚才她提到的跑堂伙计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过来,“辛苦你了!” “将军客气了!”跑堂伙计把托盘上的吃食放在小桌上,“两位请慢用。” “对了,客栈周围有什么可以逛一逛的?”金菁叫住他,“我和将军打算吃完了出去溜达一下,消消食。” “嗯……有的。”跑堂伙计想了一下,“出门之后向左转,看到一个叫做云辉居的铺子,挨着这个铺子,有一条小巷,是我们这里还比较有名的。这条小巷里,都是卖我们临潢府当地的一些吃食。那些吃食跟酒楼、饭庄里的肯定是比不了的,将军、军师就是看个新鲜吧!” 在沈茶和金菁吃饭的时候,楼上睡觉的四个人就醒了,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在茶室里找到了“失踪”的将军。 “趁着雪还不算大,我们准备出去转转。”金菁揉揉自己有点吃撑的肚子,看看没精打采的梅林她们四人,“你们要不要去?” “我们不去了。”影七、影八摆摆手,“我们还有事要做,让小林、小竹跟着吧!你们出去转转可以,但不要走远了,看这个天色,估计还是会有大雪的。” “好!” 等到梅林、梅竹吃饱了,几个人穿好了斗篷、重新添好了手炉的炭火,跟掌柜交代了一声,奔着跑堂伙计推荐的那条小巷子去了。 刚走到那条小巷的附近,还没有真正的进去,就闻到了从里面传来的香气,一行人……尤其是金菁,虽然是吃饱了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寻着香味走进去了。 虽然天气很冷,还下着雪又刮着风,但小巷子里依然是很热闹的,按照沈茶的说法,是非常的有烟火气,哪怕什么东西都不买、什么东西都不吃,只是单纯的逛逛,也是非常有意思的。 “咱们那里其实也有类似这样的地方,只是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去逛一下。今年还算是不错的,有机会去庙会看看,搁在往年都是不可能的。” 金菁一边走一边跟沈茶嘀咕,一会儿拽着沈茶去看人家是怎么烤肉的,一会儿又去看人家是怎么煮奶茶的,闻到了让他觉得很奇怪的味道,他也要凑过去看一眼。若不是沈茶一直都让梅林死死的盯住他,估计没逛多会儿,就得把人给丢了。 就在他们逛的很起劲儿的时候,那个推荐他么来这里的跑堂伙计顶着一脑门的汗,出现在他们跟前。 “将军、军师,宫里来人了,请二位进宫!” 396 暗藏玄机 “这位大人,实在抱歉,辽王的这个请求,我们不能答应。” 金菁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宫中内侍……不,应该是耶律尔图的请求。他看看这位内侍,又看看陪着内侍一起来的耶律合宜,轻轻摇摇头。 “不是我们不给面子,这个请求对于我们来说,太离谱了。” “这是军师自己的意思,还是……”内侍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不吭一声的沈茶,“将军的意思?” “是我们共同的意思。”沈茶冷着脸,盯了那个内侍好一会儿,“先辽王是否入王陵,是贵国内部、耶律家族重要的事务,应该由辽王或者耶律家族的族长来决定如何结果。我们也好,段氏也好,都是外臣,我们是来吊唁的,但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掺合贵国的内部事务。”她看看耶律合宜,又看看内侍,“请回去转告辽王,恕难从命。” “这……”内侍看看这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再费口舌,也是无济于事。他站起身来,向沈茶和金菁行了礼,“既然将军和军师都是这样说,那小的告辞了。” “大人慢走!”沈茶朝着梅林扬扬下巴,“去送一下大人和耶律将军。” “我去送吧!”耶律合宜朝着二人笑笑,“关于刺客的一些事情,还要跟将军、军师交代一下。” 说完,他领着内侍出了客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才转身回来。 “将军,军师!”在沈茶的示意下,耶律合宜在两人对面坐下,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公子派我跟着来,就是担心两位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请求。虽然公子也知道两位是绝对不会答应,但还是以防万一。而且,公子让我以交代刺客情况为名留下来,是担心还会有人来游说两位。若真的有人来,让我必须挡住。” “你家公子有心了。”金菁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了耶律合宜的面前,“看到我们拒绝,你是放松了,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你还是很紧张的。我记得你家公子说过,这件事会很快解决,怎么会还在纠缠?” “说来也是可笑,现在耶律家有人跳出来说,先王不可以入王陵,也不可以入祖坟,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耶律家的人。”看到沈茶和金菁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耶律合宜一摊手,“我家公子嘱咐过了,两位若问起来,就照实说,没什么可隐瞒的。提出这个异议的人,一直都在跟王上、世子和公子对着干,这些年给他们找了不少的麻烦。公子怀疑,之前菱少将军那件事,也有这一派的人掺合进来。” “耶律菱?”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难道这一脉的人跟萧家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当年那位太后掌权的时候,他们那一脉损失惨重。若说耶律家族之中最恨萧家的,不是王上、不是世子和我家公子,而是他们。”耶律合宜叹了口气,“他们一脉差点断送在那位太后手上,所以,绝对不可能跟萧家串通一气的。况且,萧家是力主先王入陵的,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态度与王上是一样的。” “这一脉可出了什么有名的人物?”金菁趴在桌上,好奇的看着耶律合宜,“好像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似乎并没有子弟入仕,是不是?” “军师说的不错,他们那一脉的子弟都是掌管族内事务的,族中的婚丧嫁娶、子弟上学堂等等都是他们管的,至于朝堂上的事情倒是从来不参与。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提出先王血脉不纯,这才引起大家注意。” “照你这个说法,若先辽王真的不是耶律家的人,他们可就是严重的失职,他们也逃不了干系的。” “军师说的不错。”耶律合宜点点头,“想要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要花一些时间的,但不是现在。大多数的人,包括王上、世子和公子在内,都认为眼下最要紧的是趁着各国使团都在,让先王的灵柩入陵寝,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放。但……他们不同意,一定要把血脉一事搞清楚才行。” “那你们认为,他们所提出来的异议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沈茶打了个哈欠,“若是无稽之谈,就不要在意他们的言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确有其事,直接抓住经手之人,审问一下就可以了。光坐在大殿之中打嘴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说……这件事情的后面,其实是暗藏玄机的?” “将军英明,一语中的。”耶律合宜冲着沈茶重重的点头,“经过这几天的探查,我们发现,他们已经不满足只处理族中事务,想要在朝堂上有个立足之地。” “这也是人之常情,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为过,但他们完全不必用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损招啊!我相信辽王还是很愿意帮扶族中的子弟,他们可以很明白的跟辽王提出来的。”沈茶不解,“他们不去求辽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前结过仇?”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为首的那位长老确实是不怎么待见王上的。但他老人家是长辈,王上见他也要执子侄礼的,所以,那些嫌弃、不待见什么的,就只能当没看见。而且,那位长老一向清高、孤傲,如果让他放下身段去求王上,还不如给他一刀更痛快。” “为了自家子弟的前途,偶尔低个头,也不算丢人。”金菁不赞同的摇摇头,“他现在的做法,根本达不到他的目的,难道就没有人劝说过吗?一旦证实这个是诬陷,他们这一族别说要在朝堂立足,不开祠堂把他们逐出宗族就算是好的了。那位长老的年纪那么大,经历的事也很多,难道就看不明白这个吗?” “这个……”耶律合宜摇摇头,“接触不多,不是太了解。” “照我们现在的这个推论,那位长老所图的不止是在朝堂上求个一官半职。”沈茶哼了一声,“暗藏的玄机,应该就是在这里了,他心里惦记的应该是……” “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这……”听到沈茶的话,耶律合宜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不会吧?” “不算是乱说,是合情合理的推测,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他们这样做图的是个什么。”金菁伸手扶了一把耶律合宜,“你之前也说了,他们在耶律菱少将军的案子也掺合了一下,但牵扯不深,他们大概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看到耶律菱的下场,他们觉得辽王……嗯,从摄政王变成辽王之后,绝不包庇族人的那种做法更明显了,对族人的约束更严厉了,大概就动了这个脑筋。因为先辽王是辽王扶持尚未的,若先辽王不是耶律家的血脉,那么,辽王的罪责也不小。等他们把这个罪名坐实,就要煽动言论,提议辽王下台。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有机会取而代之了。可他们常年只处理族中事务,对这种阴谋、算计之类的,应该不是很擅长,所以就没想到自己也是会担责任的。” “还有一点。”沈茶伸出一根手指,“他们觉得自己在族中的威严要高于族长,所以,只要他们一提出这个问题,大家就会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只需要准备好相应的证人证词就可以了,他们相信没有人会对他们以及他们推出来的人下手。” “这个下手指的是审讯。”金菁解释道,“其实,先辽王入王陵的事,晚一两天没关系,你们可以让他们把证人证词交出来,狠狠的审一次,一定会出现漏洞的。” “军师的建议很好,一定要审一审的,绝不能让他们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从门口传来了耶律南的声音,耶律合宜从凳子上跳起来,跑到了耶律南、耶律岚的跟前,接过了他们脱下来的大氅,看到第三个进门的人,忍不住挑了下眉。 沈茶和金菁看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也觉得颇为惊奇,就算在这件事上,站在了同一阵营,他们也不认为此人是特意来客栈看他们的,毕竟在宫宴上,他们把人家怼得哑口无言。 “真是稀客,萧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397 理不清的私仇 萧凤歧一点都不把沈茶、金菁对他的恶劣态度放在心上,他家的人做出那样的蠢事,若不被人家记恨才是怪事。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做得要更过分一些。恶言恶语自然是少不了的,动手也是肯定的。不止如此,很有可能是见一面揍一次,直到把对方揍到服为止。所以,对于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地,他还是很满意的。 “凤歧见过将军、军师!”萧凤歧很规矩的行了礼,朝着他俩笑笑,“冒昧打扰,还请二位见谅。若非事出有因,凤歧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扰二位清净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已经把自己摆在如此低的位置上,且沈茶和金菁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说一两句无伤大雅的嘲讽,就请萧凤歧跟耶律家的两个兄弟坐在一起。 “多准备一些菜,要三位公子爱吃的那种。”沈茶对端姜汤过来的掌柜说道,“分量足一些,看这三位公子的样子,在宫里大概没吃什么东西。” “好嘞,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把姜汤摆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掌柜要去厨房盯着,走出去两步又重新回来,“将军,您的晚饭……” “不用特意准备,随便吃两口就好。”看着掌柜离去,沈茶把目光转向耶律家的两个兄弟,“你们来若是为了那个陵寝的事,我们可是没什么办法。刚才你们听到了,既然对方怀疑他的血脉问题,那就拿出证据来,无论人证、物证都拿出来,只要审了、查了就自然会有结果。” “什么审不审的,什么牵着鼻子走的,都是说的气话,这里面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的。” “凤歧说的不错,憋屈了这么多天,我们也是想要发泄一下。”耶律南看着那碗姜汤运气,“要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打死我们也不会跟着裹乱的,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可不是,有这个闲工夫,还在家里睡觉呢!”萧凤歧重重的叹了口气,捏着鼻子把一大碗姜汤灌了下去,“总觉得被家里的长辈们算计了,大概是因为我们平时给他们找的麻烦太多了。” “也许吧!”耶律岚和耶律南相互对望一眼,端起汤碗碰了一下,也学着萧凤歧的样子,将姜汤喝光了。 “王上没把二位当外人,这才派了内侍来请。但他也清楚二位是绝不会掺合进来的。听内侍说,二位拒绝了邀请,也是松了一口气。倒是那位段公子,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巴巴的去了宫里一趟,看他那个样子,总给我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你们是没看到三太爷见着段公子的表情,指着王叔的手指头一个劲儿的抖,觉得他不仅家丑外扬,都扬到了他国使臣那里。”耶律南摇摇头,“好在段公子没说什么,要不然非得把三太爷气个好歹不可。” “抱歉,打断一下!”金菁轻轻嗓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太爷是……” “就是说先王不是耶律家血脉的那位老爷子,论辈分,我们要叫一声太爷。”耶律岚喝了姜汤,抱着小手炉取暖,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儿太冷、冻得太厉害了,说话有些哆嗦,“三太爷管着族中所有的事务,他老人家早就已经说过了,不想站在朝堂上,也不想让他那一脉的子弟站在朝堂上。这一次,之所以会跳出来,完全是为了私人恩怨。”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金菁看看萧凤歧,“我之前听说,这位老大人的一脉都是跟萧家有仇怨,怎么跟先辽王也有了联系?”看到萧凤歧瞄了自己一眼,“这不是我说的,是旁人说的。”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外人都以为三太爷的那些兄弟、儿子、侄子什么的,都是当年那位太后收拾的,其实,也是他们自己不争气,犯了王法,那位太后也是秉公处理,并无什么私仇。只是三太爷对小辈都是那副爱理不理的嘴脸,也不是光针对萧家的。” “原来是这样。”金菁和沈茶对望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谣言确实是不能信啊!” “我们之前也是不知情的,以为三太爷真的动了什么心思,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去查。可王上派人前脚来请将军、军师入宫,后脚三太爷就把真相给抖落出来,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先王的身世竟是如此的……”萧凤歧把手里的糖糕吃完了,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三太爷跟我们说,人证都给我们,随便我们怎么审都没关系,罪名都他担着。” “这又是图什么?这位老大人的年岁应该也不小了,万一折腾出个好歹,可怎么得了啊!” “谁说不是,别说我们这些小辈了,就是王叔在三太爷跟前也是说不上话的,你们是没看到,这两天老爷子把王叔给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耶律南叹了口气,“他就是想要出口气,他这口气憋在心里好几十年了,这一次终于等到机会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了了这个心结的。”看到对面金菁放光的双眼,他苦笑了一下,“军师的好奇心还是这么重。”他拍拍萧凤歧,“你说吧!” “好!”萧凤歧点点头,伸手拿起一块甜糕咬了一口,“大家都知道,王上还是摄政王的时候,一直扶持族中子弟,先王就是王上力排众议扶持上位的。先王的能力在家族里并不出众,他的爹娘也不是那种很爱出风头的,所以,才有了这个机会。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先王的父亲跟三太爷的小孙女是有过婚约的,可是就在婚礼前的一个月,先王生父毫无征兆的悔婚了。” “悔婚?只是单纯的悔婚,应该不会让老人家记恨这么多年。”金菁一皱眉,“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确实是。”萧凤歧点点头,继续啃着他的糖糕,“先王的生父生母成亲当天,三太爷的小孙女、那位我们无缘得见一面的小姑姑在自己房里自缢身亡。三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痛不欲生,尤其这位小姑姑还是他最疼爱的,小姑姑一下子就这么去了,老爷子怎么能受得了呀!” “这事搁谁身上,也没法善了。”金菁摇头,“一条人命啊!” “可不是,老爷子看到小孙女的尸首,当场晕过去了。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老爷子不顾自己的身体,提刀冲进新房,要砍死先王生父为自己小孙女殉葬。听说,那场面很是混乱,好多的女眷都受到了惊吓。后来还是宫里来人把三太爷给拦住、拉走了。三太爷走之前,放下了狠话,这仇无论过多久,他都不会忘记,早晚要他们来偿命的。” “三太爷是掌管族内一切事物的,除非他们夫妇两个自请从族中除名,否则,这仇早早晚晚都是要报的。而且,这种钝刀子报仇,可要比一刀结果了更痛苦。”耶律南摇摇头,“以前我也听王叔念叨过,先王出生的时候,三太爷放出话来,不许把这个孩子记在族谱上,他不配。我当时是不理解的,现在明白了。后来是族长带着所有的长老劝了整整一个月,也不知道许了什么给三太爷,他勉强同意了。” “剪不断、理不清的仇啊,谁调解都没用。两位耶律老将军应该是知情人,特特的赶过来劝说,这都没有用,反而被三太爷给说服了。话又说回来了,不单单是两位老将军,就是我们三个……”萧凤歧指指自己,又指指耶律兄弟,“也是站三太爷那边的,换成我们处在三太爷的位置上,会跟他做同样的选择。”他揉揉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无奈,“今天三太爷算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折腾这些事出来,就是要给孙女报仇,谁拦着他就是他的仇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不止如此,老爷子还说,若先王的灵柩入了王陵,他不在乎先祖会不会责罚,他以后会不会遭报应,他一定会炸平那里的。” “等一下,这个也是说不通的呀!”沈茶很不解,“真正导致那位姑娘过世的,应该是先辽王的生父和生母,算是上一辈的恩怨,跟先辽王有什么关系呢?这位老大人死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还是很奇怪的。” “一点都不奇怪的,将军。先王生父之所以悔婚,就是因为他的表妹,后来的这个夫人有了身子,举家都在逼迫先王生父。而先王生父本身就是个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人,哪儿禁得住这番折腾,就只能退婚了。”耶律南双手一摊,“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三太爷的人追过来跟我们说不要在意老爷子的态度,不是针对我们的。我们自然能理解老爷子的想法,活到这个岁数了,还真是没什么可怕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没什么可聊的了。不过,这事也不是没解决的办法。以前在西京的时候,也听过京中的那些贵胄家里出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先帝在世,曾经给出过一个解决的法子。”沈茶伸出一根手指,“三位且听听,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下。” “将军请说。” “衣冠冢!” 398 大赦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湿漉漉的发丝随着急速的转身飘扬在空中,伴随着凌厉的鞭声,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可惜,观看的人并没有欣赏的这份闲情逸致,反而流露出焦躁不安来。 “军师……”梅林、梅竹围住金菁,请他帮忙给出个主意。“你看出将军是怎么了吗?送走那三位之后,她一句话都不说,一个人跑到练功房来。我们以为她就是做个晚课,没想到……”梅林叹了口气,“这都练了快一个时辰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心里憋着一团火,总要想办法发泄出来的。”金菁看着那个在空中舞动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等她自己想通了,就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心里有火?”梅林、梅竹相互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们跟他们聊得不是挺好的吗?” “聊的是不错,但这跟窝火没什么关系。”金菁伸出两根手指,和两个女孩比划了一下,“你们刚才听到了,吃饭的时候,小茶给他们提了个建议,如果那位老大人坚持不许先辽王的灵柩入王宫的话,大家可以相互退让一步,送一套先辽王穿过的王袍入王陵。” “是,他们三个不也认为这个主意是很好的?才会在吃晚饭就急匆匆的赶回去了?”梅林微微皱眉,“衣冠冢……是有什么问题吗?” “武定侯夫人立的就是衣冠冢。”金菁叹了口气,“薛伯母过世之后,薛家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们,死活不肯让伯母的遗骸入祖坟,说的那些话非常的难听,简直是不堪入耳。当时,我和昊林、小茶都不在场,老侯爷和小天面对好几十个老头子,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最后还是老侯爷上了密折请先帝裁决,先帝才想到了这么个衣冠冢的法子。” “怪不得……”梅林恍然大悟,“怪不得将军提到衣冠冢的时候,表情不怎么好看。”她看看又换了一套鞭法继续练的沈茶,“语气也不大好,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始作俑者就在面前,还要假装不知道,要跟他们交好,态度自然不会好的。我心里也是别扭,但没有她的反应这么大。”金菁脱掉外袍,露出里面的胡服,“我去凑个热闹!” 梅林、梅竹想要拦一下,架不住金菁蹿出去的速度太快,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切磋起来。 两个人打斗的场面要比一个人孤零零的练习要更有效果,对于沈茶来说,也是很好的。 躲开沈茶的鞭子,金菁寻了个空档,从兵器架上抓了一杆长枪,轻轻抖动了一下枪尖,朝着沈茶的面门就刺了过去。沈茶轻轻点地,快速的向后退去,金菁丝毫不放松,挥动手里的长枪再次发起进攻。 两个人缠斗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均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才停了手。 “心情好些了?”金菁把长枪放回到架子上,拍拍沈茶的肩膀,“你突然来这么一回,可是吓着梅林、梅竹了,特特的跑去把我叫过来,想要我开解开解你。” “我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很憋屈。”沈茶把鞭子卷好,交给走过来的梅林,“大师原来就说过,一旦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就必须发泄出来,否则对我的身体不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金菁递给她一条帕子,“擦擦汗,回去之后再泡个澡。” 沈茶接过来随意的蹭了两下,又擦擦头上的水珠,穿好斗篷,跟着金菁走出练功房。 “晚上好好休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想了。”和沈茶走上二楼,陪着她到房门口,轻声说道,“该讨的债,一点都不会落下的。别看他们现在春风得意,也有他们痛哭流涕的时候,我很确信这一点。” “是,恶人自有天收,我相信,小菁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沈茶微微颔首,跟金菁道了晚安,带着梅林、梅竹进了屋。金菁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算是放心了,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或许是把心里积压的那些火气都发散出来了,沈茶差点在泡澡的时候就睡着了,等到脑袋沾到枕头,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身在异国,总归是要保持一丝丝的警惕。睡到半夜的时候,她觉得有人在拽她的被子,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谁?” “将军!”梅林看到她醒了,赶紧拿过放在床尾的外袍给她披上,小声的说道,“郑先生来了。” “小珉?他怎么会来?” 听到梅林的话,沈茶一下子就清醒了,她下了床,穿好外袍,转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很规矩的站在门口的郑珉。虽然好几年都不见了,除了长高了一些,这小子没有任何的变化,乍一看,还是那么的文文弱弱的,根本想象不到,他是个可以一招取人性命的狠角色。 “姐!”看到沈茶,郑珉快步走到她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是等了好些天,终于等到了机会来见你了。结果,一来就听你问我怎么来了,我很伤心的!” “哟,你还有心呢?”沈茶拍拍郑珉,让梅竹给他倒杯茶,“你说你,这两年吃了什么东西,怎么长这么高?而且光长个子不长肉,让那些天天嚷嚷不吃东西的女孩子看了,怕是要恨死你了。” “这是天赋,羡慕不来的。” “幸好小酒没来,要不非要跟你闹腾个没完没了不可,闹腾完了,还要嫌弃你是个傻大个。” “诶,我可不在乎他闹腾,闹腾完了,好好的哄几句就行了,他是个好孩子,不会真的跟我闹翻的。”郑珉挑挑眉,“再说了,有姐姐给我撑腰,我才不怕呢!” “你这就是有恃无恐!” “那当然了,再说,高个子有高个子不方便的地方,娇小有娇小的好处,各有各的用处吧!”郑珉挽着沈茶的胳膊,走到软榻边上坐下,“看姐姐这个脸色,比我想象中要好多了。知道姐姐接连几次受伤,我这心可是七上八下的,要不是不方便,我是一定会跑回去的!如今见着人了,终于可以放心了。”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他又继续说道,“你说过,没有重要的事不来见你,我今天来,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这事,我自己是没有办法拿主意的。” “看把你给愁的,说吧,什么事?” “大赦,小辽王过世,新王登基,按规矩,这可是要大赦两次的!” “啊?对,我差点忘了!”沈茶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大赦!名单下来了?有他们?” “有!”郑珉很肯定的点点头,“所以,我才着急呢,若是让他们出来了,可又有的乱了!” “他们还有用,坚决不能放他们出来。”沈茶的手指在小桌子上敲了敲,“你来找我,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姐姐英明。”郑珉喝完了茶,把茶碗放在桌上,“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毕竟他们犯的事不是谋逆、刺杀这样的重罪,虽然坑了不少人,但遇到这种大赦,也就是打个一百板子,交点罚金就能出去了,没有刻意动手脚的地方。” “罚金?”沈茶抱着手炉,“他们可以为自己交罚金?” “应该是可以的!”郑珉点点头,“咱们在牢里的人说,近几个月,又是过年、又是国丧、又是新王登基,临潢府所有的衙门都忙得不可开交,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从牢里的人借。所以,看管的不是太严。这两个人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的,老实没多久又故态萌发了。” “国丧期间聚赌……”沈茶一下子就明白郑珉话里的意思,“这很好,被发现了,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要让咱们的人捅出来吗?” “不用,咱们安排的狱卒不必动,装作犯人的可以推波助澜一下。”沈茶冷笑了一下,“一旦大赦的名单确定了,知道自己会被放出去,以他们的性格,定然会忘乎所以,闹出的动静会比每一次都大。有了其他犯人们的推动,想来会很快传到外面来的。这样一来,别说出不来了,多加几年、十几年也是可能的。” “明白,我回去就办。”郑珉答应了一声,看着沈茶,“吊唁都结束了,你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也许会再住两天,这几天光忙活别的事,最关键的几个事还没聊,聊完就会走的。”沈茶看他一脸不舍,轻笑了一声,“行了,再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去了,再忍耐一段时间。” “……好!”郑珉从袖口倒出一把扇子,推到了沈茶的面前,“这个是给小酒的年礼。” 沈茶拿过来看了看,交给梅竹收起来。 “放心,我会好好的交到他手上的。”看郑珉站起身准备离开,她指指隔壁的屋子,“不去见见小菁哥吗?” “这一次就不了,我来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郑珉走到沈茶面前,伸手抱了一下,马上就放开了,“姐,我走了,你保重。” “好,你也是!” 399 原来是师伯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大人,沈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虽然有些惊讶这位三太爷会亲自登门,但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位三太爷手里居然有惠兰大师的信物。 “您……”看着三太爷手里的紫檀手串,沈茶深深一揖,“虽已时隔多年,小侄谢过师伯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高,将军又何必挂在心上。”三太爷让站在身边的孙子扶起沈茶,“惠兰跟老夫师出同门,他是我最小的一个师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感情比一般的师兄弟要深厚许多。若非身处对立的两国,我们也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交往。你那次的病势太过凶险,他也是没办法了,迫不得已才跟我开口的。他把你视作亲子,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大功德,老夫自然义不容辞。”他朝着沈茶摆摆手,“你先坐下。” “谢师伯!”沈茶重新坐下,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被三太爷打断了。 “手伸出来,两只!” 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沈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乖乖的伸出了两只手。 金菁站在旁边,看到沈茶这个样子,忍不住偷笑,不论这位三太爷登门的目的是什么,就凭他能让这个不省心的丫头乖乖听话,他就举双手双脚欢迎。 “嗯,还行,比老夫想象的要好一些。”三太爷给沈茶诊完脉,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说道,“之前的风寒还没有彻底好,这些天不能吹风,少吃冷食,注意保暖。你底子比一般人弱些,更要注意一些。” “是,小侄谨遵师伯教导。” “现在在吃什么药?惠兰应该给你留了方子。” “是!”沈茶轻轻嗓子,把惠兰大师留下来的方子和金苗苗配的日常用药大概说了一些,“大师的药是每天都在吃,今年是最后一年。” “嗯,以你现在的情况,这已经足够了,太多也不好,是药三分毒。”三太爷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调理到现在这个阶段,靠吃药能起的作用已经不明显了,还是要好好的保养才是。”他看看沈茶身后的几个人,“少劳累、少耗神,这才是最重要的。” “师伯说的是,小侄也一直在注意着,不敢大意。” “你心里清楚就好,不要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体格比小的时候强壮一些就掉以轻心,你是天生体弱,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没想到威名远扬的镇国将军,是我的师侄,诶,我这老脸突然也有了光彩。” “师伯谬赞。” “此次能和你相遇,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他日见到了我的小师弟,我也能跟他有个交代,告诉他你过的很好,身体也不错,不必担忧。”三太爷稍微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提到了登门拜访的目的。“除此之外,老夫今日登门,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打听。” “师伯请说,小侄定然知无不言。” “衣冠冢的主意……”三太爷牢牢的盯住沈茶,“是你出的?” 沈茶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点点头。 “是,是小侄出的注意,若有冒犯师伯,还请师伯恕罪。”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三太爷摆摆手,“这个主意很好,我当时也是心急,没想到这个。后来他们跟我商量,我觉得还不错,两全其美。再跟小南子打听,这才知道是你的主意。不愧是惠兰教出来的孩子,行事风格跟他颇为相似。” “师伯,恕晚辈斗胆。”沈茶坐直身子,“您执意要先辽王的遗体,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师生前曾多次提起师伯,说起来,小侄对师伯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您不是那种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的人,您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吗?” “问的好,心中有所疑惑,尤其是这样的大事,就要勇敢的问出来!”三太爷指指站在自己身边的孙子,“不说王上、还有小岚子、小南子他们,就是这个小子也不敢开口询问,扭扭捏捏的,还不如个女孩子!” “祖父!”三太爷的孙子朝着沈茶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嘴下留德,在将军面前,给孙儿稍微留那么一点点的面子,好吗?” “哼!”三太爷白了自己孙子一眼,转过头来,和颜悦色的说道,“也没有什么隐情不隐情的,就是为了慰藉我那个可怜孙女的在天之灵。”他看了一眼沈茶的表情,“你们肯定以为我是老糊涂了,都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非要在这个时候翻腾出来,非要在各国使臣面前把家丑抖落出来。但这是你可怜的小姑姑……” “祖父,辈份乱了,对小妹而言,将军才是小姑姑!” “哦,对!”三太爷拍拍脑门,“说顺嘴了,这是你那可怜的侄女临终前的遗愿,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可以跟自己葬在一起。” “自己的孩子?”沈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和金菁对视一眼,转头看看三太爷,“师伯,这……不是……” “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祸事,自然要遮掩一二的。幸好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况,正好拿他们当挡箭牌了。” “恕晚辈插句嘴。”金菁向三太爷行了礼,“如今看来,先辽王的生父并非良人,能在成亲之前让两位贵女都有了……老大人,您当初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做孙女婿呢?” “军师,哪里是爷爷选的,是小妹的爹,我那位好叔叔选的,就因为小的时候玩的不错,所以……” “这都是家丑,你们随便听听就算了。”三太爷摆摆手,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傻孩子生产的当天,就是那负心汉成亲的日子,你侄女生下孩子之后,就因为难产过世了,咽气之前就留下了这么句话。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要惩罚这个负心汉,他那个表妹的孩子,没能保住。后来,跪在府门前整整三天三夜,乞求把这个孩子交给他们夫妇抚养。” “这……简直欺人太甚!他怎么有这个脸?始乱终弃不说,还要夺走人家用命换来的孩子,这真是……”沈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师伯,说句不该说的,这人渣死得早,没遇到小侄。否则,小侄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的!” “消消气,不用因为这样的人生气,对你的身体不好。其实,认真算起来的话,你也是给师伯和你可怜的侄女报过仇了。他之所以会大着胆子跪在我门前,是后面有人给他撑腰。” “老爷子……”金菁凑过来,“那个撑腰的人莫不是被我们家将军抽掉脑袋的那位?” “早就有耳闻,沈家军的军师聪明绝顶,如今一看,确实名不虚传。”三太爷点点头,“不错,撑腰之人正是那位先王。其实那位先王也是惦记着这个孩子的,那会儿正好是准备跟大夏开战,万一他和他儿子上了战场却没回来,也好有个后继之人,毕竟论在族中的关系,他们两脉还是走的很近的。” “所以,那位辽王已经开始防备现在的这位新王了?” “防备不防备不重要,准备一个人来继承自己的王位才是重要的。”三太爷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是迫于外面和族中的压力,只能把孩子交出去。但我也很明确的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最后还是要陪伴他的生母的,他们也答应了。所以,现在就是他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所谓家丑不外扬,虽然是同族之人,但各家也有不想对外说的事情。师伯是不希望亡人睡的不安稳,所以,才隐瞒了这段故事。”沈茶叹了口气,“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一致,师伯还是要将先辽王安葬,以慰亡人在天之灵,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一放。若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师伯尽管吩咐。” “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一次来就是向姑姑道谢的。” “不敢当一个谢字,我就是出了个主意而已。”沈茶转身看了眼金菁,在知道三太爷来拜访,他们就让人准备了些补品,这老爷子折腾了这么些天,耗费了不少精神,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小辽王可以在她生母身边安寝,老爷子要好好休养一番。接过金菁递过来的礼盒,把它们推到三太爷的面前,沈茶略带歉意的说道,“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师伯您在,所以,准备的有些仓促,请师伯不要笑话我们失礼。” “哪里失礼了?”三太爷站起身,示意自己的小孙子把那几个礼盒收好,“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师伯说笑了,跟师伯的救命之恩相比,这样的忙根本不值一提。” “你要好好的照看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和惠兰的心血白费。”三太爷从小孙子手里拿过一个小箱子,连同之前的紫檀手串递到沈茶面前,“这是惠兰留在我这里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 400 这是下了帖子吗? 三太爷登门的第二天,耶律尔图就派自己贴身内侍带着一车的礼物上门感谢。 “除了向沈将军、金大人表示谢意,王上还让老奴转达几句贴心的话。” “公公请说。” “王上说,按礼数是应该请两位去观礼,但因为将军身体不太好,陵寝又是阴气、寒气聚集之地,对将军养病不利。所以,这一次就不邀请二位了。若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言,还请二位不要相信。” “多谢辽王的关怀,本将军领受。”沈茶微微欠身,“请公公代为转达我和军师的感激之情。” “将军……这是答应了?” 内侍看看金菁,看看沈茶,他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呢,没想到这二位这么的好说服,至少比隔壁段氏的那位公子善解人意多了,那位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若不让他去凑个热闹,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是对我们好,为我们着想,我们又怎么会拒绝呢。多谢辽王的心意,我们领受了。”金菁笑笑,“其实,公公不来传话,我们也想跟辽王道个歉,没有办法去送先辽王最后一程,实在是家中的医者也不允许我们家将军接近这种地方。” “要遵医者的叮嘱,这样做是对的。”内侍很赞同金菁的话,同时还悄悄松了口气,“两位请歇息吧,老奴就不打扰了,先告退了,还有几家没去呢!” “公公慢走,公务繁忙,还请多注意休息。” 金菁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后者走上前来,将一个红封塞到了内侍的手里。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天寒地冻的,还要劳烦公公走着一趟,我们实在于心不忍。” “诶,那就多谢将军、多谢大人了!” 内侍收下了红封,但拒绝了沈茶和金菁送他出门,这两天天气反复无常,冷得吓人,别说其他国家的使臣没见过了,他们这些在临潢府长大的,都不曾经历过,已经有不少人都因为这个冻病了。若是使臣们因为这个原因病倒,尤其是眼前这两位,他家王上非宰了他不可。 送走了耶律尔图的内侍,沈茶和金菁坐茶室里喝了两盏茶,稍微聊了两句,掌柜就过来敲门了。 “您说是谁来了?” “三老太爷家里的小少爷。”掌柜看两个人一脸迷茫,解释道,“就是昨天跟在老太爷身边的那位。” “哦?哦!”金菁敲敲桌子,“想起来了,他是来找我们的?” “是!”掌柜想起刚才那位小少爷进门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也不知道这位少爷是怎么回事,进门的时候还遮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小的还以为来了小贼呢!” “行,您跟他说一声,我们马上就过来。” 掌柜行了礼,转身退出茶室,去前面大堂传话去了。 “他来干什么?”金菁看着慢腾腾穿靴子的沈茶,“是那位老大人让来的?” “十有八九是自己跑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被掌柜误认为小贼?他这样遮遮掩掩的,就是不想人知道自己到这里来了。”沈茶拿起外袍穿好,抱上自己的手炉,“咱们走吧!” 三太爷的那位小孙子叫做耶律昱,沈茶和金菁觉得,这小子应该是个比齐志峰还皮的小子。 根据昨天三太爷的介绍,这小子再过两个多月,就满十六岁了,比起沈茶、金菁是小那么两三岁,但长得很面嫩,看上去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只是,年纪虽小,个头一点都不小,足足比金菁高了小半头,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傻大个。 “这么冷的天,怎么就跑过来了?万一病了可怎么办?”沈茶看着耶律昱乖乖的站在大堂里,招呼他坐下,看他身上的狐裘不是很厚,轻轻摇摇头,请跑堂伙计给上一壶热热的浓茶,又让梅林去准备一些点心。“先喝口茶暖暖,你来这里,你爷爷知不知道?” “是他老人家让我来的,我刚才是看到了宫里的内官从这里离开,这才找地方躲起来。爷爷跟王上闹得很不开心,我还是小心一点,免得给爷爷找麻烦。”耶律昱看看跑堂伙计端上来的茶,两条小眉毛立刻能成了麻花,“小姑姑,你平时都喝这么酽的茶?” “也不是,除非熬夜,家里是不会让我喝这些的。”沈茶拿过梅林递过来的茶碗,往耶律昱面前一推,“这才是我平时喝的,你觉得怎么样?” “嗯,这个看上去还不错。”耶律昱看了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茶,“酽茶对身体不好,小姑姑的身体,比一般的人要弱一点。普通人尚且不能总喝酽茶,小姑姑更不可以了。还有,在吃食上面需要注意一点,那些炸的、烤的东西,十天半个月吃一次就好,可不能总吃。还有那些肥腻的,也最好少吃。” “哟,这是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准备走医道吗?”金菁把倒好的茶递给耶律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真的很喜欢医术?” “喜欢的,非常喜欢。”耶律昱谢过金菁,“我觉得做郎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比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要强多了。而且,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去玩,开阔一下眼界。” “可以出去玩,不再这里待着,才是重点吧?”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师伯应该会很开心,后继有人总比失传要强太多了。大师那边只有军师的妹妹这一个徒弟,那才是你正经的小姑姑,等有机会你们可以见见。而师伯这边,除了你,大概也没有其他的人。医道难通,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耗费很多的心力,你能传承,很棒的。” “小姑姑谬赞,祖父的那身医术若没有后继者,我觉得是非常大的遗憾。无论多难,我都会坚持的。” “好,我等着你成为医术大家。”沈茶很欣赏耶律昱的这个态度,把梅林准备的小点心放到耶律昱面前,“家里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我今天过来也是给祖父传话,小姑姑不用亲自前往,说到底那地方对小姑姑的身体不太好。小姑姑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若因为去了墓地而生病,我们心里过不去,小妹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耶律昱拿起一块点心,小小的啃了一口,“这个真好吃!对了,内官是干嘛来的?请小姑姑和军师大人去参加……“ ”不是!”沈茶摆摆手,“辽王希望我们不要去,理由跟你的一样。” “哦,那就好!”耶律昱点点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算他们有良心,哼!就算小姑姑不去,这种天气也千万不可以出门,裹多少层狐裘都是没用的,感觉风一吹就透了。像我们这种身体强壮的还好,小姑姑这样的,冻着了可就很不得了了,千千万万要小心才是!我看了一下,小姑姑上一次受的风寒还没彻底散掉,还需要慢慢养着,若在这段时间再来一次,就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好!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多多注意师伯的身体,这些年来,他老人家一直憋着这口气,要圆了孙女的遗愿。如今心事已了,这口气一旦松下来,直接就反映在身体上。他了无牵挂,就很容易……”沈茶很认真的看着耶律昱,“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是,小姑姑,我明白的。自从先王过世,我也是提心吊胆,就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天,一直都给祖父送的是参汤,好歹能补补耗掉的元气。可祖父是医中圣手,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担心的是,若他自己强撑着不告诉我们,不表现给我们看,我们绝对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说的也是。”沈茶叹了口气,“不管怎么着,还是要小心伺候着,若能平平安安的挺过这关,皆大欢喜。” “是啊,到时候,祖父真的可以颐养天年了。” “记着,哪怕是我们离开临潢府,一旦有什么不对,你就去找耶律南公子或者齐志峰公子,让他们给我们传信,我们会尽快赶来的。”沈茶看看站在不远处,等候吩咐的掌柜,“或者来找掌柜也是可以的。” “……好,我记下了。” 耶律昱不仅在这儿喝了茶,吃了点心,还蹭上了一顿午饭,最后心满意足的拎着沈茶给他准备的两大包点心离开了。 送走了耶律昱,沈茶送了口气,坐了一上午,浑身上下都不怎么舒坦,跟金菁商量了一下,去练功房松松筋骨。可没想到,两个人刚打完一套拳,准备继续打下一套的时候,掌柜又来敲门了。 “将军、军师,齐公子来了,直接去了他自己的屋子。”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外袍准备去会客。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往这里跑,还来得这么齐全,是谁下了帖子吗?” 401 受委屈的小孩 敲了两下门,听到从里面传来齐志峰的声音,沈茶和金菁带着梅林、梅竹推开门走进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裹着一条棉被窝在床榻上面,面前放着一张小案桌,桌上搁着一个大盆,满满当当的都是冻梨。 “来呀,来呀!”齐志峰朝着四个人招招手,“我从家里带来了好吃的冻梨,一起吃呀!” 金菁是很好这一口的,在嘉平关城的时候,就喜欢跟薛瑞天围在炭盆跟前吃冻梨,只是,他觉得临潢府的冻梨,要比嘉平关城的味道更正一点。 “好呀,好呀,哥哥我最喜欢这个了!” 金菁先是搬了个炭盆放到床榻边上,自己拖了个小凳子坐了过去,从盆里拿起一个看着很顺眼的冻梨,嘎吱嘎吱的啃了起来。 沈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梅林去弄两壶热茶过来,让这两只啃果子啃的很欢快的小松鼠得空喝口热的,缓缓冻梨带来的寒意,免得他们把自己的胃给吃坏了。 “顺便再灌两个汤婆子来。” “好的,将军!” 沈茶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让梅竹搬个小凳子坐自己身边,看到齐志峰吃得满嘴都是梨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从袖子里甩出一方帕子,丢到齐志峰的身上。 “擦擦嘴,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大家公子?” “没有多余的手。”齐志峰扬起小脑袋,“梅竹姐姐给擦!” “好,好,好,齐少爷,我给你擦!”梅竹刚坐下又被叫起来,她走到齐志峰的跟前,拿起帕子在他的脸上蹭了两下,“齐少爷,您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在我们那儿的时候,您还可以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而回到临潢府,您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啊?”齐志峰歪着脑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有什么不同吗?” “越来越像个少爷了,您的那双手越来越多余了!”梅竹给齐志峰擦干净嘴,“使唤人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话怎么说的,我本来就是个少爷嘛!”齐志峰笑眯眯的看着梅竹,“姐姐不吃吗?” “这种冷的东西,还是少吃最好,回头又该闹腾难受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梅竹回过头,就看到梅林捧着两个汤婆子走进来,齐志峰的护卫拎着两个茶壶跟在后面。把茶壶放在桌上,齐志峰的护卫向沈茶和金菁行了礼,离开房间,自行去休息了。 等齐志峰和金菁啃了大半盆的冻梨,喝了整整三壶热茶,出去方便了两回,终于心满意足了,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嗓子,看向齐志峰。 “怎么样?心里是不是觉得舒服点了?是不是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难受了?” “小茶姐姐……怎么知道的?”齐志峰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强颜欢笑,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金菁用热水洗干净了手,坐到沈茶边上喝茶,朝着齐志峰挑挑眉,“你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我们一进门就看出来了,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过,这世上除了南公子之外,还有人会让你这么难过,这也是奇了。当然,如果真的是被南公子欺负了,可千万别告诉我们,我们可不想掺合进你们两个的事里。” “要是阿南欺负我,我会直接咬回去的,绝不会忍气吞声。”齐志峰裹紧身上的被子,轻轻的摇摇头,“最近这几天,我们几乎都见不到面的。本来先王灵柩入陵的时间是早就定好的,因为三太爷的多次阻拦,很多事情都停滞不前、耽搁了。现在三太爷同意了那个衣冠冢的建议,一切就要重新步入正轨,毕竟距离约定好的日子也没多少天了,所有的人都忙疯了。我们也就见了一次,说了两句话,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会吵架啊!” “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金菁看着齐志峰那个委屈巴巴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在忙,你却跑到我们这里来唠嗑,就不怕别人说你偷懒吗?” “我要是怕他们,我就不这么做了!”齐志峰扁扁嘴,哼了一声,“当然,首先他们得有说闲话的那个命!” “嚯,看来这次受的委屈还不小。” 金菁重新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了床榻前面,伸手拍拍齐志峰的胳膊,安慰道,“你既然把我们当哥哥、当姐姐,那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吧,我们给你出气去。” 齐志峰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就是……就是……” “慢慢说,别着急。” “其实,我的差使不难,说简单点就跟高门大户家里管家的人似的,哪块缺什么东西,就拿着牌子上我这里领。跟我一起干活的,是耶律家几个刚出来办差的小崽子,他们跟先王也见过面,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干起活来也是拖拖拉拉的。很多人都跟我说过好多次了,让我管管他们。开始呢,我是好言好语的劝他们,但他们光听不做,后来我也急了,说的话就重了,结果就把他们给惹急了,不但不认为是自己错了,反过来还嘲讽起我来了。” “嘲讽?”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他们有什么资格?” “大概……就觉得自己是正经的耶律家子弟?”齐志峰耸耸肩,“反正他们说的话,一点都不像大家公子能说出来的,非常的难听,极为的不堪入耳。他们的意思就是,我要是没有阿南、阿岚,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底气指责他们,他们想干嘛就干嘛,哪怕是捅到王上那里去,王上也会给他们做主,而不是站在我这个外人一边。” “他们这是哪儿来的自信?”金菁很惊奇,“你刚才说,他们是头一次出来办差,难道不应该尽力的表现自己,争取下一次可以独立办差吗?” “他们若是有那份上进心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沈茶没说话,只是盯着齐志峰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齐志峰心里毛毛的,这才缓缓开口。 “以我对你的了解,不会因为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难受成这个样子的,他们肯定还说了别的。” “小茶姐姐英明,小茶姐姐慧眼。”齐志峰的下巴在被子上蹭了两下,“他们的确说了别的。” “你是顺带的,他们主要攻击的目标是南公子……”沈茶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不,最终的目标应该是岚公子。辽王继位的日子也不少了,到现在还不册立岚公子,大概有人动了不该懂的心思,想要找点事,然后推波助澜一下?” “我也觉得是这样,他们几个话里话外都带着这个意思。”齐志峰叹了口气,“最近也挺奇怪的啊,这样的风言风语,前段日子也是有的,但都是零零散散,没什么人在意。但最近这些天就不是了,这种声音好像突然变多了,不仅仅是停留在各个大臣府邸,甚至连市井中也开始出现了。” “我明白了!”金菁挑挑眉,“你是认为,别人骂你没什么关系,但绝对不允许他们伤害你的阿南和阿岚,更不允许他们用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齐志峰缩在被子里面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过金菁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两下,“反正他们得罪我了,我不高兴了,我就甩手不干了。正好,他们也不乐意服从我的命令,我也省的在他们跟前晃来晃去的。” “恃宠而骄,回头他们一状把你告到辽王面前。” “告呗,我还会害怕他们告状?”齐志峰很傲娇的甩甩头,“还是那句话,他们得有那个命。” “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小傻子,任由他们辱骂,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让人记录的清清楚楚,来这里之前,亲自送进宫,送到王叔跟前了。”再次打了个好几个喷嚏,齐志峰一边擦鼻子,一边得意洋洋的晃脑袋,“他们不是认为事情闹大了,王叔也会站在他们那边吗?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去证明一下好了。” “鬼机灵!”金菁伸出手指指齐志峰,“你折腾这么半天,冻梨、热茶的,是不是打算唱出苦肉计?把自己折腾病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更衬托出那些人的可恶,是不是?” “胡闹!”看到齐志峰点头,沈茶很嫌弃的撇撇嘴,让梅林给他打盆热水,好好洗洗脸,“一会儿给你弄碗姜汤,别真的病了。” “病了就可以在家待着了。”齐志峰抽了两下鼻子,“小茶姐姐,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吗?” “这个嘛……”沈茶摆摆手,“我说了不算,要听南公子的。我刚才已经派人去找他了,你要是病了,就让他把你给领回家去好好养病,你要是没病,明天乖乖的去办差。” “小茶姐姐!”齐志峰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你……你好狠的心呐!” 402 生病的小孩 不出所料,没过多一会儿,齐志峰就开始狂打喷嚏,鼻涕、眼泪也是狂流不止。 金菁一边递给他帕子,一边念叨,“这一次啊,就是我也不能再帮你说话、再站在你这一边了,否则,就是真的害了你了。苦肉计是没错,但也要掌握好分寸,是不是?自己受点罪是可以的,但也不能这么受罪。”他伸手摸摸齐志峰的额头,一脸担忧的转头跟沈茶说道,“有一点发热的迹象。” “鼻子……不通气,嗓子疼。”齐志峰委屈巴巴的看着两个人,“难受。” “现在知道难受了?”金菁翻了个白眼,“刚才不是还神采飞扬的吗?以后还敢糟蹋自己的身体吗?看到你不舒服,那些不喜欢、不疼惜你的人会更开心、更高兴的。” “以后不会了,下不为例。” “嗓子疼就少说点话,看来这冻梨也不怎么样,对嗓子不适很好。梅林,再给他那一床被子来。” 沈茶走过来给让齐志峰躺下,用被子把他给裹住,拿过梅林抱来的第二床被子盖在上面。 “有点……闷,喘不过气!” “给你往下来点。”沈茶把第二床被子拉下来,看着齐志峰,“是不是好点了?” “嗯,好多了!” “这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病,都是冻梨惹的祸!只要把身体里面的寒气驱散了,彻底发了汗,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沈茶朝着梅竹扬扬下巴,“把那些梨丢出去,别让我再看见它们。” “这跟梨有什么关系。”金菁朝着梅竹眨眨眼睛,“给我留着,千万别扔,放在屋外就行了。” 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看看躺在床上,小脸慢慢开始变红、呼吸慢慢变得开始粗重的齐志峰,有些担忧。 “小菁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还得找个郎中过来看看?我虽然给他把了脉,觉得确实没多大的问题,但……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也行,我去跟掌柜说,你在这里看着他。” 金菁点点头,站起身来,跟在梅竹身后走出房间。人都走到房间外面了,还在跟梅竹唧唧歪歪,说什么都要让梅竹答应把这么好吃的冻梨留下来。 梅林被他念叨烦了,威胁他要是再叽歪,就直接丢到泔水桶里,金菁这才闭上了嘴巴。 走到大堂,找到正在烤火的掌柜,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听到齐家的小公子居然病倒在自己的客栈里,掌柜真的被吓到了,刚才的那一丁点瞌睡马上就给吓眉了。他从凳子上跳起来,连没穿斗篷就要往外跑,金菁想拦都没有拦住,可见掌柜的速度是有多快。 结果,掌柜连门都没出,直接碰上了收到沈茶传信、赶过来的耶律南,得知他家阿峰发热,直接拦下了掌柜,让耶律合宜拿着自己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看到站在大堂的金菁,身上的狐裘都没脱,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齐志峰现在的情况。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啊!”听了金菁的话,耶律南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那么一点点,跟在金菁的身边往齐志峰的屋子走去,“多谢将军、军师照看他,幸好他来这里了,要不然……” “什么照看不照看的,他肯来跟我们说,就说明把我们当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别说这么多客气的话。还有啊,这小子可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没心没肺,心里装的事可不少!”金菁拍拍耶律南的肩膀,“他是觉得你们事情太多,担心你们为这个分神,这才没说。” “这小子有的时候轴起来,也是让人无可奈何。”耶律南摇摇头,“再怎么说,也不能成心让自己生病。他……确实是没事吗?” “我们家将军久病成医,这样的小病大概也不会看走眼,你不用太过担心。” 耶律南点点头,沈将军跟三太爷的关系,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三太爷登门的整个过程也没有背人,掌柜都派人跟他详细说了,他倒是很意外,这两个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人,居然是同门的关系。虽然只是医道,但也是出乎意料了。不过,三太爷是有名的医术圣手,疑难杂症,不说是药到病除,但三剂、五剂汤药下去,病证也消失一大半了。沈将军在这个师门耳濡目染,哪怕不是真正学习这一行的,相比较他们这种门外汉也是强太多了。 两个人推开房门,就看到沈茶坐在床边,给齐志峰换降热用的帕子。 听到门口的动静,沈茶歪了一下身子,看到耶律南要往这边凑,赶紧摆摆手。 “南公子先去烤烤火,把身上的寒气驱驱再过来,免得再把这点寒气带给阿峰弟弟。” 耶律南答应了一声,赶紧脱掉身上的斗篷,在炭盆跟前把自己的身体烤暖和了,才轻手轻脚的凑到了床榻边上,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沉沉睡着、小脸红扑扑的齐志峰。 “沈将军,我让合宜去请太医了,一会儿就能来。”他看看齐志峰,“怎么样?” “发热是正常反应。”沈茶把大概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她看着耶律南,“那几个欺负他的人结果会变成什么样不是很紧要,紧要的是阿峰弟弟的病可以尽快的好转。所以……” “沈将军,我明白的,不会冲动行事。既然他已经把事情都捅给王叔了,那我们就等王叔的裁决好了。”耶律南坐在床边,接过沈茶手里的帕子,放在齐志峰滚烫的脑门上,“我真是又气又急又心疼,虽然我总说他不让我省心,但不省心背后的那些东西,却是……” “戳在人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上了。” “军师说的对,真没办法让人对他生得气起来。” 几个人说话的这个空档,耶律合宜已经把太医给请来了,在掌柜的引领下来到这个屋子。 老太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就来到床边,很认真的给齐志峰把了脉,翻翻眼皮,看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把齐志峰的手重新塞回到被子里面去。 “南公子,不必担心。”老太医站起身来,“齐公子只是受了点风寒,不要紧的。像这样发发汗,把身体里的寒气散掉,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那……他用不用吃药?” “不是什么大问题,药还是要少吃,毕竟,是药三分毒。还有,这种寒凉的食物,以后还是少吃。齐公子现在还年轻,可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但二三十年之后,上了点年纪,有些病症就会反应出来了。” “是,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控制他少吃点亮的东西的。”耶律南向老太医行礼,“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还有啊,在他彻底好之前,不要轻易挪动,免得再次沾染风寒。这里外一夹击,不想吃药也不行了。”老太医看看屋子里面的情况,“屋内保持一定的温度就好,炭盆不要放太多,还有,注意通风。” “是,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老太医很满意的点点头,又留下了一个饮食的清淡,这才拎着药箱和耶律南出去了。 沈茶和金菁看着躺在床上,烧的昏昏沉沉的齐志峰,同时叹了口气,这下可好了,不仅差事不用做了,连灵柩入陵这样大的仪典也不用参加了,从某个方面来说,倒是真如了他的心愿了! 403 流言 送走老太医,耶律南站在客栈门口,出了一会儿神,招来自己的亲位,派他给王宫和齐府送信。 根据以往的经验,爱子心切的齐家夫妇在收到消息后,肯定会亲自来客栈查看他们宝贝儿子的情况。至于他那位好王叔,耶律南忍不住冷笑,天性多疑的他,在听到阿峰病了,第一个反应应该是阿峰是装的,毕竟,前脚刚跟他面前告了状,后脚就一病不起,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太像苦肉计了,估计是个人就要心生怀疑,更不要说,王叔本身就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 感觉到身上有点冷,耶律南推开客栈的门,走了进来,站在炭盆跟前烤火。在他看来,王叔肯定会仔仔细细的询问情况,不但会问他的护卫,还会把刚才那位来看诊的老太医召进宫中,也许还会派贴身的内侍过来名为探病,实为探查。若真的是生病,那自然是好,若是装病……怕是免不了一番斥责了。 想到这里,耶律南脸上的冷笑更深,心中更是一片冰凉,那些天性凉薄的人呐,一旦登上了那个位子,手里握住了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些至亲至爱就更不会放在心上,留下的也只有算计了。 感觉身子烤的暖洋洋的,耶律南准备回去守着齐志峰,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掌柜。 “爷,公子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是吃了太多凉的东西,给冻着了,再加上他一路上染了些风寒,这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只是病得来势汹汹,看着很严重而已,不用太过担心。”耶律南拍拍他的肩膀,“估摸用不了多久,齐大人和齐夫人回来,不用通报,直接领过去就可以了。” “好的,爷!”掌柜快走两步,跟上耶律南的脚步,“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属下让膳房准备些热乎的吃的,好歹也吃一口。还有,晚上是不是要留在这里?用不用单独准备一个房间?” “嗯……”耶律南想了想,“不用单独准备房间,阿峰那屋子里不是还有一张软榻嘛,我睡那儿就行了,多准备几床被子就好。还有……吃的东西让他们多准备一些,简单点就行,多煮一点汤面,多放一些肉,多放一些菜,分给兄弟们,他们跟着忙到这个点儿,都还饿着肚子呢。还有汤里面多多放一些姜,这天儿太冷,不小心一点,说不准也会病了。”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吩咐。”掌柜点点头,把耶律南送到门口,行了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耶律南看着掌柜离开,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就看到梅竹已经接管了沈茶的活儿,再给齐志峰换帕子。看到他进来,微微欠了欠身。 “老太医走了?”金菁倒了杯热水递到耶律南的面前,“这孩子平时是不是不怎么生病?” “确实是比较少,尤其近两年,基本上没这么严重过。”耶律南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走到床榻边上,微微弯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很烫的,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不用担心,不怎么生病也不是好事,这次彻彻底底的烧上一次,平日里积攒在身体里面不好的东西都会随之爆发出来,对他是很有好处的。” “将军说的不错,老太医也是这样告诉我的,让我不必担忧。还有……”耶律南拽了把凳子坐到金菁身边,“我已经派人去王宫和齐府送信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来人了。” “齐公子要在这里住上几天,齐大人、齐夫人关心儿子,肯定回来看的。”金菁伸了个懒腰,“要不然……咱们都去大堂坐着吧,这里留梅林、梅竹两个就好,有点什么事,她们也能及时告诉我们。” “好!”沈茶站起身来,“咱们这么多人都留在这里也没用,屋子里人太多,对他也是不好的。” 耶律南同意两个人的说法,向梅林、梅竹表示了自己的感谢,跟沈茶和金菁离开房间到了大堂上。 挑了一张避风的桌子,掌柜给他们上了热茶,还摆了好几碟点心给耶律南垫肚子,厨下正在煮面,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端上来。 “其实,那个流言刚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调查了。”耶律南拿了一块酥皮点心,咬了一口,“虽然很忙,但这事更大一点,我们没法忽视。”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查出来了?”金菁挑挑眉,“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传出这样的话?” “是从牢里传出来的。” “牢里?”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摇摇头,“这……不可能吧?牢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传言?就算是可以,但也不至于流传到外面来啊!阿峰弟弟跟我们说,现在不只是重臣府邸,普通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了。” “是这样的,先王病逝,新王继位,都是要大赦的,我们跟夏国也是一样的做法,会释放一些罪名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烦人,比如什么小偷小摸、闹市街打架斗殴之类的,会根据结案时的情况以及他们在牢里的情况,酌情处理。当然,也不是白白放他们出来,他们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通常情况下,每个处于的犯人是要打三十板子的,不想被打也是可以的,缴纳一定的罚金,罚金的数量也要根据他们各自的情况而定,少的大概就是一百两银子,多的也不超过三千两。” “所以,这个流言是从那些被放出来的犯人嘴里说出来的?”金菁摇摇头,“他们刚出来,不好好做人,不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敢传这种会掉脑袋的闲话?不要命了?” “军师有所不知,头一批出来的都是那些家里不缺这点罚金的公子哥儿,就算在牢里住上三年五载,他们也不会收敛,依然我行我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们自己也承认了,那些话就是他们说出来的。” “他们承认了?”金菁噗嗤一笑,“这帮纨绔子弟万万没想到,刚从牢里出来没几天,就因为胡说八道又被南公子给抓去了。” “可不是,根本用不着什么严刑拷打,稍微吓唬一下,就全都招了。他们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在牢里的时候,因为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他们闲的没事就聊聊外面的人、外面的事。” “这倒是有可能,他们在牢里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会传出来,可一旦从里面出来了……”金菁冷笑了一声,“这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就给自己惹祸了。这么说,是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了?我觉得未必。” “我也是这么想的。”耶律南点点头,看着掌柜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朝着两个人轻轻摇摇头,等掌柜把他的汤面和清口的小菜摆好,离开之后才继续说道,“但现在不宜大动干戈,还是悄悄探查比较妥当。” “不过,出现这样的流言,倒也在预料之中。”沈茶压低声音说道,“岚公子一天没有被册立,这样的流言就不会消失。这次摁下去了,过不了几天,还是会冒出来的,治标不治本。”他看看呼噜呼噜吃面的耶律南,“冷眼旁观,那位并没有这个意思。” “是没有,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真没有,反正……”耶律南耸耸肩,捞起碗中的一片羊肉塞进嘴里,“他自己是不会主动提这件事的,我们也不会去说,免得引起怀疑。所以,将军建议他到军中历练,是上上之策。” “完颜喜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要求见金国的使者?” “自从使团来了之后,每天都给他点上安魂香,让他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没有体力、精力去干别的。”耶律南把一大海碗的面吃得干干净净,“我昨天晚上还去看他了,睡得非常的踏实。” “那就好,安魂香对人没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剂量稍微大一点也是可以的。这些人让他安分一些,别出来闹事。至于那些金国使臣,南公子也不必觉得棘手,于我们而言,是个很好的借口。” “哦?”耶律南眼睛一亮,“沈将军的意思是……” “一个由金人自动送上门的、很好的出兵借口。” 404 设套 “送上门的理由……”耶律南摸摸下巴,盯着汤碗想了好半天,轻轻摇摇头,“不妥。” “理由呢?”沈茶盯住耶律南,“拿住他们的把柄,借机生事,可比我们之前想的那些借口好多了,至少师出有名。” “容易给别人落下话柄,说我们是得理不饶人,或者说我们包藏祸心,好说不好听。”耶律南摆摆手,“不妥,不妥,我觉得还是让完颜喜亲自出面,请求我们出兵,这样显得更名正言顺。何况……”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完颜萍只是表面上看着不聪明,心计其实是很多的。” “南公子对她的评价很高。”沈茶点点头,“确实,就凭着她算计亲父的这件事,就称得起这样的夸赞。” “何止啊,在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份心计。”耶律南苦笑了一下,“不怕两位笑话,当年我也是自诩才智过人,谁都不服,仿佛着天下就数我最聪明。可惜,出去游历的时候,碰上了这个硬碴子,差点儿栽在她的手里,好悬把命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她手上冤死的人,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为了完颜宗承的那个王位,她可是算计了不少人,出了不少的力。” “为了她父亲的王位?”沈茶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看来,应该是她自己的王位吧,完颜宗承也不过是她的挡箭牌而已。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完颜将军还有这样一面,真让人刮目相看。” “说的是啊,没想到她……不说了,说了也丢人。”耶律南打了个哈欠,“总之,就是人不可貌相。” 沈茶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端着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来,往客栈门口走去。还没有站稳,三人就看到齐家夫妇急匆匆的冲进来。 齐大人和齐夫人一进门就冲着耶律南去了,至于他身后的沈茶和金菁,完全顾不上了,夫妇俩抓着耶律南的手,着急的询问自己儿子现在的情况。 “伯父、伯母,不要着急,阿峰现在已经好多了。”耶律南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秦老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他老人家说无碍,那必然是无碍的,秦大人的医术还是很信得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齐家夫妇听到耶律南这样说松了口气,“听到这小子病了,我们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也没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既然秦老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 “关心则乱,也是可以理解的。”耶律南回过头,这才看到沈茶和金菁离他还挺远,有些哭笑不得,“那个,伯父伯母,真正要谢,还是得谢沈将军和金大人。” “诶呦,我们光顾着着急了,还没见过沈将军和金大人。”齐大人拉着自家夫人走到沈茶和金菁面前,抱拳行礼,“二位,好久不见了,这是我家夫人。” “齐夫人好!” “这一次要多谢二位,要不然,这孩子的病情要给耽误了。”齐夫人笑眯眯的看看沈茶、看看金菁,“二位果然如老爷说的那般风采照人。” “多谢夫人夸奖。”金菁笑笑,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阿峰弟弟的屋子在这边,请跟我们来。” 齐家夫妇微微颔首,跟在沈茶和金菁身后来到齐志峰的屋子,推开门就看到梅林、梅竹正忙着,看到他们进来,两个人停下手里的活儿,向众人行礼。 齐大人知道这两个女孩是沈茶的贴身护卫,并不敢怠慢,回礼的同时谢过她们照顾自己的儿子。 齐夫人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烫手,提着的那颗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 “齐大人、齐夫人就陪着阿南弟弟吧,我们先告退了。” 沈茶一直都认为,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最希望的就是至亲挚爱陪在身边,希望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最想见到的人。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至少每次她生病,醒过来最想见到就是兄长。 “多谢!” 沈茶和金菁带着梅林、梅竹走了出去,耶律南跟齐大人耳语了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三人刚刚在大堂坐定,就听到客栈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客栈的大门被撞开,负责看守大牢的一个伍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公子!公子!”伍长跑到耶律南的面前,“牢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耶律南微微一皱眉,朝着他摆摆手,“喘口气,慢慢说。” “公子,最近事情多,很多地方都从大牢借人手,狱卒就有点照看不过来了。这不,有十多个胆大包天的犯人,趁着人手不足、看管不严,在牢里开起了赌局。开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赃不均,先是吵架,然后就动起手来。狱卒闻声赶来阻止,却也被牵扯进去。来换值的狱卒看情况不对,这才跑出来找我们帮忙。”伍长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属下出来的时候,已经” “不仅在国丧期间聚赌,还打架?”耶律南被气笑了,“好,真的很好。”他站起来跟沈茶、金菁说道,“我过去看一眼,伯父伯母要是问起来……” “我们会告诉他们的,你快去忙吧!” 耶律南率领自己的护卫,跟着伍长离开客栈,骑上马直奔大牢而去。 “这是……不作不会死?”等到大堂里没人了,金菁压低声音,笑道,“放心了?” “嗯,这下他们想出来也不行了。”沈茶点点头,轻轻敲敲桌子,“那个……你怎么看?” 金菁左看看、右看看,把梅林、梅竹安排去远点的地方站着,告诉她们如果有人来了,直接出声提醒。 “两种可能。”金菁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他说的是真的,那件事确实跟他无关。第二个,是想要祸水东引,嫁祸给……”他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道,“完颜萍。” “那种可能更高?” “一半一半,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太好判断。”金菁摇摇头,“我有个想法,不如……”他指了一下齐志峰房间的方向,“我们从那里打开突破口,怎么样?” “不会成功的,还容易打草惊蛇。”沈茶想了一下,“还是从那边入手吧,越是心眼多的人,疑心病就越重,也越爱疑神疑鬼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给她设个套什么的。” “你打算怎么做?” “闹鬼!” 405 真的是巧合吗? 金菁想要问问这个鬼到底是怎么个闹法,可他一看沈茶摆出的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乖乖的把嘴给闭上了,他敢肯定这丫头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别说是他,就算沈昊林在这儿,都不见得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还是等她把计划都想周全再说吧! 沈茶抱着手炉,半眯着眼睛,琢磨着怎么最大限度的给完颜萍添堵。 对于耶律南的话,她不会全信,但也不会不信,完颜宗承当年是怎么当上金王的,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要说完颜萍对武定侯府和前金王长子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恐怕也没有什么人相信。但她在武定侯府所谓通敌叛国的这件事上到底掺合了多少,还是得试探一下。何况,当年那些为了诬陷而伪造的证据,还要在她的身上得到答案。 “在想什么?”看着沈茶那副随时都要算计人的表情,金菁还是没忍住,“这件事情,我们到底要不要跟小天说?还是有一些头绪之后,再慢慢跟他聊?这小子平时对什么事都看得很开,唯独在这件事上是一根筋,我是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我们预料不到的事。” “自然是有了眉目再说。”沈茶有些无奈,“这是他的心结,同样也是我们的。” “何止是心结,如果在我们的手上都没有一个了断的话,恐怕我们死不瞑目啊!”金菁冷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当初这案子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怀疑是国公府下的手?有多少人在他耳边吹风,说让他疏远我们?他是怎么做的?如果我们不查清楚,真的对不起他这份信任。” “当初说这些话的人,现在是个什么下场?他们自己持身不正,还有嘴去议论旁人的是非。你看他们获罪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为他们雪中送炭?又有多少人趁机落井下石?这种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没有必要往心里去。但小天哥心里有个疙瘩,我是知道的。” “哦?啊!”金菁点点头,“是那件事?不单单是他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沈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想知道是因为好奇心太重,他想知道是担心他们有没有受牵连,日子过得好不好,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好吗?” “所以,他们到底在哪儿?”金菁一摊手,“这些年,他逮着机会就问你,你死活都不肯吐口,弄得他一想起这事来,心里就火急火燎的,他这些年来没恨上你,我都觉得是个奇迹。” “恨我做什么?恨我也不能为他解惑。”沈茶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几户人家凭空消失,绝对不会是我一个人能做得到的。别忘了,他们不见的时候,我还是挺虚弱的。虽然主意是我出的,把它变成行动的,可不是我。” “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他一点,省的他总是惦记。” “我做不了这个主,但这个黑锅我可以背。”沈茶眨眨眼睛,朝着金菁笑笑,“懂了吧?” “……这个……”金菁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好人,他整天都说喜欢你,就是这么喜欢的?由此看来,我们的决定没错,就是应该把他跟你隔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心和我们是一样的,也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俩一唱一和的,还很合拍嘛!”这回轮到金菁翻白眼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能说的都说了吧!” “也没什么,那几家的家里都有年纪比较小的小姑娘,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把她们送去……”沈茶无声的说出“金王宫”三个字,“当时送过去人数不少,总也有十四五个,现在就那个谁身边留下几个了,勉强也算得上是她身边的人了。” “你门不担心她们反咬一口?” “她们走的时候,年纪虽然小,但也到了通事理的时候了。何况,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选她们,而是她们自己主动要求得。她们的家里都是深受伯母大恩的,如果没有伯母,她们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她们想要报恩,我们需要人手,这叫一拍即合。”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事无绝对,但她们的家人还在京中,由专人负责供养。虽然这样做确实不太好,但事有两面,一方面解除她们的后顾之忧,一方面可以牵制她们。毕竟天高地远的,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的。幸好她们都是好孩子,没有让我们失望,关键时刻总是可以帮上忙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万一那位对她们很好……”看到沈茶似笑非笑的表情,金菁一拍脑袋,“是我想岔了,那位是典型的面善心狠的主儿。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对她们很好,但血海深仇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开的。”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同意她们的请求。”沈茶停了一会儿,伸手摸摸下巴,撇撇嘴,“我现在别的都不担心,就有一点很犯愁。” “愁什么呢?” “你刚才说了,血海深仇啊!你说,我这要把消息传过去,她们脑袋一热,受了刺激可怎么是好啊!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现在矛头指向了那位,我担心她们会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把她给……”沈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真那样就麻烦了。” “不至于,我觉得这也只是一个假设,需要查的事情很多,她们都是明白人,不会那么粗暴的。” “但愿吧,希望有一两个冷静又理智的。” “你不妨告诉她们,若想要翻案,必须由那位亲口说出当初是怎么谋划的,甚至那些伪造的证据都是怎么来的,把这些都写在供状上,让那位签字画押。如果没有这些,无凭无据的,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 沈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其实,要一个人死是非常简单、非常容易的事,但我们要的并不是这个。”金菁挑挑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更愿意把那位押上金殿,让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认罪,把她的罪行剖开在阳光下。”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们真的可以做到。而且,对于那位来说,死就是一种解脱,而我们要的,是让她这一生都在赎罪。”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她轻轻敲敲桌子,“我是不会看在现在的交情上放他一马的,我相信小天哥也不会。” “我也不会。”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端起茶碗碰了一下。 聊完这个事,两个人又扯了一会儿闲篇儿,大多数都是跟临潢府的吃食相关,虽然不如西京的那些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更合他们的口味。 两个人聊得正开心,就听到梅林、梅竹几乎同时喊了一声“齐大人”,他们还没站起来,就看到齐大人一个人已经走到面前,朝着他们摆摆手。 “别多礼了!”齐大人自己拎了一把椅子过来,没说话之前先叹了口气,接过金菁递给他得奶茶,“多谢。” “大人这是……被夫人轰出来?” “可不是,她嫌弃我不会照顾人,留在那里像一堵墙似的,特别碍事,就把我给赶出来了。”齐大人一边喝茶,一边左看看、右看看,“阿南呢?这是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事需要他解决,把他给叫走了?” 掌柜正好过来给他们续茶,听到齐大人的话,就把大牢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说,要想知道具体的情况,还是等他们家公子回来才行。 “呵,这帮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齐大人听掌柜说完,冷笑了一声,“国丧期间聚赌、打架、打伤狱卒,真棒!真不怕死!”他看了一眼掌柜,“去把我的随从叫来。” “是,大人。” 齐大人的随从听到传唤,很快就来了,齐大人把自己的手令交给他。 “拿着我的手令,现在就去大牢,找到耶律南公子,跟他说,所有牵涉在其中的任何一个犯人,都不许放出来,不管他是不是在大赦的范围内。” “是!”随从应了一声,拿着手令离开了。 齐大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些日子,到处都缺人手,不得不从大牢调人。本来以为有兵士看着,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幸好就是赌钱、打架而已,这要是心眼多的那些个,趁着乱跑出来,那才是真麻烦。” “这不就是之前没想到嘛,先辽王的灵柩是不是能入王陵,居然还争执那么久。要是没有这一出,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忙乱。不过……”金菁和沈茶对视一眼,“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呢!” “哦?金大人此言何意?” “这次阿峰弟弟生病,根源并不是因为吹了风,也不是因为太过贪嘴,吃了太多冷食,而是被人给欺负了。”沈茶看着齐大人,把齐志峰跟他们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这个流言,是从大牢中带出来的,而牢中又发生了赌钱、打架这样的事,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真的是巧合吗?” 406 搅合搅合 齐大人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是个很负责任的好父亲,平时也挺关心自家儿子的情况,他们父子也是可以坐下来聊聊天、聊聊地、聊聊星星,顺带谈谈人生理想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比较忙,别说喝茶聊天了,能碰面的次数都是少之又少,经常这个前脚回家,那个后脚就要走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儿子生病的背后还藏着这么多隐情。 等到听完沈茶的话,齐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干脆拍案而起,连斗篷都不穿就要往外走。 “齐大人,齐大人!”金菁手疾眼快的抓住了他,把他拉回来,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您先等一会儿,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干嘛去?” “进宫!” “进宫?”金菁哭笑不得,“进宫又干嘛去?” “当然是要告状了。”齐大人特别的理直气壮,“我儿子兢兢业业的办差,这群小王八蛋不好好干活,扯后腿不说,还说这些风凉话挤兑人。说我们齐家离了耶律家什么都不是?那他们自己呢?他们要不是耶律家的子弟,谁会看他们一眼?我要进宫,让王上给评评理,绝不能允许这群小王八蛋欺负人!” “您心疼儿子是没错,但……告状不太好吧?毕竟这是小辈们之间的纠纷。” “那怎么了?小孩受了欺负不说,还给欺负病了,还不允许家里的大人出头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可以出头,您就是把那些小子给打一顿,我想辽王都不会说什么的,恐怕还要给你拍手叫好呢!毕竟对于辽王来说,阿峰弟弟是他心疼的小辈,可比那些只会给他惹祸、什么事都不会干的族中子弟药亲近多了。” “那你拦着我干嘛?” “我拦着您,是因为您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把您的那颗心揣回肚子里去。”金菁拽着齐大人的胳膊不让他动,笑眯眯的说道,“您自己的儿子,您不了解啊?阿峰弟弟可不是那种受了欺负、什么都不说、一个人生闷气的主儿,您想做的这些,他都已经做完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阿峰弟弟的心眼多着呢,从第一天开始,那几个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说了什么话,说话时的语气、表情又是什么样的,全都让亲随给记录在册子上面,来客栈之前,他进了一趟宫,面见辽王,把这本册子递了上去。”金菁笑眯眯的看着满脸都写着“吃惊”二字的齐大人,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他还很干脆的跟辽王说,这差事他不干了,让辽王另请高明。” 齐大人被自己儿子的这一串动作给惊着了,他知道儿子挺有心眼,也挺有主见的,但没想到手段这么厉害,他被惊得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金大人,这真的是我家那个小子做出来的?” “如假包换。”金菁笑眯眯的点头,“阿峰弟弟亲口说的。” “好,好,非常好!” 齐大人狠狠拍了几下桌子,声音特别的大,惊得掌柜都跑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齐大人跟失心疯似的大笑,如果不是金菁拉着,都有可能蹿到房顶上,这跟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齐大人,完全就是两个人。 “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受了委屈、受了欺负绝对不能吞下去,一定要报复回去,要给那几个小王八蛋一点眼色看看!” 沈茶朝着掌柜摆摆手,示意这里没事,请他悄悄地离开。这齐大人想来不是很乐意让外人看到自己发狂、不正常的样子,为了避免日后会有什么麻烦,还是装瞎比较好。 掌柜向沈茶行了礼,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走到比较安全的区域,轻轻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真没想到,这文人发起疯来,比武人还厉害,真是吓死人了。 齐大人狂笑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慢慢冷静下来,等他恢复平时那种温婉的文人风范。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让两位看笑话了。”齐大人用手帕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端起茶碗浅酌两口,“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太意外了!”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做父母的大多都是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旦这个心愿真正的实现了,他们会很高兴,比自己取得什么成就还要高兴。” “金大人这话说的中肯。”齐大人点点头,“我们一直都把他当孩子,都觉得我们可以护着他,有些事情,我们做不到,但阿南肯定能做到,没想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高兴之余又有点失落,孩子太能干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没有用武之地了。” “齐大人,不要这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沈茶笑笑,“关键时刻,还是要请长辈来指点迷津,替我们拿主意的。” “沈将军说的不错,年轻人的经验,确实是不如我们这些老家伙多,比较容易走错路。”齐大人把剩下的茶喝完,“你刚才是说,那几个小王八大听到的流言是来自大牢?” “不是我说的,而是南公子已经探查过了。他们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市井中居然会有这样的传言,就派人去查,才知道这个流言跟之前的不同,是第一批被大赦放出来的几个公子哥儿传出来的,他们招供说,是在大牢里的时候闲来无事,随便聊聊的。” “闲来无事?随便聊聊?”齐大人冷笑了一声,“看来他们这牢里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可以闲聊储君的事,可以在国丧期间聚赌、打架,让我都不免心生羡慕,想要进去体验一下了!”他站起身来,朝着沈茶、金菁深深行了一礼,“今日多谢二位,二位在回嘉平关城之前,还请赏脸,到寒舍一聚。” 沈茶和金菁起身回礼,“好,一言为定!” 三人再次回到齐志峰的屋子里,熟睡的小孩依然没有醒过来,但热度已经退下去不少了,呼出来的气也不像之前那么的烫手。 齐大人和齐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听从老太医的建议,让儿子在客栈养病,他们回头派人把需要的换洗衣物都送过来。 送走齐家夫妇,沈茶叮嘱掌柜,不管是耶律南公子回来,还是宫里派人过来探病,都要及时告诉他们,免得招待不周。 金菁跟着沈茶回了房间,绷了一天的劲儿,终于松下来,倒在软榻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一天真是累死了。”金菁抱住一个靠枕,在上面使劲的蹭蹭,“谁能想得到,今天来了这么一出啊?齐志峰这个臭小子还正经挺能折腾人的。”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不是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居然同一天爆出来,我要是不趁机搅合搅合,就太浪费这么好的时机了。”沈茶也是一脸困倦,盘腿坐在软榻上,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下省了我们的事,不用担心那两个人会被放出来了。” “这耶律尔图也是惨,自从称王之后,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金菁看到梅竹推门进来,挑挑眉,“怎么上来了?只留你姐姐可以吗?” “齐公子一直都在睡,我留在那儿也没什么用,姐姐担心将军,就让我上来了。”梅竹给沈茶的身上盖了条毯子,“刚才四哥派人回来传信,齐大人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大牢,还派亲卫去给辽王送信。” “知道了!”沈茶闭上眼睛,微微点点头,“让小四盯紧点,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是!” 407 事大了! 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沈茶也没等到耶律南回来,王宫也没有派来探病的使者,这让她感到意外,也许跟齐志峰生病相比,大牢发生的意外似乎更为重要一些。 “将军,军师!”梅竹推门走进茶室,跟沈茶和金菁说道,“齐公子醒了。” 走进齐志峰的屋子,就看到他在梅林的搀扶下靠坐在床头,因为是刚醒过来,动作有些迟缓,样子看上去也有些萎靡,委屈的小模样就好像是草原上的小动物似的。 看到沈茶和金菁,齐志峰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打招呼,但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不得不放弃。 “都已经病倒了,就不要弄这些虚礼,老老实实的待着吧!”沈茶走到床榻边上,拉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摸摸齐志峰的额头,“睡了这一下午,热度已经退了,你这底子好,病情虽然是来势汹汹,好得倒也挺快的。再好好的养上两天,应该就可以痊愈了。”她接过梅林递来的茶碗,送到齐志峰的嘴边,“先不要说话,把这碗水喝了,润润嗓子。不要着急,一口一口的慢慢喝,小心呛着。”看着他喝完一整碗白水,拿过手帕给他擦擦嘴边的水渍,她接着说道,“现在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齐志峰吸吸鼻子,闷声闷气的说道,“就是鼻子堵得慌、不通气,头有点晕,嗓子有点痛。”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过几天就会慢慢转好的。”沈茶给齐志峰掖掖被子,“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意料了,发热了整整一个下午,本来想着明天早上能退热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热度退得这么快,这下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她拍拍齐志峰的胳膊,指指放在靠墙软榻上的几个包袱,“齐大人、齐夫人来看过你了,陪了你差不多两个时辰,但你一直都没醒。这些是给你的换洗衣物,老太医说,你现在的情况不方便挪动,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养病,免得再次吹风、再次染上风寒。” “我就说啊,为什么那几个包袱看着那么眼熟。”齐志峰哑着嗓子,笑眯眯的说道,“原来爹娘已经来过了,他们是不是特别的担心、特别的着急?” “齐夫人一直都没离开你身边,还把齐大人轰出来,嫌弃他不能照顾你。齐大人在听到你受欺负,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军师拦住,立刻就要找欺负你的几个人算帐了。”沈茶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齐志峰,“我还是那句话,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伤害到自己,记住了?” “记住了,下次不会了。”看到沈茶的表情,齐志峰赶快赔了个笑脸,“不,不,不,没有下次了。” “这才乖!”沈茶回头看看梅林,“去问一下掌柜,粥熬好了没有。” 梅林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离开屋子去找掌柜了。 “小茶姐姐,阿南呢?”齐志峰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小小的期待,“他……你不是给他送信了吗?他……没来吗?是不是……很忙?” “他要是不来,你以为老太医是谁请来的?”看他这个样子,沈茶突然有点心疼,“好了,他已经来过了,只是又出了一点事,必须要他亲自处理,他连饭都没吃完就跑了,为的是早点办妥差事,早点回来陪你。”她简单的说了一下大牢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要不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过来,估计是很棘手。” “大牢?”齐志峰乐得拍了两下床板,“这玩忽职守的罪名一定,萧家又得鸡飞狗跳一阵子了。” 和齐志峰一起用了晚饭,沈茶看着他重新睡下,这才和金菁一起离开。 “小菁哥,我们出去走走吧,闷在这屋里一天了,快要被憋死了,去外面透口气,换换脑子。” 虽然折腾了整整一天,但沈茶一点都困,大牢的事情没有一个定论,想来晚上是睡不着觉的。 “出去转转没问题,但裹暖和一点,你可不能再病倒了。” 金菁吩咐梅竹拿来两条最厚的裘衣,又给沈茶的大手炉重新换了新炭,跟掌柜说了一声。 “外面太冷了,两位可不要走远了,也不要呆的时间太长,透透气回来就好。”掌柜有些担心的看着沈茶,“最好就是在客栈周围溜达溜达。” “嗯!”沈茶点点头,“我们就绕着客栈走两圈,您不必担心。” 临潢府并不像西京似的有宵禁,哪怕是定更之后,街上也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有很多的行人,和白天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家了。”金菁走在沈茶的身边,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也不知道,苗苗的魔爪有没有伸向我的花圃,也不知道,我的小心肝们是不是还健康的、顽强的活着。” “那些是御赐的花苗,都是价值连城的,苗苗不是没有成算的人,放心吧!”沈茶看了一眼金菁,“我也想回去了,想兄长,想小天哥,想酒儿,也想苗苗,只是还有些事情没交代清楚,没办法离开就是了。难得来一趟,总是要有点收获才行。” “想昊林是主要的,其他的人是顺带的吧?”看到沈茶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金菁摆摆手,“别瞪我,我不说了,我闭嘴。”走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你说,大牢牵扯出来的麻烦,应该不小吧?我看着不太想事普通的玩忽职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再多的麻烦也不是我们的,越麻烦越好,尤其是那两个人,罪责越大,于我们越有利。” “真的……不去见见?”金菁小心的看看沈茶,“错过这一次,恐怕今生都无望了。” 沈茶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来之前,我是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远远的看一眼倒也是无妨。但现在,大牢那边出事,大约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时机了。”她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各自安好,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太针对他们。但他们不要想着离开那间牢房,他们的余生大概就会在那里度过了。” “你能想开就好。”金菁拍拍她,看看天上飘落的雪花,“我们回去吧?” “再呆一会儿,我现在有些头疼,我们面临的困难,就是如何不动声色切入这场仗。我还是觉得,那三个使臣挺好用的,可你们都不同意我的想法。” “底气不足,容易被人诟病。”金菁摇摇头,“你的这个想法,虽然讨巧,但后续会有很大的麻烦,无论是谁都不会同意的。” “……好吧!” 沈茶和金菁围着客栈绕了好几圈才回了客栈,一进门就看到掌柜忧心忡忡的在大堂里踱步。 “掌柜,您这是怎么了?” “诶呦!”掌柜看到二人,快速扑到他们跟前,“沈将军、金大人,两位可算是回来了!” “慢慢说,别着急。”金菁扶住掌柜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真的是大事,不得了的大事,连王上都被惊动了。”掌柜深深吸了两口气,“公子怕两位惦记,也怕齐公子挂心,特意派了亲随来传话,他今晚不回来了,请两位和齐公子不要等他。” “看来大牢的事情很棘手。” “非常棘手。”掌柜的表情很严肃,“在审问的过程中,发现了倭人的踪迹。” 408 刺杀目标 “倭人?” 听了掌柜的话,沈茶和金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掌柜,那强大的压迫感,掌柜差点给他俩跪了。 “回将军,公子派回来的护卫是这么说的。” 掌柜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看两个人的脸色,他能理解他们听到“倭人”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大夏的海境常年受到倭人的侵扰,即使大夏的水师强悍无比,从来没有让倭人得逞,但自己边境总留存这样的祸患,也是很烦人的。而且,倭人野蛮,所到之处烧杀掠强,无所不用其极。不单单是大夏对他们抱有很强的仇恨,就连远在北边的辽、金,对倭人也是很厌恶的,恨不得他们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 “将军,军师,小的有一事不明,还请二位解惑。”等到沈茶和金菁坐好,在他们的示意下,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这倭人常年生活在大夏南境外的一处岛屿上,和我们这里,可谓是天南海北、各居一方。他们……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活动?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太适合他们生存的。” “您的疑惑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轻轻点点头,“关于这一点,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按照常理来说,他们长久以来惦记的一直都是如何占领大夏,在他们看来,大夏地大物博,百姓的生活很富庶,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的天灾,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不必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自己在睡梦中就被老天收了回去。” “将军,这是他们说的?” “嗯!”沈茶叹了口气,“前两年在西京,有机会看到被俘倭人的口供,他们那里的人几乎都抱着同样的想法。口供里也提到,他们不会惦记辽、金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除了大夏之外,其他国家的人,日子过得跟他们一样惨。” “这……这……”掌柜有些哭笑不得,“我们的日子比他们过得好多了,哪儿像他们,连吃饱穿暖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井底之蛙的言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金菁摆摆手,摸摸下巴,沉吟了一下,“如今才过去两年不到,北方腹地居然出现了倭人的踪迹,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莫非,他们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沈茶伸出三根手指头,“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有三个可能。” “三个?”金菁和掌柜相互看看,“说说看,哪三个?” “第一个可能,是倭人发现自己没有能力攻占大夏,觉得这个目标遥不可及,所以他们改变了自己的目的,将攻击的目标转向了辽、金。被发现的倭人是他们在辽、金布置的眼线,让他们慢慢的融入这里的生活,渐渐的变成这里的人,缓缓图之,等待合适的时机,取耶律家、完颜家代之。这样,即使他们占领不了大夏,也能达到从岛屿迁移到平地的目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个脑子。”沈茶的话刚说完,掌柜的脑袋就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倭人的外貌、衣着和生活习性都与我们不同,与西域来的那帮也不同,感觉……感觉……” “感觉就像是野人一样,除了逞凶斗狠之外,其他的都不会。”金菁赞同掌柜的话,“倭人……只要一露面就会被盯上,绝没有藏匿起来、安安稳稳度过的可能。” “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比较特别,很容易引起注意。”沈茶收起一根手指,“其实,第二个猜测和第三个猜测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要么是来吊唁的这群使臣偷偷摸摸带进来的,要么就是临潢府的王公贵族、朝堂重臣偷偷摸摸养着的,只是机缘巧合,被南公子发现了。现在想来,最靠谱的也就是这两种了。二位,你们觉得呢?” “这个……”金菁想了一会儿,歪头看着掌柜,“平日里临潢府的倭人会很多吗?常见吗?” “特别特别的少,几乎没有。”掌柜也绞尽脑汁的回想,“嗯,小的比较同意将军第二个猜测,应该是某个国家的使臣带进来的。据小的所知,跟咱们打交道的几个国家,也就是金、吐蕃、段氏跟倭人有过往来,相处得还算是可以。” “想起来了,我之前也听过这样的传闻,但传闻是传闻,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证实。”沈茶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道,“对了,倭人跟大牢的事情有关吗?” “这个……”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两声轻微的“嗖嗖”的声音,抬头看过去,两个黑衣人从窗户里翻进来,冲到沈茶跟前,单膝跪地向她行礼。 沈茶定睛一看,认出他们是一直跟在耶律南身边的护卫,作用跟她身边的暗影一样,除了保护主人之外,还担负着传递消息、刺杀敌国大将等职责。 “两位请起。”沈茶伸手扶起他们,“有结果了?” “是!”个子略微矮一点的护卫说道,“公子刚刚审问完了倭人,怕将军担心,特意让卑下回来禀报。” “说吧!” “大牢的事情与倭人无关,能找到他们纯属巧合。本来卑下们是奉命去捉拿犯事狱丞的家人,没想到狱丞家的隔壁,居然藏匿着十个倭人。他们听到外面的动静,做贼心虚,误以为卑下们是去捉拿他们的,所以,为了逃命,就与卑下等发生了冲突。在打斗的过程中,倭人七伤三死,一个都没有跑掉。现在活着的已经由公子的亲随领重兵看守,将军可以放心。” “南公子办事妥帖,这一点,本将军相信。只是……”沈茶轻轻敲了敲桌面,“倭人是怎么进来的?是谁安置在那个院子里的?在那个院子生活多久了?” “倭人刚刚招认,他们是随金国使团进入临潢府的,之前两年,他们一直都跟金国的贵族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希望借助金人的力量,可以达到占领大夏的目标。听说这一次给先王吊唁,他们请求金人带他们一起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之后,金人才同意。” “不可能。”沈茶摇摇头,“他们说谎,无论哪个使团,你们都是严格进行检查的,尤其是金国,绝对不会露过他们任何一个随行人员的。” “将军,这确实是我们的疏漏。”两个护卫都有些不太好意思,“金人把他们放在了随行的箱笼里……” “箱笼?”沈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冷笑,“呵,还真是好心机、好谋划,他们这是已经盘算好了,哪怕在入城的时候,需要进行检查,也是对随行人员的身份进行核对,绝对不可能翻动使臣随身的物品,否则就太失礼了。他们正是拿住了这一点,才如此大胆的把人给送进来。” “是,正如将军所说,他们被送进临潢府之后,也没有被安置在驿馆,装着他们这些人的箱笼就直接被运送到那个小院子里。进入那个小院子,他们才从箱笼里出来。他们还说,负责运送他们的人再三叮嘱,不许他们随意出门,不许他们随意行动,否则出了任何问题,后果都由他们负责。”两个护卫对望一眼,“那个将军,他们还说……” “说什么?” “他们这次来临潢府的目的,是要刺杀吾王,还有……”他们看向沈茶,“大夏使臣!” 409 继续搅合 “刺杀我和军师?”听了护卫的话,沈茶和金菁都愣了,“这话从何说起?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金菁同样是一脸懵,“虽然大夏和倭人确实经常发生冲突,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的,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有好几千场了,但是,他们似乎跟我们沈家军并无任何的交集的,可以说是素不相识,刺杀我们两个……意义何在?” “这个……”两个护卫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朝着沈茶和金菁摇头,“卑下们也不是很清楚。” “将军、大人,小的斗胆猜测一下,是不是倭人也不知道大夏使臣的来历。”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掌柜,请您继续说。” “是。”掌柜微微欠身,“按照惯例,贵国皇帝是要从京中派重臣出访的,但这一次却是例外,二位是直接从嘉平关城过来的。这样的安排,应该只有我们双方才知道,金人和倭人都不清楚。但大夏使团一入城,金人就应该知道所谓大夏使臣指的是二位,但他们向倭人隐瞒了这个事实,想来是有所图谋的。” “掌柜说的在理,有所图谋。”金菁冷笑了一下,“他们所图不小,这完全就是要借刀杀人呢!”他看看沈茶,“在看到我们出现在临潢府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陛下没有按照惯例从京中派重臣前来,喜的是我们离开嘉平关城,他们可以方便动手了。所以,他们没有和倭人吐露实情,而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他们之前制定好的计划行事。” “如果倭人办事得力,行刺得手,他们可以去掉我们这个心头大患,顺手还能把这个黑锅丢到倭人的头上。当然,前提是,倭人已经被他们灭口。或许……”沈茶看看掌柜,又看看两个护卫,“辽王也会变成背黑锅的一份子,毕竟,我们死在辽国都城,辽王怎么都摆脱不了嫌疑。反过来说,如果倭人没有得手,且又死在与我们的缠斗之中,他们正好可以洗脱嫌疑。要是还有活口,他们同样也可以灭口的。这么一来,就算我们追查,恐怕也查不到金人的头上。” “坐山观虎斗,是金人一贯的风格。”掌柜点点头,“一贯的恶毒,一贯的……不择手段。” “对了,金国使臣下榻的驿馆可看管起来了?倭人被抓的消息有没有被走漏?”沈茶看着两个护卫,“你们有没有问出来,金人在城中是否还安排了其他的人手,要防备他们狗急跳墙,在城中跟他们打起来,可不是明智之举。” “将军说的是,公子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非常迅速的安排好了。倭人所在的那个小院以及周围整个街区都被严密封锁,连只虫子都不会让它自由的爬进爬出,这一点还请将军放心。至于金国使团下榻的驿馆,之前他们在大街上打架的时候,早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现在也不过就是多加几层防卫。” 沈茶轻轻点点头,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打着,脑子里面快速的思索着还有没有漏掉或者忽略掉的线索,想了一会儿,她重新把目光转向两个护卫。 “南公子有没有说,这些倭人是金国哪个使臣安排进来的,是完颜萍、完颜与文,还是金国那些部落的长老们?” “这个……”护卫们听到沈茶的问话,一时间愣住了,但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个子略高的那个站起来,向沈茶深深一揖,“多谢将军。” 说完,他朝着金菁和掌柜点点头,快速的离开客栈,去找耶律南报信去了。 沈茶看了看留下的这个矮个儿护卫,挑挑眉,“南公子派你们来保护阿峰弟弟?” “是!”矮个儿护卫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不是,主要还是保护将军和军师。” “保护……我们?”金菁失笑,“南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们还是好好的看着齐公子吧!他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现在生了重病,还是需要你们看顾的。” “……是!” 该问的话都问了,沈茶挥挥手,让护卫退下。 “掌柜,虽然齐公子已经醒了,热度也退下一些,但还是要盯紧一点。老太医嘱咐过了,若是齐公子夜里又发了热,马上派人去找他,多晚都没有关系。” “是,小的记下了。” 沈茶叮嘱完了掌柜,和金菁一起又去看了一下齐志峰的情况,把跟掌柜说的话,和梅林、梅竹重复了一遍,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才一起回了房间。 两个人在软榻上对坐很久,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耶律南派护卫传递的消息可以让他们确认两件事情。 第一件可以确认,大牢里的人,无论是否参与了聚赌、打架,都绝对不会因为大赦给放出来了。第二件,倭人的被抓,并供出背后主使,金人浑身有嘴,也洗不干净自己了。虽然他们三方分属于不同的阵营,但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依然是一体的。不管是哪一方做出的这件事,外人都会认为是金人心怀不轨。 “小茶,你说……到底是谁?”金菁沉思了一下,“我觉得吧,应该可以排除金国各部落长老,他们那些人,因利益聚在一起,但说到底也是各怀鬼胎,部落与部落之间、长老与长老之间都藏着小心思,做不出这种需要齐心协力才能做成的事。至于完颜与文那遍……”他摇摇头,“看着也不是很像。” “嗯,确实不像是他们的行事风格,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实力虽强,但自从完颜与文暴毙之后,他们那边缺少一个主事的,要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的盼着完颜喜早点回去。现在他们自己内部都焦头烂额呢,大概也没有精力去搞这些有的没的。”沈茶轻笑了一下,“其实,我听完了他们的话,马上想到的就是完颜萍,这种做事的风格,这种行事的手段,跟她非常契合。还有,这种嫁祸于人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到的。” “说的是啊。”金菁点点头,“只是,嫁祸给倭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倭人能不能把这事办成,我们遇刺的消息传到西京,陛下该震怒还是要震怒,该揍倭人还是要揍的,没有任何意义。”他朝着窗户的方向扬扬下巴,“还是说,她真正想要嫁祸的,另有其人。” “自然是另有其人,倭人不倭人没什么重要的,不过就是她的棋子罢了。在这桩案子里面,重要的是那个在城里接应他们的人,以及帮倭人租院子的人,如果可以顺着这两条线去查的话,大概就知道完颜萍安排在临潢府的眼线是谁,还有眼线背后的靠山是谁了。” 一边说,沈茶一边顺着金菁所指看了过去,听到外面出来很轻微的响动,两个人对望一眼,等到窗外的人离开,同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你呀,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金菁无奈的摇摇头,“流言、聚赌、打架的事还没了,现在又冒出了这样的事,辽王和这两位公子、甚至辽国满朝文武,恐怕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金人和倭人的事,可不是我搞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要算在我的头上。” “话说回来,耶律南手下的这两个小子也不是很聪明啊,他们难道就没跟同僚打听打听,任何暗探在你这里都是无所遁形的?” “他们一直都跟着南公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能怪他们,以后他们吃过苦头就知道了。话又说回来了,金人都把自己的小辫子自动送到我们手里了,我之前的提议还是要被你们否决吗?” “这么不甘心啊?”金菁看看沈茶,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你觉得这个决定是我能说了算,还是你能说了算?就算我们可以用这个做做文章,也得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吧?还得听听昊林和小天的想法吧?” “好吧,你说的对。”沈茶撇撇嘴,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其实,都不用,我也知道兄长不会同意的。” “那不见得啊!”金菁露出一个很贱兮兮的笑容,“你家这位兄长护短得厉害,哪怕你没受到伤害,他也不会放过想要伤害你的人的。”他啧啧了两声,“金人、倭人这一回全玩完咯!” 410 换个思路 沈茶看完手里的这几封信,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暗影,轻轻挑挑眉。 “可以啊,现在都知道背着我做小动作了?”她站起身来,围着几个暗影走了几圈,停在影四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兄长那边知道我的情况,我一点都不意外,离开之前,他当着我的面跟你们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但这才几天的工夫,不仅兄长知道了,连陛下都知道倭人要行刺我的事了,你们正经挺厉害的。” “老大,这回可是真冤枉我们了。”影四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倒是想往西京送信,但也是有心无力啊!但国公爷那边,确实是我们说的,我们要不告诉他,回去必然受罚。” “陛下那边不是你们,还有谁会给他当这个耳报神?” “据属下所知,这一次是辽王亲自发了国书,八百里加急,送进了西京,直接面呈陛下。” “辽王?”沈茶微微一皱眉,看了坐在旁边的金菁一眼,“怎么会?他为什么……哦,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就算是外面的皮换了,里面的瓤子还是原来的,依然是老奸巨猾。”金菁冷笑了一声,“这的的确确是他能出来的事,趁着所有不可知的预想还没有成为现实之前,极力的撇清跟自己的关系。站在他的角度,是必须要这样做的,如果是我,大概也是这种想法。” “能让他专门八百里加急去送国书,现在的事态,应该比想象中的严重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仔细算一算,倭人被抓到现在已经快七天了,但审问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倭人只知道是来行刺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没有必要替金人遮掩什么。可金人那边就像是一块铁板,无论怎么审,都咬紧牙关不松口。他们这是仗着不能用刑,尽力的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为什么不用刑?”沈茶一挑眉,“虽说两国开战,不斩来使是规矩,但这又没宣战,且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想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各国使臣都在,也不会传出得理不饶人的话。” “怎么做是耶律南和耶律岚需要考虑的,与我们无关。金人一天不招供,他们的心,一天就不能放下来,谁也不知道这城里面是否还有金人的同伙,他们是不是还留着什么后手。如果在这段期间,不单单是我们,在临潢府的任何一个使团,出现了任何的不测、袭击,辽国都是择不干净自己的。所以,耶律尔图这么做,我倒是不惊讶,若不这么做,我反而会很吃惊的。” “军师说的不错,耶律尔图确确实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也不单纯是担心你们。”影四点点头,“金国已经乱成一团,自然不会看着对自己最有威胁的国家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所以,趁着还有能力搞事情,让两边打起来,甚至让辽成为各国讨伐的对象。” “所以呢?” “据我们收到的消息,耶律尔图不止给西京送了信儿,其他国家的君王也收到了国书,知道了在临潢府发生的事情。一旦出事了,都是金人和倭人做的。”影四看着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次,真的感谢辽王,要不然,京里的那些大老爷,可就要生事,要抓着你们总不回去的把柄做文章了。” “日子过得太舒服,所以想要没事找事吗?”金菁狠狠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怎么着,他们是想着再搞一次武定侯府的冤案?有些人在那桩案子里尝到了甜头,就想着还有下一次,是不是?他们自己也不摸摸自己吃饭的家伙还在不在,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是不是?” “军师,消消气,有陛下在,就不会允许他们为所欲为的。”影四轻轻叹了口气,“辽王的信送的很及时,送到陛下手里的时候,正好是大朝会的时间,那些作死的家伙正嚷嚷着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辽王的国书就到了。陛下看完就让人当殿读出来,满朝文武才知道老大和军师离开嘉平关城之后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事情。在知道倭人和金人勾结,想要行刺你们的时候,愤怒到达了顶点。至于之前蹦哒的很欢实的家伙,被殿前将军们拖下去,每个人都挨了三十廷杖。”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倭人一直都是让陛下和阁老们头疼的存在,这一回那帮家伙算是触了他们的霉头,就连那些言官都不肯帮忙说情了。” “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沈茶朝着几个暗影摆摆手,“行了,回去歇着吧。明天就是入殓大典,耶律南派人送信过来,他明天晚上和耶律岚一起过来。解决了完颜喜的事,我们就该启程了。” “是!” 等到暗影们离开,沈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陛下准备对倭国开战了。” “意料之中!”金菁笑了一下,“这世上护短最厉害的两个人,沈昊林和宋珏,他们一个有可能对金国下手,一个会对倭国下手。” “不要这样说,小菁哥,能亲手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之一,可是我辈之幸。”沈茶在房间里转圈,一边溜达一边说道,“现在,我越来越相信,武定侯府的事是有完颜萍的掺合了。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思路,换另外一种想法。” “什么想法?” “你觉得当年的一些小细节,完颜喜会不会知道?毕竟他们兄弟情深,他哥哥有些话不能跟自己的父亲说,会跟兄弟吐露一二呢!又或者……”她挺住了脚步,“他当时年纪小,上了完颜萍的当,做了一些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所以,他现在才会那么的恨她,而她千方百计的想要灭他的口。你觉得,我们这一次把完颜喜当成一个突破口,去试探他一下怎么样?” “你现在是已经确定完颜萍就是主谋了吗?”看到沈茶点头,金菁摆摆手,“你到底是怎么减少对耶律南的怀疑的?就因为他的几句话吗?” “不,他依然是我怀疑的重点。”沈茶摇摇头,“我依然相信,在这里面,他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当时,他跟完颜宗承、完颜萍是一个阵营的,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要完颜宗承登上王位。但跟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不同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图谋,就是造成金国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方便自己趁虚而入。” “所以呢?” “我们之前的想法是对的,他是想要利用这个搞掉前金王和那个王子,但没想过会牵连别人。”沈茶重新坐回来,“毕竟,他和耶律岚的计划不是脑袋一热想出来的,而是很久以前就想过了。” “你认为他在当年就想过要跟我们联盟了?”金菁眨眨眼睛,“那个时候,昊林和小天都已经扬名了,是吧?”看到沈茶点头,他摸摸下巴,“不排除这个可能。” “而且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跟他做事的风格不太相符,倒是很像完颜萍。”沈茶摆摆手,“这个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那你的重点是什么?” “我在犹豫,我们离开之前要不要去见见完颜喜,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记得当年的那些事,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很有帮助的。还有……”沈茶眯起眼睛,“我可以确定,现在的西京、现在的朝堂,还有替完颜萍做事的人!” 411 冰山一角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沈茶有些晃神,她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想起要见我?我记得在嘉平关城的时候,你对我避之不及。”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情况也不一样了,而且,我也知道,对你、对沈家军都有些误解。” “真难得,能从你这里听到这样的话。”沈茶看着对面坐姿很规矩的完颜喜,轻轻挑挑眉,“完颜公子,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时间有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此番前来,是请求沈家军、请求大夏的帮助。”完颜喜表情严肃,目不转睛的看着沈茶,“助我夺回王位,若我能如愿以偿,为父兄报了血海深仇,我不敢保证别的,至少在我活着、在我还是金王的时候,就不会与大夏为敌。” “要请求我们的帮助?”沈茶笑笑,“完颜公子说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子已经请了辽王帮忙。如今求到我们这里,莫非辽王拒绝了公子的请求?” “沈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向辽国借兵,想要借辽国的势力打回去。但是……”完颜喜耸耸肩膀,“你也看到了,辽国自己都乱成了一团乱麻,就算答应了我的请求,也不一定能满足我的全部要求。如果想要彻底平复金国现在的局势,必须还要有其他人的帮助。” “这是公子自己的意思,还是南公子的意思?” “都有。” 完颜喜的态度看上去很真诚,若不是沈茶对他有很深刻的了解,或许就被他的这番话给说服了。可惜,他们之间也是打过一些交道的,这人是个什么脾气,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现在的这个样子,简直和他以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完颜喜看到沈茶脸上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讥笑,心里一急,没有控制好自己,直接把心里话给说出来的。 “沈将军,你也别不相信,这是我的实话。我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才找你、才找大夏帮忙的。但凡有其他的选择,我……我也不会登你们的门。” “这才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对吧?”听了完颜喜的话,沈茶笑笑,拎起放在旁边的茶壶给他续了水,“虽然见面的次数比较少,但也算是老相识,对彼此都有些了解,那些蒙骗别人的瞎话就别说了,免得自取其辱。”放下手里的茶壶,她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想要我答应你的请求,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有什么条件?”完颜喜很戒备的看着沈茶,“两国边境太平数十年,难道还不满足吗?” “放心,不是什么实质性的条件,只是有点事,我想要问问你。”沈茶盯着完颜喜好一会,在快要把地方给盯毛的时候,才慢慢的开口,“你跟你的王兄,关系很好吗?无话不说吗?” “……”完颜喜没想到沈茶居然会问这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自然是很好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我也不会总惦记着要为他报仇。沈将军,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这跟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吗?” “你王兄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很喜欢过什么人?” “啊!”完颜喜一拍巴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哦?公子认为我要问什么?” “大家都心知肚明,沈将军不必故作玄虚。刚才沈将军还说,既然合作,彼此要坦诚呢!”完颜喜看着沈茶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轻轻叹气,“说起这个,我确实是知情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很多事情也是听身边的人说的,但此事和我王兄的生死相关,记忆尤为深刻。本来以为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但没想到……所以,我一直都很内疚。之前在嘉平关城的时候,也因为心虚,不想跟沈家军任何一个人打交道。” “是因为你的原因吗?” “不是,我那个时候多小啊,就算王兄会跟我絮絮叨叨的说一些事情,我也是不懂的。”完颜喜把面前的茶都喝光,将杯子轻轻放在桌案上,“沈将军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再跟任何人说的,也不会告诉耶律岚和耶律南的。说到底,这是我们之间的纠葛,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了想,“这件事情啊,如果让我来说的话,应该是完颜萍整个计划的一环。 “你王兄早年是来大夏做质子的,她怎么能保证他会在大夏认识一位贵女,并死心塌地的爱上她呢? “她不能保证这个,甚至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这么说吧,如果王兄没有爱上那位侯夫人,完颜萍是不会疯的,更不会疯得像现在这么厉害。她现在变得,让我感到非常的陌生,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婉和善的堂姐了。”看到沈茶怀疑的眼神,完颜喜苦笑了一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从我记事开始,印象中的萍姐姐很符合人们对大家闺秀的描述,虽然她功夫很好,但从来都不恃强凌弱,反而对那些弱小是关爱有加的。” “这么看来,我们认识的完颜萍,并不是一个人。” “不,她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她跟我王兄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感情很深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我王兄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后来,我王兄去大夏做了质子,两个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完颜萍就把对王兄的满腔情意都放在我身上,我身边的奶娘说,对我非常的好,特别的照顾。等到王兄回来,完颜萍以为自己能如愿以偿了,没想到王兄心里却有了别人。那个时候,她身边有个谋士,听说特别的厉害,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王兄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就告诉了完颜萍。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她用这个事,毁了那位侯夫人,也抢走了父王和王兄的王位,诬陷他们卖国求荣,诬陷他们是金国的罪人,人人可以唾骂,人人得而诛之。”说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至于完颜萍是怎么把这件事做成的,需要你们去亲自问她自己了。” “你恨她吗?”沈茶看着完颜喜,“她因为一己私利,不惜毁掉你的家、杀了你的家人,为她的感情陪葬。” “自然是恨的,因为真正毁掉这份感情的,不是我们,而是她自己,还有她的父亲。” “完颜宗承?”沈茶一挑眉,“他不赞成这门亲事?” “自然是不赞成的,而且,不止一次找我王兄的麻烦,警告他离自己女儿远一点。但当着完颜萍的面,又是鼓励她去追求我王兄,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多谢完颜公子告知这一切。” “沈将军,我说的这些,并不是真相的全部,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剩下的,还需要将军自己去追查了。” 412 好计谋!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茶把完颜喜交给了耶律南派来的人,站在大堂上看着他们离开客栈。 回到茶室,金菁已经坐在刚才完颜喜的位置上,看到沈茶回来,他朝着她招招手。 “把完颜喜送走了?”看到沈茶点点头,金菁叹了口气,“他专程来这么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说他来寻求我们的帮助吧,听他说话的那个腔调和他的态度,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心里有点堵,出去走走吧!” 沈茶没回答金菁的问题,直接穿上了自己的斗篷,又接过梅竹递过来的手炉,又出了茶室。 看到沈茶这个样子,金菁有些不放心,上一次见到她这么沉闷,还是沈昊林大病一场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招呼着梅林、梅竹,快步跟了上去。 “我就是出去转转,不走远,您放心吧!” 追到大堂,金菁就看到沈茶在跟掌柜说话,似乎是掌柜劝说不要这么晚出门。 “我们还是绕着客栈溜达溜达,醒醒神。”金菁走到掌柜身边,“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行吧!”掌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的放行了。 沈茶朝着他笑笑,和金菁一起出了门,梅林、梅竹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也没跟的特别紧,和他们差着三、五步的距离。 出了客栈的门,沈茶也是一言不发,沉这一张脸,绕着客栈不紧不慢的溜达着。差不多溜达了有一圈,才缓缓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整个人的感觉比刚才要舒服很多。 转头看看金菁,发现他很担心的望着自己,沈茶朝着他笑笑。 “小菁哥,我没事了!”她拍拍金菁的胳膊,脚下一个没留神,被一个小石块绊了一下,往前冲了两步,身子换了两下,被跟过来的金菁给扶住了。 “小心看路,你这满脑子都在想什么?还说不让我担心?”金菁扶着沈茶的胳膊,“回去之后,我肯定会把在这里的事都告诉昊林。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换成昊林来教训你,是最好的选择。” “小菁哥,你不要这样,动不动就搬出兄长来。”沈茶无奈的扯扯嘴角,“我只是……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一些难过,替伯母感到伤心。” “你……相信完颜喜的话?”金菁放开手,两个人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在隔壁听得也算清楚,整体说得过去,但还有些小的细节经不起推敲。” “这桩案子已经过了十几年,那个时候,他也就是几岁的小孩,不记事、记不清楚事是很正常的。虽然他的表述有些含混不清的地方,但这也正好说明,他的这番话,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毕竟,他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多年还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解释通了。”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金菁抬起头看看布满星星的天空,再次飘落下了小小的雪花,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低下头,帮沈茶戴好了兜帽,“今年的天儿真奇怪啊,这雪下起来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不能管老天爷的事,是不是?”沈茶也跟着叹气,“据我的观察,完颜喜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他对牵连到伯母的愧疚,对他王兄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而且,叙述的整个过程,他的眼睛一直都很坦然的看着我,对于我提出的问题,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原来真的是完颜萍,可是……从一开始就说不通啊!他说完颜萍之前是所有人心中最完美的大家闺秀,因为感情受挫,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你想想,从完颜王子到大夏为质,与伯母产生一点情愫,收到家信返回金国,最后就是……”说到这里,金菁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整个过程也不过就是六七年的样子,完颜萍因爱生恨,想要毁掉完颜王子,可能也就是两三年的工夫。你觉得这可能吗?一个天性善良、温婉娴淑的人,会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变得如此的毒辣,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菁哥说的对,这也是我的疑惑所在。”沈茶点点头,“完颜宗承对王位的觊觎,还有那些私人的恩怨,都是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慢慢积累起来了,他身边就算是有耶律南那样的顶级谋士,如果之前没有安排的话,他也不可能达成所愿的。所以,完颜萍……变成现在这样,绝非一朝一夕,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骗完颜喜一家,骗完颜宗承,也骗自己。” “反正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就对了。”金菁冷笑着点点头,“我觉得她跟那位王子之间,未必没有感情,但完颜王子应该看穿了她的伪装,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再加上他来到西京之后,爱上了伯母,两下一对比,傻子都知道要选择谁了。” “其实完颜喜说,他认为他王兄做的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疯了一样去纠缠伯母。他认为即使两个人两情相悦,但已经分开了,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就应该咬牙斩断情丝。心爱之人的日子过得顺畅,不是最大的安慰吗?他认为如果不是他王兄的一意孤行,是不会发生后来的惨剧的,这也是他觉得很愧疚的原因。” “这小子看上去没什么心眼,脑子也不怎么好,但没想到活得倒是很通透。”金菁摇摇头,“只是……你觉不觉得,他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嗯,顺着他的意思去想,他应该是认为自己王兄后来偏执成那个样子,完颜萍功不可没。”沈茶停下脚步,“如果是这个思路的话,联系前后发生的事,倒是顺理成章了。” “是啊,假设完颜王子身边真的有完颜萍安排的人,那么,我更偏向完颜王子来西京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在他身边了。”金菁眯起眼睛,站在沈茶身边,靠着身后的石墙,“所以,完颜王子的一举一动,都在完颜萍的掌控之中。所谓什么谋士知道伯母存在的这回事,就是用来忽悠人的。哪怕这事真的是那个谋士查出来的,但挑唆完颜王子去纠缠伯母,一定是身边的人才能干得出来,还必须是深得完颜王子信任的心腹才行。” “我现在开始怀疑,之前所查的东西,都是完颜萍为了嫁祸给完颜喜、完颜与文他们所设计出来的,当年和伯母娘家勾结的金人,以及年前被陛下处死的金人,既不是完颜王子安排的人,也不是完颜与文的人,有很大的可能,他们全部都是完颜萍的人。” “若真是这样,那我不得不说一句,好心机,好计谋!” “完颜萍这个人,还真的不能小看,否则,就会被她当猴耍。”沈茶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这样也好。” “怎么?被勾起了兴致?” “有这样的对手,无论是谁,都会很高兴吧!”沈茶看着宜青府所在的方向,“小菁哥,你就看着,看看我们谁才能笑到最后吧!” 413 意料之中的意外 “阿嚏!阿嚏!阿嚏!” 沈茶连着打了三个喷嚏,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她从袖口抽出一方手帕,先擦擦眼泪,又擦擦鼻子,最后,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金菁张嘴刚想要劝她回去,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了他们的面前,定睛一看,是之前派出去暗中护送完颜喜的暗影。 “老大!军师!”暗影向沈茶、金菁行礼,“出事了!” “果然!”沈茶挑挑眉,“详细说说。” “是。”暗影垂手站在沈茶和金菁面前,“完颜喜离开客栈之后,直接返回摄政王府,在离王府不远的一条僻静小路上,遇到了截杀。不知道那两位耶律公子之前是不是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提前安排了人手,那些截杀的杀手一露面,就被包围了。” “诱敌深入,引君入瓮!”对于这个所谓的突发情况,沈茶一点都不意外,“那条小路,他们平时是不会走的,只是因为要制定这个计划,要让对方相信,所以,这两天才频繁经过那里。杀手不知道,那里虽然容易埋伏,但更容易被埋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菁勾起唇角,“金人到底不了解这里的地形,上当了。” “耶律南软硬兼施,却依然撬不开金人的嘴巴,就只能拿完颜喜当幌子。如果金人在城中另外有安排,就可以用完颜喜把他们引出来。如果没有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们两个之前磨磨叽叽了好久,还跟我们讨主意,但始终下不了决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终于决定要这么做了,大概是被金人恶劣的态度给惹急了,这才决定要破釜沉舟。不过,效果还是挺好的。”他看了一眼暗影,“完颜喜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基本上没受什么伤,除了受了点惊吓、身上擦破了点皮之外,一切都很好。” “杀手的情况呢?” “一共三十个人,当场死了十四个,连同两个首领在内的十六个全部都被擒获,一个都没有跑掉。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伤,但没有性命之忧。南公子亲自带人把这些杀手押入了大牢,并派耶律合宜亲自进宫,向辽王和耶律岚公子报信。至于完颜喜,我们亲眼看着被南公子的亲随护送回了摄政王府。只是……”暗影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三十个人里面,有一半是用倭刀的。” “倭刀?”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你确定?确定看到的是倭刀?” “确定,我们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倭刀。而且,刀法也和倭人如出一辙。” “呵,那几个倭人还真是没说实话。我就说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可能就送进来这么几个倭人。” “也不一定不是实话,小茶,也许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呢!”金菁摆摆手,“照我看来,他们应该是有各自的任务,先头抓的那些,是来行刺我们和辽王的。而现在的这些……怕是专程为完颜喜准备的,他们收到的应该是一击即中的命令。” “这……也是有可能的,”沈茶依然很淡定,“不过,或许截杀完颜喜的,并不是倭人,而是学了倭刀刀法的金人,倭刀刀法并不是很难,多看两遍就会了。” “老大,确实是倭人无疑。倭人与金人从体型上就可以很容易分辨出来,金人天生高大,但倭人矮小,虽然他们打扮的与金人无二致,还是可以看出有很明显的差别的。”暗影解释道,“而且,在关键的时候,他们说的也不是通用语。所以,可以确定,用倭刀的那一半杀手,是如假包换的倭人,而不是金人。据我们观察,这些倭人应该是在金居住了很久,举手投足带着金人的味道。” “能看出是谁派来的吗?” “这个……”暗影摇摇头,“恕属下眼拙,真的是看不出来,只能等着南公子那边的审问了。” “这么看来,金人算是跟倭人彻底勾搭在一起了,也不知道金人许了倭人什么好处。” “小菁哥,许了多少好处都没用,若是让倭人得逞了,金人就会发现,这帮贼人要的可远比约定时的东西要多得多。严重一点,整个金国都有可能赔进去呢!” “这倒是,南境海防就犯过这样的错误,若非水师勇猛,我们现在可没什么安静日子过。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金人看都不看,依然自以为是,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不是他们倒霉,还会是谁呢?这次,无论是他们哪一派勾结的金人,其他两派也一样要被黑锅的。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在外人眼里,只会说金国坏了规矩,而不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坏了规矩。”金菁深深的吸了口气,“挺好的一手牌,被打的稀巴烂,金国败落的命运就此注定了。” “说的是啊!”沈茶点点头,“此举就是向大家昭告,他们已经找到强有力的援手,不仅不跟你们玩了,还要跟你们为敌了,你们要是不害怕的话,就尽管上吧。”她看向金菁,“你觉得如果是吐蕃、段氏知道金人的所为,会是个什么反应?” “绝对不会是兴高采烈,这两个国主虽然大多时候脑子不太好用,但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很能拎得清的,绝不会跟金人同流合污。”金菁翻了个白眼,“吐蕃也好,段氏也好,在他们看来,做生意是做生意,但如果是当邻居,绝对不可能的。倭人是个什么样子,我们清楚,那些跟他们有过接触的更清楚。倭人的势力范围仅仅在他们的那个小岛上,自己跟自己打,我们可以不用管,若爪子伸到咱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跟他们为敌的。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人祸比天灾更可怕。” “金人就是在作死,既然他们这样,我们也没有必要替他们遮掩。等和耶律南见过面、商量一下之后,就把消息传出去,让金人彻底成为众矢之的。” “好!” 一阵冷风吹来,沈茶又打了个几个喷嚏,看到大家担忧的目光,轻轻摆摆手,说道,“不碍事的。” “碍不碍事,我说了算。”金菁站直身体,“梅竹,回去给小茶熬药,先喝下,免得真的病了。”看到沈茶要拒绝,他瞪圆了眼睛,“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可是要回去告状的。” “……知道了!”对于金菁总拿沈昊林来威胁自己,沈茶很无奈,只能叹了口气,“这雪怕是要下大了,我们回去吧!”她看了眼暗影,“先回去歇着吧,不用跟着我们。” “是,属下告退!”暗影行了礼,匆匆忙忙的回客栈去了。 沈茶和金菁带着梅林、梅竹不慌不忙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聊今晚发生的这件事。 “如果是我,早就这么做了,根本就不会拖这么长的时间。”沈茶看着天空中飘洒的雪花,轻笑了一声,“金人的嘴本来就很硬,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再加上这次他们仗着自己是使臣,耶律南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动刑,所以,更加不会开口了。耶律南虽然也清楚这一点,但鉴于完颜喜是他手里很重要的牌,他多多少少会有所顾忌的。” “要我说呢,这个顾忌就是瞎扯,就是耶律南自己胡思乱想的结果。无论是我们,还是耶律南,都是有能力护完颜喜的周全,根本不会让他有什么性命之忧的。这是整个计划的前提条件,如果做不到的话,这个计划就是一纸空谈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陷在里面看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沈茶笑笑,“不过,通过这一次的截杀,完颜喜就可以看清楚,到底是有多少人盼着他活着,盼着他回去主持大局。” “之前我觉得完颜与文的旧部,对他应该是真心实意的,但现在看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完颜与文全心全意的支持他,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可就未必了。”沈茶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慢慢的在自己手里融化,“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却是事实。完颜与文这个当家人不在了,按理说,他的幕僚、他的支持者就是自由之身,想要追随什么人,都不会有人阻拦、也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毕竟,他们没有人见过完颜喜,不知道他是否值得支持。” “完颜喜一心一意的要把这些人收为己用,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金菁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他现在应该知道,若没有外界的援助,他想要打回金国,想要为自己的父兄报仇雪恨,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认清现实,抛弃不切合实际的幻想,是他眼下必须要做的。” “你……”金菁看到沈茶的眼睛转了两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这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不是什么鬼主意,而是让他清醒的好办法!” 414 很神奇 沈茶和金菁回到客栈,很惊讶的看到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坐在大堂里大快朵颐。 “哟,回来了!”耶律南咬了一口手里的羊腿,冲着二人挥挥手,“快过来坐,有新烤好的整羊。” “看南公子的样子,心情不错。” “是不错,两位应该也挺开心的,是吧?” 沈茶没回答,只是朝着他笑笑,然后把脱下来的斗篷和手炉都交给梅林,走到耶律南的对面坐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个人长得斯斯文文的,举止也很优雅,哪怕是做出啃羊腿这样看似很粗鲁的动作,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干嘛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耶律南把羊腿上的最后一口肉啃干净,把骨头丢到一边,用掌柜已经准备好的热水洗干净了手,抬起头看看沈茶,又看看拎了一条羊腿过来的金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憋着也怪难受的!” 沈茶勾勾唇角,把目光转向金菁,看着他剔了一小碟羊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嚼了两下,等嘴里的肉咽下去,喝了口茶清清口。 “嗯,入味了,还真不错啊!” 听到沈茶的话,耶律南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他眼巴巴的等了半天,居然就等来了这么一句。 沈茶看到他这个样子,耸耸肩,不紧不慢的说道,“南公子想要我说什么?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切不是都按照你的想法按部就班的进行吗?南公子是要让我恭喜你如愿以偿,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我若失知道今晚上南公子有这样的计划,就不会让人暗中跟着,保护完颜喜的安全了。” “我知道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有点不太厚道,但……”耶律南一摊手,“你也知道,主动权其实并不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会不会动手,是人家说了算的。” “你不用解释,我们都很明白的,也不会介意这个。”沈茶摆摆手,“我是觉得你能下定决心去做,就已经很好了,要不然这么拖拖拉拉的,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确切的结果。拖的时间太长了,不让使臣们回国,就算理由再充分,也是会引来不满的。” “说的不错,我也是很担心这个,所以,权衡了好久,才最终下定决心的。”耶律南叹气,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你们跟完颜喜谈的怎么样?我知道,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他不是很愿意请你们帮忙,但能主动提出来见你们,已经是迈了很大的一步了。” “现在的情况比我们预料中更为复杂,这一点,经过今天晚上,完颜喜比我们更能深刻的领悟到。”看到金菁把羊腿肉都剔完,要往自己的面前腿,沈茶朝着他摇摇头,“所以,我们谈的如何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要学会妥协,必须要答应跟我们合作。” “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金国没有几个是真情实意的希望他回去的,甚至为了不让他回去,不惜和倭人勾结在一起。”耶律南无奈的摇摇头,“我是知道完颜家的人很偏执,却没想到偏执到这个地步。” “但南公子,你真的能确定那些杀手是倭人吗?”看到耶律南很肯定的点头,金菁皱着眉,“他们勾结倭人,受到影响的可不是他金国一个,邻国都要跟着倒霉的。” “何止邻国,曾经跟倭人打过交道的,都会有影响的。”耶律南喝了两口茶,拿起旁边的大饼,用小刀剖开中间,先抹上一层酱,然后把剔好的羊肉和放在一边的烤菜都填进去,先递给沈茶,见沈茶不吃,才自己咬了一口,说道,“在临潢府的各使团,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若金国真的藏匿了大量的倭人,也不能就我们跟他们算帐,是不是?” “做得好,我本来也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通知他们,没想到你抢在我前面了。”金菁学着耶律南的样子,也用饼加肉,一边往饼里面填馅料,一遍说道,“这么好的事,总不能是我们两家担着,这太不公平了。毕竟倭人不单单是我们两家的祸患,是所有人的心腹之患。这一次要是不让他们搅合进来,就我们两家解决,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还得是我们出面。要是解决了呢,皆大欢喜,大家都高兴。但万一没解决好,骂名都是我们背,与他们毫无关系。” “我和阿岚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能开这样的头儿,既然是对大家有利的事,那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出力了。”耶律南举起茶碗和金菁碰了一下,喝完,两个人相视一笑,“有了他们的助力,完颜喜离他的目标就可以更进一步了,我们也能少费点精力。”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除了表示自己的震惊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吗?” “震惊还是占大部分的,也表示如果我们要是做点什么,他们会全力支持。”耶律南一摊手,“他们也不是能拿大主意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这种事我们都不方便出面,南公子可以请辽王,我们可以请我国陛下出面,由他们来相互沟通,比我们更省时省力一些。” “没错!”耶律南笑笑,吃完了大饼,抬起头看看沈茶,“你觉得让完颜喜去旁听审讯,怎么样?”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主要还是看你。”沈茶揉揉自己的脖子,“如果你有把握的话,就是可以保证倭人说真话,可以说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倒是可以让他去听听,这可以帮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彻底击碎他的幻想。要让他知道,哪怕是完颜与文的旧部,也不是真心想要他回去,充其量就是想要一个容易操控的傀儡而已。” “经过今天晚上的惊吓,他多多少少也有点感觉了。”耶律南点点头,“送他回去的时候,我看他脸色可不太好,估计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 “关乎到自己的生死存放,要是还能睡得着觉,那他的心可真是够大的。”金菁轻笑了一下,看看沈茶,“让完颜喜去旁听,就是你说的那个办法?” “嗯!”沈茶点点头,“完颜喜不相信我们的话,就让他听听他相信的那些人所说的话。”她看向耶律南,“那几个使臣……也别让他们闲着,大家一起听,效果更好。” “行,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做法,那我马上安排。” “我还没问呢,这个时候你不在大牢,怎么有时间跑到这里来了?”沈茶挑挑眉,“不需要趁热打铁吗?” “现在还没不值得我出面,我溜出来吃点东西,跟你们交个底,一会儿就回去了。”耶律南笑眯眯的看着沈茶,“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们是怎么审人的?” “还是算了吧!”沈茶摆摆手,“我没你们那么好的精力和体力,还需要好好的休养呢!” 说完,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叹气了?”金菁和耶律南对望一眼,“又想到什么了?” 沈茶摇摇头,“最开始是要处理聚赌、打架,谁想到能扯出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真是神奇!” 415 果然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耶律岚和耶律南兄弟几乎长在大牢里,但与客栈之间的来往却更为密切。 耶律合宜、齐志峰、甚至是萧凤歧都在帮忙传递消息,向沈茶和金菁通报详细的审问进展。 在对待倭人的这个问题上,几乎所有的国家、所有人的立场都是一样的,他们是绝对不能允许倭人在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的,而金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金国内部争斗的问题,触犯了所有邻国的利益,犯了大忌,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临潢府可这热闹呢!”从大牢跑出来透气、顺带送消息的萧凤歧,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道,“那些使臣离不开这里,就只能往国内送信,驿馆、客栈每天都是进进出出的,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像你们这里这么安静的基本上没有。” “如果对付倭人,自有我国陛下和南境的水师负责,跟我们的关系不大,我们只需要关注倭人的口供就好了。”金菁笑笑,看看狼吞虎咽的萧凤歧,一皱眉,“从现在得到的口供来看,你们审讯不是很顺利。” “非常不顺利,新抓的这批骨头硬得很,除了告诉我们,确实是金人安排他们的行动之外,其他的话都不肯说。金国使团上上下下也是咬紧牙关,一个都不肯开口,真是……”萧凤歧揉揉自己的额角,“也不知道金人许给这帮倭人什么好处了,他们居然这么卖力的维护金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倭人不一向欺软怕硬吗?谁的拳头硬,就服谁的吗?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太反常了。” “许下的好处让他们心动,加上金人承诺不会放弃他们,只要他们不说出重要的线索,那些好处就还是他们的。”金菁看着萧凤歧,“对了,不是派人去金国送信了吗?没有确切的答复传回来?” “暂时还没有,十有八九是否认,把一切都推在使臣的头上。”萧凤歧轻轻摇摇头,“只是等到信使回来,你们都已经回嘉平关城了。”他看看沈茶,“有确定什么时候走吗?” “再等等,如果信使能及时回来,就可以得到他们完整的口供,我们几家出兵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说的也是!”萧凤歧看了眼一直盯着他的金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不!”金菁摇摇头,“我就是很好奇啊,萧公子和萧家这次很配合,而且非常的积极,真的出乎意料。” “萧家往上数三代,都有子弟死在倭人的手里,还是非常惨烈的那种,所以,我们跟他们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萧凤歧一点都不介意金菁略带调侃的态度,整个人还是很淡然的,“我们跟完颜家不一样,对于这种大是大非,我们还是很能分清的。” “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我不知道了,如果有所冒犯,我道歉。” “这跟军师有什么关系?军师又何必道歉?又不是军师指使倭人杀我族人的。” “这是两回事。”沈茶摆摆手,“冒犯死者,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 萧凤歧被这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弄得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们之间见面,哪怕是商量合作什么的,都是明枪暗箭的,话里话外都是夹枪带棒,相互挖苦、讽刺都是很平常的,他们今天突然这么真情实感的,他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 “不过……”还没等萧凤歧感动完,沈茶又接着说道,“没想到萧家跟倭人也有关系,是打算跟他们合作?” 萧凤歧听到沈茶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感动什么的都是他的错觉,一切都没有改变。 送走了萧凤歧,沈茶和金菁本来想要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回嘉平关城比较好,要提前告知家里他们的计划,刚说了两句,掌柜就来禀告,耶律合宜送完颜喜过来了。 “快请!”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两个人多多少少能猜到完颜喜的来意。 完颜喜穿着一袭黑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着掌柜和耶律合宜走进了客栈。 “请坐!”沈茶看向耶律合宜,看到他眼睛下面深深的阴影,叹了口气,“辛苦了!” “将军客气了!”耶律合宜行了礼,“你们聊,我先走了,一个时辰后,我再来接完颜公子。” “走哪去儿啊?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你家公子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歇歇的!”金菁看他急匆匆要避嫌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掌柜,拦住他,给他准备客房,让他好好睡一会儿。等他睡醒了,再给他准备饭菜。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以为自己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是吧?” “军师,我还有事,我……”看到金菁的表情,耶律合宜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轻轻叹了口气,只能垂着脑袋,跟着掌柜离开了。 看到耶律合宜离开,沈茶把目光转向完颜喜,看到他那张比前几天憔悴很多的脸,轻轻挑挑眉。 “完颜公子来见我们是想说什么?” “我……我正式请求贵国的帮助,无论贵国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完颜喜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决定,不会有任何改变。稍后,我会亲自前往西京,正式向贵国陛下提出这个请求,正式签订契约。” “你真的想好了吗?”金菁给他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一旦开始了,想要回头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完颜喜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过要回头,不成功便成仁。经过那一晚,我才明白以前是我太天真了,或者说我被保护的太好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尝遍了人间百味,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还是被现实给击垮了。” “很他们吗?我是说你的与文哥哥的那些旧部,你会不会恨他们在关键时刻背信弃义,不顾你的死活?” “说不恨是假的,但没有对完颜萍的恨意那么深刻,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完颜喜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们相互之间没有见过面,也不是很了解,他们信不过我,不肯帮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上次在西京没有找到他们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可能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抱了一丝幻想的。” “说到这个,我想问你,你确定西京的人是你王兄、与文哥哥留给你的吗?”金菁眯起眼睛,“你身边已经没有故旧了,怎么知道西京有你王兄的人?” “是我奶娘的儿子告诉我的,他在两年前病逝了,在离开之前,把这些告诉我的。”完颜喜一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还不知道。”金菁摇摇头,“完颜公子,或许你曾经听说过巫族。” “巫族?从来没有听过。”完颜喜一脸迷茫,“那是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金菁看了一眼沈茶,朝着不远处的梅林招招手,让她准备笔墨纸砚,“你对你的奶娘和奶娘的儿子还有印象吗?可以把他们的样貌画下来吗?” “当然可以。” 完颜喜画了一柱香的时间,把金菁要求的画像画好了,轻轻吹干了上面的墨渍,将画像递了过来。 沈茶就着金菁的手仔细的看了看这两个人像,朝着看过来的金菁点点头。 “不出所料,果然是这样。” 416 辛苦了! “这个局……比想象的要大多了。”金菁摸摸下巴,仔细的看着那两张画像,“比我们曾预计的情况严重很多,巫族……果然不可以小看的。” “给他们一点机会就会死灰复燃的。”沈茶赞同的点点头,“若他们东山再起,于任何人都是极大的麻烦。” 对于这个巫族,沈茶也是后来才有所了解,这个神奇的部族,不单单是仅存在于金国,大夏曾经也出现过他们的踪迹,据说还在大夏境内嫌弃了不小的风浪,若不是镇压的很残酷,巫族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他们也不会想到离开大夏这块肥沃的土地,转而寻求新的生存环境。 不过,这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沈茶也是听秦正和晏伯说起才知道的,而秦正和晏伯则是听家中长辈提过那么几次,但当年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不是亲历者,也不是很清楚,但大夏禁巫是铁则,任何人都不允许触犯。 完颜喜听不懂沈茶和金菁在说什么,可也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好事,有些担忧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必放在心里。”注意到了完颜喜的表情,沈茶挑挑眉,“此事与我们眼下要做的事情关系不大。” “只是……这个巫族到底是什么?”完颜喜觉得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他对此却一无所知,所以就有点慌,忍不住要刨根问底。 “你还小,应该不知道这个部族的存在,这个部族的人都有些异于常人的小手段,能做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沈茶稍微解释了一下,看看完颜喜,“说起来,你应该是没有见过完颜萍的生母,对不对?” “没有!”完颜喜轻轻摇头,“我出生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过世了。” “那你有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传闻呢?” “传闻?什么样的传闻?”完颜喜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看向沈茶的眼神很迷茫,“将军若是不提起来,我也没有想过,除了偶尔几个人不经意的提起过她之外,好像就没有人谈论过她。我之前认为是大家比较忌讳,不议论亡者,现在想想,提过她的那几个人,态度都有些微妙,不是忌讳,而是忌惮。” “完颜萍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吗?” “是,从来没有说过,至少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提起,她在我面前说的最多的人就是王兄,其他的……”完颜喜摇摇头,“甚至连她的父亲都不怎么提。” “看起来,生母真的是完颜萍心中最大的痛。”金菁轻笑了一下,“她跟完颜宗承的不和,也是来源于此。” “那个……”完颜喜还是一脸茫然,“照你们的这个意思,她的生母就是那个所谓的巫族人?所以,她不是好人,大家才不提起她的吗?” 金菁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是好人,还是坏人,不是这样区分的。简单说呢,完颜萍的生母是个可怜人,若不是完颜宗承背信弃义,金国的情况也糟糕不到现在的这个地步。”他看看完颜喜,又看看沈茶,“这么说吧,你的父王、你的王兄,甚至是你家的悲剧,都很有可能是来源于此。但现在证据不足,我们也不能下定论。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要狠下心来,战胜一切困难,打回宜青府去。到时候,你就可以跟完颜萍面对面的对峙,让她亲自向你解释清楚,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 完颜喜点点头,虽然他被这些意外的消息砸了一个头晕眼花,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隐隐约约能猜出来,这个巫族不简单,要不然面前的这两位不能是这种反应,而且,他可以从他们的态度猜到,他身边原来也是巫族人存在的,十有八九就是奶娘和她的儿子。 想到这里,完颜喜就感觉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命运够悲惨的,没想到,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可以预料以后陆陆续续被揭露的真相,可能会更加的让人难以接受。 完颜喜跟着耶律合宜离开客栈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也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才更加坚定了要与辽、夏合作的决心,至于事成之后,他们会不会狮子大开口,那不是他能决定的,反正情况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送走完颜喜,沈茶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这两天她睡的不太好,需要补个觉。 她裹着一条毯子半靠在软榻上,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进了他的房间,她猛然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黑影从门口进入,轻手轻脚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等到此人来到软榻前面,沈茶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来了?” “属下见过将军!”黑影单膝跪地,向沈茶行礼。 “去而复返,不怕耶律南发现吗?” “不怕,他本来就叮嘱属下,送完颜喜回去之后,再来向将军传递一些比较私密的消息。” “起来吧!”沈茶指指已经准备好的凳子,“坐吧!” “谢将军!” 黑影站起身来,坐在凳子上,在影影绰绰的月光照亮下,耶律合宜那张俊脸很清楚的出现在了沈茶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些年辛苦你了,耶律南也是个多疑的人,你能在他身边留这么多年,成为他的心腹,其中的艰辛,是我们没有办法想象的。”沈茶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兄弟明明都在一个地方,却不能时时见面,我……对不住你们。” “将军说这样的话,就是没把属下兄弟当亲近之人了。”耶律合宜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若没有将军,若没有国公爷,我们兄弟早就变成了一捧黄土,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将军,以后这样的话就别说了,怪生分的。您要知道,我们为您、为国公爷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好,以后不说了。” “将军是准备回去了吗?这一次时间拖得太久了,再不回去,西京那帮老不死的,怕是又要找事了。” “是要回去了!”沈茶点点头,“耶律南要你跟我说什么?” “跟耶律尔图有关。”耶律合宜压低声音,“他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一直在暗中找人调理。而且,找的都不是太医院里的各位太医,都是民间稍微有点名气的郎中。”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过来,“这是宫里送出来的医案。” 沈茶接过来打开,认真的看了一遍,“确实是不太好,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那两位在医术上一窍不通,属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严重,或许我们应该做两手准备。”耶律合宜叹了口气,“耶律尔图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要立世子的打算,这让所有的人都很慌乱。如果在这个时候,他除了什么意外……”他看着沈茶,“咱们该怎么做?” “自然还是要支持耶律岚的,毕竟名正言顺。” “是,属下清楚了。”耶律合宜指指那张医案,“耶律南的意思是,想请将军拿着这张医案去问问三老太爷,听听他老人家的想法。” “这个没问题,离开临潢府之前,我是要登一次门的。”沈茶将医案收好,“还有别的消息吗?” “还有一个。”耶律合宜点点头,“萧凤歧……被逐出萧家了!” 417 不要被表象迷惑 “逐出……家族?” 听了耶律合宜的话,沈茶噌的一下从软榻上站起来,因为起身太猛,脚下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上。 “将军!”幸亏耶律合宜就坐在旁边,快速的伸手扶住了,“您小心一点。” “怎么会?为什么?”沈茶稳住了身形,满脸疑惑的看着耶律合宜,“这么大的事情,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不合情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嗯……具体是哪一天,属下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倭人刺杀完颜喜的前后。属下也是这两天才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估计再过几天,整个临潢府都知道了。就想您说的那样,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耶律合宜看着沈茶在屋子里转圈,“属下之前跟您提过,萧凤歧自从在家族中崭露头角以来,就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暗中使绊子的也很多。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加的严重。” “是,你之前说过,萧凤歧在萧家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很多人……尤其是那些长老们不怎么喜欢他的做法,但他们懂得孰轻孰重,对萧家好的决定,还是很支持的。” “是因为萧凤歧的出现,萧家才有了起死回生之象,才梦想着要找回那位太后在时的荣光。可是……”耶律合宜看看沈茶,“很多消息汇集在一起,也让属下觉得很疑惑,萧凤歧似乎并没有取耶律家而代之的想法,而这一点,也是萧家很多人不赞同的,给他找麻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未必!”沈茶摇摇头,“萧凤歧这个人很难懂,有的时候,他的做法不太激进,明明可以再进一步,他偏偏要后退,有的时候……就比如耶律菱的那件事,让人无法接受。所以,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不要轻易下结论,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继续观察才行。” “是!” 沈茶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感觉自己冷静下来了,才重新坐回到软榻上。 “耶律岚和耶律菱去派人调查了?消息属实?” “是!”耶律合宜点点头,“派出了好几拨人去调查,甚至动用了他们埋在萧家的暗桩,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而且,这次严重到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开了祠堂,把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确信这个消息是真实的,而不是萧家的计谋。” “逐出家门、族谱除名……这回闹得挺大的啊!”沈茶摸摸下巴,“说起来,萧凤歧确实有段时间没去过萧家老宅了,前两天他来的时候也提过两句,我并没往心里去,以为又是家里的长老瞎折腾,他不愿意回去受气。可是他们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那么多次都忍下来了,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忍,非得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那句话,不合情理呀!” “应该是最近闹出的几件事,他们之间发生的矛盾、冲突比以往更严重,更无法调和,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的这个局面。”耶律合宜伸出一根手指头,“首先就是萧家长老背着萧凤歧,派人来刺杀将军和军师,他们事先并没有跟萧凤歧商量,但却打着萧凤歧的名号,动了萧凤歧的人。他们想的挺好,刺杀成功就是自己的功劳,不成功就是萧凤歧的事。” “好主意,萧凤歧身为萧家的掌权者,这个锅是背定了。” “将军说的是,事实就是如此。”耶律合宜点点头,“耶律南派人押着杀手在萧家老宅转了一圈,临潢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是萧家干出来的事,指责的声音异常的多。可没过两天,就有风声从萧家传出来,说背后主使是萧凤歧。听说他们在老宅开会的时候,萧凤歧把几个长老狠狠损了一通,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蠢了。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甚至都掀了桌子,最后是不欢而散!” “杀手背后主使的消息是这次开会之后散出来的?”沈茶看着已经煮开的茶壶,拿了旁边的茶盏,给耶律合宜舀了一勺茶汤。“长老们心眼太小,记恨上萧凤歧了。” “是这么回事。”耶律合宜接过沈茶递来的热茶,吹吹热气,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从那天开始,萧凤歧去本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每一次都免不了发生口角,但也没有到驱逐的这个地步。萧家的暗桩说,长老们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因为倭人的缘故。” “倭人?”沈茶想了想,冷哼了一声,“话里有话啊,他把消息都露给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 “前两天他来的时候,说起萧家在很多年以前,就曾经跟倭人有过往来,但不知为何,悉数死于倭人之手,死状相当惨烈。我当时就问过他,是不是因为想要推翻耶律家,而拉倭人当助力。他只是笑,并没有正面回答。现在想来,他是在暗示我,现在的萧家,也有人跟倭人的关系很密切。完颜喜遇袭的背后,有萧家的人插手。” “大长老、二长老和六长老,都在这次倭人的案子里面掺合了一脚,给他们提供了一些便利。” “那个小院是萧家名下的?” “大长老和二长老是连襟,这房子是他们夫人娘家大侄子媳妇的陪嫁。”耶律合宜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消息,萧凤歧被彻底激怒了,他们家跟倭人是有血海深仇的,长老们不思报仇,反而还跟仇人联手,让亡者英灵不安,罪不可恕。这一次,萧凤歧不是孤军奋战,平时和他玩的很好的、很支持他的决定的几个兄弟都站在他这一边,疾言厉色的声讨长老们。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吵的都厉害,不仅吵起来了,还动了手。据暗桩所说,那三位长老身上都受了伤,大长老的胳膊被萧凤歧的四哥给掰折了。闹成这个样子,善了是不可能的,长老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小辈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无论谁说什么,他们都决定要把这些在他们看来目无尊长、犯上作乱的家伙给驱逐出去。” “如果是真的,这一次,我要支持萧凤歧了。”沈茶深深的吸了口气,“萧凤歧被逐出门,是要自立门户,还是……”她看看耶律合宜,“他现在孤掌难鸣,应该是找耶律岚和耶律南去了吧?” “将军英明,正是如此,但那两位并没有接受。” “萧凤歧此人,要多多观察。”沈茶点点头,“不能因为一时同情、一时心软,就养虎为患了。” “他们说萧凤歧并非真心来投,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屈人之下的,只是目前势单力薄,不得不低头。” “萧凤歧一向是个狠人,对于他这次被逐出门,我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到耶律合宜露出疑惑的神情,沈茶解释道,“为了更大的图谋,牺牲掉一些东西,是他可以做出来的事。” “将军的意思是……”耶律合宜一脸震惊,“不会吧?这也太……” “确实是很难置信,如果以后真的可以主宰这个国家,一时的委屈又有什么呢?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不要被表象迷惑,要看到实质的问题。就这件事来说,萧家把萧凤歧踢出来,是弊大于利。等风头过了之后,再细细的追查,应该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沈茶挑挑眉,“就算萧家真的跟萧凤歧决裂,那么,他们也是理亏的。跟倭人勾结是令人不齿的,萧凤歧若把真相抖出来,萧家就彻底完了,不仅在临潢府、在辽国无法立足,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接纳他们的。萧凤歧这个时候被踢出来,反而会拥有更好的名声。我的猜测,你要一字不漏的转告给耶律南,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是!” 沈茶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再晚一点,他们就该起疑了。” “是,是该回去了!” “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的照顾的,等你们大功告成、衣锦还乡,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是,多谢将军!”耶律合宜站起身来,很郑重的向沈茶行了一个大礼,“属下拜别将军,望国公爷、将军保重身体,属下时时刻刻会为二位祈祷。” “好!”沈茶伸手扶起他,“你们兄弟俩也要保重,照顾好自己,期待不久之后的重逢!” 418 痴心妄想 在沈茶见过耶律合宜的第三天,大牢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倭人……从首领到小卒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熬不住酷刑,终于招了。 沈茶第一时间收到了倭人的供词,整整三大张纸,上面的小子密密麻麻的,一点空隙都没有。 “嚯!”金菁站在沈茶身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坐回到软榻上,摆摆手,“这谁写的供词?字这么小、这么密,考验眼神呢?” “我来吧,我眼神还不错。”沈茶很认真的看了一下第一页供词,“倭人供称,是金人主动找上他们的。” “主动?”金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是要趁着吊唁的机会搞事呗,要是做成了,皆大欢喜,做不成,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给倭人。可他们没想到,倭人不扛揍,这么快就招供了。” “倭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早就料到他们会招供,况且,他们崇尚武力,谁的拳头硬就服谁,所以,没有什么道义可讲。金人是不了解他们,才把赌注押在他们的身上,蠢透了!”沈茶嘲讽的一笑,“倭人说,负责和他们接触的那个金人叫做完颜启,自称是金国大将军完颜萍的心腹,完颜萍将军很有诚意的要合作,并承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重谢?”金菁托着腮帮子,一挑眉,“这个重谢又指的是什么?完颜萍那么会算计,绝对不会允许倭人狮子大开口的。要是惹怒了她,恐怕白干活,什么都捞不到。” “小菁哥,这个谢意可不小呢!”沈茶挑挑眉,晃晃手里的纸,“真的挺符合这个所谓的诚意的,完颜萍要把靠近嘉平关城、以及靠近辽国麒麟关附近的十三座城池都交由倭人。” “嘉平关城和麒麟关?”金菁冷笑了一声,“完颜萍的这个小算盘打得真不错,把距离危险、最容易发生战争的地方都由倭人来管理,这是让他们给自己当盾牌啊。万一跟我们、跟辽人发生了冲突,他们可以不浪费自己的兵力,由倭人出面就好。” “重要的是,这群刚刚从岛上来到陆地上的、还不适应安定生活的倭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定会非常警惕我们和辽人的,每天都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哪怕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像受惊了的小兽一样躁动不安,如果他们沉不住气,率先动手……”沈茶点点头,“就会知道,南境的水师对他们是多么的仁慈了。在发生冲突的这个期间,金人可以悠闲的坐山观虎斗,等到这些倭人被我们、被辽人消灭干净,他们顺理成章的重新将十三个城市收回,或者再诱惑一批倭人来。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几次,倭人有可能被灭族了,而我们和辽人也会因为频繁的征战而元气大伤,没有与他们抗衡的能力。” “一举多得,像是完颜萍的风格。”金菁把第一页供词拿过来又看看,摸摸下巴,很疑惑的问道,“话又说出来了,这个什么完颜启,真的是完颜萍的人吗?我觉得她的人应该没有这么蠢吧?” “是与不是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小菁哥,对于我们来说,勾结倭人的是金,这个锅,他们谁都甩不掉。哪怕完颜萍真的站出来辩解,这事不是她做的,她没有这么缺心眼,你觉得会有人听吗?” “倒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完颜萍勾结的,还是金国其他什么人勾结的,都会算在金国实际掌权者的头上。完颜萍夺权的时候,大概没想到这一点。” “就算是想到了,她也会这么做的。”沈茶叹了口气,“巫族的仇,她母亲的仇,都是必须要报的。忘了这个血海深仇,她就算是权势滔天,日后怕也是无颜再见故人。” “这倒也是,杀母之仇、灭族之恨,都不是那么轻易的就抹去的。”金菁眯着眼睛看看沈茶,坏笑了一下,“对了,这几天总有件事想要问你,但也总忘。前几天的某个夜里,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小菁哥,你眼神不怎么好,耳朵却挺尖的,我们动静那么小,你都能听见。”沈茶叹了口气,“小珉他哥来了一趟,我们说了会儿话。” “啊?”听到沈茶的话,金菁一愣,“他……怎么来了?不怕引起怀疑吗?” “小菁哥放心,他的本事可是数一数二的,除非他想,否则,就是我也不一定能完全掌握他的行踪。”沈茶摆摆手,“他是个有分寸的,如果不是要紧的事,也不会冒险来见我。再说了,他来找我,也是奉了那个谁的命令。” “发生什么了?”金菁趴在小桌上,“宫里那位命不久矣了?” “嚯!”沈茶一脸惊讶的看着金菁,“小菁哥,神算啊!你怎么会知道的?” “能让那个谁着急的,拢共也没有几件事,首当其中的应该就是宫里那位的。”金菁一脸期待的看着沈茶,“我说的对不对?” “是不是命不久矣,我还不知道。我已经给三太爷送了拜帖,三天后登门拜访。” “没错!”金菁点点头,“除了这个,还有呢?” “萧凤歧跟萧家决裂了。”沈茶一边跟金菁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一边看第二张供词,看完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萧家人跟倭人有往来,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萧家的那几位长老,的的确确帮了不少的忙。之前耶律南他们查封的那个院子,就跟他们有很大的关系。”她指指供词后面的备注,“应该是萧凤歧后加上的,他已经派人去抄几位长老的家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踢他出门的这个萧家将不复存在。”金菁要要吐,“这小子真是够狠的,既然不能跟他共存,又不想被他们掣肘,那就干脆毁掉,然后再建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萧家,或者说,是一个专属于他的一言堂。” “小菁哥……”沈茶抬起头看着金菁,“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萧凤歧要干嘛?” “建一个属于他的萧家,一个属于他的一言堂。”金菁好奇的看着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对!”沈茶点点头,“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萧凤歧为什么这次如此的反常。其实,以他的性格来说,他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就算那几个长老如何触碰他的逆鳞,他都能忍下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但这一次他的所作所为,表面上像是被长老们激怒了,但其实是逼着那个旧的萧家将他、将支持他的那些兄弟除名,斩断彼此之间最后的那一点联系。”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看到沈茶点头,金菁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有道理,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他心里也清楚,这个新建立的萧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如现在的这个。但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没有人会扯他的后腿,他做任何事都不会像现在考虑这么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的。” “如果真是这样,耶律岚和耶律南不接受他的投靠是对的,他们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萧凤歧选择在自己式微的时候来投,无非就是想要休养生息。过了几天之后,他的势力壮大起来,自然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跟耶律家分庭抗礼。” “那时候,耶律家就知道什么是养虎为患了。”金菁从软榻上站起来,伸伸胳膊、踹踹腿儿,在屋子里面溜达了一圈,又跑去扒拉扒拉炭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最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给屋子通通风。“耶律南的做法很对,与其到时候要分神对付日益壮大的萧家,还不如让它成长的慢一些,在它成长的这个过程中,找一点麻烦,让这条成长的道路变得坎坷一些。” 沈茶笑笑,把第二页口供放在一边,继续看第三页的供词,越看脸色越难看,越看表情越冷。 金菁站在窗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沈茶的回应,就转身朝着她看了过去,就发现她脸色铁青,拿着供词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这是怎么了?”他走过去,把供词从沈茶手里拿过来,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文字,“这不是痴心妄想吗?就凭他们也能做到这一点?别白日做梦了!” 419 狂妄的自以为是 沈茶铁青着脸,好半天都没说话,缓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憋在胸中的这口气才缓缓的吐出来。 “我该说,倭人的胆子出乎我的想象,还是说倭人的脑子比我想象的要好用?”她冷笑了一声,“他们居然能想到这样的主意,只是,他们从哪里来的自信,这一定就能实现呢?” “实现不实现,我是不知道的,我是觉得他们欺人太甚,还没怎么着呢,就想要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金菁挑挑眉,“幸好他们的这个计划并没有实施,否则的话,我们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可是要花费很多的工夫,这个过程还会遭人非议的。” “确实是这样,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像我们这种很强势的人,反而会被质疑的。”沈茶点点头,“这个计划,完颜萍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不会打边境十三座城池的主意。”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较量,所谓魔高一丈、道高一尺,他们之间谁是魔,谁是道,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金菁冷笑了一声,“我刚才说倭人痴人说梦,其实也是有理有据的。” “怎么说?” “你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是要在得到金国的十三座城池之后,用跟金国贵族联姻……哦,准确一点说是把自己的姐妹、女儿或者族中的女子送给金国贵族,正妻是甭想了,也就是个外室,顶天儿就是个妾。但一旦成功的进入了金国的高门大户,一旦生儿育女,流着倭人血脉的后代可就会在金国繁衍生息了,就会结成一张庞大的、无形的网。”看到沈茶要说话,金菁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不止如此,除了要把姐妹、女儿送进金国的高门大户,还梦想着送入夏、辽,这样的话,三个国家之间拥有倭人血脉的后代就会有所联系,到了适合的时候,他们所结成的力量是无法想象的。要知道,倭人不仅对别人狠,自己人也挺狠的。冲着这份狠劲儿,不愁干不成大事的。只是,这个美好的未来需要一个大前提,不管是金、辽,还是我们,得有人愿意要他们的姐妹、女儿,否则,一切都是瞎想。” “这就是小菁哥说他们痴人说梦的原因?”沈茶点点头,“有道理的。” “其实,倭国的女孩长成什么样,我是没有见过的,但倭国的男人,咱们没少见啊!无论从身板、还是样貌,都是下三等的,搁在咱们大夏,这种样貌在选文吏的时候,都会被刷下来的。更不要说从军了,你看看四境的大军,有几个长得像他们这么磕碜的?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群只会支哇乱叫、逞凶斗狠的猴子一样,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这个形容倒是挺贴切的,我也是这种感觉。” “是吧?”金菁端着茶杯在屋里溜达,“更重要的一点,我听说他们国内连年战乱,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那些所谓的贵族,家里都不是那么的富裕。我曾经听一个倭人俘虏说,一家十几口人,有个三五套衣裳就是很令人羡慕了。” “这个我也听说过,他们说的三五套,就是咱们说的礼服,平时家居的常服还是有的,只不过就是有很多补丁而已,就好像是十多年前的嘉平关城,父亲、母亲刚来的那会儿,嘉平关城百姓的日子过得也是苦哈哈的。” “就是说啊,都穷成这个样子了,他们的女孩哪儿还有闲钱打扮自己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那里什么大将军家里的姑娘……就跟咱们的郡主差不多的地位,还是很有这个闲情逸致的。”沈茶把三张口供收好,轻轻敲敲桌子,“小菁哥,劳烦你抄录一遍,把誊录的那份让暗影送回西京。这可是绝佳的开战理由,这么好的时机,咱们不能错过。” “嗯,吃完晚饭,我就抄,最多半个时辰就好,你让小七过来拿就行。”金菁打了个哈欠,重新坐回到软榻上,半靠在靠枕上,“你也歇会儿吧,这段劳神劳力的,感觉又瘦了。” “没办法,只要耗神,无论吃多少都胖不起来。”沈茶脱掉脚上的棉靴,盘腿坐在软榻上,“说起来,我还真的见过倭国的女孩。” “哦?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两三年前吧,我跟兄长回西京述职。进京的时候,正好赶上南境水师大捷,柳帅派了一个千人小队,押了一百多的俘虏入京。” “你见过的倭国女孩是俘虏?” “嗯!”沈茶点点头,“人数不多,也就是十来个吧,兵部和刑部、大理寺都不接收,宋珏直接让送去叫教坊司了。我们快离京的时候,白萌陪着去看了一下,因为我们对她们也是很好奇的。我们在京中呆了大概有十多天,本来以为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在见到人之后,才惊觉教坊司的女官是多么的厉害。” “那是,教坊司的那些女官,可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很有经验的管教嬷嬷,连入宫的那些贵人都归她们管,收拾这些异国来的小俘虏,就跟玩儿似的。” “没错,那些倭国的女孩看到女官们,都跟耗子见猫一样,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不过,凭心而论,虽然模样长得不算好,性情看着也一般,但别有一番风味。可惜,她们也就是这样了,并没有其他的可取之处。听白萌说,这样的女孩在教坊司那种地方,其实并不算出彩的。” “可胜在新鲜啊,京中的那些纨绔子弟,看惯了京中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难免不会对这样的感兴趣。” “小菁哥,这可是你说错了,西京里的那些公子哥儿可没那么肤浅的,还是有点深度的。他们确实很在意样貌,喜欢漂亮的、性情好的解语花,但你要知道,他们更在意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每年我们跟倭人打得天昏地暗的,他们怎么会对倭国的女孩有好脸色呢?” “倒也是,教坊司里,除了各国进献的美人之外,还有犯官家眷,要么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要么就是善解人意的小家碧玉,那些所谓的异国风情,似乎不怎么受待见。” “是啊,那些异国女孩也不过是被当做背景的,根本没有人把她们当回事的。我曾经教坊司的女官说,这些异国美人在咱们西京连三等歌妓都比不上。”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倭人这种十分狂妄的自以为是,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无知者无畏?” “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们现在落我们手里了,该怎么办,就由我们说了算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金菁突然嘿嘿嘿的坏笑起来。 “犯病了吗?小菁哥,让梅竹给你扎两针?” “不是,我是想啊,这份送到口供送回京,再由京中送到南境……”金菁眨眨眼睛,“柳帅会是个啥反应?我觉得会专程派人来狠狠骂我们一顿的,我们离他们那么远,居然还给他们找了这么一大事。” “应该……不至于的吧,柳帅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胡乱骂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茶自己都有点心虚,她眼前浮现出一个暴躁的小老头,正跳着脚在那儿骂街。 “你说这话,自己都不相信吧?”金菁挑挑眉,“柳帅那个暴脾气,可是连宋珏都骂过的。” “诶,那也是分事的,宋珏那次换成谁都要暴躁的,他跟柳帅说,他要出海,跟着柳帅一块去征战去!”沈茶哭笑不得,“柳帅不骂他骂谁呢?可咱们这回不一样,如果真的能灭倭,那可真是一件丰功伟绩,柳帅可以配享太庙不说,绝对是可以名垂青史的,我相信他一定会非常重视这次战役的!” 420 当头一棒 倭人口供送去西京的第三天下午,再次从大牢传出了好消息,金国的三个使臣纷纷表示自己不扛着了,要招供,而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金国三位使臣突如其来的转变,沈茶认为是在意料之中的。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同盟倭人毫不隐瞒的把她们给卖了个干净,卖得相当彻底,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想要否认是绝对不可能的。另外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完颜萍等三个阵营掌权者的态度,着实伤透了三位使臣的心。 倭人招供的第二天,前往宜青府的特使回到临潢府,同时也带回了完颜萍三人的回话,对于使团的所作所为,他们不知道、不清楚,都是使臣的个人行为,由使臣自己负责,与他人无关。 “再忠心耿耿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感受到自己主子这种疏离、冷淡的态度,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完颜萍他们是生生把自己的人往咱们这边推,愚蠢。”沈茶轻轻摇摇头,“自从被看管起来,三位使臣的日子过得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一心一意的盼着他们的主子能把他们救回去,却没有想到等来这么一个结果。既然是主子不仁,那就别怪下属不义,干脆破罐子破摔,有什么说什么,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要说,权当是一种报复了。” 金菁跟跑到客栈来蹭吃蹭喝、顺便来送消息的齐志峰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他们十分赞同沈茶的这个说法,这种事搁谁身上,也是要报复回去的。 “倭人的反水已经让金国使团上上下下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就期盼完颜萍他们能硬气一点,没想到……”金菁叹了口气,“这个消息或者说完颜萍他们的态度事压倒金国使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的审讯异常的顺利。我们问的他们说了,没问的,也一股脑儿的都说出来了,连个磕巴都没有。”齐志峰把自己啃的干干净净的羊肋骨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边,又拿起一根,笑眯眯的看着沈茶,“小茶姐姐,你看完了这份口供,有什么感想?这可比倭人的那份要厚多了!” “让我在意的,两点。”沈茶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点,他们是知道我国陛下没有从西京派遣使臣,而是直接命我和军师出使辽国,同样他们也清楚,辽国会派人来接,甚至他们知道萧家的人有意在半路截杀。” “我在意的也是这个。”齐志峰重重的点了下头,“他们招认,完颜萍在西京、临潢府安排了眼线,就是这些眼线给他们传递了消息。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撺掇倭人来行刺。其实,他们的本意是想要坐山观虎斗,如果萧家得手,他们就不用费心了。至于在西京、在临潢府的这些人是谁,他们就不是很清楚了。” 沈茶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消息要尽快送回西京,在京中进行更严密的排查,虽然会掀起一番狂风大浪,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他们看看吃得正欢实的齐志峰,想来等临潢府中的使团离开之后,这里也会面临同样的狂风暴雨,毕竟没有人会乐意别人的眼睛在自己身边乱蹦哒。 “小菁姐姐的第二点呢?”齐志峰喝了一口梅竹给他煮的消食茶,“看看我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的。” “第二点,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真正摆在面前,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人走茶凉这句话,送给完颜喜是真的很合适。”沈茶看了一眼狂点头的齐志峰,“小心点,这么用力,一会儿就要嚷嚷头晕了。” “嘿嘿!”齐志峰笑了一声,“小茶姐姐,军师,我是真的没想到啊,在完颜喜的这个问题上,三个立场完全敌对的阵营居然选择站在了一起,他们想的都是要杀掉完颜喜,彻彻底底的斩草除根,一丝丝的生机都不给他,他们的心也是忒黑了。” “完颜与文一死,完颜喜离开没了靠山,孤掌难鸣,也是个可怜的人。”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亏他还整天惦记着能把完颜与文的旧部接收过来,可谁想到,人家早就另寻明主了。” “可不是嘛!”齐志峰拿起最后一根羊肋骨,“就现在这个形势,完颜喜若失没有外界助力,活着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更别说回去报仇了。就像小茶姐姐说的那样,确实是个可怜的人。” “完颜与文的旧部有没有说,他们的新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金菁看完了厚厚一沓的口供,整理好了放在桌上,“我看了两遍,这上面没有提到。” “阿南没让写,说让我转告小茶姐姐和军师就好。这件事,阿南是特意在审讯结束之后才问的,完颜与文的旧部说,完颜喜公子是他们家主生前极力支持的人,哪怕是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他们这些臣属自然是支持家主所做的一切决定,所以,才会站在完颜喜公子那边。” “支持自己的家主,却在家主去世之后,马上就另觅新主,不怕他们的旧主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啊!” “也不算是新主。”齐志峰朝着金菁摆摆手,“他们的回答其实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与其支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不怎么了解,没有什么信任的陌生人,还不如支持他们自己选定的继承人。这个人也不是外人,是完颜与文的大公子。” “大公子?”金菁很惊讶,“以前可从来不知道完颜与文还留有子嗣!”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齐志峰,“凭空跑出来的大公子?” “听说完颜与文在世的时候,一直在山里跟着高人习武,完颜与文横死,才回到宜青府。完颜萍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这个兄长,为了阻止他回来继承完颜与文留下的势力,明里暗里派人暗杀了好几次,但这位大公子武艺高超,再加上他身边那些护卫看得紧,根本没有机会得手。”齐志峰用热帕子擦擦手、抹抹嘴,“何况完颜与文死的不明不白,完颜萍的嫌疑太重,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否则的话,如果把这些人彻底激怒,他们会做出什么来,谁也无法预料到。这对于完颜萍而言,是大大的不利,跟疯子们对上,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几次失利之后,也就收了那个心思。而这个大公子,顺利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新的家主。” “这些……”沈茶笑笑,“应该告诉完颜喜去,给他当头一棒,彻底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小茶姐姐,哪儿用那么麻烦!”齐志峰摆摆手,“这几天,完颜喜扮成阿南的随从,一直都呆在大牢。无论是倭人,还是金国使臣,整个审问过程,他都在现场,听得真真切切。” “哦!”沈茶拖着长音,“听完之后,是个什么反应?” “如果不是我们拦着,一定会冲上去,把完颜与文的臣属狠狠的暴打一顿。” 421 最多不超过五年 三太爷的府邸和原先的摄政王府在同一个街区,一个在最东头,一个在最西头,两座府邸遥遥相望,仿佛是两座大山一样,镇着在这个街区居住的耶律族人。 沈茶带着梅林出现在这个街区,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跟三太爷的师承关系在临潢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对此除了表示惊讶之外,还有一点莫名的欣喜,似乎有了这层关系之后,他们跟大夏、跟沈家军就能和平相处了一样。 听到这样的传闻,沈茶冷笑,他们大夏倒是很愿意和平相处,只要辽不整天打大夏的主意、动歪心思就可以。否则的话,哪怕领兵的人是三太爷,她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将军,请!”门房进去通报客人来访,没有一会儿的工夫,老管家亲自迎了出来,向站在府门口的沈茶行了礼,“我们家少爷托我向将军告罪,本来他应该亲自接待您的,但临时有个急病的病人需要他出诊,所以……怠慢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您客气,救人要紧,我又没什么大事。” 老管家笑眯眯的点头附和,领着沈茶和梅林穿过第一道月亮门,往正堂的方向走,远远的就瞧见三太爷站在正堂门口等着他们。 “小侄见过师伯!”沈茶快走了好几步,走到三太爷面前,向三太爷行礼,“多日不见,三太爷可安好?” “好!好!好!”三太爷走下台阶,伸手虚扶起沈茶,朝着她身后的梅竹点点头,“人逢喜事精神爽,贤侄帮了我一个大忙,心情舒畅,身体自然康健。好了,别站在门口吧,进去吧!”他转头吩咐老管家,“跟膳房说一声,午饭清淡一点,不要太油腻了。还有,煮一壶奶茶、捡几样可口的奶果子送过来。” “是,老太爷!” “今天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三太爷不给沈茶拒绝的机会,“权当给你践行了。” “是,一切听从师伯的安排。”沈茶点点头,看三太爷落座之后,自己也坐下,然后朝着梅林点头,示意她把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三太爷的面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两日后就启程回去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若没有这么多破事,你们这会儿早就到家了,何至于在这儿逗留这么久。说起来,也是怪我这个固执的老头子,耽误你们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站在您的立场上,这样做是对的。如果是我的话,我的选择跟您是一样的。”看到三太爷让老管家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收好,沈茶继续说道,“而且,我们留到现在不是因为您那件事,后来发生了很多麻烦,不得不留到现在。抛开我们,其他使团也是走不了的。” “所以传闻是真的?金人和倭人真的勾结在一起了?” “是!”沈茶点点头,“供词已经拿到了,而且……萧家也有人牵进去了。” “愚蠢!”三太爷狠狠的拍了两下旁边的桌子,力气之大,上面的茶杯都颤了几下,“倭人是什么东西?粘上就甩不掉的牛皮糖!而且他们杀人不眨眼的,之前跟你客客气气、有说有笑,转脸就会下黑手的!”老人家气得根本坐不住,在堂屋里转圈,“萧家怎么回事?是嫌本家死在倭人手里的人还不够多吗?” “您消消气儿,岚公子和南公子已经把这事解决了,萧家的几个长老也被绳之以法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应该处斩了。”沈茶劝道,“做坏事的,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杀的好!”三太爷气哼哼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跟老管家说,“回头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什么时候行刑,我老人家要去看看,好好的顺顺气儿!” “得嘞,您放心,准保打听出来!” 三太爷喝了两口热气腾腾的奶茶,好一会儿才顺了气儿,看看沈茶,问道,“勾结倭人的可以斩杀,那这倭人打算处理?说起来,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你,夏皇可有章程?” “这是我国陛下和南境统帅要考虑的是,我们在北境,也管不到那边的事儿。不过据小侄的猜测,应该不会让倭人好过吧!” “打就对了,把他们打服了,灭了他们,都是可以的。这帮人就是祸害,留着他们早晚都会出大事的。” “师伯,问句不当问的,您对倭人的恨意……” “是想问我对他们的恨意从何而来,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三太爷长长的舒了两口气,才慢慢的说道,“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这一脉一直都是当郎中的,一直很喜欢在四处游历,我祖父和他的兄长曾经带了家里的仆人到过倭国,结果……除了一个会水的仆人成功逃出来了,其他的人都死在倭人的手里。”他看向老管家,“到现在,他依然忘不了当初的那一幕,是吧?” “惨,太惨了,惨不忍睹,将军!”老管家摇头叹息,满脸的悲怆,“我们刚到的时候,倭人特别的热情,把他们家里上好的食物都给我们端出来了,让在海上漂了好几天的我们,突然产生了家的温暖。可谁也没有想到,当天夜里他们就翻了脸,大肆杀戮,血流成河。我被救回来之后,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们一开始的热情就是假的,用假象来蒙蔽我们,让我们放下戒备,他们好趁机杀人越货。将军,他们和水匪没有区别的,甚至比水匪还要狠毒。” “管家爷爷是会水?”看到老管家点头,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您……” “将军,不用可怜老奴,只恨当年老奴年纪太小,只顾着自己逃命,没能将两位少爷救出来。”老管家忍不住热泪盈眶,“这是老奴一生最内疚的事了。” “这不怪你,当时情况危急,能跑出来一个是一个,要是你没回来给我们报信儿,我们哪儿知道,倭人这么狠毒呢!”三太爷朝着老管家摆摆手,“说起来,萧家当年也和祖父一起出海的,他们家的人可一个都没有回来。如今萧家的后人居然把这样的深仇大恨都忘了,太可悲了!” “好在萧家还有个萧凤歧公子在,他的脑子一直都很清醒,不会眼看着萧家彻底垮掉的。” “那是个好孩子,就是心眼太多了,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太辛苦。”三太爷点点头,看着沈茶,“不提这些糟心事了,说你的事,你在帖子里说,有份医案让我看,带来了吗?” “带了!”沈茶接过梅林递过来的一沓医案,放到了三太爷的面前,“只能找到最近十天的,再往前……”她轻轻摇摇头,“不太好拿出来。” 三太爷摆摆手让她坐下,拿起医案,仔仔细细的阅读,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才把它们放回到桌上。 “这些都看过了?”三太爷笑笑,“说说你的想法。” “小侄才疏学浅,太深奥的也看不太懂,但就几份医案来看,感觉病势没有传闻的那么严重,而且用药也是很平缓的,似乎……似乎只是用来调理身体的。”沈茶观察了一下三太爷的神色,“师伯以为如何?” “不要被表面上的这些所蒙蔽,用药平和,并不代表着这个人的病势很轻,还有另外的一种情况。” “师伯的意思是……”沈茶微微皱眉,“这药是用来维持的?” “嗯!”三太爷点点头,“光从医案上和药方上来看,这位病人虽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但也是很严重的。主要问题是,元气伤得太狠,不太容易补回来。如果他不好好休养的话,顶破天儿了,也就只剩五年。”他朝着沈茶挑挑眉,“对于你们来说,五年应该够了吧?” “师伯,我……” “不用解释。”三太爷摆摆手,“其实,那两个小子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也理解他们。按你的话说,如果我是他们,也会跟他们的做法一样的。回去跟两个小子说,这个方子还可以,先喝上一段时间,看看情况。让他们多跟负责的太医了解情况,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就可以。” 422 要摆大局? 沈茶看着桌上的医案和药方,看了好半天都没说话,三太爷也不催她,只是笑眯眯的等着。 “我记得前两年和这位辽王见面,他还是很康健,红光满面的,精气神儿也是很好的,说话的时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可不过短短两三年的工夫,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沈茶很不解,“他的年岁也不大,比我师父还小上一些。” “傻孩子,这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听说你师父卸甲归田、颐养天年了?”看到沈茶点头,三太爷笑了,“他哪里有你师父的命好?可以远离朝政、远离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可以静静心,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像我们这样的年纪,想要身体好,就是少管事、少操心,都让小辈们去做就可以了。但王上可不是能静的下来的人,他倒是把事情交给小辈们去做了,但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呢,一时一刻都不放松。这种时时把自己绷劲的状态,别说一两年了,维持三五个月,这身子就得被折腾垮了。” “师伯说的是,摄政王和王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总要达到自己的心意,才能放心交给小辈。只是前些日子,临潢府一直都有传闻,辽王一直不肯册立世子,是对岚公子不满,认为他没有统领辽国的能力,想要从族中子弟中挑选能力者来继承王位。” “这不是胡说八道,想入非非的吗?”三太爷摆摆手,“王上又不是没有亲子,非要选族中子弟,他要真这么做,就是想彻底毁掉祖宗基业,想要毁掉辽国。传出这种谣言的要不是没脑子,要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挑唆耶律族中内斗,无论哪种都不是好玩意。”他看看沈茶,“可查出什么了?” “是,追查流言发现是从大牢释放的公子哥儿传出来的,结果流言的根源没查出来,反倒是查到金人和倭人的勾结,还有萧家人的掺合。出了这样的大事,谣言的案子自然就放下了,无非就是严惩了大牢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也没什么结果。”沈茶叹了口气,“可金人、倭人的乱子早晚会过去,辽王要是还没动作的话,这个流言早早晚晚还会被提起。到那个时候,父子心结无法解开不说,耶律族中也会是人心惶惶的。那些心有王位的,会做出什么惊天之举,实在不好说。” “难得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身为敌国大将,不觉得不妥吗?” “师伯,夏、辽现在是盟友的关系,没有什么所谓的敌国大将。因为双方是合作的欢喜,我们自然希望辽国内政平稳,这对我们双方都是很有利的。如果辽国现在乱了,必然没有精力向外扩张,我们针对金的计划就会泡汤。到时候,金国的王位之争结束,东山再起,可就不是我们联手能对付的。”沈茶笑笑,“再说,岚公子是朋友,自然希望他可以得偿所愿。况且,那位子本来就是他的。” “你是个明白人。”三太爷赞赏的点点头,“其实,王上登位的头一天,就把耶律家的几个长老找过去了,商量的就是册立世子的事。” “是长老们建议暂时不册立的?用这个位子当诱饵,摆一个大局?” “聪明孩子!”三太爷指指沈茶,跟老管家说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只要吐个口儿,她会马上反应。” “老太爷英明!沈将军英明!” 沈茶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等着三太爷继续往下说。 “王上一直都在防着耶律家的几个野心之辈,还有萧家和萧家的支持者。他知道只要一天不册立世子,这些人想要得到那个位置的心就不会死。” “他是想让他们误以为自己不喜欢、厌弃了唯一的儿子,想要另立世子,让这些藏在暗处的人,为了这个世子的位子自己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沈茶恍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只是,他有这个想法,可以告诉岚公子,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为了逼真啊?父子做戏和一方真的不满,哪个更能糊弄人呢?” “他就不怕弄巧成拙吗?”沈茶冷笑了一声,“岚公子因为他母亲的亡故,一直耿耿于怀,万一……” “没关系,过程如何曲折,结果是不会变的,除非,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这应该不会的吧?” “当然不会了。他只有一位王妃,王妃早逝,也一直没有续娶,自然只有岚公子一个儿子。” 随便扯闲篇儿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嘴里的笑话,居然变成了现实,就在不久的将来,真的有一个自称耶律尔图小儿子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三太爷的府上用过了午饭,沈茶带着梅林告辞,也没回客栈,直接奔了齐家。 早说要拜访的,但一直都没腾出空,正好下午也没事,沈茶决定去探望一下,就提前送了帖子过去。 她带着梅林到的时候,齐家早早派人在门口等着,看两个人溜溜达达的走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小的给沈将军请安,老爷和夫人派小的再次恭候将军大驾。” 沈茶微微颔首,跟着齐家的仆人进了齐府的门,直接奔正堂而去。 齐大人、齐夫人带着齐志峰、还有现在已经常驻在齐家的耶律南等候在正堂门口,几个人寒暄了一阵,沈茶被请进正堂落座,梅林规规矩矩的站在沈茶身后。 “早就说要请沈将军,可没想到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忙到你们快要回去了,才得着这么一个空。”等到仆人上了茶点,齐夫人看着沈茶,“沈将军对我家阿峰照顾有加,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也只能是请将军吃顿便饭,略表心意,将军可不要推辞了。” “夫人,就不要让将军为难了。” 沈茶还没开口,齐大人就替她一口回绝了。 “你这话说的,吃个饭而已,怎么是为难了?” “娘,爹说的对。”齐志峰也跟着说道,“小茶姐姐这一进咱家的门,外面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们就等着看小茶姐姐在咱家呆多久呢,要不是阿南住在咱们这儿,他们敢派探子进来偷听的。” “你们说的也太玄乎了吧?”齐夫人撇撇嘴,“怎么着,咱家就不能招待朋友了?” “夫人,齐大人和阿峰弟弟说的都对,我来的时候,身后可就跟着尾巴,他们可是跟了一路,从客栈跟到师伯那里,又从师伯那里跟到这儿了。我要是在您府上用了晚饭,传出去的话,可就不好听了,辽王本身多心的人,再怀疑齐大人背着他干什么不好的事,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行吧!” 齐夫人听他们几个人说的都在理,再想想最近发生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也只有答应了。出于私心,她也不愿意自家因为旁人胡乱的猜测,受到王上的疑心,甚至带来更大的麻烦。 齐夫人看出几个人有重要的事情谈,跟沈茶随便闲扯了两句,借口有其他的事离开正堂。 等到齐夫人离开,其他三人的眼睛全都落在沈茶的身上。 “如何?”耶律南给沈茶续了茶,“不要紧的,对吧?” “你们的计划要修改一下。”沈茶把医案和药方拿出来还给耶律南,“师伯说,最多五年。” “这么严重?”三个人被沈茶的话惊着了,相互看看彼此,齐大人皱着眉,“三太爷他……没看错?” “忧虑过度,损伤了元气。除非他现在就什么都不管,好好的休养,否则……”沈茶摇摇头,“起初,我也是不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衰老,可后来想起岚公子和南公子说,自从他称王之后,没安稳的睡过一个好觉,我就想通了。” “可不是,连我都能看出王上是在硬撑着,几次三番劝他,嘴上说会休息,结果我们一离开,就把这茬儿忘了,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他……他又不是海东青,哪儿禁得住这个熬法儿!”齐大人看看耶律南,“阿南啊,你有没有招儿?” “齐叔,我要是有招儿,也不用等到今儿了!”耶律南重重的叹了口气,“还说等解决完这些破事就去麒麟关呢,这么一来,还得再等等。” “算了,你们该去去你们的,你们那是重要的事,家里交给我们!”齐大人捋捋他的胡须,“实在不行,咱就用粗暴的方法,也能让他好好睡个觉。” “粗暴?”耶律南一挑眉,“齐叔,就您这个身板儿,一个回合都用不了,就得被王叔撂地上。” “谁说跟他动武了?我是说啊,让太医弄点不伤身的安眠香,每天晚上点一点,总归能让他睡着了吧?实在不行,咱就上迷魂药,怎么着都能让他睡着,这你们就别操心了。”齐大人拍拍胸脯,“交给我们这群老的就成,保准你们回来的时候,是个精精神神的人儿!” “那我们可就指望您了,帮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三太爷说的这五年……”耶律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我们来说,真的不太够!” 423 因果报应 聊完了耶律尔图的医案和药方,沈茶又把三太爷说的关于世子的一段跟三个人复述了一遍。 “我能问到的、师伯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说完,她一摊手,“再多可就没有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多谢。”耶律南朝着沈茶抱拳,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转头看齐大人,“齐叔,你觉不觉得,王叔这话水分太大?” “不是说话的水分太大,是这事办的有点处心积虑,算计的痕迹太重了。”齐大人捋着自己的胡子,“立世子这样的大事,王上就算是找长老商量,也是族中掌权的长老,三太爷虽然也掌权,但处理的族中的事物,日常打交道的更多的是闲散宗室,从来不过问朝堂事物。王上找他们询问朝堂大事,这不是瞎胡闹呢?何况立嗣是重中之重,不单单是耶律家的要事,是整个辽国的要事,不能随便瞎糊弄的,就算要征询意见,也应该是重臣们的意见!” “齐叔说的没错,说实话,长老们给出来的意见,还有他们给王叔出的这个主意……”耶律南摇摇头,“恕我直言,完全不能苟同。” “找谁问询没关系,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你们觉不觉得,王上很乐意看到长老们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方便他就坡下驴。他本身对立世子这件事就不是很热衷,长老们的意见正中他的下怀,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一旦日后我们绷不住了,去找他问问是怎么回事,他就可以跟我们说这是个钓饵之类的。” “我这位王叔啊,年纪是大了,头脑是不清楚了,如果是十年……哦,不,五年前,他绝对做不出这么幼稚的决定。这种哄小孩的伎俩啊,骗三岁孩子还是可行的。” “说的是,立不立世子,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是会觊觎那个位子的。”耶律南和齐大人同时叹了口气,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淡定喝茶的沈茶身上,“沈将军,你有什么看法,不妨也说来听听。” “看法?”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摇摇头,“我呢,就是个传话儿的,没什么看法,也没什么想说的。不过,我倒是有句话想送给二位。” “什么话?” “辽王的想法,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耶律南挑挑眉,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将军这话说的在理。我们这些局中人都魔怔了,差点忘了,他的想法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的影响,他想不想立世子,跟立不立是两码事。只要阿岚不反悔,这场博弈的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南公子觉得,岚公子有反悔的可能吗?” “肯定不会,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耶律南很坚定的说道,“只有坐上了那个位子,才能为母报仇,才能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 “话虽如此,但这条路还是很难走。”齐大人端起茶盏,喝了两口,“别看你们几个在朝堂上混的是风生水起,但没有实权,更不要说军权了。所以,你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的搞起属于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兵权,有这个比什么都重要。”他看向沈茶,“沈将军以为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沈茶表示赞同齐大人的说法,“别的不说,就说眼前金人和倭人的案子。完颜萍以前多嚣张啊,那个时候是敢作敢当,完全不怕别人找她的麻烦。现在怎么样啊,倭人招供她是背后主使,但她矢口否认,宁可牺牲掉金国使团上下一百多口的性命,也要保全她自己,你们觉得是因为什么?” “金国国内大乱,四分五裂,她不能再树外敌。”耶律南起身,给齐大人和沈茶续了茶水,“她手里的兵力不足以让她对抗周边国家,就算他们三方暂时的妥协,一致对外,恐怕也很难保全。这一次不单单是完颜萍认怂了,其他那两个也一样。否则的话,那就是灭族之祸。”他朝着沈茶笑笑,“将军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们手里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自然没有资格跟王叔讲条件。” 沈茶没说话,只是朝着耶律南竖了个大拇指。 “按照你们的这个说法,五年的时间勉勉强强,谁知道金国的这场仗要打多久呢!”齐大人想了一会儿,“临潢府呢,你们不用担心,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在,必然不会出岔子的。你们呢,该去麒麟关还是要去的,沙场上建功立业是必要的,没有战功,那些部族首领是不会服气的。但你们也别光打仗,要把各个边关都收拢在手里。等到宫里发现,为时已晚。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于齐大人的话,三个人很默契的点头,表示非常的赞同。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沈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齐大人留步!”站在正堂门口,她朝着齐大人笑笑,“请大人代我向夫人告辞,并谢谢她的款待。” “诶,说起来,还是我们招待不周,没什么可谢的。”齐大人摆摆手,“阿南和阿峰替我送送沈将军吧!” 三人并肩往府外走,沈茶轻咳了两声,看了一眼耶律南。 “将军有话请说。” “南公子,上次你提过,完颜喜的长兄是被完颜萍算计的,是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具体是怎么回事,完全不知情。”耶律南停下脚步,轻轻的说道,“我之前说过,完颜喜的兄长曾经有段旧情,这个消息是我跟完颜宗承和完颜萍说的。我当时是觉得,一个王子的心上人,所属的家族应该是金国的贵族,两个人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了,那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也不可能站在完颜喜的兄长那边,所以,我建议的是争取一下。但没想到……”他朝着沈茶耸耸肩,“我很遗憾,也很愧疚,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南公子只是给了一个消息,但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我不是为自己辩解,但确实是这样。后来我也问过完颜萍,有没有跟这个家族谈妥,她跟我说,不想用这种手段去威胁别人。听了她的话,我还觉得这是个傻孩子,为了那个王位,应该不择手段才是,这么优柔寡断是成不了大事的。结果,距离我们这次谈话过了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宜青府传出了大王子勾结夏国的传闻。直到这会儿,我才知道这父女俩……尤其是这个完颜萍背着我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儿。”耶律南苦笑了一下,“所有的人都认为完颜宗承的王位背后,我这个谋士居功甚伟,其实,真正定乾坤的,是他那个好女儿,那才是真正的不择手段呢!”他看着沈茶,“将军提起这桩旧事,是要为那位夫人洗脱冤屈吗?” 沈茶没有接话,只是朝着耶律南和齐志峰抱拳,带着梅竹离开了齐府。 “阿南!”齐志峰扒着耶律南的肩膀,看着沈茶离开的身影,“小茶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完颜萍死定了,你小茶姐姐是不会放过她的!”耶律南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因果报应,当初完颜萍若下手没那么狠,或许还能给自己留有一线生机,但现在她只能祈祷,沈家军大发慈悲,让她死得痛快一点了!” 424 无力回天 沈茶和金菁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把行装都收拾妥当。 来的时候携带着满满十大车的礼物,本来以为送的差不多了,可以轻车简从回去了,但没想到在临潢府的这一个多月,送出去多少,又收回来多少,甚至比送出去的还要多。 尤其是沈茶认了三太爷这个师伯之后,与三太爷关系还不错的耶律家族长老们,虽然不亲自登门,也没见过沈茶和金菁几次,但也拍了家中器重的小辈送了礼过来。他们也知道这礼送重了,沈茶肯定是不收的,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小小不言的,所谓礼轻情意重,只要能跟沈家军搭上关系就好了。 这些长老送礼上门的时候,沈茶还在庆幸,亏得薛瑞天和金菁在这种人情往来方面的经验十分丰富,准备了足够的回礼,否则的话,他们可真的是要出糗了。 兵荒马乱的折腾了两天,所有人的行囊、需要装箱、装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所有的人都累惨了,他们没想过收拾个东西比打仗还累人。 启程回嘉平关城的头一天,沈茶和金菁进王宫拜别耶律尔图。 大夏使团要离开的消息,在前几天耶律岚和耶律南给沈茶、金菁办送行宴的时候,耶律尔图就已经知道了。他还是很惊讶的,他认为他们一定会看到金人、倭人和萧家的人行刑之后才会走,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他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跟耶律岚和耶律南叨咕了两句。 “这沈将军和金军师有点意思,是看得明白的人儿,最后一个来,最早一个走,虽然现在跟我们的关系是亲密无间,但绝不仗着这个跟我们要求什么,这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再看看吐蕃那群上不了台面的,早八百年就说要走,可磨蹭到了今儿个,也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是,您说的对。” 听从了沈茶和金菁的建议,对于身体不好、脾气越来越暴躁的耶律尔图,两位耶律公子很顺从的照着他的意思附和了几句,等见着沈茶和金菁之后,他们才说出心里话,觉得这个病的情况要比三太爷预估的还要严重。 沈茶也不知道这两位公子是不是关心则乱,有点夸大其词了。不过,等到她和金菁被内侍领进耶律尔图休息的偏殿,在进门那一刻,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药味,她终于信了两位公子所言非虚。 “大夏使臣见过辽王。” 沈茶和金菁向端坐在正位的耶律尔图行了礼,仔细的看看面前的人,比前些日子要更加的憔悴一些。 整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两颊深深的陷了下去,显得颧骨越发的高了,说难听一点,比先辽王过世的样子还要可怕很多,简直就像是个活死人。 “咳咳咳,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样子吓着两位了。”耶律尔图捂着嘴,轻咳了两声,“这段时间事情也多,也太忙了,没有睡好,前几天又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失礼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辽王要多多保重身体才行,政务是永远处理不完的。” 沈茶和金菁谢了座,坐下之后,朝着给他们上茶的内侍点点头,向他表示感谢。 “两位在临潢府住着的这些日子,我们不光没有好好招待,还给两位添了太多的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茶在外面一贯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要摆出一个正襟危坐的样子就可以,所有的问题都交给金菁负责,这回在面对耶律尔图的时候也没有例外。 “诶,辽王说的哪里话,那刺客、杀手什么的又不是辽王派去的,您何必道歉呢!”金菁摆摆手,“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辽王的支持,要不然,像萧家、金人、倭人这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也不能被咱们顺藤摸瓜给抓出来,是不是?辽王不介意家丑外扬,让我们也参与进来,我们是十分感谢的。” 耶律尔图一顿狂咳之后,一边顺气儿,一边朝着沈茶和金菁摆手,那意思是说,不用客气之类的。 沈茶和金菁看他难过成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再呆下去了,没坐多会儿就起身告辞。 耶律尔图也不挽留,让内侍把二人送到了王宫门口。 “王上说,对二位大人很抱歉,本来想跟大人们说说话,没想到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还请二位谅解。” “请转告辽王,保重身体,不要太过于操劳了。” “多谢二位大人体谅!” “留步,告辞。” 沈茶和金菁走出宫门,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可惜了!”金菁看向沈茶,“看出什么了吗?” “无力回天,只能维持现状,师伯和太医的判断是对的。”沈茶撇撇嘴,“五年……真的是高估了,依我看,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这么严重?那是一定办法都没有了?” “有。”沈茶点点头,“就像我说的,彻底的退下来,好好去休养,或许还能延长几年,否则……” “他不会退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王位之上。舍命不舍财,说的就是他这种人。”金菁摇摇头,“最风光的时候,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个田地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应该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是这么快。” “那哥俩未来的日子,过得会比想象中的更辛苦一点。”找到了等候在外面的梅竹和安鸣,金菁朝着他们摆摆手,“走了,回去了!” “将军、军师!”两个人迎上来,梅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这么快?” “辽王身体不适,我们不便多叨扰,辞个行就出来了。”金菁摸摸下巴,“看你们两个的这个表情,我们在王宫的这会儿,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萧公子派人来说,他实在腾不出空来送行,祝我们一路顺风。” “萧家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善后可不容易,哪儿哪儿都是需要他盯着的。”沈茶点点头,“对了,他有没有说萧家那几个长老怎么处置的?” “哦,萧公子还特意嘱咐来人转告,几个长老、跟倭人有密切联系的子侄、心腹都被关入死牢。他跟耶律公子商量过了,等各国使团离开之后,就要行刑了,当着全临潢府的百姓。” “知道了!”沈茶朝着金菁一挑眉,“等这件事一过,人们再提起萧凤歧萧公子,可就是大义灭亲的猛人了,本来一落千丈的名声一下子就被挽救回来了。” “可不,这回也不用重建了,直接把长老们那几支族人从族谱上划掉,彻底跟他们划清界限就好了。”看到街边有卖糖葫芦的,金菁跑过去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串。递给安鸣的时候,看到他不太好意思,掰开对方的手,把糖葫芦强塞了过去,“拿着吧,有什么可别扭的,你那个弟弟可好这口了。” 安鸣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满脸都是抗拒,“我是真不喜欢,既然他好这个,那我带回去给他吧。” 金菁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朝着安鸣耸耸肩,转身跟上沈茶,“给昊林和小天送的信儿,应该快到了吧?” 沈茶笑笑,抬起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希望明天是个好天儿!” 425 一路顺风 第二天一大早,沈茶和金菁率领整个大夏使团离开。 在离开客栈之前,两个人再次向客栈掌柜和所有的伙计表示感谢,谢谢他们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 “掌柜,若是有可能的话,以后到嘉平关城来玩,让我们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将军、多谢军师!” 大夏使团要离开临潢府的消息,在这个早晨传遍临潢府所有的使团,之前他们是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收到,这让他们觉得十分突然。 “走了?”段羽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早饭,把手里的筷子一放,看着自己的亲随,满脸疑惑,“怎么就走了呢?金人和倭人的案子还没个结局呢,他们不等着了?算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苦主吧?密谋被刺杀的,是他们才对。” “公子说的对,但不是有另外一个刺杀对象吗?哪怕大夏的人走了,辽王和他的儿子、侄子也不会放过那群人的。”亲随叹了口气,谢过段羽瑄,告了座,“那几位可都是狠人,甭看齐家那位公子,也不白给,整个审讯,他可是都在场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法子,开口问话之前先抽一顿鞭子,抽完了鞭子,若还是嘴硬,不肯招供,那就接着抽。而且,他们抽鞭子的时候,还是当着其他倭人的面,就让那些倭人看着。” “这就是杀鸡给猴看,用不着心疼倭人,倭人都是畜生。”段羽瑄摸摸下巴,“这齐公子是挺狠的,我之前一直都认为他是被家里大人、被耶律岚和耶律南给惯坏了的孩子,没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说不是呢,所以,倭人招得才这么快啊。好家伙,这一招不要紧,金人、萧家统统被牵连出来了。公子刚才说,行刺的对象是大夏,还有辽王。其实,他们这么在意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事情发生在临潢府,是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萧家的人不也掺合进去了吗?”亲随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要让属下说,大夏使团这个时候离开,其实是正合适的。” “家丑不外扬,是吗?”段羽瑄点点头,“大夏的那两位可都是通透的人儿,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早就想到了,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进行。” “不止如此,据属下推测,大夏和辽应该是已经达成了共识,要联手对付金了。” “这不是废话吗?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段羽瑄气得翻了个白眼,“他们在之前肯定就有聊过这个,这回金人和倭人一勾结要刺杀他们,得,两边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肯定是要练起手来的。” “趁金国大乱,彻底搞掉他们吗?” “说不太好,可能在金国大乱之前,他们就有这个想法了。”段羽瑄摇摇头,“本公子是觉得,他们的手里应该掌握了很重要的人或者关键的线索,要不然,就完颜萍那样的,也不是想算计就能算计的。”他摆摆手,“算了,让他们斗去吧,这不是咱们该掺合、也不是咱们能掺合的事。” “公子说的是,唯一跟咱们接壤的,也就只有大夏而已。” “可惜了,他们走得这么早,之前也没消息。要是知道的话,本公子就登门拜访了。” “公子啊,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您登门也未必能见到他们,您事忘了上回闭门羹的事儿了?”亲卫翻了个白眼,“他们有多不待见您,您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说话呢,他们那是不待见我吗?那不是……哎,你说的对,反正我也姓段,他们看见我,就想起那些糟心事。”段羽瑄摆摆手,重新拿起筷子,“诶,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到时候再细聊吧!” 沈茶和金菁是不知道段羽瑄的想法的,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太会在意的,现在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赶紧回家。 当他们率领队伍走到成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另外一支队伍早早等候在那里。 “哟,来的挺早啊?我还以为要等你们一会儿呢!”策马向前,金菁看看那些亲卫,无奈的说道,“这……这也太夸张了吧?用不了这么多人的!” “这话你别跟我们说,进宫去找王叔说,这是他的意思。他说,这返程的路上,若是再遇到刺杀,无论背后主使是谁,他都要自尽谢罪了。”耶律南看到好多人都驻足观瞧,微微皱了眉,“咱们边走边说吧,堵在这里,大家都不方便。” “出发!” 金菁和耶律岚、耶律南打头出了城门,齐志峰落在后面,跟沈茶、耶律昱并排,他看看沈茶,扁着嘴,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但却一句话不说。 “这是怎么了?”沈茶看了一眼耶律昱,对方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刚才就觉得你不高兴,事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啊?前面那两个呗!”齐志峰扬扬下巴,“原先说的好好的,也带我去麒麟关,可没两天的工夫,就变卦了,非让我留在临潢府。小茶姐姐,你说我留在这里干嘛?我爹娘都同意我去边关了,行李都收拾好了,结果准备要走了,他们又反悔了!” “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啊,不过,为什么啊?” “说是要防着萧凤歧。”齐志峰翻了个白眼,“他有什么好防的啊?他能在五年之内把萧家搞定,他就是个能人。除了那几个明面上跟他作对的长老,族里不服他、不买他帐的人多的是,想要收服这些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临潢府又不是离了我就玩不转,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不管,他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沈茶看看前面跟金菁说话的两个人,又歪着头看了眼齐志峰,笑道,“那俩的功夫还不如你,你关键时刻能救他俩的命。” “小茶姐姐,你这话说的在理。”齐志峰朝着她竖起大拇指,“要不你帮我跟他俩说说?” “行!”沈茶点点头,“既然之前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要不以后说的话可就没人信了。” “就是这么回事!” “还是小姑姑有办法,齐公子可生了一早上闷气了,那两位怎么哄都没用,小姑姑几句话……”耶律昱笑呵呵的说道,“脸上也有笑模样了。” “师伯他老人家还好?”沈茶朝着耶律昱笑笑,“那天在家里吃饭,吃的还是油腻了一些,年纪大了,应该注意一点了,你平时也要看着点。老人家年纪大了,容易任性,就像小孩子似的,该哄的时候要哄,要管的时候也是要管的,厉害一点也不怕。” “我也是看着他,还嘱咐老管家盯严一点,结果……”耶律昱撇撇嘴,“这俩老头子倒凑在一起,背着我偷酒喝、偷肉吃,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戳穿他们。” “老小孩嘛!” “对了,这个给你,小姑姑!”耶律昱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伸长了胳膊递了过去。“爷爷根据这几次给你诊脉,开的一些保养用的方子。等吃完了师叔祖的药,隔三差五的吃一点就可以了。爷爷说,你回去之后拿给那个小姑姑看,她会仔细斟酌的。” “好,替我谢谢师伯。”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所谓的十里长亭,到了真正该分开的时候。 “一路顺风!”耶律岚朝着沈茶和金菁一抱拳,“后悔有期!” 426 胆儿真大 不得不说,耶律尔图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哪怕打出了大夏使团的旗号,也有那胆大包天、要财不要命的主儿,打起抢劫使团的主意,而且还不止一拨。 因为是在辽国的地盘上,沈家军的人不太方便动手,每次遇上劫匪,他们只需要护住那十辆大车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给耶律岚派过来的护卫。 就在他们马上要到辽国边城,也就还有不到十五里的地方,又冒出了一伙贼人,态度要比之前的那两波还要猖狂,甚至还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将军!”梅林、梅竹纵马来到沈茶的身边,“咱们也别跟他们客气了,打吧!” “去吧!”沈茶点点头,“不用留活口!” “得令!” 看着梅林、梅竹飞马冲到劫匪的首领跟前,也不跟他们废话,一个甩着鞭子直接照着脑袋抽过去,另外一个长枪刺出,直奔胸口,沈茶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看向耶律岚的亲卫长。 “动手吧!” “是,沈将军。”亲卫长一摆手,他领着的那些亲卫就冲了上去。 这伙贼人以前也没有见过这个架势,从来没有看过被劫的人这么横。他们知道这是大夏使团,若不是使团,他们也不会抢劫,看中的就是使团携带的财物众多。他们动手之前倒是没怎么打听过这个使团领头的是谁,还以为像以前一样,都是文官,他们抢完就跑,只会念书的弱鸡反正也追不上他们。 劫匪们想的倒是挺好的,但这架势一拉开,他们就蒙了,这哪里是什么弱鸡啊,明明是猛虎出山啊! 他们这叫一个后悔,如果可以的话,根本就不想跟这群狠人有任何的关系。但是现在想要掉头就跑,也跑不掉了,耶律岚的护卫早把这里围了个严严实实,敢过去那就是非死即重伤。 这场小规模的打斗很快就结束了,除了劫匪的两个首领之外,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将军!军师!”亲卫长把两个五花大绑的首领丢到了沈茶和金菁的跟前,“怎么处理他们?” “问问他们以前都干过什么,记录下来交给当地也行,直接杀了也行。” “你们这些夏人没有权力处置我们,我们是辽人,要处置,也要我们自己的人。”其中一个首领大吼道,“知道大爷是谁吗?知道大爷的姐夫是谁吗?” 亲卫长抬手就要给那个首领一刀柄,被沈茶拦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阵阵的马蹄声响,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马队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姐夫!姐夫!姐夫,快来救我!”首领扯着嗓子喊道,“我被这群夏人给欺负了!”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提前把速度降下来,等到了使团所在的位置,他快速的从马上跳下来,看看挡在面前的亲卫,拿出自己的令牌。 “下官萧见川,求见大夏沈将军。” “请!” 自称萧见川的男人,一到沈茶和金菁的面前,单膝跪地,向两个人行礼。 “姐夫!姐夫!”首领朝着萧见川叫道,“救救我啊!” “闭嘴!”萧见川跪在地上,回头冲着首领递声怒吼,转回身抬头看着马上的沈茶,“将军,下官……” “耶律统领!”沈茶看向亲卫长,“既然这一次有官员牵扯进来,我们不太方便插手你们的事情,请!” “是!”亲卫长点点头,一挥手,“全都绑起来。” 萧见川,连带着他带来的十五个人,全部都被耶律岚的亲卫们绑了,顺便连嘴都给堵上了。 刚才还在叫嚣的首领,现在已经瘫软在地,他怎么都没想到,大夏使团居然还有辽兵护送,而这个领头的居然是耶律家的。这个认知让他很恐惧,他应该是给他姐夫惹了大祸,毕竟萧家和耶律家的关系势同水火,萧家的人落入耶律家的人手里,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沈茶不怎么在意这个萧见川和这两个劫匪,如何处置是辽人自己的事,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辽国,回到久违的家中。 到达边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沈茶和金菁商量了一下,在驿馆休整一晚,第二天早晨再出城。 “早点休息吧,小菁哥。”沈茶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朝着金菁笑道,“明天就到家了。” “你也是,这段时间累惨了,我还得想想怎么跟昊林解释,你瘦了的这回事。”金菁挑挑眉,“小七走了?” “嗯,让她回去报信儿,以她的脚程,定更之前就能到家里了。” 两个人闲聊了两句,相互道了晚安,分别走进自己的房间。 梅林、梅竹等沈茶洗漱完了,看着她在床上躺着,才悄悄的离开。走之前,告诉沈茶,她们就在隔壁的房间,有什么事敲敲后面的墙,她们就可以赶过来的。 沈茶点头应下了,看着她们离开,平躺在床上,一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 在临潢府的一个多月,她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哪怕是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放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需要应付的人和事太多了,还要处理那些从来没有预料的突发事件,感觉那一天天过的特别的快,时间总是不够用似的。那会儿也偶尔会因为累极了睡不着的时候,她想过嘉平关城,想过师父和晏伯,想过小天哥,更多的时候,是在想她的兄长。 沈茶翻了个身,又叹了口气,她觉得这人呐,真的是要珍惜身边人、眼前人,每天都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懂得什么是思念,还会在心里嘲讽戏文中的那些书生小姐的戏码,念白、唱词都是酸不溜丢的。可一旦离开了,她才切身体会到了思念的滋味。 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她的兄长出现在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抱住的。只可惜,这只能是她的想象,以她兄长那种做事严谨的性子,是做不出那么疯狂的事情来的。 想着,想着,沈茶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迷迷瞪瞪的要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翻窗而入,轻手轻脚的奔向床榻的地方。 沈茶在这道黑影进来的瞬间,立马就清醒了,很麻利的翻身坐起,瞄见人影到了床前,抬腿就要踹人。 不过,在看到这个蒙面黑影露出的一双眼睛的时候,她又把踢出去的腿给收回来了。 “胆儿真大,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这驿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蒙面黑衣人把脸上的面巾给扯下来,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朝沈茶笑笑,张开自己的双臂。 沈茶决定遵从自己刚才的想法,直接扑了过了过去。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兄长!” 427 哭吧,宝贝儿! 驿馆后院柴房 亲卫长带着四个亲卫推开柴房的门走进去,看到那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萧见川大人,别着急,卑职这就让您说话。” 亲卫长一摆手,身后的一个亲卫走到萧见川的面前,把塞在他嘴里的布给拽出来,丢在一边。 “耶律崇!你个王八蛋!你个胆大包天的小贼!你凭什么绑我!我可是萧家的嫡孙!你算什么狗屁东西!” 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萧见川就不忍着了,逮什么骂什么,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什么话恶心人就说什么,最厉害的市井泼妇遇到他都要甘拜下风。 亲卫长耶律崇一点都不在意,掏掏耳朵,让亲卫搬来凳子坐下,翘着个腿,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耶律崇!”看到他这个样子,萧见川心里的火就更大了,噌噌噌的往上冒,要不是被五花大绑,动不了地方,他肯定要冲上去狠狠抽这个王八羔子一顿。“你……” “哟,还没骂够呢?”耶律崇扬扬下巴,“没骂够就继续,让我也看看萧家……哦,不,应该是前萧家的教养,看看前萧家的嫡孙是个什么样子。” “前萧家?”萧见川听到这三个字一愣,瞪着耶律崇,“你什么意思?你别信口胡说!” “萧大人,前萧家的嫡孙大人,别慌啊,慌什么啊?心虚啊?”耶律崇冷笑,“你底气这么足,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萧家大长老的嫡孙吗?可惜啊,这个在你看来坚不可摧的靠山已经倒了,如今的萧家……”他勾勾唇角,“是你那个死敌当家作主,你亲爱的祖父在三天前已经当街斩首示众了。” “你……你……不可能!”萧见川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尖叫着,“你胡说八道,你造谣!” “来人!”耶律崇看看身边的亲卫,“去弄桶冷水来,让萧大人冷静冷静,火气这么大,对身体不好。” “是,耶律统领!”亲卫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出了柴房,没多大会儿工夫,他就拎着一只大木桶回来了,桶里面是刺骨的冰水。亲卫走到萧见川的跟前,二话不说,直接把这桶冰水泼在了萧见川的身上。 萧见川被这一桶水刺激的浑身湿透不说,立刻就哆哆嗦嗦的打起冷颤,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被泼冷水的滋味儿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已经冷静下来了?要是没有,我可不介意再给您来一桶!”耶律崇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果脑子已经清醒了,那就请萧大人认真听我说的每一句话,把它们牢牢记住。”他把萧家犯的事一五一十、一点都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完,他挑挑眉,“萧大人,您那位祖父真是心狠手黑啊,为了抢回那个王位,为了夺回萧家曾经的地位,不惜勾结倭人刺杀王上、刺杀外国使团。这不是勾连外敌,又是什么呢?” “不……” “我还没说完!”耶律崇摆手,“抛开家国大义不说,他的这种做法,对得起萧家上下几百口人吗?在您那位祖父的心里,大概早就不记得他的手足兄弟是怎么死在倭国,是怎么死在那群牲畜不如的东西手里的吧?”为了自己的私利,干出这么散德行的事儿,你们萧家人……”他伸出两个大拇哥,“真棒!” “我……我,这跟我……我没关系。”听了耶律崇的话,萧见川肉眼可见的怂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祖父……没……没说过这个。”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今天你没落在我手里,明天早上回去的时候,也会把你们带走的。这一点,王上和两位公子都命我按照萧公子的要求做,你们是萧家人,交给他处置是理所当然的。可惜,今天的事,是你自己作死,可怨不得别人。” “我……” “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耶律崇指指那个山匪首领,“这是你小舅子,对吧?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据我所知,他可不是普通的山匪,他在边军是挂了名的。也就是边军冒充山匪,劫杀夏国使团。”耶律崇冷哼了一声,“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你和你祖父还真是一脉相承呢!”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不是?别狡辩了,你的心腹都已经招了。萧家大长老给你写了家信,这封信,我们已经找到了。大长老在信里面告诉你,他们在临潢府的刺杀失败,所有的人手都折了,让你在夏国使团返回的路上见机行事,争取一击即中,对吧?”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萧见川,耶律崇哼了一声,“你们还真的是祖孙俩,一个勾结倭人,一个假扮山匪,忒能个儿了!你们这是一次刺杀不成功,又来一次,非要把这盆脏水泼在辽国头上。要不是王上英明,派我带着兄弟们护送沈将军和金军师,没准儿还真抓不住你们的把柄。” “他们……他们……该死!” “哟,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放火烧你家了,还是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了?”耶律崇冷着一张脸,“别打着什么为辽国未来考虑的名义跟我这儿胡吣,沈将军、金军师是王上、是两位公子和萧公子的贵客,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才是拖后腿的罪人!” “我不是!” “嘴堵上!”耶律崇看着亲卫把萧见川的嘴重新堵好,“放心,我不会在这儿就杀了你们的,明天回去的时候,我会把你、你的家人、你的心腹都带回临潢府,交给萧公子处置的。”一边说,他一边走向门口,“至于他会怎么收拾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萧见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被关上的门,所有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净了,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久别重逢的沈昊林和沈茶是不怎么在意后院发生了什么,这些人、这些事跟他们的关系不大,他们现在只顾着对方了。 “好了,好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推开一些,“我身上寒气重,你别再着凉了。” 沈茶笑笑,伸手把他身上那件看不太顺眼的夜行衣给脱掉,推他去洗漱。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让梅林多预备了两桶热水,现在想起来,还是挺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的。 沈昊林很快就洗完了,换上沈茶在临潢府给他置办的中衣,也幸亏买了这个,要不然,就要敲隔壁的门,跟金菁去借了。 等沈昊林坐在床边,沈茶拿了个大帕子给他擦头发,问到,“兄长什么时候到的?白天的时候躲在哪儿了?难道就不怕被别人看见?” “早上的时候没进城,我寻着你们会走的路找了过去,果然让我看见了一出好戏。” “哦,劫匪。”沈茶点点头,“萧家的人还真是契而不舍,刺杀一次不成,又来了第二次。这么一看,那位萧大人应该是大长老一派的,只是他远在边关,怕是不知道萧家已然天翻地覆了。只是……”她轻轻叹了口气,“我都没有发现兄长,可见兄长躲的有多好,这一天过得多辛苦。” “我来接你,一点都不苦。”听到耳边传来小声的抽泣声,沈昊林一愣,转过身就看到了一张满都是泪的脸,“不是,这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他要是不说这话,沈茶还能稍微忍着一点,听了他这话,哭得可就更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哭吧,哭吧!”沈昊林看看埋在肩膀上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哭出来就轻松了!” 428 听你的 哭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沈茶的抽泣声才渐渐变小、渐渐停止。 沈昊林拿起放在旁边的帕子给他擦擦脸,一边擦一边还笑话她,“看,都哭成小花猫了!这要是被小酒看到,肯定会笑话你的。” “兄长!” 沈茶这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一种撒娇的味道,就好像身处小爪子在沈昊林的心上轻轻挠了两下,他的手停在了半空,深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下来之后,又继续给她擦脸。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擦完了脸,把沈茶塞进被子里面,沈昊林站起身把自己的上衣给脱下来,搭在炭盆旁边的衣架上,笑眯眯的看着沈茶,“看看你的杰作,这新衣裳刚上身,就被你用眼泪洗了一遍。”他挂好了衣服,把手里的帕子丢到桌子上,重新回来躺下,把旁边那个小蚕蛹搂在自己怀里,“哭过之后,心里是不是舒服了?” “嗯!这一个多月过得提心吊胆的,防着这个,还要防着那个,防来防去,也没防住人家的刺杀。”沈茶苦笑一下,“去了临潢府这一趟,才知道我是多招人恨。” “别胡说,那是因为他们太忌惮你了。”沈昊林捏捏沈茶的下巴,又别别她的胳膊,“瘦了,我真该找小菁算算帐,走之前让他好好照顾你的。” “这也不能怪小菁哥,谁知道会出那么多的事,左一件、右一件,尤其是金人和倭人勾结的这桩,最开始是去查谣言的源头,没想到居然查到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要我说,西京那些给戏园子写戏文的先生,都不敢写这么离奇的故事出来,若非亲身经历,我是绝对不敢相信的。”靠在沈昊林的怀里,沈茶觉得自己漂浮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落下来,真真正正的踏实了。“使臣这样的差事还真不轻松,宋珏以后该派谁就派谁吧,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太熬人了。”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分内之事,要不是赶巧儿了,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去的。不过,就临潢府发生的这些事,换成西京的那帮文官,也是处理不了的。到头来,还是要找宋珏诉苦,让咱们沈家军派人去处理。”沈昊林低头亲亲沈茶的额头,“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能撑下来就是我的运气了。”沈茶笑笑,“兄长的那些耳报神还挺尽职的,什么都告诉你。” “他们?他们跟你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你在心上写的很多事,他们都没有告诉我。放心,他们对你那是忠心耿耿,你不让说的事,嘴巴都严着呢,半个字都不肯透露的。你那次生病,他们是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才肯跟我们说的。我问他们早干嘛去了,他们说你严令不许告诉我。” “又不是大病,吹了风,喝两天药就好了。要知道大师说过的师兄就在临潢府,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额头,“你出去的这一个多月,我们在家里也是担惊受怕的,吃不好也睡不好。秦伯父和晏伯隔三差五就要来问,有的时候,一天能问上七八回。如果赶上你送信回来,非要把信拿走看好几遍才肯还给我们,生怕我们有事瞒着他们。还有那个宋珏,三五天就能收到他的信,啰里八嗦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保持跟京中的通信往来,我们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要不然,我们在临潢府里停留这么久,那帮御史能饶得了我就怪了。” “这事真是要谢谢耶律尔图了,要不是他派了使者来,御史台的那帮人……哼,白萌说,他们连弹劾你的奏折都写好了,准备在朝会上参你。结果,耶律尔图的使者当着他们的面把事情一说,这帮御史立刻就转了风向,还夸你呢!” “他们可别夸我,我可受不起这个。”沈茶嫌弃的撇撇嘴,“他们别无中生有的抹黑我,我就谢谢他们了,我可不期待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别这样,他们偶尔还是有点理智的。” “这倒是。酒儿在家可还好?齐志峰以为他会跟着去的,结果没看到人,还很失落的。” “自从你去了临潢府,那小子天天回家住,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快把我烦死了。” “这么不乖,回去就收拾他,给兄长报仇。”很费力的从蚕蛹卷里把胳膊伸出来,搂住沈昊林,“兄长进来之前,我还想着,如果这个时候兄长能在就好了。没想到……” “很开心?” “当然开心,而且也非常的安心,再做什么都很有底气,毕竟有兄长给我撑腰了。”沈茶凑过去亲亲沈昊林的下巴,“既然兄长来了,有件事情正好要跟你说,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还有,这件事情必须要避开小天哥,一点都不能让他知道。”她把关于武定侯府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之前一直都怀疑是耶律南搞得鬼,但现在看来,耶律南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真正把这个建议变成最后惨剧的,就是完颜萍。只是……” “耶律南的话不能全信,还要盯紧他。万一他有所察觉,把所有的脏水泼给完颜萍,自己脱身了,我们也不算是报仇了。”沈昊林叹了口气,“没想到查来查去,到底还是查到了完颜萍的头上,当年她的年纪不大,心机和手段却如此老辣,真不能小看了。既然知道她可能是主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正要跟兄长商量,咱们是不是让金王宫闹闹鬼?”沈茶微微闭上眼睛,“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完颜萍恐怕就没少做亏心事,这一吓唬应该能知道不少真相。” “你要动用那边的人?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危险?” “不会,装鬼吓人而已,他们自己有分寸的。况且,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希望,会尽全力把这件事情做好的。” “用来赎罪吗?” “嗯!”沈茶冷笑了一声,“虽然我们一直都对外声称,这些人是无辜的,我们不应该牵连他们。可他们真无辜吗?不说别的,就咱们撞见的那次,要是没身边人的里应外合,他一个外人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进到府里来?武定侯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因为他们的各种小心思,导致侯府遭难,薛伯母含冤而死,他们心里也是愧疚的。” “可他们没想过,咱们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放他们一马。”沈昊林把沈茶往怀里搂紧了一些,“你既然已经拿定主意了,就去做吧,甭管成不成,这也是个法子。实在不行……” “打到临潢府,抓到完颜萍严刑拷打呗!” “我也是这个意思,打到她开口为止。”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好了,这些耗神耗力的事儿暂时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咱们就到家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好,兄长晚安!” 429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到屋子里面有动静,沈茶慢慢睁开眼睛,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厚厚的床幔。 “醒了?”坐在桌边喝茶的沈昊林看到沈茶探出头来,放下手里的茶盏,走到她的身边,“睡得还不错?” “嗯!”还没有彻底醒过来,沈茶的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的,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清楚的的记得,她兄长来接她回家了。她往沈昊林肩膀上一靠,还蹭了两下,“兄长早,兄长睡得可好?” “很好!”沈昊林看看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的脑袋,伸手接过梅竹递过来的热帕子,“先擦擦脸,醒醒盹儿,梅林、梅竹把早饭拿过来了,咱们吃完就可以出发了。” “嗯……嗯?”听到沈昊林的话,沈茶一下子就醒过来了,离开沈昊霖的肩膀,看看站在自己面前、憋着笑的两个护卫,“你们两个见到国公爷都不惊讶的吗?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了?” “国公爷做的决定,怎么可能告诉我们?将军,您可别开玩笑了。”梅林轻咳了两声,笑道,“早晨过来敲门的时候,是国公爷给开的门,刚看见他的时候,我们确实吓着了。只是站在国公爷的立场上,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的。” “就是,就是。”梅竹朝着沈茶眨眨眼睛,一副促狭样儿,“您和国公爷一个多月没见了,那个……”看到沈茶警告的眼神,她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嘿嘿嘿!” “嘿什么啊!”沈茶这会儿是彻底清醒过来,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脸盆架子那边去洗漱,洗完之后,选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穿上了,一切都搞定之后,她跟沈昊林一起坐在桌边喝茶,“小竹,去看看小菁哥起来了没,如果起来了,请他来吃早饭。” “是!” 话音刚落,就听到敲门声,梅竹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就看到金菁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口。 “早啊,小竹竹!” “军师早,刚刚将军还让属下去请您过来吃饭。”梅竹朝着金菁眨眨眼睛,侧开身让他进来,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儿见到什么人,可千万不要惊讶啊!” “什么人能让我这么惊讶啊?除非昊林……”看到坐在桌边的人,金菁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瞪圆了眼睛,满脸惊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昊……昊林?”他揉揉眼睛,又看了一下,“你……你……你……” “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就把我忘了?”沈昊林给沈茶盛了一碗馄饨汤放在她的面前,“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有做负心汉的潜能呢!” “滚蛋,有你这么说的话吗?还是不是兄弟啊?”金菁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这才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沈昊林是真的来了。他走到那两个人的面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朝着沈昊林一撇嘴,“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还吓了茶儿一跳。”沈昊林挑挑眉,“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真够惊喜的。”金菁看看梅林和梅竹,“你俩居然没发现?” “国公爷要是能让我们发现,就不是国公爷了。” “行了,别废话了,吃什么自己动手!” “我本来也没指望你啊!”毫无顾忌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金菁坐在两个人的对面,“你既然来了,那我就可以交差了。”他看了一眼沈茶,“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小菁哥,这两个词用的不合适吧?”沈茶一挑眉,“这要是被先生听到了,又该说你不学无术了。”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俩也别较真儿,反正从现在开始,你不归我管了,我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金菁说完,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又拿了个包子,“我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小菁哥,你这么说话不觉得太伤人?”沈茶吃了两口馄饨,“这一个多月,我可没给你惹事吧?我……我还是很听话啊!” “呵呵,你老人家这一个多月也没让我省心啊,若不是隔三差五的用昊林压着你,你能那么老实吗?”金菁哼了一声,“以后这种辛苦的差事,还是得昊林自己来。有他在,你也不用操那么多的心。” “嗯,这倒是。” 金菁咬了两口包子,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那件事,小茶应该告诉你了吧?” “嗯!”沈昊林把一碗馄饨吃完,用手帕擦擦嘴,“说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跟小茶也说了,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该盯还是要盯的。”看到沈昊林点头,金菁稍微松了口气,“既然大家都达成一致了,那就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做。只是小天那边,还是要瞒着的。” “没有确定的消息之前,谁也不许跟他说这些。”沈茶看看梅林、梅竹,“红叶也不许告诉,懂?” “是,将军!” “还有一件事。”吃完了一个包子,金菁压低声音,说道,“萧家彻底倒了。” “倒了?”沈昊林一挑眉,稍微想了一下,“跟刺杀有关,还是跟倭人有关?” “我就说昊林聪明吧!”金菁笑道,“勾结倭人,耶律尔图暴怒。” “萧凤歧没被牵连?”看到沈茶和金菁同时摇头,沈昊林笑了一下,“我想也是,虽然没见过几次,但他给我一种感觉,心眼多,算计也多,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冷静的。不会为了眼前的芝麻绿豆点的小利,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来的。只是想要振兴萧家,他需要下很大的工夫,短时间内是不能给耶律岚和耶律南造成什么麻烦。” “他想要投靠来着,那两位没答应,担心会养虎贻患。”沈茶也把自己的馄饨吃完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过梅林递来的茶水漱漱口,看看沈昊林,“兄长,让梅林帮你变装吧,扮成小菁哥的随从就好了。”她又看看金菁,“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能让国公爷给我当随从,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是吗?”沈昊林一挑眉,“只要你承受的住就行了。” 沈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金菁瞪自己,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等到他们带着大部队出了辽国边城,和送行的耶律崇告别之后,金菁就明白沈昊林是什么意思了。 哪里是国公爷给他当随从,这分明是他给那两个混蛋当随从,好好的马不骑了,非要坐车。想要坐车就坐呗,他一个人在外面骑马也是很好的,省得掺合到那两个人当中去。谁知道那两个缺德的家伙,不仅剥夺了他骑马的资格,还强迫他坐在他俩的对面,看着他俩腻腻歪歪的说小话儿,还时不时的让他端个茶、倒个水之类的。这还不算完,有的时候还要让他给点意见什么的。 金菁这叫一个憋屈,心里的火噌噌噌的往上冒,鬼知道这两个混蛋嘀嘀咕咕的在那儿说什么呢! “我跟你俩说啊!”金菁不打算再忍下去,他觉得在这么下去,没等到家,他就要被这两个人给气死了。“你俩要再怎么着,咱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了啊!” “小菁哥,生气了?”沈茶看到金菁的表情,就知道可能把人给惹火了,赶紧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 “小茶,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会出这么损的招儿!”金菁指指沈昊林,“咱们几个人里最坏的就是他,这肯定就是他的主意!” “诶,就是逗逗你,怎么还真生气了?”沈昊林一挑眉,“行了,消消火,我给你赔个不是,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怎么样?” “那就要看这个消息够不够好了。” “那伙人……找到了!” 430 千刀万剐 薛瑞天和沈酒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了,招呼着府里的人开始忙活起来,准备等城门开了,去夏、辽边界接人。 影七不负众望,在头天晚上就赶到嘉平关城,回了国公府,先去拜见了秦正和晏伯,帮沈茶问了安,然后才去见的薛瑞天和沈酒。 她没想过会见不到沈昊林,听薛瑞天说国公爷一个人单枪匹马去了辽国边城,她先是愣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国公爷就是国公爷,这份胆识和魄力,一般人可是没有的。同时,她也挺为自己老大感到高兴,身边能有这样的一个人陪着,是件非常好、非常好的事。至于怎么好,她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好。 薛瑞天简单的问了一下沈茶和金菁的情况,知道他们两个都挺好的,就让影七回去休息了。 早上起来洗漱完、换好了衣服,薛瑞天、沈酒和金苗苗带着红叶和影七以及十来个护卫出了府,在街面上找了个相熟的早点铺子。 薛瑞天啃着油条,看看对面脑袋一点一点、困的差点摔了自己的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我们去接就好了,你在家里等着就成了。” “好久不见小茶了,怪想的。”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把面前的油条推到红叶跟前,端起面前的茶汤喝了两口,“侯爷,回头买点吃的带上,说是今天会到,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国公爷去见小茶了,也不知道现在见没见到。要是见到了,以他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劲儿,中午能出发就不错了。咱们去这么早,十有八九是等不到人的。” “你啊,少操点心吧,瞧瞧你那个样儿,没红叶拽着,脸都要进碗里了。昨天晚上干嘛来着?怎么就困成这个样子?”薛瑞天把自己的早饭吃干净,“我看你屋里的灯一直亮着。” “有个方子一直没弄明白,结果趴桌上睡着了,一睁眼就这会儿了。” “那你跟着我们出来干嘛,应该好好睡个觉的。”看到金苗苗还要说什么,薛瑞天摆摆手,“行了,反正出来都出来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觉得吧,你刚才那话不太对。” “什么话?” “小茶和小菁在辽国都待了多久了,现在肯定是归心似箭,不会多停留的。就算见着昊林的面儿,会磨蹭磨蹭,也不会晚多少。小七不是说了,耶律家还派人送他们来着?他们也得顾忌一点人家,我估摸着啊,中午差不多能到边界,或许会更早。现在城门还没开,我们略坐一会儿,你要实在是困,就稍微眯瞪一会儿,走的时候,让红叶叫你。” 金苗苗点点头,直接靠在红叶肩膀上睡了过去。 在早点铺子坐了有半柱香的工夫,城门开了,金苗苗也睡醒了,一行人慢悠悠的出了城,晃悠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辽、夏边界。 巡逻的沈家军和辽兵看到薛瑞天和沈酒,都停下脚步,纷纷向他们行礼。 “薛副帅,沈将军!”辽国巡逻小队的伍长站在薛瑞天和沈酒的面前,“请众位稍待,我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大夏使团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从边城出发,若没有意外,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红叶代薛瑞天和沈酒向伍长道了谢,吩咐随行的护卫在地上铺了一张厚厚的羊毛垫子。 “还要等一会儿呢,你咱们要不然就坐着等吧!” “你和苗苗坐吧,我们两个走走!”薛瑞天和沈酒让人把他们的马牵走,两个人沿着边界慢慢的溜达。 “别管他们了,见不到人,他们也不会踏实的。”金苗苗裹着厚厚的斗篷坐在垫子上,拽拽红叶的袖子,“随他们去吧!”她伸手摸摸下巴,“也不知道小茶现在怎么样,她一到临潢府就病了,我也是很担心的。” “她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而且不是还有军师呢!” “不是那个意思。”金苗苗摆摆手,“她这半年多,受伤、生病的次数都不少,我是担心这丫头的身体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再这么折腾几回,怕是要打回原形的。一旦反复,再想调理回来,也不是容易的。” “你呀,太小心翼翼了点!”红叶拍拍她的肩膀,“我可不像你这么悲观,我觉得要对小茶有信心,也要对你师父的医术和留下来的药有信心。” 金苗苗想了一下,轻轻点点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一行人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隐隐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大家寻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那个方向尘土飞杨的,再过一会儿,迎风招展的“夏”、“沈”两面大旗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来了!” 金苗苗和红叶同时一跃而起,让护卫把羊毛毯子受伤,俩人很自觉的站到了薛瑞天和沈酒的身后。 马队的速度很快,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到了边界,等马车挺稳,薛瑞天就看到沈昊林、沈茶、金菁依次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可算是回来了!”薛瑞天走过去给了沈茶和金菁一个大大的拥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番,“看着精神头还不错,就是小茶瘦了。” “行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边走边说。” 回到自己的地盘,沈昊林也不用伪装了,和沈茶、金菁一起上了马。 好不容易等到姐姐回家了,沈酒也顾不上他家兄长的那张大黑脸,死活都不肯离开沈茶的左右,那眼睛就恨不得长他姐姐身上了。 “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儿?”沈茶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很好笑,“听说,这段时间在家里不是很乖啊?说说吧,瞎折腾什么来着?” “我哪里不乖了?肯定是兄长给我告的黑状。”沈酒瞄了一眼脸黑得发亮、跟锅底似的沈昊林,小声的嘟囔着,“姐姐还不了解我,我……” 话还没说话,他就听到沈昊林那边的冷哼,吓得他后半句也不敢说了。 “你没能去成临潢府,齐公子还挺失望的,他托我给你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儿,等回去就给你。” “好!”沈酒又看了一眼沈昊林,见他还是冷冷的盯着自己,下意识的一缩脖子,“算了,惹不起躲得起,我去找小菁哥聊聊。”说完,催马上前,跑到金菁身边去了。 “臭小子!”沈昊林哼了一声,“今天就把他轰去军营住!” “兄长!”沈茶觉得有些头疼,赶紧岔开话题,“你跟小菁哥说,那伙人找到了,是真的吗?他们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又……” “那个行当,做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他们也要生活的,那点钱根本不够那些人挥霍的。我们之所以这么久都没他们的消息,是因为他们不在我们关注的地方活动。这次抓到他们,是他们自己作死,非要往火坑里跳。” “说的是,没想到他们犯了这么大的事。这陛下也真是的,一句都没跟我们提。” “你们也是身在龙潭虎穴,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多月,没必要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再说了,这事总要又个结论,才能跟小菁提。那年咱们只知道他丢了三天,但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他不说,我们也没办法逼他,只能从那伙人下手。”沈昊林看看前面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这次可以解开他的心结吧!” “一定会的!” 沈昊林和沈茶谈论的事,前面薛瑞天也正和金菁在聊。 “对于这群人的胆量,我是很服气的,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也不明白什么是恐惧,真是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人都敢动呢!”薛瑞天叹了口气,“简王叔家里的小孙子、御史陈大人家里的小儿子,光禄大夫魏大人的小侄女等等,半年时间,西京有十多位官宦人家丢了孩子。要不是这一次简王叔闹到了御前,京兆尹还压着呢!” “京兆尹的胆子可真不小啊,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金菁一皱眉,“不对啊,白萌作为禁军大统领,那些丢孩子的人家就没找他吗?” “且不说简王叔,你看看丢孩子的人家都是什么人,他们好意思找白萌说去?”薛瑞天哼了一声,“况且,这几个孩子不是一块丢的,隔三差五丢一个,用的方法都不一样,谁也联想不到一块去。这还是要谢谢简王叔,要不然……哎,这些孩子也就不回来。就算是这样,也没都救出来,一共十五个孩子,找回来的只有十二个,剩下的那几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白萌猜测,他们到西京小三年了,绝不止这么几个孩子,人数只会多,不会少。至于那些孩子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形,呵……”他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恐怕是凶多吉少。” 金菁沉默了好半天,狠狠的啐了一口,忍不住骂了脏话。 “妈的,一群畜生,真该剐了他们!” 431 完颜萍的说客 当大队人马进入嘉平关城的时候,受到了百姓们的夹道欢迎,那叫一个热情,还有很多人扯着脖子喊他们。幸亏嘉平关城不像西京那样流行往崇拜的人身上扔东西,要不然,还不一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走在最前面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都是一脸懵,完全没搞懂百姓们为什么这么激动,以往他们打了那么多次的打胜仗都没有过的待遇,居然今天碰上了,也是很神奇的。 百姓们热情归热情,他们也不会道路给堵上,看着车队过去,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闲下来之后,几个人一碰头,不住的感叹着,沈家军的人、国公府的人,无论从本事还是样貌,都是万里挑一的,哪怕是西京的那些皇亲国戚、那些大老爷们,都是比不过的。沈家军,就是他们嘉平关城的骄傲。 秦正和晏伯率领沈家军的几位大将等在镇国公府门口,看到空中飘扬的“夏”、“沈”大旗,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出去了那么多天,可算是全须全尾、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远远的看到了秦正和晏伯相扶站在国公府的门口,沈昊林和沈茶率先从马上跳下来,紧接着是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他们把自己的马交给护卫,快步走到二位老将军的面前,单膝跪地,向二老行大礼。 “师父,晏伯,我们回来了!” “快起来吧!”秦正和晏伯一人扶起一个,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爱徒,点点头,说道,“看着还行,就是瘦了点,在那边不适应吧?” “就是冷了点,其他的都还好。”沈茶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气色还不错,看来有好好听苗苗的话。” “哪儿敢不听啊!”要不是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正的白眼都能翻上天了,“这个丫头跟她师父是一个德行,甚至比她师父还要啰嗦,我多吃一口肉,少吃一口菜,都要在我耳边念叨半天儿。” “苗苗做得好,师父,您确实不能太任性。”沈茶憋住笑,朝着给自己行礼的众位将军回了礼,“这段时间,各位将军辛苦了!” 略微寒暄几句,沈茶吩咐安鸣、李骏和戴乙带着护卫把搭车赶去军营,她之前已经都弄好了,送进西京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在最前面的五辆大车上,要跟其他的隔开,稍晚一会儿,她会再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会直接送往西京。 “行了,你们都回军营吧,今天的操练还要你们看着,晚上来家里吃饭。”沈昊林看看几位大将,转过身看了一眼沈酒,又看看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宋其云和夏久,“你们也回去!” “昊林哥,今天我们休假。”宋其云和夏久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可以回来住的!” “晚上再来!”沈昊林不容二位郡王爷反驳,目光转向沈酒,发现小弟一脸不满的瞪着自己,“你不休假吧?晚上回来吃饭,可以在府里住,你们三个!” “真的吗?”本来沈酒还情绪低落,听到沈昊林的话,差点没蹦起来,“兄长,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是啊,是啊!”宋其云和夏久也跟着敲锣边,“到时候可不能嫌弃我们霸占着小茶姐姐。” “只要你们不影响她休息,肯定不嫌弃。”沈昊林挑挑眉,瞄了一眼那几位看好戏的大将军,“几位,把你们的副将都带走,现在,马上!” “好的,元帅,我们这就走!”看到沈酒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陆盛远和乔梓相互对望一眼,走过去一人拽了他一条胳膊,小声的说道,“走吧,走吧,你也让将军歇歇,等晚上再粘着也不迟。看见元帅那张黑脸了没,你要是再不走,他准保反悔,让你今天晚上住军营,信不信?乖啊,听话!”乔梓回头,招呼着宋其云和夏久,“两位郡王爷,赶紧的吧!” 等到大部队都离开了,沈昊林他们才进了国公府,直接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待众人坐定,梅林、梅竹领着人上了茶和茶点,弄好了炭火,才离开暖阁,守在隔壁的小配间。 “说说吧,一个简简单单的吊唁,怎么就弄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还跟倭人扯上了关系?”秦正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柳帅巴巴的给我写了几封信,在信里把你们夸得天上地下的。” “何止天上地下,老柳那股子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的劲儿哟,要是小茶你在跟前,他非得把你给抢走了不可。”自从跟秦正和好以来,晏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那个曾经的西京头号纨绔子弟,说话的语气和腔调都跟过去不一样了。“老柳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收到一个可心的徒弟,看见别人家的徒弟有出息,他心里可不得劲儿了。” “秦伯父,晏伯,倭人这事说起来跟我们的关系不大,都是阴差阳错才给揪出来的。”金菁笑呵呵的把他们到临潢府之后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一点没有隐瞒的都说了,说完,端起茶杯猛灌两口茶水,“南境最近太平了一点,但倭人始终是隐患,柳帅这么多年的愿望都是要彻底除掉这个隐患,可一直都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收拾他们这帮畜生。这回可是好了,倭人自己作死,把刀送到了柳帅手上,不做点什么,既对不起倭人的这番苦心折腾,也对不起咱们自己,是不是?” “小菁这话说的在理,不收拾他们,可白瞎了这个机会。”晏伯点点头,很认同金菁的这个说法,“说来也奇怪,这完颜萍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犯了糊涂?倭人是什么样的货色,她难道不知道?怎么敢去跟他们有勾连?就算计划成功,不害怕被引狼入室吗?” “现在这个情况也算是引狼入室吧?”薛瑞天摸摸下巴,“她来这么一手,得罪的可不单单是咱们,毕竟另外一个刺杀对象是耶律尔图。” “段氏、吐蕃、回纥、大食等等使团也表示出对金国这种做法的强烈不满。”金菁轻轻勾起唇角,“闹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完颜萍这回可是捅了个大篓子啊!”晏伯长长的叹了口气,“内忧外患,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晏伯,这可不是完颜萍一个人的决定,另外那两位,可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他们三方在一致对外的时候,立场可是一样的,甚至在对待完颜喜的这个方面,都是一致的,这也是完颜喜最终会向我们求助的原因。”金菁撇撇嘴,一脸的嫌弃,“经过这一次,我们和金国、和完颜家彻底撕破脸了,这样也好,反正谁看谁都不顺眼,就没必要惺惺作态了。” 对金菁的话还没有做出反应,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影四的声音。 “国公爷、老大,影四求见!” “进!” 影四推开暖阁的门走进来,先向厅上的众人行了礼,然后走到沈茶的身边,弯下腰小声的说了几句。 “哦?”沈茶听了影四的话,微微一愣,“确定?” “是,已经核查过身份了,只是没有国公爷和老大的许可,没放他进来。”影四点点头,“老大,这个……怎么处理?拒绝他进城,还是……”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况,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宣战,把人轰走或者灭口都不合适,显得我们的气量太小了,穿出去对我们的名声不好。这样吧,把人接进来,安排他住在驿馆,好生的招待着。告诉他,今天我们没空见他,让他等几天。”沈茶看了一眼影四,“人要盯紧一点,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记下来。” “是!” “去吧!”看着影四离开暖阁,沈茶朝着金菁一笑,“小菁哥,话说早了。” “什么意思?”金菁微微一皱眉,“是来了什么人吗?” “完颜萍派了人来当说客。”沈昊林把刚才影四跟沈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向我们求和,请求跟我们联盟,共同对付……嗯,辽国。” 432 晾着他! “谁?”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一眼,同时掏掏耳朵,“谁派什么人来了?来干什么了?” “完颜萍派了说客来,要跟我们合作,对付辽人。”沈茶轻轻挑眉,“怎么样?我们是见,还是不见?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见不见单说,完颜萍的脑子没出什么毛病吧?之前还惦记着刺杀我们呢,处心积虑的想要干掉我们,甚至还勾结了倭人。把坏事都做绝了,现在又腆着个脸来求和、来联盟了?早干什么去了?”金菁冷笑了一下,“脑子是个好东西,脸也是个好东西,可惜这两样,她都没有。” “话说的不能太绝对,我倒是觉得……”薛瑞天摸摸下巴,“这事没那么简单。” “我觉得侯爷说的对,你说完颜萍那么善于算计的人,是不会做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又对她不利的事。她之前可是一直都针对我们,敌意很浓的。现在来这么一手……”金苗苗有些担心,“这里面肯定有事,况且,怎么就那么巧,小茶跟我哥刚回来,她的说客就到了。要说她没卡着点来,我都不太相信。” 沈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时不时的跟沈昊林交换一个眼神。 直到梅林推门进来告诉众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讨论才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跟小膳房的人交代了,你们在临潢府的那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还生病了,要好好的调理一下。再加上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到家恐怕也没什么胃口大吃大喝,那些鱼啊肉啊的,就不用搞了,让他们煮了一锅清汤面,还拌了一些青菜。你俩现在这样,不怕饿着,就怕上火。” “这样就挺好的,只是……”沈茶看看金苗苗,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饭,真的够清淡,又看看其他人的,摇摇头,“你们没必要跟我们吃一样的吧?” “你们出去这些天,我们也跟着担惊受怕来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清清火。” “那多不好啊!”沈茶打了个哈欠,看看秦正和晏伯,“师父和晏伯总不能跟着我们也吃这么清淡吧?” “他们两个还是清淡一点好。”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上你俩背着我吃猪蹄,既然昨天已经吃了,今天可就免了。” “师父……”听到金苗苗的话,沈茶真是哭笑不得,“行吧,还是忌忌嘴吧!” 看沈茶迷迷瞪瞪的那个样子,沈昊林忍不住笑了,“困了吧?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嗯,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就觉得累了。”沈茶拿起筷子,默默的开始吃起自己的午饭。 国公府虽然也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大家好些天都不见面了,也就不那么苛求了。 薛瑞天和金菁坐在一起,继续就之前人贩子的话题展开了讨论,金菁一边吸溜面条,一边不带脏字的骂人贩子不是个东西,侯爷在旁边不仅不劝着,还跟着帮腔。而红叶和金苗苗凑在一块,很热烈的讨论着完颜萍的目的。秦正和晏伯倒是没聊天,只是晏伯一直都在把自己不喜欢的菜都丢到了秦正的碗里。 默默的吃完自己的面,沈茶放下筷子,轻轻打了个哈欠,之前她就特别的困,一直都是勉强支撑着自己,现在吃饱了,困意越来越浓了,一个没撑住,脑袋就直接靠在了沈昊林的肩膀上。 沈昊林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不舒服,赶紧扶住了,这才发现沈茶半眯着眼睛,好像是要睡着了。 “这是睡着了吧?”秦正看到沈茶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小林,小林,你也别愣着了,赶紧把她抱回去睡。这一个多月在临潢府,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等会儿,我先看看。”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走到沈茶身边,给她号号脉,抬起头跟沈昊林说道,“没事儿,让她睡足、睡到自然醒就好了。”她伸手拍拍沈茶的后背,“小茶,醒醒,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让国公爷带你回去再睡。” “嗯?好!” 其实沈茶只是有些迷糊,并没有完全的睡着,其他人说的话都听见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穿好斗篷,拿好自己的手炉,迷迷糊糊的跟众人告辞,稀里糊涂的被沈昊林牵出了暖阁,带回了虎丘。 等到进了卧房,勉强支撑的这点意志力算是没了,沈茶松了口气,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前一倾,彻底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沈茶隐隐约约是听到沈酒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但就是觉得很吵,她下意识的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没过多久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的睡到自然醒,天儿已经黑了,屋里有了影影绰绰的灯光,沈茶一睁眼就看到沈昊林坐在床边。 “兄长?”沈茶哑着嗓子,费力的想要起来,“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慢点!”沈昊林坐过去,伸手把沈茶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从旁边小柜子上端了一碗温水过来,“掌灯了,你从昨天晌午一直睡到现在。苗苗跟我说,让你睡到自己醒,不用叫你。” 沈茶慢慢的喝完了一碗水,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但脑子却彻底清醒过来了。 “睡了这么久啊,难怪觉得身上不怎么舒坦。”她伸手揉揉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酒儿的声音,闹闹腾腾的,他说什么了?” “果然是吵到你了,这个臭小子!”沈昊林叹了口气,“他说我说话不算话,明明之前答应了要让你跟他们好好聊聊的。” “是我自己睡着了,又不是兄长成心的。”沈茶哼了一声,“小孩子心性,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一会儿讲理,一会儿胡搅蛮缠的,不用管他。对了,完颜萍派来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呀!”沈昊林伸手点点她的鼻头,伸手在脸上还扯了两下,“小天没说错你,就是操心的命。这才刚睡醒,也不说肚子饿不饿,要吃点什么,反倒惦记起他来了。” “我要是饿了,就会直接告诉兄长的。”沈茶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说说啊,那个家伙,现在可好?” “还行,也没有出去乱晃,就是着急要见我们。” “着急见我们?”沈茶冷笑了一声,在沈昊林的怀里蹭了一下,“他想见面,我们就要见面的吗?晾着他,等我们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不忙了,再见也不迟。” “小天和苗苗说的都对,这个说客来的时点太巧了。” “四儿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恐怕是完颜萍的反间计。”沈茶微微抬头,看着沈昊林,“兄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没错,我就是这个想法。”沈昊林一挑眉,伸手把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所以,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做了件越权的事。” “哦?是给耶律南送信吗?兄长认为,她既然能派人到我们这儿来,也会派人去找耶律南?”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笑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当时就应该派人去给耶律南传话,但实在困极了,也就没顾上。兄长可不要说什么越不越权,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好,以后不说了。”沈昊林低下头亲亲沈茶,“依我看,等到耶律南的消息送回来,咱们再见那个人也不迟,你觉得呢?” “如果真的是完颜萍的反间计,见与不见都没什么要紧的,让他等着吧,反正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是我们,对吧?” 433 我这是喜极而泣! 沈昊林和沈茶一大早就到了暖阁,翻看着这一个多月的公文,了解嘉平关城发生的大小事,也看看朝堂又在为什么事发生争论。同时,沈茶还让影四把他们从临潢府带回来的礼物都按人分出来,等到吃完早饭,让他们自己带回去。 “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我记得你们带走的那个单子上面没这么夸张。”沈昊林站在影四身边,看着十几个随从又从外面抬进来的二十多个大箱子,加上暖阁里原本有的,大约是三十多个。“还有吗?” “回国公爷,还有一车,十个箱子。” “这是……”沈昊林一皱眉,“是不是把陛下和太后娘娘的也给搬进来了?” “送进西京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不会弄错的,国公爷,整整五大车,比搬进来的这些还要多。”影四都忍不住叹气,“军师就是个喜欢买东西的,没想到老大也是,之前完全没看出来。” “这可都不是买的啊,别乱说话。那几个箱子……对,就是浅色的那几个,放在墙角。”沈茶看了一眼放在靠墙的几个浅色箱子,“这是齐公子送酒儿和两位郡王爷的,他特别用心选的,叮嘱我一定要分开,不能跟其他的弄混了。” “小酒没去,齐公子是不是很失望?” “可不是。”沈茶想起齐志峰那张不满的小脸,“他都准备好要带酒儿去玩了,结果人没去,计划泡汤了。” “是个好孩子。”沈昊林点点头,“也给咱们帮了不少忙,减少了很多的麻烦。” “兄长说的对。”沈茶看到最后两个随从抱进来的箱子,“等一下,这几个枣红色的箱子别往里搬,放在门口就可以了,这是给苗苗的。” “什么东西是给我的?”金苗苗带着三个孩子推门进来,就听到了沈茶的话,“还有人给我送东西呢?” “这里面都是临潢府特有的药材,有在药铺买的,有他们太医院的太医送的,还有师伯的私藏。能分类的,我都给你分类了,有些药材我也不是很认识,就原样放在里面了,回头你自己收拾吧!” “得嘞,我知道了!”金苗苗站在那几个箱子跟前,看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走到沈茶身边走下,朝着她努努嘴,“伸手。” 沈茶朝着她笑笑,把右胳膊伸了出来,然后伸出左手朝着三个孩子招招。 “来,你们三个过来。我回来之后就直接睡了,也没好好的跟你们说说话,这一个多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的听先生的话?” “有的!”三个孩子行了礼,同时回答道。 “很好!”沈茶点点头,朝着影四招招手,“刚才那三个小箱子呢?给他们吧,让他们高兴高兴。” 影四点点头,抱过来三个一模一样的小箱子,一个孩子一个。 三个孩子先向沈茶和影四道了谢,抱着小箱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箱子,里面是辽国很有特色的小刀、小弩箭什么的,都是齐志峰派人搜罗来了,正好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 “这个……”三个孩子很惊喜的样子,他们早就想要这个了,只是没好意思张口,“给我们的?” “是啊。”沈茶笑笑,“以后辽国那位齐公子来做客,记得向人家道谢。” “是,将军!” “这位齐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沈昊林看了一眼小箱子里的东西,就回到沈茶身边坐好,看看已经给她诊完脉的金苗苗,“怎么样?” “什么都没有,好得很呢!”金苗苗站起来,想要去膳房帮忙准备早饭,却被沈茶拽住了袖子,“怎么?” “四儿,派人给膳房说,苗苗今天不过去了,让他们按照之前说好的准备就行。” “好嘞!” “有话要说?”金苗苗重新坐下,看到沈茶把所有的公文都收起来放在一边,从桌案下面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这是……给我的?” “你知道我在临潢府见到了大师的师兄了吧?就是耶律家的那位三太爷,这是大师留在师伯那里的东西。”沈茶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收着吧!” 金苗苗盯着那个盒子好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诶!”看到金苗苗哭得稀里哗啦的,沈昊林和沈茶都慌了,沈茶赶紧拿手帕给她擦脸,“这……这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啊?这不是件好事,不是应该高兴吗?你怎么……哎,怪不得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胡说什么呢!”金苗苗哭着的时候,还不忘推了沈茶一把,“我这是喜极而泣,懂吗?” “大师若是死而复生,我倒是相信你会喜极而泣。”沈茶翻了个白眼,把手帕丢到金苗苗的身上,“自己擦擦,哭起来的样子可真难看。”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师父若是死而复生,我可能会被吓坏了的。”金苗苗擦擦自己的脸,“师父留给我的东西很少,还没留给你的书多呢,我一直都觉得很遗憾,现在这个遗憾终于弥补了。”她轻轻挑挑眉,“以后也不用羡慕你了。”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沈茶摇摇头,把那个小盒子推到金苗苗的面前,“我在临潢府的那段时间,都是师伯和他孙子负责诊脉,这里面是我那段时间的脉案,还有他们的一些建议和给我开的药方,让我拿给你看看,如何用药由你来斟酌。” “还要吃药?”沈昊林听到沈茶的话,凑过来问道,“这是什么药?” “师伯的意思是,这个药现在不用吃,等我吃完了大师开的药之后,再用这个方子调理一下,或者在感觉不太好的时候,吃上一副就可以了。”沈茶朝着他笑笑,“不是正经的那种药,兄长不用担心。” “胡说什么呢!”金苗苗朝着沈茶扔了一个靠垫,“药就是药,什么正经不正的!”她扫了两眼沈茶的脉案,轻轻叹了口气,把盒盖盖好,“这个……等我腾出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咱们这位未曾谋面的师伯……” “如何?” “隐世高人!”金苗苗伸出一根大拇指,“不是一般的厉害,比我师父还要更胜一筹!” 434 果然如此 临潢府摄政王府 自从大夏使团离开临潢府,其他各国使团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甚至有好几个使团选在同一天离开,可把耶律岚和耶律南给忙坏了,连口喘气的工夫都没有。 不过,等使团都走了,整个临潢府也就清净了不少,他们身上的担子也减轻了很多,终于可以不用像过去那一个多月似的,从白天忙到晚上,甚至连续好几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兄弟两个凑在一起,忍不住感叹,现在总算可以有时间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睡上一觉,不用再惦记会发生什么意外,会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外臣往他们身上泼脏水了。 “刚刚我从宫里看完父王回来,碰上了几位王叔,他们说城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那些使团,还有点不适应呢!”耶律岚无奈的笑笑,“一个个年纪不小,要挺喜欢热闹的。” “王叔怎么样?听太医们说,最近换了药,有没有什么起色?” “三太爷出手,虽然不是药到病除,但比前些日子要好些了。只是……还是睡得不好,一个晚上醒七八次都很平常,我问了守夜的人,加起来能睡够一个时辰就算很好的了。”耶律岚递给耶律南一盏茶,“我琢磨着,实在不行,就考虑一下三太爷的建议。” “下迷药……哦,不,用安眠香?”耶律南从厚厚的一摞公文里抬起头,“我看还是再等等,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入睡,要比借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好。” “他现在也没办法靠自己啊,三太爷也是说让他靠自己,而且在方子里也加了有助安眠的药,但……”耶律岚轻轻摇摇头,“一点作用都没有。” “安眠香这个东西会不会产生依赖?现在用一点点,就可以睡上一两个时辰,等过些日子,这个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又要加量,这么一来二去的,越加量越大,到最后有可能安眠香也失去作用了,岂不是比现在的情况还要严重?得不偿失啊!” “阿南啊,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都是认真的想过的。可是……除了这个,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可以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至于会不会依赖的,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还是先顾着眼前吧!”耶律岚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需要他在这个位置上至少再坚持五年呢!” “……行吧,应该怎么做,你还是要跟三太爷、跟太医商量一下,听听他们意思,咱们别一下子给他摁里头就行了,循序渐进,或许情况要比我们想象的好。”朝着耶律岚一笑,耶律南喝了口茶,伸了个懒腰,“说起来,真要谢谢沈将军,要不三太爷是不会开口帮忙的。” “是啊,因为先王的事,他跟父王吵成那个样子,都差点动了刀子。”耶律岚摇摇头,“沈将军的这个情儿,我领了。” “你这话留着,跟沈将军当面说去吧!”耶律南揉揉自己的头,“对了,这几天,完颜喜还算老实?好像没听说他闹腾,突然安静下来,是不是有点奇怪?” “确实挺安静、挺老实的,也不嚷嚷着要出去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像在写什么东西。他说要亲自上西京,要亲自向大夏皇帝求助。我觉得可以,咱们派人一路跟着就是了,不怕他玩心眼。” “他敢在这事上玩心眼,咱们不收拾他,沈将军就得宰了他,还是大卸八块的那种。”耶律南冷笑了一声,把刚刚看完的一摞公文放在一边,又抱起地上的一摞放在桌子上,翻开第一页慢慢的看着,一边看一边说道,“完颜喜若是不想替完颜萍背锅,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的表现,好好的配合,要不然,他就要尝尝沈家军那些整治人的手段了。” “如果你不跟我说,我是真的想不到,这个完颜萍的胆子那么大,居然算计到武定侯的头上去了,那位侯爷看着吊儿郎当的,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狠起来不比沈将军差多少。看看自打他领兵到现在,杀了多少金国的大将,完颜萍也不怕哪一天,自己也落在这位侯爷手里。”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一旦落入武定侯手里,完颜萍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耶律南一挑眉,“那位侯爷虽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但这份好心肠是不会留给完颜萍的。” “这个是自然的。” 兄弟俩正闲聊着,一个护卫从外面跑进来。 “岚公子、南公子,嘉平关城来人,说有紧急情况要禀报。” “嘉平关城?”二人对视一眼,耶律南放下手里的笔,“来的是谁?沈将军的人?” “是,看着眼熟,是跟沈将军来过的人。” “快请。” 看着护卫跑出去,耶律南摸摸下巴,看向耶律岚,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是刚到家里吧?”耶律岚想了一下,“刚到家就派人传消息给我们,是发生……”他眯起眼睛,“阿南,不会是……” “什么?”看到耶律岚手指的方向,耶律南一愣,“你是说……” 耶律岚还没有回答,护卫就把来临潢府报信的人给领到正厅了。 沈昊林派来给耶律岚和耶律南送信的,是一个跟着沈茶、金菁在临潢府待了一个多月的暗影,算是在这二位耶律公子面前混了个眼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果然不出沈昊林所料,耶律岚和耶律南对这个暗影还真的是很有印象,看到他进来,不仅免了他的礼,还请他坐下,并让人送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谢二位公子。”道过谢,暗影也不废话,把自己的来意和要传的话都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我家国公爷和将军请二位留意,不要上了金人的当。” “多谢沈国公和沈将军的好意,我们会注意的。”耶律南点点头,“沈国公和沈将军并没有见那个人?” “是,直接送去驿馆,看起来了。” “是这样啊!”耶律南笑笑,“辛苦了,还请在府中歇息一晚,明天再返程。” “谢二位公子。” 看着嘉平关城的人随府中的仆人去安顿了,耶律岚和耶律南好半天没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盏茶的工夫,同时笑出了声。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 两个人同时起身,离开了正厅,奔向后院一个很偏僻的厢房。 耶律南推开厢房的门,里面除了一些简单的摆设之外,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出来这个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两个人走进屋子,关上了房门,走到了正面的墙壁跟前。 耶律南借着微弱的日光,在墙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孔,轻轻的戳了一下,正面墙壁一左一右的打开,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密室。 两个人走进去,身后的墙壁在两个人进入密室之后,缓缓的合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密室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进来就看到地上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这个人在这样的地方不仅睡着了,居然还打起了呼噜。 听到呼噜声,耶律南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走到那个人的跟前,轻轻踹了他两下。 “醒醒,醒醒!” 睡得正熟的时候,被人给折腾醒了,是个人都会不高兴,这个被绑的家伙也不例外,只是,当他准备大发脾气的时候,看清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就立刻怂了。因为嘴里被东西堵着,所以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行了,行了,你想说什么呢,本公子大概知道。”耶律南蹲下来,伸手捏住那个人的下巴,“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的赌局,你输了。”他伸手拿出那个人嘴里的东西,“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如果你再大喊大叫,可就别怪本公子手黑了。” “不可能!”那个人皱着个眉头,“你骗人!” “没骗人,完颜萍派人去嘉平关城游说沈将军,可惜连沈将军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关起来了。沈将军担心本公子中了完颜萍的计,特意派了人来通知。”耶律南冷笑了一声,“你们的盘算挺好,算准了沈将军的归期,在她回城的当天去求见,同时再派你来告诉本公子,沈家军背信弃义,暗中与你们勾结,要反咬我们一口。可惜啊,完颜萍自己不知道,她已经把我们得罪透透的,再怎么挑拨离间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 “没有任何原因,如果你想知道,那就自己去问完颜萍。你可以问问她,曾经做了什么令人不齿的事,得罪了沈家军。”耶律岚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人,“放心,我们不会杀你,会放你回金国。但也请你替我们转告完颜萍,请她好自为之。” 435 再度造访的大统领 第二天一大早,暗影带着耶律南的亲笔信返回嘉平关城,一路疾驰,在第三天的下午回到国公府。 沈茶看完了耶律南的亲笔信之后,让影四派人将住在驿馆的那位“贵客”直接轰出了嘉平关城,顺便让他转告完颜萍,请她好自为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别人的耐心,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一切后果都由她自己负责。 “完颜萍这个人……”沈昊林看完了耶律南的信,直接丢到了炭盆里,看着它一点点的烧成灰烬,才慢慢说道,“不能留了,留下来也是个祸患。一旦让她有所喘息,倒霉的就是我们。” “这个人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心胸狭窄到她这个样子的,我还真没见过。她害怕我们联手,在我们之间进行挑拨,可一点真凭实据都没有,完全就是靠嘴说的,谁会相信?她怎么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呢?”薛瑞天摇摇头,“话又说回来了,她现在折腾这么一出,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勾结倭人的那件事没被爆出来,或许她这个计谋还有点作用,但那件事出来之后,可没有人会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现在她自己的处境很艰难,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非要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被大家孤立起来,她才高兴?”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看到沈茶瞪自己,金菁摆摆手,“我错了。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大家听听是不是合理。”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书,他伸了一个懒腰,“我觉得挑拨离间这个计谋应该是完颜萍知道夏、辽联盟之后就开始实施了,人是提前派出来的,早就等在城外,看到我们回来了,就马上登门求见。而临潢府那边,也是算准了时间,向耶律南进言。” “小菁哥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是提前计划好了的。”坐的时间有点久,沈茶觉得腰有点酸,站起身来再暖阁里慢慢的溜达,“唯一漏算的,就是没想到她勾结倭人这件事会这么快暴露。” “还有就是大家对倭人这件事的反应,她没想到会这么的强烈,那些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都已经翻脸了。”沈昊林点点头,“站在她的立场上想想,她认为即使勾结倭人的阴谋败露,对她这个挑拨离间的计划没有多大的影响,辽、夏、甚至是其他国家,是不会因为这个联合起来对付她的。” “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大家还是拎得清的。” “就算她想到了,也没有办法阻止,时间上是来不及了。何况,她压根就没往那个方面去想。在她看来,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惜啊,这世上跟她志同道合的人,还真是不多。”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完颜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也是活该。虽然她的身世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茶溜达了两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薛瑞天,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当薛瑞天知道完颜萍才是武定侯府悲剧的幕后主使之后,会不会狠狠抽自己的嘴巴,收回这句“身世很可怜”的评价。 “对了,耶律南在信里说,完颜喜正在准备什么东西,要上西京求见宋珏。”薛瑞天喝了一口茶,“他下定决心要向我们求援了?你们两个回来这么多天,我们也没来得及问,这小子的转变是不是太快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你们两个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人家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是既亲眼见到,也亲耳听到,若再不死心,那就太蠢了。先是被刺杀,侥幸躲过一劫之后,才发现刺杀他的人是原来支持他的人,你觉得他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金菁一摊手,“他所有的依靠,在完颜与文死之后就没有了,他能怎么办呢?再不放低姿态、再不求助,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完颜与文的这个旧部挺狠的啊,就算从来没有见过完颜喜,也不打算再扶持他,但至少看在旧主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总是可以的,又何必痛下杀手呢?”薛瑞天轻轻摇头,很不赞同的说道,“他们怎么能保证自己要扶持的人不是个阿斗呢?我倒觉得,完颜喜或许比那个人强一些。” “其实,什么要选择熟悉的、信任的人来辅佐,不过就是借口,骗骗自己的良心,顺带骗骗不知情的外人。他们就是要找一个能听他们的话、受他们摆布的傀儡,而完颜喜很明显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沈昊林在沈茶的腿上盖了条毯子,“他是个有主见的人,那些人想要倚老卖老,在他面前行不通的。” 沈茶很赞同沈昊林的说法,回忆一下她跟完颜喜这几次的见面,这个孩子是有点天真,但不至于天真到蠢,一旦他的幻想被打破,他虽然会气馁,可不会轻易放弃,会用尽一切方法、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达到他的目的。只是……她又看了一眼薛瑞天,如果完颜喜上西京经过嘉平关城的话,她要跟他交代一下,有些话是绝对不可以跟小天哥说的,真要说,也要等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才能说。 “小茶啊,你这左一眼、右一眼的瞄着哥哥,是想要对哥哥做点什么?”薛瑞天眯着眼睛,坏笑道,“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哥哥的事,想要跟哥哥道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想太多了,小天哥,我只是很意外,你今天精神不错,没有犯困而已。”沈茶翻了个白眼,“对了,我刚才看到比武的结果出来了?你们居然没等我们回来。” “小酒的先锋营走到了最后。”沈昊林点点头,“本来是想要等你们回来的,可你们推迟了回来的时间,再加上南境、北境都要开战,战前的准备需要很多时间的,咱们总不能因为这个比武耽误正事。”他拍拍沈茶,“先锋营的实力摆在那儿,算是实至名归,没有人不服气。”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沈茶仔细的翻看着这次参加最终比武的兵士资料,拿着笔在上面画着圈,“我有个建议,这次入金作战,能不派前军的人就不派,让中军和后军的将士们也历练一下,一来是缩小跟前军实力的差距,积累一些实战的经验。二来,前军是我们的杀手锏,不要轻易的暴露。”她把画好圈的名单抄下来,交给沈昊林,“这些人调入前军。” “你这是……”沈昊林看了看沈茶抄录的名单,转手交给了薛瑞天,“先锋营之外,已经有了一个突击营,不够吗?还要再组建一个?” “不,跟突击营合并。”沈茶轻轻笑了一下,“突击营现在的人太少了,到真正用他们的时候,会觉得捉襟见肘。而且,现有的这些人,他们的弱点太明显,很容易被敌方针对的。选进来的这些人,正好可以弥补这些弱点,至少看上去很平衡,能起到迷惑敌方的作用。” “行。”沈昊林看看正在研究名单的薛瑞天和金菁,“你们觉得怎么样?” “小茶说的有道理,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薛瑞天拍拍那张纸,“希望老乔、老陆不要找我的麻烦才是。” “正常的调动,他们会理解的。”沈茶揉揉自己的脖子,“这连着几天都眉看见师父和晏伯,他们出去了?” “他俩把城里都逛遍了,觉得没意思了,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儿。”沈昊林笑笑,“每天都去盯着前军和后军的操练,他们跟咱们是一个想法,不能和前军的实力相差太多。” 沈茶点点头,张开嘴刚要说话,就看到暖阁的门被推开,影四带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看到这个黑衣人,暖阁里的人都惊得跳起来,使劲的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来人把兜帽摘掉,向沈昊林、薛瑞天行了礼,“看你们这个样子,好像是不太欢迎我?我的人缘就这么差吗?” “大统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我们怎么可能不欢迎?”薛瑞天甩给白萌一个大大的白眼,“四儿,给大统领上姜汤,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也是很辛苦的,先祛祛寒气。然后去跟苗苗说,大统领来了,晚上的菜色丰富一些,给大统领接风洗尘。” “是,侯爷!”影四看了一眼沈茶,微微点点头,快速的打了几个手势,然后转身出去了。 沈茶看着影四离开的身影,低下头露出一抹冷笑。看来金王宫的人已经收到了她的任务,至于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要不要为他们自己、他们的家人曾经做错的事赎罪,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436 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让我们俩护送完颜喜入京?” 听完白萌的来意,沈昊林和沈茶愣住了,不知道对这个要求该做出一个什么反应,他们完全没想到会接到这样一个听上去很荒唐的差事。 “为什么啊?没有这个道理啊!”薛瑞天皱着个眉,很不满的说道,“宋珏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想一出是一出啊这个!一个区区完颜喜,动用边关主帅和主将出马护送,是不是太过分、太给完颜喜脸了?我们派十来个人送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这么说虽然不好听,但就是这么个理儿,杀鸡焉用宰牛刀啊!”金菁也跟着摇头,“莫非京中又有了什么流言,需要他俩回去平复一下?不应该啊,南边马上就跟倭人开战了,还不够引起他们的关注?” “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对,京里的那帮孙子又欠收拾了!” “我说你们都瞎想什么?”白萌伸了一个懒腰,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指指沈昊林,又指指沈茶,“你们算算,他俩多久没回京了?不该回去述个职吗?不该回去看望……啊,那个……太后娘娘吗?还有你!”他的目光转向薛瑞天,“是不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就不打算踏进西京一步?” “所以,回京是正经的差事,护送完颜喜是顺便的?”看到白萌点头,薛瑞天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打人,被沈茶拦住了,“你直截了当的说要他俩回京述职不就完了?说什么护送完颜喜啊!” “小天哥,冷静一点。”沈茶朝着薛瑞天摇摇头,转过身看着白萌,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好半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大统领,从京中到嘉平关城,这一路累坏了吧?” “呵,呵,呵!”被沈茶打量的有些心里发虚,白萌干笑了两声,“是挺辛苦的,不过……” “终于如愿以偿了,也就感觉不到累了,是吧?”沈茶翻了个白眼,走到暖阁门口,打开门跟守在外面的梅林说道,“让小膳房准备点热乎的吃的,清淡一点,不要太油腻。” “现在就送过来?” “嗯,越快越好!”看到梅林要走,沈茶又叫住了她,“你先把吃的送过来,然后去一趟军营,把酒儿和两位郡王爷叫过来。” “是,将军!” 沈茶关上暖阁的门,走回沈昊林的身边,听他们谈论自己和兄长回京之后,嘉平关城的一些安排。 “有伯父和晏伯坐镇,还有小天和小菁,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沈昊林看看沈茶,朝着她一挑眉,“茶儿,你有什么想说的?” “没什么,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完颜喜还没有定下出发的时间,等他确定了也不迟。”沈茶想了一下,“但如果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跟金国打起来了,那就恕难从命了。” 白萌没说话,只是看着沈茶笑,那个笑容看上去挺不怀好意的。 薛瑞天和金菁一皱眉,从白萌进门开始,他们就觉得很不对劲,说话、做事的风格都不像大统领,倒和那个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很像。 “瞎看什么?眼睛不想要了?”沈昊林往前一步挡住了白萌的视线,“如果没其他的事,见了想见的人,明天就回去吧,不要让太后娘娘担心。还有,如果不发生战事,我们会带着完颜喜回京的,不用担心。” “别这样啊,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风里雨里的,辛辛苦苦的赶路,怎么也要多待两天才行啊!这里我没有来过,也要好好的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是不是?等到回京,母后问起来,我也能跟她老人家详细的介绍一下,是不是?不过……”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白萌”看看沈昊林,“我以为伪装得很好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可看出来就看出来吧,你们可以假装不知道,让我得意一下,难道不行吗?” “是不是觉得我们特没劲?” “有那么一点点。” “觉得我们没劲,就去找哄你的人,哪儿来的滚回到哪儿去,用不着在这儿看着我们。”薛瑞天上前一步,抓着“白萌”的肩膀使劲晃了两下,“你……” “诶诶诶,薛侯爷,这就不对了吧?想要犯上作乱吗?胆子挺肥的啊!” “啧,犯上作乱?你不是白萌白大统领吗?用得起这样的词吗?”薛瑞天松开他,没好气的说道,“本侯爷揍你,是你的荣幸,懂吗?”一边说,一边丢了一个坐垫在地上,直接坐到了“白萌”的对面,“昊林说的对,明天就回去,不要任性。” “不是,你们先等等,你们怎么……” “白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敲门声,紧接着梅林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石锅走进来,后面还跟着梅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副餐具。 “我来,你们两个下去吧,记得把酒儿和两位郡王爷叫来。”等梅林把石锅放在小桌子上,沈茶洗了手,拿过梅竹手里的托盘,亲自把碗筷摆在了“白萌”的面前,拿起汤勺给他盛了一碗汤。“小心,烫,慢慢吃,不要着急。” 等到梅林、梅竹退出暖阁,金菁跟过去把门关好,“白萌”喝了一小口热汤,朝着沈茶笑笑。 “能喝到小茶给我盛的汤,我也是……满足了。不过……”他摸摸自己的脸,“我觉得自己伪装得挺好的,我出来之前在宫里找了很多人,他们都分不清我和小白子,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不是分不清,是不想跟你计较而已。”薛瑞天叹了口气,“白萌呢?没跟着你来?” “他要是不跟着,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怎么会让我一个人跑出来。一进国公府,那小子把我交给小四,就自己跑去军营了。”吃了点东西,“白萌”,不,宋珏摸摸自己的脸,“既然你们都看出来了,我就把这个伪装给卸了吧,免得一会儿麻烦。”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人,“行了,你们都别站着了,坐吧!” “谢陛下!” “谢什么啊,刚刚还不一口一个宋珏的叫着?”宋珏又喝了两口汤,看向沈茶,“第一个看出来的就是小茶,虽然有两三年不见了,小茶还是对我念念不忘,是吧?” 沈茶被沈昊林拉着坐回自己的座位,听到宋珏又嘴欠,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拿出纸笔,开始写东西。“吃你的饭吧!”薛瑞天敲敲桌子,“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我这不是见到大家高兴吗?”宋珏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小茶和小菁在临潢府待了一个多月,我虽然在西京,也是很提心吊胆的,生怕耶律南会对他们做点什么。现在看到你们平平安安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谢陛下关怀。” “就是瘦了点。”朝着金菁笑笑,宋珏的目光又转向了沈茶,“听说小茶病了,我……和母后还是很担心的。不过,今天一见,感觉比上次见面要很多了。” “这还是大师和苗苗的功劳。”薛瑞天从袖筒拿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擦擦嘴,先别说其他的,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京中的事都交代好了?不用上朝了?” “停朝半个月,对外就说皇帝偶感风寒要养病,有什么事自有内阁做主,遇到决策不了的大事,他们会快马报给我的。”宋珏揉揉自己的脑门,“因为跟倭人开战的事,那帮人天天在朝上吵个没完没了,吵得我脑仁疼,要不然也不会跑出来躲清静的。”看到薛瑞天又想说什么,他摆摆手,“别再说让我回去的事,好不容易来一趟边关,怎么也要逛两天再走。” “你……”薛瑞天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太后娘娘放心?” “我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也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何况不是还有白萌、还有你们吗?难道在这个嘉平关城,你们还能让我遇到危险?” “这个肯定是不能的,但……” “小天哥,陛下自有决断,别说了!”沈茶拿着写好的东西走到了宋珏跟前,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劝慰了几句,然后把手里那张纸放在宋珏的面前,“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宋珏一脸懵,很茫然的看着沈茶。 “想在这里待几天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们的条件,看完之后,你同意就可以签字画押。一旦你做了违反这份契约的事,我们也是有权力把你送回去的。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我提出来的条件,但若是这样的话……”沈茶笑笑,“就是落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也是要把你尽快送回京。如果需要,我不介意亲自护送陛下回京的。” 437 忒恶心了! 白萌带着宋其云、夏久和沈酒走进暖阁,看到宋珏的手里拿着张纸,正在跟沈茶聊得热火朝天的。 其实,说是热火朝天都客气了,白萌觉得那更像是宋珏一个人的独角戏,而且还是特别不堪入目的那种。在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能看到他的陛下在撒娇呢! 宋珏的那个嘟嘴、那个扭捏,还有说话的那个语气,让他觉得自己的脖颈往外冒着丝丝的凉气,特别的不舒服,他很后悔选择这个节点进来。 “皇兄,你这是……” 宋其云和夏久在同一时间捂住自己的眼睛,表情十分的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一点都不想承认,眼前的这个作出小女儿娇憨姿态的是他们兄长。幸好这暖阁里面都是自己人,要不然这脸真的丢大发了。 “这是在干什么?”沈酒看到这个画面,也是很无语,他实在想不到宋珏居然还有这么鲜为人知的一面。甚至,他都有点怀疑,正是因为这个,陛下才迟迟没有大婚,毕竟,没有几个女孩能允许自己的丈夫比自己还会撒娇的。他看看羞愧到捂脸的两位郡王爷,轻轻叹了口气,一左一右拉着他们两个的胳膊,死拉活拽,把他们扯到宋珏跟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臣沈酒,参见陛下。” “臣弟其云、久儿见过皇兄!” “诶,快起来,快起来。”宋珏看到弟弟们来了,放下手里的纸,伸手把他们给扶起来,挨个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很好,很好!”他捏捏三个人的胳膊,“比上次见面要壮实了一些,母后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谢陛下夸奖!”沈酒微微欠身,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兄弟三人。他看看自己的兄长和姐姐,轻轻叹了口气,“兄长,姐姐,要我去安排护卫吗?大统领说,陛下这次出来,担心自己的行踪、身份暴露,连个暗影都没带。” “我知道。”沈茶点点头,“这次的护卫交给你和四儿负责,你们去商量就好。” “是!”沈酒轻轻嗓子,跟宋珏说还有公务在身,行了礼就离开了。 白萌被沈酒拽着走到暖阁外面,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护卫的安排,看着沈酒走了,才重新进来。他走到跟宋珏行了礼,又跟沈昊林众人问了好,接过金菁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我说小白子啊!”薛瑞天勾住白萌的肩膀,“你就不能提前跟我们言语一声?好家伙,他进门的时候吓我们一跳,这个心啊,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侯爷,你以为我不想?”白萌甩给宋珏一个白眼,“他说要给你们一个惊喜,要是我提前给你们消息,就逼着瑾瑜跟我分开。”他一摊手,“我能怎么办?” “见色忘义啊大统领!”金菁朝着白萌摇摇头,看看正拉着宋其云和夏久嘘寒问暖的宋珏,“你们来这一趟,太后娘娘同意?她老人家没反对?” “他……”白萌朝着宋珏扬扬下巴,“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你觉得太后娘娘劝得动?何况……”他一挑眉,“你明白的,有些事要当面问清楚的。”他看看宋珏桌上的那张纸,“什么东西?” “小茶的约法三章,他要是不同意的话,明早就让你们回西京。”薛瑞天哼了一声,“你们进门的时候,正和小茶讨价还价呢!我跟他兄弟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撒娇耍赖的本事这么大,女孩子都没他厉害。幸亏你们进来打断他了,要不然,再多听一句,我都得吐了。” “没错!”金菁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即便是大逆不道,我也要说,忒恶心了。” “别说你们了,跟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也没看过他这个样子。”白萌无奈的摇摇头,“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眼睛出毛病了。那两位郡王爷也是,表情相当的精彩。”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沈将军提了什么条件?让他这么豁得出去?”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逗留期间,要听我们的安排,不可以随便暴露身份,不可以背着我们出去玩,等等等等,大概有个七八条吧,看上去都是非常合理的那种。”薛瑞天一边说一边翻白眼,“反正小茶想的呢,比我周全一些,我还挺同意的。宋珏那个小子……到最后肯定会答应,就是要跟小茶撒娇。可惜啊,撒娇也没用,小茶不吃这套。” “没错。”金菁也跟着补充,“他一个人在那儿扭啊扭啊的,怎么撒娇耍赖都没用,小茶就跟没看见似的,就默默的看着他。” “就应该这样,要给他一点约束。”看到宋珏已经跟弟弟们聊完,白萌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那张纸,“陛下,这个要不要继续?” 宋珏本来就想借着沈酒他们参见的机会把这茬儿给糊弄过去,没想到被白萌挑明了,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伸手拿过白萌手里的那张纸,再次看了一遍。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们是不是真打算把我送回去?” “这个是肯定的。”薛瑞天坏笑道,“陛下就不要磨蹭了,还是早点做决断吧!” “行吧!”宋珏从怀里摸出了一方印章,轻轻的盖在那张纸上,又吹了两下,递给沈茶,“君无戏言。” “臣谢陛下体谅!”沈茶微微欠身,将那张纸折好,转手交到了沈昊林的手里,“既然这样,那臣就安排陛下的下榻之所。”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宋珏,“臣想要听听陛下的意思。” “你不会让我去住驿馆吧?”宋珏一脸的委屈,“我大老远的投奔昊林你们,你们要让我住驿馆,那真的太不够意思了。要真那样,我不用你们轰,明早肯定回去了。” “陛下说笑了,住驿馆是不可能的,二位的安全,还是要保证的。”沈茶笑了一下,“现在陛下有两个选择,国公府或者侯府。” “国公府的话,现在只有一个院子是空的,你总不能让昊林和小茶把他们的院子让给你,也不能让秦伯父和晏伯搬出去住,是不是?如果是住我那儿的话,院子多、房子多,你可以随便选,或者……”薛瑞天走过来,揽住宋珏的肩膀,“跟我住一个屋子也可以的。” “那这样吧,我跟小天也好久没见了,有好多话要跟他说,那我就住在侯府。不过……”宋珏看看沈昊林、沈茶,“今天晚上,我要跟他俩秉烛夜谈,估计要暂住国公府一晚。” “今天晚上?你们要聊什么?”薛瑞天闻言一愣,“我能参加吗?” “母后有些话要我转告他们。”宋珏朝着薛瑞天一挑眉,“你要是想听的话,也可以留下来听听。” “太后娘娘?”薛瑞天听宋珏这么一说,轻轻摆摆手,“那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我可就不跟着掺合了。掺合不好,再把我给坑了,我可不干!”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沈茶瞄了一眼宋珏,轻轻笑了一下,皇帝就是皇帝,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着实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438 我们是一体的 听完了沈茶和金菁的讲述,宋珏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现在这个情况说任何话、给予任何的意见,似乎都是多余的。 现在暖阁里只有宋珏、沈昊林、沈茶、金菁四个人,在用过晚饭之后,其他的人就用各种借口离开了。 沈茶安排梅林、梅竹和影十三带着几个暗影守在暖阁周围,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确保没有人偷听,尤其是确定薛瑞天被白萌带回侯府、没有办法来偷听之后,才把完颜萍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陛下……”沈昊林看看宋珏,“茶儿已经着手去调查了,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就会有结果的。” “完颜萍!完颜萍!”宋珏念叨着这个名字,抬起头看看对面的三人,“在我的印象中,我没见过她,听说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你们跟她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你们说说,她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的人吗?” 沈昊林和金菁愣了一下,同时扭头去看沈茶,他们两个跟完颜萍的接触也不是很多,就是见过那么一两回,不如一直搞情报的沈茶有那么深刻的了解。 “小茶?”宋珏的目光也落在沈茶的身上,“说说看。” “抛开我自己的想法和对她的成见,她的确是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沈茶接过沈昊林递给她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首先,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我之前一直跟兄长和小菁哥说,这个人为了她的目标,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哪怕是牺牲掉她自己也没有问题。她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可见她的心志多么的坚定。” “这么说,完颜萍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挺狠的,对吧?” “陛下说的是,是个狠人。臣最近把这些事从头到尾的串起来想了一下,认为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个王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至于为母亲报仇,为自己向金王子讨公道什么的,不过是顺手而为。如果……我是说如果,报仇、讨公道变成了她夺取王位这条路上的绊脚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 “也就是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她夺取王位。”看到沈茶点头,宋珏长叹一声,“让她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的是,她要顺手而为解决掉的那些事,和她最终的目标并不冲突,反而还会加速她计划的实施。利用金王子和姨母那点似是而非的暧昧,成功的把人拉下王位,将完颜宗承推上了王位,然后利用自己为母报仇的这个点,把完颜宗承干掉了。”说完,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看沈茶,“当着你的面,说这句话是不太合适,但真的很符合完颜萍。”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吗?”沈茶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挑挑眉,“我不介意。” “听你们说完,这是我唯一的感受,还有就是,万万不能得罪女人,她们要是真的想要报复谁,怎么死的都弄不明白。”宋珏继续叹气,“行吧,完颜萍的事,你们尽管放手去查,我全力支持。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可以放弃。我都可以给你们解决。还有,一定要对小天守口如瓶,哪怕他起了疑心,也要扛住,千万不能说,知道吗?” “陛下请放心,我们是有分寸的。”沈昊林点点头,“小天那个性格,若让他知道了,怕是会直接杀去宜青府的。虽然这也是个办法,但难免会落人口实。” “就是这么回事,这也是我急急忙忙赶来跟你们见面的原因。” “陛下……”沈茶看向宋珏,“太后娘娘是否知道此事?” “我没瞒着她老人家,小茶给我写的信,我都给她看过了。”看到沈茶很担忧的样子,宋珏笑笑,安慰道,“不用担心,她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什么大事没见过,这种事不会让她老人家烦心的,放心吧!现在她老人家最担心的就是瑾瑜的婚事了,什么时候瑾瑜跟小白子成亲了,她这个心算是放下了。”他看了一眼沈茶,“还有你!” “我?”沈茶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呵,这才是重点吧?” “有人又惦记茶儿了?”沈昊林给沈茶重新添了茶水,顺手把宋珏杯子里的也给倒了,换了一杯热的递了过去。“而且还跑到太后娘娘跟前说嘴去了?都说什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呗,还能有什么?”宋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让你们护送完颜喜入京,就是想要让这些人看看,别惦记那些不该惦记的人,有些事想想就行了,不用摆在台面上。” “恐怕不止这些吧?还说了更难听的话。”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茶儿和小菁在临潢府逗留一个多月,他们可没少在背后捅刀子吧?” “可不是,自从小茶作为特使去了临潢府,京中就有人开始作妖了。说什么平时打仗就是女人领兵,现在出使他国,还是女人出面,简直丢了大夏文武的脸,太不像话了。”宋珏一摊手,“还有说我任人唯亲的,因为跟国公府、侯府的关系密切,所以更偏心你们。还有更难听的,说国公府、侯府势大,有功高盖主之嫌。” 宋珏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沈昊林、沈茶一起跪下了,他赶紧站起来去拉他们,却没有拉动。想要叫金菁帮忙,却发现他也跟着跪下了。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宋珏看着这三个跪得笔挺的人,不由得火大,在暖阁里快速的转了好几圈,怎么都压不下来这个火,要是那些背后嚼舌根儿的家伙要是出现在他面前,肯定会被撕碎的。 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三个人,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直接盘腿坐在他们的面前。 “你们三个到底在干嘛?我既然能当着你们的面把这话说出来,就没往心里去,我就是生气,生气这些人心不干净、嘴也不干净。” “陛下,您应该往心里去的。”沈昊林直直的看着宋珏,“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臣……” “臣什么臣!” “陛下!” “陛下什么陛下!”宋珏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我是没名字吗?还是你们不知道我叫什么?平时叫的时候,不是很顺口的吗?” “小珏……”沈昊林叹了口气,“这是很严肃的问题,你……” “严肃个屁!”宋珏实在受不了了,直接爆了粗口,“小林,小茶和小菁不知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咱们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是生死之交!” “我知道,但是,你现在是皇帝,是……” “皇帝怎么了?皇帝就不允许有朋友、有兄弟姐妹了?非要跟他们似的,算计来、算计去的过一辈子吗?”宋珏伸出两只手,一手拉着沈昊林,一手拉着沈茶,把四只手叠在一起,“我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都相信的人,众口铄金是不假,但前提是,我很了解你们,甚至比你们自己都了解,他们那些话就是恶语伤人。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没脑子,怎么会被他们的话牵着鼻子走?”他看到沈昊林又想要说点什么,摇摇头,“小林,你好好想想,他们就是要挑唆我们不和。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是一体的,把我们给拆散了,他们可就得意了。”他放开沈昊林的手,扶住沈茶,“快起来吧,地上凉,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你要是生病了,我会很内疚的。” 沈茶和沈昊林对视一眼,顺着宋珏的力道起身,很规矩的向他行了礼。 “你们啊,不要总想着什么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话,我又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乐意背负这个孤家寡人的名头,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在别人想要拆散我们的时候,我们坚决不能上他们的当。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是别有目的的。” “既然是流言,那么就有源头。”沈茶看看宋珏,“陛下可追查到了什么?” 宋珏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源头吗?”沈茶一皱眉,“这也太多了,是谁又惦记上你的椅子了吗?” “呵,如果有人惦记这个就好了,我也可以解脱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宋珏一摊手,“我的意思是三天查清楚的。” “哦?”沈茶看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和我猜测的一样?” “没错!”宋珏打了个响指,“就是有预谋的,所以,倭国、金国,一个都不能留!” 439 好可怜的小菁 沈昊林、沈茶很无语的看着突然激奋起来的宋珏,同时叹了口气,果然宋珏还是那个宋珏,就算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与生俱来的某种气质是抹杀不掉的。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宋珏摸摸自己的脸,“我说错话了?” “没!”沈昊林摇摇头,“说的特别好!特别有感染力,我现在都热血沸腾了!” 沈茶看着自己兄长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没控制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她捂着自己的嘴,轻轻咳了两声,“我不是故意的。”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向其他三人举了举,“以茶代酒,我赔罪。”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门都是怎么想的。”宋珏气哼哼的喝了一口茶,“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 “你想怎么样?”沈昊林一挑眉,“想好了再说,胡说八道的话,我可给你告太后娘娘去!” “小林,你是不是太霸道了,我现在连想想的资格都没有了?”宋珏一脸委屈的控诉,“又不会变成真的!” “这可不一定。”看着金菁去拨弄炭盆,沈昊林朝着宋珏使了个眼色,“当初你还说来边关只是想想呢,现在不也是梦想成真了?” “这个嘛……”宋珏摸摸鼻子,干笑了两声,“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真的不能反驳你。”他看看已经困的不行、但还在强撑着的金菁,“小菁回去睡吧,我跟他们俩还要再聊会儿。” 听到宋珏这么一说,金菁立刻起身行礼,说句实话,他是真不爱搅和在这三个人当中,太尴尬了。 “小菁哥!”看到金菁走到暖阁门口,沈茶叫住了他,“路过小膳房的时候,让他们送点热汤过来。” “我知道了!”金菁摆摆手,朝着沈昊林、沈茶点点头,推门离开了。 沈昊林慢悠悠的走到门口,确认金菁走远了,才重新走回来坐下。 “先说,是同一拨人吗?” 暖阁里也没有外人,宋珏直接跟沈昊林、沈茶坐在一起,拿了个靠垫放在桌子上,整个人都趴了上去。 “头领肯定没变,还是我们知道的那几个,但办事的小喽啰不是一拨人,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让那些头领自己动手也不现实。”宋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其实,根本不用拷问那几天发生了什么,看看救出来的那些孩子的样子,就能知道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惨,真的是太惨了!” “那些孩子……”沈茶皱着眉,“还好吗?” “男孩还好一些,生扛是可以扛过去的,但女孩子……”宋珏轻轻摇摇头,“不是很好,我让太医院的人守着,从他们传回的消息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孩子受了很大的刺激,不吃不喝的,一旦睡着了就会做噩梦,总能听到他们在睡梦中发出的尖叫声。”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小白子亲自去审了那些畜生,他们招认,他们是收到委托,要找一些清秀的小男孩、小女孩。至于做什么,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而委托他们的人,是很了解他们底细的熟客。他们猜测,这些小男孩、小女孩应该是送到江南的一些青楼楚馆去,这个熟客一直都是干这一行的。” “绝对不可能!”沈茶否定了这个说法,“这帮人都是老滑头,不会这么轻易说实话的。” “茶儿说的对,你刚才说那些小孩被救出来的时候,样子很惨,而且被救出来之后,一直都没有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就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拐卖。如果是卖到青楼楚馆,他们是不会对这些孩子动手动脚。这些孩子的身上,是不是有伤?” “很多。”宋珏点点头,“从头到脚,几乎没有好地方。” “看吧,你觉得这样的小孩卖给江南那些青楼,谁会要?”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沈昊林打了个手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梅林、梅竹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进来吧!” 梅林、梅竹手脚麻利的把食盒里的小馄饨、酸辣汤之类的摆在桌案上,快速的离开了暖阁。 “边吃边说吧!”沈昊林递给宋珏一晚鸡汤小馄饨,“茶儿最喜欢的,尝尝。”然后,他又盛了一小碗酸辣汤放到了沈茶的面前,“趁热喝吧!” “好!”沈茶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兄长刚才的推论,我觉得很合理,肯定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单纯的拐卖。否则,这么多年了,小菁哥不会对这件事一直都耿耿于怀。之前说过,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很多年,那么,这个所谓的熟客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还有,就算接受了这个委托,他们大可以在周边城郡拐走一些小孩,又何苦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到西京去拐高门大户、甚至是王叔家的孩子呢?” “所以,你觉得重点是……那个所谓的熟客?”看到沈茶点头,宋珏眨眨眼睛,“对了,上次小菁被拐走,是多大的年纪?” “嗯……”沈昊林摸摸下巴,“应该是十来岁的样子,对于人贩子来说,这个年纪算是大的了。”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个传闻。或许不应该叫传闻,要不是我带着酒儿跑了,传闻就会变成事实了。”沈茶又喝了两口酸辣汤,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到沈昊林和宋珏的表情,笑笑,“你们别这样,都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在意了。” “可我在意。”沈昊林握住她的手,很认真的说道,“我……” “兄长,对于我来说,他们已经是陌生人了,是可以被我利用的那种陌生人,他们再也伤害不了我了。” “咳咳咳,你们二位!”宋珏哼哼了两声,“还有个人在旁边呢,你们能稍微注意一点吗?”他看看沈茶,“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费心思。虽然他们生了你,但这一点点所谓的恩情,你已经还清了。若没有你的周旋,恐怕他们在这次大牢的事件中是已经被处死了。” “陛下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笑笑,“他们虽然该死,但不能死在我的手上。” “没错!”宋珏呼噜呼噜的把剩下的小馄饨吃完,一抹嘴,说道,“所以,那个传闻是从他们那儿听到的?” “是,他们聊天的时候,我无意间听见的,他们并不知道。”沈茶把自己剩下的半碗酸辣汤推到沈昊林的面前,自己用茶水漱漱口,“简单点说,江湖上一些专门培养死士、杀手的门派,会跟人贩子保持很密切的关系。这次抓的这伙人,应该是其中一拨。” “说起来,我好像也听说过。”沈昊林把沈茶剩下的胡辣汤喝完,“还是刚才嘉平关城的时候,父亲抓过几波人贩子,他们提到过这个。但是后来,人贩子也慢慢少了,除了小菁那次之外,就没有发生过拐卖小孩的案子了。从这次的事情来看,小菁当年被拐,应该也是要送去那些江湖门派的。” “好可怜的小菁啊!”宋珏摸摸下巴,“小小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不该经历的。” “你呀,回去让大统领顺着这个方向去审。”沈昊林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看看到底背后是谁在捣鬼,说不准真的能抓出几条大鱼,轰动整个西京呢!” 440 平凡的早晨 沈茶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梅竹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打瞌睡。 听到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梅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到沈茶起身,赶紧拿了外袍给她披上。 “国公爷呢?”沈茶穿好外袍,趿拉着棉靴走到外间看了看,“这么早去哪儿了?” “陛下一大早就找过来了,说要跟国公爷重温一下年少时光。”梅竹忍不住捂嘴偷笑,打开衣柜拿出一身器深蓝色的长袍,“将军,你知道他们的少年时光是什么吗?” “唔!”已经漱完口的沈茶点点头,“知道,两个肢体不协调的人互相伤害嘛!” “果然吗?”梅竹一脸的惊讶,“我觉得很好奇,就去看了一眼,简直……” “惨不忍睹是吧?”收拾好了自己,沈茶笑笑,“国公爷是陛下的伴读,文学、武学都在一起。他们两个关系好,除了性情相投之外,就是两个人在拳法上都没有什么天赋。按照父亲和师父的话说,应该是天生的,后天怎么努力都不行。” “老国公爷和副帅大人说的对。”梅竹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他们就在院子里,要去看看吗?” “去看看。”沈茶穿好了斗篷,拿起自己的手炉,“早饭摆在暖阁,我们一会儿直接过去。还有,陛下的习惯是早上起来要喝一壶热茶,喝透了才会做别的事情,你亲自去煮,然后送到暖阁,不要借他人之手。” “是,属下明白。” “早饭不要准备太多的汤水,陛下不喜欢。告诉苗苗,准备一些蒸的小包子之类的,他喜欢那个。” “是!” 宋珏和沈昊林担心吵醒沈茶,特意找了一个远离卧房的地方,沈茶找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哼哼哈嘿的玩得挺开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相处,就好像是两只猫,她家兄长是大一点的那只,宋珏是小一点的那只。大一点的看着不动声色的任由小的欺负,但总会在关键时刻给予反击。而小的那只被反击之后就开始炸毛,攻势越发猛烈,且没有章法,特别容易被找到破绽。 沈茶觉得很有意思,没有惊动他们,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仿佛回到了五六年前,她第一次留宿在宫里的那天早上,起来之后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副画面。虽然他们都比那个时候长了一些年纪,但心境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昊林收回自己的拳头,刚一转身就看到沈茶笑眯眯的看在不远处看着,他走过来,先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额头,“来多久了?冷不冷?” “刚到,不冷。”看到宋珏走到跟前,沈茶给他行了礼,“臣见过陛下,昨晚睡得好吗?” “特别好!”宋珏伸了一个懒腰,“比西京强太多了,主要是非常安静。如果有可能,我能不能多住两天?” “陛下,不要得寸进尺。”沈茶把他们丢在一边的斗篷拿起来,其中那件白的丢给宋珏,把另外一件黑色的披在沈昊林的身上,“昨天我师父被事情拖住了,留在军营没有回来,还不知道陛下大驾光临。今天……”她挑挑眉,轻笑了一下,“还是想想怎么面对他老人家吧,我师父,还有晏伯,可不像我们这么容易说话。陛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服他们两位让你多留几天,而不是今天就把你送走。” “难道小茶不肯帮我说话吗?”宋珏一脸的委屈,“我可是跟你签了契约的,契约上已经注明了,允许我在嘉平关城住满五天的,而我没有做违反契约的事,你们是不能把我送回去的。如果老将军不答应……”他一摊手,“由你们负责摆平。”他朝着沈茶一呲牙,“老将军最疼你,你撒撒娇就搞定了。” “说起撒娇,陛下可是比我厉害多了,昨天我们都见识过了,很佩服,臣……望尘莫及。”沈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早饭摆在暖阁,热茶也准备好了,陛下请。” “小茶就是贴心,比小白子强多了。”宋珏走到沈昊林身边,“对了,有件事昨天忘说了,晏家知道小白子要来边关,托他给晏老带了封家信。” “他们还没放弃?”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当初他们视他为洪水猛兽,对他不闻不问的,就好像晏家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位小少爷似的。怎么,眼看着晏家要落败了,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了?晏伯之前就已经表态了,不会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 “各自安好,不相互招惹,不是很好吗?”沈茶推开暖阁的门,金苗苗和梅林、梅竹已经在里面忙活了,她侧身请宋珏进去,“他们还想怎么样?” “等小白子过来,你们问他吧。这里面的事,他更清楚一些。我知道你们心疼晏老,我也心疼,但你们也不要怪小白子多管闲事,晏家的人把他堵了好几天,甚至都跪地哀求了,他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宋珏坐在了首位,接过金苗苗端过来的热茶,朝着她点点头表示感谢。 “我们不会怪大统领,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陛下要吃什么?”金苗苗拿过来很多个小笼屉,“素包?汤包?还是米糕?” “汤包!”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笼屉和醋碟,宋珏朝着金苗苗一笑,“辛苦了。” “陛下客气了,请您慢用。”金苗苗微微欠身,后退两步,蹭到了沈茶身边,小声的说道,“秦伯父和晏伯回来了,他们已经知道陛下来了。本来是想等着早饭前堵人的,但被我哥劝回去了。” “你哥呢?跟着师父去他们的院子了?” “还带着三个小孩,陪他们在那边用早饭。要是没那三个孩子,恐怕拖不住那两位老人家。”金苗苗瞄了一眼悠哉悠哉喝茶的宋珏,“小茶,我有点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沈茶很淡定,“我和兄长昨晚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刚才也提醒过陛下了,应该怎么说、怎么做,他心里有数的。”她伸手拍拍金苗苗,“把你的那颗心放回肚子里,师父就算再生气,好好哄一哄、劝一劝就没事了。” “那倒是。”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人来都来了,再生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对了,你们昨晚打听出我哥……”她眨眨眼睛,“我哥的那个事了吗?” “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猜测,但还是需要那伙人来证实。”沈茶小声的把自己的推测跟金苗苗说了一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在小天哥的面前,千万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太残忍。这话,我不仅跟你说,也要跟小天哥嘱咐一下,他是很关心你哥的,一直都在惦记着帮你哥解开心结。只是……这个包袱太沉重了,除非小菁哥自己愿意解开,别人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还会帮倒忙的。” “……知道了,我不会在我哥面前乱说话的。”金苗苗有些难过,其实那天本来应该是该她上街的,但那天她不怎么舒服,就她哥去了。所以,她哥是替她遭了这份罪的。“那……我能为我哥做点什么?” “嗯……能为小菁哥做点什么……”沈茶摸摸自己的下巴,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试探性的说道,“好好对待他的心上花?不要再辣手摧花?” “……小茶!” “嗯?”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咱俩绝交一盏茶的时间!” 441 背锅的大统领 金苗苗的担心不算杞人忧天,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当宋珏把最后一口热汤喝完,就听到暖阁外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他没来由的激灵了一下,那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小心点,别呛着自己。” 薛瑞天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坏笑。在挖苦、讽刺宋珏这个事上,他们两个立场是一致的。要怪也只能怪宋珏自己,平时闹腾的太狠,给他们惹了太多的麻烦。他们抓到机会不反击一下,老天爷怕是都会看不过眼的。 “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看你挨骂确实挺开心的。”薛瑞天斜楞着眼睛看了一下宋珏,勾勾唇角,笑道,“你好歹也是皇上,至于怕臣下怕成这个样子吗?他们两位再生气,也就是骂骂你而已,又不能真的把你怎么样。” “我不是怕,我是敬重他们二位,不想他们生气。”宋珏叹了口气,“他们二位要是被我气坏了,我没法跟小林、小茶交代,也没法跟母后交代。” “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是口不对心吗?”白萌翻了个白眼,“不早干什么去了?你要是不想惹他们生气,这一趟就不该来的。现在再说这话……”他哼了一声,指指自己的脸,“脸还要吗?我以前还真是不知道,原来你脸皮这么厚呢!” “……”宋珏被他给噎得说不出话来,想要反驳也无从开口。他把目光投向沈昊林和沈茶,期盼着他们能为自己说句话。“小林,小茶,你们……”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两位也是讲道理的。”沈茶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走两步就停下了,转身看着宋珏,嘱咐道,“你这次来是经过太后娘娘准予的,师父和晏伯也就是说你两句而已。他们现在都在气头上,要是说了难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就是了。” “茶儿说的不错,千万不要辩解,他们说什么你就听着,免得火上浇油。”沈昊林拍拍宋珏,起身离开,走到薛瑞天的身边坐下,“俩老头儿脾气暴躁,一着急、一上火,再病了,就更麻烦。”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们要帮我说话啊,不能看着我被骂。” “适当的时候,会帮你说话的。但是……”沈茶一挑眉,“小心说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放心,我心里有数。” 宋珏明白沈茶指的是什么,轻轻点点头,就算是被骂,他也不会把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说出来的。清清嗓子,想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秦正中气十足的声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沈茶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门了。 “师父,晏伯,陛下宣!” 沈茶打开门,侧身让等候在门口的秦昊和晏伯进来,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金菁和两位郡王爷,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放心,搞定!”金菁走到沈茶身边,等着她关好门,小声的说道,“没事,打不起来的,生气归生气,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沈茶点点头,吩咐梅林、梅竹收拾好众人桌上的碗筷,换上了新煮的热茶。忙完这一切,就看到给宋珏行礼的秦正和晏伯还笔挺的跪在那儿,一点想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画面,宋珏忍不住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翻了个白眼,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表达自己心中不满都是一个样的。 沈昊林和沈茶看明白了宋珏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朝着对方一摊手,纯属巧合,与他们无关。 “两位老将军,地上凉,还是先起来说话吧!”宋珏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秦正和晏伯跟前,亲自把他们扶起来,“您两位想骂就骂,朕听着就是。但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会让我们很担心的。” 秦正和晏伯顺势起身,他们也不是真的要为难宋珏,只是想要给这位任性妄为的年轻帝王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既然皇帝陛下给了他们一个借口,那他们就可以顺坡而下了。 但即便是这样,秦正认为,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陛下!”坐下之后,秦正朝着正位的宋珏恭恭敬敬的一抱拳,“陛下刚才说老臣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会让陛下担忧,臣谢过陛下的好意。但陛下有没有想过,您私自离京,老臣们就不会担忧吗?当然,老臣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您都已经到这儿了,这个时候让您打道回府是不可能了,但是,老臣还是要说,您的这个做法不妥。” “是很不妥,陛下。”晏伯跟着说道,“小菁刚才跟我们说了,太后娘娘同意了您此次边关之行。但想必太后娘娘不知道,您身边只有一个白大统领,连个暗影都没带吧?如果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您该怎么办?大统领该怎么办?同意您出京的太后娘娘又该如何自处?整个大夏又会陷入什么样的混乱呢?” 宋珏被问的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想过这个,当时真的是着急出来,恨不得赶紧到边关,把想要搞清楚的事情弄清楚,就忽略了很多应该注意的细节。 “这个……两位老将军教训的是。”宋珏轻咳了两声,“这是朕的错,朕的疏忽。” “除了陛下的疏忽之外,也是大统领的错。”秦正的目光转向白萌,表情十分的严肃,“陛下没有想到的事情,大统领应该替陛下想到。作为护卫陛下安全的大统领,这一次的失职太严重了。” “老将军说的是,是末将的疏忽。”白萌点点头,一脸坦诚的说道,“这一点,末将会亲自向陛下、向太后请罪,请他们责罚的。” “师父,事出有因,大统领也是有苦衷的。陛下是关心则乱,出来的匆忙,没时间安排护卫也是可以谅解的。他身边有大统领,没有特别大的事,也是足够了。否则,还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反倒不好。不过,返程的时候,必然不会这样,我会派人护送陛下和大统领回京的,请师父放心。” 沈茶知道宋珏是挂心着武定侯府的案子,才这么着急忙慌的从西京赶过来,而且,这案子的详情也不能透漏给除他们几个少数人之外的任何人,包括自己师父和晏伯也不行。所以,她想了一下,还是主动替宋珏辩解了一下。 “是这么回事。”宋珏和白萌对望一眼,同时点头,“从决定到出发,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其实,之前是决定小白子一个人过来,但后来朕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有些细节需要亲自听小茶和军师说,朕才会放心。”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他们……已经给了朕一个很满意的回答。” “谢陛下!”沈茶微微一笑,转头和秦正说道,“陛下已经跟我们约法三章了,待在这里的五天,他要乖乖听我们的话。要不然,就会被我们送回去。” “做得好,还是你分得清轻重。”秦正点点头,瞄了一眼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白萌,毫不犹豫的插了一把刀,“不像大统领,只会跟着陛下瞎胡闹!” 白萌捂着自己的心口,轻轻的叹了口气,这锅背的,真……憋屈啊! 442 争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秦正和晏伯也没法再为难宋珏,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就显得他们倚老卖老,该招人讨厌了,他们不想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说了一会儿话,问了问太后娘娘的近况,秦正和晏伯起身告辞。他们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在军营,根据沈昊林、沈茶的要求,对中军和后军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现在就差收尾,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你们这个想法……”宋珏和白萌探着头去看沈昊林和沈茶提出的调整计划,“很大胆的。” “不大胆就不会请两位老将出马了。”看着梅林把好几摞的公文搬到沈茶的桌上,沈昊林很自觉的走过去,跟着一起看,“就算是跟前军、跟先锋营有差距,但也不能太大。中军还好,但后军太差,只能劳烦他们老两位的帮忙了。” “国公爷,你说的这个的太差,要是让其他几位老帅、老将军听见了,一定会暴揍你的。你们后军的实力放在其他地方,那甩出人家九条街都不止啊!” “情况不一样的。”薛瑞天拍拍白萌的肩膀,“不能随便比较的,如果后军太弱,在战场上成为被集中攻击的目标,会给战局带来很大的影响。提高他们的实力,势在必行。” “我能明白你说的意思,就是实力必须要对等,否则就会成为软肋。”白萌朝着薛瑞天笑笑,“我也是一直都在强调这个,一个队伍里面绝对不能有软肋。也许一时半会儿显现不出来,毕竟冲锋陷阵的多是前军,但时间久了,难免不会露馅儿,到时候一定被敌方针对的。其他的各翼还要分神去解救,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就变得很被动。尤其是要面对完颜萍这种心思缜密的人,确实要谨慎,她自己本身就是个领兵的,很容易找出对手的弱点。” “我们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跟完颜萍交过几次手……”薛瑞天摸摸下巴,伸手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邸报,慢慢的翻看着,“这个人排兵布阵都有自己的章法,而且每一次跟每一次的风格都还不一样,确实是个很值得研究的对手。” “难道她就没有弱点?”宋珏很感兴趣的看着薛瑞天,“人无完人,绝不可能十全十美的。” “弱点当然是有的,就是太容易感情用事,而且刚愎自用,绝对不会听从别人的建议。”薛瑞天扬扬下巴,指指沈茶,“跟我们这个正好想法。” “冲动、感情用事也不是不好。太冷静、想的太多,其实也是很容易犯错的。”沈茶把自己看完的公文放到一边,抬起头看看若有所思的宋珏,“陛下有什么想说的?” “我是觉得,你们太把她当回事了。”宋珏换了个坐姿,打了个哈欠,胳膊肘拄在桌面上,手托着自己的脑袋,慢悠悠的说道,“你们就这么确定,她能留到最后吗?不一定吧?我倒是很看好完颜与文的旧部。” “呵,难得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薛瑞天朝着宋珏挑挑眉,指了指沈昊林、沈茶和金菁,“他们仨不赞同我的想法,就目前的实力来看,完颜与文的旧部确实要比完颜萍弱很多。”他让梅林把平日里用的画板子搬过来,站起来,拿起一根炭笔,在上面画了三个阵营目前的实力对比图,“从这张图可以看出,完颜萍的实力确实很强,远远超过这两个,貌似可以笑到最后。但……” “根据我收到的消息,这两个阵营已经重新联手,共同对付完颜萍。”沈茶站起来走到画板子跟前,点点完颜与文旧部的那个圈,又点点贵族部落的那个圈,接过薛瑞天的笔,把两个圈连在了一起。“在耶律尔图登基之前,他们双方联手把完颜萍堵在城里将近一个月,后来是因为小辽王的丧礼,三方阵营暂时休战,各自派出使团前往临潢府,借着吊唁的机会,刺杀耶律尔图、刺杀我和小菁哥,最重要的是,要干掉完颜喜。但行动失败,他们勾结倭人的阴谋也被公之于众,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们之前以为他们会暂时休战,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休战是不可能的,现在是箭在弦上,彼此都已经撕破脸了,必须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我断定他们重新联手,除了最近的消息有这个方向的倾向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完颜萍迫不及待的向嘉平关城、临潢府派说客进行挑拨离间,这是为什么?”沈茶看看屋里的众人,“因为她再次被孤立了,这两个又站在了一起。这么一看,完颜萍似乎处在弱势。”她看看宋珏,又看看薛瑞天,“你们是不是都这么想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能派人大老远来挑拨我们和耶律岚、耶律南的关系,也会去挑唆这两个阵营再次对立。我们并没有上当,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目的,你认为他们双方会上当?” “不一定是上当,也许是真正的交易。虽然完颜萍这个人没有什么信誉,但至少也明白,空口无凭是争取不到这些人的帮助的。”金菁也走过来,接替沈茶,解释道,“别忘了,我们之前就有说过,她在这两个阵营都安排了人,在关键时刻,这些细作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的。” “细作负责游说吗?”薛瑞天摇摇头,“这个不可能。” “细作肯定是要打听兵力布置、布防图之类的,但,如果这个细作是其中的一个小部族呢?”金菁笑笑,伸手敲敲画板子,“这个阵营本身就很让人担心啊,是由金国十来个小部落组成的,表面上看着都在为干掉完颜萍努力着,但其实呢,各自有各自的盘算,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奋斗,典型的面和心不和。” “你担心……窝里斗?” “不是担心,这个的可能是非常大的。一旦完颜萍开出了非常符合他们心意的条件,你觉得有几个能不受诱惑呢?”看到薛瑞天沉默了,金菁轻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会的,对吧?他们会欣然接受完颜萍的条件,然后非常主动的成为她的内应,完颜萍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彻底瓦解这个阵营。” “这也只是咱们的猜测,并不是绝对的,对吧?”宋珏摇摇头,不太同意这个说法,“首先,你要看完颜萍提出来的这个条件是什么,再看它是不是能吸引人。金国的这些小部落之所以会想要干掉完颜萍,他们的眼睛都盯着那个王位,这才是他们的目标。完颜萍的条件再怎么诱人,也不会拿王位当作条件来进行交换的,你们觉得呢?” “确实是不能,但可以设立藩国。”沈茶轻轻敲敲桌子,“陛下有一点说错了,他们的目的不是王位,而是自立为王,瓜分金国。如果完颜萍可以同意他们这个条件,他们就能倒向完颜萍这边。” “你的意思是跟藩属国一样?”宋珏一挑眉,“划分藩地,让他们自己管理?” “对,完颜萍如果想要得到这些部落的支持,一定会这么做的。况且,有些部落已经有属地了。她要做的就是同意彻底放权而已,这对她来说没什么损失的。” “怎么会没有?”宋珏摇头,“税赋就是很要命的一个问题。” “陛下多虑了。”金菁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陛下或许不太清楚,完颜萍最擅长卸磨杀驴。” “你是说……”宋珏想了一会儿,“大事一定,就会……” “以她的性格,是不会留着这些祸患的。”沈茶点点头,“如果她能争取到这些部落的支持,那么她的实力就要增长不少,毕竟这几个部落有不少能征善战的大将,手下的兵也很骁勇,我们之前也打过交道,是完颜与文的旧部无法相比的。” “可你之前说过,还有个中立派,现在是加入到完颜与文的旧部阵营了,对吧?”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在 画板子上补充了一下,“那这么一看,其实还是势均力敌的,完颜萍也没站多少便宜。” “中立的这一派,现在应该不用指望了,估计已经跟完颜与文的旧部闹翻了。他们加入完颜与文旧部是有条件的,就是要扶持完颜喜登位。而这个前提条件,已经被完颜与文的人亲手给毁了。他们不仅不打算扶持完颜喜,甚至还联合了其他两方,在临潢府截杀完颜喜。完颜萍作为他们合作的一方,手里握着这个把柄,她可以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完颜与文的人可能会先被中立的这一方给干掉的。” “所以,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完颜萍。”沈昊林做出了最后的结论,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宋珏,“这也是我们希望的,对吧?如果她提前死了,对我们来说,可不太好。” “……”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说服我了,她还是活着比较好!” 443 争论升级 薛瑞天没想到宋珏这么快就被说服了,很干脆利索的抛弃了自己,投奔对方阵营去了。 “我说小珏,你这个立场转变得是不是太快了点?这么快就背叛我了?太过分了吧?”薛瑞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宋珏,“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判断?能不能让自己的脑子清楚一点?不要色令智昏,行不行?” “我觉得小林、小茶说的有道理啊!我……我才没有色令智昏,你不要血口喷人!”宋珏很无辜的瞅着薛瑞天,“想让我重回你的阵营,你要说出让我信服的话才行。你现在有能说服我的理由吗?” “当然!这个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薛瑞天扬着脖子,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既然完颜萍可以派细作到这两个阵营,那么,这两个阵营也可以礼尚往来,在完颜萍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线,是不是?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完颜萍占了去,是不是?我不相信他们没想到这一点。” “小天哥说的不错,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在完颜萍身边或者说在她的阵营里面,我们没有发现这两家的细作,这一点让我也觉得很惊讶。” “你确定?” “小天哥,你是在怀疑我的消息准确性?”沈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薛瑞天。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薛瑞天感受到了危险,赶紧摆手,“只是为什么呢?是不屑,还是没想到?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打不进完颜萍控制的范围里?” “不屑、没想到,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打不进去应该是真的。完颜萍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对于身边的人,她是非常重视的,要经过层层考验才行,而且,有不少都是跟她一起长大的。”沈茶看了一眼薛瑞天,“不过,让我觉得很惊讶的是,辽国……准确的说是耶律南,他的人居然也混入了完颜萍的核心势力里面,混的还挺好的,好像是护卫队的队长。” “耶律南?”宋珏挑挑眉,“他这是不甘心?想要在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吗?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么小的心眼儿吧?” “这跟心眼儿大小没有关系,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这个锅背得太冤枉了,不甩回去就是此生最大的遗憾了。”沈茶叹了口气,把所有看完的公文、邸报分好类,让梅林送回书房,拿起笔来开始写摘要,一边写,一边继续说,“而且,我怀疑这是他当年留下的后手,因为他的人很得完颜萍的信任。”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白萌不解,“是因为经过了完颜萍的考验吗?” “识于微时,共患难。”沈茶轻笑了一声,“跟我们的做法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赢在了时间上,比我们略早一点而已。”她看了一眼薛瑞天,“小天哥的猜测目前不成立,但我想他们可能会用其他的办法来弥补没有细作在完颜萍阵营的这个缺憾。” “怎么弥补?” “我也不知道。”沈茶一摊手,“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我们做个猜测,他们有没有可能现在派细作呢?”白萌起身走到薛瑞天的身边,“如果现在派过去,是不是也能达到刺探情报的目的?是不是也能给完颜萍添乱呢?” “有这个可能,但能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不太好说。”金菁在完颜萍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她身边的这些人,尤其是可以接触到所谓情报的这些心腹,要么是小茶说的那种一起长大的,要么是识于微时、共患难的,要么就是经过重重考验、经过千锤百炼的,完颜萍已经完全确认了他们的忠心,对他们非常的信任的。如果现在派人去做细作的话……很难融入那个圈子,哪怕不是细作,也会被怀疑的。这么说吧,如果我是完颜萍,是不会允许他们出现在我的身边的。” “事无绝对,如果把他们给逼急了,很有可能兵行险招。”薛瑞天敲敲画板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会派人假意投诚?” “没错,献上投名状,付出一定的代价来获取完颜萍的信任。”薛瑞天点点头,“这可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了,你们觉得呢?” “是很有效,但风险太大了。”沈昊林看完沈茶写的摘要,把它们放进小匣子里,“假意投诚的这个人,带来的消息必须满足两点,一点是完颜萍需要的,一点是必须真实的。这两点必须同时满足,如果不是完颜萍需要的,那她根本就不会在意。确定这个消息是自己想要的,完颜萍就会跟她在对方阵营里安排的细作去核实消息的真实,以及这个投诚者的情况。在这个核实的过程中,一旦发现有不合理的地方,这个投诚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这两点是非常容易满足的,但就算是通过了这个审查,也不能真正得到完颜萍的信任。”金菁跟着补充道,“完颜萍依然会对这个人抱有怀疑,依然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这个人进行试探。这种试探,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完颜萍做不出来的。” “而且,这个试探的过程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如果这个人的心志不坚定,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最后的。”沈茶递了一杯热茶给沈昊林,让他润润嗓子,“但是,就算他坚持到了最后,赢得了完颜萍的信任,也有可能变成一颗废棋。” “这场仗结束了,是吗?”薛瑞天点点头,“有道理!” “等等!”白萌举起手,“我有个问题,你们觉得金国的这场王位之争,在两三年之内就会结束吗?我觉得时间可以拖得更长一些。” “完颜喜可没有那个耐性等那么长时间。”沈茶笑笑,“况且,时间拖得太久,对任何一方都没好处。” “没错,对于即将接管那个地方的我们和辽人来说,这场仗持续的时间越长越麻烦,我们越不好善后。”沈昊林点点头,“对于金国的百姓来说,其实,谁坐在那个王位上都没有差别,他们求的只是结束眼前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结束流离失所的日子,早一天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这场内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当我们接管那里的时候,他们会把心里对原来那些贵族的恨都转移到我们身上,哪怕战乱并非因我们或者辽人而起。” “小菁说的在理,占领一个地方和彻底收服这个地方,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宋珏点点头,“何况,金人一直都认为我们比他们弱,如今他们需要对我们俯首帖耳,不服气是肯定的。” “不服气是肯定的,想要收服他们,就是要把他们打怕了。但这也是有不好的地方,他们的骨子里会对你产生恐惧,而这种恐惧,会浸入他们的日常生活。打个比方,当他们听到锅从桌上到下来的声音,就会做出躲到桌子下面、柜子下面这样的举动。” “小天,你这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一点也不,事实就是这样。”薛瑞天坐回到白萌身边,拍拍他的胳膊,说道,“你生在西京、长在西京,大概不是很懂这种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是什么感觉。在嘉平关城刚刚建起来的头两年,尤其是第一年,城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无论是沈家军、国公府、侯府,还是普通的百姓家,那一年都没有人睡过床。” “没有人睡过床?”白萌睁大了眼睛,“席地而卧吗?” “对,席地而卧。”薛瑞天点点头,“不止如此,军营里面所有的人,从元帅到普通的兵士,身上的盔甲就从来没有脱下来过,听到号声、鼓声,就立刻起身、列队,出击敌人。那段时间,战事很频繁,差不多一年半左右,才慢慢减少。等到这座城真正的固若金汤,大家才放心的去睡床,可以享受温暖的被窝。但每年的战时,刻在骨子里的那种本能又会发挥作用,大家的状态又恢复到了多年前。所以……”他挑挑眉,“以己度人,我们不希望他们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当然,也许是我们自作多情,毕竟金人彪悍,身处边关的金人更厉害,不至于脆弱到这个地步。” 宋珏和白萌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薛瑞天说这个事,以前他们是知道边关过得很苦,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苦。尤其是在薛瑞天讲述的过程中,暖阁里的人反应都特别平淡,就好像说的跟他们无关似的。可想而知,他们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事习以为常了。 “你们……”宋珏张张嘴,看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甭提多心疼了,他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想了好半天,才慢慢的说道,“你们真了不起!” 444 记仇的大统领 “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薛瑞天搓搓自己的脖子,看到宋珏和白萌的表情,忍不住失笑,“怪不习惯的,还有,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不光是我们这里,所有守边的边军,情况都是一样的。”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沈茶收拾好了手头上的东西,看看宋珏和白萌,“大家的责任都是一样的,付出的也都是一样的。” “但是,其他的边军并没有你们这么艰苦,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四境里面,只有你们的日子过得是最艰苦的。”白萌和宋珏对望了一眼,“同样也是最省心的。” “真的吗?我们倒没这么认为,总觉得好像添了不少的麻烦。” “你们那个若是麻烦,其他的恐怕就要把天给捅破了。”白萌翻了个白眼,“有些话呢,陛下不方便说,但我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不管是嘉平关城的这个条件也好,还是每年的军饷,其他的边军都比你们强太多了,就那样,他们还天天跟陛下哭穷呢!” “要是让他们过你们这个日子……”宋珏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们要委屈死了。” “陛下这话说的在理,要说几个边军最富裕的,应该就是柳帅的水师了,伙食比你们强太多了。上次柳帅回京,随他一起进京的随从驻扎在我们禁军营地。我们觉得来者是客嘛,好东西就紧着客人吃,是不是?结果呢?”他翻了个白眼,“人家那叫一个嫌弃,一口都没吃,人家自己单独开小灶去了。” “真的啊?”宋珏也是第一次听白萌说起这个事,很好奇的问道,“他们开小灶没请你们一起去吃?” “呵!”白萌冷笑了一声,“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对吧?你以为谁都跟国公爷、侯爷他们这么大方?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沈将军?每次送进京的东西都是十大马车起步?人家说,带来的东西少,不够分的,所以请我们见谅,下次再请我们。所以啊……”白萌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他们可不值得我们心疼的,与其心疼他们,还不如心疼心疼我们自己呢!” “沿海地区,确实是富庶的,日子过得比我们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而且,柳帅这么多年打了多少场胜仗,咱们心里都有数,没有必要去跟他们计较这个。再说了,这一次还要靠着他们去灭掉倭国呢,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倭人什么德行,弄不好有去无回的,还不让人家吃点好的吗?这么一想,你是不是心里觉得舒服一些了?”薛瑞天挑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天的白萌,坏笑了一声,“话又说出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柳帅回京应该是三年前吧?这事都过了三年了,你居然还能记在心上,还这么耿耿于怀的,小白子,你这心眼真的是不怎么大啊!” “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心眼大的,何况那小崽子是当着我的面儿说的,那一脸的嫌弃,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后来我扫听了一下,据说还是个刚招进来的新兵。” “新兵敢顶撞上官?”薛瑞天一挑眉,“真的假的?柳帅治军严,整个大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副帅提起来都是要竖大拇指的,他那里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啊!”他打了一下白萌,“你记仇归记仇,别满口胡说八道,败坏柳帅的名声。” “真不是胡说的,确实是新兵,而且我怎么敢败坏柳帅的名声?后来柳帅听说了这事,可没轻饶了那个小子,狠狠发落了他,整整打了三十板子呢!” “三十板子?”薛瑞天点点头,“像是柳帅的风格,这不就行了吗?他都给你出了气,你没有必要死咬着不放了。对了,这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不会因为这三十板子记恨柳帅吧?” “那小子不是那种人,自己也知道嘴快犯了大错,也明白柳帅为了保他才打他的,所以,很感谢柳帅。他现在是柳帅的亲兵,大概是去年吧,对倭人的海战,为了救柳帅,断了一条胳膊。幸好那边有好大夫,把他的胳膊给接上了,现在一点事都没有,跟从来没受过伤一样的。”白萌轻轻叹了口气,“柳帅给这小子请功的时候,陛下还说过,要是人人都跟这小子一样,灭倭指日可待。” “原来是这个小子啊!”宋珏恍然大悟,笑嘻嘻的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母后也夸过他,还说有机会要见见呢!小白子,人家可是大功臣,你别老琢磨着要怎么对付他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要不就这样,等他再回京,让他请你吃饭,权当赔罪了,怎么样?” “我又不缺他那顿饭!我……我……”白萌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都显得自己是小心眼,一摆手,“算了,这篇儿翻过去,不提了!” “看看,看看我们小白子,多豪气的人,以后谁要再说他是小心眼,我第一个不答应。” “少说风凉话了,这要是落你头上,还不一定怎么找后帐呢!”白萌甩给宋珏一个白眼,哼了一声,“咱俩心眼都小,谁也别嫌弃谁!” “我不会嫌弃你的!”宋珏趴在小桌子上,转过头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沈茶,“小茶茶,今天有什么安排呢?总不能一天都待在家里吧?” “不会的,不过要看陛下的意思,你想要去哪里玩呢?先说一下,他们三个……”沈茶指指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要去军营,两位郡王爷和酒儿也是今天轮值。所以,你们二位,今天就由我和苗苗负责了。” “去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去戏园子。”白萌抢在宋珏之前说道,“坚决不去戏园子,那地方已经给我留下阴影了,你们愿意去就你们自己去,我可以跟国公爷、侯爷去军营。” 听他这么一说,屋里除了不知情的宋珏以外的人都笑了,薛瑞天更是夸张,直接倒在金菁的身上,笑起来没完没了。 “有这么好笑嘛?”白萌很无语,“这要是搁你们身上,你们的反应也跟我一样。” “我们又不是没经历过。”沈茶看了一眼,指指金苗苗,“你才去几天就有阴影了,苗苗陪着去了小半个月呢,也没见她跟你似的啊!” “女侠!英雄!”白萌朝着金苗苗一抱拳,“请受我一拜。” “过奖,过奖!”金苗苗笑笑,“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实在不乐意听,也没人逼着你,大不了在包厢里睡一觉呗!”她朝着白萌一挑眉,“我就是这么干的!”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啊?”宋珏被这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搞懵了,完全不知道这几个人在说什么,“你们谁能稍微给我解释一下?” “大统领陪着公主殿下来边关那次,在这里待了好些天,就被师父和晏伯带去戏园子听戏去了。连着去了三四天,最后一天回来,说什么都不肯再去了。”沈茶喝了口茶,笑道,“说是把这辈子要看的戏都给看完了,永远都不踏入戏园子一步。” “确实挺恐怖的,再怎么喜欢看戏,也不能连续好几天,这个我也受不了。” “而且还是上下午都看,看的戏基本都是一样的。”白萌揉揉自己的脑袋,“我还是那句话,随便去哪儿都行,坚决不去戏园子。” “要我说呢,茶儿、苗苗,你们带着他们就去街上溜达溜达,然后去醉仙居吃午饭?我们这边结束了,到醉仙居去找你们,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宋珏举手,“你们怎么安排都好,让我跟着你们就行。” “那就这样决定了!”沈茶站起身来,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斗篷,“准备一下,咱们出发吧!” 445 心累 沈昊林给沈茶整理完斗篷,小声的叮嘱了她几句。 “别由着宋珏的性子来,尽量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多带几个人,把他看紧一点,免得麻烦。” “兄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沈茶一边听,一边笑,“不过,兄长这描述,说的是陛下,而不是某种撒手就没的动物吗?” “你高看他了,他还不如那撒手没的动物呢!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庙会,眨眼的工夫,这人就不见了。十来个护卫找了三圈,才在一个特别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他。” “在做什么?” “在吃鱼丸粉丝汤,说是帮老板打跑了几个地痞,老板答谢他的。后来,在回宫的路上,我们确实被一群人给劫了,其中就有被宋珏打跑的那几个地痞,他们回去找人来报仇。可惜,地方没选好,兵马司的人正好路过,把人都给抓了。” “确实不是个省心的人!” “可不是,你药小心点,指不定这次又惹出什么祸呢,带他出门,就是心累!”看到梅林端了个托盘过来,沈昊林拿起上面的药碗,递到沈茶的跟前,“趁热喝。” 沈茶接过来,屏住呼吸,一口气把黑黢黢的药汤喝了干净。 “金苗苗!”她擦擦嘴边的药渍,皱着眉头,瞪向旁边乐呵呵的金苗苗,“这什么啊?怎么和每天喝的不一样了?怎么越来越苦?越来越难喝?” “按照师父留下的手稿,以及师伯给出来的建议,从今天开始,给你调整一下药方。虽然还很冷,但现在也可以算是春天了,你那些陈年旧疾很容易再给你找点麻烦。与其到时候让你难受,不如提前做个准备,让那些陈年旧疾没有机会再闹腾。”金苗苗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摸出一块蜜饯塞进沈茶的嘴里,“这个方子,坚持喝三个月,保准你平平安安度过春天。” “真的?没蒙我?”沈茶很艰难的把嘴里的那股苦味给忽略掉,“往年这个时候,你……” “往年这个时候,你自己是个样儿,你不知道吗?我怎么敢给你用这个!今年是真的大好了,我才敢的!”金苗苗拍拍她的肩膀,“为了自己,为了我们大家,苦就苦点,忍忍吧!” 穿好了斗篷、抱好了手炉的宋珏,听到金苗苗的话走过来,先拿起药碗闻了一下,浓郁的味道差点熏了他一个跟头,他捏着鼻子,赶紧把药碗给放回去了。 “嚯,这个味道真是够劲儿啊,比太医院那帮吃白饭的家伙,下手可狠多了。他们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治小半个月。他们要是有苗苗你这点本事,我得少受多少罪!”他朝着金苗苗伸出大拇指,“做得好!” “谢陛下夸奖。”金苗苗微微欠身,“前辈们是有所顾忌,怕伤了陛下的身体,所以才缓缓治之。” “他们倒是缓缓了,我可是受了不少的罪。”宋珏翻了个白眼,看看一脸愁苦的沈茶,笑道,“乖乖的听话,好好吃药,别怕苦。回头我给你送几罐子上好的蜜,吃完药含那么一小勺,准保甜到你心里。” “臣谢过陛下。” “你呀!”宋珏伸手戳戳沈茶的脑门,“天天跟我客气,要是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我一生气,怎么对你可就说不好了,没准儿把你调回西京,让你感受一下朝堂纷争之美。” “你少吓唬她,她胆子小,会当真的,你不知道吗?”沈昊林甩给宋珏一个白眼,“要是因为你这话,弄得她心神不宁的话……”他眯起眼睛,“我会怎么收拾你,你自己清楚。” 宋珏很无语的看着沈昊林,抬手狠狠的捶了一下他,“行,行,你厉害,我服气,这话我收回,成不?” 沈昊林笑了一下,同样回了他一拳。 “走吧,再不走,就可以直接去吃午饭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虽然嘉平关城还是很太平的,但以防万一,还是要隐藏宋珏的身份,让他继续扮作白萌的随从,跟在梅林、梅竹和影八的身边。 “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影八凑到梅竹身边,看看正在跟沈茶念叨要去哪里玩的宋珏,“希望不要出错。” “陛下很好接触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会让看脸色的,所以不要担心。就是性子活泼了一些,好奇心重了一点,我们看紧点、别让他到处乱跑就行了。” 宋珏不知道几个护卫正琢磨应该怎么把他看好,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吃的上面。早就听白萌说过,嘉平关城有很多西京见不到的美食,他这一次来,是已经盘算好了,一定要亲自尝尝那些美食到底有多吸引人,以至于白萌在说的时候,居然还流了口水。 “小吃?”沈茶挑挑眉,看看宋珏,又看看白萌,“不是刚刚吃过早饭?” “我们呢,就是因为有这个想法,早饭并没有吃太多,可以空着肚子,可以在街上大吃一顿。”宋珏很得意的晃晃脑袋,眼巴巴的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我们就这么一个要求,难道还不能满足吗?” “这个是没问题的。”金苗苗拉着沈茶的手,出了国公府的大门,带着几个人慢慢悠悠的往嘉平关城最热闹的街区走去,“不过,大统领吃过的那些,有很多是过了中午才会出摊,现在有点早。” “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吗?” “有的,我们这儿的早点还是很不错的,既然两位都没吃饱,可以尝尝。”金苗苗看了一眼沈茶,“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刚吃完了药,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吃东西。” 沈茶点点头,现在金苗苗说什么是什么,她绝对不会回嘴的,省得明天的药会比今天更苦。 在逛街这件事上,沈茶的经验远没有金苗苗那么足,主要是没什么事,她也不喜欢出来溜达。仅有的几次逛街,都遇上了不太好的事,最严重的一次是差点把命给丢了。所以,她对于这项活动越发的不热衷,而这一次有金苗苗领着,她索性当了甩手掌柜,只负责跟着就行。 一路上碰到的百姓,都很热情的跟沈茶和金苗苗打招呼,还有往他们手里塞吃的的,只不过她们都婉拒了。虽然现在百姓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不少,但依然只是达到了吃饱肚子的这个程度,离富裕这个程度还是非常遥远的。 宋珏跟在她们身后,亲眼看着这一幕幕,觉得特别的感动,也为沈家军、为国公府、侯府感到骄傲,更加庆幸自己有这么多好兄弟的帮衬,自己的这个皇位才坐的这么安稳。 “每次看到这个画面,我都很惊讶。不过今天听了侯爷的话,突然很……”白萌走到宋珏身边,“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觉得如果有一天,我有这样的待遇,就此生无憾了。” “这就是你整天惦记着来边关的原因?” “一小部分吧。”白萌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看碧蓝的天空,“杀敌卫国才是男儿本色,若不是因身份有碍,你的选择不也是这个吗?现在看着两个弟弟威风凛凛的样子,不也是很羡慕吗?” “那倒是,这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可惜……”宋珏有些失落,“总有人抱怨上天不公,其实,还是很公平的。我得到了那个的同时,失去了心心念念的自由,失去了跟你们并肩作战、驰骋疆场的机会。” “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的,或许有一天,你所期盼的会再次回到你的手中。” “借你吉言。”宋珏拍拍白萌的胳膊,“这么沉重的话题就不要再聊了,心里怪难受的!”他左看看、右看看,每一个小摊子都不肯错过,仿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似的。“你说的不错,这里是很有意思,逛了那么多的街市,好多东西都没有看过。诶……那个是什么?” 宋珏看到对面摊子上摆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仿若葫芦一样的玩意儿,觉得特别的新鲜,从来没有见过,就径直走了过去,没留神从旁边冲过来的一辆马车。 幸亏白萌眼尖,伸手把他拽到自己的身边,躲过了一劫。 马车的车夫赶紧让马车停下来,从车上跳下来,连声对宋珏和白萌赔不是。看到沈茶和金苗苗走过来,吓得浑身直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沈将军!” 看到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车夫的脸上滑落,再看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马车的车厢,沈茶一挥手,示意梅林、梅竹去检查车厢,影八负责把人给扣住。 “将军!”掀开车帘,梅竹、梅林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口鼻,“是尸体,一共三具。” 听到她们的话,沈茶和金苗苗同时看向已经跑去跟摊主聊天的宋珏,又同时转头看看站在他旁边的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 “兄长说得果然没错,带他出门,确实很累心!” 446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1.0 发现了命案,宋珏的美食之旅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甭说其他的人,就是宋珏自己,也十分佩服自己的这个运气,好好的走在路上,就能撞见一桩命案,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他深刻反省了一下,认为满朝文武总是拦着他,不让他出宫溜达,似乎也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一次出宫的经历事平平淡淡的,好像总会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意外什么的。 “这个……”宋珏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看白萌,“是我的问题吗?” “大概是。”白萌翻了个白眼,“至少我和瑾瑜在这里的时候,没碰到过这种事。” “少来了,你们遇到的那事还小?都轰动朝堂了!”宋珏哼哼了两声,“不过也还好,要不是我,就让杀人凶手得逞了,现在不是抓了个正着嘛!” “还没了解情况,就认定这个车夫是凶手了?” “小白子!”宋珏指指自己的眼睛,“别忘了我这双眼睛可不一般呢!” “行吧,您高兴就好!”白萌拉着他走到沈茶身边,“我说什么来着?和他出门就不是个省心的活儿!” “大统领说的是!”沈茶点点头,看到宋珏一脸的悲怆,虽然很好笑,但场合不对,还是忍住了。 在这条街附近巡逻的沈家军兵士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控制了现场。 带队的是沈酒手下的一个姓郑的校尉,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亲自把马车车夫捆好,押到沈茶面前跪下之后,才向众人行礼。 “将军,此人是要转交侯爷和军师,还是您亲自审?”郑校尉指指正在验尸的金苗苗,说道,“金大夫确认死因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详细的检查,但可以排除砒霜。死亡时间还不能确定,因为曾经埋在雪里,尸体被冻过,只有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 “尸体交给金大夫负责,你问问她尸体要放在哪儿,派人送回去,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侯爷。” “是!” 梅林从街边的铺子借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桌案,还给金苗苗要了一盆热水,以备她验完尸之后洗手。 “小茶茶!”宋珏挤开白萌,直接坐在沈茶边上,小声的说道,“我给你当一次师爷,怎么样?” “……”看到宋珏跃跃欲试的样子,沈茶重重叹了口气,“好,别的不用做,负责记录就好。” “这个没问题。”宋珏摆放好了纸笔,看看跪在前面的马车车夫,“这个人看上去倒是老实巴交的。” “人不可貌相,看着老实,可不见得就是真老实。”白萌咳了两声,“我刚才也看了一下三具尸体,似乎……是一家人?”他看向金苗苗,“我说的可对?” “大统领说的不错,从面相上来看,确实是一家人。”金苗苗点点头,“但这并不是绝对的,也有例外的情况,只不过是很罕见的。还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你们的。”她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听他们说话的马车车夫,“这不是三具尸体,而是四具。” 马车车夫本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听到金苗苗的话,开始猛烈的挣扎,四个兵士上前才勉强给摁住。 “哟,反应这么大啊?一尸两命,这下手可够狠的。”宋珏摸摸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意思。” “这有什么意思?”白萌哼了一声,“你又想到什么了?” “大概是一出家庭惨剧吧!”宋珏一挑眉,歪着头看着白萌,“这样的案子,西京也不多见吧?” “那倒是,几年碰不上一起。”白萌点点头,“这样的算重案,京兆府尹会直接上报,不会经过内阁。你没看到,就说明是真的没有。而且,你看到之前,就应该传遍整个西京了!” 郑校尉站在不远处,听到这几个人的聊天,觉得坐在沈将军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不像是普通的护卫,哪怕是穿着普通,但也掩饰不住他气度不凡,身份不一般。不过,他想的是西京某位闲得没事的王爷、郡王或者其他宗亲微服游玩,根本想不到,他们尊敬的皇帝陛下会这么堂堂正正的出现在这里。 “先审审看吧!”宋珏的表情很严肃,“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甭管有多少内情,也要审清楚。” 虽然天气很冷,但围观的百姓还是很多的,嘉平关城已经有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命案了,就是在日子过得最艰苦的时候,也很少有这样的事发生。在边关百姓们的心里,一直都把命案和外族细作联系在一起。所以,在看向马车车夫的时候,满满的都是怀疑。 “沈将军,小的认识这个人!”一个个头中等、略有些发胖的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这个人叫贾六,平时靠给人拉车为生,就住在这条街后面。死的那三个,小的也认识,年纪略小的是他的妻子,年长的是他的岳父岳母。” 沈茶看了一眼影八,影八把这个人带到了众人跟前,让他和这个叫贾六的车夫并排跪在一起。 “你叫什么?做什么营生的?”郑校尉站在旁边说道,“如何认识的这个贾六?” “回军爷的话,小的叫做梁青山,在这条街上开了一个小的裁缝铺。”梁青山往左边指了一下,“就是那家小店,小的跟贾六认识有三年多了,需要进货的时候,就会找他帮忙拉货。”他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贾六,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军,恕小的直言,那三个人……死有余辜!” “梁哥,别说了!”贾六哑着个嗓子,阻止梁青山说下去,抬起头看着沈茶,“将军,小人就是凶手,小人承认,是小人杀的人!” 沈茶看影八已经派人去调查贾六的情况,也派人去他家里查看,没搭理贾六,目光落在梁青山的身上。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看过去,发现不仅薛瑞天亲自过来了,她家兄长也来了。 “哟,来得挺齐全的啊!”宋珏挑挑眉,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说道,“我是不是要给他俩让位子?” “不敢,还请您安坐。” 沈茶让梅林有去又去借了两把椅子,请沈昊林和薛瑞天的坐下,简单的讲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这么说,是有隐情的?”薛瑞天也没坐下,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那个贾六的跟前转了两圈,又瞅瞅跪在他身边的梁青山,“这不是梁掌柜吗?许久不见,生意可还兴隆?” “托侯爷的福,还不错。”梁青山向薛瑞天磕了一个头,“侯爷,小人的这位兄弟,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做下了这件蠢事。侯爷,还请您、国公爷和将军听小人替这位兄弟分辩几句。” “这个没问题,但你要保证,你说的话都是真实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小人保证,若说一句假话,您可以把小人当作贾六兄弟的同谋论处。” “行,这话听着倒是很有诚意。”薛瑞天看了一眼想要说话的贾六,“要么闭嘴,要么自己说!” “小人……小人……” “行了,闭嘴吧!”薛瑞天看向梁青山,“你说吧!” “是,侯爷!”梁青山清清嗓子,“其实,我这位兄弟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是被那一家三口给骗了!” 447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2.0 梁青山向大家讲述了一个听上去根本就不太可能发生、实际上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悲惨故事。 在他的这个故事中,主人公就是他所说的这起案子的唯一受害者,马车车夫贾六。 梁家和贾家的关系,并不像之前梁青山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从他们的父辈开始,两家就有了合作,一家是开裁缝铺的,一家是经营车马行的,生意上相互扶持,一起走到了现在,也算是世交,两个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贾六是家中的独子,他的双亲在大约十年前过世,留给了他一套小院和一家车马行。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为人忠厚、老实,做生意也不耍那么多的滑头,一直都是勤勤恳恳的。虽然车马行的规模不大,但生意也不少,小日子过得也是很红火。 而这种美好的日子终结于四年前一个冬天的晚上,因为这一次需要送的货很多、路又很远,贾六不放心,就跟着送货的马队一起去了。回来的路上,在路边发现了冻得奄奄一息的一家三口,他心生不忍,就把三个人给救回家去了。 “国公爷、侯爷、将军,我这个兄弟,虽然不善言辞,但生性善良,平日里看到别人有难,就愿意帮人一把。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可谁能想到,这一次竟然帮的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呢?”梁青山摇着头叹气,“当年他救回了人,把人安顿好了,还给请了好大夫瞧病,还亲自熬了汤药。要搁着咱们这些普通人,那肯定是感恩戴德了。可这一家三口倒好,不但不感恩,还起了恶毒的心思,他们是想把我这兄弟的家产都抢夺过来据为己有。” “哦?这是你自己认为的,还是有什么证据?”薛瑞天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扇子,“当着这么多人,胡说八道可是不行的。” “侯爷,您不要着急,且听小人慢慢说啊!”梁青山看看跪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贾六,伸手指着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小人一直认为这小子从来不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甚至连戏园子都不去是件好事,起码不会沾染那些不好的习性。但事实证明,小人错了,该见的世面还是要见的。当然,小人要承认那个女孩确实长得不错,如果是小人的话,也会心猿意马。但绝对不会像他那样,一下子就陷进去,完全着了魔似的,无法自拔。”他叹了口气,“小人觉得,也不能全都怪我这兄弟,那女孩不是什么正经人,从住进我兄弟家里那天,就开始各种的勾引他。我兄弟是个血气旺盛、又没怎么跟女孩子接触过的傻小子,哪儿禁得住这个,上钩也是早晚的事。” “你认为是那个女孩勾引了他,你看到了?” “偶然碰上过几次,就……就……”梁青山有些难为情,“咳,侯爷您就知道,不光那女孩不正经,那一家三口都不正经,他们……诶,他们做出来的那些事,真的很令人难以启齿。六儿的爹娘过世之前就嘱咐过小人,要小人好好的看着他,帮他寻摸一个好媳妇,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他被这一家子迷了眼,小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瞅着自己兄弟跳火坑,是不是?但劝了多少次都没有,这小子当时走火入魔了,非娶这个丫头不可,甚至都要跟小人断交了。” “这么严重?”薛瑞天看看贾六,“看这个样子,不像是这么轴的人啊!只是这女方若真如你所说,是别有用心的话,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结亲吧?他们是不是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一半的家产作为聘礼。”看到薛瑞天因惊讶而瞪大了的眼睛,梁青山苦笑道,“侯爷,您从来没有听说过吧?”他又看向白萌,“大统领,请问西京有这样的婚俗吗?” “没有。”白萌摇摇头,“别说西京,古往今来也没有这么干的。这家人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贾六,你还执迷不悟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是肯定的。”薛瑞天看着贾六,冷笑了一声,“估计占人家姑娘便宜,被姑娘的爹妈撞上了呗。按照梁掌柜的说法,这应该是一家三口算计好的。” “不是按照小人的说法,小人是有真凭实据的。”梁青山活动了一下自己跪得有点发酸的双腿,“国公爷、侯爷,请派位兄弟去小人的铺子里,告诉小人的伙计,里屋樟木柜子的最上面有一个雕花的匣子,请帮忙拿过来。” 围观的人里面就有梁家的伙计,听到自家掌柜的话,麻利儿的回去取来了梁青山所说的那个雕花的匣子,交给了负责维护秩序的沈家军兵士。 看着手里的匣子,薛瑞天挑挑眉,轻轻晃了晃,没有听到金属制品撞击的声音,转手交给了梁青山。 梁青山翻出小钥匙,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本子,恭恭敬敬的捧给了薛瑞天。 薛瑞天看看梁青山,拿过这个本子,慢慢的翻看着,“这是……你所说的证据?” “是,小人这几年就没闲着,自从这一家三口出现之后,小人就花了很多的心思、托了很多的门路,找了江湖上最厉害、最擅长打探消息的门派来调查他们,下了挺多的工夫才查清楚这三个人的来历,才确认了他们就是骗子,而且还是惯犯。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们不仅在大夏骗人,还在辽、金多地行骗,骗人的手段千奇百怪的。不过,情况最严重的就是小人兄弟这一次。” 薛瑞天很认真的看完了这些证据,越看脸色越黑,他觉得这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案子,性质已经更为严重,或许梁青山没有注意,但他已经察觉到了,所提供的这些证据里都隐约提到这一家人的长相略带异域风情,与金、辽也有所不同。 “贾六……”薛瑞天很正色的看着贾六,“你知道他们一家,其实是外族吗?” 448 兔子急了也咬人3.0 薛瑞天的话一出口,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向贾六的眼神就不对了,之前他们对这个可怜人的遭遇还抱有同情,觉得这么一个老实人被骗了这么久也是怪可怜的。但现在知道这几个骗子是外族,而贾六似乎是知情的,一丁点的同情都没有了。还有些人在感叹,老话说的真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贾六听了薛瑞天的话,脸都僵住了,再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对他的指指点点,整个人都要抖成筛子。他抬起头看着薛瑞天,张了好几次嘴,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沈茶在听到薛瑞天说出“外族”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站起身走过来,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册子,翻了一下,转身朝着后面的宋珏和沈昊林一挑眉,把册子递了过去。 她看向梁青山,觉得这个人倒是挺有本事的,找的这个江湖门派确实很厉害,在搜集消息方面的能力很强,没有他们暗影那么多的约束、搜集消息的范围也更广泛一些。所以,他们也派了暗影混在这个门派里。只不过,这个只有沈昊林和宋珏三个人知道,其他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之所以会这样做,除了要搜集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消息之外,还是要掌握江湖动态,免得这些江湖人做出一些不得体的事来。 所以,沈茶认为这册子上面所列出来的证据是真实的,她看看贾六的表情,发出了一声冷笑。 “看你这个样子,是知情的。”她走到贾六面前,“隐瞒不报按通敌论处,贾六,你一个生在嘉平关城,长在嘉平关城的人,对于这一点不会不清楚吧?这可是比你的杀人罪要重多了。” “将军,您……您听我解释。”贾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小人……小人是这样想的,他们……虽然是外族,但……但不是金人,也不是……是辽人,对……对关城没有任何的危……危害,所以……所以……我……我就……” “对关城没有任何的危害?”薛瑞天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贾六,“你怎么知道没有危害?外族的细作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他们是来祸害你的吗?还是说,你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能看出这个人的好坏?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又怎么能被人骗,落得现在的这个下场?你这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还要为骗你的人辩解,你的这三十年是不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侯爷,不要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沈茶拍拍薛瑞天,让他稍微收敛一点,转头对贾六说道,“确定不是金人、不是辽人,你就放心了?就认为没有关系了?你是第一天住在这个城里吗?难道不知道嘉平关城建成的那一天,经先帝朱批,下达一则铁令,但凡进入关城的外族,必须在沈家军核实身份之后才能自由活动。一旦有违令者,斩立决。”她看着贾六,“你可知道这则铁令?” “回……回将军,知道。”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人……无话可说!” “你的确无话可说。”薛瑞天点点头,“虽然你藏匿外族、知情不报,难逃一死,但也不能不查你的这桩杀人案,毕竟,我们要给城里的百姓一个交代。”他看向梁青山,“你查到的这些证据,尤其他们一家三口是惯骗这个事实,你可有告诉过贾六?” 梁青山还在他兄弟犯下重罪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一脸迷茫的瞅着薛瑞天,完全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薛瑞天也不着急,就笑眯眯的等他自己清醒过来,看到梁青山一副终于睡醒的样子,他又把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想清楚再回答!” “回侯爷的话,说过,而且说了不止一次,甚至连这些证据都给他看过了,但他死活都不肯相信小人。”梁青山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就是鬼迷心窍了,把小人跟他说的话,都告诉那个女人了。那个女人找了好几个地痞来小人的铺子,扬言再说这样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 “侯爷!”郑校尉一抱拳,“卑职可以作证,卑职巡逻的时候,碰上过一次。” “哦?”薛瑞天看了一眼郑校尉,“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这……”郑校尉看看梁青山,“这……掌柜恳求卑职,说不是大事,让卑职不要惊扰到侯爷。” “反正小人也没损失什么,大不了就是跟六儿不来往了。”梁青山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差不多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也没有生意上的往来,裁缝铺需要拉货,都是请的另外一家车马行。大约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六儿敲了小人的家门,进门之后什么都不说,直接喝了三碗酒,就给小人跪下了。小人怎么拽他,他都不肯起来。”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跪下之后就开始哭,哭了得有大半个时辰,哭痛快了才说之前是他瞎了心、瞎了眼,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向小人道歉,希望小人不计前嫌。” “这是幡然醒悟了。”薛瑞天看看贾六,“这么说,你三个月之前知道他们是骗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起的杀心,是吧?”看到贾六默默点头,他又接着说道,“怎么知道的呢?之前梁掌柜说了这么多次都不相信?是因为那个孩子……其实不是你的,但他们骗你说是你的,对吗?” “是!”贾六哑着嗓子,“侯爷明鉴,偶然听到她……就是那个……” “听到你的妻子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才发觉自己被骗了,才恍然大悟,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而你的兄弟,说的才是真话。” “是,她跟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说话,被我听到了,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惦记的就是我的这点家产。” “一个……男的?”沈茶和薛瑞天对望一眼,“跟你妻子很熟悉?” “是,那个孩子就是他的。” 沈茶点点头,回身走到沈昊林身边,小声的说,“兄长,就先到这儿吧?” 沈昊林没回答,而是看向宋珏,“你说呢?” “跪了这大半日了,都挺不容易的,就先到这儿吧!”宋珏低着头,也是很小声的说话,免得让其他的人听到。“小茶,告诉你的人,那个男的,要活口。” “是!”沈茶清清嗓子,朝着郑校尉招手,“今天先到这儿,让大家散了,你们把这两个人带回军营候审。” “卑职遵令!” 围观的百姓一看沈家军的人准备把人押走了,也都三三俩俩的离开了,他们知道贾六必死无疑,沈家军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勾结外族的人的。 “啧!”薛瑞天看着梁青山和贾六的背影,撇撇嘴,“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啊,看着跟个兔子似的那么老实,胆子真不小,惹急了他,直接就杀人了!” “我想了好半天,有一点弄不明白!”宋珏抱着双臂,“既然知道上当受骗了,干嘛不报官呢?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莫非,他知道你们会不管?” “怎么会不管呢?他不报官,除了要隐瞒这一家三口是外族,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觉得……”薛瑞天眨眨眼睛,“应该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吧?” “不不不,他在乎的应该是家丑不可外扬吧?再怎么窝囊,他也是个男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让人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吧?”白萌冷笑了一声,“可惜啊……他怎么都没料到,这么一闹腾,他的家丑反而全城都知道了。”他看到宋珏愁眉苦脸的,一挑眉,“你又怎么了?” “折腾一上午了,肚子饿了。”宋珏揉揉自己的肚子,“咱们上哪儿吃午饭去?” 449 有点意思 郑校尉带队押着梁青山、贾六回了军营,把人和物证都交给早已等候多时的金菁和影四,简单的向他们说明情况,并转述了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的意见。 “辛苦,剩下就交给我们!” 影四一挥手,从临潢府回来就变成小跟班的戴乙颠颠的跑过来,把两个人给押走。 影四拦住戴乙,低声在他的耳边吩咐了几句,戴乙频频点头,说了一句“放心”,就跟着进了地牢。 “卑职告退!”郑校尉看到自己的任务完成,向金菁行了礼,带着人离开了。 金菁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转身看看身边的影四,轻轻一挑眉,“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基本上属实,和咱们的调查结果吻合。我们去调查的时候,他的邻居都在说,这一家人表面上看着很和睦,但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丈夫不像丈夫、妻子不像妻子,岳父母不像岳父母,似乎……”影四一耸肩,“反正就不像是一家人的感觉,面和心不和。” “面和心不和,这个词用得好。”金菁点点头,“毕竟这一家三口奔着财来的,出事是早晚的。” “军师说的对,周围的邻居都已经证实过,三个月前,贾六的家里爆发了一场很大的争吵,那一条街上的住户都听到了,也有人看到他对自己的妻子动手了。” “时间对上了,一切的源头就是三个月之前!”金菁揣着手,在原地蹦哒了两下,“按照梁青山的证词,贾六是在那会儿知道,妻子怀着的孩子并不是他的。” “是,邻居说贾六知道妻子怀孕的时候是非常高兴的,给街上每一户人家都送了礼物,因为他自己是独子,所以,很希望早一点为自己的家开枝散叶。”影四叹了口气,“结果,一盆凉水泼下来,孩子不是他的,没疯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俩吵架的时候,岳父岳母也劝了,但劝不了。不知情的邻居也劝了,贾六不能对他们动手,最后是负气出走,有人在第二天的早上见到他从外面回来。邻居担心他们又会吵起来,在他们门口听了一会儿,只有隐隐的说话声,没有吵架的声音才放心的走了。等到他们两个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又好得像一个人似的。邻居觉得很奇怪,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多问。” “按照贾六自己的供词,这个时候,他已经起了杀心。别说,这贾六了不得,把自己的心思,瞒得还挺严实的。”金菁看看影四,“他的邻居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见过贾六的妻子和岳父母的?” “他们说不太准确,总觉得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也有人好奇问过贾六,贾六说是回乡探亲去了。” “回乡探亲?”金菁冷笑了一声,“来历不明的外族,回哪里的乡?探谁家的亲?还有,贾六说的那个男人,有谁见过吗?” “没!”影四摇摇头,“军师,没见过才是正常的。” “那倒是,想要红杏出墙,肯定要在远离家的地方。不过……”金菁摸摸下巴,“这个人还找得到吗?贾六抛尸被撞了个正着,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男的听到信儿,怕是要跑了。” “我觉得不会,他也跑不掉!”影四和金菁一起走进地牢,“早就安排人守在城门,虽然不知道长什么样,但遇上神色慌张的,行为可疑的,一概扣押。” “做得好!”金菁拍拍他,“以你的感觉,他们会是细作吗?” “军师以为呢?” “是我问你,不要把问题丢给我。”金菁勾着影四的肩膀,“别整天学小天,脑子越用才会越灵活,否则就会像他一样,一天比一天傻的!” “侯爷还是挺聪明的!”看到金菁瞪了自己一眼,影四轻笑了一下,“你别老针对他!” “我乐意,我高兴!”金菁伸手掐了他一下,“回答问题!” “不太像!”影四摇摇头,跟在金菁身边一起进了地牢,“送回来的三具尸体,咱们已经看过了,确实不是中原人,也不是金人、辽人,很像是大食人,但又有所区别。这样的长相,很少见。” “少见是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军师见过?在哪儿?” “教坊司。” “教坊司?”影四一愣,“军师的意思是,他们……” “有可能,要真的是我猜的那样,又会有点麻烦了。估计昊林、小天也想到这一点了,所以,直接把人丢过来就不管了。等抓到那个男的问问,是不是还有跟他们一样的,也好通知各州府严查自己的治下,免得哪天陛下心血来潮,上他们的治下溜达一圈,又碰上这样的事。”金菁摸摸下巴,“啧,你说某人到底是个啥运气啊,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就搞了个大的回来,我现在是有点明白京中那些大人们的苦恼了。” 影四没说话,但在心里赞同金菁的观点,他们这位陛下,不知道是该说他身上的龙气太重,那些龌龊的东西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还是要说他衰神附体,走到哪儿都会出点事。 两个人还没走到刑房,就看到戴乙兴冲冲的跑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画像。 “军师,四哥!”戴乙把画像往他俩面前一递,“是这个人!” “这个……”金菁微微一皱皱眉,“四儿,眼熟吗?” “是伯爷和晏伯总去的那个戏园子的老板?”影四仔细的看了几遍,抬头问戴乙,“贾六有没有说他是在哪儿撞见的这个男人。” “戏园子!”戴乙一摊手,“军师,四哥,就是那个戏园子。” “行吧,老爷子那儿,我去说,你们别管了。”金菁叹了口气,“戴乙,去抓人,活口,懂?” “懂!”戴乙行了礼,“军师、四哥,等我的好消息吧!” 看着他兴高采烈的带着人出发,金菁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捶了影四俩下。 “把人教的不错!”他继续搂着影四的肩膀,“这小子在临潢府的时候,表现很好,你老大跟我夸了好几回,只不过,没当着他的面,免得他翘尾巴。” “他还差得远呢!”看到影十七从刑房慢悠悠的晃了出来,影四一挑眉,“如何?” “没什么可问的,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话。”影十七伸了一个懒腰,一脸的困倦,“里面交给你们了。” “去休息吧!” 金菁和影四走进刑房,就看到贾六被绑在椅子上,而梁青山只是证人,并没有被绑住,只是坐在一边小声的跟贾六说话。看到两个人进来,他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向二人行礼。 “坐吧!”金菁示意他坐下,接过影四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问贾六,“我问你,你认识这一家三口几年了,他们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做什么?”听到金菁的问话,贾六很茫然,“就……” “这样吧,换个方式,你的妻子会唱戏、会抚琴、会跳舞吗?” “好像是会一点的。”贾六回忆了一下,“军师大人,您知道做车马行的,在家里的时间不太多,虽然小人是个主事的,但也是时常出远门的。即便是留在城里,也是早早的去铺子里看着的。所以……”他轻轻摇摇头,“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金菁冷笑了一声,“对人家的来历、营生都不清楚,你怎么就敢娶她呢?”说到这里,他稍微停了一下,微微一皱眉,“等一下,有个问题!” “婚书!”影四接上金菁的话,“成亲要经沈家军核实身份,军师核写婚书,所以,你们没有这个,对吧?” 450 人生无处不反转 “呵!”看到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贾六的脸上滚落,金菁冷笑了一声,“看着挺老实的人,胆子却不小,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翻出你不少条罪状了吧?且条条死罪,了不起!”他看看影四,“行了,没什么可问的了,把所有的口供整理好,上报国公爷,等候处斩吧!” “军……军师!”梁青山一下子从石凳上站起来,踉跄了两步,“真的……只能这样了吗?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小人这个兄弟只是不小心翻了错误,不能宽宥一下吗?” “商量什么?有什么可商量的?”金菁抱着双臂,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一番梁青山,“军法如山,不懂吗?你想要干扰军务?谁给你的胆子?” “小人……小人……”梁青山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期望军师能饶小人兄弟这一命,哪怕是罚他去深山服劳役都可以。贾家就他一根独苗,他要是就这么没了,他们家就……” “梁青山,我知道你心疼你兄弟,但你要知道,他所有的罪状里,最严重的就是明知道那一家三口是外族,却隐瞒不报。”金菁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梁青山,“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又都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嘉平关城以前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吧?这城里有多少户人家因为外族的入侵而家破人亡,你们身边又有多少亲朋死于外族之手,你们要比我还清楚吧?如今日子好过了,你们就忘了过去那些悲惨的经历,忘了已经离开你们的亲朋,居然对外族产生了真感情,甚至……”他深深吸了口气,“引狼入室,你们对得起那些死者吗?” “军师大人,别说了,小人认罪!”贾六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声音都带着哭腔,“小人鬼迷心窍,犯了重罪,不求宽恕!”他看向梁青山,勉强的扯扯嘴角,“梁兄不要再为我说情了,从知道她们是外族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想到会有今天了。当初,我以为我们两情相悦,哪怕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我也认了。可……”他苦笑了一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你呀,你呀,真是傻透了!” 看到自己兄弟这个样子,梁青山也忍不住流泪,他知道结局已定,无论说什么都救不回兄弟的一条命,但他没有怨恨金菁不通人情、不肯放自己兄弟一马。他和贾六兄弟也是经历过多少次外族入侵,侥幸活下来的,对外族也是深恶痛绝。小时候一起玩的小伙伴,好几个都是死于外族的屠刀之下。所以,对军师说的话,他很认同。他只是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尽到兄长应该尽的责任,让自己兄弟走上了歧途,同时,也辜负了贾家伯父伯母临终前的嘱托。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金菁示意梁青山起来,“知错就改、敢做敢当,才是男子本色。”他瞄了一眼影四,“行刑之前,让他们兄弟再聚聚。” “是。”听到地牢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影四一挑眉,“戴乙回来了。” 没多一会儿,戴乙带着几个暗影,推搡着一个脸上挂彩、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走进刑房。 “多日不见,鲁老板别来无恙啊!”金菁站起身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略带埋怨的看了一眼戴乙,“咱们鲁老板是靠脸吃饭的,你们下手怎么没个轻重?把人家脸打成这个样子,让人家以后还怎么混呢?” “回军师的话,卑职也知道鲁老板的脸重要,也不想下这么狠的手,但鲁老板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卑职们去的时候,鲁老板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看到卑职们的到来,不问缘由,上来就对卑职们动武。卑职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戴乙耸耸肩,朝着后面几个暗影挥挥手,让他们把抬着的箱子都放在石桌上,“这是从鲁老板的房间里找到的,请军师过目。” “行。”金菁让两个暗影把贾六带过来,指着这位鲁老板问到,“是他吗?” 贾六看了一眼,点点头,恶狠狠的说道,“是,就是他!” “很好!”金菁摆摆手,“来,请咱们的鲁老板上座!” 几个暗影把鲁老板押过去,绑在刑架上,这过程中,鲁老板几番想要挣脱暗影们的控制,但没有成功,反而还被揍了好几拳头,甚至还吐了几口血。 “鲁老板,您这是何苦呢?”金菁重新坐回他的位置上,“既然已经落在我们的手里,就没有跑掉的可能了,您不如老老实实的招人,免受这些皮肉之苦。” “我一个唱戏的,不明白哪里惹到了你们,居然这样对我!” “哦,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我们?”金菁一挑眉,“鲁老板,本军师也想要问问您,您好好唱您的戏就得了,为什么去招惹有夫之妇呢?甚至还珠胎暗结?” “军师大人,您可不要满嘴胡吣,我虽然是个戏子,但也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可没招惹什么有夫之妇!” “苦主在这里,还敢睁眼说瞎话?”金菁一摆手,“把人抬上来!” 暗影们应了一声,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那具年轻的女尸给抬过来,放到鲁老板的面前。 “素姬!”看清了女尸的面目,鲁老板哀嚎了一声,抬起头怒视着贾六,“你这个卑鄙的混蛋,你对素姬做了什么?枉费素姬对你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贾六哼了一声,“她一往情深的对象不是你吗?你别再狡辩了,鲁老板,你们两个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说肚子里有了不该有的孩子,她很害怕,希望你能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你安慰她说,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就算是要走,也要把一切都安排好才能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他怒视鲁老板,“你敢说这些话不是你们说的吗?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听的是真真切切的!” “你!你!你这个……畜生!敢做不敢当的混蛋!素姬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了!” 鲁老板气得差点厥过去,瞪着的眼睛都恨不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别这么激动,背过气去,可就不好了!”金菁看鲁老板这个反应,觉得有些意外,“照你的这个说法,素姬……不是你的意中人?” “什么意中人啊,军师大人!”鲁老板重重叹了口气,“素姬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子,亲妹子!” 451 当头一击 “啊?” 听到鲁老板的话,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很惊讶的看着鲁老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亲妹子?”金菁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皱眉,“鲁老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千万别在这里说谎,否则,你有来无回。” “军师,我真的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说谎,素姬真的是我亲妹子。”鲁老板低着头,看着素姬的尸体,重重的叹了口气,“军师,知道为什么秦老爷子愿意听我唱戏吗?” “为什么?” “军师的年纪虽然小,但听过的事应该很多。”鲁朗抬起头,朝着金菁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是江南人,本姓并不是鲁,而是姓卢,后来被卖进梨园,才随着之前的班主姓了鲁。” “江南人,姓卢……莫非,你是那个……”听到鲁老板这么一说,金菁恍然大悟,“所以,她的亲娘就是那位胡人舞娘?” “军师果然是知道的。” “当年那桩案子轰动整个大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哪怕我们身在边关,也是知情的。何况……”金菁突然想起秦正每次从戏园子回来都郁郁寡欢的样子,“他老人家认出你了?” “是!”鲁朗点点头,“秦家和我们家虽然不是世交,但来往也算比较多的,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从军了。只不过,我家的那些仆人很多都被秦家买走了,这一点,我还是很感谢的。”他朝着金菁扯扯嘴角,“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卢苏,进了梨园之后,改名鲁朗。” “当年有人告发卢老员外私藏从教坊司逃脱的胡人舞娘,且纳其为妾,后经当地官府查证确有其事,卢家被抄家,卢老员外和老夫人以及这位胡人舞娘判斩刑,家中十二岁以上的男丁流放,年纪在十二岁以下的幼儿和女眷皆没官,入教坊司,终身为奴,家中的奴仆被尽数变卖。”金菁看看鲁朗,又看看素姬,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军师若没记错,那个时候,鲁老板和这位素姬姑娘的年岁应该不大吧?也该随着家人一起入教坊司才对,怎么会流落到异乡呢?” “家里的忠仆用自己的孩子换了我们两个,把我们寄养在远房亲戚的家里。后来,忠仆也因为这个而获罪,但我们却因此逃过一劫。只不过忠仆的远房亲戚并非良善之人,从我们的身上搜刮不到任何好处之后,就把我们转手卖掉了。我被卖进了当地一个戏班,妹妹因为长相的原因,被卖给了路过的一对外族夫妇。”鲁朗看看金菁,朝着他微微点头,“对,就是那两个人,他们是经验很丰富的骗子。” “也就是说,你们分开很多年了,是不是?” “是!”鲁朗点点头,“是我来到嘉平关城之后,才跟她相认的,大概半年之前吧。她陪着所谓的爹娘来戏园子看戏,那个时候,她已经是那个姓贾的混蛋的妻子了,也不应该说是妻子吧,他们连正经的婚书都没有。”他冷笑了一声,“她来的那天,我就在台上,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就这么肯定她是你妹子?” “当然了,她跟她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娘当年把我爹迷的神魂颠倒的。如今我妹妹也拥有这样的魅力,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一点都不意外。”鲁朗看着贾六冷笑,“呵!你要庆幸,我妹妹是真心喜欢你,是真的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否则……她就会如那两个骗子所愿,骗得你人财两空。” “我……我……” “你不用解释,我不想听,也不在意。”鲁朗转头跟金菁说道,“我们兄妹相认之后,就一直在商量,要如何脱离那两个骗子的掌控。”他的目光转向贾六,“你是不是以为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很好呢?你给她的所有东西,都被那两个骗子挥霍了,是她自己偷偷做一些绣品拿到街面上去卖,勉强贴补一些家用。” “她……她从来没有说过。” “跟你说有用吗?你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鲁朗轻蔑的一笑,“我只是从我妹妹嘴里听到一些你的事,又远远的见过你几次,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连婚书都不敢跟她领,都害怕被她牵连,我们还能指望你什么呢?当然是要靠自己了。” “不,我不是这种人,她要是告诉我,我……” “她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曾经跟你说过,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可你呢?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只知道缠着她……算了,这些事不提也罢!”鲁朗轻轻一挑眉,“你听到的那些话,确实没错,但你只听到中间的部分,却没有听到前因,也没有听到结果。”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想的不错,那个孩子……确实不是你的,但也不可能是我的,我不是畜生,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那……”贾六吞了一口口水,“那是谁的?” “你想不到吗?你家里总共有几个人啊?能对她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又有几个呢?答案不是很明显吗?”鲁朗轻轻咳了两下,看向金菁,“军师,可以给我口水喝吗?我觉得这个案子到最后,无论我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都想带着这个好嗓子走。” “这桩案子查清之后,证明跟鲁老板没有任何的牵扯,你还是可以继续唱你的戏,当你的台柱子,毕竟卢家已经翻案了,你现在是清白之身,不会吃官司的。”金菁朝着戴乙使了个眼色,把人给解开,顺便给倒碗茶,“今天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鲁老板谅解,毕竟牵涉人命,本军师也是职责所在。” “军师的难处,我可以理解,我不会计较这个的。但是……”鲁朗喝了半碗茶,看着贾六,冷笑道,“杀人偿命,我妹妹不能白死了。” “这个是自然的。”金菁点点头,“所以,令妹的这个孩子是……” “正如军师所想,是那个老畜牲的!”看到贾六震惊到失控的表情,鲁朗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碗,“因为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无所顾忌,而且,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她亲娘的关系,她越来越好看,越来越让人觉得有异域风情,越来越吸引人。不仅是贾六这种毛头小子,老畜牲也一样会被勾住魂魄的。” “他们自以为握着素姬的把柄,素姬想反抗都不能。”金菁转头看着贾六,“你们成亲四年了,你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其实他们不是你夫人的亲生父母吗?” “没……我……”贾六又开始结巴了,“我真的不知道!” “军师,他若是有这个心,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么糟糕。素姬说,那个老畜牲甚至当着贾六的面儿对她动手动脚的,贾六就当没看到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之后,动了除掉那两个畜生的心思。”鲁朗瞄了一眼贾六,“那个药是素姬托我给她配制的,是要用在那两个畜生身上的,没想到,你居然……用在她的身上。” 金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从后面传来“咣当”的一声巨响,转身一看,贾六已经昏倒在地。 452 安排! 在金菁和影四经历案情一波又一波反转的时候,其他的人已经到了醉仙居。 让其他的人先去楼上已经预定好的包厢,沈茶和金苗苗在楼下大堂点了几桌菜,吩咐掌柜派专人送到镇国公府,请晏伯接收。 “多谢掌柜。” “将军客气了,国公府总是照顾我们生意,该是我们说谢谢才对。” “应该的。”沈茶淡淡笑了一下,“把你们拿手的菜都做一些,送到包厢,要精致一点。还有,烤鱼不要太大,按照一人一条的标准来。其他的菜,让两个伙计跟我们上去,请国公爷他们点。” “是!”掌柜记下沈茶的吩咐,让两个伙计跟着沈茶和金苗苗,自己亲自去后厨盯着。 “将军、金大人,这边请。” 薛瑞天订的包厢是醉仙居最大的,可以坐两到三桌,容纳三十多人的那种,可以让暗影们跟他们一起吃饭,不用单独分出去。 沈茶和金苗苗进去的时候,包厢里面聊得热火朝天的,梅林、梅竹带着几个暗影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刚刚煮好的热茶,还嘱咐他们小心烫嘴。 宋珏扒着沈昊林的肩膀正在说小话,也不知道沈昊林跟他说了什么,宋珏呲着一口闪亮的大白牙,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薛瑞天和白萌倒是比较安静的坐在那儿,如果忽略他们两个桌子下面的较量的话。这两个人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会儿你给我一脚,一会儿我踢你一下的,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玩得还挺高兴的。 “小茶茶!小苗苗!”看到沈茶和金苗苗进来,宋珏朝着她俩招招手,“过来这边坐,给你们留了位置!” “这位大兄弟,今天似乎过分的活泼?”金苗苗挑挑眉,压低声音说道,“是心愿达成了?” “不是!”沈茶哼了一声,“看了一上午的戏,看得浑身舒畅,就比较兴奋。” “这个意思是……他一上午都在看热闹?不会吧?”金苗苗一脸惊恐的看着沈茶,“这……要真像你说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是很过分,只不过,是相信我们能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既然我们可以做到,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只要看热闹就好。你以为京中的那些案子,他都要过问吗?除非特别严重的,其他的都是京兆府和刑部的活儿,他们只需要在结案之后写一份折子报上来即可。只是京中一直都是大统领坐镇,除非有把握打赢他,那些宵小不太敢有太大的动静。” “所以,这一次人贩子的案子才会被这么重视?” “性质很恶劣啊,西京有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自然视为重案。你没听大统领说,今天早上的案子,在西京也是重案,就该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多平静了。”沈茶把手里的菜单递给迎上来梅林,“行了,别忙了,去点菜吧,上面画圈的是我点过了的,其他的想吃什么自己点。” “谢将军!” 沈茶笑笑,拍拍她的胳膊,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把另外一本菜单丢给宋珏,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喝口茶,暖和暖和。”沈昊林把沈茶的手炉拿过来看了一眼,确认还是暖的,可以支撑到他们回府,又还给了她。“都点了什么?” “他们这儿的特色都要了一些。”沈茶喝了两口茶,跟身后的伙计要了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几样嘉平关城特有小吃的名字,朝着梅竹招了招手。“把这几样都买一点回来,不要太多,尝个鲜儿就行。还有……”她小声的说道,“回去一趟,看看那个男人抓到没有。” “是,将军!” 梅竹接过那张纸,看了一下,揣进怀里,穿上斗篷就出去了。 那边宋珏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吃的东西,又问了其他人的想法,不算沈茶点过的,又要了差不多十个菜。 宋珏一边点,金苗苗一边小声的叮嘱伙计,所有的菜全部都要小份的。醉仙居的菜量本来就大,这帮人一个个的都是眼大肚子小,点那么多肯定吃不了,浪费食物在他们这儿是不被允许的。 点完了菜,伙计们报了两遍菜名,确认没有错误之后,又给两个茶壶添好了水,才行礼离开。 等到茶水再一次煮开,梅林给每个人的茶碗里添了一点,还在宋珏的面前放了一碟小点心。 宋珏没见过这种白白的、软软的小点心,好奇的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一股奶香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这个不错,店家还挺用心的,赠送的小点心味道都不错。”他笑眯眯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沈茶的身上,“虽然来了没两天,但感觉这里的百姓很淳朴,也很热情,尤其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很能坚持正义。今天发生的事若是放在西京,真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 “这案子会不会以贾六的死为结局,现在也说不好。如果那个胡女真的是从教坊司跑出来的,就需要好好的查一下了。”薛瑞天淡淡的看了一眼宋珏,“虽然西京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命案,但也不那么的太平。” “少说风凉话,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点,你跟我一样清楚。”宋珏哼了一声,又拿起一块小点心,没自己吃,而是往薛瑞天的嘴里一塞,“朝堂上的那些人呐,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省油的灯?文官看武官不顺眼,但又打不过,只能利用自己的关系给他们添恶心。反过来也是一样,武官看不上文官整天酸了吧唧的,但细胳膊细腿儿的又不能打,只能当着面嘲讽。” “知道的挺多的嘛!”薛瑞天看了一眼白萌,后者很无奈的耸耸肩,“小白子说的?” “侯爷,你看我是这么闲的人吗?人家自己跑出宫玩,搜集到的消息,还亲眼目睹文官和武官当街吵架呢!”白萌伸了一个懒腰,“虽然都是低阶小官,但他们的上官可是在朝上被点了好几次名儿的,要不然京中的大佬们为什么都觉得陛下出宫是一件愁人的事呢!” “他们怕牵连自己,所以觉得愁人,但要是他们能好好的约束自己的属下,别在大庭广众做这么丢人的事,不被我撞见,不就可以了。可惜,他们不觉得相互针对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我出去玩是很大的错误,需要我改正。”宋珏撇撇嘴,“我看了机会,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我一直都觉得武官的口才不怎么好,应该都跟昊林、小茶茶似的,不怎么喜欢跟人争辩的那种。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还真有挺能说的,把文官说的哑口无言的也很多。” “……”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只是这一次,教坊司真的有问题,可以好好的整治一下西京的风气了,那些大佬们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该让他们紧张起来了。” “别说,我现在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安排他们了。”宋珏很得意的呲了呲牙,露出一个坏笑,“这一次柳帅出征倭国,需要很多的杂役和苦力,我觉得他们就非常的合适,让他们也体验一下战争的滋味。” “……”薛瑞天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们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453 以毒攻毒 醉仙居的上菜速度,一向都是被薛瑞天嫌弃的,一个烤鱼能折腾小半个时辰才端上来,仿佛这鱼是他们刚从河里现捞的一样。就算这次有掌柜亲自出马去后厨盯着,上菜的速度跟以往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宋珏跟薛瑞天一样,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地方,除非有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东西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要不然,就像白萌之前说的那样,一个不留神,这人就找不到了。 “我去方便一下!”宋珏等得实在是百无聊赖,好吃的鱼没看到,沈茶让去买小吃的随从也没有回来,喝的茶又多了点,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溜达一下,等到菜上了或者快上了,他再回来坐着也不迟。 “你第一次来不认识路,我带你去。”薛瑞天也跟着站起来,勾着宋珏的肩膀,“顺便出去透口气儿。” “跟我想的一样!” 看着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离开包厢,沈昊林朝着自己的暗影使了个眼色,暗影也悄悄的跟了出去。 “他们两个还真的是兄弟,除了长得不一样之外,其他的方面真的是一点都不差。”白萌看看左右,蹭到沈昊林、沈茶的身边,小声的说道,“我问你们啊,那件事,他是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那件事?哦,你是说小菁的事吗?”沈昊林点点头,“说过了,而且我们说话,从此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到此结束了,别忘小菁的伤口上撒盐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白萌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金苗苗,“也不知道该说你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当年被绑的那几个孩子里面,就是他年纪大一点,然后又有点功夫,脑子又灵活,总是护着那几个小的,让他们少挨了不少打,少吃了不少苦。但是他自己……”他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亏得底子好,硬生生的挺过来了。幸好是他,这要是换个人……”他看了一眼沈茶,然后发现沈昊林瞪他,讨饶似的摆摆手,“国公爷,我错了。我就是打个比方,没有别的意思。” “那……那几个孩子呢?”金苗苗微微一皱眉,“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吗?” “音信全无。”白萌双手一摊,“想想也是,如果你是孩子的爹娘,你的孩子经历了这么一个可怕的事,你会总体起来吗?会让他总接触那些跟他有着同样经历的小孩吗?” “这个……说的到也是!” “小菁哥不会在意别人是不是记住他的,只要那些小孩忘记曾经的这段过往,开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他就安心了。对了,宋珏之前说的不太清楚,王叔家里的孩子是不是……不太好?”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胳膊,稍微靠过去一点,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安慰。“宋珏话里话外都透着担心,王叔那边……” “是不怎么好,打救出来那天开始就不吃不喝的,也不肯睡觉,说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小黑屋里的画面,就能听到弟弟妹妹被打哭的声音。”白萌揉揉自己的额头,“老王爷也担心,太医在王府里住着,喝了多少药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这是心病,除非他自己想明白,要不然……”金苗苗摇摇头,“其实,这心病也不是不能治,我倒是有个狠招,就怕老王爷和其他几位大人不落忍。” “是什么?”白萌眼睛一亮,追问道,“老王爷说过,只要能把人治好了,什么招儿都行。” “王叔这是有病乱投医了?”沈昊林一挑眉,搂住沈茶的肩膀,“我知道苗苗说的那个,以前大师在茶儿的身上用过。如果我没记错,是刺客刺杀父亲,误闯你屋子那次,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如果是我身体还不错的时候,那件事对我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只是那天确实是很虚弱,高热刚刚退下来,睡的正迷糊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大乱,一个黑衣人带着伤闯了进来。当时我吓了一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朝着我冲过来。” “后来呢?”白萌从来没听过这一段,“他挟持了你来威胁老国公爷吗?” “大统领!”沈茶很无奈的看着白萌,“少跟宋珏去戏园子,少看那些烂俗的戏码,别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在他冲到我面前的时候,兄长一箭正中他的后心。” “哟,箭术不错啊,国公爷!”白萌坏笑了一下,“将军不会吓晕过去了吧?” “……很惭愧,确实是。”沈茶很诚恳的点点头,“醒过来之后,整个人就很懵,接下来的一个月,几乎都在做噩梦,睡着了眼前就是那个刺客浑身是血倒在我面前的画面。” “因为这个,她的情况变得非常糟糕,大师费了很多的心血才把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后来,大师想了个法子。”沈昊林指指金苗苗,“就是她要说的那个,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白萌摸摸下巴,“找人假扮刺客,再在将军面前演上这么一出?” “还用假扮?那会儿嘉平关城,除了穷苦的百姓和沈家军的兵士,就剩下刺客了。当年天上要是落下来一块大石头,砸死的人里面能有一半外族的细作。”金苗苗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碗,“那个时候,正好抓了十几个细作,我师父就带着小茶去看行刑了。” “你的意思……”白萌摸摸下巴,“让我们照方抓药,带那几个孩子去看行刑?” “除了练练他们的胆子之外,最主要的是让他们知道,恶有恶报,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会不会治好他们,或者会不会让他们的情况更严重,那就不好说了,一切都要看命了。” “……行!”白萌深深吸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吧,这不也是没招了吗?万一能治好呢,对吧?”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只负责出主意,要不要用,还是要王叔做主的,毕竟成功与否,我们谁也不知道。当然,可以问问孩子的意思,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自我挑战一下。” “这个是自然的。”白萌点点头,抬眼看看包厢门口,“这俩怎么去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才负责给他们点菜的其中一个伙计,顶着一脑门的汗、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 “国公爷!将军!大事不好了!”伙计狠狠的咳嗽了两声,“侯爷……侯爷……侯爷和那个护卫,在大堂跟人打起来了!” 454 欠揍的熊孩子 说是打架,其实也不算准确,就是相互讽刺而已。要是真的动手,也用不着宋珏和薛瑞天,跟在他们两个身边的暗影早就冲过去了。 不过,大家对这个在嘉平关城跟薛瑞天对着干的人很感兴趣,听伙计说完,白萌和金苗苗就率先冲了出去,沈昊林和沈茶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包厢。 刚出门就听到一个略微有点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茶辨认了一下,歪头看向沈昊林,表情很疑惑。 “这个声音……”她微微皱眉,“他怎么来了?没听说他要来啊?是跟大统领一块来的?” “肯定不是。”沈昊林轻轻摇头,扶着沈茶下了楼,远远的看到站在大堂里、看上去有点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微微一皱眉,无奈的摇摇头,“要是跟大统领一起来……白萌是不会带他来的。” 沈茶叹了口气,西京中这些贵公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实在不想掺合,争的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聊透了。拽了一下沈昊林的胳膊,那意思是要回去。 “诶诶诶,楼梯上的那两位!” 大堂里的年轻人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准备回去的沈昊林、沈茶,很兴奋的朝着他们俩招手。 “本公子大老远来的,两位都不打算见一面、说说话吗?”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既然被看到了,不打个招呼就回去实在是不合适,只能下了楼,来到这个年轻人的面前。 “华尧见过沈国公,见过沈将军!”年轻人华尧向沈昊林、沈茶行了礼,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们一番,“两位……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 “华公子,你跟侯爷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已经妨碍了店家做生意、妨碍了食客们用餐,影响到了正常的秩序,你觉得本将军应该高兴?”沈茶冷着一张脸,“没立刻把你拿下,治你的罪,是因为你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你还希望本将军有什么好脸色给你?”说完,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薛瑞天和宋珏,“还愣着干嘛?都回去,当着这么多人拌嘴,不觉得丢脸吗?” 宋珏和薛瑞天相互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否则,这个丫头一定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后悔的。 薛瑞天朝着两个暗影招招手,示意他们把华尧给弄去包厢,不许他反抗。 看到华尧死活都不肯跟着一起走,白萌走过去揪住他的耳朵,小声的说道,“不想挨打、不想被禁足一年、不想华阁老被你连累,你就老实点,至少那位现在心情还不错,不会跟你这个小屁孩计较。” “哼,少吓唬我了,那位大人才不像你说的那么恐怖,再说了,我从头到尾只针对薛瑞天,对那位大人一直恭恭敬敬的。”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华尧还是老实了,跟着白萌一起上了楼,“话说回来了,大统领,国公爷和沈将军给我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了。” “小小年纪,倒是挺敏锐的。”白萌翻了个白眼,“之前你见到的是在京中的他们,现在这里是边关,他们是边关主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做主,能一样吗?” “倒也是!”华尧满眼崇拜的看向沈昊林和沈茶,“沈将军刚才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股子杀气迎面扑来,啧啧啧,那感觉……” “瞧你那个德行。”白萌嗤笑了一下,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进了包厢,直接丢到了宋珏跟前,回身看了一眼跟进来的伙计,“出去!” 伙计被白萌这一吼给吓着了,愣了一下就赶紧跑出去,还不忘了把包厢的门给关严实了。 “臣华尧见过陛下,陛下万岁!”华尧跪在宋珏的面前,很郑重的行了大礼。 “行了,起来吧!”宋珏抬抬手,让他起来,“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来,身边连个护从都没有,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让我们怎么跟你父亲交待啊?” “你小子……”薛瑞天歪着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发小兼死对头,“不会是又跟阁老吵架了吧?阁老那么大岁数了,你就不能让着他一点儿吗?你……”看到华尧一脸委屈、都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宋珏轻笑了一下,用手指指华尧,“他想跟着柳帅出征,他爹不肯。因为这事,他们父子俩都要从家里吵到朝堂上了,没想到,居然吵到你离家出走,挺有本事的啊!” 宋珏的话刚说完,华尧再一次跪倒,腰背挺得特别的直。 “臣求陛下成全!”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宋珏低垂着眼睛,盯着华尧看了一会儿,“朕若是不答应你,你是不是打算跪在这儿不起来了?” “臣不会威胁陛下,也没有那个胆子,臣只是希望陛下能感受臣要为大夏尽忠、为陛下尽忠的一颗心。”华尧一点都不退缩,“臣家里是个什么情况,陛下是知道的,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知道的。臣的三位兄长,两位都外放多年,还有一位在礼部当值,都可以称得上是事业有成了。只有臣碌碌无为,被老妇拘在家中什么都不能做,每一次提出要求,都要被老人家给糊弄过去。臣是男子,不能因为是老来子、是家中最小的,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臣也向往着有朝一日可以驰骋沙场,可以建功立业,而不是靠着父亲、兄长的荫蔽混过一生。” “这些话,你有没有跟阁老谈过?有没有和你三位兄长聊过?” “回陛下,聊过,也谈过。兄长们是很支持的,但父亲……”华尧苦笑了一声,“他年纪大了,就很固执己见,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听的。臣和三位兄长都跟父亲谈过,但都是没有结果的。” “阁老是担心你会出什么事。”薛瑞天叹了口气,“你以为从军是个多美妙的事情吗?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从你当兵那天开始,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 “小天这话说的不错。”宋珏点点头,指指屋子里的这些人,“他们都受过很多的伤,而且早就做好了把命扔在沙场的准备。而你……”他停顿了一下,“有这个决心吗?” “臣……” “先别急着回答朕,自己好好想想,问问自己的心,倒底你想要的是什么。” “臣……遵旨!” “赶快起来吧,一会儿伙计进来上菜,看到你这个样子非要吓死不可。”薛瑞天抓住华尧的胳膊,把他给拽起来,“还没问你,你怎么想到往这儿跑呢?” “跟着大统领来的。”华尧揉揉自己的膝盖,“这一路走的可辛苦了,我是跟我爹吵架出散心,偶然之间看到陛下和大统领出城,我就想着追上陛下,请陛下求求情。没想到,这一路居然跑到边关来了。我出门之前也没带多少银子,又不敢让陛下和大统领发现,只能风餐露宿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嫌弃的撇撇嘴,“要不然,我也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爹知道吗?” “我出来的急,所以……”华尧有些心虚,“没来得及跟我爹说,我……” “你爹非得急死不可!”白萌狠狠的给了他几拳,看向沈茶,“将军……” “大统领放心。”沈茶看了一眼梅林,“派人回京中送信,告诉华阁老,华公子在边关,和大统领在一起,请他不要担心。” 梅林应了一声,匆匆出门去了。 “陛下,臣有一言。”沈茶瞄了一眼宋珏,“既然华公子想要从军,不妨让他感受一下军营生活。陛下和大统领在城中的这几天,就让华公子跟兵士们同吃同住同操练,看看他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阁老也不用担心华公子再一次离家出走,华公子也可以真正的明白自己适合做什么。” “嗯,沈将军这个建议很好。”宋珏笑眯眯的点点头,“准!” “谢陛下!”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又跟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侯爷,华公子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没问题!”薛瑞天用扇柄敲敲华尧的肩膀,“本侯爷会让你体验一次永生难忘的军营生活的,好好期待一下吧!” 455 幼稚! 被批准留下来、可以一起用午餐的华尧,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之前被薛瑞天撞见的时候,尤其是被陛下看到,他总觉的自己可能过不去这一关,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运气不好,惹得陛下暴怒,被强制送回家去,他也不能就这么乖乖的听话。肯定要想办法,在半途逃跑,跑掉了就直接奔南境。不管这路上有多不好走、日子过得多艰难,哪怕是一边走一边要饭,他也要去南境,也要去找柳帅,也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运气不错,陛下对他的想法还是很认同的,甚至批准他留在沈家军体验几天,这对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跟天上掉馅儿饼没什么区别。 华尧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左看看、右看看,本能的往白萌的身边凑,他真的不想离陛下、沈国公和沈将军太近,这三位的气场太强,挨着他们坐,这顿饭吃完,怕是要犯胃疼了。除此之外,他跟薛瑞天从小就不怎么对付,两个人一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就会互掐起来。但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单纯看对方不顺眼,没事找事而已。 “明智之举。”白萌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华尧一副活似受到了不公平对待的委屈小媳妇儿模样,哼了一声,“你这是不服气,还是心里有怨气没说出来?堂堂男子汉,怎么还眼泪汪汪的!就你这个样子,真到了柳帅那里,用不了两天,你就哭着喊着要回家了!” “大统领,你可别嘲笑我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华尧低着头看看自己身上皱皱巴巴、脏兮兮的衣裳,“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是这个鬼样子?” “这就受不了了?”白萌把自己那一杯没动过的热茶递给他,“你要真的弃文从武,你现在这样就算是整洁的了。”他拍拍旁边薛瑞天的胳膊,“你问问侯爷,他们在战时,浑身是血、蓬头垢面都是常态。” “其实你去当兵,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可以治治你这个吹毛求疵的病!爱干净是好事,但也要分时间、地点的!”听了白萌的话,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华尧,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一下,“你现在这样,在打仗的时候就很不错了,不说别的,我们的盔甲连着半个月不脱下来都是正常。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连着打了三天,那盔甲就跟长身上似的,脱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牵动身上的伤口,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呢!” “你……”华尧生在西京、长在西京,见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街上地痞打架、校场上兵士们的日常训练,满身都是土、都是泥,这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没想到真正的边关居然是这个样子。“我……我……你们……你们……”他结巴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来一个整句,“你们不是将领吗?怎么还会受伤?” “身先士卒,不懂吗?将领不受伤?这是谁家的逻辑?”看着华尧那张小脸被吓得惨白惨白的,薛瑞天的心情莫名的好,“像我们这样的人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没有几十个也差不多了。” “你……你胡说八道!”华尧吞了两口口水,握着茶杯的手指都开始泛白,“薛瑞天,本公子见的世面确实不多,但你也别把本公子当傻子骗。你要是受过那么多的伤,陛下和太后娘娘还会允许你留在边关?不早就把你调回京了吗?” “哦?”薛瑞天一挑眉,用胳膊肘戳戳宋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心思?” “什么?我又怎么你了?”听到薛瑞天把华尧的话重复了一遍,宋珏轻笑了一下,“哦,这个啊!母后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被我劝住了。”看到华尧惊讶的目光,他解释道,“不明白是为什么,对吧?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当年来嘉平关城之前就已经立誓,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就是镇守大夏北境、确保北境安宁而存在的,职责就是这个,哪一天北境不需要他们了,他们就会彻底的消失。” “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大义!”白萌重重叹了口气,“据我所知,他们还要求两家的后人,必须牢记这一点,不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们此生存在的目的就是要守护这一方土地、守护这一方百姓。我爷爷当时跟我说起来的时候,万分的敬佩,这也是我为什么执意要来嘉平关城的原因。”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听说这是你们的家法,所有的子孙后代必须遵守。” “嗯,家法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个了。”薛瑞天点点头,“不管发生任何情况,无陛下手诏,永不得离开嘉平关城。” “当年先帝劝过两位,但他们不听,执意如此,先帝也没有办法。”宋珏耸耸肩,朝着华尧一挑眉,“所以,就算朕和太后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而已,不能变成现实的。不过……”他好奇的看了一眼白萌,“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聊起这个了?” “他说侯爷骗他,明明没有受过什么伤,非要说自己是伤痕累累。”白萌拍拍华尧的肩膀,“说你天真无邪,说你幼稚,你还不相信。当兵的,有几个没受过伤的?就算是我这个大统领,成天在京中混迹,也是大伤小伤不断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边关守将了。”他伸手指指沈昊林、沈茶,“你们在京里听到的,都是沈家军又打赢了仗,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又斩首敌军大帅什么的,但你们知道,有多少次,他们差点把自己的命也丢在战场上吗?”接过薛瑞天递到手边的茶碗,他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你们看到了他们的风光,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这样的意气风发,却不曾想过,这些风光的背后,他们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这不是很正常吗?”薛瑞天叹了口气,“京里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看到了那些他们想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就被彻底的忽略掉了。不过,还好有小白子你这样的,这就让我们很欣慰了。” “不只是我,陛下也是一样的。每次边关发生战事,尤其是那种很关键的战事,陛下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他担心国公爷,担心侯爷,担心两位郡王,担心沈将军,生怕自己睡下,再一睁眼,就会听到从边关传来这些人的噩耗。” “这又是何苦呢?我们就是知道他会这样,所以,无论多艰难的情况、受多重的伤,我们都不会把消息传回去的。”薛瑞天勾勾唇角,“我们说过,除非战死,否则,往京中传的只有捷报。” “报喜不报忧。”白萌翻了个白眼,很认真的看着华尧,“听了这些,你还想要去柳帅那里吗?” 华尧看看白萌,又看看薛瑞天,低下头想了好半天。 “你也不用想这么久,这次亲身感受一下就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了。”薛瑞天坏笑了一声,“不是哭着喊着要跟着柳帅吗?我们可以成全你。” “真的吗?”华尧立刻抬头,“你可不能诓我!” “前提是你可以通过我的考验。”薛瑞天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验,不用陛下开口,本侯亲自给阁老写信,亲自向柳帅推荐你。” “你会这么好心?” “说你幼稚,你总不承认,本侯不会拿你的前途开玩笑。何况,本侯一直都认为,男孩子嘛,总要出来闯闯,才能真正的长大的!” “嘁,你少一副教训人的口气跟我说话,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别总想着要当本公子的长辈!”华尧翻了个白眼,“你看着吧,本公子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你别让我看笑话就好。” “咱们走着瞧!” 华尧怒气冲冲的瞪着薛瑞天,后者却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怒气,脸上依然挂着很恶劣的、嘲讽意味十足的微笑。 夹在这两个人中间的白萌,往左边看看,又往右边看看,最后很无奈的摇摇头,如果让他评价的话,这两个人半斤八两,都挺幼稚的。 456 当年事 因为华尧的加入,沈茶让梅林去告诉掌柜,刚才点的菜再多加一份。这孩子从西京一直跟到嘉平关城,这一路上估计也没怎么好好吃饭,看着比上次见面都瘦了一大圈了。 “多谢沈将军!”华尧站起身来给沈茶行礼,“给国公爷、沈将军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住。” “无妨!”沈昊林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只要别再离家出走就行。” 华尧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重新坐下了。 “还没问,你俩刚才是怎么吵起来的?”白萌颇有兴致的看着华尧,“陛下在跟前都能吵成这个样子,胆子挺大的嘛,就不怕陛下怪罪于你嘛?本来你就是私自跑出来的,这回可是错上加错了!” “大统领,如果我真的看到陛下了,不管薛瑞天说什么,我都不会搭茬的,我这不是没看见嘛!”华尧瞅瞅满脸坏笑的侯爷,嫌弃的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在薛瑞天的身后,还是阴影里,我压根就没注意到。我刚一进来就被他们撞了个正着,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开始损我,我要是不还嘴……” “就不是你了!”白萌拍拍他的肩膀,很同情的说道,“祝你好运!” 华尧想要跟白萌打听一下,薛瑞天会不会对他公报私仇,嘴还没长开,就看到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是被沈茶派出去买小吃顺便回国公府打听消息的梅竹,这一趟收获不小,怀里抱着一大堆的油纸包。她先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宋珏的跟前,把每个油纸包都打开,向宋珏做了简单的介绍。等宋珏开始品尝这些小吃的时候,她悄悄的蹭到了沈茶的身边。 “将军,有结果了。”她把金菁让她转述给沈茶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我进地牢看了一眼,贾六和梁青山指认的那个人确实是鲁老板。只不过,贾六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打击,已经昏厥过去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醒过来。将军放心,军师已经找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这个结果……”沈茶看看沈昊林,“挺出乎意料的,完全没想到。” 沈昊林点点头,“那个鲁老板,我们是不是见过?西京来的那个?伯父很喜欢的那个?” “是的,国公爷。”梅竹点点头,“四哥已经去找副帅核实过,就是他,确实是卢家的孩子。” “虽然有了人证,但最终可以证明他们身份,尤其是证明他们是兄妹关系的铁证并没有,鲁老板暂时还不能摆脱嫌疑。回去跟军师说,必须要确认他就是当年卢家的人,我们才能把人放了。要不然,他还是嫌犯之一。”沈茶看看若有所思的金苗苗,“可有办法证明他们的关系?” “当然了!”金苗苗很得意的晃晃脑袋,“等回去就办,放心,准保让你满意。不过,这卢家的案子,又是怎么回事?听起来不太正常啊!” “是不怎么正常,我之前看过这个案子,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沈茶抬头看看正和白萌一起分享小吃的华尧,问旁边的沈昊林,“兄长,当年卢家的案子,主审是不是华阁老?”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华阁老是当年的主审,也是因为这样,伯父……你师父对他的意见非常大。” “师父?”沈茶很惊讶,“为什么?” “伯父觉得华阁老办这桩案子的时候是存了私心的,而且目的不纯,有……” “挟私报复之嫌,撑不起一个光明磊落的名头。”宋珏接上沈昊林的话,看看华尧,叹了口气,“小茶,我觉得你师父说的没错,哪怕这案子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认为华阁老在这个案子的处理上不够正大光明,公报私仇是跑不了的。” “所以,你一直都不待见他。”沈昊林轻笑了一下,“可怜阁老还觉得你挺重用他的。” “儿子们都教的不错,但他自己……”宋珏轻轻摇摇头,用下巴指指华尧,“你仔细看看他的长相。” “长相……”沈昊林认真的看了一下,“太后娘娘是不是见过华阁老的那位继夫人?我记得当年她跟我母亲一起拜见过太后娘娘。” “对,就是你们离开西京之前见过那一次。”宋珏点点头,“在此之前,她也见过那个舞娘一面,不过是因为偷偷去的教坊司,没有人知道罢了。” “如何?”沈昊林一挑眉,“你是不是去看了?” “我跟你说,真的是分毫不差,感觉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说话的腔调、行为举止有很大的分别,我以为就是那个舞娘本人呢!咱们这位阁老对待这位继夫人的态度哟,啧啧啧……”宋珏摇摇头,“这就是执念啊,当初得不到,就彻底的毁掉,然后又用一个无辜的人来怀念。”他很嫌弃的撇撇嘴,“太自私了,这种人,朕可用不起,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反咬朕一口,朕可受不了。” 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扭头就看到一头雾水的沈茶和金苗苗,伸手拍拍宋珏的胳膊,示意他来解释。 “小茶,你之前是不是大致了解了一下卢家的案子。”看到沈茶点头,宋珏接着说,“其实,当年卢家也勉强算是皇商,只不过与秦家不同,跟他们一直有生意往来的是教坊司。江南出名妓,教坊司是个什么地方,你也是去看过的,卢家专门有一批人,是负责训练舞娘的。那个时候,华阁老还不是阁老,只是礼部的一个小官,而教坊司正好归他管,一来二去就跟卢家的人熟悉起来。” “是跟卢家家主熟悉起来了吧?”金苗苗冷笑了一下,“他们年纪相仿吗?” “不算吧,卢家的当家要比华阁老年少十余岁,不过,他们后来还是因为感情太好,结为了异姓兄弟。”宋珏耸耸肩膀,“两个人结为兄弟没几年,大食进贡了几个舞娘送去教坊司。其中一个长相惊为天人……”他双手一摊,“这不是我说的,这是见过这个舞娘的人说的,他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异姓兄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喜欢卢家当家,结果情同手足的俩人为了一个外族女子翻了脸。”金苗苗一边说一边翻白眼,“所以,卢家是被华阁老陷害的吗?” “陷害不至于,他确实是私藏了那个舞娘,的确有罪。”沈茶叹了口气,“根据卷宗的记载,那个舞娘是备受欺凌,被卢家当家救下,带回了江南。过了好多年之后,才有人告发,他私藏外族女子,且这个外族女子是多年前从教坊司私逃的犯人。当时华阁老已然升任刑部主审,与卢家当家早已断了往来,自然不用避嫌。不过,从最终的判决来看……”她想了一下,“重了,所以,难免给人留下了公报私仇的印象。就这一点来说,不冤。” “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能再听到有关卢家的消息。”宋珏很感慨,“吃完饭,我也去看看,或许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457 急报 正如宋珏所说,他确实帮上了大忙,刚一露面,鲁老板就直接跪了。 “罪民参见陛下!”鲁老板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哟,这是干嘛啊?低调,低调一点。”宋珏随便找了个石凳子坐下,朝着跪倒行礼的几个人摆摆手,“行了,都起来了吧,朕微服出游,不必那么多礼数了。” “谢陛下!” 影四站起身,分别给宋珏、沈昊林、沈茶和金菁上了茶,然后就默默的站到了沈茶的身后。 “鲁老板,是吧?”宋珏看看站在他面前,一直低着头的人,“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是!” 鲁老板小心翼翼的将头抬起,在宋珏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借机看看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之前,他只是在街上隐隐约约的看到过一次,也听说这位年轻的陛下特别不让大臣们省心,总喜欢跑到宫外去。外面对这位陛下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议论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位陛下过于任性。可今日近距离一看,他觉得传言是不可信的。 “觉得朕怎么样?”宋珏摸摸自己的脸,笑眯眯的看着鲁老板,“是不是传闻不如见面?” “罪民不敢。”鲁老板立刻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直面宋珏。 “诶,不要这么拘束嘛!”宋珏摆摆手,“你在西京的时候,朕也是看过你的戏,朕是非常喜欢的。可惜,还想再看第二次的时候,就听说你已经离开西京,本来觉得有些遗憾,没想到却在嘉平关城遇到了。虽然相遇的这个地方嘛……”他环顾四周,“确实不太好,有点阴森森的感觉,但总归是遇到了,也算是我们之间有缘,是不是?” 沈昊林轻轻咳了一嗓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宋珏,警告他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赶紧进入正题。 “陛下,罪民不敢当。”鲁老板飞快的抬起头看看宋珏,又扑通跪倒在地,“罪民自知有罪,但罪民的妹子是无辜的,她如今惨死,罪民恳请陛下开恩,严惩凶手,还罪民妹子一个公道。” “朕相信沈国公、沈将军不会放过凶徒的,但查案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一点还请你体谅。” “陛下这样说,罪民就放心了。” 宋珏看到他跪下,这一次没有让他起来,就让他在那儿跪着。 “你自称罪民,有说自己有罪,那么不妨说来让朕听听,你何罪之有。” “罪民和罪民的妹子本应该跟其他家人一样,在教坊司度过一生,但阴差阳错躲过了……” “躲过了这一劫,是吗?”宋珏笑笑,“你认为先帝判罚不公吗?” “罪臣不敢,当年罪臣年少,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不敢妄加评论。” 宋珏还没开口,金苗苗从外面走进来,先给宋珏行了礼,又看看鲁老板,轻轻挑挑眉。 “如何?”宋珏看向金苗苗,“确定了?” “是!”金苗苗点点头,“的确是亲兄妹,可以确认他们的身份。” 宋珏松了口气,其实在秦正确认这位鲁老板的身份的时候,这桩案子就已经水落石出了。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不过就是把这桩案子砸的更瓷实一点罢了。 梁青山在得知鲁老板和素姬确确实实是亲生兄妹之后,也只是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哀叹自己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还是哀叹自己兄弟的命运太过悲惨了。 总而言之,这桩被整个嘉平关城议论纷纷的案子以贾六被处斩而宣告结束。 至于鲁老板,宋珏表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鲁老板的出身、来历,在他的印象中,他就是戏班的台柱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为那些前尘往事而烦忧。 这对于鲁老板来说,算是天将之喜,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这么一天,可以真真正正的做自己,可以活在阳光之下。 为了报答宋珏,鲁老板在征得了沈昊林、沈茶的同意之后,在国公府办了一场堂会,热热闹闹的唱了一场,既满足了秦正和晏伯的戏瘾,也满足了宋珏想要再看一次鲁老板唱戏的心愿。 “难得看宋珏这么开心,上一次他笑成这个傻样……”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是第一次见到你。” “兄长!”沈茶斜了他一眼,“别乱说,对陛下的名声不好。” “这小子还需要什么名声吗?就他这几年频繁的惹事,他的名声早就被自己给毁了。” 这两个人坐在暖阁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他们对戏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与其跟那些人坐在一起受罪,还不如找个清净的地方待着。 “他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和做皇子的时候是一样的,并没有因为成为皇帝而改变自己的初心。这一点,对于宋珏,对于我们,都是非常好的。至少,我们不用费心去揣测帝王之心,不用再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应付朝堂上的攻击以及帝王的猜忌。” “这是我们的幸运!” 沈茶点点头,站起身来想要去给沈昊林添茶,就看到暖阁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影四匆匆走进来。 “老大!国公爷!”影四走到沈昊林、沈茶跟前,递给他们一个小竹筒,“小珉送回来的临潢府急报!” 沈茶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接过影四递过来的小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很认真的看了一遍。 “如何?” “虽然有点意外,但这个状况,我们之前也有过一些猜测。”沈茶把小纸条交给沈昊林,“当时在临潢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一个人不会因为劳累而病成那个样子的,耶律尔图的状态明显就不对劲,说什么病了,什么休息不好,都是胡扯。只是……”她看了一眼沈昊林,“我们都觉得这是不太可能的,最最先否定的就是这个。他的饮食都是有专人检查,如果要在吃喝里面掺东西,除非是他很信任、很亲近的人。但耶律尔图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想要长期给他用这种慢性的药,不太现实。但我没想过,他们会把药放在安神香里。幸好有师伯在,否则别说五年了,我们连五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耶律尔图还是命大!”沈昊林看完字条,重新装回到竹筒里,交给沈茶,“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又是谁,辽国的水是越来越深不见底了。” 458 所谓执念 沈茶让影四坐下来,看看还沉浸在戏中的众人,示意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他们。 “去临潢府以前,我认为辽国的朝堂是耶律尔图说了算的,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但去了之后发现,耶律尔图面临的阻力是非常强的,超出了我们的推断。除去以耶律岚、耶律南为首的这一批想要辽国朝堂焕发新气象的年轻人,还有一直以来不遗余力的要跟耶律家对着干的萧家之外,还至少隐藏着两股反对耶律尔图的势力。”沈茶伸出手指,在沈昊林和影四面前晃了两下,“但隐藏的太深,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摸不到根源,而耶律南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同样也摸不到头脑,跟我们一样的痛苦。” “他们也不知道?” “是啊,这些人的行动很奇特,似乎只针对耶律尔图,对于其他的人、其他势力的纠葛,采取不闻不问不掺合的态度,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 “所以,你怀疑在安神香里掺东西的是这两股势力中的一个?” “有可能,但不是很确定,我们根本搞不清楚他们针对耶律尔图的目的是什么。”沈茶一摊手,表情非常的无奈,“耶律岚、耶律南是希望辽国朝堂可以焕然一新,要有一个新气象,要有活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萧凤岐视想要重新回到荣耀的巅峰,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是这些人呢……”她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总觉得他们的仇恨来得莫名其妙,似乎报私仇的可能更大一些。看看他们现在使出来的招儿,目的都是为了尽快干掉耶律尔图,至于辽国会不会因为耶律尔图的突然暴毙而乱起来,会不会演变成像金国那样的局面,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只看到了眼前,却没有考虑大局。所以,属下猜测,这两股势力,必然有一股是由辽王宫的那些宫女、内侍组成的。”影四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可属下有一点不是很明白,耶律尔图真正搬入王宫也不过短短数月,他们的仇恨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一点?” “如果他们仇恨的对象其实不是耶律尔图,而是搬入王宫的任何一个人呢?”沈昊林笑眯眯的看着他俩,“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原因?” “可是为什么呢?”沈茶不解,“是这些宫女、内侍把王宫当作自己的私产,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入吗?还是他们对王宫怀有什么特别的情结?兄长,这个猜测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呢?” “确实是不太符合常理,但是你们要想一下,自从耶律尔图成为摄政王之后,为什么辽王宫的主人更换的那么频繁?为什么他们的寿命都那么的短?难道这个就很符合常理?我们之前一直把这个罪名扣在耶律尔图的头上,认为是这几个辽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要除掉耶律尔图,真正掌握辽国的大权,结果被耶律尔图发现,先下手为强。”沈昊林稍微停了一下,“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几个辽王都死于同一个理由,是不是太巧了?” “是挺巧的!” 宋珏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看到他们站起身来行礼,他笑眯眯的摆摆手。 “都坐吧!”宋珏也盘腿坐下,“你们刚才聊的,我都听到了。” “你不是听戏呢?”沈昊林一挑眉,“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时候过来的? “四儿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宋珏摸摸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沈茶,“昊林的这个推论嘛,站在我这个角度来说,还是很靠谱的。” “陛下?”沈茶微微一皱眉,“宫中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确实,但是很久以前,大概是太爷爷在位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太爷爷刚刚登基没多久,宫中就开始闹鬼,闹得人心惶惶的,不是内侍晕了,就是小宫女自己跳河了,反正没有一天是安生的。宫里宫外查了好多天,最后才发现,是那几个荣休的老公公、老宫女搞出来的鬼。他们在宫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对宫中产生了感情,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十分不想离开。但他们的年岁大了,再加上新皇登基,他们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限离开皇宫。”说到这里,宋珏停下来,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如果这个时候,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新皇还是要仰仗他们这些老人的,需要他们的经验来摆脱眼前的困境。” “所以,永远的留在宫中,才是他们的目的?” “没错!”宋珏冲着沈茶一笑,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后来闹鬼的事水落石出之后,宫中的内侍、宫女就没有年岁太大的,到了年纪都是让他们出宫去,给他们安排好未来的生活,让他们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朕身边的两位年纪就不小,只不过他们是看着朕长大的,对朕忠心耿耿,不会生出那样的执念。” “陛下说的是!”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所以,陛下也认为,辽王宫里的宫女、内侍也是不想离开王宫,所以干脆就把王宫据为己有,把所有搬入王宫、很有可能会把他们赶走的辽王都干掉?”她轻轻摇摇头,“这个理由听上去,还是很奇怪,不能真正的说服我。” “属下觉得将军说的对,陛下,国公爷,他们要是有这个精力,还不如老老实实出宫去生活呢!”影四也跟着摇头,“他们可以把之前那几个辽王的死都栽在耶律尔图的头上,可以把耶律尔图的死栽在耶律岚、耶律南或者萧家的头上。但是……”他叹了口气,“辽是不可能没有王的,等他们没有任何人可以栽赃了,又该怎么办呢?早早晚晚都是会露馅儿的。” “没错,确实会败露,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们的心思应该就是得过且过,能留在宫中一天是一天。”沈昊林敲敲桌面,“你们可以想一想,先辽王那个以死相逼的主意是谁出的!” “是他身边的宫女,整夜不关窗户,也是他身边宫女的意思。那个宫女在小辽王死了之后,就自尽了。”沈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哦?”宋珏一挑眉,“说说看!” “那些内侍、宫女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宫,他们所学到的东西、所懂的那些事都跟皇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一旦离开这个熟悉的环境,就会发现,自己过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所拥有的本事很有可能不足以让他们继续过着在宫里过的日子。当然,他们可以选择去高门大户接着当差,但待遇就比在宫里要差太多,他们无法忍受这个落差。所以,与其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不如想方设法留在宫里,哪怕真的有一天,他们的计谋被拆穿了,面临着死亡,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是这么回事!”宋珏拍拍影四,“跟着你家将军好好学学,看看人家的这个领悟力。” “为了不去过一团乱麻的生活,就要杀人?杀的还是君王?”影四摇摇头,“这执念是不是太强了?他们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459 华尧,好惨一男的 耶律尔图被身边的宫女、内侍算计的消息让沈家军众人唏嘘不已,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同情耶律尔图,还是该同情那些宫女、内侍,仔细想想,都是可怜又可悲的存在。 尤其是宫女、内侍这样的群体,在普通百姓的眼里,虽然是伺候人的,但日子要过的比普通人风光,是被人羡慕的对象。如果混得好的话,那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一不二的内监、掌事宫女。 但凡事都有两面,人前风光,人后必然受罪,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失势、一旦在宫中没了立足之地,过的日子可能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想要维持原有的生活水平,他们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人生苦短,这世上的人无论是身份高低贵贱、还是富贵贫穷,都是各有各的难处,过得都不容易。” 沈昊林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然而在这些人中对这句话最感同身受的,恐怕就是在沈家军军营体验生活的华尧华公子。 自打那天被薛瑞天带到沈家军,华尧公子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绝望,他这几天所经历的跟他的想象是有着天壤之别。 到了沈家军军营,也没有参观一下,薛瑞天就直接把华尧丢给沈酒负责,让他体验一下前锋营的日常。其实按照宋珏和白萌的意思,中军或者后军就可以让这个坐井观天的贵公子大开眼界了,但实在是不凑巧,中军和后军这段时间都在改编、调整,几位大将军根本就没有空闲管教闲人,再加上华尧的身份在秦正和晏伯的跟前略显尴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前锋营更为合适。 薛瑞天考虑了这些外在因素,却没有考虑到前锋营的操练是不是适合华尧,会不会给华尧自己带来什么困扰。不过,以薛侯爷的做事风格,就算是想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按他的话说,一天适应不了、两天适应不了,多练几天就能适应了。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沈家军绝大多数的兵士都能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薛侯爷的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但偏偏在华尧身上失效了。 华尧在加入前锋营操练的第一天,就表现出了极度的不适应,他认为是薛瑞天和他的前锋大将,也就是国公府的那位小少爷联合起来折腾他、针对他,给他安排了这么大量的、难以完成的训练。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自觉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他也是可以跟禁军一起操练的人。 但经过后来的观察,华尧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的训练还是前锋营普通兵士的一半,已经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认识到这一点,并没有让华公子觉得开心,反而让他更加的崩溃,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沈家军的日常操练竟然这么狠。 即使是这样,华公子还是坚持了两天多的时间,直到第三天,他就彻底趴下了,不是认怂,而是他的身体不给力,不允许他再继续下去。 华尧病了,高热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晨操的锣声响了三遍,沈酒都没有看到华尧的身影,让自己的副将带着大家继续训练,自己一个人跑去华尧的营帐,这才发现异常。 “来人!”沈酒出了营帐,叫来自己的护卫,“去请侯爷和苗苗姐来,告诉他们华公子病了,情况很严重。” “是!” “等一下!”沈酒想了一下,“不要惊动大统领,也不要惊动国公爷和大将军。” 护卫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国公府。 看着护卫离开,沈酒也没闲着,亲自打了一桶凉水,提到华尧的床边,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丢在凉水里浸泡了一下,拧干水叠好放在华尧的额头上。 就这样,换了几次帕子,擦了几回汗,沈酒终于等到了薛瑞天和金苗苗。 “怎么突然病了?”金苗苗走进营帐,坐在沈酒让给她的位子上,把华尧额头上的帕子扔回到水桶里,“昨天不还是好好的?” “不知道!”沈酒站到了薛瑞天的身边,朝着金苗苗耸耸肩,“今天晨操的锣响了三遍,我没看到他的人,就过来看看情况,结果……”他扬扬下巴,“人就这样了。” 金苗苗给华尧诊了脉,翻了翻眼皮,回身朝着两个人叹了口气。 “没什么大碍,就是吹了风,染了风寒,又没有好好休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一会儿我给他吃点药,今天之内的热度就能退下,人也能醒过来,不用太过担忧。”金苗苗一边给华尧开药方,一边斜着眼瞧瞧薛瑞天,又瞧瞧沈酒,“你俩是不是针对他了?” “怎么可能?”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否认,薛瑞天一挑眉,很不高兴的说道,“我们俩哪儿有这个时间啊?再说,针对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就是啊,苗苗姐,你可不能冤枉我们!”沈酒让护卫把负责华尧操练的校官叫进来,“你问问他,华公子这两天的操练有没有超过普通兵士!” “诶呦,将军,您可别提这个,还超过普通士兵呢!”校官一脸嫌弃,“这位公子连一半都完成不了,练完整个人都瘫了,还得卑职给扶回来!他之前还跟卑职说,经常跟禁军一起操练呢!金大夫,将军和侯爷一点都没为难华公子,没有这个必要啊!” “那就是我误会你们了,我道歉。” 金苗苗开完了药,递给沈酒的护卫,转身掏出一个小葫芦,从里面倒出一丸药,塞进华尧的嘴里,然后又给他灌了一碗水,看着他把药吞下去才松了口气。 “这是专门给我姐姐配的药吧?”沈酒看着金苗苗手里的那个小葫芦觉得很眼熟,“这么好的药给他是不是有点浪费?就来了两天,居然就趴下了,这也太差了吧?” “这不是给你姐姐配的那个!”金苗苗把小葫芦收起来,“她的那些药哪儿是普通人能吃的?不过你说的对,这华公子的身体忒差了,就他这样的,还想着跟柳帅出征,怕是会被柳帅一脚踹下战船吧?要是不会水,那就更惨了。” “你还别说,他是真的不会水。”薛瑞天哼哼了两声,“我听说,他很小的时候落过一次水,差点丢了命。长大之后呢,虽然不是见水就怕,但也是很小心的。” “不会水还要去水师,怕是失心疯了吧?嫌自己的命太长吗?”金苗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等他病好了,还是跟着陛……白大统领回京吧!相比之下,还是京中更适合他。” 薛瑞天和沈酒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华尧这个要征战沙场的梦还没开始就被自己打碎了,真的是太惨了! 460 绝不放弃! 本来薛瑞天和金苗苗是不打算把华尧生病的事告诉宋珏的,但沈酒那个家伙一没留神,在沈昊林、沈茶跟前说漏了嘴,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了。 “病了?”宋珏挑挑眉,一点都不意外听到这个消息,“嗯,我算着也是时候了。这小子倒是挺能扛,我以为他坚持半天就要求饶了。”他看看金苗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人呢,已经醒过来了,意识也恢复了。”金苗苗拿着惠兰大师的手稿,一边看一边做记录,一边跟宋珏说话,“华公子的身体情况不错,而且他很年轻,没几天就会好的,陛下不用担心。” “那就好!”宋珏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不如,我们去探探病?慰问一下?” “你是去探病,还是去看笑话的?”白萌翻了个白眼,拽着薛瑞天的胳膊,“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那个小子病恹恹的,应该不是很乐意让我们看到他这副特别脆弱的样子,尤其是不愿意我跟侯爷看到。我们不去,免得控制不住自己说了什么话戳了他的心窝子,他一口气没上来再厥回去,那可就不好了。” “大统领多虑了,华公子的承受力远在你想象之上。这次生病对华公子的打击已经足够大,他都承受下来了,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厥过去的。不过,他不想看见你俩倒是真的。”金苗苗抬头看了一眼宋珏,“陛下想去看就去看吧,但时间别太久,他需要充分的休息。” “没问题,占用不了多长时间的,放心吧!” 沈昊林和沈茶看到宋珏起身,两个人也跟着站起来,身为主人,客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意外,于情于理也是应该探望一下的。 国公府和沈家军军营很近,沈茶也没让梅林、梅竹跟着,这段时间,从金国来的消息比较多、比较杂,需要她们帮忙进行分类。 宋珏和沈昊林等沈茶安排好了一切,才慢慢悠悠的往军营走,还得注意脚下的那些陷阱。 “完颜萍的日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跟着沈昊林迈过一块青石砖,宋珏伸手拉住沈茶的胳膊,“就算安排了内应,好像也没有如她所愿。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并不占优势。” “现在还处于几方势力相互博弈的阶段,完颜萍的那些计策在这个阶段,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等到有一方退出或者发生什么变故,才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沈茶点点头,带着宋珏连过三个陷阱,跟上了沈昊林的步伐,“我现在比较关注完颜家最中立的那一派,说不好会成为完颜喜最大的助力。” “他们一直坚持的原则就是要扶完颜喜登上王位,至于完颜喜有没有能力成为一个王,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沈昊林接着说道,“至少他们现在不用考虑,只需要占了所谓的大义就好。” “所以,他们不会干涉完颜喜的任何决定?”宋珏默默下巴,跟着沈昊林、沈茶离开国公府,进入沈家军军营,“就算是引狼入室也没有关系吗?” “他们很清楚,单凭他们自己是不可能让完颜喜称王的,向外求助是必然的,会不会引狼入室……”沈茶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咱们跟耶律南相比,谁更像是那匹狼?事成之后,他们最应该防范的人又是谁呢?” 宋珏眨眨眼睛,伸手戳戳沈茶的额头,笑道,“耶律南要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他会不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又怎么确定他不知道呢?”沈昊林伸手把沈茶拉到自己身边,“跟得到一半金国相比,这一点点的算计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而且耶律南很有自信,可以摆平这些所谓的麻烦。” “兄长说的不错!”沈茶点点头,“在临潢府的时候,我们也聊过这些,耶律南很有信心,他认为金国百姓不太关心到底是谁统领他们,关心的是他们能不能过上安定、平稳的生活,不再有人为的灾祸发生。” “这么想倒是没错,只是不太容易做到,毕竟会有人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总要想方设法的再挣扎、再蹦跶两下。”宋珏轻笑了一下,“他们的挣扎、蹦跶,最终倒霉的就是百姓,所期盼的平和生活,暂时还无法实现。”看到从华尧营帐里走出来的沈酒,他招招手,“怎么样?醒着呢吗?” “刚刚吃了药,在帐里溜达呢!”沈酒向宋珏和自己的兄姐行了礼,侧身请他们进去,“精神还不错,能聊一会儿,但也只能是一会儿。苗苗姐说,他需要……” “好好休息嘛!”宋珏叹了口气,“金苗苗真是个认真又负责的好郎中,朕真的应该好好的赏她,才不辜负她的这一片心!” 走进营帐,几个人就看到华尧在里面转悠,因为大病尚未痊愈,脚步还有些虚浮,整个人看着弱,走个七八步就得停下来喘气儿,然后继续再溜达。 “哟,这就能下来走动了,不错嘛!” 听到声音,华尧一个激灵,猛然一个回身,脚下一软,差点儿没站稳,把自己给摔了。幸好旁边有个小桌子,他伸手扶住了。 “这么激动干嘛?怕我吃了你吗?”宋珏看他要行礼,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行了,既然病了就别逞强了,意思到了就好。”他看看沈酒,“来,小酒,把他扶到榻上去。” “臣不敢,臣还是坐着吧,陛下请。”华尧摇摇头,先请宋珏、沈昊林和沈茶坐下,自己也在沈酒的帮助下搬了个小凳子坐好,“陛下,臣……有愧圣恩,请陛下降罪。” “言重了,不过就是不适合这些操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单单是你,西京城里的公子哥们,有一个算一个,到这儿都得趴下。小白子上次来边关,就已经受过一次教训了,回去就把禁军上上下下整治了一番。你要是再去禁军,会发现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宋珏轻笑了一声,“这也是好事,大夏的军力强盛,那些外族想要做点什么,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陛下说的是,臣受教了。” “华公子经过这一次,还想要从军吗?”因为华尧生病,帐中并没有准备茶水,只有白水,沈茶给宋珏和沈昊林每人倒了一碗,“柳帅那边的操练或许比我们这边轻一点,但本质上也差不多。”她看了一眼华尧,很淡定的往对方的心窝上插了一把刀,“听说华公子不会水,这可不太好,柳帅会在你上船的时候,就把你踹进水里的。” “大将军,在下没有得罪你吧?”华尧怎么也想不到,沈茶能说出这样的话,很尴尬的笑笑,“当人面揭人伤疤,不是大丈夫……巾帼英雄所为吧?” “华公子,本将军只是实话实说,谈不上什么揭短不揭短的。” “大将军,人生苦短,总是要有个盼头的,要不然这一生该有多无聊呢?”华尧用手撑住自己的头,轻轻咳了两声,“我是不会水,但也不代表我学不会。虽然我不适应沈家军的这个操了,也不代表柳帅那边,我不能扛下来,是不是?” “所以……”宋珏看着他,“还是不打算放弃?” “回陛下,是的。”华尧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 461 绝了! “不到最后,绝不放弃,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决心,朕心甚喜。” 华尧这个不认输的态度,让宋珏龙颜大悦,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臣能力不足,有愧陛下夸赞。” “诶,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妄自菲薄。”宋珏笑眯眯的看着华尧,“京中的高门贵公子,像你这样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是依仗祖荫混吃等死、不思进取的,朕看着也是很寒心啊!不过知道还有你这样的,朕非常的欣慰,说明咱们大夏还是很有前途的。” “臣愧不敢当!” “行了,这些场面话就不用说了。”宋珏摆摆手,“沈家军是整个大夏军纪最严、操练最严苛的,别说是你,小白子来了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至于柳帅的水师……”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二位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回陛下,臣对柳帅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跟臣的师父是老友。”沈茶看了一眼华尧,“臣的师父治军严格,臣想,他的朋友应该也差不多,华公子要做好准备。” “谢大将军!”华尧朝着沈茶拱拱手,“有沈家军的这个经历,走到哪儿都是可以扛得住的。” “现在考虑这些也没有太多的用,就算去柳帅那里,也不是现在,眼下还是把身体养好。”沈昊林看了眼宋珏,“要不然,以华阁老的脾气,大概要跪在陛下的御书房前不起来了。” “国公爷说的在理啊!”宋珏伸手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这还真是华阁老能做出来的事,所以……”他看着华尧,“想要朕为你说话,一切都要听朕的,朕可以让你完成自己的心愿。” “臣谢过陛下,臣会听陛下的话。” 听到宋珏这样说,华尧喜出望外,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肯定会实现,绝对不会诓他的。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华尧的药劲儿上来了,开始有些犯困,沈茶让沈酒扶着他去榻上,看着他睡熟了,才悄悄的离开了营帐。 “陛下,臣告退。” 沈酒向宋珏、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往校场的方向走去。今天是先锋营的考核日,他这个先锋营大将也是要参加的。 看着沈酒的身影慢慢远去,沈昊林和沈茶陪着宋珏原路返回国公府。 “陛下的意思,是打算让华公子去帮柳帅?”沈茶很好奇,“以我对柳帅的了解,他不是很喜欢这种。” “他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把一个很有本事的年轻人送到他身边了。” “很有本事的年轻人?”沈昊林一挑眉,“你从哪里能看得出他很有本事了?因为他的一腔热血,还是他灵机一动的离家出走?这些怎么看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吧?” “你别这样,年轻人嘛,有点冲动是好事,总不能都跟你似的,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活力。” “兄长也是很有活力的。”沈茶抓住沈昊林的胳膊,“只是不常表现出来而已。” “你们两个一起对付我,我说不过你们。”宋珏指指自己的脑袋,“在我看来,这孩子还是很有脑子的。”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他知道以一己之力没有办法说服华阁老,就请了很多帮手。”她看了一眼宋珏,“甚至把你都搅进来了,可不是很有脑子嘛!” “柳帅的水师不缺能征善战的将领,缺的是可以出谋划策、可以让主帅、让大将听进话的军师。有一件事,我是想要告诉你们,但是……”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停住了脚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要答应我,听完了就烂在肚子里。” “是,臣遵旨。” “在柳帅身边的暗影,已经不止一次的密奏,随着打胜仗次数的增多,随着柳帅年纪的增大,老爷子越来越刚愎自用,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进言。”宋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左膀右臂,“你们都是带兵的人,知道这样的后果会有多严重,会完全摧毁水师,南境的边防将会成为大夏的一个重要隐患。”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四境的将领几乎都默认这是事实了。”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你也知道,伯父和柳帅是兄弟,虽不怎么联络,但偶尔也有书信来往。每次接到柳帅的信,伯父的心情都不是特别的好。我们曾经试探着向伯父询问过这个问题,他的回答让我们心存疑惑。” “秦老说什么?” “师父说,柳帅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自己的脾气给害死。但我们追问下去,他又不肯多说。”沈茶摇摇头,叹了口气,“师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已经不认同柳帅目前的带兵方式了。”她看着宋珏,“你的意思,是派华尧做监军,约束一下柳帅,免得倭国未破,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是有这个担心,但柳帅的脾气太倔,他会不会同意这个提议,我心里还真的没底。”宋珏招呼着两个人继续往回走,“就算他同意了,我对华尧也没什么信心,毕竟年纪太小、经验太少。” “未必,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这次出征很凶险,倭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会用什么样的诡计来针对大夏水师,没人知道。老将军听不进去谏言,很有可能会吃大亏的。他大概也知道这一次事关重大,应该会同意你派个人跟着,至少在关键的时刻,或者最困难的时候可以稳定军心。”沈昊林也赞同宋珏派个人以钦差的名义压压柳帅的气焰,“你刚才还说华尧脑子好,现在就不信任人家了,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嘛?我倒是觉得,以他的性格,不会明着跟柳帅对着干,说不准真的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华阁老若是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恐怕真的要长跪宫门不起了。”沈茶推开暖阁的门,请宋珏和沈昊林先进去,“他老人家还指望着你能劝劝华公子,怎么都想不到,你正琢磨着怎么把人送到柳帅身边去。” “怕他干什么,他愿意跪就跪去吧!”宋珏不在意的摆摆手,“咱手里不是有个大杀器,他敢在我眼前乱蹦跶,我就把他当年干的那些破事儿都给他抖落出来,看看到底是谁丢人。” “打住吧!”听到宋珏的话,正在看公文的薛瑞天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堂堂一个皇帝,天天动不动就翻老臣的旧账,就不觉得丢人啊?要我说啊,华阁老要是不放心自己儿子去柳帅那里,倒不如就让他们父子一块儿上船呢!既可以满足华尧的心愿,又能让华阁老好好的看着儿子,咱们自己还能省心,眼不见心不烦的,多好!” “侯爷这个主意太绝了,陛下,真的可以考虑!”金菁和白萌同时拍手称赞,“免得华尧跟着柳帅出征,阁老有事没事就进宫跟你哭诉。” “如果是华阁老跟着……”沈茶坐在沈昊林的身边,接过梅林递过来的一碗热汤圆,“也许能办法压制住柳帅呢,小天哥的主意确实不错。” “不错倒是不错,但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柳帅和华阁老的心情吗?不考虑考虑他们愿不愿意?”宋珏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几个家伙的反应真的是让他哭笑不得,“你们觉得柳帅看到华阁老的那张脸会很开心吗?” “他们开不开心,不是咱们该管的事。”薛瑞天把已经看完的公文归置好,让梅林拿给沈茶,“咱们轻松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就不怕柳帅气急攻心,把华阁老一脚踹到倭人的战船上吗?” “他要敢这么干,那就更绝了!”白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宋珏很无奈的看着他,再一次确认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462 恭候大驾 华尧的病好得出乎意料的快,金苗苗的解释是,是因为他还年轻,底子好,扛造。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宋珏揭开了他的心结,心情变得很舒畅,病好的自然就快。 本来白萌的计划是在嘉平关城停留五天,但因为华尧的关系,又多呆了几天。现在华尧再次活蹦乱跳了,也可以禁得住舟车劳顿,大统领就开始盘算回京的事情了。宋珏怎么说都是皇帝,出来的时间太久,实在不太妥当。 “该看的都看了,该玩的都玩过了,想要吃的东西也都吃过了,是该回去了。”薛瑞天又把他的贵妃榻搬出来了,很慵懒的歪在上面,“拣日不如撞日,就大后天吧,还给你们收拾东西的时间。”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萌点点头,“国公爷、大将军以为呢?” “我们没有意见,大统领应该去跟陛下回禀,看看他同不同意。” 白萌深深的吸了口气,沈昊林说的没错,他们商量的再好,宋珏自己不答应也是白搭。 可他没想到,听到准备回京,宋珏连个磕巴都没打,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你……你……”白萌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伸手掏了两下,“你答应了?” “对啊,我答应了,有什么问题吗?”看到白萌十分诧异的表情,宋珏觉得自己突然手痒,产生了想要打人的冲动。“小白子啊小白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还是很信守承诺的,而且,不是比预计的时间还多了几天吗?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白萌摸摸鼻子,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了,之前想的那些话都用不上了。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都做好了用长篇大论来说服我的准备?”宋珏撇撇嘴,重重的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以前呢,我有很多不太好的举动,所以才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很担心,我大人有大量不怪你们。” “臣要谢谢陛下,谢谢您真有自知之明!”白萌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管会不会君前失仪,甩给了宋珏一个白眼,“您这么干脆利索的听话还是头一回!” “咳咳,看破不说破嘛,给我也留点面子,是不是?”宋珏摸摸自己的脸,掩饰了一下尴尬,“我是觉得,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能让母后担心,否则这次就不会答应我跑出来了!” 白萌听着前面几句还像点样子,但最后一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可不管怎么样,他们家陛下没有跟他唱反调,已经是天上掉馅儿饼了,他非常知足了。 宋珏同意了回京,沈茶就开始着手安排护送他的人,他本来是拒绝的,但被沈茶给堵回去了。 “如果你不同意我安排的人,那我就亲自送你回去。”沈茶坐在宋珏对面,朝着他挑挑眉,很淡定的说道,“顺便还可以进宫在太后娘娘面前告你一状,请太后娘娘不要答应你再次出宫的请求。” “……小茶茶,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小天和昊林把你给带坏了?不能跟他们学这些的!”宋珏满眼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沈茶,“我身边有小白子,华尧也跟我们一起走,这不就已经足够了嘛!” 沈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看得宋珏心里毛毛的,最终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随便你们安排吧!”宋珏站起身来凑到沈茶的身边,戳戳她的脑门,“都听你的,开心吧?” “嗯,开心!”沈茶很敷衍的回了一句,“我要多句嘴,那件事不能告诉太后娘娘,一个字都不能漏。” “放心,我的嘴巴很严的。”宋珏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在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就当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吧!” “好!”沈茶点点头,“还有,我和兄长会护送完颜喜入京,也会在西京多停留一段时间的,估计那会儿就应该有明确的答案了。”她递给宋珏一碗茶,笑道,“还有什么想要嘱咐的?” “确实有想要嘱咐你的。”放下手里的茶碗,宋珏很认真的盯着沈茶,“对金的战事,无论成功与否,你、昊林、小天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尽量不要受伤。万一不小心受伤了,也不要瞒着我,好吗?” “不受伤恐怕做不到,但不瞒着你,还是可以做到的。”沈茶笑,“我答应你,有任何事都会告诉你的。” “乖!”宋珏伸手摸摸沈茶的头,“你打算派多少人给我?” “也不会太多,免得引起别人的关注。”沈茶轻轻敲打着桌面,“大统领可以以一敌十,是绝对可靠的。华尧虽然大病初愈,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我不是很担心他们两个。” “我就是那个被担心的呗,真是劳烦你们为我挂心了。”宋珏趴在桌子上,“小茶茶,你还是多派几个人吧,过些日子,你和昊林要进京了,虽然会跟进京的兵士们驻扎在城外或者禁军的营地,但国公府偶尔还是会住的,也要派人好好的清扫,免得到时候没地方住。” “说的是,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沈茶仔细的斟酌了一番,决定让影十三带着二十个暗影陪宋珏回京,而戴乙作为她重点要培养的对象,也在这次返京的人员之中。 戴乙收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之后喜极而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梅林、梅竹把这个当成乐子回来跟沈昊林、沈茶说了一下,两个人都挺无奈的,初见的戴乙是个狂妄自大的混世魔王,现在的戴乙就是个懂不懂就哭的小傻子。 就在宋珏启程回京前的送行宴上,沈茶很意外的收到了来自耶律南的亲笔信,当影四把信交给她的时候,她正看着沈昊林剔羊腿。 “耶律南?”接过影四递过来的信,沈茶把信纸抽出来展开,快速的浏览了一番,对盯着自己的众人说道,“除了日常的问候之外,他提到了两件事。第一件,他们抓到了对耶律尔图下手的人,正如我们之前推测的,确实是宫中的内侍和宫女。” “我说什么来着!”宋珏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有机会干这种事的,绝对就是他身边的人,顺着这个查,肯定跑不了。” “几乎半个王宫的宫女和内侍都参与了,他们下手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不想出宫。除此之外,在严刑拷问之下,还有宫女招认,之前小辽王的突然暴毙,也是他们搞的鬼。据耶律南说,小辽王可以不用死的,或者不用死那么早,只是他们之中有些人接到了各自家族某些人的示意,要他们尽早结果小辽王的性命,同时,把这盆脏水泼到耶律尔图的身上。” “各自的家族?”沈昊林一皱眉,把剔好的羊肉装在小盘子里,摆在沈茶的面前,“是没什么权势的那些?” “应该是,但……”沈茶又看了几眼信纸,轻轻摇摇头,“耶律南没写,这种算是家丑,肯定不会说那么详细。如果不是我们撞见了耶律尔图生病,这封信也不会有的。” “这倒是。”薛瑞天和金菁对视了一眼,金菁喝了一口茶,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挑了一块不算太瘦的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耶律尔图那么好面子、生病都要逞强、不让我们看出来的人,是不会乐意我们知道他们的家丑的。耶律南肯告诉我们,也是因为知道我们不会随便乱说。”他歪头看着沈茶,“不是两件事,第二件事是什么?” “完颜喜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于下月初三启程来大夏……”沈茶抬起头看着宋珏,“进京面见大夏皇帝,当面请求大夏的帮助。” “明智的选择。”宋珏笑眯眯的拍拍手,“既然他下了决心,朕就在京中恭候他的大驾!” 463 闲 第二天一大早,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三人送宋珏、白萌和华尧离开嘉平关城,本来两位郡王爷和沈酒也想来送行的,但他们还要负责晨操,已经在头天晚上相互道了别。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薛瑞天松了口气,跟着沈昊林、沈茶转身进了城。 “可算是走了,他们在这儿的小半个月,我是一天都没睡安稳,今天晚上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现在就放心还为时尚早,怎么也要等他们真正到了京城才能松口气。”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今天没什么事,去醉仙楼吃个早饭再回去。”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他身边有白萌,还有十三带着的人,只有眼神不好或者存心想要找死的人才会往上凑。”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我今天要请假,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了,都不要叫醒我,请让我睡到自然醒。” “……好!” 宋珏和白萌离开嘉平关城的第十天,沈茶收到了来自西京的密信,信是宋珏自己写的,告诉她,他们已经平安到达,请他们放心。还说太后娘娘非常想念他们,一定要如期进京,以慰太后娘娘的思念之情。 与此同时,影十三也送了消息回来,他们护送宋珏回了皇宫之后,就直接住进来镇国公府。这一举动在西京城引发了不小的震动,西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都在打听国公爷是不是要调回西京。后来听说只是要进京小住一段时间,他们又纷纷递上拜帖,希望国共爷在京的时候能见他们一面。 影十三在信里面写道,他收到了这些拜帖之后就直接进了宫,面见了皇帝陛下,征求了圣上的意见,把所有的拜帖都退回去了,并告诉他们,国公爷在京期间,谢绝一切拜会。 “十三现在处理事情,越来越老成了,小四教的不错,以后有这样的机会,还可以让他练练。”沈茶打了个哈欠,把纸条递给沈昊林,朝着坐在对面的薛瑞天笑笑,“幸好小天哥不回去,要不然侯府的门槛也要被踏破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嘴上嫌弃我们,可每一次都跟蜜蜂见着蜜一样冲过来。” 薛瑞天揉着自己的肩膀,摁到痛的地方,忍不住皱着眉头。 “我就是害怕这个,所以才要跟小菁留下来的。一来是防着辽、金会有什么动作,二来是西京中的那些人啊,看到他们,我就觉得头疼。嘶,伯父下手忒狠了,估计明天早上起来,我这肩膀要青了。” “自不量力!”金苗苗坐在一边给薛瑞天准备药膏,“秦伯父和晏伯一直都说不跟你们玩,你们非要挑战他们,还说什么不要手下留情。结果呢?”她翻了个白眼,“行了,别揉了,就你这个揉法,明天就不是青了,肯定动都动不了。” “可是疼啊,钻心的疼!”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活该!”金苗苗没好气的说道,“脱衣服,上药!” 薛瑞天叹了口气,乖乖的按照金苗苗说的去做,看到她把一团黑乎乎、特别难闻的玩意儿敷在自己受伤的肩膀上,嫌弃的撇撇嘴。 “你这是弄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难闻?” “知道不好闻,下次就长点记性,别受伤!”金苗苗给他敷好了药,还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白天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还不够,晚上不想着好好歇歇,还要拽着两位老人家比武。你还好点,是肩膀上挨了一下,我哥那个倒霉催的,一个没留神就崴了脚,现在想动弹一下都不行。” “这不就是因为闲的无聊嘛,总不能每个晚上都唠嗑吧?”薛瑞天穿好了衣服,看看靠在沈昊林肩膀上已经快尧睡着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次是不是要跟小昊林、小茶回京?” “嗯!”金苗苗收拾好自己的药箱,“今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我必须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过了今年,咱们这颗心就真的能放下了。” “太不容易了!”薛瑞天摇摇头,“我跟宋珏说过了,只要是你需要的,你就尽管跟他开口。内库里放着好多名贵的药材,搁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用在该用的地方上。” “好,有需要我会说的。” 沈昊林听着他俩说话,微微低头看看半睡半醒的沈茶,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趁着我们还没走赶紧办了。”沈昊林朝着薛瑞天招招手,“这天气慢慢热了,估计就不会有大规模的降雨了,可沙尘就要来了。” “说的是,今天我和小茶还在说这个事。”薛瑞天点点头,“城墙是去年修缮、加固的,今年稍微修补一下就没有问题了。主要费神的还是那些民居,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有人找各种借口不配合咱们。若是依着我,他们要还是反对,就让他们在里长的见证下和我们签订契约,声明是自己放弃修缮的权利。一旦发生任何问题,所有的后果都有他们自己负责,与咱们无关。” “早就该这样做了!”金苗苗很赞同薛瑞天的这个提议,“每年都好言好语的劝说,可他们就是不听我们的话,好像我们这么做是在害他们似的。今年劝一次,若还是执迷不悟,就让他们自己负责吧。等到沙尘来了,别人家的房子都好好的,就他们的房子倒了,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先别着急下结论,若是他们今年不再胡搅蛮缠,我们也不用这么蛮不讲理。但他们还和往年一样,阻拦我们的话……”沈昊林挑挑眉,冷笑了一声,“就照你们说的去做!” 沈茶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到他们的话,微微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刚想要劝他们不要太过于暴躁了,就听到卧房的门被敲了几下,她微微一皱眉。 “小四?”她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是!”影四推门走进来,先朝着屋中的众人行礼,然后把手里的小竹筒递给沈茶,“刚刚收到的消息,完颜喜在耶律南的亲兵护送下,离开临潢府,往咱们这里来了。” 464 苦恼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床顶的沈茶,沈昊林忍不住想笑,刚才还困得丁零当啷的,仿佛就要一睡不醒似的,现在看着倒是很精神的样子,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在想什么?”沈昊林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想完颜喜为什么选择夜里出发?” “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吧,毕竟临潢府没有宵禁,趁着夜色赶路,可以不被发现。”沈茶打了个哈欠,“完颜萍可以收买萧家的人为她办事,甚至可以在王宫里安排人,谁也不敢说临潢府现在还有没有她的眼线,万一被发现了,半路上再有个什么意外,咱们这场仗怕是要提前打起来了。” “是不是提前打起来,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分别,伯父和晏伯这段时间把中军、后军训练的很好,你也看到了,虽然依然比不上前军,但跟他们自身比,已经进步很多了。就算是提前,我们也不会吃亏的。我是觉得,完颜萍如今都已经自身难保,依然有精力管别人的闲事,很厉害。” “说起来,完颜喜不算别人,算是她自己的心结吧。她不想招惹耶律南,也不想招惹我们,但却万万容不下完颜喜。完颜喜活着一天,她就觉得是莫大的威胁。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完颜萍,那个王位最终会物归原主的。” “用这种手段抢到了王位,余生都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了。完颜萍当初就应该想到,早晚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沈昊林冷笑了一下,“对了,你的人到现在也没有传消息回来,会不会被发现了?” “兄长,不要那么着急,这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干的,吓人是个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儿,尤其对象是完颜萍,更要好好的谋划一下,否则,被她窥见了什么蛛丝马迹,也是很麻烦的!”沈茶挑挑眉,“前两天,不是已经有消息传回来,完颜萍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吗?我猜测,应该不只是我们在针对她,可能还有别人,这个别人,也许就是从一开始力挺完颜喜上位的中立一派。” “也好,免得那些人心志不坚定,会临场退缩。” “那也没关系,我还可以有另外的人接替她们的工作。不过……”沈茶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她们的下场不会太好就是了。” “你可以想清楚就好。”沈昊林点点头,“她们本身就是戴罪之人,没有必要对她们抱有什么同情心。” “我知道的,兄长不必担忧。”沈茶微微勾起唇角,“我是在想十三送回来的消息,咱们还没有回京,京中的那些大人们就已经往国公府递拜帖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你认为他们想干嘛?” “总不会是觉得兄长和小天哥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想要跟国公府和侯府攀亲吧?” “噗!”沈昊林被沈茶的话给逗笑了,“宝宝,你太可爱了,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 “这是合理的猜测啊!”沈茶有些闷闷不乐,“之前跟小瑜姐姐聊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到过,很多夫人都进宫面见太后娘娘,想请娘娘帮忙。”她快速的瞄了一眼沈昊林,“据小瑜姐姐说,兄长可是京中那些小姐们最想嫁的人呢!” “她们想是她们的事,与我无关。”沈昊林紧紧的搂住沈茶,“你……别乱想。” “我说了,这是合理的猜测,没乱想。” “是没乱想,瞧瞧这张脸!”沈昊林把她的脸从自己的怀里给扒拉出来,轻轻捏了两下,“都这么明显了,还说没有乱想。”他拍拍她的后背,“你相信我吗?” “当然!” “你相信我就行了,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他们影响不了我、也影响不了你!” “我知道的。”沈茶点点头,“只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才懒得管这样的闲事,连宋珏、宋瑾瑜的婚事她都不插手,就别说我们了。”沈昊林低下头亲了一下沈茶,“放心吧,交给我来处理。” “……好!”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一窝蜂的往府里递拜帖又是什么意思呢?按以往的经验来说,京中的大人们向来不愿意跟驻边的武将有什么牵扯,别说上门拜会,就算是走在路上,远远的看到,也要绕路,唯恐碰到我们会出什么意外似的。而且,十三说,这么多的拜帖,几乎都是文官,京中的武将几乎没有,几个侯府、伯爵府都不在其中。文官们突然示好,这太不寻常了。”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集体在密谋什么呢?” “合着你这一晚上都在琢磨这个?” “嗯,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你管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思。”沈昊林低下头亲亲沈茶的额头,“宋珏不是已经替我们做主,把他们都给回绝了嘛,这就已经足够了。如果我们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死缠烂打,那么,自然会由宋珏出面来收拾他们,完全不用我们费心。” “别的都还好说,就怕有人反对我们出兵金国,认为我们穷兵黩武,认为我们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然后搅黄我们这次的计划。”听到沈昊林的笑声,沈茶叹了口气,“兄长可别笑我,这不是杞人忧天,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那倒是,但你想想,说过这些话的人,后来是个什么结局。当然,我不否认这一次还会有人跳出来,但要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可以把他或者他们都怀疑成完颜萍的细作。” “这是一个很好的说辞。”沈茶噗嗤一声笑了,“完颜萍还真挺有本事的,细作、眼线哪儿哪儿都是,全凭着我们的一张嘴。” “不,不是我们的一张嘴。”沈昊林一挑眉,“想到这个点子的不是我,而是宋珏,他认为这是堵住那帮人的嘴的最好方法。” “诶?”沈茶微微扬起头,很惊讶的看着沈昊林,“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有一天晚上,我们闲聊的时候说的。那会儿,你都已经睡着了。” “行,既然他这么说了,闹出了什么麻烦,就让他去解决吧!”沈茶往沈昊林的怀里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微微闭上眼睛,“没有什么可苦恼的事了,可以睡觉了。晚安,兄长!” “晚安!” 465 给自己挖了个坑 看了一眼在最前面领跑的沈茶,又看看自己身边的沈酒,卫子昕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酒一边跑一边斜了他一眼,“大早上的就叹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卫子昕摇头,“我没有烦心事,倒是咱们大将军,昨晚上睡的不好吗?怎么想起管咱们的晨操了?这不一向都是侯爷负责的?说起来,自从秦、晏两位老将军开始负责操练的事宜,侯爷就很少来军营了?我要是不去国公府,都见不到侯爷的面儿,他能不能稍微有点自己是前军主将的自觉?” “听梅林、梅竹两位姐姐说,我姐姐睡得应该很不错,至少早上起来的时候,心情很好,还跟她们有说有笑,还跟兄长打趣儿来着。”沈酒看向几个脚步比较沉重的兵士,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盯着这几个追上了大部队,他继续跟卫子昕咬耳朵,“至于小天哥,最近他非常忙,我姐姐把很多需要处理的公务都交给他了。而且,昨天晚饭的时候,我听到兄长让小天哥和小菁哥负责城中民房加固的事情,短时间应该不会管我们了。” “加固民房?”卫子昕微微一皱眉,“一年最痛苦的事情来了,这次咱们是不是能动动手?总是跟他们耍嘴皮子,那群滚刀肉也不会听我们的啊,还是会继续撒泼耍赖的。” “应该……是可以的。”沈酒眨眨眼睛,“不过,这次好像轮不到我们,由国公府和侯府的亲卫负责,他们下手可比我们狠多了。” “那太好了!终于可以摆脱噩梦了!也就是说,在国公爷和大将军去西京之前,咱们的操练都是大将军负责?”看到沈酒重重的点了头,卫子昕一拍脑袋,“太好了,终于可以不用羡慕中军的那帮家伙了!” “这有什么好的?”沈酒活动了一下被盔甲坠得有点发紧的脖子,“你是非常迫切的想要被我姐姐虐吗?” “能被大将军虐,那也是一种荣幸啊!”卫子昕的笑容看上去贱嗖嗖的,“想想中军那帮混蛋是怎么跟咱们炫耀的?天天跟咱们这儿念叨大将军如何如何,就好像我们没见过大将军似的。” “……行吧,那我提前祝你心想事成了。”沈酒打了个哈欠,“丑话说在前面,被我姐姐虐惨了,千万别可怜兮兮的找我来哭啊!” “怎么会?太小瞧人了,越惨才越好呢!被大将军虐是可遇不可求的,通常这种好事都是留给各军主将的,哪儿有我们这种小将的份儿?当然,你和两位郡王爷除外。” “小将吗?”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两个人身后响起,“卫副将太小瞧自己了。” 两个小孩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幸好还保持理智,知道这里是沈家军的校场,不会有外人进来,否则,下意识的攻击是免不了的。他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清楚是谁在吓唬他们之后,忍不住同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四哥,你行行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好不好?”沈酒拍拍自己的护心镜,很无奈的说道,“你不知道人吓人是可以吓死人的吗?” “就是啊,一点声音都没有!”卫子昕轻轻的哼了一声! “这就吓到了?”影四拿出帕子给沈酒和卫子昕都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你们俩的胆子不应该这么小啊?” “这不是什么胆子小不小,是你出现的时机不对。我们两个聊得很太信的时候,你突然出现,突然出声,是个人都会被吓着的,没把手里的剑刺过去就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这就是我要夸奖你们的地方,警惕性很高,很不错!” “哼!”沈酒甩了个眼刀给影四,抢过他手里的帕子,一边擦,一边问道,“你过来干嘛?找我姐姐?” “嗯!”影四点点头,看到前面的沈茶朝自己招手,他拍拍沈酒和卫子昕的肩膀,“老大叫我,我过去了,你们继续。”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冲着卫子昕一挑眉,“你很好,对自己有点信心。” “他……”看着远去的影四,卫子昕摸摸自己的脸,用不敢置信的口气问沈酒,“他……刚才是不是……夸我了?我……我是不是没听错?” “是,是,是!”沈酒把手里的帕子塞进卫子昕的袖管,“你仰慕的对象夸你了,你没有听错了!来,把这个帕子收好,你愿意洗干净还给他也行,不还自己留着也没问题的,四哥不会在意的。”他抓着卫子昕的胳膊,“你的那些小心思先收收,我们已经落后很多了。如果不想被我姐姐罚,就赶紧跑几步!” 看到沈酒和卫子昕追上了大部队,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的影四,沈茶无奈的摇摇头。 “好端端的,你逗他干嘛?”沈茶叹了口气,“这小子今天肯定会非常聒噪,酒儿惨了。” “逗他玩很有意思,他说自己是无名小卒,不能被老大虐,感觉挺失落的。”影四勾勾唇角,“我就是……让他开心开心,不是挺好的吗?” “是吗?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吧,一会儿跟他过两招,让他更高兴一点。”看到影四这个样子,沈茶不想继续往下说了,把沈酒叫过来,让他负责下面的操练,自己拉着影四往旁边多走了两步,“找我什么事?” “咱们的人传了消息回来,完颜与文的旧部和中立派分道扬镳,但在王宫吓唬完颜喜的,不是他们,而是一个不隶属于任何派别、任何阵营的江湖门派。” “江湖门派?”沈茶微微一愣,“江湖门派是指……西域那边的?” “非常神秘,如果不是他们自己露了马脚,咱们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影四的表情也很沉重,“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对任何一派都没有恶意,也不在乎到底是谁能坐上这王位,他们的目的只是搞掉完颜萍。这个完颜萍……”他轻轻摇摇头,“真不知道她为自己树了多少敌,能应付得过来吗?” “或许跟完颜萍没关系,而是跟她的母族有关系。”沈茶想了一会儿,“告诉咱们的人,暂停对这个江湖门派的任何探查,不要引起对方的误会,我们的目标还是要放在完颜萍本人的身上。必要的时候,可以短暂合作,但牵扯不要太深。” “是!”影四答应了一声,“那这个江湖门派……不差了吗?” “这是江湖事,自然要用江湖人的方式去解决。” “明白了!”影四向沈茶行了礼,“属下告退!” “等会儿!”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坏笑,拉着他走到异常兴奋的卫子昕身边,“先停一下。” “大将军!” 正在操练的兵士们纷纷向沈茶行礼,卫子昕看看沈茶,又看看很无奈的影四,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两个……”沈茶把影四推到卫子昕的身边,“切磋一下。” “啊?”卫子昕张大嘴巴,看看影四,“末将……末将……”求救似的看了一眼沈酒,发现对方再给他鼓劲儿,他心一横,深深吸了一口气,“末将遵命!” 466 考验 卫子昕要跟影四切磋,这让先锋营的兵士们都很兴奋,毕竟在绝大多数沈家军将士的眼中,暗影营是他们可望又不可及的存在。 “卫副将,不要怂,就是干,我们都支持你!揍趴下他!” “对,揍趴四将军,让他领教我们的实力!” 这样的呼声此起彼伏,弄得卫子昕是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影四的面前。 “四哥,我……”他吞了一口口水,“我们……要打吗?” “都到这一步了,不打也对不起众位兄弟们,是不是?”影四微微勾起唇角,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看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你不愿意跟我打?” “不,不是!”卫子昕连连摆手,“我……我很乐意,我很高兴。” “这不就结了?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没自信?”影四一挑眉,“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你很好,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以打赢任何一个人。” “我可以吗?四哥认为我没问题吗?” “你在质疑我?”看到卫子昕摇头否认,影四用骗小孩的语气说道,“这样吧,如果你能跟我打个平手或者答应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 “真的吗?”卫子昕瞪圆了眼睛,“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成交!” 两个人同时伸手,相互击了掌,找了个相对空的地方,拉开了架势。 沈酒悄悄的蹭到了沈茶的身边,看看那两个只拉架势、纹丝不动的家伙,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在干嘛?”他摸摸下巴,“四哥从来都是速战速决,不给对手一丝喘息的时间。现在这是……改变风格、改变路数了?看他的表情,像是成心的。” “最近心情不太好,杂事很多、各种各样的消息纷至沓来,他每天都睡得很晚,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逗逗小孩缓解一下情绪!”沈茶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了一眼沈酒,说道,“你小的时候不是养过一只小猫吗?逗小猫的时候,你的表情可是跟他一模一样的。” “姐姐,你这个形容真是……”沈酒撇撇嘴,“原来在四哥心里,子昕跟小猫是一样的。幸好子昕还不知道这个,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哭吧?” “只要你不多嘴,就不会哭。”看到弟弟脸上的汗,沈茶从袖口里拿出一条帕子,“擦擦!” “哦!”接过帕子擦了两下,沈酒看看卫子昕微微动了一下的脚,“早了!” 卫子昕知道自己动早了,可他必须先发制人,才有可能跟对面的人打平、甚至是打赢。 影四关注的点却没有放在卫子昕挪动的步伐上面,他依然很淡定的站在原地,平静的注视着卫子昕。 卫子昕是第一次真正的跟影四这样的高手切磋,他平时面对的对手,不是身边的兄弟,就是战场上的敌人,喜欢直来直去的,打法相对来说比较粗糙,完全没有对付暗影的经验,所以显得略有些紧张,浑身的肌肉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稳定了一下心神,快速的冲向影四,向他展开了进攻。 看到卫子昕冲了过来,影四微微勾起唇角,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似的,他并没有急着躲开,仍然站在原地,当卫子昕的拳头快要击中他的鼻梁的时候,才微微一侧头,左脚尖点地,平平的滑了出去。等到他站稳之后,还朝着卫子昕勾勾手指。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四哥这么欠揍呢?”沈酒一脸的不爽,“我看今天过后,子昕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嗯,至少不会那么崇拜他了。” “未必。”沈茶轻轻摇摇头,“小四的魅力还是很大的,况且,子昕也不是那种被挑衅就记仇的人。” 卫子昕确实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所以,被挑衅……准确一点是被调戏了之后,也没有像沈酒想的那样勃然大怒或者恼羞成怒什么的,依然按照自己预定的节奏去进攻。 虽然都是当兵的,但两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卫子昕是那种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军,战功完全是靠着杀敌数量累积起来的,他更擅长拼命的打法。而影四不一样,暗影们向来做的都是那种很细腻、很隐秘的活儿,他们的风格更接近于江湖人,更擅长近身搏斗。 在开始的四十招,影四采取只防守、不攻击的方式,等他摸清了卫子昕的路数之后,才真正开始反击。 躲开卫子昕的双拳,影四就好像是一条灵活的鱼一样,绕到了他的身后,抬掌击向后脑。 卫子昕在影四绕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对方会在背后偷袭的准备,他一个纵身向上跃起,躲开这一掌,落在了对方身体的右侧,左脚做支撑,右脚未落地直接踹向影四的侧腰。但对方再次滑开,这一脚落空。二人侧身而过,再次打在一起。 过了差不多八十招,卫子昕的速度就慢慢降下来,他的攻击和防守出现了很明显的延迟,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感觉到十分的疲累。 影四跟他正好相反,还是很游刃有余的,只不过看到卫子昕这个状态,再看看他身上的盔甲,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躲开卫子昕的一拳,顺势跳出圈外,收了自己的招式,朝着对方摆摆手。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打了!”影四招乎沈酒,“把他盔甲脱了,给他喂点水,扶着他走一走。” 沈酒带着卫子昕的两个随从,很艰难的把他身上的盔甲给脱下来,里面的衬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都能拧出一盆的水来。 看到卫子昕这个样子,沈茶微微一皱眉,让沈酒把人弄到最近的大帐里去,出了一身大汗,可别被风吹着,万一吹病了,那就不值当了。 “怎么样?”等到沈酒和卫子昕离开,沈茶命令看热闹的兵士继续之前的操练,然后看了一眼擦汗的影四,“我之前的那个想法行的通?” “可以,虽然挺猛的,但也很有章法。”影四点点头,“跟少爷同时进攻,可以事半功倍!” 467 各种安排 卫子昕和影四比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沈家军,对于切磋的这个结果,没有人提出异议,都很认同。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考验?” 中军大帐里,沈昊林先看看正在奋笔疾书的沈茶,又看看她撰写的东西,一边看一边点头。 “兄长以为如何?”沈茶停下笔,抬起头朝着身边的人一笑,“虽然小四帮我们试探了一下,但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那个程度。我想要的是一个跟酒儿很有默契的先锋官,但不是一个拼命三郎。所以,我想着再等等看,不着急现在就定下来。” “前锋营的事,小天更有话语权,应该让他给你点意见才是。”沈昊林把卷宗摊平在桌子上,“让他干点活吧,整天这么懒,人都要变笨了。” “兄长,小天哥是我们这些人之中,最不会变笨的。”看了一眼在贵妃榻上打盹儿的薛瑞天,沈茶挑挑眉,“但小天哥,你确实是要给我一些建议,子昕是不是真的合适。” “那要看你把他用在什么地方了,用在对的地方,那就是合适的。”薛瑞天换了个姿势,打了个哈欠,还是保持一副很困倦的样子,“我再想想,让昊林先说说。” “好!”沈茶点点头,侧过脸看看正在研究几个副将卷宗的沈昊林,“兄长的意思呢?” “从战功到实力,卫子昕确实高其他几个一筹,但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 “不是很明显,而是很容易被人针对。”薛瑞天补充道,“对方会根据他的这个缺点,设计陷阱的。” “就是这么回事。”沈昊林轻轻点了点卫子昕的资料,“这个孩子太过心细,很容易在最关键的时候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他若是给小酒做副手,两个人的风格很互补,是非常的合适。小酒有的时候比较激进,子昕可以拽着他,让他不要太冲动。反过来,如果卫子昕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给出命令,小酒可以站出来指挥。这样的搭配,对他们、对整个前锋营都很有利。但如果让子昕单独领兵,单独做决定,还是有一定困难。我的意见就是,他不合适,你需要另外选人。” “我也是这个意思,还是另选他人比较好。”薛瑞天坐在贵妃榻上,揉揉自己的脖子,“这个小子平时看着挺文雅的,打起仗来确实是属于那种不要命的类型,这个从他的战功上就能看得出来。可一旦让他做决策,那就惨了,完全不是这块料啊。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记得,有好几次都是因为他犹豫不决,差点就延误战机了。得亏他身边还有个小酒,干脆利索的下了命令,要不然……”他轻轻摇摇头,“后果很难预测,不至于全盘皆输,大获全胜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记得,他后来还公开道过歉,但似乎也没有作用,一旦遇到同样的问题,还是会犯的。”沈茶叹了口气,“如果他不能改掉这个毛病,只能做副手了。小天哥,关于这个问题,你有跟他聊过吗?” “自然是聊过的,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要努力的改掉,但是……”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很难做到,这个应该跟性情有关系。他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总会想一些有的没的,你们知道吗?比如选择这个,他会给你说出很多个会发生什么意外,选择那个,也能说出一大堆的问题来,每次我听他叨叨这些,脑袋都要炸了。” “感同身受!”沈茶点点头,“我就带过一两次前锋营,他每次都会在我耳边念叨。” “对吧?烦死人了!”薛瑞天摆摆手,“就他这样儿,必须有人管着,要不然……你再想想别人吧!” “好吧,我的第一个人选就这么泡汤了,也是我之前没考虑到这点。”沈茶继续抄抄写写,偶尔抬起头瞄一眼薛瑞天,“其实,子昕不算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有一个更好的,但属于破格提拔。” “你说的是安鸣?”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和沈昊林对视一眼,“倒是个好人选,有实力、有想法,做决定也是干脆利索,最重要的是能听得进不同的意见。可惜了,他一直都在后军蹉跎,他的战功是硬伤。” “也没什么可惜的,想要战功还不容易,未来几年,有的可打呢!”沈茶一挑眉,“我等着他大放异彩。” “你有主意就好,但子昕就放弃吧,他真的不合适。”薛瑞天从贵妃榻上慢慢滑下来,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身体,在暖阁里慢慢踱步,“对了,完颜喜什么时候到?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接到人,让他在咱们这里休整两天就可以出发了,宜早不宜迟。我估计,完颜喜现在应该到辽国边城了,这两天就可以收到交接的时间和地点,也不知道是谁负责护送,以耶律岚、耶律南兄弟的小心谨慎,大概会派他们最信任的人过来。”沈茶看了一眼他,“只是,完颜喜来了一定有个接风宴,小天哥,你有什么打算?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算了吧,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薛瑞天缓缓的摆摆手,“我要是去了,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直接掀了桌子,再严重一点,可能会直接杀了他。别的不说,要是毁了你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计划?”沈茶很茫然的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我没有任何计划啊!” “真的没有?”薛瑞天看沈茶一个劲儿的否认,微微皱眉,“不是你的计划,就是小菁菁的,他是不是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呢?虽说这两天总是带着人去打家劫舍……哦,不是劝服百姓搬家、修房子,但他给我的感觉,异常的兴奋,而且这个兴奋不是来自他手里的这个活儿。” “兄长之前有句话是说小菁哥的,我觉得特别的合适,告诉小天哥,咱俩可以共勉。” “什么?” “小菁心,海底针,你永远都是猜不透的,干脆就别白费力气了。”沈茶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笔,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小菁哥总是能给我们出人意料的惊喜,我们就静静的等着、看着,不用太费心。” “这话总结得很精辟!”薛瑞天赞同的点点头,慢慢溜达到了沈昊林、沈茶跟前,“接风宴肯定要办,但你俩一起去,不是很合适。说到底,这完颜喜算是耶律南的棋子,说他是个阶下囚也不算很过分。你们两个一个边关主帅、一个驻边大将,同时出现在那样的场合、接待那样的人,不太妥当。” “我们想到这一点了。”沈昊林给薛瑞天盛了一碗热茶递了过去,“所以,我们决定谁也不去,把这个接待完颜喜的事丢给小菁。他说了,会好好招待完颜喜,一定让他对这个晚上印象深刻的。” “我就说他在盘算坏主意。”薛瑞天喝了两口茶,听到沈昊林这么说,很嫌弃的翻了白眼。“论玩心眼啊,他可是跟宋珏一个水平的,两个人都是属狐狸的。” 沈昊林和沈茶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暖阁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三人回头一看,就看到金菁带着梅林、梅竹、红叶,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小天,快点,给口水喝,要渴死了!” 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金菁进门之后就直接瘫坐在地上,看他那个样子,似乎连端水的力气都没有,看到薛瑞天走到跟前,直接张开嘴让他喂。 薛瑞天蹲下来,小心的给金菁喂水,还给他擦擦嘴边的水渍,等他喝完了,再看看另外的三个人,也没比金菁好到哪儿去,一个个连形象都不要了,全都瘫在那儿起不来了。 “不是,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扛山去了,还是抬河去了?怎么看着比连打三天三夜的仗还累?”薛瑞天又盛了碗水,喂给这三个女孩。“是那帮不要脸的混蛋为难你们了?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既然好言难劝该死鬼,那就直接动手呗,有我们给你们撑腰,怕什么?” “你先别急,容我喘口气,慢慢告诉你们。”金菁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我们可是碰到奇人了,真真的让我们大开眼界!” 468 拔出萝卜带出泥 嘉平关城最南边的一个街区,算是整个城里最偏僻的地方,也是最让沈昊林、薛瑞天他们头疼的地方。 在嘉平关城还没有成为一个城,换句话说,还没有成为沈家军驻地的时候,最南边的这个街区就是整个边关最乱的地方,百姓们厌恶这里和厌恶辽、金是一样的。 这个地方聚集着边关最邪恶的人,什么小偷、骗子、逃犯,还有辽、金的探子混在其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看到他们,如果撒丫子赶紧跑,那么被他们抓住就是九死一生。后来沈家军进驻边关,下了狠力气进行整顿,那些人或死、或逃,再也没有在嘉平关城露面。 这些人虽然消失了,但那块地方还是在的,边关的百姓对这里依然是避之不及,那种恐惧、那种不安是刻在骨子里的,每当他们经过这个地方的时候,明明知道那些人已经不在了,他们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是空的,依然会加快脚步逃离这里。所以,城中的百姓根本就不愿意到这个地方来安家落户。 可这块地方空着也不是个事儿,后来还是有几个外地来的商人合伙将这块地买下,才算是有了新的主人。这些商人在这里盖了房子,准备寻找租客。因为曾经的那些风言风语,嘉平关城的本地人是绝对不会跑到这里来租的,所以,租客大多是不太了解这里原本情况的外来人以及盘缠不够的过路旅人。即使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意也渐渐好起来,也越来越有人气儿,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所以,你说的那个奇人,又是怎么回事?”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奇人也要住这样的地方?” “奇人也有没银子付帐的时候。”金菁翻了个白眼,“这个奇人叫冯淼,我看了他的路引,今年十七岁,从天山来的。” “天山?”沈茶一挑眉,“真的有天山啊?我一直都以为是说书先生胡编的。所以,他是江湖人?” “从天山来的可不一定就是江湖人啊,小茶!”金菁轻轻摇摇头,“他家在天山,经营马场的,倒是会两下子,也只是能防身而已。” “那他上边关干嘛来了?买马?” “要说聪明还是小天聪明,一语中的。”金菁笑呵呵的朝着薛瑞天挤挤眼睛,“但不是买马,据说是考察合适的牧场还是什么的,也是跟马有关的。但我觉得,就是他家里觉得这个孩子太聒噪,借机给扔出来的。这孩子年纪不大,那个嘴啊,叫一个能说,叭叭叭的,光听他一个叨叨了。” “考察牧场……”沈茶点点头,“为什么住在这里?不是应该住在客栈?” “走到半路就把钱袋丢了,能走到咱们这里,全靠着一张嘴,挣点散碎银子,也算是没饿死了。”金菁一脸无奈,“这么心大的孩子,家里能让他出来,也真是想的开,就不怕他回不去家?”看到沈昊林朝着自己挑眉,他轻咳了一声,“是这样,我们几个今天照例去劝说这里的租客搬家,让他们搬去我们租好的院子里生活一段时间,所有的开销都有我们来负责。像那种住几天或者半个月的,特别痛快的就搬走了。但长期住在这里的,就磨磨叽叽,死活都不肯搬。冯淼这个孩子是第一个答应搬走的,但没有马上离开,还帮着我们劝那些不肯走的人,说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自己的命才是重要的,万一风暴来了,房子塌了大家没跑出去,都会没命的。又说这个房子也不是你们自己的,这么心疼干什么之类的。” “他这么说也很有道理,这正是我们担心的,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看了一眼刚刚烧好的茶,沈茶站起身来给金菁盛了一碗,送了过去,同时还给他送了一碟点心,“只是,小菁哥之前说他是奇人,可现在也没有听到他奇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很话唠了。” “不要这么着急,马上就说到了。”金菁吹吹热气,喝了两口,“他不是一直都在劝那些不肯搬走的人吗?那些人告诉他,他们可以搬走,但是他们需要见房东,房东让他们搬才能搬,毕竟他们付了房租给房东,万一对方不认账,他们就无家可归了。我们认为这个说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就让他们带我们去找房东,结果,除了那个冯淼之外,没有人愿意。” “是害怕房东吗?”薛瑞天一挑眉,“咱们城里还有这样的恶霸呢?” “还真不是恶霸。”金菁摆摆手,“冯淼在租这个房子的时候,是在房东家里签订的契约,他知道房东在哪儿,就带着我们去了。去了之后,那么一聊,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房东并不是真正的房东。他是租了原本房主的房子,再往外出租。” “赚差价的。”薛瑞天点点头,“这种情况在江南比较常见,西京也不少,没想到咱们城里也有。” “所以,真正的房东呢?”沈昊林一挑眉,“找到了吗?” “自然没找到。”金菁冷笑了一声,“买下这个地方的主人不是咱们大夏人,是胡商。而这个所谓的房东,确实是大夏人,也是咱们嘉平关城的人。” “这是找了个代理人啊!”沈昊林和薛瑞天、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代理人,你们带回来了吗?” “当然,而且不止一个,南边那个街区,一共七个代理人。” “都是一个胡商?” “不!”金菁摇摇头,“两个胡商,还有一个大食人。”他冷笑了一声,“冯淼可不是个奇人吗?如果不是他带着我们去找那个所谓的房东,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这就叫拔出萝卜带出泥,谁想到今年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呢?还有,我已经安排人去彻查城中所有地皮的所有权,查地契,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早点发现就会免除一些祸患。” “很好。”沈昊林点点头,“不过,除了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但还是查吧!” “等一下,这里面还有问题。”沈茶很疑惑的看着金菁,“胡商怎么会能买下这块地?地契没有国公府、侯府、沈家军三方的印章是无效的,难道……他们还伪造了印章?地契呢?” “拿回来了,在我这里。”金菁从怀里摸出了几张地契,“我看过了,确实是有我们的印章,但是所属人的名字跟他们报上来的胡商是完全不同的。我对这个也比较疑惑,就把那七个家伙带回来交给小四去审,等我们吃完晚饭,大概就会有结果了。” 469 怎么是你们? 影四的行动力很快,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就把供词送了过来。 三个外族商人知道如果是他们自己出面的话,买地、盖房、出租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他们花了很高的价钱,请跟他们相熟的大夏商人帮忙买下了南边那个街区的地,地契上面的名字也是这三个大夏商人的。再由大夏商人在嘉平关城本地找了七个代理人,代替他们出租房子、收取房租。 “就这么简单?”薛瑞天看完了供词,抬起头看了一眼影四,“只是单纯的生意上的往来?” “是!”影四很肯定的点点头,“这几个都不怎么扛揍,没打两下就招了,包括那三个大夏商人的姓名、籍贯、住址都说了。我已经通知江南的兄弟们去查,最多三天就会传回来准确的消息。还有……”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他们当初是不知道这几个外地商人背后还站着外族,因为地契上的名字是这几个商人的,他们也害怕会出现什么问题,特意核实了这几个商人的身份。” “外族的商人为什么会看上南边这块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为什么会费这么大的周折做这件事?”沈茶在暖阁里转圈,一边转一边说道,“那几个大夏商人在这里面会得到什么?” “商人逐利,没有好处的事,他们不会做的。”沈昊林点点头,“这个问题,都要从江南的商人身上找答案了,你们辛苦辛苦,在我们进京之前,尽快给我们一个结果。” “是,国公爷。” “城里盘查的如何?”金菁打了个哈欠,找梅林要了一块冰凉的帕子擦擦脸,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可发现类似的情况?” “兄弟们在城里过了两遍,并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影四把盘查的结果递给沈昊林,“南边的这块地是咱们城里最特殊的,谁都不想要,只有那些不明就里、不知情的外地人才会觉得这是个便宜事,这也是容易被人钻空子的原因。” “过去几年,我们并没有像今年一样下定决心整治,每次进行身份核查的时候,也只是确认租客的身份,房东也没有细查,所以才会出今天的事。”薛瑞天叹了口气,“确确实实,这是我们的一个大疏忽。” “需要引以为戒,但,事情也不一定就像咱们想的那样,什么都要跟细作扯上关系。”沈昊林一挑眉,“两个胡商、一个大食商人,想要靠这个打探消息不太现实。众所周知,他们这些人都是醉心赚钱,也许是真的发现了赚钱的门道,只是我们这些外行看不到罢了。”他摆摆手,“所有的结论,都要等拿到那几个商人的供词再说。现在所说的,都是我们的推测,不能作数的。” “兄长说的是。”沈茶终于不再转圈了,她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对了,辽国那边还没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影四摇摇头,“在边界巡逻的兄弟们带回来的消息,完颜喜他们还没有到边城。” “还没到?”金菁不解,“他们的脚程未免也太慢了点吧?” “小菁哥,他们才是正常的,咱们能那么快的回来,是日夜兼程,路上都没有好好的休息。”沈茶揉揉自己的脖子,翻开慧兰大师的手札,边看边说,“照他们的这个速度,应该快了。跟边界巡逻的兄弟打好招呼,一旦有消息,立刻送过来,无论是什么时间。” “好!” “还有,牢里的那几个人先不要放,他们身上还是有疑点的。他们口口声声说并不知道那几个大夏商人背后还有其他的人,却在小菁哥找他们询问的时候,脱口说出房东另有其人,是外族的商人。”沈茶冷笑了一下,“他们或许在开始做这个差事的时候,确实是不知情的,但后来也是了解内情的人。可他们并没有向我们报备,而是选择隐瞒,这一点也是要让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我和茶儿离开之前,那几个商人的供词到不了,这事就由侯爷和军师负责。”沈昊林接着沈茶的话说道,“有了确切的结果,给我们送信即可。” 正如沈茶推测的那样,两天之后的早饭时间,他们收到了来自辽国边关的公函,完颜喜已经到达边城,请沈家军的人在第二天巳时到边界接人。 第二天一早,沈茶带着沈酒、领着一百名国公府护卫到了夏、辽交界的地方,看到领头的人,她愣了一下,想过耶律南会派心腹的人护送完颜喜,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心腹。 “怎么是你们?”双方见过礼之后,沈茶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齐志峰,又看看耶律合宜,“好久不见了。”然后朝着一身黑衣、还算是精神奕奕的完颜喜点点头,“完颜公子!” “大将军!”完颜喜行了礼,“好久不见,大将军风采依旧!” 沈茶微微颔首,看看正跟沈酒抱起来没完没了的齐志峰,轻轻一挑眉。 “没想到吧?”感受到了沈茶的注视,齐志峰恋恋不舍的跟沈酒分开,笑眯眯的蹭到她身边,笑呵呵地说道,“看到我,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确实!”沈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耶律合宜,很快就把目光转向齐志峰,“南公子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 “这不是有合宜嘛,有他在,就算发生上次的事,我也不怕了。”左看看、右看看,齐志峰凑到沈茶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们就在麒麟关。” “诶?”沈茶很惊讶,“什么时候来的?辽王终于同意了?” “只有我跟阿南,阿岚……”齐志峰朝着耶律合宜使了个眼色,拉着沈茶离开人群,小声的解释道,“王宫出了那样的事,王叔的疑心病更重了,看谁都觉得是要害他。阿岚不放心,就没跟我们一起离开临潢府。他请三太爷出山为王叔诊治,什么时候见了成效,再来找我们汇合。这也是阿南让我一起来护送完颜喜的原因,这种事,写信不方便,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岚公子留下来也是可以的,你们要是都走了,临潢府还有一个萧凤岐,他跟之前萧家的人可不一样,说不准就会给你们使绊子。岚公子留下来,除了照看辽王,还可以看着他,是好事。就算辽王怀疑岚公子,还有师伯在呢,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同意他留在那里。只是……”齐志峰叹了口气,略带遗憾的说道,“他想要战功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他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沈茶拍拍齐志峰的肩膀,“不用太过担忧他,倒是你跟南公子,出门在外,没有人看着你们,你们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放心,我们会的!”齐志峰拉着沈茶的胳膊晃了两下,“把人送到了,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马上就要回去了,这是我们之前就约定好的。可是……” “行了,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你来。既然是你,就吃了午饭再走。如果不留你吃饭,让你饿着肚子赶路,南公子大概会觉得我太狠心了。”看看探着脖子往这边看的沈酒,沈茶招呼着齐志峰往回走,“你跟小酒好久不见了,回去好好聊聊。” “好!”齐志峰很开心的点点头,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很多,“小茶姐姐最善解人意了!以后谁要再说你不通人情,我就要打爆他的头!” 470 没救了 这一次,齐志峰和耶律合宜护送完颜喜来到大夏,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带很多的护卫。他们从临潢府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二十个比较能打的护卫,他们觉得人多了反而不好、更加的显眼,若路上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场,自乱阵脚也是可能的。到了边城之后,有边城守将再派辽兵护送他们到辽、夏边界,但这部分辽兵是被拒绝进入大夏境内的。 “你们回去禀告将军,我们晚些时候就会回去。” 领头的副将向众人行礼告辞,带着自己的兵返回边城,他来之前就已经接到命令,无论这位齐公子要做什么都不必阻拦,随他去就是了。 辽兵离开之后,沈茶和沈酒引着齐志峰、耶律合宜、完颜喜以及二十个护卫往嘉平关城走,边走边听齐志峰给他们讲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我们这一路,也不是很太平的,对吧?”齐志峰朝着耶律合宜一扬下巴,“一出临潢府就被人跟上了,而且还不是一拨,最有意思的是,他们居然还轮换着来。” “嗯!”耶律合宜点点头,瞄了一眼除了见面的时候开口打个招呼,其他时间都在沉默不语的完颜喜,“在对待完颜公子的问题上,完颜将军是认真的。齐公子说的没错,一共派了三拨人,轮番盯着我们。我们晚上住在驿馆,他们也要在驿馆外面盯梢,一刻都不肯放松。” “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生怕我们在大半夜把他们给甩了,他们没法回去交差,落得跟使团一样的下场。从这一点看,完颜萍还是挺厉害的,他的这些手下哪怕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也看到了自己同僚被无情的抛弃,还居然这么死心塌地,真是……没救了。” “也许人家认为在完颜将军的心里,自己是不同的那一个呢!”沈酒发出了一声冷笑,“但十有八九,完颜将军连他们叫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齐志峰瞅了一眼完颜喜,“你上辈子肯定是欠她什么东西,不是灭了她家满门,就是成为她的负心汉,让她怀恨在心,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死缠烂打、追着你不放呢?” “齐公子,不过是斩草除根罢了。”完颜喜一扯嘴角,“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她怕我把她干的事说出去,也担心我跟她抢王位。” “我不过是随口打个比方而已,不要太较真,你说的没错,不遗余力的斩草除根。”齐志峰摆摆手,又接着前面的话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有人跟着,所以,我们才改变了路线,从麒麟关转道过来的。那帮跟着我们的人,被我们变来变去的路线给搞晕了,到半路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他们人影了。” “哪里是晕了,是因为后来我们跟南公子他们汇合了,那帮人发现不可能有机会再下手了,所以才不得不离开的,他们甚至在麒麟关外面还蹲了两天呢,确认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之后,才很不甘心的离开,甚至在离开之前,他们中间还爆发了很严重的争吵。” “争吵?有什么可吵的?”齐志峰眨眨眼睛,很疑惑的看着耶律合宜,“我怎么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有几个晚上,你跟阿南说悄悄话,说的就是这个?” “不是什么悄悄话,小公子不要误会。”看到大家都很疑惑,耶律合宜解释了一下,“属下和两位公子是先出发的,南公子是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比我们晚几天才离开临潢府。只是我们要摆脱尾随的人,绕了很多的路,耽误了很多的时间。后来还是齐公子提议,干脆绕道麒麟关去,这才恰巧跟南公子他们碰上。我们在麒麟关多住了两天,休整一下,顺便看看是不是彻底把那些人彻底甩掉了。若不是为了甩掉他们,我们也早就到了,不会拖这么久的。” “诶呀,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个,是他们为什么会吵架。”齐志峰拍了耶律合宜一下,“你还真是阿南的人,啰里八嗦的跟他一样一样的。” “这不是就说到了,别着急。”耶律合宜笑了笑,“公子让我去看看那些人的情况,我看了他们两个晚上,这些人的分歧还是很大的。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没有机会下手,到不如就此打住,返回宜青府向完颜将军禀报。而极少的几个人认为,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置完颜喜于死地,才不枉费完颜将军对他们的信任。这极少数的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比较亢奋,声音也很洪亮,我不用凑到跟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齐志峰,“小公子说的对,这些人确实是没救了。” “后来呢?”齐志峰好奇的问道,“他们不还是离开了吗?那几个特别激进的居然没有反抗?” “他们没有机会、也没有命反抗。”耶律合宜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他们……被自己人给干掉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也难怪金人和倭人都勾搭在一起,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对别人下手很狠,对自己人更狠。 “算了,别提这个事了!”沈酒一摆手,“你们平平安安的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看看齐志峰,“你……中午想吃点什么?让苗苗姐给你做!” “真的吗?”齐志峰忽闪忽闪大眼睛,连着报了七八个菜名,一边说一边抹嘴,“其实,我还有好几个想要吃的,就是觉得太麻烦了。” “你还挺会点的,吃这么多不怕撑得慌?”沈酒哼哼了两声,“是打算吃完了之后跟我打两场吗?” “才不要呢,吃饱就睡才是最美好的人生!再说了,这一点都不多!小茶姐姐,这一路上好辛苦的。”齐志峰嘟着嘴,“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担心晚上会不会被人偷袭,你看我是不是比之前清瘦了好多?” “哪里瘦了?”沈酒伸出爪子,在齐志峰的脸上捏了一把,“看看这大圆脸,蹭一下就是一手的油,还好意思说自己瘦了?” “哼!”齐志峰送了沈酒一个白眼,“酒酒,你变心了。” “并没有!”沈酒马上否认,“从来没有过心,何谈变心呢?”他边哼哼边晃晃脑袋,“本少爷若是对你有心,你家南公子就要飞来打我了!”他把齐志峰凑过来的脸推到一边,“进城之后,我带着耶律护卫和完颜公子去驿馆,姐姐带着这个家伙回家吧,把他喂得更圆乎一点!” 471 臆症 进了嘉平关城之后,兵分两路,沈茶带着齐志峰回国公府,沈酒则是带着国公府的随从护送完颜喜和耶律合宜以及二十个辽兵前往驿馆。 在接到完颜喜一行人之后,沈茶就已经派梅林回来通知驿丞,再多准备几间客房以及多准备一些食物。同时,他们在路上也放慢了速度,拖延了一点时间。等沈酒把人送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驿丞带着驿卒们站在门口迎接。 一阵忙乱之后,沈酒看到辽方的人都安顿好,吩咐自己带来的随从收好驿馆,闲杂人等不许随意进入。 “完颜公子、耶律护卫!”他走进正厅,就看到完颜喜和耶律合宜一坐一站,轻轻挑挑眉,朝着二人抱拳,“如果没什么吩咐,在下就要告辞了,还要回去跟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复命。完颜公子的安全问题不必担忧,有国公府的护卫守在门口,不会有人敢闯进来的。” “沈小将军慢走。”完颜喜转头看看耶律合宜,“劳烦耶律护卫送送小将军。” “好!”耶律合宜微微欠身,走到沈酒的身边,“沈小将军,请!” 沈酒点点头,率先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看看身边的耶律合宜,又看看完颜喜,轻轻嗓子,说道,“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就会送过来。你们吃完午饭,好好的睡上一觉,养养精神,今天晚上应该有接风宴。不过……”他停了一下,“耶律护卫是歇过午觉之后就要离开,还是住一晚上,等到明天早上再走?” “这个……”耶律合宜轻笑了一声,“沈小将军不应该问在下,是去还是留,都不是在下一个小小护卫能决定的。您还是回去问问齐公子,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也对,耶律护卫说的是!”沈酒点点头,“只是,若齐公子留在国公府,完颜公子的接风宴就只能由军师作陪了,怠慢之处,还请完颜公子见谅。” “沈小将军折煞我了,不用什么接风宴的,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而且,这一路上都非常辛苦,包括我在内,大家都很疲累,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沈酒看向耶律合宜,对方一摊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一切都听完颜公子的。 “行吧!”沈酒叹了口气,“我会把完颜公子的意思转告几位兄长和姐姐,我们会最终你的想法的。” “多谢!”完颜喜一抱拳,“沈小将军慢走。” “告辞!” 沈酒和耶律合宜一前一后出了门,直到驿馆门口的时候,两个人才分开。 就在沈酒迈步离开的时候,他觉得有一张纸条被塞到了自己的手里,同时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 “交给大将军,多谢!” 沈酒一愣,等他反应过来,耶律合宜已经走进驿馆。他握紧手里的纸条,盯着耶律合宜远去的身影,脸色十分的凝重。 “将军?”随从看看沈酒,“咱们……回府吗?” “……走吧!”沈酒最后看了一眼驿馆,带着两个随从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沈茶已经带着齐志峰坐在暖阁里喝茶了。 对于齐志峰的突然出现,所有的人都被吓着了,他们想到耶律南会派心腹的人过来,但齐志峰从来没有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为什么不考虑我?我也是心腹啊!”向给他端茶的梅竹道了谢,附赠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齐志峰朝着薛瑞天很不满意的撇嘴,“难道还有比我更亲近的心腹吗?” “你不是心腹,你是他的心上人。”薛瑞天看到梅竹又在齐志峰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好多碟小点心,朝着她招招手,“小竹,小竹,本侯爷有点饿了,也想要吃点心。” “侯爷,请允许属下提醒您一句,您刚刚吃过一碗糯米团子,嘴角上还沾着桂花呢!”梅竹翻了个白眼,“劳您的大驾,擦一下,好吗?” 说完,她端着托盘,头也不回的出了暖阁。 “这……”薛瑞天用帕子擦擦嘴角,并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规划,他一脸懵的看着沈茶,“这丫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还是什么人招惹了她,她没处撒火,都冲着我来了?” 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包括齐志峰在内,同时扔给薛瑞天一个白眼,惹她的不正是侯爷自己嘛!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齐志峰向大家详细的说明了一下耶律尔图现在的状况。 “之前是想睡但睡不着,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是可以睡着但不不敢睡。”齐志峰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现在宫里的气氛很紧张,除了四个跟他在战场上拼杀过、曾经一起死里逃生的护卫之外,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阿岚。白天的时候,阿岚可以在宫里,任何人都可以进宫,但一旦到了傍晚,只要天色慢慢黑下来,除了四个护卫之外,任何人不许在宫中逗留。如果被他发现了,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有死路一条。” “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那些内侍和宫女是怎么处置的?” “凌迟,就在王宫门口,整整三天三夜。临潢府所有有爵位的,有官职的,无论大小,都要在刑场,这就是杀鸡儆猴,给宗亲们、大臣们的警告。”齐志峰吞了一口口水,很痛苦的摇摇头,“宫门前的地上全都是……我是真的没想到,王叔下起手来,居然是这么的残忍。” “他是恐惧,生怕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金菁摸摸下巴,“当这种恐惧慢慢消失,他的这种情况,会有一定的好转。” “军师,一点都没有。”齐志否定了金菁的说法,“我刚才说了,只要天色暗下来,王宫里不许外人,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这不是我随口胡说的,而是已经有大臣、有宗亲因为这一点而送命了,死法跟那些宫女、内侍是一样的。” “这……”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这不是普通的病吧?是魔怔了吧?师伯怎么说?” “药石无医。” “也就是说,只有顺其自然,好转就好转了,更严重的话,也没有挽救的办法了。” “就是这个意思。”齐志峰点点头,“而且,三太爷托我转给小茶姐姐一句话,五年之约失效,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有可能我们在对金正式开战之前,要做好打另外一场硬仗的准备。如果王叔还继续这么折腾下来,大开杀戒的话,临潢府大乱是不可避免的。” 472 乱得很 “确实。”薛瑞天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换了一副很正经的表情,语气也变得非常沉重,“大乱不可避免,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想要杜绝是完全不可能的。” “为什么?”齐志峰眨眨眼睛,“王叔就不可能想通吗?” “可能,但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有可能是几年,也有可能是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我们可以等,但是大多数人是等不了的,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失心疯的人坐在那张椅子上。”薛瑞天喝了一口茶,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多人对于悲剧的发生还是很宽容的,认为就是那几个大臣不幸触碰到了辽王的逆鳞,所以才遭此无妄之灾。而且,王上没有因为他们牵连家眷,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们不能因为发生在极少数人身上的悲剧去抱怨、埋怨辽王,甚至是反对他,他们从心里会认为,这对辽王来说不公平,因为他现在病了,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情况来对待。而且他们坚信,等王上真正的清醒过来,他也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并不可能发生。”金菁接着薛瑞天的话继续往下说,“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人们就会发现,辽王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他的手段更变本加厉,死在他手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等到了那个时候,大家就会明白,他们的王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一个魔鬼。如果他们不反抗,就只好等着魔鬼吞噬。” “没错,大家就会从一开始的宽容,慢慢的演变成对王上的惋惜、不满、抵触,到最后会变成群情激愤,要让他下台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响亮,我们之前猜测的一切情况都会发生。”薛瑞天看看齐志峰,朝着他挑挑眉,“你肯把这些话告诉我们,说明这件事情会引发的后果,你们已经都想的非常清楚了。所以,两位耶律公子是打算怎么做呢?需要我们如何配合呢?” “是有点想法,但他们两个觉得如果现在就做的话,时机似乎不太成熟。”齐志峰看看暖阁里的几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们都觉得要找一个契机,才能取王叔而代之。” “哪儿来的还回到哪儿去,是不是?”看到齐志峰点头,沈茶轻笑了一声,“两位公子说的对,如果想取而代之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群情激愤是把双刃剑,有的时候确实很让人头疼,但用好了可以事半功倍,用不好才是真正的毁灭。” “小茶姐姐的意思是死在王叔手里的人还不够多吗?” “不!”沈茶摇摇头,“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呢?” “用自己的命去换辽王的下台,是最愚蠢的办法,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方法的。按照师伯的说法,辽王的脾气目前是可控的,只有在他感到极度恐慌的夜晚,才会爆发出来。你也说了,丢掉性命的几位大臣,是因为在傍晚的时候没有及时出宫。换句话说,辽王的情绪在白天是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的,也不会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而现在大家对他的过分宽容也是源于此,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反应会被他还要大。但……”沈茶摇摇头,“时间久了……” “我明白了,也许过一段时间,白天也会控制不了自己,会慢慢的变成一个疯子,对吧?”看到沈茶默默的点了下头,齐志峰鼓起腮帮子想了一会儿,“小茶姐姐的想法跟阿岚、阿南不谋而合,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他们现在就已经在为那个时候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做准备了,这一次的那几位大臣,他们俩就亲自登门致歉去了。那几位大臣的家眷也没有为难他们,也很体谅王叔,认为错在自家,毕竟宫里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王上还处于惊恐的状态是可以理解的。” “最初的理解,到最后会慢慢演变成深入骨髓的怨愤,他们会变成反抗辽王的最早且最有力的那一批人。”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齐志峰的小桌子跟前,微微弯腰,伸手拿起一个酥皮球,丢在嘴里嚼了嚼,又喝了口热茶顺了下去。“岚公子留在临潢府是明智的,在这段时间,耶律家需要一个这么一个可以稳定人心的人坐镇,来挽救被辽王丢到的那些颜面。” “还有一点,岚公子可以好好的看着萧凤岐,免得他趁机搞点什么事出来。”金菁很赞同薛瑞天的说法,“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萧凤岐的求和并不是真的。” “我们知道的,所以并没有答应他的求和。只是……”齐志峰挠挠自己的下巴,“他最近很少露面。” “那不过是表面现象,相信两位耶律公子都防着他呢!当初那几位长老在萧家耀武扬威的时候,萧凤岐可没有闲着,从南公子收集的消息来看,他拉拢了不少家族的年轻人。虽然步履艰难,但他还是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力量。而现在的萧家,靠的就是这群年轻人。他们的实力虽不如以前,经验也没有那么丰富,可很有潜力,是不容小觑的对手。”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若小看了他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其他人或许经验不足,但萧凤岐可不是。”沈茶走到沈昊林的身边,伸手摸摸他的茶杯,给他添了一点热茶,坐下之后看了一眼他正在写的东西,轻轻挑挑眉,抬起头对齐志峰说道,“他怎么对付家族中的那些长辈的,你们都看在眼里。这样的手段用在你们身上或者辽王的身上,也是很有效的。他若是不在这件事上插一手,不把这池水搅浑,那就不是他了。” “好麻烦,头都要炸开了!”齐志峰泄了气一样趴在桌子上,“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临潢府的事就让阿岚去头疼吧,眼不见为净!” “这本身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薛瑞天坐在他身边,伸手在他脑袋上胡噜了几下,“你要不要住一晚?” “是啊!”金菁也跟着附和,“不是一直惦记你苗苗姐的手艺吗?中午凑和一下,晚上给你准备一顿大餐,怎么样?而且,你跟小酒他们好久不见了,正好可以聊个通宵。” “好啊,好啊!”提起这个,齐志峰立马就精神了,“只是,小酒怎么还不回来?他都去了好久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暖阁的门被推开,沈酒打着哈欠从外面进来。 “姐姐,饭好了吗?我饿了!” 473 孩子,收了脑洞吧! 金苗苗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她一直把自己关在药庐里,仔细的研究惠兰大师的手札,到了几乎于痴迷的地步。 所以,国公府里发生的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膳房的事也基本不管了,每天的菜单递到她眼前,让她过个目,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照做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沈昊林他们想要吃点特别的,非要指定她动手,也不是不可能,但还得看她心情,如果很不幸,遇到她不爽的时候,对不起,她也不伺候了。 她本来以为接待完颜喜跟她没什么关系,回头时候好东西,跟着沈昊林、沈茶上京就行了,没想到完颜喜的护卫阵仗还不小,居然连齐志峰也跟着过来了。 “苗苗姐!”看到金苗苗盯着菜单看了好久都不说话,来找人的梅竹抓抓头发,“要是不行的话,就别勉强了。将军原本的意思是,让醉仙居送一桌酒席过来。” “在自己家里吃饭,让饭馆子送酒席是怎么回事?难得小齐弟弟来一趟,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只是……”金苗苗拿起旁边的笔,在其中几个菜名的旁边画了小圈圈,“你回去说一声,这几道菜是需要时间准备的,中午肯定是吃不到了,晚上的接风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好!” 收好菜单,梅竹把金苗苗的斗篷拿过来给她披上,跟着她一起出了药庐。看到金苗苗出门的时候,用手挡住了眼睛,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金苗苗眯起眼睛,“很好笑?” “苗苗姐,你醉心医术是没有问题的,但好歹每天也要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你这样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可是不行的,身体会被搞坏的。你自己就是大夫,这样做的坏处,你心里比我们都清楚,是不是?将军昨天还跟军师,你要是再这样,每天早晨就抓着你去跑校场去!” “他们就是瞎操心。”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无非就是少吃了几顿饭,少睡了几个时辰而已,换来的成果可是很显著的。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的这个研究呢,基本上可以收尾了,你们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那就好!” 两个人聊了一路,梅竹跟着金苗苗去了膳房,用食盒装了几笼刚出锅的鸡汁汤包,才回了暖阁。给大家分好了汤包,她才跟沈茶转述了金苗苗的话。 “可以的!”沈茶看着正对着鸡汁汤包吹气的齐志峰,“那你就等着晚上再吃吧!” “我没有问题!”齐志峰举起自己的小爪子,“好饭不怕晚嘛!” “这句话跟谁学的?”沈酒把汤包里面的汁水倒在小碟子里面,歪着头很好奇的看着齐志峰,“临潢府的人,应该不这么说话吧?” “听我娘说的,她总是这样说。”齐志峰咬了一小口汤包,“我爹性子急,做什么都要求一个快,每当他这样的时候,我娘就用这个话来说他,我都听了好多年了。” 沈酒笑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说悄悄话的兄长和姐姐,压下心中的疑惑,现在还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午饭才姗姗来迟,金苗苗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来,指挥膳夫在每个人的小桌子上摆好菜品,看着他们离开暖阁,才缓慢的爬上了薛瑞天放在一边的贵妃榻,很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朝着齐志峰摆摆手,算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苗苗姐……” 齐志峰还没来得及向金苗苗表示自己的感谢,就看到对方已经昏睡过去了。 “她……她没事吧?” 沈酒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轻轻摇摇头。 “没事,她连着五六天都没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了,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累坏了,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 “这丫头啊,又倔又轴,还听不进劝。” 看到金苗苗睡着了,金菁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贵妃榻跟前,伸手摸摸妹妹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异常之后,拿起旁边的毛毯,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这丫头比咱们都强,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成,无论付出多少心血。”薛瑞天看看金苗苗,转脸跟坐回来的金菁说道,“这一点,咱们是做不到的。”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不把自己累坏了就可以。”金菁夹了个鱼肉丸放在嘴里嚼了嚼,“我就一个想法,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真好啊!”齐志峰喝了口汤,听到金菁的话,露出了很羡慕的表情,“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希望家里能有个兄长,我可以被他这样宠着,然后就可以肆无忌惮,也不用考虑这个、担忧那个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沈酒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你现在就很好了,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吗?若是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来约束你,我看你是要上天入地了!” 齐志峰没说话,只是朝着沈酒晃晃脑袋,那得意的小模样儿,让人很想揍他一顿。 等到午饭结束,金苗苗也没睡醒,金菁想了一下,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他留在暖阁看着。 薛瑞天本来也想陪他一起留下来,可军营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宋其云和夏久接连派人过来请他,可派来的人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是发生了什么,弄得薛瑞天一头雾水,只能匆匆忙忙的跟着人走了。 等到沈酒送走了齐志峰,跟他约定好晚上的时间之后,回来一看,暖阁里就只有金菁和金苗苗,沈昊林和沈茶已经回了虎丘。 跟金菁说了一声,他快速的往虎丘跑,正好在院子里追上了两个人。 “人送走了?”看到弟弟这个样子,沈茶就知道他有话要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来。“关门!” 沈酒走进屋、关好门,就坐在沈昊林、沈茶的对面,从怀里把耶律合宜的那张纸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沈茶满脸疑惑,拿起桌上的纸条,打开一看,轻轻挑挑眉,转手讲纸条交给了沈昊林。他抬起头看看满脸委屈的沈酒,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姐姐,这个耶律合宜,是不是你的眼线?” “这不是很明显吗?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传消息给我?” “姐姐,这个人不能用。” “等一下。”沈昊林打断沈酒的话,“你就是为了确定这个耶律合宜是不是你姐姐的眼线,所以买通了宋其云和夏久,让他们拖住小天?”看到沈酒缓慢的点点头,“为什么?” “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要这样做。”沈酒眨眨眼睛,“难道我做错了?” “没。”沈茶摇摇头,“非常好!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觉得合宜不能用。” “我觉得这个家伙应该是对姐姐有不好的企图。”沈酒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说道,“他跟耶律南一起长大,对耶律南忠心耿耿,轻易不会背叛的。所以,我觉得他肯违背自己的忠心,给姐姐传递消息,要么是受了耶律南的指使,充当双面细作,想要弄清我们沈家军的动向,要么就是这个家伙对姐姐怀有不好的企图,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背叛原来的主人。”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们的弟弟长大了,学会分析形势了。 “你们两个……”沈酒嘟嘟嘴,“我说的不对吗?” “正常的情况下,这个思路是非常正确的,但现在并不是这样的情况。”沈茶伸手揉揉沈酒的头发,“所以,是你想太多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是这样的情况?” “酒儿,你还记得小珉是有个哥哥的吗?那个曾经答应你,等你长大就带你去学骑马的哥哥吗?” 474 等他 听到沈茶的话,沈酒一愣,被他刻意忽略掉的那一部分记忆,慢慢的开始复苏,小时候的那些美好时光又重新浮现在眼前,那个承诺他要教他骑马、带他去打猎的小哥哥的身影,也随着记忆的苏醒,从模糊变得越发的清晰。 在沈酒还很小……大约只有三四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处于放养的状态,父亲母亲在忙着建嘉平关城,忙着带兵打仗,忙着照顾国公府、侯府、沈家军上上下下的老幼,而他的哥哥姐姐,要么就是为早日上战场而辛苦操练,要么则是缠绵病榻,跟病魔抗争。 家里的大人们指望不上,但他们也没有忘记还有个小孩子需要陪伴,就从沈家军里找了一些年纪跟沈酒差不多的小孩,一堆小豆丁每天就在国公府的院子里、沈家军的校场上胡折腾。 而这一堆豆丁里面,跟沈酒玩的最好的就是耶律合宜,他是第一个对沈酒表示友好的,不管天气如何,是晴朗还是阴天,或者刮风下雨,哪怕是在屋子里面陪他说说话,他都会出现在沈酒的身边。这也是沈酒对他印象特别深刻的原因。 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将近一年的快乐时光,拥有了很多外人不了解的小秘密,其中就包括沈茶说的那个关于学骑马的事情。 只不过,许下了这个承诺的第二天,耶律合宜就不告而别,沈酒在屋子里等了一天一夜,怎么也没有等来他的小伙伴,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哥哥把他给抛弃了。 但是,他并没有死心,曾经多次询问过父亲、兄长和姐姐,却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但所有的人告诉他,如果他们两个有缘的话,以后会再见的。 没想到,这一再见就已经是十年之后,两个人也站在了完全不懂的立场上,既是盟友,也是对手。 “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你居然都认不出来了,看来也不是很想念他嘛!”看到弟弟的表情,沈茶就知道他想起来了,伸出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开心还是……生气?” “都没有,只是觉得很奇怪。”沈酒回想了一下耶律合宜的样子,“好像跟小时候长的不一样了,所以,我才没有认出来他。” “你跟小时候也不一样了,但他一眼就认出你了。”沈茶伸了个懒腰,脑袋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你不是一直都在耿耿于怀,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他的下落,也在埋怨他为什么没有跟你告别吗?现在他已经出现在你的面前,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当时离开,就是要去耶律南的身边做细作嘛?”沈酒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兄长、姐姐,从那会儿就已经着手安排自己的人了?可是,他那个时候岁数还很小的,什么经验都没有,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你们……你们是不是……” “太狠心了吗?这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哪怕这些孩子都是暗影的候选,我们也没有想过那么早就让他们去冒险的。”看到弟弟急了,沈茶也不恼火,慢条斯理的解释了两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主动找上我们的。” “可是……为什么呢?”沈酒不解,“他是不是比我大不了几岁?那个岁数可以做什么?” “三岁吧,岁数小有岁数小的优势,知根知底,一旦成为耶律南的心腹,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一起长大的兄弟的头上。”沈茶叹了口气,“你知道他和小珉是兄弟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沈酒点点头,“同父异母,小珉很依赖他这个哥哥。我也问过他,他哥哥去哪儿了,他也不告诉我,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吗?” “我们串通这个干什么?你那个时候那么小,整个人都是傻乎乎的,告诉你,你也弄不明白是什么回事,索性就什么都不跟你说。”沈昊林一挑眉,“你知道他跟小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你知道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大概……知道那么一点,也是听小珉说的。小珉的母亲是继室,他父亲的原配就是耶律合宜的亲生母亲。据说他母亲原本是辽人,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后来是逃难来的嘉平关城,跟着大家一起上了战场,重伤不治而亡。” “没错,你知道为什么一个辽人会对自己的同胞挥刀吗?” 沈酒轻轻摇头,他不是很清楚,他问过小珉,但他的兄弟对此避而不谈。当时,小珉的表情不是很好,似乎是忌讳这个问题,他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因为他母亲一家三十多口都是死于那个老辽王之手。”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老辽王在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征服那些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小部落。那一天,惨剧就落在了他母亲所属的那个部落头上。他母亲被家人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窖里,听着自己家人、族人的哀嚎,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老辽王和他手下的辽兵享受征服的乐趣,并没有仔细检查,而是在满足自己的杀戮之后,带着所谓的战利品扬长而去。他母亲害怕他们会杀一个回马枪,所以等到了半夜,趁着夜色才逃跑。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逃离辽国。” “原来所谓的逃难竟然是这样的,老辽王真的该死,姐姐做的好!”看到沈茶点头,沈酒也跟着叹了口气,“当初有不少辽人跑到咱们这里避难,好像情况都跟这个差不多,那些辽人提起老辽王和他手下的兵士,满满的都是怨恨。那个小哥哥也是一样的,小珉说过,他心里有事,每天想的都是为母亲和母亲的家族报仇。所以,这也是他要去做探子的原因吗?” “这是他母亲的遗愿。”沈茶点点头,“他临走前叮嘱我们,包括小珉,一定不要把他的消息告诉你,他害怕你担心,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 沈酒没说话,只是撇撇嘴,趴在了桌子上。 “你要是想要见他,跟他叙旧的话,可以满足你的愿望。”沈昊林伸手把沈茶搂到怀里,“但是,你要想好,是不是非的这么做,这样做对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好。” “不,我不跟他相认,还是维持现在这样比较好。”沈酒很坚定的摇摇头,“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顺他的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他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只是,把这个事告诉我,没有关系吗?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吗?” “没关系,你又不会说出去的。”沈昊林笑了一下,“你小菁哥也是知道的。” “他是军师嘛,知道是应该的。”沈酒又重新趴了回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们兄弟也不用分开,都在一个地方,偶尔得了空,还能见见面。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耶律南,回到他真正的家里来呢?”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好!”沈酒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那我就等着他回来,让他自己亲自给我解释。他承诺过的那些,一样不落的都要兑现!” 475 多余 晚上再见到沈酒的时候,齐志峰觉得自己这个兄弟好像有什么心事,他试探着问了两句,却也没有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对方摆明了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能做的也只有多说些让兄弟开心的话。 国公府的接风宴结束之后,沈酒亲自送齐志峰回了驿馆,说是要秉烛夜谈,但也只是聊到了定更时分,齐志峰就已经困的东倒西歪,抱着一卷被子开始说梦话。 沈酒等他睡了,才离开屋子,吩咐守在门口的护卫要小心守护,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通报。 在驿馆里巡视了一圈,确认一切都妥当了,沈酒才准备离开,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他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看到这个人从外面进来,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侧身,想要躲开他,却没看到地上的一块石头,一脚踩了上去,整个人直接朝着前面扑倒过去。 “沈小将军!”看到沈酒要摔了,可把耶律合宜给吓了一跳,他急忙伸手去接,让沈酒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脚没事吧?我看看!”说着,他就要蹲下去给沈酒做检查,沈酒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捏住脚踝。“别动!”他仔细的摸了两下,“还好,骨头没事,也没扭到筋。” “知道了,谢谢耶律护卫,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本将军了?” 等到耶律合宜起身站直,沈酒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夜色很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虽然以前也见过几次面,但鉴于耶律合宜从来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有耶律南、齐志峰在的场合,基本上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对他的印象除了是耶律南的随从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个人长得还蛮顺眼的,仅此而已。 沈酒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姐姐告诉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他认真的看着耶律合宜的那张脸,渐渐的跟小时候喜欢的那个哥哥的脸重合了在一起,突然感觉到,他们并没有分开这么多年。 看到沈酒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尤其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耶律合宜更觉得奇怪了,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感觉到了沈酒的不对劲,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沈酒盯着耶律合宜的脸,摇摇头,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现在这个尴尬的气氛,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心里的委屈、思念都向面前的这个人诉说,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很有礼貌的告辞,回家去睡一觉,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全部丢到犄角旮旯,迎接崭新的一天。这样做的话,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我……”沈酒轻咳了一声,眨眨眼睛,“我……” “天色不早了,沈小将军该回去了,要不国公爷和沈将军会担心的。”看到已经有人注意他们两个了,耶律合宜微微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沈酒也看到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勉强把心里的那一点冲动压下去,朝着耶律合宜微微颔首,“耶律护卫留步吧!” 他迈步从耶律合宜的身边走过,走出驿馆的门口,停下脚步,再一次把目光停留在耶律合宜的身上。 “请耶律护卫转告小峰,本将军明日无法送他出城,祝他一路顺风。”他停了下来一会儿,“你也是!” 说完,沈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耶律合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也没有弄清楚今晚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的反常,只是这个样子像极了小时侯想要点什么东西,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 站在原地回忆了一会儿那段被珍藏在心底的时光,再一抬头,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慢慢的走回到驿馆里。 正如沈酒自己说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来送齐志峰和耶律合宜的只有沈茶和金菁,据说沈酒本人,早早的回军营去了。 “诶,都是我不好。”齐志峰打了个哈欠,“昨天睡得太早了,都没有好好的道别呢!” “你们又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好端端的道什么别?”话虽然是对着齐志峰说的,但沈茶的眼睛一直盯着耶律合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用这么恋恋不舍的。” 明白她的意思的耶律合宜微微颔首,看了看还不想离开的齐志峰,“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好吧!”齐志峰朝着沈茶和金菁摆摆手,“小茶姐姐,我们走了!” 沈茶和金菁同时向后退了两步,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等到他们走远了,两个人才慢慢的往城里走。 “你和合宜那个小子,在打什么哑谜?”金菁瞄了一眼沈茶,“小酒那个家伙,今天明明没什么事,居然不来送送他的好兄弟,这太反常了!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聊得不好?” “不是,跟小峰没关系。”沈茶笑了一下,“酒儿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合宜,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哦?”金菁一挑眉,“他知道了?” “嗯!”沈茶点点头,看到金菁跑到路边去买糖葫芦,就走过去陪他。“早上吃这个伤胃。” “我不吃,给苗苗的,昨天就开始念叨要吃这个了。”买好了糖葫芦,金菁跟着沈茶往国公府的方向走,“他既然知道了,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是不是激动坏了?毕竟是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前些年可没少念叨,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年很少提起了。” “是很激动,但更多的是惊讶,甚至还在埋怨我和兄长,为什么那么小就把人送走。”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有点心酸。” “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看到沈茶点点头,金菁拍拍她的胳膊,“小酒不是那种白眼狼的小孩,只是当年那个家伙走的无声无息、太突然了,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会一直挂在心里。现在知道人没事,日子过得还不错,大概就会彻底放下了。” “但愿吧,他跟我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但昨天从驿馆回来,感觉状态有点不太对。” “只要他们不见面,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一起走进国公府的大门,大老远就看到很欢脱的朝着他们挥手的沈酒,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咱们的担心还真是多余呢!” “是啊,这小子又恢复成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了,挺好的,还是这个样子适合他。” 476 望心镇 完颜喜到达嘉平关城的第三天,跟随沈家军进京的队伍启程前往西京。 薛瑞天、金菁、沈酒和夏久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去的大部队,同时叹了口气。 “国公爷和小茶才离开,你们怎么就唉声叹气的?他们至少要在京里呆上个把月,你们从现在就开始担心,是不是太早了点?” 红叶抱着双臂,站在薛瑞天的身后打哈欠,这段时间,她一直给影四帮忙,上次那个外族买卖嘉平关城土地的事还没有了结,江南那边的审问结果到现在都没有送过来,弄得负责这案子的几个人烦躁不已,他们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是担心,就是他们这一去,咱们肩上的担子就重了,不能偷懒了!”薛瑞天第一个转身往城里走,看看跟在身侧的红叶,“今天什么都不用干,本侯爷给你放假了,回去睡一天吧。看看这眼圈黑的,再这么熬下去,是要生病的。这金苗苗不在,你病了可没有人给你治啊!” “不是我抱怨,这帮官老爷也忒能磨蹭了,这么重要的是,他们磨磨叽叽的,多少天了,还没有一个结果。”红叶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现在非常的不爽,“这次国公爷和小茶回京,一定会把这事禀明陛下的,我看他们还敢不敢拖拉!” “最重要的人扣在我们手里,你着哪门子的急呢?”薛瑞天一挑眉,“本侯爷才不会相信,那几个外族商人就这么放心大胆的把生意全权托付给外人打理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不足,外族商人会时不时的过来巡查一番?”看到薛瑞天点头,红叶微微一皱眉,“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以前是我们没注意到,让他们钻了空子。现在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静静地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这么一来,江南那边有没有消息送过来,就不那么重要了,是不是?” “这样想就对了。”薛瑞天伸手捏捏红叶的头发,“这才是本侯爷教出来的人,与其指望着别人,不如想想办法,靠自己的努力去解决呢!” “别动手动脚的!”红叶把自己的头发从薛瑞天的爪子里救出来,看了一眼落在他们身后、正在说悄悄话的沈酒和金菁,“小酒这两天的情绪不太对,昨天下午居然跑到暗影营,要跟四哥单挑。四哥拗不过他,只能舍命陪君子。这小子倒是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走的时候,看着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倒把我们弄糊涂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小孩子家家的,情绪波动大是很正常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随他去吧!”薛瑞天摆摆手,“估计是因为昊林和小茶带其云回京,而没有带他一起走,心里不是太爽,找地方发发火而已。” “就因为这个生气?”红叶无奈的摇摇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不是久久也没回去,留下来陪他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可不就是个小孩?”薛瑞天也转过身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手舞足蹈的沈酒,“心里的火发出去了,不堵得慌了,这又高兴了不是?” “好吧,小孩子的事就不管了。你回府去吧,我先去跟四哥说一声,安排人手去南区守株待兔,然后再回去睡觉。劳烦侯爷跟膳房说一下,不用准备我的饭了,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醒。” “行!” 嘉平关城这边一切照旧,沈昊林、沈茶、宋其云和金苗苗带着三百名由前锋营、暗影营兵士组成的护卫队,策马疾驰护送完颜喜进京。 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关注,完颜喜扮作了沈昊林的护从,亦步亦趋的跟在国公爷的身边。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感觉到了,从出了嘉平关城的那一刻,就有尾巴跟上了他们。他们赶路的时候,尾巴也赶路,他们休息的时候,尾巴就消失不见了。 暗影们轮番探查了几次,最终得到了结论,尾巴应该就是金人,但不像是完颜萍派来的人,至少他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杀完颜喜,路上有好几次机会是可以得手的。 “无论有没有恶意,他们也不能跟着咱们进西京城,谁知道带他们进程之后,会惹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呢!”宋其云看看沈昊林、沈茶,提出自己的建议,“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难而退吧?” “同意!”沈昊林看看地图,伸手指了一下,“在望心镇解决掉他们。” 望心镇,其实是一个距离西京城差不多五十五里的小镇,是北境通往西京的必经之路,因为地理位置很重要,所以,特别在此设立了县衙,还驻有五千强兵,这是其他镇享受不到的待遇。 县令姓牛,武状元出身,曾经跟着老国公爷征战几年,后来因为受了伤就离开战场,自请镇守望心镇,这么多年来,他其实早就可以离开这里,调入西京任职,但每一次都是拒绝。按照牛县令自己的话说,虽然没有办法上阵杀敌,但他可以成为西京城的最后一道坚固的防线。 “国公爷、大将军!” 接到通报之后,牛县令只是带了县丞一人,等候在驿馆门口。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国公爷不喜张扬,若是让他看到一堆人在迎接,非跟他翻脸了不可。 “牛叔,不必多礼!” 众人自从进了望心镇就下了马,来到驿馆门口,刚刚站定,就看到牛县令向他们躬身行礼,沈昊林将缰绳交给戴乙,走到牛县令面前,双手扶住他。 “国公爷,大将军,都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请!” 牛县令一侧身,请沈昊林、沈茶、宋其云、金苗苗众人进了驿馆,进入正厅休息,先锋营的兵士和暗影们在梅林、梅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来。 牛县令看着驿卒给上了茶,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国公爷、大将军一路辛苦!”牛县令端起茶杯,“属下知道二位不喝酒,以茶代酒欢迎二位。” 大家举起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杯子放回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牛叔!”沈茶拿起金苗苗递过来的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临潢府,从那边带回了一些药材,是对您的腿有好处。虽然不能治根,但至少可以让您在阴雨绵绵的天气稍微好过一点。” “属下谢过大将军!” 看到牛县令没有推辞,沈茶微微点头,看了一眼站在沈昊林身后的完颜喜,伸手摸摸下巴。如果他们想要在望心镇解决掉那些尾巴的话,必须要得到牛县令的帮助。只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在把完颜喜送进皇宫之前,他们都不应该暴露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她的这个顾虑很快就打消了,梅林送来了一个绝好的消息。 “国公爷!将军!”梅林从外面走进来,拿着一个竹筒来到沈昊林、沈茶面前,“西京府中传过来的。” 沈茶接过那个竹筒,抽出里面的字条,打开一看,脸上闪过一抹淡笑。 “大统领知道我们到了望心镇,要亲自带人来接,请我们在这里多停留几天。” 477 不对劲 听到白萌要来望心镇,牛县令和那位姓孟的县丞松了口气,仿佛卸掉了身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一样。 “县尊大人的这个反应真有意思,这是如释重负吗?”宋其云捧着茶碗,笑眯眯的看着牛县令,“怎么说大人手里握着八千精兵,就算有人攻城,也是足够应付的,还怕护不了我们这几百人的周全?” “话不是这么说的,宋副将,国公爷和大将军的命是很金贵的,我们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打住!”宋其云一摆手,“没有那么多意外,就算是有,县尊大人也是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牛县令只知道宋其云是沈昊林的副将,其他的一概不知。他认为,一个副将居然能跟国公爷和大将军平起平坐,不仅可以坐在一起喝茶,还能打趣自己,也是很奇怪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坦,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宋副将说的对,保护好国公爷和大将军是本县的责任,同样也是身为副将的你的责任,对吧?大统领亲自来迎接,是因为国公爷和大将军,并不是要减少我们的责任的。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处理不了,大统领大概会看在国公爷和大将军的面子上帮忙,但心里应该是很怀疑我们的能力的,对吧?” “没想到县尊大人这么会说话,做个武将真的是屈才了,应该让陛下调你进御史台才对。”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宋其云就是看这个牛县令不顺眼,之前,他听沈昊林和沈茶都说过,这人是沈伯父的兵,要不是伤了腿,现在也是一员老将。可他这么接触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牛县令从头到脚都不像他们这些行伍出身的,越看就越觉得别扭。 宋其云看牛县令不顺眼,牛县令同样看他也不顺眼,这个叫宋其云的家伙,一点都没有副将应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任性妄为的富家公子,真不知道国公爷和大将军是怎么容得下他的。 “本县应该去哪儿,是陛下说了算的,与宋副将无关。”牛县令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宋副将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本县参你一本吗?” “参我?”宋其云冷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县尊大人这是威胁我?” “不,实话实说。”牛县令挺直了腰板,“宋副将刚才的话已经算是干涉地方事务的行为,作为地方官,本县是有权参你的。” “口气还真不小,本……” “其云!”沈茶看了宋其云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警告,“收敛一点,不要咄咄逼人!”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姐姐不要生气嘛!”宋其云似笑非笑的看着牛县令,“我只是单纯的认为,县尊大人留在这里有点不太合适。望心镇虽然不是边关重镇,但是西京的门户,一旦起了战事,无论边关是否失守,这里将会和边关同样重要,大家的目光也会聚集在这里。到时候,县尊大人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担负起更多人的生死。你现在就这么紧张,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会更加的慌乱?” “宋副将考虑的还真是长远,没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想到了,本县佩服。”看到宋其云越发的嚣张,牛县令的表情越来越冷,说话的口气也比刚才更冲。“本县还是刚才那句话,我是否合适留在这里,也不是你一个副将说了算的。” “送给你一句话,县尊大人,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其云!”这回轮到沈昊林开口了,“再说下去,我就派人把你提前送回西京!” “好吧,我闭嘴!”宋其云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千万不要提前把我送回去,那就没得玩了。” “那你就老实点,出来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知道了,对不起!”宋其云朝着沈昊林和沈茶吐吐舌头,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兄长、姐姐,小弟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晚饭别叫我,没有胃口。” “去吧!”沈茶站起身来,把丢在旁边的斗篷给他披好,“你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吃饭,直接去找你苗苗姐,让她给你做。” “没错,我给你做好吃的,不给他们吃。”金苗苗也跟着起来,揉揉宋其云的脑袋,“我今天不一定能睡得着,你要是睡醒了,想要聊天,就来找我,好不好?” 宋其云朝着两个人笑笑,凑到沈昊林耳边,跟他说了两句,看都没看牛县令一眼,直接离开了。 “牛叔,别介意,小孩子被家里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等到宋其云离开,沈茶才替他跟牛县令解释,“本来这一次他不能回来,但家里出了事,他心里着急,所以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了。有些不妥的地方,还请牛叔见谅。” “原来是这样。”牛县令这才明白宋其云的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也就释然、不再计较了。“这位宋副将年纪不大,能当上副将,大概也是很有本事的。” “还行吧,比起同龄的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沈茶一边说着,一边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天色就慢慢的暗下来。 牛县令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接风宴,他知道沈昊林和沈茶不喜奢靡,准备的晚饭是很普通的菜色,并没有那些大鱼大肉,相对来说比较清淡,很合口味。 就在晚饭快吃完的时候,影七从外面走进来,他之前跟梅林、梅竹一起负责看顾在另外一个屋子的完颜喜,只不过接到手下暗影的回禀,找到了那几个尾巴的落脚点。他特意去看了一眼,安排了几个暗影盯着,这才回来报信。 “先派兄弟们盯着,不要打草惊蛇,一切都打统领到了再做决定。” ”是,老大!“ 牛县令和孟县丞对望一眼,他们虽然听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多多少少明白,国公爷、大将军和大统领是想在他们的地盘上干点什么事,但这个事又是他们插不上手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多嘴,就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接风宴很快就结束了,为了不打扰沈昊林、沈茶的休息,牛县令和孟县丞很快就离开了驿馆。 沈茶在看过房间之后,拉着沈昊林在院子里慢慢的闲逛,晚上吃的略微多了一点,需要消消食。 “你让十五去跟着牛叔了?”沈茶歪着头看看沈昊林,“兄长也察觉出不对了?” “得要谢谢其云,要不是他那一番折腾,咱们也察觉不到。”沈昊林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其云的眼神可比咱们好多了,他走之前跟我说,让我千万不要大意,找人盯着牛叔。这样做虽然不妥,但望心镇是重地,事关西京安危,个人的感情就暂时放一边吧!” “兄长说的是,先让十五盯着看吧,看看牛叔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478 记仇 从西京往望心镇的官道上,有百骑快马疾驰而过,为首的两个人身着黑袍,表情十分的严肃。 这两个人正是奉命去望心镇接沈昊林一行的白萌白大统领以及非要跟着来凑热闹的长公主宋瑾瑜。 “你还好吗?”白萌歪着头看了一眼宋瑾瑜,有些担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还能坚持。”宋瑾瑜摇摇头,“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望心镇?” “照现在这个速度,半个时辰准到了。”借着淡淡的月光,白萌看到宋瑾瑜有些发白的脸色,不由得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乖乖的在宫里等着不就行了?非要跟着我出来受这个罪。” “我并没有觉得这是受罪啊,能跟你有这样的经历,不是挺好的?” 宋瑾瑜朝着白萌一笑,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冷不防的呛了口风,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迎着风就不要说话了,你要是病了,我没办法跟陛下交差的。”白萌叹了口气,“宋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你这么胡闹,正常的情况下,他不是应该拒绝你的请求吗?” “因为明天一早要上朝,他没有办法跟着你来,所以,只好答应我的请求。否则,现在跟你一起赶路的,就是我亲爱的皇兄了。” “你们兄妹俩整天就是胡闹,最奇怪的是太后娘娘,这一次居然会站在你们俩这边。” “我们才没有胡闹,这一次,我们是要做正经事,母后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全力支持我们的。”宋瑾瑜轻咳了两声,“而且,其云这一次也回来了,我们都很高兴。” “回来也好,这次正好赶上太后娘娘千秋,倒是可以尽尽他的孝心了。等到战事一起,说不定又是好几年见不到他的人。” “没错。”宋瑾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大统领,你还记不记得望心镇的牛县令?” “印象深刻。” 看到宋瑾瑜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白萌抬起胳膊打了个手势,命令队伍的速度减慢,然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整队人停下来休息。 他扶着宋瑾瑜下马,把两匹马交给随从,两个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这么说,宋珏是打算动手了?他还挺记仇的。”把随身带着的水囊递给宋瑾瑜,白萌叹了口气,“他打算怎么做?望心镇这个地方太重要了,想要换掉牛县令,一定要找个服众的才行。” “具体换谁,皇兄还要跟国公爷、跟小茶,还有你们商量,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做决定的,这一点不用担心。”宋瑾瑜喝了两口水,把水囊还给白萌,“再说了,皇兄也不是记仇,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不是小心眼的人,被那个牛县令如此挤兑,都是要记仇的,何况是宋珏,他要报复,是非常正常的。”白萌也喝了两口水,“牛县令要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应该会非常后悔当时的所作所为的。” “说起来,我也不太明白那天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宋瑾瑜打了个哈欠,她觉得有点累,就把头靠在白萌的肩膀上。“我睡了一觉,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后来我也问过皇兄,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只是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他没说错,确实是小矛盾。牛县令如果不是当着宋珏说那些话,怕是没有多大问题,大多数人不会计较这个,听过当没听过,一笑而过,不会往心里去。但问题是,他当着宋珏的面这样说,就有功高盖主之嫌了。他说,西京这么太平,都是他这么多年镇守的功劳。言谈话语之间,仿佛没有他,西京城早就危在旦夕,陛下早就不存在了似的。宋珏当时就回了他,望心镇太太平平的,都是各边关主帅的功劳,没有他们抵御外族,就凭着望心镇八千守军,什么作用都起不到的。” “他们两个就这么吵起来了?” “对!那个牛县令出身沈家军,却话里话外诋毁沈家军的名望,这个是最没有办法容忍的。” “上赶着找死,就别怪皇兄要收拾他了。”宋瑾瑜微微一皱眉,“不过,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县令很不对劲,大统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的确很奇怪,我们都觉得很怪异的。当初他上任县令的时候,陛下还是皇子,但也跟着先帝见过他几次。后来陛下登基,他回京述职,因为望心镇所处的位置非常重要,陛下很重视,破例宣他入宫面圣。” “但是,这一次我们从边关回来,经过望心镇的时候,他居然不认识皇兄,真的把他当成大统领你的护卫了。这一点,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当初并没有看清皇兄长什么样子,所以,没有什么印象,这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宋瑾瑜摇摇头,“除了大统领说的那个出身沈家军,却诋毁沈家军之外,让我迷惑的其实还有一点。他当初是因为伤了腿才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而且在从军之前中过举,老国公爷和老侯爷才举荐他来望心镇做县令的。但是,我从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沈家军的气质,甚至也不觉得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 “对,他身上反而有一股子江湖气息。”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但说不好他身上有一股子什么气息。”宋瑾瑜点点头,“但我把自己的疑虑跟皇兄说了,没想到,并不是我杞人忧天,皇兄想的跟我一样一样的。” “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这位牛县令的身上并没有征战杀伐的人应该有的杀气。”白萌轻轻勾起唇角,“但那个曾经入宫面圣的牛县令身上确实是有的,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牛县令,现在还不太好说。如果不是的话,那么真正的牛县令是生还是死,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还有,如果是假的,他代替牛县令多久了,为什么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呢?他身边的那个孟县丞又在其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看来,我们这一趟望心镇之行,要解决的问题还真不少呢!”白萌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闭目养神的宋瑾瑜,“你觉得,国公爷和大将军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呢?” 479 顶替1.0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沈昊林、沈茶的房间依然是灯火通明,宋其云和金苗苗坐在沈昊林、沈茶面前,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吃着面,梅林、梅竹守在门口的地方,一边听着屋中几个人聊天,一边注意着屋外的动静,时不时的还要照看一下炭火、茶炉什么的。 “慢点吃,别呛着了!”看着对面这俩狼吞虎咽的样子,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拿出帕子给宋其云擦擦嘴边的汤渍,“不够吃,再让苗苗给你做。”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都这个时辰了,再吃太多就不好了。”宋其云咽了嘴里的面,喝了两口汤,放下手里的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刚才往你们这边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会骂我一顿呢!” “骂你?”沈昊林笑了一下,“为什么要骂你呢?因为你跟那个牛县令对着干?”看到宋其云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不仅不骂你,还要谢谢你呢!” “嗯?”宋其云一愣,“为什么?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他有点问题?” “何止是一点问题。”沈茶冷哼了一声,递给宋其云一杯茶,让他漱漱口。“我听宋珏说,他几年前曾经回京述职,他在京里的时候,是不是在宫里见过你?” “对,是在宫里见过几次。”宋其云又喝了两口汤,“当时,皇兄认为既然是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共同举荐的人,必然在品性、能力各方面都不错,再加上他又中过举,所以,破例召他入宫觐见。而且,觐见的地方还不是在大殿上,是在皇兄的御书房,在场的除了皇兄,还有大统领,我、小久。这次见面之后,隔了两天还是三天,宫里赐宴,皇兄也让他参加了。好像还有一两次,只是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你确定他认得你吗?” “肯定是认识的啊,赐宴的时候,我就跟在老国公爷身边,老国公爷还跟他介绍我呢,他还敬了我一杯酒。我还跟老国公爷说,这算是大夏的年轻才俊,伤了腿也是很可惜的,但可以在望心镇发挥他的所长,也是很好的。”说道这里的时候,宋其云停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这几年在边关吹风沙,我是不是变化有点大?他好像没认出来我。” “他不是没认出来你,而是根本就不认识你,甚至于他根本不了解我和兄长。”沈茶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牛县令驻扎望心镇的年头不短了,你从离开西京去边关,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但我跟兄长不同,我们也就是这两年没怎么回来过,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牛县令都是亲自来接待的。但那几次的接待和今天有非常大的不同,如果是以前的话,今天的晚餐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我们认识的牛叔不会费心搞这种东西来糊弄我们。” “……”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是怀疑这个牛县令是假冒的?不会吧?这要是真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有人会干这种要命的事吗?”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难道还少吗?”沈茶摇摇头,“一切都等着十五回来再说吧!” 话音刚落,坐在门口的梅林、梅竹同时站了起来,走到房门的两边,向屋中的人示意有人来了。 沈茶朝着她们两个摆摆手,“说曹操,曹操到,是十五。” 果然,梅林推开房门,就看到影十五站在门口。 “国公爷、老大、郡王爷、苗苗姐!” 影十五走进来,依次向屋里的人打了招呼、行了礼,在沈昊林的示意下坐在了金苗苗的身边,接过梅竹递来的茶碗,向她道了谢。 “如何?”沈茶看着他,“看出什么问题了?” “老大,大问题啊!”影十五咕咚咕咚喝了茶,一脸绝望的看着众人,“牛县令根本就不是牛县令!” “你确定?”宋其云拍拍金苗苗,两个人换了个位置,换好之后,很严肃的看着影十五,“十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刚刚苗苗姐还说,这要是证据确凿,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郡王爷,绝对没有错,我看的真切,确确实实不是我们认识的牛县令。”影十五坐正了身子,“我跟着牛县令和孟县丞回了县衙,他们两个在前院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各自分开了。我先是跟着县丞去了他的院子,这位县丞回了自己的屋子,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睡了。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折回去盯着牛县令,正好赶上他梳洗,真的是把我吓着了,差点从房顶上掉下来。” “你这个鬼见愁,居然有一天会被别人吓着?”宋其云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他一把,“说说,牛县令怎么了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的?” “我去的时候,他不是正在洗脸吗?洗完脸,他直起身子,我看到的那张脸至少要比真正的牛县令年轻十岁。”影十五又喝了口茶,稍微喘了两口气,“从这个人的相貌上看,跟牛县令有几分相像,但真的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牛县令的长相。我记得牛县令右边耳朵下面有个痣,左边的脖子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但这个人都没有。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国公爷和老大都应该注意到了,这个牛县令的腿是好的。” “没错,他的腿是好的。”沈昊林点点头,“茶儿把要递给他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才接过去,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他了。这也是后来其云挑衅他,我没有阻拦的原因。他越生气、越激动,对我们判断他的身份就更加有利一些。”他看看沈茶,“难怪白萌会写那样一封信,说无论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望等,都要等他来,原来指的不是那些尾巴,而是……” “呵,之前在临潢府看了辽、金的笑话,这回轮到完颜喜看咱们的笑话了。”沈茶摇摇头,“既然大统领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等他来在处理这个牛县令。” “我想起来一件事,好像跟这个县令有关。”宋其云托着腮帮子,想了好半天,“皇兄之前给我写了封信,抱怨了一下望心镇的县令,说他狂妄自大什么的。我当时没在意,以为皇兄开玩笑的,如果真的冲撞了圣驾,哪怕是微服,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看过笑笑就过去了。没想到……”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居然是真的,皇兄居然忍到现在还没发作,太奇怪了一点吧?”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跟我们也说过这事,我们当时也以为他开玩笑。”沈茶看向沈昊林,“小天哥还说他活该、肯定是他嘴欠,人家才回怼的,对不对?” “是啊,当时都以为是说笑话,都没当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有问题的。”沈昊林叹了口气,“其云,你一会儿拿着我的手令去把望心镇的八千驻军接管过来,他们问什么都不要说,就说是命令。” “是!”宋其云站起身,拿了沈昊林的手令,“姐姐,把戴乙借给我用用?” “好!”沈茶点点头,看向影十五,“找二十个兄弟,埋伏在县衙周围盯着,大统领一到,直接抓人。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 “既然有胆子冒名顶替,就要做好事败被抓的准备。” 480 默契 宋其云知道即便是有沈昊林的手令,想要接手望心镇的兵权,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牛县令在望心镇苦心经营数年,也不会一点成效都没有,八千驻军即使不全部倒向他,肯定也有不少他自己的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服从的。 宋其云拿着手令,站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开,有些担忧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 “武非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你跟他也熟,倒是不用太担心。”沈昊林看看宋其云,“现在就怕牛县令的人架空武非,让他有苦难言。” “他的那个脾气应该不会允许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但万一上了牛县令的圈套,事情就不好办了。这样吧,其云,你和戴乙带几十个兄弟去,让十五给你挑几个暗影,关键时刻可以回来传消息的。”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记住,别发生太大的冲突,若实在不像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她站起身来走到宋其云面前,“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你自己,懂吗?” “放心吧,姐姐!”宋其云顶着来自沈昊林的压力,伸手抱了一下沈茶,“我要是受委屈了,要是被人欺负了,姐姐和兄长肯定会帮我找回来的,对不对?” “对!”沈茶拍拍他的脑袋,“肯定会把欺负你的人狠狠揍一顿的,放心吧!” “快去吧!”沈昊林也走了过来,轻轻推了一下宋其云的肩膀,“看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派人回来送信。”他看向还没走的影十五,“给郡王爷挑几个合适的暗影,让他带着一起去。” “是,国公爷。” 影十五行了礼,跟着宋其云一起走了。 金苗苗喝了两口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又是个不眠之夜啊!” “可不是!”沈茶打了个哈欠,“宋珏真的很会给我们找事的!” 宋其云拿着沈昊林的手令,跟戴乙一起带着精心挑选的一百名沈家军将士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望心镇驻军的驻地。 “站住!”驻地负责巡逻的兵士看到有人前来,立刻发出了警告,“什么人?报上名来!” “沈家军中军副将宋其云,奉大帅命令,前来接管望心镇兵权!”宋其云拿出手里的令牌,“请去通报武将军,让他立刻开门!” “宋副将稍待,卑职这就去通报!” 巡逻的兵士听了宋其云的话,丝毫不敢耽误,立刻赶去通报望心镇的驻守大将武非将军。 戴乙看着兵士离开,轻轻踹了一下马肚子,凑近宋其云,小声的问道,“郡王爷,这个武非将军是什么人?是那种比较好说话的吗?” “武非?”宋其云轻轻勾起唇角,“你没听说过吗?望心镇的武非,可是块又硬又臭的石头,他自己心里有杆秤,谁的帐都不买,从始至终只听陛下一个人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轻易的倒向牛县令的。但我也不敢打包票,好多年不见了,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真说不好。” “就算他不变,也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接管这里吧?咱们边军怎么也管不着他们的事吧?”戴乙抬头看看天空,“大统领要从西京赶到这里,怎么还要一个时辰,我们要在这里磨蹭一个时辰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如果武非不配合的话,我们就能拖就拖,一直拖到白萌来为止,反正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无所谓的。”宋其云轻咳了一声,看着营地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了十几个人。他压低声音跟戴乙说道,“看到了面,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武非。” 武非听兵士说宋其云拿着镇国公的手令来了,先是一愣,他知道镇国公和镇国将军今日到达望心镇,他本来是想着明日一早就去拜会的,没想到今天晚上,就收到了镇国公的手令。 “将军,您……要去见他吗?” “宋副将带了多少人过来?” “带了多少人?”兵士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天太黑了,也看不太清楚,估摸着有百十来人的样子。” “百十来人?”武非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镇国公是什么意思了。 他朝着来通传的兵士点点头,放下手里正在看的竹简,披好了外袍,带着几个护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营外。大营门一打开,他就看到宋其云很欠揍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宋其云看到武非出来,一摆手,自己率先下马,他身后的一百名沈家军兵士也齐刷刷的从马上下来,动作整齐的就好像是一个人似的,看得望心镇驻军的眼睛都圆了。 看到宋其云走到自己面前,武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单膝跪地,“臣武非见过礼郡王!” “武将军请起。”宋其云伸手虚扶了一下,“本王此次前来是奉了大帅之命,前来接管望心镇兵权,这是大帅手令。”他把沈昊林的手令递了过去,“武将军请看。” 武非双手接过宋其云递过来的手令,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又恭恭敬敬的送回给宋其云。 “正是大帅亲笔,但还请王爷赎罪,恕臣不能遵此令!” “武将军要违抗军令?” “臣还没有那么大胆。”武非站直身体,很坦然的看着宋其云,“大帅的手令只能管束沈家军和北境各驻军,可管不到我们这里来,望心镇驻军归禁军管,就算是下令,也应该是白萌白大统领。”他看看宋其云身后的沈家军兵士,“所以,王爷还是回去转告国公爷,如果想要接管这里的兵权,还要劳烦一下大统领。虽然这样做比较麻烦,这就是规矩。” “规矩?”宋其云收好了沈昊林的手令,看着武非冷笑了一声,“武将军这是在教本王规矩吗?” “臣惶恐、臣不敢!”武非微微探探身,“国公爷的这道令,臣真的不会领受。即便是国公爷亲来,臣也是这句话,王爷,您还是别在臣的身上浪费时间了。要么是陛下下旨,要么是大统领下令,否则,任何人的命令,臣都不会接受的。” “任何人的命令,都不会接受?” 宋其云微微一皱眉,直勾勾的盯着武非,盯了好一会儿,就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勃然大怒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笑。 “王……王爷?” 武非被他这一下给整懵了,完全不明白宋其云在笑什么。他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宋其云真的搞不懂国公爷让他来这一趟的用意,他找个机会稍微提示一下,但他还是相信,礼郡王是很聪明的人,肯定会很快弄明白。可没想到,这位郡王爷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这个反应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宋其云一点都不傻,他们宋家就没几个傻的,个个都精明得不要不要的,照薛瑞天的话说,都快成精了。他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甚至认为他的叔伯兄弟里面,有好几个都已经成精了,否则也不会对那把椅子退避三尺了。 其实,宋其云来到大营的这一路上,就琢磨出味儿来了,大概猜到了他亲爱的兄长和姐姐让他做什么来了。正如他们之前担心的,这牛县令在望心镇多年,驻军十有八九会被他控制在手里,成为他的利器,若不赶紧收回来,后果难以预料。所以,他这一趟就是为了试探武非,看看他的立场。 听到武非说除了陛下和白萌的话,谁的命令也不好用,宋其云的心算是放了一半。另外一半没放下,是因为他看到营门口出现了几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儿探头探脑。 “王爷?”看到宋其云一边笑一边走到自己身侧,武非不着痕迹的微微弯下了腰。 “我抓人,你不要阻拦!” “好!” 宋其云嘱咐完了,慢慢的绕着武非走了一圈,朝着已经做好准备的戴乙打了个手势,戴乙一挥手,几十个沈家军的兵士像是猛虎下山一样冲向了大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探头探脑打探消息的几个人给摁倒在地。 看到人都抓住了,宋其云伸出手跟武非击掌。 “行啊,多年不见,你还是很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这就是默契啊,兄弟!”宋其云搂住武非的脖子,“刚才都快要吓死我了!” “吓死你?”武非捶了一下宋其云的肩膀,“你才是要吓死我,莫名其妙的大笑,都笑懵我了,幸好咱们两个有默契,要不然,事情可就办砸了!”他转身看看被摁在地上的几个人,“你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可不是?不吸引他们的注意,怎么能抓到他们?”宋其云朝着身后一挥手,“把大营出口看住,不许任何人进出,戴乙,派人去给国公爷和将军送信,问问这几个是留在大营审,还是带回去慢慢审。” “是!” 481 顶替2.0 大营前面的空地竖起了百余支火把,把整个大营照得是灯火通明。 望心镇驻军八千兵士在空地集合,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人的时候,一些心里有鬼、又藏不住事儿的兵士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在抖个不停,甚至还有瘫软在地的,根本就不用宋其云费心去找,他们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绑起来!”宋其云一摆手,看着这二十多个人,冷笑了一声,“看看你们怂包的样子,就你们这个德行,也配做我们大夏的兵士?戴校尉,仔细的审,一点细节都不可以放过!本王要看看,这望心镇驻军,到底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混帐!” “是,末将尊令!” 整个审讯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牛县令安插在望心镇驻军的眼线被一个不拉的找了出来。 宋其云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百十来号人,又看看手里这一摞厚厚的供词,沉默了好半天都么有说话。 他太震惊了,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都心甘情愿的替牛县令做事。 “牛县令的本事真不小,手段也很不错,居然收买了这么多的人替他卖命!”宋其云使劲的拍拍手里的纸,“你们吃着大夏的饭、喝着大夏的水,领着兵部的饷银,暗地里却跟心怀不轨的人勾结,你们还真是很好啊,真的是非常的忠于陛下呢!你们做这种事的时候,就不想想,万一日后东窗事发,会不会连累九族跟你们一起受难呢?” “回……回宋副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姓董的校尉,哆哆嗦嗦的说道,“卑职们并不知道县尊大人包藏祸心,他……他是陛下直接任命的,卑职们以为这是陛下默许的,所以才……”他咽了两口口水,“如果知道这是他的阴谋,卑职们怎么都不会被他利用的。”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就是听命令行事,对吧?行,你们听牛县令的命令,为什么不听武将军的呢?他才是驻军的最高将领吧?”宋其云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供词交给戴乙,“送回去面呈大帅,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置,请大帅示下。” “是,末将告退。” 戴乙带了四个暗影,快马疾驰返回驿馆。 “武将军!”宋其云转过身,看着武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上表?日前,大统领由嘉平关城返京,为何不将此时当面向大统领禀告?是有何难言之隐吗?” “回王爷,臣要替自己分辩两句。并非臣玩忽职守,而是臣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这个词用得好,你且说说为何有心无力。” “是,王爷!”武非单膝跪下,“县尊大人的变化始于两年前,那个时候,县尊大人曾经生了一场大病,痊愈之后,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县尊大人虽然严厉,但也算是平易近人,可病愈之后的县尊大人,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换了一个人?”宋其云想起影十五的话,“是长相还是性情?” “是性情大变,他对待下属严苛到了极致,甚至斩断下属与外面的联系。以前,兵士们可以一个月写一次家信,但现在没有县尊大人的准许,就连孟县丞也没有权力给家人写信,更不要说向陛下上表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他抬起头看看表情很严肃的宋其云,“王爷说大统领回京曾经过望心镇,臣也认为那是个机会,但县尊大人根本就没有让臣见到大统领,臣三番五次求见,都被县尊大人给挡回来。他说大统领舟车劳顿辛苦了,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扰大统领休息。” “武将军,你今天说的话必须是真实的,否则,你就要背负诬告之嫌,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可以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王爷,武将军所言句句属实!”跪在武非身后的偏将向宋其云一拱手,“近两年,将军写了多份奏折,但都无法上达天听。这些奏折封存在将军的大帐,王爷若想要查阅,末将可以去取。” “不急。”宋其云一摆手,“如果大帅、大将军、大统领需要的话,你再呈上来。” “是!” “除此之外,牛县令还有什么别的反常的举动吗?” “回王爷,很多。按理说,将军是四品,县尊大人不过是区区六品,见到将军是要行礼的,但县尊大人每次都要将军给他行礼,将军不服从的话,就要劈头盖脸的把将军大骂一通。有好几次都是当着百姓的面,对将军进行责罚。” “有这样的事?”宋其云一皱眉,看向武非,“为何不说?” 武非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王爷,您是了解我们将军的,凡事都不爱争,也不是很在意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但就是将军这种性情才助长了某些人的嚣张气焰,让他们变本加厉的侮辱将军!”偏将越说越觉得气愤,替武非感到不值。他回身指指跪在人群中的几个人,“这几个人掌管着大营膳房,每次将军得罪了县尊大人,他们要么不给将军饭吃,要么就给冷饭、馊饭。王爷,我们将军好歹是朝廷四品大员,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大夏百姓!” “他说的可是真的?” 宋其云从来不听信一面之词,既然双方都在这里,就让他们当面对质,免得冤枉了人。 “是……是真的。”被指出来的几个人不清楚宋其云的身份,但听武非和他的偏将对他毕恭毕敬,且口称“王爷”,也知道此人来头不小,再加上姓宋,十有八九是皇室子弟,更不敢胡说八道了,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干过的缺德事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卑职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县尊大人跟卑职们说,武将军心怀不轨,要给他一点教训。卑职们若知道这是县尊大人的阴谋,给卑职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的!” “很好,这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牛县令的头上了。”宋其云点点头,看向偏将,“还有什么事,今天都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了。” “末将谢王爷体谅!”偏将一拱手,“刚才我们将军说,多次要面见大统领,但被县尊大人给拒绝了。将军的这个说法比较委婉,还给县尊大人留了些许的面子,当时县尊大人的态度极为嚣张,非常的不客气。他说我们将军品级太低,不配见大统领,不要脏了大统领的眼睛。” 宋其云想要问问这是不是牛县令的原话,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等到马蹄声近了,定睛一看,看到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带着戴乙、梅林、梅竹疾驰而俩,快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他们减慢了速度。 “大帅、大将军!”宋其云走到沈昊林、沈茶的马前,朝着从马上下来的几个人点点头,“我还在问话,不如大家一起听听?” “正有此意!”沈昊林走在最前面,沈茶和宋其云跟在他身后,“不过,还要稍微等一会儿,本帅派人去请牛县令过来。既然牛县令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事,那么,大家当面对质。各位将士也可以当作证人,见证一下,免得日后有人翻脸不承认。” “末将没有任何的异议,末将愿意跟县尊大人对质,一切凭大帅做主!” 482 顶替3.0 牛县令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不知道望心镇的驻军被控制住了,更不知道自己安排在驻军的眼线都被拔出,甚至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把他给供了出来。 所以,当影十五带着暗影们破门而入的时候,牛县令在睡梦中被吓醒,看着笑容有些狰狞的一群人,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懵的状态。以至于他是怎么从县衙被带到大营的都不知道。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和同样迷茫的孟县丞已经被押在沈昊林、沈茶面前跪着了。 两个人被押送过来的时候,都只穿着中衣,虽然这里不像边关那么寒冷,但夜里的小冷风一吹,再不清醒的人也瞬间会变得清醒了。 “哟,牛县令,才分开多久啊,您怎么一下子年轻十来岁了呢?这么好的返老还童的法子,怎么不分享给本王呢?”宋其云把一把凳子放在沈茶身边,坐下之后,抽出离开嘉平关城之前从薛瑞天手里抢来的扇子,用扇柄敲敲对方的肩膀,“瞪着大眼珠子看什么呢?再看可就要掉下来了!” “你!你!” “你什么你,让你说话了吗?”宋其云敲击对方肩膀的力度更大了,“瞅瞅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几年前,本王在宫中见你的时候年轻多了。” 牛县令最先注意的是宋其云的自称,心里就是一紧,等他听到宋其云接下来的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心里就剩一个想法,隐瞒了两年多的事情,终于要在今晚曝光了。 看着面如死灰的牛县令,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就他现在的表现,已经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这位兄弟,别急着装死,咱们先聊聊。”宋其云又敲敲牛县令的肩膀,示意戴乙把旁边要搭茬的孟县丞的嘴给堵上,“你也不用急着替他说话,等本王问完了他,自然会轮到你的,你有点耐心啊!” “王……王爷?”牛县令抬起头看看宋其云,“你是……” “礼郡王宋其云,陛下的亲弟弟。”站立在一边的武非说道,“听说,牛县令之前对王爷很不客气来着,胆子可真是不小,还不赶紧向王爷赔罪?” “臣知罪,臣不知道王爷驾到,还请王爷念在臣不知情的份儿上,饶臣一次。” “诶,打住,你一个冒名顶替的,没有资格称臣的,大夏没有你这样的臣子。”宋其云一挑眉,“说说吧,你姓什么、叫什么,跟真正的牛县令什么关系。” “臣……不,小民姓牛,叫闯,是牛县令的弟弟。”牛闯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个人,“小民冒充兄长,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兄长两年前大病一场,断断续续有半年多的时间,后来还是撒手人寰了。但他过世之前,一直都不放心这里,不放心把这里交给任何人,他害怕会辜负了陛下和老国公爷、老侯爷对他的信任。” “所以,你们兄弟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让你代替你兄长,成为望心镇的县令?”看到牛闯点头,宋其云叹了口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知道你们这是个什么罪过吗?” “小民是知道的,欺君罔上,诛九族的大罪。”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们兄弟可真是我大夏最勇猛的壮士,这份胆量可真让本王佩服。”宋其云站起身来,绕着牛闯转了好几圈,“当然,令本王佩服的,还不单单是你们的胆量,还有你们对自己的信心。大夏有那么多能力出众的大将,光是沈家军,就可以找出数十个比你兄长合适驻守望心镇的人,你们怎么就笃定这里非你们不可呢?” “小民……小民……小民不知道,小民都听兄长的意思行事,小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兄长的遗愿。”他看看身边的孟县丞,“孟兄是兄长留下来辅助小民的,否则,早就露馅儿了。” “如今是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吗?”宋其云笑了,“也行,随便你们怎么说。既然你说你兄长已故,那么埋在哪儿了?我们不能只听你们说他死了,就认定他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牛闯吞了两口口水,“在县衙后院的桃树下,那棵树是兄长生前种的,他要求我们,把他的尸体埋在那里。” 宋其云看了影十五一眼,影十五点头,带着几个人重新去了县衙。 “你继续说!”他朝着牛闯挑挑眉,“把你们兄弟的计划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别再让本王一点一点的问。” “是,王爷。”牛闯自知到了人赃俱获的这个阶段,想要继续隐瞒是不可能了,很干脆的就全招了。“兄长说,为了不引起麻烦,不让人注意,就尽可能少的跟同僚接触,少跟他们打交道,就不会暴露的过早。” “果然是中过举的人,想的就是多。”宋其云点点头,“幸好就是个县令,若真把他调回去,说不定西京会变成什么样呢!你兄长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武非将军是个很敏锐的人,或许在短时间有可能发现不了什么,但时间长了,一定会瞒不住他。所以,为了不让这件事情败露,就一定阻断武非将军跟外面的联系,不能让他有机会把消息送出去。但只阻隔他一个人的太明显了,所以,我们决定,任何一个人如果要写家信,必须经由孟县丞的手,只有孟县丞确认家信的内容是没有问题的,才可以送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找人针对大统领、同时不肯让武将军面见大统领的原因,对吧?” “王爷英明,是这么回事。一旦让武将军见到了大统领,我们就都完蛋了。”牛闯深深叹了口气,“可……” “漏洞百出的计划,还以为自己玩的很好,你们真的以为大统领没有怀疑吗?只是大统领当时急着回京,没时间跟你们计较而已。”宋其云冷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两位怎么看?” “王爷,先把人押着吧,等大统领来了之后交给他,应该如何处置他们,要请陛下来决定。”沈茶站起身来,走到牛闯跟前,“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们说真话!” 483 何必呢? 把大营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宋其云和后来的金苗苗,影十五带着戴乙和数位暗影协助,沈昊林和沈茶带着梅林、梅竹返回驿馆。 折腾了半宿,两个人也没了睡意,洗漱完了之后,裹着被子靠在一起聊天。 沈茶微微扬起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沈昊林,发出了一声轻笑。 “笑什么?”沈昊林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今天晚上的心情还不错,是不是?” “尚可。”沈茶点点头,“在大营的时候,兄长一直都没说话,是从始至终就没相信牛闯的说辞吗?” “不光是牛闯,望心镇县衙、望心镇大营,包括武非在内,就没有一个说实话的。看着一派正直,其实全都在胡说八道。”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自己的哥哥不幸离世,因为不放心驻守地方的安全,所以把这个地方托付给了弟弟,让弟弟冒名顶替,这么荒唐的话,他们自己相信吗?真把望心镇当自己家了,是吗?” “我也觉得这个说法很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应该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说法,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想出这么……不可理喻的说辞吧!” “应该是。”沈昊林点点头,“收到我们回京的消息,就知道他们隐瞒的事情会暴露,所以,提前编了这么一段话,把牛闯推出来当替罪羊,保护好那个关键的人。” “兄长,从刚开始,我就觉得县衙后院那具尸体不一定是牛叔的,总感觉他……” “没死,对吧?”看到沈茶朝他笑了,沈昊林低头亲了一下,“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 “嗯!”沈茶叹了口气,“没死是真的没死,但牛叔现在的情况应该不算很好,两年前的那场大病,肯定是有的,且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或许运气好,人是活过来了,但身体彻底毁掉了,已经没有办法再管事了。所以,就干脆让弟弟扮成自己的样子出来。望心镇是北境通往西京的必经之路,每天来来往往的也不少,但赶路的人嘛,都急匆匆的,也不会太留神这里的变化。谁想到,最近这半年,西京和边关的来往频繁,大统领前前后后都来了好几次,再加上我们要回京,他们就开始紧张了。为了以防万一,编造出了这样的谎言。可是……”她很不解的看看沈昊林,“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吗?假的终归是假的,早晚有一天会被戳穿的,何必呢?” “也许,牛闯说的是真的吧,牛叔对这里是真的无法割舍,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沈昊林摇摇头,“谁知道呢,一切都要听牛叔自己说。只是……” “这件事情,我们管不了。”沈茶有些遗憾的看着沈昊林,“说到底,望心镇和望心镇大营都不归咱们管,今天晚上的这一出,已经是我们越俎代庖了,传出去也不太好听。所以,还是要等着大统领来吧!” “各司其职,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办法。”沈昊林摸摸她的头发,“我们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全部都移交给大统领,至于大统领要不要我们去协助,还需要他和陛下商议之后才能做决定。” “呵,白萌千万别来找我们。”沈茶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手下也有不少得力的人,总来麻烦我们算怎么回事?脸皮这么厚的吗?” “可不是,白萌的脸皮比西京的城墙都要厚,这一点,你不是早就领教过了?” “可是,这次我不是很想要帮他的。”沈茶撇撇嘴,指指完颜喜所在的方向,“咱们自己这里还握着一个更烫手的,这才是大事中的大事。这个只有咱们自己才能处理,大统领也帮不上忙。” “说的也是,不过,牛叔是从咱们沈家军出来的,如果证据确凿、罪名成立,陛下和大统领还是会看在父亲、伯父的面子上,要听取一下我们的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权凭陛下裁决。牛叔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一点没什么可说的。兄长也不会为他求情,是吧?” “这个是自然的,哪怕父亲和伯父都还在,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徇私枉法的。” 沈茶闭着眼睛靠在沈昊林的肩头,喃喃的说道,“牛叔……魔障了,没救了!” 第二天,两个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两个人很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相互对望了一眼,谁也不记得头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转头再看看天色,两个人同时一惊,没想到这一觉不仅睡到大天亮,而且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沈昊林一边让沈茶慢慢来,一边快速的从床上跳到地上,捡起了扔在床角的外袍,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他就看到白萌一脸不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白萌的身后,还探出一颗脑袋,朝着他笑笑。 “公主殿下?”沈昊林侧身让两个人进来,吩咐跟在二人身后的梅林、梅竹去打热水来洗漱,回身看着已经往里面走的宋瑾瑜,“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接小茶和苗苗的,跟国公爷无关。”宋瑾瑜走到里面,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沈茶,“呐,看到我来了,是不是很惊喜?” “是很惊喜,瑾瑜姐姐来了,我就放心了。”沈茶打了个哈欠,和宋瑾瑜见了礼,朝着白萌点点头,“让你们看到我们这么狼狈的一面,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打仗的时候,比现在更狼狈吧?”白萌笑呵呵的看看沈茶,“国公爷和大将军难得起碗,就被我们赶上了,我们也是很运气的。昨天晚上一定忙到很晚吧?要不然两位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阴阳怪气的。”沈昊林横了白萌一眼,“不就是怪我们坏了你的事?用你那颗快发毛儿的脑袋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我们火速的掌控了望心镇的,你们今天到这儿,怕是要上他们的套儿了!”看到梅林、梅竹端了水进来,他朝着沈茶招招手,“过来洗漱了。” 两个人洗漱完了,又吩咐梅林、梅竹去弄点吃的,这才在白萌和宋瑾瑜的对面坐下来。 “其云呢?”沈昊林给大家倒了茶,“还在县衙?” “嗯!”白萌点点头,“他跟我说,他怀疑牛县令没死,肯定在县衙的某处藏着。苗苗忙活了一个晚上,确认了郡王爷的说法,县衙后院挖出来的不是牛县令。” “果然啊!”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不出所料,全县衙、全大营,上上下下都在信口雌黄,没有一个说实话的,真是挺厉害的。” “你们已经想到了?”白萌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看到两个人略带嘲弄的表情,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哎,我白担心了!” “早说了让你多用用脑子,免得长毛儿!”沈昊林撇撇嘴,“不过,接下来的事,就要你接手了,我们就不太方便插手。正好公主殿下也来了,你和其云可以代表陛下,总能震慑震慑他们。” “来的路上,我就派人回去西京送信,让陛下派禁军出京,彻底接管望心镇大营。”白萌扒着小桌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大营所有有官职的、县衙所有知情人都押解回京,尤其是那个牛县令。”他微微扬起头,看看沈昊林,“陛下要亲自审问的,到时候,还要请国公爷和大将军旁听的。” “没问题!” 484 帮大忙了 牛县令并没有找到。 宋其云带着影十五、戴乙,领着暗影们把县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发现密室,更没有找到牛县令。 这个结果让所有的人都非常意外,白萌不死心,带着人又重新搜了一遍,依然是一无所获。 沈茶在白萌搜县衙的时候,亲自去了望心镇的大营,一边让奉命接管了大营的禁军把大营搜了个遍,一边亲自提审了武非,但,同样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我们不能继续再耽搁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吧!”沈昊林看看围坐在一起、愁眉苦脸的几个人,“你们也不用这个样子,这里面肯定有我们忽略掉的东西,慢慢来,不要着急。咱们先把完颜喜安安全全的送到陛下的眼前,这才是重中之重呢!” “国公爷说的没错。”宋瑾瑜点点头,伸手拍拍眉头紧锁的白萌,“反正人在咱们的手里也跑不了,对不对?到了西京,咱们慢慢的审,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姐姐说的对,他们在意的就是自己在望心镇的地位,那咱们就用他们最在意的刺激他们。等回了京、进了宫,见了皇兄,我就提议让选择合适的人接管这里。等都妥当了,我就要把这个绝好的消息告诉他们。”宋其云冷笑了一声,“既然他们不想跟我们说实话,那么就干脆别说了,后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宋瑾瑜捏捏宋其云的脸,“是因为武非将军?”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我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兄弟能在背后给我一刀。”宋其云哼哼两声,看向沈茶,“姐姐当年没把他留在暗影里,还真是明智之举,就像你当初说的,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不是不一条心,而是他的想法、初心跟我们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从军的目的就是要用我们的一生抵御外族,力保大夏百姓平安无虞,所以,驻扎在哪儿都无所谓。而他是想要的,是成为地方的掌权者,可以说一不二,至少在他的辖区,他的话没有人会不听、没有人会反驳。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屈居别人之下的。”沈茶叹了口气,“所以,他宁可选择留在望心镇,也不会选择去边关受约束。” “可是,他就算留在望心镇,牛县令、大统领也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不算不受约束吧?”宋其云趴在桌上,“他想要干点什么,也得顾及牛县令的想法,也需要考虑考虑后果的。” “郡王爷,你没明白大将军的意思。”白萌端起茶喝了一口,“望心镇虽然号称西京的最后一道屏障,但距离西京还是有点远,他想背着我们做点什么,短时间我们也不知道。牛县令虽然是他的顶头上司,但若是他手里握着牛县令的把柄,牛县令也只能听之任之。所以……”他叹了口气,“这地方到底是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呢!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武非一定是不可或缺的人,这个荒唐的谎言,跟他脱不了关系。我们要是想找到牛县令,恐怕还得从他身上入手。”他看看沈茶,“大将军,我……” “大统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要等我们解决掉完颜喜的事再说,好吗?再说了,大统领手下有不少能手,他们可以胜任这次审问,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希望大将军也相信他们。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会让暗影协助你的。大将军不用那么的焦急,反正我们要在京里停留半个多月,时间足够了。” “行。”白萌很干脆的答应了,“那可就等着大将军了!” 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白萌是缠上她了,她要是不同意,这大统领说不定会闹到宋珏跟前,也没准儿会跟宋珏一哭二闹呢! 她摸摸下巴,这么一想,好像还是很有趣的,她突然对这个画面还真的有所期待,想要看看平时很稳重的大统领撒泼耍赖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第二天一早,众人启程直奔西京,牛闯、孟县丞、武非等人也被禁军押解,随着大队人马入京。 完颜喜骑在马上,看看跟在他们队伍后面的囚车,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这两天他都没离开驿馆一步,只在院子里面瞎转悠,但望心镇的事闹腾得这么大,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来来往往的沈家军的人,也没有避着他,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一些。可他明白,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也不是他该多嘴的,就假装自己完全不知情。 “知道后面囚车里是什么人嘛?望心镇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一些了吧?”宋其云跟在完颜喜的身边,看到他往后面看,轻笑了一下,“有什么想法?” “宋副将,我……” “打住,别说你不知道,整个望心镇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宋其云拍拍完颜喜的肩膀,“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想要嘲讽也可以嘲讽嘛!” “宋副将,你想多了,我没有要嘲讽谁的意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好过的,没必要落井下石。”完颜喜看看自己身上的盔甲,苦笑了一下,“以我现在的立场,有什么资格来嘲讽别人呢?宋副将,你们是不是没有找到那个县令?” “对!”宋其云也不隐瞒,很干脆的承认了,“我们以为这个县令没死,但翻遍了望心镇,却没有找到他。这个人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奇了怪了。” “宋副将,你们可以换个想法,或许就能找到问题的根源,也能找到这个县令了。” “哦?说来听听,我们要怎么换个想法呢?” “是这样的。”完颜喜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宋其云,说道,“我这几年在外面晃荡,见到了很多奇怪的人,看过了很多奇怪的事,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领教过。大约是前年的冬天,我也碰到了类似的情况。一个富户家里,兄弟俩同时染上了病,哥哥不幸病故,而弟弟很幸运的痊愈,成为了大家长。但后来发现,哥哥并没有过世,过世的是弟弟。之所以会冒充弟弟的身份,是因为在服药的过程中,不仅他的病好了,阴差阳错的,他的样貌也变得年轻了,身体上的那些老毛病也没有了。这本来是件很好的事情,但他没有办法向外人解释自己的这个变化,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是药的作用。所以,死前想后,他只能告诉别人,病故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而活下来的是那个弟弟。”他看看沉思的宋其云,“我知道这个故事听上去很不靠谱,很像是信口开河,但这是确实发生过的,你要是派人去打听,很多当地人都可以作证。宋副将,金大人的医术很厉害,请她给那位自称牛闯的人诊诊脉,应该可以发现一些端倪的。当年察觉兄弟俩互换的,是当地一位很有名、医术很厉害的郎中,相信以金大人的本事,也能察觉出不一样的。” 宋其云盯着完颜喜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完颜喜都发毛了,也没等到对方开口,直到队伍停下来休息,郡王爷才缓缓的吐了口气。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可是帮了大忙。”他拍拍完颜喜的肩膀,“我会好好谢你的!” “能帮上忙就好,谢就不必了。”完颜喜淡淡一笑,“我现在只盼着能回到金国,手刃完颜萍,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485 丧心病狂 “他是这样说的?” “没错,他说这是亲眼所见,所言非虚。那个哥哥确确实实是变得年轻了,他也是大开眼界。” 宋其云在队伍休息的时候,把完颜喜对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沈昊林众人。 沈茶在听完宋其云的话之后,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金苗苗。 “苗苗,你可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怪事?” “也不算是匪夷所思了,类似的情况确实不多见,但也不罕见,古往今来,倒是也有那么百十来个吧!不过,我确实没见过,可师父见过,他手札中有记录的。” 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揉揉眼睛,她昨天忙活了一整晚,县衙后院可不止一具白骨,有十来具呢,这县衙、甚至是望心镇大营都平时都干了些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就凭那几具尸体,他们就可以在刑部大牢把牢底坐穿了。 “如果你去诊脉的话,能看得出端倪吗?”沈茶很认真的看着金苗苗,“确定不会有错?” “虽然没有过这个经验,但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金苗苗坐直了身子,“我现在就去吗?” “不必,等把人送到了刑部大牢,随便你怎么折腾都可以。”沈茶摇摇头,“只是,我觉得有一点说不通。” “什么地方?” “如果真的像完颜喜说的那样,牛叔因为药而变得年轻,那么,他根本没有必要告诉自己身边的人。毕竟,人的样貌变了,但做事的风格、本性是绝对不会有所改变的,何况,他自己还易容了,不较真儿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沈茶叹了口气,“武非、县丞,甚至整个县衙、大营都在帮他隐瞒,为了帮他隐瞒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惜推出这么多人来当替罪羊。这件事,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大将军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单纯的变年轻了,不会有这么多事。”白萌点点头,“早上出发之前,我见过武非,还是想要劝劝他说实话,没想到,人家理都不带理我的。” “吃了闭门羹吗?”金苗苗趴在沈茶身上,好奇的看着白萌,“武非那个人,看着挺正直的,没想到……果然人不可貌相。你是他的上官,他还敢给你甩脸子,这么狂妄的吗?” “上官?”白萌冷笑了一声,“现在还说什么上官不上官的,胜者为王败者贼,人家现在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咱们都跟人家撕破脸了,人家就不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了,想不搭理你就不搭理你,想甩你脸子就甩你脸子,反正落你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金苗苗伸出大拇指,“厉害!” “他厉不厉害暂且放在一边。”沈昊林接过沈茶递过来的水囊,“现在的问题,那几具白骨跟他是不是也有关系。苗苗,我问你,如果这个人因为药的关系变年轻了,是不是还需要后续的一些调理?调理的过程中,需不需要用到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 “国公爷的话问到点子上了。”金苗苗一拍沈茶的腿,“自然是需要的,但也是郎中根据病人的情况来选,不过,也确实是有很多奇葩的。”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揉揉自己被拍疼的腿,“你怀疑那几具白骨是用来……不会吧?他们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个份儿上?这就是草菅人命!” “我确实是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猜测。”沈昊林点点头,“他们现在都是闭口不言,无论问什么,都不吭一声的。现在看来,撬开他们的嘴是最重要的。” “这个就要拜托大将军了。”白萌笑眯眯的看着沈茶,“在审问这方面,大将军的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好吧!” 大家歇了一盏茶的时间,重新上马,朝着西京的方向疾驰而去,终于在正午左右进了西京城。 进城之后,沈家军的人一部分随同禁军,跟着白萌前往禁军驻地安置,完颜喜也在这个行列之内,到了禁军驻地,除非宫里召见,是绝对出不去一步的。 而宋其云带着人押解十几辆囚车前往刑部大牢,之前就已经跟刑部的人打过招呼,牢房什么的都准备得妥妥的,并没有费多大的工夫就搞定了。 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带着梅林、梅竹几个护卫跟随宋瑾瑜进宫,因为宋其云那边很顺利,他们刚到宫门口,宋其云就带着人追上来了。 “走吧!” 宋珏从早上起来就在等着了,连上朝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听到通报说沈昊林他们已经在皇宫门口下马,急吼吼的从御书房跑出来站到门口,看到一行人在小内侍的引领下走过来,一个个都是完好无损、全须全尾的,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臣沈昊林!” “臣沈茶!” “臣弟宋其云!”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宋珏赶紧过去,挨个都给扶起来,绕着他们转了两圈,连声说回来就好。 “快点进来吧,午饭正在准备,等一下就能用了。” “皇兄,现在不是午饭的问题,臣妹先带小茶和苗苗去洗漱一下吧!”宋瑾瑜拦住宋珏,“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稍微休息一下!” “你看我这个脑子!”宋珏拍了自己一下,“我就说有什么事忘了,我之前就想着这个来着。”他朝着沈茶和金苗苗笑笑,“你们去吧,想来母后也要见见你们,顺便可以陪她老人家聊聊,也能稍微休息一会儿,等午饭好了,我再让人叫你们去。” “好!”沈茶朝着宋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沈昊林和宋其云,和金苗苗一起,跟着宋瑾瑜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宋珏一手搂着一个,进了御书房,房门一关,他朝着两人挑挑眉。 “说说吧,望心镇是怎么回事?”宋珏让两个人坐下,“你们抓了那么多人,可是吓坏了好多人。” 宋其云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抬起头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保证听完了不发火,有些东西呢,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来得及证实。你要是现在就发火,可能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 “好,我不发火。”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当宋珏听完宋其云的叙述,整张脸都变得铁青。 “这帮畜生!该死!” 486 琐事 太后娘娘已经两年多没见沈茶了,实在想她想得紧,她们一个在西京,一个在边关,哪怕知道对方发生了不好的事,也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太后娘娘特别的不喜欢。 听到通报,得知宋瑾瑜和沈茶已经离开御书房,往自己的寝宫来了,太后娘娘赶紧吩咐小宫女做好准备,她不知道这孩子受的伤有没有好、病有没有痊愈,所以,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沈茶一进太后娘娘的寝宫,就感受到了来自太后娘娘的关爱,大礼还没行完,就被太后娘娘亲手拽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 “母后,您把小茶吓到了。”看到太后娘娘这个紧张的样子,宋瑾瑜是哭笑不得,和金苗苗一起把沈茶从太后娘娘手里“解救”出来,顺手还给她理理身上的衣服。 “吓到了?”太后娘娘凑到沈茶面前,揉搓了一下她的脸,“之前知道你受重伤、又大病了一场,我这心里就不踏实。现在看到你又活蹦乱跳的,提着的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娘娘,没吓到我,您别听瑾瑜姐姐乱说。在边关,我也是很想念您的,我跟兄长商量过,无论如何,今年也要回来看看您。” “还是你乖,不像他们兄妹俩……”太后娘娘指指宋瑾瑜,“成天就知道淘气,就知道气我。” “……行吧,母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瑾瑜这叫一个无奈,她就知道,一旦沈茶回来了,她和皇兄在母后这里的地位就会直线下降,哦,不,甚至连地位都没有,她母后的眼里就只有小茶一个了。 沈茶笑笑,拉住太后娘娘伸出来的手,扶着她老人家走到贵妃椅上坐好,朝着给自己搬小凳子的小宫女道了谢,又冲着金苗苗招招手。 “娘娘,这是金苗苗,军师的亲妹妹,大师唯一的嫡传弟子。” “臣金苗苗见过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头一次拜见太后娘娘,金苗苗还是有点紧张的,但她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宋瑾瑜和沈茶教给她的大礼,行完礼之后,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 “好孩子,小茶有你这样的好孩子跟在身边,本宫也就放心了。” “娘娘谬赞,臣愧不敢当。”金苗苗抬起头看了一眼沈茶,“照顾好大将军,是臣的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太后娘娘点点头,看看站立在旁边的小宫女,小宫女微微颔首,转身去了内殿,捧了一个紫檀的小匣子出来,将小匣子递到了金苗苗的面前。 “太后娘娘,您这是……” “别害怕,这不过是本宫收藏的基本医书,放在本宫这里,也是生灰,不如送给你,也能有些用处。。”太后娘娘笑眯眯的看着金苗苗,“本宫年轻的时候,喜欢收集一些典籍,后来进了宫,这些书也没有时间去翻阅了。你不要有压力,拿着就好。” “是,臣谢娘娘赏赐。”金苗苗双手接过那个紫檀的小匣子,再次向太后娘娘行礼。 “在本宫这里,就不要这么拘谨了,放开一点。”太后娘娘看到金苗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薄薄一层的汗,轻轻摇摇头,看着小宫女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回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好!”太后娘娘拍拍沈茶的手,“让瑾瑜带你们去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裳,午饭就在我这里用。” “母后,皇兄那边说已经在准备了。” “他们准备了就让他们自己吃,或者让他们来本宫这里。”太后娘娘看看沈茶,“对了,我听说其云跟着你们一起回来了?现在在哪儿?” “是跟着我们回来了,现在在御书房跟陛下说话,我们路上遇到了一些事,他要跟陛下详细说一下。”沈茶想了一下,走到寝殿门口,跟梅林说道,“去御书房告诉陛下,午饭来太后娘娘这边。” “是!” 等到宋瑾瑜、沈茶和金苗苗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回到寝宫的时候,宋珏、沈昊林、宋其云已经到了,沈昊林和宋其云也洗了澡、换了衣裳,正坐在太后娘娘跟前说话。 在太后娘娘这里用完了午饭,陪着太后娘娘又聊了一会儿,看她有些犯困,众人起身告辞。 离开之前,沈茶答应太后娘娘,在西京的这段时间,只要没有什么事,她就会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 “小茶回京就是休息的。”太后娘娘瞪着宋珏,“你少支使她做那么多事!” “儿臣知道了,不会让她累着的。” 宋珏表示自己很委屈,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他跟宋瑾瑜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只要小茶出现在他母后跟前,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认命吧!”宋瑾瑜把众人送出来,看到她皇兄的表情,噗嗤一下笑了,“在母后的心里,咱俩是专门给她惹祸的,小茶才是她的乖宝宝,是她必须要疼的。” “这个说法挺对的。”沈昊林搂着沈茶的肩膀,看看宋家兄妹俩,“你俩确实是挺能惹祸的。”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地位还不如我俩呢!”宋珏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们回府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其云留下,今天晚上咱们哥儿俩好好的聊一聊。” 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带着梅林、梅竹准备出宫,刚到宫门口,迎面撞上了还没离开西京、返回南境的柳帅。 “柳伯父!” 沈昊林和沈茶乖乖的行礼,虽然柳帅近两年脾气不大好,人也变得很固执,但依然是他们尊敬的前辈。 “刚才就听说你们回来了,还想着是不是能在宫里见到你们,这不是巧了么!”柳帅扶起俩人,和太后娘娘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行,看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能放心了。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该回南境了,倭人的事不能再拖了!” “柳伯父是已经有了方案?”沈昊林看看柳帅,“倭国地形复杂,咱们初来乍到,还是要谨慎一些。” “放心,这场仗事关重大,一切都是小心为上。”柳帅拍拍沈昊林,“对了,那个华尧,你俩推荐的?” “算是吧!”沈昊林点点头,“他都跑到嘉平关城去了,哭着喊着非要从军,小侄看着他是认真的,就跟陛下说要不然去您老那儿试试,我们那儿是真没合适他的。” “这倒是,南边长大的孩子,不太适合北边的风沙。”柳帅点点头,“他从边关回来之后,找了我好多次,的确是真情实意,我只能收下他了。先提前说下啊,如果他不符合我的要求,就算是你俩推荐的,陛下也极力赞同,我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这个是自然的,既然您收了,就是您说了算,我们不会多嘴的。” “行,记住你俩说的话,到时候,我要收拾他,你俩可别出来说情。” “伯父,华尧一定会让您觉得物超所值的。”沈茶指指自己的脑袋,“别的不说,记性很好,这一点就非常珍贵了。” “我已经领教过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柳帅朝着沈茶笑笑,“我也不耽误你们了,一路舟车劳顿,赶紧回去歇着吧!” “柳伯父,您离开西京之前,我们再聚一下吧!”沈昊林笑笑,“秦伯父和晏伯都有东西要我们转交给您。” “没问题!”柳帅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走回来,“说到老晏,有个事我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俩一定要注意。晏家的人,三天两头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也总在国公府附近晃悠。” “都拒绝多少次了,他们还没死心?”沈昊林一皱眉,“非要见晏伯,想做什么?” “他们家的人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总之,你俩当心点,别被他们缠上。否则,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我们知道了,这事您别费心了,我们来处理就行。” “别跟他们吵,不值当的,直接轰走就好。”柳帅摇摇头,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487 再纠缠就不客气了! 镇国公府所在的长胜坊,是亲王府、郡王府、国公府和侯府的聚集地,每一个府邸的来头都不小。只不过,这些府邸都常年空置,主人们不是在外驻守,就是游山玩水去了,只有零星的下人们负责看顾。 长胜坊最热闹、人最多的时候,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就是皇帝和太后的寿诞,要不就是哪个国公,哪个侯爷回京述职。 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回京述职的消息,早就在西京传开了,城中很多百姓都想要看看为他们镇守边关的英雄,可惜,英雄们赶在饭点儿进城,也没有回家,直接奔了皇宫,什么时候出宫也不知道,大伙儿只好散了,反正他们会在京里停留一段时间,也不愁看不到。 百姓们是这样想,但有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一定要在国公爷和大将军回京的当天见到他们,有些事情必须尽早解决。所以,他们早早就等在镇国公府的门口。 因为国公府对面就是武定侯府,薛瑞天跟沈昊林一样,不爱在府里留人,反正隔三差五,宫里就会来人帮忙打扫一下。所以,准备堵沈昊林、沈茶的那几个,就在侯府门口一坐。 偶尔有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先是诧异一下,紧接着就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丢在他们跟前。丢完了还喃喃自语,说什么怎么有要饭的要到了侯府门口之类的。 打晏家这几个倒霉蛋出现在长胜坊的时候,影十三就趴在国公府的房顶上观察了,看到路人的举动,他笑得在房顶上打滚儿,差点要从房上摔下来。 就在第三个路人往晏家人的跟前扔铜板的时候,沈昊林、沈茶、金苗苗一行人从宫里回来了。 影十三瞬间就从房顶上消失了,速度之快,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跟他一起趴在房顶上的暗影轻轻摇摇头,十三哥之所以这么被老大看重,完全是因为他太有本事,换成自己可真不行。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出了府,直接飞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跟前,单膝跪地行了礼,“路上辛苦了,咱们回家吧!” “你也辛苦了,这些天是不是很无聊?”沈昊林把自己和沈茶的马都交给影十三,拉着沈茶的手,看都没看蹲在侯府门口的几个人,就往自己的府邸的走。“我以为,你会跟着大统领去望心镇呢!” “国公爷、大将军,请等一下!” 影十三还没来得及拦,那几个等了一中午的晏家人快速的跑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跟前,不管不顾的就把他们给拦下来了。 “国公爷,大将军,我们真的是有要紧事跟你们说,你们能不能……” “不能!”沈茶沉下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本将军认为,之前晏伯已经托大统领把话带到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你们再继续纠缠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他到底是晏家的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晏家败落而袖手旁观吧?” “晏家的人?”沈茶冷笑了一声,“晏远,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过过脑子的吗?你们不是早就宣称把晏伯逐出晏家,晏家没他这个人了吗?” “我……我们……” “怎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你们晏家风光的时候,嫌弃晏伯给你们家拖后腿、给你们家抹黑,巴不得他早一点死在边关。这事你们忘了,我们可没忘。晏伯不乐意跟你们计较,是他老人家脾气好,对你们这些小辈宽容。但我们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他老人家不计较,我们替他计较。”沈茶仰起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你们晏家败落了,想要起死回生,就想起你们还有一个战功赫赫的长辈,就想利用他重新翻身,是不是?我这话撂在这儿,别想了,不可能,还是做梦比较容易!” “沈茶!”晏远被怼得脸红脖子粗的,他伸出手指着沈茶,气急败坏的骂道,“别以为称你一声大将军,你就能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了!是,在战场上你厉害,这我没得说,你的战功摆在这里,我佩服。但你总不能依仗战功来辱骂长辈吧?我好歹大你十来岁,指着鼻子点名道姓的挤兑我,你们镇国公府的家教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真替老国公爷、老国公夫人害臊!” 话音未落,晏远就感觉一阵凌厉的风贴着自己的耳边滑过去,他惊恐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把鞭子收回去的沈茶。 “你……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沈茶甩甩手上的鞭子,“你要是再敢议论我的父亲母亲,我就让你尝尝耳朵被抽下来的滋味儿!” “我要进宫告状!” “你去啊!”沈茶一抬手,“给晏大人让路……哦,不,护送晏大人进宫,毕竟以晏大人现在的身份,是没资格进宫的。”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晏大人要进宫吗?我护送就可以了!”白萌溜溜达达的从后面走过来,看到沈茶手里的鞭子,微微一皱眉,指指梅林、梅竹,又指指影十三和几个暗影,“你们都是木桩子吗?听到这样的话,还要大将军自己动手,要你们几个干嘛?” “大统领息怒,卑职们错了,下次……哦,不,没有下次了。”接收到白萌传来的讯息,影十三赶紧认错,“只是,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卑职们都没反应过来。卑职们以为像晏大人这种自诩清流人家出身的,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今天的这事,也算是给卑职们的教训,不能太相信表面上的东西。” “很好,吃一堑长一智!”白萌转头看看晏远,“晏大人,我之前怎么说来着?不许打扰国公爷,不许打扰大将军,你当初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 “大统领,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没办法?”白萌一挑眉,“没办法也是你的事,你答应我的没做到,还跟国公爷和大将军这里胡搅蛮缠,还扯出了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谁给你的胆子?” “大统领,这事真不怨我,我是想跟他们好好说来着,但你看他们的态度。我还没说两句呢,大将军就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我一顿,我难道不能还嘴吗?”晏远吞了一口口水,看看白萌的脸色,又继续说到,“她刚才都动手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刚才说了,你不扯出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大将军也不稀罕揍你。”白萌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这是想糊弄我,觉得我没看到全部的过程,是吧?不好意思,从你们拦住国公爷和大将军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了。今天这件事,我也会一五一十的向陛下回禀的。” “你们好样的,你们是一个鼻孔出气,行,我认栽!”晏远看看站在面前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沈昊林的身上,“国公爷,你看到了吧,你这个一家之主都没有开口,你妹妹都帮你做决定了,完全不把你当回事,你不觉得难堪吗?” “晏大人,你的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多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挑拨一下就能有什么改变的。我妹妹的决定,我一向都是非常支持的,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沈昊林继续握住沈茶的手,“还有,我们家自己的事,自然是我们兄妹都能做主,没有什么难堪的。只是,我要奉劝晏大人,晏伯拒绝你已经很多次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你还当他是长辈,你还是尊重他的意思比较好。还有,晏家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如果你继续纠缠我们、再对我们、我们的父亲母亲、我们的朋友出言不逊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 “呵!”沈昊林轻笑了一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他转身看向白萌,“大统领,请!” “国公爷、大将军,请!”经过晏远的时候,白萌甩给他一个冷笑,“好自为之吧,晏大人!” 488 死缠烂打 “昊林、小茶,我觉得晏远不会因为我们吓唬他一下就这么放弃的。” 跟着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走进镇国公府,白萌回头看看依然站在门口、怒视着他们的晏远众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也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金苗苗也回过头去看,和晏远恶狠狠的目光对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晏远甩袖子带着仆人离开。她转过身来,很严肃的看着沈昊林、沈茶和白萌,“这个人很危险,我确定不了他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可怕的事?”白萌轻蔑的一笑,“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干出什么来?杀人?还是放火?他要是能干得出这些,我也是很佩服他了。” “这种事干不出来,但他们这些人擅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既然明着来达不到自己的目的,那就背后使阴招呗。反正他们晏家的名声都已经臭了,就不用在乎这个了。要是能把镇国公府拉下水……”金苗苗一挑眉,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笑容,“可是很给他长脸,他可以一鸣惊人了。” “别让他做梦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白萌翻了个白眼,看向沈昊林、沈茶,“晏伯的信在他手上,信里面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看,咱们是不是……” “不妥!”沈昊林摇摇头,“这样更容易授人以柄,让他找到攻击咱们的借口。”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折腾吗?” “大统领,这是你的地盘,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放任他不管吧?”金苗苗拍拍白萌的肩膀,“如果他真的不知悔改,一意孤行,国公爷和小茶会教他应该如何做一个人的!” “加强守卫、加强巡逻。”沈茶看向影十三,“让人全天跟着他,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所有的都要记下来,一份给我们,一份交到陛下的手上!”看到影十三离开,她转头看向白萌,“大统领若是进宫,不妨把今天的事跟陛下说一声,还有……太后娘娘那边也打个招呼。” “跟陛下说一声,这个我可以理解,太后娘娘那边……”白萌一皱眉,跟着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进了前厅,“小茶,你是觉得他会用这事骚扰太后娘娘?这……这太过分了吧?” “狗急跳墙,苗苗不是说,想象不出来他能干出什么事吗?咱们就要未雨绸缪,免得真出了事,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茶请白萌坐下,因为之前影十三他们已经把国公府拾掇好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不用他们操心什么。洗了手之后,她让梅林、梅竹和几个护卫去休息,自己拿了茶具开始煮茶。 “你也认为,他会使阴招?” “这个是一定的,看他今天的这个表现,憋不了几天。”沈茶盯着面前的茶炉,轻轻的搅拌了两下,“大统领,你可不要忘了,晏远虽然进不了宫,但他夫人的诰命还没被收回,依然是可以进宫太后娘娘请安的。希望他可以想明白,若是他说服了夫人向太后娘娘哭诉,打扰太后娘娘的清净,惹怒了陛下和瑾瑜姐姐,他们晏家真的没救了。” “小茶,你太看得起他了,我觉得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想不通的,还是会继续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金苗苗伸了个懒腰,走到沈茶的身边帮她,“我现在倒是希望他可以去碰壁,碰个头破血流就知道我们的方式是多么的温和了。不过,大统领……”她好奇的看看白萌,“晏家到底是为什么落得这样的地步?他们清流人家出身的,不一向自视清高,从来不掺合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吗?” “清流人家也得吃饭、生活、讲究点排场吧?这些不得需要银子吗?”白萌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茶,向她道了谢,又继续说道,“何况咱们晏远大人讲究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从他年轻的时候,正经挺能折腾的。自己的学问不怎么样,但很热衷附庸风雅,今天开个诗会,明天搞个赏花宴什么的,花钱如流水不说,还总看不起那些自己有产业的,说什么有辱斯文。老大人还在的时候,他是真没缺过银子,但老大人不在了,他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慢慢的就开始有了亏空。” “所以,就打了兵饷的主意?”金苗苗一挑眉,“他是不是一直都认为,武夫少吃几顿没关系,就算饿死了,也无所谓,他的面子和排场更重要?”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白萌点点头,“而且,这些话是当着陛下说的,特别的理直气壮,没认为自己是错的。要命的是,柳帅那些老将们也在场。你们也知道,柳帅脾气多大,差点没当场把他给撕烂了。” “我们出宫前在门口见到了柳帅,还是他老人家告诉我们,晏家的人跑来堵门,让我们做好准备。” “可以理解,兵饷那事儿刚闹出来的时候,柳帅是第一个上门讨说法的,结果被晏远抢白了一通,说的那些话特别的难听。说什么你们这些打仗的,心愿不就是马革裹尸吗?不就是图一个死的轰轰烈烈吗?那钱给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去壮烈你们的,我们乐呵我们的,咱们谁也互不干涉。”白萌一边说一边摇头,“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柳帅当时被气的呀,差点没厥过去。后来闹到了陛下跟前,他又改口,说没说过这个话,但认同这个话的意思。结果,被陛下赏了五十廷杖,差点没打死。” “就该打死他,省得出来祸害人!”金苗苗撇撇嘴,看向沈茶,“要不让晏伯写信给陛下吧,彻底把这个事解决一下,总这么拖着,对谁都不好。” “主要是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晏伯一次次的拒绝得这么干脆,他还执迷不悟。”沈茶摇摇头,“闹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难堪的可不一定是谁了!” “我记得,还在边关的时候,陛下特意找了晏伯,他们两个关在屋子里谈了一下午,是吧?”看到沈茶点头,白萌叹了口气,“大概陛下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晏伯亲笔写的那种,现在就等着晏远闹,闹大了,就可以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狠狠的打他的脸。” “除了涉嫌贪墨军饷,他还干了什么招陛下厌烦的事?” “陛下从小就不喜欢他,因为他太招摇了。这次兵饷的案子,他就是个随大流的,拿的也不多,所以就被罚了俸、革了职、关了两个月就给放出来了,陛下还没出够气,就等着他再折腾出一个大的事来!” “老狐狸!” 白萌笑笑,放下手里的茶碗,可怜巴巴的看着金苗苗,“有吃的吗?我饿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吃午饭?”看到白萌委屈的小表情,金苗苗叹了口气,“得嘞,我去给你弄。这个时候,吃的随便一点吧,晚上再吃点好的,怎么样?” “一切全凭苗苗姐做主!” 489 坑 等金苗苗出去,把正厅的门关好,沈昊林和沈茶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萌的身上。 “你想说什么?非得把苗苗支开,是跟他有关吗?” “我没有特别要支开她,我是觉得她不听还是很好的。”白萌摆摆手,“虽然在边关、在沈家军长大,但她跟我们相比,要单纯一些,还是少听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吧!况且,我是真的饿了,中午真的没吃饭。” “你这是又听到什么事了?”沈茶微微一皱眉,把自己桌上的点心递给白萌,“先垫垫。” “谢谢小茶。”白萌咬了一口点心,就着茶水吞了下去,“还是那个晏远,我的人打听到,他在外面欠了不少钱,讨债的都上了好几次门,他的邻居都看到过好几次了。晏远的那个人缘,确实也够烂的,他家里闹成这个样子,都没有人管。要不是兵马司巡逻的兵士看见了,恐怕要等那群人把晏远给打死,才会有人报案吧!兵马司的人抓了那群混混,也没严刑拷打就招了,他们的目的是要银子,也不是非要把晏远置于死地,晏远要是死了,他们的银子也就打水漂了。” “只是办几场宴会,应该不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沈茶微微一皱眉,“他还干嘛了?” “就他们文人特喜欢的那种呗,佳人爱才子的戏码。”白萌很快速的解决掉了碟子里面的点心,又喝了两口茶,“教坊司的常客,一掷千金连个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那些混混胡说八道,说他有个大英雄的叔叔,特别有钱,只要他叔叔回西京,他的那些外债就不算个事。” “所以,他这么迫不及待的请晏伯回京,就是要把晏伯踹进这个巨坑里。”沈茶冷笑了一声,“我们千方百计的阻拦以及晏伯自己的不乐意,破坏了他的小阴谋,所以才这么暴躁。” “晏伯摊上这么个晚辈也是够倒霉的。”沈昊林摇摇头,“晏远的哥哥呢?不管吗?” “分宗、分家!”白萌叹了口气,“他那个哥哥看得可清楚了,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祸害,早脱离这个泥塘一天,早省心,免得被他连累。若他哥哥还在,你觉得他想得起晏伯吗?” “那几个讨债的混混在哪儿呢?”沈茶摸摸下巴,“在刑部押着吗?知道他们背后是什么人?” “都在刑部押着呢,一个都没跑!”白萌点点头,“他们是代王的家奴,我还特意去求见了代王,他说知道这么回事,听家人说过,晏大人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登门求助,家人看他可怜,所以,就把钱借给他了。王爷还说,晏大人主动写了欠条,并约定好了还钱的时间和数额。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没再放在心上,他从来都不管这种琐事,都是身边的人负责处理的。” “代王叔……”沈昊林很无奈的一摊手,“他跟你这么说的?说这些事他不管?” “对!”白萌好奇的看着沈昊林,“有什么问题吗?” “十有八九,这件事是王叔给晏远挖的坑。”沈茶往茶炉里添了足够的水,转头看看白萌,解释道,“你也知道,教坊司一直都是代王叔在管的,晏远没事总在他地盘晃悠,想知道晏远的情况是很容易的。” “可是代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白萌还是不明白,“有仇啊?” “有仇,仇大着呢!他跟晏伯是挚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晏伯小时候干的那些荒唐事,总是少不了代王爷的身影。两个人形影不离的,直到……晏伯离开西京,跟着沈家军去了嘉平关城。” 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哪怕是这样,他们两个也没有断了联系,每年我们往京里送的东西里面,就有晏伯给王叔准备的。宋珏的回礼里面也有王叔给晏伯的,而且,晏伯曾经说过,王叔曾经极力阻止他回来的。” “你们俩的意思是……代王爷为了替晏伯出气,给晏远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要不然呢?思来想去,只能是这样了。既然是王叔的手笔,我们就不要管了,免得坏了王叔的计划。回头我们见过王叔,也会问问具体的情况的。”沈茶看看白萌,“你回头把人给王叔送回去,明明是好人来的,还得装混混,怪不容易的!” “行吧!”白萌叹了口气,“既然王爷看他不顺眼,想要折腾死他,那我也就不管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话又叔回来了,这晏远也够倒霉的,惹谁讨厌不行,非得惹陛下和代王爷一块厌烦他,这不是自己作死又是什么?” “遗憾的是,晏远自己并不知道,还挺狂呢!”沈昊林笑了一下,“人作孽不可活。” “对了,完颜喜安顿好了?”沈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朝着白萌扬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去开门,“可还老实吗?” “还是很老实,就算他有别的心思也没用,我们那儿虽然不比沈家军,但想跑是不可能的。”白萌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金苗苗端了个托盘过来,他赶紧伸手接了过来,“苗苗姐辛苦了。” “大统领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啊!”金苗苗甩着两只手进了门,“你们刚才聊什么呢?什么跑不跑的?” “问问完颜喜是不是很乖的。”沈茶朝着她招招手,“家里东西还挺多的吧?如果不够,就让他们去买。” “不用买,估计一会儿宫里就要送东西来了。”白萌一边吃着他的汤面,一边说道,“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准备了好多东西,说等你们安顿好了,就给你们送来。”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还没问你们呢,柳帅见到你们说了什么?之前陛下把华尧推荐给他,他一直都没给答复,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完全看不明白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要是不要华尧,估计还得让你俩带走。” “同意了。” “啊?”白萌嘴里的面差点喷出来,“怎么你俩回来,他就同意了?我可是费了小半个月的口舌呢!” “就同意了!”沈茶点点头,给沈昊林换了一杯热茶,自己站起来在厅里慢慢的溜达。她坐的时间有点久,腰有些不太舒服。一边溜达,她一边轻轻捶着自己的腰,“他说如果华尧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让我们不要去求情,我们答应了。”她走到白萌跟前,“还有一点,华太师那边怎么样了?” “不是特别的好,华尧回来之后,他就病了,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好。”白萌一挑眉,“至于是真的病了,还是假装病了,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自己更倾向于装病。” “也可能是吓着了,多少年前的旧事被翻腾出来,害怕找后帐也是有可能的。还有就是担心儿子,也担心他自己,年纪这么大了,居然要去打仗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恐惧也是有可能的。”沈茶站在门口,看着影十三急匆匆的跑过来,“慢点,怎么了?” “老大!”影十三跑到沈茶的跟前站好,“华尧求见!” 490 求医 华尧被镇国公府的护卫领进前厅,看到沈昊林坐在正中的位子上,沈茶、金苗苗坐在他的右下首,两个人正在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白萌,他没想到会在镇国公府看到大统领,他认为今天才刚刚回京的大统领,在办完那些交接手续之后,会回府休息的。 虽然有点惊讶,但华尧还是规规矩矩的给沈昊林、沈茶和大统领行了礼,朝着金苗苗点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华公子,请坐!” “谢大将军!”坐到了白萌的旁边,华尧看向沈昊林,“贸然来打扰,还请国公爷、大将军不要嫌弃在下。本来两位才刚刚回京,应该让两位好好休息的,但……” “华公子是因为柳帅一直没给回应,所以有点着急,对吧?”沈茶摆摆手,“不用心急,最多三天,任命就会有吏部送到府上去的。” 华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努力了一个多月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会张着嘴,傻呆呆的盯着沈茶。 “合上你的大嘴,顺便回回神!”白萌甩了一个白眼给华尧,顺带伸出腿踢了他一脚,看到华尧清醒了,才继续说道,“国公爷和大将军出宫的时候碰到柳帅,柳帅是看在他们二位的面子上,同意了你的请求,你要好好谢谢他们,得知道感恩,懂吗?到了柳帅身边,不能给他们二位丢人!” 华尧站起身来,很郑重的向沈昊林、沈茶行了大礼。 “多谢国公爷!多谢大将军!尧一定不会辜负二位的举荐,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但愿如此,不过,也不必勉强自己。”沈昊林抬抬手,示意华尧坐下,“柳帅的性子是急了一点,他脾气一上来,可能会说出一些让他自己都后悔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没必要的。” “不过,柳帅也跟我们说了,如果你达不到他的要求,他随时把你赶回西京。”沈茶接着沈昊林的话说,“这一次你跟随柳帅出征,身份是他的亲兵,你要谨记这一点,不要做一些跟你这个身份不符的事情。不要任性、不要冲动,不要违背柳帅的意思,懂了么?” “我肯定不会胡乱来的,但是……”华尧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最后看向白萌,“你们之前不是对柳帅一直都存着很深的芥蒂,说他老人家近几年太刚愎自用,不肯听别人的谏言吗?如果我发觉柳帅的决策是错误的,会葬送无辜兵士们的性命,也不能反对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陛下会安排人来辅佐他的,你就好好跟着柳帅,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可以了。”终于吃饱了的白萌,端起茶漱漱口,放下茶杯扭头看看华尧,“你爹怎么样了?太医院的人天天去看,天天熬药,也没见个好转,总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啊!” “实话实说,不是太好,我今天来求见国公爷和大将军,也是有一事相求。”华尧看着金苗苗,“这不是金大人也来了嘛,我斗胆想请金大人给我父亲看看。” “这个没有问题,明天我就可以登门拜访。不过……”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跟前,拿起他桌上的纸笔,重新走回来坐好,很认真的盯着华尧,“去之前,我需要你好好的讲述一下你父亲现在的情况,以及太医院给出来的诊断,和他们的药方。这一点,华公子事可以做到的,对吗?” “太医院的脉案和药方,我都已经带来了。”华尧从怀里拿出几张纸,站起身来走到金苗苗的面前,很恭敬的递到了她的手里。“是这样的,从嘉平关城回来之后,我请大统领一起跟我回家。”他转过身子看着白萌,“是这么回事,对吧?” “没错!”白萌确认华尧的话是对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那天登门拜访的时候,老太师的情况可不是太好,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当时就给请了太医,太医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了惊吓,这小子离家的那段时间又提心吊胆的,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怎么也要好好休养个两三年的时间才行。” “两三年?”金苗苗一挑眉,目光从脉案挪到白萌的身上,“太医这么说的?” “原话,因为老太师年纪太大了,不敢用太厉害的药。” “嗯!”金苗苗点点头,“倒是有这个说法,病人如果身体情况特别不好的话,确实需要慢慢的调理。”她伸手指指沈茶,“跟她的情况基本上一样,确实是需要花很长时间的。” “这个咱们是不怕的,怕就怕有人给咱们拖后腿,是不是?”白萌一边说一边朝着华尧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看他爹病了,就老实了几天,想说的话都没说。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过了不到半个月,这家伙的那个小心眼又开始活泛了。再次把我拉去他们家,非要让我跟老太师说情,放他去柳帅那里。” “你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想着要去柳帅那里?”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老太师肯定不同意。” “当然了,老太师听完他的话,脸色瞬间铁青,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这小子被骂了,心里肯定就不舒坦,也没跟我我商量,噼里啪啦的就把在嘉平关城看到的那些事都说了,彻彻底底的掀了太师的底儿。”白萌一想起那天的场面就觉得头疼,指了指满脸都写着尴尬的华尧,“我……你说说你,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这小脾气一上来,就完全不管不顾了。” “当着你的面儿?” “可不是嘛,当着我的面儿,把他爹年轻时的那点破事抖落得干干净净。”白萌指指华尧,“老太师当时那脸,胀得跟猪肝儿似的,我还没来得及挽救一下,老太师吐了一大口血,直接就昏过去了。不过,后来太医说,这口血吐的好,把瘀积在内心的那些东西都吐出来了。果不其然,从那天开始,老太师的情况就有了好转。前段时间,我去看的时候,都能下地走动,也能陪人说话了。”他朝着看着自己的几个人挑挑眉,“我知道我刚才说过怀疑老太师装病,因为在我看来,他现在的这个情况比之前好太多了,还闭门不出,就是有些问题的。” “大统领有所不知,他虽然身体上好了不少,但我说的话好像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他一直心情都不是很好,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当时不是你爹在,我都想抽你一顿了!” “别说了,大统领,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华尧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咽咽的说道,“,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想要好好的弥补一下,至少在我离开西京之前,我能看到我爹的情况有所好转。” “行了,知道错就已经很好了,何况还有悔改之心呢!不过,话说回来,听你们俩说完,我差不多能清楚老太师的情况,至少我可以确定,他不是因为你当着大统领的面刺激了他才会做噩梦的。”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渍,“是因为他对卢家心怀愧疚,而且这个愧疚藏在他的心里好几十年了,过去的这几十年,他只要想起这件事,就会做噩梦的。所以,日积月累,身体才会一步步的被拖垮。这是心病,光靠吃药是没有办法痊愈的。” “原来是这样啊!”华尧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我爹他还有……嗯,有药可医,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金苗苗点点头,“但是具体的方法,还是要见到本人才能确定,华公子就不要那么着急了,着急也是没有的。” “我明白了,多谢金大人!”华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金苗苗深深的一揖,“一切就拜托金大人了,我明天会在家里恭候大驾的!” “这是身为医者该做的事情,华公子不必多礼。”金苗苗摆摆手,想要扶他起来,自己差点摔倒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希望在华公子离开西京之前,能让你彻底的放心。” 491 弄错方向了 请到了金苗苗,华尧达到了这次来镇国公府拜访的目的,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兮兮的了。他坐在白萌的身边,小口小口的喝了半盏茶,放下手里的茶碗,长长的松了口气。 “行了,老太师的事就交给金大人负责,你就安安生生的等吏部的任命,把行李收拾好了就可以了。”白萌微微勾起唇角,“这一次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大统领,我爹和我家就托付给你了。你不忙的时候,就帮我去看两眼。” “这个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看的。毕竟举荐你跟着柳帅,除了国公爷和大将军,我也是有一份的,对不对?”白萌笑笑,“你可要好好的,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爹得跟我拼命不可。”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华尧伸手在自己的肩前锤了两下,“我还想着得胜归来的时候,让我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呢!他总觉得他儿子不行,没了他什么都干不成。这一次,我就要让他看看,他儿子离开他的庇护,是很有担当的。” “有这个志气,很好!”沈昊林朝着华尧点点头,“但量力而行。” “是,国公爷!” 看到华尧意气风发的样子,沈昊林和沈茶相视一笑,希望这一次的南境之行,能真正让这个被父亲小心呵护长大男孩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子汉。 “对了!”白萌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转过身面向华尧,“我之前就想着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华尧,在望心镇的那几天,你是不是溜出去玩了?还买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回来跟我们显摆来着?然后,我们都没搭理你,你还觉得挺委屈的?” “我没觉得委屈,我就是觉得吧,你们好像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反正在望心镇的那几天,看你和陛下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还有那个被国公爷捉起来的牛县令,总是趾高气昂的感觉。”华尧一边说一边自己笑起来了,“你们自己可能不太清楚,那个牛县令每次见过陛下和大统领之后,仰起脖子、用下巴看人、走路还横晃的样子特别的可笑。每次看到他这样吧,我就觉得纳闷儿,这中过举的人跟我们真的不一样。” “你这张嘴啊,幸好那个牛县令没招惹你,要不然,都不用我们抓他,他都要被你气得升天了!” 白萌被他逗的上去狠狠拍了他两下,顺便还踹了两脚。大统领这样还算是好一点的,对面的金苗苗已经笑得不行了,要不是沈茶抓着她,都能在地上打滚了。 “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没跟你们闹着玩,他在我眼里就是这个形象。”看到金苗苗笑得都快喘不过气儿,华尧无奈的撇撇嘴,转脸看着白萌,“大统领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跟你们正在办的案子有关?” “多多少少是有些关系的,我们这几个人,只有你出去玩过,所以,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白萌朝着他摆摆手,“我先跟你确认一点,在望心镇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暗地里跟着你,对不对?” “没人跟着,跟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驿馆的人都以为我是个小护卫,我进进出出都没人管,甚至我买了很多东西回来,他们还会问我要不要帮忙藏起来,免得挨骂呢!” “行,有天分!”白萌看看沈茶,“大将军觉得呢?” 沈茶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朝着华尧扬扬下巴,让他继续说。 “你们想知道什么呢?”华尧微微一皱眉,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算起来,我也就出去过那么三两次,每次都不超过两个时辰。” “已经不算少,也不算短了。”白萌翻了个白眼,重重的叹了口气,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又继续说道,“你在街上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或者很奇怪的事情?” “有意思?奇怪?”华尧歪着头,表示自己很困惑,“这两个差别很大呢,你到底想知道哪个?” “都说说!”白萌往华尧的跟前挪了一下,“嗯,主要是关于牛县令和武非的,如果有那个县丞的,或者望心镇大营的,也可以说说。” “哦,这个啊!”华尧托着下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你这么一提,还真有几件事比较奇怪,都跟你们抓的那几个有关系。我这个人呢,好奇心比较重,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喜欢四处溜达。望心镇大营嘛,在我心里的位置很重要,毕竟这是西京最后的一道大门。所以,我肯定是想要去看看的。” “你去了?” “这个是当然了,咱们到的第二天,陛下和大统领在前厅跟那个牛县令闲聊的时候,我就溜出去玩了。于是,碰到了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奇怪的事。” 说到这里,华尧就不继续往下说了,盯着桌上的茶碗出神,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大家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了,只能等着他,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 “我说这位公子,您能回回神儿不?”白萌抬起脚踹了他一下,“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大统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总要仔细的回想一下当时听到的、看到的,还要考虑考虑怎么说才能让你们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可想的,就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原封不动的表述出来就好了。”白萌伸手指指他,“我们要的是细节,越详细越好,懂吗?” “好吧,我明白了!”华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错了,大统领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然后清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我溜出去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有很多奇怪的人,我就挑了一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走。还没转过一个弯,就听到两个人在说话。我本来已经打算转身走了,毕竟偷听人家说话不太好,但后来听他们的言谈话语之间提到了大统领,我又停下来,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 “这两个人身边没有随从、护卫什么的?” “没有。”华尧轻轻的摇摇头,“我特意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没有。他们两个应该是在商量比较隐秘的事情,所以就把护卫啊、随从啊之类的都轰走了,这不正好就便宜我了吗?要是护卫、随从都在,我不就听不成了吗?” “你厉害!”白萌伸出大拇指,“他们都说了什么?” “嗯,具体的想不太起来了,大概意思就是,一个人劝另外一个人要冷静,不要冲动,牛县令自己可以搞定的,大统领不会生疑的。被劝的那个人,还是挺忧心忡忡的,说什么担心闯儿年轻,没经过这个,害怕他露出马脚。可他又不能出面,要不然真的得露馅儿什么的。”华尧摸摸下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后来第一个人又劝了他好一会儿,两个人才离开那个小巷子。我等他们走过我这里,才偷偷的探出头看了一眼,其中有一个人的腿好像是不太方便,慢慢的走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走快了有点跛脚的感觉。” “你确定?”其他四个人对望一眼,白萌抓着华尧的胳膊,“你看准了?” “准,肯定准,我眼神没问题的。”华尧把白萌的手甩开,“别这么激动,好不好?那个人一定是腿有问题的,跟一般人的走路姿势都不一样的。不过,有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那个让我认为腿脚不好的人,居然就是武非。” 492 承认 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和白萌并排坐好,华尧和梅林、梅竹以及几个暗影一起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的看着被狱卒带进来的牛闯和武非。 在华尧确认自己没看走眼,那个一瘸一拐的人就是望心镇大营的武非之后,沈昊林和白萌一商量,先派人进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宋珏,他们自己前往刑部大牢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看到狱卒把两个人摁在石凳上,沈茶朝着金苗苗点点头。 “麻烦金大人了,请吧!” 金苗苗朝着沈茶笑笑,从梅林手里拿过一个小锤子走到武非跟前,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小腿。看到武非咬着牙、忍着痛的样子,金苗苗冷笑了一声,又在原地敲了几下。 “疼吧?是不是无法忍受呢?”她放下小锤子,走回到沈茶身边,“腿上有伤的人,哪怕是这么轻轻的敲打,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承受不住的。” “要是本将军没记错的话,武非并没有腿伤,而真正有腿伤的……”沈茶看着武非,慢慢的说道,“牛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既然你们都已经猜到了,我还能为自己辩解什么呢?”武非……不,应该是真正的牛县令苦笑了一下,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白萌,轻轻地叹了口气,“大统领,我看到陛下跟你一起出现在望心真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这个预感了,你们离开之后,我就跟闯儿说,这个事应该是瞒不住了,必须要早点想出一个办法来应对。” “我们在望心镇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确定瞒不住了?” “闯儿见过你们之后,就回来跟我描述你们的样貌,也告诉了我,跟你们之间的谈话。”牛县令摇摇头,看看牛闯,“这孩子没有什么经验,这两年又一直坐在我的这个位置上,可能习惯了没有人反驳的这种感觉。所以,在面对陛下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顾忌。就这一点,我就知道要糟。但我也不能在你们还停留望心镇的时候,告诉他实情,只能等你们离开知道,才跟他说闯了大祸。”他停顿了一下,看看白萌,又继续说道,“本来以为还能拖上一段时间,谁想到国公爷和大将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回京,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如何应对,就被你们给抓了。” “为什么?”沈昊林目不转睛的看着牛县令,“我看您现在这样,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那为什么要让牛闯来冒充您,而您冒充武非,真正的武非又在哪里?” “真正的武非……”沈茶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牛县令,“就是县衙后院埋着的其中一位吧?他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被你们兄弟……”她看看牛闯,“两年前的大病应该是真的,对吧?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但牛闯是从你生病的时候,就开始冒充你,代替你管理望心镇。” “没错,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牛县令仰起头,表情有些无奈,“望心镇对于西京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所以,我不能出任何的事。” “可还是有人起了疑心,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会被你们瞒住。可时间久了,不自觉的就会露出马脚。”沈茶看着牛县令,“你自己也说过,和以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武非起疑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过多久,他就对我产生了怀疑,派他的护卫跟着我,那些护卫都是有点本事的,我哥说,都是经过暗影训练的,想要防住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牛闯接上沈茶的话,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哥的病情已经大好了,只是他的脸因为用的那些药的缘故变得很糟糕,根本不能出来见人。” “我曾经听说,有不少大病痊愈的人,因为汤药中的一些草药,整个人会变得很年轻,没想到……”白萌冷笑了一声,“牛县令和他们正好相反,这是为什么呢?” 牛县令和牛闯都默不作声,他们听出了白萌话里的讽刺意味,但他们也没有办法辩解什么。 “大统领,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好的!”白萌朝着牛闯一挑眉,“接着说。” “我哥当时的那个情况,确实是很可怕的,我们都很焦虑。负责给我哥看病的郎中提出了一个建议,说既然我可以易容成我哥的样子,我哥也可以找一个人来冒充。本来孟县丞想让我哥冒充他的,毕竟这样做起事情来比较方便,但我哥拒绝了,他认为没有人可以代替孟县丞。而这个时候,武非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居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我们兄弟俩一合计,既然一定要找个人来冒充,不如就冒充武非好了。我哥之前就不是很满意武非,他认为武非能力不足,不能很好的管理望心镇大营,一直都有亲自接手的想法。既然机会送上门了,是绝对不可能往外推的。所以……”他一摊手,“你们在县衙后院发现的确实就是武非和他的护卫,我哥当晚就接管了望心镇大营。” 牛闯说完,看看坐在对面的众人,想要再补充几句为他哥哥开脱的话,但被他哥哥拦住了。 “都记下来了?”沈茶回头看看梅林、梅竹,接过他们递来的纸看了一下,转回来看看沈昊林和白萌,“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让他们签字画押!” 牛县令和牛闯在梅林拿过来的供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长长的松了口气,其实他们这两年过的也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东窗事发。现在这个局面,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 “昊林,小茶!”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已经站起来往外走,牛县令叫住他们两个,“希望你们看在牛叔还没糊涂之前,对你们的好,请求陛下……” “牛叔,你要认清一点。”沈昊林很严肃的看着他,“陛下想如何处置你,是陛下自己的想法。我也好,茶儿也好,都没有那个资格干涉!” 说完,沈昊林转过身,拽着白萌和沈茶离开了大牢,再也没有看牛家兄弟一眼。 493 朕,心累! 宋珏看完了沈昊林呈上的供词,抬起头看看去而复返的几个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你们说说!”宋珏拿着一沓纸在桌子上狠狠的甩了两下,“一个个的都在干什么?能不能让朕省省心?天天一口一个的为君分忧,就是这么替朕分忧的吗?”他把手里的纸摔到桌上,“朕,真的觉得很累心,很心累!” “陛下,臣……” “昊林,不用说了,还有你们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这跟你们也没什么多大的关系。”宋珏站起身来,把几个人扶起来,请他们坐下,“我呢,就是发发脾气,你们也别当真。我要是不说出来,非得憋屈坏了。。他看了一眼还是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的沈昊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牛家这哥俩算是从你们沈家军出来的,你作为主帅,没有起到监督的责任,对不对?” “是!”沈昊林点点头,“牛叔……不是,牛县令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他本来就是这种人,父亲和薛伯父也不会向陛下举荐的。只是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他并不足以担此重任,我们看走了眼,确确实实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的。” “你说父辈们看走了眼,我说我看走了眼,你说你应该承担责任,我也认为这个责任应该我来承担,咱们两个光在这里争论这个问题,其实意义不大,对不对?”宋珏亲自给沈昊林倒了茶递过去,“现在不是我们争着揽责任的时候,该想想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才是重中之重,对吧?” “陛下说的是!” “所以嘛,我们就来讨论讨论,没了牛家兄弟、没了武非,望心镇应该由一个什么样的人来接手,你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用在意什么避嫌不避嫌的规矩。望心镇对西京是多重要,咱们都很明白,现在就要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管理,把这两年被他们兄弟搞得乱七八糟的望心镇重新整顿一下。”宋珏挨个看了每个人,最终将目光落在白萌的身上,“大统领,这个你最有发言权。” “我啊!”白萌趴在小桌子上,打了个哈欠,“确实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你们觉得雷副统领怎么样?” “雷鹏啊?”宋珏点点头,“嗯,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转向沈昊林、沈茶,“二位以为如何?我记得雷副统领在沈家军呆了一年,是不是?” “是!”沈昊林点点头,“虽然只呆了一年,但我们对他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小天很欣赏他。首先,副统领的功夫很好,其次,他是个拼命三郎,但并不莽撞,辽人和金人也算计过他几次,但都被他识破了。这样的人,如果给他机会的话,应该也是一员猛将。只是……” “只是什么?”看到沈昊林面露难色,宋珏摆摆手,“都说了不要有顾虑,有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反正这里就咱们几个人,也不会有人往外传的。” “陛下,兄长的意思是……”沈茶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嗓子,“单单只是换个人去接管望心镇大营,是不能彻底改变望心镇的现状的。” “你们是觉得望心镇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对吗?” “有很大的问题。”沈茶点点头,“望心镇的百姓并没有危机感,他们并没有认为自己对于西京来说有多重要。陛下在边关的时候,也见了很多我们边关的百姓,他们的状态跟望心镇的百姓是完全不一样的。” “小茶说的这一点,我也赞同。”白萌很肯定的点头,“他们过得特别的安逸,甚至超过了西京的百姓,跟边关的人更比不了了。” “是县令的问题吗?”看到几个人同时点头,宋珏一摊手,“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牛县令跟武非不和,他在望心镇就是说一不二的,他不把武非放在眼里,谁还会把武非当回事呢?百姓们自然愿意相信县令的话,而不是一个大营统领。还有,他们从心底就一直认为武非和望心镇大营的存在是不必要的。”沈昊林重重的叹了口气,“哪怕武非约束望心镇大营的兵士,不要惊扰百姓,但在牛家兄弟的引导下,百姓们还是很厌恶他们。” “其实,牛家兄弟心里很清楚,望心镇大营并不是杞人忧天的产物,但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白萌一挑眉,“因为不满自己的权力被武非分走。陛下也看了他们兄弟的供词,牛闯说他哥哥一直都认为望心镇大营是他的囊中之物,必须由他亲自坐镇,武非要能力没有能力,要手段没有手段,把望心镇大营毁了一个乱七八糟。所以,他们除掉武非,是帮着陛下铲除祸害,并没有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大统领说的非常对,牛闯亲口承认,他哥哥一直想要取武非而代之,一直想要彻底控制望心镇大营,并认为只有他哥哥有资格成为大营统领。就是他们兄弟俩的这个想法,导致了牛县令和武非的合作,从一开始就不是很顺利。牛县令看武非不顺眼,到处挑他的毛病,他冒充武非的时候,为什么能把牛县令对武非的不公说得那么活灵活现,以至于郡王爷完全相信、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呢?是因为那是真正发生过的,真正的牛县令就是这么对待武非的。” “武非就任由他这么对待?”宋珏一皱眉,“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他确实不是这种人,武非……脾气跟柳帅一样一样的,但他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我。他去望心镇之前,我们是聊过的,是我说无论牛县令怎么刁难人,都不要放在心上,他毕竟是长辈,能让着就让着,能忍就忍。可没想到……”白萌轻轻摇摇头,惋惜道,“他居然因此丢了命。” “他并不是因为这个丢了命,他是撞破了牛家兄弟的阴谋,牛县令在望心镇的时候,就已经跟我们坦白了,他们切断了与西京的联络。就算武非没死,他想要跟我们取得联系,也是很困难的。”沈昊林拍拍白萌的肩膀,“所以,不要责怪自己,我们也想不到,牛家兄弟这么胆大妄为。” “国公爷,您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错的有多离谱。”白萌苦笑了一下,“陛下,我和国公爷一致认为,既然望心镇是西京的门户,那就不要有什么县令了,就只留下望心镇大营即可。” 494 讨论 望心镇大营,一直都是宋珏的一块心病,尤其是在从嘉平关城回来之后,他的担忧变成了现实,这个心病就更加严重了。如果不尽早拔除的话,说不准哪天就会因为这个落下点病根儿之类的。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还是必须尽快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望心镇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不交给一个能力强的、他特别相信的人,他还真是会坐立不安的。不管是牛县令还是武非,他根本就不是很了解,没有换下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至于沈昊林、白萌他们提出来的这个把望心镇彻底变成屯兵重镇的想法,其实是跟他不谋而合的。宋珏很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一次牛家兄弟和武非闹出来的事,正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即便朝堂上有大臣反对,也不会太过于强烈了。 “我赞同你们的说法。”宋珏朝着三人点点头,“不管是你们提出来的人选,还是你们的这个提议,都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他看看三个人,“这件事情还要征询朝臣们的意见,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们要是不同意呢?”沈茶摸摸下巴,“或者他们同意其中一个,否定另外一个呢?陛下跟我们一样清楚,西京很多人其实并不是很重视望心镇。虽说我们一致认同望心镇是西京最后的门户,最后的缓冲,但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如果边关真的告急,望心镇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它的城墙并不比西京更为结实,驻兵也比不上大统领的禁军。” “我明白大将军担忧的是什么,如果连沈家军都抵挡不住的话,望心镇确实没什么用。但是……”白萌停了一下,“如果这一次我们齐心协力搞定金国,至少未来五十年,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不对?” “不止我们。”沈昊林摆摆手,“其他三境的情况也是一样,望心镇乃前往西京的必经之路,从任何一个边关过来都是要经过这里的,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昊林和小茶说的没错,如果边关都抵挡不住,就望心镇现在这个德行,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宋珏点点头,神色凝重,“但即使是这样,这道门户还是要有的。城墙可以加固,驻兵可以增多,日常的操练可以更严格一些。最重要的是,不能像之前这样自己人闹矛盾,甚至都下了死手,这个是绝对不允许的。” “陛下说的是!”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这个提案若在朝堂讨论的话,会有阻碍吗?” “国公爷,大将军,望心镇的这个问题,陛下从边关回来之后,就已经找过几位重臣商议过了,除了人选没有敲定之外,将望心镇边城重镇的这个想法,几位大人是同意的。他们也曾经暗中调查过牛县令和武非,也察觉出了一些问题,但真的找不到关键的证据,要不然,怎么可能搁置到现在呢?”白萌笑了一下,“现在这个案子闹得这么大,不仅被国公爷和大将军亲自把人抓回来,还折腾到御前,就算有人想要和稀泥也不行了。” “也没有人会得罪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给这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和稀泥的。” 几个人抬起头,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宋其云穿了一身米黄色的长袍,晃晃悠悠的从后殿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感觉是没睡醒的样子。 “睡醒了?还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宋珏朝着他招招手,“过来坐!” 宋其云一脸迷糊的走到宋珏身边,盘腿坐下,脑袋一歪,直接就靠在他兄长的肩膀上,重重的叹口气。 “昊林哥哥他们一进来,我就醒了,只是懒得起来而已,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牛家那两个兄弟可真够厉害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这么有脑子,野心这么大,为了望心镇大营统领的位置,竟然对自己的同僚下手。”他冷笑了一声,“回头让人把他们扔到城中心,把他们的罪行都念给西京的百姓、王公大臣们听听,让大家决定要如何处置这些人。”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朝臣反对,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几个家伙犯下的若不是滔天大罪,也不用劳烦咱们动手了。” “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宋珏朝着宋其云笑了一下,给他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严惩牛家兄弟,是不会有人反对的。可如果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要上奏如何整治望心镇,给出一定的意见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跟你们唱反调的。”宋其云慢慢的喝了两口茶,“西京的事,咱们还是少掺合,望心镇是大统领负责的,交给他就好。” “这么大的热闹,你居然不凑了,还真是少见啊!”宋珏一挑眉,“这出去历练历练,就是比整天待在京里、待在宫里要强得多。这要是放在以前,你……” “打住吧,打住吧!”宋其云一脸痛苦的摆摆手,“我知道你又要说,如果是在以前,我没去嘉平关城之前,遇到这样的热闹,一定会去搅和的,而且还是要闹到人尽皆知的那种。”他撇撇嘴,“别有事没事就翻旧帐啊,我早就没有那个兴趣了。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大统领那里逗完颜喜玩呢!” “逗……”宋珏伸手揉了一下宋其云的脑袋,“完颜喜是小猫还是小狗啊?能让你逗来逗去的?刚才还说你长大了、成熟了,现在这么一看,其实也没成熟多少。人家是正正经经来请求帮助的,虽然人家现在有点落魄了,但我们还是要按规矩来接待他,知道了吗?” “知道了,皇兄,下次我会换个词儿的。” 宋其云本来还想要再说点什么,但一阵可疑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低下头,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朝着其他几个人笑了笑。 “我饿了,可以吃晚饭了吗?” 495 烂泥扶不上墙 在宫里吃完了晚饭,宋其云代替宋珏把沈昊林、沈茶和白萌送出了皇宫,看着三人慢慢溜达着走远了,他才转身回宫。 虽然天色有点暗了,但三个人也没那么着急的就往家里赶,尤其是沈昊林和沈茶,两三年没回来了,他们也想要看看,西京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白萌在这两个人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东张西望,偶尔还给他们做一下讲解,比如这两年哪里多了些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哪些他们熟悉的铺子关门了之类的。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时间过得也挺快的,眼看着就要到镇国公府所在的街区了,大统领准备跟沈昊林、沈茶告个别,他要回驻地去看看完颜喜的情况。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他们左边的小路,晃晃悠悠的转出来一个人,这个人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沈茶不自觉的往后撤了两步,沈昊林和白萌不约而同的挡在了她的前面。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啊!”那个酒鬼踉跄了两步,勉强让自己站稳了,眯着眼睛,瞅瞅自己面前的人,冷笑了一声,“哼,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国公爷吗?还有威震大夏的沈……沈大将军!那个……沈将军,你躲……那么老远做什么?本王……本王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王爷,您是不是又喝多了?”白萌一皱眉,伸手抓住这个人的胳膊,“臣送您回府去吧?” “起开!酒鬼……哦,不,睿亲王宋瑞卓一把推开白萌,伸手指指他的鼻子,“你谁啊?哦,原来是小白子!嗝……嗝……嗝…….我跟你说啊,你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国公爷多年不回京,本王……要跟他好好的唠唠!”他往前冲了两步,要不是白萌扶住了他,他可以当场表演一个立仆,脸着地的那种。站稳之后,他朝着白萌嘿嘿一笑,“呵,小白子,多谢啦!” “王爷,您这是喝了多少?”白萌一皱眉,“这么重的酒气,总得有两斤了吧?” “两斤?少看不起人了,小白子,本王的酒量有那么差劲吗?嗝!”宋瑞卓打了个酒嗝,伸出五根手指,“不多不少,正好五斤。” “五斤?王爷,您去哪儿喝的?” “还能去哪儿啊,太……太白楼呗!本王……本来……嗝……是去吃饭的,没……没……没打算喝酒,但那个曲掌柜说,他们家新进了好酒,多好酒量的都不超过一斤,本王不相信,就让他弄来尝尝。酒的……嗝……嗝……味道……嗝,确实不错,但本王喝了五斤也没醉。所以……”他晃悠了一下,连着打了个好几个酒嗝,“就是骗人的嘛!” 白萌看着宋瑞卓那张通红通红的脸,以及迷茫的双眼,还有语无伦次的话语,无奈的摇摇头,都喝成这副德行了,还说自己没醉,果然醉汉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是,是,是,曲掌柜是骗人的,回头臣就找人给王爷您找回场子去,这是他欺骗您应该得的下场。您看看,您……是不是可以回去醒醒酒?稍微休息一会儿?”白萌被酒气熏的咳了好几下,但没有松开握着宋瑞卓胳膊的手,“这样吧,您还是让臣送您回去吧!” “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多的话?叭叭叭的就不闲着!”宋瑞卓翻了个白眼,“本王不是说了嘛,要跟……国公爷秉烛夜谈,要……嗯……” 宋瑞卓的话还没说完,白萌抬起手朝着他的后脖颈来了一下,他立刻翻了个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白萌抱住宋瑞卓,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我把王爷送回府,然后就直接回大营了,咱们明儿见!” “好,明儿见!”沈昊林点点头,“路上小心一点,别把王爷给摔了。” “放心吧,摔不坏的!” 看着白萌半拖半抱的把宋瑞卓给带走,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转身往镇国公的方向走去。 “睿王爷居然回京了,真是意外啊!”沈昊林看向沈茶,“之前完全没听到风声,他在闽州住的不好吗?” “那个地方潮湿闷热,瘴气又多,睿王爷从小娇生惯养的,能住习惯就怪了,可以在那个地方呆这么多年,也算是难为他了。”沈茶冷笑了一下,“不过,依着我看,这位王爷去闽州这么多年,可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依然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当年先帝想要让他去一个比较艰苦的地方历练一下的苦心,算是白费了。”她停下脚步,让沈昊林先进府,自己再跟进去,“只是,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年他是犯了什么事,居然被先帝扔到那种地方去了?” “说起来,倒是也没什么,都是喝酒惹的祸。他喝醉了,跟皇宫门口的侍卫打了一架,正好被先帝撞见了。先帝亲自给他醒酒,这个过程他还一个劲儿的要喝酒、要打架什么的。先帝看他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了,等他酒醒了之后,就把他给丢去闽州了。” “以他的风格,应该不是第一次闹成这样吧?”朝着迎面过来的影十三点点头,沈茶撇撇嘴,“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我可是知道他不仅是西京各大酒楼的常客,也是教坊司的常客。先帝应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怒之下,才把他扔到那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吧?” “或许吧!”沈昊林笑笑,拉着沈茶进了东厢房,示意跟在身后的影十三把门关好,“陛下让他回来,应该就没有让他再次去闽州的意思。” “哦?为何?”走到里间把斗篷和外袍脱掉,换上在家里穿的袍子,沈茶走过来,洗干净了手,坐在沈昊林的身边,“陛下要用他?” “国公爷和老大在说谁?闽州的那位睿王爷吗?”坐在门口烧茶的影十三看到两个人点头,解释了一下,“睿王爷回京差不多一个月了,陛下亲自下旨请回来的。你们可不要觉得睿王爷一无是处,他还是有自己的本事的。这一次柳帅去倭国,是一定要带着他的。他既是监军,也是通译,他的倭语可比礼部和鸿胪寺那帮人强太多了。” “柳帅同意了?” “求之不得啊!”煮好了茶,影十三给两个人分别盛了一碗递了过去,“睿王爷在闽州这么多年,水性极好,完全不会出现晕船的情况,这正是柳帅需要的,随时随地都能掌握倭人的情况。” “王爷自己呢?”沈昊林放下茶杯,“他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影十三坐在两个人的对面,“睿王爷怎么说也是先帝长子、陛下长兄,也不会真的任由自己碌碌无为一辈子吧?陛下答应他,如果这次表现不错,柳帅的评价也高的话,就不用回去闽州了。但如果表现得不尽如人意的话,或者柳帅告状的话,对不起,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呵,这么一来,睿王爷大概会全力以赴的。”沈茶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沈昊林,“大统领今天把王爷给打晕了,你说他会不会醒过来之后找大统领去算帐呢?” “……嗯,这个可以期待一下!” 496 睿王的担忧 宋瑞卓酒醒之后,有没有找白萌算帐,沈昊林和沈茶不知道,只是这个家伙堵在他们上朝的路上,那副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王爷,臣赶着上朝,有什么话,散朝之后再说!” 虽说宋瑞卓是宋珏的长兄,但沈昊林跟他几乎没有什么私交,一个是边关主帅,一个是纨绔子弟,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是在宫宴上坐了同一席,也只是干坐着,完全没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聊。 所以,沈昊林实在搞不明白,宋瑞卓这么孜孜不倦的非要找他聊聊到底是为了什么。 “国公爷,不急,就一句话!”酒醒了的宋瑞卓,保持住了皇室子弟的风度,他伸手拦了一下沈昊林,但很快就放下来了,然后还朝着沈茶很有礼貌的点了下头,“大将军,早!” “王爷早!”沈茶回了一礼,“王爷寻兄长说话,是担心随柳帅出征会出现什么变故?” “大将军英明,本王正是为此而来。”宋瑞卓叹了口气,“这是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征,所以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而这份忐忑、不安,如果找不到一个人倾诉的话,本王实在没有办法前往南境。” “王爷可以找陛下倾诉,您和陛下是亲兄弟,陛下给予您的开解,应该是您最需要的。”沈昊林一边说,一边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跟他们打招呼的大臣们回礼,“臣无法给您想要的。” “我要是能找陛下说,何苦来寻你?我跟陛下说的话,他一定会说我磨磨唧唧,再多说几句,就会把我扔回闽州。闽州那个地方,本王真的不想要再待下去了。” “王爷是担心不适应海上的日子吗?”沈昊林一挑眉,“肯定比在闽州的时候要舒服,王爷可以放心。” “国公爷,本王担心的不是这个,多么恶劣的环境,本王都是见识过的,本王担忧的不是这个。”宋瑞卓很无奈的一摊手,看向沈茶,“这么一个不能理解别人苦恼的人,大将军是怎么跟他生活这么多年的?要如果本王遇到这么一个,估计早就已经被气死了。大将军,本王实在是太佩服你了。” “还请王爷见谅,您的那个困扰,我家兄长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他无法理解您的苦处也是很正常的。”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胳膊,示意把这个交给自己来处理,“如果臣没猜错的话,您是担心与柳帅无法好好的相处,对吧?可柳帅是您的启蒙师傅,您……” “怎么说呢?”宋瑞卓朝着对他行礼的大臣们摆摆手,“说是启蒙师傅,但本王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小时候的记忆,就是他严厉的表情,以及动不动就骂人。这么多年没见,听说他的脾气越发暴烈了,我还真是有点担心。尤其是他对我的印象一直都不怎么好,父皇当年就是听了他的话,把我丢去闽州的。这一次,我落在他的手里,想想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这跟我们听说的有点不太一样,王爷!”沈昊林一挑眉,“听说您很开心的就答应了要跟柳帅出征。” “那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宋瑞卓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好不容易答应我,如果这一次表现不错的话,就不用回去闽州了。那个破地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回去了!” “王爷,您不用担心,柳帅不会对您怎么样。”看到宋瑞卓这个样子,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您主要的任务就是通译,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还有,不要摆什么王爷架子,您知道的,柳帅讨厌这个。” “王爷架子?”宋瑞卓苦笑了一下,“大将军可别打趣本王了,在柳帅跟前,本王什么时候有过所谓的架子?不是都已经被他踩的稀碎了吗?”他轻轻摇摇头,“本王也明白大将军的意思,只要他不无缘无故的来招我,我也不会跟他对着干的,就是这样,对吧?” “是,就是这样,王爷能这么想,已经很好了。” “行了,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你们进宫吧!” “王爷!”沈昊林叫住了准备要离开的宋瑞卓,“还有一点很重要的,臣要提醒王爷注意。柳帅很讨厌身边的人喝酒,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时候,尤其是在出征的时候。如果被他发现王爷喝酒的话,您很有可能会被立刻送回闽州的。” “国公爷不用担心,本王分得清轻重,而且本王不是酗酒,只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喝酒。这么多年,本王醉酒的次数寥寥无几,哪怕就是喝的有点多,也还是清醒的。不过,还是谢谢国公爷的提醒,本王记下了!”宋瑞卓朝着沈昊林笑笑,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又走了回来,“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我隐隐约约的记得,本王昨天从太白楼出来,是不是遇到两位和白萌了?”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宋瑞卓点点头,“是,您说想要聊聊。” “那后来呢?”宋瑞卓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后来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今天早上睁开眼睛,居然是在家里。问家里的人,到底是谁把我送回来的,他们也不肯说。”他看看沈昊林,又看了看沈茶,微微一皱眉,“是不是白萌那个混小子?打晕我的那个,是不是也是他?” “王爷……怎么会这么认为?”沈昊林轻咳了一声,“大统领他……他应该没有那个胆子。” “呵,整个西京城,敢对本王动手的,除了白萌也没有其他的人了。”宋瑞卓一挑眉,“行了,国公爷,你不用支支吾吾的,也不用替他遮掩,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到底是不是他?” “王爷,您一定要追问这个做什么,臣……” “是我,又怎么样?” 白萌的声音在宋瑞卓的后面想起来,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他插着腰站在那里,表情非常的无奈。 “你怎么来了?”沈昊林挑挑眉,“陛下让你来的?” “朝会要开始了,两位还不到,陛下让我出来看看两位是不是被什么事或者什么人给绊住了,果不其然啊!”白萌瞄了一眼宋瑞卓,“王爷,您也别闲着了,陛下请您进宫呢!” “让我进宫干什么?” “柳帅明天启程回南境,您,还有华尧公子都要跟着一起去的,请您进宫就是要商量一下具体事宜。”白萌向旁边走了两步,“三位,请吧!” 497 没事找事 沈昊林和沈茶长到这么大了,都没正正经经参加过一次朝会,他俩一个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嘉平关城,另外一个就生在、长在嘉平关城,压根就不知道上朝是怎么回事。哪怕是后来功成名就,成为一方镇守,每次回京述职的时候,也从来不上朝,毕竟他们这种边关主将,还是少掺合京里的这些破事比较好。 所以,就算这次宋珏通知他们,需要他们上朝,感受一下氛围,他们的心情也没有发生多大的波动,反而更加的提不起兴致。在他们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听不知所谓的人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还不如去禁军的驻地看看呢。 西京中的众文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在朝堂上见到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所以,看到他们二人走进大殿,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就跟大半夜见了鬼时的一样没什么区别。 直到沈昊林和沈茶站在武官一列的最前面,众人才回过神来,但看这俩人的眼神还是挺怪的。 “啧,平日里看着都挺机灵的,今天一看怎么个顶个的傻!”白萌站在沈昊林和沈茶旁边疯狂吐槽,“昨天都跟他们说了,今天你们会来上朝,没想到,陛下的话全都没听进去。” “今天讨论什么?完颜喜的事?”沈茶的目光扫过殿中的每一个人,最后看向白萌,“不用把人带过来?” “不,今天就两件事,一个是柳帅出征,一个是望心镇。”白萌压低声音说道,“完颜喜的事,陛下还是觉得要私下里讨论,没有必要闹到明儿面上来。” “怕有人反对吧?”看到白萌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蠢且怂,除了会拖后腿,就不会干点别的。” “大将军这话说的没错,又蠢又怂。”宋瑞卓从后面凑过来,跟他们咬耳朵,“看到那位御史李大人和言大人了不?这俩货整天就唧唧歪歪的,每天盘算的不是参这个一本,就是参那个一本的。”他冷笑了一声,“本王回来这一个月,就没有一天不被他们参的,全都是鸡毛碎皮的小事。陛下骂了他们好几次,他们也不往心里去。不过,你俩可当心点,本王听说,知道你们回京之后,这俩就憋着坏呢!” “上次参我俩的,说我们穷兵黩武的,是不是也有他么?听说那次御史们同仇敌忾了。” “是他们,他们两个是领头的,其他的人有自愿的,也有被他们两个威胁的。毕竟他们在御史台,还是挺有所谓的威严的。”白萌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觉得王爷说的挺对的,整天闲的没事就知道唧唧歪歪的挑别人毛病,遇到正经事就完了,只会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咱们也不用急,等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犯了大错,咱们也用不着落井下石,就照着他们平时对咱们的做法还回去就好了。” “小白子,你说错了!”宋瑞卓拍拍白萌的肩膀,“他们那个叫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咱们这个叫有凭有据,完全就不一样的,好吗?”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宋其云从侧殿走出来,微微一皱眉,“其云,其云!” 宋其云朝着几人摇摇头,拍了拍手,对着满殿文武说道,“众位大人请回吧,临时发生了一些紧急的情况,陛下停朝一天。” 说完,也不等众大臣反应,宋其云径直的走到沈昊林几人面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什么都别说,跟我走,免得那些人缠上来。”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跟着宋其云从侧殿走了,留下众文武在大殿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陛下停掉朝会。但他们也不敢问,也不敢多说什么,那位郡王爷的脸色可非常的难看。若是惹恼了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呢! 跟着宋其云离开的众人,一边走,一边观察者他的脸色,看他这个样子,似乎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不是一个借口。 “怎么回事?”沈茶抓住宋其云的胳膊,“先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宋其云看看已经离大殿有一定的距离了,才放慢了脚步,重重的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华太师,这老头儿是病好了,非得让华尧跟他一起来见皇兄。” “还是因为华尧跟随柳帅出征的事?”沈昊林一皱眉,“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 “哪儿啊,老头儿翻脸了,说从来没同意过,并放了狠话,如果华尧敢不经过他同意离开家,他就敢不认这个儿子,把华尧从家谱上划掉。” “他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是不是生病把脑子生坏了?还是真的傻?”白萌冷笑了一声,“就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威胁,能威胁得了宋珏?不认儿子就不认吧,那不是正好吗?他儿子以后有出息了,他也别想着沾光。从家谱上划掉?随便啊,光宗耀祖这么好的事都要阻拦,华家老祖宗最想做的应该是把他轰出家族吧?何况就卢家那件事,到现在都没追究他,都没跟他翻后帐,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忘了?”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要不,咱们跟他絮叨絮叨?” 沈茶没说话,盯着院子里的一颗枯草发了一会儿呆,才转头问宋其云,“华太师人呢?还在宫里?” “在御书房门口跪着,算算时间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说皇兄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要求,他什么起来,不答应就一直跪着。” “呵!”沈茶冷笑了一声,握住沈昊林伸过来的手,“咱们去看看,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得好好欣赏一下。”她停了一会儿,“其云,派人回去请苗苗进宫,直接请去御书房,记得告诉她,让她随身携带药箱,还有一些急救药。” “是!”宋其云应了一声,快速走到院子里,拍了拍手,叫下来一个暗影,把沈茶的话转述了一遍。 看着暗影离开,沈茶松了口气,虽然他们认为老太师不知好歹,但也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宫里出事。如果金苗苗在,她多多少少还能放点心。 “做得好!”沈昊林朝着她点点头,“有苗苗在,至少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危险。” “嗯,我是这么想的。”沈昊林转头看看宋瑞卓和白萌,“王爷,大统领,一起去看看这个奇景?” “当然,一起,本王也欣赏欣赏这华太师的风骨,到底能硬到这么样!”宋瑞卓伸手搭住白萌的肩膀,“小白子,你也用不着那么的暴躁,没有必要,不值得的,这些人呐,都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也觉得别人应该把他当回事。你看本王的,对付这种特别自以为是、特喜欢倚老卖老的,你家王爷我可是最拿手了!”他朝着白萌挤挤眼睛,“还记得那个父太傅了吗?他只是姓父,就真的把自己当别人爹了,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儿子,想骂就骂,完全不懂得尊重别人。” “当然记得,印象深刻。”想到那位父太傅的悲催经历,白萌朝着宋瑞卓扯扯嘴角,“王爷,不用照方抓药,就给臣等敲个锣边就成。” “哦?”宋瑞卓点点头,“看来,华太师有把柄落在你们手里,很要命的那种吗?” “徇私枉法、公报私仇,王爷觉得严不严重?” “他自己知道吗?”看到白萌点头,宋瑞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搓搓手,“原来这么有意思啊,本王很期待,希望华太师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啊!” 498 很狂劲嘛! 沈昊林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晃悠到了御书房,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跪在院子里,身板儿挺得倍儿直,跪得甭提有多标准了。光是看这个人的背影,就知道这个人是个特别固执、特别倔强的,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不死心、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的款式。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华太师这是豁出老命去了。 “啧啧啧!”宋瑞卓勾着宋其云的肩膀,看着华太师的背影一个劲儿的撇嘴,“这么大岁数了,何苦来的呢?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有什么用?说句不太好听的话,都是黄土埋到脖子下面的人了,有今天没明天的,万一哪天不幸来临,难道因为不放心儿子,预备拽着他一起走嘛?” “他要是能像皇长兄说的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了。我是不明白,同样都是父亲,父皇和他就完全不同的做法。父皇对我们基本上属于放养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呢,儿子是很有出息的,偏偏要被他圈起来,哪儿都不许去。感觉……” “感觉什么?” “感觉他不像是在养孩子,而是在养小动物似的。”宋其云一歪头,“我每次看到华尧,都会产生错觉,认为他就跟御花园里的白鹤一样,被圈在一个地方,哪儿都不能去。” “你的感觉没错,的确就是这样。”宋瑞卓冷笑了一声,“同样都是老来子,看看父皇是怎么对你的,再看看华老头儿是怎么对他儿子的。”他翻了个白眼,“宋珏说,连一顿饭吃多少,这老头儿都有标准。华尧要是不跟他对着干,那就太窝囊了!华老头儿活了一辈子,没想明白一件事。孩子是他生的没错,但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是要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的。” “皇长兄,没想到你在闽州这些年,看开了不少啊!果然做了父亲,就学会思考,而且比以前成熟了吗?”看到宋瑞卓要捏自己,宋其云赶紧示弱,“别,别,我开玩笑的!” “等你成了亲、做了父亲,就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我?还早呢?至少五年之内不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了,皇兄还没大婚,我一点都不着急。”他转头看看宋瑞卓,“对了,皇嫂和小侄子们、小侄女们这次没跟你一起回来吗?小侄子们、小侄女们还没有见过我这个叔叔呢,你别总藏着他们,也让我见见嘛!” “我这次没带他们回来。”宋瑞卓叹了口气,“又不是真的搬回来,先让他们在闽州住着吧!等我随柳帅从倭国回来,再让他们慢慢往回走也不迟,搬一次家,大人、小孩都累,能少折腾几次就少折腾几次吧。”他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宋其云,“等我们搬回来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要让你见见的。” “好啊,我一定给小侄子们、小侄女们准备丰厚的见面礼。” “见面礼不重要,我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被一群叽叽喳喳、吵翻天的小崽子围绕着的滋味。” “这有什么?”宋其云一挑眉,“我们嘉平关城、我们沈家军的小孩也不少,平时看着都挺乖的,可一旦他们闹腾起来,可以把屋顶掀翻。”他朝着前面的沈昊林、沈茶扬扬下巴,“不过,他们就怕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他们俩一沉下脸,立马鸦雀无声。” “可不,别说小孩了,就是我看到他俩黑脸,都会被吓着的。”宋瑞卓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那帮御史哪儿来的胆子,敢挑战他俩,绝对是活腻歪了!” 把宋瑞卓和宋其云兄弟的对话一字不拉都听到了的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他们这个凶神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要不然,怎么连远在睿王爷都是这么想的。 沈茶在距离华太师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既不上前打招呼,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默默的在心里叹息。 她很同意刚才宋瑞卓的说法,太师活得太累了,且手伸得太长了,很多事情都不是应该他插手的,他偏偏要管,而且还特别的理直气壮,甚至会摆出一副你们不听我的,就是大逆不道的架势来。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宋珏和华尧不打算按他的意思行事,他就以这样的姿态来强迫他们答应。殊不知,这样的做法,不仅不能达到他最初的目的,甚至还会更加激化双方的矛盾。闹到最后,太师一定是那个输家。 “这老头儿……”白萌小声嘀咕,“越来越糊涂、越来越拎不清了!” “不是越老越糊涂,年轻时候的脑子也没多灵光。”沈茶叹了口气,“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卢家的惨剧。” 华太师感受到了沈茶的目光,听到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行人,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他认为如果华尧没有跑到边关去,就不会有胆量反抗自己。自己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这群人干的好事,全都是他们挑唆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呵!”华太师冷笑了一声,“好久不见,国公爷、大将军!没想到,老朽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二位!” “太师何意?” “老朽是在感叹,沙场凶险,两位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真是太幸运了。”华太师恶狠狠的瞪着沈昊林、沈茶,“但老朽两位要小心,别哪一天遇到了什么意外就好,毕竟刀剑无眼。” “太师,您这是在担心我们吗?”沈茶淡淡一笑,“谢谢您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不过,如果意外真的发生了,我们也不是很在乎的。” “你!” “太师之愿正是吾辈之愿,马革裹尸是吾辈之幸!” 华太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他以前没怎么跟这两位年轻人打交道,以为他们的性子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没想到,差太远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哟,华老头儿,多少年不见,你怎么变样儿了!”宋瑞卓走上前来,朝着沈昊林、沈茶摆摆手,然后蹲在了华太师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老头儿,你这年纪越大越狂劲啊!” “睿王爷!老臣……” “诶,打住,打住!”宋瑞卓打断了华太师的话,“我们大夏可没你这种会诅咒边关大将的臣子,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有……”他凑近华太师,露出了一个看着很恐怖的笑容,“你这么反对你儿子跟着柳帅出征,不单单是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吧?你跟本王说实话,你其实是倭人的细作,对吧?” 499 一唱一和 “别拿你的那双眼睛瞪着本王,怪吓人的,把本王吓出个好歹,你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宋瑞卓稍微挪动了一下双脚,往华太师的跟前凑了凑,“来嘛,承认吧,你就是倭人的细作!” “血口喷人!睿王爷,不要欺人太甚!”华太师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恶狠狠的瞪着蹲在面前的宋瑞卓,伸手一指御书房,“陛下就在里面,王爷若再如此,老臣就要当面参你了!” “参本王?”宋瑞卓冷笑了一下,“随便啊,那你就看看陛下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你这边了。” “你!” “你什么啊你!”宋瑞卓翻了个白眼,“老头儿,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是傻的,就你一个聪明的呢?没错,你不是倭人的细作,这是肯定的,早八百年,陛下就把你和你家的底儿摸清了,你……” “咳咳咳,兄长,注意措辞!” 宋珏的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他披着斗篷、揣着手,很无奈的站在廊下。 “臣……” 众人想要行礼,被宋珏拦住了。 “行了,行了,都免礼!”宋珏迈着四方步走过来,拍拍宋瑞卓的肩膀,“兄长,你刚才的话,意思是对的,但是能不能稍微……” “稍微什么?”宋瑞卓一挑眉,“话糙理不糙,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更不讲究。”他轻轻推了一把宋珏,让他别给自己捣乱,然后朝着白萌招招手,“大统领,咱们跟太师好好的聊聊,让太师认识到他错在什么地方了。”他左右看看,问宋珏,“华尧那个小子去哪儿了?” “在里面跪着呢!”宋珏指指御书房,“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他。” “行,当爹的在外面跪着,当儿子的在里面跪着,也挺好的,你们爷儿俩,这也算是另类的父子同心。”宋瑞卓点点头,重新蹲在华太师的跟前,“华老头儿,有件事情,本王一直都很好奇,希望你能给本王解惑。为什么你一直都在反对华尧出征呢?本王以为,大夏的男儿,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梦,对吧?都梦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驰骋沙场的,就连本王这种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也做过这样的梦。如果先帝泉下有知,知道本王可以随柳帅出征,看到本王这么的有出息,一定会笑活过来的。” “兄长!”宋珏对自己这位大哥实在没辙,“你……你稍微……” “不重要!不重要!”宋瑞卓摆摆手,很不在意的说道,“这样说,浅显易懂,免得太师跟我们纠缠,说他听不懂咱们说的是什么。老头儿,本王自己也是父亲,我也希望我的儿子长大以后,跟着国公爷、跟着大将军他们去驰骋沙场,创建一番属于他们自己的辉煌,而不是仗着自己是姓宋的,吃一辈子白饭,当一辈子的废物。可你怎么就跟正常的人反着来呢?人人都是盼子成才,可你呢,却千方百计的想要养废你儿子。难不成,他不是你亲生的吗?” “王爷,您就别胡乱猜测了,他是我亲生的,这一点肯定没有错。反正谁都可以去,不管是王爷家的小王子,还是什么人,那是他们的选择。但花药,就是不能去,说什么都没用。” “哦,谁都可以去,就是他不能去。”宋瑞卓点点头,“那么,本王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太师的话,在你的眼里,别人家孩子的命不是命,只有你家孩子的命是命,对吧?” “……”华太师盯着宋瑞卓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站在旁白呢的宋珏、沈昊林、沈茶,“王爷不要曲解老臣的意思,老臣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老臣只是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仅此而已。” “哦,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华尧不跟着柳帅出征,而是离开西京去别的地方游历呢?你还会反对吗?”宋瑞卓看着华太师,看到他默不作声的撇了嘴,轻轻点点头,“看来也是不乐意。” “西京不好吗?非要跑到外面干什么去?”华太师一皱眉,“就那么喜欢当野小子吗?” “太师!”白萌的脸一下子冷下来,“谨言慎行!当着陛下的面,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谨言慎行对老臣没有任何的意义。”华太师瞪着沈昊林、沈茶,“若非野小子、野丫头撺掇,尧儿也不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难道只许你们做,不许我说吗?” “我们做什么了?”白萌一挑眉,“太师,别给脸不要脸啊!” “大统领,稍安勿躁!”沈昊林伸手拦住有些冒火的白萌,很淡然的看着华太师,“太师,你是对边关将士有什么误解吗?他们也是有父亲、有母亲、有家人、有朋友的。还是说……”他停顿了一下,“你这个野小子,野丫头指的是我和舍妹?” “不然呢?要不是二位撺掇的,尧儿会变成这个样子?会敢跟我对着干?” “不好意思,昊林,我插句嘴。”宋瑞卓慢慢的站起来,朝着沈昊林摆摆手,“华老头儿,容本王提醒你一句,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都是出身西京名门,你华家再过一百年都比不上。说别人野丫头、野小子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好吗?” “华太师,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白萌看到金苗苗晃悠晃悠的从远处走过来,放下心,一点都没有顾忌了,“如果不是当年卢家的案子,你也不会升官那么快吧?靠出卖兄弟换来的几十年荣华富贵,你就那么的踏实吗?” 他摸摸下巴,看着华太师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宋瑞卓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决定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你儿子出去闯荡,一来他是你的老来子,你害怕他出点什么意外,白发人送黑发人。二来是担心碰到卢家的人吧?你和卢家的人那么熟,自然知道他家少了两个孩子的事,对吧?你担心万一碰到了他们,把你当年的坏事都抖落出来。你现在这么生气,甚至迁怒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就是因为华尧在嘉平关城见到了卢家的人吗?你找不到卢家的人可以发火,你也不想跟你儿子发火,所以,你就把这股怨气都冲向了国公爷和大将军,对吧?” 华太师没有说话,但他恶狠狠的瞪着沈昊林和沈茶,一副想要把他们生吞了的样子。 “你这么瞪着我们也没用,你儿子已经是个可以分辨是非的大人了,而且,他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你也阻拦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力气呢?倒不如省省力气,把当年的事情交代了。”沈昊林和宋珏对视一眼,“这个问题,还是早一点解决。” “具体的,你们不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华太师深深的叹了口气,“没错,我的确做错了事,当年是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卢家大哥一家是我害的,这一辈子,我都没有真正的安心过。我知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肯跟我说话,完全是因为卢家大哥的缘故。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一味的纠缠,让自己陷入这个漩涡里拔不出来。” “鬼迷心窍这个词用的很好。”听了宋其云和白萌简单的描述,宋瑞卓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本王就算远在闽州,也是有所耳闻的。本王就觉得奇怪,不过就是一个教坊司逃跑的歌姬,怎么就跟什么外族的细作扯上关系了,原来是你搞的鬼!”他转向宋珏,“陛下,他自己都承认了,也就没什么可说了,该发配就发配,该抄家就抄家,处置多重都不会有人反对的。” “臣附议,王爷说的没错。”白萌紧跟宋瑞珏的话,“毕竟当年卢家是惨遭灭门之祸,如今只处置他们父子,已经算是轻判的。” “其云、昊林、小茶,你们以为呢?” “王爷和大统领的提议很好,我们赞同。”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昊林看看华太师,“既然太师不愿意华尧风风光光的跟随柳帅出征,那就把他发配到柳帅那里吧!” 500 退让 沈昊林盯着华太师,看他的表情从满不在乎变成了目瞪口呆,最后是一脸的绝望。 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甚至还朝华太师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以他平时的为人和行事,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落井下石,或者说仗势欺人的事,但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华太师触碰了他的逆麟。他可以接受华太师对自己的侮辱,但无法接受华太师亵渎他的父母,无法接受华太师用那样的词语去形容小茶。 沈茶看着自己的兄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很很久……不,应该是很多年都没见过兄长这么怼人了,上一次已经是大概五年多前,还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他直接把辽将怼到自我了结了。她看向华太师,也不知道这位的情况会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 沈昊林看到沈茶的笑容,长长松了口气,刚才他还有点担心,小茶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感觉到沈昊林放松下来,沈茶朝着他一挑眉,顺便清清嗓子。 “陛下,臣有话要说。”看到宋珏点头,沈茶转向明显越来越紧张、渐渐开始发抖的华太师,“臣以为,父债子偿即可,华尧发配,跟随柳帅出征,若有功,即可将功折罪。但太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臣听闻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出现了卧床不起的情况,这样实在不能舟车劳顿,一来是为了太师的安全考虑,二来就是为了柳帅着想。” “大将军说的对,那应该怎么处置太师?” “臣以为,不如就让太师在府中静思己过?”沈茶看了一眼宋珏,“每日抄写经文,为亡者祈福?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太后娘娘有很多的经文,应该不介意赠送一部分给太师的,对吧?” “当然,若太师能做到的话,母后会很高兴的。”宋珏朝着沈茶点点头,“还是大将军体贴周到,这样的处置对太师来说是很好的。” “陛下,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就是想让华尧去送死!”华太师怒睁双目,“我跟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们都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我儿子!” “太师,这已经是朕对你的最大仁慈了,你可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宋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虽然平时不怎么摆皇帝的架子,给人感觉很亲和,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华太师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就不要怪他发火了。 “老臣……老臣……不是那个意思,陛下……”看出宋珏是真的恼了,华太师开始慌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陛下,您听老臣解释。” “解释什么?”宋珏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华太师,“太师,你是不是认为,朕的脾气好,所以就可以瞪鼻子上脸,不把朕放在眼里呢?” “老臣……老臣没有这么想过!” “没有吗?你自称老臣,是想要跟朕强调什么吗?”宋珏冷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承认自己犯下大罪,却仍一口一个老臣,你是真的认罪了,还是敷衍了事呢?” “老臣……不,罪臣是真的认!”华太师伏在地上,“罪臣……任凭陛下责罚。”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称呼镇国公和大将军野小子、野丫头,他们二位心胸开阔,不想跟你计较,但朕跟他们不一样,朕是会计较的。太师,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么肆无忌惮的评论镇国公和大将军的?如果他们如你所说,那么,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又是什么?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罪臣……罪臣……”之前,华太师是在气头上,所以有点口不择言,他完全没有想到会牵扯这一层的关系,被宋珏点破之后,他越发的慌乱,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上滑落。“罪臣……言辞不当,向国公爷、大将军赔罪,请二位宽宥。” “两位怎么说?”宋珏转过身,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使了个眼色。 “陛下,我们想说的已经都说了,既然太师不乐意父债子偿,那么,就跟华尧一起去柳帅那里吧!”沈茶看着华太师,“这样也符合太师的心意,他一直都在担心华尧离开他的身边会遇到意外,既然如此,你们父子同去,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只是希望柳帅不要嫌弃,万一他觉得你们父子是拖累,要对你们做些什么,那就不是陛下、我们可以说了算的。” “诶,正好,金大人来了!”看到金苗苗提着个小药箱,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宋珏朝着她招招手,“咱们可以请金大人给太师看看,如果太师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可以跟着柳帅一起走,那就满足他的这个心愿。就算有人说朕不通人情、不体恤老臣,朕也很乐意接受这个批评的。” “陛下,不可!” 华尧在书房里听了全程,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埋怨他父亲太不识时务,那么大的一个把柄握在人家的手里,人家想要轻拿轻放,他偏偏上赶着去找事,去招惹人家。结果,听到最后,挺好的一个事,非得弄成这个尴尬的样子,非得等陛下发怒。 华尧觉得自己不能在屋里跪着了,得出去拦一拦他父亲,要不然,就他父亲的那张嘴、那个脾气,还不一定给自己惹多少祸呢。可惜,他刚站起身来,想要缓缓跪麻的腿,就听到陛下要让他父亲跟他一起出征。他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腿了,踉踉跄跄的冲出御书房,冲到宋珏跟前,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陛下,臣求陛下开恩,饶了臣父,臣父的一切罪责都有臣一人担负。”华尧磕了三个头,“臣父不识时务,说了不该说的话,臣代父向陛下、国公爷、大将军赔罪。臣父年老体弱,禁不起长途跋涉,还请陛下收回皇命,不要让臣父随臣一起离京。” “可他不放心你,执意要与你一同前往呢?”宋珏伸手扶起华尧,“你说的真没错,你爹不是一般的固执。” “陛下见笑了,这本来是臣的家事,惊扰了陛下,本来就很不应该了,现在还要陛下为难,还要国公爷和大将军收到牵连,就更不对了。” “华尧啊,你可比你爹懂事多了。”宋瑞卓过来搭住华尧的肩膀,“你爹年轻的时候就糊涂,老了就更糊涂了,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已经是众叛亲离了!” 听到“众叛亲离”这个词,华太师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一下子明白了,从头到尾,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包括他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他们联手做下的一个局,就为了逼迫自己让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知道自己在坚持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除了妥协、让步,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想到这里,华太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身子,给宋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罪臣遵旨,同意华尧跟柳帅离京!” 501 随便! 金苗苗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排人,挨个儿的指过去,到沈茶跟前还戳了她的脑门。 “你们说说你们,让我来就是为了老头儿不被你们几个气死吗?看看你们的样子,像话吗?”金苗苗拎着华尧的领子,把他给丢到华太师的病榻前,“你之前来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会气你爹,有什么事会好好说的。可现在呢?”她指指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华太师,“这就是你不气你爹、跟你爹好好说的结果?” “金大人,实话跟你说吧,哪怕我们没有咄咄逼人,我们没有逼他表态,最后的结果还是会一样的,我爹依然会躺在这里,情况会比现在还严重。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预计之中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金苗苗拍了华尧一下,“没有这么编排你爹的,不孝!” “真不是我编排他,这是事实。你先别生气,听我慢慢的说。”华尧重重的叹了口气,“在家里的时候,我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走哪一条路、要做什么事、是不是有危险,我心里是有数的,完全不用他老人家来操心。最重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困在西京的,此次倭国之行,我是一定要去的。他看到我这么坚定,知道用任何法子都动摇不了我的决心,所以,才会想到进宫求见陛下,让陛下跟他站在一起。” “陛下?”金苗苗转头看了一眼宋珏,“怎么可能啊?” “对,我告诉他,陛下是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他跟我说,如果陛下不答应,并同意我离京,他就在宫中自我了结。我跟我爹一起来的,但比他快一步进宫面见了陛下,把这些话跟陛下说了,让陛下有个准备。”华尧叹了口气,“要不然,我怕陛下被他给气疯了。” “朕不会的,疯了的只有你爹而已。” “我的天,之前我以为你胡说八道的,没想到你爹真的这么疯狂,完全超乎想象。”金苗苗一惊,看向华太师,战战兢兢的问华尧,“你确定你爹的脑子是清醒的吗?他这么做对你、对华家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是会把华家彻底毁掉。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陛下不厚道、不体恤老臣,朝堂上的武将们咄咄逼人,才会造成了这个惨剧。可惜啊,他的目的没达到。” “不得不承认,你爹是真厉害。”金苗苗拍了拍手,“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我刚才干嘛要救他?”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往沈茶的身边蹭了蹭,“救过来还是会闹腾啊!” “苗苗,该救还是要救的。”宋珏朝着她笑了笑,“医者仁心嘛,咱不能因为他毁了自己的名声,是不是?” “陛下说的是,臣受教。” “让各位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就是你爹有心结,而且……”沈茶看看身边的金苗苗,“他不会真的是脑子有问题吧?不会是臆症吧?” “哪儿来的那么多臆症?他就是思虑过度而已。”金苗苗继续翻白眼,“他要是不老想那些有的没的、别老自己吓唬自己,什么毛病都没有。之前那场大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华公子完全不用担心。” “有金大人的话,我就放心了。” “要本王看啊,你爹就是胡搅蛮缠。”宋瑞卓冷笑了一声,“而且还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王爷说的是。”华尧点点头,“他也不肯说为什么这么做,也不许我问,一问就生气。” “行了,你也不用管他了,你爹呢,由陛下来接管了,你呢,从今天开始,就跟着本王。”宋瑞卓朝着宋珏一挑眉,“是这么回事吧,小珏?” “兄长说的对,我把华尧交给你了,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也要平平安安的把他带回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宋瑞卓行了礼,走到华尧身边,勾住他的肩膀,“走了,先去见柳帅,再回去收拾行李。”他拉着华尧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指指病榻上的华太师,“小珏,他怎么办?” “兄长不是糊涂了?刚才还说交给我呢,怎么转脸就忘了呢?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们就放心吧!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保证太师还是活蹦乱跳的。” “别,只要他老老实实,不再折腾咱们,就已经足够了。”宋瑞卓打了个哈欠,瞅瞅华尧,“啧,冲着你这个爹,本王也得保证你的安全,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把你带回来。要不然,就你爹的这个脾气,非得把本王王府给掀翻了不可。” “王爷,臣……” “行了,本王继然跟陛下揽了这个差使,定会办妥的。”宋瑞卓眯起眼睛,“不是本王炫耀,就闽州那个地方,若是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啊!”他朝着宋珏挤挤眼睛,“是吧,小珏?” “兄长辛苦了!”宋珏笑眯眯的摆摆手,“兄长你带着华尧去见柳帅吧,明天你们离开,朕给你们送行。” “啧,最后一句,听着怪怪的。”宋瑞卓撇撇嘴,“行了,我们走了,不用送!” 看着宋瑞卓和华尧勾肩搭背的离开,其他人也离开了这间屋子,走之前,吩咐小内侍好好的看顾着,一旦有什么情况都要赶紧去御书房送信。 一行人回到御书房,众人纷纷落座,宋珏很没有精神的靠在软垫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沈昊林一挑眉,“被太师闹的?” “可不是。”宋珏半眯着眼睛,“我跟其云聊到差不多二更才睡,结果睡了没多会儿,就听说华尧进宫,然后太师就跟着来了,一直闹腾到现在,闹腾的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他看了看站立在旁边的潘、崔两位公公,“饿了!” “陛下想吃点什么?” “随便,能填饱肚子就成。” “老奴知道了。”两位公公又走到宋其云跟前,“王爷也要吃随便?” “跟皇兄一样,随便!”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三位呢?也是随便?”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点点头。 “得嘞,老奴会告诉御膳准备五份随便!” 502 真正的理由 直到华尧跟随柳帅离京,华太师也没能见到自己儿子最后一面,不过,他收到了一封由宋珏转交的、他儿子的亲笔信。 在这封信里面,华尧再一次向华太师重申了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不会因为父亲的各种阻拦就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愿望的,还请父亲能理解他的这一片赤诚之心。 同时,华尧在信里面劝慰华太师,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千万千万不要再惹怒陛下,再挑衅陛下的权威,陛下虽然宽厚,但也不会允许臣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的,何况这个臣子还是犯了大错的。既然是戴罪之身,就老老实实的按照陛下的安排,在府中静思己过,为卢家的人,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故去的人,为他们诵经祈福。 华太师看完华尧的心,沉默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宋珏,慢慢起身,向他行了一个很郑重的大礼。 “陛下,这段时间,罪臣走火入魔,做了很多大逆不道的事,请陛下责罚。” “行了,你儿子怎么说的?让你听朕的话,是不是?”宋珏摆摆手,“你呢,就乖乖的待在府里,为卢家、为你儿子诵经祈福,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还有,你在府里的吃穿用度,都会有专人负责,你可以在府中随意走动,但不可以出府,明白了?” “明白,罪臣遵旨。”华太师行了礼,“罪臣已经想明白了,陛下不必担心。” “朕相信太师,言出必行,不会给朕找麻烦,也不会让朕为难的。”宋珏朝着潘、崔两位公公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守在门口,等到门从外面关上之后,又继续说道,“太师,这屋子里现在也没有外人,你老实跟朕说,不放华尧出去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陛下,罪臣已经说了,是……” “打住!打住!别拿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什么老来子糊弄朕,你的这些说辞,你自己不信、华尧不信,朕不信,镇国公他们也从来没信过。”宋珏朝着华太师一挑眉,“所以,你就别嘴硬了,如果再说这个,朕说不准会治你个欺君之罪。” “……”华太师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宋珏,“陛下,这是罪臣的实话,华尧是罪臣的老来子。虽然罪臣也希望他能立下一番自己的功绩,不靠家里的荫蔽,但……罪臣也真的是舍不得。沙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刀剑又无眼,万一华尧出了点什么事,罪臣无颜面对华家先祖。这是罪臣反对他离京的一个原因,但……” “不是唯一的原因,对吧?” “……陛下明鉴,而且也不是主要的原因。” “果然是这样。”宋珏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还是大将军心细,她说太师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什么老来子之类的说法,不过是掩人耳目的。” “大将军英明。”华太师苦笑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华尧这个小子的性子、做事风格跟罪臣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做任何事都凭着一股子冲劲儿,不管不顾的,从来不考虑后果。” “太师,多虑了,你儿子可比你精明多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陛下,您不了解他,如果他不是这样的孩子,罪臣也不会管得这么严。罪臣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太过于年轻气盛,又喜欢处处拔尖儿,才铸下如此大错,结果这一生都过得去不那么安稳。” “朕觉得自己看人还是很准的,你犯下的错,你儿子是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 “真的吗?希望是这样吧!只是,罪臣依然认为他是个脑袋一热就往上冲的臭小子。”华太师叹了口气,“不说别的,就说这次他离家出走,不就是心血来潮吗?事先一丁点征兆都没有,也没有给罪臣留给条子,甚至连盘缠都没有带够就跑了,等罪臣回过神来,人家已经离开西京到了边关了。要不是碰到陛下和大统领,这小子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事呢!” “诶,人家的算盘可是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呢!他是跟着朕、跟着大统领一路从西京到边关的,虽然这一路有点辛苦,但也没有遇到危险,在没有你,没有那些家将、仆人的情况下,人家也走过来了,顺利的到达边关。朕也问过了,如果遇到了危险,他直接会跑到朕和大统领跟前请求援助的。” “这小子……”华太师摇摇头,“心思是挺多的。” “可不是嘛,人家还说了,一到了边关,如果朕和大统领没有发现他,他就直接去找小天的。谁想到我们吃了个饭,就直接撞见他了呢!” “薛侯爷?”华太师微微一皱眉,“他俩从小就不对付,怎么会去找他呢?” “诶,这就是太师你不如你儿子的地方了!”宋珏递了一杯茶给华太师,“你儿子可是能屈能伸的,再说了,镇国公和大将军还在呢,就算两个人发生了矛盾,还有国公爷和大将军调解呢!” “他是这么跟陛下说的?” “对,当着小天的面儿说的,而且两个人确实也掐起来好几次,只不过,朕在那儿,他们也没有闹腾多厉害,就是小孩子打架而已。所以啊,真正不了解你儿子的,反而是你自己呢。他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慢慢长大、慢慢变成熟,但你呢?却还一味的把他当小孩子看,他做什么你都认为是不对的。你这么小看他,他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会反抗你的任何决定、任何做法都是可以理解的。朕还是那句话,华尧这个小子精明着呢,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而且,他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跟你……”宋珏轻轻摇摇头,“完全是两种人,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在听到你的那些事的时候,他脱口而出,说不可能,我爹不会干这种事!” “陛下……”华太师羞愧的低下了头,“罪臣……不如自己的儿子活得通透啊!” 503 不要脸的宋珏 在跟宋珏彻彻底底的聊开之后,华太师的心结似乎是解开了,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 根据负责看守太师府的巡防营兵士的回报,华太师的生活非常的规律,早晨起来打个拳,然后用早饭,吃过早饭就进佛堂礼佛,直到掌灯时分,用过简单的晚膳之后在院子里溜达几圈,就熄灯入睡了。 虽然一天只有两餐,但身体状况却有了好转,精神也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对于华太师的现状,宋珏表示自己非常的满意,但他仍然没有掉以轻心,太师府门口的守卫更加严格了,甚至还派了两个暗影。 “防人的心不能没有?”看到宋珏点头,沈昊林一脸无奈,“行吧,你高兴就好。”他看看靠在肩膀上小憩的沈茶,瞪了一眼要凑过来的宋珏,没好气的说道,“你要见完颜喜,就不能稍微晚一点,这么一大早,让我们进宫干等着?茶儿定更才睡下,没睡两个时辰就被你的人叫起来了!” “睡那么晚,干什么来着?” “还能干什么啊?”沈昊林翻了个白眼,“我们虽然离开边关了,边关有什么情况也是要了解的。白天没有空,自然是晚上处理这些事。”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沈茶靠的更舒服一点,“你让其云和白萌把人带进来,想要问点什么啊?” “问什么不重要,主要是想看看这个人,看看他的真心。”宋珏指指自己,“昊林,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你也是了解我的,我看人很准的。如果他能过了我这一关,借兵的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果过不了呢?”沈茶是半睡半醒,她不敢睡的特别死,万一真的睡着了,人来了再醒过来也挺失礼的。她半睁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你就不打算占便宜了?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还是小茶了解我,就算过不了我这关,凭着我三寸不烂之舌,也会让他死心塌地的为我们卖力气的。”宋珏朝着沈昊林、沈茶挤挤眼睛,“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相信吗?” “信,怎么不信!”沈昊林给沈茶揉揉脖子,让她稍微舒服一点,“太师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他之前死活都不肯说出真实的想法,被你连忽悠带吓唬的,什么都说了。” “太师的这个功劳可不能算在我的头上,那是他儿子的那封信太给力了。其实,要我说,华尧早几年要狠下心离开心西京,太师的情况不会有现在这么严重的。”宋珏叹了口气,“他的心结主要还是怕华尧年轻气盛、怕他重蹈自己的覆辙,也做下可能会追悔莫及的错事。” “他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过去里面,忽视了华尧的成长,才错估了华尧的本性。”沈茶伸了一个懒腰,“从这个方面来说,太师也是个很可怜的人。” 宋珏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屋门被轻轻敲了三下,紧接着影十三快速的闪了进来。 “陛下,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单膝跪地,行了礼之后,在宋珏的示意下站起身,“马车过了宣德街,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了。郡王爷派属下回来说一声,他们进宫之后,救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把人带到那个偏殿了,确定不会再换地方了?” “告诉其云和小白子,按照原定的计划,把人带过去,让他等个一盏茶的工夫,我们再出现。” “是!”影十三再次行了礼,离开御书房,给宋其云和白萌回信去了。 “咱们这些人里啊,就数你心眼最多。”沈昊林一边给沈茶喂水,一边还不忘了挖苦宋珏,“你那两个兄弟的心眼儿都长你身上了,结果,他俩显得比你傻多了。” “他俩傻?”宋珏冷哼了一声,“他俩小时候多淘气,你又不是没见过。要不是他俩精力过于旺盛了,也不至于被父皇哄着去边关了!当然,如果他俩没有那份心,父皇怎么哄骗都是没有用的。”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我找雷鹏谈过了,他愿意去望心镇。不过,他有个要求。” “不要县衙,是吧?” “是啊,县衙在这样的重镇太容易变成武将的掣肘,但如果没有牵制,我也不是很放心。我不是怀疑雷鹏的人品和忠心,雷家九代都效忠皇家,这一点是不会错的。我担心的是,雷鹏从来没有单独掌兵的经验,有的时候会太过激进,所以,他的身边需要一个人来提醒他,避免让他犯下大错。” “说的是,确实是需要的。”沈昊林点点头,“制衡不单单是朝堂上需要,军中也是一样的。雷副都统英勇归英勇,但偶尔也会不管不顾,确实需要有人在旁边给他提个醒。” “有没有好的人选?” “西京这里的情况,我们不太清楚,也说不太好,但这次随我们入京的人里面倒是有个很合适的人,安鸣。”沈昊林朝着宋珏一挑眉,“你在嘉平关城的时候见过,还说他颇有儒将的风范。” “啊!”宋珏一拍腿,“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很淡定,见到我的时候,也特别的平静,没有那么兴奋。我曾经一度以为,这个人是面瘫呢,脸部不会做任何的表情。” “除了他那个亲兄弟,大概谁也不会让他产生什么太多的反应吧!”沈昊林叹了口气,“他就是太冷静了,想的也太多了,所以,不适合留在边关。我和茶儿商量过,如果望心镇需要一个类似副将、军师的人,他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你们是打算把人家兄弟俩分开吗?”宋珏有点无奈,“你们问过人家哥俩的意见了吗?”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再去问也不迟。你要是不同意,我们提前问了,人家答应了,结果没这回事了,那不是让人家白高兴一场吗?”沈茶终于过了那个困劲儿,看着宋珏说道,“其实,有个更好的法子。趁着我们还在京中,让雷副都统和安鸣认识一下,搭档两天,看看他们相处得如何,是不是合拍。如果彼此很默契的话,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若是相处的不好,我们再考虑其他的人选,怎么样?” “小茶的这个想法很好,跟我不谋而合。” 沈昊林看宋珏那个洋洋得意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这人的年纪越大,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再挖苦宋珏几句,影十三去而复返。 “陛下,人已经到了,茶,已过三巡!” 504 完颜公子,久仰! 自从到了西京、住进了禁军的大营,除了不能四处走动之外,完颜喜的小日子过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禁军的条件应该算是大夏最好的,住的就不用说了,校尉以上都是一人一个帐篷,校尉以下是两个人一个帐篷。伙食方面,像沈家军基本上遵循战时两到三天一顿大肉,非战时五天吃一次,而禁军不同,他们不缺肉吃,而且也不是那种大锅饭,而是相对很精致的小炒。 完颜喜对这个表示很惊讶,他们金国也没有吃的这么好的,他跟陪着他的戴乙打听过,但戴乙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只能认为是皇帝亲兵,待遇就是比边军要高一些。 不管怎么着,他这几天过得不错,心情也很舒畅,所以,当宋其云和白萌很早把他叫起来,告诉他去觐见大夏皇帝,那个令人头疼的起床气也没有发作。 宋其云和白萌专门给完颜喜准备了马车,在他钻进车厢之前,两个人在他的眼睛上蒙了一块黑布。 完颜喜很理解这个做法,他是一个外人,既然要进的地方是大夏的皇宫,整条路线自然是要保密的,否则,他若是包藏祸心,想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干点什么坏事,那可就糟糕了。 完颜喜坐在车厢里,感受着一路的摇摇晃晃,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人声,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夏的西京比他们金国的宜青府要繁华得多、热闹得多,这一大早上的,街上就有那么多的人了。 感觉马车走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才停下,完颜喜听到宋其云和白萌在跟什么人说话,然后,马车又继续向前走,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马车彻彻底底的停下了,他感觉到车帘被掀开,一个人伸出手来扶着他下了车,然后在这个人的引导下,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屋子里面。 当他眼睛上的黑布被解下来,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身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经过初步判断,他认为这是皇宫大内的一个偏殿,而且还是不经常使用的一个偏殿,因为这里的陈设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整个屋子看上去相对来说比较空荡一点。 完颜喜在屋子里面简单的逛了一下,在正座的左下手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慢的调匀呼吸,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在脑中开始预设一会儿的会面。 在他捋清自己的思路,刚刚睁开眼,差点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这些年在外面闯荡,见过的东西比较多,他还真的会被吓疯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很慈祥、不知道什么进来的内监,轻轻叹了口气,又看看自己面前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水,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谢意。 “吓到完颜公子,老奴实在罪过。”内监陪着笑向完颜喜行礼,“还请完颜公子稍待,用一些茶点,陛下还在处理事情,等处理完了就会过来的。” “内监大人不必客气,外臣等着就是。” 潘公公笑眯眯的点点头,微微欠身,请完颜喜慢用,然后很干脆的离开了屋子。 他离开之后,轻轻的关上了屋门,朝着躲在一旁的白萌和宋其云点点头,拉着他们离偏殿远一点,以保证他们所说的话不被完颜喜听到。 “伴伴,怎么样?情绪如何?”宋其云朝着偏殿扬扬下巴,“皇兄的意思,稍微再拖一会儿。” “王爷放心,这位完颜公子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是在咱们的地盘上,会很老实的。”潘公公看看宋其云,又看看白萌,“还没吃早饭吧?御膳房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过去吃,吃完了再来也是来得及的。” “今天起得早,已经吃过了。”宋其云轻轻摇摇头,“皇兄让他来,说是想要看看,也不知道要看什么。” “看看这个人。”白萌和潘公公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陛下看人很准的。” “这倒是!”宋其云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希望这一次能达成我们每一个人的愿望。” “放心吧,王爷!”白萌拍拍他的胳膊,“一定会实现的!” 完颜喜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但具体在说什么,他听不太清楚。无论外面说什么,跟他的关系不大,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说服大夏皇帝,请求他帮助自己。 在添了两次茶水、去方便了一次之后,完颜喜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宋珏、沈昊林和沈茶三人。 “外臣完颜喜见过大夏皇帝陛下!”完颜喜规规矩矩的以金人的礼节向宋珏行礼,“外臣祝大夏皇帝陛下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完颜公子,请起!”宋珏在正位上坐下,朝着完颜喜抬抬手,“请坐!” 沈昊林、沈茶在宋珏的右侧坐下,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其他的两个人。 “不知大夏皇帝陛下今日召外臣,是有何事要吩咐?” “没有什么事要吩咐。”宋珏看了一眼旁边两个乐呵呵的看戏的家伙,“你大老远的来一趟,自然是要见见,镇国公和大将军总是跟朕提起完颜公子,虽从未见过,但也是久仰大名了。” 宋珏一边说,一边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番完颜喜,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子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要不然一个飞扬跋扈的小王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外臣惭愧,如今落得这样一个地步,也就没什么名儿可言了。”完颜喜站起身来,面向宋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外臣请求大夏皇帝救命!” “完颜公子快起来,任何的事情,咱们都可以慢慢商量、慢慢解决。”宋珏看完颜喜依然跪在原地,怎么都不肯起身,无奈的摇摇头,“哎,朕之前说了,你的事,国公爷和大将军都跟朕说了不少,你想要为父兄报仇,想要除掉完颜萍,把王位从她手里抢过来,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多谢陛下!” “先别谢,朕还没有答应你的。” “陛下,外臣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达成这个目的。” 宋珏没说话,只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完颜喜。 完颜喜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宋珏开口,觉得很奇怪,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正位上的人,看到对方神色不太对,心里就有些慌,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怒了大夏的皇帝陛下。 坐在一边的沈昊林、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第一次见面就说出这样的话,完颜喜太失礼了。幸亏这屋子里面没有外人,否则,难免会把宋珏想象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完颜喜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宋珏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当他们看到宋珏在桌下摇着的手,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一点,同时,为了不戳穿宋珏,让他可以玩的很尽兴,才没有翻出那个白眼。 505 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眼睛再次被蒙上黑布,再次被送进马车里,完颜喜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想不明白,这一次见面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跟他的预期完全不相符。 返程的车厢里不再是完颜喜一个人,戴乙也钻进来陪着他,这让完颜喜稍微心安了一点,虽然不懂大夏皇帝陛下对于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但有人陪,说明事情还没有太糟糕。 “完颜公子,看起来很不安,是发生了什么?” 戴乙是受沈茶和白萌的命令进来套话的,一进来看到完颜喜的脸色很不好,也被吓了一跳,看这个样子,难道是得罪了陛下被轰出宫的?戴乙挠挠自己的脑袋,不应该啊,如果真的是冲撞、冒犯了陛下,根本就用不着套话,也用不着送回禁军的大营,直接下刑部大牢了。 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戴乙才小心翼翼的发问,而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和,很漫不经心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戴校尉。”完颜喜伸手摸了两下,抓住戴乙伸过来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似乎并没有说错什么话,也没有惹怒贵国皇帝陛下。可贵国陛下确实是不怎么高兴,我……我……我也觉得很意外。” “陛下不高兴了?”戴乙一挑眉,看来还真的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只不过完颜喜搞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他突然来了兴趣,仗着完颜喜眼睛看不见,露出一个标准西京纨绔子弟的坏笑,“如果不是保密的,完颜公子可以跟我讲讲。不说别的,我好歹在西京长大,对陛下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真的吗?”心神不宁的完颜喜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快速的把他跟宋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了,用力捏捏戴乙的手,“戴校尉,我是不是真的说错什么话了?” 戴乙听完了完颜喜的讲述,他也懵了,很茫然的看着完颜喜。在他看来,这些话并没有什么不妥,都是特别实心实意的、掏心窝子的话,怎么陛下就不高兴了,还把人给轰出宫来了呢?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果然天子就是天子,想的东西跟他们这些普通人完全是不一样的。 “应该……应该没有吧!”戴乙轻轻摇摇头,摇完了才想起来完颜喜看不到他的动作,又晃了晃手,“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会生气的,没有可以生气的点啊!”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完颜喜叹了口气,“那我只能说,贵国的皇帝陛下不是一般人,高深莫测得很,他的想法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揣测得了的。” “完颜公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嘛,不成功就不成功吧,以后需要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戴乙看到车窗的帘子被从外面掀开,白萌的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又继续说道,“慢慢来就好!” “好,借你吉言!” 白萌看到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轻轻放下帘子,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宋珏的玩心还是大啊,之前就说要给完颜喜一个下马威,他还琢磨着,人家是来求助、是来谈合作的,这个下马威怎么给才能对这次的合作没有影响。听了完颜喜的复述,他明白了,原来是利用天子的威势施压,让完颜喜产生一种恐惧,最后老老实实的听他们的话。 想到这里,白萌一挑眉,这完颜喜虽然在外面闯荡多年,见了很多的世面,但要跟宋珏那个黑芝麻团子相比,还差得很远呢! 此时,被完颜喜冠上“高深莫测”头衔、被大统领誉为“黑芝麻团子”的宋珏,正在御书房笑得打滚儿。 沈昊林和沈茶很淡然的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而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什么的宋其云,很嫌弃的看着宋珏,十分不想承认这个就是他英明神武的皇兄。 “他这是抽什么风?”宋其云蹭到沈茶的身边,“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不是不怎么聪明,根本就是傻了吧唧的。”沈茶简单的说了一下宋珏做的事,说完之后,冷笑了一声,“把完颜喜吓的,走出去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要不然怎么得意成这个样子呢!” “何必呢!”宋其云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让完颜喜知道知道,我们大夏的眼皮子可没那么浅,那些招数对我们不管用。皇兄这次算是把主动权从完颜喜手里夺过来了,以后的谈判,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完颜喜没有反驳的机会。” “完颜喜来的时候,是信心满满的,回去的时候却是战战兢兢的。我能想象得到,他现在一定很慌乱。我和大统领让戴乙去打探情况了,知道完颜喜是怎么想的,就可以对症下药,光吓唬是没有用的,还需要有点别的招数。”沈茶把自己面前的小碗推到沈昊林的跟前,“吃不下了。” 沈昊林看看碗里的几个糯米小团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微微一皱眉。 “你不是吃不下了,是不喜欢吃,对吧?”沈昊林捏捏沈茶的脸,“苗苗曾经说过,芝麻对你是很好的。” “不喜欢,糊嗓子。”沈茶看看依然笑得停不下来的宋珏,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多久没有整人了?怎么兴奋成这个样子?”她拍拍身边的宋其云,“把你皇兄扶起来,这一会儿谁要是进来,万一看见她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呀!” “小茶……嗝……多虑……嗝了!” 没等宋其云过来,宋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他笑得时间太久了,肚子都笑疼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开始打嗝了,还是停不下来的那种。 “嗝……嗝……你……嗝们别看着,想……嗝嗝嗝……想办法嗝……有点难嗝受!” “这就叫乐极生悲!”宋其云翻了个白眼,走到宋珏的跟前,“有点疼,忍着啊!” “嗝……嗝!” “行了,别说话了!” 宋其云扶住宋珏的胳膊,让他微微弯腰,把后背冲向自己,很快速的在宋珏后背从上而下拍了一百多次,然后,他让宋珏直起身子,深深的呼吸。 “怎么样?”宋其云很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好些了没有?” 宋珏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扭动了两下,眨眨眼睛,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 “诶,真的好了啊!”他站在原地蹦哒了两下,“行啊,小云,有两下啊,哪儿学来的?” “苗苗姐的绝招!”宋其云得意的笑笑,“有一次操练的时候,我不小心喝了风,苗苗姐就这么招呼我的!” “很有用!”宋珏伸出大拇哥,“我学会了,再有下次还这么干。”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们说,我是不是玩的有点过分?是不是真的把完颜喜给吓着了?万一他打消了跟我们合作的念头,我……” “不会的!”沈昊林摆摆手,“完颜喜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只要能干掉完颜萍,给他的父兄报仇,无论受多大的委屈都没有关系。” “所以,他那个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是真心话,不是胡说八道,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计谋?” “不是计谋,是他的真情流露。”沈茶点点头,“耶律尔图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同意帮忙的。要不然,以他唯利是图的性格,怎么可能答应一个落魄王子呢?” “嗯,既然这样,咱们合计合计下次正式谈判应该怎么做,咱们……” “启禀陛下!”潘公公敲敲门,得到了允许之后,才从外面走进来,向屋中众人行礼,“太后娘娘有请。” “母后要见我?”宋珏一挑眉,“只有我自己吗?昊林、小茶他们两个……” “回陛下,太后娘娘只说请了陛下!”潘公公看看其他三人,“娘娘不知道国公爷和大将军进宫了。” “臣等告退!”沈昊林和沈茶起身行礼,“陛下先去见太后娘娘吧,若有事,就直接派人去找臣,暗影们会知道臣在哪里的!” “……也行,母后找我,应该是瑾瑜的事。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做,去找小白子合计合计。”看到宋其云也要跟着沈昊林、沈茶一起走,宋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子,“干什么去啊?你跟我一起去见母后!” 逃跑失败的宋其云重重的叹了口气,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摆摆手,很不情愿的跟着宋珏走了。 506 轩辕 “国公爷?大将军?你们怎么出宫了?” 沈昊林和沈茶离开皇宫,刚刚走到闹市区,就碰到了要进宫的白萌。 “大统领是要进宫?”沈昊林伸手拉住他,朝着对方摆摆手,“不忙,这快到午饭的时候了,先找个地方吃饭、聊一会儿。” “可陛下……” “陛下和其云被娘娘叫走了。”沈茶朝着白萌一挑眉,“听说是要跟他们商量一下瑾瑜姐姐的事,陛下要我和兄长来找大统领。所以,你别忙着进宫,进了宫,陛下也不得空见你。” “公主殿下……”白萌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的笑容特别的诡异、特别的瘆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二位,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有损你们在人们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他叹了口气,“既然陛下是这样决定的,那就这样做吧!那……咱们去哪儿吃啊?” “问我们俩?”沈昊林一笑,“大统领,你算是地主了,你来决定吧!” “我知道一家店,门脸不大,但味道极好。只是店主有个怪毛病,不接受客人点菜,每天吃什么,完全是按照他的心情来的。如果他的心情不太好,可能做出来的东西就很奇怪。不过,那里最好的就是海味,尤其是螃蟹。” “螃蟹?”沈茶一皱眉,“现在可不是吃螃蟹的季节。” “是吃螃蟹的季节,大将军也无福消受吧?”白萌做了个“请”的动作,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引路,“这边走。” “大统领这么熟悉那家店,还有店主的情况,应该是老主顾了。”沈昊林看看白萌,“店主什么情况?” “国公爷,你生在西京、长在西京,对他应该很熟悉。倒是大将军,应该是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并没有见过他本人。”白萌朝着沈昊林一挑眉,“是轩辕!” 听到这个名字,沈昊林先是一愣,紧接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轩辕……”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是我知道的那个轩辕?叱咤东境的那个轩辕?” “咱们大夏还有哪个轩辕呢?”白萌点点头,“就是他。当年那场仗多么惨烈,你们也都很清楚,要不是身边的护卫护住了他,他的命早就丢了。后来查出来他们那里有内鬼,有人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可后来查明,那个内鬼并不是他!” “对啊,内鬼不是他,但是他最信任、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白萌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被自己至亲至爱背叛是个什么滋味,轩辕是尝到了。”他看看沈茶,“惠兰大师曾经来过一次西京,先帝专门请他老人家给轩辕看过,的确不能再返回东境,所以,他就一直留在西京。” “那怎么开起饭馆来了?” “日子过得太舒坦,闲的无聊。” 这个话不是白萌说的,这个声音,沈茶并不是很熟悉,她抬起头看了过去,才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一个不算热闹的小巷子,一个高高大大、腰板儿挺得倍儿直的人在巷子尽头的一个院子门口。 “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昊林,“很有老国公爷的风采。” “小侄见过轩辕伯父!”沈昊林恭恭敬敬的向那个人行礼,又拉过有点发懵的沈茶,介绍道,“伯父,这是我妹妹沈茶,您之前没见过。” “轩辕伯父,初次见面!”沈茶跟着沈昊林行礼,“我是沈茶。” “沈大将军,久仰大名,幸会!”轩辕靓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轻轻一挑眉,“这个时候来吃饭?” “伯父,我们刚从宫里出来,正好碰到大统领,大统领说……” “我说您这里清净、饭菜的口味也不错,而且,您好久没见国公爷,也从来没见过大将军,我就带他们过来了。”白萌看看身后,“您这是有提前定好的客人?” “没有,就是出来透透风。”轩辕靓侧过身子,“进来吧!” 沈茶跟在沈昊林的身后,看着走在前面那个高高大大的人,略微有些紧张,悄悄的伸手,抓住了兄长的袖子。她觉得轩辕靓这个人跟传说中的一样,是个性格冷清的人。她自诩就是个很冷清、很不容易接近人、也不容易被人接近的,没想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胜一筹。 “没事!”沈昊林特意落下了几步,回头朝着沈茶露出了一个让对方安心的笑容,“伯父就是性子冷,不喜欢说话,你们两个应该会很合拍的。” 沈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不过,并没有松开沈昊林的袖子。沈昊林低头看看,很干脆的握住了沈茶的手,拉着她和白萌一起进了正厅。 “坐吧!”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紧握在一起的手,轩辕靓朝着他们两个扬扬下巴,“先喝茶。” 两个人并排坐下,端起茶杯向轩辕靓举了起来,四个人相互点点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沈茶……大将军!” “伯父唤我小茶就好。” “好,小茶!”轩辕靓看着沈茶,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微笑,“老国公爷生前多次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沉默寡言,性子很冷清,不像是他家的孩子,倒像是我们轩辕家的孩子。我以为老国公爷实在跟我炫耀女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么一说……”白萌看看轩辕靓,又看看沈茶,“伯父,小茶,你们的长相也很相似啊!” “大概脾气相近的人,长相也差不多?”沈昊林轻咳了一声,继续握住沈茶的手,“伯父近些年过得还好?” “自然是好的,要不怎么会闲的无聊开这么个小馆?”轩辕靓盯着沈昊林看了好一会儿,“难得来一次,我亲自下厨,你们有什么东西是不吃的?” “麻烦伯父了。”沈昊林朝着轩辕靓一抱拳,把金苗苗坚决禁止沈茶吃的东西说了一遍,“我妹妹身体弱,一直都在服药,所以,需要忌口的东西比较多。” “原来是这样。”轩辕靓看看沈茶,“小茶能有今天的战功,也是不容易的。” “让您见笑了!” 轩辕靓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让三个小孩继续坐着,自己站起身走出去准备今天的午饭。 “呼!”看到轩辕靓离开,沈茶松了一口气,脑袋一歪枕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好大的威压!” “对吧?对吧?”白萌凑过来,小声的说道,“别说小茶你了,就是宋珏见他都战战兢兢的。宋珏敢跟任何人玩花样,就是不敢在他面前闹腾,毕恭毕敬的,可听话了。后来,几个内阁大佬也发现这一点了,每次宋珏想要折腾,他们就用轩辕来压他。” “这招偶尔用一次还是可以起到作用的,但是次数多了,可就没用了,还会适得其反。”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微微闭上眼睛,“大统领,完颜喜的反应如何?” “诚惶诚恐,反正被宋珏吓得不轻,但……”白萌挑挑眉,“想要合作的念头却没有变,越发的坚定了。” “这个反应很好!”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让他感受一下,咱们大夏与辽的不同。” 白萌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沈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 “小茶,我这么一看,你的眉眼之间真的跟轩辕有相似之处啊!” 507 烦人的家伙 沈茶的心情很不好,具体表现为连续三天都长在禁军的大营,校尉以上的兵士都被她单挑了一遍。 沈昊林知道沈茶心里不痛快,并没有阻拦她,反而顺着她的意思,每天都陪着她过来。如果沈茶打得不太过瘾,还会拉着白萌一起当陪练。 “你这就是色令智昏,我跟你说,瞅瞅你这个完蛋的样子,哪儿有点国公爷应该有的英明神武!”白萌揉揉自己被摔疼的肩膀,看着力战四人的沈茶,“还别说,小茶的功夫又精进了,比我上次见她,又厉害了。这要是对上完颜萍,赢下来的几率很大。” “如果凭真本事,完颜萍不是她的对手。但……”沈昊林稍微停顿了一下,“完颜萍要是耍诈的话……” “她应付不了?” “怎么可能?”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之前又不是没交过手,总体看来,完颜萍输得更多。” “啧,在你眼里,小茶是不是最棒的?”白萌看到沈昊林要说什么,他赶紧摆手,“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不过……”他朝着沈茶扬扬下巴,“她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昨天我进宫的时候,宋珏还跟我打听呢,说小茶天天往这里跑是为什么。” “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说什么?”白萌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说,我请大将军来帮忙提高一下我们禁军的战力。难道要我说,轩辕靓天天上国公府堵人,小茶被烦死了,才跑到我这里躲清净来的?” “倒也不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宋珏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跟你打听呢!轩辕靓在西京也是有一号的,他天天站在我们家门口,早就已经有人议论了,传到宋珏耳朵里也不是不可能的。”沈昊林看着解决掉十五个人,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沈茶,“诶,小白,你觉得茶儿会是轩辕家的人吗?” “我也说不太好,光从面相上看,小茶和小酒跟轩辕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但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也不一定非要有什么血缘关系,对吧?”白萌压低声音说道,“这世上的事儿应该没那么巧吧?那个……就那个,你知道的,他姓什么?” “姓车。”沈茶走到他们两个面前,正好听到白萌的话,面无表情的接过了沈昊林递到面前的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是不是很巧呢?巧到让人都没有办法相信这个是真的,可偏偏就是真的。” “所以,你……真的是?” “那天,我从看到轩辕靓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应该是兄弟。但是亲兄弟,还是族兄弟,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她把帕子丢给过来送水的梅林,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在我特别小的时候,听他跟她炫耀过几次,说他家里很厉害,出了很多战功赫赫的将军,只是他自己不成器,惹了太多的麻烦,不得已才被迫离开家之类的。当时我以为他是吹牛的,所以就没往心里去,没想到……事隔多年,居然能证明他的话是真的。”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没想到大将军跟轩辕家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白萌朝着沈茶笑笑,“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要不要……” “打住啊,大统领,我跟轩辕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关系。他们过他们的日子,我过我自己的日子,互不打扰。”沈茶摆摆手,用眼神警告白萌,“大统领,务必谨言慎行。我们这次来西京是有要事的,可不能节外生枝。” “茶儿说的对,就是这么回事。”沈昊林伸手搂住沈茶的肩膀,带着她往驻地外面走,“茶儿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宝贝,想要抢走,也要问问我这个做兄长的答应不答应,还有小天、小菁、秦伯父和晏伯他们乐不乐意。轩辕靓虽然是长辈,很受尊重,但我们身边也不是没有长辈撑腰,虽然秦伯父和晏伯远在边关,但太后娘娘在京中。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是不会惊动太后娘娘的。” “我估计太后娘娘也知道了,毕竟连着几天上门堵人,想不知道也难。” “不管怎么说,他要是欺人太甚的话,我是不会对他客气的。”沈昊林挑挑眉,看向沈茶,“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难得耍一次小孩子脾气,“如果惹急了我,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的!” “对,就是要这样!” “诶诶诶,国公爷,大将军,两位还先请息怒,息怒啊!”白萌跟在沈昊林、沈茶身边,“他到底想做什么,咱们还不知道呢,先别就喊打喊杀的,这样可不好。万一传出去,给咱们扣上一个不尊长辈的名号,那可就不好了,尤其是那帮闲得都快长毛儿的御史,正眼巴巴瞅着抓咱们的把柄呢,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他瞄了一眼沈昊林和沈茶,嫌弃的撇撇嘴,“国公爷放心,是你的绝对跑不了,你要对大将军有信心啊,她对你一定会不离不弃的。大将军,我说的可对?” “大统领说的没错,我认定的家人就这么几个,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沈茶往沈昊林的身边蹭蹭,“就算他找到陛下跟前,该不认还是不会认的。” “放心啦,小茶,宋珏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白萌摆摆手,“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能比得了吗?你看着,他要是再来纠缠,我……” “你干嘛?你能做什么呢?” 沈昊林看了一眼突然停下脚步的白萌,看到他直勾勾的瞅着前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站在那里的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人是不是属狗皮膏药的?”白萌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真是有够烦人的,我这么好的脾气都忍不了了,他在国公府没堵到人,直接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对他一点辙都没有?”他拍拍沈昊林的肩膀,“你俩站在这里等我,我倒要看看这个烦人的家伙想要干什么!” 508 纠缠 白萌黑着脸走到站在驻地门口的轩辕靓面前,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轩辕伯父,您这又是何苦呢?他们不想见您,都躲到我这儿来了,您这么咄咄逼人,是不是不太好?”看到轩辕靓想要为自己辩解,白萌朝着他摆摆手,顺便让旁边的守卫都离开,万一说点什么不太好听的话,还是得给老人家留点面子的。“您天天上镇国公府报道,天天堵人家的大门口,这事都已经传到宫里面去了。陛下还问我,是不是国公爷和大将军招惹您了,要是的话,让他们给您赔罪呢!” “陛下知道了?” “可不是嘛,西京才多大,怎么可能瞒得住陛下?您老行行好,稍微收敛一点,那两位的脾气不是太好,估计您也是有所耳闻的,看在您是长辈的份儿上,不跟您计较,换个人试试,早打得亲娘都不认识了。当然,他们再不高兴也不可能对您动手,可是他们能进宫告状啊!难不成您还得让陛下出面,亲自召您进宫,当着您的面下旨,以后不许再接近他们二位?” “小白,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跟他们说两句话,说完了就不再打扰。”轩辕靓看看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沈昊林、沈茶,“小茶……她既然已经成为了镇国公府的一员,既然已经姓了沈,那么,这辈子就是沈家的人,我是不会勉强她回到轩辕家的。说到底,还是轩辕家对不起她,我、我们都没有脸向她提出这个要求。” “您能这么想就太对了,养恩大于天恩,况且,她对你们轩辕家可没什么好印象。”听到轩辕靓这么一说,白萌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您想问什么?我可以帮您转达一下,看看大将军愿不愿意回答了。” “我是想问问,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把自己……” “这个啊,令弟的情况,多多少少我是知道的。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大将军自己跟您说清楚。只不过……您先等等,大将军乐不乐意跟您聊这个人,我还是要问问的。如果她不乐意,我也是没有办法。”白萌打断了轩辕靓的话,朝着他一摊手,“大将军年幼的时候,日子过得可不是太好,都是拜令弟所赐,所以……” “我明白,如果他不愿意,我就不打扰了。” 白萌让轩辕靓在这里等着他,自己转身朝着沈昊林和沈茶走过来,来到他们面前,把轩辕靓的话重复了一遍,有些担心的看着沈茶。 “小茶,要我说,你就跟他彻底说明白、说清楚,他心里有数,就不会再纠缠你们了。要不然,以他这个轴了吧唧的劲儿,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叹了口气,“先帝之前就说过,轩辕靓是轴人一个,他想要办成的事,无论花费多大的力气,花费多少时间,都一定会办成的。你这次若是不答应他,估摸他还得想其他的办法。”他看了一眼沈昊林,“你说呢?为了在京中的日子清净一点,不分一部分心思在他的身上,咱们还是满足了他的这个心愿,怎么样?”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就怕他出尔反尔。” 白萌苦笑了一下,“我也担心这个,轩辕家子嗣凋零,就怕他惦记的不是小茶,而是小酒。” “他敢动酒儿试试!”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沈茶眯起眼睛,手不自觉的伸向腰间的鞭子,“想要尝尝被抽的滋味儿,就尽管来,我一定会满足他的愿望。” “小茶,小茶,冷静,冷静!”白萌很无力,“我只是说可能会出现这个情况,没说这就是他的目的。你不要动不动就抽鞭子,好不好?我知道你们护短,不乐意家人、朋友受到伤害,但咱们要先礼后兵,道理讲不清楚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对不对?” “行,先礼后兵。”沈昊林瞥了一眼密切注意他们的轩辕靓,“还是那句话,他虽然是长辈,是我们必须要尊重的人,但他这几天的做法,我实在没有办法认同,也尊重不起来。” “我也是,本来以为同是武将出身,定然是个爽快、利索的人,没想到……”沈茶哼了一声,“还不如那些文官呢!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躲着他,他第一次登门拜访,我和兄长也很有礼貌的接待了他,大统领当时也在,我们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也没有说过分的话,对不对?他当时要说想知道那个人的情况,我就算不高兴,也会告诉他的。可他怎么做的呢?喝了半个时辰的茶,一句正经话都没说就走了,结果第二天、第三天又来了。兄长也问过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他呢,依然没给句准话儿,是他自己不肯开口,难道现在就成了我们的错了?” “他……大概是不好开口,也知道问了之后,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所以……”白萌叹了口气,“那么,大将军,你要不要跟他聊聊呢?” “快刀斩乱麻,可以聊。”沈茶看了一眼在大营门口来回踱步的轩辕靓,“可我有个要求,时间、地点由我们来定,而且,我们需要见证人来证明,经过这次见面之后,他不能再来打扰我和兄长,也不能再麻烦我们身边的朋友、亲人。大统领,你问问他可不可以答应。” “你先等一下,我打听一下,你准备找的见证人是谁啊?”白萌伸出两只手晃了晃,“可千万别找我,我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你俩回边关躲清净了,我天天在京里晃悠,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呀!而且,他要是想你了,找不到你,天天找我聊天,我也受不了。” “大统领,你放心,绝对不会是你的,你说的情况,我们也考虑过了,确实是可能发生的。所以,要找就找一个他不敢去打扰的人。”沈昊林搂着沈茶轻笑了一声,“咱们这些人里,谁符合这个条件呢?谁平时闲得发慌就乐意凑点热闹,看臣属的笑话呢?” “诶!”白萌拍拍沈昊林的肩膀,“国公爷高见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该时不时的给他找点事做,要不然不定怎么折腾咱们呢!”他朝着完颜喜住的大帐努努嘴,“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那家伙从边关回来之后,消停了好一阵子,要不是完颜喜自己送上门,倒霉的就是我了!” “他也很乐意管这样的事。”沈昊林点点头,“他说出来的话,轩辕还是要听的,否则就是抗旨不尊了。”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听,但事实正是如此。”白萌叹了口气,“为了以后自己的安生日子,我同意宋珏出面,反正他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可瞒的。” “嗯!”沈昊林点点头,“你去跟轩辕说一下,他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一会儿就进宫去跟宋珏打个招呼,什么时候聊,宋珏会宣他进宫的。如果不答应,就请他回去吧,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轩辕靓听完了沈昊林、沈茶的要求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朝着白萌点点头。 “我答应,一切都如他们所愿。” 509 就这样吧! 宋珏很好奇的看着轩辕靓,他从来没有想过,沈茶居然能跟轩辕家扯上关系,更没想到,被他们一致唾弃的那个家伙,也就是沈茶的生父,居然出身轩辕家。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无论多辉煌、历史多悠久的家族,也会出几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轩辕家也不能例外。只不过,歹竹出好笋,小茶还是继承了轩辕家最优秀的血脉,年纪轻轻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就是这一点,作为大夏的皇帝,他还是要感谢轩辕家的。 但感谢归感谢,轩辕家除了赠与这一丁点的血脉之外,什么都没有给过沈茶。宋珏抬起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跪坐在那里的轩辕靓,冷笑了一声,不,他们还给了小茶别的东西,托轩辕家那个不成器的家伙的福,给了小茶噩梦一般的幼年时光。既然有人想要打听自己兄弟的情况,那么他兄弟欠下的帐也要找这个做哥哥的来清一清了。要不然,小茶和小酒那些年的委屈,可就白受了。 想到这里,宋珏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的看向轩辕靓。 看到宋珏的这个笑容,沈昊林、沈茶和白萌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看向轩辕靓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同情,这家伙不一定怎么被宋珏耍着玩呢! “轩辕爱卿啊!” 宋珏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慈爱,脸上的笑容也是特别的夸张,成功的让沈昊林、沈茶和白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白萌差点就忍不住吐了。 宋珏甩给大统领一个白眼,让他收敛一点,别打扰到自己的兴致。 白萌点点头,蹭到沈昊林身边,朝着宋珏伸伸手,示意请他继续。 “轩辕爱卿,朕呢,也听明白了。”宋珏把目光从白萌那里转移到了轩辕靓的身上,“不过,有几个问题,朕想请爱卿为朕解答。” “陛下请问。” “第一个问题,爱卿是第一次和大将军见面,怎么就能确定她是你们轩辕家的孩子呢?”宋珏托着下巴,“还是说,你们轩辕家有什么特别的印记,方便你们寻找遗落在外的子孙?” “回陛下的话,是有特别的印记。”轩辕靓伸手指指自己的左额,“陛下请看,这里是有一块浅浅的胎记。您也知道,轩辕家的图腾是龙,但后来因为历代帝王都把五爪金龙作为图腾,轩辕家的图腾就相应作出了改变,变成了四爪。” “朕知道!所以,爱卿额头上的这个胎记是轩辕家的图腾金龙?” “是。”轩辕靓点点头,“说是胎记,也不是很准确,这个……听上去有些残忍。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孩子出生之后,都会由族里的长老在指定的位置上盖上这样的印记。随着小孩子慢慢长大,这个印记不会那么明显,但族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轩辕家的孩子。”他看向沈茶,“见面的那天,我看到大将军的印记在右耳下。所以,断定她是我们轩辕家的孩子。” “但你知道,你们家没有像大将军这个年纪的孩子,于是断定她是你那个被逐出家族的兄弟的孩子。” “陛下明鉴。”轩辕靓点点头,“是这么回事。。” “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既然你兄弟被逐出家族,就应该不属于轩辕家的一员,为什么还会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落下这个印记呢?”宋珏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身边,“介意吗?” 沈茶摇摇头,稍稍一侧头就露出了轩辕靓说的那个印记。 “我一直都以为茶儿这个是胎记,没想到……”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家小酒的左耳下方也有这样一个印记,由此看来,轩辕靓说的是真话。“轩辕伯父,您还没回答陛下的问题。” “因为轩辕家的血脉特殊,哪怕是被逐出家族的,也必须要有这个印记,方便以后寻找、相认。” “这倒是个很合理的解释。”宋珏点点头,干脆就坐在沈茶的身边,还把人家桌上的点心拿过来自己啃着。“轩辕家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保护好轩辕家的血脉,也是历代帝王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朝着沈茶一咧嘴,“下面就是第三个问题了,既然轩辕家的血脉如此珍贵、特殊,那么,如果有人不善待你们家的孩子,你们一般会怎么处理?” “杀!” “如果是你们家的人呢?” “陛下!”沈茶转头看着宋珏,“陛下,这个……” “既然他有求于我们,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说到底,那个可是他的亲兄弟,他可是要完全负责的。”宋珏啃了一脸的点心渣滓,“这事你别管,交给我就好!” “交给你没问题,先擦擦脸上的渣滓。”沈昊林翻了个白眼,随手丢给他一块手帕,把沈茶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小珏说的对,这个问题,他们轩辕家的人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宋珏擦擦嘴边的点心渣滓,慢慢的将沈茶小时候的遭遇一五一十的都讲出来。 随着他的讲述,轩辕靓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讲到最后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你兄弟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的,若不是小茶机灵跑了出来,若不是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救下了她,你觉得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跟我们讨论这些事情吗?” 轩辕靓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自己平复下来,他看着沈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轩辕伯父不用这么看着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因为他,跟任何人有任何的牵扯。”沈茶露出一抹淡淡的、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容,“令弟因为胆子太大,在辽国开赌坊、抽老千儿,被辽人抓了个正着。后来又掺合进了一桩很严重的案子里,想要救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轩辕伯父就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从小身体不好,需要喝药是跟他有关?” “是!”沈茶点点头,“陛下、兄长、甚至大统领都知道,如果没有惠兰大师,我早就不在人世了。”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沈昊林,“没想到我们之间的联系竟然是大师。” “轩辕伯父的好奇心应该满足了,请您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沈昊林伸手揽住沈茶,“我不希望茶儿见到轩辕家的任何一个人,我不希望她不开心。小珏,你说呢?” “昊林说的对,就是这样决定了。”宋珏终于把那一碟子点心给啃完了,拿帕子擦擦嘴,擦擦手,看了一眼想要解释什么的轩辕靓,“爱卿,你要懂得知足才好,我们满足了你的心愿,你就要同意我们的条件,千万不能得寸进尺,否则……咱们就要把帐好好算清楚。令弟的罪过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你作为兄长,是不是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呢?只不过,我们为人厚道,不想强加一些东西在你身上,所以,你也不要提出太过分的请求。” “……是,臣遵旨。”轩辕靓深深的吸了口气,“臣答应以后不会出现在国公爷、大将军的面前!” “诶,这样就对了嘛!”宋珏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咱们以茶代酒,庆贺大家的意见达成,这一个下午没白浪费口舌!” 510 别扭 “我说,这问题不都已经解决了嘛,怎么小茶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金苗苗坐在廊下,看着在院子里已经练了一个时辰鞭子的沈茶,很不解的询问靠在旁边的沈昊林。 “解决是解决了,但这种事,你也知道的,不是说解决了,轩辕不上门了,就不会在心里留下痕迹了。” “轩辕靓会真的不上门?”金苗苗摇摇头,“我听师父说起过他,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背叛自己的那个人的?他并没有让他死,而是把他关在刑部大牢,让他永不见天日。然后好好照顾他兄弟的家人,让他那个兄弟每天都活在愧疚、悔恨之中。” “确实很厉害,钝刀子喇人,痛不欲生。”沈昊林叹了口气,“所以,你觉得他是暂时退让,等待时机,还是要把茶儿接回去?” “不,以轩辕家的行事风格,我觉得他的目标应该是小酒。”金苗苗摸摸下巴,抬头看了一眼沈昊林,“不用担心,回头我研究一下那个印记,如果真的是出生之后戳上去的,那么,也是有办法搞掉的。” “真的?如果可以搞掉的话,我们要担心的就没有那么多了。” “当然可以了。”金苗苗露出了一个很志在必得的笑容,“轩辕家的那点手段,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那倒是,他们家一向传统,不像你,喜欢钻研那些奇奇怪怪的、比较新鲜的玩意儿。”沈昊林看看金苗苗,“如果需要用到什么特别的药材,你告诉我,或者告诉宋珏,我们两个都可以负责去弄。” “不用特别的复杂,如果真的遇到了问题,自然会向你们求助的。”金苗苗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沈茶的身上,“不过,她这几天是在闹别扭,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我只能给她弄些药茶。国公爷,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也不是别扭,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吧!突然冒出一个亲戚,一个长辈,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沈昊林叹了口气,“而且,这个人的出现,又把她不想提起来的往事翻了出来……”他耸耸肩,“她也只能选择用这种方法来发泄不满了,对吧?” “小时候的那些事怎么了?那是她的壮举,在我看来一点都不苦。”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不是说日子不苦,而是那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变得强大,没有小时候的磨练,怎么可能成就现在的镇国大将军呢?这是多么宝贵的财富,一般人求可是求不来的。国公爷,你应该好好劝劝她别跟自己较劲。说到底,轩辕靓是个陌生的人,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伯父来为难自己呢?” 沈昊林看着金苗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觉得她说的挺对的,何必因为一个轩辕靓打乱他们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呢,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干嘛这么看着我?”金苗苗摸着自己的脸,“国公爷终于发现我的美貌了?” “呵!”沈昊林冷笑了一声,站直了身体,伸手拍拍金苗苗的肩膀,“想多了,如果你有时间,去华府看看太师,听说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既然你答应了华尧,在京里的时候,要多多照应他爹,得空儿就去看看,最起码我们别让远在海上的华尧挂心。” “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金苗苗笑了笑,“我原本就是打算吃了中饭过去的。” 沈昊林点点头,抬脚朝着沈茶的方向走去。他也不在乎沈茶那条甩得虎虎生风的鞭子会不会打到他,就那么慢悠悠的晃了过去。 沈茶虽然沉浸在自己的鞭法之中,但沈昊林和金苗苗那边的情况、他们两个的对话,她也是注意到了。 金苗苗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心里去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两天的别扭闹得挺没意思的,可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虽然嘴上明明说的是不在乎轩辕靓的存在,但这几天的一举一动证明还是很在意的,血缘的这个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 可她的这份在意,不仅让她自己变得奇奇怪怪、把生活都搞得乱七八糟的,同时也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伤害。尤其是她家兄长,这短短几天,两个人几乎就没有什么交流。 想到这里,沈茶很懊恼,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兄长的心,她真是个混蛋。 因为想事情想得有些投入,没留神自己的鞭子被人抓住了,她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带了过去,等她站稳了,人已经到了沈昊林的跟前。 “兄……兄长?” “还记得你小时候刚练鞭子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沈昊林的表情很严肃,从沈茶的手里把鞭子给拿过来、收起来,“如果练功不专心,很容易伤到自己,尤其是这种软兵器。” “对不起,我……确实走神了。”沈茶扁扁嘴,抬起头看看沈昊林,“还有这几天,也对不起,我……嗯,我不应该……”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都可以理解的!”沈昊林看着她这个样子,轻笑了一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也会纠结一段时间。你这么快就恢复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还想着会再有几天呢!”看她还是很自责的模样,沈昊林叹了口气,捏捏她的脸,“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好好的补偿我吧!” “补偿?”沈茶的眼睛一亮,“怎么补偿?” “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会跟你说的。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能拒绝啊!” 沈昊林的表情高深莫测的,弄得沈茶一头雾水。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沈昊林的这个条件。 金苗苗目睹了这一切,无奈的摇摇头,他们家国公爷这手段还真是高呢,以退为进,让小茶一直都对他怀着愧疚之心。无论以后他提出什么要求,小茶都不能拒绝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以沈昊林把小茶当眼珠子似的疼爱的劲头儿,这个所谓的要求应该不会太过分。 “咳咳咳!”金苗苗咳了两声,“二位,二位,你们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聊。小茶,你练了快两个时辰,身上都是汗,我已经让梅林给你准备了热水,你赶紧回去洗洗,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国公爷,你去膳房帮小茶把她的药茶拿过来,等她洗完了,盯着她喝下去。”看到沈茶瞅着自己,她挑挑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必须喝。” “……好吧!” “一滴不剩!”金苗苗露出一个假笑,“不许偷偷倒掉,我会检查的哟!” “……知道了!”沈茶甩给金苗苗一个白眼,转头对沈昊林说道,“辛苦兄长了,我……”话还没说完,她抬起头看了眼房顶,“十三?什么事?” “国公爷、老大,请二位收拾一下马上进宫,陛下急召!” 511 这是什么玩意儿? 沈昊林和沈茶围着站在御书房中间的那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妙龄少女转了两圈,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的困惑,实在不理解这人又想要整点什么新花样。 “怎么样?我穿这个好不好看?打扮成这个样子美不美?” 那位妙龄女郎提着自己的裙摆,很轻巧的转了一圈,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呲牙,露出一个坏笑。 “你要是能闭上嘴不说话,倒是还挺不错的,但你一开口,一切都毁了。不是,你这到底搞的是什么玩意儿?”沈昊林拉着沈茶往后推了两步,上上下下再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妙人,“小珏啊,你真是……总能让我大开眼界呢!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么独特的……嗯,喜好?” “兄长,不要这样说,其实……小珏哥哥这么一穿,还是挺好看的!”沈茶往前走了两步,近距离的仔细看看那位妙人,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拼命忍笑的白萌,无奈的摇摇头,“只是,你这么着急让我和兄长进宫,就是为了看你打扮成这个样子?还是说,这是你新研究出来的可以溜出去的新招数?宫里的女孩子少,你这样反而更加的引人注目,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 妙龄女郎……哦,不是,是大夏的皇帝陛下,转过身朝着沈昊林、沈茶露出一抹羞涩的浅笑。 “打住,打住,打住啊!”沈昊林伸手拉住沈茶,急速的往后倒退了一大步,“有话就好好说,别来恶心我们,本来早上起来还没吃饭,还觉得有点饿,现在可倒好,被你弄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有这么夸张嘛!”宋珏掸掸自己的衣裳,招呼几个人坐下,自己也大剌剌的盘腿儿坐在地上。“我也不想这样啊,这还不是要为母后分忧解难嘛!” “太后娘娘?”沈茶看到宋珏那个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小珏哥哥,你既然要穿女装,稍微注意一点仪态,好不好?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不是太好。” “小茶说的对。”白萌赞同的点点头,“你要是想办成的话,真的得注意一点,要不然,就得适得其反。” “这儿又没外人,讲究那么多干嘛,累得慌!”宋珏不在乎的摆摆手,转脸看向沈昊林和沈茶,“你们还记得前两天母后把我喊过去的事?” “记得!”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其云也一起过去了,不是说要跟你们聊聊关于瑾瑜的事?难道不是?诓你们的?” “倒不至于诓我们这么严重,但确实是跟瑾瑜没什么关系。”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听我慢慢跟你们说。”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太后娘娘在宫中召见了翰林院大学士贾千杰的夫人,贾夫人和太后娘娘在闺中曾是密友,后来因为太后娘娘入了宫,贾夫人也成亲嫁人,来往就不是很频繁,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太后娘娘的日子过得最为艰难的那几年,贾夫人也在暗中默默的支持。 后来宋珏登基,贾夫人并没有打着太后娘娘的旗号来钻营,也没有拿过去对太后娘娘的好来要求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君子之交,看上去淡淡的,实际上很浓烈。 这一次,要不是贾夫人遇到了实在解不开的难,也不会进宫来麻烦太后娘娘的。 贾夫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现在外放做官,各自都成了亲,小日子过得很美满,一点不用长辈操心。 真正让贾夫人头疼的是她那个宝贝女儿,按照贾夫人自己的话说,这个丫头就是只皮猴子,整天上蹿下跳的,一点正形儿都没有。现在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婿成了贾家第一大难题。 “所以,贾夫人进宫是请太后娘娘拿主意的?”沈茶微微一皱眉,“这种事也轮不到你来管吧?而且还是穿成这个样子。” “正常情况下,的确用不着我,但……”宋珏摇摇头,“贾夫人看中的那个人……是老雷,雷副统领。” “老雷啊!”沈昊林看向白萌,“老雷是不是比你年长一些?” “对,大我五岁。”白萌伸出五根手指,“说起来,倒是也挺合适的。只不过,我想不明白,贾大学士一直看我们禁军不顺眼,怎么愿意找个禁军统领当女婿?” “贾大学士也是没办法,他家大小姐已经淘得翻天了,必须找个厉害的主儿能管得住她,而且贾小姐还得特别心甘情愿。”宋珏摇摇头,“出身贾家这种传统的书香门第,闺中小姐该学的,她都学了,但贾夫人说一点用都没有,小的时候是上房揭瓦,现在是带着一伙儿家丁出门去打抱不平。贾夫人以为,她的人生目标是镇国大将军,没想到人家否认了,说要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劫富济贫的游侠。” “游侠?”沈茶一愣,“她会功夫?” “会什么功夫啊?”白萌冷笑了一声,“贾大学士会请人叫自家闺女练武嘛?她就是带着一群家丁出去,指挥家丁动手罢了。说起来,她跟老雷倒是很有缘分,老雷抓过她好几次,说不准这段姻缘真的能成。” “贾夫人托人去说亲,雷家没反对,她家大小姐倒是不干了,说什么跟雷副统领不共戴天的仇,绝对不可能嫁给她,他们要是逼迫她,她就离家出走之类的。” “西京城中最近的的风向是不是不太好?”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闹腾着要离家出走的?”他瞥了一眼宋珏,“上梁不正下梁歪?” “诶,打住啊,这跟我没关系。”宋珏摆摆手,“贾小姐闹腾得实在太厉害,贾夫人没有办法,才进宫请母后拿主意,怎么才能让这位大小姐消停下来。后来想了想,得有人让贾小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潇洒、英气不等于粗鲁、无理。” “瑾瑜姐姐不就很合适吗?”沈茶打了个哈欠,她这两天因为轩辕靓的事几乎没怎么睡,现在困得不行。“为什么非得让你男扮女装?这也太不适合了吧?” “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本来是想请瑾瑜出面的,但瑾瑜前段时间才出了退婚的事,难免那位大小姐会用这件事刺她。小珏不希望瑾瑜受到伤害,所以,就拒绝了这个提议。”白萌一摊手,“可除了瑾瑜之外,西京城中也找不到几个符合要求的。这家伙看太后娘娘有些烦心,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要提娘娘分忧。其实,这就是瞎穿着玩儿的,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去见那个贾小姐,那就太不像话了。” “为什么不能?我这个主意多好啊!” “你闭嘴!”白萌甩了个白眼给宋珏,“其实,太后娘娘是有意麻烦大将军的。” “我?”沈茶指指自己,“可以啊,如果能帮得上忙,我没有问题。” “你来京中是有要事,不要为这种小事分心了。” “那你宣我们进宫干嘛?”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脑袋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好困!” “宣你们是另外的一件事,那件事待会儿再说。”宋珏伸手给沈茶盖了一条毛毯,“你们有没有好的人选?贾夫人在府中等了好几天,有点着急了。” “要说人选嘛……”沈昊林低头看看沈茶,两个人同时报出了一个名字,“金苗苗!” “苗苗?”宋珏摸摸下巴,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和沈茶跟前坐下,“说说,她怎么合适?” “首先,人长得不错,对吧?”看到宋珏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在边关历练过、又有学识,无论是文、还是武,都不是那位贾小姐可以相提并论的。还有,她那张嘴有多厉害,小珏哥哥你自己领教过了。贾小姐再怎么能折腾,也不是她的对手。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小珏哥哥张嘴就露馅儿了,完全没有说服力,肯定会坏事的!” 512 弹劾 “让我去劝她成亲?这……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被急匆匆的召进宫,听完了宋珏的话,金苗苗有些无奈,她一个学医的,怎么干起了这种类似教养嬷嬷的事。不过,这位贾小姐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她有点动心,想要看看本人到底是个什么样。 “有什么不合适的?”白萌抱着双臂,靠在一边看着金苗苗,“国公爷和大将军一致推选你,自然是有他们推选你的道理,况且我们不是让你缺她成亲的,而是让她看看什么叫做文武兼备。” “我们选来选去,也就觉得你比较合适。”宋珏一脸愁容的看着金苗苗,“金大人,帮帮忙吧!” “陛下言重了,臣愿意为陛下分忧。只是……”金苗苗伸手一指沈茶,“我们家的大将军不是更有说服力一些?如果那位贾小姐想要做文武兼备的巾帼英雄的话。” “你们家的大将军另有事情要做,所以,才会麻烦金大人的。”宋珏眨眨眼睛,“苗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就让母后转告贾夫人,在见那位贾小姐之前,你们先见见面。” “这是应当的,听你们的意思,贾夫人对我们这种人还是有点顾忌的,应该先见见面,稍微了解一下。” “你是答应了?” “陛下亲自邀请,怎么能不答应呢?”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一番宋珏,看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才说道,“还别说,这身衣服穿陛下身上……” “怎么样?” “还怪好看的。” 宋珏又得瑟了一会儿,这才让崔公公送金苗苗去见太后娘娘,把他们的建议对娘娘详细的复述一遍。 等金苗苗走了,宋珏起身走进内室换掉了那身女装,换回了平常穿的衣裳。 “这样看着顺眼了不少。”沈昊林和白萌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两个松了一口气,这人总算是回归正常了。“金苗苗就是跟你不太熟,所以不太好意思像我们一样说你,千万别把她的话当真。”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换回来了,你们两个唠唠叨叨的,真烦人!” “小珏哥哥,你刚才说,召我们进宫不是为了贾小姐的事,那是为了什么?”沈茶看到宋珏手上的两本折子,一挑眉,“这是……又有人上本弹劾我们了?” 宋珏没说话,只是把两本折子放在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轻轻扬扬下巴,示意他们打开看看。 两本折子的内容基本上是一致的,都是弹劾沈家军与外族勾结,意图颠覆大夏,要陛下严查,哪怕裁撤掉沈家军也无所谓之类的。每一条所谓的罪证都写得有鼻子有眼的,如果沈昊林和沈茶不是当事人,恐怕都要相信这上面写的是真的了。 “我们才回来几天,这些人就按捺不住了,也太沉不住气了,怎么也要抓到真凭实据再上奏啊!这么急急忙忙的参我们……要说他们心里没鬼,鬼都不相信。”沈茶把折子合上,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宋珏,“不止这两本吧?应该还有很多,是吧?” “从你们回京那天开始到今天,应该有个七八十本了。” “还真是不算多,我以为会超过百本呢!那天在大殿里,御史台的大人们看我和兄长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这些大人在西京养尊处优惯了,是时候换个地方,努力的生活,努力的奋斗了。” “大将军说的我赞同,让他们尝尝人间疾苦,体验一下边关百姓的生活,就知道这天下大部分的事可不是靠一支笔、一张嘴能解决的。” 宋珏没说话,只是给大家都添了热茶,招呼白萌过来坐着。 “言官闻风奏事是没错,但是他们这个胡编乱造的也太离谱了,里面有多少是咱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他们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造谣全凭一张嘴,辟谣跑断两条腿。”白萌挨着宋珏坐下来,“为这样的人、为这样的事生气,太不值得的。你看看国公爷,根本不在乎。” “也不是不在乎,只是你们在乎的点稍微有点问题。”沈昊林把折子放在桌案上,用手轻点了几下折子落款的名字,“我们应该在乎的是上折子的人,而不是折子里的内容。” “兄长说的是,我想说的也是这个。小珏哥哥,你可知道都有什么人上奏参我们了?” “知道!”宋珏起身走到自己的桌案边上,找出了一份名单,走过来交给沈昊林和沈茶,“这些天上本参你们的御史名单。” 沈茶接过来,很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在几个名字的后面打了大大的叉。 “这几个人需要着重注意。”沈昊林探着头看了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次京中发生什么大事,他们都会跑出来掺合一下。而且,他们掺合的事都跟金有关,消息之灵通,出乎我们的想象。” “你们的意思是,他们……” “就算我们查得多严,也是有漏网之鱼的,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沈昊林摇摇头,“他们要不本身就是金人,要不就是被金人收买,跟他们有利益纠葛,要么……” “要么就是又笨又蠢,被人利用了却不知道,还挺洋洋自得的。”沈茶在其中的两个名字上面画圈,“其他的几个目前看不出来有什么倾向,但是这两位……”她拍拍自己手边的弹劾折子,“他们的贡献不是一般的大,他们说的那些可不是捕风捉影。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在御史台很有威信,只要是他们的参奏,基本上整个御史台的人都会加入。” “小茶说的对,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根据我的调查,他们两个从来不领头,只是提供自己的消息和表达自己的意见,然后跟其他的御史联名而已。但由他们执笔的部分,都是有据可查的,真实性是可以保证的,这才是御史台的人推崇他们的真正原因。”宋珏点点头,“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觉得特别的奇怪,我们跟辽人、跟完颜喜的合作都是暗中进行的,真正知道的人,除了我们几个,就没有别人了。但远离边关、身在西京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这弹劾的折子里面,虽然没有写明联络的是哪一个外族,但了解内情的人却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白萌说完,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珏,“他们不会真的……” “是不是真的,查查就知道了。我找你们来,是想着用你们带来的暗影,对名单上所有的人进行彻查。一旦查实,绝不姑息。” “用我们的人?陛下身边的暗影不得力?” “就算他们不经常出现在大家面前,但……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完颜萍的细作,早就把我身边的人调查清楚了。为了不让他们有所警觉,还是用几个陌生面孔比较好。” “陌生面孔啊!”沈昊林看看沈茶,“正好戴乙回来了,让他练练手也是可以的。实在搞不定,还有十三在旁边帮衬着呢!” “那戴乙可高兴了,他又可以干回自己的老本行了。” “什么老本行?” 沈茶朝着一头雾水的宋珏露出了一抹坏笑。 “街霸!” 513 很乱 沈昊林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回京的这几天,感觉手忙脚乱的,也没好好的歇歇。现在逮着了个机会,总算可以解解乏了。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推门进屋,就看到沈茶依然维持着老僧入定的样子,盘着腿、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从宫里回来之后,沈茶的情绪不算高,不是那种生闷气的,而是有心事的,匆匆忙忙的洗了个澡,连晚饭都没吃,就跑回屋子打坐,弄的全府上下都在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个都紧张得要命。 沈昊林安抚好府中众人,告诉他们,沈茶在计划一件事情,需要独处才能让脑子保持清醒,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千万不要去打扰她。 沈昊林把头发擦干,随随便便的绑了起来,看沈茶还得再入定一会儿,自己也学着她的样子,盘膝而坐,闭上眼睛打坐。 大概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沈昊林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开始动起来了,他用手遮住眼睛,慢慢的睁开,适应了室内的亮光之后才放下手,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活动身体的沈茶,发出了一声轻笑。 “兄长?醒了?”坐的时间有点长,沈茶慢慢的舒展着筋骨,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别说没睡着,刚才都打小呼噜了,我都听到了。” “你……盘算好了?”沈昊林也慢慢起身,跟着沈茶一起活动,“你那句街霸,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咱们可以做个局,一石二鸟。” “兄长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沈茶摸摸肚子,可怜巴巴的望着沈昊林,“饿了。” “就知道你会饿,所以嘱咐了苗苗,给你留了饭,在灶上温着呢!”沈昊林伸手刮刮沈茶的鼻子,走到门口轻轻拍了拍手,看到梅竹推门进来,吩咐道,“把早上的饭端过来。” “顺便请苗苗过来。”沈茶补充了一句。 “是!” 沈昊林拉着沈茶重新坐回来,给她倒了一杯药茶,盯着她喝了下去,顺手还给她擦擦嘴边的药渍。 “也不知道苗苗什么时候去见贾夫人,我现在的这个计划,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贾夫人的态度。如果贾夫人不同意苗苗去劝贾小姐的话,我们的计划就要重新来过。” “也不一定要重新来过,前半段还是可以用的。” “兄长知道我要做什么?” “当然!”沈昊林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你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看到她默默点点头,他笑了,“我只是想了个大概,具体内容还需要你来负责,如何执行也要你来控制。其实,就算贾夫人不同意苗苗,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我知道。”沈茶点点图,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就是麻烦了点,主要不想授人以柄。那些大学士,我是不太想要招惹,麻烦!” “贾夫人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能跟太后娘娘投缘的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 “最好是这样。”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两个人谁都没动,听得屋门被推开,同时转过头,看到金苗苗拎着食盒、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走进来。 “都要睡了,被你们吵起来,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 金苗苗把食盒放在桌案上,将里面一大碗煮菜拿了出来,放到沈茶跟前。看看已经空了的药茶,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还挺乖的,没让我逼着喝药。” 沈茶坐直了身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朝着金苗苗点点头,让她坐下。 “说好什么时候去见贾夫人了?” “明天。”金苗苗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迷迷瞪瞪的说道,“太后娘娘说,贾夫人明天会进宫,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然后等着传召。”她微微抬起下巴,“你俩有什么打算?” 沈茶稍微解释了一下有人弹劾,也顺便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说完,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个鱼肉丸。 “嗯,你这个计划不错,既能调查那两个御史,又可以帮我的忙,很划算啊!”金苗苗稍微有了一点精神,“不过,那两个御史真的会是完颜萍的人?” “就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沈昊林让沈茶专心吃饭,自己跟金苗苗说道,“除了完颜萍,大概也没有人会这么关注辽人、完颜喜的动向了。她这是在临璜府没能干掉完颜喜,反而促成了和我们、和辽人的合作,心里不安稳,所以,要从内部挑唆了。” “这个手法真的挺熟悉的,当年金国的大王子不也是被这样搞掉的吗?可惜啊,这一次她找错了人。”金苗苗冷笑了一声,“陛下可不是那种容易被糊弄的主儿,大夏百姓的眼睛也不瞎,不会跟着瞎起哄的。她的这招,也就能糊弄糊弄那些不开眼、没什么见识的御史,也就他们能把这个当真。” “御史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以为他们真的无所不能了,永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御史台才会乱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所有的聪明都用在对付自己人的身上,对外的警惕却不够高,人家说点什么话,只要是合了他们的胃口,他们也不去判断真假,一股脑儿的全盘接受。”沈茶吃完了一大碗的菜,把碗筷收好,放心食盒里面丢到门口,走到脸盆跟前洗了洗手,说道,“其实,还是有私心,他们那些人就一门心思的想要把武将们都弄下去,想要武将在陛下面前失去信任。也是因为这样,才会上了别人的圈套。” “可惜,屡屡出错的却是他们,失去陛下信任的也是他们。所以啊,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只管看个热闹就好。这一次,两头的这二位若是被证明真的是完颜萍的人,御史台恐怕要……”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到时候,看看那些御史怎么自处,还蹦哒不蹦哒了。” “御史台的事不归我们管,他们乱他们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沈茶轻轻瞧瞧桌子,“既然你同意我的想法,就要争取得到贾夫人的同意。不过,我想以你的本事,应该不难,对吧?” “放心,必然让她对我一见如故!” 514 代王世子 进宫之后,沈昊林和沈茶就分开了,沈昊林和宋其云、白萌去了宋珏的御书房。今天休沐,他们……主要是宋珏想要出宫去溜达溜达,今天天气不错,正适合游玩,不出去玩玩就辜负这么好的美景了。 沈茶带着金苗苗去了太后娘娘的寝宫,她不是不放心金苗苗,而是不太放心那位贾夫人,总觉得那位贾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毕竟是太后娘娘的手帕交,从小在西京长大,见识、胆识都非常人所及。 以前她缠绵病榻的时候,母亲为了让她的日子过得不那么无聊,时常说些西京的趣闻给她听,也时常教授一些西京千金小姐的规矩,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未来的某一天,如果跟这些心眼多的小姐们、夫人们对上,不会落得下风。 想到这里,沈茶轻笑了一下,母亲还真的是看得很长远,今天这就算是对上了。 “小茶?”金苗苗看到沈茶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抖了一下,“笑得这么可怕做什么?你又想收拾谁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专门收拾人的?”沈茶摇摇头,“我只是想到母亲了,越发觉得母亲英明伟大。” “老国公夫人?”金苗苗一愣,“哦,我想起来了,她经常给你讲一些西京的人和事,有没有提到这位贾夫人?好不好相与?” “好像……没有,应该是没有提起过,就算有也是一语带过吧,反正我对她的印象几乎没有!你也知道,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又病痛缠身,很多东西都是听过,但不一定记得住。”沈茶看看金苗苗,“怎么,现在开始紧张了?是不是有点晚?昨天你该跟太后娘娘打听一下贾夫人的性情,毕竟她们才是手帕交。” “我也是有这个担心,所以昨天就旁敲侧击的问过了,太后娘娘还嘲笑我太过小心谨慎,她说贾夫人性情很好的,不是那种难以打交道的人。”金苗苗一摊手,“我就是相信太后娘娘的话,才不紧张的。可是……”她侧过头看着沈茶,“看你这个样子,我倒是有一点点的担忧,害怕自己会坏了事。” “不会坏事的,虽然我不是常年生活在这儿,但对她们的行事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有我在,咱们的事一定会办成的。” 沈茶拍拍金苗苗的胳膊,朝着寝宫门口的守卫微微颔首,拉着金苗苗走进了太后娘娘的小院。 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已经在等她们了,看到沈茶和金苗苗进来,一路小跑过来迎接。 “翠珠见过大将军、见过金大人!”翠珠行了礼,拉着沈茶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两位,借一步说话。” “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沈茶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有点奇怪,“贾夫人……还没来吗?” “夫人已经到了,正在跟娘娘喝茶、聊天。娘娘让奴婢在这里等候大将军、金大人,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夫人的情绪不太好,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 “没有什么冒犯的,夫人是长辈,我们应该尊重她。只是……”沈茶一皱眉,“她情绪不好,是因为她家那位小姐又惹事了?” 翠珠点点头,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看你这个样子,这次的事闹得挺大的?”沈茶看看寝宫的方向,“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吗?” “小茶!”金苗苗拽了拽沈茶的袖子,“她好歹是贾大学士的千金,她……” “金大人,大将军还真的是说对了,确实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她昨天带着一群家丁上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差点就伤了代王世子,代王爷大怒,下令要严惩她。后来还是贾大学士出面,亲自去代王府求见了代王爷,向代王爷道歉并承诺要严加管教子女,代王爷这才松了口。” “爻佳哥哥?真的没有受伤吗?” “是,世子躲得快,没伤到他。” “可是,爻佳哥哥怎么惹到她的?”沈茶一皱眉,这哪里是什么巾帼英雄、什么仗义疏财的侠客,这连街上的泼皮都不如。贾家号称清流世家,就教出来这样不分是非的孩子,真是太匪夷所思了。“爻佳哥哥一个白净书生,待人、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怎么就碍着她的事了?” “小茶妹妹,虽然我的功夫跟你比不上,但我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会个一招半式的。” 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沈茶和金苗苗寻声望去,就看到从寝宫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年轻人走进来,抬起手朝着沈茶打了个招呼。“那位大小姐不是要打我,只是很不巧,我在旁边被波及到了。” “见过世子。”翠珠给代王世子宋爻佳行了礼,默默的站在旁边。 “爻佳哥哥,好久不见了!”沈茶拉过金苗苗,“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金苗苗,军师的妹妹。” “哦!”宋爻佳凑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金苗苗,“啧啧啧,小菁那个混小子居然还有这么水灵的妹妹,真是让人羡慕。对了,你们是来见太后娘娘的?” “受太后娘娘之托,来见贾夫人。”沈茶稍微解释了一下,微微扬起头看着代王世子,“爻佳哥哥是见过那位大小姐的,真的……很糟糕?” “虽然背后说人坏话不太好,但我还是要说,比想象的更严重。”宋爻佳冷笑了一声,“贾大学士整天都在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一副自视清高的模样,自己家的孩子却没有管好。昨天他登门的时候,我也在场,觉得他……” “很蠢?”沈茶笑了,“爻佳哥哥不用在意那些,既然他们承认自己错了,那就是错了。” “说的没错,还是小茶妹妹看得通透。”宋爻佳朝着沈茶招手,“昊林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 “在书房,今天休沐,他们要计划一下等会儿去哪儿玩。” “陛下又要出宫?”宋爻佳无奈的摇摇头,“正好,父王说你们回京了,想要见你们一面,不如先去见见父王,在家里吃了饭,再去闲逛吧!不用你跟他们说,我自己跟他们说。” “还有一件事!”沈茶拦住宋爻佳,“晏远……” “他是不是去堵你们了?”看到沈茶点头,宋爻佳伸手摸摸她的头,“不用担心,这事我来办,不会再让他们打扰你们了。” “晏伯是绝对不会回来的,这一点是万分确凿的。” “父王也是这样说的,他也不希望晏伯再搅和进晏家这池浑水里。”宋爻佳朝着沈茶一笑,“行了,咱们进去吧,别让娘娘等太久了。” “好,爻佳哥哥,请!” 515 诊病 沈茶带着金苗苗跟在宋爻佳身后走进来殿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位头戴珠钗、一身浅紫色袍裙的贵夫人。这个人看着眼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能坐在太后娘娘身边,还如此的熟络,应该就是那位贾夫人。 沈茶侧过头看了一眼宋爻佳,后者向她微微点头,表示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臣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沈茶、宋爻佳、金苗苗向太后娘娘行礼,被太后娘娘一一亲手扶起。 “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快点起来。”太后娘娘看看沈茶,又看看宋爻佳,“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臣在太后娘娘的院中碰到了大将军,就一起进来了。”宋爻佳扶着太后娘娘坐下,朝着旁边的那位贵夫人微微颔首,“贾夫人!” “臣妾见过世子!”贾夫人缓缓起身向宋爻佳行礼,略带歉意的说道,“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世子,世子大人大量不予计较,臣妾在此谢过。” “贾夫人不必如此。”宋爻佳淡淡的笑了一下,“不过,令嫒是该收收性子了。父王这一次不跟你们计较,是父王宽宏,若再有下次,可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好说话了。” “是,世子说的是,臣妾回去一定要好好管教。”贾夫人微微颔首,被宋爻佳当面一通数落,脸上有点挂不住,转身看着沈茶,借着向她行礼,缓解一些尴尬。“见过沈大将军,初次见面,沈将军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英武,是我们女子的骄傲。” “沈茶见过贾夫人!”沈茶很郑重其事的还了礼,“夫人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诶,都是自家人,说话怎么那么客气呢!”太后娘娘朝着沈茶招手,“小茶,来,坐这边。”看到沈茶坐下,她又朝着金苗苗笑道,“苗苗来,给你介绍一下。”看到金苗苗走到身边,她拉住她的手,跟贾夫人说道,“这是小茶最好的朋友,也是沈家军的神医。” “神医?”贾夫人淡淡一笑,“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名号,令人钦佩。” “贾夫人,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准备,不如就给夫人诊个脉,略表心意,如何?” 金苗苗明白沈茶为何如此担心了,这位贾夫人的眼睛都长到脑顶上了,表面上一副温温柔柔的,暗地里都是刀子。刚才的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在说她名不副实。 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质疑她别的都没有关系,质疑她的医术,那就要尝尝苦果是个什么味道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贾夫人深处自己的右手,“请。” “不用了。”金苗苗摆摆手,“刚才我观察了一下夫人的面相,气色不是很好。夫人最近胸中郁结,吃不好、睡不好,半夜总是会惊醒,惊醒之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之后,想要再次入睡,是很困难的。哪怕再次入睡,也睡的不太安稳,有点动静就会醒来。” 贾夫人听着金苗苗的话,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虽然这些症状,负责给她看病的郎中都已经说过了,但都是在诊脉之后。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仅凭着一双眼睛就看出来了。 “不止如此,夫人前段时间可是受了风寒?” “是,金大人如何知晓?” “做郎中的,自然要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夫人的风寒好了之后,是不是依然感觉到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有的时候眼眶不舒服,偶尔会觉得头疼,也会觉得头重脚轻,是不是觉得像戴了一顶特别小的帽子,紧紧的箍在头上?” “是!”贾夫人被金苗苗的这几句话给惊着了,她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厉害,条条都说的这么准确。“金大人说的没错,这种情况已经维持有半个多月了。我为了可以缓解这个症状,喝了不少的汤药。” “也换了很多的方子,对吧?”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金大人说的特别对。这件事情,我也跟娘娘抱怨过,每一次换药,只有头两天有效果,感觉稍微舒服一点,一般从第三天开始,这个药就失效了。”贾夫人频频点头,要说她之前是敷衍了事,现在真的是想为自己治病了。她往前探了探身子,略急迫地问道,“金大人,你看我这个症状应该如何诊治才好?” “我今天没带药箱来,等夫人出宫之后,可以来国公府,我给你扎几针。”金苗苗很轻描淡写的说道,“夫人的情况不算严重,最多三次就可以彻底根除。” “不用……吃药吗?”看到金苗苗瞥了自己一眼,贾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太医们的药怎么都是苦的,我实在是……一点都不想再喝了。” “夫人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要吃药的地步,只需要凝神静气就好。世间有太多的琐事,哪怕是家里的事情,夫人也是管不完的,顺其自然,让自己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对夫人来说才是良药。” “那就太好了。”贾夫人笑得很慈祥,“这样吧,我……不便登门打扰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如请金大人屈尊到寒舍,为我诊治,可以吗?” “夫人怎么方便怎么来,我没有关系。”金苗苗走到沈茶的身边坐下,“我这次来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主要的任务就是看顾大将军。” “最后一年了,是不是?”太后娘娘仔细打量了一下沈茶,“气色确实要比前两年好很多,你不要任性,乖乖的听苗苗的话,那些需要忌口的、坚决不能吃的东西一定不可以碰。咱们辛苦了这么多年,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娘娘多虑了,大将军很听话,只是……”金苗苗轻笑了一下,“她太喜欢熬夜,每天不到一更是坚决不睡的。她跟国公爷都是忙正事,我也不太好阻拦,所以,只能稍微补救一下,给她配了一点药茶。” “老老实实的喝了?没给你吐出来?”太后娘娘指指沈茶,“你娘不止一次的跟我抱怨,你小时候特别不爱吃药,吃一半、吐一半,再喂就一口都不肯吃了。” “娘娘!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肯定不会是这样了。”沈茶摸摸自己的脸,“小时候是因为胃不太好,不单是药,饭也是吃一点吐一点的。后来还是大师给调理好了,但比起普通的人,还是有点弱。所以,也不太敢乱吃东西的。” “那就好,你也要好好的、乖乖的,我在京里才不会提心吊胆。” “是,娘娘,您放心吧!” 沈茶微微点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贾夫人,朝着金苗苗一挑眉,看来是搞定了。 金苗苗轻笑一声,朝着沈茶挤挤眼睛,那是,小爷出马,就没有失手过。 太后娘娘和宋爻佳都很默契的装作没看到这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端起茶杯默默的喝茶,默默的在心里为贾夫人祈祷着,接下来的诊治可以顺顺利利的,希望某位神医大人不要玩的太过分了。 516 贾大学士的盘算 “怎么样?小爷是不是特厉害?”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来了,确实挺厉害的。” “我之前不都说了嘛,一定会让这位夫人对我一见如故的。” “这是一见如故吗?这不是心服口服吗?” “都一样,都一样,反正事情办成就行了。” 从太后娘娘的寝宫出来,沈茶、金苗苗和宋爻佳转道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他们要跟宋珏、沈昊林汇合,准备出宫去逛逛,顺便去踩个点,看看那两位御史大人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不过,贾夫人的身体状况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还是……”沈茶一挑眉,“吓唬她的?” “你怀疑我的医术?”金苗苗一眯眼,“今天的药茶是不是还没喝完?咱们可以换个方子。” “我错了。”沈茶很干脆利落的认输,“所以,她的问题很严重?” “至少比我说的要严重,只是怕她多心,才说的轻描淡写一些。之前太医们的诊断不算有误,但开的药方不对症,所以,一直都没有见到什么效果。不过,我跟她说,还没有到需要喝药的程度是真的。”金苗苗叹了口气,“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思虑过度,就是我们常说的想的太多,其实,很多人的很多病都是因为想的太多了,贾夫人并不是个例。” “应该是发愁她女儿的未来吧,以贾小姐现在的作为,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姻缘。”看到两个女孩都瞪着自己,宋爻佳摆摆手,朝着路过向他们行礼的内侍微微颔首,“别误会,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女孩子只有嫁人一条路,像你们这样可以建功立业也是很好的。但是,贾小姐自身并没有你们的这个本事,她所谓的打抱不平、劫富济贫都是假象,如果没有贾府的家丁和护卫,她什么都不成。” “这个……”金苗苗点点头,“倒是这么回事,刚才听贾夫人说,贾小姐厌恶习武,但很喜欢看别人练武,崇拜功夫很好的武将。”她歪着头看看沈茶,又看看宋爻佳,“这算不算是叶公好龙?” “说到点子上了。”宋爻佳轻笑了一声,“对了,你们知道贾家看好的是谁?” “是雷副统领。”沈茶轻轻摇摇头,“但十有八九是成不了。” “听父王说过,陛下有意调副统领去守望心镇。”和沈茶的目光相接,宋爻佳解释了一下,“陛下曾经就这个提议征求过父王的意见,你也知道父王年轻的时候,也曾是驻守望心镇的武将。” “爻佳哥哥不要紧张,这本来就是应该询问王叔的意见的。”沈茶一笑,“王叔认为人选可合适?” “他确实很合适,但如果贾家跟他结亲的话,就要再斟酌一二。”宋爻佳停顿了一下,看看不远处的御书房,“你们不在西京,所以不太了解,贾大学士对武将的态度一直很不友好,基本是看到了就要绕道走,仿佛跟武将走在一条街上,会毁掉他的清誉一样。他这一次突然开始亲近武将,甚至都要跟武将结亲了,让我觉得很奇怪。” “不是说要给贾小姐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夫婿?”金苗苗微微一皱眉,“难道是说着玩的?如果是别有用心,贾夫人托付的事,我可答应不了。别的不说,一切威胁到大夏安全的隐患,都必须连根拔除。” “想多了,贾大学士只是跟武将不和,还不至于到勾结外族的地步。如果他有那方面的问题,陛下也不会请你们帮忙了。”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宋爻佳朝着守在门口的两位公公摆摆手,清清嗓子,说道,“陛下,爻佳求见!” 听到宋珏让进的声音,宋爻佳推开书房的门,让沈茶和金苗苗先进,自己走在最后。 “哟,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沈茶给宋珏行了礼,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在娘娘那里遇到的,爻佳哥哥进宫向娘娘问安。” “母后应该是想要看看他好不好。”宋珏听白萌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朝着宋爻佳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拉着他的胳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没事,别听我父王咋呼了,那点小场面,不至于的。”宋爻佳坐在宋珏身边,看了一眼白萌,“你是不是又添油加醋让陛下担心了?” “什么就添油加醋?”白萌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诚实的跟陛下讲了一下昨天的情况,你可是被三十个贾府家丁围攻,要不是老雷及时赶到,后果真的很严重。” “哪儿有那么多人啊,最多也就是十几个,不过咋咋唬唬的,显得人挺多的。” “世子,听说那位贾小姐知道你是代王世子之后,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想要将错就错?还叫嚣着说什么继续打,打残打死,她负责?” “这么嚣张吗?”金苗苗在宋其云的身边坐好,听到白萌说的话,眼睛都瞪圆了,“也不怪代王爷暴怒了。” “我可跟你说啊,这个可不能告诉太后娘娘,免得她老人家担心。知道我被围了,她特意宣我入宫,要看看我受没受伤,你千万别多嘴啊!”宋爻佳没回答白萌的问题,只是跟宋珏嘱咐了一句,“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完好无损,她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确实不重要了,但是这位贾小姐这么任性妄为,再不好好约束一下,会成为祸患的。”宋珏看了看金苗苗,“事情办成了?” “办成了!”金苗苗简单的讲述了一下经过,“只是刚才世子的话,让臣和大将军有些担忧。” “不必担忧,贾大学士就算再怎么不满武将,也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宋珏把面前的小点心往宋爻佳的面前推了推,“贾大学士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西京人,应该算是嘉平关城的人。虽然那个时候,嘉平关城很乱,但是也有一些行商,他家之前就是做这个的。后来因为边关实在太乱了,才在西京定居下来。他并不是贾家唯一的男孩,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和他的父亲一起,死在了金人的刀下,而他当年只有三岁,亲眼看到了这一惨剧。” “陛下的意思……”沈茶放下手里的茶盏,很认真的看着宋珏,“大学士对武将其实是怒其不争?” “就是这样,他认为武将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才让金人这么的猖狂。不过,他对沈家军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苗苗去劝人,是不会遇到任何问题的。” “他怎么突然想到跟雷家结亲?”宋爻佳微微一皱眉,“他们两家没有什么来往的。” “御史台上一次参奏柳帅,还有沈家军穷兵黩武,想要拉拢几个大学士为他们站脚助威,其他的几个大学士都署名了,唯独贾大学士严词拒绝了,结果……” “被排斥了?”看到宋珏点头,宋爻佳冷笑了一声,“那帮人是不是有毛病,动不动就上本弹劾,动不动就拉帮结派的,我看就是吃的太饱、住的太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真应该把他们都扔到边关去,亲身感受一下民间疾苦。所以,大学士是想跟雷家结亲,找武将给他撑腰?” “肯定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更主要的原因,贾小姐似乎对雷副统领的印象不错。” “一举两得。”沈昊林和宋珏对视一眼,“大学士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517 这不巧了? 宋珏提议大家一起去代王府吃大户,宋爻佳表示热烈欢迎。 “其实,如果陛下不开口,臣弟也是想要邀请大家去我家里的。” 换好了常服的一行人,离开了王宫,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俨然几个公子哥、千金小姐出来闲逛的样子,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宋珏好久都没有出来了,一会儿跑过去看看这个摊子,一会儿又跑到那个摊子跟前买了好几个小油纸包,往每个人的手里塞,非要他们尝尝。 “我从边关回来也挺长时间了,没去看望王叔是我的错。” “父王说陛下太忙了,所以,不必特意前来。” “王叔理解是一回事,我做没做到是另外一回事。”宋珏往自己嘴里扔了一个蜜山楂,一边嚼一边说道,“而且,这眼瞅着就要夏天了,我还是比较担心王叔的身体。他一向苦夏,天气一热就没什么胃口。正好苗苗在京里,让她给王叔调理一下。”他看了一眼嫌弃的收走沈茶手里纸包的金苗苗,“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金苗苗把手里的两个纸包又塞给宋其云,“在我们回来之前,晏伯嘱咐过,让我们代替他去看看代王爷,他也是比较挂念王爷的。既然王爷身体有恙,我可以尽我的一点心意。” 听到金苗苗这么说,宋珏笑眯眯的点点头,眼睛在街上四处瞄来瞄去的,看见什么好玩的、什么好吃的立刻就凑上去,弄得众人头疼不已,跟这个家伙出一趟门真的是心累。他们这种平常不怎么跟宋珏出门的人都身心俱疲了,经常跟他出门的白萌更耗神,所以,大家向大统领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呵,还好,还好。”白萌揉揉自己的额头,“我都已经习惯了,反正西京能玩的地方就这么大,他都跑惯了的,也不太可能走丢。” “大统领被陛下折腾得已经没有任何脾气了。”宋爻佳捂着嘴笑了两声,转头看着宋珏又跑到一个卖甜汤的摊子坐下,还招呼他们一起过去。他轻轻摇摇头,“走吧,咱们不捧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不一定会找什么法子折腾咱们呢!” 大家虽然表示出了对甜汤的嫌弃,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宋珏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边。 开甜汤摊子的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摊子是家里长辈留下来的,本身他们自己也是很喜欢做这些,倒是也不觉得辛苦,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大家点了几种招牌的甜汤,在等着的时候,沈茶托着腮帮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然街上很热闹,但她的心中异常的平静,直到她在斜对面的茶庄门口看到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兄长!”沈茶拽了一下旁边的沈昊林,指了指茶庄的方向,“你看那两个是不是蔡大人和高大人。” “是他们!”沈昊林脸上闪过一抹冷笑,“看他们两个这热络的样子,私下里的联系还是很多的。” “我听说他俩在朝堂上经常对着干,难道是……”沈茶一挑眉,“做给陛下、做给文武看的?可是他们在某些问题上的选择是一致的。” “障眼法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宋珏摆摆手,“我不拆穿他们,就是想看他们还能翻腾出什么花样来。” “花样有没有,我是不知道了,他们两个联络密切,是肯定的。”坐在沈昊林另外一边的白萌点点头,“我撞见他俩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只是说喜好相同,喜欢的店铺也差不多,所以碰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这样的理由,你说扯吧,确实也挺扯的。但是你想要反驳他,也反驳不了。”他一摊手,“我就希望有一天,他们自己闹出点矛盾,狗咬狗,咱们就可以省点心了。” “你现在也能省心,大统领。”宋爻佳拍拍他,指了指远处气势汹汹朝着两个人走去的一队人,“这不巧了吗?想瞌睡,就有人给咱们送枕头了。” “嘶,她昨天刚被教训了一通,怎么今天又出来惹事?贾大人是一点都管不住她吗?”白萌一皱眉,“她是朝着两位御史大人去的?提前打听好了他们的行踪?” “应该是,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巧的。”金苗苗点点头,“是这两个人招惹她了?御史还管自己同僚家里的事?这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吧?” “爻佳哥跟这位贾小姐也没什么交集,不是照样被波及到了?不过,应该不是女眷的事。”宋其云看了一眼领头的人,“啧!” “你这一脸嫌弃事怎么回事?”宋爻佳伸手捏捏宋其云的脸,“人不可貌相!” “我不是嫌弃她长得不好看,只是觉得她配不上雷副统领。”宋其云揉揉自己的腮帮子,向给他们送甜汤的老板娘道了谢,等老板娘走了之后,把桌上的甜汤分给每一个人。 “这倒是真的,性格不好,还喜欢到处惹事,谁娶了她谁倒霉,或者说,谁沾上她谁倒霉。”宋爻佳点点头,很赞同宋其云的说法,“贾大人也是够无能的,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任凭她出来惹是生非,这大学士,当还是不当都没有关系。” 这俩兄弟聊了两句,发现其他人都没有跟他们掺合,觉得有些奇怪,扭头去看,就看到以宋珏为首的几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茶庄门口,每个人看着都还挺兴奋的样子。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宋爻佳和宋其云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很诧异,“不阻止一下吗?” “阻止什么?”宋珏吃了一口杏仁豆腐,朝着沈茶一挑眉,“这不巧了吗?正好是咱们需要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演了,咱们还能亲眼目的,太棒了!” “这两位是不是参过贾大学士?还是说,那个孤立贾大学士的计划,其实是他俩主导的?” “二者都有。”宋珏看到对面已经开始推推搡搡了,那两位御史大人被贾府的家丁围住,居然一点慌乱的神色都没有,特别的镇定,佩服道,“好定力!” “这是笃定有人会来解救他们,还是预料到贾家会找麻烦,已经安排好了后手?”金苗苗摸摸下巴,“这都已经开始打上了。” “再或者就是苦肉计。”沈昊林和沈茶同时说道,“有了这身伤,可就坐实贾大学士放任女儿伤人而不管教的罪名了,到时候可是一参一个准,陛下就算有心偏袒,也是无能为力。而且,他们还能靠这身伤赢得文官们、尤其是御史台众御史的同情,毕竟人都是愿意帮助弱小的。如果他们这个目的达成,以后我们想要再收拾他俩就不容易了。” “国公爷和大将军说的对,不能让他们达成目的。”白萌看了一眼宋珏,见宋珏微微颔首,他站起身来,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该轮到咱们出面了,怎么样,准备好了?” “走吧!”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碗,活动了一下胳膊,“本来我还想借着给贾夫人看病的机会循序渐进呢,没想到这位贾小姐自己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 518 瞎猫撞了死耗子 “哟,这昨天刚被抓回去,今天又跑出来疯了?合着你爹说的话都是废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白萌和金苗苗慢悠悠的晃到出事的茶庄门口,他伸手抓住了准备要打人的家丁的胳膊,直接给了这个家丁一个窝心脚,把人踹出去老远。 “大统领!” 两位被围得御史大人看到白萌的时候,并不是欣喜若狂,反而是一愣,然后为了弥补自己的这个反应,假装出惊讶来,看着要多假就有多假。 站在一边静静地观察他俩的金苗苗控制住自己想要捂脸的冲动,这二位幸好是脑子好、擅长读书,若是去戏班子唱戏,就这样的水准,别说登台了,在台下练功的时候,恐怕天天得要受班主的打骂了,根本不可能有上台的机会。 “两位大人好兴致,趁着休沐,约着一起来喝茶的?”白萌没有拆穿这两个人,只是很有礼貌的向他们点点头,“这是喝茶喝完了,准备回去了吗?” “是啊,结果刚走出来,就碰到这个……”高大人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贾小姐,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疯丫头”默默给吞了回去,他看出来了白萌是认识这个女孩子的,万一说错了话,给自己惹了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太好了。所以,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换了另外一个比较温和的说法。“碰到了这个奇怪的孩子,没说两句话呢,上来就要动手打我和蔡大人。幸好大统领来了,要不然,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就要受点苦了。” “那也是你们活该!”看到白萌出现,贾小姐就知道今天的事肯定黄了,她朝着自己的家丁摆摆手,“算你们今天走运,反正你们小心点,再有下一次,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说完,贾小姐就要带着自己的家丁离开,结果被白萌伸手给拦住了。 “你有完没完?”贾小姐一皱眉,怒视白萌,“我今天不是没打人吗?还不让走了?” “你的事还没完,咱们等会儿再说。”白萌朝着她一挑眉,转头跟金苗苗说道,“金大人,这个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着她,别让她给跑了就行。” “跑?”金苗苗抱着双臂冷笑了一声,“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你什么人?”看到已经挪到自己跟前的金苗苗,贾小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就你这样的,还想拦着我?那就看看拦不拦得住!”她一伸手,往后一退,指挥着自己的家丁,“都给我上!” 家丁们嗷嗷嗷的叫着扑上来,金苗苗连地方都没动,学着刚才白萌的样子,来一个踹一个,没多大会儿的工夫,这十来个家丁全给踹趴下了。 “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这个还满意吗?”看到贾小姐张大嘴、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金苗苗脸上讽刺的笑容越发藏不住了。只不过,她觉得自己跟这种小孩子计较实在掉价儿,稍微刺了两句就过去了。当她一转头,就看到准备要跑的那两个大人,一挑眉,“两位大人,不是休沐吗?有什么事这么着急走啊?” “这……这……这不是没我们的事了?毕竟我们也是受害者,对吧?” “给自己的定位还是挺清晰的嘛!”白萌笑眯眯的看着他俩,“你们这个纠纷,还没有彻底解决,先别那么着急,等我问问这位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再说。”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解决,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大统领就不要麻烦了。” 看到两个人特别焦急的样子,白萌和金苗苗对望一眼,又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偷偷站在茶庄门口往外看的伙计,脸上的表情跟紧张程度与这两位大人如出一辙。 “不麻烦,不麻烦,我要是不把事情问清楚了,怎么跟贾大学士说呢?” 白萌的双手背后,给坐在甜品铺子的几个人快速了打了几个手势。一直都盯着他的沈茶轻轻一挑眉,清轻轻拍了拍手,神出鬼没的影十三出现在她的身后。 “老大!” “带几个兄弟,搜那间茶庄!” “是!如果有问题呢?” “直接拿下!” “得令!” 影十三应了一声,又快速的消失了。 白萌给沈茶传递完消息之后,等到了影十三给他的讯息,朝着贾府的家丁招招手,示意让他们围过来。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他俩给看好了。”白萌指指蔡、高两位大人,“将功补过。若是让两位大人偷偷溜走,你们可是罪加一等。” “是,大统领!” 贾府的家丁一瘸一拐的又把两位御史大人给围住了,他们现在是不敢不听白萌大统领的话,万一把大统领或者那位女侠给惹急了,他们又要挨揍了。 “白萌!”蔡大人指着白萌,“你没有这个权力这么做,现在放我们走,我们就当没这回事。如果不放的话……就等着我们明天参你吧!” “呵呵!”白萌冷笑了两声,“我真是好怕啊!” 贾小姐看看白萌,又看看被围在中间、不能动弹的两位御史大人,目光最后落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金苗苗身上,她往前蹭了蹭,轻轻拽了一下。 “怎么了?”金苗苗转过头朝着她笑笑,“没事,别怕。” “我不怕,就是想问问,他们在做什么?”贾小姐的表情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嘴。”金苗苗朝着她挑挑眉,“老老实实看着就好。” 金苗苗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从茶庄里面传出了打斗的声音,还有重物摔落的声音。她转身看了一眼那两位御史大人,要不是有贾府的家丁看管着,估计已经冲进去了。 “呵呵!”金苗苗拍拍一脸茫然的贾小姐的肩膀,“你这次是瞎猫撞了死耗子了,不但不会责怪你,还会对你进行嘉奖呢!” 贾小姐刚要说话,就被金苗苗抓着胳膊给拽到一边去了,她们两个刚挪开,从茶庄里面就飞出来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伙计,重重的摔到在地上,想爬也爬不起来。 “大统领、金大人!”影十三一脸轻松的从茶庄里面走出来,向两个人行了礼,“里面已经由我们接手了。” “辛苦了!”白萌点点头,“如何,有什么发现?” “要请这两位大人去一趟刑部大牢了,说说他们怎么跟金人勾搭在一起的。” 519 要拜师 街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禁军和巡防营不可能收不到消息,雷副统领和巡防营的洪都统带着人赶过来、驱散了看热闹的百姓之后,看到茶庄门口的情况,两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雷副统领看看趴在地上哀嚎的茶庄老板、掌柜以及一干伙计,又看看站在门口很淡定的指挥暗影往外搬东西的影十三,“就听说茶庄有人打架,还打伤了人,我们这才紧赶慢赶的赶过来。若知道这是你们在办差,我们就不过来了。” “哟,老雷、老洪,来啦!”影十三朝着雷副统领和洪都统招招手,“话不是这么说的,很多事还是要麻烦你们的。”他指指趴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又指指被贾府的家丁围住的蔡、高二人,“你们得把这些人都押去刑部大牢,路上注意安全,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是,大统领在这儿,还用得着我们啊?”洪都统挨个看了几个受伤比较严重的,跟白萌打了个招呼,让巡防营的兵士帮着禁军一起把人给绑上,然后朝着影十三一挑眉,“下手够重的,分寸拿捏得不错,倒是没伤到要害。” “这个是自然的,人还没审呢,就让他们伤重不治,岂不是便宜他们了?”看茶庄里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影十三朝着雷副统领和洪都统摆摆手,“先走一步,对了,告诉刑部的人,这些人都先关着,不要审。”他轻轻扬扬下巴,示意二人看看对面的甜汤摊子,“等陛下的旨意。” “陛……”看到白萌对自己摇头,雷副统领到嘴边的称呼立刻就改了,“公子又跑出来了?”他看向白萌,“大统领,这又是哪一出啊?” “受代王世子邀请,去王府做客。少爷身边有国公爷和大将军陪着,安全不用担心。” “哦,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又是公子自己跑出来玩被你们撞见了!”雷副统领点点头,看着巡防营把茶庄的人都给押走,自己溜达到了蔡、高两位大人跟前,“二位大人,辛苦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蔡、高二人跳着脚、指着白萌和雷副统领,“你们等着的,等我们出来,就上表参你们!陛下英明,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以,但也要你们有这个机会才行,是不是?”白萌和雷副统领对视一眼,同时拍拍他们的肩膀,伸手一指,“你们看看那边坐着的人是谁?” 看到坐在甜汤摊子一边喝东西、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边的宋珏,两个人都慌了,心态彻底崩塌,腿一软,一前一后摔倒在地上。 “啧,怎么这就怂了呢?”还没离开的影十三撇撇嘴,“就这点儿胆子,居然敢干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难怪你们成不了呢!” 说完,影十三带着自己的兄弟、抱着从茶庄搜出来的证物直接回了国公府。 “能让陛下亲自来抓你们一个现形儿,你们也该感到自豪了。” 雷副统领压低声音跟已经被捆起来的两个人说,朝着手下的兵士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巡防营的队伍。 “小白!”他拽了一下白萌的袖子,看看依然眼巴巴瞅着金苗苗的贾小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萌拉着他往远处走了走,确保贾小姐听不到他们两个说话的内容。 “是这么回事。”白萌把太后娘娘和贾夫人的担心说了一下,然后又简单的透了几句宋珏的计划,“本来今天就是上街晃晃,去代王府蹭顿饭,谁知道这么巧,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们预想的一切都实现了呢?”他用胳膊肘捅捅雷副统领,“话说回来,这丫头要是嫁给你,你乐意?” “为什么不乐意?”雷副统领轻笑了一声,“虽然有点喜欢惹事,但人还是不坏的。况且,我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要娶亲了,对吧?” “……行吧!”白萌看他那个样子,知道他对这个贾小姐也是有好感的,轻轻摇摇头,“她今天也算是有功了,你也不用责怪她,要是没有她,我们的计划也不会那么顺利。不过,我看她这个样子,是受了挺大的惊吓,你赶紧把人送回去呗,路上好好安慰一下。” “这个呢,就要拜托你了!”雷副统领拍拍他的肩膀,“我得赶着去刑部,当着陛下的面儿,总不能因私废公,是不是?反正你今天没什么事,替我跑一趟吧!” 白萌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样子,虽然不太情愿,但也答应下来了,跟着他一起来到金苗苗和贾小姐面前。 “你……又要干嘛?”贾小姐看到雷副统领,很本能的向后倒退一步,“我……我今天可没惹事。” “别慌,我是想跟你说,因为公务在身,我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拜托了大统领送你回去。”雷副统领朝着贾小姐笑笑,“你好好听大统领的话。” “我不回去!”贾小姐伸手指了指金苗苗,“我今天哪儿都不去,要跟着她,她去哪儿我去哪儿!” “跟着我?”金苗苗没想到贾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跟着我干嘛?我还有别的事,不方便带着你。” “我就是想看看。”贾小姐抓住金苗苗的袖子就不松手了,“我要考察一下。” 金苗苗皱着眉,看看被抓着的袖子,实在搞不明白,这块牛皮糖怎么就黏上自己了。 “考察?”其他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考察什么?” “我要拜你为师!”贾小姐很理直气壮的说道,“所以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做我师父!” “……” 其他的三个人表示非常的无语,这贾小姐的脑子跟一般的人是不同的,怪不得贾夫人那么头疼。 “怎么了?”贾小姐看看金苗苗,“你不愿意收我?” “呵!”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不是我不愿意,是你没那个资格。” “不管,那我今天也要跟着你!” “你这个要求,金大人也做不了主,得问过了代王世子,他同意了才可以。” “跟他有什么关系?”听到代王世子的名号,贾小姐开始紧张了,她前一天才把人给得罪了,惹得代王爷大怒,今天又碰上了,尴尬是一定的,还有一丝丝的害怕。“我……我……” “受世子邀请去代王府做客,自然跟世子有关系了。”白萌拍拍雷副统领,“老雷,去忙你的吧,贾小姐就交给我们了。” “好!”雷副统领一抱拳,“我先走了,多谢,拜托!” 等雷副统领走了,白萌转过来看看贾小姐,伸出两根手指。 “你什么意思?” “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条是我让人送你回家,一条是你跟我们一起去代王府。但代王爷和世子愿不愿意让你进门,那就是另说了。” “极有可能不愿意。”金苗苗看看自己的袖子,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咱们回去吧!” 520 请旨 对于白萌和金苗苗把贾小姐带回来,大家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提前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凳子。 看到宋珏悠然自得的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贾小姐惊了一下,她之前是随着家中长辈进宫觐见,远远的见过几次,如今近距离的看到本人,她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一下,陛下长得还真是好啊! 不过,心里面怎么激动,该行礼的时候还是要行礼,她稳定了一下心神,想着之前父母教过她的礼节,想要向宋珏行礼,却被身边的金苗苗给拦住了。 “现在是在外面,不用那么多礼。”宋珏摆摆手,指指准备好的小凳子,“坐吧!” “谢陛……哦,谢公子!”贾小姐微微屈了屈膝,很拘谨的坐下了。 金苗苗直接走到沈茶身边坐下,端起刚才没吃完的甜汤,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白萌一边吃,一边跟宋珏和沈昊林、沈茶说了一下刚才的经过,说完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谁想到,我们的猜测居然成真了呢?”他摇了摇头,“不过,目前只是确认他们两个跟茶庄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还需要审一下。” “嗯,先抻着他们两个几天,先撬开茶庄的人的嘴巴。”宋珏放下了碗,用帕子抹抹嘴,“小茶,如果刑部的人不得力,还需要你……” “好!”沈茶不是很喜欢甜汤这种东西,略微尝了两口,就把碗推到了沈昊林的面前,“小珏哥哥不要急,现在真正急的是两位大人的家眷。两位大人莫名其妙的被抓了,家眷们要是没有点反应是不可能的,看看他们最先想到要去找的人是谁。” “小白可以派人把这些人给盯住了,时机到了,一网打尽。”沈昊林把沈茶的甜汤也给吃了,“只是,我有点担心,今天这么一抓人,明天朝堂上,就有人跟你蹦哒了。” “我还怕他们蹦哒?自打我登基以来,他们少蹦哒了?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了!”宋珏冷笑了一声,“我现在就想看看,谁是蹦哒得最欢实的那个,谁叫嚷得最厉害的那个,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知道,这二位对大夏忠心耿耿的御史大人,在私底下联络了多少人!” “陛下说的是,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沈昊林和白萌同时点头,“可以查查他们私下里聊的都是什么,这个对我们来说,不算是难事。” “到时候就要麻烦小茶了。”宋珏抬起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贾小姐,“放松,我不吃人的!” 宋珏的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笑了出来,不过,正是有了他这句话,贾小姐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拘谨,稍微放开了一点点。 “对了!”金苗苗吃完了自己的甜汤,跟沈茶小声的嘀咕,“贾家这位大小姐,提出了一个要求。” “不会是想要拜你为师吧?” “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 沈茶笑了笑,朝着贾小姐扬扬下巴,“看看她望着你的这个样子、这个眼神,又有什么可难猜的呢?不过,这件事情要慎重。以前呢,我们不知道师伯还在,但现在知道了,想要收徒,还是……” “我还真没有这个打算。”金苗苗冲着沈茶摇摇头,“年纪有点大了,而且资质太差了,不适合!” “小点声,再伤了人家的心。”沈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反正你要给贾夫人诊病,就当带两天孩子了。等我们在京里的事搞定了,咱们也就该走了,她就算想怎么着,也怎么着不了,是吧?” “……倒是这么个理儿!”金苗苗点点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就当闲来无聊给自己加点欢乐了!” 大家在甜品摊子又坐了一会儿,白萌结了帐,这才晃晃悠悠的往代王府走。 “贾大小姐也要光临寒舍?”宋爻佳看着跟他们一起走的贾小姐,“还真是荣幸呢!” “昨天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贾小姐冷着一张脸,“这件事,我父亲已经请求了代王爷的原谅,我也向世子殿下道过歉了,世子殿下还抓着不放,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宋爻佳朝着贾小姐挑挑眉,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快走了几步,走到了沈昊林的身边,跟他聊了起来。 贾小姐看着宋爻佳的背影撇撇嘴,转头看向跟沈茶走在一起的金苗苗,又看看跟宋珏有说有笑的白萌,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这些人要什么有什么,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每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夏,甚至连出来玩都挂心着政务。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那些举动都太幼稚了,根本就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 贾小姐的情绪低落,被沈茶看在眼里,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心结这样的事,别人说多少句都解不开,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可以。 一行人溜溜达达的穿过了西京最热闹的街区,来到了代王府的门口。王府早早就收到了消息,代王爷派人在门口等候,看到自家世子的身影,就赶紧跑进府传信。 等到一行人走到代王府的门口,代王爷已经笑呵呵的从府中迎了出来。不过,因为宋珏是微服出巡,所以,只是略微见了礼,众人就被迎进了府中。 在代王爷的引领下,一行人进了正殿,请宋珏在正位坐下,代王爷很恭敬的行了礼。 “王叔,我是小辈,受不了您的大礼。”宋珏站起来,伸手扶起代王爷,亲自扶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等到代王爷坐好,沈昊林、沈茶、白萌、金苗苗依次给他行了礼,落在最后的贾小姐也别别扭扭的向代王爷问了安。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都坐吧!”代王爷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嗯,这几年过得还不错?看着比上次回京的时候要强壮了不少。” “回王叔,确实还不错。”沈昊林朝着代王爷一笑,“晏伯也不错。” “这个本王知道,老秦回去了,他的心愿了了,自然是美满的。只是……”代王爷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王叔指的是晏家?”沈茶点点头,“晏家是很棘手,不能打、不能骂,他们在我们府门口堵我们,第二天京里就传开了,说我们仗势欺人。” “晏家都败落成这个样子了,还敢跳脚?”宋珏冷笑了一声,“放心,交给我,我能收拾的了他们。” “那敢情好,臣就等着陛下的好消息了。” 说话间,准备好的茶点,已经在王府管家的引领下,由王府的仆人端了上来。 “来!”代王爷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欢迎大家来做客!” 喝了一口茶,代王爷看看宋珏,想说点什么但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王叔?有话请直说,咱们家人之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臣请旨,去驻守望心镇!” 521 心结 代王爷请旨去望心镇,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王爷年轻的时候,领到的第一个差使就是驻守望心镇。 当初他年轻气盛,一门心思想要去边关杀敌,想要建功立业,想要证明宋家的子弟也不是吃白饭的。所以,压根就没有看上过这个小地方。 那个时候,各境边关都乱的很,沈家军还没有平定嘉平关城,柳帅还没有成为南境一霸,西南、西北的那些外族也是虎视眈眈,也不怪王爷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夏的热血男儿没有一个不向往边关的,更何况他是宋家的人,大夏名正言顺的皇子,更要以身作则,否则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可偏偏他亲爱的父皇就没能让他如愿,偏偏把他扔到了一个看上去不起眼……至少在当时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小镇,这让代王爷那颗火热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所向往的也不是这里,所以,对于镇守望心镇也不是那么的上心,直到金人冲破了重重防线,浩浩荡荡的朝着望心镇过来,他慌了手脚,这才打起精神,组织驻军抵抗外敌。 那一次的战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望心镇驻军五千人,花了整整七天七夜的时间,联合西京城中的一万禁军,损耗了大半兵士以及当地百姓,才勉强挡住了金人的进攻。当时能挡住金人,除了他们是真的拼命了,完全置生死不顾也要保证西京城的安全,还有就是金人长途跋涉,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抵挡这么凶猛的攻势,只能节节败退,退回金国去。 从那一次之后,代王爷反思了自己的错误,开始很认真的履行他作为西京最后一道防线守将的责任,把望心镇彻彻底底变成了一道铁墙,扎扎实实的立在西京城之外。 后来辽人、金人也有那么两三次想要冲破望心镇的防守,彻底冲进西京、占领西京,但每一次都被望心镇的铜墙铁壁给挡了回来。再到后来几年,沈家军驻守嘉平关城,辽人和金人就没再冲破过一次,而代王爷因为那几年驻守的旧伤,从守将的位置上退下来,留在西京养伤,过着悠然自得的小日子,他在望心镇留下来的那些传说,也就慢慢的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代王爷慢慢的讲完了自己波澜壮阔的前半生,看看留在正殿里的几个人,朝着他们笑了笑。 “你们这一代的小孩,都没有听过这些,对吧?” “王叔,您错了。”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指指沈茶,“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的睡前故事,父亲、母亲,还有晏伯有的时候都会给她讲讲的。” “真的啊?”代王爷惊讶的看向沈茶,“你……都知道?” “嗯!”沈茶笑了,“王叔可是我小时候最向往要成为的那个人。” “真是。”代王爷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还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你们能理解我的想法,是不是?” “是的,王叔!”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同时点头,“将士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但真正上过沙场,真正跟外族拼杀过的人,最终向往的是马革裹尸的命运。”沈昊林看向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们的宋珏,“这是每一个元帅、每一个将军,每一个兵士最大的心愿。” “王叔的心结在于,他还可以驻守望心镇的时候,却不得不从守将的位置上退下来。然而,接替他的人,却没有把望心镇守好,反而变成了为自己牟利的工具。”宋其云叹了口气,“望心镇驻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心痛的就应该是王叔了。他想要回去收拾烂摊子,重新将望心镇变成那个传说中的铜墙铁壁,侄子是可以理解的,且……”他看看代王叔,朝着他笑笑,“非常的支持。” “我也支持。”沈茶也朝着代王爷笑笑,“我能理解王叔的想法,这是绝大部分的武将们的想法。” “王叔如果能坐镇望心镇,我自然是乐意的,只要王叔的身体能撑得住,我没有任何意见。毕竟雷副统领和安校尉年轻,压不住那些人,到关键时刻,也是扛不住事的。有王叔在,对于他们来说很棘手的事可以很轻易的解决。只是……”宋珏摸摸下巴,“我有些担心,雷副统领和安校尉,本来……” “陛下不必担心,他们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了解的,巴不得您给他们安排一个顶头上司呢!”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是王爷,现在的望心镇可不比您在的那个时候,不要说百姓们一点点战力都没有,就是驻军,一个个都是吊儿郎当的,可把国公爷和大将军给气坏了,您要是真去了,可千万别动气,气大伤身,为了他们不值当的。他们不听话,训他们就是了,千万别为难自己。” “放心吧,都活到我这个年纪了,没什么事能气到我了。”代王爷看到白萌那个样子,“你也是时候该到沙场历练了,总困在京里,太不像样子了。” “王爷,末将是个什么情况,您还不清楚吗?”白萌双手一摊,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但是我祖父的遗命,我真的不能违抗,所以,哪怕向往边关,也是无能为力。” “瞎说什么呢,你祖父哪里是那个意思啊,你们都误会他了!”代王爷翻了个白眼,“你祖父之所以会那么说,是想要你给白家留个后。毕竟你们白家不说九代单传也差不多,如果你去了边关,出了点什么事,白家就彻底完了。你祖父最担心的是这个,而不是要阻拦你去沙场。如果真的阻拦你,就不会让你从小习武,也不会让你做这个禁军大统领了!” “真的吗?”白萌的眼睛都圆了,“王爷,您可不能唬我!” “我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代王爷撇撇嘴,“你祖父重病的那会儿,我也是常去拜望,你有印象的,对吧?”看到白萌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们两个就你的问题,很深入的聊了很多次。禁军大统领这个位子,如果没有沙场的经历,是绝对不可以的。但你祖父比较担心子嗣的问题,才想了这么个招。所以,你想要赶紧跟昊林、小茶他们会合,你就要成亲生子,要不然,你的这个心愿还是完成不了。”他看看宋珏,“就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他介绍一下吗?” “王叔您不知道啊?”宋珏凑过去,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他看上咱家姑娘了。” “咱家?瑾瑜啊?”看到宋珏点头,又看看白萌有点不太好意思、又有点紧张的样子,代王爷摆摆手,“这不是挺好的吗?太后娘娘不同意?” “没有,母后很开心,瑾瑜也挺喜欢小白子的。只是,瑾瑜之前那些事还没有彻底的过去,现在就跟白家结亲,有些人又该胡说八道了,对瑾瑜的名声不太好。” “这倒是!”代王爷略带同情的看着白萌,“啧啧啧,小伙子,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522 胆大妄为 在代王府蹭了一顿美味的大餐之后,大家看出代王爷精神有些疲累,便起身告辞。 宋爻佳把众人送到府外,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想了一会儿,朝着王府的护卫长招招手。 “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派几个人暗中跟着,要护送陛下回了皇宫再回来。” “是,属下立刻去办!” 宋爻佳点点头,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做,宋珏出门是不可能没有暗影跟着的,何况身边还有沈昊林、沈茶、白萌这样的高手,安全是不成问题的,但他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在府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护卫长告诉他已经安排好了人去跟着,宋爻佳才松了口气,慢慢转身往府里走。 “殿下!”跟在代王爷身边的内侍迎了过来,向宋爻佳行了礼,“王爷请您过去。” “知道了!” 宋爻佳在内侍的引领下进了代王爷住的院落,内侍和护卫长就守在院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宋爻佳一个人进了正房。 他走进去就看到他父王慵懒的卧在软榻上,眼睛半闭着养神,听到外面的动静,代王爷没有睁开眼。 “过来坐!”代王爷招招手,“送走了?” “是,儿臣觉得有些不安,特意派了人跟着。”宋爻佳搬了个小凳子,放在软榻旁边坐下,跟王爷讲了一下他们回府之前遇到的事情,“真没想到那两位大人……” “跟金人有联系,是吧?”代王爷笑了笑,“我早就跟你说过,人不可貌相,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准确。人或者事都要用心去听、去看。何况,那两位大人这么多年的行事,尤其是近两年来,也不是没透出痕迹来。” “父王一直都知道?” “你真以为你爹在西京混日子呢?闲散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先帝驾崩之前,特意把我们这些在京里常驻的亲王、郡王、宗室召进宫,让我们帮忙盯着西京城中的动向,尤其是某些细作们的举动,要盯得牢牢的,至少要撑过陛下初登基的那段时日。” “所以,那个茶庄在你们的监控之下?为什么不尽早铲除掉呢?这难道不是隐患吗?” “傻孩子,暗探也好、细作也好,禁是禁不完的,杀也是杀不完的,不光是我们大夏,就连辽、金,还有其他像段氏那样的小国,也是有这种情况的。如果暗探们做得不过分,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毕竟咱们也往人家那里派人。这种事情总不能咱们做得,人家做不得,是不是?可蔡大人、高大人这段时间,尤其是国公爷和大将军回京之后的这几天,蹦哒得太欢实了,意图太明显了,就是要把沈家军的名声给搞坏,这才惹恼陛下要办了他们。” “父王的意思是说,这都是已经计划好的?” “自然是有计划的,总不能脑袋一热,想一出是一出吧?如果不抓到他们的把柄,或者不把他们堵在金人的地盘,那就是空口无凭的污蔑。说起来也是运气好,这个计划是国公爷和大将军回京之后定下来的,也没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执行了。这也是要谢谢贾家的那位千金选择在今天闹事,要不然,今天这事也是成不了,最多就是让暗影盯着,想要抓人还需要契机的。” “看来那位贾家大小姐也不单单是会找事,还有点别的用处的。”宋爻佳撇撇嘴,“只是,父王,您真的打算重回望心镇吗?您……”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的话,自然是真的了。何况,这是我这么多年的心结,如果有生之年解不开的话,就算是去见你娘,也会有遗憾的。”代王爷轻笑了一下,撩开眼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跟前的儿子,然后又闭上了,继续说道,“放心,你爹经过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啊!望心镇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绝对不能就这么毁掉。何况,现在的情况跟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边关有沈家军守着,我们现在跟辽的关系还不错,没有以前那么紧张,唯一要对付的就是金。只要好好把望心镇重新建起来,你爹的心愿就算是了了。” “要不然,我跟着您一起去吧?”宋爻佳给代王爷盖了一条毛毯,“孩儿待在家里,总是不放心的。” “你去干嘛?我离开西京之后,现在的这个差使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代王爷伸手拍拍自己儿子的胳膊,“正好小茶现在在京里,你没事就去找她聊聊,别看她年纪小,这方面可是个厉害的人。跟她比,我都要甘拜下风的。” “……好,孩儿知道了。但父王……”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不会轻易有战事的,就算有,也会由各境给挡回去的,战火不会蔓延到望心镇,危险是不会有的,你就别瞎担心了,好好守在府里。” “……是!” 宋爻佳看到他父王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就知道这是让自己走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把小凳子放回原处,朝着代王爷深深一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正房。 听到屋门被关上的声音,原本闭着眼睛的代王爷微微张开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屋门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他这个儿子的心思太过细腻,有的时候想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容易累着自己。他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没多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这边代王爷睡着了,那边宋爻佳刚出了正房,就看到护卫长一脸焦急的冲了过来。 “殿下,出事了,陛下回宫途中遇伏。” “遇伏?”宋爻佳脚下一顿,差点摔倒,伸手扶住护卫长的肩膀,很严肃的看着他,“陛下如何?” “殿下放心,悉数生擒,已押往刑部大牢。” “那就好。”宋爻佳松了口气,“知道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吗?” “说来也是可笑。”护卫长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是被抓的那两位御史大人的府兵。” “府兵?”宋爻佳一皱眉,“区区御史,居然养起府兵来了?果然图谋不轨。” “谁说不是呢!虽然战斗力一般,但人数可不少,看着也挺吓人的。” “陛下现在何处?” “已经回宫了。”护卫长看着宋爻佳,有些犹豫地问道,“殿下,您要进宫?” “要!”宋爻佳点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各府都应该收到消息了。尤其陛下是从咱们府离开之后遇伏的,于情于理,我也要去探望一下的。不过,这件事先不要惊动父王,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 “是,属下遵命!” 523 斯文很忙,勿念 以宋珏为首的一行人,想到了蔡、高两家会有些动作,比如当街喊冤什么的,却没有想到他们胆大妄为到在街上设伏,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刺王杀驾。 蔡、高两个府邸的府兵冲出来把一行人给围住的时候,除了最开始稍微有点惊讶之外,全程的表情都很淡定,就好像是在戏园子里看杂耍一样,甚至宋其云还安抚了一下被吓到了百姓,让他们保持安静,这个意外很快就能解决。 领头的是蔡、高两位大人的长子,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而且,功夫还是不错的,起码能在沈茶的手底下走两个回合,当然,这是沈茶放水之后,主要想要看看这两位的深浅。 两个府的府兵也是由两位公子亲自训练出来的,行事颇有章法,只不过对上了几个能征善战的大将,他们这点水平就不够瞧了。 按白大统领的话来说,两位公子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也太高估了自己,所以才导致了最后的全军覆没。 正如宋其云安抚围观百姓时说的那样,这个意外很快就解决了,白萌看看沈茶手里的鞭子,又看看倒在地上的两个公子以及那些府兵脖子上的伤痕,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后坚决好好维护跟沈大将军的良好关系,绝对不能得罪她。 再次赶来的雷副统领和洪都统看到完好无损的宋珏,表情依然不变的沈昊林,以及意犹未尽的沈茶和宋其云、白萌,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鬼知道他们收到消息,说有贼人袭击宋珏一行人的时候,俩人都快被吓死了。 吩咐手下的兵士把蔡、高两位公子以及府兵悉数押去大牢,为了避免路上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两位统领大人亲自护送宋珏一行人回了宫,等进了皇宫的门,两个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金苗苗和贾小姐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按照沈茶的吩咐,金苗苗亲自送贾小姐回了府,经过这一天的刺激,贾小姐的精神不太好,需要时间来回回神。 “这回亏得是国公爷、大将军和王爷在,要不然啊……”雷副统领摇摇头,看看瞪着自己的白萌,“大统领,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你说我不好也没有关系,确实跟大将军比起来,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的。”白萌翻了个白眼,“陛下这一次想要过关,怕是不容易了。”他站起身来在御书房里踱步,“咱们一回来,他和王爷就被太后娘娘的贴身女官给请走了,看那个女官的表情,形势不太好。” “太后娘娘担心也是正常。”御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宋爻佳迈步走了进来,朝着要起身行礼的众人摆摆手,“不用多礼,大家都坐吧!” “殿下怎么来了?也是收到了消息?那王爷……” “不用担心,父王不知道,我让人瞒着他,暂时不要告诉他。”宋爻佳坐下,吩咐小内侍上茶,“从你们离开王府,我就有些不安,派了府中亲卫暗中护送,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这两位大人的胆子不小,不仅养私兵,还当街行刺。无论他们二人有没有勾结金人,就这一下,全家的脑袋就要搬家。” “王爷说的对,这私兵的规模不小,而且他们训练有素,保守估计也得有个三两年的工夫了。”白萌叹了口气,在宋爻佳的身边坐下,“图谋不轨这一条罪名,他们就跑不了了。” “大统领,两个府邸可派人去封了?”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他们府中的任何人都不能放走,也不能让他们销毁任何的卷宗。” “大将军放心,已经都安排好了,两个府邸共计三百五十九口,皆下大狱。两位大人书房中的东西没有丢失,有几个人想要暗中逃跑,也被抓回来了。”白萌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折子,递给了沈茶,“大将军,是打算要亲自去审吗?” “暂时先把他们关着,不用审,熬着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这些人一旦被抓,就要想方设法向外面传递消息,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沈茶接过那本折子,很快速的看完了,“按照夏律,两位大人府中仆从人数超得太多了吧?两位大人身为御史台的中流砥柱,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她把折子递给沈昊林,看看白萌,“你们有没有发现,蔡、高两位公子的功夫跟我们不是一个路子?” “对,有点西域的那边风格。”白萌和沈昊林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说道,“而且用的还都是弯刀,现在也可以怀疑他们跟西域那边也有关系。” “兄长、大统领,可别糟蹋西域功夫了,西域功夫博大精深,就他们这样的,连皮毛都没有摸到呢!”沈茶冷笑了一声,“吐蕃一个普通的将军,弯刀都用得比他们好。那刀搁他们手里是糟践了。” “噗!”宋爻佳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难得听小茶的言辞这么犀利,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打架没过瘾。”沈昊林捏捏沈茶的脸,“人数太少,实力太差,对吧?” “嗯哼,不过瘾。”沈茶坐直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像刚才白萌那样在御书房里溜达。“也不知道蔡、高两位大人看到家人被抓,会是个什么心情。” “大概会觉得我们有辱斯文?” “斯文?”宋爻佳冷笑了一声,“雷副统领,这话就错了。就他们两个做的这个事,斯文要是有思想的话,都会觉得丢人。读书人不一门心思读书、做学问,不一心为君、为国,哪里还配得上斯文二字?斯文很忙,没空搭理他们。” “爻佳说得好!”宋珏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同样脸色不佳的宋其云,“你们看看吧,这是母后刚才给的,看看这二位大人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524 奇葩 宋珏拿回来的是蔡夫人、高夫人递到太后娘娘面前的求情书,不,与其说是求情,更不如说是她们在为夫喊冤,顺便还指桑骂槐的内涵了一把白萌,说大统领手伸得太长,连他们这种清流人家都敢动之类的。 蔡、高两位夫人的娘家也是赫赫有名的翰林世家,自小饱读诗书,文采相当的好,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戳到人最痛的地方。如果不是宋珏、太后娘娘十分信任白萌,白萌所有的事情他们都了若指掌,就凭这二位夫人信中颠倒黑白、造谣生事的本事,大统领不被问责下狱就是好事了。 “这两位夫人的书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沈茶就着沈昊林的手,看完了这两份所谓的求情书,“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逮什么说什么的本事,莫非也是家传的?” “小茶,话说的不对,怎么能侮辱狗呢?狗那么可爱!”宋爻佳冷笑了一声,“别人我是不清楚,这两位我还是很了解的,她们两个跟蔡、高两位大人凑在一起,可真是绝配!” “哦?”宋珏看看宋爻佳,又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位公公,“难得见爻佳对别人的反应这么大,难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吗?” “回陛下,确实是。”崔公公看了一眼宋爻佳,轻轻咳了两声,“本来背后说人家不好,但现在也没有必要替她们瞒着了。”他看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几人,笑眯眯的说道,“那两位夫人在闺中的时候就是很嚣张跋扈的,泼辣到全西京都知道她们二位的大名。虽说是出身书香名门,也确实饱读诗书,但二位的性情却不怎么样。她们喜欢的人或者喜欢的东西,看上眼了就必须弄到手,否则的话就会无休止的闹腾。” “无休止的闹腾?”沈茶微微一皱眉,“怎么闹腾?撒泼打滚吗?” “大将军说的不错,只要不如她们的意,撒泼打滚,能吵得满西京都听得见。”潘公公接上崔公公的话又继续说道,“当时,先帝也找二位学士来聊过,劝他们好好教教女儿,别给全家人丢人。但说了几次之后,一点成效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了。先帝索性也就不管了,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人,丢脸也丢不了皇家的脸。等到了这两位议亲的年纪,西京城几乎没有人家愿意跟他们两家结亲,可把家里的长辈给愁坏了。” “长辈愁坏了,她们两位自己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们两位已经寻找到了目标。”崔公公拿着大铜壶,给每个人的茶杯里续了茶,还让小内侍准备了茶点和水果过来,“她们的目标就是……” “我父王。”看到众人用惊讶的目光望着自己,宋爻佳很肯定的点点头,“你们没听错,她们两个想要同时嫁给我父王做正妃。” “什么意思?”白萌一脸困惑的看着宋爻佳,“世子,什么叫做要同时给你父王做正妃?谁允许的?问过先帝和王爷了吗?” “所以才说她们脑子有问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得跟她们家人似的对着她们百依百顺呢!”宋爻佳哼了一声,“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就是父王和母妃成亲之后,这俩就总是在府门口大哭大闹,说什么父王辜负了她们,父王不配做人之类的。” “世子殿下,您记错了。”崔公公摆摆手,“是这么回事,这两位呢,逼着家里的长辈进宫提亲,非要嫁给王爷。但先帝和太后娘娘都不同意,这两位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娶回来只能让家宅不宁的。” “先帝和太后娘娘很明确的拒绝了这门婚事,但没想到这两位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丢了自己千金小姐的脸面和矜持,想要闯宫直接跟先帝和太后娘娘提亲。闯宫自然是不成的,她们就直接跑去王府门口,等着王爷的出现,想要跟王爷发生点什么接触,借此赖上王爷。只是她们没想到,王爷早就收到了消息,进宫了。她们在王府门口没有堵到王爷,只能悻悻的各回各家。但她们的举动彻底惹怒了先帝和太后娘娘,既然她们想要嫁人,就由皇家赐婚,也是她们的荣耀。” “所以,父皇就选了蔡、高两位大人?” “是,当时这两位大人还是新科举子,只能在翰林院修书,日子相对于来说很清贫,或许能吸引她们一部分的注意力。所以,在当时对于她们两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崔公公叹了口气,“可是她们两位成了亲之后也不肯消停啊,依然还没有放弃要做代王府女主人的美梦。在得知先帝和太后娘娘已经定下代王妃的人选之后,就要跑到人家家门口大闹特闹。幸好王妃不是西京人,是成亲前一个月进的京,为了避免她们的骚扰,太后娘娘破例,直接把人接到了宫里。而且,专门给这两位夫人的夫家、娘家下了旨意,因为她们行为不检,禁足三个月。” “防止她们破坏婚礼?”看到崔公公、潘公公同时点头,宋珏摸摸下巴,“王叔成亲之后,她们也没少去捣乱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还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去王府,当时王妃怀有身孕,着着实实的被吓了一跳。母后暴怒,下旨打了两位夫人三十板子,把她们丢到城外的家庙里整整五年,后来因为她们在庙里的表现不错,才开恩放回来。自从她们再次回来之后,就收敛了不少,没想到……”他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 “那她们是不是知道,蔡、高两位大人跟金国的关系?” 沈茶不怎么在意这两位夫人过去做了什么,而是比较在意那个所谓的家庙,据她所知,十几年前,无论是辽人还是金人都很擅长利用家庙来做文章的。她有理由怀疑,蔡、高两个人是通过他们的夫人跟金人搭上关系,成为金人……准确来说是完颜萍的眼线的。 “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也是一个方向。”沈昊林点点头,看看宋珏,又看看白萌和雷副统领,“只不过,现在人握在我们的手里,随便我们审,早早晚晚都是可以问出来的,对吧?” “国公爷说的对,突破口应该就在这两位夫人身上。”白萌和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又同时看向沈茶,“大将军,拜托了!” 525 交锋1.0 沈茶默默的跟着沈昊林和宋爻佳离开皇宫,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是被蔡、高两位夫人的信给恶心到了,这世上也确实是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但到她们这个地步,也是十分罕见的。但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她们打扰到了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烦心了。 沈昊林看看散发着冷气的沈茶,轻轻摇摇头,他大概清楚这丫头在想些什么,那两位夫人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他们在宫里用了晚饭之后去太后娘娘那里告辞,很明显娘娘的情绪不太好。这丫头跟太后娘娘的感情很亲密,自然是会生气的。 本来他们是早就要走,宋珏一直拦着,磨蹭到了宫门快下钥的时候才离开。 至于白萌和雷副统领、洪都统早就走了,前者去了刑部大牢,将宋珏的意思转达给大牢的主事,顺便拜访一下刑部尚书大人,让他对大牢里的这几位控制得严格一点,千万不能发生任何的意外。而雷副统领和洪都统还要巡夜,他们也没时间在宫中停留太长时间,办完了自己的差使,就各回各的岗位去了。 其实,宋珏是想跟沈昊林、沈茶聊聊望心镇的事,但这事总归是由禁军负责的,再加上代王爷已经请缨,要前往望心镇坐镇,也就没他们插手的余地了,这种越俎代庖的事,偶尔一次没关系,次数多了,就算有宋珏撑腰,还是会引起别人的反感的。 “你们也太小心了,其实陛下事想要听听你们的建议,比起大统领和我父王,你们的意见更为中肯一些。”宋爻佳看看面沉似水的沈昊林,又看看表情不太对劲的沈茶,“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是太好看,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王叔没有如了那两位夫人的愿,否则家破人亡的就不是蔡、高二人,而是王叔了。”沈昊林重重的叹了口气,侧过头看了一眼宋爻佳,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从他们身后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伸手把沈茶往自己的身边拽了一下,招呼世子殿下过来,三个人停住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马车队过去。他握住沈茶的手,朝着宋爻佳笑笑,“现在被祸害的是蔡、高两位大人,世子殿下心里还是很高兴吧?王妃婶婶被她们两个气得难产,生下你之后就撒手人寰,这个仇,你一直都没有忘,是不是?” “还是你了解我!”宋爻佳锤了一下沈昊林的肩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们曾经犯下的错,早晚是要还的,现在不就已经应验了吗?” “你想去旁观一下审讯吗?”沈茶看着宋爻佳,“既然这个案子交给了我,我不会介意的。” “如果可以,当然很愿意。” “先放她们几天,让她们感受一下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儿。咱们正好也趁着这段空闲,好好看看从两个府邸里翻出来的东西,应该会有特别的发现。”沈茶朝着宋爻佳笑笑,“对了,王叔确定要去望心镇了?” “确定了,他说他一定要回去,那是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开始的地方。他老人家的意思是,从哪里开始的就要从哪里结束。”宋爻佳朝着沈昊林一挑眉,“你说能理解他,莫非也是这么想的?” “差不多吧!”沈昊林点点头,“武将们都是这个想法,你就算不愿意,他也会想方设法完成的。” “我没有不愿意,我还是很支持他的,毕竟是他的心愿嘛。咱们这些小辈能做的事,不就是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让他们高兴吗?”宋爻佳笑笑,等到排成队的马车过去之后,慢悠悠的跟上了沈昊林和沈茶。“只是有一点,我想要问问小茶,父王说他不单纯是在京里面休养,而是跟暗影有一些合作?” “是!”沈茶点点头,“王叔或者说整个皇室,都承担着监察职责,除了监察百官,还要盯着京里的外族,这是先帝定下来的规矩,陛下也是这样做的。” “等一下!”宋爻佳很不解的看着沈茶,“监察百官,这不是御史的职责?” “虽然设有御史台,也有御史监察百官言行,但爻佳哥哥也清楚,御史台的那帮人是个什么德行,先帝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们不是那个样子,先帝也不会放心的让他们去监察百官的。” “倒是有点道理。”宋爻佳点点,“人嘛,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一旦他们有了某样想要的东西,这样东西就会变成他们的软肋,成为他们的弱点。尤其是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文人,一直都觉得自己出不了头是因为从先帝开始就重武轻文,是武将的存在压制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风头,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武将的麻烦,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武将不可重用。” “他们有了私心,就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蔡、高两位大人不是个很好的例子吗?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但他们被人拿捏住了是不争的事实,这也证实了先帝和陛下的担忧是对的。”沈茶看看宋爻佳,“王叔离开西京,这个重担就要落在爻佳哥哥的身上了。你可要当心一点,这个活儿可不那么好干,千万不能被那些人察觉到了,要不然,他们就该疯了。” “确实不能让他们知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他们虽然没什么武力,但要咬人一口还是挺疼的。”宋爻佳朝着沈昊林挑挑眉,“父王说让我跟你们好好学学,从今天……哦,不,明天开始,我就要多多登门了,昊林,你可别嫌弃我。” “怎么会呢,非常欢迎。” 沈昊林和沈茶亲自把宋爻佳送回到代王府的门口,看着王府的管家把人应进去才转身离开。 “兄长,你想去大牢逛一逛,消消食吗?” “好,走吧!” 526 交锋2.0 在去刑部大牢的路上,沈昊林吩咐梅林、梅竹买了一些宵夜、卤味,准备分给大牢的狱长和狱卒,以及外面负责看守的兵士。 在刑部大牢的门外,他们碰到了再次返回的白萌,双方一见面,同时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就知道你们两个闲不住,一定要来看看的。”白萌跟在沈昊林、沈茶身边上了台阶,扭头看看梅林、梅竹手里的宵夜和零嘴,朝着她们跳跳么,“有我的份儿吗?我可是忙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大统领想吃什么?”梅竹瞅瞅自己手里的油纸包,指指梅竹的,“那里面有小馄饨,吃吗?” “吃,现在的我,别说一碗馄饨了,就是一头羊都可以吃得下。” 一行人走到大牢门口,负责看守的四名兵士同时把人给拦了下来。他们是认得白萌的,怎么说也是顶头的上官,但旁边的一男一女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沈茶从腰间摸出沈家军的令牌,丢给其中一个守卫,守卫看到上面一个大大的“沈”字,整张脸在瞬间变得特别的有光彩,特别激动的就给他们跪下行礼。 “标下见过沈元帅、见过沈大将军!” 大夏的将士有相当多的一部分都是十分敬仰沈昊林、沈茶的,他们的战功是很多人用一生都做不到的。也有很多人,做梦都想有朝一日能进入到沈家军,如今看到这两位出现,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仿佛见到沈昊林、沈茶,他们就能圆梦了、就能进沈家军似的。 “都起来吧,你们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守卫恭恭敬敬的将令牌还给了沈茶,他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大元帅、大将军、大统领,请稍等片刻,容标下进去禀报。” “不用禀报了。”狱长在一行人到刑部大牢门口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匆匆忙忙的带着几个狱卒迎了出来,向沈昊林、沈茶深深一揖,“卑职见过大元帅、大将军,见过大统领。” “贺大人。”众人回礼,“深夜造访,多有打扰,还请贺大人见谅。” “大元帅说得哪里话,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狱长稍稍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里面请。” 沈昊林点点头,带着沈茶率先走了进去,白萌从梅竹手里抢了一包卤鸭舌,边啃边跟了进去。 “国公爷,大将军,之前大统领来已经吩咐过了,把人都单独关着,且没有连在一起,并无相互串通的可能。”狱长压低声音,向沈昊林和沈茶说明情况,“只是,那两位夫人自从被关进来之后就没消停过,这一点,大统领深有体会。大统领……”他转头一看白萌,看到他正叼着鸭舌,晃晃悠悠的跟沈大将军的护卫闲聊,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这二位是一点大家夫人的样子都没有,刚进来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喊冤,喊了得有小半个时辰,看没有人搭理她们,又开始破口大骂,逮着谁骂谁,什么话难听骂什么。狱卒送进去的饭和水都被她们打翻了,那样子就犹如市井泼妇一般。闹腾了得有三四个时辰,把自己给闹腾累了,这才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 “蔡、高两位大人有什么反应?” “因为男女有别,他们被关在了不同的监牢,相隔甚远,应该是没有听见。这二位大人跟他们夫人的反应正好相反,他们自从进来之后,就特别的安静,闭着眼睛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就好像是两尊雕像。就算是他们的儿子、家人、仆人被抓进来,他们两个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他们这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所以,要破罐子破摔了吗?”白萌听到了狱长的话,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把手里的油纸包往人家跟前一递,“来点儿?” “不,不用了,大统领慢慢吃吧!” “行,这味儿不错,就是用料有点狠,火候掌握得不太好,咸了。” 走进了刑讯室,白萌吩咐狱卒赶紧给他上茶,不用太热的,凉的、能进口的就可以了。 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壶的凉茶,白萌才觉得自己嘴里的味道被冲淡了不少,伸手接过梅林递过来的小馄炖,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国公爷、大将军,你们这个时候过来,是打算审审那两位夫人?” “不审,我们没有办任何的手续,也没有拿到陛下的手谕,师出无名。今天过来,只是想跟她们聊聊,聊一些陛下想知道的、我们也想知道的事。”沈茶看了一眼狱长,“贺大人,把她们两个一起带过来吧!” “两个一起问?这不妥吧?万一她们……” “不用担心,人带过来就行了,我心里有数。” “是,大将军!” 看到沈茶很坚决,狱长也就不劝了,他应了一声,走到刑讯室门口吩咐了两句,又拎了一个热茶壶过来,要给沈昊林和沈茶倒水。 “不用了,在宫里喝了很多了。”沈昊林摆摆手,指指白萌,“给大统领倒一碗吧!” 狱长看到了白萌刚才那个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白萌瞪了他一眼,在桌上的油纸包里挑了一包,丢到了狱长的手里,“你要是吃完不喝茶,我就服气。” “方记的卤味?”狱长看了一眼油纸包上的印戳,“难怪呢!方记的口味偏向北方,比咱们西京本地的是略重一点,应该是国公爷和大将军熟悉的口味,不太适合你的,放弃吧!” “我们吃着确实很好的。”沈昊林瞄了一眼狱长,“行了,现在也没外人,就别装了。老贺,你真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不出去了?” “两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呢?”狱长贺之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打算不出去,是我压根就没办法出去。”他朝着西南方向扬扬下巴,“那位在一天,我就得在这儿守一天,这就是我的使命。除非那位没了,我才算是真正的解脱了。不过,我估摸着,这一天也快到了。他最近情况不太好,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他又不能说话,只能哼哼唧唧的。他哼哼半天,也没人听懂在哼什么。”他摆摆手,“别说我了,说说你们吧!”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看你们这个样子,过得应该是不错的。” “托你的福,确实是不错!”沈昊林点点头,听到外面传来镣铐的声音,“人来了,咱们的事回头再说。” 贺之成看看已经吃了第三碗馄饨的白萌,无奈的摇摇头,从袖口里把手帕丢给他,让他擦擦嘴,免得在犯人面前丢了脸。 等到白萌把自己收拾好了,在六个狱卒的押送下,蔡夫人、高夫人踉踉跄跄的被推了进来。 当她们看到刑讯室里坐着的人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就变得高涨起来,整个人也很亢奋,但因为之前喊得太过声嘶力竭,喊的时间也太久了一点,两个人的嗓子都哑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对着几个人怒目而视,样子十分的可怕。 把她们都摁在石凳上,把她们都绑得结结实实,沈茶并没有着急开口,盯着她们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把两个人都快给看毛了,这才开口。 “久仰两位夫人大名,今日一见,真是荣幸之至。”她看看蔡夫人,又看看高夫人,“知道你们身体欠佳,本将军也不会为难你们。接下来的问题,你们认同的就点头,不认同的就摇头。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回答,但拒绝配合的后果是什么,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她看看贺之成,“贺大人,虽然不是正式审问,但还是劳烦您记录一下。” “好的,大将军!”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茶从座位上起身,慢慢的走到两位夫人面前。 “第一个问题,本将军是否应该称呼两位夫人为完颜小姐呢?” 527 交锋3.0 沈茶的话惊到了所有的人。 沈昊林猛然抬头看着她,差点把脖子给扭了,贺之成一个出溜儿,好悬没从椅子上栽下来。白萌最实在,没拿住手里的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 “大将军……”沈昊林、贺之成、白萌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认真的?” “大统领,这样的事,我是不会说着玩的。” 沈茶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同样很震惊的两位夫人跟前,本来她想摸把扇子出来的,可摸半天也没摸着,才想起薛瑞天不在,没人给她提供扇子。在他们这些人里,只有侯爷无论冬夏都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鞭子拽出来,指向两位夫人的额间。 “大家请看,觉得夫人额间的这个图案是不是很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对不对?” 众人一起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蔡夫人、高夫人额间的图案,朝着沈茶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眼熟,但这东西不长得都一样吗?”白萌摸着下巴,研究半天也没有研究个所以然来,“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嗯……”沈昊林把白萌拨开,自己盯着那两个图案看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沈茶,“是不是跟完颜家的图腾相似,但似乎只是其中一部分,跟完颜家真正的图腾有很大的区别。” “兄长英明,这个确实是完颜家的图腾,只不过是变了形态的图腾。”沈茶走到蔡夫人跟前,用鞭子描了一下那个图腾的形状,“完颜在金国是大家、大族,除了本家之外,还有不少的分家。而完颜家家训写明,除了本家之外,其他分家以及分家下面的分支都不可以完整的使用完颜家图腾,必须要进行变形,这也是区分本家、分家以及分支的一个标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二位夫人额间的图腾是属于泷庆亲王一脉,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对吧?” 两位夫人很惊恐的看着沈茶,她们的嗓子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看来我说的没错。”沈茶朝着两位夫人笑笑,“跟你们打的交道多了,能分清楚这个也是情理之中,两位夫人不用惊慌。至于你们为何会把图腾画在额间,应该是方便你们自己人相认吧!” “等一下,泷庆亲王?”沈昊林一愣,“是那个泷庆亲王?他不是早就……” “兄长说的没错,就是那个泷庆亲王。”沈茶很肯定的点点头,“我以为他那一脉经过那件事情之后,就彻底灭族,已经没有族人了,没想到……”她转身看着这两位夫人,“应该是多年之前就被安排到西京的。” “国公爷、大将军,两位暂且停一下。”白萌打断了沈昊林和沈茶之间的对话,“二位,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泷庆亲王何许人也?我们这些不了解内情的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他是帮助完颜喜逃离宜青府的那个人。”沈茶收起鞭子,看向白萌,“要跟大王子同进退,结果被完颜宗承灭门,自己也被凌迟了。” “难道就是传说中那个神秘的人?”白萌睁大眼睛,指指疯狂的扑腾着的两位夫人,“那完颜喜……她们俩……是不是……一脉的?” “现在说不太好,但她俩应该是大王子安排的人,泷庆亲王一脉的亲信,否则,不会听到这个名字,就反应得这么的激烈。”沈茶靠在桌子上,朝着两位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我有办法让你们开口说话,也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知道的关于泷庆亲王的一切,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不吵不闹,不大喊不大叫,否则,我让你们这辈子都说不了话。如果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就点点头,不答应就请继续。” 两位夫人还没等沈茶说完,就疯狂的点头,表示答应她的条件,只要她们能知道亲王的情况,让她们做什么都可以。 沈茶转过身,朝着梅林、梅竹扬扬下巴,两个人走过来,捏住两位夫人的下巴,往她们嘴里塞了一颗黑色的丸药。 “在舌下含服。”沈茶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这个药的药效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希望你们不要浪费,问你们想要问的。” 两位夫人服用了沈茶给的药,立刻就觉得有一股清凉拂过她们的喉咙,两个人尝试着清清嗓子,意外的发现她们已经能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大将军!”发现自己可以说话,蔡夫人立刻看向沈茶。她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作为金国在西京的暗探,沈家军的人和动向是她们最关心的。“废话就不说了,你刚才说的亲王被凌迟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看到两个人同时摇头,沈茶和沈昊林一皱眉,“泷庆亲王为了保住完颜喜王子,助他离开宜青府,自己落在了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的手里,全家以及全族被灭,亲王自己被凌迟处死。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们作为他的眼线,居然不知情?” “我们知道亲王过世了。”蔡夫人和高夫人对视一眼,“我们收到的消息是,亲王旧疾突然复发,救治不及时,所以……” “完颜萍应该是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你们的消息是从哪里知道的?” “邸报。”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子,“泷庆亲王在金国的威望很高,大王子还在的时候,他是负责联络大夏和大辽的人,他过世必须要知会大夏和大辽。但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父女不能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只能说是病故,顺势把与大夏、大辽联络的人换成他们的心腹。” “是,我家老爷回来说的时候,我才知道亲王过世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知道,想要完成亲王的嘱托,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们跟亲王、跟宜青府的线都断了。” “断了?”沈茶冷笑了一声,“那个茶庄不是往宜青府传递消息的吗?” “那个是最近才恢复通信的,差不多半年之前吧,跟我们联络的是与文大人的人,我们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后来与文大人身死,由他的儿子接手。只不过,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我们的联络不算太频繁。” “你们当初想要嫁给代王爷,也是方便探听消息?” “不是的。”蔡夫人摇摇头,“完颜宗承的人在查我们,我们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好端端的,谁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啊!” “我们要谢谢代王妃,她虽然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但还是努力配合了我们。”蔡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王妃过世跟我们有关,是受了我们的牵连。世子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你的话,我会去调查的。” “大将军请便,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们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大将军今日所说之事太过震撼,我们无法相信,你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说的话?” “自然是有的。”沈茶点点头,“我说过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关于泷庆亲王的一切,但主要还是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毕竟合作是相互的。” “大将军不过就是想要知道,蔡、高两位大人是不是我们的探子,那个茶庄是不是我们传递消息的地方。”一直没说话的高夫人坐直了身体,“两位大人并不是我们的探子,但确实是为我们传递消息的,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你们是完颜家的人?” “不知道。”两位夫人摇摇头,“这种事是要烂到肚子里的,怎么可能说出来呢?” “大将军是想问,他们一直都针对你们,是不是受了我们的影响,对吧?”高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很苍白,她对沈茶说道,“不瞒大将军,我们收到的最后一个来自亲王的任务,是注意沈家军的动向,保护好……”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低下头,“对不起,薛夫人的事是我们没有料到的,我们没有尽到责任。” “你们……你们是保护……”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全都是一脸的震惊,“那么跟那家人接触的……” “是完颜萍的人。”高夫人满脸愧疚的看着沈茶,“他们冒充了我们的身份,接近了那家人,取得了那家人的信任,这才害了薛夫人。国公爷、大将军,对不起!” 528 意外收获 蔡夫人、高夫人虽然是完颜家的人,但却是在西京出生的。 两位夫人的父亲本身就是兄弟,跟泷庆亲王的关系很亲近,可以说是左膀右臂。而她们的母亲是泷庆亲王身边的侍女,对亲王大人是忠心耿耿的。 她们的父母是按照泷庆亲王的指示混入西京的,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关于西京的确切消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并不在他们原本的预料之中。 “亲王大人是大王子殿下的亲叔叔,他们的关系情同父子,甚至比亲父子还要亲近。这一点已经无法证实了,都是听我们的父亲们、母亲们说的。但是,大王子殿下在西京的那段时间,亲王大人向西京传递的消息很频繁,基本上都是要求我们照顾大王子殿下,确保他的安全。” “亲王是支持大王子成为下一任金王?” “回大将军,是!”蔡夫人给了肯定的回答,“我们这一批所谓的暗探,主要的任务并不是刺探消息,而是等待时机,等到大王子殿下要登基为王的时候,通过大夏给他强而有力的支持。” “这么说,亲王早就看出完颜宗承的野心了?” “这个……”蔡夫人和高夫人对视了一眼,“我们不是很清楚的,但亲王大人一直都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他的很多做法,当时我们都看不明白,但随着时间推移,事实会证明他都是对的。在大王子殿下来西京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对方也早早的派了人过来。” 沈茶同意这一观点,她在调查薛伯母的冤案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这一点,完颜宗承的人几乎和蔡、高两位夫人的父母同时来到西京的,所以,可以相信完颜宗承早就把目标瞄准了王位,所谓的感情纠葛不过就是个说法而已。 至于这些暗探为什么能在西京站住脚跟,发展得还特别的好,沈茶认为这也是没办法的。那个时候应该是整个大夏、整个西京最混乱的一段时间,边关战事不断,每天都有边民拖家带口的涌进西京。想要核查每一个人的身份,在那个时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单单是金国的探子,辽、吐蕃、段氏等国也趁着那个时候,派了不少细作进来,虽然有相当一部分的探子慢慢被清除了,但也有少数那么几个隐藏的很好,慢慢在西京站住了脚跟,就比如眼前的这两位。 沈茶看看这两位夫人,若不是额间的图腾,她也不会认出她们不是大夏的人,她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早就已经跟这里融为一体,与真正的西京人一般无二。但,她们的骨子里还是流淌着金人的血,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抛弃生养她们的这片土地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金人的?” “很早了,五六岁的时候吧!”两位夫人同时说道,“只是,我们真正为亲王效力是大约二十年前。” “大王子在西京做质子的时候?” “是,全力保护大王子殿下的安全,也是那个时候,我们发现完颜宗承的人在跟踪我们。” “你们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 “是的,保护好自己的身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隐藏在暗中的人就不敢下黑手了。” “而且,对于我们来说,名声并不是很重要的,留在京里,完成亲王大人的嘱托才是重中之重。”蔡夫人跟着补充道,“但我们这样做却牵连了无辜的人,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是指代王妃?”沈茶看看两位夫人,“关系很好??” “是,关系很好,我们自毁名声,她是知道一些的,但并没有深究。不仅没有深究,还帮忙遮掩了一二。我们上王府堵门,也是王妃出的主意,但王爷却不知情。所以,王爷和世子殿下恨我们也是情理之中,我们罪有应得。” “你们是轻敌了,没想到他们胆大到会对王妃下手。” “是,那段时间正好是大王子殿下和薛夫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都在殿下那边,没有留意这边的情况,让他们钻了空子。事情已经出了,我们也不想解释,世子殿下记恨我们是应该的,我们也要为此赎罪的。”高夫人看看面前的人,“还请各位不要告诉世子殿下这些,他恨我们,我们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要不然……” “我可以答应你们。”沈茶点点头,“说说薛夫人的事,你们知道的有多少?” “在西京的这一部分,我们都知道的。”高夫人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其实,大王子殿下和薛夫人是两情相悦的,但是彼此身份的问题,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这一点,他们二人心中有数。所以,分开也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的。” “当初大殿下在西京的时候,我们也是去拜见过的。不仅仅是亲王大人的嘱托,大殿下也同样嘱托我们要照顾好薛夫人。”蔡夫人轻轻摇摇头,“后来,大殿下离开西京回到金国,走之前对我们的唯一要求就是看好薛夫人。前几年还好,后来薛夫人随着沈家军前往边关,我们鞭长莫及,也是无能为力了。” “最后一次收到亲王大人的消息,是要求我们继续留在西京,盯紧薛夫人的娘家。” “盯紧薛夫人的娘家?”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娘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当初大王子离开西京的时候,她娘家就撺掇过薛夫人跟着大王子一起走。”蔡夫人冷笑了一声,“一个连自家女孩儿名声都不顾忌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呢?果不其然,他们跟那边的人联络上了,那边居然还打的是大王子和亲王大人的名号。” “你们没有抗争?” “没有用,那边武力比我们强,打不过的。”蔡夫人和高夫人同时苦笑,“可是没想到,这是陷害薛夫人的开端。那些所谓的铁证,就是大王子殿下和薛夫人之间的信件,全部都是伪造的。完颜宗承手下有几个擅长模仿别人笔迹的,他们模仿出来的,就算是本人都分辨不出来。等一下我们把名单给你们,你们去调查,他们现在还生活在西京。只是藏的比较隐秘,我们也找不到人。” “就这些?”沈茶挑挑眉,“没有别的了?” “还有一件事情,是跟御史台有关的。”蔡夫人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沈茶,“但是……” “我明白,我会告诉你泷庆亲王身故的整个过程,也会让你们见一见亲历者。” “亲历者?”两位夫人一惊,“谁?” “暂时保密,等见到了人,你们就知道了!” 529 消息 沈茶窝在沈昊林的怀里一动不动,仿若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一般。 从刑部大牢回来,她就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沈昊林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去打扰她,就这么让她靠着。 其实,听完了蔡夫人、高夫人的话,沈昊林自己也在思考她们话里的真实性、可信性。 两位夫人提供的供词与之前的调查高度重合,但依然有对不上的地方,这些不相符的地方,甚至与他们调查的内容相悖。他们要做的,就是判断这不符的部分,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也不知道谁真是假。就那位大王子在嘉平关城的表现,很难想象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回过神来,沈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僵,缓慢的坐起来,揉揉自己的脖子,还晃了两下,“他纠缠薛伯母,是我们亲眼所见,那个急迫的样子做不得假的。” “但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为了掩人耳目,他故作纠缠,真正的目的是去示警的。” “唔……”沈茶在屋子里溜达,继续揉着自己发僵的脖子,“兄长说的不错,也有这样的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一挑眉,“练多久了?” “不到一个时辰。”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推开房门,对在院子里做晚课的梅林、梅竹和影十三说道,“把茶儿的药拿过来,再弄点汤水。还有,金苗苗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说你们要叫她,她立刻过来。”影十三看着梅林、梅竹去了膳房,晃到沈昊林身边,“贾夫人想要留她过夜,但她拒绝了。爷,贾大人这是跟我们示好?彻底站在我们这边?” “再看看吧,现在还不好说。”沈昊林拍拍他的肩膀,“练你的功去吧!” “我练完了,刚才就是跟她们两个切磋一下。”影十三探着头,朝着屋子里面的沈茶一笑,“老大,赏个脸,赐教一下如何?” 沈茶点点头,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来吧!”她拉开架势,“看看你不在我眼皮底下,有没有偷懒,有没有退步。” 影十三深深吸了口气,拉开架势,默默的寻找进攻的时机。他是沈茶一手带出来的,跟她切磋的次数很多,也算是了解她的套路。 通常情况下,沈茶是不会主动出击的,总是以静制动,因为都要形成惯例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的风格。但影十三不同,他深知他家老大的风格就是没有风格,心情好的时候,或许会以静制动,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是暴风骤雨,让对手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偷偷瞄了一眼岿然不动的沈茶,看到对方脸上淡淡的笑意,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想到这里,影十三稍微松了口气,挨打肯定是要挨的,但不会太惨就是了。 就在他刚松了口气的空档,沈茶动了,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影十三的面前,朝着他的左肩就是一掌。 幸好影十三并没有降低防备,身子快速的后仰,堪堪将这一掌给躲过去了。 “还不错,没走神。” 虽然嘴上夸奖了一句,但攻击的频率却更高了,正如影十三之前评价的那样,犹如狂风暴雨,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老大,饶了我吧!”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百招,影十三自动举手认输,他跳出圈外,坐在地上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 “不错,这一次能捱过一百招了,有进步。”沈茶丢给他一方手帕,“跟你四哥、五哥比还是差了一点。” “我……我才……不跟……呼……呼……他们……呼……” “行了,别说话了,先把气儿喘匀了!” 走回到廊下的沈茶,接过已经等候多时的梅林递过来的药,一口气都喝完了,将药碗还给梅林,笑眯眯的往沈昊林身边一站。 “舒服了?” 看到沈茶那张笑脸,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十三这个小子啊,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今天就犯糊涂,非得在这个时候切磋。他家茶儿正因为那两位夫人的证词烦躁呢,正愁着没有人帮忙疏解不良情绪呢,他就自己送上门了。 “嗯,脖子不疼了,还是得多活动活动才行。” 影十三听了俩人的对话,倒也没有不高兴,能为他家老大排忧解难,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他真的太累了,所以,也不管是不是在沈昊林、沈茶跟前失礼了,直接往后一仰,就准备躺在地上,结果后背还没沾地,就被人踢起来了。 “大夜里往青石砖的地上躺,是不想活了吗?”金苗苗抬脚踹了一下,顺势把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你要是因为这个病了,我可不给你治。”一边说,她还一边把手里的小竹筒抛给沈茶,“我哥的信。” “苗苗姐,不要这么狠心嘛,可怜可怜我嘛!”影十三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挂在金苗苗的肩膀上,让金苗苗拖着他进屋。“我还以为老大心情好呢,没想到……”他看看已经做好准备拆信的沈茶,“得亏是我啊,随便换个人,不要说一百招了,十招都不一定接的住。” “你呀,就是个小傻子!”金苗苗把影十三丢到地毯上,看了一眼神态严肃的沈昊林、沈茶,“家里有事?” “没有,是完颜萍那边有情况了。”沈茶看完了金菁的信,丢进旁边的炭盆里给烧了,“之前的安排起了作用,她开始出现了幻觉,认为总有人在偷偷的窥视她,在偷偷的跟着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现在每天晚上把自己单独锁在一个屋子里面,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旦有人靠近她的屋子,她就会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打一顿。她身边的人已经有不少吃过这样的苦头,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往跟前凑。”她朝着沈昊林挑挑眉,“我当时还比较担心,她身边的人会太多了,不利于我们行动。没想到,关键时候,她倒是帮了我们一把,替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只要她能一个人呆着,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沈昊林点点头,看看金苗苗,“你那边怎么样?” “贾大人暂时没见到,贾夫人说,今天他就没离开过自己的书房……哦,不,准确来说,从昨天散朝回去就没出来过,三餐都是夫人亲自送进去的。” “在干什么?” “不清楚,应该是在写什么东西,反正看着挺忙的。”金苗苗一摊手,“倒是这位贾小姐,经过今天的这一下,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不会再出来惹是生非了。” 530 早饭 沈茶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整理了蔡夫人、高夫人的证词,第二天一早就跟着沈昊林去上朝了。 蔡大人、高大人被抓,两个儿子因当街行刺微服出巡的陛下导致两个府邸被抄,这些消息在一个晚上传遍了整个西京,整个大殿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武将这边反应还算平淡,文官那边的气氛就不太妙了。蔡大人和高大人是御史台的中流砥柱,这两个被抓了,御史们失去了主心骨,惶惶不安,整个朝会都跟秃尾巴的鹌鹑似的,低着头不说话,生怕哪句话没说对付,自己也被牵连进去。至于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内阁和专心修书、做学问的翰林院,也不主动说起这个,所以,整个朝会显得比较平和,说了两件平平淡淡的小事就散朝了。 沈昊林和沈茶、宋其云没有跟着文武百官们一起离开皇宫,而是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转道去了御书房,路过御膳房的时候,顺便还抄走了两屉刚出锅的肉包、几样新做出来的小菜,以及灶上刚熬好的一锅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鸡汤。 “好香啊!”宋珏在屋里就闻到了香味,寻着香味就找出来了,看到梅林、梅竹手上端着的东西,轻轻挑挑眉,“太好了,早上吃了一点,但现在又饿了,正好可以垫垫肚子。”他抬起头看看天,“天儿不错,不算特别的冷,要不咱们就在院子里吃?” 大家没有异议,崔公公指挥着小内侍搬了桌椅板凳到院子里来,又把梅林、梅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摆好,又跑了一趟御膳房拿了几套餐具,一一摆放整齐。 “大家都坐吧!” 宋珏坐在了首位,招呼大家一起坐下,他专门吩咐在他们不远处摆了一张小桌子,让梅林、梅竹也坐下来吃饭。她俩跟着东跑西颠的,也不能好好吃个饭,正好现在没事,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 “昨天去了大牢?”宋珏抢了两个包子放在自己的碟子里,等沈昊林给沈茶盛完了汤,先给宋其云盛了一碗,才轮到自己。“据说收获不小。” “大统领说的?” 看到宋珏点头,沈茶放下手里的汤匙,从袖子里抽出她整理好的供词,递到了宋珏的跟前。 “这是什么?” “两位夫人的供词,她们说的话,都记录在上面了,我请兄长核查过了,并没有遗漏关键的证词。” 宋珏喝了两口汤,抓起旁边的包子,一边啃一边看,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凝重。等到全部都看完了,他手里的包子还剩下大半个,甚至连包子馅儿里的油流到手上都没有察觉到。 “皇兄,快擦擦!”宋其云递给他哥一方手帕,“你那包子再不吃可就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宋珏回过神,先在崔公公端来的洗手盆里洗干净了手,用帕子擦干了手上的水,抓起放在一边吃剩下的包子又继续啃,“可信度比较高?” “有很大一部分跟我们调查的内容吻合,但还有一小部分需要核查之后再下结论。她们提供的那几个擅长伪造笔记、伪造信件的人,昨天晚上已经派暗影去查了,用不了两天,就会有结果的。”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点!”宋珏的表情非常的严肃,轻轻敲敲桌面,“当年给小姨定罪,就是因为这几封信,算是铁证。如果可以判定这几封信都是伪造的,那么这个案子从根儿上就可以被推翻了。小茶,让你的人一定加快速度去找。这一次,我们要赶在完颜萍的人前面。” “是。”沈茶点点头,“两位夫人承认了自己金人或者说是完颜族人的身份,同时也说她们留在西京是受了泷庆亲王的命令,跟完颜萍不是一路的。” “泷庆亲王是完颜大王子最忠实的拥护者,当年也是他拼死把完颜喜送出了宜青府,才保住了完颜喜的一条命,而他自己却……”宋珏吃完了手里的包子,又伸向了第二个,“你们想怎么做?” “先看看她们给出来的消息是不是正确的,看看那几位手艺人会不会被找到,如果她们提供的消息是对的,我们考虑让完颜喜去见她们。”沈茶吃了一个半包子、喝了半碗鸡汤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在此之前,我们大概不会再次提审她们。至于蔡大人、高大人,据两位夫人所说,她们并没有向自己的丈夫透露自己的身份,两位大人也不知道自己常去的茶庄隐藏的秘密。” “这个话……”宋珏冷笑了一声,“你们相信吗?” “不信!”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摇头,“但两位夫人说话的神态不像是说假话,所以,这两位大人的背景还需要调查一下。或许……”沈昊林很自然的把沈茶吃剩的包子吃掉、那半碗鸡汤也被他给喝了。“他们是泷庆亲王另外一条线上的安排,这样的做法并不稀奇,我们也是这么做的。” 宋珏没说话,但对沈昊林的推测表示同意,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夫人的秘密,为了保护他们的夫人,把这个秘密给隐瞒下来。 “这两位大人被抓了之后,御史台其他的人有什么反应?”宋其云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今天朝堂上,他们可是异常的安静,安静得都有点不像他们了。” “经常在他们奏折上署名的几个,昨天晚上聚了一下,大概聊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就散了。”白萌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走到宋其云的身边,轻轻踹了一下他的凳子,“让个地儿,快饿死了。” “干嘛去了?”宋其云往旁边挪了挪,看看白萌一脸的倦意,“盯梢去了?” “可不是,这群人散了之后,又找了几个不同的人传递消息。他们可是忙活了一晚上,我也跟着忙活了一晚上。”白萌看了一眼那半锅鸡汤,给自己盛了一碗,边喝边说道,“真没想到翰林院、内阁都有人跟他们一起搅和,这帮人啊,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放心,昨天晚上参加过各种聚会的人,我都安排好人盯着了,她们一旦有什么动作,只要人赃俱获,就可以立马拿下!” “就为了那一点蝇头小利,不过,现在倒也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最头疼的三个地方清一清了。”宋珏看白萌吃饭的那个样子,让崔公公再去御膳房给白萌弄点吃的回来,“你慢点,没有人跟你抢。” 白萌也不搭茬儿,只是朝着宋珏笑笑,继续朝着笼屉里的包子下手。 531 实惨 暗影们的办事效率是出奇的高,在拿到两位夫人提供的名单的第二天,就把那五位大隐隐于市的能人高手给找出来来,只不过,影十三并没有下手抓人,而是让兄弟们盯紧一点,自己去找沈昊林、沈茶禀告。 沈昊林和沈茶并不在国公府,而是受了白萌的请托,去禁军帮他练兵。 自从沈家军的人进驻禁军的驻地,白萌越看自己手下的兵越不顺眼,越看越想让他们回炉重造。 看看人家沈家军的人,每天早上准点起床、准点操练,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特别的有朝气,让人看了就打心眼里感觉到舒坦。再看看自己手下的这帮蠢货,倒是挺听话的,跟着人家一块操练,可跟人家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惨不忍睹。 白萌连着盯了好几天的早课,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还没调去边关,就被手下的这帮崽子给气死了。实在没有办法了,腆着脸登了国公府的门求助。 沈昊林和沈茶也是闲的无聊,他们进京要办的几件事,都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正发愁无事可做,白萌就自己送上了门。听了大统领的请求,他们一口就答应下来了,顺便还把同样闲极无聊的宋其云从皇宫里揪出来。想要镇住禁军那群公子哥儿们,这位是最好的人选。 沈家军练兵是自成一套体系的,非常严苛,每个沈家军的兵士,从进入新兵营开始,就要接受这一整套考核,新兵营结束,考核却没有结束,每三个月,还会再进行考核,成绩优良的,会得到晋升的机会,表现不太好的,就有可能被降级。所以,沈家军的将士哦那个上到 宋其云作为新兵营的常驻教官,对这套体系熟得不能再熟了,一上来就把整个禁军划分了五个大组,大组里面各有十个小组。从沈家军抽调了十个校尉,对禁军进行第一项体能考核。 影十三来找沈昊林、沈茶的时候,正好赶上体能考核进行到一半,整个校场上瘫倒的都是禁军的人,一个个四仰八叉的,那画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再看在场边上站着的白萌,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阴郁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毁掉这个校场了似的。 白萌心里是很清楚,禁军不如沈家军,可他没有想到禁军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他看了宋其云的考核项目,一共有十个,现在已经做完了四个,第五个还没有完成,这帮怂崽子就已经摊成一滩烂泥了。 要不是宋其云拽着他,白萌真的要冲进场内,狠狠的把这群人揍一顿、揍的他们哭爹喊娘,才会出了这口恶气。平时他苦口婆心的让他们多练练、多刻苦一些,他们都不当回事。现在好了,有比自己还狠的来了,他们就知道自己以前多温和了。 “诶诶诶,大统领,冷静,冷静、再冷静,千万别冲动啊!”宋其云给同样气愤、但还能保持理智的雷副统领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抓住白萌,“说实在的,他们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他拍拍白萌的肩膀,“不瞒大统领,我以为他们这一天能完整的做下两个就很不错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大统领也不要太苛刻。” “王爷……”听了宋其云的话,白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的人被低估成这个样子,他是不是该跟这位王爷好好的打上一架?他叹了口气,要说命惨,他敢认第二,就没人认第一了。 “王爷说的对,大统领消消气,说真的,我也没想过他们能坚持下来。自己的人是个什么熊德行,咱们自己心里清楚,能做到这步也是不容易了。”雷副统领叹了口气,跟白萌生出了同样的想法,这几个人里面,他和大统领实惨,谁让他们的兵太不争气呢!“依我的意思,王爷在京的这段时间要是没事,就来帮忙练练他们,也叫这群小子见见世面,别整天自以为多厉害。” “我这次回来,除了看望母后,就没别的事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练他们。而且……”宋其云转头看向站在一边没参与讨论的沈昊林,轻轻一挑眉,“昊林哥,能说吗?” “可以说。”沈昊林看向满脸困惑的白萌和雷副统领,“王叔已经下定决心要整顿望心镇,望心镇的驻军会是什么反应,我们现在无法预估。陛下的意思,是要从禁军里面挑选得力的人,跟随王叔、雷副统领和安校尉前往望心镇。” “这也是陛下同意我们来操练禁军的原因。”沈茶补充道,“小云记下可用之人的名字,再经过陛下和王叔亲自审查。大统领,雷副统领,这一层的意思,你们可以稍微向他们透露一些,激起他们的斗志。毕竟去了望心镇,想要建功立业的机会比在西京、比在禁军要多得多。” “明白了!”白萌用力的搓搓脸,露出了一抹坏笑,“既然是这样,王爷,能多苛刻就多苛刻,不用客气,放开手去干,就算是按照小酒的先锋营那个标准也没有问题。我也想看看,这群小子的潜能可以被激发出来……嚯!”他感觉到脖颈子后面有人在吹气,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影十三的大脸出现在眼前,吓得他极速向后退了两步,“你小子!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吓到大统领了,真对不起!”影十三朝着白萌一呲牙,满脸无辜的说道,“我都站这儿半天了,你们也没人看到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一边说,他一边给沈昊林、沈茶、宋其云行了礼,“国公爷、老大,人找到了,已经让兄弟们盯死了。” “没抓?”白萌听到影十三的话,也顾不上跟他算吓唬自己的帐了,凑过来问道,“为什么?” “除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群人在找他们。”影十三的表情很严肃,“初步判断,是完颜萍安排在西京的暗桩。但这群人是不是得到了完颜萍的授意,准备除掉那几位手艺人,暂时还不清楚。” “一块抓了吧!”沈茶摆摆手,“那几个手艺人什么情况?” “老大,这也是我急着回来要说的,他们并不是金人,而是大夏人!” 532 抓捕 宋其云和雷副统领继续盯着禁军的考核,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带着影十三转移到大统领的营帐,吩咐梅林、梅竹和几个暗影在周围守着,除宋其云和雷副统领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坐吧!”沈茶坐在沈昊林的身边,指指自己前面的坐垫,让影十三坐下,“慢慢说,别着急。” “是!”影十三坐下之后,从怀里拿出几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沈茶,“上面是这五个人的详细资料,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西京人,这辈子都没有出过西京城。” “确定?”沈昊林和沈茶拆开那几张纸,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确定没有被人冒名顶替?” “我们已经把他们祖上六代都查清楚了,确实是西京人,因为他们这几个家族比较特殊,所以,被盯得比较近。我们去了京兆府,查阅了详细的卷宗并询问了管理户籍的官吏,完全不存在冒名顶替的可能。” “是因为他们的手艺太特别,别人想要冒名顶替也做不到,对吧?” “老大说的对!”影十三点点头,“他们五个人其实是相互不认识的,但他们做的营生、手艺却是可以串联起来,变成一条完整的制假线。” “制假?”白萌微微一皱眉,“哪个方面制假?” “跟书画有关的,他们都能仿造,市面上流通的很多赝品,特质书画方面,都跟他们这五个人有关。”影十三看着白萌,“有的人会仿造古纸,还有人会仿做古墨,包括先人用的毛笔、印鉴都能仿造,且惟妙惟肖。不客气的说,就连号称火眼金睛的几位阁老,都已经失手几次了。” “这么厉害?” “最厉害的不是这几个人,而是那个擅长模仿古人笔迹、画风的,他姓陈,因为年纪在这几个人里面年长,所以,大家尊称一句陈老。只不过,我看着也就是五十来岁的模样。经他的手仿做的古书画都是真假难辨,阁老们的几次失手都是因为他。” “确实很特殊。”沈昊林点点头,“而且还是祖传做这个的,官府会有专人盯着,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而且,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外面那些上当受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都憋着揍他们呢!” “兄长说的是!”沈茶把那几张纸递给白萌,“但他们应该没想到金人会找到他们,让他们陷害薛伯母。” “他们这种人深居简出,大概不知道自己都害了谁。”沈昊林看看影十三,“你说,还有一队人在追查他们的下落,是完颜萍的人吗?” “可以确定是金人,但是哪方的目前不确定。完颜萍……”影十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现在腾不出手来管西京的事吧?是暗桩自作主张、擅自行动?”他眨眨眼睛,“这是把自己送到我们跟前?我有点心疼完颜萍了,居然有这么蠢的手下!”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啊!”白萌放下手里的纸,“我的建议就是都抓起来,包括那五个手艺人。抓了也不用押进刑部大牢,直接送到我们禁军来。远离西京城,咱们怎么痛快怎么来!” “好,西京是你们禁军的辖区,让我们怎么配合都没有问题。”沈昊林朝着一挑眉,“别忘了告知陛下,免得有人小题大作,抓你的小辫子。” “放心,我不会给自己、给大家找麻烦的。”被禁军的能力考核堵得心口痛的白萌,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兴致勃勃的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咱们来商量一下应该怎么行动,这事宜早不宜迟,要干的话就今天夜里,月黑风高,正是搞事的好时机啊!” “好!” 沈昊林和沈茶同意了白萌的提议,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晚上的行动,制定出方案之后就让影十三去一趟皇宫,当面禀告宋珏他们的计划,得到宋珏的准许。 宋珏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影十三离开禁军驻地半个时辰之后就带回来了“准许行动”的回复。 因为晚上有行动,禁军的考核暂时告一段落,宋其云亲自挑选了他认为各方面能力都不错的五十人参加晚上的行动。这些人对自己能参与这个抓捕,非常的开心,完全不在乎身体上的疲累,他们要把最好的状态展现给国公爷、大将军和大统领。万一表现的好,或许他们还能得到跟随代王爷一起去望心镇驻守的机会。 沈昊林他们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临近行动开始,他们依然在调整行动方案。 影十三在发现金人的踪迹之后,特意安排了暗影追踪金人的踪迹,之所以他们必须要当晚行动,是因为金人想抢在他们之前干掉这隐藏的祸患。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就安排抓捕计划。 当夜色慢慢降临,禁军、沈家军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分成五组,奔向五个方向完全不同的目的地。 因为那个姓陈的是这五人中的重中之重,沈昊林、沈茶的侧重点放在了抓捕姓陈的这边,白萌同样也在这里,而宋其云、雷副统领、影十三和临时被拉过来的影五各自带了一队,去了其他四个抓捕地点。 “来了。” 刚刚定更,已经埋伏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沈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听到有人低声说话,她屏气凝神的听了一会儿,朝着沈昊林和白萌点点头。 “大统领准备!”沈茶的声音很小,她怕白萌听不见,还打了个手势。 白萌回了她一个手势,带着手下的禁军悄悄地离开埋伏的地方,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预定地点。 看到大摇大摆巡街的禁军,金人的暗探被吓了一跳,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间会有禁军的人出现。他们只好先隐藏自己,等禁军的人离开之后,再行动也不算晚。 白萌领着人在街上装模作样的晃了两圈,假装很随意的瞄了一眼暗探们的藏身之处,就带着人离开了。 提着一颗心的暗探们看到禁军的人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为了避免再次与他们遭遇,暗探们快速的向陈老的宅邸前进,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白萌已经带人堵在了陈宅的门口,正等着他们过来呢! 而陈老那边,在金人暗探躲避白萌巡逻的时候,沈茶就已经派暗影悄悄摸了过去,等到金人的暗探在陈宅门口跟白萌的禁军再次遭遇的时候,人已经在暗影的控制之中了。 金人的暗探,刺探消息的本事是不错,但要真的打起来,确实不是禁军的对手。再加上宋其云挑出来的这些人有意在今天晚上展示自己,那些暗探就抵挡不了了。感觉就是刚遇到、刚开打,就被制服了。 白萌看着被踹得满头包的暗探,又看看被暗影押出来的陈老,转身朝着走过来的沈昊林、沈茶一挑眉。 “搞定!” “辛苦了!” 533 策略 禁军驻地的尽头有一片遥望无尽的密林,密林深处藏着两排不为人知的石头房子,这里就是传说中禁军的禁地,专门用来审讯、关押不便押入刑部的犯人。 这一次被抓的金人暗桩和那五个制假的手艺人,就被关押在这里。 虽然表面上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但树木是按照一定的阵法排列的,不熟悉这里的人,哪怕是自己人,都很容易走晕,更不要说外来的人了。所以,根本不担心犯人会逃出去。 只是现在,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没有心情去管犯人怎么样了,他们瞪着面前这个背着手、笑眯眯打量这两排房子的人以及跟在这人旁边有点手足无措、笑的一脸尴尬的宋其云。 “怎么回事?”沈昊林皱着眉,伸手揪住要往里面走的宋珏,“你大晚上的跑出来干嘛?” “听听,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在外面忙,我能在宫里呆的踏实吗?要知道,今天的行动可是关乎到姨妈能不能平反,我自然是要跟你们在一起了。” 宋珏的语气听着特别的义正严辞,说的话倒也是蛮有道理的,但如果他的样子不是那么的好奇,不是对这里的一切表现出兴趣来,或许更有说服力一些。 “呵!” 沈昊林和白萌同时冷笑了一声,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人来都来了,现在再给人送回去,他们也没有那个工夫。不过,留下是可以留下,但必须要约法三章。 “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要多说话,静静地看着就可以。”白萌朝着宋珏挑眉,“可以做到?” “当然!”宋珏拍拍自己,“放心,绝对不会给你们惹事的。”他伸手一拉沈昊林,“我跟昊林一起,假装他的护卫就行。” “呵!”沈昊林再次冷笑,“这么大牌的护卫,臣可要不起。” “诶诶诶,不是说了不能暴露身份吗?你今天可劲儿的使唤我,我不会怪罪你的。”宋珏很兴奋的搓搓手,看看沈茶,又看看白萌,“那个,咱们现在就开始?小茶,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段。” “大统领,开始吧!” 沈茶给沈昊林和宋其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住了宋珏,别让他捣乱,把梅竹留给他们,自己带着影五、影十三和梅竹,跟着白萌进了左边这排第一间屋子。沈昊林则是带着宋珏、宋其云、梅竹和雷副统领、洪都统走进了隔壁。 “嚯,这两个屋子居然是打通的!”宋珏一进来就觉得很惊讶,这两个房间其实是一个套间,他们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隔壁审讯的情况。“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们听得见吗?” “自然是听得见的。”白萌走过来,透过墙上的开窗看着宋珏,“如果听不见,我又何必要求你别说话呢?怎么样,我们这里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比刑部大牢强多了,真应该让他们好好跟你们学学,要不然,狱卒们总是在那样一个压抑的环境里呆着,会容易出问题的。” “你要是敢提出来,户部就敢在你跟前哭天喊地。”白萌脸上的坏笑很明显,“他们可穷着呢,没多余的银钱改善刑部大牢。” “谁会管他们愿不愿意呢,我说了算!”宋珏拎着一个板凳,坐在视野最好的地方,眼巴巴的瞅着白萌,“我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白萌看到他这个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着正襟危坐、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沈茶点点头。 这一次审的是金人的暗桩,他们现在最需要确定的就是这些暗桩的身份,以及他们刺杀那五个手艺人是不是完颜萍的主意。 最先被带进来的是暗桩一正一副的两个首领,从牢房到刑房的路上,这两个人的嘴就没闲着,走一路骂一路,声音还特别的大。不过,进入刑房之后,两个人立刻就闭上了嘴。 白萌示意把两个人分别绑在刑架上,抱着双臂,很淡然的看着他们,一边看还一边在他们面前踱步。 正副首领看着白萌这个样子,表面上保持冷静,心里也在打鼓,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本事不错嘛,能在一次次的清剿过程中全身而退,佩服。”白萌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鞭子,在手里掂掂分量,“但你们也清楚,干这行的总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今天落在我们手里,也算是你们运气不好。” 两个人梗着脖子,一副不把白萌看在眼里的模样,那架势就是不管你们要干嘛,反正我们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休想从我们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你们想多了!”看懂了他们的意思,白萌冷笑了一下,“我们并没有想要问你们什么,不要自作多情!” 说完,他手里的鞭子就朝着正首领的脸抽了过去,速度很快、频率很高,根本就没有给那个人反应的时间。跟他同时动手的是梅林,鞭子甩出去的力度甚至远在白萌之上。 不说被打的金人吓了一跳,嚎得震天响,就连旁观的宋珏都被吓着了,差点从板凳上滑下来。 “这个……”他指着梅林,看看梅竹,又看看沈昊林,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姑娘深藏不露啊,你……”他盯着梅竹,“不会也这样吧?” “战时或者抓的细作人数比较多的时候,属下和家姐会被四哥……哦,影四将军借去帮忙。”梅竹不好意思的往沈昊林身后退了两步,“我们平时不这样。” “她俩的鞭法和审讯的手段都是茶儿亲授的,没学到茶儿的十成,三四成也是有的。”沈昊林往开窗边上走了两步,“这才是刚开始呢,且有的瞧呢!” “一上来就揍?”宋珏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沈昊林身边,看着隔壁的鞭子甩得飞快,都甩出花儿来了,表示很困惑,“万一揍死了,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都是有讲究的。”宋其云伸手勾着他哥的肩膀,一副小痞子样儿,“你看着揍得挺厉害的,听着他们叫嚎的挺可怕,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外伤而已,养两天就好的那种。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而且,后面的人看到他们的首领这个惨状,就会心生恐惧。首领都是这样的下场,他们这种小喽啰可能会被打死。” “我明白了!”宋珏点点头,“为了自己不落到这个地步,他们就会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会隐瞒的。” 事实证明,沈茶和白萌的这个策略是非常有用的,都用不着其他的细作招供,那个副首领就顶不住这顿揍,用尽全身的力气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我什么都说!” 534 猪队友 金人的这一批暗桩,确实是完颜萍的人,这是副首领亲口承认的。 不过,他们这一批人跟蔡夫人、高夫人的情况是一样的,都是父辈假装逃难的百姓,混入大夏、混入西京,在西京落脚,认真算起来,他们应该是生在大夏、长在大夏的金人,甚至连故土都不曾踏上一步。 “吃大夏的饭、喝大夏的水长大,还要砸大夏的锅。” 对于这批金人的暗桩,宋珏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沈昊林和宋其云都表示十分赞同。 随着大夏边关的稳定,从先帝开始,西京进行了无数次对细作的筛查和抓捕的行动,这一批最早进来的暗桩都躲过去了,稳稳地在西京城站住了脚跟。 “没有特殊的情况,我们从来不聚集在一起,父辈是这样做的,我们也是这样做的。”副首领看了一眼已经被抽得人事不省的正首领,“平时我们分散在西京城各处,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谁也不会想到米铺、茶铺、绸缎庄、书画铺的掌柜之间会有什么纠葛。” “这倒是很明智的方法。”宋珏点点头,看向沈昊林,凑到他耳边说道,“小茶是不是也这么干的。” 沈昊林默默的点点头,要不这么干,小珉根本在临璜府待不了那么久。 “但你们还是会私下见面的。” 白萌很平静的看着副首领,基本上所有的细作都是这个做法,像是那种总聚在一起、住在一块的,都是没什么经验或者是要在短期内搞事的,想要真正潜伏下来的细作通常都会像普通百姓那样生活的,所谓 入乡随俗就是这样。 “是的,在特殊的日子或者接到了宜青府的消息才会见面。” “特殊的日子?”白萌和沈茶对视一眼,“你们约定好日子见面,是用来交换这段时间所收集的消息?”看到副首领点头,他继续说道,“这一次的行动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替我们的父辈干活的,您两位看我们的年纪,也知道不会是我们。小的家里是开书画铺子的,最开始也只是用他们来伪造一些古字、古画什么的,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后来家父收到了完颜萍将军的来信,说要寻几个擅长模仿别人笔迹的,家父挺高兴,这不是眼前就有嘛!” “完颜萍让他们模仿的是什么人的笔迹?” “是……是……”副首领犹豫了一下,看到梅林手里的鞭子又举起来,他赶紧求饶,“别打!别打!我说,我说!模仿的是武定侯夫人的笔迹,就是现在薛侯爷的母亲。据说这位夫人和我们金国的大王子曾经有一段情,完颜萍将军是利用这一点,把大王子搞掉的。” “信里都写了什么?” 副首领看看依然昏迷的正首领,又看看举着鞭子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梅林,想了一会儿,轻轻地叹口气。 “其实,这些信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仿造大王子的笔迹,信里面写了一些金国的机密,这部分是写给侯夫人的。而侯夫人的那一部分,里面记录了一些关于大夏的事情。” “就是你们仿造了他们两个人来往的信件,都是用来诬陷他们通敌的,对吧?” “是,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而且,为了做到逼真,我们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完颜萍将军派人从大王子的书房偷了一封侯夫人跟他断绝关系的信,也找到了大王子之前准备写给侯夫人表达爱慕之情的信,这封信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寄出去,就落在了完颜萍将军手里。我们的父辈找到了那五个给我们做假字画的人,让他们根据上面的所有细节,除了字体、字迹必须一样之外,还要仿造他们的私章,以及他们通信常用的纸笺,甚至连他们惯用的笔墨都已经仿造了。” “武定侯府的纸墨笔砚都是贡品,想要在市面上购买是不可能的,仿造是唯一的出路。”白萌点点头,“你们谋划的事情成功了,大王子和侯夫人不仅名声扫地,还都丢了性命。可你们为什么要留着那五个知情人?按照你们惯常的做法,难道不应该事成之后就早早的杀人灭口?”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包括那个姓陈的。因为大王子和侯夫人之间的通信,用的是他们之间,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称呼,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会被那么快确定罪名。” “一箭双雕,搞掉了大王子,让沈家军、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处在一个立场很尴尬的位置上,可以扰乱边关的秩序,打乱边关的民心。完颜萍将军真是好算计,在自己夺权的时候,还不忘了给对手埋下钉子,令人佩服!” 沈茶点点头,这的确是可以凿死的证据,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称呼,完全是可以证明这些信件的真实性,当年薛伯母被定罪的理由,这也是其中之一,且是最关键的一个证据。 “她以为无迹可寻,但最后还是被我们寻到了线索。”白萌朝着沈茶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转头看向副首领的时候,又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这次你们是收到了完颜萍的指示,准备对这五个人灭口了?” “不是,没有。”副首领对白萌的说法进行了否认,“是我们几家共同的决定,我们一直都有种感觉,这些年一直有人在查这个事,如果不尽快处理掉,会后患无穷。但自从找他们帮了忙之后,他们就换了住的地方,也不跟我们见面了,也没什么作品出售,我们查到他们的行踪,还是花费了好长时间。” “所以,是你们自作主张,完颜萍将军根本就不知道?” “对!”副首领点点头,“我们有请示过完颜萍将军,但几封信送回去,一直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我们又等不了太长时间,所以干脆就自己动手了,没想到……”他看看白萌,又看看沈茶,“还是晚了一步。”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再说的了,沈茶让禁军的兵士把这两个人拖走,扔回到他们的牢房去。 同时,为了避免这些暗桩互通消息,相互串口供,所有的人都是被单独关押,好在暗桩的人数不算多,这两排房子也能装得下他们。 “完颜萍要知道她的暗桩背着她干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想死的心都有了。”白萌走到开窗跟前,探过头看看宋珏,“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侯夫人翻案的事情可以着手准备了。” “不急!”宋珏摆摆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越到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不能出一丁点的岔子。” “你打算怎么做?” “你们说呢?”宋珏看看白萌身边的沈茶,又看看自己身边的沈昊林和宋其云,“你们有什么想法?” “薛伯母案子的所有物证是不是在刑部归档?”看到宋珏点头,沈昊林搭住宋珏的肩膀,“那几封信也在?” “在的,重要物证,定罪的关键证据,当然在。” “能调出来?”沈茶一脸迫切的看着宋珏,“现在光有他们的证词还不足以锤死这些证据是假的,必须让造假的人承认,这些东西是他们伪造的,这样才算是板上钉钉。否则,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还会给太后娘娘、小天哥、甚至是陛下带来不好的影响。” “看来我们想的是一样的。”宋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放心,我让崔公公去办,不会出问题的。” “等等,等等!”白萌打断了他们的话,“那五个人今天还审吗?” “先关着吧,等东西到手,我们再来审他们也不晚。”宋珏伸了一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宋其云拍拍他哥,“赶紧回宫去吧,今天还得上朝呢!” “停朝一日。” “又停?” “嗯!”宋珏慢悠悠的晃出了屋子,“折腾一晚上了,我累了,要好好的睡一觉!” 535 翻案准备中 离开禁军的驻地,沈昊林、沈茶亲自送宋珏和宋其云回了皇宫,看着崔公公和潘公公带着侍卫把人接走,这才放心的返回国公府。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真的开始翻案,那么出面的人不该是他们,而是薛瑞天。他作为直接被害者的亲属出面来伸张母亲的冤情,才是最合适的。 沈昊林和沈茶站在国公府门口同时叹气,看向对方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告诉薛瑞天他们这些年是如何调查的。 “我觉得,还是再等等吧!” “兄长跟我想到一起了,总觉得……”沈茶闭着眼睛,“总觉得太顺利了,有点不太安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昊林拉住沈茶的手,“等所有的证据都收集齐了,把冤情锤死了,我们在跟小天说。到时候,他就算不高兴我们瞒着他,也顶多把我揍一顿。” “怎么会是揍兄长呢?”沈茶轻笑了一下,“若要挨揍,也应该是宋珏啊,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主张要瞒着的,我和兄长不过是听从命令而已。” “不管怎么说,完颜萍的证词是要拿在手里的,那些暗桩的话、蔡夫人、高夫人的话,都是佐证,必须要完颜萍自己亲口承认才行。”沈昊林搭上沈茶的肩膀,搂着她进了国公府,“你估算我们拿到这个,还需要多长时间?” “拿到完颜萍的口供吗?少则半月,多则二月,再快是不可能的。”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这几十天还怕等吗?宋珏刚才说的话,我还是赞同的,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刻,就越要谨慎,越要放慢速度,不能太急切。” “我懂!”沈昊林拉着她进了主院,吩咐跟着的梅林、梅竹准备洗浴的水,准备好了就自行去休息。“你们也跟着累了一晚上了,去歇着吧!小五和十三也是,好好的睡一觉,接下来的任何事情都不算轻松,得养足了精神才行。” “是!”影五应了一声,“那我们让十七、十八过来?” 沈昊林点点头,和沈茶一起进了房间。 一前一后洗了澡,擦干了头发,躺在榻上,他们以为累了一个晚上,会很快睡着,却没有想到一点都不困,反而越来越精神。 “现在证明蔡夫人、高夫人给的消息是正确的,我们可以表达自己的诚意了,让完颜喜去见她们。”沈茶轻轻勾起唇角,“我现在相信那个所谓的中立势力,应该是泷庆亲王特意为完颜喜留下的。” “没有证据的事就别想了。”沈昊林亲亲她的额头,“可以让完颜喜去见那两位夫人,让他把泷庆亲王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她们,应该怎么做,相信她们自己是有判断能力的。” “嗯!”沈茶闭上眼睛,缩进沈昊林的怀里,“薛伯母的卷宗是密档,宋珏派两位公公去讨要,怕是会吃闭门羹的。而且,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么做不太妥。” “他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肯定不会让他们去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直接要。密档这种东西,在他的眼里就是不存在的。刑部尚书再横,陛下开口,敢不给吗?” “兄长说的是,而且不会单要薛伯母的,大概会找个什么借口,把那一段时间的密档都要过来。” “具体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就等拿东西就可以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儿话,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等醒过来,外面的天儿都已经黑了。 “饿了!”慢吞吞的坐起来,沈茶眯着眼睛看着先自己一步起来的沈昊林,“但不想动。” “累坏了,是不是?”沈昊林过来揉揉沈茶的脑袋,顺手把她的头发给扎起来,“来,咱们去吃饭,吃完了就有力气了。” 沈茶深深地吸了口气,借着沈昊林的劲儿终于成功起床,慢吞吞的走到外间,坐下之后,继续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沈昊林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去闹她,让她好好的醒醒盹儿,免得一会儿头疼。而他自己则是打开门,准备去让影十七去找点吃的,可刚一开门就被吓了一跳,金苗苗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出现在她的面前。 “巧,什么时候来的?” “我估摸着你俩快起了,就过来了。”金苗苗进了门,就看到沈茶趴在桌子上面发呆,“还没醒?” “昨晚上耗神有点厉害,让她缓缓吧。”沈昊林关上了门,接过金苗苗的食盒,把里面的汤先端了出来,给沈茶盛了一碗,放到她手边,“喝口热汤。” “唔!”沈茶缓了一会儿,才真正的醒过来,看到金苗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朝着她摆摆手,端起碗来默默的开始喝汤。喝了差不多半碗之后,整个人才真正的精神起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碗,朝着金苗苗挑挑眉,“怎么样?” “什么?贾大小姐?还是那个样子,感觉这一次真的被吓到了。不过没什么大碍,我给她开了两服安神汤,喝完了就好了,不用太担心。”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帮着沈昊林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的往外拿,“倒是你们,有什么收获?” “收获还是蛮大的。”喝完了一碗汤,沈茶看了一眼酱肉焖饭,往沈昊林的面前推了推,把那盘蒸鱼放在了自己面前,“兄长吃那个吧,感觉有点腻。” 沈昊林饿了一天,现在给他一整只羊都能吃得下,就甭提区区一碗饭了,他还是可以消化得了的。 沈茶慢悠悠的吃着蒸鱼,跟金苗苗说了他们的收获,等她说完了,一盘蒸鱼也见底了。 “来碗汤!”她把汤碗往金苗苗的面前一伸,“现在只是拿到了口供,如果物证也确凿,我们就可以着手翻案了。我们现在准备的越充分,翻案就越容易。还有一点是必须提前防备的。” “是担心有人会当场翻供?”沈昊林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苗头要彻底掐死。”他看了一眼沈茶,把一碟青菜推了过去,“这个归白萌管,以他的手段,是可以让这帮暗桩服服帖帖的。” “那最好了!”沈茶又喝了两口汤,“如果他做不到,我不介意帮他这个忙。” 536 同意合作 手艺人的存在以及金人暗桩的口供,都验证了蔡夫人、高夫人提供的消息是准确的,沈茶在征求了宋珏的同意之后,让完颜喜扮作自己的随从,在几个暗影的看护下,进入刑部大牢与两位夫人相见。 见面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全程都在沈茶的监视之下,三个人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说话,全程都没有近距离的接触,一举一动都被暗影们盯着,想要做小动作是绝对不可能的。 之所以会让完颜喜来见这两位夫人,沈茶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的。她是想通过完颜喜来告诉她们,泷庆亲王的遗愿会有人继承,完颜萍一方注定会失败。如果她们可以转投大夏,完全可以将功补过,若有大功,还可以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两位夫人心里也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见过完颜喜之后,很真诚的对沈茶道了谢,如果没有沈家军的帮助,她们可能根本就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小王子殿下。 不过,心愿达成之后,两个人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她们虽然是金人,但生在大夏、长在大夏,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都是大夏人,对大夏的感情一点也不比对金国少。她们又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内心的愧疚还是有的,总不能真的做宋珏口中“吃大夏的饭、喝大夏的水,还要砸大夏的锅”的那种人。 “首先,我们要表达对大夏陛下、对沈家军的谢意。”虽然被绑在石椅上无法起身,两位夫人的礼数还是很周全的,向沈茶深深的弯下了腰。“小王子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们希望她可以代替大王子,打败谋权篡位的野心人,恳请大夏陛下、恳请沈家军的帮助。” “小王子肯放下身段、舍下颜面来求我们,我们自然不会拒绝的。”沈茶点点头,“两位夫人不必多礼,这件事对大夏也是大有益处,我们自当尽心。” “无论如何,我们非常感谢。”蔡夫人笑笑,很自然的换了一个话题。“沈将军的诚意,我们看到了,同样也感受到了。既然亲王大人的遗愿后继有人,我们即便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两位夫人,你们太过于悲壮了,事情还远不到那个程度呢!若你们离开这个世上,他们又该如何自处?”沈茶伸手指了指蔡大人、高大人的牢房方向,“你们的丈夫、你们的子孙,即使是可以逃脱罪责,但这一辈子都会被你们所影响。仕途尽毁不说,哪怕是更名换姓去做了生意,即使表面上活得风光,内心会备受煎熬,一生都不会安稳的。” “沈将军不必说了。”高夫人摆摆手,“您想说什么,我们心里很清楚,既然答应合作,我们就不会后悔。沈将军想要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就当是我们为小王子尽最后的一份心意。同时,也是给他们……”她看向自己丈夫被关押的方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做的,与他们无关,请沈将军转呈皇帝陛下,不要治他们的罪。” “你们并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沈茶微微靠近两位夫人,“我说的合作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交代你们曾经做过的事,而是……”她露出一抹淡笑,“真正的为大夏出力,为你们的小王子夺取王位出力。” 蔡夫人和高夫人没想到沈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都非常的惊讶,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们……我们……”高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沈将军,我们可是金人,而且还是暗探,您愿意用我们?” “金人?”沈茶一挑眉,“你们的户籍上可明明白白的写明,你们是西京人。退一万步说,即便你们是金国的暗探,但你们的目的不是要遵从泷庆亲王的遗愿,扶你们的小王子登位吗?跟我们的并不冲突。” “您……真的愿意用我们?” “沈将军一向都是言出必行,且她亲自禀告了陛下,陛下也同意了。”白萌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朝着沈茶笑笑,看着两位夫人,“现在就看两位夫人是怎么想的了。” “大统领来了!”沈茶微微欠身,看向白萌身后,却没有看到沈昊林的身影,轻轻一挑眉。 “陛下请代王爷进宫,留国公爷在宫里作陪。”白萌走到沈茶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边结束之后,也要赶回去,太后娘娘知道了这件事,要亲自过问。” “好!”沈茶微微颔首,转过头看了看低声讨论的两位夫人,“考虑的如何?” “沈将军、白大统领,我们可以答应,但……” “你们的家人会妥善安置的,只是在我们合作结束之前,他们暂时会失去自由行动的权力。” “这个我们可以了解,他们在这里,至少安全无虞,也可以应对外面的那些说辞。” “很好!”沈茶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虽然她表面上云淡风轻,表现的不怎么在意,但其实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万一这两位夫人不上钩,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好在运气不错,她的计划可以顺利的进行。她朝着白萌点点头,“那我们就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这个茶庄的掌柜、伙计都是谁的人。”白萌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并准备开始记录的暗影,目光重新落在两位夫人身上,“你们是泷庆亲王的人,跟你们联络的自然不会是泷庆亲王的对头,也就是说,不可能是完颜萍的人,所以,西京城还有其他金国另外一股势力的暗探,对吧?” “是,是与文大人的人。” “完颜与文?”沈茶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他已经过世了。” “是的!”蔡夫人点点头,“与文大人的人一直都跟我们有联络,就像沈将军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同处于一个阵营,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且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她看看旁边的高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曾经听他们提过,与文大人也是死在完颜萍的手里,沈将军,这个传言可是真的?” “不是传言,是事实。”沈茶简单的说了一下去年冬天在午马镇发生的事情,“站在完颜萍的立场上,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甚至她屡次派人刺杀完颜喜,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于你们来说,这些事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对吧?” “立场不同,怎么做都是对的。”蔡夫人很冷静,“与文大人离开之后,我们跟他手下的人来往就比较密切了。那个茶庄其实一直都开着,年头也不少了,茶叶的品质都非常的高,不仅我们两家,西京城里很多的官宦人家都是他们的座上宾。” “这就给你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是的!”蔡夫人点点头,“他们的消息要比我们灵通,毕竟宜青府还有与文大人的旧部。” “所以,蔡大人、高大人去拿的是从宜青府来的消息。” “沈将军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但我们家老爷是御史台的,除了找同僚们的小麻烦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传的消息。况且,宜青府现在已经乱得不成样子,金国会不会毁在完颜萍的手上,我们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自然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的了。” 沈茶还没来得及说话,影十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她和白萌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真的?”看到影十三微微点头,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浅笑,“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537 上钩 听了影十三的话,沈茶跟白萌小声的交流了几句,决定中断对两位夫人的问话,请她们回到牢房中。 蔡夫人和高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沈茶和白萌的表情来看,这事估计跟她们无关。 等到两位夫人离开,沈茶让梅林、梅竹和两个暗影在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里。 “也就是说,内阁、翰林院、御史台,还有六部,都有官员牵涉其中?”沈茶的表情很严肃,“确定吗?” “确定!”影十三点点头,“但他们本人应该是不知道,恐怕是他们的家人、仆人去买茶或者他们自己去喝茶被人给套了话。一两条消息或许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这样零零碎碎的消息一共记录了七本,从第一本到第七本,持续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里面记录的都是什么内容?很重要?” “我大概翻了两本,并不是很重要的内容,反而特别的零碎,非常的日常。”影十三从桌子上抄起沈茶和白萌谁都没有动过的茶,喝了两口,说道,“比如内阁的阁老们中午吃了什么,谁又跟谁起了口角。比如翰林院最近在修什么书,御史台的人又盯上哪个倒霉蛋之类的。还有一些更琐碎的,谁家有什么喜事、有什么白事,都有哪些大人去捧场了,送的都是什么礼之类的。” “你怎么看?”沈茶朝着影十三挑挑眉,“认为他们是在做无用功吗?” “我不是这么认为的。”影十三看出沈茶是在考他,站直了身子,很认真的说道,“可以通过这些不起眼的消息,拼凑出朝堂上的风向,判断对手下一步的动作。” “还有呢?” “也可以了解这些人的喜好,针对他们的喜好,制定一些策略,收买、拉拢都是很好的办法。到了关键时刻,这些都可以起到作用。”影十三轻轻叹了口气,“幸好我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茶庄的记录中,除了蔡、高两位大人之外,也有极少数上了当。” “抓了?” “是!” “关着吧,不用审,时间到了他们自己会说的。” “咱们这一次可是要承蔡大人、高大人的情了,要不是拔了他们这两根萝卜,也不会带出这么多的小泥点。”白萌笑笑,“经过这一次,从御史台到翰林院,从六部到内阁,每个人都要好好的检查自己,检查自己的府邸,看看家人、仆人、甚至是亲戚朋友有没有牵扯进来。”他抱着双臂,“这样也好,让他们有事可做,就不用整天惦记找我们的麻烦了。” “这个消息对宋珏来说,还是很好的,他可以省心了。”沈茶点点头,看看白萌,指指蔡、高两位夫人牢房所在的方向,“怎么想的?” “我觉得她们是真心的要跟合作,毕竟她们现在活着的目的就是给泷庆亲王报仇,看着完颜喜称王。等到这个目的达到了,就算她们不自己了断,我们也绝对不能留下她们,留下就是祸患。”白萌冷笑了一声,“她们这种人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都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是她们有求我们,可以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话,我们说什么,她们做什么。但一旦这个需求不存在了,她们会不会萌生别的想法,就不知道了。”沈茶表示同意白萌的说法,“十三,让人把高家父子带过来。” 影十三应了一声出去了,让狱卒去把高家父子带过来,顺便也把梅林、梅竹叫了进来。 “要审他们?”白萌从桌子上跳下来,“不再等等了?” “我刚刚有个想法,想要验证一下。” “什么想法?” 沈茶朝着白萌和影十三挑眉,让梅竹把水囊递过来,里面是金苗苗特意熬的补气养神汤。金苗苗说她这段时间太耗神,平时喝一点这个,会让她舒服一些。 “你们真的相信,这两位大人对他们夫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说实话啊!”白萌轻轻摇摇头,“不太信。” “可不是,这两位大人是做什么的?御史台的中流砥柱,御史台能监察百官,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两位夫人再小心,也不一定能躲得过身边人的关注。” “老大说的是。”影十三跟着补充道,“这两位大人可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家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跟那些自诩风流才子的家伙是完全不一样的。” “晏远又来找事了?” “大统领为什么这么想?”影十三摇摇头,“这家伙不是代王爷负责处理了吗?这两天确实没有他的消息。” “我以为……” “诶,我刚才没有说他,大统领误会了。”影十三赶紧摆手,解释道,“事实上,他比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们还不如呢!” 白萌哭笑不得,晏家这一次是踢到了铁板,就算沈昊林和沈茶不亲自出手,十三他们这几个家伙也不会放过伤害过、算计过晏伯的人。 “所以,我打算这么做。”沈茶朝着白萌招招手,小声的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 “逼他们一下?”白萌拍拍自己,“放心,交给我,这个我可是擅长的!” 说话间,狱卒已经把高家父子三人给带进了刑房,把他们在石椅上固定好,向沈茶和白萌行了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沈茶看看他们父子三人,也不说话,微微一抬手,梅林和梅竹同时抽出了鞭子,站到高家父子的旁边。 “你们……你们……”高大人看到这个架势有点慌,“你们要干什么?逼供吗?” “高大人,不用紧张,放松、放松!”白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现在已经证明了那个茶庄是金国暗探的据点,而且也证明了你们在互相传递消息,高大人有什么可辩解的?” “我……”高大人的脸上快速的闪现一抹慌张,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轻轻嗓子,“大统领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大人刚才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不知情的样子呢!”白萌看看两位公子,笑眯眯的对高大人说道,“两位公子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公然在大街上行刺,太了不起了。” 从被抓进来到现在,两位公子一直都处于懵圈的状态,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被抓的时候是特别的愤慨,认为是武将的报复,因为他们的父亲总找武将们的麻烦。但他们被抓进大牢里之后才发现,自家居然真的牵扯进了金国暗探这种会抄家灭门的案子里面。而且看白大统领的意思,是他们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根本就不是捕风捉影。 “行刺?”高大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因为什么事被关进来的,以为就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听到白萌的话,他更慌了。“大统领,这话从何说起,我……” “你被抓的那天,陛下就在不远处看着。他要去看望代王爷,没想到看到你们跟金人的暗探有来往,这才令我等前来抓捕。”白萌看看两位高公子,“他们倒好,和蔡家的公子一起,带着两个府邸的家将,等在陛下回宫的街上,对陛下……”他一挑眉,“行刺陛下,可是重罪,不仅满门抄斩,还会株连九族。高大人,真是好家教啊!” “我们没有、我们不是,我们不知道!”高大公子完全慌了神,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天一行人里面有皇帝陛下,如果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我……” “高大人,想救令公子吗?”白萌站起身来,凑到高大人跟前,“想救就实话实说,不要有丝毫的隐瞒。” “我……我……”看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儿子,高大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承认,我知道那里是金国暗探的据点,同样也知道我的夫人是金国人。” 538 高大人的证词 “你知道?”白萌跟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高大人,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也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出来的话都是要被当作口供的。所以,我劝你谨言慎行,没有把握的话,可千万不要顺口就说出来,你明白了吗?” “大统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非常的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为我担心。” “……好吧!”白萌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咱们有什么说什么。” “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有什么说什么了。”高大人无奈的笑笑,“我瞒着,你们也是可以查出来的。” “俗话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白萌一挑眉,“人家都说书生性情凉薄,我本来不相信,高大人今天的行为,让我不得不相信。” “大统领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落井下石,我还是很爱我夫人的。”高大人轻轻摇摇头,“你们刚才应该已经审问过我夫人了,对吧?如果换一个人,或许不会发现我夫人的真实身份,但大将军在这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以大将军在边关多年跟金人打交道的经验,发现她是金人一点都不困难,甚至她完颜族人的这个身份都保不住了。毕竟她额头上的那个印记,可以骗过任何人的眼睛,但惟独想要不被大将军识破,真的是难上加难。” “多谢高大人的夸赞,这是本将军份内的事。”沈茶还是板着一张脸,“正如大人刚才所说,都是经验而已,不足挂齿。” “大将军太过自谦。”高大人看向沈茶,“以大将军这样的年纪,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也不是故意要找您和国公爷的麻烦,只是……” 沈茶冷笑了一声,“高大人,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就不必往回找补了。您虽然是读书人,但也算是男子汉,敢做还是要敢当的。” “……是,大将军教训的是。”高大人还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白萌给他使眼色,他寻着白萌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两个儿子震惊的表情。“你们……” “父亲……”两位高公子在听到自己母亲是金人的时候,都已经懵掉了,后面的对话根本就没听到,他们现在就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母亲她……她是……” “对!”高大人很愧疚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前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是因为不想让你们知道。但刚才也说过了,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就没有必要瞒着了。” “高大人!”白萌看看那两位高公子陷入了沉默之中,觉得时间不能让他们浪费了,继续向高大人提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尊夫人的身份的?成亲之后吗?” “这个是一定的,我们在成亲之前,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匆匆一眼,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特别的,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跟外面传的不太一样。”高大人露出一抹苦笑,“后来无意间发现,她和蔡夫人这么做也是想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迫不得已而为之,我可以理解。” “无意间发现?”沈茶抓住了高大人话中的重点,“这个无意间是怎么个无意?” “我夫人有写手札的习惯,里面的内容都是写日常见闻什么的,偶尔也会记录一下自己的心情。我有一次要找东西,无意中看到了她在闺中的手札,有少一部分的内容是跟那些风言风语有关的。”高大人叹了口气,“我挺心疼她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被什么人盯上了,以为只是跟我岳父有关。后来,大概是成亲半年之后,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是读书人,但对茶道一事不甚了解,对茶叶的好坏也没什么品鉴的能力,可以入口、可以解渴就行。相反的,我夫人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们也曾经交流过一些心得,因为我实在太愚笨了,完全不开窍,她只能放弃。按照她的说法,因为实在不甘心有这么笨的学生,所以,才想了个法子,让我去茶庄买茶,顺便熏陶一下。”他稍微停了一会儿,“起初,她让我去了好几个西京城有名的茶庄,渐渐的,就固定在这个茶庄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固定下来的?” “基本上就是半年,我之所以会察觉出不对劲来,是每次买茶回来,夫人的情绪波动就比较大,有的时候过于开心,有的时候就特别的难过。难过的时候呢,晚上总喜欢一个人呆着。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就仿佛什么事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你真正确定她是金国人是什么时候?” “一年之后。”高大人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儿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他的满月宴,很多亲朋好友、同僚同窗都来祝贺,家里办了一个小小的宴会。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茶庄的掌柜带了两个伙计突然登门。虽然他说是来给孩子庆生的,但我看他一点都没有喜庆的样子,反而是特别沮丧,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他去见你夫人了?” “没有!”高大人摇摇头,“他登门的时候,除了礼金之外,还有一个小的紫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金锁。他叮嘱我,一定要把这个盒子亲手交给我夫人。” 沈茶一挑眉,“你交了?” “交了,虽然我觉得他这么说让我很困惑,但我还是转交了。等到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回去看我夫人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听到了我夫人在哭,是那种小声的抽泣,期间还参杂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词。为此,我还跟翰林院的几位学士暗暗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是金国的语言。” “十多年前的话,宜青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白萌看看沈茶,“应该不是……” “跟那个没有关系,应该是他们族内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沈茶摇摇头,继续盯着高大人,“尊夫人的那几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猜的不错,是她的祖父过世了,掌柜得到了宜青府传过来的消息,丝毫不敢怠慢,就假装送满月礼给送过来了。”高大人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之后,我才确定了她是金人的身份。只是,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她是完颜族人。”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高大人快速的瞄了一眼沈茶,“薛侯夫人的那件案子爆出来之前,她在看到了我从茶庄带回来的消息,关在屋子里面整整哭了三天。” “她知道了泷庆亲王暴毙的消息。”白萌看向高大人,“可你是怎么从她的这个反应里看出她是完颜族人?” “收到消息的第五天,我陪她回了一趟娘家,是我岳父岳母叫她回去的,但我担心她,就陪她回去了。岳父岳母看到我的瞬间还很惊讶,但还是很热情的招待了我,那种热情跟平时回去是不一样的。他们说有些话要跟我夫人说,请我留在堂上。他们去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我有些等不及了,问了仆人就找了过去,还没靠近祠堂,隔着很远就看到他们按照金人祭拜的方法在祭拜一个人。自从知道了我夫人是金人之后,我就看了很多关于金国的书籍,看到他们的这个仪式和理解,就知道是完颜家族的礼节。”高大人停了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在预料之中,但还是有些惊讶。不过,我没有打扰他们,按照来的路线回去了,又等了一会儿,他们一家三口就回到堂上。” “你为什么没有戳穿你夫人?” “虽然她的父母都是金人、都是完颜族人,但她是生在西京、长在西京,也没有做什么危害大夏的事,我为什么要戳穿她?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我应该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保护她,保护我们这个家!” 539 不一般的蔡公子 “高大人还真是护家的好男人,能守得住这么大的秘密,高夫人真是嫁对人了。” 高家父子被押回牢房,狱卒去请蔡大人和蔡公子二人过来,趁着这个空档,白萌跟沈茶发出他的感慨。 “在国家大义面前,他的这种做法不可取。”沈茶摇摇头,“看他家两位公子的反应,是要生嫌隙了。” “说的是啊,这两位公子以后该如何自处?他们是把自己当作大夏人,还是把自己当作金人呢?或许真相大白之后,两边都不承认他们,那样可能会把他们逼上绝路,这可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沈茶没吭声,只是轻轻点点头,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未来也是很担忧的。 “哎,大人们犯下的错误,那些苦果为什么总要孩子来承担呢?太惨了!”白萌看了一眼低着头、垂着眼睛的沈茶,“那个,小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怎么了?”沈茶朝着白萌一笑,“我觉得大统领说的非常对,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想,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可有些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或者他们知道自己错了,要打着弥补的旗号妄图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这样的人……”她停了一下,“才是最自私、最悲哀的。” “你……”听出沈茶话里有话,白萌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不是又去骚扰你们了?” “也不算是骚扰吧,这几天就是送送东西、送送信什么的,但没有成功的送进门,都被兄长挡回去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是长辈,这么做是他的好意,我们这些晚辈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避而不见。别的都好说,只要不堵门就行。” “轩辕也真是够契而不舍的。”白萌无奈的摇摇头,“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他再继续纠缠,是他会闹个没脸,图什么呢?你们啊,赶紧办完事,赶紧回去,眼不见为净。” “兄长也是这么说的。”沈茶苦笑了一下,“可我们要办的事也不容易办完呢,且有的磨呢!随便他吧,还是那句话,别让我看见人就行,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白萌看到沈茶那个苦恼的样子,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妹妹分忧解难,决定找个时间跟轩辕靓好好聊一聊,深入的聊一聊,让轩辕靓放弃那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大统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也别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沈茶斜了一眼白萌,“我可不想在嘉平关城见到他,要是在边关见着他,可能会控制不俩自己的手,暴打他一顿。” “我就是想跟他聊聊,让他……”白萌有些为难,“让他……” “让他如何?更加的心怀愧疚,然后更加的变本加厉吗?可以,但是没有那个必要。” “小茶,我发现了,你现在说话的风格越来越像昊林和小天了,特别的……嗯……” “特别的欠揍,是吧?”沈茶被白萌逗笑了,“这也是没办法,耳濡目染,要怪也只能怪他们。” “不,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所以,你就不要做那些事,维持现状就可以了。”沈茶仰起脖子,“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同情,以及轩辕家的同情。” “我尊重你的意思。”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白萌从桌子上跳下来,“人来了,咱们准备吧!” 蔡大人的情况和高大人的情况基本相同,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知道自己夫人是金人、是完颜族人的这个事实,因为两位夫人几乎是在同时收到了来自宜青府的消息。但唯一的区别,蔡公子也是知情人,而不是像两位高公子那样,被蒙在鼓里。 “这么说,你知道你父亲被抓的真相?”看到蔡公子沉默的点点头,白萌叹了口气,“那为什么还要跟高大公子一起胡闹?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更为严重吗?” “知道,我也尽力去劝了,但没劝动,他不听我的。”蔡公子看看沈茶,又看看白萌,“我跟他说了,这样做会连累家人的,到时候不仅父亲没有救出来,家里的人也要跟着进去。但他说,父亲是被报复的,根本就没有那些罪名。就算出了什么事,查清楚之后,也会换一个清白的。那会儿我就知道,他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事,高伯父、高伯母并没有跟他说明。我虽然是他兄弟,但这么重要、这么隐秘的事,也应该是高伯父、高伯母亲口向他承认,轮不到我来插嘴。” “说的有道理。”沈茶点点头,“那你跟着他一起去是为了看着他不要冲动?” “我是这么打算的,但他没给我开口拦着他的机会。”蔡公子的表情很无奈,“不过,我提醒他了,那一行人里面有重要人物,不可以轻举妄动。他以为我说的是国公爷和大将军,还说不要害怕,这是西京,你们不敢动手,大胆的上就行。” “你知道陛下在?” “知道,认出来了。”蔡公子点点头,“过年的时候,有幸参加了一次宫宴,远远的瞻仰过陛下的圣容。” “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白萌看看蔡大人,又把目光转向蔡公子,“这个案子过后,哪怕你母亲作证,你和你父亲不知道真相,是受了她的牵连,你可以自由的生活。但西京肯定没有了你的立足之地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事情,我很久以前,在知道母亲的真实身份之后就认真的考虑了。说到底,我母亲也是土生土长的西京人,她没有去过金国,也不认识什么完颜家族的人,更没有为他们传递过任何有损大夏利益的消息,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细作不细作的。” “然后呢?” “我母亲既然跟他们无关,我跟金国就更扯不上关系了,自然谈不上所谓的立足不立足的。不过……”蔡公子盯着沈茶,“不瞒大将军,我有自己的抱负,并不想顺着父母的意愿。如果西京真的呆不了了,那么……”他朝着沈茶露出一抹浅笑,说出了一句令在场众人都惊讶的话,“大将军可愿意收留我?” 540 大胆 从刑部大牢出来,沈茶和白萌带着梅林、梅竹、影十三和几个暗影往皇宫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白萌瞄了一眼沈茶,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瞄了一眼,又叹了口气。就这么看一眼、叹口气,差不多得有五六次。 “大统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茶侧过头,朝着他挑挑眉,“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蔡公子的请求?” “嗯!”白萌松了一口气,“按理来说,卷入这种案子,即便是出去了,也会被盯的死死的。” “放在军营里看着不更好吗?”沈茶停住脚步,侧身让一辆小推车过去,“对于他来说,那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也没有熟悉的人,想要离开或者想要传递消息是极为困难的。而且,他在那里还有暗影盯着,也不怕搞什么小动作。我这样做,既合了他的心意,又起到了监看的作用,两全其美。” “难为你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到这么多。”跟上沈茶的脚步,白萌叹了口气,“西京容易把人给养废了。” “也不是这么说,虽然同为武将,但我们站的立场还是有区别的,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是不同的。如果把他们跟普通百姓放在一起,即便有里正盯着,有当地衙门盯着,但想要控制住他们不偷偷溜走,或者往外传递消息是不可能的。他们会发生争斗,或许在这个过程中还会伤及无辜。” “说的没错。”白萌点点头,“还有一点,按照你的计划,是要把两位夫人捏在手里,让她们替我们卖命。只有公子们乖乖听话,他们的母亲才有可能安全。” “虽然做法卑鄙了一些,但对非常人、非常事,是应该用非常手段的。我……”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萌给拽到一边去了。他们身后的护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跟着躲起来。 “怎么了?”沈茶被白萌这一手搞得有点懵,但顺着白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事……御史台的那个?” “对!”白萌点点头,小声的说道,“每次挑头搞事、在朝堂上乱蹦哒的就是他。” 沈茶朝着影十三使了个眼色,看到他跟上去了,拍拍白萌的肩膀。 “我们走吧!” “不等着了?” “等什么?”沈茶一挑眉,“十三已经跟着了,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没用。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会及时跟我们通报,不会耽误的。况且,陛下和王叔已经在等我们了。” “说的也是,是我们想岔了。”白萌直起腰,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位李大人跟高、蔡二人的关系不错,在御史台也混得开,人缘不错。” 沈茶没说话,静静的听着白萌跟自己介绍情况,用心把他说的话都记下来。 等到了皇宫门口,看到崔公公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沈茶这才开口。 “看来,他这是要准备联合御史台、联合翰林院给内阁施压,用所谓的民声逼迫,把蔡、高二人放出来。”沈茶冷笑了一声,“看着吧,明天陛下就会收到一摞所谓的请愿折子的。” “不用等明天了,今天就已经收到了。”崔公公听到沈茶的话,很无奈的说道,“陛下看都没看,就给扔到一边去了,说回头送到御膳房,一把都给烧了,省得看着心烦。”看到白萌和沈茶都睁大了眼睛,他摆摆手,“就是随便说说,不会真的这么干的。” “若让那帮人知道陛下有这个想法,他们疯的更厉害了。”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怎么样,代王爷和老雷、还有安校尉谈的如何?” “一见如故!”崔公公领着他们往暖阁走,“这天儿眼看着热了,又突然冷了下来,幸好暖阁还留着呢!” 到了暖阁门口,崔公公推开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在外面冻了很久的白萌和沈茶感觉到了暖意,迫不及待的进了门。 “可算是来了。”宋珏看到两个人进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看到他们规规矩矩的行礼,摆摆手,“别那么多礼了,这下午突然变天儿,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你们穿得不算厚,赶紧暖和暖和吧!” 代王爷也在一边附和,不让两个人行礼,还张罗着给他们上热姜茶。 “冷吧?”看到沈茶坐在自己身边,沈昊林赶紧捂住她的手,“先喝点热的,暖和暖和。” “嗯!”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姜汤,沈茶小口小口的喝着,看看有点拘谨的坐在角落里的雷副统领和安鸣,“他俩怎么了?” “就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沈昊林看了一眼很熟练的给自己找地方坐下、很悠然自得喝姜汤的梅林、梅竹,“十三呢?” “路上看到御史台的李大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嘛,他带人去跟着了。”沈茶放下手里的碗,从怀里摸出蔡、高两家人的供纸,请崔公公转递给宋珏,“看看吧,收获颇丰,但千万不能生气。” “好!”宋珏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供词,惊讶的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这……” “出乎意料吧?相信御史台的那帮人,还有他们平时交往甚密的那些人都没有想过,他们费尽心思想要保住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白萌喝了两碗姜汤,这才真正的暖和过来,“我们要是把这些公布出来,真的可以狠狠的打他们的脸呢!” “这种藏的如此深的,如果不是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我们根本是查不到的。”看出宋珏的心情不太好,沈茶劝慰道,“他们在大夏生活了三代人,基本上跟大夏人无异,说他们是大夏人也没有问题的。” “你准备拿他们怎么做?”宋珏把供词收起来,“他们的目标是不是跟我们很一致?” “嗯!”沈茶点点头,“想法已经有了,但具体的还要斟酌一下,还要听一下大家的意见。” “小茶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暖阁的门被轻轻的敲了两下,没等屋里的人出声,影十三就闪了进来。 “陛下、王爷、国公爷、老大、大统领!”影十三挨个行了礼,“我们追着李大人的行踪到了一个小院子里面,会面的有他在御史台的同僚,还有在六部的同窗,他们在商量着要闯刑部大牢!” 541 对策 影十三的话说完,整个暖阁陷入了一片寂静,大家都用特别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干……干什么?”影十三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还抓住自己的领口,“你们……你们想干嘛?我……告诉你们,不要胡来啊!” “别害怕,别害怕,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大爷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心疼还来不及呢!”宋其云笑眯眯的起身,走到影十三身边,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忘自己的怀里一带,“容我提醒你,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所以,乖乖的随了大爷的意吧!” 听到他俩的对话,沈茶忍不住捂脸,无力的叹了口气,这两个活宝又来了,这种烂俗又狗血的戏码,他们一天不演就浑身难受。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场面他们见太多次了,甚至宋珏还见缝插针的给指导了一下动作、语气,让宋其云说话的时候,需要更加的嚣张,他现在的表现一点都不像街霸,倒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在撒娇。 “就你们俩的这个水平,还是要勤于练习的。”宋珏做了最后的总结,“母后千秋家宴,我要指望你们呢!” “皇兄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对吧?”看到影十三点头,宋其云笑呵呵的看了一圈大家,“都轻松了吧?可以说正事了。十三,你刚才说那个李御史要做什么?” “召集在御史台、翰林院和六部的同僚、同窗,尤其是那些跟蔡、高二人关系很好的,要硬闯刑部大牢。”影十三叹了口气,“若非我亲耳听到的,我也不敢相信。” “我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是真的。”宋其云冷笑了一声,“自不量力!刑部大牢有重兵把守,他们一介文人,就算人数多了点,想要硬闯也是难于登天!” “未必!” 沈昊林和代王爷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相视一笑。 “王叔请。” “文官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有别的长处,比如嘴皮子利索,心思缜密,擅长用一些被我们鄙视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代王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浅酌了一口,“千万不要小看他们,自古以来的权力更迭,不都是由文人主导的?或者说都是他们在蛊惑的,他们在这方面极为有心得,很清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什么样的话才会得到想要的效果。”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两位贤侄的想法呢?和本王想的一样?” “是,基本上和王叔想法一致。她们虽然嘴上说的是硬闯,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做到。从我们接触过的文人来看,他们很有自知之明,且非常惜命,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的。那些真正的敢豁出性命的,还是极少数的。” “可是……”宋其云拉着影十三坐下,“他们要怎么做呢?再怎么伶牙俐齿,也扛不过守卫手里的大刀吧?” “只需造势。”白萌哼了一声,“就像在宫门前长跪不起一样。” “他们这么多人跪在大牢门口吗?”宋其云张大嘴巴,“这……有什么用?” “他们跪大牢门口做什么?”沈昊林看着宋其云一脸茫然的样子哭笑不得,解释道,“他们只需要所有人站在大牢前面,可以吸引来一大批百姓的围观,目的就达到了一半。等到围观的人数越来越多,有禁军、巡防营开始维护秩序的时候,她们大声的把所谓的冤情讲出来,并特意强调,这一次被抓的是言官,是他们御史台的人。” “言官一向都是闻风奏事,他们不用掌握什么确切的证据,就可以参你有罪。至于你到底有没有罪,他们不管,那是大理寺和刑部的职责。但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不用为他们所说的话负责。这次他们要闯大牢,套用的也是同样的法子。”代王爷点点头,“而百姓们对言官的好感要比官员强太多了,他们认为言官在某一方面代表了正义,如果言官被抓,在他们心里就是一件大事。” “王叔说的是,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们不会说自己的不好,而是会说蔡、高二人最近参奏的武将太多,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这一次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报复了。那些相信言官的百姓,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他们的情绪都会被调动起来。一旦群情激愤,有了百姓们加入声援,自然会给刑部、大理寺、内阁、甚至陛下造成一定的压力。” “为了安抚百姓的情绪,为了保证西京城的正常秩序,我们也不得不把人给放了。”白萌一摊手,“文官们不用硬闯,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人给救出来。” “能做成这件事,就足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做成了,他们就是不畏强权、不惧武力的英雄,可以名垂青史了。” “可是……”宋其云一皱眉头,“蔡、高两位大人的罪名确凿,他们自己都承认了。只要我们把口供、物证都公布出来,他们的做法不就是蒙骗百姓吗?被他们蒙骗的人,难道不会找他们算账吗?” “诶,这个问题很好。”宋珏拍拍手,“一旦这两位大人的罪行公之于众,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撇清跟着两位的关系,甚至是落井下石,提供一些我们暂时还没有查出来的消息,彻底把这两位大人推向深渊。同时,他们还会不断的写文章来声讨这两位大人,就仿佛当初为这两位大人奔走相告、为这两位大人申诉冤情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大义灭亲?”宋其云的脸色特别的不好看,“心眼还真是多,那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人的教诲可是一句都没记住。” “怎么说话呢?”宋珏翻了白眼,“狗多可爱,多忠心,是他们比得了的吗?” “皇兄说的是,但如果有人问他们当初为何要替这两位大人说话,他们该如何作答?” “这还不容易?被恶人蒙蔽了双眼,被糊弄了!然后再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肯定会取得原谅的。”宋珏哼哼了两声,“但我可不想让他们如愿,不想让他们的计划这么顺利的进行。” 沈昊林、沈茶喝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觉得宋珏可能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不会就把这些要搞事情的家伙给圈进来不管了。 “陛下……是想要做点什么?”代王爷跟三个小孩一样的想法,“有什么计划吗?” “嗯……”宋珏看看白萌,又看看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雷副统领,“如果让他们围住刑部,你们有没有信心控制住局面?” “这个没有问题。” “十三,告诉你的人,给他们开一个口子,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但让你的人盯紧了,他们什么时候准备行动,我们就提前到刑部做准备。” “要让他们围住刑部大牢?” “对,我们要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就是他们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但围了刑部,他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由我们接手了。”宋珏的脸慢慢的沉下来,“我倒是要看看,闹到了最后,到底会是谁比较丢脸!” 542 心太不齐 被暗影和巡防营着重关注的那个小院,里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们根本就顾不到这些,自己人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李大人,恕我直言,您的这个做法,我等不能苟同。”在兵部任主事的石大人抱着双臂一脸冷笑,“刑部大牢乃重兵把守之地,里面关的可都是重犯,别说硬闯了,你连门口都无法靠近。”他撩了一下眼皮,“还有一点,李大人可知无故接近大牢是个什么罪吗?犯上作乱!李大人,你这样做,是要陷我等不仁不义啊!你是想要解救蔡兄、高兄,还是想要把我们都推入无限的深渊里去?” “石兄,这话说的太诛心了!”李大人被石大人一顿数落,脸上有点抹不开,再看其他人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心生怒火。“在下这样做,也不是为了自己,对吧?众位,看看现在的形势,咱们再不反抗,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大夏的朝堂都得由那帮武夫做主了!” “李大人这话说的不错,那帮武夫就仗着打了两场仗,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同为御史台御史的卢大人赞同的点点头,“咱们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还不如那帮武夫挥动两下兵器。说真的,咱们也没去边关看过,谁知道他们的那些战功是真的假的。打仗谁不会啊,那些辽人、金人又不是比咱们多一个眼睛、多一只手似的,哪儿有那么难打?” “我也觉得是!”翰林院的汪姓编修跟着附和道,“要真的那么难打,沈家军的那几个小孩能扛得住?”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尤其是那位沈大将军,那么小的年纪,又是个女孩,能有那个本事?那些战功还不定怎么来的,说不定是辽人、金人看上她了,嘿嘿嘿!” “汪兄慎言!”石大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万一不小心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石兄,不要那么严肃嘛,小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汪编修很不在意的挥挥手,“各位兄台不要放在心上,不说传到陛下耳朵里,就是被那尊杀神沈国公知道了,小弟也是性命不保。” “汪兄,你这张嘴是该好好的管管了。”刑部的邹侍郎和石大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你虽然是随便说说,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那就是实打实的罪名。再不管管你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小弟谨遵二位兄长教诲。”汪编修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我也同意石兄的说法,李大人的这个计划不妥,这个大牢还是能不闯就不闯,我们得想别的办法。且不说蔡兄、高兄是不是冤枉的,就是他们的那两位公子,犯下的事就足以抄家了。” “汪兄指的是……”李大人看着他,“两位公子在街上打架的事?不就是跟白萌和沈家军那两位动手了吗?远不到抄家的地步,汪兄不要危言耸听。”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汪编修站起来,在小小的会客厅里溜达了两圈,“那天,白萌他们是从代王府出来的,我有个同窗在代王府做事,他告诉过我,陛下跟白萌他们同行。” “陛下?”这下子屋子里的二十多个人都惊着了,目光全部都集中在汪编修身上,“汪兄,这话可不是胡说的,你真的能确定陛下也在?” “确定!”汪编修的神色很凝重,“代王世子亲自送到门口,甚至派了府中精锐护卫暗中保护。在出事之后,代王世子第一时间进了宫,并严令家人不许告诉代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各位……”他看看屋中众人,“两位公子的行径与谋逆无异。” “这个……”众人面面相觑,“这个……”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才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能给那帮武夫捏住什么把柄。尤其是这种有可能连累家人、连累族人、掉脑袋的大罪,更不能沾。”汪编修站在桌子跟前,轻轻的敲了两下,“李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去围了刑部大牢,大牢的守卫对我们动武,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李大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在观察屋子里面大家的反应,他很清楚想要做成这样的事,没有大家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从刚才的试探可以看出,他们这里的人,心并不是那么的齐。 虽然刚说出两位公子有行刺陛下之嫌的时候,大家都很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毕竟他们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刻意的强调这一点,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多多少少会流露出一些情绪的。 李大人看大部分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有少数几个,比如石大人、汪编修、邹侍郎,还有两个在兵部任职的同窗,都非常抗拒自己要干的这些事。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勉强是勉强不来的。而且,勉强了别人,就很容易出意外。 被盯住了的几个人也清楚,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已经成为了很不受欢迎的人,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很知趣的起身告辞。 “石兄……”李大人亲自把他们送到院门口,“各位,你们……” “李大人不必担心。”石大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你都没有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又有什么可泄露的呢?” “这个……”被戳中心思的李大人,有些不大好意思,“我……石兄……” “不用说了,我理解。”石大人一抱拳,“告辞!” 李大人目送他们离开,探出身子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才关好了院门。 离开那个小院的几个人快速的走出了那条小巷,生怕身后有尾巴,七拐八拐的绕了很多圈,才在一家茶庄跟前停住了脚。 “今儿这活儿真不好干,昧着良心说话……太难为我了。”汪编修擦擦额头上的汗,“各位兄长,我刚才在屋子里说的那些,可不能传到大将军和国公爷的耳朵里,他们两位要是知道我背后这么诋毁他们,非得把我剁了不可。” “现在知道怕了?”石大人一挑眉,“说的时候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我这不是为了演好这出戏,不给国公爷和老大找麻烦嘛!我跟你们说,如果国公爷降罪,你们得救我!” “醒了,没那么严重,反正这些话也是国公爷和大将军授意的,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难为你的。”邹侍郎拍拍他的肩膀,“老石,你和小汪去送信,我跟其他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行!”石大人点点头,看到洪都统朝着这边走过来,“人已经来了,你们先走吧!” 转过身看到洪都统,邹侍郎众人朝着他微微颔首,就各自离开了。 “怎么样?”洪都统走到石、汪二人跟前,“他们这一次又打算玩什么花样了?” “通知暗影继续盯着,他们警惕心虽然高,但暗影他们是防不住的,我们出来以后,他们才会公布真正的计划。那个姓李的,心眼多的很,跟所谓的自己人还留了一手,虚虚实实的,他之前说的,根本就没几句实话。”石大人冷笑了一声,“他们应该还有另外一套盘算,但围攻刑部大牢是肯定会做的,老洪,要提前做好准备。” “放心吧!”洪都统笑了一声,“这次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了!” 543 受挫 因为要等消息,所以,众人在宫中吃了晚饭之后,直接就转移到了国公府,宋其云打着帮他皇兄打听事态进展的旗号,也成功的蹭出了皇宫。 这一路上,他们都聊得可开心,心情都非常的好,然而,他们的好心情在国公府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 看到那个独自徘徊的身影,沈昊林和沈茶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这个人还真是块狗皮膏药,沾上就撕不下来了。 他俩同时转向白萌,朝着他挑挑眉,示意他赶紧解决掉。 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那两位大爷走进国公府,连个眼神都没给眼巴巴瞅着他们的轩辕朗,无奈的摇摇头,招呼着影十三上前,把想要追过去的轩辕靓给挡住了。 宋其云听宋珏和白萌闲聊的时候说起过这个人,也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你怎么来这儿了?”白萌微微一皱眉,压低声音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别有事没事的往他们跟前凑,他们两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还有轩辕家的任何一个人。” “可她毕竟……” “哪儿有那么多毕竟!”白萌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再不收敛,下次可就不是我来劝你了。”他凑近轩辕靓,“我跟你说,陛下对你的行为已经很不满了。” “陛下?他……” “他只不过给你一个面子,换做旁人,早就招进宫申斥了!”白萌叹了口气,“让你好自为之的话说了很多遍,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想不开,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 “大统领,这位就是轩辕老将军吧?”宋其云慢悠悠的晃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嗯,久仰老将军威名,今日一见,不胜荣幸。” “这位是……”轩辕靓对宋其云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看到一个年轻武将站在自己面前,怎么都想不到是皇帝陛下的亲兄弟。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宋其云,沈家军的一员。” “草民见过王爷!”听到名字,轩辕靓立刻反应过来了,向宋其云行了礼,“不知王爷驾到……” “诶,那些场面话就省了吧,没有什么意义。”宋其云摆摆手,“不过轩辕将军,本王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将军赐教。” “王爷请讲。” “老将军,您明明知道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都不想见到您,为什么还偏偏要往他们跟前凑呢?是要给他们添堵,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不是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呢?”宋其云笑意盈盈的看着轩辕靓,“老将军,您本来是受人尊敬的前辈,何苦把自己搞成现在这种人嫌狗不待见的模样呢?轩辕家的骄傲被狗吃了吗?” “其云!”白萌低声警告宋其云,“说话注意点!” “哎呀,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宋其云仰着头,用很轻蔑的眼神看着轩辕靓,“只许他做的出来,不许别人说吗?老将军,请自重,别那么不要脸!” “王爷,你……”轩辕靓万万也想不到宋其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 “本王如何?”宋其云一挑眉,凑到轩辕靓跟前,冷笑了一声,“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但本王可没他们那么的好心,下次再让本王看到或者听说你堵在国公府门口或者堵在他们两个跟前……”他伸手拍拍轩辕靓的肩膀,“你懂的。”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宋其云招呼着白萌和影十三一起进了国公府,当着轩辕靓的面,关上了国公府的大门。 “王爷,干得好,是该让他受受挫折,老是端着个架子,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影十三朝着宋其云伸出大拇指,“不说这府里的其他人,光是我,就看到他来咱府门口晃悠不下十回了,更不要说他借着送东西的机会,直接找上门多少次了。” “忍了?” “那能怎么办呢?”影十三一摊手,“身份摆在这儿,我们不能打也不能骂,是不是?” “你们是有所顾忌,但我没有。”宋其云指着门口的方向,“这种人不给他点厉害的,光拿嘴说是没用的。别看我这次吓唬住了他,等他回过味儿来,还会再登门的。” “那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他不登门,是他有自知之明,我可以放他一马。但他若是没有这个自知之明,我不介意整治整治他。” “你还是个小屁孩,想要整治谁啊?”沈茶站在暖厅门口听到宋其云的话,忍不住笑了,朝着他们招招手,“快来,苗苗做了好吃的甜汤,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宋其云和白萌听到有好吃的东西,加快了脚步,恨不得马上冲进暖厅。 就在他们的一只脚迈进暖厅里的时候,国公府的大门被敲响了,几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影十三很自觉的向后转,跑过去开门。 “都统大人!” 开门一看,是洪都统,影十三微微点点头,侧过身让他进来。他留了个心眼,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外面,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显得有些凄凉的身影。 “十三,十三!”洪都统看到影十三关上了府门,小声的问道,“怎么回事?轩辕怎么站这儿了?看着还挺心酸的?” “别问,问就是他活该的!”影十三拽着洪都统的胳膊往里面走,“那边的情况如何?” 洪都统清清嗓子,把石大人和汪编修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围住刑部大牢是一定的,但下面他们想要做什么,并没有真正的说出来。”影十三摸摸下巴,“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这么一看,文官的阵营里也不是太齐心。”洪都统叹了口气,“跟着咱们的那几位一起出来的也有几个,不是很乐意上李大人的那艘船。” “依着本王看,留下来的都是蔡、高二人的绝对拥趸。”宋其云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给出了一个结论。“无论他们接下来想要干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这两位亲口承认的事,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他笑眯眯的看着沈茶,“或许我们可以请蔡、高两位亲自现身,承认自己的罪责。” “不必了,那样做反而失信于人。”沈茶摇摇头,“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收拾他们,不用担心。” “光是围攻刑部大牢这一点,就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白萌朝着几个人招手,“快点来,苗苗的甜汤真的很好喝!” 544 悠闲 这一个晚上,消息从文官们聚集的那个小院,源源不断的传向镇国公府,影十三带着梅林和梅竹对这些消息进行筛选和整合,把最终的结果誊抄几份,送到每个人的桌上。 “这就是他们最终的谋划?”宋其云看完这份计划,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花样呢!没想到还是这一套,就跟……” “小云不要这样说,术业有专攻,我们不能要求太多。”沈茶微微勾起唇角,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浅笑,“虽然在我们看来是漏洞百出,但对于他们来说还不错,已经有突破了,至少他们想要跟我们刚一把。” “也要看看能不能刚的起来。”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纸,“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轻敌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十三,让你的人盯紧一点,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意志不坚、不太愿意听从李大人的命令的,或者有自己的小算盘的,都一一记下来,这些人会有大用的。” “是,国公爷,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影十三站起身来,裹好身上的斗篷离开了国公府,顺便还让护卫把依然在府门口徘徊的轩辕靓给送回了家,即使轩辕靓不是很配合,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给带走。 梅林、梅竹把桌上的碗碟都撤掉,擦干净桌子,给大家换上了新茶、摆上了一些时令的水果,这些都是宫里、各大王府送过来的。 “说起来,我也挺佩服的啊,这帮书生要是狠起来的话,还挺能豁得出去的。我以为他们是挺惜命的,没想到……”宋其云摸摸下巴,有些困惑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有的时候我都在怀疑,咱们小的时候,是不是跟他们念的不是同一本书,又或者先生觉得我们不是念书的料儿,藏了好多东西没告诉我们?要不然的话,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些。” “其云,你这话说的,要是真的让那几位先生听到了,可又要挨板子了。”白萌拍了一下宋其云的脑袋,“不是我们跟他们念的书不一样,而是他们的思考方式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这个我同意,他们整天一口一个武夫的叫着,觉得我们都是没什么脑子的,但实际上呢?没有脑子的其实是他们吧?或者应该说他们想得更简单一些。”宋其云一挑眉,朝着白萌一呲牙,“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说不对,只是稍微委婉一点。” “我这已经很委婉了好吗?没说他们缺心眼儿就够对得起他们了。”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我们要是没脑子,只凭着一股子冲劲儿,是怎么在诡谲异常、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存活下来?怎么能战胜那些对手的?如果换成是他们,我觉得……”他一摊手,“你们明白的。” “明白!”白萌点点头,“所以,搏命也是有资格的。就像小茶说的那样,他们的计划漏洞百出。我们就当看笑话吧,让他们自己蹦哒蹦哒,也算是没白费这些工夫、没白花心血。”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陛下还在等着,我进宫去跟他说一声,顺便安排一下明天的人手。”站起身来,他朝着洪都统招招手,“你跟我走,把你知道的都跟陛下说一遍。” 洪都统点点头,他本来就是送信的,现在信送到了,又蹭了一碗甜汤已经不错了,再待下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来白萌还要拉着宋其云一起走,但他死活都不肯,说已经跟皇兄、母后报备过了,今天晚上要歇在国公府,明天一早跟着大家一起去刑部大牢围观。 白萌没辙,只能拽着洪统领、带着他们的护卫走了。 “说起来啊,这帮文弱书生也是挺有脾气的,谈不对付就要准备跟我们鱼死网破!啧啧啧,真是不能小瞧他们啊!”看着梅林离开,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行吧,正好明天没事,我也去凑个热闹,看看这帮所谓的硬骨头想怎么折腾。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也能帮上忙,是不是?” “说的是,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受伤是不可能的,苗苗姐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宋其云把两个果盘都看了一遍,最后揪了一颗葡萄塞进自己嘴里,“谁能想得到,我们现在这么悠闲呢!李大人那边,应该已经忙疯了吧?啧啧啧,真是难为他了。” “少幸灾乐祸了啊!”金苗苗拍了他一下,“咱们也得想想最坏的结果,谁知道他们真正疯起来会做出什么来?万一连累到了无辜的人,也是我们的责任。” “知道了,明天会死死的盯住他们的!”宋其云蹭到金苗苗的身边,“对了,那位大小姐没事了?” “情况好了不少,再歇两天又可以出来耀武扬威了。”金苗苗笑了一下,“可她现在不想做什么女侠客了。” “不做侠客?不劫富济贫?不抱打不平了?” “嗯,她现在崇拜的人变成了小茶。”金苗苗朝着沈茶眨眨眼睛,拿起一个小橘子,慢慢的剥皮,“立志要成为咱们大夏的第二个女将军。” “嚯,志向很远大嘛!”宋其云吃掉了金苗苗喂到嘴边的橘子瓣,“不过,她家里愿意吗?” “应该不会反对的,大学士经过几次御史台、翰林院的风波,都想要辞官了,只是没成,至于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金苗苗挑挑眉,“对了,跟你们说一件喜事,他们两家的婚事定下来了。大学士现在的想法是,如果他俩能在雷副统领去望心镇之前成婚的话,他们一家就搬去望心镇。” “搬去望心镇?”沈茶看看沈昊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能下这个决心,确实是不容易,你和小白回来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望心镇现在被牛家兄弟搞得乱七八糟的,文不成、武不就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除了要有王叔这样德高望重的来压阵,还需要一位翰林院出身、擅长刑法的来制定规则,给望心镇的某些人一点下马威。”他看看沈茶,“这一点,是王叔提出来的,我们觉得很合理。” “望心镇现在也算是百废待兴了,确实有这个需要,而且,大学士也不是那种什么事都要掺合一脚的人。” “说的就是。”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我们之前还在头疼选什么样的人合适,没想到晚上就有了答案,如果代王爷同意的话,就可以定下来了。” “这也算是一桩喜事了。”金苗苗趴在小桌子上,“时间不早了,梅林,去把你家将军的药拿来,让她喝完就回去睡觉。明天还有大热闹可以看,误了可就不好了!” 545 闻所未闻 在刑部大牢所在的这条街,有几家开的时间比较久、味道比较好、同时也经营早餐的饭庄,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国公府的众人就出现在了这条街上,他们选择了一家对着大牢正门的饭庄,在掌柜和伙计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坐在了靠窗临街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当初选址的时候,为什么会挑这么个地方。”点好了每个人想要吃的东西,还点了几样这里的招牌点心,宋其云拉着金苗苗坐在沈昊林和沈茶的对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这地方人多、热闹,万一出点什么事,想追都很困难的。” “当时选在这里的时候,可没想到现在会变得这么繁华。”沈昊林看了一眼一坐下就靠在自己肩膀上小憩的沈茶,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我听父亲说过,那会儿这里非常荒凉,杂草丛生,几乎没有人会靠近着里。甚至还曾经传出这里闹鬼的传闻,所以,才会把大牢建在这里。” “阴森森的,自然是没有人敢靠近,就不可能出什么乱子。”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蹭,却没有睁开眼睛,含含糊糊的说道,“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你要相信禁军和巡防营的能力,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出过事,不是都圆满的解决了,对吧?” “这倒是!”宋其云点点头,盯着沈茶看了好一会儿,抬头问沈昊林,“小茶姐姐是不是昨天没睡好?看上去挺累的样子。” “她喝了那个药,是要睡足四个时辰的,睡不足就精神不好,这也是那个药最大的缺点,但没办法,我师父就是这么开的。”金苗苗托着腮帮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店家送的干果,“咱们在嘉平关城的时候,她还能达到这个要求,可现在是在西京,看上去比较安稳,实际上更加耗神了。” “说的也是,回来之后,就没有一天是清净的。”宋其云赞同的点点头,看着三个伙计端着托盘过来,“好香,我已经饿得不行了。” 伙计先上了一罐子的热粥,这不是普通的热粥,是生姜羊肉粥,特别适合在这种寒冷的早晨食用。 和生姜羊肉粥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几笼羊肉萝卜馅儿的包子和素馅儿的包子,两盘油条和紫米糕,还有一些时令的小凉菜。 “您几位要的鸡汤云吞还在灶上煮着,稍后给您几位送过来。”伙计朝着几人微微欠身,“您几位慢用。” 梅林和梅竹带着影十三和几个暗影单开了一桌,他们的早餐就比较简单粗暴,除了也有一锅生姜羊肉粥之外,就是落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羊肉萝卜馅儿的包子,还没等沈昊林把沈茶哄醒,他们这儿就已经消灭掉了五笼包子,影十三已经招呼伙计再给他们上个二十笼。 等沈茶彻底清醒了,旁边的那桌已经吃饱喝足了,除了梅林和梅竹在跟前伺候,影十三带着几个暗影去和白萌和雷副统领的人布防,还得跟洪都统碰面,让巡防营的人控制好外面,不要让太多的百姓掺合进来,如果不能避免乱子,就将伤害降到最低。 “先喝口粥垫垫肚子。”沈昊林给沈茶盛了一碗粥,“慢慢喝,别着急。” “嗯!”沈茶点点头,“天要亮了,那些人应该也没睡好,这么冷的天儿也不能好好的吃顿早饭,何苦呢!” “他们愿意自己折腾自己,跟咱们也没有多少关系。”宋其云快速的干掉了一笼羊肉萝卜馅儿的包子,朝着伙计招手,“再来五笼。”他的筷子一边伸向第二笼,一边说道,“对了,那个李大人是什么来路?怎么就能号召那么多人?” “没什么特别的来路,只是跟蔡、高二人同窗几年,跟他们认识的比较早而已。”沈茶没睡好,就没什么胃口,吃不下略显油腻的肉包子,夹了一个素包子放在碟子里,“若说他的身世,倒是比较传奇。他父亲曾经是礼部侍郎,生母和李家的主母曾经是交往甚密的手帕交,即使是李家主母嫁人之后,两个人的往来还是很密切的。他生母经常留宿李家,尤其是李家主母怀了李家长子之后,这位好姐妹几乎住在李府长达半年之久。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但就在李家主母生产当日,爆出了这位好姐妹怀有身孕的消息,而李家主母也因为难产而撒手人寰。” “孩子呢?” 沈茶轻轻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没保住,所以,李家真正的长子就是这位李大人。如果那个不幸夭折的孩子活下来,跟蔡、高二人同窗的就是他了。” “他那个生母耀武扬威了没几年,后来生了重病,很快就不治而亡。大概是报应吧,”看到伙计把鸡汤云吞端上来了,沈昊林把第一碗挪到了沈茶的面前,“包子别吃了,吃这个吧!” “好!”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沈茶还是把剩下的小半个包子吃完了,朝着已经听呆了的俩人轻轻挑挑眉,“没见过这样的吧?还有更震撼的呢!当时李大人的父亲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兄弟,李家主母甚至起了把她这个好姐妹嫁给这位好兄弟的念头,而李大人的父亲都没有阻拦一下。” “天啊!这个确实是很震撼的!”宋其云被惊得手里的勺子差点扔出去,“那个时候,李大人的父亲已经跟这位好姐妹……” “那就不知道了。”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那位李夫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让自己的好姐妹陪着那位兄弟出去了几趟,想要营造一种他们两个相互爱慕的错觉。只是,那位兄弟心里早有了心仪的姑娘,根本就不上当,在西京城住了不到十天就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呵,如果我碰到这种坑我的朋友,我大概也不会回来了!”宋其云摇摇头,“叹为观止,李大人能混到今天的这个份儿上,也是很不容……”看到窗口出现的人,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十三,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我刚才吃的早饭差点被你吓出来!” “来了?”沈茶很淡定的看了一眼蹲在窗口的影十三,“多少人?” “比我们预计的要少,不到十人。” “哟,比昨天晚上还少了一半?”宋其云一挑眉,“能拎得清的人还是很多啊!” “王爷说的是,李大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可他还是来了。”沈茶点点头,“都已经布置好了?” “是,一切就绪,戏台已经为众位大人准备好了,只等着他们粉墨登场了!” 546 谁能笑到最后 西京城的早晨是很热闹的,天刚有一丝丝亮意的时候,街上就已经有不少人了,那些做早点生意的,基本上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摊。 李大人站在街上看看周围的这十来个人,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忍不住的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一天晚上说好的事,说变卦就变卦,说不来就不来,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只剩下这几个人,他也不担心,反正被冤枉的就是被冤枉的,他坚信正义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在这一场对抗中,他们才是会笑到最后的人。 “咱们走吧!” 李大人朝着来的这几位同僚点点头,仰首阔步的走在这一行人的最前面。 他们今天特意穿了朝服、手持笏板,表情严肃又带着悲痛,为的就是要显得庄重,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他们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走到刑部大牢前面,齐刷刷的上了第三层台阶之后,众人举起手里的笏板,直挺挺的跪成了一排。 西京城的百姓也是好看热闹的,看到这么多位大老爷跪在大牢门口,还是很好奇的,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周围就围了好几百人。大家窃窃私语,有些认得这几个人的,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几位大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大人虽然在跪着,但也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听到百姓们议论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等的机会来了。他清清嗓子,高声的喊了一句“冤枉”,就感觉到周围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作为御史台的一员,还是得力干将,李大人平时没少在朝堂上跳着脚参这个、参那个,嘴皮子特别的利索,也一点都不怯场,更不心虚,他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很清楚的讲述出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围观的百姓,蔡、李二位大人有此一难,完全是被人诬陷,是莫须有的罪名。他们作为有良知的人,必须要为自己的同僚讨回一个公道。 “臣请求陛下严查真相,严惩造谣之人!” “臣等请求陛下严查真相,严惩造谣之人!” 御史台的这些御史朝着刑部大牢的大门磕一个头,就喊一句,一直磕完了十个头,这一波才算结束。 “啧啧啧,他们也不怕把脑子给磕坏了,本来就不聪明,再磕傻了,御史台就可以解散了!”宋其云坐在临街的位置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嫌弃的撇撇嘴,“皇……不是,我家兄长现在也不在这里,他们再怎么磕头,再怎么嚎,我家兄长也看不到、听不到啊!” “他们不是给你兄长看的,也不是给你兄长听的,而是……”沈昊林指指那些围观的百姓,“看到了吗?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如果刑部或者大理寺置之不理,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百姓们就会认为他们说的才是真的。” “算盘打错了,西京的百姓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们见惯了大场面,就这个可是不够瞧的。”宋其云看了一眼沉默的沈茶,“小茶姐姐有什么想法?” 沈茶没说话,只是托着下巴,静静地观察着大街上的动静。当她看到暗影们和禁军、巡防营的人已经混入了看热闹的人群,才稍稍松了口气。 正如宋其云说的那样,围观的西京城百姓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是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 “这嚷嚷着求陛下做主,干嘛要跪这儿?不是应该去跪宫门吗?陛下又不在这儿。” “说的是啊,往这儿一跪,嚷嚷一通,到底是做给谁看的?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自己的想法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要真没这回事,那两位大人真有问题,不是被冤枉的,刑部和大理寺的各位大人就会拿证据出来说话的。”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几位大人为展现自己的风骨跪在大牢门口的时候,这个时间最核心、最关键的两个人物,正在影十三的陪同下,站在大门里面、透过细细的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况。李大人们怎么也不会知道,他们跟自己想要救的人之间只有一门之隔。 “怎么样,两位?”影十三看看蔡大人、又看看高大人,“很感动吧?” “这又是何苦的呢?”高大人摇摇头,“他们不必这样做,我们是罪有应得。”他看看影十三,“国公爷和大将军是否需要我们出面去说明一下?” “不用,二位就站在这里看着就好!”影十三揣着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二位大人的朋友真义气,在下佩服!” 蔡、高二人相互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这些人这么做哪里是义气,分明是把他俩架在火堆上烤,等到一切真相大白,头一个翻脸的也是他们。 影十三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冷笑了一声,朝着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的刑部侍郎祁勇点点头。 祁勇摸摸自己怀里的供纸,深深吸了口气,等影十三把两位大人引到外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才让狱卒把大门打开,表情很严肃的走了出去。 “嚷嚷什么呢?”祁勇沉着一张脸,迈步来到李大人们的面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大人,您好歹是御史台的御史,这种做法,似有不妥吧?” “祁大人!”李大人抬头看了一眼祁勇,“没有什么不妥的,两位大人已经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抓进去好几天了,我们御史台来讨要个说法,有什么不对呢?” “无缘无故?”祁勇一挑眉,冷笑了一声,“这两位可是涉嫌勾结金人,密谋不轨,怎么到李大人嘴里就变成无缘无故了?还是说,你们御史台觉得勾结金人不是什么罪过?” “证据呢?”李大人不甘示弱,瞪着眼睛看着祁勇,“空口无凭,祁大人总要拿出证据来的。” “证据自然是有的,但不能交给你,李大人。” “为什么不能?”李大人哼哼了两声,“不敢公之于众,是心虚吧?其实没有什么证据的吧?” “李大人,有了证据应该是先呈给陛下的,而不是交给你。难道说,你们御史台要比陛下更重要?” “那当然……”这三个字顺嘴说出来,李大人就觉得事情要遭,赶紧改口弥补,“那当然是要呈给陛下,但是提前让我们、让百姓们知道一下真相,总没有问题吧?” “李大人,在下劝你一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如果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免得为自己招灾。”祁勇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脸上的冷笑就更明显了,“不过,你说的对,既然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那就破个例,让大家知道知道真相。”他朝着守门的兵士一挥手,“来,把茶庄掌柜带出来!” 楼上的宋其云看到这里时忍不住摇头,朝着沈茶竖起了大拇指。 “小茶姐姐,你这招真是绝了!可是,为什么呢?” “金国细作现身说法,可比那两位大人亲自出面要好得多。百姓们会对金国细作的话坚信不疑,但会质疑蔡、高二位自己说的话。”沈茶叹口气,“仔细想想,也是挺悲哀的,对吧?” 547 绝望 茶庄的掌柜和伙计被抓进刑部大牢之后,是被分别关押、审讯的。 那几个伙计,本来还想着要强硬一把,结果暗影们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一进来就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让他们体验了一下在鬼门关门口遛弯的滋味。 有了这一次的下马威,茶庄伙计一看到蒙着脸的黑衣人,就不自觉的开始发抖,让干什么干什么,让说什么说什么,甭提多老实了。 至于茶庄掌柜,根据蔡夫人、高夫人的供称,这是完颜喜或者说是泷庆亲王的绝对拥护者,以后可能会成为完颜喜的助力,所以,不能像对待那些伙计似的那么粗鲁,那就太没有待客之道了。 影十三负责审问这位掌柜,既没有下马威、也没有动用任何刑罚,整个审讯过程的气氛都是不错的。 “这是蔡夫人、高夫人想要告诉你的事情,看看吧!” 影十三递给掌柜的信是由高夫人口述、蔡夫人亲笔写的,经过了沈茶和白萌的检查,才交到了掌柜的手上。信里面的主要内容是告诉掌柜,她们决定要跟大夏、跟沈家军合作,助小王子完颜喜回国平叛、为先王、大王子、亲王大人报仇。 掌柜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五六遍,才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他们的小王子还活着,还准备要灭掉完颜萍。这个对于已经生活在绝望之中、认为复仇无望的掌柜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绝对的意外之喜。 他看完信,当时就跪倒在地,朝着影十三行了一个大礼。 “大夏陛下、沈国公、沈将军对我家小王子的天恩,在下永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也是因为这一点,沈茶在头一天的晚上就让影十三跟掌柜说明了一下情况,第二天李大人带同僚来跪刑部大牢的时候,让他配合一下。 掌柜一听有差使让他做,磕巴都不带打的,满口应承下来,信誓旦旦的让影十三不要担心,全都包在他的身上,绝对把差使办的漂漂亮亮的。 祁勇已经得到了消息,并跟影十三确认好了流程,他说完请金国的细作来告诉大家真相之后,大牢里面的人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大门一开,两个狱卒押着戴上重镣的掌柜走出来。 “各位,这个人大家应该不陌生的吧?”祁勇指指站在身边的掌柜,“岑记茶庄的掌柜,你们之中应该有不少的人都从这个茶庄门口路过,甚至走进里面喝茶、买茶,对吧?” 围观的百姓们还真的有一部分像祁勇说的那样,对这位岑记茶庄的掌柜很熟悉,如今听祁勇说,这个掌柜是金国人,还是金国的探子,有点不敢相信。 “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就是啊,掌柜特别好,特别的热情。每年天气最热的那段时间,他都开了茶棚,给过往的路人送茶。祁大人,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人好、心善和掌柜是哪里的人、为了什么人做事没有任何的关系。具体怎么回事,请掌柜自己来说。” 祁勇看了掌柜一眼,微微点头。他们之前已经做了好几次预演,应该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咳!”掌柜清清嗓子,“我要向今天在场的老主顾们郑重的道歉,因为我欺骗了你们,我确实是金国人,也确实是来打探消息的,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各为其主,我生在金国、长在金国,为金国做事是理所当然的,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掌柜的坦荡,本官佩服。”祁勇象征性的拍了拍手,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李大人们,“今天请掌柜出来,除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外,还请你做个见证,证明蔡大人、高大人与你、与茶庄、与金国无半点关系。这样的话,也不枉费这几位大人这么早就跪在这里,为那两位大人鸣冤。” “无半点关系?”掌柜冷笑了一声,“祁大人的话说的有点言不由衷,你们不都已经很清楚了,蔡、高二人是我的眼线,为我做事的吗?怎么,让他俩把我供出来,就能洗清他们身上的污泥了?” “为你做事!”李大人听到这话,恶狠狠的瞪着掌柜,“你满口胡言!” “这位大人,我满口胡言对我有什么益处呢?”他看看祁勇,“刑部、大理寺都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蔡、高二人近年来一直都是为我做事、为我传递消息。他们二人身在御史台,知道的事情、掌握的消息要比一般人多的多,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拉拢对象。” “你是怎么拉拢他们的?” “那倒是费了很多工夫。”掌柜朝着祁勇一笑,“有些话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我只能说,确实花了很多心血,他们给我的回报也是不错的。通过他们,我们知道了哪些人人关系不错、哪些人关系比较对立,还有哪些人对现状不满,是我们可以趁虚而入的。这些在以后针对大夏的计划中,都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一边说,一边把目光从祁勇身上挪到了李大人的身上,“所以,别太天真了,他们二位真的不像你们说的那么的无辜。” 说完这些,掌柜就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他们做这件事情之前,也提前跟蔡、高二人打了招呼,那两位就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不暴露他们夫人的真实身份,他们身上背多少罪名都没有关系。更何况,就像掌柜说的那样,其实他们并不无辜,真正算起来的话,从犯这个身份是跑不掉的,一样要接受惩罚。 跟李大人一起跪着的几个人,听完了掌柜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朝着祁勇深深一揖,迈着沉重的脚步,都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他们看来,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与其固执的跪在这里坚信那两位是无辜的,还不如跪在宫门口,请求陛下的谅解,穿着朝服、拿着笏板来跪刑部大牢,这一点也不比谋逆的罪名小。如果他们及时承认错误、及时领罚,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而李大人则是被这个事实给整懵了,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感受不到周围的人在做什么,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被骗了,他被自己的至友亲朋在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今天过后,他就会成为整个大夏朝堂的笑柄。 李大人恍恍惚惚的想起小的时候,家里请来道士为他算命时说的话。 “小公子的一生很坎坷,会遭遇各种各样的背叛,会成为众矢之的,最终会积郁而终。”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道士的话,也从来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还特别的清楚,仿佛是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他不想成为笑柄,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不愿意积郁而终,他现在就想硬气一把,让世人见证他的清白。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举起手里的笏板,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脑袋敲去。 548 都不干净 “国公爷,老大,这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我没用那么大的力!” 影十六站在沈昊林和沈茶面前,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一边挠头一边为自己辩解。 李大人的自残行为并没有得逞,藏身在围观百姓之中的影十六及时丢出了路上随手捡的几颗石子,及时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只是,不知道是他用力过猛,还是李大人不太禁打,居然被两颗小石子打倒在地,祁勇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大人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台阶上,额头上磕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这个……这个,他要是不醒,我还真是说不清了。” 影十六看了一眼还晕着的、正被金苗苗诊治的李大人,说真的,他自己也挺纳闷儿的,就因为知道这些书生娇弱,所以提前控制好了力道,别说伤人了,估计在笏板上都留不下什么印记来。要不是李大人真的怎么折腾都醒不了,他还真以为这个家伙是故意整自己的。 “行了,你俩也别为难十六了,确实跟他没关系。”给李大人额头上的那个包涂好了药膏,金苗苗收拾好自己的小药箱,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摆摆手,“他晕倒就是因为急火攻心,还有跪的时间有点久,身体支撑不住了。除了额头上的这个包之外,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 “会醒吗?”沈茶凑过去看了两眼,“醒来之后,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小茶你最近是不是去看戏了?想得太多了!不过就是磕了一下,没有那么严重。”金苗苗噗哧一声笑了,“醒过来就是会很虚弱,给他灌一碗糖水就好了。” “呼!”影十六拍拍自己,“苗苗姐,谢谢你啊,要不然,我真的要被吓死了!” “胆子这么小的吗?”金苗苗斜了他一眼,“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啊!” “我胆子是不小,但这个人不是很重要嘛,万一……有点闪失,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影十六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笑,“是吧?” “去看看十三回来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搜到什么东西,有的话,直接送到宫里去!” “是!”影十六朝着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属下告退。” 等到影十六走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宋其云凑过来看了一眼李大人,轻轻哼了一声。 “他这个出身的,怎么承受力这么差呢?就他的生母,应该教会他很多东西,至少如何对付亲朋的背叛,是肯定要教的吧?” “也许是不想提及自己的不光彩吧。”金苗苗撇撇嘴,拎着药箱站起来,“说起来,也是个挺惨的人。” “我们要等他醒了之后问话吗?” “问什么?”沈昊林站起身来,“有什么可问的?他这么做的原因不都摆在明面上吗?无论他有什么苦衷,今天闹这么一出,以他为首的这几个人,仕途就彻底完蛋了,你皇兄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没错,虽然那几个见好就收,全都去跪宫门请罪了,但他们这一次玩的太过火了,皇兄出于任何一方面的考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宋其云冷笑了一声,“皇兄登基以来,还没有大张旗鼓的收拾过这些臣子,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脾气好、好欺负,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蹦哒,触碰了他的逆鳞也不知道。这一回,就让他们感受一下帝王的雷霆之怒吧!” 沈昊林和沈茶表示同意,宋珏看着是个很和善、很好说话的帝王,但实际上他只是懒得去计较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可一旦涉及到了大夏的根本,触碰了大夏的刑法、帝王的威严,就是另外一个景象了。这一次的事,御史台的人是真真正正惹怒了他。 “走吧!” 离开刑部大牢之前,沈昊林盯住祁勇,给李大人找一个干净的单间牢房,在陛下的处置下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跟他有交集。 “没想到,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宋其云迈出刑部大牢,看看已经恢复正常的街道,“总算是结束了,之前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出点什么岔子,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收尾的。” “听你的口气,还觉得有些不甘心?” “苗苗姐,你可不要乱说啊!”宋其云赶紧摇头,“我只是替大统领他们开心,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离开大牢,几个人直接朝着皇宫走去,这一路上也没听到几个人议论早晨发生的事情。 想想也是,对于西京城的百姓来说,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至于城里那些大老爷们之间的斗争,不是他们这些小老板姓可以指手画脚的。只要那些外族没有打进来,一切都跟他们无关,没有关注的必要。 一行人在皇宫门口遇到了来复命的白萌,雷副统领和洪都统在人群都散了之后,就带着各自的人回驻地了。 “总算是没出事。”白萌走到沈昊林的身边,看看跪在门口一排的御史大人们,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非要跟着姓李的瞎折腾,现在不仅把自己栽进去了,连带着家人家人也要跟着一起受罪!” “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后果就让他们自己担着吧!” 沈昊林拍拍他的肩膀,拉着沈茶率先进了宫,其他的几个人也紧跟在他们两个的身后。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十三,他那边进展还算顺利。按照他的说法,这几位可都不太干净。” “不干净?”沈茶一皱眉,“都有通敌之嫌?” “不是那个。”白萌摇摇头,伸手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看看吧!这几位天天不是参这个、就是参那个的,还以为他们自己做的挺好呢,没想到啊!” “这个……以他们的俸禄,不吃不喝攒一百年也攒不到吧?” 沈茶很惊讶的看着白萌给的清单,上面记录的都是从李大人和门口跪着的那几位大人家里搜出来的金银的数量,数额之大,绝对不是他们区区一个御史可以承担的起的。就算是有祖传家产在其中,剩下的数额也是很惊人的。 “一个两个的都不怎么干净,明知道陛下厌恶什么,还要去做什么,蠢透了!”沈茶把清单还给白萌,转过身看看宫门口,“这么一来,就算是跪到地老天荒,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了。” 549 传言是不能信的 御史台那几位大人的巨额家产是从何而来,这是宋珏要密切关注的问题,是刑部和大理寺应该去追查的,跟沈昊林、沈茶这种边关守将的关系不大,他们自己也不太想要掺合进这种事情里。甚至连白萌都采取了回避的做法,把清单交给宋珏之后,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尽管是这样,他们也能很及时的了解这桩案子的进度,毕竟贪墨数额如此之大,在大夏也是件稀罕的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想要看看宋珏会怎么处置这些胆大妄为之辈。 刑部和大理寺的几位侍郎、掌事跟御史台这几位总喜欢搬弄是非的大人们是积年的旧怨,虽然不至于公报私仇,但审讯的时候,手段肯定要比对别人狠多了,完全没有顾忌他们曾经是同僚的情分。 影十三抽空去大理寺看了两眼,回来跟沈昊林、沈茶、宋其云和白萌复述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大理寺的那些人也不是不会问案子,也不是没有手段,这次不是把御史大人们管得服服贴贴的吗?一个个的,都争先恐后的承认自己的问题,生怕落在别人后面,会有什么不好的遭遇。 因为御史大人们的积极配合,震惊大夏朝堂的贪墨案只用了两天的工夫就水落石出了,只是,事实的真相却让所有的人惊掉了下巴。 “受人雇佣?编造朝堂重臣的谣言?以此获得巨额报酬?” 早朝之后,沈昊林和沈茶被宋珏留了下来,把那几位大人的口供递给他们。二人看完了之后,全都是一脸懵,完全搞不懂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这个钱去抹黑别人?就因为御史说话无所顾忌,不用承担责任?”沈茶轻轻摇摇头,“雇佣方呢?是什么人?应该也是朝堂上的人,对吧?” “大多数都是。”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这些大人们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人,不会行如此下作、龌龊之事,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真的是什么招都能想出来,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抹黑、造谣的原因有很多,大到观念不同、小到对方府中的仆人抢走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沈昊林越往下看越觉得荒唐,“还有看红别人有好兄弟的,非要给人家好兄弟拆开,还要给其中一个编造个红颜知己,毁人家名声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御史台就是这么监察百官的吗?真大开眼界!” “谁说不是呢,我也以为他们就是自视清高,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所以天天上本参人。”宋珏苦笑了一下,“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市井中的那些传言,竟然跟他们也有关系。”他轻轻摇摇头,“我这个皇帝当的呀,真的是太失败了!” “陛下,这并不是您的错。”看到沈茶使的颜色,潘公公微微颔首,往宋珏身边蹭了两步,劝慰道,“又不是您逼迫他们做这种背德之事。当然,原因相信这些谣传的人,脑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没错,只是御史台……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指不定还能查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糟事。” “人们对御史台的信任会慢慢降低的。御史台的中流砥柱跟金国细作勾结,御史台几位活跃的大人们又收受巨额润笔费来抹黑自己的同僚……”沈昊林摇摇头,“御史台在百姓们心里的形象会一落千丈的。” “这也是他们活该,不值得同情。”宋珏冷笑了一声,“他们开始选择这条路,就应该想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只不过,我一直不明白啊,我对大臣们也不算苛待,他们的薪俸也不算低,至于为了银子而折腰去做这么缺德的事吗?” “大约……”沈茶接过崔公公刚从御膳房取回来的莲叶羹,向他道了谢,又继续说道,“不是为了银子。” “不是为了银子?” 宋珏在食盒里挑拣了一番,取了一碗糖酥蒸酪,本来这是沈茶要吃的,但这两天要忌口,也只能忍痛割爱,便宜给宋珏了。 白萌总说宋珏欠揍,特别擅长的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端着蒸酪站起来,走到沈茶身边坐下,把蒸酪在人家的面前晃了一下,坏笑了一下。 “是不是特别香?是不是特别的想吃?” “御膳房的大师傅手艺精湛了不少,但是……”沈茶撇撇嘴,“跟苗苗比还差得远呢!”她瞄了一眼宋珏手里的那碗蒸酪,很客观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嗯,颜色不够纯白,应该是前期的步骤没有做好,凝结得不够好,可能火候没有掌握,还需要再改进。” “小茶……”宋珏被这个一本正经的评价彻底打败,他把蒸酪放在桌上,隔着沈茶,朝拿了一碗粳米粥的沈昊林叹气,“我……” “被打击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沈昊林一点都不同情他,“赶紧吃你的蒸酪吧,凉了就更难吃了!” “你们两个真的是……”宋珏摇摇头,哀叹自己的苦命,身边的都是这种毒舌,都是噎死人不偿命的,同时也感叹要不是这帮人,他估计得被那些大臣们给气死。“小茶刚才说,他们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满足自己某些不为人知的怪癖?” “银子是顺便的,能做一些让自己心情舒畅的事,又能赚到钱,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呢?”沈茶吃了两口莲叶羹,放下手里的汤匙,“他们这几个也算是个小团体了,有人负责接买卖,有人负责构思大纲、有人负责润色,有人负责审核,到手的银子再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抽成发给每个人。但偶尔他们中的一两个人,也会被着同伴私下接买卖的。”她翻过两页纸,找到第三页中间的位置,“他们第一个买卖就是抹黑巡防营的一位姓钱的校尉,雇主因为跟他有一些小的纷争,又认识其中一位御史,两个人对武人的偏见又出奇的一致,所以……” “所以一拍即合,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之前的抹黑还有据可查、有迹可循,等到了最后的这几次,基本上就是凭空捏造,空口白牙的造谣!”宋珏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内阁的几位阁老真的是被他们气死了,乔阁老教过他们中的几个人,看到这份供状的时候,直接厥过去了。” “老人家的岁数可不小了,气性怎么还这么大?”沈昊林也跟着叹气,“为了他们这几个渣子,把自己气出个好歹,也太不值了。” “谁说不是呢!”宋珏三下两下吃完了他的蒸酪,“你们那边进行得还顺利?” “不太顺利。”沈茶摇摇头,“他们做假的这个行当,也是担心雇主会变卦之类的,所以留了后手。” “当年的信,不止仿了一份?” “对!虽然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份,但跟刑部封存的那份有差别,想要确定出自同一人之手,还是需要时间的。”沈茶摸摸下巴,“不过,完颜萍那边倒是有好消息传过来。” “上钩了?” “嗯,已经被噩梦折磨的不像样了。”沈茶点点头,“现在命人在王宫建了佛堂,说是要为金国的百姓祈福。但是不是真如她所说,那就是天知、地知、她知、我们知了。” “我们距离最后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550 不想辜负就振作起来! 御史们收受巨额润笔费,编造谣言来替雇主抹黑对手的案子一公开,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朝臣都在回忆自己曾经被这几位御史大人弹劾的经历,才发现很多都是莫须有的事,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就被别人拿来当了罪名,甚至有的都被写在了奏本里。当时,他们都是一脑袋雾水,但御史嘛,从来都是闻风奏事,就算他们参错了人,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的。 只不过,现在一看,那些所谓无风捉影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都是这些人出于个字的私心而编造出来的,这一点,让相当一部分人大开眼界,直呼无法容忍。 于是,这些曾经被迫害过、被污蔑过的朝臣们联合起来,联名撰写一份奏折,请求皇帝陛下严惩造谣之人,对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宋珏本心就是想要借着整治御史台的机会,给朝堂上这帮整天闲着没事做、就会盯着武将跳脚的文官一个下马威,朝臣们这么一上书,他就顺坡下驴,狠狠的打击了一下文官们的气焰,牵涉到这个案子的所有人都重判,包括那几个雇主,也都沦落到了被抄家的地步。 看着这帮文官,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宋珏的心情甭提多舒畅了,反正这些都是朝臣们的要求,都是他们的心声,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是不想寒了朝臣们的心,自然是要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国公爷,你看看,看看,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副德行要是让朝臣们看到了,非得被气死。”白萌靠在暖厅的柱子上,朝着宋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明明是自己心里想要做的,非得假装自己是顺应民意。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真的就那么的难吗?” “你在说什么啊!”宋珏抬起头看房顶,“小白子,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沈昊林看了一眼不知道第多少次又开始打嘴架的宋珏和白萌,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可以同穿一件外袍,但互损起来也是动真格的,一个比一个嘴毒。他们的这份友情能维持这么多年,也真的挺不容易的。 虽然朝臣们也有人隐隐约约猜到了宋珏的意思,但也只是放在心里,并不敢像白萌这样,当面给戳穿。那些被警告的文官们,自从御史台的案子出来之后,就一个个的收起尾巴、心甘情愿的当起了鹌鹑,再也没有人敢在朝会上乱蹦哒,生怕下一个被杀鸡儆猴的名额就落到自己的头上。 “我承不承认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咱们都耳根清静,不用分出一部分的精力跟他们做无谓的周旋、扯皮,这不是很好的事吗?他们也歇歇,想想到底是为了什么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做官的,难道就是为了跟武将抗衡吗?” “能想明白的人,就能冲破眼前的迷局,开创一条新的路,成就一个新的自己。如果不能……”沈昊林挑挑眉,“那就是自取灭亡。” “还是昊林最通透,就是这个意思。”宋珏抓着白萌的手腕,轻轻的晃了两下,问道,“前几天,小茶说笔迹鉴定还需要等一段时间,那这段时间咱们别闲着,把完颜喜的事解决了吧?我听说,小茶今天是去看他了,对不对?” “对!”沈昊林点点头,站起身来,在暖厅里一边溜达,一边活动身体,“小白昨天晚上来找我们,说要请茶儿去看看完颜喜。自从他跟蔡夫人、高夫人见过之后,情绪就不太好。” “情绪不太好?”宋珏拽着白萌坐下,“怎么个不太好?” “就是没什么精神,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白萌叹了口气,“这两天更严重了,开始不吃不喝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人,就坐着发呆。我是搞不定他,只能请小茶出马,顺便请了苗苗,给他看看,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对付这种孩子,茶儿还是很有心得的。”沈昊林一点都不担心,“你们看看那个跟在她身边的戴乙。” “……”宋珏和白萌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戴乙的故事,感觉跟完颜喜的情况还真的有点相似,默默的点点头,“似乎很有道理。” 在皇宫里的这三人谈论完颜喜的近况的时候,沈茶带着金苗苗、梅竹和几个暗影已经到了禁军的驻地。 在禁军兵士的带领下来到了完颜喜所在的帐篷,走进去一看,就看到了呆坐在凳子上的完颜喜。再看看桌上一口都没动过的早饭,沈茶忍不住叹了口气,白萌还真是没说错,这孩子不大对头。 她走过去站到完颜喜的跟前,发现完颜喜一点反应都没有,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也没有什么作用。 转头看看同样很无奈的金苗苗,沈茶冷笑了一声,抓住完颜喜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把人往外面拖。 完颜喜被拖出去的那一瞬间反应过来了,想要反抗一下,但他好几天都没正经吃饭了,根本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能任凭沈茶把他给拽出去,扔到了地上。 因为好几天都没有离开帐篷,乍一出来被刺眼的太阳光给晃了眼,完颜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没想到他刚一闭上眼睛,一桶冰凉的水从头浇到了脚,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面前拎着一个空的水桶的沈茶。 “清醒了吗?”沈茶很平静的看着完颜喜,“清醒了就滚起来,摆出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给谁看呢?” “我……我……”被说中心事的完颜喜,恶狠狠的样子没了,瞬间就换成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脸,“我只是……在反省。” “反省?”沈茶把水桶交给身后的暗影,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完颜喜,“都反省什么了?” “我是觉得自己以前太不懂事,辜负了这些人的期待。”完颜喜仰着头,好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望着沈茶,“如果……如果我以前没有那么的自以为是,是不是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是不是他们受的委屈就不会那么多了?是不是完颜萍就不会嚣张那么长时间了?这些都是我的错。” “现在想清楚也不算晚,但光想清楚没用,怎么做才是关键,光在这里哀叹都是你的错,根本无济于事。”沈茶一点都不为所动,依然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这个蠢样子,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小王子吗?这要是被他们看到了,会不会很伤心?他们对你寄予了全部的希望,而你却萎靡不振,这样就不辜负他们了?”她一摆手,让两个暗影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想要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从现在开始就振作起来,只有你变强了,只有你打败完颜萍,为你的父兄报了仇,他们的那些忍辱负重才是值得的!” 551 捷报 完颜喜晕了。 看着这个说着说着话,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直接晕过去的小孩,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向后撤了几步,把自己原来的位置让给了冲过来的金苗苗。 金苗苗蹲下来,把完颜喜从地上扶起来,伸手探了一下他滚烫的额头。 “好烫!”她抬起头看看招呼暗影去弄个担架来的沈茶,“这孩子不知道自己病了吗?” “他心里的事太多了,都交织在一起,他自己很难理清楚,也说不清楚,只能一个人扛着。他年纪这么小,甚至比酒儿他们还小几个月,就要担起一个国家的重任,这里面的苦楚、辛酸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看着人事不省的完颜喜,沈茶摇摇头,“这孩子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整天吊儿郎当的,其实有点风吹草动就记在心里。他父兄的仇,这些年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上,完颜萍越嚣张跋扈,心里的这块石头就越重。以前是他年纪小,根本没有能力去做什么,就连身边的人也不一定护得住。虽然他现在想明白了,拉拢了我们和辽,请我们帮忙。但他自己的心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怕自己年轻又不能服众,你看看完颜与文旧部的态度,他心里清楚着呢!这一次见到了蔡、高两位夫人,知道他们这一脉过得如此艰难,总是被人牵制着,他也不舒服,然后又把这些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 “可不是。”金苗苗看着两个暗影把昏迷不醒的完颜喜抬到担架上,抬起来运回帐篷,她跟沈茶跟在后面,“看着不靠谱的一小孩,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想的东西可比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想的多多了。说真的,金国交在他的手上,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是不是好事,现在也说不好,一步一步的来吧。如果不走弯路的话,没准儿真的能成就一番事业呢!”沈茶看着坐在床榻旁边矮凳上给完颜喜诊脉的金苗苗,“怎么样?很严重吗?” “不是特别严重,就是心思郁结导致的,再加上没有好好休息,被你一桶冷水彻底给激发出来了。”金苗苗朝着沈茶淡淡一笑,“这样也不错,彻底发散出来,要比在憋在身体里好多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痛快淋漓的生一场病,是很好的。等他醒过来,他会觉得比前段时间轻松很多。” “这个道理,我听大师说过。”沈茶点点头,看向梅林,“进宫禀告陛下,完颜喜重病,要休养几日,无法进宫了,等他病好了,再详谈吧!顺便告诉白大统领,让他派人专心照料完颜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国公府要,我们都会尽力满足的。” “你干什么去?” 看到沈茶要走,金苗苗把已经写好了的药方交给等在旁边的禁军兵士,叮嘱他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熬好了直接喂给完颜喜,一副药喝下去,保证他会醒过来的。 “去……”沈茶看看金苗苗,“去见轩辕靓,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解决。” “国公爷知道吗?”金苗苗站起身来,蹭到沈茶的身边,“你不会是背着他的吧?” “怎么可能,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隐瞒的。”看着金苗苗收拾好东西,沈茶转过身走到帐篷门口,“轩辕靓这件事情也算是我们心中的一个结,要是不解决,或许会留下什么后患也说不定。” 金苗苗看看沈茶平静的脸,默默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万一他跟去边关,毁了我们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还能给你当个助力,怎么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你在身边,我是安心的。” “那就走吧!”金苗苗勾着沈茶的肩膀,离开了完颜喜的帐篷,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跟你说,他要是不听话,就交给我来收拾,保证他服服帖帖的。” 沈茶看着她跃跃的样子,无奈的笑笑,两个人带着暗影离开了禁军,朝着轩辕靓的小饭庄的方向走去。 “什么?你让她一个人去见轩辕靓?”听到沈昊林的话,宋珏和白萌同时一皱眉,“你就不怕……” “不怕!”沈昊林很淡定的看了看激动的都跳起来的两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你们冷静一点,不要一惊一乍的。茶儿也不是一个人,苗苗不是跟着呢?轩辕靓要是不老实,就让他体验一下苗苗的手段,不是很好吗?何况她俩身边还有暗影跟着,吃不了亏的。” “我们不是担心她吃亏,是担心她心软,回头上了人家的当。”宋珏蹭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温柔的陷阱,总是防不胜防。” “温柔的陷阱?”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茶儿什么情况,你们都知道,你们觉得多大的温柔能弥补她心中的伤痕呢?能弥补她曾经受过的那些苦呢?还有在死亡面前的几经挣扎,轩辕靓又该如何补救呢?” “……”宋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能摇头,“无解。” “那还担心什么呢?轩辕靓再没脸,听过这些之后,也知道该放弃了吧?”沈昊林哼了一声,“他们轩辕家是名门望族,但我们沈家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也是可以跟他们家杠上一杠的。” “真杠起来,再加上我。”宋珏一挑眉,“我不会用身份压人,但可以跟他们打上几架。” “他们可能会躲着你走的。”白萌翻了个白眼,想要继续回怼宋珏,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朝着潘公公使了个眼色,抓着宋珏的胳膊,把他给拉起来,让他回自己的主位坐好。 等宋珏坐稳,沈昊林和白萌也归整好了,潘公公才把暖厅的门打开,正好看到兵部侍郎龚殊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 “龚大人,这是怎么了?”潘公公伸手扶住龚殊,“出什么事了吗?” “启禀……陛下!”龚殊等自己的气儿喘匀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大捷!柳帅大捷!” 552 仇人 这一次的捷报来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事先完全不知道会有这样一场仗,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看完了柳帅的战报,他们才明白,不止他们自己被蒙在鼓里,就连柳帅他们,打赢了这一场仗,依然糊里糊涂,完全没有搞明白倭人此次的突袭到底有什么意图。 “看柳帅的意思,倭人这一次不远千里奔袭而来,既没有进行休整,也没有排兵布阵,一上来就直面进攻,打得还挺激进的,这……”沈昊林看看宋珏,又看看白萌,微微一皱眉,“不符合他们的风格。” “国公爷说的不错,的确很怪异。” 白萌点点头,虽然他没有在战场上跟倭人真正的交过手,但跟不少倭人的暗探打过交道。在白萌的心里,倭人就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代表,别人或许是走一步看两步,他们是还没迈出那一步,就已经算到十步开外了,心里缜密得稍不留神就会落到他们的圈子里。像这一次这么直白的攻击,一点遮掩、一点算计都没有,真的很出乎意料。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次的攻击好像就是临时决定的,,完全是意气用事,是急于来证明自己的。能打赢就算捞到的,打不赢就自认倒霉。不光我们这边没有任何预兆,他们那边应该也没有什么准备。”宋珏也非常赞同他们的看法,“小茶那边有什么消息?” “一直都在盯着,但并无异样。”沈昊林摇摇头,他们一直都有留意倭国的动向,因为和完颜萍联手算计辽、夏的阴谋破产,他们国内几个说话很有分量很重的家主饱受质疑,正打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有精力来侵扰大夏边境。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看看宋珏,“我不否认意气用事的可能,但以目前倭国的情况来看,能纠集数千人,百条战船来骚扰大夏边境,倭国国内只有寥寥数人能做到。况且,柳帅的战报里也提到了,这一次的倭人不像是征战多年的,倒像是……临时集结来的。” “是吗?”宋珏又拿起战报,确认了沈昊林的说法,“这……又是为何?” “倭人的想法,让咱们搞清楚是不太可能的。总不能……”白萌开玩笑的说道,“总不能是他们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跑来劫掠一番来补充自己,免得真的被饿死……吧?”看到宋珏和白萌全都盯着自己,他眨眨眼睛,“不会真的让我说准了吧?” “这个推测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要么饿死,要么战死。”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以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是不可能选择饿死的,有一丁点力气都要拼命的活下去,所以才会打上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仗。” “没想到他们现在过得这么不好啊,那我就开心了。”宋珏走回到自己的书案后面坐好,拿起笔给柳帅写了一封信,写好之后装进信封里,并以火漆封口,交给潘公公,“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柳帅手上。” “是!” “既然人家已经打上门了,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理,要柳帅抓紧时间操练,争取月底出征讨伐倭国。”宋珏朝着沈昊林和白萌一呲牙,“顺便可以救倭国的百姓于水火啊,至少我们过去了,他们或许、可能能吃一顿饱饭也说不定,对吧?” 沈昊林和白萌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封密信里恐怕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永绝后患吧! 坐在小院茶室的沈茶也同样收到了柳帅的捷报,宋珏让他的暗影传了消息过来,听完之后,整个茶室陷入了一片沉默。 对于沈茶亲自找上门来,轩辕靓还是很意外的,而且特别的开心,他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可没想到,在看到沈茶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态度比之前更冷淡了,完全不像是聊私事的,更像是公事公办的那种。再看看跟在她身边的那位惠兰大师的高徒,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看向自己的眼神,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轩辕靓按下心中隐隐的不安,把人请到茶室坐好,点上了熏香,让仆人端上了茶点,还没来得及寒暄,宋珏派来的暗影就到了。 “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轩辕靓听了暗影的话,轻轻的叹了口气,“不正常。” “是不正常,且战斗结束的太快,不像倭人惯有的风格。他们一直以来骚扰边境,都是咬一口就跑,等到边境放松警惕,再来咬一口。反反复复数次,直到守军疲累,才会发起最后的攻击,确保一击即中。这些年来,虽然形式有过无数次的变化,但本质是没有变过的。而这一次……”沈茶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老将军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们改变了策略?” “不是改变了策略,而是从头到尾就没有策略。这种情况,以前也是出现过的,但极少。” “出现过?老将军遇到过?” “遇到过一两次,每一次都是倭国民不聊生、天灾人祸迸发的时候。”轩辕靓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帮人应该就是倭国附近小海岛上的普通渔民,会一点功夫,并不是很擅长打仗,仅此而已。倭国什么情况,沈将军比我清楚,尤其最近几年,那些所谓的大家族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何况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呢!倭寇,有的时候,指的并不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兵士,而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已经穷得快要活不下去了,只能铤而走险。柳帅着一次碰到的,应该就是这类人。” “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赌一把?”看到轩辕靓点头,金苗苗又继续问道,“倭人是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冒险的事?我观察了一段时间,每次遇到什么大事,都是要赌运气的,感觉他们就好像是赌徒一样。” “没错,他们的本性如此。若是靠实力,他们是存活不到现在的。”轩辕靓轻笑了一下,“倭人如何,自有陛下和柳帅处置,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就是了,沈将军不必忧心。”之前来送信的暗影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现在茶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军此番前来,可是有事要说?” “是,我今日前来,是要与轩辕老将军,或者说轩辕家做一个了结。” “了……了结?”轩辕靓虽然料到她会这样说,但真正听到了,心里还是很难受的。“你想怎么……了结?” “怎么了结?小茶以前跟你们轩辕家无关,现在也无关,日后更无关,请你以及你家里的任何人都不要再来纠缠她。” “金大人,这是我轩辕家的家事,与你才是真正的毫无关系吧?” “当然有关,在小茶的心里,我是家人,而你是陌生人,你那位被逐出门的小弟……”金苗苗冷笑了一下,“是仇人!” 553 江湖不见 轩辕靓看看坐在自己对面仿若一尊雕像、一句话都不说的沈茶,再看看已经讲完故事,端着茶杯润嗓子的金苗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看着他家小弟长大的,这孩子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理智告诉他,金苗苗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是他小弟能做得出来的。但身为兄长,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在离开家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轩辕伯父不愿意相信,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实就是事实,永久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想要弥补是绝对不可能的。”看到轩辕靓的反应,金苗苗了然的挑挑眉,“对于你来说,他永远都是你的弟弟,需要你为他遮风挡雨,但对于小茶来说,他只是一个伤害过自己的陌生人,更准确一点,是仇人。” “但他们毕竟是亲生父女,就不能……” “不能!”沈茶的那张脸越发的冷了,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丝丝的冰碴儿,“他和他的夫人在决定除掉我的时候,可没觉得我们有什么血脉相连的亲情。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他们的拖累,是他们除之而后快的仇人,仅此而已。”看到轩辕靓要辩解什么,她冷哼了一声,压根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要说什么别听信别人的谣言,不要人云亦云,这是我亲耳听到的,而且是听了全程,一字不漏。” “没错,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按照他们的说法,小茶的出生是意外,他们发现有孩子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如果那个时候再把孩子拿掉的话,对自己的身体会有很大的伤害。所以,才迫不得已的留下了小茶。因为是被迫的,所以,才把所有的恨意都加在小茶身上。小茶活在这世上一天,他们的恨意就越浓。” “这只是你们的猜测,并无实证。” “实证?小茶身上的伤难道不是?轩辕伯父,您可曾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见过那么多可以致命的新伤、旧伤吗?”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您可知我师父花了多少心血才把她救活?就算是现在,她的身体依然不如普通人那么康健,哪怕她是令辽人、金人胆寒的杀神。” “这……” 轩辕靓略通医术,他仔细的看看沈茶的气色,不得不承认金苗苗说的是对的。 “除了物证,我们还有人证。老国公爷收养了小茶之后,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她之前的情况,周围邻居的证词都证明小茶自出生之后,那对夫妇就由她自生自灭。如果不是邻居们好心,小茶早就不在人世了。”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轩辕靓,金苗苗叹了口气,“轩辕伯父,请原谅我的直言,如果小茶活不到现在,您又要去哪儿认亲呢?”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轩辕靓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沈茶和金苗苗点点头。 “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我相信你们说的都是事实,这确实是我家小弟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所以,他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金苗苗很好奇的问道,“虽然我没有在西京长大,但也听师父说过,轩辕家家规很严,赏罚分明,居然能出这样的子弟,让人觉得很意外。” 轩辕靓脸上的苦笑越来越深,感觉快要哭出来似的。 “大师说的没错,轩辕家的家规很严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有很严格的要求的。族中众人从小就要受约束、受管教,按照旁人的说法,轩辕家的人很刻板、很固执、很保守。但我家小弟偏生是个跳脱的性子,从小就不喜欢被管束、被压制,所以,受的惩罚也比族里其他的孩子要多得多。” “坏了规矩就要罚,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不服?” “的确是这样,他不服,非常的不服,反抗得很强烈。主要是他觉得是家里的长辈在欺负他孤苦伶仃,没有人为他说话、为他撑腰。而且,每次跟族里的小孩发生争执,都是对方先动手的,他才是那个受害者。虽然有这方面的情况,但也不完全都是。”轩辕靓摇摇头,“后来,他变得越来越偏执,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族里迫不得已才开了祠堂,把他轰了出去。虽然是这样,但也担心他在外面过得不好,时不长的也接济他一下,对于我的关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仁至义尽。”沈茶略带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轩辕靓,“但他不领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依然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不过,这是我离开西京前的事情了,等我受伤回来休养,西京城早就没了他的踪迹。没想到……他居然会跑到嘉平关城去,做了更伤天害理的事。” “轩辕伯父的这个伤天害理用的很好。”金苗苗挑挑眉,“整个过程,您都已经知道,也清楚为什么不愿意见您和您的族人,还希望您能体谅小茶,她不想再生活在那个阴影里面。” “我明白了。”轩辕靓看着沈茶,“是我、是我们家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不会有轩辕家的人去骚扰你的,同样,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了。” 沈茶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站起身来,朝着轩辕靓深深的鞠了一躬。 “希望轩辕伯父说到做到。”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我们告辞了。”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沈茶拉着金苗苗,带着暗影离开了轩辕靓的小院。 “将军!”轩辕靓的护卫走过来,跪坐在他身边,“就让小姐这么离开了吗?她……” “就这样吧!”轩辕靓苦笑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迫。” “可是,小姐毕竟是咱们家的人,咱们……” “俗话说,养恩大于天恩,但沈家对于她来说,又不是简单的养育之恩,是给了她第二次新生的。沈家厚道,把她当亲生女儿养的,甚至在她身上用的心比国公爷还多。小茶这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跟她兄长的关系也很好,处处都维护她兄长。既然她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不要自找没趣了。” “咱们轩辕家也不比沈家差,虽然他们家如日中天,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但……”护卫气鼓鼓的说道,“咱们家底蕴深厚,不知道比他们家强多少。” “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是我们错在先,这些都是我们该受的。”轩辕靓重重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有些不甘心的护卫,“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告诉族里的人不要去打扰,否则,严惩不贷。” “……是!”护卫应了一声,“要不要我派人去看顾一下?小姐是大将军,是要上战场的,我……” “算了吧,你派人过去,准保立刻被发现。”轩辕靓揉揉护卫的头发,“别不服气,沈家军的人,可比你收下的人强不止一个档次,你发现不了对方,对方早就把你给摸清楚了。”他站起来,走到茶室门口,“别做多余的事,否则,即便是你,我也不会轻饶的。” “知道了!” 554 偷溜 离开轩辕靓的小院,走出那条小巷,沈茶和金苗苗站在巷口回头看,同时松了口气。 沈茶看看身后空荡荡的小巷,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希望轩辕家可以遵守自己的诺言,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不过,若是轩辕家日后有人落难,或者有性命之忧,她也不会袖手旁观,能帮上一把就帮上一把,自当是换了轩辕家给予这份血脉的恩情。 “走吧!”她拍拍金苗苗的肩膀,“陛下和兄长都在宫中等候,不要让他们着急。” “嗯!”金苗苗点点头,又回身看了一眼那个小院,才跟着沈茶离开。“轩辕伯父真是救我一命。” “哦?”沈茶一挑眉,“但心被传出不敬尊长的流言?” “可不是,他要是不识时务,我就要稍微警告他一下。”金苗苗一摊手,“到时候还真不一定能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我可不想来一趟西京,招惹了一堆流言蜚语回去。”她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周围的行人和街边的小摊子,“他现在这个做法,很不错。” “说的是。”沈茶点点头,看到旁边有一家香铺,看看招牌,想起薛瑞天嘱咐她的事,便拉着金苗苗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他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活得很通透的,要不然也不能辞掉所有的官职,隐居在西京城,开这么一个小饭庄了。以轩辕家在西京、在大夏的名望,即使是不做官,也是门庭若市的。只不过,牵扯到了血脉亲缘,一时间犯糊涂而已。” 香铺老板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夫人,看到沈茶和金苗苗走进来,朝着她们微微颔首,示意她们自己先看看,自己需要招待完之前的那位客人。 “你怎么想起买香了?这不是小天喜欢的吗?” “嗯,离开之前,他叮嘱我一定要买一点回去,他的存货已经不多了。”沈茶笑笑,低头看着摆在那些小格子里面的熏香,“他之前给我写了个单子,好像忘在家里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从宫里回来的梅竹,“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去拿过来,我们在这里等着。” “别去了,小天的喜好,我还是知道的。”一直站在柜台前跟老板轻声交流的那位客人转过身来,朝着沈茶和金苗苗一笑,“他之前的那些都是我给他送过去的。” “爻佳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这位客人的样子,沈茶和金苗苗一愣,跟在她们身后的暗影们看见代王世子,赶紧躬身行礼。 “我是来给小天选熏香的,想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帮我捎给他。没想到,你们也来了。”宋爻佳走到两个人的身边,“这不是巧了吗?你们两个专门来给小天买香的?” “刚去见过轩辕靓老将军,顺路。” 沈茶看看宋爻佳挑出来的那几款熏香,正是平日里薛瑞天喜欢的,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感叹着,他们这帮兄弟,虽然嘴上互损得很厉害,但实际上在心里都是十分挂念、关心彼此的。 “轩辕靓?”宋爻佳盯着沈茶看了好一会儿,差点儿把人给看毛了,确认没有异常才松了口气,“他没怎么着你吧?” “爻佳哥哥想多了,我们一直都和和气气的说话来着,一点都没有矛盾的。” “没有矛盾就好!” 沈茶看着香铺老板把宋爻佳选出来的熏香包好,“王叔呢?一个人在家?” “没,跟着雷副统领和安校尉去校场了。”宋爻佳付了钱,把熏香交给跟上来的梅竹,向香铺老板道了谢,带着两个妹妹离开这里,“说是从现在开始磨合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我觉得他老人家说得有理,就随他去了。只是特意叮嘱雷副统领和安校尉看着他一点,别让他逞强,伤了自己。” “我这几天都会在校场,也会帮忙看着的,不用担心。”沈茶微微笑了一下,“我们要进宫,一起吗?” “好!”宋爻佳一口答应下来,“正发愁午饭没地方吃呢,去宫里蹭一顿好的。”他看了一眼金苗苗,“一直听说金大人的手艺不错,不知今日可有这个荣幸品尝一下?” “世子殿下玩笑了,这有什么难的,自然是可以的。”金苗苗不经意的朝着宋爻佳的这个方向转过头,看到一个身影,微微一皱眉,“她怎么跑出来了?” “她?谁?”随着金苗苗的目光看过去,宋爻佳原本很温和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金大人不是说她还需要休养?怎么这会儿就出门了?” “我昨天去看她,还叮嘱贾夫人要看好她,这几天不可以随便出来的。不过,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背着贾夫人,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只是……”金苗苗朝着两个人笑笑,“我去跟着她,把她给抓回去。” “一起。”沈茶轻笑了一下,“贾夫人今天奉召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她应该是趁着这个空档跑出来的。” “看她去的这个方向……”三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校场?” 贾大小姐以为自己非常小心了,趁着她父亲在前厅接待翰林院的同僚,母亲又被宣进宫里,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听她的话的,所以,溜出家门是个特别容易的事。 她之前都打听好了,这几天雷副统领都在校场,她准备去看看。毕竟以后都要生活在一起了,她想了解一下武将们的日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可谁能想得到,走到半截儿会被熟人撞到,而且还是最最不想看到的熟人,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几个人还真的是她的克星呢! “想去哪儿?”金苗苗走到贾大小姐跟前,笑眯眯的说道,“我昨天说什么来着?让你好好的在家里待着,是不是?”看到贾大小姐默默的点了下头,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乖乖的听话呢?你知道那些不乖乖听我话的人,最后都是个什么下场吗?” “金……金大人!”贾大小姐被金苗苗脸上的笑容给吓到了,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梅竹的身上。“你听我说,我是想着……想着……” “诶!”金苗苗摆摆手,凑近贾大小姐,轻声的说道,“在我这儿可没有那么多你想,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听我的话,是不可以找理由的,懂吗?” “大将军!”贾大小姐一看金苗苗这个样子就更慌了,求救似的看向沈茶,“大将军,我真的不是要乱跑,也不是要惹是生非,这一次出来,我就是想去校场看看……看看……” “看看?看什么?” 贾大小姐瞄了一眼站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看的代王世子,觉得当着他的面说自己的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嘀咕了两句就不再说了。 “两个选择。”沈茶拉住金苗苗,不让她再吓唬人,再吓唬一会儿,这位贾大小姐恐怕要当场哭出来的。“第一个,令堂在宫中陪伴太后娘娘,你跟我们进宫。第二个,我现在派人把你送回府去。” “我……我……”贾大小姐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如果现在被送回家里去,她父亲一定会把她看得死死的,甚至有可能换掉她身边的丫头,以后想要再偷溜,就没有可能了。但如果选择跟沈将军进宫,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她轻轻嗓子,说道,“沈将军,我选第一个,跟你们进宫。” “很明智的选择,走吧!”沈茶点点头,朝着梅竹使了个眼色,让她陪着贾大小姐走在他们前面。 “……哦!” 555 意外 金苗苗看着低着头、满脸不高兴的跟在自己身后的贾大小姐,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还不高兴了?”她停了一会儿,等着贾大小姐跟上来,“你这个脾气呀,我看是改不了了。” 贾大小姐看了金苗苗一眼,哼了一声,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你的脾气也没多好”。 “我的脾气是没多好,但比你强太多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耍个小性子,也不会一不高兴就板着个脸。”看到贾大小姐瞪向自己,金苗苗挑挑眉,“我说错了?真应该给你一个铜镜,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没觉得现在的样子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是不高兴,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贾大小姐嘟着个嘴,“你们吧不管不顾的就把我骂一通,也不问我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还好意思怪我态度不好。” “好好好,那你为什么要从家里跑出来?想干什么去?” “我……我是觉得,这马上就要去望心镇生活了,总要提前感受一下军营的日子吧?所以,蔡打算去校场体验一下的。”贾大小姐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想的到,我能顺利的从家里跑出来,却在街上碰到你们了。早知道,我就不抄近道,从另外一条街走了。” “去望心镇生活和去校场体验有什么关系?”金苗苗很不解,“二者之间毫无关系。” “当然是很有关系,我……” “哦!”金苗苗摆摆手,拍拍贾大小姐的肩膀,“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和雷副统领成亲之后,跟随他去望心镇生活,就是在驻地里,对不对?所以,你想要提前感受一下气氛,是不是?” “嗯!”贾大小姐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入乡随俗嘛,总要适应一下,别给他添麻烦就行。” 宋爻佳和沈茶走在他们后面,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同时摇了摇头。 “想的太多了。”宋爻佳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打着自己的手心,“驻地哪里会让她住进去?别说是她了,就连父王也是要在驻地外面建府的。只是雷副统领和安校尉就不行了,怕是隔三差五要留在驻地的。”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肯定是的,王叔也一样,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太劳心劳力,毕竟上了年纪。”沈茶侧过脸看了看宋爻佳,“爻佳哥哥要时常提醒,偶尔也要过去看一看,西京去望心镇还算是方便的,可以一天之内来回的。” “放心,我会好好盯着他的。” 因为不是很着急,所以大家也不着急,溜溜达达的这里逛一下,那里看一下的,看到比较有意思的东西也拿在手里把玩一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不想他们这么悠闲,或者像金苗苗说的,沈茶和她自己之中有一个是衰神附体,走到哪儿都会出乱子。 他们在经过一个戏园子的门口,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年轻男人,他踉踉跄跄的栽倒在几人面前,紧跟着这个年轻男人冲出来的,是被几个手持棍棒、凶神恶煞一般的打手簇拥的中年男人,梅竹带着几个暗影挡在前面,禁止他们靠近。 “救……救命!”那个年轻男人勉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哀求道,“救救我!” “你是……”那个年轻男人撩开两侧的长发,宋爻佳微微一愣,“你是……孟公子?” “啊!”被点名的年轻男人一愣,等他看清宋爻佳的脸,快速的低下头去,“草民孟清阳见过世子殿下,求世子殿下救草民一命。” “殿下认识?” 看到宋爻佳点头,沈茶朝着几个暗影点点头,有两个暗影将孟清阳扶起来,其他两个把追他的人拦下。 “站住!不得向前!”梅竹抽出腰间的鞭子,在空中抖动了两下,“后退,否则不客气了!” 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伙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等他站稳了,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是,我说你们谁啊,凭什么管老子的事!”中年男人来来回回打量了一下沈茶、宋爻佳他们,“你们这些小屁孩,趁老子现在还好说话,赶紧把那个孟清阳给老子交出来,否则,老子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抽!” 沈茶也不跟他废话,朝着两个暗影一打手势,两个暗影拽出腰间的长鞭,朝着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打手们就抽过去了。 中年男人没想到这帮人如此硬茬儿,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动手打人,而且他们还没地方跑,别看打人的只有俩,威力堪比二十个。 围观的百姓不少人都了解这个中年男人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的堂弟在兵部当个小差,就整天耀武扬威的,好像这天老大、地老二,他是老三似的。如今看他挨揍,那是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 戏园子里的人不可能光看着老板挨打却置之不理,有个小伙计趁人不备跑出去报信儿,没跑两步就碰到了巡逻的巡防营兵士,他拽着领头的校尉,跟他说戏园子门口有人闹事,他们老板已经被人给打了。 巡防营的人是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但在西京城闹事是绝对不可以的,听完了小伙计的话,带着手下的兵士来到了戏园子门口。 “大人,是她!就是那个女的,是她下令让手下打我们老板的!” 等领头的校尉看清小伙计说的人,他差点儿就跪下了,心说这戏园子的老板胆子还真大,怎么就惹到这位祖宗头上了,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还有这祖宗旁边的那位,怎么那么像代王世子呢! “来,看好了他!”校尉让自己手下的兵士看住了报信儿的小伙计,自己大步流星的走到沈茶和宋爻佳跟前,单膝跪倒在地,向二人行礼。“属下见过世子殿下、见过沈将军!” “起来吧!” “谢世子殿下、谢沈将军!”校尉站起身来,看看依然没有停手的暗影,“这是……” “教训一下!” 校尉刚想要说别把人打死了,传出个仗势欺人的名声不太好,就有围观的百姓悄悄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听完了整个过程,校尉脸上全是汗,这要是不好好处理,被洪都统知道了,他小命难保啊! “这……这太过分了,确实是该好好教训!”校尉朝着宋爻佳和沈茶一躬身,“世子殿下、沈将军,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请尽管吩咐。” “这个人和孟公子之间应该存在一些纠纷,我们一会儿要好好问问,你就负责维护一下秩序吧!” “是,属下遵命!” 556 不可轻信任何人 孟清阳曾经是西京城红极一时的名角儿,他这个人长得好看、扮相也很美,唱腔、身段极佳。他第一次登台,就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一夜成名,红遍西京。 那个时候,西京城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没有看过孟公子的戏,那就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由孟清阳出演的戏是一票难求。 “孟公子就是属于老天赏饭吃的那种,哪怕他后来因为身体不适、选择隐退,哪怕是后人辈出,都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梨园行的地位。”宋爻佳向沈茶和金苗苗解释道,“你们远在边关,可能感受不到这个,那几年,孟公子是所有府邸的座上宾。”他压低声音,在二人耳边小声说,“太后娘娘还托父王请过他,但……很不巧,边关战事频出,等战事结束,他又不唱了。太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别的难过。没想到……哎!”他看看被两个暗影扶住的孟清阳,“他当时宣布隐退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根本感觉不到状态下滑,现在看来,内有隐情。” “殿下,小茶对这位孟公子唱的如何,当时有多红,一点兴趣没有。”金苗苗指了一下被巡防营兵士控制住的中年男人,“对那个隐情最感兴趣。” 沈茶没说话,只是朝着金苗苗笑笑,转过头看了一眼宋爻佳,朝着他一拱手。 “孟公子的这桩案子,还是要请殿下做主。” 知道沈茶有为难的地方,宋爻佳也没推辞,本身就对这里面的内情很感兴趣,自然很乐意接手。 他看看周围的情况,现在他们还在戏园子门口,因为孟清阳的突然求救,门口围了很多的百姓,也有很多喜欢过孟清阳、捧过他的场的人。 宋爻佳觉得,既然都已经被大家知道这里面有隐情,就在这戏园子门口审案子即可,当着全城的百姓,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都抖落出来。而且,他们之前也派人回宫里传信,难说宋珏那个好奇心很重的家伙,不会拉着沈昊林和白萌跑出来看热闹。 知道要在门口审案子,巡防营的兵士除了维护好周围的秩序,还把戏园子里的所有人都给提出来,从里面搬了桌椅,准备了纸墨笔砚。 那个中年男人,以及戏园子现在的台柱子,那个叫做孟清雪的年轻男孩,被兵士摁压在地。因为孟清阳身上的伤太多了,宋爻佳特批让他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旁边有个暗影扶着他,免得他体力不支而摔倒。 孟清雪已经被这个大阵势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脑袋发懵,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围堵一个区区的孟清阳,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连代王世子都惊动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坐在一边的孟清阳,无论如何,都是这个废物惹的祸,死到临头还不消停。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梅竹的鞭子朝着孟清雪的方向抽了一下,“说你呢,不许到处乱看!” “啊!”孟清雪被吓了一跳,以为那鞭子要抽到自己的身上,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草民……草民孟清雪,是……是……” “闭嘴!”梅竹的鞭子抽向那个中年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中年男人吞了一口口水,被抽了一顿鞭子之后,气焰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尤其在知道面前坐着的人是谁之后,整个人就萎靡不振的,基本上算是有问必答。“草民滕信义,是这家西园的老板。” “孟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是……” “别吞吞吐吐的,说!” “我……我……” “不是吞吞吐吐,是难以启齿吧!” 人群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声,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位夫人领着两个侍女从人群中走进来。 “这位是……” 沈茶看着这位夫人很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只好悄悄的向宋爻佳询问。 “是忠武伯夫人。”看到沈茶皱了皱眉头,宋爻佳赶紧补充道,“是继夫人,你们上次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在太后娘娘那里见过的。” 沈茶点点头,看着已经来到他们跟前的忠武伯夫人,微微欠身回礼。 “妾见过世子殿下、见过沈将军!” “夫人免礼,看座!”宋爻佳抬抬手,请忠武伯夫人一旁落座,“夫人刚才说的难以启齿,是何意?” “回殿下的话,妾嫁入忠武伯府之前,曾经是戏班的一员,就算妾不说,大家也是知道的。”忠武伯夫人看看孟清阳,轻轻叹了口气,“曾经有幸与孟公子一起合演,故知道一些内情。这个滕信义是孟公子的结义大哥,曾几何时,两个人好得不分你我,比亲兄弟还亲呢。” “哦?是这样的啊!”宋爻佳一挑眉,“夫人不说,本世子还真不知道的。” “知道他们真正关系的人其实不多。”忠武伯夫人冷笑了一声,“滕信义原来也是学戏的,只是自身条件不好、也没有什么天赋,所以,根本没戏可唱。但他跟孟公子的关系特别好,孟公子成名之后,两个人也是形影不离的,后来还一起买下了这个戏园子。若非我偷听到了滕信义和这个孟清雪的密谋,我可能会一直被他们的兄弟情深所感动呢!可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却是那么的可怕。” “有多可怕?” “滕信义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跟孟公子结交的,他非常相信孟公子可以一炮而红,成为西京城的名伶。所以,从学艺的时候就跟孟公子称兄道弟,等到两年后,孟公子如他所料一般名声大噪,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孟公子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人。孟公子只需要专心唱戏,其他的一切琐事都交给滕信义这位好大哥打理。可他怎么会想的到,这位好大哥一直都包藏祸心、一直都在利用他呢?”忠武伯夫人看了一眼滕信义,冷笑了一声,伸手指指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孟清雪,“这个家伙表面上是孟公子的徒弟,真实身份是滕信义的亲侄子,但他骗孟公子说自己是孤儿。” “孤儿?”宋爻佳轻轻摇摇头,“户籍是不会变的。” “殿下,若伯夫人说的是事实,户籍也是可以更改的。”沈茶冷笑了一声,“肯花银子就行。” “大将军说的不错,尤其是要入梨园行,更改户籍更是简单的很。孟公子这个人,心很软的,而且人很善良,听了他们编造的身世,很心疼这个小子,就把他收了徒弟,甚至待如亲子,将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他,还带他去了很多府邸唱堂会。但滕信义叔侄并不满足,他们想要的是取孟公子而代之。而梨园行,虽然讲究努力,但天赋也是非常重要的,他们叔侄都没有这个天赋,怎么都不可能超越孟公子。所以,他们不甘心,既然没有办法超越前人,就把前人彻底的毁掉。” “孟公子的嗓子?” “是!”忠武伯夫人点点头,“那一次我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谋划,要毁掉孟公子的嗓子。” “你告诉孟公子要小心了?” “对,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孟公子,但孟公子不相信我说的,反而警告我不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忠武伯夫人叹了口气,“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说的话,只能离开戏班,带着两个侍女去江南散心,这才偶遇了我家伯爷。”她看了一眼满脸悔恨的孟清阳,“说到这里,我也要谢谢孟公子,要不是你对我的怒斥,我也不会找到伯爷这么好的人。” “我……”孟清阳哑着嗓子,“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 “对于伯夫人的控告,你有什么说的?”宋爻佳一摆手,打断了孟清阳的话,他笑眯眯的看着滕信义,“承认吗?” “孟公子的这一身伤,和被毁掉的嗓子,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金苗苗站起身,走到孟清阳的身边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朝着宋爻佳和沈茶轻轻摇头,“旧伤很多,虽然不危及生命,但会让他未来数十年饱受病痛的苦楚。” “不能根治?” “要跟随他一辈子,痛起来会生不如死的。”金苗苗略带遗憾的叹了口气,“滕老板,还有这位小兄弟,你们应该很高兴听到这个结果吧?” “没错!”孟清雪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说道,“我是很高兴听到这个,他活该落得这个下场!既然他收了我这个徒弟,为什么还要接堂会?为什么不把这些机会留给我呢?为什么总是死死的压着我,不让我出头呢?如果我们不搞死他,即使是现在,我都是个没名没姓的小角色!”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可是你们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让他消失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他一直都看不起我,一直都在挑我的毛病,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孟清雪的眼睛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通红,“我就是要让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比他有名气,比他受欢迎,赚的银子也比他多!而他……”他伸手指向孟清阳,“只是个又老又丑、被人遗忘的货色!” “孟公子,你听清楚了吧?”忠武伯夫人一摊手,“我提醒过你,不可以轻信任何人,可惜,你现在虽然知道了,但已经晚了!” 孟清阳还没回答,就听到“砰”的一声,抬起头看过去,沈茶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557 心头恨 金苗苗看到沈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中暗道不好,这丫头动了气,不拦着一点,恐怕是要坏事。 “世子殿下!” 她给宋爻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自己一把,摁住沈茶,绝对不能让她当街爆发。如果她控制不好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情,杀神的名号不仅会坐实,一直以来的好名声,恐怕也会毁掉的,毕竟对付外族和对付大夏百姓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的鞭子不能抽向自己人。 宋爻佳看到沈茶的这个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滕信义、孟清雪是她最厌恶、最恶心的人,这种背信弃义、在兄弟背后捅刀的家伙,小茶曾经说过,见一个杀一个。只是,眼下的形势不允许她这样做,必须把她给安抚好了。 不过,他没有信心,暴怒的沈大将军,可不是他这种勉强有点功夫的书生能控制得住的。 宋爻佳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刚要靠近沈茶,就看到从后面伸出了一双臂膀,抢在他的前面,把人给“劫”走了。 金苗苗和宋爻佳抬起头一看,就看到沈昊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来的可真是时候,再晚一步,可能就不是现在的这个状况了。 往沈昊林的身后望去,看到宋珏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但他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二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站起身来,因为是在外面,不方便暴露宋珏的身份,只是微微一欠身,就当是行了礼了。 金苗苗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宋珏,自己退到了白萌的身边。 “什么时候来的?”金苗苗轻轻嗓子,压低声音问道,“幸好你们来了,要不然,我可不一定能搞定小茶。这丫头要真的爆发了,就连国公爷都未必能控制得住局面。” “刚到没多会儿。”白萌蹭到了金苗苗身边,小声的说道,“不是说遇到了一点小事,特别好解决吗?就解决成这个鬼样子?我们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小茶发脾气了,昊林赶紧冲了过来。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能让她气成这个样子的人和事可不多了,这个破戏园子有这么大的威力?”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说主要的点就行。”白萌看了一眼打断忠武伯夫人行礼的宋珏,又看看正在跟他咬耳朵的宋爻佳,以及不断的安抚着沈茶情绪的沈昊林,“你们也是挺厉害的,审案子不到里面去,偏偏要在外面。这要是在里面,小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们就完全没有顾虑了。” “也不是我们想的,谁让那位孟公子是自己跑到大街上的呢?他的那位好兄长如果不带着打手追出来,还对世子殿下出言不逊,我们也不会这么做的。” 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简略的把整个过程跟白萌说了一遍,看着白萌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她挑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看吧,不只是小茶受不了,你不是也一样?”她指指白萌紧握的拳头,“随时随地想要揍他一顿,对吧?这种人真的就是见一次打一次的命。” “这个姓滕的是什么来路?” “之前说有个兄弟在兵部当差的,但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他那个兄弟也没有来看一眼。”金苗苗冷笑了一声,“大概是怂了吧,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个兄弟,再或者有这个兄弟,只是人家不怎么在乎他,是他自己狐假虎威罢了。我不是对唱戏的人有什么成见啊,只是我觉得,如果家里有人当差的话,又何必去学艺呢,又苦又容易被人轻视。” “也不一定,六部里的那些小吏,虽然在百姓们眼中可能挺了不得的,但实际上只是名头唬人,啥用都没有。他们家里的人还是要靠自己才行,否则也是很难立足的。”白萌轻轻摇摇头,“但像他们这种无情无义之辈,还真的是不多见呢!”他看向沈昊林,看到他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无奈的摇摇头,“这件事别说触了小茶的逆鳞,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忍不了的。” 沈昊林点点头,表示赞同白萌的说法,这世上的坏人、利益至上的人确实不少,但能做到这叔侄的地步的,也是非常罕见的。 这边宋珏也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的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大概得有一盏茶的时间,他感受到了沈茶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没有之前那么的暴躁了,侧过身看了一眼金苗苗,朝着她点点头。 金苗苗走到沈茶的身边,给她搭了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颗丸药塞进沈茶的嘴里。 “含在舌下,过一会儿就好。”她朝着宋珏和沈昊林笑笑,“没有大问题,可以继续。” 宋爻佳松了口气,若是因为这个事把沈茶给气病了,护短的国公爷的怒火,他可是承受不来的。 “继续吧!” “好!”听了宋珏的话,宋爻佳用扇柄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滕信义,你有什么话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回世子殿下,没有。”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从一开始就算计上了孟公子,这七八年来,都是你布下的局,是你引着孟公子落得今天的这个局面的,对吗?” “……”滕信义看看低着个头、看不清表情的孟清阳,“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也只能怪他自己。我之前已经明里暗里告诉过他,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可他不听劝,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们两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别怪谁。” “呵,这么说,你还是占理的那方了?”沈茶靠在沈昊林的怀里,强忍着头痛,冷笑了一声,“他把你当兄弟,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什么事都任凭你去处置,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中途就没有想过要收手吗?” “收手?为什么要收手?”滕信义哼了一声,“世子殿下、大将军、还有后来的几位公子,你们都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呼风唤雨,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种既没有天赋、又没有背景、还要处处被人看不起的混混,每天都过得是什么日子。是,你们高风亮节,不会欺负弱小,不代表其他的人也会跟你们一样。”他伸手一指孟清阳,“你们觉得在这件事里面,所有的问题、所有的错都是草民一个人的吗?他就真的很无辜、一点错都没有吗?” “什么意思?” “世子殿下,草民原本并不是一个工于心计、心胸狭窄的人,草民也曾经很努力,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的。但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达到自己的预期,这的确让人非常的沮丧。当初,草民也是认真的考虑过师父的话,想要转个行当的,彻底离开梨园行。” “为什么没转?” “自然是因为堂堂正正的孟公子的一句话啊!”滕信义恶狠狠的瞪着孟清阳,“或许他不记得了,但这句话却成为了草民的心头恨、终身的噩梦。” “说来听听。” “他说……”滕信义一字一句的说道,“滕兄,你天生就不是这块料,还是别勉强了,集市上那些走街串巷的,唱的都比你好!” 558 都不无辜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系列的悲剧,竟然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句话引发的。 有的人认为滕信义一个大男人的心眼怎么会这么小,一点气度都没有,就算这句话是孟公子说的,或许只是孟公子多年前的无心之言,并不是他的真心话。就这样一句不能算证据的话,被滕信义抓着不放好几年,还对孟公子造成了很大的、很严重的伤害,简直不配做人。 但有的人却持不同的观点,孟公子在这个纠纷里面也未必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无辜,也不一定是无心之言,或许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如果孟公子像传言那样是个谨言慎行的君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这么一想,或许他的遭遇也是咎由自取。 围观的百姓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白萌拽着金苗苗,还有看得津津有味的贾大小姐也讨论起来。 “你们两个觉得孰是孰非?”白萌看看金苗苗,又看看贾大小姐,“那位孟公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单纯,他在名扬西京城的时候,可是结交了不少位高权重之人,其中不乏那些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 “我也听说过。”贾大小姐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孟清阳,“这位孟公子曾经跟那些公子一起去骑猎,称兄道弟的,如果他真的遇难,或者遭遇了什么不幸,那些公子早就为他出头了。” “可那些纨绔子弟,不是什么新鲜就玩什么吗?”金苗苗挑挑眉,“觉得他没意思了,肯定就不理他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有不少长情的。”白萌叹了口气,“就我知道的,还有一小部分这几年没少了打听他,只要他送出消息,那些公子哥一定会仗义执言的。这家小小的戏园子,可是挡不住的。”他拍拍站在他们前面的沈昊林,“昊林,你怎么看?” “看什么?”沈昊林瞥了他一眼,“这才刚开始,真相会慢慢浮出水面的,别急。” 金苗苗凑过去看了看沈茶的脸色,比刚才已经好太多了,又给她把把脉,朝着沈昊林点点头。 “放心吧,已经缓过来了。”她伸手戳戳沈茶的脑门,“你呀,还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呢?” “这是意外,我多少年都不发脾气了。”沈茶朝着金苗苗一笑,轻轻的靠在沈昊林的怀里,“放心,我会记住的,以后不会轻易动怒的。” “这还差不多。”金苗苗又戳了一下她,“你觉得怎么样?” “目前还不是很明朗,本来以为就像明面上的这样,孟公子是唯一的受害者,而他的义兄则是包藏祸心。但仔细想想,孟公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义兄真的有问题,他不会看不出来的。” “你是说……故意纵容?” “有这方面的原因。”沈茶点点头,“但他的目的,暂时看不出来。” “这位孟公子很厉害啊!”金苗苗抱着双臂,“如果事情的真相如同我们推断的这样,那这位孟公子的手段可太高明了。幸亏他不走仕途,也不是个女孩,不用入宫,否则……会掀起不少风浪。” “看他如何回应滕信义的指责吧!”沈茶的目光转向孟清阳,“或许他会装傻。” “装傻?”贾大小姐也凑了过来,“一问三不知?打死也不承认吗?” “很有这个可能,否则,他没有办法解释后面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了。” 他们的目光转向孟清阳,而一直低着头的孟公子这个时候终于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滕信义,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位兄长刚才说出来的话。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而滕信义看到孟清阳的这个样子,仿佛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很轻蔑的冷笑了一声。 “听到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就这么的惊讶吗?你是不是认为,你的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被我听到的,对吧?不止这些,你当初在师父面前是怎么说我的,又在班主面前怎么诋毁我的,还有,你怎么跟那些师兄弟提起我的,我都知道。你以为自己做的很小心,不会让我知道,但是,就是那么不凑巧,我什么都知道了。贤弟,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自己说过的话不肯承认,那多没意思啊!” “我不知道,我没有!”孟清阳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 “你不知道,你没有?”滕信义冷笑了一声,“好,你不说,我说!” 他看着宋珏和宋爻佳,知道这二人都是平日里够不上的大人物,今天可以遇到,也算是运气了。他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火气,也可以释放一下了。 他规规矩矩的朝着宋珏和宋爻佳磕了三个头,又拍拍自己侄子的后背,让他也跟着行礼。等到头磕完了,这才轻轻嗓子,把忠武伯夫人不知道的内情抖落个干干净净。 “贵人容禀,罪民有话想为自己辩解一二。” “说!” 宋珏和宋爻佳都是人精,从孟清阳的这个反应就可以看出,这里面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是!”滕信义又磕了一个头,“我们两个师出同门,只不过他是那个比较有天赋的,我是那个比较平庸的那个。师父和班主都不是很看好我,但我还是比较努力的,毕竟笨鸟先飞。我每天都练到很晚,那会儿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宋爻佳挑挑眉,看了一眼孟清阳,“都说了什么?” “就是觉得我不适合在戏班待着,想要把我踢出去。”滕信义苦笑了一下,“我不想再重复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了,无非就是我不行,太笨又太蠢,容易拖后腿,留下来就是废物之类的。”他看向孟清阳,“同样的话,他在师父和班主面前说了不止一次。” “后来你离开了?” “没有,后来是因为族弟来戏班寻我,他知道我族弟在兵部当差,跟班主说可以抵挡一些麻烦,所以就把我留下了。他以为这些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我都是知道的。” “亲耳听见的?” “是,我练功的地方比较僻静,不会影响其他的兄弟休息。而他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看上了那个地方,总在同样的时间,找班主和师父说小话。因为他是班主和师父最看重的人,所以,他说什么,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报复他的?”宋爻佳摸摸下巴,“是他成名之后?” “他成为名角儿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从第三次撞见他背后诋毁我的时候。”滕信义低下头,“这些年,我们看着是亲亲热热的兄弟,实际上都是各怀鬼胎,相互算计的。他担心红了之后会有人找麻烦,所以就拉着我,什么事都让我出面,无论是充当好人,还是坏人,都是我。而他自己安安静静唱他的戏,受大家的追捧。至于我,他红了,对我来说也算是好事,从某个方面来说,名利双收。谁想要见孟公子一面,也是要经过我的。只是,我们两个到底不是一条心,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终究会爆发的。”他看向忠武伯夫人,“夫人听到的那些并不是完整的,那会儿他的嗓子就已经出现问题了。我们请了不少名医来看,都无济于事,他唱不了也是早早晚晚的事。我们当时的原话是,有希望就要试一试,治不好也总比现在这个情况强。” “也就是说他的嗓子不是你们弄坏的?” “世子殿下,那个时候,他是我的摇钱树,我再怎么恨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摇钱树给毁掉的。虽然小雪也有一定的名气了,但跟他比还是差的很远呢!只是,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用心,所以,不肯老老实实的接受诊治。小雪跟他的第一次冲突,是撞见了他偷偷倒掉了刚刚煎好的药。” 559 隐情 “把药倒了?”宋爻佳一皱眉,“为何?” “我问过他,她不肯说,还奚落我,就算他的嗓子坏了,也能把我甩九条街,就不必费那个心思了。” “奚落?”宋爻佳轻笑了一声,“外界传言,孟公子对你极为用心,你们的关系……嗯,亦父亦兄,怎么还会奚落你呢?” “他?亦父亦兄?”孟清雪轻轻的摇摇头,“你们都被他的表面纯良给骗到了,他哪里会有那么的好心呢?”他看向孟清阳,“他对我如何,我们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我学艺的头两年,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尊着、敬着的,小心翼翼的侍奉他的日常起居,从来不做那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情。可他是怎么对我的?因为在西京城闯出了一片天地,站稳了脚跟,从而结交了不傻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人渐渐变得不可一世起来,脾气也大得很。没出名之前以及出名的初期还会有所收敛,但慢慢的就开始展露本性,恣意妄为。他表面上虽是我的师父,但无论唱腔、身法、身段什么的,从来都是只教一遍,会与不会、唱的好与不好,都要靠自己去领悟。他曾经说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能不能成材,不在师父教得好不好,在徒弟努不努力、用不用功。” “有一定的道理。”宋爻佳和宋珏对望一眼,他们小时候遇到的先生也是说过类似的话。但唱戏这种事,恐怕跟他们的课业不能相提并论。“从来不讲戏吗?” “讲戏?”孟清雪冷笑了一声,“刚才说了,全靠自己领悟,领悟的不好,轻则一顿嘲讽,重则连打带骂。”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的脖子,上面横七竖八的几条密密麻麻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丝线勒住而留下来的。 金苗苗看到那些伤痕,微微一愣,走上前去仔细的检查了一下。 “如何?” “是琴弦,被琴弦勒住留下来的痕迹。”金苗苗叹了口气,“有几道看着是旧伤,至少有三四年的时间了。” “三四年?”宋爻佳微微点点头,正好是孟清阳风头正劲的时候,也是那些公子、小姐们追捧他最疯狂的时候。他看向孟清雪,“这个时候,你已经拜他为师了?” “是的,我……” “等一下!”金苗苗无意间看到孟清雪露出来的手腕,内侧有几条深浅不一的刀伤留下来的痕迹,她伸手抓出他的手腕,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 孟清雪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慌张的神色,他赶紧把自己的手腕从金苗苗的手里抽出来,用袖子把手腕内侧的伤痕给遮掩好。 金苗苗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判断,趁着孟清雪不防备,猛然拽起他的另外一只胳膊,不顾他的反抗把袖子撸了上去。果不其然,在这一只手腕的内侧,同样留下了很可怕的刀痕。粗略一算,这两只手腕内侧的伤痕,足足有十道之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金苗苗蹲下来,盯着孟清雪的脸,“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寻死?” “好端端的?”孟清雪苦笑了一声,“这位大人,任何一个人,好端端的都不会自寻死路的,在下也是一样。在下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是吗?”金苗苗强行搭住孟清雪的手腕,脸色片刻变得铁青,她看了一眼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男孩,重重的叹了口气,“是因为这个吗?他强迫你的?” “……是。” 沈茶感觉到不对劲,拉着沈昊林一起走过来,金苗苗在他俩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两句。 “确定?”沈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但金苗苗很肯定的点点头,她盯着孟清雪看了好一会儿,才指着他问滕信义,“你可知他的情况?” “罪民……罪民……”滕信义结巴了好半天,才轻轻点下头,“知!” 这一次,捶桌子的不止是沈茶了,还加上了沈昊林和金苗苗,三个人的力道之大,桌子弹起老高,落在地上之后裂成了四块。 宋珏和宋爻佳被他们这一收吓了一跳,同时用衣袖挡住了脸,不让木屑碎片伤到自己。 “怎么回事?” 宋珏站起身来,走到三人跟前,表情非常的严肃。 “把他们……”沈茶指指滕信义、孟清雪、孟清阳三人,“带进院子里去,这事没办法当众说出来。” “好!” 宋珏看到这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金苗苗又往沈茶的嘴里塞了一颗药,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吩咐白萌驱散围观的百姓,调禁军过来把守,闲杂人等不许入内。因为忠武伯夫人也算是牵扯在内,需要她的一些证言,故也把她请了进去。 至于那位跟着一起凑热闹的贾大小姐,现在送她回家也是不可能的,只好把她也领了进去。 进了园子之后,白萌吩咐手下的兵士,把戏园子的仆人们都找个偏房关起来,不许他们擅自走动。他自己跟在宋珏身边进了正厅,嘱咐暗影们守好这里。 进了正厅,众人分宾主落座,宋珏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拽着沈昊林坐在宋爻佳的下首,还不忘朝着宋爻佳眨眨眼。 宋爻佳看到他那个样子,轻轻的摇摇图,这个家伙一天不作怪就浑身难受。 忠武伯夫人被安排在最末位,她看着孟清阳被暗影带进来,忍不住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也看不明白了,这位孟公子到底是善是恶,她也说不太清楚。或许,她也是被这位孟公子利用的一个人。 贾大小姐看看身边这位情绪有些低沉的忠武伯夫人,撇撇嘴,虽然她不爱跟这种出身的人打交道,但很明显这位夫人被那个什么孟公子给坑了,而且还坑了好多年,说起来也是怪惨的。她若是再落井下石的话,那就太不厚道了。 她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往忠武伯夫人面前一递。 “吃块粽子糖吧!”她看向忠武伯夫人,“吃点甜的东西,心情就不会那么沮丧了。” “……多谢!” 滕信义自从进了正厅,就跪在哪里不说话,他在纠结,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抖落出来。毕竟,这事一旦掀出来,那就不是一个孟清阳的问题,有多少西京城里的府邸、公子都会被牵扯进来,他不确定这位代王世子有没有这个能力去管这个。 “看滕先生的神色,是有所顾虑了?” 宋爻佳看了一眼到现在还镇定自若的孟清阳,忍不住赞叹,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能保持这份心性,也算是难得了。他微微勾起唇角,一般有这种反应的,要么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真的与他无关,要么就是有所依仗,认为就算揭出真相也奈何不得。 他转头看了一眼宋珏,又看了一眼沈昊林,看到二人轻轻点头,稍微松了口气。 “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大胆的说,本世子既然管了这件事情,必然会管到的。” “世子殿下,您可不要大言不惭。”孟清阳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您虽贵为皇亲,但到底是没有实权的,有些事,您想管也是无能为力吧?为了您好,我还劝您还是就此收手,别为您、代王府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哟,不装无辜了?”宋爻佳勾起唇角,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还是那句话,本世子既然管了,自然是要管到底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看向滕信义,“滕先生,有什么话就说吧!” 滕信义左右看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取下腰间挂着的荷包,从里面的内袋里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恭恭敬敬的双手呈给宋爻佳。 梅林走过去,把那张纸拿了过来,确认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才转交到宋爻佳的手上。 宋爻佳打开一看,上面写的都是人名和时间,这些人名他基本上都是认识的,多数是在禁军、巡防营、京兆府挂了名的纨绔子弟,也有几个不太争气的宗室子弟。 他看完了之后,要梅林递给宋珏他们去看,宋珏懒得看这种东西,直接转给了沈昊林、沈茶。 沈茶快速的扫了两眼,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名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个癖好。” “谁?”宋珏很好奇的看着沈茶,“是谁?” “晏远。”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茶转向宋珏,“公子……” “准!”宋珏微微颔首,“既然是他自己送上了门,随你们处置好了。” “是,多谢公子!” 沈昊林看宋珏同意了,从怀里掏出镇国公府的令牌,交到了影十三的手上,要他把晏远抓来戏园子。 “等一下!”宋珏叫住了要离开的影十三,甩给他一个腰牌,“十三,多带几个人,把几个不争气的货也抓回来。”他看了一眼白萌,“带你的人去。” “是!” 等到白萌和影十三离开正厅,宋珏才把目光转向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孟清阳的身上。 “没想到,今日出来竟然看了这么一场好戏,真是大开眼界!”他看向忠武伯夫人,“人心隔肚皮,夫人以后还是莫要轻信他人才好。” 560 有意思 梅林和梅竹借用了戏园子的膳房,给大家煮了一大锅的茶,分装在好几个小茶壶里拎到正厅。 一时间,整个屋子充满了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所有人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下来,没有之前那么的紧张,也没有那么的剑拔弩张了。 梅林和梅竹分别给大家倒好了茶,默默的退到了沈茶和沈昊林的身后。 “滕先生。”沈茶喝了两口茶,看着面向自己的滕信义,“既然你知道,而且掌握了这份名单,为什么不早早的解决呢?非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才……” “这位大人!”滕信义朝着她磕了一个头,“虽然罪民平时看着挺跋扈的,大家都觉得我会欺负人,但也只是看着而已,大人们可以去问问周围的邻居,看看罪民有没有欺负过他们。”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即使家中族弟在兵部当差,但这名单上的任何一人,都是罪民惹不起的。罪民有打算去讨个公道的,但是小雪拦住了我,说罪民的做法无疑是蚍蜉撼树,除了会自取其辱,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所以,能做的就只有忍,如果有机会,才可以揭破这一切。” “孟公子,你是算到了他们不可能会反抗,只会默默的承受,才会这么的肆无忌惮吧?”沈茶转向孟清阳,“真是好算计,你既然不喜欢、甚至厌恶他们,大可以在成角儿之后跟滕先生撕破脸,算清楚彼此的恩怨,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又何必用如此下作的方法对付他们呢??” “那岂不是便宜他们了?他们敢算计我,难道还不允许我反击了吗?”孟清阳捋捋自己的头发,朝着沈茶一挑眉,“这位大人,你以为大哥对他的侄子能有多好?他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要把他的侄子送到我这里来,让他跟我学艺。明明知道这孩子跟着我出去,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次次还是让他跟着我出去,不就是为了通过我认识一些权贵吗?不就是想在合适的时候来扳倒我吗?”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的微笑,“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就满足他们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但他们要清楚,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有付出。得到的越多,付出的越多。” “所以,你也是付出了很多,才让你在西京城站住脚的,对吗?”贾大小姐突然插了一句话,“原来,本小姐听到的传闻很有可能是真的。” “传闻?”宋珏听到这个,眼前一亮,“来来来,详细说说。” 宋爻佳和白萌同时扶额,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个热衷打听小道消息的家伙是大夏的皇帝陛下。 贾大小姐也没想到宋珏会跟自己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忠武伯夫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宋珏行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礼。 “不用多礼。”宋珏看到她那个样子觉得很好笑,贾大学士那么刻板、规矩的人,养出来的女儿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也是挺有意思的。“你说的传言是什么?” “回……”贾大小姐本来顺嘴要喊陛下,但及时的反应过来了,“回公子的话,我听到的传闻是说,这位孟公子在还没有成名之前,就已经跟几位世家公子交好,跟他们的关系非常的亲密,曾经有人撞见他们一起出游,且同宿一榻。” “被撞见亲密出游倒是很有可能,这个同宿一榻……”宋珏摇摇头,“听起来就有点扯了。” “公子,传闻之所以是传闻,不就是因为真假难辨嘛!” 看到宋珏让自己坐下,贾大小姐微微欠欠身,这回很有规矩的坐回去了。 “这件事确实是很有意思,我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珏笑眯眯的看着她,“算算年纪,你那会儿也没多大,大学士也不可能放你出来乱跑吧?” “那个……”贾大小姐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我可以自己偷跑嘛,那个时候,街上有很多类似的传闻,说谁家的公子又带着什么什么人出去了之类的。不过,我有一次亲眼看到他……”她伸手一指孟清阳,“从晏府出来的,那次可不是我偷跑,而是跟着母亲去晏府做客,晏家老太太办了荷花宴,请了我们去参加,我们在府门前下车,就看到孟公子被晏大老爷陪着从里面走出来。” “晏大老爷?”宋珏想到名单上的那个名字,冷笑了一声,“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一抹不屑,这位晏大老爷的眼光不错,看上的都是孟清阳这种蛇蝎心肠的美人。 聊到这会儿,影十三带着禁军的兵士和暗影押着晏远大老爷和几个宗室子弟回来了。 那几个宗室子弟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的,责问影十三凭什么抓他们,他们就是爱玩了一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就是侮辱他们的人格,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一定会跟禁军、跟白萌算帐的。 “打算跟谁算帐啊?”白萌站在门口,板着一张脸看着他们,“还想挨打?还是要跪两天家庙?” 几个宗室子弟骂得正欢实,冷不丁看到白萌,可是把他们给吓了一跳,赶紧闭嘴,生怕说错话,又被白萌这个混蛋告到陛下跟前去。 等到被踹进正厅,看到坐在正位的宋爻佳,这几个家伙差点儿没一头栽在地上。 虽说同样都是姓宋的,同样都是没有差事的闲散宗室,但代王世子很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们就是纨绔子弟,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没什么其他的事可做。而这位世子殿下是不同的,早早晚晚都会继承王位的,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的,这是他们真正惹不起的人。 等几个人陪着笑脸给宋爻佳行了礼,才有时间打量其他的人,这才看清楚何止是宋爻佳,镇国公、镇国大将军都在,他们忍不住开始发抖,当他们看到脸上挂着很瘆人笑容的宋珏的时候,几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要不是从小的规矩告诉他们不可君前失仪,他们肯定当场厥过去了。哪怕是这样,几个家伙也觉得自己站不住了,小腿肚子转筋,一个没留神,全都摔倒在地。 这几个宗室子弟都在心里哀嚎着,这禁军的人实在是太不厚道了,怎么没有提前跟他们打声招呼说陛下也在这里,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刚才就不会乱说话了。若非场合不对,他们都想自己给自己一个狠狠的、大大的耳刮子。 晏远的情况比这几个宗室子弟也没有好多少,但他自恃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会像那几个小孩那样容易失态,所以,腿软归腿软,还是可以假装镇定的。 晏远虽然混,但也知道不能暴露宋珏的真实身份,但沈昊林、沈茶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他可不会替他们保密的。 “见过公子!”晏远规规矩矩的向宋珏行了礼,又转向沈昊林、沈茶,“下官见过国公爷、见过大将军、见过大统领,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三位,真是令人意外。” 看到跪着的三个人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同时朝着晏远露出一个冷笑。 “本将军也没想到,如此龌龊的案子,会有晏大人的参与。”沈茶拦住沈昊林和白萌,缓缓起身,“你的无耻,还真是令本将军刮目相看呢!” 561 各取所需 晏远点破了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的身份,在滕信义、孟清阳、孟清雪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宋珏的身上,能让镇国公、镇国大将军、禁军大统领、甚至是坐在首位的代王世子恭敬有加的这一位,究竟是什么来头,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 滕信义和孟清雪相互对望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兴奋、欣喜,他们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到来了,终于不用再受孟清阳的气了。 再看孟清阳,再一次低下了头,他心里很明白,这次惊动了不得了的大人物,那些平时很听他的话、很愿意捧着他、宠着他的公子们,不回踩他一觉就算是很厚道,根本不可能帮他出头了。 晏远可不管这三个人都在盘算着什么,他心里记恨着沈昊林、沈茶,甚至是跟他们交好的任何人,现在有机会可以回怼,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不过,当着陛下的面,他还是会有所保留的,不会把人得罪的太狠,要不然,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其实,自打进了这个戏园子,晏远就大概明白把他们这几个人叫来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戏园子老板、孟清阳这些年的爱恨情仇引发的各种悲剧,终于要有了一个了结。 说起来,孟清雪那个小孩还真的是蛮无辜的,只因为自己先天条件还不错,又喜欢唱戏、家里又有这个便利的条件,就被卷入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里面,还要被当成这两个人的筹码,被这个算计一次,还要被那个再算计一次。 想到这里,晏远忍不住叹气,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孟清雪这个孩子太惨了,惨到让他这个自认是铁石心肠的人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想要去为他辩解一二。 他低下头又看看那几个瘫软在地的宗室子弟,突然很同情他们,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几个孩子恐怕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状况,一路上咋咋呼呼的,还动不动就威胁这个、恐吓那个的,听了就觉得好笑。 他们也不看看领头的这个是什么来头,那可是镇国公府最出色、最得力的侍卫,在陛下跟前都是有一号的,再看看这个人带来的手下,连禁军都出动了,就知道下令捉他们的人不是那种轻易被威胁、被恐吓住的人,哪怕背后的人真的就是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就那几个宗室子弟的长辈也不会站在他们的儿子、侄子、孙子那边的。 只是,晏远万万没有料到,宋珏居然也在,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还是那句话,该怼的还是会怼,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当初是怎么对他的,他要加倍的讨回来。 “没想到,二位俊然也有这个闲情雅致到戏园子这种地方来,以二位的身份,不是应该叫个戏班子去国公府的吗?”面向沈昊林、沈茶站好,晏远脸上挂着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嘲讽,“下官不得不说,二位每一次的行事,都出人意料呢!” “几日不见,晏大人的嘴皮子越发利索了。”沈昊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厅中跪着的人,晏大人可认识?” “认识!”晏远侧过头看了一眼,“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悉。怎么,国公爷还要过问下官的私事了?这西京城里的看戏听曲儿,以后要提前向国公爷报备了吗?国公爷不觉得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吗?” “晏大人,淡定,冷静!我和兄长不过是看客,用不着你如此义愤填膺。西京城的事,自是有这里的主事做主。”沈茶拦住沈昊林和白萌,伸手指向宋爻佳,“这一次的主审可是世子殿下,晏大人若是用这个态度对世子殿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 “世子殿下?”晏远微微一皱眉,好像事情的走向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转向宋爻佳,稍稍欠了欠身,“原来是世子殿下主审,那下官就放心了。” “哦?”宋爻佳手里的扇子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清脆的声音敲进了人的心里。“晏大人,这放心二字,何解?” “世子殿下主审的话,必然公正公平,不像某些人,会公报私仇,有的没的乱审一通。” “这么一说,本世子还真是要谢谢晏大人的信任了。”宋爻佳冷笑着,“不过,晏大人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世子殿下,您真是什么意思?” “晏大人,以你今时今日的处境,根本就用不上什么公报私仇啊,掺合到这里面来,注定就是死路一条了。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自称什么下官了,请你认清楚自己,你现在已经被革职,无官、无爵,不过就是一个平民而已。” 晏远被宋爻佳数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无力反驳。 “作为平民,见到本世子,难道不知道要跪下?”宋爻佳的扇子狠狠的敲了两下,“晏家的规矩是这样的?” 晏远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被人这么教训过,虽然他知道人走茶凉,但好歹他手里还有一块晏家的金字招牌,他就算不是官儿,也是晏家的嫡子,随便一个人也要对他笑脸相迎、笑脸相送的,像今天这么没脸,还真是头一回。 当然,他可以忍,毕竟宋爻佳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人家以后会继承王位,可不是他能对抗得了的。 晏远自认为是识时务的人,所以,虽然宋爻佳的态度不怎么好,他还是很顺从的跪下了。 “刚才大将军问过的话,本世子就不问了。”宋爻佳很满意晏远的态度,“既然你们很熟,那么,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晏远摸摸下巴,“嗯,大概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吧,嗯,就是这样!” “详细说说,怎么个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是!”晏远微微颔首,伸手一指孟清阳,“认真说起来,我跟孟公子认识的时间比较久一点,大概有七年多、快八年的时间了。” “八年之前?那是在孟公子成角儿之前了?” “是的。第一次见孟公子应该是个傍晚,他不小心摔倒在我的马车前面,蹭破了胳膊和腿,我好心的把他带回了府,请了郎中给他上了药。在这个过程中,我了解到了,他是凤福戏园准备推出的新人。”晏远抬起头看看周围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外人,他的名声在西京城也就是那样了,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很干脆的继续说,“八年前,孟公子比现在要好看多了,特别的水灵。” “所以,你就占了人家的便宜?”金苗苗抱着胳膊,很嫌弃的看着晏远,“你也不看看自己比人家大多少岁,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才不是说了,各取所需。”晏远双手一摊,摆出一副西京城纨绔子弟的架势来,“我图个新鲜、图个开心,他想要巴上我,借我家的力在西城城站稳。说句老实话,唱腔、身段是不错,但在西京城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准,想要像后来受追捧,没有人给他托着,是绝对不可能的。” “照你这么说的话,孟公子之前的那些雅名……”宋爻佳看向垂着头不说话的孟清阳,“都是编造出来的?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什么品性高洁之人,都是骗人的?” “自然是骗人的,不这么说,怎么会让人觉得他与众不同呢?”晏远也看着孟清阳,“世子殿下,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想明白,当初这位孟公子为何摔在我的马车前。” “晏先生的名声在外,确实是个好人选。” “过奖了,但这位孟公子确实是有本事了,我自认为不是个长情的人,但能在他的身上花这么长的时间,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呢!”晏远朝着孟清阳冷笑了一声,“后来的事,大家应该也都清楚了,他通过我,认识了不少世家公子,借着我们的力,真的做成了他想做的事。你们可不要小瞧他,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要是能达到他的目的,不惜任何手段、任何方法,哪怕是出卖自己也毫不在乎。” “他们两个……”宋爻佳指指滕信义和孟清阳,“他们之间的纠葛,你清楚吗?” “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孟公子喝多了的时候,会说一些醉话。”晏远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是灭门之仇。” 562 来龙去脉 “灭门之仇?” 厅中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之前一直都认为两个人的矛盾点在于天赋、名气、财富上面,没想到,这不过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却是这个。不过,这倒也是可以解释,孟清阳为什么从骨子里恨滕信义叔侄,为什么要把他们彻底的踩死。 “你们别看我,我知道的也就这一点。”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晏远摆摆手,“这还是他醉酒之后说的,含含糊糊的说那么两句,说的不清不楚的,我也没听得特别明白,就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他们的这个仇恨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至少五十年以上。” “五十年?”宋爻佳摸摸下巴,“那不是他父亲、甚至是祖父的事情了?” “差不多吧,他清醒的时候,不怎么提起这个,我也不事很了解的。”晏远看向孟清阳,“你呢,跟滕家有什么恩怨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你也算是运气好,一下子遇到了这么多的大人物,孰是孰非,总可以在你这一辈论个明白,也不枉费你这些年的谋划,是不是?” “我……” 孟清阳抬起头看看厅中的众人,他非常的犹豫,他不敢确定今天是否真的能得偿所愿。毕竟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曾经以为,如果在西京站稳了脚跟,跟那些世家公子混熟了,就有可能给他家翻案。但事实上,还是他太过于天真了,那些世家公子不过是把他当个炫耀的玩意儿,等到他没用了,也就抛到一边,不再理睬。所以,他不能确定着厅里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你犹豫什么呢?”晏远看他那个样子,也是恨铁不成钢,他蹭到了孟清阳的旁边,“这上面坐着的是代王世子,这边坐着的是镇国公、镇国大将军和禁军大统领,你的事不找他们解决,还想要找谁?除了他们,你以为谁还能替你家翻案?” “远哥,你说话前后矛盾,你自己不知道吗?”孟清阳苦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还说,担心国公爷和大将军会公报私仇?现在怎么又……” “你清醒一点,我之前说的是,因为我们之前有摩擦、隔阂,他俩可能对我公报私仇。”晏远不情愿的哼了一声,“但平心而论,如果有案子落在他们手上,他们是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真难得晏先生会说我们的好话。”沈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晏远,“无论你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的决定。这不仅是我们的决定,也是晏伯的决定。” “可他……” “晏先生是想说,他毕竟是晏家的人,对吧?但他当初是怎么离开西京、怎么离开晏家的,晏先生应该很清楚。那个时候,双方就已经跟约定好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再回来,他与晏家也没有任何的关系。晏老爷子甚至开了宗祠,将他迁出族谱,晏先生,你应该没忘记吧?”沈茶冷笑了一声,“你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还请晏先生谨记。若真的记不住的话……” “本世子不介意帮晏先生记着。”宋爻佳接上了沈茶的话,“晏先生不要忘记,父王和晏伯是至交。” “……是,我知道了!”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人家说的也是事实,晏远的脸再大,也反驳不了。况且,他现在想明白了,之前的那些倒霉的事,都是代王爷为他的好友出头来收拾自己的,他要是再纠缠下去,以后不一定会遇到什么糟心事呢! “你知道就好。”宋爻佳很满意晏远的态度,目光重新落到了孟清阳的身上,“孟公子,或许你之前做过一些努力,但没有达到你的预期,以至于会失望,但,本世子可以保证,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本世子会为你做主的。”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珏,见到宋珏微微点头,又继续说道,“如果是本世子无法解决的,本世子会亲自禀告陛下,由陛下亲审。” 孟清阳听到最后一句话,猛然抬起头,看向宋珏,看到对方朝着自己露出一个很有安抚的笑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好,我说!”孟清阳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祖父的那一辈身上,大概是六七十年前。我祖上一直居住在距离西京不远的孟家庄,因为那个村子里面的人都姓孟,所以由此得名。” “孟家庄?”一直观察滕信义的金苗苗打断了孟清阳的话,“是三十年前被……屠村的孟家庄?” “回这位大人的话,是。”孟清阳看着金苗苗,“大人知道那件事?” “知道一些,有在我师父的手札里看到过。”金苗苗叹了口气,“孟家庄因为被人匿名告发私藏辽人细作,这个罪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非常严重的,一直都遵从着宁可抓错也坚决不可以放过的准则。然而,兵部派人也查了,确实是有辽人的踪迹,于是,整个村子都被牵连进去了,无一幸免。但令人奇怪的是,当禁军和巡防营奉皇命前去缉拿孟家庄的人,发现孟家庄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火海,庄子上下几百口人,都被……”她轻轻摇摇头,看向孟清阳,“也不用说什么翻案不翻案的,这个案子早就翻了。” “翻了?”孟清阳一脸茫然的看着金苗苗,“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看到孟清阳点头,金苗苗又继续说道,“从大火中逃生的应该是你的父母,他们应该远远的逃离西京了,所以,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大火的半年后,经过详细的探查,所谓窝藏辽人细作都是无稽之谈,孟家庄是被人恶意陷害的。” “可是……”孟清阳叹了口气,“可父亲说过,确实是从我们家里带走了几个辽人,那几个人是我们收留的难民,至少在那天之前,我们认为是难民。” “是真的难民,只不过由他们假扮了辽人。”金苗苗看看孟清阳,又看看滕信义,“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滕信义是孟家庄惨剧的罪魁祸首?” “不是罪魁祸首,是罪魁祸首的后人。”孟清阳叹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一眼滕信义,“不是我确定的,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563 水落石出 “哦?是他亲口说的?他是怎么说的?” 看到孟清阳有些干裂的嘴,听到他的咳嗽,沈茶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示意给他端碗茶水过去。 梅林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走过去递给孟清阳。 孟清阳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待遇,有点受宠若惊,向沈茶、梅林分别道了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的,他自己亲口说的。”将茶杯还给梅林,擦了擦嘴角,他继续说道,“虽说滕先生的年纪略长我一些,但按照入门的时间来算,我应该是他的师兄。他拜师的时候,我已经跟随师父学艺将近三年的时间。我们的师父原先在宫里当差,最重视的就是徒弟的身家背景,必须要三代清白,不能有一点问题的。因为之前有查出外族的探子想要混进来,幸好被及时发现了。”他看看沈昊林、沈茶,“我等虽然是贱籍,也是有做人的底线的,辽人也好、金人也好,这些外族都是我们严防死守的目标。我们上不了战场,但可以尽自己所能的保护自己的国土。” “很好!”沈茶点点头,“请继续说。” “是!”孟清阳微微颔首,“滕先生来拜师的时候,我跟在师父身侧,师父照例是要询问关于他家以及祖上三代的事情,他当着师父的面儿说的,滕家的祖籍在西北,大约七十年前逃荒逃到西京城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孟家庄。当从他嘴里听到孟家庄的时候,我还略微欣喜了一点,以为有人跟我们一样躲过了那一场大劫。” “原来是这样。”宋爻佳点点头,“后来你怎么确定他是孟家庄的仇家?” “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回忆了一下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当时我们家之所以能躲开这场劫难,是祖父母带着父亲他们兄弟三人前往江南去送货,顺便游玩一番。而孟家庄所有的人,无论是我们的族人,还是暂时在孟家庄落脚的人,无一幸免,都遇难了,怎么可能这么巧,还会有人存活下来?唯一的解释,滕家就是当初那个诬告的人。” “这是你自己猜测的?”沈茶微微一皱眉,“你父亲并没有告诉过你关于这桩案子的细节吗?” “没有。”孟清阳摇摇头,“有什么问题吗?” “孟公子,你还真是……”白萌叹了口气,“恐怕你找错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我……” “大统领没说错,那一年确实有不少难民,孟家庄因为紧邻西京,很多难民都选择在那里落脚,同时西京很多世家都选在那里开粥棚来救济难民,所以,你不能说住过孟家庄,就是告发的人。” “而且,告发的人早已经死了。” “死了?”孟清阳大惊,“不可能,我父亲说……” “孟公子,冷静。”沈茶看着孟清阳这个样子,觉得很可怜,“你父亲说的未必都是对的,且未必都是真的。但我们年纪尚小,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还需要一个经历过那件事的人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向晏远,“你说呢,晏先生?” “既然大将军开口,我也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因为这桩案子在当时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甚至几岁的孩童都知道。”晏远摸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我家老爷子当年也参与了这桩案子,但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诬告者姓滕。他曾经说过,因为涉及到了外族细作,当时刑部扣押了前来告发孟家庄的人,一共是三个人,被分别关押在刑部大牢,就等着跟孟家庄的人当堂对质。后来,孟家庄大火,整个存在被烧的一干二净,刑部担负了很大的压力,从头开始彻查,这才查出了诬告背后的秘密。” “背后的秘密?”宋珏经晏远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他父皇曾经聊过这件事,“我想起来了,父……”他看看厅中的人,轻轻咳了一声,“父亲曾经说过,诬告的人贪图所借住的那户人家的钱财,偷盗不成,反而被训斥了一顿,心生恶意,这才做出这样的事。” “一直……被关押着?”孟清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实是他们吗?” “对,因为事关外族细作这种大事,无论是京兆府,还是刑部、兵部,都不允许匿名告发的。哪怕是送匿名信,也会被查出来的。”晏远对这个流程非常的清楚,他解释道,“只有找到这个告发的人,刑部、兵部、京兆府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的。当初确实是从孟家庄抓走了几个疑似辽人的人,那个时候,边关的形势非常危急,跟辽人有一点关系都只有死路一条。”他稍微停了一下,看向孟清阳,“算起来,孟家庄也不无辜,就算没有后来的大火,也逃脱不了干系。” “为何?” “被抓走的人虽然不是辽人,但也是常年生活在辽境的大夏人,他们趁着灾荒,混入逃荒的难民之中,目的就是要为了给他们的主子传递消息,而告发的那几个人确实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谈才做了这个决定,并不算诬告。经过后来详细的查实,虽然孟家庄看上去被牵连了,但你们族长在做什么买卖,族里的人恐怕不会不知道吧?你们跟外族之间的牵扯也是很深的,即便没有火灾,你们的族长和族老都是要吃官司的。”晏远看着孟清阳冷笑了一声,“你要早告诉是因为这个,也不用你忙活这么久了。” “跟……跟他们滕家没关系?” “无关。”晏远斩钉截铁的说道,“当年的调查非常缜密,凡是出现在孟家庄的人,都被详细的盘查了身家背景,滕家也不例外。他们家的确是来逃荒的,但跟别人不同的是,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当年滕家有人在西京做官,他们就是投奔这个族人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滕先生的大伯,对吧?” 滕信义从孟清阳指控他家是孟家庄大火的罪魁祸首开始,一直都没有吭声,直到晏远问他,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贤弟对我的恨意竟然是源于此。”滕信义苦笑了一下,“大伯曾经说过,我爹和两位小叔叔可以活下来,就是因为有孟家庄的一碗热汤和一块饼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我爹和小叔叔本来想着彻底在西京安顿下来之后,就亲自去孟家庄答谢的,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看向知道真相之后、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孟清阳,“贤弟,你该早说出来这些的。那几个告发孟家庄的人,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和那几个为辽人传递消息的大夏人一起问斩了。” 滕信义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哀嚎,再看孟清阳,已经是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564 就这样决定了! 孟清阳哭得特别惨,声嘶力竭的,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也是唏嘘不已。 他,或者说他身后的孟家,谋划了许多年,赔上了他们的一生、赔上了他们大半个青春的复仇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要多惨就有多惨。 孟清阳算计了一切,却没有想到,他的这场算计、他的这场复仇,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费劲所有的心思,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却找了一个错误的目标,报了一个错误的仇。 一想到这里,他伏在地上哭得更厉害了,没过多长时间,就把自己给哭昏了过去。 “孟公子?孟公子?”梅林正巧站在他边上,看到他厥过去,蹲了下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 “可不是还有气儿嘛,他只是晕过去了。”金苗苗走过来看了一下,“伤心过度,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宋爻佳点点头,“这个案子审到这个份儿上,来龙去脉基本理清了。孟公子从一开始,对滕先生就是有针对性的报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在孟家庄那场大火中遇难的族人报仇。而滕先生则是因为孟公子针对他、算计他而决定让对方名声扫地,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侄子来做赌注。你们两个都要为这几年所发生的不幸负责,谁也逃脱不了任何干系,懂吗?” “是,世子殿下。”滕信义看看萎靡不振的侄子,“但小雪他……” “说起来,在这个案子里面,最无辜、最惨的就是你侄子。上一辈、或者是上几辈的纠缠,跟他其实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他根本与孟家庄毫无牵扯,居然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扯进这滩混水。”白萌抱着胳膊,一脸嘲讽的看看晕过去的孟清阳,再看看满脸愧疚的滕信义,“遇上这样的师父,这样的叔父,也算是这孩子倒霉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宋珏瞄了一眼孟清雪,“孟小公子,我问你,如果让你去教坊司,你可愿意?” “教坊司?”孟清雪还没有什么反应,滕信义就蹦跶起来了,“这位公子,不可,不可!小雪虽然入了梨园行,但我们滕家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家里还有在衙门当差的。要是入了教坊司……”他一着急,就容易结巴,“可……可……” “可什么可啊,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跪在一边充当背景板的宗室子弟,挨个从背后踹了滕信义一脚,“你以为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教坊司就只是做那种生意的?你满脑子都装的是什么东西!” 说话的这个人叫做宋佐,按照辈分来说,是应该管宋珏、宋爻佳叫一声叔叔的,平时对这两个人特别的崇拜,谁要是说他们一句不好,宋佐能把这人摁在地上来回的摩擦,直到这人承认自己的错误为止。 听到滕信义的话,他一阵火大,上来就踹了这个家伙一脚,要不是宋珏和宋爻佳都在这儿,估计就不止这一脚这么简单了。 “小佐,冷静!”白萌走过来,摁住宋佐,“他还有用,别打坏了。” “知道了!”宋佐翻了个白眼,虽然不再动手了,但嘴上却没停。“姓滕的,你是不是以为教坊司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要不是叔……我们公子开口,就凭你这个侄子,恐怕再唱个一百年,也达不到进入教坊司的水准。”他抱着胳膊,斜楞着眼睛瞅着滕信义,“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不赶紧接着,还嫌东嫌西的。” “小佐,好好说话!”宋爻佳哭笑不得,朝着他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宋佐没敢动,先是看向宋珏,见他皇叔对自己点头,这才爬起来跑到宋爻佳身边,拿了个小墩儿坐下。 “小叔叔,我没有不好好说话啊!”宋佐哼哼了两声,“教坊司管辖的那十来个戏班,随便拎出一个放在外面都是角儿,别说孟清雪比不过,就是他师父孟清阳孟公子,也只能是望尘莫及的份儿。” “那你还跑出来瞎折腾!教坊司的那些戏班子还不够你看的吗?”宋爻佳用扇柄轻轻敲了一下宋佐的肩膀,“让你爹知道了,又跑不了一顿打。” “打就打呗,打完了,我再跑小叔叔那儿去,小叔叔可别嫌弃我。”宋佐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这不是看看外面都流行什么戏码,好给教坊司提提意见嘛!他们也应该开拓一下戏路,这些年来来回回总演那些,早晚也有看腻的时候。”他凑到宋爻佳身边,小声的说,“皇叔不就是因为这个也跑出来的?” “听到了啊!”宋珏瞪了宋佐一眼,“不过,你说的对,教坊司是该安排新戏了,所以,才要从外面找几个新人过去。”他看向滕信义,“你不必担忧,教坊司一直都是受代王父管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是不会发生的,至少像孟公子把令侄带去出席世家子弟的各种宴会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草民愿去!”孟清雪朝着宋珏磕了一个头,“谢谢公子提拔!” “很好!”宋珏点点头,“等案子结束后,会有人送你去代王府,到了王府,一切听从世子的安排。” “至于滕先生和孟公子……”宋爻佳接上宋珏的话,“依我看就直接押入刑部大牢候审吧,你们该承担什么罪责,就承担什么罪责,谁也别想为自己开脱。孟小公子因为也牵扯进来,由刑部安排,住到专门给证人准备的那个院子去,等待传唤。”看到宋珏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戏园子由禁军接管,园子里的人暂时不得离开这里,暂时不可以外出,直至案子审结。他们的日常所需,由禁军提供。” “可以,就这样吧!” 白萌看了一眼宋珏,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见他们没有任何异议,指挥自己手下的兵士,把滕信义、孟清阳、孟清雪给带走了。因为孟清阳还晕着,只能找了两个人抬着他离开。 “爻佳!”宋珏准备带着沈昊林、沈茶回宫,“你和苗苗送忠武伯夫人、贾小姐回家。” “好!”宋爻佳应了一声,拽起身边的宋佐,指指那几个瘫在地上还没回神的宗室子弟,“大统领借我几个人,帮我把他们送回去,顺便告诉家里的大人都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好好管教一下。” “好!” 虽然几个宗室子弟都不怎么情愿,但没办法反抗,只能乖乖的跟着白萌派给他们的禁军走了。不过,他们还是挺同情宋佐的,毕竟宋佐是要被代王世子亲自送回家的,这一回去,十天半月是见不到人了。 “走吧!” 宋爻佳拎着拼命朝沈昊林、沈茶求救的宋佐,朝着忠武伯夫人和贾大小姐点点头,看着晕晕乎乎的忠武伯夫人被贾大小姐扶了出去。 “咱们也走吧!”宋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服,看向沈茶,“母后想要见你,有事要说。” 565 到底是为什么! “娘娘,这是……” 沈昊林和沈茶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一个红色信封和一个白色信封,不解的看看太后娘娘,又看看坐在旁边的宋珏、宋其云、宋瑾瑜三人。 他们刚到皇宫门口就被等在宫门口的崔公公领到太后娘娘的宫里来,就像宋珏之前说的那样,太后娘娘有要紧事要跟他们说。等到他们行了礼之后,太后娘娘拿出了这两封信。 从宋珏三兄妹的反应来看,他们之前已经看过这两封信的内容,且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仨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后娘娘嘱咐过了,一丁点提示都不给他们。 “不用看他们,先看看这两封信。”太后娘娘朝着两个人笑了笑,“看完就明白了。” “是!”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了一眼,拿起左手边的红色信封,把信纸从里面抽出来,打开之后只看了一个开头,就已经是一脸震惊。 “这……” 再看旁边的沈茶,跟他的反应基本是一样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继续,继续。”太后娘娘笑眯眯的摆摆手,让他们接着往下看,“你们两个看完自己的,可以交换一下,看看对方的,然后找出这两封信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那封信,看得非常的仔细,生怕错过一点点的线索。等到看完自己,就如太后娘娘所言,两个人交换了手里的信,把对方的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两封信的内容虽然完全不一样,但他们也知道太后娘娘想让他们看的并不是信里面的内容。 他们把两封信并排放在一起,非常认真的对比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看出其中的问题,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如何?”太后娘娘看到他们把信原封不动的折好,重新放入信封里,笑道,“有什么收获?” “回娘娘的话,没有。”沈茶将两封信放回到太后娘娘的面前,“从内容上看,兄长手里的这封应该就是刑部保存的密档,就是薛伯母定罪的所谓铁证。按照我们所掌握的消息,这一封是由匠人伪造的。而我拿到的那一封,是薛伯母写给太后娘娘的信,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她的亲笔。” “说对了一半。”宋珏给沈昊霖、沈茶倒了一杯茶,“这两封都是伪造的,你看到的那封,是他们当时专门用来陷害母后的。只是中途出了岔子,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拿出来。这一次,我们在那一堆物证里面找到了这些。” “陷害太后娘娘?”沈昊林一愣,看向宋珏,“陷害太后娘娘有什么……不,他们的打算绝对不是这个!”他轻轻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案子,我们找错了方向,没有这么简单。” “哦?说来听听,看看你想的跟我是不是一样的。” “薛伯母……应该是替你挡了一劫。”沈昊林很严肃的看着宋珏,“他们的目标是你。” “看来不止是我这么想的。”宋珏叹了口气,懒洋洋的往沈昊林身边一靠,“当年他们的图谋很大,母后一旦被定罪,身为儿子的我,能保住皇子的名号就算万幸了,皇位是不要指望了。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我,其云和小久也包括在内。” “说的不错,他们要的是太后娘娘这一脉的所有人都不得势,可以说是双管齐下。搞掉薛伯母,武定侯府、沈家军的威望就会被削掉一大半,无论打了多少胜仗,人们最先想到的都是老武定侯夫人那个所谓的通敌。事实证明,这一招走对了,前几年,小天哥一直都背负着这样的重担,顶着这样的骂名。而针对太后娘娘,是要确保小珏哥哥、其云、小久没有染指皇位的可能。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个谋划上发生了多么严重的分歧,或者发生了很大的困难,才导致他们不得不临时收手,在薛伯母这里截止。”沈茶端着茶杯,看看太后娘娘,又看看宋珏,“这么一看的话,娘娘的娘家只是最微末的一环,最不重要的棋子,跟金人或者说跟完颜萍合作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对皇位很有想法的人。” “有内鬼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宋珏摸摸下巴,“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那么,这个人隐藏的太好了,这么多年了,我们根本没有一丝丝的察觉。我们要不是契而不舍的去追查姨妈这桩案子的真相,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些。” “如果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之前的推理就要推翻了。”沈茶轻轻敲了敲桌面,“我们之前想的就是用薛伯母来陷害武定侯府,陷害沈家军。但现在不同了,他们的目标是陛下,整个案子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茶儿说的没错,他们原本的谋划应该比现在这个要庞大的多。”沈昊林叹了口气,“薛伯母的密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先伪造了给太后娘娘的,然后才伪造了那封所谓的铁证。他们只需要在伪造给太后娘娘的信里提到一些关于金国的事,就可以表明她跟金国、跟大王子是保持联系的。” “可是……”宋瑾瑜皱着眉头,“这么严重的事不需要仔细的求证吗?刑部就凭着一封信的只言片语就断定有联系,他们办案都这么草率的?不怕担上一个玩忽职守或者渎职的罪名?” “薛伯母在边关,大王子在宜青府,如何取证?他们就是算准了这个,才安排了这一步。如果能取证的话,这个谎言是很容易被戳穿的。”沈茶冷笑了一声,“但这封信没有送出去,而是伪造了一封薛伯母与大王子的往来信件,这里面的缘由倒是可以探究一番。” “我们当初对这个案子的最大存疑点就是,没有姨妈的口供,只凭着语焉不详的信就定了罪。而且,父皇明明知道姨妈是冤枉的,但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还是同意了刑部和大理寺定下的罪名。我是真的搞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有苦衷的话,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对不对?”宋珏揉揉自己的额头,看向太后娘娘,“我记得,当初父皇是不是还给姨夫发了好几封信?” “密诏,阅后即燃的那种。”太后娘娘也跟着叹气,“我曾经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但你父皇关于这个案子的任何细节和机密都不肯透露,一句话都不肯说,还劝我不要去管这个事。他曾经说过,如果日后孩子们想要翻案的话,真相会有大白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孩子们就会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的苦涩、悲哀。” “这是……”在场的几个孩子相互对望了一眼,“什么意思?所以,这个案子就是故意留给我们的吗?” “应该吧!”太后娘娘看上去有些疲累,“行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剩下的就由你们负责了,能不能破解这个谜团,能不能为你们的姨妈、伯母翻案,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她轻轻摆摆手,“你们都走吧,我有些累,要歇息了!” 几个小孩站起身来,向太后娘娘行礼,悄悄地离开了寝宫。 “去暖厅吧!”宋珏让崔公公去吩咐御膳房准备晚饭和宵夜,然后跟身边的几个人说道,“今天晚上咱们得好好的聊一聊了!” 566 守陵的 白萌和影十三带着几个暗影和侍卫,按照宋珏之前的吩咐,把从刑部掉来的密档卷宗和从匠人家里抄出来的物证,都分门别类的搬进暖厅,整整堆了半个屋子。 等到都弄完了,白萌和影十三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不止他们觉得惊诧,从太后娘娘宫里回来的众人,走进暖厅,看到堆了半个屋子的卷宗也被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真的没有料到这些都是他们要看的,就算他们不吃饭、不睡觉,就算他们有一目十行的本事,恐怕也要看上三天三夜才能勉强看完。 “等等,等等,这些……难道这些都是吗?” 一直在嘉平关城负责卷宗归档、刑讯的沈茶、梅林看到这一幕,也不免眼前发黑,这一个案子的卷宗可比他们一年的都要多。 “是的,都是。”影十三苦着一张脸,指指角落里可怜兮兮的两小摞,“这是从那些匠人家里搜出来的。” “这个数量是合理的,毕竟当年他们在这个案子里面牵扯的部分不是很多。”沈茶看看旁边的,“剩下的这些都是从刑部搬过来的??” “是,旁边的这些都是刑部保存完好的密档。我们拿着陛下的手谕去提的时候,刑部的人……” “刑部的人怎么样?”宋珏转过身看着影十三,“他们的反应如何?高兴还是沮丧?配合还是抗拒?” “非常的配合,不说兴高采烈的吧,但听说我们要调这些卷宗,都挺如释重负的,其中几个还偷偷的松了口气。我们带人往外搬、装车的时候,他们还来帮忙,非常的积极。给末将的感觉……嗯,生怕我们反悔,不把这些东西给拿走一样。”影十三轻轻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装好了车,准备回宫,跟他们告辞,管卷宗的那几位大人还一个劲儿的感谢,也不知道在感谢什么。” “感谢我们替他们解决了大麻烦呗!”沈茶走到那些卷宗跟前,轻笑了一声,“如果说刑部当年玩忽职守,随随便便就定了薛伯母的罪,还真是太冤枉他们了。看看这堆了半间屋子的小山,也知道他们当年是下了不少工夫,也是花了很多的心思。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也是想要清清白白的把案子审清楚的。只是……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使他们草草的结案。” “导致他们结案的原因,是我们需要查清的。”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话,看向宋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普通的翻案,也不是武定侯府一家的事。现在发现矛头指向的是你、是其云和小久,就更要谨慎了,我们不敢保证十年前,这个人会针对你,十年后,他不会故技重施。” “随他的便,十年前,我不会任人摆布,十年后就更不会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也不会盲目行事的,他的盟友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更不要说来帮他了。”沈茶扶着宋瑾瑜的肩膀无奈的摇摇头,“我以前以为刑部把这些归为密档是因为太过机密的缘故,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当年结案的匆忙,他们心里肯定不怎么舒服,把这个当作了自己的污点。” “是因为觉得这个案子审得太丢人,所以才转为密档的?”宋珏点点头,“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也有可能是有人未卜先知,知道我们会翻案,提前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陛下的意思是……” “你们想想啊!”宋珏掰着手指头跟沈昊林、沈茶他们算着,“从父皇到太后,还有几位宗亲,从姨夫到沈伯父,甚至是姨妈,我怀疑他们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为了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或者被曝光,才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而他们知道,我们肯定会一查到底,尤其是小天,拦着不让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们把当年的线索都保存好,引着我们去找到真相。”他看看身边的人,“那个秘密,跟我们这些人应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但是……”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我想不出来,是怎么样的一个秘密,必须把薛伯母推出来。” “昊林哥哥,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等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们就明白他们为何如此选择了。”宋其云叹气,“既然他们想让我们查,那我们也别拂了他们的好意,顺着姨妈这条线往下查吧,查到什么算什么,查到什么都别惊讶就是了。” “说的是!” 众人又看看这半间屋子的卷宗,不约而同的扶住自己的额头,查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得点灯熬油,跟这些东西苦熬几天了。 御膳房的御厨们听了宋珏的吩咐,知道要在宫里用饭的贵人们不少,抓紧时间准备晚饭和夜宵。只是,准备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怕饿着贵人们,先送过来一些容易克化的点心,附带着一大壶热气腾腾的姜汤,每个人喝上一碗,可以驱驱身上的寒气。 沈茶刚喝了两口姜汤,就看到自己跟前的小桌子上,多了两碟点心和一碗荷叶粳米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沈昊林和宋珏一左一右挨着她坐下,一个捧着鸡蛋方糕,一个啃着鲜肉饼,两个人一起眼巴巴的瞅着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沈茶喝完了自己的姜汤,从一个小碟子里拿了块玫瑰酥饼,“想问什么?” “和轩辕聊得怎么样?”宋珏眨眨眼睛,“他是不是放弃了?” “嗯!”咬了一口酥饼,沈茶有些嫌弃的看看里面的馅料,糖放的太多了。她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老将军是明理的人,多加劝解,自然会放弃。只是……他放弃了,不代表他家人会放弃,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多盯着一点。” “他在轩辕家的地位很高,就算有人不乐意,他也可以说服他们。”宋珏把馅饼吃完,从沈昊林那边抢了一块方糕,“算他识趣!” “既然他已经放弃了,我们也不用冷嘲热讽的,他终归是长辈,还是尊敬一些为好。何况……”沈昊林叹了口气,“老将军在京中也住了不少年,我们要查当年的线索,说不定还要跟他询问一二。” 提起这桩变得更为棘手的案子,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不约而同的咬了各自手里的点心,颇有点泄愤的意思。 抬起头看了一眼正缠着白萌和影十三讲下午那件案子的宋其云,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笑眯眯听着的宋瑾瑜,沈茶把目光转向宋珏。 “小珏哥哥,在宗室里面,除了那些真情实感的想要摆脱皇位的叔伯、兄弟之外,是否还有对皇位有威胁的,或者对皇位有想法的人存在?如果当年他们的计谋得逞,小珏哥哥和其云、小久与皇位无缘的话,那么会是谁坐收渔翁之利?” “我想想啊!” 等宋珏吃完手里的鸡蛋方糕,也没想出油哪一个人会成为他的威胁,只能朝着沈茶摇头。 “好像……还真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把讲故事的任务丢给了影十三,白萌捧着一碗鸡丝汤面走过来,坐在他们的对面。 “有?” “你们都什么记性啊?年纪轻轻的,忘性怎么这么大?”白萌把面碗放在小桌上,“那位虽然失势多年,但你们也不能把人家给遗忘了。他活着一天,就是一天的威胁。” “那位?”三人一愣,同时看向白萌,“那位……莫非是奉命看守皇陵的那位?” “可不是他嘛!”白萌失笑,“你们可真行,居然能把他给忘了。那位当年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不记得?那可是风光无限,无人能出其右,隐隐的有成为皇太弟的劲头。” “说的也是,我当年也以为,我这位皇叔会成为大夏的储君呢!”宋珏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是很可惜!”沈昊林点点头,“但他落得今日的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567 宁王 宁王宋丞应该算是整个宋氏宗室的异类,从小就与众不同。 大多数的宋氏子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哦,不,是爱自由,不愿意被皇位牵绊住自己奔向自己的脚步,不愿意被那些繁文缛节、条条框框给牵制住,所以就想了各种借口,想了各种办法,远离西京、远离皇宫。 但宁王特别不一样,自从开蒙之日起,就展现出了他超乎寻常人的聪慧,表现出了他跟他的那些兄弟、族人完全不同的一面。那些负责教授皇子、宗室子弟学问的大儒们,对别的皇子、宗室子弟可能会有些不满,但对宁王向来赞不绝口。 唯一的遗憾就是宁王先天体弱,在武学上显得就不那么的优秀,但他却熟读兵法,也愿意跟领兵的将领交谈,甚至会在自己的寝殿摆个沙盘,复盘每一场战役。如果这场仗输了,他会分析为什么会输,输在哪里,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得更好一些。如果这场仗赢了,也会弄明白比敌军强在什么地方,不足又有哪些,还需要改进的是什么。 虽然这样的做法跟纸上谈兵也基本上差不多,但也为宁王赢得了踏实肯学、不耻下问的好名声。 宁王十六岁的生辰一过,就离开皇宫开府建衙,先帝非常疼爱这个弟弟,直接册封亲王,并安排他到礼部去学习。 当时,先帝登基也没几年的时间,国内的情况还算平稳,并没有特别大的天灾人祸,百姓们也算是安居乐业。但边关的情势就不是很乐观,屡遭外族侵扰,边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宁王本来是想着去兵部尽自己的一份力,虽然不能像很多兄弟那样真正的到边关去打仗,他也可以帮忙制定一些计划什么的。但没想到却被皇兄直接安排去了最清闲的礼部,要说他心里不失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君无戏言,既然圣旨已下,就没有更改的可能,宁王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乖乖去礼部报道。 不过,他去礼部学习的那段时间,正值当时的太后娘娘千秋,礼部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千秋大典。 作为太后娘娘最小的儿子,宁王很乐意为自己的母亲献上一份孝心,所以,对先帝安排的那么一点点的不满,也随着大典的举行而消弭殆尽了。 沈茶听着宋珏的讲述,心中的困惑越发的深了。她以前对宁王是只知其名、不曾见过本人,也从来没有听过他的故事,因为她身边的人,比如她的父亲母亲、薛伯父伯母、她的师父、晏伯都不曾提起这位王爷,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位风光无限的贤王最终落得了一个去看守皇陵的结局。 “这位王爷的行事,一直都是以做个贤王为基准的,怎么又打起了皇位的主意?”趁着宋珏喝水润嗓子的时候,沈茶提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或者这些都是他的伪装,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皇位?” “人心不足蛇吞象。”沈昊林冷笑了一声,“野心也是一步步、慢慢的培养起来的。” “国公爷说的对,也许他最开始真的是想做个贤王,但随着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野心也会越来越大。”白萌叹了口气,“我爷爷曾经说过,如果他安分守己的话,绝对是可以青史留名的。只可惜……” “在我的印象中,这位小皇叔待人十分宽厚,脾气也特别的好,哪怕是别人反对他、当面指着鼻子骂他,他也不会生气。他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天生的,永远挂在脸上,不会消失的。”宋珏放下手里的杯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会让人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亲近,不会对他有所防备。” “但任何人也没有想到,在他的微笑后面藏着的是多么大的野心。” “是这么回事,很多人都被他的表面所欺骗。”宋珏苦笑了一下,“记得当初他被捉拿,我还狠狠的哭了一通。小皇叔对我一直都很好,父皇和母后每次要打我,都是他护着的。” “可不是,每次跑出去给我们打掩护的都是他。”白萌也是万分的感慨,“要没有鬼迷心窍,该有多好呢!” “扯远了!”宋珏摆摆手,不再提那些令他伤怀的往事,接着前面的讲述继续说道,“皇祖母的千秋大典办的很成功,他第一个差使就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尤其是户部后来上表,说那一次是开销用度最少、但效果最好的一次。” 沈茶摸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觉得饿了,她把面前的粥碗推给沈昊林,转过头看着表情不是太好的宋珏。 “也就是没有铺张浪费,却达到了最完美的效果。” “没错。”宋珏轻轻的点点头,“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他后来的差事越办越好,在人们心中的威望也就越来越高,大臣们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百姓们对这位贤王也十分的拥戴。和其他的宗室子弟相比,包括我在内,他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绝佳的储君人选,甚至已经有大臣隐隐期待着他继承父皇皇位的那一天。虽然我当时还小,但是宁王府门庭若市的场面还是见过的,想要投入他的门下的人非常的多,朝堂上有不少大臣都鼎力支持他成为皇太弟,甚至他们还给父皇上书,请求立宁王为储。” “这个我也记得,先帝还特意找了勋贵和宗亲,询问他们的意见,但……”白萌轻轻摇头,“他们都表示很不赞同。先帝又不是没有子嗣,为什么要立自己的弟弟为皇储呢?最重要的一点,是太皇太后也不同意,甚至在过世之前,逼着先帝答应她不会立宁王为储。” “皇祖母的愿望是希望小皇叔成为一代贤王,青史留名,而不是把子侄踩在脚下登上皇位,被后世指指点点。”宋珏叹了口气,“皇祖母是个明白的人,但小皇叔却没有听他的话。” “先帝是从一开始就防备宁王的吗?”看了一眼走过来默默坐下听故事的宋瑾瑜、宋其云和影十三,沈茶继续提问,“他一直都不信任宁王吗?” “当然不是,父皇一开始还是很相信小皇叔的。真正开始防备他,按照父皇的说法,应该是他二十岁的时候。”接过宋其云递到跟前的牛舌饼,宋珏咬了一口,“那个时候,小皇叔的手里管着礼部和户部,偶尔也会去办一些兵部、工部的差事。” “户部?”沈茶一皱眉,“掌握着大夏的国库?如果他想要做手脚的话,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做到?” “就是在这上面出了问题,他背着父皇做的那些好事才一件一件的被抖落出来。”宋珏嫌弃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牛舌饼,把它丢到了碟子里面,“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只知道小皇叔把国库当成了王府的私库,只这一点,就够父皇雷霆大怒的。” “宁王贪墨的案子刚爆出来没多久,紧接着就有人状告他养私兵。其实,亲王府里养府兵很正常,但宁王府的府兵数量和规制已经超出太多了,甚至是这些府兵使用的兵器都比禁军、巡防营的要好得多。当时,就有人提出质疑,宁王养了这么多精兵,是打算做什么呢?”白萌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茶杯,“先帝命令大理寺、刑部严查宁王一案,结果又扯出了工部为宁王府改制兵器的案子,好像这里面还有兵部的事,但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这些也是听先帝和爷爷说起的。” “宁王东窗事发,这才被贬为庶人,罚去看守皇陵吗?” “不是!”宋珏轻轻摇摇头,“父皇还是很在乎、很心疼这个小他二十来岁的弟弟的,即使是犯了大错,但之前也立了很多的大功,再加上他们兄弟的感情确实是很好,所以,也只是亲王改降郡王,把他圈禁在宁王府而已。但是……” “他不念兄弟之情、不知悔改,居然派死士行刺先帝。” 568 可以见见他吗? 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是指普通的那些罪名,但行刺皇帝,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尤其是宗室、皇亲,若触犯这条底线,更是罪加一等。 也不知道宁王在先帝的心里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如此大罪,也只是全家都被发配到皇陵圈禁起来,虽然贬为了庶民,但据说享受的待遇跟他作为亲王是一样的。 沈茶听完了宋珏和白萌的讲述,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的思绪有点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王的这桩案子,从头到尾看着都特别的合理,人证、物证俱全,比薛伯母那个所谓通敌的案子更加证据确凿,不会轻易的让人产生疑惑。 但仔细推敲一下,这两个案子的本质是完全一样的。 “在想什么?”沈昊林看到沈茶神色不定,很担心她的身体,尤其是今天下午在戏园子的时候,出现过很危险的状况,他的这颗心始终放不下来。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稍微松了口气,“还好。” “兄长放心,如果不舒服,我不会瞒着你的。”沈茶往他的肩膀上一靠,“就是有点累。” “累就歇一会儿,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宋珏让梅林、梅竹把前面的小桌子挪开,又拿了条小毯子给她盖上,“你之前不是说,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就好。” “你们不觉得这桩案子跟薛伯母的那桩一样,处处透着诡异吗?”沈茶就着沈昊林的手喝了一口茶,幽幽的叹了口气,“且不说别的,就宁王只是被发配去看守皇陵这一点,既与大夏律法相悖,又不合常理。” “还真是的,行刺父皇,等同于谋逆,小皇叔此举就是把自己、把全家人往死路上推。父皇不抄他全家,就已经是宽厚了,居然小皇叔还能活下来……”听沈茶这么一说,宋其云也很纳闷,“这已经很让人惊奇了,况且,他的小日子还过得不错。听说他的吃穿用度皆有宫内私库出,虽然不会像在王府的时候过得那么舒服,但也不会差很多。这样的待遇,实在不是一个谋逆之人会享受得到的。要说这里面没有文章可做,我是不会相信的。” “确实是,这个也是让我们感到困惑的地方。”宋珏和白萌同时点头,“我们两个闲来无事也会聊这些陈年旧案,小皇叔这桩案子是我们两个聊得最多的,越聊就越觉得这个案子禁不起仔细的推敲,越聊就越会发现有很多疑问,但这些疑问到现在都无法解开。” “没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没有讲到。”白萌的表情十分严肃,“这桩案子和薛侯夫人的案子,几乎是前后脚发生的,宁王在前,学薛侯夫人在后,两桩案子相差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真的?”沈昊林看向宋珏,见他很肯定的点点头,“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不光是你们觉得有问题,我们聊了这么多次,把这两个案子结合在一起来看,就像小茶说的那样,有异曲同工之处。”宋珏苦笑了一下,“若说这两个案子之间没有联系,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具体会有多么紧密的联系,不太好说。”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能不能去见见宁王殿下?”沈昊林看着宋珏,“他们拼命想要隐藏的那个秘密,我们或许可以在宁王殿下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昊林哥哥这个提议好。”宋其云听到这个话,眼睛一亮,“再有半个月就是父皇的诞辰,我们可以……” “借这个机会去看看小皇叔,对吧?”宋珏朝着沈昊林笑笑,“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要特意去见他,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去拜祭父皇、顺便去见他,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又看看沈茶,“怎么感觉你没什么兴致?” “见他是一个必须的步骤,但见他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沈茶伸手指指后面,“那些卷宗不仅要看完,还要烂熟于心。还有,不单单是向宁王殿下询问薛伯母的案子,还有他自己的那些疑点。对了,他的那些案子的卷宗,我们可以看看吗?” “当然,不过今天不行,明天我让十三去刑部和大理寺提出来。”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些卷宗,但数量上只比这个多,不比这个少。” “咱们这么多人呢,是吧?就……”沈茶看看大家的表情,“就看吧,既然想查清楚,那就对自己狠一点。” “没错,早晚都要看的,这大半个月,就辛苦各位了。” “我也来帮忙,可以吗?”宋瑾瑜看向宋珏,“如果不行就算了。” “当然可以了,难道你不想给姨妈翻案?”宋珏朝着她笑笑,“母后肯让你跟我们一起走,就说明已经同意了,不用担心。” 听到宋珏这么说,宋瑾瑜松了口气。 “对了,你们说讨论了很多次,那么,你们讨论出来的疑点是什么?”沈昊林让梅林、梅竹给大家准备纸笔,“我们把自己对这桩案子的疑惑之处都写下来,看看有没有一致的。” 所有的人都同意沈昊林的这个提议,纷纷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对宁王一案的不解之处。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问题写好了,相互对比了一下,才发现大家关注的点,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这就是默契啊!”宋珏看看梅林汇总的那张纸,“你们都对小皇叔贪墨这件事感兴趣,只有小茶、昊林跟我想的一样,认为这件事不值一提。” “为什么不值一提?”宋其云不解,“这是小皇叔这么多案子的起源吧?如果没有人揭发这个,小皇叔背地里做的那些,就不会一桩桩、一件件的爆出来了,对吧?” “这是个由头,但也只是由头而已。”沈茶叹了口气,“当时户部尚书吴大人是先帝的伴读,是先帝最好的好友之一,你觉得他会看着宁王殿下贪墨而无动于衷吗?换句话说,宁王殿下只要露出这个苗头来,就会被吴大人毫不留情的掐断的。” “所以呢?”宋其云被他们说的越来越糊涂了,“不是贪墨,非要说是贪墨,是要掩盖更大的罪名吗?还有什么比后来行刺的罪名更大?还是……”看到对面三个人、包括旁边的白萌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他恍然大悟,“这些和后面的那些都是铺垫,就是为了最后那一出吧?这……你们不会说,这都是安排好的吧?” “十有八九!”宋珏扶着脑袋叹气,“我们怀疑,所谓行刺父皇的那些人,说不定现在在皇陵正保护着小皇叔的安全呢!” 569 嘴欠 “恕我直言,我不是很理解长辈们的想法,也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做法。”宋其云不赞同的摇摇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保护呢?一个亲王,一个一品侯夫人,都因为这个可能永远也不能大白于天下的秘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其云这话说的对,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那个所谓的秘密,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宋瑾瑜也同意这个说法,“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不是一两条人命的问题,还有他们的声誉,真的太不值得了。” “你们说的没错,估计在座的各位都是这么想的,但还请你们明白一点,他们当时所处的那个环境,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或许,这样的选择在当时来说,才是最好的。”宋珏苦笑了一下,“内忧外患,如果用少数几个人的性命、声誉去换取大夏的平安,我也会这么做的。” “同意!”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同时点头,“对于我们来说,私人感情永远在大夏平安、百姓利益之下。如果我们的推测是对的,那么,宁王殿下和薛伯母的选择是跟我们一样的。” “你们……”宋其云轻轻摇摇头,“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沈茶苦笑了一下,“有的时候是必须要做取舍的,非常残酷,也非常的残忍。我相信先帝他们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忍痛选择这个的。” 宋其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 “好了,你也不用那么沮丧,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可能挽回的余地,我们还能搞明白这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样的真相,对不对?比起那些永远被尘封、永远被世人误解的,我们还是属于很幸运的,对吧?”宋珏朝着宋其云笑笑,“我稍微梳理了一下,从母后那边搜集到的消息是指向小皇叔的,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小皇叔的目标是皇位,想要借助非常卑劣的手段除掉他成为储君这条路上的所有绊脚石,包括我、其云、小久。但经过我们的分析,这个的可能性虽然有,但不是很大,理由刚才已经说过了。” “当然,这只是我们在没有看到证据前的推测,如果事实证明,宁王殿下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心,以他被公之于众的那些罪行,还有致命一击的行刺,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还能在皇陵悠哉悠哉的过着他的小日子……”沈昊林勾起唇角,“那么,很有可能他知道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比如先帝想要隐藏的那个秘密,他用这个作为筹码,和先帝做了交易。先帝保住他和他全家的性命,他答应保守这个秘密。”沈茶点点头,“这种情况和他真的谋反的可能是一样的,比较低,我还是更倾向于他也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但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所有的可能都是存在的,我们不能确定,当年宁王殿下的情况到底属于哪一种。” “哎呀,你们大人的脑子真的很复杂啊!”宋其云有点暴躁了,他仰天长叹了一声,“不是有这个秘密,就是有那个不像公之于众的,做大人真的好难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父皇在位的时候,表面平静如水,其实私下里不说暗潮涌动,但也不是很太平,他们做事会这么小心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宋珏苦笑,“皇帝不好当,真的是太难了!” “何止皇帝不好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也是很难么,对吧?”白萌朝着宋珏眨眨眼睛,“不仅仅是先帝那会儿,哪怕是现在,盯着我们的眼睛,也不少呢!他们巴不得我们犯错,就算不能取我们而代之,也能时不时给我们添个堵,让我们心里不舒服。” “就是这么回事!”宋珏看到宋其云不再纠缠,伸手指指后面那十来座小山,“说正事,不管咱们都推测出了什么,这些卷宗该看还是要看的,再不乐意,也只能勉强各位硬着头皮上了。因为这个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我们需要相互帮忙才能攻克这个难题。你们……”他看看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吗?咱们应该怎么下手比较合适?” “按照时间顺序,每个人先各拿十份卷宗,把这十份里面的关键点都誊录在空白的纸上。等大家手里的卷宗看完,在进行讨论。讨论完没有问题,再继续看十份。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我们把这些都搞定。” “小茶姐姐说的对!”宋其云一下子来了精神,“我们讨论战例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既然有例可循,就按照这个方法去做,大家开始吧!” 宋珏为了起一个表率的作用,哪怕他真的很头痛看这种东西,也第一个站起来,走到那十来座小山跟前,按照时间的顺序,拿走了最早的十份卷宗,抱到自己的位置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只不过,当他打开第一份的时候,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大家不太理解宋珏为什么会生气,当他们打开自己手里的卷宗的时候,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刑部的每一份卷宗看着挺薄,似乎没有多少内容,打开之后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全都是用蝇头小楷写的,那个字儿小的,真的很让大家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不注意看的话,以为纸上的那些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黑疙瘩呢! 因为有这个客观因素存在,所以,他们的进度是非常缓慢的,他们需要逐字逐句的看,否则很容易看串了。加上还要誊录要点,这个晚上别说看十份卷宗了,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因为精力过于集中,等到外面天空发亮,大家才发觉这个晚上居然这么快的就过去了。 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看看彼此,所有的人都笑出了声。一个个熬的跟红眼兔子似的,尤其是几乎不怎么熬夜的宋瑾瑜,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半靠在梅竹的身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面。 “啧啧啧,看看我家小妹的这张脸啊!”宋珏打了个哈欠,凑过去看看宋瑾瑜,“小妹啊,你还是去梳洗打扮一下吧,瞧瞧这屋子里面的女孩子,就属你最邋遢了。就这脸上的油刮下来送到御膳房,估计能炒出两盘菜来。小白子,你说是吧?” 白萌没说话,只是送给了宋珏一个大大的白眼,让他自己去体会是个什么意思。 “皇兄,你要是一天不嘴欠,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宋其云很不客气的回击了一下,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找个比较空的地方活动了一下筋骨,“你赶紧找个铜镜去看看你自己,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幸好今天不用上早朝,要不然,满朝的文武非得被你吓着不可!” 570 忙碌的早晨 太后娘娘得知这些孩子熬了整整一个晚上,特别的心疼,早早起来就吩咐了御膳房给他们做点好吃的,还派人专门去暖厅告诉这些孩子,洗漱过后要来她的宫里吃早饭。她担心没有自己盯着,这些孩子说不准把那些卷宗收拾好了,饭都不吃就直接睡了。 不得不说,太后娘娘真的很了解这帮人,沈昊林、沈茶还好点,说要回国公府吃完早饭睡一觉,其他的几个就打算直接在暖厅打地铺了。结果,听到太后娘娘的吩咐,他们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听话。 宋珏揪着沈昊林、宋其云、白萌和影十三去旁边的厢房洗漱,崔公公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而沈茶则是带着梅林、梅竹托着半睡半醒的宋瑾瑜直接去了太后娘娘的宫里。 所幸,暖厅和太后娘娘的寝宫距离不是很远,天气也慢慢回转了,不用担心可能会着凉生病。 等到女孩们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就看到男孩们已经到了,正在跟太后娘娘聊天。 “好了,人都已经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御膳房的大师傅们给他们炖了养颜汤,这个方子是从金苗苗那里学来的,里面有不少名贵的药材,特别适合这种经常熬夜的人来喝。 “这个味道……”宋其云一口气喝了半碗,“这不是苗苗姐每次都做的那个汤吗?御膳房的人偷师啦?” “偷什么师!”宋瑾瑜拍了一下他的头,“苗苗把方子给了御膳房的董师傅,说皇兄、大统领他们也是经常点灯熬油的处理公务,早上喝这个最好了。” “金大人有心了。”太后娘娘也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比她以往喝过的汤略苦一点,这大概是放了很多的药材的缘故。 “苗苗说,这是补气的汤,娘娘可以三天喝一次,效果很好的。” “我知道了,会告诉御膳房的。”太后娘娘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沈昊林、沈茶,“有她跟在你们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大师好眼光,选了一个天赋极高、人品极好的徒弟。” “就是嘴巴厉害了一点。”宋其云叹了口气,拿起一个素包子咬了一口,“母后您可是不知道,苗苗姐脾气大着呢,千万不能惹着她,要不然……”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她不一定弄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汤药来呢,那个味道真的是一次比一次难喝。” “净胡说!”太后娘娘喝完了养颜汤,旁边的宫女给她端过端过来一盘跟宋其云一样的素包子,“你怎么不说自己,人家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惹人家生气啊!” “娘娘!”沈茶在旁边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大概是前年冬天,边关伤寒的人特别多,这家伙很不幸也中招了,但就是不肯听话,好说歹说也不肯吃药。苗苗的脾气是不大好,也不是那种一点就着的,她劝了小两个时辰,其云还是一口药都不肯吃。这才把苗苗给惹急了,既然是这样,那就生灌吧。之前熬的药都凉了,也起不到什么效果了,就重新熬了一碗。”她看了一眼还是很不服气的宋其云,“为了让他长长记性,就改了方子。这个方子的效果很好,基本上三服就可以治好。只是当初顾忌其云年纪小,受不了太苦的药,又想让他好好休息几天,所以……” “我明白了!”太后娘娘点点头,“做得好,就该让他长长记性,这孩子从小就是生病不肯吃药,是该有个人管管他了,等到下一次金大人进宫,我要好好的感谢她。” “母后!”宋其云撅嘴,“我……我……” “这事没得商量!” 整个早餐,太后娘娘都拉着沈茶打听宋其云在嘉平关城的糗事,沈茶知道这是太后娘娘在变向问她宋其云在边关的日子好不好。 她挑了几个比较有趣的事情跟太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一边听还一边笑,时不时的指指宋其云,笑骂他怎么就有那么多的鬼主意。 宋其云也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他常年不在西京,不能侍奉母亲,心中也是有遗憾的。用这种方式可以彩衣娱亲,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太后娘娘听了几个故事,就不再让沈茶继续往下说了,她也能看出来,熬了一个晚上,这些孩子没什么精神,估计这会儿就想着好好的睡上一觉呢。所以,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了。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起身告辞,宋珏也没留他们,都折腾一宿了,是得回去好好睡个觉了。 三个人的精神还不错,都是熬惯了的人,包括跟在他们身后的梅林、梅竹和影十三,显得没有那么的疲倦,还算是神采奕奕。 “怎么样,就目前所看到的,有什么想法?”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结论没有改变?” “嗯,还没有。”沈昊林和白萌同时点头。 这个时候,西京城已经非常热闹了,街上的行人和马车都多了起来,早点铺子差不多都收摊儿、关门了,其他铺子陆续的开门做生意。 “我也是!”侧身让过一辆马车,沈茶叹了口气,“这些东西越看越有问题。” “对,尤其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看,做得太完美了。”沈昊林很赞同沈茶的话,等到马车过去,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般来说,时间上有含混的地方是非常正常的,毕竟这个时间的跨度这么大,很多事情什么时候发生的、周围都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特别容易引起注意的,基本上是不会记得那么的清楚的。尤其是,薛伯母的记性并不是那么的好,不可能记住那么多的事。” “我也倾向,这些卷宗有相当一部分是人为编造的。”白萌有些头疼,“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我们又不能不看,真愁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沈茶对这件事的反应倒是不大,很淡定的说道,“你要这么想,也许我们需要的那些真相,需要的那些寻找真相的线索,就藏在这些卷宗里呢!这么一想,时不时觉得做这件事情还是很值得呢?” “……行吧!”白萌点点头,“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沈昊林和沈茶相视一笑,大统领哪里都不错,就是有的时候会缺乏一点点耐心,要是可以改掉这个毛病,或许他真的可以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将领。 等到他们走回国公府,就看到金苗苗站在府门口等他们,神色略焦急。 “怎么了?”沈茶走到她的面前,“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家里!”金苗苗朝着沈昊林和白萌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是完颜喜,他……想见我们。” 571 总算长大了 完颜喜想要见沈昊林、沈茶他们只有两件事,第一是想要道谢,第二是想要通过他们再次求见宋珏。 “想要面见陛下也不难,你要先养好自己的病。”白萌跟着来看了一眼,“什么时候你痊愈了、康健了,我们再给你安排,免得把病气带给我们陛下!” “……是!” “既然他没事,我就先走了。”白萌要盯着禁军的操练,他看看沈昊林,“跟我一起走?” 沈昊林知道自己和白萌在这里,完颜喜有所顾忌,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毕竟跟他俩不是很熟,而且很惧怕他们,所以,他们还是离开比较好。 沈茶也同意沈昊林的说法,她把兄长和白萌送到帐篷门口,约好和完颜喜聊完,就去校场找他们。 “代王爷说今日要禁军跟沈家军打一场擂台,你们快点搞定这边,赶紧来看热闹。”白萌挑挑眉,朝着影十三招招手,“来吧,你得跟我们走,给你们那边压阵,其他人的品级太低,没有你的分量重。” “老大,那我跟国公爷和大统领走了?”影十三有些跃跃欲试,最近这半年多,他频繁奔波于西京、嘉平关城、临潢府三地,都没有时间好好的打上一架,甚至连沈家军自己的比武都没参加几次,他早就手痒得不行了。看到沈茶点点头,他兴高采烈的跑到了沈昊林的身后,“谢老大!” “悠着点儿,注意点分寸,别把大统领的爱将给伤着了!就是个切磋,点到为止,懂?” “是,老大,我会注意的!” “诶诶诶,我说小茶啊,别太过分,好吗?还没打呢,怎么能确定就是你们能赢呢?万一我们赢了呢?岂不是你们打了自己的脸吗?”白萌抱着胳膊,很无奈的看着一唱一和的沈茶和影十三,“再说了,我还站这儿呢,当着我的面儿说我的人不行,这样做真的好吗?” “大统领,光嘴说没用,还是要看实力的。你们赢了也不错啊,说明这段时间禁军的操练是很有成果的,也说明沈家军带给了禁军足够的刺激,让他们奋发向上了!” 白萌被沈茶堵的无话可说,他终于明白宋珏说千万不要跟小茶理论什么,虽然这丫头平时话不多,但讲起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他还真是说不过的。 看到白萌不再说话,沈茶回身看看正坐在床榻边上给完颜喜诊脉的金苗苗,“你们先去吧,我们这边应该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沈昊林点点头,嘱咐了梅林、梅竹几句,就拉着还要辩解、还很不服气的白萌走了。 沈茶回到帐篷,看着完颜喜依旧很苍白的脸色,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面见皇帝陛下,你还打算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吗?”沈茶搬了个凳子坐下,“要是这样的话,我劝你还是别见了,没结果的。” “大将军不必担忧,经过这一病,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完颜喜勉强的扯扯嘴角,“不会再夸夸其谈,也不会再说那些狂妄之言了。” “哦?”沈茶对他的这个心路历程还挺感兴趣的,“说来听听。” “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自从见过蔡夫人、高夫人之后,我好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对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的羞愧。” “知道羞愧了就很不错。”金苗苗给他检查完,站起身来点点头,“不用担心,你的身体好着呢!就是这段时间心思太重了,一时郁结在心,才导致昨天的那个情况。现在你的热度已经退下来了,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好好的养两天,按时吃饭、睡觉,别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很快又能活蹦乱跳了!” “好!”完颜喜点点头,“我听金大人的!” “这才是乖孩子嘛!”金苗苗很满意他的这个态度,“我给你换个方子,你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完颜喜看金苗苗坐在一边开药方,伸手挠挠自己的下巴,接着前面的话说道,“我的这十几年,经历了别人几十年或者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小的时候,准确说来从我出生开始到父兄离世之前,我的人生应该就是被所有人羡慕的那种。在金国、在完颜家,我都是需要被仰视的那一个。作为金国的小王子,我无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闯了多大的祸,多么的目中无人,都没有敢说半个字,因为有父王和兄长在前面挡着。那会儿,我认为自己的这一生就会这么度过了。可没想到,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父王和皇兄不在了,我被救出宜青府,虽然是逃亡,但身边还是有忠仆跟随。那段时间,我的确是低落了很久,也想着要找机会给父兄报仇,可也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那个时候你还小,且宜青府中尚有完颜与文大人为你周旋。” “大将军说的不错,我是光有报仇的心,却没有任何报仇的行动,每天就是自怨自艾,心里苦闷了,就拿身边的人出气。好在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熟悉我的脾气,怜惜我的遭遇,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态度。要不然,只要有一个人心怀怨怼,我都活不到今天。”完颜喜轻轻叹了口气,“再后来,与文哥哥被完颜萍刺杀了,表面上是辽人细作干的,其实到底是谁干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那会儿,我不是已经在临潢府了嘛?屡次三番的求见耶律尔图,希望他能答应我借兵的请求,但屡次被拒。” “那个时候,你跟随辽国使团前往西京,经过嘉平关城的时候,我们还是见过几次的。”金苗苗写完了药方,交给梅林,让她按照这个去抓药。“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小孩怎么阴沉沉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他的,千万不能随便招惹,没准儿惹急了,会狠狠的咬我一口呢!” “金大人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的是太过分了。”完颜喜苦笑了一下,“大将军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跟国公府、侯府的人相处,因为我的关系,才导致了那一系列的惨剧。如果不是我说漏了嘴,完颜萍怎么会知道王兄心里的人是谁?这都是我的错,但……我当时不敢说。” “你是怕被侯爷给打死?”看到完颜喜的脸色更白了,金苗苗笑了,“冤有头债有主,侯爷再怎么不讲理,也不会对你这么个小孩动手的。当年出事的时候,你才几岁,说出来的话肯定都是无心的。认真说起来,你也是个受害者呢!” “多谢金大人的体谅,当初大将军也是这样说的。后来,我觉得辽人不肯答应借兵,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必要。而大夏不同,我们有一个共同要对付的人,有共同的目标。当时我想,哪怕是被你们利用,只要搞掉完颜萍,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认了。” “报仇成为你唯一的心愿,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报了仇,后面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 “大将军说的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完颜喜的表情很坚定,“除掉完颜萍,不仅仅是要报家仇,同样也是为金国除掉最大的祸患。自从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掌权之后,金国是个什么情况,两位都看在眼里了,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们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差了点,去年的水灾,恐怕到现在还没有料理清楚吧?” “是,因为初期完颜宗承的不作为,宜青府贵族的阻挠,哪怕后来完颜萍用了一些手段,但无济于事。冬天的雪灾更是雪上加霜,到现在依然有大批量的灾民流离失所,百姓们怨声载道。可现在完颜萍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宜青府战事已起,若是分不出最终的输赢,是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可以预见,以后的灾民会更多,以后的乱子也会更多。只有除掉这一切乱子的源头,也就是完颜萍以及她所掌控的势力,百姓们才能过上好日子,金国才会慢慢的有所好转。” 沈茶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的点点头。 “总算是长大了,你父兄在天上看着,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真的吗?” “嗯!”沈茶点点头,“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带领金国的百姓走出现在的绝境,他们不仅高兴,还会把你当作他们最大的骄傲!” 572 对战之前 拿着金苗苗给的药方,梅林风一样的往城里跑,必须要赶在禁军和沈家军的擂台开始之前回来。 虽然禁军的驻地也是备了一些药材的,但是这一次的方子里面有几位不是寻常药材,比较重要,还是需要回城里去抓的。 西京城的城东有一家看着不怎么起眼、连个招牌都没有挂的铺子,从外面来看,生意不怎么好,门口非常的冷清,但走进去发现却别有洞天,里面的热闹跟外面的冷清形成了一个很强烈的对比。 “梅将军!” 梅林刚到铺子门口,就被伙计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领到固定的位子坐下,把金苗苗的方子交给伙计。 “仔细点。” “是!”伙计看了一眼方子,看出是金苗苗的笔迹,双手捧着去了后面。 这家铺子是不对外营业的,幕后老板是宋珏,是他用了内库开的,这里面的药材专门供给宗亲、勋贵的,哪怕是六部大佬、三省阁老没有宋珏的同意,也是进不了这个门的。 梅林是镇国公府的人,自然是列为自己人,拿着国公府或者沈家军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 “巧啊,梅将军!”宋爻佳刚从内厅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边上百无聊赖的梅林,“你怎么来了?” “世子殿下!”梅林站起身行了礼,“我来帮金大人拿药,禁军的药材不是很全。” “明白了!”宋爻佳是知道完颜喜在禁军驻地的,同样也知道这小子前几天抽风把自己给弄病了,听梅林这么一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还好吧?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热度还有一点,但金大人说好好的吃饭、好好的吃药,养两天就没事了。”梅林看看宋爻佳身后小厮手里的药包,“殿下这是……” “父王的药,他老人家去了校场,我就顺路来拿。”宋爻佳朝着梅林笑笑,,挥挥手让捧着药包的小厮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梅林等着。“我一会儿也要去校场,跟你一起走。” “是。” “昊林、小茶还好?一夜未睡,居然还去校场,不累吗?”看到梅林惊讶的表情,宋爻佳轻笑了一声,“现在整个西京城都知道他们在宫里呆了一个晚上没出来,你们国公爷和大将军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就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梅林很无奈,“他们有这么多时间、有这么多精力,去干点正经事不好吗?盯着国公爷和老大,能给他们盯出什么来?” “他们要懂得这些,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对于宋爻佳的话,梅林表示赞同,尤其是御史台那帮人的爪子伸的特别长,要不是前几天的事,给了御史台重重一击,今天的西京城指不定又传出什么流言呢! 梅林的药很快就好了,经过三次的对比,确认没有出错,他们才转回禁军驻地。 离开之前,伙计请梅林转告金苗苗,请她有空过来一看,他们新进了一批药材,有几味拿不准。 听梅林说禁军要跟沈家军打擂台,宋爻佳也很感兴趣,虽然禁军、巡防营每年也搞过不少次这种比武,但沈家军的水平完全在他们之上,这场比试应该会很好看的。 回到禁军驻地,宋爻佳直接带着随从去了校场,而梅林把药包交给一直照看着完颜喜的兵士,嘱咐他一定盯着完颜喜好好吃药,然后拼命的也赶去校场。 打擂台这样的好事,不仅影十三很热衷,她也非常的喜欢,她一边跑一边默默的在心中祈盼,希望自己这边不要那么快的结束,给她机会上擂台过过瘾,她好久都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当梅林一口气跑到校场,看到禁军的操练还没有结束,稍微松了口气,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 她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自己,喘了两口气,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观战区给代王他们行了礼,然后把金苗苗拽到了一边。 “怎么了?药有问题?” “不是。”梅林轻轻摇摇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你找个机会给看看,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你看准了?” “看准了,对这个我是不太懂,所以,只能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知道了,我会找机会看看的。”金苗苗点点头,朝着梅林一挑眉,“行啊,很有长进嘛!” “你就别嘲讽我了。对了,还有件事,伙计说前几天进了一批药,请你过去掌掌眼。”梅林拍拍金苗苗的胳膊,“我去找十三了,这两件事,你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 金苗苗朝着她摆摆手,看着她跑远了,才慢悠悠的蹭到了沈茶的身边坐下,在沈茶的掩护下,有一眼、没一眼的打量着正在跟沈昊林、白萌聊天的代王。 “怎么了?”刚才沈茶看到梅林把金苗苗拽到一边去嘀嘀咕咕,金苗苗回来就现在这个样子,本能的感觉是出了什么事。“王叔怎么了?” “从面相上看,不像是病了,可世子殿下拿的药,据说是给王爷的。”金苗苗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沈茶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这是……你知道?” “嗯!”沈茶点点头,“这事说来话长,又是王府私密,还是装傻比较好。”她拍拍金苗苗的胳膊,“别这样,跟咱们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管了。不过……”金苗苗摸摸下巴,趴在沈茶耳边小声的说,“你们不打算跟代王爷打听打听宁王的事?” 沈茶朝着代王那边看了一眼,其实,不用金苗苗提醒,她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认为在这样的一个大局里面,代王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宁王出生的时候,皇宫里不太平,所以刚一出生就被送去了早早封王的代王府,由代王抚养。直到宁王五岁,宫里的情况稳定下来,才被重新接回宫里。对于宁王来说,代王爷亦父亦兄,两个人的关系是非常非常的好。 若当年宁王的案子真的是一个局的话,代王爷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同意这个方案,亲手把自己带大的孩子推进了深渊。 这一点,沈茶是一点都不敢想,易地而处,如果她为了一个什么事情去算计沈酒,她宁可这事做不成,也不会把沈酒置于那样的一个境地的。 “小茶?小茶?”金苗苗推推沈茶,“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不是,只是有些感慨。”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能不惊动王叔就不惊动王叔,他俩的感情深厚,当年宁王出事,他心里肯定非常的难受,我们就不要去揭这个伤疤饿,除非他自己愿意告诉我们。” 573 布阵 沈昊林虽然跟代王说话,但还是分了一点注意力在沈茶身上,自然也听到了她跟金苗苗的对话。 她们谈论的这个问题,之前他跟白萌也聊过一下,聊下来的结果跟沈茶的决定是一样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宁王殿下是无辜的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去打扰代王爷,免得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感受到沈昊林的目光,沈茶往他的那边看了一眼,朝着他笑了一下。 看到这两个人的样子,金苗苗忍不住小声的吐槽,“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别这么眉来眼去的?” 沈茶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收回来,转向不远处正在操练的沈家军兵士的身上。 禁军和沈家军的操练已经进入了尾声,下一步就是要挑打擂台的人选,除压阵的主将和主将的两位副手之外,双方还可以在各自的队伍中挑选十个人出战。 擂台赛采取车轮战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方获得最终的胜利,所以,如何排兵布阵是非常重要的。 禁军那边负责的主将是雷副统领,他的两个副手是一直都表现得非常突出的钟校尉和聂校尉,他们也是即将要跟着雷副统领一起前往望心镇的人。 而沈家军这边,主将自然是影十三,梅林暂时充当他的副手,本来她想拉上梅竹的,但沈昊林、沈茶身边还是需要一个人跟着,梅竹这两天也不太舒服,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影十三的另一个副手是安鸣,和雷副统领选择钟校尉、聂校尉的理由基本差不多,安鸣是要去望心镇的,他到底有多少实力、本事有多大,需要展示出来给雷副统领和代王爷看,让他们有一定的了解,让他们放心,绝对不会是拖后腿的。 自己的副手选好了,开始选择打擂台的人的时候,影十三犯了难。 这一次跟随沈昊林、沈茶进京的人虽然不太多,但基本上都是精英,不说暗影营的那些人,就是前锋营的这帮兄弟,也都是很不错的,战功簿上也是有名有姓的,选谁、不选谁都是一个很难做的决定。 “第一次干这种活,才知道排兵布阵的不容易,怪不得每一次都要准备好几天呢!现在一看,我们需要跟国公爷和老大学习的地方还是很多啊!” “可不是嘛,每次打仗之前,他们要为怎么安排头疼好久的。”梅林挨个打量了一遍,“要说难呢,雷副统领更难,他们的人数可比我们多多了,对吧?” “说得有理,但还是很难。”影十三看着那一个个期盼的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们又不能拿这个去烦国公爷和老大,只能自己解决,可到底怎么选,选谁呢?”他看看梅林,又看看身后禁军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选人的,就这么没有头脑的找出十个人来,心里没底。要是因为选人的问题导致输了……” “打住啊,少说这种丧气的话。”梅林直接给了影十三一脚,“你要是真选不出来,就用最简单的方法。” “最简单的?啥?咱们自己先打一架嘛?” “打你的头!”梅林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前锋营和暗影营各占五个名额,暗影那边,咱们不用操心,随便选五个上去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至于前锋营,用战功来说话。” “这是个好法子。”一直都没出声的安鸣点点头,“可以让大家都接受的。” “……”影十三想了一下,“行吧,既然你们都觉得没问题,那我就这么跟大家说了。” 当影十三把这个选人的办法向众兵士一说,大家表示都很同意,按照战功来选人,是非常公平的。 战功簿上排名前五的兵士,兴高采烈的去做准备了,他们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跟对面的兄弟好好的打上一场,来展示一下他们沈家军的风采。 而那些没有被选上的,虽然有点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激励,在心里激励自己,以后要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在未来的战场上多杀敌。 这一点,倒是影十三、梅林和安鸣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暗影这边的人选,就像梅林之前说的那样,相对来说比较顺利。不顺利的点在于像影五、十七、十八这种,坚决不肯上去打擂台,他们自己懒得动不说,还美其名曰要把这个绝佳的机会让给信任,比如李骏、戴乙他们,说这些年轻的小孩需要实战的磨练。 他们说得倒也是事实,毕竟像李骏、戴乙这种,与同僚切磋的机会是很多,但大多数都是知根知底的沈家军的兄弟,其他的对手没怎么遇到过,需要经历一些比较特别的考验。 李骏和戴乙对自己可以上擂台表示很开心,跟着另外被推出来的三个新人一起去准备,不希望自己能坚持到最后,但至少不能给国公爷和大将军丢人,至少不拖自家兄弟的后腿。 雷副统领和影十三这边在忙活着怎么安排人上去打擂,聊得是热火朝天,代王爷坐在观战区,很慈爱的看着这帮年轻的小孩,内心是非常的羡慕的。 “年轻是真的好啊,本王若是年轻个十岁,也会像他们一样的,也会加入他们的。” “您还是省省吧!”宋爻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吐槽他爹,“别说年轻十岁了,就是年轻个二十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看到他爹要瞪眼睛,世子殿下也不害怕,跟沈昊林和白萌说道,“要不要开个盘,看看双方第一个上场的是谁?” “好啊!”白萌从怀里摸出钱袋,丢到了前面的小桌子上,“老雷这边,我押老钟,十三那边押安校尉。” “我跟大统领选择的一样。”宋爻佳拿出自己的钱袋,跟白萌的放在一起,“金大人?” “嗯……”金苗苗摆摆手,“我不参与这个活动,帮你们计数就好。” “那国公爷和大将军,您二位……”宋爻佳挑挑眉,“是怎么想的呢?” “我听茶儿的!”沈昊林把自己的钱袋丢在桌子上,“这是我们俩的。” “大将军的意思呢?” “雷副统领对十三!”看到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惊讶,沈茶一挑眉,“有问题吗?” “没。”白萌和宋爻佳同时摆手,“哪儿能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呢?你俩输定了!” 沈茶没有答话,目光紧紧盯着校场中心位置的擂台,脸上戴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一盏茶之后,当众人看到走向擂台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 574 第一场 让大家惊掉下巴的原因是,出现在擂台上的是雷副统领和影十三。 “为什么两个主将会选择第一个上场?” 除了沈昊林、沈茶的表情很平静之外,所有的人都面露不解之色。 “是啊,虽然会起到激励的作用,但……”宋爻佳看看白萌,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万一要是输了呢?岂不是更加打击士气?反而不太好吗?” “爻佳哥哥,为什么你会觉得输了就一定打击士气呢?”沈茶很平静的看着宋爻佳,“为什么不是更激起兄弟们的胜负心呢?在战场上先输后赢的例子可不少,逆风翻盘、以弱胜强,难道不是更有意思吗?” “不是我说丧气话,实力悬殊得太大了。”白萌轻轻摇摇头,“逆风翻盘是很好,但也得分情况,是不是?” “大统领,你要对自己的兄弟多一点信任,要相信他们可以做到。”沈茶朝着白萌一挑眉,“即使是实力悬殊很大,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到最后一人的。” 白萌好半天没说话,他自己认为沈茶说的很有道理,但不认为自己手下的人真的能做到这里。 他手下的人是个什么情况,他可比沈昊林、沈茶清楚多了。虽然禁军的情况比以前要好得多,实力也提升了不少,但真的跟沈家军的人硬碰硬,赢的机会是非常渺茫的。 白萌不是担心输赢的问题,输是板上钉钉,不会发生什么奇迹的,他担心的是输了之后禁军的心态,估计会崩得稀里糊涂的,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沈昊林看了一眼白萌,“这世上没有人会永远打胜仗,也没有人会永远打败仗,他们早晚都要经历这个的。” “……你们说的对。”白萌轻轻点点头,“与其让辽人、让金人告诉他们这一残酷的事实,不如让自己人来教教他们,这样的方式已经算非常温和了。” “要我说,你们都想的太多了。”代王伸了一个懒腰,“男子汉大丈夫的,哪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心思?就像小茶说的那样,输了就输了,回去好好的用功,下一次赢回来不就得了?” “王叔说的是!”沈茶朝着代王一笑,“现在有个事情还要劳烦王叔,我和兄长、大统领需要避嫌,这个裁令官还请王叔来担任。” “裁令官?”代王听到沈茶这么一说,特别的高兴,他刚才就很羡慕这群年轻人可以挥洒热血,结果感慨了一下,还被自家儿子嫌弃了,心里正不得劲儿呢,结果沈茶请他做裁令官,那一点点的小别扭一下子就消失了,心情一下子就舒爽了。他很得意的朝着宋爻佳晃了一下脑袋,“好,本王就来做这个裁令官。” 宋爻佳看到他父王这个样子,很无奈的捂住了脸。 “世子殿下!”白萌轻轻拽了一下宋爻佳,让他坐在自己这边,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他挤挤眼睛,“看见了吧?知道这些老人家们为什么喜欢小茶?是因为她总哄着他们,总让他们开心。他们现在年纪大了,就变得跟小孩一样,你不能跟他们对着干,得顺着他们说。” “诶,总顺着也不行!”宋爻佳轻笑了一声,用扇子翘翘自己的手心,“偶尔逗逗也是可以的。” “啥意思?成心的?” “也不算吧!”宋爻佳嘿嘿一笑,“总是一味的顺着他,他也会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他自己就会找借口吵架什么的。所以,与其让他自己绞尽脑汁,不如我主动一点,这样多好?” 白萌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宋家的人,从年长的到年纪小的,就没有一个不是怪胎。 宋爻佳看他这个样子,也能猜到他大概想的是什么,他用扇子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肩膀,就当是安慰了。 雷副统领和影十三上了校场中心的擂台,先向观战区行了礼,又单独给裁令官代王行了礼,再面对面站好,向对方行礼。 代王看到他们行礼结束,拿起桌子上的小锤,轻轻敲了一下小铜钟,铜钟发出了“叮”的清脆声响,比试算是正式开始。 此次比武,明确规定,除了不得使用暗器之外,任何形式都可以。如果被发现使用暗器,取消全队的比试资格,还要接受严厉的惩罚。 “雷副统领,请!” 其实,雷副统领没有料到对面会是影十三上来,他最不想要面对的就是那几个暗影,主要还是摸不清他们的路数。这些人的招数太过多变,且太神出鬼没,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他们设计好的陷阱中。 不过,既然碰上了雷副统领也不会认怂,擂台就这么大,影十三的套路再多,也不一定能使展开来。 想到这里,他抽出自己的大刀,朝着影十三就扑了过去。 影十三看到雷副统领扑过来,既不躲也不闪,等到他快要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向左一滑,灵巧的转到了雷副统领的身后。 “好快的身法!” 宋爻佳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动作,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影十三就已经到了雷副统领的身后。 “这还在试探呢!”和影十三交过手的白萌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他跟老雷第一次打,对他还不是很了解,所以,稍微收敛了一点。否则,他是不会允许老雷近身的。” “他到现在都没拿出兵器。”宋爻佳一皱眉,“要赤手空拳吗?” 白萌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拍拍他,让他不要那么着急,继续看下去。 雷副统领也没有想到影十三的身法这么快,但他的反应也快,看到影十三层身边滑走,及时的改变了自己的招数,几乎是跟影十三一起转身,同时手里的大刀朝着对方的肩膀砍去。 影十三一点都不慌张,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脚尖一点滴,整个人轻轻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躲开了雷副统领的攻击。 雷副统领一刀走空,就朝着影十三扑过来,还没等他到跟前,就看到影十三抽出腰间的长鞭,鞭身直接裹住了他的刀身。 论力气,雷副统领远在影十三之上,但论计谋,他跟影十三相比差的太远了。 影十三自然不会跟雷副统领比力气,他的鞭子缠住对方的大刀之后,借着对方往回拽的力,很轻松的跃到了雷副统领的面前,朝着对方的脸挥出一拳。 雷副统领大惊,赶紧抬起手肘回挡,两个人从兵器对决变成了拳法对决。 最开始的时候,雷副统领还能接住影十三几十招,但他并不是很擅长这个,在这方面跟影十三差了一大截,当影十三的攻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只能防守却没有回击之力了。 雷副统领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缺陷,就更想要把大刀抽回来,他一着急,脚下的步法就开始乱了,步法一乱,防守就出现了一些漏洞。 影十三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轻轻勾起唇角,持鞭的右手轻轻一抖,把缠住的大刀松开,借力跃到半空,抬起右脚踹向雷副统领的头部,雷副统领慌忙躲开。 等他躲开着一脚,影十三手里的鞭子已经抽在了他的右手上,雷副统领吃痛,就听到“咣当”一声,大刀掉落在擂台之上。 575 坚持 当影十三的鞭子抽到自己的手上的时候,雷副统领就知道自己输了。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影十三压根就没全力以赴,不是他妄自菲薄,如果对方尽力的话,他恐怕连三十招都坚持不下来。毕竟那种在沙场拼杀出来的人,跟他们的路数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段时间是绝对追不上人家的。 雷副统领觉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实力、经验都不如人,除了回去提升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弯腰把大刀捡起来,雷副统领朝着影十三一抱拳,说道,“多谢十三兄弟手下留情。” “承让,承让!”影十三笑笑,赶紧回礼,“兄弟切磋,点到为止,请!” 等着雷副统领下了擂台,他也没在上面多待,从擂台上跳了下来,就往自己的阵营走去。还没走两步呢,就被赶过来的白萌给拦住了。 “有事?”影十三打了个哈欠,一晚上没睡,再加上折腾了一早上,他有点困,想要偷点懒,稍微歇一会儿。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白萌,“怎么,雷副统领输了,大统领要跟我打一架?” “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白萌翻了个白眼,“王爷让我过来问问,作为赢的一方,你不在台上守擂,跑下来干嘛?不打了吗?” “不打了,我跟雷副统领就是给他们打个样儿,告诉他们打擂台应该是什么样的,打完了自然就下台了。再说了,这就是个切磋,别太较劲了,单方面的碾压,你这脸上也没光,是不是?有输有赢看着才有趣儿!”影十三拍拍白萌的肩膀,“咱们呢,见好就收,得给小朋友们一点机会,尤其是大统领那边的小朋友,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场面吧?得让他们展示一下自己。” “滚蛋吧!”白萌朝着影十三的后背拍了一下,“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冤枉我,并不是,我是有考虑的。”影十三抱着胳膊,往白萌身边蹭了蹭,“禁军的小朋友差在哪里?差在他们的实战经验不够,对不对?这正好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可以帮他们补上这一缺陷,让他们体验一下战场的氛围,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小子这话都是跟你家老大学的吧?”白萌揉揉他的脑袋,“小茶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被发现了。”影十三打了个哈欠,“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输的太狠了,你也不要责怪他们。” “知道了!”看到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白萌拍拍他的肩膀,“赶紧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吧,接下来的几天,咱们还得熬着呢!” “好!”影十三朝着白萌摆摆手,走回到沈家军的那边,跟梅林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梅林看他脸色确实是不怎么好,给他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在他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 “下一场……”梅林看看剩下的人,“李骏上。” 雷副统领拎着自己的大刀回到禁军的阵营,钟校尉、聂校尉赶紧迎了上来,一个给他递了帕子,一个给他递了热茶,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的脸色,生怕他输了比试,心里不太舒服。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有不高兴。”雷副统领看这两个校尉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输是理所当然的,不仅实力不如人,意识、反应也都欠缺。十三兄弟这还是给我面子,收敛了一下,要他拿出全部的本事,我输的会更惨的。” “副统领,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位兄弟出身暗影,跟咱们这种就不是一个路子,他们……” “打住!”雷副统领打断了钟校尉的话,“对于你不了解的事,不要妄加评论。他确实是暗影,但同样上阵杀敌,除了刺杀之外,也是跟辽人、跟金人正面刚的。要真的破阵的话,你们还都不是他的对手。” “副统领,是卑职说错话了。” “但你有句话没错,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路子。”雷副统领喝了一口茶,“他们负责冲锋陷阵,我们负责保卫后方平安。”他朝着站在后面的十个人招招手,“你们跟沈家军的人住了好几天,是不是觉得他们比传闻中的还要强?” “是!”其中一个姓唐的兵士点点头,“知道他们要来西京,我们日常的操练已经提升了数倍,自觉的已经够努力、够刻苦了,但没想到,我们所谓的数倍,跟他们根本就没法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我们看过他们的操练,非常的服气,难怪他们能屡战不败。但是……”他稍微停了一会儿,“就算他们很强,我们也不会退缩的,即便最后是全军覆没,我们也要亲身体验一下挑战强者是个什么滋味。” “对!”其他的九个兵士同时说道,“我们是不会退缩的,副统领放心!” “很好!”雷副统领轻轻点点头,“这也是安排这次擂台赛的目的。”他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下一场马上开始,你们打算谁上?” “卑职愿意打个头阵!”一个姓李的兵士走出来,朝着雷副统领一行礼,“不敢说赢,但绝对会全力以赴!” “很好!”雷副统领朝着他一笑,“去吧!” 第二轮擂台赛,双方派上的人都姓李,且同样选择了比试拳脚。 这两个人的风格都是那种主动进攻型的,两个人打起来拳拳到肉,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场面特别的好看,打得人也特别的尽兴。 不过,禁军这边的李姓兄弟还是略逊一筹,在李骏的猛烈攻击之下,坚持了五十招就败下阵来,被李骏一个拳头击倒在地。 李骏自从进了暗影营,实力比在后军的时候提升了很多,而且也不光是会用蛮力,会跟对手硬拼。遇到实力比自己强的人,也会用一些小心思、小技巧什么的。 他一个人连着打败了禁军四个人,虽然打败第四个人的时候因为体力耗费太多,时间拖的有点久,打起来有点吃力,但最终还是赢了。可等把人打赢了,他自己也撑不住坐在擂台上起不来了。 “这个小孩不错啊!”代王看看沈茶,“小茶,肯不肯割爱,让他跟我去望心镇呢?” 576 困惑 被代王这么冷不丁的一问,沈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不乐意?”代王笑眯眯的看着沈茶,那样子不像是要她给个答案,反倒像成心在逗她。“这个小子那么招你喜欢吗?” 代王一边说,一边朝着沈昊林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 沈昊林很无奈的摇摇头,轻轻拍拍沈茶的肩膀,小声的说道,“茶儿?茶儿?回神了,王叔跟你说话呢!” “啊?啊!”沈茶轻轻甩甩头,看向代王,“我刚才没反应过来,王叔是想要把李骏要过去?” “哦,这个小子叫李骏啊,骏马奔腾,好名字!”看着被几个沈家军兵士抬下擂台的李骏,代王捋捋胡子,“这个小子很合本王眼缘,小茶能不能……” “您真的喜欢他,把他调过去也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应该提前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乐意的话,把他调过去就会给您添很多的麻烦的。” “留在京城附近,不是很好吗?何况是重建守护西京重镇,这可是大功一件,难道他还会不愿意?” “不是这个问题,是跟安鸣校尉有关,他们两个……不是太对付。”沈茶看看代替李骏走上擂台的安鸣,快速的把两个人的关系介绍了一遍,“王叔,情况就是这样的。当初陛下问我有没有好的人选留在望心镇的时候,我推荐了安鸣校尉,也是出于这个考虑。虽然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有缓和的迹象,但还是很尴尬的,遇到关乎两个人的事情,李骏还是比较容易冲动的。要是他们两个能分开一段时间,好好的冷静一下,或许对他们两个都是有好处的。” “你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对,但事实上,心结如果不彻底揭开的话,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还会加深他们的矛盾。”代王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在这个方面呢,我比你们还是有点经验的。这样吧,回头我跟陛下说,把李骏也留下来,让他们两个真正的相处一阵子,有什么心结、矛盾,我也可以帮她们调解一下。不说别的,等你们下次回京,两个人准保是亲亲热热的兄弟。即使是再吵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父王,您有这个把握吗?要是没有的话,千万别吹牛了。”宋爻佳无奈的摇摇头,“要是搞不好,两个人的关系更差了,那不就……” “我怎么就没把握了?收拾这样的小孩,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当年,辰辰不也是挺能折腾的?玩出来的花样可比陛下多多了,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头疼。到最后,不还是照样乖乖听话了?这俩能有辰辰费劲吗?”代王的话刚说完,就看到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用很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三个人笑笑,“你们想说什么?” “王叔,您……”沈昊林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跟代王提起宁王,生怕会惹得代王不开心。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看你们这个样子,是知道一些事情了,也准备着手开始查辰辰了,对吧?”看到三个小孩乖乖的点点头,代王笑笑,“记住王叔的话,谁都不要信,就信自己的本心即可。你们查案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一定要实事求是。” “王叔,在您眼中,宁王殿下会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代王提起宁王,观战区已经没有人在意擂台上的情况了,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代王的身上。 “不可以这样,不能投机取巧。辰辰是不是那样的人,会不会做那样的事,是你们应该好好去探查,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来告诉我,而不是我来告诉你们。”代王笑眯眯的摆摆手,“不要妄图在我这里获取什么线索,我是坚决不会告诉你们的。” “王叔……”看到代王这个样子,沈昊林很无奈,“事关重大,您就不要……” “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才需要避嫌的。”代王很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你们要清楚,辰辰是在我跟前养大的,他对于我来说,与其是弟弟,不如说是儿子。”他看了一眼宋爻佳,见亲儿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又继续说道,“出于这种原因,他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他不好的。” “即使是他谋权篡位?” “诶,不要套我的话,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代王朝着他们一笑,“我可以说说他小的时候的事情给你们听听,算是稍微有个了解吧!”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这样倒也行,总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王叔请说!” “想想啊,那是辰辰三岁的时候吧,那天是他的生辰,父皇专门来看他,给他过生辰。从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了,结果父皇出了宫,马上就要到王府了,却找不到辰辰了。当时真的给我急坏了,让全府的侍卫都去找,后来在花园的树上发现了他。也不知道他那么一个小人儿怎么爬上去的,也不知道他害不害怕,因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树枝睡的很香。”代王轻笑了一下,“我现在还记得父皇当时的表情,那叫一个骄傲啊,一个劲儿的说,辰辰是个有大出息的,这么小就知道爬树了。” 宋爻佳和白萌实在是忍不住了,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 “皇爷爷真的这么说?” “你皇爷爷就喜欢聪明伶俐的小孩。”代王苦笑了一下,“所以,你们宁王叔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有看不顺眼的人,但惟独都很喜欢辰辰。谁也没有说过辰辰一句不好,辰辰对我们也是非常的敬重的。”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在跟代完打听完之后,他们越发的疑惑、更加的困惑了。对兄长、兄弟如此敬重的一个人,真的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吗? 577 大义 擂台赛以沈家军获胜而宣告结束,这个结果是在人们的意料之中的。 因为李骏脱力晕过去了,安鸣挂念弟弟的情况,根本就无心比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禁军的那几个人,包括钟校尉、聂校尉在内。等到最后一个钟校尉被打趴在擂台上,安鸣匆匆行了礼,一点都不留恋的跳下了擂台,冲向了沈家军的阵营。 不过,当他看到黑着脸的梅林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犯了一个错误。 “那个……那个……”安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梅将军,你别生气,我……我是着急去看李骏,我……” 梅林其实很明白他的心思,想要着急去看看李骏的情况,又不想输掉比试,所以才会这样做。她其实就是想要吓唬他一下,没真的生气,结果,看到对方真的当真了,自己反而很愧疚。 “不用解释,安校尉。”她拍拍安鸣的肩膀,“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真没生气。” “真的?”安鸣瞪着两只大眼睛,“你……” “是真的,你赶紧收拾一下去看李骏吧,他刚才被抬回营帐了。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就是累到了,休息个半天,等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那就好,这孩子一直都争强好胜,总是……”安鸣摇摇头,“我就是担心他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 “别这么说,他现在可比之前强多了。”梅林拍拍他,“行了,赶紧过去看看吧,他要是行了,就好好说话,可别吵起来了!” 安鸣笑笑,向她道了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校场往沈家军的驻地跑去。 自从知道了这两个兄弟的事之后,代王爷一直都很注意观察安鸣,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也落在他老人家的眼中,目送安鸣的背影离开,他朝着沈茶一挑眉。 “安校尉这个做兄长的不错嘛,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兄弟的。” “王叔,安校尉对李骏一向都是很关心、很包容的,他的心结是……”沈茶摆摆手,表示不想继续说下去,“至于李骏,虽然也会关心自己的兄长,但时时都在闹别扭,好话也不会好好说,非要拧巴着。” “没错,没错。”白萌跟着沈茶的话说道,“王爷,这两个家伙可不好弄,尤其是那个李骏,犯起脾气来,谁的话都是不肯听的。王爷,您可是要想好了,望心镇重建的事就很烦心了,再加上他们两个……”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代王朝着他们笑笑,“就是因为重建的事很烦心,所以,才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嘛,来缓和自己的心情。你们放心,他们兄弟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还是那句话,等你们下次回京,准备让你们看到跟现在完全不同的兄弟俩。” 看到代王脸上的那个笑容,就知道这位王爷恐怕已经想好怎么收拾这两个人了,在场的几个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默默为安鸣和李骏祈祷,希望他们两个可以不计前嫌,携手共渡难关。 擂台比试结束,雷副统领和影十三负责留在校场收尾,金苗苗要去大学士府看望贾大小姐,其他的几个人负责送代王回府。 回到了王府,代王爷让管家去吩咐膳房准备午餐,再准备一些零嘴什么的。 “王叔,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沈茶坐在沈昊林身边,先向给他们倒茶的小内侍道了谢,然后才说道,“怎么还把我们当成小孩子哄呢?” “你们才几岁啊?就不是小孩子了?”代王喝了口茶,看着几个小孩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放下手里的杯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想知道的那些呢,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就死了这份心吧!” “那您讲讲宁王殿下小时候的事,也是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个人的,对吧?”沈茶和沈昊林、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您也知道,我们能接触到的,也只是刑部、大理寺的那些卷宗,那里面都是冷冰冰的文字记录,根本就不足以让我们了解宁王殿下,又怎么能做出一个合适的判断呢?” “对啊,王爷,您是看着宁王殿下长大的,他也跟您很亲,您就多说一点他小时候比较有意思的事,至少也能让我们从其他方面对他有一个认识。” “王叔。”沈昊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代王,“宁王殿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背负谋权篡位的恶名。同理,薛伯母也是一样的。” “即使是为了国家大义?” “对!”沈昊林点点头,“即使是为了大义,也不能无缘无故的……” “没什么无缘无故,等你们查清楚真相,就知道事出有因。”代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是保存小我,还是成全大义。无论选择了哪个,都是很痛苦的。前者痛的是自己,后者痛的就是家人、朋友以及知情者。” “您是知情者。”沈昊林点点头,“当时宁王殿下做出选择的时候,您是否阻拦过他?” “阻拦?为什么要阻拦呢?”代王朝着几个孩子笑笑,“如果换成是我必须要做出选择的话,跟他是一样的,这是我们必须要承担起来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学子经常羡慕我们这些人,出身皇室、出身勋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不用寒窗十年就可以站在大夏朝堂的顶端。但他们又何曾知道,这些也不是白白享用的,我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辰辰……原本的愿望是要做贤王,他也算是做到了,没什么可遗憾的。”说完,沉默了好久,他才继续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还是那句话,你们自己去查。” “……是!” “行了,你们也开心一点。”代王看这几个孩子的情绪不太高,又笑呵呵的说道,“不是想知道辰辰小时候的事情吗?容我想想,给你们挑几件讲讲。” “王爷!”管家领着几个小内侍,端着几个托盘走进正殿,朝着大家笑了笑,“午饭已经在准备了,需要一点时间,大家先吃点羹汤垫垫肚子吧!” 578 神童 膳房准备的是芝麻馅儿的汤圆,里面加了少许的干桂来提香,不像以往吃到的芝麻汤圆那么的甜。 对于这种不太好克化的,沈茶照例是不敢多吃的,吃了两颗尝尝鲜儿,剩下的就都留给了沈昊林,自己捧着茶杯喝了两口,从怀里摸出个药盒,拿了一颗丸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金苗苗考虑到来西京之后可能不太方便熬煮汤药,就按照惠兰大师手札上的做法,把沈茶要吃的汤药做成了丸药,不过,药效还是一样的,甚至要比汤药更好一点。 吃完了药没多一会儿,沈茶就觉得有些迷糊,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小憩。 代王一边吃汤圆,一边注意观察着,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丫头的药,还需要吃多久?” “要到今年年底。”接过梅林送来的毯子,沈昊林小心的盖在沈茶的身上。 “总算是要结束了。”代王点点头,“这丫头也是不容易,拖着个病恹恹的身体,还能立下那么多的战功。对了,听说去找轩辕聊过了?” “是!”沈昊林低着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沈茶,“聊过了,老将军已经断了想要她回去的念头。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所以逢年过节还是要走动的。” “做得好,偶尔也要告诉他你们的消息,免得他挂念。”代王很赞同两个孩子的决定,“轩辕也不容易,家里也有很多烦心的事。你们还没回来之前,三房的长孙跪在他那个小院子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只为了让他同意去柳帅那里。” “这是好事,老将军为何不许?”沈昊林疑惑的看着代王,又看了一眼白萌,“是有什么隐情?” “哪儿有那么多的隐情啊!”白萌放下手里的空碗,用帕子擦擦嘴,“那小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说没出过京,自从进了太学,都没怎么出来过。也不知道他是在太学里听到了什么,受到了什么人的怂恿,脑子一热就要弃文从武,还非要去柳帅那里。他家里的大人被他烦的够呛,就跟他说,如果祖父同意,他们也不会拦着的,结果就闹了这么一出。”他一摊手,“赶巧的是,他跪在轩辕那里的第三天,我陪着陛下去吃饭,撞了个正着。你们也都知道陛下的性子,没事还要找点事呢,何况遇到了他认为很有意思的状况。听那个小子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他说想要去边关效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个前提条件。” “前提条件?”沈昊林和宋爻佳同时开口,“是打赢你吗?” 白萌朝着他俩伸出大拇哥,感慨道,“还是世子殿下、国公爷最了解陛下!” “这不是胡闹嘛!”代王被宋珏给气笑了,“轩辕家的那个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怎么可能……” “父王,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了。”宋爻佳轻笑了一声,“明面上不会反对,反而还会夸奖他有志气,不仗着老一辈的功绩胡作非为。事实上呢,陛下是打算让他自己知难而退。那小子想要去边关的心气儿正足,什么劝告的话都是听不进去的,只能用实力来说话。这个法子简便又有效,那个小孩儿后来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再也不提要去边关的事了?若轩辕老将军懂得迂回之法,也不会……”他看了一眼熟睡的沈茶,“惹得她心生反感了。” “说的没错,他要是早一点明白这个,就不会天天在国公府门口堵着了。”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代王让管家把这些都撤走,换上了新茶。“好在轩辕懂得适可而止,没有闹得太难看。” “父王,不说轩辕老将军了,您不是答应要给你们讲讲宁王叔的故事吗?”宋爻佳笑眯眯的看着代王,“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我只答应你们讲讲辰辰小时候的趣事,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代王瞪了他儿子一眼,看了一下还在睡着的沈茶,“小茶若是想知道,你们就跟她说吧!” “好!” “你们知道辰辰在我这里住到了五岁,就被我父皇、你们皇爷爷接回宫里去了。但他知道自己要被接走的时候,是非常不高兴的,他不愿意回去,只愿意留在这里。他心里一不舒服,就愿意找点事情,这一点跟陛下还真的很像的。” “找了什么事?” “哎!”代王重重的叹了口气,“趁着家人的疏忽,自己离家出走了。当时知道人不见了,都要把我吓死了,满府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人,最后还是派人去街上找,才把人给找到。谁能想得到,我们在这边急得火上房,他倒好,在街上悠哉悠哉的帮人家破案。” “破案?”沈昊林和宋爻佳、白萌对望了一眼,“宁王殿下那个时候才五岁,会破案?” “是这样的,他在街上散心,路过一个卖羊杂汤的摊子。一个中年男人怒斥摊主用了不好的料,羊杂汤的味道不对。摊主的脾气也不好,就跟这个男人吵了两句。这个男人是带了几个兄弟一起来的,说不过摊主,就动了手,砸了人家的摊子。摊主自己不干,他也有几个帮手,冲过去阻拦。双方这么你来我往的,就打了起来。打了没多会儿,最开始找事的那个男的,两眼一翻就厥过去了。他带来的人一看这个男的晕了,更加的不依不饶,揪着摊主非说他谋财害命。” “这是……”沈茶慢慢的睁开眼睛,在沈昊林的帮助下,缓慢的坐起了起来,“有预谋的吧?” “睡醒了?”拿过梅林递过来的帕子,沈昊林给她擦擦脸,“感觉怎么样?” “这次的药劲儿有点大。”沈茶不好意思的看着代王,“王叔……” “你的情况特殊,不用在意。”代王摆摆手,“不过你说的对,确实是有预谋的。因为那条街一直人多、很热闹,巡防营和禁军安排了不少的人手,刚打起来的时候,就有人去报信儿了。等到巡防营和禁军的人赶过来,人已经昏倒在地了。巡防营的人负责维护秩序,结果就发现了辰辰一个人在旁边站着。有个兵士问他是不是跟家里的大人走丢了,需不需要他们的帮忙,辰辰就把自己的令牌拿出来,让他拿着自己的令牌把巡防营和禁军的两个校尉给找来了。” “这是直接暴露身份?”宋爻佳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也是,要不然那么小的小孩,说话没有人听,也没有什么分量。” “如果他不暴露身份,我也不会那么快找到他。”想起当年,代王无奈的叹气,“一个辰辰,一个陛下,是最难带的两个小孩,一个比一个主意正!” “父王,您也不想想陛下小的时候都是常跟谁在一起的,他那个没事就喜欢溜出宫的毛病是跟谁学的?”宋爻佳控制住不翻白眼,“后来呢?这个案子怎么解决的?” “辰辰因为人小、个子矮,站在外面也能看得清楚,他看到那个男人在倒地的时候,冲着自己的伙伴使眼色,也看到那个男人在所谓的昏厥之后,眼珠子还转了几圈,还跟伙伴悄悄做了手势。所以,他在表明身份之后,让巡防营的校尉作势去扎那个男人,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还能忍着,但后来实在是太疼了,才从地上蹦起来。” “这下大家都知道他是装的了。”白萌点点头,“宁王殿下这么小就能明察秋毫,佩服!” “后来这件事情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还大大的夸奖他一番,说他是大夏少有的神童。”代王看看几个陷入沉思的小孩,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因为有了父皇的金口玉言,辰辰这个断案神童的名号就传扬出去,京兆府也找过他断了几件相对比较棘手的案子,都断的不错,这些案子刑部都有存档,也不是什么机密,你们得了空可以调出来看看。” 579 太难了 从代王府出来,沈昊林、沈茶、白萌带着梅林、梅竹回国公府,一路上,他们都在琢磨着宁王这个人,越琢磨就越琢磨不透,他们就好像是被迷雾所笼罩着,怎么都走不出去。 “断案神童、贤王、为大义奋不顾身。”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这几个词放在一块,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谋权篡位、会图谋不轨的人。” “从代王爷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否则,代王爷不回到现在还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白萌朝着两个人眨眨眼,“你们注意到没有?提到宁王殿下,世子的表情可不太好。” “大统领,这您就不懂了。在世子殿下看来,宁王殿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梅竹笑呵呵的凑到白萌的身边,“就好像我们家国公爷,也永远是很多长辈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那些长辈家里的小孩,一直都挺记恨我们家国公爷呢!” “小竹,你这就说错了,我特别懂世子殿下的心情。”白萌拍拍自己,“我就是那个记恨你们家国公爷的小孩。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祖父总是说,你看看沈国公家的孩子,你看看人家,哪儿哪儿都比你强,文学第一,武学也第一。再看看你自己,虽然没有多差,但却不思进取,能不能不每天出去瞎混,能不能把那些心思用在正经的地方上?”他一摊手,“看,我跟你家国公爷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小就日积月累起来的。也就是我的脾气好,不怎么在意这个,要不然,早就一天打八百次了。” “打八百次?”沈茶勾勾唇角,“大统领,你确定打得过我家兄长?” “小茶,人生充满了艰难,就不要落井下石了。”白萌叹了口气,“其实,世子殿下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替宁王殿下说话的。只是这宁王殿下……我们真的应该去看看他,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背上这样的骂名。” “不是说了嘛,为了所谓的大义。” “昊林,你信吗?” “不知道,我自己没遇到过,所以,不能乱说。但……”沈昊林沉吟了一下,“你们不觉得有点很奇怪吗?” “奇怪?是很奇怪!”白萌朝着迎面走过来的巡逻队点点头,侧过身让他们先行通过,“宁王殿下、老武定侯夫人、甚至是被牵连进来的太后娘娘、陛下以及我们,还有很多我们知道、不知道的那些人,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圈进了一个迷阵里面,这个迷阵弯弯绕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们一旦不小心落入了陷阱,轻者就像宁王殿下那样,被圈禁起来,严重一点就像老武定侯夫人一样丢了命。”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这盘棋而言,我们既是执子之人,也是棋子,就看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了。”沈昊林看看沉思的沈茶,“在想什么?” “什么样的惊天秘密会布下这么一盘大棋?这个秘密牵连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一代,上一代、上上一代,甚至再往上数,或许都有扯不清的关系。现在细想一下,先帝、太后娘娘、父亲、母亲、薛伯父、薛伯母,还有几位年长的王叔,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真正的快乐过。”沈茶看看身边的两个人,“二位可有过这样的感觉?”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是。”白萌摸摸下巴,回忆了一下,“祖父过世之前,除了嘱咐我的那些话之外,他老人家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父亲、母亲也是一样的,还有薛伯父。”沈昊林也跟着补充,“欲言又止,我以为他们是不放心我们,还跟他们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茶儿、小酒,带好沈家军,守好嘉平关城,绝不让外族踏入一步。可现在想想,他们似乎担忧的并不是这个。” 三个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这桩案子越查越迷幻,他们越来越没有头绪了。 自从沈昊林、沈茶回京,白萌就很少回自己的大统领府,不是留宿在宫里,就是在国公府安营扎寨。 这也是宋珏的意思,有白萌在这里住着,免得有些不开眼的家伙来国公府找麻烦。 沈昊林和沈茶对白萌住在这里,非常的欢迎,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院子,让他住的舒服一点。 “刚才街上的人太多了,有些话,我没法说。”进了书房,沈茶脱掉了外面的披风,交给梅林,自己先去洗了手,一边洗一边说道,“先帝驾崩之前,特意把我们、陛下、其云、小久都叫到了他的身边,跟我们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兄长、大统领可还记得?” “记得,颇有深意,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意思。” “不要被命运所束缚,要勇敢的去挣脱。”洗干净了手,沈茶坐到茶桌跟前,开始给大家煮茶,“你们不觉得这不像是先帝一贯的风格?在我的印象中,先帝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不畏艰难,勇往前行。”沈昊林点点头,“这种雷厉风行的话,确实不符合先帝温润的个性。”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心存疑惑,先帝为何会在最后留下这样一段话。”白萌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看来,先帝已经预料到我们会卷入其中,才会在最后的关头告诫我们。但这帮大人们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既然已经把我们牵扯进来,既然知道我们必定会是这张网里的一员,他们就不能开诚布公的跟我们谈谈?非要我们去查,非要我们重走当年他们的老路吗?” “也不算是重走老路吧!”沈茶给沈昊林、白萌盛了两碗茶汤递了过去,“他们当初调查的方向跟我们现在肯定是不相同的,他们也许会认为我们的这个方向才是正确的,所以,想要看看我们的结局如何,是否跟他们一样。” “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还有我们的下一代,早晚会有人冲破这张网的。这么一看……”三个人端着茶碗轻轻碰了一下,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真是太不容易了!” 580 一步之遥 虽然很难,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的。 卷宗实在是太多,沈昊林、沈茶他们身为外臣,又不好总留宿宫中,只得把一部分卷宗带回镇国公府,看完了再去换另外一部分。即便是这样,看了好几个晚上,也只看了很小的一部分。 “这证据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是不是太严谨了一些?”白萌神了一个懒腰,揉揉自己发胀的眼眶,“你们见过什么案子的证据、证词一点漏洞都没有的?” “就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才有问题的。他们应该也知道,但没办法,这样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笔,“这里面很多证据的提供者都是薛伯母的娘家人,但有一点不能忽略,薛伯母的娘家人,在薛伯母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被替换了。也就是说,提供这些证据、证词的人,其实是金人的细作。” “兄长,可以再严谨一点,完颜萍的细作。”沈茶吩咐梅竹去膳房拿金苗苗已经准备好、在灶上小火慢熬的提神醒脑汤,转过身来说道,“我去过刑部大牢,再次询问过蔡夫人和高夫人,确认支持完颜喜这一派的人,并没有跟薛伯母的娘家有所接触,甚至他们是来保证这一家人的安全的。” “这个我知道,她们在之前的问讯就已经提过了。”接过沈茶递过来的热帕子,沈昊林把它敷在自己的脸上,“同时她们也提到了有其他的人去接触薛伯母的娘家人,所以,你判断是完颜萍的人。” “不是判断,而是确认,就是完颜萍的人。”沈茶把另一块帕子递给白萌,“在临潢府的时候,我审过完颜萍派过去要刺杀完颜喜的人,他们承认代替了薛伯母的娘家人。本来这是一招暗棋,想要在关键的时候嫁祸给完颜与文或者完颜喜的,没想到突生意外,这批人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他们同时招认,西京城还有他们的人。”她看看白萌,扬了扬下巴,“后来不是清理了一次,抓了不少人吗?” “想起来了!”沈昊林点点头,朝着她招招手,让她坐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我们就可以判定,只要是这些人提供的证据、证词,都是不可信的。” “我觉得可以。”白萌醒了醒神儿,将帕子交给梅林,“他们本身就是假的,提供的任何东西都是假的。证词可以挑出来不看,证据……准确说是证物,还是可以看一看的,或许能找到什么漏洞。” “还找漏洞啊?”梅林靠在门口,不停的打哈欠,“大统领,我们都找了几天几夜了,什么漏洞都没有。” “所谓百密一疏,既然是人为做出来的,就肯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又或者……”白萌看看几个人,“故意埋一些线索,等着我们自己去找呢?” “你这么一说……”沈茶半眯着眼睛,“确实是有这种可能,这些线索也许是一句话,或者是一件东西。” 说话间,梅竹端着一锅提神醒脑汤回来了,书房有现成的碗,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之后,她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竹筒放到了沈茶的手里。 “十三交给我的,从宜青府传过来的。” “知道了。”沈茶从竹筒里倒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展开之后,很认真的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很耐人寻味的笑容。看完之后,她把这张纸交给沈昊林,“兄长,大统领,好消息,距离成功,我们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步之遥?这又是什么意思?”白萌看着沈昊林手里的纸条,“莫非……她上钩了?疯了?” “现在离疯还远着呢,离我们的目标却近了。”沈昊林甩了两下手里的纸条,“完颜萍现在是度日如年。” 正如沈昊林和沈茶说的那样,完颜萍现在的日子非常的不好过,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她时时刻刻都想着要解脱,但想想金国里里外外的这一堆麻烦事,她又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能硬扛着。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觉,算算已经有四五十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话,声音很微弱,感觉有气无力的,但她又听得很清楚。 “你骗了我!” 那个声音一直都在重复这几个字,最让她害怕的是,这个声音属于她母亲的师姐,那个帮助自己掌握金国大权的人。在她真正掌握实权之后,她把这位给予她最多帮助的长辈除掉了。 虽然这么做,是有点对不起这位长辈的付出,但完颜萍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拿到金国的实权,用的某些手段是不太光彩,是见不得人的,所有的知情人都不能留着,万一哪天说漏了嘴,泄漏了她的秘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更何况,那位长辈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也是擅长用功劳或者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来威胁自己的人。 完颜萍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存在,所以,她编造了一个理由,骗那位长辈去了宜青府附近的深山,悄悄的把人给解决掉了。 虽然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她心里一直都没放下,总觉得那位长辈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在听到那个微弱的、细小的声音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那么的激烈。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感受之后,她发现在宫里大多数的地方,只要她闭上眼睛,那个声音都会出现,可唯独有一个地方,那个声音会消失不见。 那个地方就是她曾经的心上人的寝宫,每当她睡不着,满王宫闲逛的时候,偶尔就会走到这里来。 大王子的寝宫算是她的伤心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轻易不会到这里来的。虽然她不来,但依然让人很精心的维护,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每次来这里都能想起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一幕一幕的慢慢在她眼前上演着。 虽然那个声音在这里会消失,但完颜萍依然睡不着,她每次来到这里,抱着个枕头,缩在床边,默默的流泪到天亮。 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完颜萍白天强打着精神处理那些让她焦头烂额的公事,晚上跑去大王子的寝宫发呆,渐渐的精神就出现崩溃的情况,从偶尔会发脾气到经常没来由的发火,搞得身边的人都胆颤心惊的,生怕自己哪儿没有做好,又惹来一顿臭骂。 这些都被沈茶的眼线一一看在了眼里,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消息传回了大夏。 581 趁人之危 “好几十天都睡不着觉?”白萌微微一皱眉,“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别说完颜萍是个女孩子了,就是个铁人,怕是也受不了的。” “夸张肯定不是夸张。”沈茶摇摇头,“我的人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夸大事实,她们传回来的消息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且,也不只她们说过完颜萍的情况不太好。” “那完颜萍挺让我佩服了,那么多天不睡觉,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还能正常的处理公务,太厉害了,我自己是根本就做不到的。”白萌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或者说我有点搞不懂她的想法,明明那么恨完颜大王子,恨到让人家家破人亡,恨到逼迫人家的小弟流离失所多年,还不解气,还要斩草除根,结果,能让她真正安静下来,真正找到寄托的,还是完颜大王子。”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大统领真的以为,她是因爱生恨、出于得不到、也要毁掉的想法,才做出那样的事吗?”沈茶冷笑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这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借口而已。” “先有了不臣之心,然后被大王子拒绝,以至于恼羞成怒,才有了借口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沈昊林叹了口气,“只是,茶儿,为什么会在大王子的寝宫听不到那个声音?” “她听到的那个声音,还有之前看到的所谓鬼影,都是假的,都是咱们的人自己搞出来的。”沈茶轻轻咳了两声,“她们知道大王子是真心实意的对薛伯母好,所以,可以避开大王子的寝宫,不在那里捣鬼。没想到……倒是让完颜萍找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但有一点是真的。” “完颜萍的反应。” “兄长说的是,完颜萍的反应是真实的,在她的心里,大王子是可以依靠的,而她生母的师姐,就是那位帮助她取得王位、掌握实权的前辈,是她内心最恐惧、又最愧疚的人。” “你想要利用这个来突破完颜萍?”沈昊林摇摇头,“不是很容易。” “确实是不太容易,而且想要再安排新人进去,也是比较难的一件事情。”沈茶轻轻敲了敲桌面,“因为各方对峙,金王宫作为完颜萍一方的大本营,进出的审核都非常的严格。哪怕是宫中之人,也要接受三天一次小检查,五天一次大检查,就是担心会有人把完颜萍的情况悄悄的传给城外的人。” “那你的人是怎么传消息出来的?”白萌托着下巴,很好奇的问到,“如果是什么机密,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不是非知道不可。” “哪儿有什么机密!”沈茶摆摆手,“金王宫的守卫里面有咱们的人,遇到什么事可以稍微遮掩一下。” “考虑得非常周到。”白萌伸出大拇指,“但你想过没有,如果完颜萍继续不睡觉,还整天以泪洗面的话,早晚都会受不住的,等待她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彻底疯了,要么死了,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嗯……”沈茶沉吟片刻,轻轻的摇摇头,“非也,非也,大统领,也未必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完颜萍既不能疯了,也不能死了,无论如何,她都要熬下去,熬到我们打进宜青府的那天。” 沈昊林和白萌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说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趁人之危这样的事还是可以做的。”沈茶淡淡的一笑,“而且,对象是完颜萍,一点愧疚都没有。” “大将军,您这是又打算整出什么幺蛾子?”白萌托着腮帮子看着她,“不会牵连你安排的人吗?” “自然是不会的,她们一心为薛伯母报仇,自然会非常小心的,否则就会功亏一篑的。” 沈茶拿起边上的毛笔,快速的用暗语在纸上写了一首词。如果这封密信被截获了,她也不担心,从字面上看这就是一首对心仪的女子表达心中情意的词,不是他们自己的人是绝对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而这首词真正想要表达的是让在王宫中的几个宫女,试探性的去接触完颜萍,安慰她、开解她,得到她完全的信任,等到她彻底敞开心扉的时候。 “我明白了。”听沈茶这么一说,白萌就明白她是怎么打算的,“你是要把她逼到濒临崩溃的时候,然后再让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当然,以完颜萍多疑的性格来说,一开始是不会信任这根稻草的,但她的疑心一旦解除,就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请求这根稻草的安慰,对吧?” “就是这样。”沈茶点点头,“这根稻草会很包容她,无论她的多疑,还是她的暴脾气,甚至是一些很过激的行为,都会忍下来,并且表示自己很能理解,对她现在的这个情况可以感同身受。” “经历相同、感受相同,两个人就可以突破身份的限制,打开心房,进行心与心之间的沟通。对于完颜萍来说,这根稻草就好像是这个世上另外一个自己,无论旁人如何诋毁,她都是要维护到底的。所以,完颜萍就是这根稻草最大的护身符。”沈昊林叹了口气,“等到我们进入宜青府,等到完颜萍彻底失败,她就会发现,她最信任的人是伤她最深的人。” “这招太狠了,到时候,完颜萍才是真正的生无可恋。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向大将军请教。”白萌朝着沈茶一笑,“你怎么能保证你这根稻草不会因为完颜萍的信任和维护倒戈呢?” “大统领的这个问题非常好!”沈茶把密信塞回到竹筒里,封好口之后交给梅竹,让她发出去。等到梅竹离开,她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走了两圈,听到白萌的面前,说道,“别人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她肯定不会倒戈的。” “为何?” “她满门一百五十六口,皆惨死于完颜萍的刀下,只有她一个人被她父亲藏在隐秘的地窖里,才堪堪躲过一劫。”沈茶冷笑了一声,“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582 花厅议事1.0 收到宜青府密信的第二天,大病初愈的完颜喜在镇国公府的花厅见到了宋珏。 宋珏是在下朝之后,跟太后娘娘打了个招呼,带着宋其云微服出宫,来到国公府跟完颜喜见面。 因为完颜喜的身份特殊,一个外族使臣还是不要那么频繁的进出皇宫比较好,虽然她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才选择了镇国公府作为了见面的地点。 作陪的除了主家沈昊林、沈茶之外,还有带着完颜喜过来的白萌,这四个人在加上宋家兄弟,这场被后世称为彻底改变夏、金、辽格局的“花厅议事”的主角算是到齐了。 宋珏在没见到完颜喜之前就听沈茶和金苗苗说过,这个小孩在见过蔡夫人、高夫人之后受了很大的刺激,一度轻生,被救回来之后大病一场,甚至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面转了一圈。 本来他以为是这两个丫头夸大其词了,完颜喜这样的出身,他颠沛流离十几年都没想过轻生,怎么可能在见了自己这一派的细作之后反倒不想活了呢,这不太符合常理。可今日一见,着着实实的被吓了一大跳,他甚至觉得沈茶和金苗苗表述有些轻描淡写了。 不单单是宋珏被吓着了,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完颜喜的宋其云也被吓到了,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没有一丁点儿血色、咳嗽起来惊天动地、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他们眼前的完颜喜,他怎么都跟之前那个朝气蓬勃,可以跟自己呛呛两句的完颜喜联系不到一起去,这完全就是两个人。 宋珏、宋其云兄弟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看来还是他们看走眼了,完颜喜这个家伙也是个很心重、比较容易多想的人。 “外臣完颜喜见过大夏皇帝陛下!” 虽说是大病痊愈,但这次病的实在太严重了,伤了元气,完颜喜总觉得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软绵绵的。要不是宋珏坐在面前,他必须要行礼,真的是一动都不想动。 “你还病着,就别多礼了!”宋珏让梅林、梅竹赶紧扶着他坐好,“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应该好好的休养才是,有什么着急的事也要等到病好了再说。” “多谢两位姐姐。”完颜喜向梅林、梅竹道了谢,朝着宋珏微微一欠身,“回陛下的话,外臣生病的这些日子,想了很多的事情,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再不说出来,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为什么呢?”宋珏看他这个样子,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的消沉可不行啊!你的这些胡思乱想,都是因为你生病了,等你的病彻底好了,你就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多丢脸了。” “皇兄说的对。”宋其云跟着附和道,“生病的人呢,都是比较脆弱的,都往坏处去想。等你好了,就会发现,生活还是挺美好的。”他托着腮帮子看着完颜喜,“嗯,跟现在这个没什么生气的完颜喜相比,我还是更喜欢那个跟我拌嘴的完颜喜。” 梅林、梅竹一边听着这几个人的寒暄,一边给他们上热茶和点心,因为完颜喜的身体原因,其他的人都喝的是茶,只有他是参汤,这是金苗苗出门之前特意叮嘱过的。 上完了茶点,两个人退出花厅,和影十三一起守门,没有里面的人吩咐,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首先,我要说的是,感谢大家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完颜喜朝着众人一抱拳,“谢谢你们。” “来者是客,这是应该的。”沈茶淡淡的看了完颜喜一眼,“完颜公子不必客气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好!”完颜喜点点头,慢慢的说出了自己这些天闷在心里的话。 这些话之前跟沈茶、金苗苗就说过一次,现在再说一次,比之前的那次更加的情深意切,更能打动人。 宋珏面带微笑的听着完颜喜说话,边听边点点头,暗暗在心里想着,这场病算是没白生,经过这一病,这小子还真是长大了,和刚到西京那会儿相比,长进了不少。 “这就是你想要跟我说的?”等到完颜喜说完,宋珏朝着他一笑,“你能这么想,已经是很不错了。” “皇帝陛下谬赞,外臣愧不敢当。这些……”完颜喜叹了口气,“本来就是应该早想清楚的,可惜,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想着自家的事,却没想到金国的百姓。”他看向沈茶,“还是大将军说的对,我首先是金国未来的往,然后才是父兄的儿子、弟弟。之前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外臣……羞愧不已。” “你能想明白到底要的是什么,应该如何去做,已经很好了。如果你想不通的话,我们依然还是会帮你,但会帮你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命是不是够好了。”在宋珏的默许下,宋其云一边说,一边朝着完颜喜一挑眉,“现在你想通了,有些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了,希望你听完之后,可以做到冷静。” “殿下请说。” “你知道的,自从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掌握金国大权之后,金国的天灾人祸就一直不断,最近一年更是惨事连连,以至于除了一些大贵族之外,一些小贵族和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都非常的艰苦。小贵族们手里还有点家产、积蓄,他们只要节衣缩食,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但想要跟以前一样奢靡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普通百姓……”宋其云轻轻摇摇头,“用苦不堪言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去年年末的那场灾祸,让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宜青府的情况,我们并不是很清楚,但与大夏接壤的几个边关,可以说是民不聊生,甚至那些商贾之家都出现了家人被饿死、冻死的情况。”她看了一眼完颜喜,“那个时候,你应该在临潢府的摄政王府,多少也听了一点。” “是,辽国本来想要救助一下,但……” “被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拒绝了,是吧?”看到完颜喜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同样拒绝了我们的帮助,同时做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是什么?” “在灾祸发生没几天的时候,有不少金国的难民想要跟我们、跟辽人求助,甚至越过了边境,到了嘉平关城和辽人的边关,眼看着就可以顺利入关了,但还是被完颜萍派人给捉了回去。” “……捉回去?难民吗?” “对。”沈茶很肯定的点点头,“他们的结局是以通敌的罪名被斩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投奔嘉平关城的金国难民一共六百余人,无一人生还。” 完颜喜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他茫然的看着花厅里的人,从他们的表情和反应可以看出,这件事并不是沈茶信口雌黄,而是真正发生过的。 “砰!”完颜喜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导致桌子上的汤碗因为外力的作用而倾斜,里面的参汤有少部分撒在了桌子上。 “我之前说过了,希望你冷静。” “大将军,我很冷静!”完颜喜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显得更苍白了,“再不能任由她为非作歹下去,必须要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为自己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他顺势跪倒在地,向宋珏行了大礼,“外臣恳请皇帝陛下,助外臣一臂之力!” 583 花厅议事2.0 宋珏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完颜喜,轻轻的叹了口气,示意宋其云帮忙把人给扶起来。 “皇帝陛下,您……”完颜喜茫然的看着宋珏,“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紧张,你的这个忙,我们帮是一定会帮的,但是怎么帮,还需要你跟国公爷、大将军他们来商量。”宋珏笑眯眯的看着完颜喜,“不过,在此之前,为了让你对完颜萍有个更深刻的认识,不如让大将军和其云跟你聊聊完颜萍的二三事,也算是对她有个深入的了解,熟悉一下她的行事风格,如何?” “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外臣没有任何的异议。” “很好。”宋珏朝着宋其云一挑眉,“其云,你先来,遗忘的点由大将军补充。” “是!”宋其云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完颜喜,轻笑了一下,“不用那么紧张,完颜公子,咱们不是朋友嘛,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闲谈即可。”看到对方稍微放松下来,他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太早的事情呢,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我就从三年前开始说起吧。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在战场上面对完颜萍。” “印象如何?”完颜喜眨眨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宋其云摸摸下巴,“那倒是没注意,只是觉得这个人不太好琢磨,看不出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在我看来,这个人的心机很重,心思也很细腻,在你察觉不到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给你布下了一个陷阱。当你兴高采烈准备庆祝自己的胜利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到,你已经落入了她的圈套里尚不自知。” “你这么感慨,是因为自己上过当?”宋珏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结局很惨烈?” “非常惨烈。”沈茶看了一眼有点羞愧的宋其云,脸上闪过一抹坏笑,“若不是小天哥留了后手,伺机将他救了出来,我和兄长恐怕要来跟陛下谢罪了。但那次是他第一次面对完颜萍,有疏忽也是难免的,即便是兄长、我或者小天哥,也不能次次能摸准她的想法,只能是不断的试探。” “完颜萍在用兵上这么厉害吗?”宋珏以前听沈昊林、沈茶说过完颜萍在用兵上很有一套,觉得可能会跟这两个人势均力敌,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是如此的忌惮。 “也不算是厉害,奇招比较多,她的布局有几次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如果是我们,不会那样做的。后来我们总结了一下,她……”沈茶一摊手,“把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招数都用在打仗上面了,我们并不是很擅长这个,也没往这方面想,所以,就比较容易被她给迷惑住了,头两次对上她,确实是吃了不少的亏。” “这样的心计,还不是一般的厉害,通常武将都不会想到这一点的,他们根本就不热衷这种争斗的。”宋珏看看完颜喜,“这一点,完颜公子还是要谨记在心的,免得重蹈覆辙。” “是,外臣会记住的。”完颜喜微微欠身,他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茶,“其实,我更想知道,他们……哦,我是说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是怎么走到众叛亲离的这一步的。就……与文哥哥曾经给我传过信,在完颜宗承称王的前几年,百姓对他们还是很支持的。毕竟百姓们不懂什么王权争夺,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支持谁。但怎么这段时间,他们的名声下滑了这么多?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除了我们刚才说过的,其实这些年,金国一直都不是那么的太平,嘉平关城的金国商人深有体会。” “金国的商人?”完颜喜恍然,“哦,我想起来了,长兴街上是有很多金人、辽人开的商铺。” “边贸是边关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我们不反对金国商人来做生意,只要他们不违反我们的律法、不要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就可以了。”沈茶点点头,“大约是三年前,就是殿下在战场上第一次面对完颜萍的时候,金国商人对于她的抱怨,开始传进了我们的耳朵里。” “他们对金国的商人……是很苛刻吗?”完颜喜一皱眉,“与文哥哥曾说过,商人的日子不太好过。” “是不怎么好过,我们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把金国的商人划为几个等级,他们这些和夏、辽等国做买卖的商人是税负最重的,紧接着就是那些背后有贵族撑腰做靠山的大商贾,其他的小商人受到的影响倒不是特别大,但总体而言,需要额外负担的税金比以前翻上至少一番。” “完颜萍手里握着金国大半的兵权,自古以来,养兵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她本身没有什么产业的,只能靠这样的方法来敛财,否则,她的兵权权可就要握不住了。”白萌冷笑了一声,“完颜宗承初登位为王的时候,好像还减轻了不少税赋,金国的百姓还挺欢喜的,这也是他们支持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主要原因。没想到好日子没过两天,噩梦就降临了。” “增加税赋是一点,还有一点就是完颜宗承自从称王之后,就不太敢跟宗室、贵族对着干,哪怕他女儿手握重兵,他也不太愿意跟这些人翻脸,至少不能明面上翻脸。所以,每当有宗室、贵族的子弟犯了错,只要对方是普通的平民,即使是有那么一点小根基的,他也会息事宁人,充其量就是劝说宗亲们管教好自己的孩子,象征性的给苦主一点银子作为补偿。” “哪怕是杀人放火这样的大罪?” 完颜喜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他知道有些宗室子弟、贵族子弟比较纨绔,整日里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他父王和兄长还在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但那个时候他年纪小,再怎么闹腾也闹腾不出什么花儿来,不像现在的宗亲、贵族的行事,可真的出乎他的想象。 “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哪怕是如此大罪,犯罪之人背后站着的只要是完颜宗承不想翻脸的家族,就可以逍遥法外,继续过他的小日子。” “糊涂!”完颜喜被气得脸色更难看了,哆哆嗦嗦的缩成了一团,“他们……他们既然得到了王位,为什么不……不好好对待,反而要毁了它呢?毁掉金国,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好处应该就是有完颜氏宗亲和那些大贵族开始反思,如果他们没有支持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叛乱,或者没有在他们叛乱的时候袖手旁观,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要是他们现在还沉默的话,早晚有一天,那些平民的厄运也会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宋其云轻轻拍了拍完颜喜,“所以,他们就开始另寻他路。” “他们这些人或真心实意的支持你,或以支持你的名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到底是跟完颜宗承、完颜萍离了心。而且,他们为了进一步打击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要跟他们对着干,就像是金国近一年接连不断的天灾,如果最开始的时候可以处理得当的话,情况不至于这么严重,难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多。” “这是……何意?”完颜喜咽了一口口水,“现在这个情况是人为的吗?” “据说是完颜与文大人率先表示不支持救灾,其他的宗亲和贵族都跟着一起附和才导致现在的情况。” “不可能,与文哥哥不是这种人!”完颜喜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给我写的信里都说了,他已经派人去赈灾、安置灾民了,他是绝对不会骗我的!” 584 花厅议事3.0 看到激动得直发抖的完颜喜,屋子里面的人全都沉默了,尤其是知晓全部内情的沈昊林、沈茶,更是低头不语,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完颜喜,他很信任的与文哥哥就是金国最大灾难的开端,如果不是完颜与文坚决抵制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赈灾,金国的形势还到不了现在这么糟糕的地步。 “国公爷……大将军……殿下……”完颜喜挨个看了过去,看到他们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你们……你们不会认为……与文哥哥他……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不可能的,他一直都告诉我,万事以百姓为先,我以前不懂这句话,还嘲笑过他。他……他也不恼我,只是说等我长大了就明白了。我现在明白了,但你们又说他并没有这么做。” “完颜公子……”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告诉完颜喜真相。“既然你说你已经长大了,明白事理了,那我就告诉你,赈灾这件事也是完颜与文大人被刺杀的导火索。” “大将军?”完颜喜垂下的头猛然抬了起来,盯着沈茶,“这……又是什么意思?” “灾祸刚刚发生的时候,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一个留在宜青府号召宗室、贵族、勋贵们赈灾,另一个率亲兵去了受灾最严重的州郡。而以完颜与文为首的宗亲、贵族、勋贵们依然固执己见,坚决不支持赈灾。他们说出来的话太令人寒心了,我就不转述了。”看到完颜喜已经是泪流满面,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拿了一块从来没有用过的帕子丢给他,“午马镇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我也没来得及见到完颜与文大人,没有办法跟他聊一下,也就无从探究他做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是……是什么?” “为你扫清夺回王位的一切障碍。”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要怪他,也不要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感情,他这样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在民间的声望本来就不是很好,赈灾也好、不赈灾也好,根本挽救不了他们的名声。当时就有流言传出来,他们用来赈灾的钱,本身就是从百姓们身上搜刮的。如果没有之前他们的盘剥,就算是这样的暴雨,百姓们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个说法……是……是真的……吗?”完颜喜哭得直抽抽,“百姓……百姓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确实是这样的。”宋其云也跟着叹了口气,“嘉平关城里有侥幸躲过这几场大灾的商人,但他们的族人和家人是在金国国内的,也受了不同程度的灾,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确确实实有这样的说法传出来。而且……”他看了一眼渐渐平静的完颜喜,“百姓们对完颜与文大人不参与赈灾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因为税赋加重,宗室、贵族的产业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就算有赈灾的心,也没有赈灾的那个力。” “所以……”完颜喜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的走向居然是这样的,“所以,百姓们根本就没有责难与文哥哥他们,反而很支持他们?” “不说支持吧,就是很理解他们的做法,宗亲、贵族的日子也不好过嘛!”宋其云一摊手,“后来,完颜与文大人的死讯传回了金国,传回了宜青府,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但他们一致认为是完颜萍除掉了完颜与文大人。当时金国国内,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非议是非常多的,百姓们更不支持他们了。” “她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完颜喜叹了口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说正经的,因为完颜萍的心计太多,我们就不能按照常理来对付她。”沈茶站起来,拉着宋其云一起走到角落里,抬了一个从来没有用过的沙盘过来。“红色代表我们,蓝色代表辽兵,绿色代表了金兵。”她在沙盘上插上了代表着夏、辽、金三国颜色的小棋子。“嘉平关城需要面对的是金国的两个边关,辽国那边是三个。这一次出兵,依然是以辽人为主,这是我们之前就已经谈好了的。”她看着完颜喜,“耶律岚、耶律南两位公子应该也跟你说过了,对吧?” “是,他们说过了。” “这两位公子或者再加上齐志峰公子、萧凤岐公子,他们有可能会跟你一起攻打金国这三个关城之一,具体你需要跟随哪一路,要看你们自己的决定了,这不是我们应该插手的事。至于我们……” “等一下大将军。”完颜喜打断了沈茶的话,“齐公子我可以理解,但是萧公子……怎么会……跟他们走到一起去?” “这个嘛……是他们自己的安排,我们就不太方便过问了。”沈茶朝着完颜喜笑笑,又继续之前的话题,“只要战事一起,辽兵开始攻打金国边关,完颜萍那边就会收到消息。她首先会做的,就是要加强与嘉平关城对立的两个边关的戒备,防止大夏趁虚而入,但我们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完颜喜一皱眉,“那我们这边的压力就会很大,完颜萍增派的兵力将会悉数压在我们这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茶淡淡一笑,“辽兵的实力如何,完颜公子心里是有数的,否则也不会去请辽人帮忙的,对吧?你要相信他们,有那个能力扛住完颜萍施加的巨大压力。” “他们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当然,他们非常愿意吸引这个注意力的。”沈茶微微点头,“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辽兵的作用就是要拖住完颜萍的主力,这段时间不会太长,但也不会太短,就看嘉平关城面对的这两座关城的戒备什么时候可以放松,什么时候可以松懈了。” “等到他们真正松懈了,一举夺下来?”看到沈茶点头,完颜喜松了口气,“可……有个问题,夺下来是多夺下来了,可还是要往宜青府的方向前进的,那……那……后面应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说的,不过就是计划而已,我们打算怎么做,跟我们真正会怎么做是完全两回事。”宋其云端着茶杯,看着完颜喜解释道,“战场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我们需要根据发生的情况随时更改计划。而且,我相信,真的打起来了,有些人的立场就会发生改变。” “有些人?指的是什么?” “那些既不支持你,也不支持完颜萍的人。”沈茶轻轻敲了两下沙盘,“也就是现在把完颜萍困在宜青府的那些贵族们,他们不是宗亲,但想的却是要同你、同完颜萍争一争金国的王位。他们在辽兵攻城的时候,或许会选择跟辽人结盟,又或许会选在与完颜萍联手。” “殿下说的不错,这次最大的变数就是这群人。如果他们选择支持完颜公子,我们可以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完颜萍。但相反的,他们要跟完颜萍合作的话……”沈茶一摊手,“我们会打得比较辛苦一点,但也不排除他们自己内讧的可能。”她看看放在一边的沙漏,“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白萌点点头,站起身来,拿过完颜喜的斗篷丢给他,“确实不早了,该回去了。” 听了白萌的话,完颜喜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向宋珏行了礼,又很郑重的给沈昊林、沈茶、宋其云作了一揖,才穿上了斗篷、戴上了兜帽跟白萌离开了。 585 太坏了! 等到白萌将完颜喜带离国公府,其他的人从花厅转移到书房,因为留下来的都是自己人,氛围比之前更加的自然,没有那么的微妙了。 “快要正午了,小珏哥哥留下来用午膳吧。”沈茶看着宋珏,“我现在安排人去准备一下。” “别忙活了,我可是留不下来,一会儿就得走了。”议了一上午的事,宋珏也有些乏,伸了一个懒腰,朝着沈茶摆摆手,“出宫之前,母后特意派人跟我说,让我陪她用午膳。” “哦!”沈茶点点头,“正好苗苗早晨做了一些点心,说等你们回宫去,让你们给带回去,请太后娘娘尝尝口味,看看喜不喜欢,这是她答应太后娘娘要做给她品尝的。” “我带回去就行了,其云今天留在国公府。”宋珏朝着沈茶使了个眼色,“这两天就让他住这儿,或者安排他住在禁军那边,暂时先别在母后面前露面了。” “怎么了?”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嘟着嘴的宋其云,“你犯什么事了?都被逐出宫了?” “昊林哥哥,怎么说话的?谁犯事了?谁被逐出宫了?我就是……嗯……”宋其云很不高兴的嘟囔着,“就是……就是……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一个言语不合,我们两个就……就吵架了。” “吵架?你和太后娘娘?”看到宋珏朝着自己点点头,沈茶表示非常的惊讶,她坐在宋其云的身边,“因为什么啊?你回来之前不是很想念太后娘娘的吗?太后娘娘也特意写信让我们带你或者小久回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带你回来的。你怎么一回来就惹太后娘娘生气呢?” “小茶姐姐,你能不能讲讲理啊?你们怎么都是一个样子的!”宋其云抱着胳膊,一脸不爽的样子,说道,“你还没听我说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就认定是我惹母后生气了?明明是母后先招惹我的。”他哼哼唧唧的说道,“我跟你们说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天底下的父亲、母亲都是一个样儿的,没有任何的分别!”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看到他这个样子,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笑了,“行行行,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应该先听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说的有道理的话,我们就帮你去跟太后娘娘说话,好不好?” “对,说说。”宋珏也表示很好奇,“就知道你们吵架了,也不知道你们昨天晚上都聊了什么,想给你们调解一下也不能。你昨天不是难得不用看卷宗,才去跟母后聊天的吗?怎么就真的吵起来了?” “说起来,都是那些卷宗惹的祸!这段时间咱们不都是一样的嘛,没日没夜的看卷宗,一点一点的记录里面的内容,不知不觉就到了很晚。睡得晚,自然起来的就晚,皇兄每天早朝,我也不用天天都跟着,有的时候醒过来基本上就已经是差不多中午了,已经错过了早膳,该用午膳了。” “我知道了。”宋珏一摊手,“母后觉得你总这样下去不行,身体会被搞坏的,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她老人家每天早晨定点派人叫我起来去吃早饭。连着好几天了,我刚刚躺下,就被她派来的人给叫起来了,然后晕头晕脑的灌了一肚子不知道什么东西。等我走回自己的寝殿,感觉特别的不舒服,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了。” “母后不知道?”宋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怎么不跟母后说呢?你身边的那些人也是,怎么就敢这么大胆,居然瞒着不报!” “皇兄,消消火,别怪他们,是我跟他们说,坚决不能跟你们透露的。”宋其云朝着宋珏笑笑,“我是不想让你们担心,而且也没有多难受,吐出来就感觉舒服多了。” “你这个孩子啊!”宋珏轻轻摇摇头,“你们就为了这个吵起来了?” “可不是嘛,我就说了一句母后不要每天派人去叫我了,我每次被叫起来吃饭的时候都不舒服。”宋其云撇撇嘴,“我这样说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对吧?” “没有问题的。” “结果,她老人家就不高兴了,说什么我不懂她的一片心,好心当成驴肝,说我不懂事什么的。一边说她还一边哭,皇姐还在一边帮着母后骂我。”宋其云叹了口气,委委屈屈的撇撇嘴,“我又不好跟她们争辩,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可我生闷气也不对,母后说看着我就觉得烦,就把我给轰出来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以前在军营里听那些回去探亲的兵士们说,不回家的时候吧,想爹娘、想妻儿,爹娘、妻儿也想他,可回去待了没几天,就相互嫌弃,两看相厌了,巴不得赶紧回边关来。我以为他们是胡说八道的,所以就当个乐子听,没往心里去。可谁想得到,这事居然落到我自己的头上了。” “这事也确实是母后和小瑜的不对,回宫之后,我去跟她们说,让她们不要为难你。”宋珏朝着宋其云笑笑,“不过,这几天你就在国公府跟你昊林哥哥、小茶姐姐一起玩吧,他们需要看的卷宗会更多的,你要帮他们分担一下,等看完了那些,等我哄好了母后,你再回来,好不好?” 宋其云点点头,虽然不像之前那么委屈了,但还是不怎么高兴。 沈茶看了一眼他,轻轻摇摇头,这小子整天以自己是大人自居,可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个小孩子。她朝着梅林招招手,让她去膳房把那个小兔子形状的点心拿过来,哄哄这个生气的小朋友。 “对了,小茶,完颜喜在这儿的时候,你是不是对他隐瞒了什么?”宋珏托着腮帮子看着沈茶,“你跟他说的那个计划,是不是你们最温和的一个?” “算是吧,其他的几个,小珏哥哥不是知道吗?”沈茶点点头,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就是这个,完颜喜还不是很能接受呢,如果告诉他其他的备选计划,他恐怕就要疯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能瞒着就瞒着了。” “这倒是。”宋珏点点头,表示很同意沈茶的说法,“还是个孩子,从来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完全不明白战场凶险,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等战事一起,他就明白,今天所有的设想都是空谈了。”沈茶喝了一口茶,把前一天收到宜青府密信的事跟宋珏详细的说了一遍,“我的本意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逼她说出当年的真相。可如今看来,完颜萍那边最多就是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薛伯母案子的关键点还是在我们这边。” “不过,吓唬得很好,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宋珏摸摸下巴,“完颜萍可真是不简单,缺德的事真是没少做,无论对她好的,还是对她不好的,她都能毫不犹豫的除掉,这是一心一意的想做一个孤家寡人呢!”他看看沈茶,“按照你自己的计划进行就好,只需要把结果告诉我即可。” “陛下同意我的做法?” “当然同意了,其实,你这个做法还是温和了一些,可以更狠一点,你听我跟你说啊!”宋珏露出一抹坏笑,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朝着沈昊林、沈茶挑眉,“怎么样?还不错吧?” “……”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一眼,“陛下,您真是太坏了!” 586 翻案不易 “都回去吧,我走了!” 宋珏朝着送自己出门的沈昊林众人摆摆手,带着影十三和两个护卫慢慢悠悠的走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沈昊林他们才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不紧不慢的朝着书房走去。 回到了书房,宋其云把脱掉的斗篷往地上随便的一甩,直接扑向了窗边的软榻。 “好累!”宋其云抱着枕头在软榻上滚来滚去,一边滚还一边跟后进来的沈昊林、沈茶抱怨,“早知道回来这么累,就把小天哥的贵妃椅给带回来了。每天看卷宗的时候,躺在贵妃椅上,那该多舒服啊!” “还以为你要说早知道这么累就不回来了,原来是惦记那把贵妃椅呢!”沈茶帮着梅林、梅竹收拾了一下,走过来摸摸宋其云的额头,“你实在太困了就睡会儿吧,等睡醒了再吃午饭也不晚。” “我不困,就是有点累,想要躺一躺。”宋其云趴在软榻上,瞅着继续翻看卷宗的沈茶,“我觉得皇兄的提议还是很好的,小茶姐姐,你不打算采用一下吗?” “不打算!”沈茶轻轻摇摇头,“至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什么想法?什么不打算?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大事?”白萌推门进来,阻止了要过来给他拿披风的梅林,“你们吃过午饭了没?我快饿死了,能先给我准备点东西垫垫吗?” “给!”梅林拿过一盘绿豆糕,“本来是给陛下准备的,陛下没吃就被太后娘娘给叫走了,大统领吃吧,先垫垫肚子。”她看了看沈昊林和沈茶,“那我去通知膳房准备开饭?” “去吧!”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先洗过了手,白萌端着一碟绿豆糕凑到宋其云身边,“说来听听。” 宋其云坐起来,看白萌吃得香,自己也拿了一块,一边啃一边把宋珏的建议说了一遍。 “这个啊……”白萌接过梅竹送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陛下的提议的确是好,如果按照他说的去做,也确实是够狠,也确实挺解气的,但对于我们的诉求,没有任何的作用。” “大统领说的是。”沈茶看到宋其云一脸迷惑,放下手里的卷宗,解释道,“按照陛下的做法,我们可以图一时的痛快,可以欣赏或者见证完颜萍是如何了结她这凄惨的一生的,见证她是如何自作自受,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但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神志完全清醒、思路完全清晰,可以把薛伯母的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都讲得非常清楚、非常详细的完颜萍。” “一定要她讲吗?”宋其云抢过白萌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现在这么多证据都可以证明这案子是伪造的,姨妈是被冤枉的,直接翻案就可以了。” “没有那么容易。”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卷宗看到现在的这个程度,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都很清楚当年是因为某个很特别的原因,薛伯母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和名望,而且,我们还猜测,这个特别的原因跟薛伯母是有极大的关系的,否则,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做这个牺牲的。但我们必须要清楚一点,如果没有完颜萍派她的细作来进行所谓的告密,诬陷薛伯母跟完颜大王子之间有所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桩案子就根本不存在的,悲剧也不会发生的,所以,完颜萍才是远源头,是我们追究的对象。” “兄长说的是。”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那个秘密依然是掩盖,但会有另外的一个方法,另外的一个人选,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一个结果了。所以,完颜萍必须要为此负全部的责任。除此之外,其云,你刚才说,我们手里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都可以证明案子是伪造的,可以直接翻案的话,不是很准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即使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翻案也是无能为力。” “为什么呢?”宋其云一皱眉,“证明当年的这些证据、证言都是假的,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不就翻案了吗?” “应该如何证明证据、证言都是假的呢?”沈茶苦笑了一下,“是不是应该找到当年提供证言、证据的那些证人呢?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来作证,承认自己当初因为各种各样不可言说的原因,昧着良心做了假证呢?顺便供认出当年指使他们的人,这个顺序没有错吧?” “没……没错!”宋其云很茫然的点点头,“那……不行吗?” “当年指使他们的人,很有可能是先帝和先帝身边的心腹,肯定不会有人站出来供认的,所以,这一点就不要想了。还有更严重的一点,我们根本找不到当年作证的人,任何一个都找不到。” “找不到证人?”宋其云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茶,“为什么会找不到人?这案子到现在也没有过去几年吧?按照当初的记录,证人的岁数都不算大,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我们派人去找了好长时间,提供证据、证言的那些证人,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亡故了,就是离奇失踪了,甚至……”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甚至还有查无此人的,也就是说连证人都是假的。” “这……这也太……过分了!”宋其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父皇他……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不是给我们翻案增加难度吗?” “先帝知道我们肯定会翻案,也知道我们肯定会找证人翻供,可他提前把这条路堵死了,为的就是让我们专心致志去对付完颜宗承、对付完颜萍的。那个天大的秘密,就算被我们知道了,也不能见光,所以,必须要坐实这桩冤案是金人的阴谋,是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为了破坏沈家军、为了挑拨大夏的君臣关系而策划的,这盆脏水必须要泼到完颜萍的身上去。”沈茶捏捏自己的鼻梁,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所以,我们必须要留着一个清醒的完颜萍,让她完完整整的把整个过程叙述一遍,作为我们翻案的依据。同时,这也是我们答应完颜喜的一个条件,帮着他给他的王兄昭雪、恢复他王兄的清誉。” “本本来以为有了卷宗,翻案就很容易,我还替表哥高兴了好久,没想到……”听了哥哥姐姐的一通分析,宋其云抱着枕头又在软榻上开始滚来滚去,“表哥真的太惨了,这么悲催的消息,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了,免得他心里又不舒服了。” “必须要瞒着他,一点都不能透露,殿下要管好自己的嘴,千万不能说漏了。要不然……”白萌拽住差点滚下软榻的宋其云,“他知道真相是这样的,绝对会不顾一切的赶回京,冲到皇陵去质问宁王殿下的。” “哎呀,差点把大事给忘了!”宋其云挣扎着坐起来,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筒,朝着沈昊林、沈茶招招手,“皇兄前两天在御书房的密格发现了这个东西,宁王叔,依旧是宁王叔。” “宁王依旧是宁王?”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意思是……没除爵,也没有贬为平民?” 587 窥探一二 “你们怎么都不觉得惊讶?”宋其云看着哥哥姐姐们很淡定的用起午餐,很疑惑的问道,“皇兄发现这个的时候,可是震惊了好一会儿呢!” “震惊?像他那种天塌下来都不一定变颜变色的家伙,会对这种意料之中的结果表示震惊?其云,你也太不了解你的皇兄了!他这个反应,就是骗骗你这种天真的小孩子罢了!”白萌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夹起一块烤的鸡腿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宁王殿下现在在皇陵受到的待遇,很明显还是按照他原有的居爵位来的,哪怕是明面上不好太张扬,背地里也会暗中补齐的,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受任何委屈的。” “可是……”宋其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宁王叔是被削掉王位,甚至除掉了皇子的身份的。若非他的功绩太大,杀了他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否则他连命都没有了,还怎么……” “说你天真,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沈茶放下筷子,笑呵呵的看着他,“行了,先别纠结这些了,赶紧过来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冷了,吃了又该不舒服了。” “哦!”宋其云蹭到了沈茶的身边坐下,很乖巧的捧起沈昊林刚给他盛好的乌鱼蛋汤,喝了两口,“这就是为了糊弄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吗?让他们确信宁王叔就是那个样子的?” “一个谎言就要用另外一千个谎言去圆,这句话放在哪里、用在什么时候都不会错的。”沈茶给宋其云夹了一条羊肋排放在他的碟子里面,“既然是为了掩盖那个所谓的惊天大秘密说的谎,那么,戏就要做足了,就要百姓们认为,宁王殿下就是觊觎皇位的野心之人,以前在百姓们、大臣们心里留下的贤王的形象,都是阴谋,都是为了夺取皇位而精心策划的。如今阴谋被拆穿,他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少他比薛伯母的情况要好太多了,对吧?”白萌拎着一根羊肋排,啃了两口,“说起这个所谓的惊天大秘密,我回去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祖父好像是无意中透露过一点。但我那个时候太小了,完全不懂他们聊的都是什么。” “白老大人?”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你还能想起来当时是个什么情景?” “嗯……嗯……”白萌又接着啃了两口羊肉,“那还是我特别特别特别小的时候,大概就两三岁、三四岁的样子?反正还没有开蒙,整个人懵懵懂懂的,那个时候,我父亲尚在人世,没有调出西京。有一天晚间下了衙回来,和祖父两个人进了书房。我记得当时我跟着祖父在书房做什么,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睡着了。其实,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只是为了不打扰他们,继续装睡而已。” “白老大人和白伯父没察觉?”沈昊林不让沈茶吃羊肉,给她盛了几块炖的酥酥软软烂烂的鸭肉,“他们二位可是很警觉的人呢!” “就算知道我是装睡也不会在意的,毕竟在他们心里我就是个小孩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也就不会刻意的避开我。”白萌找在旁边单开一桌吃饭的梅林要了块湿帕子,擦擦手上和脸上的油,又拿了一条羊肋排,边啃边说道,“以前也没把他们说的话当回事,现在想想,可能说的就是宁王殿下的事,宁王殿下的身世……”他轻轻叹了口气,“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宁王殿下的身世?”沈茶一皱眉,“这么一说,我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母亲?”沈昊林的手停了一下,筷子上的青瓜掉在了碟子里,“说的什么?” “好像是可怜的辰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的身世所累。”沈茶微微皱着眉,拼命的回忆当时镇国公夫人的话,“后来,父亲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是该由他受的苦。”她看看沈昊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后来母亲还哭了,说凭什么长辈造下的孽要无辜的孩子来还什么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记得对,那个时候,我烧得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几句话。”他看向白萌,“老大人和伯父的话,可有类似?” “基本上是差不多的。”白萌点点头,“祖父说先帝留下的隐患要由后世子孙来偿还,这太不公平了!” “先帝?”宋其云也要了湿帕子擦脸上的油,“老大人那会儿所说的先帝,应该就是皇爷爷吧?” “按照时间来算的话,是的!”白萌看到宋其云又朝着羊排伸手,拿起筷子轻轻敲了他一下,“别老吃肉,吃点菜,那个青瓜炒的不错,你可以尝尝!” “哦!”被敲了一下的宋其云,乖乖的把筷子的方向转向了那盘炒青瓜,“宁王叔会被身世所牵累,皇爷爷留下了一个大的隐患……”他皱巴着脸,“你们不觉得……这个走向有点不太对?戏园子里不是总演那种戏码,什么皇帝啊、王爷啊,微服出巡,遇到了民间的女子,两个人产生了一段短暂的感情,女子有了孩子,孩子长大之后上京来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满脑子都装的是什么啊!”听他这么一说,沈茶是哭笑不得,“以后没事少跟着小天哥去戏园子瞎晃!” “诶,这不是表哥带我去的,是晏伯和秦伯父带我去看的,我觉得挺好的。”宋其云做了个鬼脸,“小茶姐姐,你要是觉得有问题的话,就跟他们两位说去啊!” “回去之后就会跟他们两位说,以后少带你去戏园子,都给带偏了。” “小茶姐姐,我错啦,我不再胡说八道了,你别生气了!”宋其云看看沈茶的脸色,伸出手拽拽她的袖子,朝着她笑了笑,“我也知道这种戏码不可能发生在皇爷爷的身上,毕竟皇爷爷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西京,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呢?只是……没有这样的偶遇,那宁王叔的身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的?如果他的身世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大家都会说,他会被他的身世所连累呢?” “还有,他被送到代王府的原因,是因为宫中不太平。”沈昊林指出关键的一点,“按照常理,宫中再怎么不太平,也不会牵连一个小小的、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毕竟当时以先帝为首的众皇子皆已成年,在宫外拥有了自己的府邸。若是后宫众人因为皇位之争而针对皇子们,也不可能朝着一个小孩子下手。” “兄长说得有理。”沈茶喝完了碗中的汤,接过梅竹递来的茶水漱漱口,“还有一点,父亲、母亲在聊过宁王殿下会被自己的身世所累之后的几天,都没有跟薛伯母见过面,尤其是母亲,一直都推脱要照顾我,走不开,等我的情况稍有好转再聚。但我那个时候,虽然情况不是特别的好,但也算稳定,不至于让母亲跟薛伯母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是好奇怪的!”宋其云把下巴放在桌子上,“根据我们知道的这些,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我说了之后,你们可不许打我!”宋其云看看沈昊林、沈茶、白萌,又看看梅林、梅竹,“还有你们,不许往外说,听到没?” “好,不打你,也不往外说。”沈茶拍拍他的肩膀,“你说吧!” “你们说……”宋其云的眼珠子转了两下,“宁王叔的生母会不会是我外祖家里的什么人?或者干脆就是我的外祖母呢?” 588 太可怜了 “我……” 话说出口的瞬间,宋其云就后悔了,他战战兢兢的看着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想要打哈哈说一句“我胡说的,别当真”,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越想这个的可能性越大,如果宁王叔的身世与外祖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父皇找谁不好,非要找上姨妈来背负这个罪名呢!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表情异常的严肃,宋其云根本就猜不透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而旁边坐着的梅林、梅竹也已经正襟危坐,大气儿都不敢喘,面色凝重的观察着屋里面几个人的反应,准备着如果国公爷或者大将军发怒,赶紧把宋其云给救下来。 宋其云提心吊胆的等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听到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吓得激灵一下,差点把手边的碟子给打翻到地上去。 “噗!”看到他这个样子,白萌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胆子不是很大吗?不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吗?连过世的长辈都敢编排了!” “大统领!”沈茶朝着白萌摆摆手,指着宋其云笑道,“别再说了,看看其云的脸都白了!”她伸手摸摸宋其云的头,“好啦,放宽心,没有人生气的。” “真的吗?”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宋其云长长的松了口气,“你们要把我吓死了,我真的以为说错话了。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错。” “你说的这话……”白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说道,“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和你外祖家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薛伯母就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了。其实,她那桩案子,即便由完颜萍的手笔,也是很容易查清楚的。想想完颜萍才提供了多少证据,想想咱们自己伪造了多少证据。” “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白老大人和白伯父的话,母亲跟父亲的抱怨,以及他们曾经对薛伯母的避而不见,这些都可以解释通了。还有一点,薛伯母过世之后,薛伯父虽然很难过,每到晚上也是长吁短叹的,但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颓废。他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有了一个准备,但即使有了准备,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她看向沈昊林,“兄长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我们还需要证据来证实这个猜测是真的。”沈昊林想了一下,“先不着急,等苗苗回来之后,我们……” “哇,好香啊,你们都已经吃上了吗?”书房的门被从外面给推开了,金苗苗将已经脱下来的斗篷丢到门外的廊下,接过梅林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水滴,“这天儿也是怪得很,上午还晴空万里呢,刚过了正午,居然就下起雨来了。” “下雨了?”沈茶绕过屏风,来到书房门口,往外看了看,“嚯,下得还不小呢!梅林,去给苗苗煮一碗姜汤,再把给她留出来的饭菜端过来。” 梅林应了一声,找了一把有伞就冲出去了。 “快点进来吧,别站在门口,吹了风就该着凉了!”沈茶拽了一下金苗苗,“大学士没留你吃饭?” “雷副统领去联络感情去了,我还在那儿待着干嘛?”金苗苗朝着沈昊林和白萌摆摆手,顺便又胡噜了一下宋其云,“我刚才好像听到国公爷在说我,是不是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说你什么坏话啊,是想要跟你打听一个事!”宋其云把金苗苗往炭盆旁边推了推,“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先等你吃过饭再说吧!” “看你们的这个神色,不像是不要紧的样子啊!” 金苗苗还想要继续往下说,这个时候梅林已经把她的饭菜和姜汤给拎回来了,她只能现在沈茶的注视下、捏着鼻子喝完了一整碗的姜汤。 “行了,我喝完了,别在这儿盯着我了,快回去坐着吧!”金苗苗把沈茶往沈昊林那边推了一下,“你们的事待会儿再说没关系,我先说我今天在大学士府听到的那个很不可思议的故事,跟薛伯父、跟我们要查的案子有关。” 其他四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沈茶朝着梅林、梅竹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书房,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是干什么?弄的我好紧张的。”金苗苗夹了一筷子的鸭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其实就是一点小道消息而已,贾夫人是把我当成自己人,才跟我说的。”她拿起一个小包子啃了一口,“她说薛伯母死的挺冤的,什么通敌啊,都是瞎扯,真正的原因是受到了宁王的牵连。那个宁王根本不是宫中贵妃所生,而是……”她看了一眼宋其云,突然觉得下面的话不太好说出口了。“而是……” “皇祖父和外祖母的孩子,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金苗苗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发现他们都很淡定,“你们……你们听说了?” “我们之前只是猜测,本来是想等你回来,问问惠兰大师的手札里面有没有记录相关的内容,没想到……”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也算是一种机缘了。”她看看金苗苗,“贾夫人怎么知道这个?是听别人说的吗?” “当然不是了。”金苗苗摆摆手,把包子啃完,又拿了一个,“你们知道先帝为什么一直都不重用贾大学士,也一直任由他的同僚排挤他,但该有的待遇还是会给吗?”看到几个人摇头,她接着说道,“是因为贾大学士之前一直都跟着宁王殿下,当然不是左膀右臂,顶多就是曾经教过宁王殿下读书什么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宁王殿下失势,被打发去看了皇陵,他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牵累。” “是宁王殿下身边的人!”沈茶点点头,“所以,怎么传出宁王殿下的身世另有隐情这回事?” “也不是传出来的,是随着宁王殿下的年纪越来越大,他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生母。按照贾夫人的说法,不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也有个七八分的相像。”金苗苗三下两下吃完了包子,又吃了两口青菜,接着说道,“那会儿老夫人已经过世,但见过她老人家的也不少,风言风语也就避免不了了。” “我明白了!”宋其云重重的叹了口气,“为了掩盖宁王叔真正的身世,为了证明宁王叔与我外祖家里没有任何关系,这才利用完颜萍的告密,炮制了姨妈所谓勾结金人的案子。这么一来,大家都会认为,如果宁王叔跟我的外祖家有关系,父皇是绝对不可能下这个狠心、这个狠手的。只有姨妈死了,才能彻底堵上天下悠悠之口。” “薛伯母为了保住母亲的清誉、为了保住同母异父的弟弟的性命,还有太后娘娘以及马上就要被册立为太子的外甥的地位,她也必须做出这样的牺牲。” 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就是特别心疼小天哥。如果他们的这些推测,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一一被证实的话,小天哥就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人。薛伯母保全了那么多的人,顾及了那么多人的颜面,却一丝一毫没有想到她的儿子,没有想过她的儿子在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小天哥……”沈茶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太可怜了!” 589 没有担当! “别哭,别哭,别哭!” 沈昊林给沈茶擦擦眼泪,把人搂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柔声的安慰着。 说实在的,他们心里也是难受得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么的荒诞。明明是可以扼杀在源头的错误,偏偏任由其生长,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沈昊林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不愿意回京,不愿意提及外祖父,甚至连外祖父的葬礼都以边关战事紧张为由拒绝回京。当年他还觉得母亲的做法欠妥,并不是很赞成,如今一看,换成是他处在母亲的那个立场上,他应该也会这么做的。 “小天……太无辜了!”白萌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着自己跟前的几人,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假如……我是说假如,小天知道真相,想要跟宁王殿下讨一个公道,我会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的。虽然我俩从小打到大,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吵起来,但……” “你俩就是吵架吵出来的感情,可比普通的兄弟情坚实多了,你们两个无论谁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另外一个都会义不容辞的力挺的。”宋其云托着腮帮子叹了口气,“不止是你,我、昊林哥哥、小茶姐姐、苗苗姐姐,没有跟着来西京的小菁哥哥,两个小九,还有梅林姐姐他们都是会跟表哥站在一起的。毕竟我们是一起生活多年、又共同经历生死的人,宁王叔……只是一个素未谋年的陌生人。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姑姑要离姨妈远远的,搁谁知道真相,也不可能不膈应得慌,我外祖家真是够乱的。”他摇摇头,“幸好外祖父过世得早,没等到宁王叔长大,要不然……怕是也得被皇爷爷和外祖母给活活气死!” “胡说八道什么呢!”金苗苗伸手打了一下宋其云的脑袋,“这是小辈该说出的话吗?” “要不然呢?他们都能做出这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还怕自家小辈议论啊!怕议论就别做啊,做了就别怕人说!都说皇爷爷是个风流才子,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宋其云冷笑了一声,“啊,对了,这件事情还是要告诉皇兄一声,让他有个准备才行。不过,我们得小心提防着,他的脾气可比我大多了,要事知道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恐怕会冲到母后跟前质问的。他要是冲动了,我们就要把他拦下来。” “估计陛下早有了准备,他应该先比我们猜到这一点,毕竟每年他都要去皇陵看望宁王殿下的。”白萌点点头,看看已经慢慢停止哭泣、平复了心情的沈茶,“但他真的没忍住,要去问太后娘娘,我们是要拦着的。他跟娘娘打听这种事,就是为难娘娘。你说她是该说知道,还是该说不知道呢?” “可不是嘛!”金苗苗喝完了碗里最后的一口汤,“如果是真的,太后娘娘该如何跟陛下说,她的母亲、陛下的外祖母是出于什么样的苦衷一定要生下宁王殿下,如果不是真的,太后娘娘会非常生气的。况且,这种后宫的事,也不是陛下应该去过问的。如果真的想要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风,还是要小茶去才行。” “我?”沈茶很果断的摇摇头,“为什么是我?我不去!” “小茶,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的,包括昊林、其云、大统领,你们为侯爷愤愤不平,这个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因为小天是无端被牵连的。但是……”金苗苗看看沈茶,又看看宋其云,“如果你们是薛伯母,处在那样的一个境地,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茶叹了口气,“血脉亲情、国家大义,都是无法割舍的。” “没错,所以,薛伯母才会毅然选择赴死,这是一种……”金苗苗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大概是一种气节吧!” “我明白,我也理解,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 “那是为了什么?” “让她真正生气的是宁王殿下的不作为。”沈昊林给沈茶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嘴边,“宁王殿下身为男儿,却没有扛起自己的责任来,对这件事情三缄其口,任由发展,甚至让薛伯母送了性命,这才是最大的不该。这件事如果可以好好的处理,不那么武断的话,是发展不到今天的这个地步的。”看到沈茶喝了两口就不喝了,他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就以先帝目前的做法,他应该对老夫人……宁王殿下的生母非常的不满,也是要给他家一个教训,才选择了这个下下之策。” “还是兄长明白我的心。”沈茶朝着沈昊林扯扯嘴角,“我就是这个意思,宁王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母,所以先帝依然宠爱,但对于他生母一家,就被迁怒了。我们不知道他在这件案子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但没有担当这个脑子,他是摘不掉了。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自己的前途,放弃亲姐姐的性命,这一点,恕难认同。由此可见,他也担不起贤王的这个美名。” “同意!”沈昊林和宋其云同时说道,“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宁王殿下的这个选择太令人失望了。” “诶诶诶,你们都先冷静一点,不要忙着去讨论宁王殿下有没有担当。”金苗苗摆摆手,“他若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代王爷会一直对他多加维护吗?你们也不看看代王爷对他的态度,依然是很亲热、亲密的,一口一个辰辰的叫着。所以,要我说呢,这里应该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我们还是多打听打听,免得冤枉了他。况且,我不觉得国公夫人对侯夫人的躲避,是因为知道了宁王殿下身世的缘故,应该还有别的原因,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去查的,先不着急给他定罪,是不是?” “这就是关心则乱,这也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无论日后查出的真相是什么,都不会比这个差了,对吧?”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都不敢想小天哥若知道伯母案子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他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这么多年,若不是心里坚定要为母亲昭雪,他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上了。你们都没忘吧,当年薛伯母过世,他是怎么折腾自己的,是多么的不要命,恨不得立刻就死在战场上。” “说的是啊,好歹他还是听劝的,慢慢有了好转。”金苗苗也跟着发愁,“若知道是这么回事,他心里的那个支撑一下子就会垮掉,人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还真是预料不到。要我说,在京里无论查到什么,都暂时先别跟他说,能瞒着还是瞒着吧,至少要等打完金国这场仗再说,如果能把脏水彻底泼在完颜萍的身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 “也只能是这样了。” 590 破镜重圆 宋珏是第二天下了早朝才听几个人说了这件事,听完了宋其云的讲述,他的反应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看你这个样子,不会是早就知道了,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吧?”宋其云趴在他皇兄跟前,眼巴巴的瞅着他,“你这也太过分了,看着我们猜来猜去!” “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们会察觉到。而且……”宋珏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这种事实在不好张口。” “那倒也是,涉及到的人都是我们的长辈。”宋其云点点头,“对了,他真的跟外祖母很像吗?” “也不算特别的像,眼角眉梢有那么三四分的相像。”宋珏推了推宋其云的脑袋,让他别挨着自己那么近,“你们想错方向了,这个不是姨妈赴死的原因,或者说,不是主要原因,充其量就是个顺带的。” “哦?”沈茶冷着一张脸,朝着宋珏一挑眉,“陛下这么笃定跟宁王殿下的身世没关系?” “小茶,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如果这真的是姨妈赴死的原因,难道我会不告诉你们吗?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吗?”宋珏撅着嘴,很委屈的看着沈茶,“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陛下恕罪,臣只是……” “诶诶诶,我说着玩的。”看到沈茶站起来,准备跪下请罪,宋珏嗖的一下跳起来冲到她跟前,把她给扶住了,“我是看气氛太紧张了,稍微缓解一下,别当真,也别往心里去。” “谢陛下宽厚!” “诶,你……哎!昊林,你劝劝啊,这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宋珏看沈茶还是一板一眼的打官腔,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他蹭到沈昊林身边,“不会今天一整天都是这个样子吧?” “你忍忍吧,她昨天整整一晚上都没睡,时不时的就掉眼泪,说是心疼小天。”沈昊林拍拍宋珏的肩膀,“没看眼睛都哭肿了?怎么劝都劝不住,还跟我急了。”他一摊手,“早上心情好了点,这才进宫来的。本来想直接去太后娘娘那里,又怕现在这个样子惊扰到太后娘娘。”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跟你们交底就好了。但……”宋珏顺势就坐到了沈昊林的身边,“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也是没办法,这样的事……”看到沈茶望过来的目光,他耸耸肩,“母后也不知道,宁王叔的身世就少数几个人知道。” “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其云心急,催着宋珏赶紧说。 “这个故事大致可以概括为两情相悦、棒打鸳鸯、破镜重圆。皇祖父和外祖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对彼此都有意,认为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后来不知道外祖母如何得罪了崇颐皇太后,在替皇祖父选妃的时候,把她的名字给划掉了。” “应该不是得罪了。”沈茶托着腮帮子说道,“我听母亲说过,崇颐皇太后是最和善的人,一生都没有跟人生过气、没红过脸,老夫人算是小辈,更不会了。” “是这么回事。”宋珏点点头,“崇颐皇太后虽然不是皇祖父的亲娘,却是将皇祖父一手养大,又亲手将他送上皇位的。养恩大于生恩,何况没有崇颐皇太后,没有她力排众议,皇祖父是当不了这个皇帝的。所以,无论崇颐皇太后怎么做,他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他都不会反驳的。” “哪怕……”沈茶叹了口气,“他心里很难过,也会按照崇颐皇太后说的去做?” “对!”宋珏点点头,“即使是很难过,他也会照做的。他说可以对不起外祖母的一片深情,也不能对不起崇颐皇太后的养育之恩。” “外祖母也是愿意的?” “瞧你这话说的!”宋珏苦笑了一下,“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而且外祖母也是非常善解人意的,她是那种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委屈别人,何况是她真心爱护的人。所以……”他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皇祖父才会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 “其实,皇祖父对崇颐皇太后一直都是非常尊敬、是真心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崇颐皇太后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他好,从来没有害过他。所以,他就算很心痛自己娶不到最爱的女子,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违背皇太后的意愿。不过,外祖父是他亲自给外祖母找的,各方面都很不错,他很放心。后来,崇颐皇太后过世,外祖父也过世了,这两个人又……”他苦笑了一下,“这就是破镜重圆,但他们没想到会有宁王殿下的出现。” “我明白崇颐皇太后为什么不选老夫人做皇妃了。”沈茶幽幽的叹了口气,“并不是老夫人得罪了她,也不是她不通人情,她这样做是非常的理智的。” “小茶就是聪明,一点就透!”宋珏朝着她笑笑,看宋其云还是一脸懵懂,解释道,“身为帝王,必须要为这个国家舍弃自己的儿女私情,帝王可以有很多个宠妃,但不能把这颗人拴在一个人的身上。就像父皇,多喜欢母后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否则,不用御史们弹劾,皇祖母就会把母后除掉的。” “所以,这就是你……”宋其云快速的瞄了一眼沈茶,“哎,皇兄,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呢!”宋珏摸了一个蜜饯朝着宋其云丢了过去,“宁王叔的确是在皇宫出生的,皇祖父特意安排心腹把外祖母给接进宫来的,等到孩子生下来了,就把这些人都除掉。再后来,又借口宫中不安全,把宁王叔送到了代王府。” “代王叔知道?”看到宋珏点头,沈昊林扯扯嘴角,不过,他对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不怎么上心,“确定那件案子跟宁王殿下的身世没有任何关系?对了,我母亲是否知情?” “知道的,不仅姑姑知道,姨妈也知道。但姨妈要掩盖的那个秘密,远比宁王叔的身世要离奇、严重得多。”宋珏叹了口气,“这个秘密,涉及的范围还挺大的,跟夏辽金都有关系。” “都有关系?”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怎么会……” “不止如此,至少五代帝王都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宋珏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袍子,“昊林,派人回去让苗苗进宫,带着她的药箱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 “皇陵!” 591 前往皇陵 “怎么突然要去皇陵了?不是下个月才要去祭拜吗?”站在皇宫门口等着金苗苗,沈茶把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一些,抬起头看看天空,吩咐影十三,“多备几把蓑衣和油伞,看这个天儿,等一会儿怕是要下雨的。” “老大,已经备下了,就在后面的这辆马车上。” “做得好!” “这些小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十三他们都会安排的很好的。”宋珏朝着沈茶一笑,看看她身边的沈昊林,“我现在是越来越能理解你之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是吧?”沈昊林勾勾嘴角,“想要她不操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真的好意思吗?坏话不应该是背着人说的吗?” “这不是坏话,这是夸你呢!”宋珏发出一声轻笑,“昨天晚上收到皇陵那边的急报,宁王叔身体欠安,染上了风寒。之前他就一直在咳嗽,断断续续的咳了小半个月了,太医们开了一堆的药,也没见好转。再加上这次风寒来势汹汹,一下子就把他击倒了。这不是苗苗在京里么,正好让她给看看。”他叹了口气,“王叔年纪大了,本来就体弱,不太适合再在皇陵那种阴湿的地方住着。如果这次情况特别的严重,我觉得还是把他接回京里,让他好好的休养。父皇一辈的兄弟,留在京里的已经不多了,代王叔马上就要去望心镇上任,把宁王叔接回来,也能让我们这些小辈尽尽孝心,对吧?我想,如果换成是父皇的话,他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的。” “陛下说的是。”沈昊林和宋其云、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知道宁王殿下是无辜的,那不妨就趁这个机会把人接回来,一方面是休养,一方面也是方便我们跟他打听当年的事情,一举两得。” “何止一举两得,应该是一举多得,也能宽慰母后的心。” “苗苗,这里!”沈茶朝着跑得呼哧带喘的金苗苗招招手,等她站在自己面前,看到对方脸上都布满了汗水,她赶紧让梅林把拎着的药箱接过去放在马车上,自己拿出帕子给金苗苗擦汗,“你跑这么急干嘛?瞧瞧这满头的汗,怕我们不等着你啊!” “你……我……喘口气!”金苗苗弯下了腰,好半天才吧气儿喘匀了,“你派回来负责传话的暗影,只说你让我带着药箱赶紧进宫来,没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你发生什么意外了,这不就赶紧跑过来了。”一边说,她一边检查了一下沈茶,发现一丁点儿问题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面。她朝着站在一边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宋珏行礼,“臣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今日还要多多依仗苗苗你呢!”宋珏简单的把宁王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依你看,我们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趁着还没出城,我们先预备下。” “陛下既然已经打算把宁王殿下接回来,就不必准备太多的东西了。”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药箱里的丸药就已经够用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出发吧!” 宋珏话音未落,就听到从后面传来宋瑾瑜的声音。 “皇兄,等一下!”宋瑾瑜快走了两步到了宋珏的跟前,“我也要去,别急着反驳,这是母后的意思。” “母后?真的?”宋珏看向落后宋瑾瑜一步跑过来的宫女,“这是母后的意思?” “回陛下,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小宫女给宋珏行了礼,“说是给沈大将军做个伴。” “知道了!”看小宫女离开,宋珏伸手摸摸宋瑾瑜的头,“既然是母后的意思,就许你跟着一起去,但一路上必须要听话,不许捣乱。” “知道了!” 宋瑾瑜一手挽着沈茶,一手挽着金苗苗,高高兴兴的上了第二辆马车。 “真是太后娘娘让你来的?”上了马车,沈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眯着眼睛看着宋瑾瑜,“这可不太像太后娘娘一贯的风格,皇陵那样的地方,她老人家会同意你去?” “这回是真的,听说宁王叔病了,母后很着急、很担心的样子。”宋瑾瑜的表情有些疑惑,“说来也奇怪啊,就算是其云、小久在边关受了伤,就算是皇兄偶尔咳嗽了那么两声,都没见过母后这么忧心忡忡的。所以,她跟我说,让我代替她去看看宁王叔,我就答应了。” “忧心忡忡?”感觉到马车已经开始动了,沈茶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沈昊林、宋其云和白萌骑着马跟在宋珏的马车旁边,她收回目光,和金苗苗对视一眼,“之前陛下说,太后娘娘并不清楚宁王殿下的身世,可现在这么一看,好像并不是不知道。” “我也觉得是,太后娘娘应该早就清楚宁王殿下的情况,毕竟宁王殿下去守陵之前,他们应该是见过几次面的。如果照陛下说的那样,与老夫人有三四分相像的话,太后娘娘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你们……”宋瑾瑜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再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等你在皇陵见到宁王殿下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金苗苗拉过宋瑾瑜的右手,给她号号脉,“之前给你熬的药,还是得继续吃。” “还要接着吃?”宋瑾瑜皱巴着一张脸,“苗苗,你那个药真的是太难吃了,苦就不说了,毕竟良药苦口,但为什么那么黏糊呢?就好像……就好像……嗯,前几天大统领去看我,正好赶上我吃药,他看了一眼直接出去了,隔了好半天才回来。后来有小内侍跟我说,大统领好像病了,脸色都是惨白的。” “嗯?”金苗苗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前几天我见过大统领,没感觉到他生病了。” “他是被我吃的药给恶心到了。”宋瑾瑜捂着嘴偷笑,“他说他实在想象不到,我是怎么把那么一种东西吞进肚子里面去的。” “这个没有办法,什么时候你不喜欢吃冷食了,什么时候这个药才可以停了。”金苗苗拍拍她的肩膀,“尤其是冰酪,我听说你一次可以吃两三碗呢!” “你之前只是说不让吃冷的肉食,不让喝冷掉的茶,但冰酪不算吧?” “怎么不算?冰酪难道不是冷的吗?我不是不让你吃,是让你少吃一点,浅尝辄止。”金苗苗冲着看向外面的沈茶扬扬下巴,“小茶也吃,但每次最多吃两勺,吃多了,她就会觉得不舒服了。”她朝着宋瑾瑜笑笑,“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她这一步,你这个药就可以不用再喝了。” “……好吧,我会尽量控制我自己的。”宋瑾瑜扁扁嘴,“小茶?小茶?在看什么?” “我们快出城了!”沈茶放下车帘,冲着两个人笑笑,“我们一会儿要在望心镇稍作休息,等离开望心镇再往北,就是皇陵了。你们知道皇陵为什么会建在西京城北边的山里吗?” “为什么?” “看着北境,看着北边的外族,起到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作用。” 592 到了! 就像沈茶说的那样,大夏的皇陵之所以会建在西京城北边的深山里,用意就是大夏历代帝王要替后世子孙镇守北方、威慑扰边的外族。 这个想法是非常的好,至少在后世子孙的心里,还有这么一点依托,让他们坚信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从西京去皇陵,必须要经过望心镇,过了望心镇再往北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属于皇陵的地界。 自从牛家兄弟被收押之后,望心镇和望心镇大营都暂时由禁军的柴翎都统代管。柴都统和雷副统领一样,是白萌的左膀右臂,他是暂时留在望心镇,等雷副统领陪同代王爷赴任之后,他还会重新回到西京。他的目标基本上跟白萌是一样的,总有一天要驰骋疆场的。 时隔半个月再来望心镇,众人都感觉到这里发生了极其大的变化,虽说人还是那些人,街上的商铺、饭庄也都开着,但就是显得比之前萧条了不少。 本来宋珏他们是不想打扰柴翎的,但出了牛家兄弟的案子之后,望心镇的出入都非常的严格,需要检查路引,有的时候还需要检查随身的包裹、马车什么的。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白萌还是派人提前通知了柴翎,但要求他稍微低调一点,别搞得人尽皆知。 得知宋珏他们已经到了望心镇附近的时候,柴翎正在大营操练,听到暗影的通报,直接丢下了整个大营的兵士,带着几个护卫风风火火的离开,留下大营的兵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大人又抽哪门子的风。 在暗影的引领下,柴翎找到了宋珏他们歇脚的茶摊,看到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观察来往的行人。 因为是在外面,宋珏又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柴翎只是简单的行了礼。 “陛……啊,公子!”差点说漏嘴、被白萌瞪了一眼,柴翎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您是住一晚上还是……” “用个午饭,稍微歇歇就走。”宋珏朝着他笑笑,“柴都统不用太费心,随便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柴翎笑呵呵的答应了,本来还想要再问点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白萌拽到了一边。 “诶诶诶,轻点,轻点,胳膊都给拽坏了。”柴翎皱着眉,“多日不见,大统领怎么越来越粗鲁了。” “你先听我说。”白萌小声的说道,“我们要去皇陵,晚上就回来,还是要路过这儿的。” “皇陵?”柴翎挑挑眉,“不是说下个月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皇陵的那位病了,陛下要去探望一下。听说那位病的很重,如果真的情况不大妙,陛下的意思是……”白萌停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是要接回去休养。” “接回去?”柴翎被吓了一跳,“这……这好吗?当初先帝可是明明白白的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他出皇陵一步。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是没病过,可……” “好不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这种闲心就不要操了。”白萌摆摆手,“再说了,先帝说的是不许他自己出皇陵,这一次是陛下接他回来,也不算是违背了先帝的意思。” “那倒是。”柴翎点点头,“那要我做点什么?” “你就做好准备,派人随时盯着一点就行。” “知道了。”柴翎看看坐在宋珏和宋其云身边的沈昊林、沈茶,“有那两位在,大统领还担心什么?” “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从望心镇到皇陵,都是咱们禁军的管辖。一旦出了事,丢的可是咱们自己的脸。再说了……”白萌用胳膊撞了一下柴翎,朝着他挤挤眼睛,坏笑道,“你不在你崇拜的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想着给他们留给好印象?回头到了边关,他们好好的重用你一下吗?” “多谢大统领替末将考虑,咱们彼此彼此!” 这个时候,宋其云溜达过来,拍拍白萌的肩膀,又冲着柴翎微微颔首。 “小公子!”柴翎赶紧回礼,“公子可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宋其云点点头,“午饭怎么安排的?是要在大营里用吗?” “是!”柴翎微微欠身,“末将出来之前,已经吩咐伙房准备膳食了,因为事先不知道公子、小公子你们回来,所以,膳食会略显简单一些。” “这个没关系,我们都不是太看重这些的。”宋其云笑笑,“柴都统已经听大统领说了,对吧?” “是,臣知道了,臣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请公子、小公子放心。” 有了柴翎在前面带路,宋珏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望心镇。 其实,白萌根本就用不着专门把柴翎找出来带路,只要他跟沈昊林在前面开道,绝对会畅通无阻的,整个大夏的兵士,就没有不认识镇国公和禁军大统领的。但因为宋珏不想要张扬,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也只能麻烦一下柴翎了。 从一行人进入望心镇大营用午饭到他们离开望心镇,整个过程不超过一个时辰,望心镇的兵士只知道来了贵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离开望心镇,再往北走半个多时辰,就进了山,到了皇陵所在地。 虽然表面上宋珏他们只带了梅林、梅竹两个护卫,但实际上,一路上都有暗影们跟随。 驻守皇陵的仝商都统在一行人还在望心镇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暗影的消息,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在宋珏的马车刚刚进山,仝商都统就率一众校尉来迎接了。 “臣等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宋珏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仝商都统面前,双手虚扶,“宁王的情况如何?” “回陛下,不大好。”仝商引着宋珏往宁王在皇陵居所的方向走去,“现在还在发热,热度一直不退。而且,咳嗽越来越严重了。陛下,为龙体考虑,您还是站在外面看一看吧。” “朕既然来了,就不怕那些。”宋珏回身把金苗苗叫了过来,“朕可是带着好大夫呢!” 仝商打量了一下金苗苗,他没想到陛下居然找了个女郎中,而且还特别的年轻。不是他看不起人,主要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都对宁王殿下的病情束手无策,这么一个女娃娃又能有什么本事呢! 金苗苗也看出仝商不相信她,却懒得跟他计较,看守皇陵的人都是长年累月的驻守在深山里,很难知晓外面的情况。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也是非常可怜的。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众人来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两进小院的跟前,这里就是宁王殿下在皇陵的居所,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都住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593 人生百味 宁王在皇陵的居所是一座两进的小院,从外面看,跟普通百姓的院子没什么区别,特别的不起眼,但走进去才发现,小归小,但别有洞天。 虽不像之前的宁王府,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犹如一位大家闺秀,这个小院的格局也很不错,按照白萌的说法,小家碧玉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宁王从被罚来看守皇陵起,就一直住在这个小院里,其实表面上说不许他离开这里一步,实际上只要他不走出这座深山,随便去哪儿闲逛、做任何事情、提任何的要求都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他要是出去溜达,也必须有护卫跟着,说到底也是山里,时常有野兽出没,安全还是要保证的。 和宁王一起搬进这座小院的,除了几位年长的王府旧人之外,还有两位侧王妃。 “侧王妃?”沈茶一挑眉,“原来是有侧王妃的啊,我一直都以为他没有……” 宋珏和白萌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用别人带着,熟门熟路的就往宁王的卧房走去。一边走,他俩一边跟其他的人介绍宁王的情况。 “宁王叔一直都没有大婚,的确没有迎娶过正妃,还是有侧王妃的。”宋珏压低声音解释道,“只不过……” “感情不好?” “说不上不好吧!”宋珏跟白萌对望一眼,又看看沈昊林,“宁王叔风华正茂的时候,我们几个的年纪还小,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回想一下,宁王叔跟两位侧妃的相处就是相敬如宾,彼此都客客气气的,不像是夫妇,到像是主人和客人一样。”他看看沈昊林,“是吧?我没说错吧?” “没错,就是那种非常过分的客气。”看到沈茶不解的目光,沈昊林拍拍她的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位侧王妃原先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高阶女官,因为太后娘娘心疼宁王殿下公务繁忙,身边有没有一个两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把自己最得力的女官送进王府照顾宁王殿下。” “一开始并没有纳为侧王妃的,后来……”白萌摸摸下巴,“听说是宁王殿下喝醉了酒,就……”他眨眨眼睛,“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太后娘娘没提起过,但这两位女官确实是成为了宁王殿下的侧王妃。” “也许是出于愧疚,或者其他的原因,宁王叔对他的这两位侧王妃礼遇有加,但也仅此而已。”宋珏双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这两位侧王妃倒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宁王叔没有那份心、没有那份情,也不强求,虽然有了侧王妃的名分,但依然做着女官该做的事。” “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吗?” 宋珏轻轻摇了摇头,“很遗憾,没有。不止没有孩子,两位侧王妃的家人,都没有来看过一眼。” “这又是什么意思?”沈茶愣住了,“她们的家人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孩进王府做侧妃?这应该是宫中的女官最好的一个选择了吧?难道她们的家人更愿意她们孤老终身?”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是从头到尾没有见过她们的家人。”宋珏和白萌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俩还真没打听过这个,“我们也只知道她们两家都是商贾出身,其他的我们也没查。再说了,当初她们进宫做女官,家世背景早就被查了个清清楚楚,如果有问题,或者亲戚族人什么的是做官的,早就被查出来了。” “说的倒也是。”沈茶点点头,“但从来不露面,也是很奇怪的。”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白萌带着他们绕过一个小假山,“进王府不露面、纳妃不露面,这两位侧王妃过世的时候,依然没有露面,你们说是不是很奇怪?感觉他们家里把孩子送进京、送进宫就万事大吉了,这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死都跟他们没关系了一样。” “大概是怕麻烦吧,也怕有一天引火烧身,就干脆断了往来。”沈茶叹了口气,“她们什么时候过世的?是住进这里以后吗?” “对,住进来没两年,先后过世了,就留下宁王殿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虽出身高贵,但这人生百味,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宁王殿下都尝了一个遍。” “大将军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白萌点点头,“很多人都看到了宁王殿下光鲜亮丽的一面,却没有看到背后受的那些苦。” 一行人越接近卧房,那股从小院门口就闻到的药味越来越浓郁,走在沈茶边上的金苗苗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难看。 仝商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跟着,还很关注金苗苗,看她变颜变色的,心里不免发出一阵冷笑。 在他看来,这次来给宁王殿下看病的可都是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一直都是给皇帝陛下、给太后娘娘诊脉的,他们的水平可是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要高很多呢。 不过,仝都统也只是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吐槽,他清楚这里没有他开口说话的份儿,这几尊大神,他谁也得罪不起。而且很明显,这个小丫头片子跟这几尊大神的关系不一般,到底有没有本事,还得看她能不能找出宁王殿下的病因来。 一行人还没走到宁王的卧房门口,就看到从里面走出三个白发苍苍的太医,他们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卢老,王叔的情况如何?” 走在前面的卢太医听到宋珏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等他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的时候,赶紧跪下来行礼。 “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起来吧,地上凉!”宋珏让梅林、梅竹把三位老太医扶起来,“情况怎么样?” “回陛下……”卢太医的话还没说出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宋珏身后的金苗苗,他眼睛一亮,“金大人!” 金苗苗被他这一声给吓了一跳,自动的向后倒退好几步,警惕的看着卢太医。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卢太医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我确实是太激动了,刚才我们还在说,要不要请金大人过来出出主意,没想到,金大人这就到了。” “卢老言重了,我也只是帮忙参详一下,大主意还是要三位拿的。” “不,不,不!”卢太医摆摆手,“既然金大人来了,就交给金大人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了,但殿下的状态却越来越严重了。”他转身从后面一位太医手里拿过脉案,“宁王殿下这几天的情况以及用药的情况都详细的记录了,请金大人过目。” 金苗苗接过脉案,从头开始仔细的翻看着,等看完了全部的脉案,她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三位大人,你们方向搞错了,宁王殿下并不是伤风。”她晃了晃手里的脉案,“你们有没有检查过宁王殿下的饮食?有没有想过有人会在他的饭菜、汤药里动了手脚呢?” 594 积年旧疾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没有证据,不能血口喷人!” 其他的人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仝商反而第一个急眼了,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仝都统,您这是怎么了?”金苗苗似笑非笑的看着仝商,“我只是位大家提供一个思路,并没有确认就是有问题,您的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还是说,您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我们?” “我……”仝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 “仝都统!”宋珏回过身,往他跟前一站,“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仝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这里面确实是另有隐情,但跟金大人所说在汤药、饮食里动手脚没什么关系,这都是……都是……宁王殿下的意思!”他抬起头看看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宋珏,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一干人等,叹了口气,“其实,殿下已经病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微的咳嗽,殿下并不在意,不让我们惊动陛下和太后,也不让我们找郎中。咳了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情况越来越严重,有一天发现宁王殿下开始咳血了。臣认为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要向京里求救,但殿下依然把臣给拦下了。” “这是为何?” “回陛下,殿下说这是旧疾,每到这个月份都是要犯上一次的,他有方子,吃上一个来月的药,就会痊愈,就别让陛下和太后娘娘为他担忧。后来确实如殿下所说,吃了一段时间的药,这个情况有所好转。没想到……”仝商轻轻叹了口气,“前段时间着了风寒,又出现了咳血的症状,情况比上一次更严重了。这一次,臣没听殿下的话,派人禀告了京里。” “原来是这样。”尽量的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宋珏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仝商,“即使是这样,你也失职了。大统领,这是你的人,该怎么罚,你看着办吧!” “是!”白萌朝着不远处的两个暗影招招手,“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打完了给仝都统上药,让他好好休息。其他的,要等见过宁王殿下之后再说。” “谢陛下!谢大统领!” 沈昊林和沈茶、宋瑾瑜、宋其云就看着暗影把仝商拖出这个小院,宋其云本来想要过去亲自打板子的,但被沈茶给拽住了。 “小茶姐姐,我……这家伙太可恶了,我不收拾他,心里不舒服。” “他可不可恶,我不知道,但你不能动手是真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禁军的事,交给大统领去管,你别插手。他现在的说辞,把一切都推给宁王殿下,而殿下的情况还尚不明朗。我们要等殿下的情况有所好转,问清楚来龙去脉,若证实他说谎,你再去处置也没有关系。” “小茶说的对!”沈昊林拍拍宋其云的脑袋,“别任性。” “好,我听你们的。”宋其云恶狠狠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他最好说的是实话,也最好祈祷王叔可以好起来,否则,无论如何,我都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金苗苗。 “苗苗,一切就拜托你了!” “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而言,不算太糟糕,不用太担心。”金苗苗拎着小药箱,请三位太医在前面领路,准备进卧房看看宁王的情况。看到宋珏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进来,她一摆手,“你们去前厅坐一会儿吧,我看完了宁王殿下,会过去找你们的。” “我们可以进去给你帮个忙!” “不必了!”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这屋里病气太重,沾染给陛下就不好了。”她看了一眼沈茶,“你也给我离这里远点!”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一点!”宋珏同样看了一眼沈茶,想想这丫头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万一里面的宁王叔还没好,这位又病倒了,就更麻烦了。但他还是让白萌去给金苗苗打下手,免得金苗苗不太好意思支使那三位老太医。“来吧,咱们几个就听苗苗的话,到前面的小厅喝喝茶、聊聊天。” 金苗苗看着他们离开,朝着白萌和三位太医点点头,几个人一起进了卧房。 一进屋,金苗苗和白萌同时一皱眉,这屋子里的气味儿可不太好,除了那股子浓郁的药味儿之外,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酸腐味,就好像是一个人多少天没沐浴、洗漱的味道。 “这是……”金苗苗看向卢太医,“这屋子多久没有通风换气了?” “少说有十天了。”卢太医用手捂住鼻子,他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宁王殿下受了风寒,高热不退,我们担心开窗通风,会再次让他的病情加重。” “这不是胡闹嘛!”金苗苗走到一扇窗子的跟前,直接把它给推开了。她看着屋子里面的仆役,“你们所有人,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开开,把宁王殿下的床幔拉开!” “金大人,这万万不可!这……” “卢老!”白萌朝着屋子里的仆役一摆手,示意他们去开窗户,转过头对卢太医说道,“既然陛下已经把宁王殿下交给金大人负责,那么,一切都要听金大人的,金大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出了任何问题,我都可以负责。” 等到屋子里的味道散尽,空气变得稍微清新了一点,金苗苗才让人把窗子重新关上。 “你们要记住,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开窗通风,这个时间不用太长,最多一盏茶的时间,明白了?” “是!” 金苗苗点点头,她已经站在宁王卧榻旁边好一会儿了,因为高热的缘故,宁王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的气息特别的微弱,不注意观察的话,呼吸的声音都是听不到的。 她看了一会儿,拽了一个小凳子放在榻边,从被子里面拿出宁王的一只手,轻轻的搭了上去。 “怎么样?”等金苗苗号完脉,把宁王的胳膊重新塞回到被子里面,白萌才小声的问道,“很严重?” 金苗苗没理他,站起身又翻了翻宁王的眼皮,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药箱给我。”拿过白萌递来的药箱,边在里面翻找,金苗苗才回答白萌的问题,“很严重是的确很严重,但不是无药可医,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热度降下来,不发热了才是关键的。”她从药箱的最底层翻出一个小药盒,从里面拿出一颗黑黢黢的丸药,硬把这颗药给宁王灌了下去。“不过,仝都统倒是没有说谎,宁王殿下的确是旧疾复发。只不过……” “什么?” “也的确如我猜测的那样中了毒。”金苗苗朝着一脸震惊的白萌扯扯嘴角,“陈年旧毒!” 595 安抚 金苗苗喂给宁王殿下的药,是她自己秘制的,效果不说非常的惊人,但是比普通的汤药要管用多了。 宁王在服了药之后,出了一身大汗,从里衣到身上盖着的被子,再到床上铺着的褥子都湿透了。 金苗苗让仆役们准备一桶热水,把宁王殿下扶进去,让他在里面泡着,再把床榻上的被褥重新换了新的,才把宁王殿下从浴桶里捞出来,擦干,换上新的里衣。 等一切都做完,金苗苗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伸手摸了摸宁王的额头,还有一点点的温度,但要比刚进门那会儿好多了。 她拿过自己的小药箱,朝着站在一边的白萌招招手。 “大统领,来帮我个忙,把宁王殿下的上衣脱下来,然后给他翻个个儿。” “啊?”白萌愣了一下,“什么叫翻个个儿?” “让他趴着,后背朝上。”金苗苗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从药箱里把自己针包取了出来,“我要给他扎几针,这样好的会更快。” 接下来,屋子里面的人就看到了令他们掉下巴的一幕,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金苗苗就在宁王殿下的背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针。 “这就……好了?”白萌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什么了不得的戏法,“你这手……太神奇了。” “这有什么神奇的,多练练就好了。”金苗苗让仆役拿了一大块的帕子给宁王殿下盖上,朝着白萌和三位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太医笑道,“小的时候,我师父严格得很,每天都要练习的,一脸就是几个时辰,慢了就会被罚,扎错穴道也会被罚。” “惠兰大师,不愧是医道的佼佼者。”卢太医感叹道,“数年前,我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但无缘向大师请教,遗憾终生。” “卢老已经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师父还在的时候,对卢老也是赞赏不已。”金苗苗看看卢太医,“您不必妄自菲薄。”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卢太医摆摆手,“跟大师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 金苗苗没再继续往下说,把目光重新投向床榻上的宁王殿下,密切的观察着他的情况。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她走过去把宁王身上的帕子掀开,快速的将后背的针取下来,让白萌帮忙给宁王穿好里衣,在把他稳妥的塞进了被子里。 金苗苗走过去再次触碰宁王殿下的额头,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已经接近正常,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回到了肚子里。 “怎么样?”白萌眼巴巴的望着她,“是不是热度退了就没事了?” “暂时是这样的,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我不能确定会不会再次发热。”金苗苗坐在床榻边的小凳子上,再次给宁王殿下诊了诊脉,“目前看来,情况还是稳定的。”她看看一直提心吊胆的白萌,轻笑了一声,“大统领,有我在,就没有问题,不用太过担忧。” “我知道有你在就不用担心,但我还是会忍不住的。”白萌也搬了个凳子,放在宁王殿下的床尾旁边,一边坐下一边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陈年旧毒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很久很久以前的毒。”金苗苗朝着他一呲牙,“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是我现在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其他的……”她停了一下,“我必须要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才可以。” “那还浪费什么时间?”白萌一皱眉,拽着金苗苗的袖子,要把她往外拽,“咱们现在就跟陛下去说清楚。” “诶诶诶,大统领,你着什么急啊!”金苗苗差点被他拽了一个趔趄,得亏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要不然非得当众出丑不可。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恨不得下一刻就冲出去的白萌,示意他安安稳稳的坐下,“别急啊,我总要看着宁王殿下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才行,对不对?” “说的有道理,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白萌一皱眉,“会不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具体的时间可不好估算,最少也得半个时辰。”金苗苗轻轻摇摇头,“大统领少安毋躁,这种事可是急不来的。你想一想,这个毒已经伴随宁王殿下数十年了,不说深入骨髓,也差不多了,就算要解,也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是一拍脑袋,说解立时就能解的。前期准备就要花大量的时间,而且宁王殿下本人的身体状况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是现在这样,就很不利于我的任何操作。” “明白了!”白萌松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苗苗,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 “我理解的,关心则乱。不过……”金苗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大统领,以后对女孩子可不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别像刚才拽我似的那么野蛮,好不好?” “是你力气太小了。”白萌轻轻一挑眉,“如果是公主殿下,我刚才的那个劲儿,根本是拽不动的。” “……行吧!”金苗苗表示非常的无语,她已经把宋瑾瑜力气很大的这一点给忘的干干净净的。 三位太医坐在比较远的地方,表面上很安静的听着这两个人说话,其实心里已经非常的不安了。 宁王殿下中了毒,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了,他们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宁王殿下伤寒、咳血、高热不退的这几个点上,其他的都不在他们的关注范围。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这可是他们身为太医或者说作为一个医者的奇耻大辱,要是传了出去,这一世的英名尽毁,以后也不会有人请他们看诊了。 “三位老大人不用担心,这并不是三位的错,且,我们也不会大肆宣扬的,还请三位放心。” 看出三位太医的担忧,金苗苗淡淡的笑了一下,示意仆役们给三位上茶。 “金大人,但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不是这样的。”金苗苗摇摇头,“不是我说大话,宁王殿下身上的这个毒,并不常见,很多医者花一生的时间都未必能见到,三位就不要介怀了。”她看着床榻上的宁王殿下,管仆役要了一盆水,一个帕子,仔细的给他擦脸。“也不知道殿下自己清不清楚这个状况。” “还是那句话,有些人只看到了殿下的风光无限,却没有看到他背后受的苦。”白萌扯扯嘴角,“不过,就算他受了多少苦,我还是不能……你明白的。”他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虽然我们的猜测被否定了,但是……多多少少是受了他的影响,公主殿下和其云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嘴上没有说出来而已。”金苗苗点点头,给宁王殿下擦完了脸,再次摸摸他的额头,再次给他号了脉,这才站起身来,看着三位太医,说道,“这里就交给三位了,我和大统领去向陛下说明殿下的情况。如果在这个期间,殿下的情况出现反复,三位一定派人去叫我。” “放心吧,我们会的。” “还有你们。”金苗苗转身看向屋中的仆役们,“你们殿下这个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等一下会有人来协助你们收拾殿下的私人物品,希望你们配合。” “是。”屋中的仆役齐声答应。 “很好。”金苗苗点点头,转脸看向白萌,“咱们走吧!” 596 疑点重重 “你说什么?”宋珏拽拽自己的耳朵,一脸疑惑的看着金苗苗,不太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内容。“再说一次,宁王叔他怎么了?” “中毒!”金苗苗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啊,不可能啊!”宋珏轻轻摇摇头,“你是不是诊错了?” “你说什么?”金苗苗眯起眼睛看着宋珏,“我怎么了?” “哦,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想起金苗苗的忌讳,宋珏赶紧摆手,“你别误会,我是说,如果宁王叔是中了毒,太医们不会不知道啊。虽然他被贬看守皇陵,独居在这个小院里,但就像我们都知道的那样,亲王、皇子该有的待遇还是一样不落的都有的,每隔十天,西京就会有太医过来给他诊脉,然后把他的近况告诉我。” “所以呢?”金苗苗一挑眉,“陛下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宁王叔身体不好,从小就病恹恹的,时不时的就会受风、咳嗽、动不动就会缠绵病榻,各种汤药更是常年不断,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看到他有几天精神头是足的,但是,宁王叔总生病归总生病,可我从来没有听任何一个太医提起他中了毒的这件事。”宋珏看看金苗苗,“如果说,一个两个太医是故意隐瞒不报,或者是宁王叔不让他们跟我说,但这么多年了,来给他问诊的太医也换了好几茬儿,却从来没有人说起过这个,可见太医们不是故意瞒着我的。” “陛下说的有道理,一个太医诊不出来,这么多太医都看不出来,确实是不可能的。”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但苗苗要是断定了,基本就不会有差错的,可见宁王殿下的这个毒,确实是不太常见。” “的确罕见,三位老太医都不曾听说过,就不要指望其他的太医会知道了。”金苗苗叹了口气,“太医们大多是按部就班的学医,传承他们各自老师的衣钵,其他的方面虽有涉猎,但也是极少的。即使是有人通晓毒理,了解的大多都是那些比较常见的,这种西南边陲小部落的玩意儿,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次跟着一起来给宁王殿下看诊,我也没想到会在西京看到这种恶心吧啦的东西!” “很恶毒吗?”宋瑾瑜很担忧的看着金苗苗,“不好解吗?” “不难,但是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而且,这东西很膈应人,因为并不是直接下给宁王殿下的。” 屋子里的人又是一惊,不是直接下给宁王的,难道……大家向金苗苗投去惊恐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 “就像你们猜测的那样。”金苗苗喝了口茶,把茶盏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宁王殿下这是胎里带来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脆响,宋珏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苗苗,这……怎么可能?”宋瑾瑜惊诧不已,“这……为什么啊?” “出于何种原因,这需要你们自己去查,我是个郎中,只负责看病、治病。不过……”金苗苗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这确实是一种挺恶毒的法子,在那个小部落里,用这种法子来对付的都是一些不受控制的女眷,尤其是身怀六甲的女眷,通过母亲,可以带给尚未出生的宝宝。” “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沈茶一皱眉,“达到用孩子来控制母亲的目的吗?” “是用孩子让母亲难受的,毕竟这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是不是?”看到沈茶的脸色变了一下,金苗苗赶紧补充,“小茶,我失言了,对不起!” “没关系!”沈茶轻轻摇摇头,“我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了,提起来就只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的放下了。”她朝着看向自己的众人笑笑,“不用担心我,苗苗你继续说吧!” “好!”金苗苗点点头,“这种毒可以通过母亲传递给尚未出生的宝宝,宝宝在出生之后,很明显的反应就是体弱多病,小病不断,时常会有性命之忧,但总能化险为夷。它的作用其实就是让母亲看着孩子痛苦,让多病多灾伴随这个孩子的一生。” “听着很像是一种报复的手段。”沈茶一皱眉,“倒不是一下子就要人如何如何的。” “对,这是一个痛苦又漫长的过程。”金苗苗无奈的耸耸肩,“我是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西京,会在宁王殿下的身上看到这种玩意儿。你们要知道,即便是那个小部落,现在都不怎么用这个了。” “苗苗,你刚才说过,这个可以解,是吧?”看到金苗苗点头,宋珏深深吸了一口气,“会对宁王叔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陛下请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这个毒在宁王殿下的身体里存在的时间太久了,所以,需要花一定的时间,这个过程非常的漫长,短期是看不到任何效果的,所以,还请陛下不要心急。另外,我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同意。”金苗苗看着宋珏,“想要解毒的话,这里的条件是完全不符合要求的,而且,以宁王殿下现在的状况,如果继续住在这里,会加重他的病情的。所以,我认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要把宁王殿下带回西京去,这样对他是非常有好处的。”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宋珏很干脆的同意了金苗苗的请求,“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把宁王叔接回去的,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他现在还没醒,可以挪动吗?” “现在不行,要等他醒过来,不再发热才可以。”金苗苗稍稍松了口气,她之前还是有点担心宋珏不同意让宁王离开的。“我已经让人去收拾宁王殿下的东西了,等他醒来,我们就可以走了。不过,我们要走慢一点,尽量让他感觉舒适,不要加重他的难受。” “可以的,那就要委屈你和小茶回去的时候骑马,把马车留给宁王叔了。”看到两个人同时点头,宋珏又接着问,“还有一点是我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个东西在什么时候用是最好的?最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据我所知,是生产前的十五天之内。” “十五天之内吗?”宋珏苦笑了一下,“皇爷爷千挑万选,也没有料到他最信任的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皇兄是说,宁王叔的那个母妃……”看到宋珏默默的点点头,宋其云一皱眉,“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是没有孩子吗?宁王叔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啊!” “大概就是后宫那些蝇营狗苟的破事吧!”宋珏叹了口气,“人已经过世多年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很重要!”沈茶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这件事情疑点重重,需要详查。” “小茶说的对,很多疑点。”沈昊林和白萌也跟着附和,“不简单呢!” “说来听听。” “据我所知,那位皇妃可是土生土长的西京人,从出生到入宫为妃没有离开过西京城半步。所以,一个大家千金是从哪里得到西南边境某个不知名小部落里盛行的小玩意儿的?又是从什么地方、什么人那里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用在老夫人的身上是最为恰当的呢?” 597 放心,本王很坚强! 宁王醒了。 准确来说,是意识逐渐的恢复了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像是被马车的车轮碾过一样,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当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哀叹自己的运气不好、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再次回到这个纷纷扰扰的人世间,继续他未完成的使命,还是该庆幸自己又活了过来,又能继续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殿下?殿下?”卢老太医一直都守在宁王的病榻旁边,看到他睁开眼睛,急切的呼喊了两声,“您醒了?” 因为高热的缘故,再加上昏迷了好几天,宁王的嗓子就像是被沙漠里的粗沙砾摩擦过一样,沙哑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朝着卢老太医微微眨了下眼睛。 “快,快,取温水来!” 卢老太医大喜,连声吩咐仆役端水过来,又请在屋里等候的暗影去前厅送消息,告诉陛下宁王殿下已经苏醒过来了。接过仆役递过来的温水,老太医招呼着自己的同僚,帮忙将宁王扶起来,找了两个厚实的靠枕放在他的背后,让他靠在上面。 宁王朝着三位太医扯扯嘴角,想说一句“辛苦”,却忘了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殿下莫急,先不要忙着说话,缓缓地喝两口温水,润润嗓子。” 宁王算是卢老太医看着长大的,也是看诊时间最长的、最用心力的病人,但这个病人的先天不足,总是大病小病的不断,让卢老太医忧心不已。这一次,老人家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峰回路转,宁王殿下再一次起死回生了。 “舒服了一点,是不是?”看到宁王轻轻点头,卢老太医松了口气,“来,给你诊诊脉。” 宁王很乖巧的朝着老太医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放在了他准备好的脉枕上。 “哎,不得了啊,了不得啊!” “卢兄何出此言?” 另外两位太医在宁王醒了之后,只是向他行了礼,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前来打扰,听到卢老太医的感慨,这才走上前来询问。 “惠兰大师的高足,了不得,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卢老太医很有感触的说道,“金大人的这一丸药下去,殿下的病不说立竿见影的好了,至少比前段时间要有明显的好转。”他伸手探探宁王的额头,“热度算是彻底的退下去了,好好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痊愈的,殿下放心。” 宁王点点头,他比较疑惑这个金大人是谁,居然让老太医这么推崇,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 老太医看出宁王的疑惑,笑眯眯的解释道,“殿下,金大人是沈国公、沈大将军的好友,一直都在边关,不怎么来京里的,这一次是跟着沈国公和大将军一起回来述职。” “昊……”宁王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是有点嘶哑,但终于可以出声了。“昊林回来了?” “是,沈国公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时候。”宁王微微点点头,“武定侯没跟着一起回来?” “没有,听说薛侯爷这一次留守嘉平关城。”卢老太医看到宁王的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殿下,您就不要操心他们了,他们都好好的,您还是好好养着吧!这一次要不是金大人,您可就真的有性命之忧了,还这么蛮不在乎的!” “卢老放心,本王很坚强的。本王命硬,轻易还死不了呢!再说了……”宁王轻笑了一声,“本王忙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现在这个时机吗?这一天终于要到了,本王怎么可能不看到结局就轻易死了呢?” 金苗苗带着暗影走进宁王卧房的时候,就听到他的这句话,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他们这些人似乎落进了一个圈套里面。 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她走到宁王的床榻边,向他行了礼。 “金大人吧?”宁王朝着她笑笑,“辛苦你了!” “宁王殿下说笑了,职责所在。”金苗苗微微颔首,坐在卢老太医给她让出来的位子上,示意宁王伸手。号完了脉,她站起身来,“陛下特旨,宁王体弱多病,不宜继续留守皇陵,需回京静养!” “臣……谢陛下!” 宁王谢了恩,还想要问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发现自己的床边被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给围住了。他们给他穿衣服,给他裹被子,然后把他抬起来放在已经准备好的软椅上。 宁王是想要挣扎一下的,无奈一点力气都没有,再加上这可能是宋珏的意思,就放弃这个无谓的抗争。 只不过,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当他被抬出卧房,看到站在院子里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宋珏、白萌、沈昊林众人的时候,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过宋珏会亲自过来,也没有想过难得回京一次的沈国公也会出现在这里。 “臣……参见陛下!”宁王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宋珏伸手给拦住了。“陛下?” “王叔,咱们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这天儿冷,王叔又体弱,赶紧进马车里暖和暖和吧,有什么话,咱们回京之后慢慢说。” “好。”宁王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暗影抬着他经过沈昊林的时候,他笑着说了一句,“都长这么大了。”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拉着沈茶给宁王行了礼,很自觉的向后倒退了几步,把路给让了出来。 看着宁王被妥善的安置在了马车上,和三位太医交待几句的金苗苗这才走到几人身边,压低声音把刚才听到的宁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们像是被圈进了一张大网,一举一动都被人牵着鼻子,一步一步的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进行。”沈茶一皱眉,“宁王殿下身居深山,不问世事,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个时候回来?怎么会说出是个好时机的话?” “说的没错!”沈昊林和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帮人神神秘秘的,说的话、做的事,完全让人参不透,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呢!” 598 困惑 不管这些长辈在搞什么名堂,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必须要赶在西京关城门之前回到城里,免得引起别人的关注。但宁王的身体真的太虚弱了,马车也不能走的特别快,只能是省去歇脚的时间。 他们原来计划是回来的时候在望心镇略作休整的,但现在也没有这个时间,无奈之下,只能通知柴翎提前给他们准备一些干粮和水,保证他们在回到西京之前有东西可以垫垫肚子。 柴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还盘算着找国公爷和大统领聊聊望心镇的情况,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就匆匆忙忙也没聊的太好,本来以为回程可以多停留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柴翎来这里半个多月了,也算是搞清楚了状况,牛家兄弟还挺了不起的,把这里的百姓管得服服贴贴的,在他们的心里,只要牛家兄弟在,望心镇就是安全无虞的,一旦牛家兄弟不在,安全就没有任何的保障,甚至在望心镇的百姓们的认知里,什么沈家军、什么禁军都是废物,都不堪一击。 所以,牛家兄弟被押解进京、禁军接手这里之后,无论发布什么样的命令,百姓们都不予理睬。他们也知道禁军是天子近臣,代表着皇帝陛下的脸面,但他们就是不愿意配合,所以,对任何命令都采取消极对待的态度,弄的柴翎是进退两难。 本来他是计划着等宋珏他们回程在这里歇脚,跟沈昊林和白萌商量一下对策,看看代王爷能不能提前上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有这个机会了,只能匆匆忙忙的写了一个条陈,连同准备好的吃的一起,请暗影代为转呈皇帝陛下。 其实,宋珏也想着能在回程的时候在望心镇看一看、逛一逛的,可谁想得到,宁王叔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在皇陵耽误了太长的时间。 看完了柴翎的条陈,宋珏轻笑了一声,把沈昊林和沈茶给请进了自己的马车上。 “看看吧!”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了沈昊林,宋珏递给沈茶一碟点心,“牛家兄弟有点意思,真觉得望心镇是他自家的买卖了!” “柴翎的心思太重,其实,这些到了王叔那里都不是问题。”沈昊林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柴翎的威信不足,无法让百姓信服,这个时候就必须彰显皇家威严了。” “这倒是,王叔在这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宋珏点点头,“等王叔来了,柴翎的担子就会轻了不少。对了,雷副统领打算什么时候跟贾家的大小姐成亲?” “定在了下个月初十,没有几天了。”沈茶看看碟子里的点心,拿了一块递到了沈昊林的嘴边。 沈昊林咬了一口沈茶递过来的点心,就着茶水顺了下去,用帕子擦擦嘴,朝着宋珏一挑眉,笑道,“你打算把那位安置在哪儿?宁王府怕是不能住人了,带他进宫怕是不妥。虽然你还没有大婚,也没有后妃,但公主殿下在,还是需要避避嫌的。” “你们觉得……”宋珏很嫌弃的看了一眼食盒里的肉包子,“把他安置在代王府怎么样?他们兄弟这么多年不见了,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聊的,对吧?”他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呲牙,“让十三派人盯紧一点,咱们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知道点消息的,对吧?”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沈茶指指宋珏、又指指自己和沈昊林,“从我们出生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是注定了的。轩辕家再不济,也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家中子弟再怎么纨绔、再怎么荒唐,也不会轻易就被逐出门的,他……可是第一个。” “第一个吗?”宋珏和沈昊林惊讶的对望了一眼,“居然是第一个?这……” “是不是很奇怪?自从我见过轩辕老将军之后,就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第一个被逐出门的轩辕家子弟,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纨绔子弟,会不远千里跑到当时最危险、随时都可以丢掉小命儿的嘉平关城去安家落户呢?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却要偏偏生下小酒呢?” “为什么在小茶成为沈家军大将之后,突然现身辽国,出现在临潢府?”宋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她们在临潢府的赌场以及在临潢府大牢的表现,赶的时机都非常的巧妙。” “没错!”沈昊林跟着补充道,“当年父亲母亲救下茶儿和小酒的那天,本来是没有计划要出城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执意要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把他们给带回来了。但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茶儿的这一身伤病,如果那对夫妇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也犯不着用这样的法子来让茶儿记恨他们,对不对?对自己的亲骨肉下这样的狠手,未免太过分了。” “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小茶对他们恨之入骨。即使是知道真相,也不能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宋珏看向沉默不语的沈茶,“小茶,我问你,比如有一天你知道他们这么对待你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苦衷,你会原谅他们曾经的那些行为吗?” “不会的,我不会因为他们的苦衷而原谅他们。也许在我受苦、在我历经生死的时候,他们也很痛苦,但……”沈茶耸耸肩,“但这是他们选择的路,他们决定要用自己的女儿、儿子来抗争、摆脱所谓的命运,他们就要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一切后果。既然大家都是这张未知大网里面的一员,那就各凭本事,看看谁能真正的把这张大网撕开一个口子吧!”她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伸出自己的手,“两位兄长可愿意一起?可有这样的信心?” “当然!” 宋珏和沈昊林把手放在沈茶的手上,三人相视一笑。 后面那辆马车里的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听到前面传来的小小聊天声,轻轻笑了一下。 “年轻的孩子们,好好努力吧,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599 无法躲避 前面马车上的三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寄予了厚望,他们现在的心情有点微妙,越深入调查就越觉得背后的事情不简单,一环扣一环的,让他们感到十分的头疼。 “之前可是从来没想过,给姨妈翻案,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小天大概也没有料到,随着一条一条线索的浮出水面,案子背后的东西会如此的棘手。” “这个案子查到现在,真的越来越迷幻,越来越扯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刑部封存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是伪造的,看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一样有用的。查到宁王殿下头上,宁王殿下居然被人在多年前下了莫名其妙的毒。如今卷到这件事情里面的家族可是越来越多了,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也是。”沈昊林附和道,“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居然能把大半个西京的勋贵府邸都卷进来。其他的都暂且不说,宁王殿下的这个毒,需要好好查查,我们可以问问他本人,或者代王叔。” “昊林,你觉得他们两位会知道?”宋珏托着下巴,“如果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说呢?” “小珏,这两位可不是傻子,虽然的确有那种先天体弱的人,但像宁王殿下这种稍微受点风寒就命悬一线的,你见过几个?”沈昊林一挑眉,“代王叔养了宁王殿下好几年,对他的情况最为熟悉,你认为他察觉不出这里有问题?他知道有问题,难道不会亲自去查或者直接去问吗?至于他们为什么不说,他们若能坦白的话,恐怕也不会演变成现在的这个局面吧?” “你说的这些呢,其实,我都已经想到了。我说的这个不说,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宋珏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对这个情况是心知肚明的,为什么任由其发展而不想办法解决呢?当年惠兰大师也在京中,为什么不请大师解毒?”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找过惠兰大师?”沈昊林拍拍宋珏的肩膀,“大师曾经去了西南将近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说不准就是为了找到解毒的方法。” “大师解不了,苗苗真的可以?”宋珏一皱眉,“不是说大话吧?” “让苗苗听到你这么说她,可能会干出点大逆不道的事来。”沈茶轻笑了一下,“在用毒、解毒的这个方面,大师面对苗苗也要甘拜下风的。苗苗在没有拜师之前,有另外的一个师父,只是相处的时间比较短,并没有师徒的名分,可苗苗跟他学了不少的东西。但这个师父后来不告而别,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音讯,想来早已不在人世了。自从他离开之后,苗苗不怎么太愿意提起他,这些年无意识的提起过几次,心情都不太好,低落了好久。” “看来是另有隐情的,我明白了。不过……”宋珏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提了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非常严重。”沈昊林点点头,“你如果还想继续吃好吃的东西,就不要提起这个人。虽然苗苗不会拒绝给我们做饭,但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来的东西,是难以入口的。” “……那还是不提了吧!”宋珏摆摆手,“我不是要说这些的,我是想咱们一起回忆一下,到底是谁能把这种东西从西南那么一个小部落里带回西京呢?” “主要是看看京里的这些有外放经历的勋贵、大臣们,有谁是在西南任职过,或者跟那边有关系的。”沈昊林点点头,“这个思路是对的。” “思路是对的,但范围太大了,粗略一数也有五十几位呢!”沈茶撇撇嘴,“内阁那几位年轻的时候,可都在那边呆过几年的,更不要说武将了,上了年纪的老将军们,有多一半都在那边打过仗。” “这么多吗?” “小珏哥哥,先帝登基的前一年,西南边陲大乱,有不少老将被派去了那边。” “不对,不对,不对!”宋珏摇摇头,“小茶你想错了,时间对不上!” “啊!”沈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时间对不上了。如果是在宁王殿下出生前半年……”她闭上眼睛,快速的在脑海里搜索曾经看过的那些卷宗,最终锁定了两个人,“轩辕老将军和白伯父,如今白伯父故去,只有轩辕老将军是知情人了。” 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他们同时叹了一口气。 “绕来绕去也绕不出我们这些人。”宋珏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宿命吧?我们……根本就无法躲避!”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西京城关门之前进了城门,为了掩人耳目,宋瑾瑜和金苗苗在进城之前上了宋珏的马车,虽然有点无礼,但宋珏不在乎,别人想说什么也没有那个资格。而沈茶则是跟着沈昊林、白萌、宋其云一起骑马跟随。 进城之后,宋珏派暗影进宫向太后娘娘报平安,顺便告诉太后娘娘,他们兄妹三人今天晚上不回宫,会在镇国公府歇息,请母后不要担心。 同时,宋珏还派人去了代王府,让代王府准备接驾。 “这个时间,陛下怎么会来?”收到消息的代王世子宋爻佳一脸茫然,“父王,我们……” “去准备吧!”代王爷倒是显得很镇定,“你带人去门口迎接。” “……是!” “你先等一会儿!”代王犹豫片刻,把自己儿子给叫住了。“让人把东厢房打扫一下,被褥什么的都要换成新的。还有,告诉膳房准备好热的鸡汤。”他快速的写了一个菜单交给宋爻佳,“让他们照着这个准备,一星半点儿都不能出差错。” “这是……”宋爻佳看看手里的菜单,又看看自己的父王,有些不太明白,“陛下要留宿?” “少看少问少说话,照做就行!”代王爷摆摆手,“赶紧去准备吧,陛下马上就到,耽误不得!” “是,父王。” 看着自己儿子带着疑问离开,代王爷抬起头看着房顶,重重的叹了口气。 “臭小子,到底还是折腾回来了!”他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希望这一次能如你所愿吧!” 600 反应 宋爻佳按照他父王的意思,安排了妥帖的人去收拾东厢房,又亲自去膳房把代王爷拟好的菜谱交到大师傅的手上,吩咐他按照上面准备晚餐。 “殿下放心,一定……”大师傅接过菜谱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这是王爷拟定的?” 膳房的大师傅在代王府好多年了,甚至宋爻佳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代王府任何一个人的口味都十分的熟悉,看到纸上的这些菜名,大师傅忍不住湿了眼眶,等了这么多年,最喜欢吃这些菜的主人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但因为宋爻佳在跟前,他还是强忍着把泪水给逼了回去。 “是!”宋爻佳看到大师傅的脸色不太对,眼睛还有点红,关心的问道,“您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不是!”大师傅轻轻摇摇头,看着菜谱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殿下放心,一定会准备妥当,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好,那我走了!” 宋爻佳看到大师傅这个样子,再联想到他父王的那些奇怪的举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疑惑的时候,宋珏他们是进城之后才派人送的信儿,估计这会儿也差不多快到了。他要是迎接的玩了,知道宋珏不会怪罪,但自己会觉得很失礼。 所以,宋爻佳只能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带着王府的管家和几个侍卫快速的来到王府门前,等候宋珏一行人的到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下来了,王府门口也挂起了灯笼,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变少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爻佳看到两辆挂着镇国公府灯笼的马车缓缓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行来,再看马车的两侧,沈昊林、沈茶、白萌、宋其云以及几个很熟悉的护卫、暗影都骑着马跟着。 马车来到代王府的门口,骑马的众人纷纷从马上下来,跟宋爻佳相互见礼。 “陛下呢?”宋爻佳的话刚出口,就看到第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宋珏的脸,“臣弟……” “免礼。”宋珏摆摆手,“开大门,直接进去。” “是!” 宋爻佳吩咐侍卫打开大门,搬开门槛,让两辆马车进去,一直走到了王府的正堂前面才停下。 “我说……”宋爻佳拽了一下宋其云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就知道了。”宋其云朝着他眨眨眼睛,“可刺激了,绝对能吓掉王兄你的下巴!” 宋爻佳被他说的,好奇心就更重了,不过,当他看到从第一辆马车上依次下来宋珏、宋瑾瑜和金苗苗的时候,就已经惊着了,这明明有两辆马车,为什么他们会挤在一辆上面。他的目光转向第二辆马车,看着赶车的暗影从车上跳下来,白萌和宋其云走过去,站在马车两侧。 “臣见过陛下!” 收到消息的代王爷匆匆从后面赶过来,他有点不放心,亲自去东厢房看了一眼,这才耽误了一点工夫。 “王叔不必多礼。”宋珏赶紧扶住了代王爷,看看他,又看看第二辆马车,“王叔,不负所托。” 代王爷的目光落在第二辆马车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走到了马车跟前,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却迟迟没有掀开车帘。 “王叔?”宋其云一脸担忧的看着代王爷,“您……不看看?” “还是你们来吧!”代王爷擦擦眼睛,“多年没见了,他也长大了,估计也抱不动他了。” 宋其云和白萌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看到代王爷这个样子,他们的心里也不是那么的好受,他们很理解代王爷现在的心情,对于他来说,宁王跟他的儿子没有两样。 宋其云扶着代王站在一边,朝着几个暗影挥挥手,暗影们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把宁王从车厢里抬了出来。 “辰辰?辰辰?”看到软榻上的宁王紧闭着双眼,代王爷吓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辰辰怎么了?” “请王爷放宽心,宁王殿下无碍。”金苗苗走过来看了看宁王的情况,“宁王殿下大病未愈,精神不济也是正常的。且在出发前,又服了药,眼下是起了药效,睡着了而已。” “哦!”听了金苗苗的解释,代王爷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转过头看了看宋珏,“陛下……” “王叔请便,爻佳陪着我们就行。” “谢陛下!”代王爷亲自领着暗影,让他们抬着宁王去已经准备好的东厢房,路过宋爻佳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招待陛下。” 看着慢慢走远的父王和被抬走的那个好多年都没见过的王叔,宋爻佳缓缓的看向宋珏。 正如之前宋其云说的那样,他的下巴在宁王被抬出马车的那一刻吓得合不上了,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在自己的家里看到这个人。 “陛下,这……” “进屋再说吧,外面太冷了!”宋珏抬脚就往正堂走,还不忘吩咐管家给准备热茶和晚饭。 沈昊林和沈茶走到宋爻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愣神了,走吧!” 宋爻佳重重的叹了口气,跟着两个人一起进了正堂,安排众人洗了手、擦了脸,上了热茶和点心之后,这才坐下来听他们讲在皇陵发生的事情。 听完了宋其云的讲述,世子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王叔也是太惨了,希望他这一次回来能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那些事情,就让我们来办吧!” “就是说啊,反正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他们就彻底放手让我们来。”白萌喝了一口茶,“我们这么多人呢,一个个文武兼备的,还搞不定多少年前的破事吗?” “大统领,这么夸自己,不会不好意思吗?”宋爻佳轻笑了一声,“只是我不明白,父王怎么知道你们会接王叔回来,还提前准备好了屋子。不止屋子,还准备了他爱吃的东西。”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安顿好宁王、回来打听情况的代王爷听到儿子的话,笑了一下,“陛下收到辰辰病重的消息之后,就派人通知了我,说如果辰辰的情况很严重,就会接他回西京休养。陛下进城之后,又派人来传话,我就明白了。” “王叔英明,宁王叔在您这里休养,我是最为放心的。”宋珏看了看代王爷,“代王府有那位在,任何宵小也不敢擅闯的。”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请陛下放心。”代王爷微微点头,看向金苗苗,“金大人,辰辰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金苗苗清了清嗓子,把宁王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代王爷做了说明,说到最后,她看向宋珏,看到宋珏轻轻的点了下头,她深深了吸了口气,把宁王殿下中了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代王爷的反应。 而代王爷并没有让他们失望,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愣了一下之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看到他这个反应,宋珏、沈昊林、沈茶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在宁王的这件事情,代王爷果真是知晓内情的人。 601 玄衣男人 金苗苗作为宋珏亲自指派负责宁王身体的大夫,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代王爷询问任何关于宁王的情况。 她和宋珏、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清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就听到王府的管家禀告,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陛下、公主殿下、国公爷,还有各位奔波了一天,应该是非常的辛苦,这一天应该也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吃个饭。我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晚膳,不如咱们先吃?有什么事可以等到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聊,各位觉得如何?” “王叔说的是。” 宋珏点点头,今天这一天确实挺折腾的,说真的,他们一直都在担心从皇陵回来的路上会遇到点什么,幸好这样的意外并没有发生。现在宁王被妥善的安顿好了,一路上提着的那颗心也算是放下了,终于有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和沈昊林、沈茶众人对视一眼,宋珏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已经确定代王爷对宁王的情况了若指掌,那么就不急于一时,慢慢了解、慢慢解毒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次大家的想法高度一致,很有默契的把这个话题给避开了,就好像刚才紧迫盯人的不是他们一样,转而聊起了在望心镇看到的和从柴翎那里听到的东西。 “柴翎希望王爷可以尽早的上任,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白萌夹了一块狮子头放进嘴里,“我们也是没想到,牛家兄弟在望心镇的声望和影响会这么大。” “不急,不急!”代王爷摆摆手,一脸淡定的说道,“还不到火候,再等等。” “等?”沈茶不解,喝了一口膳房大师傅专门给她熬的雪耳汤,“要等到什么时候?王叔是料到了会出现现在的这个情况?” “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就好比把沈家军从嘉平关城调离,换柳帅或者其他的将帅去驻守,嘉平关城的百姓们会有诸多不适应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边关百姓看重的是将帅御敌的能力,只要能确保边关不失守,能确保外族不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换谁都可以,他们不会反对,也不会不配合。” “可望心镇……”沈茶轻轻摇摇头,“并不是王叔说的这样。” “望心镇的百姓不配合,是因为他们在害怕,在观望。”看到大家都不是很理解自己的话,代王爷解释道,“牛家兄弟出了事,百姓们很慌张,甚至会非常的惶恐、不安,他们恐惧接下来自己会面对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把自己当作牛家兄弟掌控的一部分,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觉得牛家兄弟倒了,作为他们治下的百姓,也会受到牵连的,所以很紧张接手望心镇的人会怎么处理他们。” “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宋珏摸摸下巴,十分不理解代王爷的这个说法,“牛家兄弟的所作所为,又跟他们没有必然的、直接的联系,他们既没有跟牛家兄弟狼狈为奸,也没从牛家兄弟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为什么会觉得牛家兄弟的案子会跟他们自己有牵连呢?” “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把陛下当什么了?”沈昊林沉着一张脸,“还是说……” “牛家兄弟一直都是这么告诉他们的。”沈茶和沈昊林对视一眼,“望心镇一旦换了人,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牛家兄弟的罪名可以再加一等。” 代王爷轻笑了一下,“你们也不怪百姓们偏听偏信,还是要怪自己对牛家兄弟太信任了。” 宋珏、沈昊林和沈茶面面相觑,王叔说的还真没错,论其根源,问题还真是出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你们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代王爷看看白萌,“告诉柴翎再坚持一下,最多半个月。” “是,我会转告他的。” 宋爻佳全程都没有参与这个讨论,他现在心里除了宁王之外,就没心思去想别的。 他那个心不在焉的样子,都被代王爷、宋珏他们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这孩子还是需要历练的,现在这个城府还远远不够,需要做到处变不惊,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都要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等大家都吃完了,小内侍们手脚麻利的撤走了每个人小桌上的碗碟,擦干净桌子之后,又给大家换上了新的茶水和水果,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王爷!” 金苗苗本来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却被王府的老管家给打断了,他急匆匆的进来,先向宋珏行了礼,才跟代王爷说,宁王殿下醒了,想要见代王爷。 “那个……”看到屋中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老管家赶紧摆摆手,“小王爷只想要见王爷,没说……” 听到他这么一说,宋珏笑眯眯的坐下了,朝着金苗苗一挑眉。 “您这话说的并不是很准确,无论宁王殿下想要见谁,他醒过来见的第一个人都应该是我。”接收到宋珏传递的信号,金苗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拿起放在一边的小药箱,慢慢的走到管家的跟前,“还请管家伯伯带路。” “这……”管家有些为难,看向自家王爷,“王爷……” “金大人说的不错,无论他想要见谁,都要先请金大人给他诊诊脉。”代王爷朝着金苗苗一伸手,“请。” 等到代王爷和金苗苗离开正堂,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宋珏看着门口的方向,笑而不语。 “其云,其云!”宋爻佳拽了拽坐在他身边的宋其云,“你们总盯着父王,是父王知道什么吗?” “现在还说不好,需要问问王叔才可以确定。”宋其云摸摸下巴,“不过,宁王叔所经历的那些,王叔应该都是一清二楚的,包括宁王叔身上的毒,宁王叔那个案子,以及背后的故事,王叔都是心知肚明。” “可……不应该啊!”宋爻佳摇摇头,“如果父王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呢?” “阻止?”沈茶笑了一下,“爻佳哥哥,王叔又能怎么阻止?要抗旨不尊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从门口传来鼓掌的声音,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高九尺、右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疤痕、身着玄衣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大家都起身向他行礼,男人摆摆手,走进正堂,在宋珏让出来的正位上坐下。 “都坐吧!”玄衣男人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气色看着不错,之前听说你们病的病、伤的伤,还一直很担心,看到你们现在很不错,我也放心了。” “师父!”沈昊林拉着沈茶站起来,给玄衣男人行了大礼,“徒儿没来拜见师父,还请师父恕罪。” “师叔!” “快起来吧,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礼干嘛?”玄衣男人一摆手,“你们回京之后做的事是大事,把那些事情都做好,比来拜我要强得多。” “是!” 沈茶跟着沈昊林重新坐下,她看着首位的这个男人,猛然想起,这位大夏唯一的异姓王,可是曾经名扬西南边陲的猛将。 很显然,宋珏和沈昊林也想到了这一点,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了玄衣男人的身上。 注意到三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玄衣男人轻笑了一下。 “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都是聪明的孩子!” 602 救命……么? 坐在主位的这个玄衣男人是大夏唯一的异姓王,封号英王,但人们更习惯称呼他为鹰王,姓吴,名清若。虽然没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但像宋珏他们这种小辈,还是非常尊敬、崇拜他的。 说起这位鹰王,身世更为传奇,他本身就是在西南边境长大的,准确说来,是在西南边境的崇山峻岭里被一群猛兽养大的,从他记事开始,只知道那座深山是他的家,至于他自己的身世、他的父母,在他的印象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吴清若在这座深山里长到五岁的时候,西南边境发生了水灾,广伯侯吴靖康奉命来赈灾,因为对地形的不熟悉,无意间闯入了这座深山,遇到了像是只野猴子一样的吴清若。 说来也是奇怪,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剪不断的缘分,广伯侯一见这个孩子就心疼得不得了,他走南闯北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孩子是从小被扔到这崇山峻里的,生活习性都与野兽无异。在广伯侯看来,这么小的孩子,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太不容易了。既然他看到了,就不能放任这个孩子继续留在这里。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不能硬来,这孩子的野性太大,逼急了可能就不受控制了,所以,他花了好些天,才弄明白这个孩子的心思,让这个孩子好好的跟养育他的这座深山道了别,把他带回了西京。 而吴清若对广伯侯,从一开始就产生了亲近之心。广伯侯身边的人都说,这个小狼崽子本质就是个黏人精,黏住侯爷就不放手了,侯爷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但吴清若也只对广伯侯是这个态度,对他身边的人,都凶得不得了,整天张牙舞爪的,特别愿意看到他们打不过他、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特别享受这个。 他也知道广伯侯一行人是无意中闯入自己的生活,早晚都要离开,而养大他的野兽们也表露出让他跟这群人类一起离开的想法,所以,他听从自己的本心,在广伯侯跟他说想带他走的时候,他答应了。 当时广伯侯还有皇命在身,离开深山之后,在西南边关停留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他给吴清若起了名字、给他找了好几位先生启蒙,又找了不少武学师傅教他武功。 吴清若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开蒙比别的小孩晚了一两年,但学东西的速度很快,等到广伯侯奉旨回京,他已经脱胎换骨,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在深山里长大的野孩子了。 回到西京一年,吴清若奉旨给代王爷做伴读,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一见如故,开启了他们相互依赖、相互扶持的一生。 给代王爷做伴读的第四年,吴清若随广伯侯出征西南边境,不得不暂时跟代王爷道别,谁能想到,这一别竟然是十年。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广伯侯战死西南疆场,吴清若承袭了广伯侯的爵位,不仅给自己的养父报了仇,还在西南边境打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天地,让西南边陲大大小小的部落听到吴清若这个名字就胆颤心惊,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平定西南有功,吴清若被封为英国公,回西京述职。 等他再次离开西京、返回西南边关的时候,英国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英王,且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刚刚晋升为亲王的代王爷。 在脑中快速的把吴清若的经历过了一遍,沈茶发现自己的亲师叔可是驻守西南边境数十年的人,后来也是因为代王爷受伤、王妃难产过世,西京的王府不能没有主心骨,才卸甲归田的。而且,西南边境的那些大小部落,在师叔驻守的时候,可是老实得不得了,没有一个敢炸毛的。 如果是吴清若出面,向那个小部落讨要他们的宝贝的话,那个小部落不仅不会拒绝,还会兴高采烈的奉上,在他们看来,这应该是一种荣耀。 只是,沈茶认为,他师叔是不会坑害宁王殿下的人,而这个药,应该也不会是他们想的那种作用。 “师叔……”沈茶看向吴清若,“这个……是要救宁王殿下的命吗?” “几年不见,小茶还是这么的敏锐。”坐在正位的吴清若淡淡的扫了一眼宋珏、沈昊林,“差太远了!” “是!”被点名了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茶说的不错,确实是要救辰辰的命,也只有这个才能让他活到现在。”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查到现在,大概也都知道辰辰的身世,我就不隐瞒了,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他看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珏和宋其云,“这个部落的药虽然是有毒的,但是可以救人一命。你们的外祖母……在知道辰辰存在的第二个月,就被人在饭食里动了手脚,只有这个药才能确保辰辰可以活下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从正堂外面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正堂的门被很粗鲁的推开,金苗苗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我有个新发现,这个药可以以毒攻毒!”金苗苗喘了好半天的气儿,才缓过来,走进正堂,先向吴清若行了礼,“师叔!” “坐!”吴清若指指沈茶旁边的位子,“别着急说话,先把气儿喘匀了。” 金苗苗应了一声,慢吞吞的走到了沈茶的旁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慢慢的喝了两口。 “以毒攻毒?”宋珏微微一皱眉,“我外祖母……” “这件事说来话长,跟你们现在查的案子没有多大的关系。”吴清若看看屋子里的孩子们,“薛侯夫人的死跟辰辰的身世无关,跟任何人的身世都无关,不要往这方面去找线索。” “这个我知道的,伯父!”宋珏点点头,“只是我外祖母……为什么会有人对她动手脚?是后宫的后妃?” “你外祖母家的来历,可清楚?为什么必须这个部落的药才能确保辰辰活下来?” “来历?”宋珏想了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难道是……那个?我外祖母的娘家……居然是……他们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那一派?另外那派竟然还存在?” “现在已经不在了,自从知道你外祖母的饮食被动了手脚,那派就被彻底铲除了。”看到沈昊林、沈茶也露出了然的神色,吴清若沉下一张脸,“既然知道了,就别揪着不放,总用这个来打搅你们王叔。” “是!”宋珏偷偷撇撇嘴,“只是皇伯父,宁王叔身上的毒……” “不用管它,要不了辰辰的命,只是比较受罪而已。”吴清若看了一眼金苗苗,“你是行家,应该懂的。” “是,我刚刚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宁王殿下的身体,也是觉得那个毒还是不解为好。”虽然搞不清楚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金苗苗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建议,“虽然会时不时的发作,让宁王殿下吃些苦头,但总要比丢了命强。”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自便吧!”吴清若准备离开,小辈们赶紧站起来送他,他在经过沈昊林、沈茶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你们两个明天过来一趟。” “是。” 看着吴清若离开正堂,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宋其云和宋爻佳对望一眼,赶紧把正堂的门关上,拉着其他几个一头雾水的人凑到了宋珏、沈昊林和沈茶的跟前。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呀?听得我们云里雾里的,那位气势太足,我们就算不懂,也是不敢开口问的。”白萌看看这三个人,推了一下宋珏,“赶紧的,给我们讲讲,让我们也明白明白!” 603 奢望 代王府东厢房 宁王殿下靠在床头,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泪流满面的代王爷,很吃力的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够他。 “你还病着呢,可不能乱动。”代王爷赶紧抓住他的手,“手怎么还是这么凉?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一边说着,代王爷就要站起来叫人拿被子,宁王哭笑不得,赶紧拽住了他。 “皇兄,就不要忙来忙去的,我什么也不需要,就是想跟你好好的待一会儿。” “哦!”代王爷被宁王拽了两下,重新坐在了床边,“要不要喝水?想不想吃点什么?我之前让膳房准备好了你喜欢吃的那些,你要是想吃,就让他们送过来。” “刚刚喝过了水,也不是很渴,刚刚睡醒不太想吃东西,没什么胃口。”宁王轻轻摇摇头,“刚才金大人不是说了,暂时还是吃点汤汤水水的,等稍微缓两天,才能吃点别的什么。” “汤汤水水怎么行?”代王爷一脸嫌弃,“还是要吃点补的东西。” “皇兄,金大人是行家,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宁王轻笑了一声,即使是有几年不见了,他家兄长还是老样子,小的时候生病,就总惦记着给自己补补,现在自己这么大了,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看金大人比太医院的那群要靠谱多了,太医院的那帮人,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我到底是怎么了,人家一眼就看穿了。不得不说,这惠兰大师的高足就是与众不同。” “这倒是。”代王爷很赞同的点点头,探过身把宁王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拽了拽,“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小茶交给金大人来看顾。” “所以,咱们就好好的听人家的话,人家总不会害咱们的,是不是?” “好,你说了算,都听你的!”看到宁王脸色惨白的样子,代王爷心疼得不得了,在外人面前展示出来的坚强在宁王跟前是一点都展示不出来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你……怎么就偏偏是你……要受这个苦呢?我……” “别哭了,别哭了,一会儿清若哥哥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该心疼死了。”宁王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找到能给代王爷才眼泪的东西,只能劝道,“陛下这一次亲自去探病,看到我病成这个样子,又知道我具体的情况,肯定不会让我继续回去守陵了,我就算彻底的回来了。可宁王府这么多年也荒废了,没法住人了,我又该住哪里呢?只能选择厚着脸皮赖在皇兄这里了,我这么聒噪、又没什么用的一个人,在皇兄家里蹭吃蹭喝蹭住的,还得请皇兄不要嫌弃呢!”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做我的家?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难道你不是从小就住在这里的?你这么说话,是真真正正剜我的心,你…….你……”代王爷被气的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那眼泪掉的就更凶了。“我知道你顾虑什么,那些嚼舌根子的,你不用管,你皇兄我还没老,还能收拾得了。你就安安稳稳的住着,等养好了,就跟我去望心镇上任去。”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给皇兄陪不是。”宁王看着代王爷哭的这么狠,心疼得不得了,“我也不是怕他们,是担心他们会打扰了你跟清若哥哥的清净日子。” “跟清若有什么关系?”宁王用袖子擦擦眼泪,“他可是力主你搬回来的。” “我是想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我的到来会打破你们以往的平静,那些人肯定会跟苍蝇一样来烦你们,清闲的日子可就一去不复返了。”宁王殿下耸耸肩,“清若哥哥若是被他们惹急了,因为这个怪罪我,我可是打不过他的。” “少占了便宜还卖乖啊!”吴清若刚走进东厢房,就听到宁王的话,他缓步走到床榻边上,朝着宁王轻轻挑眉,“说得好像以前我能动手打你是似的!” “回来了?跟他们都说清楚了?”代王爷仰起头看看吴清若,“那帮孩子是不是吓着了?” “他们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孩了,都是在沙场上经历过生死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吓着呢?”吴清若搬了把椅子坐在代王爷身边,“放心吧,昊林和小茶的反应比较快,现在已经弄明白辰辰的毒是怎么回事了,就看他们是不是能拨开尘雾,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还是被我迷惑,彻底放弃这条线索。” “他们本来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搞得焦头烂额的,你怎么还能给他们增加难度?”代王爷是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心疼心疼你徒弟?能不能心疼心疼小茶?你不是最疼他俩的吗?你这么折腾他们,就不怕老秦和老晏回来收拾你?” “这是给他们的历练,有什么好心疼的,咱们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我们可是比他们还要辛苦,可没有人心疼咱们。”吴清若摸摸下巴,“说到小茶,现在看着还不错,惠兰的那个徒弟对她挺上心的。还有昊林,他总不会眼看着小茶硬撑的,这个小子,还有小珏那个小子,从小不就把小茶护得紧紧的?”他拍拍代王爷,“不用你操这份心,你还是把这个心都放在辰辰身上吧!” “两位兄长,都请放宽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会好好的养着的。我这个人还是很惜命的,不会那么容易把自己给放弃了。”宁王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再说了,我的这条命可金贵着呢,必须要等到最后,看到这个结局,看看折腾了我们这么多年,让我们过得这么凄惨的到底是谁。当年我们一直都拨不开的尘雾,现在已经在这帮孩子的努力下,倒是驱散了不少,照着这个程度下去,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真相会慢慢展露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死掉呢?不可能的!” “你看好这帮孩子?”吴清若看看宁王,看到他嘴唇有些干裂,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这么笃定,他们一定会如你所愿?” “我确信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宁王接过那杯温水,慢慢的喝了一口,“他们是我们精心选择的孩子,是我们倾尽一生心血培养出来的,各个方面都比我们强,心志也比我们坚定,不像我们当年那样犹豫不决,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所以,肯定会如我们所愿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我们那么多的顾虑,不会受到那么多的约束,不会像我们一样,有那么多的牵挂。”他轻笑了一声,“虽然他们现在遇到的一些事情,是我们需要负责的,但为了他们以后的好日子,我们也是不得不这样做。” “他们……”吴清若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知道真相之后,可以原谅我们。” “原谅?”宁王自嘲的笑笑,“清若哥哥,我们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算计了那么多的人,怎么还能求被原谅呢?这就是个奢望啊!” 604 太难了 可能是话说得太多、耗了太多的力气,耗了太多的神,宁王有些气短,有些头晕,赶紧闭上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症状减轻了,才再次睁开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再躺一会儿吧?”代王爷很担心的看着他,“你这个身体啊,幸亏是回来了,继续留在皇陵,怕是更不好过了。” “都躺了那么多天了,不想躺了,想坐着待一会儿!”宁王轻轻的摇摇头,“我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每年都得折腾一两次,它要是放过我,才应该担忧呢!” “别胡说了,以后会慢慢变好的。”代王爷甩给他一个白眼,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好像又有一点热,还是得请金大人再给你看看,总反复发热,可不是好事。” “没事,如果真的热起来,不用兄长去叫,金大人都会跑来的。她现在接替太医院,接替卢老来管我了。” “是吗?”代王爷一挑眉,随即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这么兴高采烈的?”宁王不解,看看笑而不语的吴清若,又看看过分开心的代王爷,“我知道她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厉害到让皇兄高兴成这个样子吧?” “你知道沈家的那个女孩,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对吧?”看到宁王点头,代王继续说道,“而且,她跟你一样,是个爱操心的人,谁说什么都没用,有的时候,陛下拿她也没办法。但唯独她听金大人的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看到宁王又继续摇头,他呲呲牙,露出一个坏笑,“如果小茶不肯吃药,她会捏着小茶的下巴,往她嘴里灌,如果小茶不好好休息、不好好睡觉,她会一直坐在小茶跟前,直到小茶妥协。” “这么粗暴的吗?”宁王哭笑不得,“那我可真是惹不起,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比较好。”他扯扯嘴角,稍微喘了两口气,“其实,真的不用紧张,我就是看着弱一点,但这个程度是真的要不了我的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用在我的身上最合适不过。我都病了这么多日子了,想要一下子就好起来是不可能的。金大人之前说过,反复几次都是正常的,不必惊慌。” “那你就别总说话,别总耗神,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请金大人来对付你。”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了算。”宁王被他皇兄的话给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别拿这个丫头来吓唬我。”他看看吴清若,“嗯,用清若哥哥吓唬还差不多。” “你呀,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代王爷叹了口气,“那些事已经拖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一个结果的,咱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往前推进了一小步,掀开真相的一角。再说了,你不是很看好这群孩子吗?就放手让他们去折腾吧!” “放心吧,他们这群孩子都是我们挑选、培养出来的,你也说了,他们比我们的意志要坚定,肯定能超越我们的。而且……”吴清若停了一会儿,“这帮孩子的手段比我们高明,成就一定在我们之上。” “确实,我们太难了,做什么都受限制,他们要好太多了。而且我们那会儿没有暗影的存在,沈家的那个丫头,是很有想法的。”宁王笑了笑,“只是,他们现在的进度是不是有点慢?既然已经知道了长姐和我的案子是冤枉的,怎么没有下文了?不是应该顺着往下查吗?我们给的线索这么多,他们怎么就……” “他们也不是不查,只是精力不够、人手不足,况且,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宁王把完颜喜的事略微提了一句,“这是眼下最大的大事,如果成了,至少未来的一百年,边关无忧。” “完颜喜?”宁王摸摸下巴,“金国人?这个名字以前没听说啊,从哪儿来的?” “什么哪儿来的?”代王爷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这个完颜喜不就是那位大王子的弟弟吗?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位小王子的出生,才让那位大王子顺利返回了宜青府?你那位长姐才会整日的以泪洗面?” “原来是他呀!”宁王一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这不是正好嘛,当年我们不是也查到,金人、辽人也掺合了一脚,但不知道是从中获利,还是同样对他们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不管怎么说,可不能只让我们自己探寻真相,他们渔翁得利,对吧?” “你之前不就是想过要把他们拉进来?” “嗯!”宁王轻轻点点头,“可惜,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本来长姐跟那位大王子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但……”他耸耸肩,“我们运气太差了,不仅没抓住这个机会,还被人倒打一耙、反咬了一口,不得不放弃长姐,让她送了性命。对了……”他看看代王爷,“年轻的薛侯爷怎么样了?这一次居然没跟着镇国公进京,也是很奇怪,本来我以为可以在京里见到他呢!” “辽、金现在的情况都不是很稳定,尤其是金,随时随地都可以打起来的,沈家军必须有个主心骨留在边关,小天就是最佳的人选。”代王爷叹了口气,“他不跟着来也挺好的,那个孩子一碰到他母亲的事,就比较容易脑袋热、就很容易激动,不会给予我们多大的帮助,反而可能会帮倒忙、拖后腿的。” “我听爻佳说,陛下他们打算瞒着薛侯爷,不跟他说,他母亲的案子其实是伪造的,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吴清若补充道,“他们打算彻底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才慢慢露给薛侯爷知道。” “我赞同他们的做法,小天那个孩子太在乎他母亲的这个案子,万一知道真相,会做出什么事、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全部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而且,我们接下来的安排会不会因为他的行为作出很大的调整、调整之后是会更好,还是变得糟糕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知道。” “这个孩子……”宁王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比我还偏激,确实是我们家的孩子。陛下和其云就好得多,毕竟太后娘娘的生母比我母亲要幸运得多,不用受那个蛊的左右。” 605 拨不开的尘雾 宋珏的情绪非常的不对,从知道外祖母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秘部族的后人开始,整个人变得很阴沉,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冷冰冰的,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让人不敢靠近。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从宋珏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就连最皮的、整天自己找抽的宋其云都开始正经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皇兄抓住揍。所以,即使是心里有很多疑问,他都不想问了,还是保命要紧。 看到宋珏这个样子,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他们是了解内情的,多多少少能猜到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事实上,宋珏心里的那个猜测同样也是他们的,一旦这个猜测被证实,或许会给一部分人带来一些困惑,但要说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应该是没有的。 “你们两个跟我来,我有话要说。”沉默了许久的宋珏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宋爻佳,“给我们找一间空屋子,小茶安排十三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伯父和王叔也不可以。” “是,陛下这边请。” 虽然跟宋其云一样很好奇宋珏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宋爻佳本能的不想掺合其中。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他的父王、伯父、叔父都已经陷在某个巨大的漩涡无法脱身,自己的兄弟姐妹看样子也无法逃脱被卷进去的命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必须有一个清醒的人在他们身边,随时给他们提个醒,随时给他们泼冷水,让他们恢复理智。否则,还真说不好会出什么大乱子。 宋珏站起身来,跟沈昊林、沈茶离开正堂,走进宋爻佳准备好的屋子,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 这话说得虽然没头没尾,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沈昊林、沈茶还很赞同的朝着宋爻佳点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辛苦,请!”宋爻佳等三人都进去之后,在关门前朝着他们一笑,“我和十三都会守在外面,你们放心,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你们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说完,宋爻佳很干脆利索的关上了屋门。 “坐吧!”宋珏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了几张贵妃椅,招呼两个人过去,“这里也没外人了,门口也守严实了,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不用避讳。” “不说别人,其云和大统领听到你这话,非要伤心死,在你心里,他俩居然是外人了。”沈茶伸了一个懒腰,往贵妃椅里一缩,“我明白你的意思,认真算起来,这是后宫的事,又涉及太后娘娘,大统领不方便参与。至于其云,他的年纪还是有点小,心性不定,你会担心他受到刺激,对吧?” “知我者,小茶也。”宋珏点点头,“牵扯父皇、母后的事,我们三个知道就足够了,不用那么多人知道。” “你确定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沈昊林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沈茶的身上。 “就这个王府里,可就不止我们三个人知道了。”沈茶轻咳了两声,“两位王叔和师叔都是知情人,他们知道的只会比我们多。” “太后娘娘的心里一定清楚,还有宗正寺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是涉及皇家的,都归他们管。皇帝纳妃可不是小事,别说祖上三代,十八代都能查的清清楚楚的。所以,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就是真的不知道。”沈昊林朝着宋珏一挑眉,“其实,这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对不对?难道她们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就不姐妹情深了吗?你这个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 “就是啊,当年太后娘娘为薛伯母四处奔走,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怀疑她们之间的情谊?”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两个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宋珏扁扁嘴,“我们自谦不是一直都很困惑,为什么姨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母后居然还能安然无恙,一点都不受牵连,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答案了,不是吗?” “她们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和亲姐妹是一样的,这个没有说服力。”沈茶轻轻摇摇头,“我倒是认为,太后娘娘之所以没有受到牵连,是她的生母,也就是小珏哥哥真正的外祖母救了她。” “是因为母后跟那个部族没有任何的关系,对吗?” “小茶说的对,这个应该才是真正的原因。”沈昊林很赞同沈茶的观点,“现在大夏的朝堂上可没有那个部族的后人了,老夫人那一脉是最后被铲除掉的,薛伯母应该是真正意义上最后一个了。” “或许是也是她坦然赴死的原因?”沈茶耸耸肩,“兄长说错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个后人,现在可在东厢房养病呢!不过,我很好奇啊,同为老夫人的孩子,薛伯母为什么会逃过一劫?我并没有听说过雪伯母会出现宁王叔的这种状况。薛伯母的身体可好了,我亲眼见过她赤手空拳揍趴四个混混的。” “这个也是我想知道的,我之前听过一个传闻,说这个蛊是专门针对宋家的,好像是用宋家人的什么东西做的引子,只有碰到宋家的人,才会起到应有的作用。”宋珏一摊手,“这也是传闻,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们还得让苗苗来查查。但如果像传闻说的这样,崇颐皇太后不同意皇祖父娶外祖母的原因可就找到了。”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原因,看看宁王殿下现在的这个样子,崇颐皇太后的担心也不是杞人忧天。 “现在被团团迷雾包裹着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两位王叔,尤其是宁王叔。”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给我的感觉,似乎是在耗尽心力要挣脱什么东西的束缚,却根本挣脱不开。他今天看着我们的时候,眼中带着欣喜和希望,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使命托付给了我们。” “我有同感。”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宋珏,“他看着我们的时候,不止有欣喜,还有伤感和惭愧。” “看来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宋珏点点头,同时叹了口气,“似乎是把他们穷尽一生都无法解开的谜题丢给我们,对我们非常的抱歉。不只是宁王叔,伯父和代王爷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 “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或者是窥视到了什么,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解决,只好把我们也给拉上。”沈茶也跟着叹气,“我有理由认为,他们根本不是想要掩盖某个秘密,而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察觉到了异常,想要解开它,找到秘密背后的真相。”她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我想去见见轩辕老将军。” “要问他什么?” “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突破口,我们从王叔、从师叔身上探究不到的东西,会在老将军那里找到答案。” 606 抱怨 “轩辕?”听到沈茶的话,宋珏愣了一下,“不是我泼你冷水,我觉得有点悬。咱们大夏的朝堂,要说嘴巴最严的,可就是轩辕老将军。想要从他嘴里探听点什么消息,可不容易,你们有这个把握?” “不容易是针对别人的,茶儿要想知道什么,应该不是很难。”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轩辕老将军对茶儿存着极大的愧疚,若我们有求于他,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利用老将军的愧疚之心有点卑鄙,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想想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我们,从我们出生到我们长大,再到现在,我们短暂人生的重大时刻和转折都跟他们有极大的关系,这点不好意思也就没了。”沈茶沉着脸,“他不说也没有关系,临潢府大牢里面还关着两个,他们的嘴可没有那么的严。” “这帮大人也确实是过分了一些,你说他们想要瞒着我们吧,还偏偏时不时的透露一点消息给我们,让我们对某件事情产生兴趣。”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可他们能透露给我们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最核心的部分,是我们看不到也摸不着的,被他们捂得严严实实的。” “也许……”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我对一件事情一直都抱有怀疑。” “宁王殿下的身世。”沈茶补充道,她看了一眼宋珏,“小珏哥哥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薛伯母的案子跟宁王殿下的身世无关的?宁王殿下的身世很隐秘,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谁又能这么信誓旦旦的告诉你,薛伯母不是因为要掩盖好自己同母异父弟弟的身世,掩盖好自己母亲的清誉而主动赴死的呢?” “是……”宋珏稍微犹豫了一下,“母后。因为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一点,特意去向母后求证,母后非常肯定的说,宁王叔与姨妈的死无关。” “太后娘娘是否知晓,她与薛伯母并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是否知晓老夫人其实是那个神秘部族的后人?是否知晓老夫人中了蛊毒,并会影响到宁王殿下?”沈茶朝着看着自己的两个人一摊手,“把着几个问题都解决了,我们才能判断之前太后娘娘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是否可以参考。”她摸摸下巴,“我现在对他们以前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怀疑。”她看向沈昊林,“包括父亲、母亲、师父、惠兰大师,他们曾经的那些举动、对我们的培养和教诲,在现在看来,并不只是期盼我们成材那么简单了。” “同意。”沈昊林点点头,揉揉自己的额头,“我之前一直都在疑惑,小的时候,他们为什么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关于西京、关于这些重臣、勋贵家里的事情。我当时就想,我们的一生都要交付给边关,真正能生活在西京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为什么要给我们讲这些,还特别严肃的告诉我们要牢牢的记住呢?但现在看来,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深谋远虑。”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不仅沈昊林、沈茶觉得头疼,宋珏爷觉得脑壳痛,现在他们掌握了很多的线索,但这些线索紧密的交织在一起,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让他产生了巨大的挫败感。同样的,也激起了他的斗志,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这么兴奋过呢! “可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才有意思、才刺激,对不对?若每一天都重复一样的事,那多没劲呢,对吧?”他朝着沈昊林、沈茶露出一抹坏笑,“但我也不想太顺着他们。” “不想太顺着他们,那你要干什么?”看到宋珏那个样子,沈昊林哭笑不得,“不要使小性子,该查的,我们还是要查清楚的。能让他们赔上自己的一生,甚至把我们都搭进去,说明要查的这个事不小,甚至关乎大夏的未来,关乎我们的后人,你可别乱来啊!” “诶,放心,查是一定会查,而且肯定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会像他们似的,被卷进去就出不来了。”宋珏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但既然是让我查,让我插手,那就要按照我的方法来做,我是不会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才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呢?” “这个嘛……”宋珏轻咳了一声,“暂时还没想到,但总会有办法的,对吗?” 沈昊林和沈茶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没有了长辈们提供的线索,他们可就是两眼一抹黑。现在他们已经卷进来了,想要抽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必须要跟大人们精诚合作,共同冲破这张包裹着他们的大网。而这个时候,他们自己内部若是起了争执,可就便宜了那双暗中观察的眼睛。 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宋珏其实是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这帮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受到的挫折、磨难太多了,做事情有些小心翼翼、畏首畏尾了,有的时候会让他们很郁闷,感觉不太爽快。 “你们说,咱们跟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让他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放手让我们去查,他们只在旁边看着,不再插手,你们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小珏哥哥,别想了,其他人或许还好说,那位宁王殿下……”沈茶轻轻摇摇头,“可不是好对付的,他的眼中有一种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决绝,如果不让他参与,甚至说不让他主导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她看着宋珏,撇撇嘴,“这个做法太冒险了,后果是我们承担不起的。” “我……”宋珏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小茶说的对,这话就当我没说过,我也不会再提起了。” “时间不早了,别打扰代王叔和师父他们休息了。”沈昊林从贵妃椅上跳下来,把沈茶也抱了下来,“我们该回去了。” “一会儿就到了宵禁的时间,是该回去了。”宋珏点点头,拉住准备离开屋子的两个人,“今天的话跟谁都不要说,小白子也一样。” “我们说什么了吗?”沈茶坏笑,“不是一直都在那些不靠谱的大人吗?” 607 警告 三人从正堂旁边的厢房里出来,正巧碰上了代王爷和吴清若,宁王大病未愈,再次睡下了。 “伯父,王叔,你们不用担心,既然苗苗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宋珏凑过去仔细看看他们两位,“你们精神看着也不大好,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是不是睡得不好?让苗苗给你们开一个安神的方子,好好睡上一觉。” “辰辰回来了,我们就安心了,自然吃得下也睡得着了。” “王叔,您是怪我没早点儿把宁王叔接回来?”宋珏轻笑了一下,“这实在是不能怪侄儿,宁王叔病重的消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要怪您就怪太医院那帮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帮着宁王叔隐瞒消息。要不然,不是早就把人给接回来了吗?您就不用受这个罪了,是不是?” “你这是骂太医院,还是骂我?太医院会那么做也是我的意思,你这是在怪我?” “侄儿可不敢,侄儿不过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个屁!”代王爷被他给气笑了,朝着他们三个挥手,“人既然已经送到了,带着你们的人赶紧滚蛋,都什么时候了,快点回去歇着,折腾一天还嫌不累,是不是?” “是,是,是,王叔不用赶我们,我们这就要走了。”宋珏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一呲牙,“今天晚上,我不回宫里,如果宁王叔有什么情况,就尽管去国公府找我们。” “找你有什么用?你是会号脉、会开方子,还是会熬药啊?什么都不会,话说得倒挺快!”代王爷哼了一声,“说半天,不是还得要麻烦人家金大人嘛!” 沈昊林、沈茶和吴清若站在一边看着叔侄俩斗嘴,听着他们说的话,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人加在一起,年纪绝对不超过六岁,幼稚得不得了,听听这两个说的都是什么话,真正的小孩子现在都不说这样的话了。 “随他们去吧,把心里积压的那点火儿都发出来就好了。”吴清若拽着沈昊林、沈茶走到一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们,“嗯,看起来养的不错,小茶的身体算是彻底养好了?你本来底子就弱,别总是受伤,遇到什么危险,还有昊林挡在前面呢!” “师叔,别听那些风言风语,没有总受伤,最近这一年,也就那一次而已。” “一次而已?受一次伤就得折腾小半年。”吴清若一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怎么着,你还想多来几次,多病上几回不成?” “……”沈茶看看一旁笑而不语的沈昊林,扁扁嘴,“师叔,我说错了,以后争取不受伤。” “这还差不多。”吴清若叹了口气,“别再让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再让我听到,等你们回京述职,我就得好好的罚……罚昊林了!” “师父?”沈昊林一脸的无辜,“您这是……” “怎么,不乐意?没看到小茶,让她受了伤,就是你的错,难道不该罚?”吴清若一挑眉,“你不乐意?” “我会看好她,绝对不会让您罚我的。”沈昊林看着沈茶,“茶儿受伤,徒儿比任何人都心疼。”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吴清若看看还在斗嘴的叔侄俩,压低声音说道,“明天午后过来找我,我有话跟你们说。还有,离轩辕远一点,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师叔?”沈茶一皱眉,“您怎么……” “你们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那点儿小心思,还想瞒着我们?”吴清若挑挑眉,“你们记住一句话。” “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有些事该让你们知道的,自然会让你们知道,不让你们知道的,或者现在你们不应该知道的,你们费尽心思也没有用。”吴清若很严肃的看着他俩,“这是忠告,也是警告,你们可不能乱来,懂吗?” “别的我们可以不问、不打听,但薛伯母一案,必须有个结果,必须要给小天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让他信服、不会秋后算账的解释。否则……”沈昊林叹了口气,“他那个不依不饶、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如果找不到真相的话,就一定会纠缠下去的。”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看看那边的叔侄俩已经解决晚他们的问题了,吴清若拍拍沈昊林的肩膀,“照我说的做,你们就不会走弯路的!”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是,我们知道了!” 离开代王府之前,金苗苗又交待了一下代王爷,如果宁王半夜醒过来,想要吃东西,就按照她拟定的菜谱去做,具体做法她已经告诉膳房了,一并交给膳房的,还有宁王需要服用的药,等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她会来看看情况的。 “若是情况不太好,又发起热来,也不用担心。”金苗苗拿出一个小葫芦,塞到代王爷的手里,“这里面有三颗药,两个时辰吃一颗,直到热度退下去。” “好,本王知道了。”代王爷和吴清若待着宋爻佳亲自将众人送出王府,“路上小心,回去之后赶紧歇着!” 梅林、影十三已经带着几个护卫提前回国公府安排,等到大队人马回来,各人住的院子、各人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太后娘娘担心国公府的人手不够用,还特意从自己宫里派了宫女过来。 国公府的院子不多,宋珏虽然贵为帝王,也不会去占沈昊林和沈茶的主院,但也不想跟白萌大眼瞪小眼的住在一块,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委屈一下宋其云。而宋瑾瑜自然选择跟金苗苗住在一起,跟宋珏一样,她也不太想去打扰沈茶。 除了宋瑾瑜之外,其他的人都在洗完澡、换好舒服的居家袍子之后,不约而同的跑到了宋珏和宋其云的院子,在院子里面见到彼此的时候,全都笑了起来。 “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白萌揉揉自己的肚子,“刚才在王府也吃了不少东西,怎么又饿了?” “还别说,我也是。”宋珏点点头,“我也饿了,感觉王叔家里的东西,看着量挺大的,但不顶饱。”他看看空空的院子,“咱们到院子里烤点东西吃怎么样?” “诶,这个提议好。”宋其云的兴致一下子就起来了,“苗苗姐,你觉得呢?” “可以啊,我赞同。”金苗苗也觉得有点饿,她朝着梅林、梅竹招招手,“带上几个护卫,跟咱们去膳房把烧烤的架子搬过来,再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烤着吃,顺便再热几壶酒。”她看向沈茶,“烤肉你就别吃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给你炖了鸽子汤,你吃那个好不好?” “可以的!”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朝着金苗苗伸出两根手指,“要两个,我和兄长一人一个!” 608 利用工具 院子里虽然很冷,但大家的兴致却是非常的高涨,似乎刚才困得睁不开眼睛、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似的。 国公府的护卫们行动很快,在梅林、梅竹的带领下,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就在院中把烤肉用的架子给架好,把火给生好了。为了防止大家冻坏了,金苗苗还特意吩咐他们多摆了几个炭盆。不止如此,她还叮嘱着那几个心血来潮的家伙,多穿一点、穿厚一点,免得第二天一觉醒来悲哀的发现自己变成了病号。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从金苗苗拿来的食材里挑选自己喜欢的,放在架子上去烤。 宋珏跟宋其云因为一串鱼丸吵了起来,白萌在旁边假装看热闹,瞅准时机,虎口夺食,把鱼丸据为己有。宋家兄弟瞬间统一立场,抓住大统领,挠了他好一会儿的嘎吱窝,看他笑得在地上打滚、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儿的求饶,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金苗苗给大家烫了酒,看到闹成一团的三个人,无奈的摇头,这要是传出去,谁又能相信,大夏的中流砥柱们,在私下里居然是一群幼稚鬼呢! 沈茶捧着一盅炖得酥酥烂烂的鸽子汤,喝了小半盅,觉得有点撑,看旁边的沈昊林早就喝完了他自己的那份,顺势就把自己的塞进了人家的手里。 “苗苗,来!”沈茶朝着金苗苗招招手,“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什么?”金苗苗坐过来,先摸摸沈茶的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凉,这才放了心。“是关于老夫人身上的那个蛊虫的?”看到沈昊林、沈茶一起点头,她叹了口气,“你们是想知道,为什么薛伯母和她的兄弟姐妹没有受到那个蛊虫的影响,反而是宁王殿下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对吧?” “没错,难道蛊虫自己有想法,会自行选人吗?” “没有那么的神奇,只是……”看了一眼结束了追逐打闹、凑过来的宋家兄弟和白萌,金苗苗又叹了口气,“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那么一点会冒犯到陛下的先祖,还请陛下恕罪。” “你说的是事实,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宋珏啃了一口刚刚烤好的鱼丸,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说什么,你想说外祖母身上的蛊虫其实是用宋家人的血喂大的,只有蛊虫遇到了宋家人,才会产生这样的作用,对吧?” “是!”金苗苗点点头,捧着小酒杯喝了一口,“那个被发现是细作的皇妃,真实身份是他们部族的巫女,非常擅长用蛊虫来控制别人。老夫人娘家的立场是与大夏一致的,那位巫女大概认为他们是部族的叛徒,为了荣华富贵投靠了大夏,出卖了自己的族人,所以,才用了这种相对比较恶毒的法子。一旦老夫人娘家有女孩再次成为皇妃,诞下的皇子要么早夭,要么就是宁王殿下这样,这也算是一种报复。”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这个东西,但这个蛊虫应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出来的吧?”沈茶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应该是她来到大夏,嫁入皇宫就开始养了吧?” “这个是肯定的。”金苗苗朝着她点点头,“据我所知,这个蛊虫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从她嫁入皇家到事败被发现……”她看向宋珏,“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有十五年之久了。” “十七年三个月。”宋珏把一串鱼丸吃完,又从架子上拿了一个鸭腿啃起来,“宗正寺的卷宗里记录的清清楚楚,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皇兄之前也是怀疑,外祖母身上的蛊虫是这位皇妃娘娘给种下的?” “对!”宋珏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算时间也正好能对得上,只是,外祖母那个时候年纪还很小,也就两三岁的样子,那个人把蛊虫下在她的身上,不怕会失手或者失败吗?” “不会,年纪正合适。”金苗苗翻了翻正在架子上烤着的几串鱼丸,又在上面搁了一个小汤锅,里面煮着一些青菜,“陛下之前说过,崇颐皇太后曾经反对老夫人嫁入宫中,选妃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的直接将她剔除,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祖父才没有反抗,而是默许了崇颐皇太后这样做。外祖母同样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跟祖父在一起,安心的嫁给了外祖母。”宋珏用手里的竹签轻轻敲了一下烤架,“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们明明都知道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更不能有孩子,那么,宁王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上?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呢?” “不得已而为之,应该是有苦衷的。”沈昊林沉吟片刻,看向宋珏,“恕我直言,宁王殿下很有可能是他们用来摆脱……准确说来应该是挣脱什么东西束缚的,也就是说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被利用的工具,而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决绝、甚至是孤注一掷的气息。” “我同意兄长的话。”沈茶觉得有点冷,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白老大人和白伯父对于老夫人的不满,父亲、母亲对于薛伯母的刻意疏远,应该都是这个原因。”她看看沉思不语的宋珏,“那个所谓天大的秘密背后掩盖的是什么残酷的真相,是几代人花费了毕生的心血都没有查清楚的,而这个关键点,应该是在宁王殿下的身上。所以,老夫人才会这样的不顾一切,宁愿宁王殿下一生痛苦,也要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同样的,也只有这个才能解释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些东西为什么让我们觉得很怪异、很不符合常理,他……”她叹了口气,“在跟自己的命运抗争。” “赞同,他不仅是自己在抗争,甚至也把我们拖进来,或者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局中的一员,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宋珏苦笑了一下,“所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姨妈的案子,都是一个套,为的是引我们入局。而宁王叔和代王叔、清若伯父、甚至是西京的很多重臣府邸都有联系,他对西京以及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了若指掌,即使是在皇陵,他也能引导我们去调查,查到的东西,都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的,没查到的,是暂时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皇兄,你的意思是,当初他和姨妈的案子,其实是让我们调查所谓惊天秘密而留下的伏笔?”看到宋珏点头,宋其云一脸的惊恐,“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居然可以不惜用人命来做局?” “这个不知道,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对手肯定不简单!”宋珏朝着沈昊林一笑,“还有昊林,有句话你说的不是特别的准确,不单单宁王叔是被利用的工具,我们同样也是。” 609 你们可以问,但我不见得答! 一直聊到天空泛白,朦朦亮的的时候,大家才回去休息。 沈茶早就窝在沈昊林的怀里睡了一觉,沈昊林刚一动,她就醒了。虽然沈昊林给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寒,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一点着凉,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金苗苗赶紧让沈昊林把人给带回去,摁头灌了一碗药,用厚厚的被子给裹住。她嘱咐沈昊林,如果一会儿有发热的迹象,就赶紧去叫自己。 沈昊林坐在床边看了沈茶小半个时辰,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这才放下了心,和衣而卧,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除了一早就睡下的宋瑾瑜是神清气爽的模样,其他的人都顶着蒙了吧唧的脑袋出现在暖厅里,都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大家都不是特别的清醒,胃口也就不太好,吃不下什么东西,金苗苗提前安排了膳房给大家做了一些比较清淡、比较好消化的食物,清粥、汤面、爽口的小菜,没有一丁点的油花,没有一点的荤腥。 除此之外,为了防止有人着凉,金苗苗还特意煮了一壶驱寒的姜汤,在吃饭之前让每个人喝了一碗。 “感觉舒坦多了。”宋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坐在沈昊林身边的沈茶,“小茶好些了?” “睡了一觉就没事了。”沈茶把小菜倒进了白粥里面,用勺子搅和了两下,朝着宋珏笑笑,“你们三个出来快两天一夜了,今天可必须要回宫去了。”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早上的时候已经派人回宫去告诉太后娘娘,在国公府吃过了饭,我就护送他们回去。”白萌咬了一口素包子,“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 “师父要见我们。”沈昊林一挑眉,“苗苗要去给宁王看诊,正好一起去代王府。” “宁王叔就托付给苗苗了。”宋珏一呲牙,“有任何需要都尽管提,我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满足。但只有一点,一定要让宁王叔好起来。我知道那个蛊虫和那个毒不太好处理,但最起码能让王叔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不要太受罪。” 金苗苗微微一笑,朝着宋珏点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会尽力的。” 吃完了饭,白萌带着人陪着宋珏、宋其云和宋瑾瑜离开了国公府返回宫中,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欢乐出门的衣裳,一起去代王府。 等三个人到了代王府,正巧赶上了代王爷准备出门去校场,看到他们三个人走过来,就停下脚步,站在王府门口等着他们。 “王叔。”沈昊林和沈茶向代王爷行了礼,金苗苗在二人身边也跟着一抱拳,“今日还要去校场,不用陪伴宁王殿下?” “不去不放心,那帮小子也不让人省心。”代王爷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三个小孩,“你们看着都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昨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昨天回去之后,陛下说肚子饿了,晚上在院子里烤肉,聊得晚了点。” “瞎胡闹!”代王爷一皱眉,“这么冷的天儿在院子里烤肉,也不怕冻着,你们这些小孩太不听话了。” 送代王爷门口的宋爻佳看着三个人乖乖认错,觉得他们这个样子还挺有意思的,但还是很厚道的替他们解了围,走过来帮他们说了话。 “父王,伯父从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想来也是要教训他们的,您就把收拾这几个家伙的任务交给伯父吧,准能让您满意。还有……”宋爻佳朝着三人眨眨眼睛,“王叔那边还需要金大人给看看呢!” “暂时放过你们!”代王爷带着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回身说道,“你们几个别走,等我回来。” 四个小孩站在门口目送代王爷的身影慢慢远去,这才转身进了王府,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是实诚,父王问你们是不是没休息好,你们随便糊弄过去就得了,还挺认真的解释了。”宋爻佳晃晃手里的扇子,“这顿教训是你们自己找的,可是怨不得别人哦!不过……”他朝着三个人一挑眉,“你们太过分了,烤肉居然不叫我!” “叫你,你也来不了啊,世子殿下。两位王爷也不会让你大半夜的出门,是不是?”金苗苗看出沈昊林、沈茶有点紧张,很自觉的跟宋爻佳一起活跃气氛。“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先去见伯父,然后再去见王叔。”宋爻佳看看沈昊林、沈茶,“放松,伯父是你们的师父、师叔,又不是什么猛兽,不会因为你们来晚了一会儿就吃了你们的!” “谁要吃谁?” 四个人听到这个声音,不约而同的挺住了脚步,抬起头往前看,就看到鹰王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站在廊下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徒儿见过师父!”沈昊林拉着沈茶快走两步,赶紧走过去行礼。 “见过师叔!” “免礼!”吴清若从廊下走下来,走到他们面前,朝着向他行礼的金苗苗微微颔首,“咱们的事一会儿再说,先去看辰辰。” “宁王殿下……”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还好吗?” “还不错,要不然早就派人去请金大人了。”吴清若带着他们往东厢房走,“昨天晚上的情况基本还算稳定,没有再次发热,也没有中间醒过来,睡得比较安稳,刚刚才醒。我们照昨天金大人交待的,给他服过了药。” “早饭用过了?” “吃了一点蛋羹。”吴清若看着金苗苗,“他想吃那个,我看你列的单子上有,就让人给他做了。蛋羹整得比较软嫩,吃了大概有多半碗。” “胃口还不错。”金苗苗笑笑,“其实,宁王殿下的病除了蛊虫之外,大半还是因为心情引发的。他之前在皇陵的时候,整个人是特别的焦虑,我是可以感觉到的。但自从回了王府……不,更准确一点,是自打进了西京的门开始,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没有之前那么的紧张。保持身心愉悦,这对他的病情会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金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比在皇陵的时候要好很多。”吴清若也同意金苗苗的说法,“把他接回来,是一个很明智、很正确的决定。”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东厢房,进去之后也没急着往里间走,而是在堂屋脱掉披风,在炭盆前面烤掉了身上的寒气,等到手脚都变得暖和了,才跟着吴清若进去。 掀开厚厚的棉门帘,大家就看到宁王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假寐。听到脚步的声音,他很警觉的睁开眼睛,等看清进来的人,才放松了警惕,朝着他们笑了笑。 “都来了?来的好,正巧要找你们聊聊呢!”宁王抬起手,朝着沈昊林、沈茶指了指,“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向我提问。”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不管我们提出任何问题,殿下都会回答吗?” “这个嘛……”宁王殿下的脸上闪过一抹坏笑,“你们想问什么都可以,但我不见得会回答,要看我的心情是不是足够的好。” “……” 沈昊林和沈茶终于明白,为什么代王爷之前说宁王的性格非常乖僻,一般人无法适应。不过在他们看来,宁王的性格并不是什么乖僻,而是非常的的欠揍,就冲着他的这个回答,如果对方不是长辈、不是个病人的话,一顿毒打是绝对跑不了的! 610 信 看出三个小孩的脸色不好,宁王一点都不在意,脸上依然挂着一抹欠揍的微笑。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宋家的人,甭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一个样儿,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德性。宁王这个程度还算是好的,只是嘴上胡说八道而已,他那个侄子,尊贵的皇帝陛下,要是抽起疯来,比这个可要厉害多了。 “清若哥哥,坐!”宁王朝着吴清若笑笑,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们也坐,说起来,你们师徒应该很多年不见了,难道不叙叙旧吗?” “等金大人给你看完病,自然会的,不用担心。”吴清若请金苗苗坐在宁王的旁边,“金大人,请。” “王爷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金苗苗微微颔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宁王的床边,示意他把手伸出来,“殿下与家师颇有渊源,就算陛下不开口,臣也会主动请缨的。” “原来是看在惠兰的份儿上,金大人才会对我悉心照料啊!”宁王的表情有点小委屈,“本王……不好吗?” “……”金苗苗很漠然看了一眼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那张脸,“殿下,坐好,你影响到我了。” 宁王愣了,他没想到金苗苗会回了这么一句,再看这个小丫头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嫌弃的撇嘴。 “不愧是惠兰那个家伙的徒弟,跟他一个样子,一点情趣都没有。” “金大人只不过是负责给你看病、调理身体,你想要点什么情趣?”看到宁王无往不利的魅力终于碰到了铁板,吴清若心情还挺好,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听说金大人也上过战场?” “是!”沈昊林点点头,“徒儿刚接手的那一两年,几乎所有的人都要上战场的。苗苗的战功不错,因为她上场的机会其实不多,整体排名不是很好看,只能勉勉强强排进前五十。” “金大人这么厉害呢,真是失敬!” 本来宁王还想着再说几句,但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殿下还是少说话,省省力气比较好。”号完了脉,金苗苗又做了一些其他的检查,看到宁王很痛苦的吞了一口口水,她想了想,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了一颗小小的药丸,示意宁王张嘴。“别吞下去,含在舌下,嗓子会舒服一点。” “金大人。”吴清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床头放着的茶壶的温度,转头问金苗苗,“辰辰的情况如何?” “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比昨天回来的时候要好很多了。”金苗苗看看吴清若,又看看宁王,“身体上的病养养就好了,但殿下心中的病,还是需要您自己的努力。殿下心思郁结,想的东西太多、太杂,短时间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随着时间慢慢的变长,心里的压力和纠结就会慢慢的反应在你的身体上,就会让你生病。这一次的大病,固然有风寒、有旧疾的因素,但绝大多数的原因还是在于殿下思虑过度的缘故。想要身体健康,殿下就要保持自己的心情舒畅,少操心、少耗神。” 宁王听完金苗苗的话,很意外的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朝着她笑了笑,然后眯起眼睛,不知道又再想些什么。 看到这个眼熟的画面,金苗苗很无力,她看看宁王,又看看沈茶,来来回回的看了得有五六次。 “金大人,这是何意?”吴清若不太理解她的这个行为,“辰辰和小茶怎么了吗?” “同一种人。”沈昊林也叹了口气,“心思太重,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想要他们不操心、不管事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他们嘴上答应着不再操心了,但实际上根本就做不到。” “国公爷说的不错,你们二位可真是一模一样。你们要清楚,先天身体骨比常人弱,就要好好的养着,而养病最大的忌讳就是耗神、耗心,可你们二位呢,一样不落全都占了!”金苗苗抱着胳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挫败的摇摇头,“我也是真惨,碰上了你们这两个不听话、不遵医嘱的病人。你们二位若是普通的病人呢,我还能对你们粗鲁一点,但……”她耸耸肩,“算了,我认命,只能更努力的钻研医术,让你们不受那么多的痛苦。” “真是难为你了。”沈茶和宁王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勾勾唇角,“为了不让你这么的为难,我们尽力控制住自己,好不好?” “旁人说这个话,我还是相信的,但小茶……”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你在我这里,是一丁点儿的信誉都没有了。你也不要勉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看了一眼宁王,“殿下也一样,让你们憋屈着过日子,情况恐怕会比现在更糟糕。”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沈茶看看金苗苗在给宁王开新的方子,目光转移到了宁王的身上,“殿下刚才说允许我们提问题,可殿下也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最想要解决的是什么。” “是长姐的案子。”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件事说来话长,听我慢慢说。”他接过吴清若给他倒的温水,想鹰王道了谢之后,小小的喝了一口,说道,“你们都查到了,长姐是被冤枉的,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 “但完颜萍派人来告密应该是真的,对吧?你们是借着这个契机,才炮制了这个案子,对吗?”看到宁王点头,沈茶一皱眉,“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明明有能力把这个压下来,却任由这件事情发酵,甚至还推波助澜,亲手炮制成一个悲剧,到底是什么苦衷让你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下这样的狠手?” “源于一封信,准确说来是一封没有署名、来源诡异的警告信。”看到沈昊林、沈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宁王喘了两口气,“最开始的时候,这信只是送了少数几个王府,我们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并没有当真。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我们的意料。” “连续十天,每天早晨先帝醒来,都能在枕边看到这封信。” 611 毫无逻辑 “信?什么信?” 宋珏带着宋其云、宋瑾瑜和白萌刚到皇宫门口,就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给堵了个正着,进了宫门,就直接转道去了太后娘娘的宫殿。 给太后娘娘问了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太后娘娘拿出来的东西给惊着了。 “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宫里怎么会突然有这种东西?” 宋珏看着手上的东西,眉头紧紧的皱着,皇宫守卫森严,明面上有禁军、有巡防营的兵士,暗地里还有暗影,他才不相信有什么人能突破这样的防线,把信放到太后寝宫里。 “看着年头已经不短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吧?”白萌还保持着冷静,他走到宋珏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不禁变了颜色。“这……这是……这东西不是叫先帝给毁掉了?娘娘,这个是……您自己保存的?” “先帝毁掉的,不过是一部分,还有两封留了下来,一封在我的手里,另外一封……”太后娘娘扬扬下巴,“在辰辰手里。”她看看白萌,“这么一看,大统领也是知情人?” “不,我不算是知情人,只知道有这样东西的存在,并不知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不过……”白萌拉着宋珏、宋其云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我猜应该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当初祖父和父亲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脸色非常的难看,他们一句话都没有交待,就带着这封信进了宫。我记得很清楚,他们进宫的时候是白天,回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夜晚。在这个期间,宫里还挂念着当时尚且年幼的我,派了一个年长的公公来照料。等到祖父和父亲回来之后,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看上去非常的疲累。” “然后呢?”宋珏追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白萌轻轻的摇摇头,“只知道那段时间西京的宗室子弟、重臣、勋贵的府里都不是特别的太平,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不是仆人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了口角、进而演变成斗殴,就是旁支家的人莫名其妙的受伤之类的,虽然都不伤及根本,但接连不断的出事,是非常膈应人的。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有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模样,西京每一个府邸似乎都有了这样的遭遇之后,厄运降临在宁王府,宁王谋逆事败被贬为平民,圈禁于皇陵,无召不得回京。半年之后,武定侯夫人被告发与金国大王子密谋叛国,于嘉平关城武定侯府自尽。” “所以,这些悲剧的源头都是这封信?”宋珏在白萌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信给拆开了,“可是这里面并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切狂妄之言,要求父皇退位,要求宋家子弟于西京城东门城墙自尽,要求西京城所有的重臣为宋家子弟殉葬。”他冷笑了一声,“假设这是一个不知晓内情的人,一定会觉得写这封信的人肯定是得了失心疯,言语不通、毫无逻辑可言,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确实是很可笑,先帝和各位王爷、宗室、重臣、勋贵们也没有真的把这个信里面的内容当回事,但……”白萌看了一眼太后娘娘,看到她微微颔首,又继续说道,“连续十天,每天早晨起来,先帝的枕边都会出现这样一个信封,信里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 “是……”宋珏沉吟了一会儿,“这是警告,告诉父皇,他有那个本事亲自动手。” “是这么回事。”白萌点点头,“但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改了主意,没有亲自动手,反而折腾出那些不疼不痒的破事。” “不疼不痒的破事?”宋珏轻轻摇摇头,“你刚才也说了,那些事不危及性命,但膈应人。他或者他们时不时的折腾一回,就足够让人心烦意乱的。想来父皇和其他的长辈们也洞察他们的目的,这才放任那些小破事不管,抓紧时间行应对之法。如此看来,宁王叔和姨妈都是这应对之法中的一环。”他看了一眼白萌,“我之前查姨妈的案子,顺手翻了一下那段时间其他案子的卷宗,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和薛侯夫人的情况如出一辙吗?” “嗯,以父皇的明察秋毫,刑部、大理寺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冤案的,除非……” “是先帝默许的。”白萌叹了口气,“用来麻痹对方吗?” “暂时还不知道,但八九不离十吧!”宋珏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太后娘娘,“母后,我有个疑问。当时皇宫的守卫虽然不如现在这么森严,但禁军、巡防营也不是吃素的,宿卫宫城的都是尖子中的尖子,怎么可能有宵小进来而发现不了?”他冷笑了一声,“怕是宫内有人装神弄鬼吧?父皇第一次发现这封信是在何处?在母后这里吗?” “并不是在太后娘娘这里,而是在淑贵妃宫里。” “淑贵妃?”宋珏一皱眉,“她不是……” “没错,贵妃姐姐一向胆子小,又是常年供奉佛祖的,做不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所以,第一次出这样的事,可是把她给吓坏了。”太后娘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时她哪里来的勇气,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给拿了,送了内廷司去严审,但一无所获。后来,先帝留宿哪里,哪里就有这封信,甚至歇在御书房也没用,信还是照收不误,这才证明了后宫的清白。” “未必。”宋珏轻轻摇摇头,“母后,未必后宫就真的清白,未必后宫就真的没有内鬼。内廷司没有审出来,不代表这些人没有问题,只能说明内廷司的手段不够,或者这里面的某些人心志坚定,他或者他们确信自己这一方是可以得逞的,大夏一定会妥协的,所以,他们才会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吐露,这才让大家误会是冤屈了他们。”他伸手摸摸下巴,“但他们的这个信心来源是什么呢?凭什么相信大夏一定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或者……”他和白萌、宋其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夏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的手上吗?否则,又有谁这么傻、这么蠢,会花费这么多的心血、这么大的精力,孤注一掷的做这种前途渺茫、一个不小心就把身家性命赔进去的事呢?” “皇兄说的对,另外还有一点。宋其云沉着一张脸,“他们的人手绝对不少,要不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信放在父皇的枕边。” “这个是肯定的。”宋珏点点头,看向太后娘娘,“所以,宁王叔这么多年,明着是被圈禁皇陵,实际上是在调查这件事?”看到太后娘娘点头,“可为什么是他?” “因为……”太后娘娘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他成为贤王、名声大振之后发生的,且死去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跟他有关系的。” 612 目标是宁王殿下? 在宫中讨论这封年代久远的警告信的时候,代王府的东厢房里也在谈论同样的事情。 宁王不仅是亲历者,也是西京所有王爷之中第一个收到、且收到此信最多的一个,比太后娘娘和白萌的描述更多了一些细节。 “头两次呢,我根本就没在意,那信就扔在王府的院里,若不是扫院子的小厮看见,就以为是垃圾给丢掉了。我看了信的内容,第一个反应就是写信的人失心疯了,这不是臆想吗?所以,我猜大概是谁看我不顺眼,胡乱写了个东西来捣乱的。结果,等到第三封来的时候,我觉得这事不一般,应该不是捣乱,对方是认真的。” 宁王捧着一个汤婆子捂手,眯着眼睛回忆着很多年前的事,突然发现就算是过了许多年,他对这件事情的记忆还是如此的深刻、鲜明,可见当时受到的惊吓是多么的刻骨铭心了。 “王爷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觉得任人摆布这件事不太像宁王一贯的风格。“还是王爷的措施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说出来很丢人,但还是要承认,确实没有作用。如果当时有暗影的话,必然会抓住他们的尾巴,不会叫他们跑掉的。”宁王看向沈茶,“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暗影其实是我建议先帝设立的,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保证宗室、重臣、勋贵们的安全,也不曾想到你们会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 “王爷是第一个、也是收到这种信最多的人,信里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吗?” “基本上差不多。”宁王微微点头,“威胁人嘛,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当然是怎么狠怎么说,总不能说你们要不照做,我们就给你们按按腿、捏捏肩膀或者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虽说后来他们干的事跟这个也没多大的区别,但写在纸上的和实际做出来的还是不一样的。”说话说的有点累了,他停下来稍微缓了缓,喝了口温水,又继续说道,“我收到这个信的第三天去上朝,被先帝留了下来,才知道宫里也收到信了,内容一致,笔迹一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笔迹相同?” “这是一种误导,想要误导我们,对面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但是……”宁王轻轻摇摇头,“一个人是做不成这么多、这么大的事的。况且,能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信放在先帝的枕边,没有内应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因为那封信最先出现在淑贵妃的宫里,把淑贵妃吓个不轻,将她宫里所有的宫女、内侍都抓起来交给内廷司、甚至她从娘家带来的人也没有逃过这一劫。但并没有审出什么来,因为无论先帝走到哪里,那封信都会跟到哪里。”吴清若冷笑了一声,“对方觉得自己的计划出现了漏洞,被我们察觉出并非只有一人,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等等,我想到一件事情!”沈茶看看吴清若,又看看宁王,“先帝驾崩的那一年年初,皇宫西北的两座宫殿突然走水,烧死了十多个在那里经过、逗留以及跑过去救火的宫女、内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那个送信的内应吧?所以,那次的大火是……故意的吗?” “是什么故意的,机缘巧合而已。”宁王笑道,“合该他们倒霉,那天据说他们是在那里传递消息。” “怎么这么肯定?”沈茶一挑眉,“有活口?” “内应肯定不止这几个,在这次大火之后,我们借机把怀疑的、侥幸活下来的都抓了,反正彼此都撕破脸了。”宁王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些人的骨头还真的挺硬的,有咬紧牙关到死都不肯说的,也有最后扛不住,吐露一些内情的。但……”他轻轻摇摇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他们说出来的,我们花点时间也能查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同时,这也可以证明宫中的这些人不过就是小卒子,接触不到核心。” “王爷说的不错。”沈昊林点点头,“我们可以捋一下整个事件的脉络,首先是皇宫、京中的各府邸都收到了这封信,但最开始没有被重视,对方气急败坏。紧接着,连续十天,这封信出现在先帝的枕边,先帝急召同样收到类似信件的王爷、重臣以及勋贵进宫研究对策,各位在宫中整整待了两天,两天之后出宫,恢复各自的生活,默契的不再提及这件事情。半个月之后,那些意外琐事频发,持续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三年过后,相继爆出王爷谋逆、薛侯夫人通敌叛国,还有……”他停了一下,“那些被刻意掩盖、并没有人在意的所谓小案子。这些案子发生的第二年,宫中失火,年末先帝病亡,宋珏登基。” “嗯,确实是这样。”宁王摸摸下巴,“你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关窍了吗?” “以薛侯夫人为首,这些过世的人都是跟殿下有关的。”沈昊林面无表情的看着宁王,“是否可以说明,这个组织针对的并不是宋家,也不是大夏,而是宁王殿下您呢!” 宁王和吴清若对望一眼,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两个人同时叹气。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啊,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殿下谬赞。”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从这两个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的猜测是对的。“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我们不是亲历者,不处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比殿下要看得明白。” “我也是花了好久才琢磨过味儿来,确实是针对我而来的。那封信最开始出现,就是外面给我戴了一顶所谓贤王帽子的时候,之前并没有任何征兆。” “目标是殿下……”沈茶轻轻敲着桌面,认真的打量着靠在床头的宁王,“殿下身上是有什么秘密呢?” “不清楚。”宁王轻轻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一直在追查的。” 沈茶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桌上的那封信,看到信封的封口和信纸末尾署名的那个图案,微微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沈昊林注意到沈茶微变的表情,叹过头去看,“这个图案……” “兄长有没有觉得眼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有。”沈昊林很肯定的摇摇头,“我没见过!” “什么东西?我来看看!”金苗苗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瞬间瞪圆了眼睛,“小茶!小茶!那个!那个!” “那个?”沈茶一脸茫然,“哪个?” “完颜与文!”金苗苗狠狠拍了一下沈茶的肩膀,“午马镇,完颜与文的后背上就是图案!” 613 转机 沈茶被金苗苗这么一吼,迅速把自己的记忆拉回了午马镇的那个晚上。 一到午马镇,金苗苗就去验尸了,一直到二更天的时候,才满身疲倦的回到驿馆。回来之后也没休息,拽了正打瞌睡的沈茶就往外走,把沈茶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结果呢,被金苗苗强拉硬拽到存放尸体的冰窖,径直走到完颜与文的尸体跟前。 “你急急忙忙把我拽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啊?”沈茶一边裹紧身上的斗篷,一边疑惑的看着金苗苗,“是金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看看就知道了。”金苗苗掀开盖在完颜与文身上的白布,把他整个反转过来,后背朝上,冲着沈茶努努嘴,“你看他后背上的那个图案。” “这个……”沈茶手里拿着烛台,凑近完颜与文,眯着眼睛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个圈儿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是兵器?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兵器啊!” 金苗苗没说话,又掀开完颜与文几个随从身上的白布,在他们的身上都有着同样的图案。不同的是,完颜与文的图案在后背接近腰部的地方,而其他的人,则是在手腕、脚腕这种相对比较明显的地方。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沈茶依然是一脸的困惑,“他们是主仆的关系,身上有同样图案的印记,也不算奇怪,是不是?” “我想告诉你,几个月前,我们抓的辽暗探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图案,跟完颜与文的这些随从一样,都是在手腕、脚腕这样的地方。”金苗苗把几个人的白布盖好,“辽人和金人最近的三年都是水火不容,你觉得他们彼此联系、身上有着同样图案的几率有多大?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这件事还没有一个定论,暂时别声张。” 金苗苗点点头,叹了口气,“先把眼前最要紧的事解决了。” 沈茶把自己在午马镇看到的以及跟金苗苗的对话都说了一遍,朝着宁王和吴清若挑挑眉。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她摸摸下巴,目光又落在了那封信的落款上面,“后来,我回去查过这个图案,并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就暂时搁置了,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又看到了这个。” “也难怪陛下说,薛伯母案子背后的真相牵扯的不只是大夏,还有辽、金两国。”沈昊林点点头,指着那个兵器问吴清若,“师父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 “从来没有见过,说是兵器,但又不像,说不是兵器吧……”吴清若轻轻摇摇头,“又说不好它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知道这个代表了什么,或许可以解开这个谜团。” “宫里面有个秘密书房,里面有很多书籍都是外面禁止流传的,你们可以去找找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宁王咳嗽了两声,“说起来,这个图案,我们好像也见过,是不是?”他看向吴清若,“我记得在宁王府扫地的那个小子,就是最先发现这封信的小子,还有宫里那几块硬骨头的身上,似乎都有这个印记。” “不是,没有。”吴清若否定了宁王的说法,“我们见过也只是在收到的那些信里扫过一眼。” 宁王抬起头看天,想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记不清了,反正是见过的。” 三个小孩哭笑不得,心说可不是见过的,这么大的一个标记就在信纸落款的地方和信封的封口处,只要眼睛没问题的都见过了。 “对了……”沈茶看看金苗苗,“既然完颜与文的身上有这个图案,那完颜喜呢?还有耶律南和耶律岚身上呢?是不是也有这个?” 金苗苗摸着下巴,低着头想了好半天,才朝着沈茶摇摇头。 “没有。” “确定?” “我很肯定,他们身上确实没有。” “等一下!”宁王打断了金苗苗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这几个小子身上没有?你看过?” “这不是很正常吗?辽国的耶律兄弟在过年的时候途径嘉平关城,特意找我给他们扎了两次针,因为他们觉得身上非常的不舒服,脑子也是懵懵的,不是很清醒。我在他们的后背、胳膊、脑顶上都扎过,总不能穿着衣服扎,对吧?至于完颜喜,就前不久,他大病了一场,若不是我及时的救治,他的小命可就没了,他的那些雄心壮志,可就会变成泡影了。”金苗苗看了一眼宁王,微微勾起唇角,“殿下的想法不要这么……嗯,不干净,我是个郎中,眼里只有病人,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我接受殿下的道歉。” “这个图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会去查的,但现在有个要紧的问题要解决。”沈昊林看着宁王,表情异常的严肃,“薛伯母的案子到底要怎么了结,我们应该如何告诉小天这个真相?我们或者说宁王殿下您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交代?”宁王冷笑了一声,“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昭告天下,他的母亲是被冤死的?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我们必须要把隐藏在背后的、寄这些信的家伙给揪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宁王轻蔑的撇撇嘴,“你们回去之后,完全可以实话实说,把你们在西京查到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让他自己去选择。如果他是我长姐的孩子,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口说无凭,他是不会相信的。”沈茶轻轻摇摇头,“殿下不了解小天哥哥的性格,他想要查的事情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想要他相信薛伯母是为了大义自愿赴死的,就要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口说无凭。” “实打实的证据?”宁王挑挑眉,“想要什么实打实的证据?是想我长姐托梦给他,还是……” “等等!”吴若清打断了宁王的话,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长姐是不是留了一封手书给你?” “手书?”宁王被他说的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要想想把它放哪儿了。” 沈昊林、沈茶、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事情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机。 614 托付 吴清若跟沈昊林、沈茶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了,彼此之间都有很多的话要说,看宁王这里没什么事了,就把两个人给带走了,只留下一个正在开方子和制订食谱的金苗苗以及抓耳挠腮的回忆自己的长姐是否真的给自己留下手书的宁王在东厢房。 “殿下是还有多动的隐疾?”金苗苗看了看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宁王,朝着他轻轻挑了挑眉,说道,“这个臣会医治,很容易的,扎两针就好。” “诶,金大人不要总想着扎本王嘛,这样可不好。”宁王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本王是在想啊,是不是因为蛊毒发作太频繁的原因,对脑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导致本王记忆出现了问题,要不然,怎么总忘事呢?”他看看奋笔疾书的金苗苗,“金大人,你说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啊?” “殿下今年贵庚?” “这是何意?跟本王的年纪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笔,笑眯眯的看着宁王,“蛊毒有没有影响,臣是不清楚,毕竟殿下是臣了解这个蛊毒的第一个人,这个蛊毒的频繁发作会带来什么,臣需要观察殿下才能做出结论。不过,忘事这个问题,臣还是可以回答的。” “哦?”宁王兴致勃勃的看着金苗苗,“怎么说?” “年纪大了,都容易忘事,这是很正常的,殿下不用太担心。” “金大人……”听了金苗苗的话,宁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扎心了!” “殿下,臣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有冒犯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说完,金苗苗站起身来,就要给宁王跪下,被宁王及时的拦住了。 “别说,你跟惠兰那个家伙还挺像的,他年轻的时候,跟你是一样一样的。”宁王轻轻摇摇头,“可以把人怼得哑口无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殿下夸奖,臣比起臣的师父还差得很远呢!” “坐下说话,别站着了,本王有话问你。”看到金苗苗坐下,宁王想了片刻,“小天……嗯,这些年可好?” “殿下指的是哪方面?”金苗苗看了一眼宁王,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事情真的如殿下所言,薛伯母的离世就不是殿下的错,殿下用不着这么愧疚。刚才在国公爷和大将军面前,殿下不还是很霸气吗?怎么现在就怂了呢?” “本王不是怂,是觉得对不起小天,长姐毕竟是因我而死。虽说罪魁祸首是那个送信的组织,但起因还是要算在本王身上的,本王还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宁王朝着金苗苗露出一抹苦笑,“本王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调查长姐的死因,想为长姐翻案,这是身为人子的孝心,是应该的,不应该有人反对。但是……” “殿下的意思是现在还远远不到翻案的时候。”看到宁王默默的点头,金苗苗叹了口气,“殿下的想法,其实跟我们是不谋而合的。在回西京之前,我们就是这样想的,查到现在,我们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如果这个时候翻案,对方会有所警觉的。” “没错。”宁王很赞赏的看了金苗苗一眼,“所以,本王是想要问问你,以你对小天的了解,有没有可能劝说他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臣?”金苗苗惊讶的一挑眉,“殿下为何要找上臣?这事委托给国公爷和大将军不是更好吗?” “他们?”宁王摇了摇头,“他们并不合适,或者说镇国公府的人不适合做这个事情。” “为什么?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乃世交,薛伯母和长公主殿下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是拥有几十年情谊的闺中密友,他们怎么……”说到这里,金苗苗突然停下了,看了一眼宁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他们之间是产生了嫌隙?是因为……殿下?” “金大人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宁王把自己手里的汤婆子递给金苗苗,“天儿冷,暖暖手。” “谢殿下。” “准确的说,是皇姐、皇姐夫以及姐夫对长姐心存芥蒂,我母亲与父亲所谓的破镜重圆,反对的很强烈。” “薛伯父也……反对?”金苗苗愣了一下,他们之前只知道镇国公府的两位长辈是非常的反对,没想到老侯爷的态度也是这样的。“这……所以迁怒了?” “我理解皇姐、皇姐夫和姐夫的顾虑,大家都清楚我母亲是被族人诅咒了,也知道我天生体弱的原因,他们是心疼我,心疼我这一生都会拖着病体苟活在这个世上。哪怕多有才华,哪怕多有抱负,身体不好也没有用,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我扛不住了,就会跟这个世界告别。”宁王叹了口气,“不只是皇姐、皇姐夫和姐夫这么想,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也埋怨过母亲,明知道生下来的孩子会是这样,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后来我想通了,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埋怨、再抱怨也没有用,只能努力的活下去,不枉费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殿下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您是否跟薛伯父、沈伯父和长公主殿下交流过?” “交流过,但他们的态度是很坚决的,绝对不会原谅。”宁王耸耸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们是心疼我,我也不能那么的不知好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被排挤、被孤立是因为父皇和母亲重新在一起,是她极力主张的,也是她促成的。” “确定?”金苗苗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殿下,这个话可不能乱说的!” “没有乱说,父皇和她都亲口承认的。”宁王勾起唇角,“他们希望得到我的谅解。” “这就说得通了。”金苗苗点点头,“只殿下身体不好的这个原因,不至于到这个程度。那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之所以后来薛伯母对金国大王子的纠缠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或者有些暧昧不清,是……是故意的?主要为了气薛伯父?”看到宁王点点头,她不赞同的摇摇头,“这也太……她是完全没想到给了完颜萍一个可乘之机,如果没有这个诱因,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薛伯母……恐怕就不会过世了。” “也不一定,长姐一直都像是母亲一样照顾我,因为母亲离开的早,她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我们都知道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我,但原因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只要有这个威胁在,无论什么时候爆发,她还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宁王摆摆手,“扯远了,我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金大人可以劝劝小天。” “包括我们查到的这些都可以?” “这些不是秘密,自然可以告诉他。”宁王苦笑了一声,“你可以提前跟昊林、小茶通个气儿,该怎么说,你们三个好好的斟酌一下。” “……是,臣领命。” “一切拜托金大人了,希望能尽早的听到金大人的好消息!” 615 回忆 “怎么样,你师父这个屋子布置的还不错?” 吴清若领着沈昊林、沈茶进了自己的屋子,他知道沈茶怕冷,提前吩咐了仆人多准备两个炭盆,还告诉膳房准备了热汤热茶,他们刚回来没多会儿,膳房大师傅就着人把汤茶送了过来。 吴清若的屋子布置的跟一般武将的屋子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几幅字画,多了两盆兰花,还有几盆说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让整间屋子看上去多了一些文人的气息。 不过,沈昊林和沈茶看出来了,那几幅字画其实讲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讲的就是代王爷和吴清若这一生发生的事情,且这几幅字画都是出自代王爷之手,偶尔有几个看着不怎么靠谱的标注应该都是吴清若写上去的,倒是也蛮有意思的。 “你们两个过来坐吧!”吴清若朝着两个小孩招招手,让他们坐在自己的跟前,还把一个炭盆往沈茶那边挪了一下。“这天儿太冷了,别冻着了。” “谢师叔。” 吴清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 “师父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是否可以说出来,让徒儿为您分忧?” “不是,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而已。”吴清若轻轻摇摇头,看着沈茶,“当年你师父临时被调来西南边境,正好分到了跟我一个小队,同吃同住同守夜,我们两个很能聊得来,我不会因为我是守将的养子高看我一眼,也不会因为我身世不详,对我避之不及。” “所以,师父跟您才会结为异姓兄弟的,您两位之间的情谊可是要比有些亲兄弟才好呢!” “你们王叔是我的知己,你师父就是我最好的兄弟,有他们两个,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宁王殿下呢?”沈茶一挑眉,“他对您的感情可深厚,若是挺您这么说,怕是要难过的。” “辰辰……跟你们一样,是我们当成儿子看大的。”吴清若笑笑,伸手指了指放在旁边架子上的一个样子不太好看的小香炉,“小茶可还记得这个?” “这个……自然是记得的。”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是您路过嘉平关城来拜访师父,我第一次见您时的回礼。这个东西是我第一次做的成品,怪丑的,您怎么给摆出来了?您要是喜欢,我再给您做一个,现在我的手艺可比那会儿要好多了。” “一点都不丑。”吴清若朝着沈昊林挑挑眉,“你说呢,昊林?” “是不丑,至少能看出来是个香炉。” “兄长!”沈茶更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个香炉嘛!”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笑笑,目光继续停留在那个架子上,他在这个小香炉的旁边看到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从金国一个将军身上找到的,觉得样子很好看,就直接送给他师父了。 吴清若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记忆被拉回到了多年前,沈茶所说的路过嘉平关城的那一次。 那次也不算是路过,是奉命去见沈国公,商量边关演练的事,正好可以见见他的兄长秦正。 结果,两个人见面之后,还没说几句话,就被秦正兴高采烈的拉去校场见自己的徒弟,还跟他显摆说自己的徒弟是天生的习武奇才,打算把衣钵都传给这个孩子。 吴清若当时就很不在意,他的徒弟沈昊林可是名正言顺的沈国公继承人,再有什么奇才也赶不上自己的徒弟,所以,对秦正的话持保留的态度。 但等他们进了沈家军的校场,吴清若就看到了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站在校场中间,一条鞭子舞得是虎虎生风,周围十几个兵士都无法近身。 “这是……你徒弟?”吴清若看看一脸得意的秦正,“小小年纪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对吧?我没说错吧?绝对是个奇才!” “碰上这样的可不容易,你怎么找到的?” “什么怎么找到的?”听到吴清若的话,秦正哭笑不得,“你这话可别让老沈听到,非得跟你玩命儿不可,这是他的掌上明珠。” “哦!”吴清若恍然大悟,“原来是传说中的那位大小姐,不过,还真是个好苗子。” 秦正笑得比之前更嚣张了,如果不是碍于情面,吴清若很想揍他一拳,这个得瑟的劲儿,就好像别人家没有徒弟似的。 只是,当沈茶听从秦正的吩咐,走到两个人跟前的时候,吴清若却被她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他看到了那个代表着轩辕家子弟的印记。 吴清若原本的计划,是跟沈国公聊完边关演练的事就回西南去,结果看到了沈茶,他特意在嘉平关城留了一个晚上,听秦正为他讲述沈茶凄惨的童年,讲述这个孩子的不容易。 等到秦正都讲完了,吴清若更加确定了,这就是轩辕家选择的那个孩子,所谓的命运多舛,都是假的,都是被安排的。只是他们低估了这个孩子自身的承受能力,也没有料到轩辕家的小弟会失手,差点儿就要了这个可怜孩子的小命儿。 等到秦正睡下,吴清若才去正院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沈国公和长公主殿下,三人针对沈茶的现况又做了一番周密的安排,然后当着沈国公和长公主殿下的面儿,将沈茶的情况写进了信里,派人快马飞奔入西京,将信送入了代王府和轩辕府。他们再三叮嘱送信的人,一定要见到代王爷和轩辕靓本人,才能把信交出去。 再后来的每一年,吴清若都会找机会路过嘉平关城,打着拜访老友、关心徒弟的旗号来跟沈茶见面,看看她的状态,然后跟西京进行沟通。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沈昊林、沈茶正式接管嘉平关城和沈家军,自己卸甲归田回了西京才停止。只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断了联系,每次沈昊林、沈擦率沈家军回京述职的时候,他们总是要小聚一番的。 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好,越来越合拍,吴清若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不只是他,所有参与了那个计划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就等着彻底解决掉那个所谓的神秘组织,各人归各位,这两个孩子就可以履行长辈们为他们订下的亲事,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师父?师父?”看到吴清若的眼圈红了,沈昊林有些着急,“您是怎么了?” “没什么。”吴清若轻轻摇摇头,朝着面露忧色的两个小孩笑了笑,“人呐,年纪一大就爱回忆过去的往事,就容易被感动,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616 叛徒 沈昊林和沈茶很清楚,吴清若非常的关心秦正和晏伯的近况,很相信的讲述了一下他们的情况,顺便请吴清若不要担心,那两位已经过上了他们想要过的舒心小日子。 听完两个人的讲述,吴清若端着茶杯慢慢的喝茶,过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逛逛街、喝喝茶、看看戏,唔……这小日子过得确实是挺不错的,真的令人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就好像是你的日子过得不太好似的!” 沈昊林和沈茶还没回话,就听到门口传过来代王爷的声音,回头一看,代王爷带着宋爻佳和刚从宫里出来的白萌走了进来,估计是一进门就听到了吴清若的感慨,才忍不住出口讥讽了一下。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赶紧要站起来行礼,被代王爷及时阻止了。 “天儿冷,就别乱动了,都坐着吧!”代王爷看看他俩,又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宋爻佳和白萌,“你们两个,去那边烤烤火,把身上的寒气都烤散了,别带给小茶。” 宋爻佳一边烤火一边用胳膊肘去杵白萌,朝着他撇撇嘴,说道,”看看,看看,父王的心呀,偏得多厉害呢!就知道心疼小茶,不能让小茶生病了,对咱们却是不管不顾的,一点都不担心咱们两个生病。“ 白萌看到宋爻佳的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刚想要吐槽一句“幼稚”,就感觉有人来到他们身后,回头一看,就看到代王爷的那张大脸出现在眼前。 “王……王爷!”白萌深深地吸了口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哟,还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呢,知道得挺多的啊!”代王爷抬手,拍了两个人的脑袋一人一下,“不是在抱怨本王不关心你们?本王来弥补错误了!你们两个粗粗拉拉的大老爷们儿居然好意思跟小茶争宠,脸呢?要不要啊?不觉得丢人吗?” “父王!”宋爻佳摸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孩儿就是……” “就是什么?”代王爷一瞪眼,正巧看到梅林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梅护卫,来得正好,帮本王一个忙,把姜汤给这两个家伙灌下去,免得他俩这么细皮嫩荣得再生了病,那就是本王的不是了。” 梅林没有听到整个过程,不知道这三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向沈茶,看到她家大将军朝着自己摇摇头,让自己不要掺合进他们的纠纷当中。 “给我们吧,梅大人辛苦了。” 宋爻佳和白萌赶紧接住梅林递过来的碗,轻轻吹了两下,感觉到汤不是特别的烫了,当着代王爷的面一口气喝光了。然后,俩人把空碗还给梅林的同时,还朝着代王爷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父王!”宋爻佳凑到代王爷的跟前,“别生气了,要打要罚,我们都认,好吧?” 白萌也跟着凑热闹,两个人围着代王爷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耍小脾气的王爷哄得眉开眼笑的。 观看了整个过程的沈昊林和沈茶撇撇嘴,宋家的人还真是脾气怪异,且阴晴不定呢! “师父/师叔,辛苦了!”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有什么可辛苦的?”抱着手炉走过来,代王爷挨着吴清若坐下,“真正辛苦的人,可是你们的王叔呢!” 沈昊林和沈茶没说话,这个时候,他们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们去看过辰辰了?”吴清若在代王爷的腿上盖了一条毛毯,“他跟金大人谈的怎么样?” “我们去看他的时候,正好碰到金大人从屋子里出来,辰辰已经睡下了。”代王爷看看沈昊林和沈茶,“金大人进宫去了,太后娘娘的身体不太舒服,找她去看看,你们不要担心。” “太后娘娘怎么了?”沈茶看向白萌,“什么时候感觉不舒服的?怎么没传召太医?” “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有些不通气。”白萌看到沈茶着急了,赶紧解释了一下,“太后娘娘觉得自己的情况不是太严重,又不想喝太医院给开的那些苦得不行的汤药,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苗苗了。何况,有了苗苗,还要太医干嘛?” “这话说的……”沈茶扶额叹息,“大统领,还真是无法反驳你!”和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转过头看着吴清若和代王爷,表情非常的严肃,“王叔、师叔,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两位。” “是你们想要跟轩辕靓打听的事?”看到沈昊林、沈茶同时点头,吴清若和代王爷对望一眼,“这件事,早晚也是瞒不住的,你们要调查那个神秘的组织,必然会查到以前我们的那些谋划。” “所以,我……是你们的一个布局?” 虽然已经猜到就是这么回事,但真正被证实了,沈茶的心里还是有点别扭。这种别扭不是愤怒,是一种很怪的感觉,好像听到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别人的。 沈昊林观察了一下沈茶的脸色,伸手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搂了搂,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思是告诉她,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还在她的身边。 “我没事,兄长不必担心。”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这不是我们之前就已经猜到的事实吗?但我搞不明白的是,对方针对的应该是宁王殿下,为什么会扯上轩辕家?” “那些信,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是吧?”看到孩子们点点头,代王爷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不知道的事,第一批收到警告信的,并不是辰辰,而是轩辕靓,时间要比辰辰、比我们收到警告信的时候要早了好几年。那会儿,是你刚刚出生没多久,且你这一代,也只有你这一个。” “是为了保护茶儿的安全?”沈昊林一皱眉,“西京要比边关安全得多吧?” “不要那么的心急,你们听我慢慢的说。”代王爷摆摆手,“轩辕家收到的警告信,用词更加的恶毒,通篇都在辱骂轩辕靓,辱骂轩辕家,说他们是叛徒,不应该苟活在这个世上。” “叛徒?”几个孩子被代王爷的话弄得一脸茫然,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如果我没记错,轩辕家和宋家一直交好,根本不存在什么背叛,这个叛徒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觉得很诡异。”代王爷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认为他们搞错了,但后来除了收到那些辱骂的警告信之外,还收到了很多……”他朝着几个孩子一挑眉,“你们在战场上经常看到的那些东西,这才发觉对方真的是冲着轩辕家来的。” 617 什么仇,什么怨! “可据我们所知,轩辕家一向远离世俗纠纷,严格要求家族子弟,从不轻易与人结怨。”沈昊林看看代王爷,又看看吴清若,“被人送这种东西,太奇怪了!” “谁说不是呢!”代王爷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轩辕只是私下里把那些信和收到的零碎让我们这些私交还不错的朋友看了,并没有禀告陛下,但随着信件的内容越来越恶劣,收到的零碎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被那群言官发现了,一下子捅到了皇兄的跟前。” “那父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宋爻佳心急,不耐烦听这个过程,迫切的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别急,听我慢慢说。”代王爷摆摆手,示意自己儿子安静一点,“是这样的,轩辕家……哦,轩辕靓那个最小的弟弟,你们知道,对吧?”他看了一眼沈茶,发现对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看到沈昊林微微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他娶的那位夫人并不是轩辕家给他订下的,是他自己看上的,自己要求娶的,轩辕家上到族长,长老,下到普通子弟,都不是很看好。这对夫妇最后可以成亲,经历了很多的波折。” “不是说,那位也是官宦家的子女,只不过她父亲官位不大,配不上轩辕家嫡系的子弟吗?”白萌微微一皱眉,“莫非这也是胡说八道的?” “的确是假的,那女孩是商人家的孩子,还是个庶出,后来因为要嫁到轩辕家来,轩辕靓特意去请陛下给了她的府兄一个无关痛痒的官职,没什么权力,不领俸禄,只有个空衔,就是说出来比较好听而已。”代王爷摆摆手,“那些哄外面的人的鬼话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 “可……”沈昊林抓住沈茶的手,“我没记错的话,两家后来没有任何的来往?” “对,这也是他们可以成亲的条件之一,那位嫁入轩辕家之后,就必须与娘家断绝关系、切断所有的联络。不仅如此,那家还必须离开西京到那边去。” “这样的条件都接受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这跟卖女儿换官位、换名声有什么区别?” “商人逐利,对他们来说,一个在他们眼中平淡无奇的庶出女儿换了两个官衔,已经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大喜事了。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轩辕家都出面打点好了,到了南边也不会有人那么没有眼色去得罪他们。除了这两个挂名的官衔,还得了两个位置不错的店铺和一个宅院。这样的生意可是百利无一害,为什么不答应呢?”吴清若看了一眼沈茶,“你也不用那么的愤慨,这样的交易,其实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的生父非她不娶,跟家里闹腾了很多时日了,不答应他,难道任由他闹下去,闹一个家宅不宁吗?再说了,轩辕靓又是个疼爱小弟、不忍心小弟受委屈的,为了达到小弟的心愿,付出一点不值一提的代价,还是可以的。” “不是愤慨,只是……”沈茶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特别合适、特别贴切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有这样的父母?”看到沈茶点头,吴清若笑了,“在这个世上,想要得到任何一样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成了亲,但小日子却并不好过。” “为什么?”对这种秘闻很感兴趣的宋爻佳听得特别认真,“是因为轩辕家即使是同意他们成亲,也不肯接受那位夫人吗?对她还是非常的排斥吗?” “没错!”代王爷很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像爻佳说的这样,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单纯的无视,俗话说眼不见为净,他们权当看不到那位。那位跟族中的人打招呼、试图跟族中的女眷们聊天、打成一片,都没有成功。长辈们的态度还算是好一点,谈不上特别的和蔼可亲,但至少眼里有这个人,可年轻一点的女眷,基本上都是同一个态度。” “这也是她后来性情大变的主要原因。”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因为这种冷漠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伤害,时间短一点,或许情况还好一点,但被这样对待的时间很久,慢慢累积的那种不满会让她崩溃的。”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她的这种情绪会影响到她身边的人,要么跟她一起共沉沦,要么就一脚把她给踹开。从现在已知的结果来看,是跟她一起疯了。” “说的不错,她在有了你之后,整个人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虽然是商人家的女孩,但恬静淑雅,跟大家闺秀相比,是一点都不差的。可后来,跟市井泼妇没有一点区别。” “王叔特意把他们二人成亲之前、之后的变化告诉我们,是因为……”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那个组织改变了战术,找上他们了?” “聪明伶俐,一点就透!”代王爷朝着沈昊林伸出大拇指,“你想的非常多,根据我们后来的调查,这对夫妇犯下的大错都是被有心人引诱的,都是被人设了圈套,而这些圈套,背后都有那个神秘组织的影子。”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们针对轩辕家策划这么大的一盘棋呢?”沈茶非常的不理解,“自从轩辕老将军找上门,我们研究过轩辕家的家谱,除了那两位,并没有什么族人做出惊天骇俗的事,怎么会招来这种不折手段的仇家?” “就是因为毫无头绪,所以才很可怕。”吴清若叹了口气,“他们两个闯了祸,也知道害怕了,就求轩辕救救他们。轩辕正想着要把刚出生没多久的你送出去,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但提出了一个条件,是他们永远离开轩辕家,隐姓埋名,不可以再姓轩辕。” “这就是除名了,和我们之前听到的故事是一致的。只是……”宋爻佳看看代王爷和吴清若,又看看沈茶,“轩辕老将军为什么要把小茶送出去?那个组织要对小茶动手?” “不算是。”吴清若摇摇头,“惠兰那个家伙给小茶卜了一卦,说这丫头十岁以前会很坎坷,留在西京的话,可能命不久矣,如果送到北边,有可能转危为安。轩辕信了那个家伙的话,就打算把小茶送出去。正好沈家调去嘉平关城驻守,轩辕就托沈国公和公主殿下在路上照应一下。可没想到刚出了西京城,这一家三口就消失不见了。再次有小茶的消息,已经是五六年之后了。沈国公派人传了消息说轩辕家的孩子不仅找到了,还多了一个。你们是不知道当时轩辕那个家伙收到消息之后,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可那夫妇二人为什么会把小茶带走,离开沈国公的视线,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但……”代王爷朝着沈茶笑笑,“你成为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我们是非常开心的。小茶,不要对轩辕靓抱有怨恨,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是,王叔!”沈茶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不会怨恨他,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做,我懂的!” 618 有难同当 沈茶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她自问还是个明事理、知好歹的人,轩辕靓当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迫不得已,这也是保全自己的一种方法。如果有其他的方法,他一定不会选择这个下下之策的。 她是个擅长带兵打仗的人,很清楚这种己在明、敌在暗的状况是所有带兵的人都比较头疼的,因为无论做多少防范,无论防范得多严密,总会被隐藏在暗中的对手找到破绽的。真正可以破解这种局面的,就是孤注一掷的打破现状,如有有可能的话,还需要竭尽所能的让自己与对方的位置调换过来,哪怕不能做到这一点,也能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 “我有一点不是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带着茶儿脱离父亲、母亲的监护?”沈昊林看看吴清若,又看看代王爷,“他们身在那样一个危险的境地,在沈家的保护下,岂不是更好?” “兄长,不可以常人的想法去揣度他们的意思。刚才王叔说过了,他们常年受到家中的压力,已然是性情大变,以前全心全意相信、依赖的人,已经变成了他们最憎恨、最避之不及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给害了,自然是找到机会就偷溜,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小茶这么想应该是对的。”代王爷点点头,“这两个人开始混迹市井之后,就把原来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当成仇人,总觉得所有的人都要害他们,都想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但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他们既然已经脱离了父亲、母亲的控制,为什么还会选择带着我去嘉平关城?”沈茶皱着眉,“是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吗?” “应该是,据我们所知,对方也在想着逼他们去边关。”代王爷看看一直沉默的白萌,“大统领,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两位王爷,我只是有个猜测,或许轩辕家和宁王殿下被集中针对,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白萌摸摸下巴,“他们口口声声说轩辕家是叛徒,但并没有说为什么要针对宁王殿下,如果能搞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我们或许可以弄明白那个组织真正的想法。” “我们也想到这一点了,也顺着这个思路去查了一下,但……”吴清若摇摇头,“一无所获,感觉这个组织挑选的目标是很随机的,当然,除了被他们视为叛徒的轩辕家。” “也未必是随机的,师父。”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辽那边,我们暂时不清楚什么人掺合进去了,但金这边,王叔、师父,您两位不觉得完颜萍现在的情况跟轩辕家的那位小夫人的情况如出一辙吗?” “求而不得,性情大变。”沈茶点点头,“路数都是一样的,且身边都有煽风点火之辈。”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辽那边……” “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应该是萧家,萧家原来的族长和族老那么嚣张,是有所依仗的。但他们没想到萧凤岐年纪不大,但心狠手辣,不惜毁掉那个连根子都烂掉的萧家,重新开始。这一手挺狠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沈茶冷笑了一声,“同样的,也打乱了那个组织的计划,萧凤岐……了不起啊!”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朝着守门的梅林招招手,等她走近,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明白了?” “是,将军,明白了!” “记得告诉两位公子,一定要开诚布公的谈,诚心诚意的去谈,千万不要绕弯子。” 梅林点点头,很明白这件事事关重大,一刻也没耽误,马上离开代王府,返回国公府替沈茶传信了。 “你要耶律兄弟彻底把萧凤岐拉过来?”白萌的眉头一直都皱着,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可能吗?萧家和耶律家可是世仇,就凭耶律南和耶律岚,能有这个本事吗?” “世仇?”代王爷和沈茶同时摇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小茶来说说你的想法!” “是。”沈茶微微颔首,“耶律家和萧家之间的关系,用世仇来形容就有点狭隘,他们其实一直都是相爱相杀。即便是最近二十年,以耶律尔图为首的绝大部分耶律族人极度痛恨萧家人,但事关辽国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两家还是会齐心协力共同度过的。” “内部该怎么不对付就怎么不对付,但一旦有外部力量加入,他们就会一致对外的。” “兄长说得对,况且……这一次有可能面对的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你是说……耶律尔图?”白萌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他……” “大统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什么都没说。” “你刚才说耶律尔图,不就是……” “我只是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并没有说耶律尔图跟那个组织真的有什么关系,只是说可能会面对的是他。毕竟他现在的这个状况,和完颜萍他们有点像,但会不会像我们猜测的那样,还有待查证,目前不好说的太确定。”看到白萌依然很紧张,沈茶是哭笑不得,“你必须要承认,耶律尔图是他们目前想要有所作为的最大障碍,他们双方想要联手的话,要么绕过他,要么除掉他,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对,但是,眼下的情况,我们需要他活着,需要他继续做辽王。”白萌一摊手,“万一,确认他跟那个有联系,不单单是选择的目标,甚至是属于这个组织中的一个人,我们又该怎么办?” “大统领,不是我们该怎么办,而是耶律兄弟和萧凤岐应该怎么办。”沈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个组织不能单单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对吧?我们在这儿绞尽脑汁、耗费所有的心力去对付他们,最后辽金坐享其成,对我们是不是不太公平呢?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是盟友,我们就要一起共同面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619 隐隐的不安 沈昊林和沈茶、白萌在代王府用过了晚饭,又去东厢房看了看宁王才准备打道回府。 他们去看宁王的时候,他还在睡着,据守在他身板的小内侍说,自从金苗苗走了之后,殿下就一直睡着,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睡这么长时间真的没关系?”宋爻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不用找金大人再看看?” “金大人说过,辰辰这段时间睡的时间会比较多,清醒的时间比较少。” “这又是什么道理?” 代王爷看看熟睡的宁王,又看看一脸疑惑的宋爻佳,轻轻的叹了口气,拉着吴清若走出里间。 “金大人私底下跟我说,这些年他在皇陵受的苦,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他的心思太多,想的事情又太杂,能睡得着的时候特别特别的少。” “这个我们听说了。”沈茶点点头,“苗苗说,宁王殿下曾经跟她透露,基本上每天都睡不着。生病的时候,可能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因为只要发热热昏过去了,就能让自己的脑子好好的歇一歇。不生病的时候,每天连一个时辰都睡不了,甚至睡着了还会被惊醒,状态是非常的差。这种情况要是时间比较短也就罢了,但他是长年累月的,人不被拖垮才是奇怪的。” “是这么回事。”代王爷很心疼的往里间看了一眼,“金大人说,辰辰要是身子骨儿硬朗、结实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先天不足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的。” “他现在可以睡得安稳,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和人值得他信赖,他不用再担心一些有的没的,整个人都可以放松了。现在看着睡得多,其实也不过就是把之前亏欠的弥补回来而已。”吴清若也跟着叹气,朝着大家招招手,“出去说吧,别吵着他了。” 走出东厢房,几个人又聊了两句,沈昊林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准备带着沈茶和白萌走了。 代王爷和吴清若知道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也没有挽留,让宋爻佳把他们送到王府门口。 “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家伙……”代王爷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朝着吴清若一挑眉,“能不能扛得住,他们要面对的,恐怕比我们还要残酷。越接近事实的真相,就越危险,对他们的考验就越严峻。这些孩子虽然之前受过了历练,但能不能扛起这么沉重的责任,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早已历经生死,可比我们强太多了。想想我们在他们的这个年纪,还是傻乎乎的,只顾着自己逞强呢!”吴清若拽着他往回走,“你也别瞎操心了,这就是命,我们躲不开,他们照样也躲不开。跟我们不一样的,他们似乎接受良好,不像我们,还反抗了一阵子,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我现在也操心不了别的,我现在就是愁啊,这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恩怨,就像是个解不开的死疙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代王爷打了个哈欠,“所谓的父债子还,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这不是已经看到光亮了吗?”吴清若拍拍他,“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知足吧!” “我怎么听着这个话那么耳熟?”代王爷歪着头看了一眼吴清若,“当年皇兄好像就这么说过,而且语气也挺像的。”他停下来,伸手扯了扯鹰王的脸皮,“你不会变成我皇兄了吧?” “这话说出来是寒碜我、抬高你皇兄?就他那磨磨叽叽的性格,如果他不是你皇兄,我可没办法容忍他那么多年。”吴清若翻了个白眼,抓住代王爷的手,继续拖着他往后院走去,“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长辈不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也管不了那些小崽子,对吧?” 代王爷没说话,直到进了自己的院子,才幽幽的说道,“随便他们折腾去吧,那些小崽子都是不按照牌理出牌的,没准儿真的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 “就是这个意思!” 代王爷和吴清若在谈论自己小辈的同时,那几个被谈论的小崽子正在逛集市。 这会儿正是西京城最热闹的时候,西京人好吃,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出来吃一顿,所以,每一家饭庄都是人头攒动,甚至连路边的小摊子上都坐满了人,欢声笑语的,光是看看就觉得非常的幸福。 “看到他们可以这样没什么烦恼、没什么忧愁,就算日子过得再辛苦,也是很值得的,对吧?”白萌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这是什么眼神?” “我们以为大统领是说不出这么矫情的话呢!”沈茶捂着嘴偷笑,“不过,大统领说得对,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不就是我们这群人存在的意义吗?” “大将军英明!” 他们还没有在这个时间逛过集市,平时的他们,尤其是常年驻守西京的白萌,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在巡逻、当差,就是在去巡逻、当差的路上,很难得会有这样的闲暇时光,可以在大街上逛来逛去。 沈昊林和沈茶也是,他们常年不在西京,每一次回来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西京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不是特别的了解。 所以,这一行人真的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走走停停的,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回到国公府。 可是,他们的脚还没迈进国公府的大门,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尖叫声、哭喊声,几个人循声望去,看到刚刚他们经过的那个集市已然是火光冲天。 白萌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挥手,急匆匆的往出事的集市赶去,沈茶赶紧派了几个暗影跟过去帮忙。 “怎么回事?”看到戴乙落到自己的面前,沈茶一皱眉,“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我回家去看看老头子,顺路路过走水的那地方。”戴乙擦擦脸上的汗,“这就是个意外,几个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角,在大街上追着打闹,家里的大人也不管,结果,不小心把人家路边摊的油锅给撞翻了,这才……”他一摊手,“我自作主张给我爹送信,让我家里的人帮忙去救火了。” “做得好!”沈昊林拍拍戴乙,“去后面传个令,把咱们带来的东西请点一下,尤其是药材,整理好了,赶紧给大统领送过去。” “是!”戴乙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府里走,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去看看?” “大统领稳定好了局面再去也不晚。”沈茶朝着他点点头,“你赶紧去忙吧,辛苦了!” “是!” 看着戴乙走了,沈茶又看向他们刚刚经过的那个集市的方向,她相信白萌,很快可以掌控全局。 “在想什么?” “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杞人忧天,宗觉得这场大火并不是真正的意外。” 620 一点线索 沈茶带着亲卫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因为禁军和巡防营处理的及时、得当,虽然看着烧的挺大的,但伤亡人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只有离事发现场最近的二十多个人受到了伤害,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了。 “小茶!”白萌吩咐身边的护卫几句,走到沈茶身边,压低身边说道,“你让戴乙带给我的话,我收到了,也仔细的探查了,确实得好好的感谢这场火,真的是意外的惊喜啊!” “我的预感没错?兄长还说我想多了。”沈茶一挑眉,“我只是有一点不安,就让戴乙提醒了你一句,没想到……”她轻轻的摇摇头,“有什么发现?” “只有一点点的线索,不算是特别的发现。我估摸着跟之前宫里那些内侍、宫女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些小鱼小虾,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小鱼小虾也可以,咱们现在对那边一无所知,有什么线索都要把握住了,大统领,咱们可没有那个挑肥拣瘦的资格。”沈茶裹紧了身上的狐皮斗篷,四处看了看,“人呢?都控制起来了?” “根本不用控制,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一个个都在帐篷里躺着呢!” “这又是什么意思?”沈茶微微一皱眉,“受伤了?” “可不是嘛!”白萌扬起下巴,指指烧了大半条的食街,“也许这句话不太恰当,但我还是要说,这场火来得还真是时候,像是上天送了我们一块大馅饼。” “说清楚,这场火是他们的预谋?” “什么预谋啊,真的就是个意外。”白萌被沈茶的话给逗笑了,“兄弟两人带了各自的妻儿出来吃饭,他们的孩子一路上就在追逐打闹,这条食街呢,小孩子也多,大人们也不怎么尽心去管,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玩就玩吧,只要不出事就行。” “只要不出事?”沈茶冷哼了一声,“这还不算出事吗?还打算出多大的事?” “他们也没料到会这么严重啊,几个孩子跑到了一个炸脆米的小摊子附近。”白萌一边说,一边领着沈茶走到出事的那个小摊子的位置,“摊主呢,也只是说了两句别在这里闹腾、小心烫着之类的话,毕竟这油锅太热,有点感知的小孩都不愿意往跟前凑,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这摊主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责任,在出事之前提醒了,但那几个孩子没听,家里的大人也没管。” “是小孩把油锅碰倒了?” “其中一个小孩,穿的斗篷有个腰带,带子不小心勾住了油锅架子上面支棱出来的一个小钉子,小孩子不知道,一个劲儿的跟着小伙伴跑,就把油锅给带倒了。” “看这个被烧过的痕迹,一个油锅恐怕是烧不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爻佳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身后响起,他们二人回头,就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世子殿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最先出事的地方。 “世子殿下!”白萌向宋爻佳行礼,“惊扰到了王爷,臣……” “诶,没什么惊扰不惊扰的,这种客气的话就别说了。”宋爻佳指指身后,“我带了一点东西来,你让人去接收一下。” “是!”白萌找了自己的护卫让他跟着去接收,自己则是跟宋爻佳和沈茶继续说明情况,“刚才殿下说的没错,不止一个油锅,别看这个摊子小,一共架了三个油锅,三个油锅都并排放在一起。有个小孩也不知道是怎么跑的,他身上的带子勾住的是最里面的那个油锅,结果把外面的这两个都顺带给带倒了。”他又指指地面,“你们也看到了,这条食街上可有不少都是做油炸食物的,地上可就存了不少的油,这星星点点的火星落在地上,瞬间就起了火烧连营的态势,这一烧可就全都烧起来了。当时,这条街上的人还不少,幸亏有巡防营的兄弟在附近,及时的疏散了人群,要不然……”他摇摇头,“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现在家里的大人都不肯好好教孩子了,让孩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跑,连累一整条街的人。”宋爻佳撇撇嘴,拿眼睛瞄了两下,转头看着白萌,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禁军和巡防营,在年初的时候给兵部和五军兵马司上了折子,说要对城中的几条食街进行修缮,似乎就是说会担心出这样的事,对不对?”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还提了不止一次。而且,我还特意跟京兆尹说了一嘴,可惜,再也没有下文了。”白萌两个手一摊,一脸的无奈,“现在好了,我们担心的事发生了,看京兆尹怎么跟陛下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轻一点就是戴罪立功,把后续都处理好了,陛下看他劳苦功高,罚半年俸禄、打几十板子完事。要是重一点,那就革职查办了。”沈茶看了一圈,看到了站得离他们远远的、显得畏畏缩缩的、不敢往他们这边来的京兆尹,轻轻勾勾唇角,“说曹操,曹操到,这京兆尹大人不是来了吗?”看到白萌要让人把京兆尹叫过来,她赶紧拦住了,“就让他在那儿站着吧,也让看看因为他的失误,给多少人、给多少家庭带来了灾难。但有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这位大人平时看着做事挺雷厉风行的,偏偏这事上出了岔子?这里面是有什么说道儿?” “哪儿有什么说道儿,就是单纯的不想得罪人。”白萌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条食街,看着都是卖不怎么起眼的小吃的,可一天的进帐,数额也是相当庞大。这要是关了进行治理,得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呢!” “断财路?这回不想断也不行了,都烧成这个德行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生意了。”宋爻佳冷笑了一声,“得亏这里都是这些小摊子,没有固定的店铺,也没有百姓居住,要不然,革职查办可就是轻的了。” “殿下说的是!”白萌领着宋爻佳和沈茶走到安置伤员的帐篷跟前,“都在里面呢,找郎中看过了,烧伤最严重的除了那两个小孩子,就是那个摊子的摊主,其他的人都是皮外伤,不是特别的严重。” “嗯!”沈茶点点头,“你说的那个是摊主?” 白萌掀开帐篷的帘子,宋爻佳和沈茶同时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就看到里面壁垒分明,摊主和他的家人缩在一团,那两个兄弟和他的家人在另外一个角落。 两个人着重看了一眼那个摊主,在他们发现之前,很快速的退了出来,和白萌一起远离那个帐篷,重新回到那个出事地点。 “在什么位置?” “手腕内侧。郎中上药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的。小茶,我之前也跟国公爷一样,认为你是小题大做,没想到……意外之喜啊!”白萌带着两个人走到倾倒的油锅架子跟前,指着架子腿儿,“两位请看。” 沈茶和宋爻佳对望一眼,同时叹过头看去,就看到架子腿儿内侧刻着一个他们今天刚刚在宁王拿出来的那封信上看到的图案。 “戴乙!”沈茶朝着不远处的戴乙招招手,“去查一下这个摊主的情况,看看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平时跟什么人接触,还有,除了每天出摊之外,还喜欢点别的什么。” “是!” “回来!”沈茶勾起唇角,“要悄悄的,不要惊动旁人,懂吗?” “明白!” 621 小机灵鬼 沈茶带着护卫回到国公府的时候,沈昊林和刚从宫里回来的金苗苗坐在书房里谈论着太后娘娘的情况。 看到沈茶进门,金苗苗赶紧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这大夜里的,有什么事不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非得亲自走一趟?”金苗苗又递给她一碗热热的姜汤,看着她皱着眉喝下,这才松了口气,“这要是着了凉,又得在床上躺个几天,到时候想干什么都干不成了。” “我要是不亲自跑一趟,是绝对不会安心的。”沈茶喝完了姜汤,把汤碗递给金苗苗,走到沈昊霖的身边坐下,把现场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大统领在油锅架子的腿儿上发现了那个标记,同时,在摊主手腕的内侧也看到了同样的印记。目前可以判定,这个摊主跟那个神秘的组织是有关系的。但这个人是那个组织闲置不用的,还是一直都有联系的,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沈昊林把沈茶的手握住,“派人去查他的具体情况了?” “嗯,看看能不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查处点什么来,也看看是不是可以把他当作一个突破口,撕开那个神秘组织的外皮。” “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不过,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十有八九会什么都查不到。”沈昊林伸出一只手,摸摸沈茶的额头,“这个摊主是靠炸脆米过活,说明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兄长跟大统领还真是兄弟,说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 “白萌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嘛,一来就跟我说,这个人最大可能就是小鱼小虾,但我告诉他,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资格嫌弃别人不重要,因为我们连那个组织的外围都没有摸到。这话啊,我再转送给你。” “小茶说的很有道理。”金苗苗也赞同沈茶的观点,“现在就算一点点线索,我们都要抓住。” 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感到自己的手慢慢变得温暖,她轻轻挣脱开沈昊林的手,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把在现场看到的那个标记画了出来。 “那个油锅架子上的标记,看着年头不短了,不像是新画上去的,看样子总得有个五六年了。” “嗯……”沈昊林摸摸下巴,“其实……” “什么?”沈茶亭下了手里的笔,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兄长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在王府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觉得这个图案非常的熟悉。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越看越熟悉,但在哪儿看到的,我是完全想不起来了。”沈昊林拿起另外一支笔,在另外的纸上讲这个图案拆分开来,分别画了几个组成部分,一边画还一边说,“诶,你这一回来,打断了我们两个的聊天。” “嗯?”沈茶好奇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苗苗,“聊什么来着?” “也没聊什么,苗苗跟你前后脚的进门,正跟我说太后娘娘的情况呢!” “哦,对!”沈茶的头转向了跟他们隔桌对坐的金苗苗,“太后娘娘怎么样了?应该不要紧吧?” “确实是不要紧,昨天晚上寝殿的炭火太足了,所以,太后娘娘感觉有点热,睡到半夜的时候踹了被子,结果……”金苗苗一摊手,“着凉了。” “娘娘……”沈茶微微一皱眉,“她身边的侍女是怎么回事?晚上值夜的人呢?怎么也不知道看着一点?看到娘娘的被子踹了,难道不给重新盖上吗?这样的疏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该罚!” “陛下和公主殿下也是这样说的,昨天值夜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另外一个大宫女喜翠,但她这两天也是不怎么舒服,太医给开了药,吃了之后就昏昏欲睡。结果……”金苗苗耸耸肩,很无奈的说道,“她自己也特别后悔,一个劲儿的认错,陛下和公主殿下觉得事出有因,她也不是故意的,再加上太后娘娘给她求情,就饶了她这一次。” “娘娘身边的两个大宫女都挺不容易的,很多事情她们都亲力亲为,下面那几个小的也不顶用,弄得她们就算是生了病也不敢休息,只能硬扛着。”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这话跟公主殿下说的一样。”金苗苗朝着两个人挑挑眉,“你们放心吧,太后娘娘吃了药就歇下了,今天晚上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事。”沈茶稍微松了口气,“这几天我们都忙,肯定没时间进宫,就算是进了宫,也是跟陛下讨论辽、金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估计也抽不出来时间去看太后娘娘。苗苗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多替我们看看,有你在我们也是安心的。” “没问题,交给我吧,这也算是我的分内之事。”金苗苗朝着沈茶笑笑,看看她,又看看认真画图的沈昊林,神色间有些犹豫,“昊林、小茶,我……” “怎么了?”沈茶放下手里的笔,很认真的看着金苗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遇到难题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诶诶诶,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金苗苗被沈茶的话给逗笑了,“整个西京城谁不知道我是镇国公府的人?谁敢动不动的就招惹我?不是我自己的事,其实……” “其实什么?”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你下午跟宁王叔是不是聊了什么?跟小天有关的?” “诶,昊林哥哥也是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了,根本就不用猜。”沈昊林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说吧,怎么回事?你们都聊什么了?能让你这么上心、能让你这么纠结,肯定不一般。” “是这么回事。”金苗苗把跟宁王的聊天内容说了一遍,说完,她看看重新又拿起笔的两个人,“诶,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早就已经猜到了,有什么可惊讶的。”沈昊林画完了最后一笔,盯着纸上的图案,轻轻地叹了口气,“小的时候,就觉得薛伯父、薛伯母之间和父亲、母亲之间的相处好像不太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年纪比较小,不太明白,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薛伯母、薛伯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关系那么好。同理,母亲跟薛伯母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亲密。如果她们关系那么的好,不至于每次薛伯母一来,她、父亲和薛伯父就不聊天了,立马转换了话题。” “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有疑问也不敢说,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就全通了。”沈茶朝着金苗苗一笑,“宁王殿下是想让你把这些话告诉小天哥,劝他不要那么的激进,是不是?” “对!”金苗苗点点头,“但是,我有点担心。” “怕他不相信你的话,是不是?”看到金苗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沈茶坏笑了一下,“小天哥不是那种人,他还是个能听得进去劝的,但会不会收手,我就不敢保证了。这么说吧,如今的这个局面,我很希望他更激进一点。” “障眼法。”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你是想用小天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们的调查就显得不那么打眼了,对不对?” “知我者,兄长也!”沈茶点点头,“有小天哥顶在最前面,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窝在他的身后。” “你呀!”沈昊林伸出手指头绰绰沈茶的额头,“真是个小机灵鬼!” 622 换个方向 沈茶揉揉自己的脑门,嘟嘟嘴,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什么?”沈昊林凑了过来,看看她的脑门,笑道,“是不是戳疼了?要不要吹一吹?” 看到金苗苗脸上一闪而过的坏笑,沈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沈昊林一下,紧接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躲在小天哥身后,让他在前面冲锋陷阵,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在前面帮我们用障眼法的人,给我们的调查争取足够的时间,总不能老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让自己处于下风,对吧?而且,小天哥这种性格,非常适合做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是如鱼得水的。” “宁王殿下也是这个意思。”金苗苗点点头,“虽然他没怎么见过小天,但对他也有一些了解,看过一些他指挥的战例,觉得他是很适合跟那个神秘组织周旋的人,那个组织可能没见过他这么飘忽不定的人。” “哦?”沈茶一挑眉,“飘忽不定?宁王殿下是这么评价小天哥的吗?还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小天是那种不按照常理出牌、但却不莽撞行事的人。他做什么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规矩来,不会管别人的规矩是什么。这种风格的人,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我觉得宁王殿下说的挺对的,辽和金的那些经验丰富的大将,无论跟小天交手多少次,再次对上他,也是头疼的很。” “是这么回事。”沈茶乐呵呵的点点头,“别说辽和金,就是咱们自己人,对上小天哥,也是很头疼的。每一次的大比武,只要对手是他,就要花费比别人多的心思去研究,还未必能押的中。他指挥的风格太多变了,一天三场都不带重样的。” “诶!”金苗苗很赞同的晃了晃手指,“这回啊,也别光咱们、光辽和金头疼了,让那个自以为是、躲在阴沟里不敢露面的家伙们也领教领教小天这种翻脸不翻书还快的风格,让他们头痛去吧。” 她看了眼没说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沈昊林,朝着沈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这位又怎么不高兴了。 “兄长?”沈茶歪着头看着沈昊林,“是有什么担忧吗?” “你们的想法很对,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小天。” “兄长是担心小天哥在知道薛伯母这桩案子后面隐藏的真相之后,心里会对薛伯母产生一些芥蒂?” “不能说芥蒂,一些别的看法应该是有的。虽说作为晚辈的我们,不好议论长辈的不是,但这件案子已经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了,尤其是小天,他一直坚信薛伯母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但现在……”沈昊林坐直身体,轻轻摇摇头,“说句不好听的话,薛伯母是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嗯……赎罪?” “不能说赎罪,但至少是要为宁王殿下做点什么来,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对!”沈昊林点点头,抬眼看看沈茶和金苗苗,“我不知道小天会怎么想,但我刚才听完苗苗的话,心里还是很别扭的。你们两个呢?”他轻轻挑挑眉,“内心波澜不惊?” “怎么可能?虽然我们之前隐隐猜到了一些,但这些猜测被证实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沈茶轻轻摇摇头,“我没想到,薛伯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小茶说的没错,我听宁王殿下说起来的时候,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这个形容很贴切。”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我也是这个反应。” “是不是?是不是?我就说我的感觉没错!”金苗苗从旁边拿起一个靠垫,放在桌子上趴好,“薛伯母在我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很完美的大家闺秀的形象,一举一动都是西京这些高门大户千金们的楷模。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家心里的楷模竟然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这要是被人不小心的传出去,都不用另外找什么罪名。”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非常的无奈,“你们是没有看到宁王殿下说起这个事的时候的表情,真的挺让人心疼的,一念之差啊,就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宁王殿下……”沈茶想了想,“是不是对薛伯母也有些看法?就是那种不赞同的。” “是,他自己承认,说在知道真相之后,对长姐有很多的不满,认为她作为晚辈,不应该插手长辈之间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涉及感情的事情。她这么做倒是成全了他们的痴心,却把自己、把自己的弟弟、甚至是自己的孩子推向了深渊。” “哎!”沈茶摆摆手,“既然宁王殿下说把这个情况告诉小天哥,等回去之后,你就跟他详细的说说。其实,更有力的证据还是薛伯母可能留下来的那封手书,希望宁王殿下可以尽早地把它找到。如果能确定手书的内容,我们去跟小天哥聊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 “他说他会尽可能的去找,尽力在我们离开西京、返回边关之前找到。” “那就好。”沈茶点点头,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闭着眼睛说道,“说到小天哥,我想起一件事。苗苗,你跟红叶接触的时间比我多,你有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过这个图案?” “这个吗?”听到沈茶的话,金苗苗一愣,紧接着摇了摇头,“没有。” “确定吗?” “非常确定,我们两个从小到大也没少在一块泡澡,要是她身上有这个图案,我早就告诉你了。” “那就好,她要是那边的人,恐怕就真的要把她调离小天哥的身边了。”沈茶松了口气,“想想也是,她那么小就来了边关,耶律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在萧家、耶律家的争斗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个组织恐怕也看不上她。” “襁褓之中就来到了嘉平关城,受尽苦难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后又被委以所谓的重任,红叶……”金苗苗撇撇嘴,“太惨了,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她的一生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她看了一眼沈昊林,又看了眼沈茶,“你们处置她的时候,能不能手下留情?好歹大家是一起长大的情份呢!” “那就要看她的表现以及她自己的意愿了,只要她不伤害到大夏,放她一马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前提是,陛下同意这个做法。如果陛下不同意……”沈茶一摊手,“不好意思,该怎么处置还是得怎么处置。” “但愿她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吧!”金苗苗把沈昊林刚画好的那张纸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之前我就想说,这个兵器看起来很古怪啊,至少在大夏建朝之后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兵器。” “你……”沈茶猛然睁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大夏建朝之后,就没见过样子这么古怪的兵器。”金苗苗一脸茫然,“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在想……”沈茶握住沈昊林的手,很认真的说道,“我们是不是找错了方向?也许这个图案并不是大夏建朝之后才出现的。” 623 黑甲营 “不是大夏建朝之后出现的……”沈昊林一皱眉,“你的意思是前朝?” “恐怕还要再往前追溯。”沈茶再次闭上眼睛,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自从看到这个图案,我一直都在想,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 “你也觉得很眼熟,是不是?”沈昊林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毯子,轻轻盖在沈茶的身上,“看起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图案是曾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只是当时我们没有在意而已。” “兄长说的不错。”沈茶微微点头,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不过,我思索了一个下午,我们大夏自建朝以来,没有将帅是用这个作为战旗或者作为自己的标志的。众所周知,大军出征除了要打出夏字战旗之外,有资格的将帅还可以打出自己的战旗。但我们大夏将帅的风格一般都是在战旗上绣自己的姓氏,这样比较容易辨别。就像我们沈家军的战旗,大大的夏和沈字迎风招展,辽、金远远的就能看到,起到应有的威慑的作用。但这种晦涩难懂、不太容易分辨的图案……”她轻轻摇摇头,“不是我们的风格,哪怕是辽和金以及周围其他的小国,也没见过这样的。” “所以,你觉得是前朝?”金苗苗伸手拿过沈昊林画的那个图案,“或许……我们不知道的一些小国或者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部落,会以这个为自己的标志呢?”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就不是不成气候了。况且……”沈茶叹了口气,“比较让我在意的是,他们跟轩辕家的关系,听上去不像一般的仇恨,像是积攒了多年的世仇。这么说吧,他们对宋家的仇恨远远没有对轩辕家的那么浓烈,他们对宋家提出来的条件更像是猫逗耗子,而对轩辕家……”她哼了一声,“确是实打实的下死手,甚至是赶尽杀绝了。但无论是大夏,还是前朝,轩辕家的地位都比较超然,比一般的名门望族的地位还要高一些,所以,我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世仇存在,应该是再往前追溯的。” “前朝存续的时间比较短,也只有几十年的光景,确是……”沈昊林点点头,“前朝的几位将帅同样是用姓氏作为战旗的标志,也没有这种图案的。” “只是……”金苗苗顿了一下,表情非常的困惑,“只是……” “只是什么?”沈茶撩了下眼皮,看了一眼金苗苗,“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是想说,无论何时结下的仇怨,他们自己也应该知道啊,毕竟轩辕家不是小门小户,他们是百年望族,家族传承一直都没有断掉。可听宁王殿下、代王爷和鹰王的意思,轩辕靓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情。他一个那么精明的人,是绝对不会糊涂到这个份儿上吧?”金苗苗双手一摊,“所以,这又该怎么解释?” “也不是不能解释,你说的那个家族传承,确实是断过的。” “断过?”金苗苗一惊,“国公爷,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轩辕家的祖宅和祠堂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因为出事的时候是在夜里,在人们熟睡的时候,所以,几乎在祖宅、祠堂的人都不幸罹难。”沈昊林解释道,“只因大房一脉在外地为官,不在西京的祖宅,轩辕家才得以保存下来,没有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虽然人在,但家谱、古籍、藏书等等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现在的家谱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前面的……已经不可考了。” “这个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金苗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问道。 “距离咱们已经有至少二百年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头,“倒是跟你的猜测不谋而合了。” “二百年以前……”沈茶打了个哈欠,“确实是够早的,如果是那个时候,我还真有一个怀疑的人选。” “我也有一个。”沈昊林看了一眼她,“我们一起说,看看我们怀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好!”沈茶伸出三根手指,“一!二!三!澹台策!” “澹台策!” “果然!”沈茶一挑眉,勾勾唇角,“只是,这位抚远大将军用过这样的战旗吗?” “也不一定是战旗,是其他的什么标记也说不定,对吧?” “诶诶诶,你们两个!”金苗苗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先不忙你们两个的推理,先给还糊涂的我解释一下抚远大将军、还有那个什么澹台策都是怎么回事,成不成?” “那就简单的介绍一下,抚远大将军澹台策是一个很传奇的人,是当时梁国最优秀、最出色、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虽然不能说从未有过败绩,但在当时梁国,确实是顶尖的大将军了。梁国也是因为有澹台策,或者说因为有澹台家的存在,梁国有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外敌不敢入侵,国内同样风平浪静。” “好像……”金苗苗点点头,“有点印象,听师父说起过。那么,澹台策跟轩辕家有什么关系?” “澹台策和当时的轩辕家族长轩辕鹏举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是生死之交,真的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那会儿澹台家和轩辕家都不是什么大族,但他们靠着自己的本事,把曾经的那些大族踹翻,自己摇身一变,站在了世家的顶端。” “嚯,还是个励志的故事。”金苗苗的眼睛闪闪发光,她对这个故事非常感兴趣,“然后呢?” “两家的交情一直都特别好,的的确确是世交,但到了澹台家的第七代,就发生了特别大的变故。当时的澹台族长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卷入了梁国的夺嫡、争储当中,在这个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澹台家一直都保持中立,他们只效忠于梁帝。” “轩辕家也是同样的,不参与任何皇子的斗争。”沈茶苦笑了一下,“只可惜,澹台家打破了自己的家规,结果……满门抄斩。” “轩辕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也是让人感到困惑的地方,当时两家是亲家,其他跟澹台家有关系的,或多或少都吃了挂落,受到了牵连,但轩辕家却依然可以安安稳稳的,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当时很多人都在传,澹台家的覆灭是跟轩辕家有……啊!”她喊了一嗓子,猛然的坐直了身体,“我……” “将军!” 书房的门被大力的推开,梅林、梅竹和守夜的暗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沈茶挥挥手,让他们退出去,等他们离开,看看同样受到了惊吓的两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我……” “好了,没有关系。不过,你这一惊一乍的,是怎么了?”沈昊林很敏锐的拿过那张图纸,“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关于这个图案?” “嗯!”沈茶使劲的点点头,“兄长提到了澹台策,我突然想到了,当年澹台军有一个特别的建制,或者说有一支特别的队伍,人数很少,最多的时候不超过三百人,但全部都是精锐。这支队伍的性质与暗影基本相同,但多了另外一个职责,在澹台军的内部,他们是执行者。” “执行者?什么意思?” “就是内部有人犯了错,由这三百人来进行处罚。” “我明白了,茶儿的意思是,这是澹台策私设的刑堂。”沈昊林重重的叹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金苗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诶呀,赶紧说,你们两个真是要急死我了!” “是……”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黑甲营。” 624 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梁国第一代抚远大将军澹台策,出身寒门,妥妥的草根一枚,凭借着一腔孤勇和一身过硬的本事,硬生生的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卒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梁国武将们心中最敬畏的大将军。甚至很多人选择投身军旅,都是因为受到了澹台策的影响,希望自己可以跟这位大将军一样好运。 而澹台策之所以没有被梁帝登台拜帅,完全是因为梁国的兵马大元帅这个头衔,其实是由梁帝自己挂名的,否则以澹台策的战功以及他的声望,抚远大将军早就变成抚远大元帅了。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了名,就会有很多不好的事找上门来,澹台策也不例外。 澹台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又不是银子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他,有欣赏、有追捧他的人,自然也就有不喜欢他、看他不顺眼的人,尤其是外族,想要除掉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澹台策想的不错,随着他的名望在梁国以及周边几个国家越来越高,他遇到的暗杀、刺杀也就越来越多,最开始的时候,刺客们的手段比较常见,随着次数的增多,花样也是不断的烦心,令他不胜烦扰。 “也就是说,黑甲营最开始也只是起到护卫澹台策的作用,并没有后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职责。”宋珏摸摸下巴,“那么,是怎么发展成一个执行者的呢?” 在得知自己将面临的对手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黑甲营之后,沈茶的脑子都要炸了,这可是一块极度难啃的硬骨头,她的暗影在黑甲营面前,完全是不值一提的。 跟沈昊林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一直认为这是大事,绝对不能耽误,嘱咐金苗苗看家,两个人深夜入宫请见宋珏。入宫的同时,他们派暗影去了代王府、轩辕府,并通知白萌,食街的事情了结就速速进宫。 沈昊林、沈茶见到宋珏之后,简略的把他们的猜测说了一下,宋珏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是听过黑甲营这个名号的,立刻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三个人带着宋其云亲自去了宫里一个专门存放前朝物件的小仓库,翻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翻到记载关于黑甲营内容的书籍,但也是寥寥数句,并没有提及太多。 回到御书房,崔、潘两位公公禀告宋珏,代王世子宋爻佳、轩辕老将军和白大统领求见。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沈茶这才把黑甲营的情况跟他们进行一个说明。 “小珏哥哥不要着急,听我慢慢的说。”沈茶让崔公公搬过她的演示板,在上面写上了黑甲营三个大字。她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众人,手里的炭笔轻轻敲击了几下板子,“第一代黑甲营,人数不是很多,就我们现在知道的,人数不超过百人,抽调的是澹台军的各部精锐,尤其是擅长近身攻击的,会被优先考虑。” “也就是说最开始没有黑甲营这个说法,这个百人的队伍就是为了保护澹台策的安全,没有其他的用途。”宋珏点点头,看了一眼认真听讲、认真做着记录的轩辕靓,“老将军没有听过黑甲营这个名号?” “陛下,您知道的,在一百多年以前,轩辕家曾经遭受过一次很惨痛的灭顶之灾,几乎满门覆灭,若非先祖当时不在京中,轩辕家也不会留到今天。”轩辕靓叹了口气,“第一次收到那封恐吓信之后,我就开始翻阅家中各种藏书、典籍,尤其是祖辈们的手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当兵的有当兵的渠道,我听说过黑甲营,他们行事狠辣,是不可以轻易招惹的。”他停顿了一下,“至于澹台家,先祖们的手札里也只是顺带提一句两句的,说跟澹台家是数代世交,但因为突发的变故,澹台一族杳无音讯。” “杳无音讯……”宋珏冷笑了一声,“这个词用得好,可不是杳无音讯了嘛!”他朝着沈茶一挑眉,“小茶,你接着说,我还是想听听这原本很纯粹的护卫队是怎么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甲营的。” “是!”沈茶应了一声,“我们是不太清楚当时澹台策本身的想法,但易地而处,如果我们是澹台策,除了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之外,还应该做些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宋爻佳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到,“人嘛,都是这样的,一旦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就该动点别的心思了,比如让对方也尝尝被刺杀的滋味什么的。我估摸着,澹台策最初也只是想给那些对他下过手的人一点教训,正面打不赢就私底下搞小动作,就算是背后动手脚,也不是个对手。他最多就是想到了这些,也最多就是把身边的这些护卫训练成一个小型突击队,偶尔去扰乱一下对方的心神什么的。发展到后来那个状况,恐怕不在澹台策的预料之中吧。” “没错,我刚才说过了,澹台策组建的这个是第一代的黑甲营,那会儿应该还没有这个称呼,只是一个单纯的贴身护卫队。”沈茶点点头,“就算是突击队的职责,也是在第二代抚远大将军的时候才出现的。” “第二代?”宋爻佳和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黑甲营呢?” “真正被冠以黑甲营这个名号,已经是第三代了,也就是澹台策的长孙澹台粲。这个时候,澹台家已经负责京城防务,而不是驻守边关了。”沈茶在板子上写下了“宫变”两个字,“经过我们的查阅,梁顺帝在位的时候,皇宫发生过一次宫变,铭德太子不满顺帝偏心小皇子,疑心他要废掉自己,于是要逼宫。澹台粲和他的亲卫在这场宫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保护了顺帝和皇宫的安全,并亲自擒获了铭德太子本人。因澹台粲和他的亲卫在这场战斗中身着统一的黑色软甲,被顺帝赐名黑甲营。” “不仅如此,顺帝亲口许诺,朝堂上若出现奸佞,一旦证据确凿,黑甲营有权抓捕、处置。”沈昊林补充道,“这不仅是给了黑甲营莫大的荣光,也是给了非常大的权力。” “同时,也把黑甲营……哦,不,澹台家推向了覆灭之路。”宋珏敲了敲桌子,看看在座的众人,“各位都不是外人,这里面的道道儿,不用我跟各位说,各位心里也明白。梁顺帝……这一招可是够狠的,表面上看,经此一役之后,澹台一族繁花似锦,发誓效忠梁帝,绝无二心,但实际上,前路布满了荆棘,但凡走错一步,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后来发生在澹台一族身上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对吧?一旦出事了,那就是墙倒众人推。澹台家的那些罪状,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借机报复的呢!” “如果澹台家坚持不回京中,坚持不参与任何夺嫡之事,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沈昊林朝着宋珏一挑眉,“前车之鉴呐!” “少来了,沈家军的权力再大,也就是在嘉平关城那一亩三分地,你来西京逞逞威风试试,看看小白子答应不答应!”宋珏看到沈昊林、沈茶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你们又瞎琢磨什么啊这是!” “未雨绸缪。”沈茶走过来喝了两口水,“但也没什么可比的,小珏哥哥不是梁顺帝,我们也不是澹台粲。” “可不是嘛,我们是亲人,但他们可不是啊,说他们彼此看不顺眼都是轻的,梁顺帝可不止一次当众斥责澹台粲。宫变之后的嘉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给澹台粲下了个套儿,可惜澹台粲一心想着要青史留名,所以……”宋珏把自己手里的手炉递给沈茶,“上当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有心结吗?”宋其云不解,“澹台家不是一直号称效忠梁帝吗?” “这个我知道。”宋爻佳朝着宋其云一呲牙,“戏园子里说书的特别爱说这个,虽说有杜撰的痕迹,但最基本的应该是真的,梁顺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拉拢过澹台粲,可澹台粲没理他这茬儿,更准确一点是拒绝了他的拉拢,这梁顺帝就怀恨在心了,这小本本上就给澹台家记上了这么一笔。” “如果梁顺帝没能称帝,这梁子就算过去了,但偏偏他成为梁帝,澹台家的苦日子就来了。可澹台家的声望在那儿,一时也不好下手,拖着拖着,就拖了挺长的时间。没想到,澹台家没怎么样,他老人家的那位太子爷坐不住了,折腾了那么一出,人澹台粲还拼死救了他的命,帮他保住了皇位。”宋珏一摊手,“不过,这机会可就来了。甭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对梁顺帝的评价都是心思缜密,不说诡计多端,也差不多。我估摸着他认为在自己有限的这个生命里是没有办法除掉澹台粲,所以,就把黑甲营送给澹台家,给他家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看黑甲营之后嚣张跋扈的那个样子……”白萌轻轻叹了口气,“一切尽在梁顺帝的掌控之中。”他看看一直写个不停的轩辕靓,“老将军,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轩辕靓停下手里的笔,看着白萌,问道,“什么?” “当初轩辕家的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黑甲营干的呢?” 625 咬上就不会松口 热汤在铜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众人围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瞅着刚刚丢进锅里的食材,迫切的等待着它们被煮熟的那一瞬间。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殿里摆了好几个炭盆都不觉得暖和,再加上宋其云和白萌一个劲儿的嚷嚷饿了,宋珏让两位公公去御膳房搞了个热锅子来,像这样寒冷的深夜,还是吃热锅子最舒坦了。 “说起来,今年也是怪特别的,都开春了,居然到了夜里还是会冻手冻脚的,母后前几天还吹着风,今天早上就觉得不舒服了。”宋珏用筷子扒拉扒拉铜锅里的肉,让它们均匀受热,免得半生不熟的,吃完了闹肚子就不太好了。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坐在一边的轩辕靓,问道,“老将军以前可见过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不多见,倒还真是有一次,是我很小的时候了,大概……”接过沈茶递过来的热汤,轩辕靓捧在手里,很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喝了一口,像是在喝什么琼浆玉液似的。他朝着沈茶笑笑,转头看向宋珏,“是我两三岁的时候,我自己没有印象了,也是听家中的长辈提起过,那一两年的冬天持续的时间都是特别特别的长,天儿也是特别特别的冷,听说都要立夏了,身上的薄袄都没有脱掉,有的背阴儿的屋子还是要点炭盆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别的不说,天冷成这样,收成会是个很大的问题。春天过于冷了,就会影响到春播,到了秋天,就会影响秋收。陛下,要早点做准备了。” “老将军提醒的是。”宋珏点点头,“好在最近这些年都是大丰收,储备充裕,不用太担心。大不了……” “就抢呗!”宋其云一挑眉,手疾眼快的抢到了第一批烫熟的肉,在自己的料碟里匆匆蘸了两下,就往嘴里塞,“从金国开始闹水灾的时候,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就派人摸过金国的老底儿了,储备是相当的充裕啊,别说够金国上下吃一年的了,就是把大夏和辽算上,吃上两三年也是绰绰有余的。” “嚯,完颜家的家底儿这么丰厚吗?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真是好本事呐!”宋珏和轩辕靓听了宋其云的话都惊着了,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昊林、沈茶,“他说的可是真的?” “嗯!”沈茶很肯定的点点头,“只多不少,这个数字不止是我们的调查,耶律那边也查过了,基本上跟我们的结果吻合。我们私下里开玩笑,说如果粮草出现了问题的话,可以就地取材,绝对不可能饿肚子的。”她把第二波煮熟的肉捞出来,一部分放在了沈昊林的碟子里,另外一部分给了宋珏。“金国百姓对此也是怨念颇深,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力主赈灾,也不过是把陈年旧米都散出去了。” “他们散的可不是陈年旧米,这是在散他们自己的德行呢!” “您说的对!”沈茶朝着轩辕靓一颔首,“若非如此,完颜萍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墙倒众人推的地步,至少宜青府的百姓会站在她的那边,可现在……”她一摇头,“只要有门路的,就会举家偷偷出城去。带不走的东西,要么送给周围的邻居,要么就干脆毁掉,反正是绝对不会留给完颜萍的。而那些出不了城的,也会在自家挖地窖,把吃的、用的都藏起来。他们说了,宁可把这些东西送到城外去,也不给完颜萍的人。”她一摊手,表情十分的无奈,“完颜萍大概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变的这么糟糕。” “这就是自作自受。”白萌一直都没吭声,趁着大家说话的空档,抓紧时间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吃饱喝足之后,才看向轩辕靓,“老将军,您觉得我刚才的那个设想会不会是真的呢?” “这个嘛,我刚才一直在琢磨你说的话。”轩辕靓摸摸下巴,看了一眼白萌,“如果不是你今天说起这个,我还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现在想也是来得及的。”白萌捧着汤碗,很认真的看着轩辕靓,“您想想,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 “我先说说我的观点啊,我觉得很有可能。”宋爻佳放下自己的碗筷,用帕子抹抹嘴巴,“我的关注点跟你们不太一样,我是这么想的。西京现在多数的房屋建造风格都是延续了前朝,很多高门大户都保留着前朝的一些痕迹。比如说,主宅和宗祠其实是分开的,轩辕家到现在也是如此,对吧?”看到轩辕靓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刚才老将军说,当年大火,是主宅和宗祠同时起火的,如果说这两个地方是连着的,那其中一个地方被烧了连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判断是意外还有可能说得过去。但两个分开的、完全不在一块的地方同时被烧,如果不是蓄意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同意世子殿下的这个说法。”沈昊林跟着补充道,“补充两点我们刚才在卷宗里看到的内容,第一,起火的时候,整个府邸的人都陷入了昏迷,没有一个是清醒的。第二,府邸、宗祠所有的记录都被毁掉、烧掉了。根据当时对现场的表述,纸质的书籍、手札都是被先撕掉再被烧毁的,而竹简一类的,都是被划掉,砍成几段之后,同样被烧毁。所以,火灾之后,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文字记录。” “这就是说明,行凶的人当时时间很充分,他或者他们可以保证这府里的人不会突然醒过来,才有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同样也说明了,除了想要置全府的人于死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沈茶看着轩辕靓,“毁掉关于轩辕家以及跟轩辕家有关的那些家族的证据。” “而跟轩辕家有着莫逆之交的,又对轩辕家因爱生恨的,也只有澹台一家了。”白萌叹了口气,“老将军,您觉得我们说的对不对?” “听你们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轩辕靓苦笑了一下,“也难怪先祖一直都严格的约束族中子弟,不许族人仗着家世在外面招摇过市,不许在外面惹事生非,大概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这个案子最后抓了个混混当替罪羊。”宋珏叹了口气,“这个黑甲营还真是不得了,轩辕家大火距离澹台家覆灭也过去好几十年了,他们居然还能去纠缠。可惜,百密一疏,应该是没想到轩辕家还有一支族人在外地做官,要不然就真的是一桩灭族惨案了。” “陛下说的是。”轩辕靓也跟着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的先祖哀叹,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煞神,连累子孙后代都没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黑甲营一贯的风格就是咬上了绝不松口,如果轩辕家真的在澹台一族覆灭里充当了什么不可或缺的角色,或者他们有证据证明轩辕家就是背叛的那个人,无论多低调,也是会被找上门的。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一直以来,针对轩辕家的就是他们。”宋珏跟着说道,“但我有个问题,黑甲营作为澹台一族的绝对心腹,是最先被梁帝剿灭的,居然还会有逃出生天的残余,这也是不可想象的。” “没什么不能想象的,那个时候的黑甲营已经不算是纯粹的护卫队了,也不单纯是军中精锐组成的,也有一些江湖异士,想要脱身或者带一两个少主脱身也是很容易的。”沈茶停顿了一下,看看在座的众人,“澹台家的人……不会还活着吧?”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黑甲营的头目,或者说策划这一切的都是澹台家的人?”宋珏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这么说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理由……”沈茶的表情很凝重,“各位请想一想,你们的护卫对你们很忠心,但你们能保证他们的后人、甚至是多少代以后的后人也对你的子孙忠心吗?你们觉得这个事可能发生吗?” “这个……”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还真的不敢保证这一点。 “不太可能的,对吧?”沈茶一挑眉,“这黑甲营虽说是澹台策一手创立的,但说到底他们跟澹台家也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要说忠心肯定是有的,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有更好的出路,他们不会守着这样一个没前途的、哪怕以前非常辉煌的组织的。但现在过去两百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忠心耿耿的守护着这个黑甲营,要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对,忠心肯定是有的,但不会忠心两百多年。”轩辕靓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汤,“如果黑甲营不是澹台家的人管着,那些人不会这么听话,也不可能这么死心塌地的卖命的。” “而且,我们还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现在管事的这个澹台家的人,很有可能是澹台策的嫡系子孙。” 626 无从下口 “澹台策的嫡系子弟?”宋珏摸摸下巴,看看沈茶,“你这个猜测确实大胆了一点,若站在梁帝的立场来说,或许会放过庶出的澹台族人,但绝对不会放过嫡出的,因为实在太危险了。”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话是这样说,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传说有一块可以号令黑甲营的令牌,只传嫡长。” “嫡长一脉想要活下来,可能性不太高。”轩辕靓摇摇头,“但嫡系其他的人活下来的可能还是很高的,澹台家除了嫡长,其他嫡系和庶出受到的待遇没有不同。如果没有澹台家的人坐镇,黑甲营是不会留存到今天,甚至还能发展成如今的这个规模。”他看看沈茶,“大将军可知道黑甲营内部是怎么一个构成吗?” “略知一二,暗影的组成也是受到了黑甲营的影响,不同的是,我们没有那么的无耻。” “无耻?这又是什么意思?”察觉到沈茶话里有话,预感到应该是什么劲爆的消息,本来昏昏欲书的宋珏瞬间就不困了,坐直了身子,很感兴趣的问道,“你这是知道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了?说来听听嘛!” “真的要听?”看到宋珏频频点头,沈茶无奈的耸耸肩,“提前说下了,听完了可别觉得恶心。” “不会的!”宋珏一摆手,“活到这么大,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没见过啊,你尽管说!” “行!”沈茶站起来,把自己的那块板拖了过来,在黑甲营下面写了几行字。她轻轻敲了敲板子,“从目前已经知道的讯息可以看得出,黑甲营是一个等级森严、分工明确的组织,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对外、对内以及专司刑罚的。对内的这一部分,我们不是很清楚他们的职责,大约是监管澹台族人行为的。对外的这一部分,又可以进行细分,比如刺探消息的、制定刺杀方案的,执行刺杀方案的等等。” “对外这部分应该还会有更加详细的分类。”宋爻佳打了个哈欠,“我知道小茶刚才说他们无耻,说他们恶心指的是什么。虽然这部分不可考,但也算是一个参考,可以让我们了解一下黑甲营的手段。” “你怎么也知道?”宋珏很惊讶的看着宋爻佳,“从哪儿知道的?” “世子殿下喜欢听书,西京的各大戏园都听了个遍吧?”白萌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宋珏,“你总是嫌弃说书的磨磨叽叽的,说好多天都说不到结局,没有那个耐心等着,每次就是听了一耳朵就跑出来去找别的乐子了。世子殿下可不像你这样,人家是从头听到尾,一天不带落下的,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了。” “真的吗?”宋珏惊讶的看了一眼宋爻佳,“那些说书的,差不多三天才换一段新的,你也听得下去?” “听得下去,每次说的都不一样,还挺有意思的。”宋爻佳笑了一下,“言归正传,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些戏说的东西就是听个乐呵,可信的不多,但隐隐还是有一些事实的影子在内。小茶所说的那个无耻之事,是指澹台家专门训练了一批女孩子打入京城的重臣府邸,尤其是那些跟他们不怎么对付的朝臣府里。” “嗯?”宋珏微微一皱眉,“这是要干嘛?这些女孩子打入朝臣的府里,刺探消息吗?她们要是做丫头的话,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刺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吧?也许压根就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这种广撒网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太笨了呢?” “他们可是一点都不笨,笨的人呐,是你啊!”白萌嗤笑了一声,“这帮孩子进了府邸,必然不是做什么丫头的,基本上都是姨娘、宠妾之类的,搅和得家宅不宁的那种。说起来,类似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止是打入京城的重臣府邸,还控制了不少青楼楚馆,不方便在宅邸动手的,就可以在这种地方除掉。” “是这样的吗?”宋珏一皱眉,“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够无耻、够恶心的。” “说的就是,其实他们就算一直保持着中立,没有参与夺嫡,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比如说功高盖主什么的被问罪。”宋爻佳点点头,“手伸得太长了,做事太嚣张跋扈了,为自己树了太多的敌人,想要掀翻这座大山的人可是太多了。” “不过,他们黑甲营一直都号称是精锐中的精锐,总人数一直都是不超过三百人吗?”宋其云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他们这是想要保存自己的精锐,发展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帮他们做事?就像是前些年宫里的那些宫女和内侍一样?” “对。”沈茶点点头,“还比如食街那个炸脆米的小贩。” “这些人是怎么被黑甲营招募,如何为他们做事,要等到审完那个小贩才知道。但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重新入世之后,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处于一个劣势,所以才不惜花费大力气去收拢一些人。而收拢这些人为他们做事,需要付出的代价,除了重金之外,应该还有别的。”沈昊林站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这种缺乏人手、局面不受控制的劣势,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梁国还在的时候,或者说他们最风光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多少人手就有多少人手,甚至都不用他们自己开口,乌央乌央的一堆人上赶着给他们帮忙。但现在不行了,他们发现自己熟悉的那个环境不复存在了,他们再也享受不了那个便利了。” “没错,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不再是逆贼,不再是夺嫡的失败者。但也只有这一个好处,因为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澹台家的荣耀一去不复返了。但让他们觉得不满、或者说愤恨、嫉恨的是……”宋珏看向轩辕靓,“轩辕家依然是名门望族,依然备受尊崇,再加上他们疑心轩辕背叛了澹台,这才针对轩辕做出了很可怕的事情。只是啊,我不是很明白,他们针对轩辕家的是报复,对宁王叔的又是什么?对辽、对金的又为了什么?”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是想要一统天下吗?太异想天开了吧?” “敢想敢干,一向是澹台家的传统。”沈昊林一挑眉,“你不能这么的霸道,连想都不让人家想想吧?” “他们可以想,但能不能做得到,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宋珏耸耸肩,“现在不知道京中有多少人家被他们安排了人手进去,如果大规模的搜寻,怕是会造成一定的恐慌,还得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查找才好,能不打草惊蛇就尽量不打草惊蛇。” “小珏哥哥说的对。”沈茶同意宋珏的意见,“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他们主动冒了头,别再受了惊吓又缩回去了,我们再想找寻他们的踪迹可就难了。” “果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啊!” “皇兄,此言差矣。”宋其云朝着宋珏摆摆手,“这不是难啃,这是一块骨头就摆在咱们面前,但没有给咱们下口的地方,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啃起,一筹莫展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 627 老家伙 吃饱喝足、案情讨论得也差不多了,众人纷纷向宋珏告辞,准备出宫回府。 本来呢,宋珏是打算留大家伙儿在宫里住上一晚的,外面的天儿太冷了,这会儿出去很有可能被冻病了。但转念一想,他们家里都有人在等着消息呢,让人家空等一个晚上就不好了。而且,宫里住这么多的外臣也确实不太方面,这要是传了出去,那群闲的没事干的言官们又要抓着不放,在朝会上跳脚了。 “各位,我先走一步。”白萌穿好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个炸脆米的小贩和他的家人、邻里都被关在刑部,我过去看看情况,如果今晚上能审的话,就赶紧审了,免得夜长梦多,再出点什么岔子。” “我已经吩咐戴乙,让他带几个人帮你。”沈茶朝着他挑挑眉,“刑部的那些人呐,一个个磨磨叽叽的,把人交给他们,一个晚上什么都问不出来,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太好了,帮了我的大忙了!”白萌冲着沈茶一呲牙,向宋珏微微颔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小云呢?”沈茶看了一眼望着白萌背影、一脸羡慕的宋其云,“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宋其云摇摇头,“母后身体欠安,我要留在宫里看着她,要不然我不能放心。” “也好!”沈茶点点头,“虽然苗苗说没什么大碍,但看着总是没错的。你留在宫里正好,我有个事想要找你帮忙。”她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宋珏,“不知道小珏哥哥有没有这个兴趣?” “当然,能让你欠人情的事,怎么能落下我呢?”宋珏笑了笑,“说吧,什么忙?” “就刚才我们去看的放梁、前朝的东西的仓库,应该是不止一个,对吧?”看到两个人点头,沈茶继续说道,“今天晚上要没什么事,仔细的翻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说不准会找出点什么线索来。”她朝着两个人笑笑,“这件事让其他人去做,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思来想去,只有二位最为合适。如果你们……” “没有如果,就交给我们吧!”宋其云拍着胸脯说道,“我们肯定会好好看的,不会放过一丁点儿线索的。” “没错,交给我们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完成的。” 交代完了这些,沈茶裹着斗篷跟着沈昊林、宋爻佳和轩辕靓一起离开了皇宫。 “小茶,挺厉害的!”宋爻佳朝着沈茶伸了个大拇哥,“给那哥儿俩找点活干,免得他们心里失落,是吧?” “被爻佳哥哥看出来了?”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兄长也看出来了?” “应该都看出来了,那哥儿俩也不是傻的,你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沈昊林伸手捏捏她的脸,“但是,那几个仓库也确实是要翻找一遍,我刚才看过了,除了零散的放在外面架子上的,还有十多个箱子,也该打开好好看看,万一这里面有关于黑甲营和澹台一家的记载呢!” “对,所以我才请他们去查的。”沈茶看看跟在他们身边却一言不发的轩辕靓,“老将军以为如何?” “做得对,多掌握一些总是没错的。”轩辕靓叹了口气,“按照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轩辕、澹台的纠葛都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他们还这么纠缠不清的,也是挺执着的一群人。可惜,没用在正地儿上。” “老将军说的不错,现在已经是大夏了,他们早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反贼,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了。但……”宋爻佳轻轻摇摇头,“他们偏偏还要揪着以前的恩怨不放,继续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做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事,实在是又笨又蠢又坏!”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变得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看不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了。”沈茶叹了口气,“澹台家的执念就是要找轩辕家报仇,这是他们存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哪怕……”她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他们心里清楚,当初置澹台家死地的并不是轩辕家,但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是保持两不相帮的态度,也是一种对他们的背叛。” “他们觉得既然是兄弟,又是世交,就必须要跟他们的选择是一样的,否则就是背叛?”看到沈茶点头,宋爻佳冷笑了一声,“真应该让金大人给他们看看,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他看向轩辕靓,“您得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个小院虽然隐蔽,但对方在暗,咱们在明,还是要加强护卫的。” “放心!”轩辕靓冷笑了一声,“他们不来找麻烦则已,来了就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的脱身的。” 轩辕靓的小院离皇宫是最近的,沈昊林、沈茶和宋爻佳先把他送了回去,站在院门口,沈茶又嘱咐了两句他,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发生什么不对的地方,赶紧让人去国公府报信儿。 “对方是摆明了要下死手,您可千万别不当回事。” “放心,如果真搞不定,我一定会去求援的。”轩辕靓笑了笑,“行了,这大冷的天儿,别在外面冻着了,赶紧回家去吧!” 三个人向轩辕靓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轩辕靓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才转身进了院子。 “被沈大将军关心了一下,感觉还不错?”护卫轻巧的落在轩辕靓的面前,朝着院子外面看看,拉着轩辕靓的胳膊进了堂屋,“怎么样?这帮孩子是不是真的查到什么了?” “都被你说着了,这帮孩子运气不错,果然还是查到了黑甲营的头上。”轩辕靓闭着眼睛,让护卫给他按按肩膀,“他们查到的东西也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果然还是那群阴魂不散的东西!” “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哟,这么感慨啊,是说你自己呢?”轩辕靓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他们要是知道当年你这个当年澹台家的当家人,亲自毁掉了澹台家的好日子,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谁知道呢!虽然我是澹台家的人,但我必须要承认,这个家的人,脑子都不太对,即便是我,有的时候都不太清楚他们在想什么。”护卫,不,应该是澹台平川冷笑了一声,“说真的,如果当年我不亲自下手的话,恐怕澹台家的下场会更惨的。” “我懂,以退为进。当初你能活下来,也是其中一个条件。只是你没想到……”轩辕靓撇撇嘴,“黑甲营居然敢瞒天过海,把三房的人给救了出去。” “黑甲营早就不受我控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三房的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居然会背叛我。”澹台平川站起身来,走到轩辕靓的跟前坐下,“其实,我跟五皇子谈条件之前,跟族里的人聊过一次,也暗中警告过他们几次,不要插手跟夺嫡有关的事情。但他们依然固执己见,所以,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只能怪他们自己了。”他给自己倒了一小碗茶水,“你看看跟着五皇子的那些人,在五皇子登基成为梁帝之后,都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你早就看清楚五皇子是个什么人了?” “表面上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心狠手辣……”澹台平川摇摇头,“只有傻子才看不明白。” “我一直搞不懂,你是看明白了,但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家拖下水?” “五皇子的本质跟我家那帮脑子坏掉了的家伙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要么支持,要么反对,没有中间的这个选择?”看到澹台平川点了头,轩辕靓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您这还算是救我们家一次了,是不是?” “没错,你得对我感恩戴德,要不是我机敏,哪儿有你啊!” “我真是谢谢您了!”轩辕靓再次甩了一个眼刀,“我还不够感恩戴德吗?您不瞧瞧我们家都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您,我们家能被烧得差点儿灭了门?”他朝着澹台平川撇撇嘴,“您老人家也不知道因缘际会遇到什么神人了,不仅能活得这么久,还能保持年轻时的样子。但您老人家能不能心疼心疼我们这些晚辈,不让我们整天替你们这些老家伙收拾烂摊子啊!” “诶诶诶,我说你怎么说话呢?谁是老家伙啊?”澹台平川往前凑凑,“看看,看看,我显得可比你年轻多了!不过,你说的对,总不能让那帮孩子干活,不给点好处,是不是?” “你……打算干什么?”轩辕靓警惕的看着他,“我警告你啊,别胡来啊!” “我既然答应你不会亲自出面,自然不会乱来的,放心吧!”澹台平川伸了一个懒腰,“但这些孩子确实是不容易,适时适度的可以给他们一点线索。” “你呀,要是真心疼他们,就替他们解决一个后顾之忧。” “薛侯夫人?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件事也确实该有个了结了!”看到轩辕靓点头,澹台平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一个矮柜跟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信,走回到轩辕靓身边,往他眼前一递,“找机会把这个塞进薛侯夫人的那堆卷宗里去,只要他们找到这个,心结自然会解开的。” “……好!” 628 有所隐瞒 “兄长,爻佳哥哥,你们觉不觉得轩辕老将军对我们还是有所隐瞒的?” 离开轩辕靓小院所在的巷子,转回到主街上,确保身后没有人跟着,沈茶才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的感觉是不是跟我一样,我是觉得他对我们隐瞒的东西非常多,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她瞄了一眼沈昊林,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点点头,“兄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哟,看来不是我自己多想了,大家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宋爻佳朝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禁军点点头,又接着跟沈昊林、沈茶说道,“我注意到在咱们提及澹台、黑甲营的时候,他的表情有非常细微的变化,像是某种猜测得到了证实,彻底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也看到了。”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了,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甚至还用几声咳嗽来掩盖这一点,但……”沈茶耸耸肩,“并没有用,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由此也可以断定,他跟我们说了谎,对于轩辕家和澹台家之间的恩怨,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知道,对吧?”宋爻佳摸摸下巴,“其实,他还有个地方是露馅儿了。” “宗祠。”沈昊林看到宋爻佳挑挑眉,“大多数的主宅和宗祠确实是分开的,但澹台、轩辕、还有几个武将勋贵的宅邸,这两个地方可是连着的,而且轩辕家的宗祠是在府邸里面的,根本不像我们说的,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轩辕老将军没有否认我们的话,就是想顺水推舟,来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还是没掩饰得太好。”沈茶咳了两声,抬起头看看天空,“我觉得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他怀疑过跟澹台家和黑甲营都脱不了关系。但他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而我们今天的发现,就印证了他的猜测,所以,才会有那种如释重负的反应。” “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宋爻佳裹紧自己身上的斗篷,“即便是猜测,没有被证实,他既然知道有可能是澹台和黑甲营在针对他,嗯,准确说是针对轩辕家,要让轩辕家付出代价什么的,你说他为什么不采取一些措施呢?就由着对方这么猖狂吗?” “采取什么措施?怎么采取措施呢?”沈茶觉得有点冷,虽然出宫之前,手炉里的炭是新换的,但还是不暖和,她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防范得再严密也没用,人家在暗中早就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防不防犯的,压根儿就没那个必要!” “所有的安排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对方在针对这些作出一定的安排。”沈昊林耸耸肩,“这跟没有防范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现在这样,以不变应万变。” “还真不如就现在这个样子呢,他那个小院……”沈茶轻笑了一下,“想要闯进去,可不太容易呢!但是,你们说,他瞒着我们干嘛呢?要是把他知道的都跟我们说,大家一起讨论、一起参详,不是比他自己一个绞尽脑汁的应对要好得多?” “轩辕老将军那个人,你们不了解,他可不是一个爱跟别人商量事情的人。哪怕是上朝的时候,他也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宋爻佳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不过,我倒是觉得,当初轩辕家在梁国五皇子夺嫡的事里有隐情,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有些话不太好跟我们说。” “什么意思?”沈茶看看露出同样表情的两个人,“你们……什么意思?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吗?” “小茶,你是不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夺嫡这种事,没有哪个家族能真正置身事外的。很多家族表面上都保持着所谓的中立,哪边都不挨着,尽量的让大家看出自己的态度,但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偏向的,从他们平时做事的风格就可以看得出来。” “从龙之功,这个的诱惑力可是非同一般。看看咱们西京的勋贵们,不都是这种情况吗?所以,澹台家有这个野心,也不是不能理解,况且当初被卷进去的又不是他一家。”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说梁国京城的那些重臣、贵族了,封疆大吏们也是闻风而动,看看那场夺嫡大战之后,被收拾的大臣、勋贵就知道了。梁国的那位五皇子,不简单,是个狠角色啊!” “兄长何出此言?” “关于这位五皇子,我倒是知道一些,他从一个不太受梁帝待见、不对,应该是不受重视、完全被忽略的皇子一路过关斩将,干掉了他的那些备受重视、备受宠爱、且又有丰厚实力的兄弟,成功的坐上了皇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心机、城府、耐心可都是一等一的。”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不仅对那些曾经跟自己对着干的下手,对自己人也一点情面都不留啊!”沈茶叹了口气,“一路扶持他称帝的那些功臣,几乎没有落得好下场吧?侥幸存活下来的,也是大伤了元气,好多年都没有缓过来。”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宋爻佳,“轩辕家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以安然无恙的做他们的官、享受那些名望呢?也难怪澹台家和黑甲营会认为轩辕家背叛了他们的情谊,换成是我,我也得怀疑,是不是轩辕家跟五皇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谈妥了什么条件,轩辕家靠着这个才换来了他们的安稳,换来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这里头应该是有些门道儿的。”宋爻佳点点头,“既然老将军暂时不想告诉我们,我们也就别问了,等他想明白了,或者觉得应该告诉我们了,自然就会说了。除了这个,我还有另外一个困惑。” “那是我们共同的困惑,他对轩辕跟对宁王殿下的态度可是一样一样的,都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只不过,方法不同。对轩辕家就是明着来的,一点都不掩饰,就是要命。但对宁王殿下,有点钝刀子割肉的感觉,他们好像特别享受看宁王殿下痛苦的这个过程。”沈茶打了个哈欠,“宁王殿下跟他们无冤无仇,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要被他们这么的折磨。” “等今天回去问问王叔就知道了。”宋爻佳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俩真的不跟我回去?” “太晚了,打扰到他们休息就不好了。反正证据都摆在那里,也不会自己长腿跑掉。”沈昊林轻轻摇头,“你回去跟他们说,我和茶儿明天用过早饭就过府拜访。” “今天晚上大统领提审那个小贩,大概会传消息过来。等我们综合了这些消息,再跟几位碰头不是很好吗?”沈茶朝着宋爻佳笑笑,朝着不远处的国公府扬扬下巴,“我们到了,爻佳哥哥,明儿见!” 629 怀疑 金苗苗算计着他们回来的时间,接到暗影的通报,就已经准备好了姜汤、热水,等他们进门,二话不说,就一人先灌了一碗热姜汤,然后摁头去泡热水澡。 “去睡吧,这里有几个小的值夜就好。”看着梅林离开,沈茶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沈昊林的身边,接过对面金苗苗递过来的药碗,微微一皱眉,“你这药是汤色越来越浓郁,味道越来越苦了。” “良药苦口。”金苗苗盯着沈茶皱着眉头把药汤灌下去了,“这几天虽然没有耗费特别大的体力,但费了不少的心神吧?下午跟宁王殿下说过的话,我也要跟你说一次,思虑过度是养病的大忌。” “大敌当前,内忧外患,不耗神是不可能的。”沈茶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歪,“这段时间只能靠你了!” “指望我就要好好的听我的话,如果不乖的话……”金苗苗朝着对面那俩腻腻歪歪的家伙挑挑眉,“虽然论武力我打不过你俩,但这里是西京,能制得住你俩的可多着呢!” “你学坏了,怎么也学会找靠山了呢!”沈茶的脑袋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蹭,“苗苗,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金苗苗趴在桌子上,看看沈茶的表情,“想问就问呗,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是觉得我这个话要说出来,你们肯定会笑话我,说我魔怔了,太异想天开了。” “你先说,听完了再决定是不是要嘲笑你。”金苗苗扬扬下巴,“跟谁有关?还是跟什么事有关?” “是跟轩辕老将军的那个亲随有关吧?”沈昊林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他跟当初那个澹台族长长得有点像?” “兄长也看到那个画像了?”看到沈昊林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人很多,况且,这两个人的年纪相差得有些悬殊,当初那位平川大人就算活了下来,现在也有小两百岁的高龄了,别说是做这种上蹿下跳的护卫,就是走路都得颤颤巍巍,需要别人搀扶了。所以,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是挺匪夷所思的,但……那个护卫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的长辈。” “特别的长辈?”沈昊林和金苗苗相互望了一眼,“这又是个什么形容?” “嗯……”沈茶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上次见到那个亲随的画面,“就是,看着我的眼神特别的慈祥,充满了慈爱。那种眼神,我只有在长辈们的身上见过。”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金苗苗摸摸下巴,“还记得咱俩去找轩辕老将军摊牌吗?在我们拜访老将军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在不远的地方坐着,虽然那个地方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得清我们在做什么。我觉得他可能是担心我们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伤害到老将军,所以就在周围守着。当时我还想,这是个很尽职尽责的护卫。” “然后呢?”沈茶看向她,“你看到他做了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 “无意间看到他看着小茶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怜惜。我当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金苗苗换了个姿势,“那会儿我是觉得,可能他在完颜老将军身边带的时间久了,受到了老将军的影响,不自觉的就把小茶当了晚辈。”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就是看到澹台平川的画像,让我产生了疑惑。” “你不会怀疑他就是澹台平川吧?”看到沈茶缓缓的眨眨眼睛,沈昊林和金苗苗同时摇头,“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要是澹台平川的话,不就是个老妖怪了?想想都觉得很可怕啊!” “我就说吧,说出来你们肯定会笑话我的!”沈茶嘟嘟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是太敢想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叹了口气,“也许就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他只是长得像澹台平川,而且跟在老将军身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才会以长辈的态度来对待我们吧!” “诶,不要钻牛角尖,我们还是要根据现有的线索查下去,不要被这些旁枝末节吸引了注意力。” “兄长说的是!”沈茶闭上眼睛,“我稍微眯一会儿,大统领来的时候,再叫醒我。” 沈昊林一口答应了,不过等沈茶睡熟了、睡沉了,就把她抱起来,挪到了里间的床上。 从里面走出来,就看到金苗苗盯着桌面,手指在桌面上画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琢磨什么呢?”沈昊林坐下,给金苗苗倒了杯茶,“不会是认真在考虑茶儿说的话吧?” “小茶从辽国拿过来的那个小盒子,我师叔给她的,里面是我师父的遗物。”金苗苗朝着沈昊林一挑眉,“你知道的吧?” “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那里面有一本地方风物志,记录的是各地方的一些传说。”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桌面,“其中有一章说的就是有个人去爬荒山,失足跌落山底,遇到了一个奇人,把他救下来,给他吃的药让他不仅恢复了健康,还永葆青春,就……” “跟牛家的兄弟一样?” “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金苗苗摇了摇头,“牛家兄弟只是老得慢,但还是会老的,寿命跟普通的人是一样的,甚至还短一些。但这个就不同的,所谓长命百岁对于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样貌跟年轻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真正的老去,除非意外,他们的生命是无穷无尽、没有尽头的。” “你的意思是,怀疑轩辕老将军身边的亲随也是这种情况?” “这也只是风物志上的传说,并没有人证实过这个,不能当证据的。”金苗苗摆摆手,“要不是小茶提了一句,我也想不起来。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试试他。但我才疏学浅,不一定能试的出来。” 沈昊林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子的门被推开了,白萌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撂了!” 630 试探试探 沈茶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供词,表情异常的严肃。 那个炸脆米的小贩叫余七,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因为排行第七,才取了这样一个好记的名字。 余七还有六个姐姐,在他懂事的时候,都已经远嫁他乡,基本上没怎么见过,除了逢年过节会按照规矩送礼之外,没有再多的联系了。 余家从他这一辈往上数五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西京本地人,之前做什么营生的,已经不清楚了,从余七祖父那一代就开始做炸脆米的营生,做到现在也是祖传的手艺了,在食街也算是站住了脚跟。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身份,余家从一开始留在西京就是澹台家埋下的暗桩,每一代的男丁都肩负着同样的职责,在漫长的等待中期待着被主家的唤醒。 “澹台家的这一手做得漂亮,像余家这种情况,既可以混迹市井、打探消息,又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对自己人予以一定的援手。” “援手?”金苗苗不解,“他们内部不是分工很明确吗?刺杀这种事也能轮到他们头上?” “苗苗,你这话就说错了。分工明确也只是指在他们还风光又人手充裕的情况下,自从澹台家倒了,黑甲营散了,除了那几个关键的核心人物之外,什么等级严明早就被打破了。再加上后来梁国亡了,就更没人买他澹台家的帐了。等他们恢复了元气,外面早就已经过去好几个沧海桑田了,有谁还记得他们的荣光呢?”白萌冷笑了一声,拿起一根鸭舌啃了一口,“不过,余家这样忠心耿耿,还在等着主家的也是有的。他们算是受过澹台家恩惠最深的那一类,不是咱们在宫里抓住的那种随随便便招揽的。”他朝着沈茶扬扬下巴,“咱们发现的印记跟宫里那群手腕上的其实并不一样。” “原来真的是不一样的。”沈茶点点头,“我就说看着有点别扭,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你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是有差别的。据余七所说,图案的整体基本上是一样的,但仔细看还是有很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呢,咱们这种外行人看不出来,他们自己人一看就能看明白。” “余七还好意思说什么他们自己人吗?照我看来,他的骨头可还没有那些随随便便招揽的人硬呢!”沈茶冷笑了一声,轻轻甩甩手里的供纸,“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人给供出来了,这是不打算领澹台家的酬劳了?” “这个……”白萌叹了口气,瞄了一眼沈茶,“还真的不能怪他骨头轻,你们家戴乙的杀伤力太强了!” “哦?哦!”沈茶了然的点点头,“戴家的武馆、镖局就在那条食街的附近,戴乙从军之前在京里也是个赫赫有名的混混,余七应该是听过他的名号,也认识他这个人。” “可不简单的是认识人、听过他的名号。”白萌朝着沈茶摆摆手,“而且戴乙也不是普通的混混,在禁军、巡防营和五城兵马司都挂了名儿的怎么可能普通呢?” “大统领,不是我护短,戴乙确实是有不少毛病,也确实有点目中无人,但说他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我可是不相信的。”沈茶一挑眉,“所以,你这个不普通是一个什么说法?” “诶,小茶,你误会我了,我说的这个不普通,可不是这个意思。”白萌啃完了第一根鸭舌,又拿了一个翅膀啃了起来,“戴乙要是你说的那样,我在嘉平关城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会告诉你这个人有问题了。” “别急,听大统领怎么说!”沈昊林拍拍沈茶,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她刚才起得有点猛,可能不太舒服,小白,你别往心里去。” “咱们自己人不说这个,小茶要是不舒服,想要揍我一顿,我都没问题。”白萌用胳膊肘杵杵金苗苗,“劳驾,帮忙倒杯茶,这玩意儿也忒咸了。”他喝了两口茶,漱了漱口,跟沈茶解释道,“戴乙这小子挺义气的,他没去嘉平关城之前,就在街面上挺混得开的。因为家里是开武馆、开镖局的,身边总跟着一群能打的师兄弟,看到有什么不平的事,就冲上去管一管,无论大事小情,他都不嫌弃的。你们也知道余七一直都在食街卖炸脆米,收入还算不错,就有人眼红了,雇了几个混混上他那个摊子去捣乱。说来也是巧了,混混捣乱的那天,戴乙在食街给他爹买卤猪肘。他爹别的不好,就好这口周记的卤猪肘。”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油纸包,“就是这家的,反正我是没吃出比别家卤味好在哪里,特别的咸是真的。” “周记……就在余七摊子的对面,是吧?”看到白萌点点头,沈茶扯扯嘴角,“戴乙救了余七?” “可不是,要不是戴乙出手救了他,他就会提早一年烧成今天这个样子。”白萌叹了口气,“余七把戴乙当恩人,你说这恩人一出面,还有什么他不肯说的呢!” “这倒是,戴乙……从另外一个方面说可以是余家的再生父母了,要不然,别说给澹台家刺探消息了,早就家破人亡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何况,余家都是自力更生,澹台家和黑甲营也没给他们什么钱,还总使唤他们,就算是最忠心的,也会心生不满的。余七这个选择,嗯,很正确。” “也幸亏他说了,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至少二十个暗桩埋在西京。他们平时相互都不联系,也不见面,即便是传递消息也有极为特殊的方法,只有在特别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才会面谈。”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名单上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抓了,免得他们收到什么消息就跑了。” “做得好,管他是不是真的,先抓了再说,宁可抓错了,也坚决不能放过。”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这些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西京,他们的任务就是打探消息,由此可以得出,西京最近……嗯,至少五十年以内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这些人以及还没有露面、跟他们肩负同样责任的探子有关,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澹台家的人和黑甲营对京中的任何事都知道的很清楚。” “不得不承认,这澹台家的人,脑子是挺好用的。”白萌苦笑了一下,“看看人家安排暗桩多有水平,衣食住行都照顾到了,这里面有好几家都是西京的老字号,跟京中的大小府邸都有很密切的关系和来往。” “这样就更容易被人接受,探听消息也更加方便了。”沈茶拿起那几张供纸,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几遍,然后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苗苗,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你们说,把这个供词送到轩辕老将军府上怎么样?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沈昊林伸手捏捏她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让他高兴高兴,还是打算试探试探呢?” “小茶,我不觉得你的那个想法是对的,那样的话就太……” “我也不觉得,但我还是想要试试,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631 另外的恩怨 第二天一早,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在府里用过了早饭,拿着余七的口供就去了代王府。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稀稀疏疏的,在三人出门的时候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感觉像是回到了边关。”沈茶仰起头,看着空中飘落的小雪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非常舒服。” “就好像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是吧?”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笑笑,伸手把她厚厚的裘衣给裹紧了一些,“太冷了,咱们快点走,赶紧去王府暖和暖和。” 本来镇国公府离代王府就不是太远,三个人加快了脚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代王府的门口。 代王爷早早的就派了人等在门口,一看到他们,就把人给接了进去,一直领到了东厢房。 “王叔、师父!”沈昊林推开门走进东厢房的正堂,掀开门帘就看到代王爷和吴清若坐在外间喝茶,看到两个人同时示意他们噤声,他微微颔首,走到两个人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宁王叔还在睡?” “刚刚吃过药,又睡下了,估计一会儿就能醒。”朝着准备行礼的沈茶和金苗苗摆摆手,代王爷指指已经准备好的暖炉,“你们先过去坐下烤烤火,暖和暖和。” 沈昊林答应了一声,先把自己和沈茶的斗篷脱下来交给身后的梅林,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余七的供纸,恭恭敬敬的呈给代王爷。 “食街那个炸脆米的小贩的口供。”沈昊林拉着沈茶走到暖炉跟前,轻声的向代王爷和吴清若解释道,“那张名单上的人,大统领已经连夜进行抓捕,没有一个逃脱,现在全部关在刑部大牢的死牢。目前,这些人还都在审问中,我们已经告诉大统领,如果有任何新的线索,汇总好了可以直接送到代王府。” 代王爷和吴清若听到沈昊林的话,至少略点了下头,并没有说什么,他们很认真的看着余七的口供,等全部都看完了,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昨天爻佳从宫里回来,说可以有证据证明那个神秘的组织有可能是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时候,我们就大概猜到了辰辰为什么受到了跟轩辕一样的待遇。” “为什么?”沈茶向给他们送茶的小内侍微微颔首并道了谢,目光在对方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等到他出门之后,朝着梅竹扬扬下巴,“去吧!” “小茶,你这是……”吴清若微微一皱眉,“这个小孩,你觉得他有问题?” “我不是很确定,先让小竹去看看,一会儿就能有一个准确的结果了。”沈茶朝着吴清若笑笑,“师叔放心,小竹有分寸,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的,即使这个小孩真的有问题。”她看看代王爷,“刚才两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澹台针对宁王殿下,是真的有什么隐情吗?” “确实。”吴清若点点头,“我们没想到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居然还会不依不饶。” “师父说的话跟轩辕老将军说的一样,这么一看,澹台家的心胸……”沈昊林摇摇头,“不怎么宽广啊,似乎有点……”他看看沈茶,“小肚鸡肠?” “何止小肚鸡肠啊,那心眼比小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原因针对辰辰,可要比轩辕那个严重多了,也就解释了辰辰为什么会这样。”吴清若又叹了口气,“这个可以追溯到澹台策的那个时候。” “澹台策?”沈茶和沈昊林、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哭笑不得,“这……这也太……久远了吧?” “要不怎么说他们的心眼比小指甲盖大不了多少,那么遥远的事还能放在心上,还揪着不肯放手。”吴清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澹台策为梁国驻守西南边陲数十年,一直都是号称常胜将军,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难道不切实际?” “不,这个是实打实的战功,做不了假的,他也不稀罕在这个上面做假,甚至很厌恶杀良冒功的做法。如果在他的管辖下出现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是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吴清若摆摆手,“澹台策打仗是非常有一套的,但做人嘛……”他冷笑了一声,“不敢苟同,同样都是寒门出身,轩辕家的品行可比澹台家强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轩辕家可以屹立百年都不倒的原因。” “不是说澹台策对家人、族人要求的非常严格?” “如果真的严格,他的后人是坚决不会卷入夺嫡大战的。”吴清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西南边陲部落众多,有不少部落都向往着离开穷山恶水的地方来西京这样的繁华都城生活的,所以,边陲的摩擦、战事都非常的频繁。但澹台策是个硬茬子,基本上没有一个部落可以在他的手里讨到什么便宜的。” “战神之名,名不虚传。”沈茶点点头,“然后呢?” “呵!” 一声冷笑从里间的方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宁王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醒了?”代王爷站起身,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又给找了一条厚厚的毛毯裹上,“怎么起来了?” “躺太久了,骨头感觉都是酸的,不能走走,出来坐坐也是可以的。”宁王殿下看向金苗苗,笑道,“金大人,我可以稍微走动走动吧?” “当然可以,只要殿下有这个精神、有这个力气就是没有问题的。”金苗苗点点头,“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要立刻回去躺着,这一点殿下必须要保证。” “没有问题,我还是那句话,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宁王殿下……”看到宁王殿下用细眼睛瞄了一眼自己,沈茶赶快改口,“宁王叔,您也知道澹台策的事?” “一个寒门出身、好权好色的家伙嘛!”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你刚才不是问,澹台策打赢了那些部落之后会做什么吗?”他伸出两根手指,“要钱、要美女。” “要钱可以理解,澹台的大军一直都是自筹军饷的,要美女……”沈茶微微一皱眉,“澹台策居然……”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他把自己的大营当成了抚远大将军府,专门划拨了二十个营帐给各个部落进献的美女住,还有十来个营帐是给这些可怜女孩生下来的孩子的。”吴清若重重的叹了口气,“有名分、没有名分的孩子,光是在西南边陲留下来的就有二十多个,这是我们知道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他一摊手,“虽然孩子众多,但他最倚重、最看到的还是发妻生的大儿子。” “他的大儿子……”沈茶回忆了一下昨天在宫里看到的内容,“战死了?” “那是被史官的笔春秋过的。”宁王殿下咳了两下,“他的长子是死于我的生母所在的部族之手。” 632 自己找死,怪谁? 宁王殿下的话把正在给他诊脉的金苗苗惊着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爱卿这么看着本王,是几个意思?”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金苗苗,“不相信本王说的话?” “不,是被殿下吓到了。”金苗苗摇摇头,示意宁王殿下伸出另外一只手,“老夫人所在的部落,虽然是西南蛮夷,但也不是那种未开化的蛮夷之族,应该也是知书达理的,否则,也不会要求他们的女孩入宫为妃的。所以,澹台策的长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金大人的话倒是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要害。”宁王殿下点点头,“澹台策自己本身就是个色中饿鬼,他儿子整天跟他在一起,耳濡目染,和他如出一辙。” “他们是霸占了部落的巫女?”沈茶歪着头看向沈昊林,“还是神女?是这个称呼吧?” “差不多,意思对了就行了,不用太认真。”宁王殿下摆摆手,“小茶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我母亲的部族一直都生活在深山之中,不太与外面的世界有所联系,也不太与外人打交道,就算有人误入深山、误闯部族的领地,他们也会悄悄地把人带出去,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踪迹的。” “西南边陲的战事虽多,但也总有不打仗、很空闲的时间,澹台策的长子酷爱打猎,没事做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亲卫去深山打猎,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射猎的工夫了得,每一次打猎都是满载而归。”吴清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结果,有一次他们为了追一头受伤的野猪闯入了那个部族的领地,说来也是巧,撞见了部落正在举行祈福仪式,他一眼就相中了巫女。” “眼光倒是挺好的,据说每一代的巫女都非常漂亮。”沈茶看向宁王殿下,“所以,他确实是被下蛊了?” “他带着人打断了祈福仪式,表明自己是梁国派驻的武将,要求部族向梁国称臣,进献财帛和美女,否则就要毁掉这个部落。”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澹台策是个聪明的、有脑子的人,可惜他的儿子却是个蠢的,或者说是被美色迷住心神,脑子里都是浆糊。这可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那个部族不是很出名吗?以蛊毒出名,这位少将军都没打听打听对手的情况就放出狠话了吗?” “部落真的被世人知晓,也是在这之后。”宁王殿下笑了一下,“这还要感谢澹台策父子呢,如果不是他们,根本没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部族的存在。”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们。不过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定会把错误丢到别人的头上。”金苗苗摇摇头,把宁王殿下身上的毯子盖好,“殿下的情况还不错,这一次的发作已经过去了,至少未来三个月都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身体依旧虚弱的很,需要好好的修养。”她看向吴清若和代王爷,“按照我昨天开的方子和食谱就可以了,我每三天过来诊脉,如果需要调整的话,我会告知两位的。” “好,一切都仰仗金大人了。” “王爷客气,这都是臣分内之事。”金苗苗洗干净手,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昊林、沈茶,有些犹豫,“要不,你们继续聊,我进宫去看看太后娘娘。” “我觉得你还是听完了再走,否则,你在宫里也是心神不宁,反而会让太后娘娘看出问题来的。”沈茶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让她重新坐回来,“这位少将军大概是放狠话不成,就要动用武力,结果技不如人了吧?” “我母亲的部族常年生活在深山,族中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徒手跟野兽搏斗,即使是巫女,也不例外。”宁王殿下把自己缩在厚厚的毛毯里,半眯着眼睛,“轻敌的下场,就是少将军和他的随从悉数被抓。族长特意放了一个随从回大营送信,告诉澹台策,他的宝贝儿子在自己手里,让他亲自来接人。” “宝贝儿子落在不明人士的手里,澹台策一定会着急的。”沈茶挑挑眉,“所以,他亲自去了?”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悲剧就此拉开帷幕,两家世世代代的恩怨也从开始了。我之前说过了,澹台策很聪明,他知道能在深山里横着走的部族都是深藏不露的,所以,他的姿态放得非常低,非常的谦逊。到了部族的领地,该赔罪赔罪,该道歉道歉,甚至还当着所有的人面扇了自己儿子一个大嘴巴。” “您之前同样也说过了,澹台家的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那位少将军一向自诩为天之骄子,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他不会记恨他的父亲,他记恨的是……”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整个部族,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的身上并没有被下任何蛊毒,而是他后来寻仇的时候被下的。” “当时的族长也听说过澹台策的大名,知道周围部族都被他打趴下了,所以,也是有所忌惮的。人家既然放下了身段,赔礼道歉了,他们也不能不依不饶。”宁王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就把那位少将军和他的随从给放了,让澹台策给领了回去。可谁又能想得到,这父子俩心怀怨恨,执意要对部族进行报复。那位少将军亲自策划了一个偷袭的方案,还特意派人对深山勘察了好几天,确认自己的计划没有任何疏漏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对部族进行的突袭。” “结果可想而知,在大山里,地头蛇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少将军的突袭失败了,不仅损兵折将,还被巫女下了蛊毒,只不过,这一点当时他是不知道的。三个月之后,蛊毒发作,少将军痛不欲生,澹台策这才发觉,自己踢到了铁板上。他是去求族长、求巫女救救他的儿子,但被拒绝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每三个月就要崩溃一次。” “这位少将军……” “呵……”宁王殿下冷哼一声,“坚持了一年多,实在扛不住了,趁着他爹和随从不注意,自刎而亡。” 633 不消停 “将军!” 梅竹推门进来,朝着代王爷、吴清若、宁王殿下微微点头,走到沈茶的身边,悄声的说了几句。 “知道了,去吧!”等到梅林出去,沈茶朝着大家笑笑,“这一次是我看错了,刚才送茶进来的那个小内侍,手腕上的是一块伤疤,并不是黑甲营的标记。” “什么内侍?怎么回事?”宁王殿下看看沈茶,“王府里也有黑甲营的细作?” 沈茶稍微解释了一下,说道,“是我冤枉了他。” “确认?”宁王殿下一挑眉,“没看错?” “王叔放心,梅竹做事一向很妥当。”沈茶点点头,“小内侍的伤疤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打翻了手炉,里面的炭落在手上留下的。梅林到他的屋子去看了,确实是正在用烫伤的膏药。” “没有问题就好,现在这样的时刻,咱们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要小心一点。”宁王殿下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继续我们之前聊的,澹台策的那位少将军不堪蛊毒的折磨,在自己的营帐用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少将军因为好色,倒是留下了不少子嗣,嫡出、庶出的差不多有七八个,澹台策也不用担心自己后继无人了。” “怎么会后继无人?”吴清若挑挑眉,“澹台策自己不也是有很多嫡子、庶子?澹台家……可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光是澹台府的占地可就比其他的府邸大,估摸着得有三个轩辕府那么大。” “三个轩辕府?没有被烧之前的?”看到吴清若点头,沈昊林和沈茶都惊着了,“最早的那个轩辕府可是有两个国公府那么大呢,照师父您的意思,我们在嘉平关城的府邸加上沈家军的驻地那么大?” “嗯……”吴清若摸摸下巴,“如果是以嘉平关城的参照,大概是一个多一点。”他轻轻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少将军一死,这笔帐可就着着实实的记在了那个部族的头上。以他们那种人的想法,是不会认为这样的祸事都是自己行为不端引起的,而是那个部族有意害他们,是不怀好意的。” “澹台策当时就扬言要报仇,可惜,能力实在有限,又害怕一个弄不好被人再次下了蛊毒,这玩意儿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出来,所以,只能暂时吞下这口气,等待时机。”宁王殿下叹了口气,“可惜呀,澹台家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几代人都没能完成这个心愿,直到……”他冷笑了一声,“其实,也不算是他们报了仇,把整个部族给搞了,还是部族自己的内耗,把自己给折腾完了。” “老夫人这一脉应该是这个部族最后的血脉,所以,他们不甘心还有这个部族的后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是要斩草除根?”沈茶摇摇头,“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小心眼到这个程度?” “小茶,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是有的,你可以大度的放过……”吴清若朝着她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就有人会抓着百年前的恩怨不放,何况澹台家不放过的又何止一个辰辰,轩辕家不也是一样的吗?” “等一下!”沈茶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我们之前说过,薛伯母和宁王殿下是老夫人所出,身上留着那个部族的血脉,同样的,小天哥的身上也同样流着那个部落的血脉,难道他们针对完宁王殿下,还会针对小天哥?那小天哥岂不是很危险?”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反正你们都得警醒着点,这帮人就是疯子,不能把他们当正常人看的。”吴清若看了看沈昊林和沈茶,“等你们回去,好好查查。” “沈家军是肯定不会有的。”沈昊林摇摇头,“新兵营的时候,就已经做过检查了,身上有这些乱七八糟印记的,都会被退回到原籍的。就算是自己慕名而来的,也不会收的,我们会给他们来回的路费,好言相劝,送他们回家。”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大哥之前提过一次。”吴清若点点头,“我当时就想问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是防着辽金的?” “对!”沈昊林点点头,“辽人和金人都喜欢在自己的身上刺点什么图案,他们家族的图腾啊,或者对他们有意义的图案,你们看耶律兄弟和完颜喜的身上都有。所以,这一规定帮我们抓了不少辽金的暗探和细作,就算是现在,也有辽金的细作想要侥幸通过新兵营的检查,但依然被发现了。”他一摊手,“所以,黑甲营想要进入沈家军,还是比较困难的。” “就算他们把那个图案给毁了,或者找的人身上是没有这个图案的,成功的进入了新兵营,也很难打听出什么消息的。从普通的兵士到校尉一级,至少也得两三年的时间。如果是表现好被选进暗影营的话,倒是有这个机会,可落在影四手里……” “敢随便打探消息,影四都不用问过小茶,直接就能剁了他。”金苗苗叹了口气,“剁之前也可以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虽然暗影的手段比不过黑甲营,但对付这种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别让他们给算计了就行了。”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他们既然已经露面了,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抓住他们了。如果再次放跑他们,你们的子孙后代还得为这个伤脑筋。” “既然有了痕迹,就不怕他们跑掉。”沈茶朝着宁王殿下挑挑眉,“轩辕老将军和王叔在这里,他们就不会轻易放手的。” “你这是要把我们当诱饵?”宁王殿下失笑,“也行,总比一点用处都没有要好得多。” 沈茶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梅林推门进来。 “国公爷、将军,陛下召两位进宫,那条食街又出事了,这一次是鲁记……”梅林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的疑惑,解释了一下,“是卖酱菜的,发生了命案,死者是老板一家,手上都有黑甲营的标记。” 634 很奇怪 进了皇宫之后,金苗苗就直接去了太后娘娘的宫殿,不过,她提前跟沈昊林、沈茶约好,要是去现场验尸的话,一定派人去找她,她特别想要看看,能把黑甲营的细作全灭的狠人是个什么样的。 “兄长不觉得很奇怪吗?”沈茶裹了裹身上的皮裘,“这个酱菜园子的老板一家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什么叫哪儿冒出来的?这家酱菜园子在西京开了不少年头儿,算是西京的老字号了。”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很喜欢他们家的酱菜,离开西京之后,唯一的不舍就是这个。” “兄长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茶摆摆手,“兄长知道这家酱菜园子,跟老板或者铺子的人认识?” “跟死掉的这个不认识,对他的父亲,就是上一位不陌生,说过几次话。” “嗯,那也算是对他们家有一定的了解,不算事一无所知了。”朝着沿路行礼的内侍微微颔首,沈茶歪着头看着沈昊林,“那么,在兄长的印象中,他们……上一位老板有当细作的可能吗?” “我想想,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又是我很小的时候,印象不是特别深刻。我对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这个人很和善,对任何人都如此,来买酱菜的散客、高门的管家,甚至是讨饭到门前的乞丐、流民都是一视同仁,不谄媚、不仗势欺人,是个还不错的人,很有教养的那种。” “哦!”沈茶摸摸下巴,“就是与人为善,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 “对,还有一个印象比较深刻,跟人见面,还没有说话就先露出一个微笑,不是其他商人那种很谄媚的、讨好的微笑,是那种淡淡的,但很温暖、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不过,听说这位老板的胆子不大,不惹事,别人招惹他,他也是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实在搞不定了,才会找官府来解决。”他看看若有所思的沈茶,“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儿?” “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天性如此,不是胆子小,就是觉得惹了麻烦还要处理,就更麻烦了。所以,可以不招惹别人就不招惹,有什么事都交给官府、交给衙门的人来解决。另外一种……”和沈昊林走到御书房门口,沈茶很认真的看着对方,“因为身负重任,不得不用怂人的这个表象来迷惑大家,给大家留下这么一个印象,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他自己就是安全的。” “确实是这样的。”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但……” “但什么?”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宋珏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俩不进来,站在门口聊什么?” 两个人同时耸耸肩,跟着宋珏进了御书房。进来之后才发现,除了宋其云、白萌、雷副统领之外,掌管五城兵马司但鲜少露面的都督吴六杰和京兆府尹也在里面。 两个人跟大家相互见了礼,同时把目光转向哆嗦成一团的京兆府尹身上,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府尹大人真的是太惨了,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哆嗦,都哆嗦到今天早上了,从食街都哆嗦到宫里来了。 “府尹大人真是辛苦了。”沈茶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晚上没怎么休息好吧?” “多……多谢大……将军……关……关心,让……让大将军见笑了。” 沈茶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走到白萌身边。 “怎么回事?”她看看白萌,“你昨晚上不是抓人去了?那份名单上是不是没有他?我记得没看过。” “你是对的,确实是没有得。”白萌摇摇头,“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余七知道的肯定都说出来了,但他们肯定不止派了余七这条线上的,还会有别人的。如果这家确定是,那就是另外的眼线。” “具体什么情况?怎么发现的?” “是被给他们酱菜园子送酱缸的人发现的,今天是他们约定好送酱缸,来人按照约定的时间上门送货,拍了半天的门板,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一点声都没有。他觉得不太对劲,自己又不敢踹门进去。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这个小子倒是机灵的很,他找了附近巡逻的禁军,这才撞门进去。” “门是从里面插上的?” “对。”白萌点点头,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宋珏和沈昊霖,“三道门拴,完好无损。” “这个不重要。”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摇头,“凶手可以翻墙,不用走门。” “如果翻墙的好,再怎么小心,墙上也是会留下指印或者脚印的。”吴六杰也走了过来,“但兄弟们上去看了,任何痕迹都没有。酱菜园子的老板一家五口,还有七个伙计都死了。” “死因呢?”沈茶看看白萌,又看看吴六杰,“仵作有什么结论?” “这才是最奇怪的、让我们想不通的地方,京兆府、刑部、大理寺都派了仵作去查验,就是怕会有什么差错,毕竟西京近十年都没有这么恶劣的灭门案发生了。结果,三位经验丰富的仵作……”吴六杰一摊手,“什么都没查出来,说这些人都是很自然的就没了。” “哈?”沈昊林和沈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很自然的没了?” “现场我们也都看过了。”白萌接上吴六杰的话,“老板和老板娘是在自己主屋的床上,三个孩子在他们西厢房的床上,七个伙计,两个在值更的屋子里,剩下的五个在前院的侧屋。所有的地方都没发现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面容很安详,没有任何挣扎过的迹象。还有,三位仵作都说,死者的身上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没有中毒和窒息的情况。所以……”他苦笑了一下,“自然死亡。” “这个院子里十二个人同时自然死亡?可能吗?”沈茶朝着给她送茶来的潘公公摆摆手,“在代王叔那里喝了一早上的茶了,不想喝了。” 潘公公看她皱着小眉头的样子,笑了一下,沈国公家的这个小丫头解开了心里的结,放弃了那些仇恨,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这样的变化,在他看来是非常的好。 “午饭就在宫中吃吧,潘大伴去看看母后那边的情况,我们过去叨扰她老人家一顿。” “好,奴婢这就去。” 宋珏朝着潘公公使了个颜色,看着他离开御书房,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沈茶的目光。 “你这是又要冒什么坏水儿?”沈茶轻轻一挑眉,“苗苗在,她之前说过了,如果有什么疑惑不能解开,可以去找她。”看到宋珏恍然大悟,她轻轻摇摇头,“尸体呢?让苗苗去看看。不是质疑三位仵作的能力,只是苗苗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她比较注意细节。” “可是……”吴六杰叹了口气,“还有什么细节呢?” “那就要看复检的结果了,现在还不好说。”沈茶看看白萌,又看看宋其云和雷副统领,“午饭之后,几位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陪在下和兄长再去现场看看,如何?” 对于沈茶的这个提议,所有的人都表示同意,虽然宋珏也想溜出去,但他还有很多折子要看、公文要批,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对此,宋珏表示很遗憾,但又没有办法。 “你们可要尽快破案,最起码要找到真正的死因,才能让西京的百姓们安心。” “是,臣遵旨!” 635 太草率了! “自然死亡?十二个人一起?”金苗苗把自己眼前的水煮羊肉挑了几块肥瘦相间、看上去不是很油腻的放在沈茶的碟子里,还望她的面前放了一碗蛋羹,“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嗯……”沈茶喝了两口汤,端起那碗蛋羹吃了一口,“如果是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相信。”金苗苗看看坐在沈茶右手边的沈昊林,“那么,国公爷呢?你相信吗?”又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宋其云和白萌,“还是你们两位相信?” “苗苗姐,你不要这么说我们,其实我们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我们找不到问题的所在。如果能找得到的话,我们就不会这么头疼了,对不对?请苗苗姐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宋其云叹了口气,狠狠的啃了一口手上的鸡腿,“你说,既无外伤、内伤,也没有被人下毒,又不是窒息而亡,还能有什么死因呢?总不能是什么天外飞仙把他们给杀了吧?”他歪了一下脑袋,“若是真的,人家天外飞仙又图什么呢?人家都已经成仙得道了,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对不对?” “你这话说的就有问题,有没有外伤,倒是从尸体表面可以看得出来,但内伤这一点,从表面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的。如果致命伤在五脏六腑,验尸的时候光是在尸体上按两下是按不出来的,明白吗?必须要把尸体给……”金苗苗用手里的筷子从左到右轻轻一划,“看到里面才能真正的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内伤。”她看向白萌,“那三位仵作可有这样做?” “没有。”白萌摇摇头,“他们就像你说的那样,就是按了按,然后跟我们说没有内伤。” “太草率了!”金苗苗很不客气的说道,“不划开看看就轻易下了结论,是另外一种罔顾人命。” “说的是啊,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划开的,我还问了他们,但他们……”白萌耸耸肩,“人家在这方面是内行,他们说不需要,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是不是?反正苗苗你在京里,就算是真的出现问题,还能及时的帮我们补救一下,对吧?” “话说的真好听。”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同样的,也不能确认就是没有中毒。” “这个我也想过。”宋珏从宋其云那里抢了一根羊排,“有很多毒是我们不知道的,黑甲营手里有什么东西,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我们可是一无所知的。” “陛下说的没错,他们隐藏自己多年,在这个期间都收集或者招揽了什么能人异士,咱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么轻易就下结论……”金苗苗撇撇嘴,“就是轻敌!” “他们不了解真正的情况,也没想到一宗这样的案子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沈茶拍拍金苗苗的肩膀,“他们没这个经验,也不懂得毒药的事情,容易犯错误也是正常的,不要太计较了。” “好,听你的。”金苗苗承认沈茶说的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们常见的一些毒是可以在尸体表面看出来的,比如嘴唇发紫、七窍渗血,但也有一些不太常见、知道的比较少的毒是无法光从表面就可以判断的,这么轻易的就下结论……”她轻轻摇摇头,“容易造成误判,给破案的各位带到一个错误的方向去。剩下的那个窒息……”她用胳膊肘杵杵沈茶,朝着看过来的宋其云挑挑眉,“两年前,咱们遇到的那个案子,不也是说没有任何的伤痕,也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吗?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你们还记得?” “两年前?等我想想啊!啊!”宋其云一拍自己面前的小桌子,“我想起来了,好像跟这个情况大同小异,只是人数不一样。你那次是怎么说来着?说……说……自己被自己闷死的?就是睡着了之后,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给憋死了。” “自己把自己给憋死?居然还有这样的奇闻逸事?都没有人跟我说,明明知道我很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宋珏扁着嘴,一脸委屈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豆饼,“那这个死因到底是什么?” “死者看着很壮硕,其实是有一种隐疾的,闻不了松香的味道,闻了这个味道就会呼吸困难、喘不上气儿来,如果没有人发现的话,就会窒息而亡。这种事呢,不是身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也不会用这个法子来下手。所以,当时我就判断这个凶手应该就是死者身边的人,范围就缩小在了死者的妻子、同胞兄弟这两个人的身上。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妻子和同胞兄弟都有作案的嫌疑,因为这俩原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两个人互有好感。而死者呢,因为家产的问题,哦,家里有两处小院子,还有一个做面食的小铺子。家产虽然不丰厚,但在边关还算非常不错的。这个死者对他弟弟比较强势,认为他弟弟不会经营面食的铺子,所以,只把两处院子之中比较小的那一处给了他弟弟。他弟弟跟他大吵了一架,要不是周围的邻居劝着,都会上衙门去闹了。死者记恨他弟弟丢了他的脸,为了给他弟弟一点颜色瞧瞧,就下手抢了弟弟喜欢的女孩。”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宋珏,“陛下请猜一猜,凶手是谁?” “他们两个都是凶手,弟弟给出的主意,妻子下的手。” “理由呢?”沈茶把羊肉骨头吐到了小碟子里面,“为什么会觉得是两个人呢?” “弟弟跟哥哥发生了纷争,肯定就不会住在家里,但他是知道他哥哥身体有隐疾的人,她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嫂子,由嫂子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哥哥给干掉。”宋珏朝着沈茶和金苗苗一挑眉,“怎么样?我说的可还对?” “对的,全都对。”沈茶又吐了一块羊骨头,“就是小珏哥哥说的这样,而且,他们在报案之前,都已经把松香的味道散干净了,在现场的时候,根本就没闻到这个。后来还是在床下看到了一丁点儿的松香灰,这才破了案。” “那你们觉得这次这个……”宋珏把手边一小碗米饭倒在没动过的炒鸡丁上面,舍弃了筷子,拿起手边的勺子,很熟练的拌了拌,“跟你们遇到的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沈茶和金苗苗同时摇头,“我们更倾向于中毒。” “为什么?”宋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刚才问我理由,那现在你们的理由呢?” “直觉。”金苗苗把沈茶面前的鸡丁拿走了,把自己的蒸菜放在她的面前,“防止你这几天上火,吃这个。”她看看宋珏,“如果是一个死者,或许有其他的可能,但一个晚上死了十二个,除了中毒就没别的可能了。而且,你们之前说……”她眯起眼睛,“跟黑甲营有关,所以,我更倾向于是灭口。” “灭口?”沈昊林喝完了碗里的汤,用帕子擦擦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心里有个疑惑。” “什么?” “我们怎么就这么确定,死的人一定就是酱菜园子老板一家呢?” 636 虚惊一场 酱菜园子老板一家五口和伙计们的尸体被安置在了大理寺的一个空屋子里面,白萌知道一定会有第二次验尸,所以,根本就没把尸体送到城外的义庄去。 沈昊林、沈茶跟着一起来了大理寺,他们是打算看完金苗苗验尸,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再去勘查现场。 他们记得之前惠兰大师总说一句话,死者是会说话的,活着的人是可以从死者身上找到案子的真相。 金苗苗走进安置十二具尸体的屋子,先把每具尸体上面盖着的白布掀开,很认真的观察着尸体的外观。 “那三位仵作说的不错,确实没有外伤的痕迹。”金苗苗朝着白萌点点头,又跟端着水盆的梅竹招招手,洗干净手之后,拿出一副特制的手套戴好,把自己验尸用的小箱子打开,“各位,后退。” 看到众人都跟自己保持了安全的距离,金苗苗从小箱子里拿出一把很锋利的小刀,走到了酱菜园子老板的跟前。她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又把尸体检查了一遍。这一次的检查,看的时间要比刚才更长一点。 “大统领……”她转向白萌,“你们怎么确定他们是黑甲营的一员?身上可没有那个标记的。” “你说什么?没有吗?”白萌一愣,快步走到了金苗苗的身边,看到尸体的手腕上干干净净的、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他皱紧了眉头,“不对啊,我们在现场的时候,明明看到了他的手腕上是有这个标记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这么重视,特意把你们给请来了。” “确实是没有。”沈茶挨个查看了其他的尸体,朝着白萌轻轻摇摇头,“大统领,你确定尸体没有被人掉包?确定现在在这里的十二具尸体,就是酱菜园子老板一家和他的伙计们吗?” “这个还是可以确定的,我们找了周围的邻居来确认,身份一定是没有问题的。”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晕,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我先缓缓。” “既然身份已经确定了,那就不用在这个上面纠结了。”沈昊林的神色非常的凝重,“我从一开始觉得这个案子来得太蹊跷是因为,澹台家和黑甲营在西京经营了数百年,埋下的眼线都是很深、很难被发现的。最重要的是,每条线跟每条线是完全不互通的,他们相互不认识,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就算他们亲如一家,也不会知道对方跟自己是同一类的人。除非,真的遇到了必须要交叉的危险情况,但这种情况真的是少之又少,几乎是不会出现的。” “我赞同兄长的说法,虽然余七暴露了,那些曾经跟他有来往的人都被抓了,但这也只是跟余七属于同一条线上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存在的其他眼线,在目前算是非常安全的,没有必要杀人灭口,更没有灭人满门的必要。” “我明白你们两个人的意思,也认为你们说的非常的有道理,但我就是很想不通啊!白萌抱着胳膊,一脸的苦大仇深,“我可以保证,我真的没看走眼。我确确实实看到了他们的手腕上有那个标志,不止我看到了,老雷和老洪都看到了。我一个人可能眼花,但总不能我们仨都一块眼花吧?” “你没眼花,你们仨也没有看错,那个标记确实是有过的。”金苗苗突然开口,朝着几个人点点头,“你们过来看!”等到大家走到跟前,她指指手腕内侧的地方,“虽然看上去洗的很干净,但还是会留下痕迹的。你们看,这里有很浅的黑颜色,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我看看。”白萌举着一盏烛灯,凑过来瞪大了眼睛看了好半天,“还真的是,特别特别浅的印子,这眼神不好使的,还真是看不见。所以……”他直起了腰看看金苗苗,“画上去的?为什么呢?” “这个需要你们去查,我只是来验尸的。”金苗苗指指远处,“你们去那边聊,我该干活了。” 重新回到安全距离,一直没开口的宋爻佳摸摸下巴,看看已经在尸体上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的金苗苗,又看看其他几个人。 “你们说,这算是虚惊一场吗?”他低下头瞅瞅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还真是被人给画上的,会是什么人做的?又为什么这么做?” “梅林!” “是,大将军。” “嗯……”沈茶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去请轩辕老将军,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老人家解释一下。” 梅林点点头,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去小院请轩辕靓。 “你这是……”沈昊林朝着沈茶挑挑眉,“要说给他听?是已经确定他就是他了?” “我不确定,但可以试探一下。昨天晚上,我们把那份名单送过去,是一次试探,今天这个是另外一次。如果……”沈茶往沈昊林身边凑凑,“我的那个推断是对的,要么他会跟着轩辕老将军跑一趟,要么会半夜自己悄悄来看一看。我猜测,如果他是他,我们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你的意思是说……”沈昊林把沈茶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如果是他,可能会知道埋得比较久的那些?” “嗯!”沈茶点点头,“埋得久,我们轻易查不出来,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些,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合作。”她朝着沈昊林一笑,“既然他肯跟老将军混在一起,就说明他们两家当年的事是有内情的。” “这倒是一个突破口。”沈昊林点点头,“不过,他要是猜到了你的心思,不按照你的预设进行呢?” “我说了,这就是试探,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百密一疏,早早晚晚都会露馅的。”沈茶一挑眉,“我有耐心,可以奉陪到底。” “你呀,这不是试探,是笃定。”白萌看了沈茶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你就认定他是他!” “我……” “等一下,等一下!”宋爻佳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能照顾照顾我,告诉一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嘛?” “不着急。”白萌拍拍他的肩膀,“等一会儿就能揭晓谜底了,你……” “别揭晓谜底了。”金苗苗吼了一嗓子,“死因找到了!” 637 匪夷所思 “哎呀,苗苗不愧是苗苗,这么快就找到……”听到金苗苗的话,白萌率先转了过去,当他看到尸体现在的样子,没控制住好自己的表情,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你这是……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死者?怎么还把人家的头发给剃光了?回头人家的亲戚来认领,看到他是这个样子,你说该怎么跟人交待?”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金苗苗挑挑眉,一脸无辜的样子,“如果我不把他的头发给剃了,怎么能找到真正的死因呢?”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晃了晃,“你们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一起走到金苗苗的身边,凑过去看了看她右手镊子上的东西。 “这是……”沈茶对这个东西非常的熟悉,小的时候,她可没少被这个东西扎。“针灸用的针?”她抬起头看看金苗苗,略带无奈的说道,“苗苗啊,你不会告诉我,他的死因是因为郎中针灸的时候忘了拔针。” “怎么可能?”金苗苗伸手拍了沈茶一下,“你们家针灸的时候,把整根针都插到头里面去啊?连针尾都没入头皮了。”她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很明显嘛,就是用这个法子来杀人的。”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凶手可真的不得了了。”宋其云搭着白萌的肩膀,掰着手指头说道,“最起码的他需要精通医术,当然,不必什么都要精通,能认得准穴位、扎得准针就可以了。然后呢,这个凶手还必须特别的冷静,临危不乱,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能做到下手稳准狠。”他朝着金苗苗耸耸肩,“能做到这些的,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但这样的一个高手,为什么要跟一个酱菜园子的老板过不去呢?” “也许酱菜园子的老板,也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白萌轻笑了一声,跟着宋其云一起信口开河。 “其云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可是,我们还有一个问题。” “老板或许是因为这跟细针扎入脑袋而死,但其他的人不一定是这个死因吧?”沈茶看看另外的十一具尸体,“这几个应该是凶手捎带手的吧?” “我也是你这个想法,打算再看看这几具尸体的情况,如果都是同一个死因,那这个人还真的了不起!”金苗苗把戴着手套的双手放在新的一盆水里清洗了一下,擦干之后走到酱菜园子老板娘的尸体跟前,“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很奇怪的点,这人都死了,为什么要往他们的手腕上画那个图案呢?” “知道澹台家,知道黑甲营的人并不多,加上我们几个,拢共不超过二十个人……”白萌摸摸自己的下巴,“你们说……会不会是宁王殿下那边下的手?” “这个不太可能,没有这个必要。”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同时摇头,沈茶一边看着金苗苗验尸,一边说道,“宁王殿下不是那种人,他确实是擅长算计人,但算计的可都是跟他同一水平的,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就算他真的要下手,也不会祸及家人,甚至连……”沈茶朝着那三个孩子扬扬下巴,“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他的涵养是不允许让他这么做的。如果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代王叔和师叔是不会放过他的。” “没错,能下的了这个手的,一定是跟老板一家有深仇大恨的,这个疙瘩是怎么解都解不开的。” “你们两个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但是……”白萌一摊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呢?” “这个答案恐怕要问凶手了。”沈茶耸耸肩,盯着正在验尸的尸体,“或者,嗯……” 沈昊林看了她一眼,朝着几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搅她。 沈茶的这一次沉思的时间比较长,甚至连金苗苗已经验完尸、梅林已经把轩辕靓老将军给请回来都不知道。等到她回过神来,看到轩辕靓老将军站在自己面前,还被吓了一跳。 轩辕靓一个人来的,他们想要见的那个人,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也不知道是识破了他们的计谋,还是根本不在乎澹台家的眼线被拔除。当然,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酱菜园子老板与澹台家、黑甲营无关。 “这是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轩辕靓笑眯眯的看着沈茶,“金大人验尸都已经结束了。” “老将军!”沈茶向轩辕靓行了礼,“真不好意思,我……” “诶,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想的肯定是正经事。”轩辕靓摆摆手,“说说,想什么了?” “是在思考刚才大统领的问题,为什么凶手会在死者的手腕内侧画上一个黑甲营的标志。”沈茶看看屋中的众人,“我们一直都认定在那个现场,除了十二个死者和凶手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人存在。可万一有呢?” “你是说,凶手是一个人,画图的这个是另外一个人?”听沈茶这么一说,沈昊林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预想,昨天食街走水的时候,这个画图的人就在现场,他看到了我们很重视这个图案。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他去找酱菜园子老板的时候,发现老板一家和伙计们已经死了,情急之下,想到了昨天看到的事,于是,为了因此我们的注意,为了尽快找到凶手,所以才在死者的身上留下了一模一样的图案。至于为什么会画在手腕上,大概就是巧合吧!”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沈茶点点头,看向白萌,“大统领的那个问题,这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的可以说得通,所以……”白萌转了转眼睛,“那个送酱菜缸的很有嫌疑,幸亏我留了个心眼,没放他走。”他站直身子,就要往外走,“我再去审审他。” “大统领,留步!”沈茶让梅林拦住了白萌,“不仅,我们听听其他死者的死因是什么。”她看向金苗苗,“是否与老板为同一个?” “并不是同一个。”金苗苗拿起一根银针,“其他十一个死者都是中毒而死。” 638 青蝶 众人从存放尸体的厢房转移到了大理寺卿专门用来会客的厢房,大家纷纷落座,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金苗苗的身上。 “经过再一次的勘查尸体,目前可以确认,酱菜园子老板的死因是被人用细针扎入头顶百会穴,其他十一个人,均死于一种名叫做青蝶的毒药。”金苗苗把自己的记录交给白萌,“这个叫做青蝶的毒药非常罕见,它无色无味,甚至人们服用之后,连最基本的中毒反应都不会有。” “中毒的基本反应就是我们平常简单的那种?”轩辕靓接过白萌递来的验尸记录,很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还是指中毒者本身的那种腹中绞痛等等的反应?” “是中毒者的反应。”金苗苗看向轩辕靓解释道,“他们本身不会有任何的反应,老将军所说的腹中绞痛、口吐白沫,甚至是七窍流血,这样的情况都不会发生,他们会非常平静的离开这个世上。就像之前三位仵作所言,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没有打斗痕迹,很自然的死亡。” “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神奇的毒药?”宋其云好奇的看着金苗苗,“那苗苗姐怎么看出来的?” “几年前曾经有幸见过这个玩意,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就好像是白水一样清澈。”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表面朴实无华,内里却是致命的东西,这个青蝶威力极大,一滴足以致人于死地,但……发作的时间却相当的长。服用之后,大约二十四个时辰才会发作,再过二十四个时辰,中毒的迹象才会慢慢的显露在表面,尸体会呈现蓝色的细纹,看上去仿佛是一只蓝色的蝴蝶在展翅飞翔,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给这种毒药取了青蝶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 “家里的长辈经常说,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可能有毒,果然是没有错的。”白萌撇撇嘴,“三位仵作没有看出他们是中毒,因为还没有过二十四个时辰,对吧?”看到金苗苗点头,他又继续问道,“你能看出来,是因为尸体的脏腑出现了什么变化,对吗?”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必须要剖开的原因。”金苗苗点点头,看看脸色惨白的沈茶,又看看正在搂住她、轻声说着什么的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小茶怎么了?” 沈昊林朝着金苗苗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 沈茶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而是心里面非常不舒服,在金苗苗说出“青蝶”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就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金苗苗是专门研究世上各种毒物的,知道青蝶是理所当然的,而她自己也知道这个东西,不仅知道,还见过,甚至差点成为青蝶的牺牲品。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没有被老镇国公夫妇收养,她在无意间见到那对夫妇房间最隐秘的抽屉里有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她被耳提面命过,不许动这个东西,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然而,就在她被提醒的第二天,就亲眼看到那对夫妇在她和沈酒喝水用的小茶盏里加入了几滴这个会发生很可怕事情的东西,还听到他们说如果这个青蝶真的管用,那么,他们就可以彻底解脱了。要不是后来她失手将茶盏打翻,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件事一直都埋在她的心里,跟任何人,包括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没有提起过。如今,在听到青蝶这个名字,曾经看到的那幕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她不自觉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开始慢慢的发抖。 沈昊林是最先发觉沈茶不对劲的,看到身边的人已经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也顾不上别的了,把人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安抚着,告诉她,自己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他根本就不用开口询问沈茶想到了什么,每次她出现这样的状况,都是埋在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些画面、那些事被重新翻上来,又再次想起来,那个噩梦再次萦绕在她的心中。 每每看到沈茶这个样子,沈昊林就无法冷静,恨不得立刻冲到那对夫妇面前,用他们想不到的手段来对付他们,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沈昊林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两个人对他们、对小茶还是有用的,所以,他只能怒视跟他同样是一脸担忧的轩辕靓。 轩辕靓感受到沈昊林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杀气,心中一惊,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大事不妙。 “沈国公这是何意?” 不出轩辕靓所料,沈昊林在安抚好了沈茶,等待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开始了兴师问罪。 “何意?”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不仅看向轩辕靓的眼神很不善,说出来的话也是硬邦邦、冷冰冰,讥讽意味十足。“在下不知,老将军在今日之前是否听说过这个青蝶?轩辕家藏品万千,不知是否也收藏过这个青蝶?当初那对夫妇离开轩辕家的时候,不知是否随身携带这个青蝶?” 轩辕靓被沈昊林这一连串的质问给弄懵了,他已经顾不上斥责沈昊林的无礼,当然,他也从来没有这个资格在他和沈茶的面前摆什么长辈的架子。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从刚才沈茶的反应,以及前因后果的联系,即使大家都没有说是怎么回事,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老夫可以肯定,没有见过青蝶,轩辕家也没有这个东西。”轩辕靓的表情十分严肃,语气非常的坚定,“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更不可能随身携带。” 已经缓过劲儿的沈茶,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伸手拍了拍沈昊林。 “兄长不要这样,你误会了。”她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两口,“青蝶不是他们从西京带走的,而是在边关的时候,从一个金国商人的手里买到的。” “金国……商人?”听到沈茶的话,屋中的人,除了金苗苗之外,都是一愣。“为什么是金国商人?” “因为发明这个毒药的人,是完颜萍的曾曾曾祖父。他心中挚爱的那个女人,最喜欢的就是蓝色的蝴蝶,在世的时候常常说,来世要做一只蓝色的蝴蝶。她过世之后,完颜萍的曾曾曾祖父思念成疾,就做出了这么一个东西来纪念自己最爱的女人。”金苗苗一摊手,“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纪念,反正他就做出来了。因为做青蝶所需要的所有药材都是金国独有特产,别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想要一瓶青蝶必须要通过金人。更重要的是,有钱也买不到,因为每一瓶青蝶,都是登记在册的,都是金王室的珍藏。” “老将军抱歉,是在下一时糊涂,请老将军责罚。” 沈昊林听完金苗苗的解释,一点都不含糊,放开沈茶,朝着轩辕靓深深一揖,向他道歉。 “没有这么严重,不要道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轩辕靓站起来,赶紧过去把沈昊林扶住。“你是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我很放心。” “……”沈昊林看着轩辕靓,“多谢老将军!” 二人重新落座,沈昊林看向金苗苗,朝着她轻轻一挑眉。 “什么意思?” “暂且不说那对夫妇手里的青蝶是怎么来的,就说现在这个凶手,金王室的珍藏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会用在一个普通的酱菜园子老板的身上?这不合常理。”沈昊林抬起头和沈茶、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除非,他是……” “梅林!”沈茶打了个响指,“去把完颜喜带过来,让他认人!” “不用梅林去!”白萌站起身,拦住准备离开的梅林,“我亲自去!” 639 深藏不露 完颜喜走进大理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萌回了禁军大营之后,直接去了完颜喜的营帐,完颜喜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都快要睡着了,被外面的冷风吹精神了,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白萌抓起手腕给拖了出来。手炉也没拿,斗篷也没披,就这么给拽上马背了。幸亏他的靴子好穿,要不然就会看到一个光着脚的人在西京大街上骑着马狂奔的奇异风景了。 完颜喜满脑子的疑问,一路上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都被白萌身边的护卫给拦住了。两个护卫趁着白萌不注意,朝着完颜喜挤眉弄眼的,让他稍安勿躁,等到了地方,疑惑自然可以解开。 完颜喜跟着白萌骑着马从禁军大营一路狂奔,本来以为是进宫,没想到是进了大理寺。 当他走进放置尸体的厢房,被白萌拉到酱菜园子老板尸体的跟前,当白布掀开,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的时候,他愣住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是认识的人?”白萌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有谱了,确认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老板的来历果然不一般。他看看完颜喜,叹了口气,“他是金国人,对吗?” “是,可我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嗯?”白萌听到完颜喜的话一愣,“那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金国人?” “我当然知道了,我不仅知道他是金国人,还知道他的来历,他……跟他的父亲长得还挺像的。”完颜喜的表情很哀伤,缓缓地走到酱菜园子老板的尸体跟前,想要伸手去触碰,但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又收了回来。“他的父亲曾经是我父王的伴读,后来因为一桩人命案,全家被驱逐,自此下落不明。” “可是以你的年纪,应该没有见过他们,对吧?”看到完颜喜要解释,白萌朝着他摆摆手,“你跟我来,沈国公和沈大将军都在,把这个人的来历跟他们说清楚去,免得你跟我说一次,再跟他们说一次。” “好!”完颜喜点点头,再次看了一眼酱菜园子老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金国的礼,然后把白布重新盖在尸体的身上,跟着白萌离开了这个厢房。 白萌领着他来到会客的厢房,进去之后,沈昊林和沈茶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宋其云和金苗苗凑到轩辕靓跟前,跟他打听西南边陲的情况。 看到他们进来,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目光略过白萌,都落在了完颜喜的身上。 被这么多的人盯着看,完颜喜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跟着白萌走进来,给屋中的众人行礼。 “我刚才带他去看了尸体,已经可以确认,我们的猜测基本正确。而且,他也说知道这个老板和老板父亲的来历。”白萌让完颜喜坐下,“这个老板的父亲……”他看向沈昊林,“就是老掌柜的,是他……”伸手指了指完颜喜,他又继续说道,“父王的伴读。” “先金王的伴读?那不应该是金国贵族吗?”宋其云很不解的问道,“怎么会流落到异国他乡?贵族做眼线,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王爷想多了,不是眼线。”完颜喜叹了口气,脸色比刚才还差,“是被驱逐的,永生不得踏入金国一步。” “先等一下。”沈茶注意到了完颜喜的不舒服,看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同时也注意到他连个斗篷都没穿,说话的声音都哆哆嗦嗦的。“怎么感觉你比前两天的状态更差了?苗苗给你开的药有没有继续吃?别说快要好了,就不再吃药。” “大将军放心,我一直都在吃,不会再胡闹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看见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金苗苗,完颜喜不自觉的就往后蹭了一下,“金……” “金什么金,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伸手!”金苗苗没好气儿的抓住他伸出来的手,“确实是比前几天要好点,再吃上一段时间的药,就可以彻底痊愈了。但我要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的养病,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太耗费心神,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好!”完颜喜点点头,“我……我尽量!” 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手炉很粗鲁的塞进了完颜喜的手里。 “抱着,那爪子冷得跟冰块似的!”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白萌,“你也是,再怎么着急,也得让他把手炉抱着,把斗篷穿上。他本身就病着,要是再反复了,你来负责给治嘛?” “哎!”白萌后知后觉,被沈茶和金苗苗这么一提,才想起完颜喜还在病中。他看看小脸冻得发青的完颜喜,有点不太好意思,“那个我……” “大统领不必在意,我理解您的心情,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我没事,缓缓就好了。”完颜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躺在那个屋子的人,我确实是不认识,但我见过他父亲的画像,他跟他父亲在轮廓、眼眉上都很相像。” “所以,他们家真的是贵族?” “金姓卓鲁。” “真了不得,还是个大姓,真的是深藏不露啊!”白萌点点头,“你刚才说他是因为一桩人命案被驱逐的?” “对!”完颜喜点点头,“大统领不要急,听我慢慢说。我刚才也说过了,我见过他……”伸手指指放置尸体那个厢房的方向,他接着说道,“他父亲的画像,因为父王还在的时候,不止一次拿出那副画像,一边看一边叹气。不仅叹气,神情还特别的伤感,特别的怀念,还特别的内疚。” “内疚?”沈茶一皱眉,“那桩人命案有蹊跷?” “大将军一针见血。”完颜喜点点头,“有一次,我又看到父王在看那张画像,看着看着他居然哭了,我父王是什么人,各位应该很清楚,能让他哭成那个样子,我是真的很好奇。所以,就问他画像上面的这个人是谁。父王说,这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最信任的朋友、最义气的兄弟,也是他唯一一个最对不起、最愧疚的人。他跟我讲了一个他还是王子时的故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桩所谓的人命案。那桩人命案是当时跟父王争夺王位的六王叔给做的局,卓鲁先发现了破绽,自己假扮了父王,让六王叔误以为父王上了当,替他顶了这个灾。”他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卓鲁是大姓,所以免除死罪,但被驱逐出金国,世世代代不许再踏入金国一步。不过,父王也给他平反昭雪了,也请他回去,但被拒绝了。他说离开纷纷扰扰、勾心斗角的朝堂,过平平静静的日子挺好的。”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你知道青蝶吗?” “青蝶?”完颜喜一皱眉,“大将军怎么会知道这个?” “除了这个老板之外,他的家人和他的伙计都是死于青蝶。”沈茶很认真的看着他,“据我们所知,青蝶出自金国王室,只有完颜家才有,所以……” “大将军说错了。”完颜喜摇摇头,“你们听到的有关青蝶的故事都是假的,是六王叔编造出来的,而青蝶正是出自他之手。当初争夺王位的时候,青蝶可是帮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只不过,父王登位之后,就把所有的青蝶都销毁了,一瓶都不剩,怎么还会有流落在外的?” “一瓶不剩?”沈茶冷笑了一声,“就我们知道的,至少有三瓶再次现世了。” “三……三瓶?”完颜喜一皱眉,“这我就不知道了,我……” “你这个年纪要是知道,那就奇了怪了。”沈茶笑着摇摇头,“对了,你那位会做药的六王叔可还在世?” “应该不在了吧!”完颜喜挠挠自己的下巴,“父王登位之前,看情形不妙就跑了,一直都是下落不明。”他猛然看向沈昊林和沈茶,“这……应该不会吧?你们是觉得,这次的凶手跟六王叔有关?” 640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完颜喜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想要问的,他们也非常想知道,那位神秘的六王叔,是否就是这桩诡异谋杀案的幕后真凶。 “是不是这位六王叔的指使,还需要证据来支撑,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沈茶看向完颜喜,“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跟你打听一下,你知道你六王叔是否精通医术?是否擅长针灸?” “六王叔?精通医术?擅长针灸?”完颜喜一脸的茫然,“据我父王说,六王叔所掌握的东西,都是对争夺王位有用的,医术啊、针灸啊,这种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帮助、掌握起来又要花很多时间、学起来又非常麻烦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去碰的。只是……”他很好奇的看着沈茶,“大将军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小卓鲁和他的家人、他的伙计的死因都不同。”白萌解释了一下,“他是被针灸用的细针插入头顶而死。” “针灸……”完颜喜摇摇头,“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不仅他不会,整个金国会扎上两针的人都是凤毛麟角,更不要说精通了。精通这个的,都不是金国人,基本上都是从大夏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白萌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轩辕靓,“几位,还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了。”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一次辛苦你了,这么冷的天儿,还要你特意跑一趟。” “应该的,你们帮了我太多太多,我都没有办法回报。”完颜喜笑笑,“如果这次可以帮上忙,我也是非常开心的。” “回去以后好好养病,养好了身体才能做其他的事情,对吧?”沈茶站起来,走到完颜喜的跟前,“一会儿让苗苗和梅林送你回去。” 金苗苗拽着完颜喜站起身来,顺手又把白萌扔在一边的斗篷捡起来披在完颜喜的身上。 “借用一下。” “那我怎么办?”白萌愣住了,看看披在完颜喜身上的斗篷,“一会儿还要去现场,我就得冻着吗?” “大统领身强体壮,偶尔冻一冻是完全没有关系的,还对你的身体是非常有好处的。”金苗苗拍拍白萌的肩膀,“以后你若是去了边关,就会感受到边关的寒冷了,现在提前感受一下,多好!” 白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又拿金苗苗没有办法,只能认怂。 金苗苗看到他这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开心的晃了晃脑袋,朝着已经准备好的梅林扬扬下巴。 “咱们走吧!” 完颜喜跟着金苗苗和梅林走到门口,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朝着沈昊林、沈茶他们走过来。 “对了,我刚刚想到一个案子可能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什么案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父王和刘王叔还没有正式的正面交锋,还在暗斗的时候,六王叔的府上曾经被小偷光顾过。对外说,府里只是丢了一些金银珠宝,还有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但实际上,名贵的药材就是指青蝶。六王叔府上的青蝶都是用琉璃瓶子装的,估摸是小偷觉得这个东西很值钱,就给顺走了。” “被偷了?”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一共丢了多少瓶?” “不多不少,正好三瓶。”完颜喜伸出三根手指头,“我刚才就觉得这个数字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也许,大将军所知道的这三瓶就真的是六王府丢失的。” “很有这个可能。”白萌点点头,“那个小偷抓到了吗?” “抓到了,第二天早上准备离开宜青府的时候,在城门口被抓了。只是……”完颜喜轻轻叹了口气,“王府丢的金银珠宝都找到了,唯独这名贵的药材却消失不见。小偷供认,他是受人委托,专门去偷青蝶的,那些金银珠宝才是顺手而为。” “受人委托?什么人?” “是当初宜青府界街面上一个有名的混混。”完颜喜叹了口气,“六王叔抓了他,根据他提供的消息,又去找了真正的这个买主。但买主早已经是人去楼空,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父王说当时六王叔疑心过这事是父王干的,还特意让混混假扮成自己的随从,跟着自己去王府认过人,不过,这个混混确认,那个买主既不是我父王,也不是我父王身边的人。” “所以,这件案子就不了了之了?”白萌一挑眉,“那三瓶青蝶就这么丢了?” “有没有不了了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再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是真的。”完颜喜耸耸肩膀,“后来,六王叔跟我父王的争斗日益激烈,也就没有人去管青蝶的事情了。再后来,我父王称王,六王叔离开宜青府,青蝶被彻底销毁,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人提过了。我父王也只是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念叨过一嘴,也没有把这件事情真正的放在心上。” “这么说的话……”沈茶想了一会儿,“你这位六王叔除了跟你父王不对付之外,还有别的仇家吗?” “这个……让我想一想啊,我父王好像……说过。”完颜喜低着头想了好半天,微微皱着眉,说道,“六王叔其实是个很有人缘、跟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的人,当然,看不惯他这一点的也有不少。我父王也不算是他的仇家,因为两个人目标一致,那把王椅只能一个人坐,所以才成为了对立面。但在很多时候,他们在大事上面的决策都是相同的,不算是真正的仇家。” “那真正的仇家是什么样的?” “就是无论六王叔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反对的,因为反对而反对。”完颜喜耸耸肩,“这种人还真不少呢,父王曾经提过,木罕大将军曾经就对六王叔非常的不满,甚至还派人行刺过六王叔。只不过,木罕大将军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死于……”他看了一眼沈茶,“大将军之手。” “真是不好意思。”沈茶点点头,“那位木罕将军的脾气确实是挺暴躁的,他应该不是看你六王叔不顺眼,而是看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顺眼。他死了,对世人是一件好事。这位大将军跟卓鲁一家可有过结?” “这个……”完颜喜抓抓头发,“就如大将军说的,他好像跟每个人都有过结。不过,他也有可取之处。他家有一个祖传的手艺,擅长制酱,就是我们常吃的那种大酱,整个宜青府都非常的有名。” “制酱吗?”屋中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呵,看来我们该找那位报案的小兄弟好好聊聊了!” 641 还有这样的关系? 沈茶没有急着去提审那个送酱缸的伙计,她觉得现在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先抻着他,让他自以为计谋得逞,放松警惕。 “免得打草惊蛇。”金苗苗点点头,拍拍完颜喜的肩膀,“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我们送你回去。” “那……”完颜喜朝着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点点头,“我先走了。” 沈茶点点头,看着三个人离开,转头看向轩辕靓,准备派两个护卫送他回去。 虽然这桩案子跟澹台家、跟黑甲营确定没有任何关系,但轩辕家、轩辕靓被盯上是事实,他们必须要保证轩辕靓的安全。 轩辕靓本来想要继续跟着他们去现场看看的,但一想到澹台平川还在家里等着他的消息,而且沈茶又答应他,一旦有了新的线索、新的进展会在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他、告知他详情的,得到了这样的一个保证,老将军才很放心的带着护卫离开了。 跟沈昊林、白萌商量了一下,又征求了宋其云的意见,大家同意去现场看看情况,再去提审那个伙计。 只不过,他们刚走出大理寺的大门,就看到了负责勘察现场的影十五和戴乙带了几个护卫跑了过来。 “国公爷、老大,大统领,殿下!”影十五和戴乙向众人行了礼,几个人的表情很严肃,说道,“我们有了新的发现,可以证明那个送酱缸的小伙计在说谎!” “看吧,看吧,果然是这样!”白萌一摊手,很得意的晃晃脑袋,“我就知道我没有想错,老雷和老洪还说我想多了,要不是我灵机一动,好言好语的让他在刑部住上几天,就有可能把真凶给放跑了。” “大统领英明,不过也不一定他就是真凶。”影十五笑笑,看向沈昊林、沈茶,“你们这是要去看现场吗?” “对,没想到你们也有新的发现,正好,一起去看看吧!”沈茶朝着他扬扬下巴,“前面带路。” 小卓鲁的酱菜园子,禁军、巡防营、京兆府同时派了人把守,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虽然百姓们也很好奇,纷纷驻足观看,但看到防守得如此严密,兵士们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他们也就是稍微看一看就走了,整体的秩序还算是很不错的。 “标下见过国公爷、大将军、殿下、大统领!”兵士们看到沈昊林一行人走过来,他们纷纷行礼。 “免礼!”宋其云抬手,转脸看向影十五和戴乙,“你们的发现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 “不着急,我们先看看整个铺子的构造和情况。”沈茶拦住了影十五和戴乙,站在酱菜铺子门口,很认真的打量着铺子的外观。“十五,这个铺子和这家人是什么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 “是!”影十五清了清嗓子,“根据我们的调查以及向周围邻居打听来的情况,这家酱菜园子主要售卖两大类的物品,一类是各种酱菜,一类是腌制酱菜用的大酱。酱菜是他们家自己制作的,但制作酱菜用的大酱却不是他们家的,他们有固定供给他们大酱的来源。” “我知道,是沐家酱园的,对吧?”沈茶走到酱菜园子的门口,仔细的察看着门窗,“也就是说,他们帮沐家酱园卖酱,顺便用沐家的大酱制作酱菜,同时对外售卖。” “是的。”影十五点点头,“在这家铺子里面,所有的酱缸上面都打着沐家的印记。” “他们之间可是签订了契约?” “是!”影十五点点头,“京兆府提供了这一份契约,我们检查过了,是真实且有效的。” “可是……”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沐家既然可以制酱,为什么不自己售卖,还要委托卓鲁呢?” “国公爷,是这个样子的。”影十五看向沈昊林,解释道,“沐家的酱园其实是在西京郊外五里的棋盘镇,从棋盘镇到西京,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而且,沐家在西京又没有根基,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子,所以,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把自己家的大酱在西京售卖。好在这家人非常的厚到,给的价格非常合理,所以,他们的合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他们的合作……”沈茶抬起头看看铺子上的匾额,抬起脚往铺子里面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三十年前。”戴乙跟在沈茶的身边,“上一个掌柜的在进京的时候,路过棋盘镇,就借宿在沐家,只吃了一口沐家做的酱就爱上了,也深深的记在了心里。等到他在西京站住了脚之后,亲自去棋盘镇谈了合作,他是不知道,这个提议正中沐家的下怀,沐家打算去西京发展,正愁没有合适的门路。他们一拍即合,这买卖就做了起来。” 沈茶检查了外面的门窗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同样也检查了里面的,依然是很完好的。 “那么……”她看了一眼戴乙,“沐家的来历查清了吗?” “查清楚了。”戴乙点点头,“沐家是西京本地人,从这一代往上数十代,都是西京棋盘镇的户籍,在京兆府尹历年的备档中已经查的明明白白的。” “西京本地人?”沈茶直起身子,回头看向戴乙,“确定?” “非常的确定。”戴乙狠狠的点点头,“不能再确定了。” “嗯?”沈昊林和沈茶、白萌、宋其云交换了一个,目光同时落在了戴乙的身上,很难得见到这个孩子这么肯定一件事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看到大家都吧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戴乙少见的红了脸,甚至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我……” “哟,都结巴了,看来真的是不得了的大事。”宋其云朝着白萌一挑眉,两个人同时勾住戴乙的肩膀,“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千万不要隐瞒哟!” “那个……”戴乙清了清嗓子,伸手挠挠自己的下巴,“沐家唯一的女孩跟我同龄,是我……是我……” “是你什么啊?” “是我已经定了亲、还没有过门的妻子。” 642 戴乙:我太难了! 戴乙的话一出口,大家都是一愣,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铺子都安静下来,除了浅浅的呼吸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说实话,对于戴乙年纪轻轻,就有了一个尚未过门的妻子的这个事实,大家还都没想到,还挺惊讶的。 他们惊讶的点并不是戴乙这么小就已经定了亲,毕竟这年头娃娃亲还是挺普遍的,他们讶异的是,以戴乙过去几年在西京城的表现,居然会有人家同意把女儿嫁给他。这不是说戴乙不好,但他绝对不是大多数长辈们心中佳婿的人选,也不知道沐家的人是如何打算的。 戴乙看到这几个人投来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一笑了之,还是找个墙角蹲下哭一鼻子,他是混混、是街霸没错,但他却是个好的混混、好的街霸,从来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是有自己的处事准则的。认真算起来,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只是风评不太好而已。 没等戴乙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辩解一二,宋其云和白萌的胳膊就同时搭上了他的两个肩膀,两个人朝着他一呲牙,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那么的不怀好意。 “你小子可以呀!”宋其云给了戴乙一拳,“不声不吭的,居然连终身大事都搞定了,很不错嘛!” “就是说啊!”白萌轻轻一挑眉,“不过,你这是……娃娃亲?” “嗯,是,哦,不是!”戴乙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沈茶把目光从戴乙的身上挪开,又开始检查铺子里面的情况。 “卑职的这门亲事,准确来讲是为了兑现承诺,为了还债。”戴乙苦笑了一声,“还祖上欠下的债。” “哦?”宋其云和白萌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对这个故事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详细说来听听。” “是!”戴乙清清嗓子,“是这么回事,卑职家里的镖局、武馆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到了曾祖父那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曾祖父不是很喜欢做买卖,他喜欢的是琴棋书画,所以,为了尽早摆脱这个麻烦,他就想着赶紧成亲、生个娃,把娃养大了,就可以手里的生意丢出去了。但他又不想随随便便的找个人成亲、生娃,这样做不仅对人家女孩子不负责,对自己也是不负责的。” “这个想法非常的对,终身大事不是儿戏,不能随便!”宋其云拍着戴乙的肩膀,“令曾祖父是个好人!” “卑职替曾祖父谢王爷的夸奖!”戴乙苦笑了一下,又继续为大家讲述自家与沐家的恩怨情仇,“当时,因为家里生意的关系,曾祖父和沐家的老太爷是认识的,但不是很熟悉,没有什么太多的私下交往。很偶然的一次机会,他们在谈生意的饭庄包厢里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两个人的眼里同时放光。” “他们两个同时看上了这个女孩?”看到戴乙点点头,宋其云忍不住吐槽,“果然,很多故事的走向都是一样的。”他一摊手,“所以,生意不做了?” “生意还是要做的,但确实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自从见到那个女孩之后,两个人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去追求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的势同水火,两个人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掐得你死我活的。”戴乙耸耸肩膀,“可惜,结果不太理想。那个女孩谁也没有选,而是选了当年科考落榜的一个书生,成亲之后,跟书生回南方老家去了。据说,后来的日子还过的不错。” “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宋其云和白萌对望一眼,“这老哥俩是不是很伤心,忙活了半天,伤害了彼此本来就不深厚的友情,但是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们两个人同时摇头,“真是太惨了!” “两位说的是,的确非常惨。这两个人在那个女孩离开西京的那天,不约而同的来到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饭庄,俩人坐在同一个包厢、同一个桌子上喝酒,喝着、喝着,估计喝多了,两个人就开始抱头痛哭。”说到这里,戴乙很嫌弃的撇撇嘴,“卑职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两个相互看不顺眼的人,居然喝了一顿酒、大哭特哭了一场之后,就可以称兄道弟。本来呢,卑职以为他们是酒后发疯,一时兴起,酒醒了之后,肯定还是谁都不搭理谁。没想到他们两个酒醒以后,居然还拜了把兄弟。慢慢的,两个人居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真是太神奇了。” “男人之间的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宋其云朝着白萌一扬下巴,“大统领,是吧?” 白萌没有搭这个茬儿,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算是对宋其云的话做出了回应。 “后来呢?”沈茶把铺子里的情况完完整整的探查了一遍,货物摆放整齐,并没有损毁和缺少,稍稍松了一口气,“后来怎么就定下了娃娃亲?” “是这样的,后来他们就各自成亲,也生了娃,祖父长大成人之后,曾祖父也达成了自己的心愿,把家里所有的生意都丢给了祖父,自己和沐家老太爷结伴出游去了。”戴乙轻轻叹了口气,“俩人出游回来,就分别跟家里的人说,他们两个商量好了,已经做好了约定,以后谁家有了女孩,就嫁到对方的家里去。祖父和沐家的人想着,这也是个好事,也就没有反对。” “据我们知道的,令祖父、令尊这两代都没有女孩,沐家也是一样?” “是,都是男孩。”戴乙重重的叹了口气,“直到我们这一代,沐家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孩。两家欣喜若狂,终于可以完成这个约定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宋其云很同情的看着戴乙,“你太难了,简直背负起了两家的重任。” “我也觉得是!”戴乙很赞同的点点头,“每次想起这些事,都觉得自己太难了!” “你们两个先等一下再感慨。”沈茶看完了柜台上摆放的账本,“十五,我们怎么去后院?” “各位从这边走。”影十五轻轻推开柜台后面一扇不是很引人注意的门,“在这边。” 影十五在前面带路,几个人跟着他走进这个门,通过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就到了后面住人的院子。 643 手印 铺子后面连通的宅子分东西两个院子,东跨院是小卓鲁一家五口居住的地方,西跨院是伙计们住的地方,中间还有一个小庭院连接,小庭院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数口用来腌制酱菜的大缸,缸上面都刻着“沐”字,缸里面空空荡荡,看来是准备送回沐家的。 “戴乙!”沈茶检查完了所有的酱缸,朝着戴乙招招手,“你不会是因为不想成亲,才跑到边关去的吧?” “不是,不是,不是!”戴乙连连否认,朝着沈茶摆摆手,“卑职和沐家的妹妹见过几次,对彼此还是很有好感的,不是像大将军说的那样。” “真的吗?”沈茶看了一眼他,笑笑,“那个女孩跟你同龄?” “比我小三岁,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能见上一两次。”戴乙抓抓自己的头发,“我们聊过几次,觉得很投缘。不过,她也表露出一丝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你会误入歧途吗?” “是,她觉得我总这么混下去实在不像话。”戴乙很坦然的承认了,“所以,卑职才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去边关。卑职在离开西京之前,去见过沐家妹妹,她……” “如何?”宋其云和白萌对戴乙的这个故事特别感兴趣,凑过来看着他,“她怎么说的?” “说我这个决定非常对,好男儿就应该为国家建功立业,总在街面上混,即使是抱打不平、仗义疏财,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被宋其云和白萌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戴乙难得露出很腼腆的笑容,他挠挠下巴,“所以,她非常支持我去边关,还说一定会等着我的,等我衣锦还乡。” “不错啊,小子!”这次轮到白萌拍戴乙的肩膀了,拍的还特别的大力,“这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别辜负了人家对你的情谊!” “谢大统领,卑职一定会的!” “怎么着,大统领?很羡慕小戴子有一个红颜知己吗?”宋其云朝着白萌一挑眉,不怀好意的说道,“难道皇姐对你不够好?对你不是很贴心吗?” “殿下,谨言慎行,臣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白萌正色的说道,“公主殿下是臣的知己,是臣最贴心的人,殿下可不要随便挑拨离间。否则……”他停了一下,“臣可是会把殿下的话转告给公主殿下,看看公主殿下会怎么对待你。” “大统领,这样做的话,你就太不讲究了。”宋其云放开戴乙,抓着白萌的肩膀,“咱们两个的恩怨是咱们两个的恩怨,怎么能牵扯到皇姐呢,你……” 看到这两个人开始新一轮的斗嘴,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摇摇头,让影十五带他们去看新发现的线索。 “国公爷,老大,这边请!” 影十五把他们引到了墙边,西边的角落里架着一个梯子,他请沈茶上梯子察看。 沈茶依言上了梯子,站在最上面仔细的看了一边墙头,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浅浅的、眼神不好基本就看不到、就会被忽略的手印上。 “手印……”沈茶站在梯子上,“看上去是新留下来的。” “是新留下来的。”影十五扶着梯子,“第一次察看,我们并没有发现这个,以为这个院子真的没有人进来过。等到第二次查验,才发现这个。” “戴乙!”沈茶从梯子上跳下来,轻巧的落在地上,让沈昊林上去看看,“来送酱缸的那个伙计,你以前在沐家见过吗?是熟悉的人吗?” “没有。”戴乙很肯定的回答,“至少我离开西京之前没有见过他,应该是新请的伙计。” “沐家请新伙计很频繁吗?”看完了那个手印,沈昊林也跳了下来,让白萌和宋其云都上去看一看,“还是说老伙计相对会比较多?” “沐家不怎么请新伙计,只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或者老伙计告老还乡的时候才会请新伙计。沐家的人很厚道,伙计的酬劳比较丰厚,所以,很少有伙计辞工。”戴乙回想了一下,“最近这几年,基本上没有请什么新伙计。所以,他说他是沐家伙计的时候,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这样啊!”沈茶轻轻挑挑眉,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这一次回京之后,还没有去过沐家,是吧?” “是,还没有时间去看看。” “你现在回大营,跟十三说,给你挑几个机灵的兄弟,和你一起去一趟沐家。”沈茶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别着急进去,在四周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戴乙很郑重的点点头,“卑职明白大将军的意思!” “去吧!” 戴乙向几个人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墙头上的那个手印,已经比对过了?”等到戴乙离开,沈茶转头看向影十五,“不属于这些死者的?” “我们已经对比过了,跟几个死者都不相吻合。”影十五点点头,“已经派人去跟那个小伙计的手印进行对比了,如果相吻合的话,就可以证明他是在说谎。” “可以证明他说谎,可以证明他进来过,但不能证明他是凶手。如果想证明这一点,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来指向。”沈昊林拉着沈茶的手往小卓鲁一家住的院子走去,“除了这个之外,你们还发现什么了?” “在主屋门口附近发现了一些小小的、白白的灰。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应该是金国细作用的迷香,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款式,至少是十年前的。因为这种迷香搞不好就会迷倒自己,所以,被弃用很久很久了。没想到,还能在西京见得着。” “十年前?”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我们清扫的力度还是不够,依然有漏网之鱼的存在呀!” 众人又仔细的勘察了一遍整个院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才离开这里前往刑部,那个送酱缸的小伙计,被白萌安置在刑部专门供给证人住的屋子里。 在刑部的门口,他们遇上了比对完手印,准备回复影十五的暗影。 “国公爷、大将军!”暗影行了礼,“那个手印确定是他的。” “走吧!”沈茶勾勾唇角,“进去找他聊聊,看看这个小伙计隐瞒了什么故事!” 644 马廷图 沐家来送酱缸的小伙计叫马廷图,今年刚刚过了十七岁的生辰。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江南,来西京是经过朋友的介绍,他的朋友在西京生活的不错。 他来西京的路上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要死掉了,是沐家现在的当家沐笙救了他,他为了报这个救命之恩,决定留在沐家酱园当伙计。 沐笙看到他干活很麻利,人又特别的机灵,也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捡到了一块宝,就把他录用了,成为自己铺子的正式伙计。 这些都是马廷图自己说出来的,根本就没等大家问他,一股脑儿的都倒出来了。 由此也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很健谈的人。 马廷图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发觉一直都是自己在说,对面坐着的几位大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说,不由得有些尴尬,有点不知所措。 “说的挺好,这些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宋其云看了沈茶一眼,看到对方微微颔首,又转过头重新把目光落在马廷图的身上,“这样吧,你再把发现老板一家遇难的事情说一遍。” “好!”马廷图点点头,“这是小民第三次给这家酱菜园子送大酱。” “等一下!”白萌打断了马廷图的话,“你在沐家做了多久了?” “时间不长,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白萌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沐家做工不到半年的时间,戴乙确实是不认识,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嘉平关城沈家军的新兵营接受残酷的训练了。 “你继续说!”宋其云扬扬下巴,“你已经给这家酱菜园子送了三次大酱,以前都不是你送的吗?” “对,以前都不是小民。之前负责送大酱的伙计在修缮房顶的时候,不小心从房上掉了下来,现在正在养伤呢!所以,东家就让小民来暂时代替一下。小民是隔五天送一次大酱,每一次都是十缸,早上起来西京城门一开就进来,该吃晌午饭的时候,小民就已经回到棋盘镇了。前两次小民来的时候,酱菜园子早就已经开门迎客了,放空酱缸的那个园子也有人进进出出、开始忙忙叨叨了。但只有今天这一次,小民怎么拍门,都没有人来应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就没想着进去看看吗?” 宋其云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马廷图的手上,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手印,大小应该是差不多的。 “小民有些胆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里特别的慌,正好有路过附近的巡逻军士,小民……小民就请他们来看看。他们也是拍了好半天的门,发现没有人应答,才踹门进去的。踹门进去之后,才知道是真的出事了,发现了尸体。” 沈茶和沈昊林的目光转向白萌,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白萌朝着他们微微点头,马廷图的回答和头两次的证言是一模一样的,甚至一个字都不差。 沈茶看了看从容不迫的回答着宋其云一个接一个问题的马廷图,越看就越觉得奇怪。 其实,从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特别特别的眼熟,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她熟悉的那个人应该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怎么了?”沈昊林凑过来,小声的问道,“发现了什么?” 沈茶没有马上回答沈昊林的问题,而是盯着马廷图又看了一小会儿,才蹭到沈昊林的身边,小声的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一边听沈茶的话,沈昊林的目光也没有离开马廷图,听完了沈茶的疑惑,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你觉得眼熟的那个人是他吧?” 听到这个名字,沈茶眼前一亮,朝着沈昊林很肯定的点点头。 “没错,是他!”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藏得还挺深的,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还能见到他家的后人。” “他家也不是全都死了,不满十岁的孩子还是留下了。”沈昊林叹了口气,“他刚才说,不久之前过了十七岁的生辰,十年前,他正好符合被赦免的那个条件。”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轻轻拍拍宋其云的肩膀,告诉他一个名字,顺便也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听完了沈茶的话,宋其云愣住了,那个人的大名,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那个人风光的时候,他自己还没有上战场的能力,没能目睹那个人的真容。等他有这个能力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这也算是他的一个遗憾了。 宋其云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盯着马廷图看了很长时间,看得对方心里直发毛。 看了得有半柱香的工夫,宋其云的脸色越来越冷,朝着对面的人轻轻一挑眉,露出了一抹冷笑。 “马廷图,是吧?金国大将马博尔骨的名字,你是不是听过呢?” 听到宋其云的问话,马廷图愣住了,他没想到宋其云会有这一问,缓过神来之后,他的目光转向了沈昊林和沈茶,看着他俩好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在看到两位插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可能逃不掉了。” “你这就承认了?”宋其云看他这个样子,觉得也挺意外的,“你连抵抗都不抵抗一下吗?” “沈国公和沈大将军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劳的,两位也算是家父的熟人了,家父多次在家中提过两位,尤其是大将军。曾经对我们这些小辈说过,如果以后遇到两位,千万不能玩心眼,因为两位的眼里都是不揉沙子的。”马廷图自嘲的笑笑,“我要是知道有两位在,也许可能不会冒这个险了。”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至于我杀他们的动机,两位是知情人,就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对吧?” “嗯!”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你是为了报抄家之仇,卓鲁在你家的案子上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我知道家父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是罪责难逃,但……”马廷图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应该是金王的事情,而不是他一个大臣,尤其是一个获罪大臣应该做的事情!” 645 世仇 沈茶很理解马廷图现在的愤恨,如果跟他转换一下立场,她自己也有可能会这么做的。 之前提到过的那个马博尔骨是马廷图的亲生父亲,也同样是金国非常有名的大将军,只不过,这个人的有名跟其他将军的有名是完全不同的。 其他的那些将军,要么是因为练兵很有一套,要么是个人能力很强,要么就是因为战功卓著而出名。 但马博尔骨却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副将、属下和军士很残暴、又非常好色而闻名大夏、金和辽。当然了,这位金国大将军也是战功赫赫,是个能征善战的猛将。 可他打仗的本事不如其他的本事那么的有名,只要提起马博尔骨,大家想到的都是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或者所谓的丰功伟绩。 沈茶曾经跟马博尔骨交手过两三次,必须要承认的是,这个人确实是很有本事,功夫不错是其一,其二是排兵布阵很有一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进他预设好的陷阱里。 但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观特别的不好,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依然记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很不爽。她有个毛病,一旦对方让她不舒服了,她就必须要打个尽兴。所以,也是马博尔骨倒霉,这几次交手,被她揍的是鼻青脸肿的。 不过,也就是这么两三次,自从被沈茶抽歪了半张脸,马博尔骨再也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 等到再次有了马博尔骨的消息,已经是他被完颜宗承、完颜萍抄家斩首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茶一点都不意外,这位金国大将不仅在外面树敌无数,在金国同样是声名狼藉,结下了不少的仇家,且这些仇家的来头都不小,每一个仇家都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沈茶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成长环境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造就出这样一个荤素不忌、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敬畏的家伙。 他完全不顾忌家族之间的利益和纠缠,也不在乎有多少人盯着他不放,总是我行我素,金国国内几乎有点姿色的女孩都被他惦记过,不单单是普通的平民、贵族,甚至是完颜家的人也没有放过,就连完颜萍都被他纠缠过。只是完颜萍的功夫太厉害,在被着着实实的揍过两次之后,马博尔骨对完颜萍也是敬而远之,看到她就绕着走。 但完颜萍是那种特别的记仇、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得罪过她的人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暂时没有收拾他,一个是没有那个工夫,还有就是这个人打仗确实是有点本事的,还需要他来对抗大夏和辽。 除了完颜萍这个大仇家之外,马博尔骨得罪的最狠的就是老卓鲁。 这两个人天生不对盘,老卓鲁看不上马博尔骨的行事风格,马博尔骨嫌恶老卓鲁的假正经,两个人势同水火,一旦对上必然要争个你死我活,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那你知道,你们两家最大的梁子是怎么结下来的吗?为什么老卓鲁即便被流放了,也要置令尊于死地吗?”沈茶冷冷的看着马廷图,“你恨他揭发了你的父亲,可这都是有缘由的,你从来没有打听过吗?” “没有!”马廷图摇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嚷嚷着要报仇吗?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将军来告诉你,老卓鲁的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小女儿都是死于令尊之手。令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虽然这个事发生在你出生之前,可能不太了解,但令尊的人品如何,咱们就不用讨论的那么详细了吧?大家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大将军说的是,父亲的一些做法,我也很厌恶,但这不是他落井下石……” “并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沈茶稍微停顿了一下,“令尊杀了老卓鲁的两个妹妹和小女儿,还派人把她们的尸体送了回去,明明白白的告诉老卓鲁,人是他杀的,有本事就来报仇。尸体被送回去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任何的遮盖,整个宜青府的人都看到了这三个女孩的惨状。” “这……这……”马廷图有些慌乱,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我对这个案子有印象。”白萌朝着沈茶点点头,“这个案子的影响很大,不仅仅在宜青府、在金国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夏、辽、吐蕃等等周围的国家也都知道了。当时祖父还说,这位大将军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老卓鲁可不是那种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还能咽得下这口气的人。” “大统领说的是,大家都等着看,老卓鲁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来为自己的妹妹和女儿报仇。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老卓鲁的手段竟然这么狠辣,把马博尔骨这些年犯下的罪行都揭露出来,派人张贴的到处都是。哪怕那会儿,他已然是自身难保,他也要给马博尔骨致命的一击。” “这个……”马廷图茫然的看着沈茶,对她说的这些都非常的陌生,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罪大恶极,但没想过这个罪大恶极的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你这个报仇报得毫无道理。”沈茶撇撇嘴,“后来老卓鲁一家被逐出金国,令尊却没有被很严厉的处置,只是赔了银子。令尊以为是自己战功赫赫,金王不舍得下手扔掉他这个大将,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做的事情比以前还要过分。再后来,金国经历了一些变故,等到局面彻底稳定,完颜萍才开始对令尊进行清算。我记得当初令尊的罪名不单单是欺男霸女这么简单吧?还有抢夺平民百姓的良田、贪墨军饷、苛待兵士等罪名。甚至还被手下的副将密告,曾经口出狂言要取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而代之。而令尊对这些罪名都承认了,供认不讳。”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老卓鲁留下那厚厚三本的证据固然重要,但如果令尊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定他的罪,对吗?” “大将军的意思是,家父罪有应得,我不该报仇?” “那是你自己的事,本将军只负责把前因后果跟你说明白。还有,你现在是大夏人,又在大夏的土地上杀了人,就要遵照大夏律法,对你进行责罚,你可认同?” “认同。” “很好!”沈茶点点头,“现在来说说你杀人的过程吧!” “等一下!”白萌打断了正要开口的马廷图,“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既然人都杀了,为什么要在人家手腕上留下一个标记呢?” “标记?什么标记?”马廷图再次茫然了,“不是我,我没有啊!” 646 过渡一下 沈茶在纸上画了黑甲营的标记,让宋其云递给马廷图看一下。 马廷图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朝着众人轻轻的摇摇头。 “这个确实不是我画的,但是……”他皱着眉,又仔细的看了看,“有点眼熟。” “眼熟?”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你是在哪儿看到过吗?” “嗯……”马廷图点点头,“如果我看的没错,应该是东家脖颈下方。我也就是看过一次,不是特别的确定。今年过年的时候,东家招呼大家一起守岁,屋里的炭火烧的很足,有点热,她脱了外面的棉袍。低头吃东西的时候,我赶巧从他身边经过,无意中看到了一点,跟这个标记是非常的像。” 沐家不是金国的探子,却跟黑甲营有极大的关系,这一点是大家都没料到的,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我只能说很像,但不敢保证是一模一样的。”马廷图把那张纸还给宋其云,“你们如果有机会,还是去亲眼看一下比较好。” “谢谢你提供的消息,我们会去核实的。”沈茶朝着马廷图微微点头,“现在我们来聊聊你吧!” “聊我吗?我有什么好聊的?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的人生就是报仇,只要找到卓鲁一家,只要找他们报仇,后果什么的,我都不在意。我早就该去跟家人团聚了,活到现在也只为了这一个目的。” “我记得,当年你和另外两个男丁、还有一个女孩是在赦免的范围之内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离开金国,就已经死了。”马廷图苦笑了一下,“大将军跟完颜萍交手那么多次,还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是不会允许我父亲一族有任何活口的,她是要把在我父亲那里受到的委屈全部都发泄在我们全族的人身上,她不会考虑我们是不是无辜的。” “只有你一个活下来的?”宋其云紧拧眉头,“你们全族少说也有一千来人呢,都……” “当年已经成年的男丁都被斩首了,未成年的,十岁以上的去服劳役,十岁以下的在赦免的范围之内。至于女眷,十岁以上的交给……嗯,按你们大夏的说法,交给内廷司处置,运气好的可以进宫为婢,运气不好的,就做了官妓。我后来打听过了,无论是服劳役的,还是进宫的、做官妓的,陆陆续续都在两年之内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马廷图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如刚才大将军所说,被赦免的只有我、两个堂弟和一个妹妹,而我们在马上走到边关,离开金国的时候,遭遇到了好几次的劫杀。” “只有你一个逃脱了?为什么?” 听到沈茶的问话,马廷图苦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应该会选择跟他们一起去死。但四堂弟说,如果都死了,就没有人报仇了。而我三岁起就开始习武,什么苦都是吃过的,比他们更容易活下来。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把我藏在一个根本发现不了的地方,然后将完颜萍的杀手引开。我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一切痕迹都没有了。我也打听过,但没有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死了三个小孩,小孩的尸体被那群人带走了。” 听完了马廷图的描述,沈茶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对完颜萍的厌恶上升到了最高点。 马博尔骨固然是罪大恶极,但他的孩子们却罪不至死,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完颜萍连孩子都不放过,也难怪会落得众叛亲离的这个下场。 “虽然老卓鲁提供了一些证据,但真正动手的是完颜萍,你怎么不找她报仇?” “当然会找的。”马廷图冷笑了一声,“完颜萍夺权之后,收拾了不少的家族,都是曾经跟她和完颜宗承对着干的,但这些家族也有不少后人逃出生天,活了下来,就形成了一个……” “找完颜萍报仇的联盟,是吧?”看到马廷图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是解决完自己的私人恩怨,如果可以逃脱追责,就去跟那些人会合,一起找完颜萍报仇,干掉你们最大的仇人。” “如果我逃不脱,那些兄弟姐妹就可以带着我的遗愿走下去,这个我一点都不担心。” “帮你找到小卓鲁下落的,也是这些兄弟姐妹中的一员,对吗?”看到马廷图愣了一下,沈茶一挑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别掖着藏着了。” “大将军,帮我找到小卓鲁一家的那个朋友,跟完颜萍无关。他就是个商人,小的时候受过我家的恩惠,那也是我父亲难得大发善心一次,救下了被地痞围殴的他,帮他治了伤。知道他不可能在金国留下来,就帮他找了一个来金国做生意的大夏人,那个大夏商人跟自己的妻子成亲二十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上天赠与了这么一个孩子,他们非常的高兴。我那个朋友也很喜欢那对夫妇,就跟着他们离开金国。哦,对了,临走之前,父亲还给了我那个朋友一笔钱,说如果那对夫妇对他不好的话,就带着钱离开。不过,父亲是多虑了,他们相处的非常好。” “你们之间一直都有联系?” “有的。”马廷图点点头,“他离开之后,我们一直都有通信,大概有一年的时间。后来,我家遭了难,我逃难来了大夏,也是去找他求助的。” “来西京之前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看到马廷图点头,沈茶看了沈昊林一眼,“他现在在哪里?” “我在沐家安顿下来之后,就给他送了消息,让他回家去了。”马廷图看了看沈茶,“大将军,他只是帮我找人,我做的事情于他无关,不要把他给牵扯进来。” “按照惯例,我们需要向他核实你说的这些话的。”白萌朝着马廷图挑挑眉,“如果他和这个案子无关,我们不会过多的打扰他的。” 看到马廷图依然不太乐意把他那个朋友的信息告诉大家,宋其云有点不耐烦了。 “你不会是没说实话吧?” 647 还是隐瞒了什么 看到马廷图依然咬紧牙关,摆出一副不肯说的样子,沈茶伸手拍拍宋其云的肩膀。 “小云,你这个态度可不好!”她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宋其云,“说话不要那么冲,要慢慢来。既然马公子不愿意说,想要保护朋友,我们就别勉强了。” “可是……”看到沈茶朝着自己眨眨眼睛,宋其云恍然大悟。 既然马廷图不愿意说,完全可以让暗影去查,但最后会查出什么东西来,那可就说不好了。 “行,都听大将军的!”宋其云点点头,转过身继续盘问马廷图,“那就从你到了沐家之后开始说吧。” “多谢大将军的体谅。”马廷图朝着沈茶微微欠身,“我是收到了朋友的消息,查到卓鲁一家的下落,从南边赶到西京的。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被东家给捡了回去,病好之后就留在了沐家,成为了沐家的伙计。这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大的好事。我初来乍到,算是有了一个落脚之地,就不用麻烦我的兄弟了。况且,在离西京城略远的地方落脚,我做点什么也很方便。” “沐笙就没有对你起疑心?” “东家?没有。”马廷图轻轻摇摇头,“我在沐家的时候,也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干活,从来不起什么不好的心思。东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做什么也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我只是趁着每个月两次休息的机会,到西京来查看卓鲁一家的情况。” 听到马廷图的话,沈茶微微一皱眉,如果沐笙跟黑甲营有关系的话,马廷图的那点小心思恐怕是一点都藏不住,即便他在沐家一点小动作都没有。沐笙肯把人留下来,就说明他已经查清马廷图的背景,这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是知道马廷图在针对卓鲁,却依然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的话,那么,或许从一开始,沐家和卓鲁的合作就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或许卓鲁早就踩进对方布置好的陷阱而不自知。 “请君入瓮,借刀杀人。”沈昊林轻声的说了一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卓鲁应该不是他们既定的目标,或许是临时加入的目标,目的……”他稍微停了一下,“挑起大夏和金的矛盾。”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看向一脸茫然的马廷图,“借刀杀人,是他们的拿手绝技。” “两位何意啊?” “与马公子无关,只是有些异想天开的猜测而已。”沈茶一挑眉,“马公子请继续说,你在沐家安顿下来之后,借着休息的时间来西京探查卓鲁一家的情况,怎么确认这个人就是你的仇人?” “虽然没有见过小卓鲁,但他跟他父亲长得非常相似。我对老卓鲁的印象深刻,一眼就能认得出来。”马廷图轻轻摇摇头,“他把我们一家害得这么惨,自己被逐出金国之后,却过得这么逍遥,我……” “心里不舒服了?” “是,非常的不舒服。”马廷图承认的非常干脆,“观察了两次,我发现,我们酱园是固定的给他们送大酱,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动手机会。但我是新人,这种活儿通常都不会落在我的身上,一般都由沐家的老伙计去做的。” “你之前说过,这几次之所以由你来送货,是因为沐家的伙计病了,身体不舒服,你才有这个机会的。所以,沐家伙计的病是你动的手脚?” “不是。”马廷图很坚定的否认了沈茶的说法,“那位老哥哥确实是病了,病的也不是特别的突然,我刚去沐家的时候,就看着他有点不对劲。” “你精通医术?” “家母是大夏人,自小学医的,所以我也不敢说自己是精通,但略知一二。”马廷图叹了口气,“那个老哥哥对我还挺照顾的,我也劝过他,赶紧去找个正经的郎中看看,别把病情给耽误了。但他不肯听我的,他老家还有双亲、妻儿要养着,所以……”他无奈的耸耸肩,“过年之后,看着情况就不大好了,东家也不止一次的劝过,但依然无功而返。可上个月,突然开始吐血,然后就卧床不起了。东家找了自己的朋友,请了据说是太医院出来的老大人看过了,药石无医了。” “是你主动要求接替他的?” “是,但老哥哥也在东家面前举荐我,东家也认可,我就顺理成章的完成了自己的愿望。” 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沐笙管理自己家伙计的方式跟黑甲营几乎如出一辙,等级森严,职能分明,不许有过界的行为出现。如果之前还不能保证沐笙一定跟黑甲营有关,那么,现在可以板上钉钉了。 “你继续。”白萌转头看了一眼沈昊林和沈茶,朝着马廷图扬扬下巴,“说说那个青蝶什么时候给下的,还有,那个青蝶哪儿来的?” “青蝶是家父留下来的,用来保命的。”马廷图稍微解释了一下,“我给卓鲁家一共送了三次的货,青蝶是在第二次、第三次之间下的。” “那为什么只有他家人和伙计中了毒?” “我下青蝶的时候,他没有在家,出去了几天。青蝶这个其实是有时效的,发作起来慢,失效却很快。我在他们自己饮水的井里放了青蝶,十二个时辰之后,如果这个水没有人用的话,青蝶就不会再起作用了。所以,等到小卓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失效了。然后,我算好了时间,等到青蝶发作,半夜进了小卓鲁的家里,在他门口点了一根迷香,彻底把他们给迷晕,摸进了屋子,在小卓鲁的头顶扎了一针。”马廷图看看沈昊林、沈茶,“亲手报仇的感觉很好。” 大致的情况弄清楚了,那些细节可以慢慢再问,白萌招呼刑部的人把马廷图带走,单独关押起来。 “怎么样?”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你们觉得他说的有多少实话?” “真假掺半。”沈昊林和沈茶同时说道,两个人相视一笑,沈茶跟着补充道,“他应该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的,毕竟,报仇这么大的事,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动手的人是他没有错,但应该还有别人,他把这些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是想要保护那些人。” “那些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茶沉吟了片刻,“他的两个弟弟和妹妹应该还活着。” 648 引蛇出洞 沈茶闭着眼睛往沈昊林的肩头一靠,在心里,默默的把刚才马廷图的证言证词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累了?”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既然这案子跟黑甲营,就交给刑部负责,咱们回去吧!” “我不累。”沈茶轻轻摇摇头,“况且这案子不一定跟黑甲营没有关系,马廷图说,那个标记不是他画的,那么,画这个标记的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这个还要仔细的查一查。” “已经去问今天早晨巡逻的兵士了,让他们仔细回忆,除了马廷图之外,这附近还有没有可疑的人在。”白萌点点头,“看他的样子,这一点倒不像是说谎。” “这一点没说谎,可不代表他说的其他的都是真的。”沈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宋其云和白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马廷图的证言,前后矛盾,很多地方都是理不顺的。” “你说的没错。”白萌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他前面叽里哇啦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后面就惜字如金,用很简单的几句户就带过去了。而且还摆出一副你们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架势。”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说他的行为是要保护什么人,但要保护的人跟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呢?”宋其云挠挠下巴,“从他的讲述以及我们之前所了解的信息可以知道,与他关系亲密的人,几乎都不在这个世上了,现在还活着、而且活的还不错的,就是给他送消息的那个朋友吧?虽然他不肯告诉我们这个朋友的情况,但也明确表示了,那个人与这件案子没有直接的关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是需要他这么花力气、费心思要隐藏起来的呢?” “你们想想他之前的话,大概就能推测出他要保护的人是谁了。”沈茶笑了笑,“他知道我们厌恶完颜萍,或者说从嘉平关城来的人,就没有不厌恶她的,所以,他抓住了我们的这个偏见,给我们讲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面,完颜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一个残暴的、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生,他的弟弟、妹妹都死于完颜萍之手。这个故事讲的很成功,轻而易举的就把我们带进去,激起我们对完颜萍的愤怒,以及对他们一家遭遇的同情。我不得不承认,在他讲述的那一瞬间,我对完颜萍的厌恶已经上升到了极点。但冷静下来再仔细推敲一番,漏洞百出。” “完颜萍连完颜喜都放过了,不可能抓着一个大臣的孩子不放。”沈昊林很赞同沈茶的这个观点,“很有可能,他的这个故事就只是故事,并不是真正发生的事实。” “兄长说的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他说的这一段,只能当成一个故事来听,不能当真。” “你们两位先等等,我总结一下。你们的意思是,马廷图给我们讲的这个故事,并没有真实发生,而是编出来骗我们的,让我们相信他的弟弟妹妹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一旦我们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他们,不让他们暴露。” “大统领理解的非常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你们想一下,如果马廷图的故事是真的,以他的性格,会把谁当做最大的那个仇人?是完颜萍,还是卓鲁?除非脑子被石头砸了,正常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吧?” “说的没错。”白萌点点头,“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应该想方设法的隐姓埋名,留在金国为家人报仇。” “而不是跋山涉水跑到大夏来,找卓鲁一家的麻烦。”沈昊林补充道,“所以,他的弟弟妹妹是安然无恙的,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马廷图也不容易,为了保护仅剩的亲人,能编排出这样的故事。”白萌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从完颜萍那边来说,她都可以放过尚在稚龄的完颜喜,让他安安稳稳、顺顺当当的长大,怎么可能会追着马博尔骨的家人不放?根本就说不通。” “没错,这就是他最重要的第一个漏洞。还有一个,就是他根本阐述不清自己的整个作案过程。” “如果他的弟弟妹妹参与其中,帮助他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他说不清楚也是可以理解的。”白萌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第二次送货跟第三次送货间隔的这几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是根本说不明白的。说出来的东西都是非常笼统的,详细的过程完全没有。” “所以,我怀疑,那个青蝶压根就不是他下的,下手的应该是他的弟弟妹妹。”沈茶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不是胡说的,咱们来做个推测。暂且不说沐笙是不是跟黑甲营有关,小卓鲁一家是不是他的目标,只说沐笙表面上的这个身份,他就是生意人,你们觉得他会同意自己的伙计三天两头的不干活,往西京城跑?马廷图之前说,他在沐家兢兢业业、老老实实,基本上只是在固定的休息日才会来西京查看一下。那么,他会在第二次和第三次送货的这个期间,特意请假跑到西京城来吗?即使他想这么做,沐笙会同意吗?马廷图除了兼职给卓鲁的酱菜园子送货之外,还会有自己应该做的活儿,他跑到西京来,本应该他做的活儿谁来做?沐笙自己吗?” “也许会有别的伙计帮忙一下。”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脸上同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宋其云眨眨眼睛,直觉告诉他应该是说错话了。“啊,分工明确,等级森严!” “没错!马廷图的兼职已经是破例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所以,别的伙计帮忙是绝对不可能的。”沈茶笑了笑,“所以,他在这个时间上说了谎,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期间来西京,哪怕是送货,也绝对不可能提前一天来的。” “可我们应该怎么去找这个弟弟妹妹呢?” “小云,你给马廷图画个画像,把他承认的罪行都一五一十的写出来,然后以小卓鲁的住所为中心,在周围的几个街区张贴。大统领可以派附近的巡逻兵士大声的念出来,毕竟我们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认字。我们要让大家清楚这个案子的过程,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他的弟弟妹妹也会知道了。不用我们亲自去找,他们自己就会找上门的。” “引蛇出洞!”白萌朝着沈茶伸了一根大拇指,“好主意!” 649 各种猜测 “将军,这是沐家的卷宗。”梅竹捧着一个大盒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把盒子放在离沈茶最近的桌子上。“侯大人说请老大和国公爷慢慢看,不着急归还。”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既然这样,让人送回国公府,今天晚上慢慢的看。” “是!”梅竹应了一声,“还有,在回来的路上,经过小卓鲁的住所,负责守卫的兵士跟我说,从我们离开那里到刚才,一直都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那里晃悠,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多大年纪,是男还是女?”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年纪不大,十六七左右。” 几个人对望了一眼,如果他们猜的不错的话,这三个就应该是马廷图的弟弟妹妹,估计是在家里坐不住了,想要出来探听一下消息的。 “他们沉不住气了。”白萌一挑眉,“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可以更好的实施。” “可惜的就是,我去晚了,他们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可惜的。”白萌朝着她笑了笑,“既然已经露脸了,就不会只露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总会找到机会的。”他伸了一个懒腰,看看大家,“估计没什么可看了,咱们走吧?我们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刑部的压力太大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的是!”宋其云点点头,把自己刚画好的画像交给白萌,“大统领,干活吧!” “行,干活!既然他们这么关心这个案子的进展,那我们就顺水推舟,让他们了解个彻底,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的兄长为了他们都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白萌一边说,一边穿好了自己的斗篷,抓起宋其云画好的画像揣进怀里,冲了出去。 梅竹提前把沐家的卷宗送回国公府,沈茶亲笔抄录了三份马廷图的供词,派暗影分别送去了皇宫、代王府和轩辕小院,让宋珏、代王爷、轩辕靓了解一下案情的进展。 “小茶姐姐,你给轩辕老将军送信儿,是想让那个人看吗?”跟着沈昊林、沈茶离开刑部,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你是想告诉他,沐家可能也是暗桩?” “你们说,谁会知道时间最久远的暗桩的名单?”沈茶挑挑眉,“就算他不是我们猜的那个人,也能看在轩辕老将军的面上,帮我们出个主意也是很不错的,对不对?何况,他真的不是那个人吗?” “小茶姐姐说的是,不过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也是没有想到的,我还想着怎么也要几天的时间呢!” “说话要严谨一点,我现在抓住的也只是凶手之一,还有几个没有抓到呢!”沈茶看看一边走一边活动身体的宋其云,“还有,画那个标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目前看,应该有两种可能。”沈昊林伸出两根手指,“一种是真的跟他们有关,另外一种……” “这个人昨天在余七那个意外的现场,看到了我们对这个标记的在乎,所以为了抓住凶手,他故意在小卓鲁一家的手腕上画上这个图案,目的就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宋其云揉揉自己的肚子,觉得有点饿,四处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那么,这个人就应该跟小卓鲁一家的关系非常好,急于抓住凶手给小卓鲁一家报仇。”沈昊林看看沈茶,“我更偏向这一种,前一种的话应该不太可能,他们没有蠢到主动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咱们手里来。” “同意!”沈茶点点头,“除非他们内部现在发生了分歧,想要主动的暴露自己,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我跟兄长一样,更倾向于后面这一种,而且,也只有这种可以说得通。” “但是,还有一点是说不清楚的。”宋其云眨眨眼睛,“我们第二次探查小院,墙头只有一个马廷图的手印,院子里也没有多余的脚印,这个人……又是怎么进去的?怎么出去的?”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就丢给刑部和京兆府的人去查吧,看看小卓鲁一家在西京还没有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沈昊林和沈茶停住脚步,等着宋其云去买一包绿豆糕,“这些都交给他们吧,咱们就别插手了,说到底,也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我们办好自己的事即可,不要节外生枝。西京城盯着我们的眼睛太多,不要落人口实,坏了我们的计划。” “兄长说的是,我们关注这个案子,是以为跟那边有什么关系,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十有八九与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无关,不如就干脆放手。”说到这里,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戴乙这个孩子太惨了,如果沐笙真的跟那边有关,他们两家订下来的婚事就要取消了。不,受影响的可不单单是婚事,沐家跟戴家这么多年的情谊,也只能结束了。” “若真如我们所猜测的这样,当初沐家跟戴家的往来,也不是那么简单。”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戴乙就祈祷是马廷图看错了,沐家跟那边没有任何关系。” “兄长认为这个的可能有多大?” “几乎没有,沐家很多的事情,不深究还能过得去,仔细探究的话,就有很多细节说不通。”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虽然沐家这些年可能不会做一些损害大夏利益的事情,但是,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揭开,就很难不会涉及到家人,至少名声肯定不好。戴乙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绝对不会跟有这样的一个家族结亲的,他还会怀疑当初沐家与戴家交好的居心,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让戴家为他们家陪葬。” “还有那个姑娘,戴乙可能会是那只揭开真相的手,可能会是将沐家推入深渊的人。就算了没有被连累,她也不会嫁给戴乙。每次看到戴乙,她就会想到曾经温暖的家,自己的家人因为这个人支离破碎了。这个心结会慢慢的在她心里形成,想要解开是非常困难的。” “国公爷,将军!”送完卷宗回来寻人的梅竹突然出现在沈昊林、沈茶的面前,又朝着买吃的回来的宋其云点点头,“殿下,有客来访!” “客?”三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何人?” “轩辕老将军的护卫,现在暖厅等候。” 650 我的人 走进暖厅,三人就看到一个身着玄衣的人在屋中负手而立,那架势可一点都不像个护卫。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玄衣男子转过身来,看到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朝着他们笑了笑。 “你们回来了?”澹台平川的目光扫过沈昊林和宋其云,最终落在了沈茶的身上。 “您好!”沈茶在轩辕小院见过澹台平川一次,知道他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护卫,在轩辕靓的心中也很有分量,所以,把他和轩辕靓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看待。“请坐!” 在今天之前,沈昊林和宋其云只听沈茶和金苗苗说起过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以为他应该跟轩辕靓给人的感觉差不多,毕竟年纪摆在这里。但今日一见却让他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如此的年轻,说他二三十岁都有人相信的。两个人同时在心中感慨,那个药还真是挺神奇的。 “国公爷,您这个盯人的样子,我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要被您正法了呢!”澹台平川朝着沈昊林一挑眉,“放松一点,我这次来,既不是来找麻烦,也不是来跟您抢人的,您不用这么提防着我。”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初次见面,比较好奇而已。如果有冒犯到您,我道歉。”沈昊林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伸手把沈茶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您此番前来,是轩辕老将军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去做,还是有什么话要吩咐我们?如果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国公爷多虑了,没有事情要你们去做,也没有什么话要吩咐。”澹台平川朝着给他送茶的长随点点头,“是关于那桩案子,有些疑点想要跟你们来探讨一下。马廷图的口供,我们已经看过了。我和老将军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份口供半真半假,马廷图没有跟你们说实话,哦,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这一点,我们也察觉到了。”沈茶点点头,把手炉放在一边,让梅竹拿了纸笔过来,“我们认为,他应该是想要保护什么人,所以,把所有的罪责都一力承担。” “我看到你们的注释了,一部分赞同,一部分不是很同意,所以要来跟你们聊聊。”澹台平川轻轻摇摇头,“你们认为想要保护的是他的弟弟妹妹,但我和老将军不赞同这个观点,或者说不全部赞同。” “为何?”沈茶一皱眉,“两位是认为还有别人?” “大将军莫急,我们来慢慢理清这个关系。首先,马廷图供称,他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死于完颜萍所派刺客之手,但事实上,他跟他的弟弟妹妹是很顺利的离开金国,进入了大夏。这一点毋庸置疑,完全可以确认。外族进入大夏边关,是要向边关镇守申请批准的。没有镇守的准允,是不可能进入的。当然,嘉平关城例外,在沈家军常驻之前,嘉平关城鱼龙混杂,哪一国的细作都有,还有那种只认钱、不认人的江湖客混迹其中。后来先沈国公和沈家军进驻嘉平关城,下狠手整顿了一番,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他们进入大夏是十年前,如果从我们这边进来,我们会有印象的。”沈茶看向沈昊林,“我没有见过他们的申请,兄长可有印象?” 沈昊林想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印象。 “不是从你们那里进来的,他们特意绕了远儿,走了当时秦副帅那边的关城。” “我师父?”沈茶愣住了,“那您是怎么知道的?我师父跟您说的?” “你们要知道,所有正常进入大夏生活,我这个指的是常居和做生意的,而不是那些不正常的,比如细作之类的,如果正常的生活,手续是非常繁琐的,边关批准之外,有的还需要西京这边批复,尤其是来自金国和辽国的。”澹台平川叹了口气,“我记得他们的申请,兵部拿过来给西京的几位老将军看过,因为年纪太小了,又没有家人跟随,本来不打算批准的。但是,后来有人给他们作保,这才准许放行。” “有人作保?马廷图说,马博尔骨曾经救过一个孩子,后来那个孩子被来自大夏的一对商人夫妇收养,是他们作保的?” “是他们。”澹台平川从怀里拿出几张纸,从里面挑出一张递给沈茶,“这是备份,你们看看。” “您怎么会有这个?” “不止我有,曾经带兵的老将军、王爷都有。”澹台平川解释了一下,“大将军可以根据这个去查一下。” 沈茶向澹台平川道了谢,仔仔细细的浏览者那个记录,一边看,一边在自己面前的纸上誊抄了几个关键信息,抄完之后,才把那份记录还了回去。 “他们在南边过了十年,一直都没断了要找卓鲁报仇的念想。”沈茶看着自己的誊录,“或许发现卓鲁的踪迹也是偶然,应该不超过一年的时间,马廷图和他的弟弟妹妹才来西京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澹台平川把另外两张纸递了过来,“马廷图在青蝶的这个问题上面说了谎。” “青蝶不是他的弟弟妹妹下的?还有其他的内应?” “这就是你们的疏漏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死者就是受害者?”看到对面三个小孩同时都是很茫然的样子,澹台平川叹了口气,“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死者是死者,但不一定就是受害者,这两个你们一定要分清楚。不能因为他们死了,就不调查他们的来历、背景。” “您的意思是卓鲁一家、还有十二个伙计里面有马廷图的内应?” 看到澹台平川指指自己手里的纸,沈茶赶紧低头看,等她看完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老卓鲁树敌的本事一点都不比马博尔骨差啊!” “这个很正常,他曾经是老金王的左膀右臂,在争夺王位的过程中,有仇家也是难免的。何况,马博尔骨曾经支持过那位六王爷,只不过当年他并不是主要人物,且战功赫赫,老金王登位之后并没有处置他,让他逃过了一劫。” “所以,他们这是一拍即合,宁可舍掉自己,也要报仇。”看完了那两纸上的内容,沈昊林的心情也不是太好,“这是金国内部的矛盾,却发生在我们大夏,也是够讽刺的。”他看了一眼澹台平川,“您来找我们,不单单是要告诉我们这个吧?毕竟这是京兆尹和刑部的差使,要是想着破案,您就会去找他们了。” “国公爷说的不错,这不是我来的真正目的。”澹台平川点点头,“我来找你们,是因为沐笙。” “沐笙?”沈茶一挑眉,“您这是自暴自弃,准备跟我们坦诚相告了?” “坦诚才是合作的第一步,对吗?”澹台平川笑笑,“本来阿靓是不赞同我来的,但我想了想,为了以后的事情可以顺利一点,这一步还是要迈出来的。” “您的决定是对的。”沈茶微微点头,“所以,沐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对的,他是我的人。” 651 澹台平川的心得 暖厅陷入了一片寂静,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没料到,澹台平川就这么直白的把话给说出来。 “怎么都不说话?”澹台平川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不都已经猜到我是谁,怎么还这么惊讶?” “前辈,猜到和亲耳听到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沈昊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前辈的一生,无愧于传奇二字。” “传奇?”澹台平川摆摆手,“这个可不敢当,我不过是比你们多了些见识,多了些阅历罢了。” “沐笙是您的人?一切都听从您的吩咐?” “当初他收留马廷图,也是经过我的同意。”澹台平川看着沈茶,“你……阿靓也是同意的,我们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我们没有料到,会与你们在京中的时间相撞。” “既然您两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何不阻止沐笙收留他?” “为何要阻止?沐笙收留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可以尽快的知晓。但如果他去了别处,我还要费心去安排其他的人手。” “所以,马廷图的一举一动,包括在西京城的动作,沐笙都是知道的?” “嗯!”澹台平川点点头,“他每一次来西京,从他进城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了。” “包括这次对小卓鲁一家下手?” “他在这个案子里面,只负责吸引你们的注意,把所有的焦点都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罪责都由他来背负。实际上动手的人,并不是他。”澹台平川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隐藏在伙计中的人,把青蝶投入这一家人自用的井中,他们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自己也同样喝下了这个水。投入青蝶的这个时间,小卓鲁并不在家,而是在外面谈生意,等他回到家,并不知道自己死期已经到了。” “所以,他是刚回家就被杀了?”看到澹台平川点头,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按照前辈的说法,马廷图只杀了小卓鲁一人,其他的人并不是他动的手,而是死去的那几个伙计的关系。那……马廷图的弟弟妹妹呢?与这桩案子其实是没有关系的吗?” “他的弟弟妹妹在来到大夏之后,就找了一个合适的人家收养,虽然知道彼此的关系,但并不十分的亲厚,此次也没有跟着一起来西京。你们派人盯着的那两男一女,并不是马廷图的弟弟妹妹,但确实是为马廷图传递消息的人。” “前辈的意思是说,他们其实是有一个组织的。” “大将军聪慧,一点就透。”澹台平川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不像阿靓,说半天还固执己见!”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儿。 好在澹台平川只是稍稍抱怨一下,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回应。 “告诉你们的人,盯着就行,不要有太多的动作。” “是!”沈茶应了一声,“前辈是觉得他们还会有其他的行动?不是单纯的找卓鲁报仇?” “不会又是什么人安排在西京的探子吧?”宋其云一皱眉,“金国都乱成一团,他们还有这个闲心?” “金国乱不乱的,跟安不安排探子,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就算你们的那个小朋友成为新王,现在的这些探子也只是会选择效忠新王,而不会选择给完颜萍殉葬。”澹台平川笑呵呵的看着宋其云,“说起来,我们能查到这伙人的踪迹,也要感谢马廷图。要不是他上门求助,我们也不能摸到他们的尾巴。” “马廷图和这伙人之间的那个又是谁?现在在何处?” “尚未可知。”澹台平川的口气有些遗憾,“那伙人行事非常的小心,与外界联系之后,会马上扫尾,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不过,不用担心,尾巴既然露出来了,就不会只露一次的。” “是。”沈茶赞同澹台平川的说法,她有的是耐心,不急于这一时。“对于在卓鲁一家手腕上画图的人,前辈可有什么想法?” “据我所知,是卓鲁让家人自己画上的。” “自己画的?这又是什么操作?”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余七!”澹台平川轻笑了一下,“从老卓鲁到小卓鲁都有同样的认知,马博尔骨的后人是不会放弃报仇的,那一天早早晚晚都会到来,所以,他们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小卓鲁不知道那个图案代表着什么,但看到我们很重视,所以,才号召家人一起画上,想要防备着有一天不幸的降临。没想到,这个不幸来的这么快,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没错!既然卓鲁的这个案子基本理清,你们就可以放手了,直接交给刑部和京兆府,让他们去伤脑筋。驻边的勋贵总是插手京城事务,容易落人口实,即使有陛下的口谕也不太妥当。这桩案子无论凶手最终会被认定为何人,罪名终究是要扣在金人自己的身上的,大统领也可以借机再清理一批金国留在西京的细作。后面的这些事,就与你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前辈说的是,我们也是这样打算的。”沈茶点点头,“前辈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前辈多年的心得和经验?” “没错,是我的心得,功高盖主不是好事。” “是!”沈茶看看他,想了一下,问道,“前辈,那个沐笙……” “沐笙是我的家将,只遵从我的命令,而我听阿靓的。” “前辈说,沐笙是您的家将,而非澹台家的家将,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澹台家吗?”澹台平川哼了一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澹台家?澹台家都覆灭百年了,早就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的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曾经还有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大族存在过。沐笙只忠于我,没有我的话,他不会做任何事情的。” “前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宋其云对这个非常的好奇,“当年的梁国,澹台家和轩辕家一样,都是百年显赫大族,轩辕家存活下来,但澹台家却在一夜之间倒塌,仅仅是争夺王位,应该下手不会这么狠,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内情呢?” “没有什么内情,只不过是一个局而已。” 652 魄力 澹台平川还是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掌权者的时候,梁国表面上是一片平和,看上去是既无外患,也无内忧,百姓们安居乐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很幸福的笑容。 但实际上却恰好相反,不仅内忧外患一大堆,还有很多剪不断、理不清的乱疙瘩。可以说从梁国王室到朝堂,到各部重臣、武将勋贵,再到普通的百姓,每家都是一团乱麻。 梁国四周有强敌环伺,周围几个尚武的国家,表面上对梁国称臣,自愿成为附属,年年朝岁,似乎老实得不得了,但实际上这几个国家没有一个老实的,都在暗中练兵,对梁国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只要让他们抓到一丁点的机会,就会他们本来的面目,毫无顾忌的将这块肥肉吞入腹中。 梁国朝堂有一些清醒的勋贵能看到这一点,所以,在竭尽全力的去做好这个防御,幸好,梁王并不糊涂,给予这一批人全力的支持,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将外敌阻拦在梁国国境之外。 反观梁国国内,随着皇子们的成年,梁王的年岁渐长,又不肯吐口立太子,夺嫡之争也渐渐进入到了白热化。朝堂上的大部分臣子或主动、或被动的加入这场夺嫡之战,时间久了,根本无心处理朝政,整天就惦记着怎么算计对方的人。不是联合二皇子的臣属给三皇子下套,就是联合四皇子的心腹给二皇子穿小鞋,即使是遇上天灾人祸这样的大事,这些臣子最先想到的也不是应该如何处理灾情、安抚受灾百姓,而是自己这一派的人能在这里面占到什么便宜,能不能给几个对手挖坑,折损他们的实力。 那些参与夺嫡的皇子们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支持自己的臣子们越多,夺嫡的底气就越足。毕竟,大家的情况都是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贱,对那个王位有想法、有渴望,是很能理解的。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在这场争斗中败下阵来,将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拱手出让。 但谁也没有想到,掌握着梁国一半兵权的澹台家居然也动了夺嫡的心思,毕竟澹台家一向都保持中立,从来不结交皇子,只忠于梁王。 动了不该动心思的,是澹台平川的嫡长子,还有澹台平川的亲弟弟,他们二人蛊惑了澹台家一多半的人,站在他们这一边,不顾家规、不顾族长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这场注定没有结局、注定就是要失败的混战。 “所以,您是劝阻过的?”看到澹台平川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不听吗?” “如果听了,我就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时至今日,提起当年发生的种种,澹台平川的情绪依然很消沉,沈茶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不用担心,我没事的。”看了一眼沈茶,澹台平川朝着她摆摆手,冲着她笑笑,“澹台家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一往直前,绝不会回头的。我当年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劝也劝过了,什么办法、什么手段都用了,但依然没有成效。他们就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是能把澹台家带上一个新的高度。家规也好,我也好,都已经落伍了,不再适应那个时代了。” “所以,他们要建立一个新的澹台家?”沈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都做了什么?” “他们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梁王对澹台家、甚至是黑甲营都已经起了杀心。” “手握重兵的勋贵,又是百年世家,在百姓、在百官、甚至是敌方的心中威望极高,被忌惮也是正常的。轩辕家应该是一直中立,站在梁王那边,所以才没有落得那样的下场,否则,也逃不过梁王的清洗。”沈昊林叹了口气,看着澹台平川,“澹台家是专属于梁王的刀,但这把刀已经不听他的话了,必然是要毁掉的。而且,就算澹台家支持的那个人成功继位,梁王也会担心,澹台家功高震主,新王会成为傀儡。”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在下有个猜测,澹台家和黑甲营掺合到夺嫡之争,未必不是梁王所为。” “沈国公英明,这个局的确是梁王所设,他想要借着夺嫡之争,除掉一些他认为会对新王有威胁的家族和他们身后的势力。”澹台平川肯定了沈昊林的猜测,“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清楚的事情,我们家里的那些蠢货却看不清楚,还觉得自己的决断非常的英明!”他冷笑了一声,“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自然是如了梁王的心愿。”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百年帅府就这么的轰然坍塌了。” “可是……”沈茶很认真的看着澹台平川,“梁王是如何放过您的?您又是怎么在轩辕家生活下来的?” “因为我和梁王的想法不谋而合。”澹台平川重重的叹了口气,“一个家族能不能长久的发展,在于族人是不是能严于律己,是不是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被手中所谓的权力蒙蔽了双眼。既然他们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了,与其让他们把澹台家毁了,还不如我亲手毁掉,这样我死了之后也能跟祖宗有个交待。” “您的这个魄力,晚辈佩服。不过,澹台族人是否察觉到您的这个心思,所以提前对您下手了?”看到澹台平川那个无奈的笑,沈茶狠狠的一拍桌子,“这帮畜生!” “小茶……”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等澹台平川反应过来的时候,略显的有些尴尬,他和轩辕靓在家里就是这么称呼的,现在没留神说出来,自己倒不好意思了。“我可以这么称呼你?” 沈茶点点头,澹台平川于她而言是长辈,和轩辕家的关系特殊,怎么称呼都不过分。 “他们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的选择不同,虽是同一族,但也应该算是对立的两方了,他们做什么都是没有问题的。”澹台平川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两口润润嗓子,又继续说道,“他们趁着我陪梁王去围猎,派了黑甲营最精锐的杀手追杀,逼得我不得不跳了悬崖。”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这段奇遇就是这么来的。”看到宋其云好奇的目光,他摆摆手,“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说,但你们可以知道的是,我不是不会老,而是比一般人老得慢而已。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这一次可以跟阿靓一起离开。” “前辈,您……” “生老病死才是正常的,我这样的,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澹台平川笑笑,“不说这个了,我死里逃生,再次回到这里,直接进了皇宫,面见了梁王。” “梁王不知道您的遭遇?” “知道。”澹台平川点点头,“我那个好儿子没敢宣扬我已经死了,只是借口我生病了,上不了朝而已。其实,从围猎到我再次回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该起疑心的人,早就起了疑心。” “梁王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看到我出现,并没有惊慌,甚至还安慰了我。”澹台平川轻轻摇摇头,“当天晚上留在宫中详谈,第二天散朝之后,把轩辕家的当家留下来,我们在书房谈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我装扮成轩辕家的长随,跟着回了轩辕府。再往后,我一直就住在轩辕府,再也没有离开过。” 653 并不无辜 “前辈,那个梁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立五皇子为太子,将自己的王位传给他?”看到澹台平川轻轻点点头,宋其云微微一皱眉,“为什么?都说这位皇子不被梁王看好,一直都是自生自灭的状态,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位不受宠的皇子成为新王。” “这应该是梁王的一种保护方式,他越冷落五皇子,那些想要从龙之功的重臣、勋贵就会远离他,没有人愿意去跟随这样一个不受待见、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前途的皇子。同理,梁王也可以借此看到朝堂上的弊端,看看这些口口声声说忠君的臣子们,到底忠于的是何人。” “没错,夺嫡只是梁王用来为新王筛选辅佐之臣的一种方法,那些在夺嫡大战中被看好的皇子们,是吸引那些心思不纯的大臣们的鱼饵,谁被吸引过去了,谁就成为了梁王清洗的目标。”澹台平川无奈的摇摇头,“这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巨大的利益诱惑,很少人会保持清醒的。” “前辈不就是其中之一吗?”沈茶淡淡一笑,“澹台家的权柄过重,早已引起了梁王的猜忌,这一点,前辈比族中任何一个人看的都明白,所以,才会释然族人对您做的一切。” 沈茶一边说,一边吩咐梅竹点灯,再派人去告诉膳房准备晚膳,因为有长者在,做的稍微清淡一点。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注重养生。” “久病成医,自然是比旁人更在意自己的身体。”看到宋其云一副已经饿扁了的样子,沈茶把自己面前的点心挪了过去,“当年梁王可是想要您去跟五皇子接触?晚辈看这位五皇子继位之后做事的风格,很有前辈的风范。我们曾经猜想,前辈曾经是这位五皇子的老师,教导过他,但只是猜测,并无实证。” “猜的很靠谱。”澹台平川朝着递点心过来的宋其云摆摆手,“当年,其他皇子都有很有名的老师教导,也有很多重臣帮扶,五皇子相对来说却是籍籍无名,哪怕成年之后搬出王宫,另立王府,门前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愿意跟他来往。在王宫的时候,可以由梁王亲自教导,但出了王宫,就要找专门的师父。他是特别希望我、轩辕,还有其他两位大人去教导五皇子,但我们身份比较特殊,如果明目张胆的去接近他,很容易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偏离了梁王的初衷。” “前辈的失踪和再次回归让梁王看到了希望,您可以暗中教导五皇子,因为对于那些所谓知晓内情的人来说,您已经故去了,对他们不构成任何的威胁,他们也不会想到,五皇子的老师会是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澹台平川点点头,“有将近五六年的时间,每天晚上我都是在五皇子府度过的,这位五皇子不愧是梁王认定的继承人,跟梁王非常的像,同样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条,同样对澹台家和黑甲营恨之入骨。” “为何?”宋其云一皱眉,“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对!”澹台平川点点头,“他说以为澹台家和黑甲营真的会只忠于梁王,至少他很小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但看到澹台家和黑甲营不顾一切的加入夺嫡大战,他特别的失望,甚至有过要派人刺杀我的想法。可他的想法还没有变成现实,我就被自家人追杀了。对于这一点,他表示非常的震惊。我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原来先生也跟我一样,不被亲人待见。虽然这句话略带调侃,但是……” “对于家人的亲情还是很渴望的。”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他理解梁王对他的保护,但他可希望得到亲人发自内心的关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算计、彼此伤害。可他继位之后,对于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支持他继位的人,他可都没有手下留情,这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澹台平川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最开始的时候,跟梁王、跟他有过约定,只要五皇子称王,我和轩辕就功成身退,永不踏入朝堂,我们也活不到今天的。” “代价就是帮他铲除澹台家和黑甲营?” “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还是刚才那句话,与其把他们交给五皇子,还不如我亲自动手。可没想到,黑甲营并没有完全消灭干净,一小支精锐拼死将我弟弟一家救了出去,我、轩辕、五皇子派人多方找寻未果,再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就暂时放弃了追查。但我和轩辕都知道,他们一定还存在在这个世上的某处,休养生息,等到机会再次出山。” “对轩辕家、对宁王殿下动手的黑甲营就是他们的后人?”看到澹台平川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头,“但是沐家呢?沐家不是您的人吗?难道不隶属黑甲营?” “我也有我自己的心腹,不能什么都依靠黑甲营,尤其是在知道黑甲营已经背叛了我的时候。”澹台平川笑笑,“你们应该也猜到了,他们针对轩辕家,是因为怀疑轩辕家在当初的夺嫡大战里背叛了他们,出卖了他们,这么多年以来,轩辕家遭受的所谓意外,基本上都是他们的杰作。” “这一点,我们都已经猜到了。但我们不太明白的是,宁王殿下的遭遇,是否跟澹台家第一代当家澹台策有关?”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茶抛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或者说跟宁王殿下有关的那些人的遭遇,是否也跟这个所谓的世仇有关?” “并不是这样的。”澹台平川轻轻摆摆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多大的仇恨都已经消散了,哪儿有记恨这么多年的?他们之所以跟宁王过不去,完全是因为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不是那个什么部落的人?” “没错,但没有人知道,那个部落的人早就归顺澹台家……不,应该说只效忠于澹台家的每一任族长。” “所以……”沈茶停了一下,“他们也是你的人?” “这么说道也没错,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毕竟梁国已经没了,他们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了。”澹台平川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那边并没有放过他们。” “薛伯母真的是受了牵连。” “小茶说的可是先薛侯夫人?”看到沈茶微微点头,澹台平川摆摆手,“你错了,她并不无辜。” “前辈何意?” “与她交好的那位金国大王子,生母既是金国大贵族的千金小姐,同样也是黑甲营的探子。” 654 贻祸百年 澹台平川的话说完,整个暖厅变得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们不是质疑澹台平川所说的真实性,而是觉得很意外,非常的不可思议,他们曾经想过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势力应该不小,也料到金国和辽国可能会有一些探子,但没想到这个探子的级别居然这么高,连金国最尊贵的家族都被牵涉其中。 一时间,整个暖厅的气氛变得很奇怪,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热闹的感觉,每个人都在盘算着应该问点什么,但无论问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梅竹带着膳房的仆从进来送上了他们的晚餐,正如沈茶之前吩咐的,看上去就非常的清淡,一点油星儿都没有。 梅竹领着仆从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张小桌案,把准备好的清汤羊肉、白菜炖豆腐、一小碟酱菜,还有一笼小包子放在上面,除此之外,还在沈茶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个药盏。 梅竹领着膳房的人摆放好了之后,向四人行了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沈茶看着自己桌上的药盏运气,这是金苗苗特意为她调配的一副新药,据说是有安神的作用。自从进了京之后,她耗神耗得厉害,没有金苗苗的调理,恐怕会饱受失眠的困扰。只是,这药比之前喝的更苦口,每每到了喝药的时候,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汤,总是心生胆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沈茶伸手端起药盏,递到了嘴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也没能喝下去。 沈昊林看看沈茶,看看她手里的药盏,轻轻挑挑眉。 “要我帮忙吗?” 沈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沈昊林,发现她家兄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和善,说话的语气也特别的亲切。 “不……不用了。”她轻轻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不用客气,我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是啊,是啊,小茶姐姐,我也非常愿意为你效劳的。” “没有你的事,吃你的饭吧!” 沈茶送了宋其云一个白眼,幸好这个药每天只喝一次,要不然,这一幕每天都会上演三次的。 她再次叹了口气,抬起头,无意间对上了澹台平川的笑脸,顿时感觉到压力更大了,这位比她家兄长表现的更加直白,那意思就是说,如果不老老实实喝药,他不介意亲手灌她。 “我喝,我喝!” 屏住呼吸,沈茶闭上眼睛,一口气将药喝光。难以言说的苦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她不自觉的把整张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张嘴!”沈昊林看到她这个样子,从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拿了一块蜜饯,丢进了她的嘴里,顺手又拿过那个药盏,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你这段时间是得罪苗苗了?这个味道可真冲。” “我也在反思这一点,感觉今天的药,比起前几天更加的难以入口。” 宋其云看到这两个人又凑到一起开始说悄悄话,朝着已经喝上羊汤的澹台平川耸耸肩。 “前辈不要自已,习惯就好了,他们经常是这个样子。” “他们的感情很好,我们就安心了。” 澹台平川是知道轩辕家和沈家的那个婚约的,订立婚约的当天,他也在场,也是见证人之一,看到这两个娃娃的关系亲厚,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宋其云不知道澹台平川心中所想,只是觉得这位前辈并不像传说中的无情,也是个对小辈很和善的人。澹台家的人如果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犯了忌讳,相信这位前辈也不会下那么狠的手。 “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赐教。” “你说。”澹台平川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嚼着,“是跟薛侯夫人有关?” “是!”宋其云点点头,拿起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前辈说,那位金国大王子的母亲是黑甲营的探子?” “算是吧,但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弟弟安排的探子的后人。”看到沈昊林、沈茶停止交谈,把目光投向自己,澹台平川又喝了一口羊汤,说道,“我们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辽,也没有什么金,但那里也确实不是梁国领地,隶属一个比较彪悍的游牧部落,应该是辽、金的前身。这个游牧部落对梁国一直都很向往,总想着打败梁国,占领梁国的土地,可惜,徒有狼子野心,从来没有成功过。不过,这也不妨碍我们在那边安排眼线。不仅仅是澹台家在那边有探子,任何一个领兵的大族在那边都安排了眼线。” “当时您弟弟负责那边的消息来源?”看到澹台平川点点头,宋其云一脸的佩服,“这个探子还挺有本事的,不仅在那边扎了根,还成为了金国的大贵族,家中的女儿还成为了金王的王后。探子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这个话可不敢乱说,其他大族的探子有没有成功,我们一无所知,不能太武断的下定论。”澹台平川摆摆手,“薛侯夫人的外家是我的探子,大王子生母那边是我弟弟的探子,不仅仅是大夏与金之间的对立,也是我与我弟弟之间的宿仇与对立。这两个人无论多么的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拿起一个包子,慢慢的啃着,“还真是很可惜,这两个人情投意合,也算是郎才女貌,但却没有该有的缘分。” “前辈,说句不客气的话,或许您会生气,但我不得不说。”宋其云一脸的嫌弃,“这个黑甲营还真的是贻祸百年,只要是跟他们沾上关系的,似乎就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我不生气,这是事实,我很赞同你的观点。”澹台平川朝着宋其云笑笑,看看沈茶,“想说什么?” “大王子曾经在西京做质子,前辈那会儿就已经发现他的身份和来历了?”吃完了蜜饯,感觉口中的口味被压制住了,沈茶又喝了两口羊汤,这才彻底的缓过来。“我记得当初看卷宗的时候,这位大王子所打出来的王旗与黑甲营的标记颇为相像,但又有区别,可以确定不是同一个。” “他在京中为质的时候,我跟阿靓在那边驻守,发现这位大王子有问题,也是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澹台平川吃饭的速度特别快,那一大碗羊汤和小包子很快就没了,他有点意犹未尽,但也知道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只能皱着眉头,跟沈茶喝药似的,一点一点的啃着白菜炖豆腐。 “这么说,完颜喜也是……” “不!”澹台平川摇摇头,“大王子的生母在生下大王子之后就过世了,你们那位小朋友的母亲是老金王后娶的。”看到对面三个人瞪圆了眼睛,他笑了,“早就说过,史料这种东西不能轻易相信的。” “如果不是一个母亲,他们兄弟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他们不知道。”澹台平川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那位小朋友的生母长得与过世的王后一模一样,老金王思念王后,找了个人来代替她。” “这……”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相互对看一眼,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如前辈所言,倒是能解释探子为何查不出真正的消息。”沈茶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餐食,突然没了胃口,“家丑不可外扬。” “小茶说的不错,不过,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扶上位的是个仇家了。”澹台平川继续和他的白菜炖豆腐做斗争,“你们想问先薛侯夫人的案子该如何了结,你们该如何跟薛侯交待。其实,实话实说即可。我虽未见过薛侯,但也知其是深明大义的人,知晓其中的内情,必然不会再继续纠缠。” “愿闻其详。” “先薛侯夫人身上的最大罪责,就是宁王殿下的降生。宁王殿下的身世,你们应该已经很清楚了。虽说她事后才知晓老夫人的情况,但悲剧已经铸成,作为促成这段孽缘的主谋,没有让她立刻为此负责,已经是很仁慈了。否则,不等大王子的事发,她早就已经没命了。而且,黑甲营在宁王殿下的身上发现了他另外一个身世,进而引发了之前那一系列对皇室、对朝堂重臣的骚扰,这些都应由先薛侯夫人负责。” “老侯爷和我们的父亲、母亲是否知道宁王殿下的另一重身世?” “不知。”澹台平川轻轻摇头,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但先帝知。” 655 选一选 沈茶心重,这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事实,只要事情一天不解决,她都不能睡得安稳,哪怕是服用了金苗苗调配的汤药也不行。 沈茶知道大家很在乎她的感受,也是竭尽所能的调整自己,争取做到不让大家太过于担心她。 关于先薛侯夫人的这桩案子,她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纠结也是徒劳的。案子查到了现在的这个程度,基本上可以说案情已经是清晰明了,这就是为了掩盖皇室秘闻,为了掩藏宁王殿下真正的身世,除掉当年所有参与进这件事情里面的人,先薛侯夫人作为始作俑者,自然不会逃过一劫。 认识到了这一点,她索性就丢开手,把最难处理的部分直接抛给了宋珏。 她认为她家兄长说的很对,这个案子说到底是皇家内部的事情,他们可以给意见,但不能做决定。 “碍于姨妈的名望,准确说来是碍于武定侯的名望,父皇不能向对其他人那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动手,所以,那位金国的大王子就成了替罪羊。” 宋珏听完整个故事,沉默了很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位大王子也确实是很惨的。”沈茶调整了一下坐姿,她一晚上没睡,现在有点疲倦,换了个姿势,用手撑住了自己的头,强打起精神,说道,“他的生母早死,为了封口,老金王找了借口将他生母一方的势力一点一点的铲除了,等到他长大成人,所面对的是老金王精心准备的谎言。对于自己真正的身世,他完全不清楚。身边的人都是老金王派过去的,也不会跟他多嘴多舌。所以,他完全是按照老金王预想的那样长大的,对于老金王来说,大王子是近乎于完美的继承人。” “为什么是近乎于完美?”宋其云不解,“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 “大王子这一生做的最出格的事情,恐怕就是不顾一切的追求先薛侯夫人吧!”白萌闭着眼睛、盘腿坐着,“就算先薛侯夫人成亲,他都没有娶妻,也算是……嗯,痴情之人。只是……”他睁开眼睛看看众人,“这些说法,我们都可以接受,薛侯能接受吗?小天查了这么多年,他可以认同这样一个结果?” “这也是我们头疼的问题,是最后的一个难关。”沈茶叹了口气,“我和兄长认为,继续瞒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但这个事实肯定不能从我们、从小珏哥哥的嘴里说出来,我们的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他要是肯听我们的话,早就放弃了,何至于闹到现在?”宋珏苦笑了一声,“你们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我们能想到的,也只有两个,但这个两个都不太容易实现。” “两个已经不少了,我现在一个都想不出来。” 宋珏揉揉脑袋,薛瑞天的脾气太过倔强,在先薛侯夫人的这桩案子上太过于执着,若非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劝慰,未免不会走火入魔。 虽说这个案子有了一个结果,但宋珏心里很清楚,这个结果和薛瑞天心中所期盼的那个是完全相反的,那个倔强的孩子在知道之后会做出何种反应,他真的说不清楚。 “头疼啊!”他哀叹一声,朝着沈茶摆摆手,“把你们的想法说来听听!” “第一个方案,由太后娘娘亲笔,写一封信给小天哥,把整个案子的过程都叙述一遍。”沈茶看向宋珏,“关于宁王殿下的身世,我们猜测太后娘娘是知情的,对于薛伯母做了什么,她应该是知道的。但她不清楚的是,这个正是薛伯母真正获罪的原因。” “你说的对,母后知道姨妈做了什么。”宋珏点点头,“她每次提起姨妈,总是说她年少时的风采,在战场上的英姿,却从来不提她跟外祖母之间的关系如何。偶尔谈及一两句外祖母,也只是匆匆带过,并不是很愿意深谈。之前我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现在看来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好。” “皇兄说的不错,其实,我们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外祖母,并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询问过母后,打听过外祖母的情况,母后总是欲言又止,随便说几句搪塞过,然后找机会就打岔打过去了。等我想起来再次提及的时候,她又推脱不肯细说。”宋其云跟着补充,“如今看来,母后是不太高兴外祖母和皇祖父在一起的,对于撮合这件事的姨妈,也有一定的怨言。” “我现在有点担心,如果跟母后言明,请她执笔写这封信,会不会造成她的困惑,会不会让她心里特别的不愉快。”宋珏叹了口气,“她本身心有芥蒂,我们要是再去触碰……”他耸耸肩,一脸的无奈,“这个提议暂时搁置,我们稍后再议。如果有更好的方案,我们就尽量不要去劳烦母后。” 虽然宋珏这话说的很温和、很客气,但屋中所有的人都很清楚,请太后出面的这个提议,基本被否决了。即使第二个方案也不尽如人意,也只能再去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新的来。 沈茶点点头,向宋珏表示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用蜜水润了润嗓子,沈茶继续向宋珏进言他们的第二个想法。 “第二个,是目前在我们看来最靠谱的一个,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她叹了口气,“那就是请宁王殿下出面,亲自向小天哥说明整个情况。宁王殿下是整个案子的源头,是当事人。薛伯母因何获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更能说的明白了。再加上其中澹台家族和黑甲营的势力混杂其间,他可以说是唯一的苦主。小天哥再怎么偏执,见到宁王殿下如此凄苦,恐怕也要生出几分同情。” “这个提议好,我也偏向于宁王叔亲自去陈述。”宋珏很赞同的点点头,看向白萌,“你觉得呢?”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好的。但昊林和小茶、其云这么犹豫,就说明还有他们担心的问题。”白萌坐得腿有些发麻,缓缓地站起来,慢慢的在屋里溜达,“代王府的两座大山,阿珏可有信心迈过去?他们是不是能同意,身体虚弱的宁王殿下奔波跋涉前往边关?” “这个……”宋珏被噎了一下,“咱们可以摆事实讲道理,是不是?那两位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对吧?实在不行,等昊林和小茶回去,让小天来一趟西京也是可以的,对吧?” “这个可以有!”宋珏的说法赢得了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的赞同,“比起宁王殿下前往边关,我们更倾向小天回来,毕竟在西京,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在,他再怎么闹腾也不会太过分。” “昊林哥哥说的没错!”宋其云狠狠的点了点头,似乎对此特别感同身受,“如果是在边关,表哥要是胡闹起来,我们可没有那个本事压得住他。” “他在西京不听话,小珏哥哥大可以狠狠收拾,可边关不行,人多口杂,容易产生谣言。” “我明白了!”宋珏点点头,“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你们之间产生了矛盾,会让心怀不轨的人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给边关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陛下圣明!” “诶,法子都是你们想的,我只不过做了一个选择而已,跟圣明不圣明没有半点关系!”宋珏摆摆手,“若这件事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也算是了却我们的一桩心事了!” 656 措手不及啊! 沈茶的密信送到的时候,耶律南刚刚结束一场实练,对手是他亲亲的齐公子齐志峰,双方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堪堪打成平手。 齐志峰到边关来带兵,从一开始,耶律南就是反对的,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心尖尖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而齐大人和齐夫人原本跟他是同一阵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齐大人、齐夫人,居然同意家中的独子跑到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来。 齐志峰不赞同耶律南的这个说法,相对边关而言,临潢府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各方势力的角逐,各方暗探的窥视,还有王座上那位的无端猜疑,整个临潢府的上空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网住,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久而久之,不是被同化,就是被干掉。 何况,自己的这个决定得到了耶律尔图的赞善,甚至在朝会上都大加夸赞,说大辽男儿,尤其是临潢府重臣、贵族家的子弟,都应该有这样的魄力,有这样的志向,不躺在祖辈、父辈的功劳上享受,而是靠自己搏出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功绩来。 对于耶律尔图的这个说法,耶律南表示同意,但是他看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不单单是他看到了,跟随他一起来到边关的萧凤岐同样看出来了,就算齐志峰自己不主动离开临潢府,不出三五个月,耶律尔图也会找借口让他离开的。 “齐公子离开之后,临潢府就剩下世子一人,没有了阿南和齐公子的帮扶,没有了你们二人背后的势力,世子孤立无援,掀不起任何的风浪。”萧凤岐冷笑了一声,“这么一来,临潢府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世子无关,这对世子来说,是一件好事。” 耶律南和萧凤岐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除此之外,他还想到了另外一点,那就是杀鸡儆猴。 对世子都可以疑心到把他身边的人调离临潢府,对于其他的人,耶律尔图会更无所顾忌。一旦某些人的某些行为超出了他的容忍,他就不会客气的。 无论耶律尔图的目的是什么,齐志峰来边关驻守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就算不乐意也没什么用。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与其在临潢府勾心斗角,不如积攒战功,掌控兵权。等到王上反应过来,后悔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耶律南的话得到了萧凤岐和齐志峰的赞同,自从来到边关之后,回看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总觉得过去的自己有点缺心眼儿,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也说不太清楚。 结束了实练,耶律南、齐志峰和萧凤岐依次进入了大帐,早已等候在帐中的密使第一时间将沈茶的密信递到了耶律南的手里。 坐定之后,耶律南打开那一卷薄薄的纸,很认真的看着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整张脸比锅底都要黑。 “阿南?”齐志峰一直注意着耶律南的表情,看到他这个样子,微微一皱眉,“出什么事了吗?” 耶律南看看齐志峰,又看看同样一脸疑惑的萧凤岐,朝着帐中的仆从一挥手,让他们退下,并吩咐自己的亲卫守住大帐,不许任何人靠近。 等到大帐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耶律南朝着齐志峰和萧凤岐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 “脱衣服!” “啥?” 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没想到耶律南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你再说一遍!”齐志峰站起身来,往耶律南的方向走了两步,“你让我们干嘛?” “脱衣服!快点!” 齐志峰回身看向萧凤岐,两个人心里同时在想,这人是不是疯癫了?怎么看完一封信,脑子就突然坏掉了,意识也不清楚了,大冷天儿的是想要冻死他俩吗? 看到这两个人的样子,耶律南心里明白他们是误会了,但现在他还不能解释,因为不确定这两个人是不是有嫌疑的。所以,他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示意两个人不要磨蹭,赶紧该干嘛就干嘛。 齐志峰和萧凤岐一看这是绝对躲不过去了,倒也很干脆,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可避嫌的,脱就脱吧。 耶律南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在他们的身上打量了小一盏茶的工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好几遍,确实是没发现沈茶在信里面画的那个图案,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两个人重新把衣服给穿好。 “阿南,你今天可要好好解释一下,没事……” 齐志峰的话还没说完,耶律南就把沈茶的密信送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看看吧!” 在他们两个看密信的工夫,耶律南也不含糊,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很坦然的让他们两个检查。 亲眼验证了三个人都跟澹台家、黑甲营没有任何关系,这才围坐在一起,商讨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事发突然,我们现在必须要打破原有的立场,建立一个新的联盟,来对抗这个强大的势力。”耶律南指着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密信,“这已经不是什么耶律家、萧家的争斗了,也不是和夏、金之间的纷争,我们要面临的这个局面要比这些更严峻。” “这可真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想到的事,好端端的冒出来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 沈茶的密信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没有人料到,暗中还隐藏着这样的危机,现在谁还内斗,谁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大傻瓜,最大最大的缺心眼儿。 “但是,如果真像小茶姐姐信上所说,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齐志峰很不解,他指指自己,指指耶律南,又看看萧凤岐,“平心而论,我们几家这些年可没少折腾,是不是?” “这难道还不够吗?”耶律南和萧凤岐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俩这是什么意思?”齐志峰被他俩搞得是一头雾水,“是说,我们这些年的折腾,是他们搞的鬼?” “难道不是吗?”萧凤岐挑挑眉,冷哼了一声,“太后还在的时候,我们几家的关系虽然不睦,但也不至于发展成如今的这个模样,族人更不可能干出行刺使团、妄图引发夏、辽战争的蠢事。这要是没有人挑唆,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将军有句话说的很对,人一旦有了私心,就是有了弱点,就容易被利用、被攻击。” “就是这么回事,而且我们争斗了这么多年,根本用不着挑拨,只需要给我们献计献策就行。”萧凤岐点点头,一边说一边回想着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是否有人的身上有这个标记。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照密信上的这个说法,标记一般在手腕内侧或者脖颈下方,但我的印象中,是没有见过的。” “我们认识的人没有,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他们的家世不一定有多显赫,地位不一定有多高。”耶律南挠挠下巴,“但越是这样,越难查。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查,很容易打草惊蛇,给对方造成一个出逃的时机。如果我们不查的话……” “既然我们知道了,就绝对不可能不查。”萧凤岐摆摆手,“这个祸患必须要铲除得彻彻底底,否则,不要说我们了,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要受这些人的制约。” “我们应该有个先后顺序,有个轻重缓急。”齐志峰轻轻敲了敲桌子,“应该先从王宫、重臣、贵族以及个边关开始查起,只要查出来有问题,就要立刻羁押,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还有,这个事需要提前知会王上,临潢府那边必须要得到他的支持,否则,我们想要在临潢府查验王宫、重臣、贵族府邸,那就是天方夜谭了。”萧凤岐跟着补充道,“对了,世子的身上是否有这个标记?他是否值得我们的信任?” “阿岚身上没有,王上也没有,这个是可以确定的。沈将军的密信送到了临潢府,直接递到了王上的面前,相信王上一定会予以重视的。”耶律南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份人情我们算是欠下了,到时候应该怎么还,看的就是我们的诚意了。” 657 寿宴准备 “这位沈将军真是个奇女子,经此一事就可看出,她的眼界、格局都远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萧凤岐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了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我们,大可以看我们的笑话,但是她没有。” “我以前也以为夏人狡诈,一点都不真诚,但沈将军却令我刮目相看。”耶律南点点头,“很值得相交的。” “我现在就感叹,咱们都是清醒的明白人,若是换成临潢府里任何一家脑子不清楚的,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做法。”齐志峰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萧凤岐,“不说别人,就是你家的那些人,估计第一个想法就是上赶着跟人家去合作了。” “与虎谋皮,是他们常做的蠢事。”被讽刺了一下的萧凤岐一点都不生气,“被人卖了,还高高兴兴的给人数钱呢!幸好他们现在已经获罪,要不然,有我们头疼的。”他看看耶律南,“你说,这些探子不单单存在于夏、辽,金国应该也有的吧?沈将军会不会……” “以他们现在跟完颜萍的关系,应该不会,但完颜喜会知道。”耶律南摸摸下巴,“这些探子在里夏、辽也不是一两天了,往前追溯至少也有百年的时间,想要查出来也不那么的容易,完颜喜大可以在自己登位称王之后再慢慢彻查。只是,我有点弄不明白,当年澹台家和黑甲营为什么要在我们和金安排眼线。” “首先,纠正你一个错误,澹台家和黑甲营不止百年了,怎么也要有……”齐志峰看了一眼萧凤岐,“三百年,差不多吧?” “差不多!”萧凤岐点点头,“那个时候,我们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正是梁国境内。” “你们两个……”耶律南看看萧凤岐,又看看齐志峰,“对澹台家和黑甲营很了解?” “澹台策就是一代战神,是传奇人物,难道阿南一点都不知道?”齐志峰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几百年来,但凡领兵的将帅,都把澹台策当作标杆,当作超越的目标。可惜……”他一摊手,“并没有人达到他的那个程度,也没有人能超越他的功绩。” “我只是听说他很厉害,并不是特别的了解。再说了,以前我也没想着要带兵,不需要了解这个,是吧?” “你不了解,没有关系,我们两个非常的了解。”齐志峰和萧凤岐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坏笑,“我们可以帮你好好的补习一下!” 看到两个人不怀好意的样子,耶律南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了。但话已经说出口,反悔是来不及了,只能听天由命,任凭他俩摆布了。 耶律南、齐志峰和萧凤岐之间发生了什么,尚未收到回信的沈茶是不知道,同样的,也不清楚耶律南是因为她的一封信陷入了“补习常识”的水深火热之中。如果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既然对上澹台家和黑甲营是必然的,深入的了解他们的情况也是必须的,毕竟大家都是这么一步步的走过来的。 薛瑞天亲自回京,向宁王殿下当面了解先薛侯夫人案子的具体情况,这个提议得到了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的一致同意,甚至宁王殿下主动提出,如果薛瑞天不方便回西京,他可以去一趟边关。不过,这个提议被所有的人否决了。 先薛侯夫人的案子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一趟西京,总算是没白回来。 解决了这个事情,他们开始集中所有的精神来跟完颜喜谈合作的问题。 完颜喜自愿且主动请求大夏出兵,助他打败完颜萍、夺回属于他的王位。作为回报,他承诺金国与大夏百年修好,至少百年之内,绝不犯大夏边境,不仅如此,还承诺要将与大夏相邻的十五座城池暂时交由大夏代管,期限为七十年。七十年之后,大夏将这十五座城池完璧归赵。 按照完颜喜原本的意思,还想每年两次向大夏朝贡,但从宋珏开始,参与谈判的重臣都表示反对,认为这个朝贡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毕竟金国并不是大夏的附属国。 “完颜公子初登王位之时,金国已经经历了很多年的战争,民不聊生,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而完颜公子所说的朝贡,又是劳民伤财之举,若是因此给金国百姓造成了困扰和负担,这与我们帮助你的初衷就不符了。” 宋珏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完全不同意完颜喜的提议,完颜喜又坚持必须要有回报,大夏出兵,人吃马喂的,这是一笔巨额的花费,他不能假装没有看见。 争执的结果,就是双方各退让一步,由大夏代为管理的十五座城池,每年的税赋都交由大夏,作为大夏出兵的补偿。 最重要的几个条件,大家都谈妥了,其他的小问题也很顺利的解决。 在完颜喜跟随沈家军回到西京的第四十天,终于搞定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他的命运由此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托影十三把完颜喜送回禁军的驻地,所有的人转移到御书房,开始商量下个月太后娘娘寿宴的安排。 按照大夏的习俗,母亲六十六岁大寿的时候,需要女儿亲自动手宰一头猪,挑选这头猪位置最好的部分切下来,亲自烹饪一份美食,在寿宴上当着众宾客,亲自丰与母亲。 而太后娘娘今年正好是六十六岁,她没有亲生的女儿,只有宋瑾瑜一个养女,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 宋瑾瑜很乐意为太后娘娘做任何的事情,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坚决不会推辞的。但唯独烹饪这件事情,她是真的没有任何信心,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 “小茶……”宋瑾瑜看了一眼正在跟宋其云、白萌核对寿宴流程的沈茶,“应该也有一份吧?母后总说要收小茶为义女,你也该出份力,是不是?” “我?”被点名的沈茶,抬起头看看宋瑾瑜,“让我做菜啊?可以啊!” “可以什么啊!”宋珏朝着沈昊林和宋其云摆摆手,让他俩赶紧拦住跃跃欲试的沈茶,“你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小珏哥哥不要瞧不起人,怎么就不能吃了?”沈茶一脸的不服气,“只不过就是难吃了一点。” “难吃?”宋其云拍拍沈茶的肩膀,“小茶姐姐,难吃不要紧,这是我们可以忍受的,但您做出来的东西可不单单是难吃那么简单,搞不好会出人命的。”他扭头看向宋瑾瑜,“边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珍爱自己的生命,请沈将军远离膳房。” “这么恐怖的吗?”看到沈茶很无奈的点头,宋瑾瑜哭笑不得,“没想到,小茶你在这方面,比我还不如。”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从杀猪开始到最后的烹饪,都让我来动手,完全没问题的,只是要看你们的胆子大不大,敢不敢让我的菜出现在寿宴上。” “那还是算了吧!”宋瑾瑜摆摆手,“我可不想在寿宴上挠出人命。” “其实,以你的资质,如果有个名师指点,剩下的二十多天,还是可以做好一道菜的。” “名师?谁啊?”宋瑾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御膳房的师傅已经放弃我了。” “御膳房的师傅可不算什么名师。”沈茶朝着宋瑾瑜挑挑眉,“在苗苗面前,他们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658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太后娘娘的寿辰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听着似乎时间还挺充裕的,可实际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够用。 西京城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太后娘娘的寿辰庆贺大典,各部官员都为此忙得晕头转向,每天恨不得长在衙门里,家都很少回,打眼一看,每个人都至少瘦了一圈。 各部上上下下的官员,特别感恩太后娘娘的睿智,早早下了懿旨,不接受各地方官员进献的寿礼,也不接受各附属国的朝贡,要不然,他们肯定忙得连觉都不用睡了,鞠躬尽瘁几个都是极有可能的。 宋珏很支持太后娘娘的决定,同时颁下圣谕,除奉旨宣召进京的官员、将帅之外,任何藩王、官员不得离开自己的属地,若发现有无召进京的,官员就地革职查办,藩王直接送宗人府。 与此同时,京兆府在宋珏的授意下,颁发了西京宵禁令,距离太后娘娘寿辰的前二十天开始,西京城实行宵禁,定更之后,除巡逻的兵士之外,不许任何人在街上闲晃,违者重罚。 即便说是重罚,也有不少人存着侥幸心理,认为只要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就不会被禁军、被巡防营的人给抓到,所以,在宵禁令刚刚实行的前三天,禁军、巡防营就抓了不少违规的人,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两三百人。这两三百人里面,有普通的百姓,有各大臣、富商大贾家里的仆人,偶尔还能抓到几个下值晚了、不想睡在衙门里的官员。最后这一种,通常都是被善待的,由禁军或者巡防营的兵士亲自送回家去。 白大统领这几天过得是非常的艰难,眼睛下面都有了深深的阴影,要不是天天晚上跑到国公府找沈昊林、沈茶吐苦水,估计早就爆发了。即便是这样,白萌的怨念依然很深,总是抱怨西京的这些人太不懂事,无形中给他们添了很多的麻烦。 “你们说说,同样都是宵禁,为什么边关的百姓可以那么容易的遵守?再看看西京的这帮混蛋,宵禁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似的,被抓了还不老实的承认自己错了,还一个个跳脚,说颁发这样的禁令是不对的。” “稍安勿躁,下次再有这样的人,你可以问问他,如果他真的因为没遵守宵禁令而丧了命,会不会后悔。”沈茶淡淡的扫了一眼白萌,“大统领,你要明白,边关和西京是不一样的。边关的百姓,就连那些小孩都知道,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各国的细作几乎都是在那个时间出来活动的,宵禁令正好保证了边关百姓的安全。” “而且边关的百姓们都说,宵禁之后出门的,都是心怀不轨之徒。即使是被误杀了,都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可惜。”一直都萎靡不振的宋其云打了哈欠,瞅瞅旁边的两个靠垫没人用,伸手拽了过来,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面,躺平之后,说道,“但西京的百姓,一直都是安居乐业的,没有隐藏的未知危险,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在什么时候就会被莫名其妙的终结,宵禁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是他们的困扰,也确实是会给他们正常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大统领啊,不要抱怨,需要给百姓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殿下说的有道理,是我心急了。”白萌叹了口气,“就是这段时间忙疯了,才会非常的暴躁,对他们的这种行为一点都不能容忍。” “幸好不用接待那些外国使臣,要不然,就是忙上加忙。”宋其云打了个哈欠,“好饿。” “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又饿了?”白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宋其云,“殿下,你这几天是不是瘦了?而且看着精神也不太好,是不是这几天没睡好?” “何止是没睡好啊,这些天可把他给累坏了。”沈昊林丢给宋其云一张毯子,让他盖上别冻着,“礼部定下来的寿宴流程太繁复了,这小子有点受不了了。” 宋其云朝着白萌点点头,扁扁嘴,那小样子真的是委屈得不得了。 “这几天都要和各位王叔、王兄、王弟一起,跟着礼部的人熟悉典礼、寿宴的整个流程,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动作都有严格的要求,都要非常的规范。像王叔他们,只需要端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就可以了,但我们这些小辈,必须要按照礼部定下来的标准。”宋其云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你们是不知道,礼部的流程居然写了这么厚,啰里八嗦的,我看了一个晚上都没看明白。” “我见过礼部的那个流程,确实是太厚了。”沈茶点点头,“其实像爻佳哥哥他们这种常年生活在西京的,能参加很多场这种重大的典礼,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小云不是,他跟小久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西京去了嘉平关城,在边关的这些年里,回到西京、赶上这种重大典礼的次数几乎是没有的。他们最基本的、最常用的礼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这种很繁复的礼节,不适应是肯定的。” “就是这么回事。”宋其云抱着一个靠垫翻了个身,“而且,礼部这帮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练就是一天,中间休息的时候也不让吃饭。要不是碍着各位王叔在场,我真的想踹死他们!” “不给饭吃?”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一皱眉,“这是为什么?王叔们也不让吃饭?” “当然不是,只有我们不给饭吃。”宋其云撇撇嘴,“说吃饱了会犯困,不容易集中精神。” “这件事,你没告诉陛下吗?”看到宋其云摇摇头,白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殿下不要急,等我一会儿进宫,会跟陛下提这个问题,礼部这帮人真的是要疯啊!” “确实是要疯!”沈茶的脸也沉了下来,“把他们给饿坏了,礼部的人可会负责?他们的责任重大,不想在寿宴和典礼上出错,我们都可以理解,但不能付出这样的代价。” “还有比这个更过分的呢!”宋其云撇撇嘴,“你们也知道,我一旦饿过头了,脾气就不怎么好,然后脸色也比较差。他们不敢当面说我,会背地里嘀咕我,说我什么娇气,一点都不像领过兵、打过仗的。他们以为说的很小声,但我耳朵好,都被我听到了。” “大统领,我跟你一起进宫。”沈茶合上正在看的卷宗,“无论如何,今天也要为小云讨个公道。” “老大,不用那么麻烦了!”影十三推门从外面进来,向屋子里面的几个人行礼,说道,“礼部那几个家伙被廉王世子告发了,现在已经押入刑部大牢了。” “哦?”宋其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坐起来看着影十三,“怎么回事?” “廉王世子把这几天的情况都说了,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派了京里的兄弟去抄了那几个官员的家。”影十三冷笑了一声,“从他们各自的家里,都抄出了与他们俸禄严重不符的巨额财产,最多的一个有黄金十万两,白银三百多万两,这还不算上古玩书画和宝石。” “就他们那几个从七品的小官,居然有这么高的身家?”宋其云哼了一声,“礼部可不是什么油水的衙门!” “殿下说的是,陛下已经责令暗影在京里的兄弟严查,禁军、巡防营协助!”影十三看向白萌,“大统领现在可直接去刑部。” “知道了!” “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他们若不是那么过分,还不会引出这么大的麻烦呢!”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嗯,本王现在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还有一件事,可以让殿下的心情变得更好一点。”影十三微微一笑,“宫里传出了消息,殿下可以休息一天,明天不必去礼部学习了。” 659 试试手 礼部的几个小官犯了大错,整个礼部都无一幸免,全部被牵连。 因为太后娘娘的寿辰在即,不能被耽搁,针对礼部的调查也是分批分次的,由轻到重、由缓到急。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最开始被抓的那几个小官之外,其他的人都还算是比较干净,哪怕是收过一点所谓的孝敬,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没有那么的离谱。 那几个小官被抓进刑部的当天,就受到了刑部大牢上上下下的热情欢迎和宾至如归的招待,整个大牢都能听得到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 虽然刑部大牢狱官的讯问手段比不上禁军、比不上暗影,但对付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还是绰绰有余,不出一个晚上,就问清楚了那些巨额不明家财的来源,不过,这个事实挺出乎意料的。 “家族分红?”宋珏收到刑部的公文,看到这几个小官的供词之后,愣住了,“什么买卖这么赚钱?” “那上面不是写了嘛,地底下的生意。”白萌比宋珏提前知道结果,看到宋珏依然很茫然,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懂了?” “他们是……”宋珏满脸震惊,“他们没有忌讳的吗?” “应该……”白萌抬起头,看看屋顶,“是没有的吧?不光他们没有,那些买家同样也是没有的。” “陛下,大统领,恕奴婢多嘴,”崔公公朝着看过来的两个人笑笑,“大夏律法,并没有禁止这一行当。所以,有不少皇商私底下也在做这个。” “这个买卖来钱是挺快的,但是也非常的危险,对吧?”宋珏摸摸下巴,“我听说,很多古墓都有特别繁琐又精密的机关,有不少人都把自己的命丢了。” “危险越大,回报就越高,但凡从古墓里出来的东西,都能卖出极高的价钱,是陛下和大统领想象不到的。”崔公公一摊手,“奴婢的家族之前也是做这个买卖的,可惜死的人太多了,族中的青壮几乎命丧古墓,后来族长一狠心,为了保存家族,要求族中所有的人不许再沾手这个生意。”他看了一眼宋珏手上的奏折,叹了口气,“这几位大人的家族,奴婢是听说过的。他们算是这个行里的后起之秀,生意做的不小,有很多人,想要搞一些古物的人,都愿意找他们。从这几位大人家里搜出来的数额,还真的不算是多的,跟他们的族人相比,九牛一毛。” “哦?做一行这么赚钱?找他们的人还这么多?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的本事很大,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宋珏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着崔公公。 “来者不拒。”崔公公冷笑了一声,“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们都敢去。” “不怕死吗?既然之前已经赚了钱,难道不懂得见好就收?”宋珏还是很不理解,“人的命只有一次,如果丢了,难道不会后悔的吗?” “这个……”崔公公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恐怕也只有这几位大人家里的人才清楚吧!” “既然这钱来得不算歪,咱们也就不用深究了。”白萌轻轻敲了敲宋珏的桌子,“折腾到现在,他们也没说为什么要苛待王爷和各位世子。” “提到了。”宋珏展开奏章,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说道,“是受了在内阁行走的几个学士所托,他们跟这几个学士是同年,关系还不错。这次求上门来了,他们也不好驳了自己的同年的面子。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对几位王爷、世子没有特别大的伤害,还能给自己增加点人缘,何乐而不为呢!” “等一下,这几位学士大人为什么针对各位王爷和世子,跟他们有仇吗?”白萌一皱眉,“小云常年驻守边关,几乎不回京,应该跟他们没有任何的交集吧?” “目标肯定不是小云,而是常年在西京的那几位王弟。”宋珏叹了口气,“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麻烦、小矛盾,当时没处理好,积攒下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十有八九是廉王世子。”白萌撇撇嘴,“这位脾气不怎么好,对看不上眼的人或者事都不假颜色,难保不会被人记恨在心的。只是可怜了小云,白白的跟着吃挂落儿。”他看看宋珏,“大牢里的几个要不要放出来?把内阁那几个学士换进去?”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这几个学士送进去,让他们跟之前那几个做个伴,省得在牢里没人说话,无聊的慌。”宋珏伸了一个懒腰,听到书房外面的响动,赶紧朝着白萌和崔公公招招手,“两位,躲躲吧!” “皇兄想要躲哪里去?” 白萌和崔公公还没来得及反应,书房的门就被送外面推开了,宋瑾瑜拉着金苗苗率先走了进来,跟在她们身后的是拎着两个大食盒的宫女。 “没……没想躲哪儿去,小瑜你听错了。”宋珏尴尬的笑笑,拼命的给背对着宋瑾瑜的白萌使眼色。 白萌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从宋瑾瑜跟金苗苗学做菜以来,他们就没在宫里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一天三餐都是宋瑾瑜亲手烹制,美其名曰要试试手,免得在寿宴上出丑。 宋瑾瑜虽然是新手,但天分还是有的,至少比总烧膳房的沈茶要强多了,起码做出来的菜还挺像样的。至于味道上嘛,就很难说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不然就是错把糖当成了盐,反正就没有一顿饭是正常的。这一顿两顿也就算了,这几天顿顿如此,也是很考验人的味觉和胃的。 “你们别害怕,这一次保证没有问题。”金苗苗指挥着宫女们把菜品摆放好,“今天这两份,一份是我做的,另外一份是瑾瑜做的,看看你们能不能分辨得出来。” 一听这话,宋珏和白萌立刻来了精神,全都站起来凑到小桌子跟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两份烧猪肉。 对比了好半天,这两个人、还有崔公公也没有分辨出哪一份是宋瑾瑜做的。 “要不……”三个人对望一眼,“尝尝?” 白萌刚要点头说好,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影十三从外面跑了进来。 “陛下、大统领,公主殿下,金大人!”他先给屋里的众人行了礼,这才说道,“国公爷和大将军请大统领过府,戴乙回来了,带回沐笙的口信,他请求面谈。” 660 解除婚约 宋珏看看跟着影十三飞快离开书房的三个人,再低头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两份烧肉,轻轻的叹了口气。 “跑得还真快!”宋瑾瑜也跟着叹口气,“这个沐笙是什么人?他们怎么这么感兴趣?” “一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人。”宋珏朝着宋瑾瑜摆摆手,“不用管那个了,咱们试菜吧!” 看到宋珏这个样子,宋瑾瑜就明白他不想再继续谈论下去了,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块烧肉放在宋珏面前的碟子里。 宋珏的心思压根就不在烧肉上面,思绪已经跟着宋其云他们飘香了镇国公府。 他相信澹台平川是真心实意的站在自己或者说是站在大夏这一边的,有轩辕家作保,再怎么也翻不出天去,何况这位前辈年纪大了,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得很淡,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一点,宋珏一点都不怀疑,他担心的是沐家以及效忠澹台平川的那些人的立场,他们会不会像自己的主君一样,旗帜鲜明的跟他选择同一阵营、站在同一立场。 想到这里,宋珏忍不住再叹了口气,也许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也开始犯疑心病了。 宋瑾瑜和崔公公看着陷入沉思的宋珏,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做皇帝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跟着影十三回到国公府的宋其云、白萌和金苗苗,在国公府门口遇到了同样收到消息的澹台平川,几个人在门口见礼,一同进了门,往暖厅的方向走去。 影十三推开暖厅的门,很恭敬的请澹台平川进去,暖厅里的沈昊林、沈茶,还有许久未见的戴乙看到澹台平川,全都站起来向他行礼。 澹台平川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看向站在暖厅正中心站着的那个瘦高的男人。 事实上,后进来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被这个男人吸引过去了。 这个男人身高九尺,但整个人却非常的消瘦,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并不像一般的商人那样心宽体胖,也不像武人那样的精壮,一眼看过去,这就是个很高的普通人,扔在人群中,并不会给大家都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曾经在暗影训练营里混过一段时间的宋其云,一看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真是一个天生做密探的好材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的合适。 “前辈请!”沈昊林本意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澹台平川,澹台平川拒绝了,选择坐在了他的下首,等到其他的人都坐定了,看看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又看看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小孩,轻轻一挑眉,“气氛不太对,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前辈不用担忧,没有吵架,只是他们有一些小烦恼需要解决。”沈茶轻轻摇摇头,“前辈可能知道,沐家和戴家之间是有婚约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婚约显得有些尴尬。” “确实是尴尬。”澹台平川点点头,“你们两位是怎么想的?” “回主上,属下是这样认为的,如果这个婚约真的给小戴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或者成为了他的困扰,属下是可以同意解除婚约的。还有……” “还有什么?”澹台平川一挑眉,“不要吞吞吐吐的,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相信国公爷和大将军会理解你做的一切决定的。” “是,主上,属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这个决定影响的不是我们和国公府的关系,而是沐家跟戴家的关系。”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沐家现任的当家人沐笙看看戴乙,站直了身子,面向他,说道,“我就直接说了吧,从你离开西京去嘉平关城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要解除这个婚约了。” “沐叔,您……”戴乙从来没有想到沐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我……”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首先,我们沐家几代就这么一个女孩,是我们捧在手里的宝贝,抛开别的立场、身份不说,但从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说,我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远嫁边关的。” “不一定是要远嫁,她可以……” “可以留在西京守活寡吗?”沐笙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这样对我家闺女合适吗?公平吗?如果你的姐妹、女儿要过这样的一种日子,作为兄弟、父亲,你觉得你能受的了吗?” “我……”戴乙吞了一口口水,很艰难的说道,“我……应该……接受不了。” “将心比心,你都不能接受这个,为什么要强迫我们接受呢?” “叔,您误会了,我不是强迫,我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做这个选择、如何下这个决心,对不对?” “是的。”戴乙承认自己很纠结,“我不想辜负妹妹,也不想让她卷入我们之间的纷争。从知道您真实身份的那天开始,我很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除了叔您刚才的这个理由,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即便我们两家履行了这个婚约,即便我知道即使未来五十年、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您和这位前辈跟我们都是同一个阵营的,但还是会心有芥蒂的,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怀疑的。” “你想的不是很明白吗?怎么还会这么犹豫呢?”沐笙很不理解的看着他,“你心里的那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生根发芽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在成亲初期,你们的小日子会非常的甜蜜,会非常的温馨,但随着时间慢慢的往后推移,那颗怀疑的种子就开始发芽了。如果小妹跟着你去了边关,你会怀疑她把在边关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会怀疑她为我传递一些关于边关、关于嘉平关城的消息。如果她不跟你去边关,你同样会怀疑,她在盯着戴家人的一举一动。”他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你会说服自己,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小妹并没有这样做,但次数多了,猜测就会变成你心中认定的事实。而到了这一天,你们两个就算走到了尽头,不是你休妻,就是……”他轻轻摇摇头,“反正结局不会太好,对吧?” “您说的都对,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但是……” “如果是你提出解除婚约,你开不了这个口,是觉得对不起小妹,认为对她的名声不好。”看到戴乙点头,沐笙笑了,“你是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人。这个婚约由我们沐家来解除,你不用为难。”他看向澹台平川,“主上,这样可以吗?” “国公爷,小茶,你们以为呢?”澹台平川看向沈昊林、沈茶,“如果你们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了。” 两个人同时点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661 一些善后 “国公爷,大将军!”戴乙向沈昊林、沈茶二人行礼,“容属下暂时告退,属下要回家一趟,将这个消息告知家父。解除婚约一事,还应由沐叔和家父来主持。” “应当如此。”沈昊林点点头,“若非有些事还要沐先生解释,应该请先生一起去的。” “国公爷,大将军,能否借纸笔一用?” “这个自然。”沈茶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梅林端来一张小桌,上面放了笔墨纸砚,“先生请用。” 沐笙提起笔给戴乙的父亲写了一封信,主要内容就是说明要退婚,信上并没有涉及彼此的真实身份,只是说自己心疼爱女,不舍得她嫁到边关去受苦,也不舍得她留在西京守活寡,故提出解除婚约,希望老哥哥可以体谅自己这颗老父亲的心,同意自己这个自私的提议。 戴乙吹干信上的墨渍,将信纸折好,放心已经准备好的信封,离开了暖厅。 当他走出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感觉到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从知道了沐笙的身份之后,他心中就压着一块大石头,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好在如今一切都解决了,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沐家妹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这样他就安心了。 暖厅内,沐笙郑重向沈昊林、沈茶行礼,谢他们在这件事上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沐先生,此事尚未了结,这个谢还是早了一些。” “大将军,此言何意?” 沈茶让梅林、梅竹给白萌、宋其云、金苗苗和澹台平川上茶,很认真的看着沐笙。 “退婚只是先生的一厢情愿,或者说是先生、戴乙和我们的意思,沐家小姐和戴家是否同意,我们并不知道。万一令嫒不同意退婚,宁死坚持要嫁给戴乙,先生该如何去做?” “回大将军,在下已与小女谈好,她同意退婚。”沐笙叹了口气,“虽然有些许遗憾,但……她说,与戴家兄长更像是兄妹,并无其他情谊,就算履行婚约,以后的日子也未必会过得顺畅。既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那就后退一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沐家小姐睿智。”沈茶点点头,“那先生可否与戴乙的父亲谈论此事?听戴乙说过,二位亲如兄弟。”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们确实是有交情,但也没有那么的好。” “假如那位戴先生不肯解除婚约,不肯交还沐家小姐的婚书,怕是要闹到京兆府去的。若真的到了这一步,不仅两家的交情会毁于一旦,于沐家小姐的名声也是有损。沐先生提出解除婚约的时候,是否考虑到了这些后果?” “回大将军,已经想过了。” “说来听听,先生是如何盘算的。” 沐笙看了看沈茶,叹了口气,说道,“在下想过了,哪怕是闹到京兆府去,婚约也必须解除。若戴乙没有去边关,没有进沈家军,一切都还好说。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戴乙被大将军看重,沐家又是这样的身份,自当远远的避开,这是为了戴乙好,为了戴家好,同样也是保全了沐家。” “说的不错,就看那位戴先生是否配合了。”澹台平川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跟阿靓商量一下,由轩辕府出面,就说轩辕家有少年郎看上了你家小女儿,想要聘你家小女儿为妻,而沐家也愿意将女儿嫁入轩辕家。但因为沐、戴两家有婚约,所以,想要把女儿嫁入轩辕家,就必须要解除旧约。” “轩辕家有适龄男儿?”沈茶很好奇的看着澹台平川,“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如果轩辕家应下了这门亲事,沐家小姐再想要嫁别家,可就不太容易了。” “我能说出这话来,自然是阿靓最近被此事所困扰。”澹台平川点点头,“轩辕家的儿郎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尤其这些年在阿靓的教导下,学识、本性都是很好的。有几个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的爹娘找到阿靓面前,请求他给自家的孩子寻一位贤妻,家世背景不重要,重要的人品和教养。”他看看沐笙,轻笑了一下,“来之前,我就已经跟阿靓推荐了沐家的姑娘。” “前辈预料到会有退婚一事?” “沐笙的身份一旦暴露,退婚就是迟早的事,除非戴家这个小子离开沈家军。”澹台平川叹了口气,“虽说澹台家的威名早已湮没在历史之中,但那帮人并没有消停,依旧打着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旗号,我们这些老老实实混日子的人受到他们的连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麻烦,用不着轩辕家出面。正如小茶姐姐说的,如是这桩婚事再不成,沐家小姐想要出嫁可就难了。为了这样一个婚约,赔上自己的一生就不太值了。”宋其云忍不住插嘴,“若是真的闹到了京兆府,我倒是可以帮一把。”他坏笑了一下,“廉王兄可是在西京呢,到时候,我请他帮个忙,拉着他路过京兆府,定能把事情给办下来。” “殿下说的是廉王世子?”看到宋其云点头,澹台平川轻笑了一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为何?”金苗苗拍拍宋其云,“上次在宫中给太后娘娘请脉,也见过一次廉王世子,除了觉得他说话很风趣,也没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说话风趣?”宋其云和白萌同时冷哼,“那是你没招惹上他,你招惹一个试试,看看是说话风趣,还是尖酸刻薄。这回要不是因为母后大寿,他不想给母后添堵,所以忍了礼部那几个小子的挑衅。那几个小子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跟他硬碰硬的。你换个平常的时候,看看礼部那几个敢跟他叫板吗?早就被骂得被都找不到了。” “小云,小云,要严谨。”白萌补充道,“不是找不到北,是七窍生烟。” “自从廉王世子当街骂死一个造谣他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的御史之后,西京的众位官员,上至内阁,下至普通小吏都被震住,从此之后,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廉王世子。”澹台平川叹了口气,“希望退婚的事情可以顺利一些,不必到了非要劳动廉王世子的地步。” 662 追随主上的脚步 “在下请求与国公爷、大将军见面,是为了说明一下沐家与卓鲁之间的关系。”沐笙的腰板儿很直,表情异常的诚恳,“在此之前,还要解释一下小马的问题。若不是小马报仇被抓,我的身份也不会暴露这么快。” “沐先生可知道这个小马是金人?不仅仅是金人,还是金国已故大将马博尔骨的遗孤?” “回大将军的话,并不知道,如果知道他是马博尔骨的儿子,或许当初我都不会救他,更不会收留他。留他一条性命,让他自生自灭,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听先生的意思……”宋其云托着下巴,很好奇的看着沐笙,“你跟马博尔骨是有仇的?” “血海深仇。” “可先生世代居住在西京,京兆府提供的卷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先生又怎么跟一位常年驻守边关,后又常住宜青府的金国大将军结下仇怨的?”宋其云一摊手,“还是请先生解释一下。” “准确来说,不是沐家,而是我岳父家。” “令夫人的娘家?”沈茶看了看澹台平川,看他神色如常,微微一皱眉,“前辈也知道此事?” “没错,我是知道,这件事情对于阿笙和他的夫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是这么一回事,阿笙的岳父是开镖局的,常年来往于大夏、金、辽、甚至周边的其他小国。那一次,他们要去宜青府,阿笙的岳母之前没有去过,想要感受一下异国风情,所以,全家就跟着镖车一起出发了。刚刚出了大夏的边界,进入金国的管辖,就遇到了马匪的抢劫。整支镖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共计七十余人,几乎全部遇难,押送的近千两的货物都被洗劫一空。” “前辈说,七十余人几乎全部遇难,这个意思是说……”沈茶看看澹台平川,又看看沐笙,“还有活口?” “是,一位镖师重伤昏迷过去,马匪也挺粗心的,也没检查就认定他已经死了。”沐笙点点头,“所以,他很幸运的捡回了一条性命,被一位路过的好心人捡到,在人家家里养好了伤才回到西京,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我夫人伤心过度,办完岳父、岳母的丧失之后,不到三个月就因病撒手人寰了。” “先生如此肯定这次的抢劫跟马博尔骨有关,是后来查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是。”沐笙朝着沈茶点点头,“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主上,主上帮忙探查了一些消息,最终确认劫杀岳父、岳母所在镖队的马匪,正是金国大将马博尔骨麾下的精兵,不,准确说是马博尔骨的亲兵,而且,领头的那个马匪头目,就是马博尔骨本人。”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这么一说,那的的确确是不共戴天之仇。” “虽说马博尔骨伏法的时候,小马的年岁不大,应该是个尚不懂事的娃娃,但父债子偿。”沐笙叹了口气,“虽说这样做可能显得我不厚道,但我也没有办法那么平和的对待他,更不能将他留在家里。” “那么,小马在先生家里的表现如何?”白萌看看沐笙,“先生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家里的伙计最好也是老人儿,知根知底的那种。但小马并不是,先生可否考验过他?” “回大统领,自然是考验过。总体说来,这个孩子很不错,做事非常的勤快,为人也算是诚恳,而且,从来不打听这个、打听那个,这也是我留下他的原因。” “他说每个月都会趁着休息的时候进城,探望自己的兄弟,关于这一点,先生没有怀疑过?” “略知一二。”沐笙点点头,“我知道他在西京城有些图谋,但他的图谋并没有妨碍到我,不会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也没有在意。”说到这里,沐笙起身向屋中的众人行礼,“因为我的疏忽,给各位大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和困扰,在下在这里赔礼了!” “先生请起,这件事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沈昊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沐笙坐下,“只不过,这个卓鲁是否是前辈或者是先生需要盯住的目标?” “回国公爷的话,他不是主上的目标。”沐笙轻轻摇摇头,“沐家的职责只是护卫主上、轩辕家主的安全,向主上和轩辕家主通报进入西京的外族人,需不需要盯住他们,是主上来决定的,而且,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并不是沐家。” “前辈,卓鲁并不是您的目标,对吧?”看到澹台平川点点头,沈茶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么,卓鲁身上的那个黑甲营的标记是什么人画的?” “是我派人做的。” 听到沐笙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先生在他们身上画这个标记,是想要让我们重视这个案子,尽快的找到黑甲营的踪迹吗?” “大将军聪慧。”沐笙点点头,“您别看主上,这个决定是我瞒着主上做的,如果不是头一天,三房那边安排的人暴露了,我也不会想到这个的。” “三房安排的人?”宋其云不解,“谁啊?” “食街的那个余七,他确实是黑甲营的人,而他所提供名单上的那些人,也招供承认了。” “大将军!”沐笙朝着沈茶轻轻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到了站在他旁边的梅林面前,“那些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们只是负责打探、传递消息,其他的都插不上手。你们抓了他们,也就抓了,对三房那边并没有特别的影响。我之所以派人在卓鲁的身上画标记,是因为卓鲁是金人。大夏发生了任何事都不会让三房那边引起关注和警惕,唯独牵扯到了辽和金,他们就会特别的在意。” “因为他们在那边的人手不足,害怕更多的损失?”看到沐笙点头,沈茶打开他递给自己的那张纸,“这份名单是……” “这是我知道的三房留下来的人,但他们是不是背着我还安排了别人……”澹台平川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 “多谢前辈。”沈昊林向澹台平川微微颔首致意,让梅林把这份名单交给白萌和宋其云,“誊抄一份,送进宫里,请陛下裁决。这上面的几个人,不是我们说抓就抓的。” “知道了!” 白萌和宋其云商量了一下,自己誊抄了一份,亲自带进宫去。 等到白萌离开,沈茶的目光又转向了沐笙。 “若被对方知道先生将这份名单交给我们,先生恐忧性命之忧。” “沐家上下早就决定跟随主上的脚步,效忠大夏,自然不会怕他们。”沐笙哼了一声,“当然了,以前也从未怕过!” 663 等待中 白萌带着沐笙给的名单进宫之后,不出两个时辰,重返国公府,带回了宋珏抓人的旨意。 这个时候,澹台平川带着沐笙早已离开,走之前跟沈昊林、沈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轩辕小院找他,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接到了宋珏抓人的旨意,沈茶派梅林、梅竹分别给代王府、轩辕小院送信,请他们静候佳音。 “不怕走漏了风声,有人通风报信?”沈昊林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茶,“澹台前辈和老将军是不是跟咱们家那两位一样?” “应该不是吧?我感觉,他们的感情似乎更为深厚一些,两个人已经活成了一个似的。”沈茶轻轻摇摇头,“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甚至已经超越了世间这种所有的情感。如果有人对澹台前辈不利的话,想要对澹台前辈动手的话,老将军一定会倾尽全力把这种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如果是针对他自己,大概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反过来,澹台前辈也会是这样的。”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令人羡慕。” “以后我们也是会这样的。”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对吧?” “说准了?兄长可不能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反悔!” 坐在不远处的金苗苗和宋其云把这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一字不差,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看了口气,这两个人还真是旁若无人,真把他们当不存在一样。 金苗苗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敲了两下,朝着那两个人摆摆手。 “我说,你们是不是稍微注意一点,我们还在这儿呢!” “我们知道啊!”沈茶笑笑,“苗苗,今天晚上恐怕要麻烦你盯紧一点,多熬点药,起码……”她叹了口气,“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熬刑不招?” “别人不好说,户部、大理寺、内阁行走的那几个都有可能。”沈茶微微闭上眼睛,“也算是身经百战、历经考验的人,寻常的手段奈何不了他们。” “小茶姐姐,既然已经预料到他们会熬刑,为什么不直接把人要过来,咱们自己来审呢?”宋其云微微一皱眉,“我知道小茶姐姐和昊林哥哥有所顾忌,不想插手西京事务,但澹台家和黑甲营可不是西京事务,这关乎大夏的安危,是我辈之责,那帮子言官再跳脚、再发疯也没用,惹急了小爷,都给抓进大牢去!” “真不错啊,小云!”金苗苗拍拍宋其云的胳膊,“都知道大夏安危乃我辈之责了,长大了!” “苗苗姐姐!”宋其云扁扁嘴,故作生气的样子,“打了这许多年的仗,再糊涂的人也能醒悟了。何况,我本身就不是个糊涂的人,对吧?”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沈茶打了个哈欠,在沈昊林的肩头蹭蹭,“陛下既然让大统领负责,我们就遵照陛下的意思,先让禁军的兵士们去练练手,积攒积攒经验,是不是?而且,陛下只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果啃不下来,我们再出面也不迟,反正人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哦!”宋其云点点头,“姐姐这么说的话,我就明白了。轮到我们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参与一下?自从离开暗影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摸过鞭子了,真的是万分想念呢!” “当然可以了,如果你皇兄同意的话。” “他巴不得我多掌握些本事呢,自然会同意的!”宋其云看向暖厅的门的方向,“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抓人的过程非常的顺利,正如宋珏之前嘱咐的,悄悄的、不惊动任何人的就把名单上的这些人拿下,女眷就地关押,除家主和家主心腹之外的男丁,全部关进大理寺,家主和他的心腹们则是被秘密的带进了禁军的驻地,关入密林深出的禁军大牢。 “国公爷,将军!”去代王府送消息的梅林走进暖阁,向沈昊林、沈茶行礼,朝着宋其云和金苗苗点点头,“三位王爷来了。” “都来了?这大晚上的,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赶紧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披上斗篷,手拉着手跑出暖厅,还没走到前院,借着月光和手里灯笼的光看到一大堆的护卫簇拥着代王爷、吴清若、搀扶着宁王殿下走了过来。 追着沈昊林、沈茶出来的宋其云和金苗苗,一看到宁王殿下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紧走了两步过去,从护卫的手里把人接了过来。 “什么话都别说,先进屋暖和暖和!梅林,告诉膳房,多多准备热汤。十五,把小厅的炭盆拿过来,再准备几个手炉。” “是,大将军!” 沈昊林扶住自己的师父,沈茶搀住了代王爷,用最快的速度把三个人给弄进了暖厅。 “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还撑得住!”宁王殿下进了暖厅,瞬间就感觉暖和了很多,看看眉头紧皱的金苗苗和宋其云,又看看一脸不赞同的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不要怪两位皇兄,是我逼着他们带我来的。” 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把自己平时用的贵妃榻让人给搬了过来,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让金苗苗扶着宁王殿下躺好,又给代王爷和吴清若弄好了软椅,请他们二人坐下。 梅林按照沈茶之前的吩咐,从膳房端了姜汤和清口的小点心,看到三位王爷将姜汤喝完,又将影十五弄好的手炉,交到了他们的手里。 “王叔,师叔,这是沐笙那边提供的名单!”沈茶递给他们三人一张纸,“人都已经抓到了,大统领正在审,有消息会马上告诉我们的。” “轩辕的那个朋友还算是很靠谱的。”代王爷和吴清若点点头,“澹台家的人不怎么样,但那个朋友还是好的,之前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这几个……”宁王殿下看到了几个名字,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给白大统领传个话,这几个人要着重审问,他们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王叔知道他们?” “老熟人了!”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当年可是信誓旦旦的效忠于本王呢!” 664 柳暗花明 宁王殿下的话引起了几个小孩极大的兴趣,几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特别的炽热,仿佛要把他给穿透了一样。 “你们……”看到几个孩子这个样子,宁王殿下是哭笑不得,“别这样看着我,有话就直说。”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也不好就这么枯坐着,是不是?王叔,不如给我们讲讲故事吧!”宋其云抱着个抱枕,笑眯眯的看着宁王殿下,“就讲讲这几个人的故事。” “这几个人的故事有什么好讲的?”宁王殿下不解,“不过是卖主求荣的东西罢了。” “殿下……”看到宁王殿下眼睛一瞪,沈茶赶紧改口,“王叔,如果这几个人是黑甲营埋下的眼线,就不算卖主求荣。”她看看对方,“您是看到这份名单才知道他们是黑甲营的人?” “哦,还真是这么回事,是我想岔了。”宁王殿下拍拍自己的额头,“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是府里的人卖了我,感觉到很气愤,看到这份名单,更确认了这一点,但是却忽略了更为重要的一个真相,他们原本效忠的就不是我,根本就不存在卖不卖主的问题。” “这几个人……”代王爷从宁王殿下手里把那张纸拿了回来,“不是当初你出宫开府的时候,皇兄指派给你的?似乎是翰林院的编修?” “没错,翰林院的编修。”宁王殿下点点头,“在翰林院呆了两三年,表现不错,就被调来王府。” “我依稀记得,他们的履历很干净,家世很清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代王爷轻笑了一声,“你府里的那些人,都是经过皇兄身边的探子查了好几个月的,本来以为查得足够仔细,没想到还会出纰漏。”他叹了口气,“这黑甲营的手段之高啊,埋暗桩埋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谁说不是呢?”宁王殿下的表情显得很无奈,“跟皇兄身边的探子相比,黑甲营明显技高一筹,估计皇兄也是因为吃了这样的一个亏,才同意小茶设立暗影的,是吧?”看到几个孩子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故事很简单,几句话就能说得明白。当初我离开皇宫,到宫外开府,皇兄指派了不少人到王府。你们都知道,大夏惯例,皇子、郡王、亲王出宫开府,要由陛下指派一套文武班底作为辅佐,这几个人就是皇兄指派给我的。就像代王叔之前所说,他们是翰林院的编修,日常就是修书、编书,偶尔去太学讲讲书,仅此而已。” “就这样?”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平时与什么人交往呢?” “接触的人比较简单,和其他喜欢钻营的相比,算是很安分守己了。”代王爷叹了口气,“皇兄给辰辰安排的基本都是这样比较老实的,他主要还是希望宁王府里面一派祥和,自己的弟弟不需要在应对朝堂纷争之后,回到府里也要面对身边人的明争暗斗。” “明白!”沈昊林点点头,“先帝希望王叔有一个安静的、可以休息的地方。” “没错,皇兄的心意是很好的,可他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过分干净的背景后面隐藏着更为恐怖的秘密。我刚才在想啊,过分的安分守己,也不正常,是吧?” “是。”沈昊林点头,“当时并不知道澹台家还有余孽存在,也不知道是黑甲营暗中谋划一切。” “或许……”沈茶摩挲着手里的暖炉,“他们的人际交往很简单,并不是他们不愿意与人交往,而是担心与同僚深交之后,有一天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一旦身份暴露,破坏了大局,不仅澹台家、黑甲营会收拾他们,大夏也不会放过他们,双面夹击,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躲得过去的。”她看了一眼宁王殿下,“他们彼此之间是否熟悉?是否来往频繁?” “嗯……没有。” “王叔不用想一下?”沈茶挑挑眉,“就这么肯定?” “小茶,我非常确定。”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在皇陵住着的这些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反反复复回想过府里每一个人的情况,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跟什么人交谈过,都与什么人来往过。宁王府初设,皇兄不仅派了明面上的人给我,还在府里安排了探子,我身边的小厮、随从都是一等一探查的高手。他们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向我、向皇兄汇报府里人的情况,这些人除了公务上的接触,私底下根本就没有来往,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甚至还提防着对方。” “这也就是为什么,宁王府败落之后,他们还能好好的活着,还能调回翰林院的原因。”沈茶叹了口气,“一个府里安排几个眼线,不属于同一条渠道,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接受不同的任务,传递不同的消息。即使是有人被查,也不会怀疑到其他几个人的身上,这样就依然可以保证这个府里有他们自己的人,依然有得到消息的渠道。” “辰辰被送去皇陵之后,皇兄彻查宁王府上下,就是想要查清到底是谁往外传递了消息,但对方收尾很干净利索,根本什么都没有查到。”代王爷叹了口气,看看手里的纸,“如果不是这份名单,我们到现在也不会想到,这几个翰林才是真正的黑手。” “皇兄就是因为查不到这些,所以才认识到了好探子的重要性,如果他能看到暗影如今的表现,应该会非常开心的。”发现沈昊林一直都盯着自己看,宁王殿下轻轻挑挑眉,“你这是在盘算什么?” “这份名单来得很及时,这几个抓得好。”沈昊林站起来,走到书案后面坐下,提起笔写了一封信,“茶儿,让十五把这个送到大统领哪儿去。” “好!”沈茶接过那封信看了一遍,笑道,“兄长提醒的好,说不准我们真的能找到真凭实据,不必担心空口无凭了!” 665 口供1.0 “我是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没有实质的证据,但如果宁王府的消息是通过他们的手传递出去的,那么,只要是这名单上的人,就可能会有东西。”宁王殿下朝着沈昊林笑笑,“可以去搜搜他们的宅子,真的搜出来,我们最头疼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辰辰说的不错,如果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我们的底气就足了,小天再怎么质问,我们都不担心了。”吴清若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国公府暂时不要出面,这事表面上跟你们没有牵扯,小茶只需要派人去跟大统领和陛下打声招呼即可。搜宅子的,要么是禁军,要么由我们代王府派人。” “让大统领派人吧,他们名正言顺。”沈茶吩咐梅竹派人去禁军的驻地和皇宫告知这个决定,“顺便告诉大统领,让他的人仔细的搜,一寸一寸的搜,不可以有忽略的地方。” 梅竹点点头,转身离开暖厅去派人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萌和宋珏都派人送回了口信,两个人的意思很明确,完全同意他们的决定。 “知道了。”沈昊林留下去给白萌传信的暗影,让另外一个回去休息,“大统领那边的进展如何?有没有开口招供的?” “大统领让属下转告几位王爷,国公爷和大将军,进展不太顺利,这些人骨头很硬,很难啃,已经打了两个时辰,打得是皮开肉绽的,依然是一句话也不肯说,甚至在打的时候,连声音都不发出来一声。” “哟,难得啊,时隔多年,居然又碰上这种自己找死的。”金苗苗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看到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瞅着自己,笑道,“大约三年多前,小茶抓了一个金国的探子,完颜宗承安排在嘉平关城的探子头目,从嘉平关城建成之后,就一直潜藏在城里,小茶抓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工夫。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自然是要从他嘴里问出些东西才行,但这个人嘴严骨头硬,暗影们用尽了办法都没能让他开口。” “那后来是怎么招供的?”宁王殿下很感兴趣的问道,“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总不能杀了吧?” “是苗苗的独门秘籍,连我们都不知道。”沈茶笑笑,“只是现在这个程度还用不着苗苗出马呢!” 她朝着暗影招招手,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暗影点头称是,行了礼之后,转身离开,重返禁军。 沈茶的声音虽小,但屋里的这些人,耳力还都是不错的,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代王爷和吴清若虽然没见识过沈茶的手段,但这个方法也是他们常用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而宁王殿下久居皇陵别院,时常不与外界接触,对于这些审讯手段,表示非常的新奇。 其实,就算他鼎盛之时,也没有见过这些,都是由身边最亲近的护卫代劳,他只需要听一个结果即可。 “王叔为何这般看着我?是我刚才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沈茶注意到了宁王殿下的目光,轻轻一挑眉,“还是王叔有什么别的建议可以提供?” “都不是。”宁王殿下摆摆手,“我只是觉得新奇,以前府里抓了什么人,都是亲卫在审,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我是一概不知的。所以,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感到很有意思。这已经打得浑身是伤了,再泼盐水的话,一般的人应该承受不住吧?尤其是这名单上的人,虽然是探子,但一多半也是文人,如果这样对待他们,怕是要昏死过去的。” “王爷,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文人,能扛到这个时候,就说明或多或少受过专门的训练,要不然就是会一些功夫,总而言之就是身体好,打不坏的。现在也只是用盐水而已,如果继续扛着,就用生姜煮水,请他们泡一泡,或者他们不介意的话,还可以把生姜或者大蒜切片,贴在他们的伤口上。其实,这么做一点都不是惩罚了,反而是救了他们一命。” 金苗苗站起身来,在暖厅里慢慢的溜达,心里盘算着要准备点什么夜宵,看眼前这个样子,怕是折腾到天亮,也等不来一个结果。 “这倒是,这样做对伤口的愈合比较有利。”代王爷和吴清若同时说道,“这个方法听着有点可怕,实施起来,也确实有点痛苦,但非常的有效。”看到宁王殿下瞅着自己,吴清若伸手给他盖好了腿上的毯子,“其实,这个法子最开始也不是用在审讯当中的,而是用来救战场上受伤的兵士的。”他看看金苗苗,笑了一下,“这是你师父想出来的办法。” “是!”金苗苗的表情略有些无奈,“最开始是想要减少因为伤口不能及时治疗而死亡的兵士人数,可没想到后来会成为审讯的手段。” “这样也挺好的,多种用途,大师应该会很高兴的。” 宁王殿下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很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殿下饿了?晚上吃的不多?”金苗苗站在软榻跟前,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代王爷和吴清若,“正好,臣正盘算着准备点夜宵,三位王爷,想要吃点什么?” “一切由你安排,还是清淡一点,不容易积食的。”代王爷看看宁王殿下,“收到你们的消息之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晚饭确实是没吃多少,这个时候饿了,也不稀奇。” “行,那臣就看着安排了。”金苗苗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斗篷披在身上,跟沈茶叮嘱道,“如果大统领那边需要我,就让人去膳房找我。” 沈茶还没回答她,暖厅的门就从外面被推开,影十三冲了进来。 “口供来了!”他跑到沈昊林、沈茶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摞供纸,“我们抓了十八个人,这是其中八个人的口供。大统领怕你们等急了,让属下先送过来。”他稍稍喘了口气,“内容很精彩,用大统领的话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很多未解之谜,都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666 一个小意外 还没有来得及讨论口供的内容,就看到戴乙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 之前他说要回家去跟自己父亲商量退婚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商量的如何了。不过,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怎么垂头丧气的?不是说回家要商量退婚的事情?”等戴乙行完了礼,沈茶让他坐下,“我以为你会在家里留一个晚上,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你们是谈得不好吗?” “确实谈得不怎么好,父亲同意退婚,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不同意由沐家出面。” “不同意沐家出面?为何?” “他认为由沐家提出退婚,会对属下的名声不好,以后若是想说亲,恐怕就难了。” “想的还挺长远的。”看到戴乙露出一个苦笑,沈茶挑挑眉,“就因为这个吵起来了?” 戴乙捧着梅林递给他的姜汤,轻轻的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也不算吵吧,就是说不通而已。”他朝着沈茶点点头,“属下问他,若戴家主动退婚,置沐家妹妹的名声于何地?沐家妹妹是女孩,岂不是比我等粗人更该注重名声?他说,是沐家爱慕虚荣,要嫁入高门的,凭什么毁我的名声。既然他们两家都已然谈妥,这名声不名声的,就不重要了。” 宋其云给代王爷和吴清若、宁王殿下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刚说完就听到了戴乙的话,很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小戴啊,你爹这话说的可不太厚道了。沐家提出退婚,也是担心日后有什么变故会牵连到你或者你们戴家,不说宅心仁厚,也算是为你和戴家考虑。人家若是咬死了不肯退婚,你们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殿下说的不错,属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戴乙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这种话我不能说啊,里面的内情是不能告诉他了。若是跟他说了,他会担惊受怕,晚上更睡不着觉了。” “你们这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干脆各自冷静一下?”看到戴乙点头,宋珏摸摸下巴,“这样也好,说不准老爷子就想通了。话又说回来了,若老爷子坚持不肯让步,一定要由他出面退婚,你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是我爹,我又不能硬来,只能慢慢的开解。”戴乙耸耸肩,“若是实在开解不了,就只能想别的招儿,反正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令尊只是担心你会受到这个影响,以后找不到一门好亲事。”沈茶叹了口气,“但你是怎么想的?” “属下……”戴乙想了一会儿,看看暖厅中的大家,“属下不想成亲,也不想回西京,只想着在边关常驻。” “那令尊怎么办?”沈茶看向戴乙,“再过十多年,他的年纪渐长,需要你的照料。” “回大将军,我爹说了,再过几年就跟我一起留在边关。”戴乙叹了口气,“其实,他老人家也明白,我去了边关,和沐家的婚事也就告吹了,沐家上上下下都不会答应他们的掌上明珠嫁到边关去的。所以,解除婚约是必然,他只是现在咽不下那口气,总觉得由对方提出来,折损的是他的面子。” “为什么老人家们都那么在乎这虚无缥缈的面子呢?面子能当饭吃吗?”宋其云说完,就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摆摆手,“王伯父、王叔恕罪,侄儿不是说二位的。” “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也确实是很在乎面子的,你这话没说错。”代王爷摆摆手,看了一眼戴乙,“就有什么难题,就请你家大将军去找轩辕,这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去。” “回代王爷,这件事,属下还是可以解决的,不用麻烦轩辕老将军。”戴乙微微欠身,“属下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智取了。” “哟,小子,长进了啊!”宋其云凑过去,拍拍戴乙的肩膀,“来,给本王说说,你打算怎么智取?” “王爷,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把婚书偷出来啊!”戴乙朝着宋其云挑挑眉,抬起头看看沈昊林,“万般不得已到了这一步,属下恳请国公爷出面。” “可!”沈昊林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但这是下下之策,能解决一时的问题,留下来的后续还需要你们父子共同去解决。” “我爹要是能想通,那就是最好的,想不通,也不能耽误大事。这样的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诶!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蒙混过关,让你爹同意由你们出面解除婚约。”宋其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梅竹,“让梅竹姐姐跟小戴回去一趟,怎么样?” “不行,王爷,您可不要给属下挖坑,属下担不起。”戴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都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梅林、梅竹姐妹二人尖锐的目光,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这件事,属下自己会解决,不敢麻烦梅将军。” 沈茶轻轻摇摇头,很不赞同宋其云的这个主意。 “沐家的那个女孩在意名声,我们小竹更在意,小云,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 “知道了!”宋其云朝着沈茶笑笑,“我就是打个比方。” “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去圆,这样的做法,会留下很多后患的,本王难道不就是个例子吗?”宁王半倚在软榻上,“当初若是实话实说,本王也沦落不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听本王的劝,什么法子都不用想,直接让沐笙亲自去跟戴家谈,把自己的难处都说出来,让令尊去做抉择。”他轻笑了一声,“至于沐笙会不会把真相告诉令尊,会如何说服令尊,就看他的本事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沐家,请沐笙出面。” “是,属下这就去!” 戴乙匆匆喝完姜汤,站起身来,向众人行礼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沈茶给叫住了。 “梅林,你跟小戴去一趟轩辕老将军那里,沐笙今晚应该不会出城。” “是!” 667 口供2.0 戴乙和梅林离开没多久,金苗苗带着膳房的人,拎着几个大食盒回来了。 “氛围为什么这么沉闷?”在三位王爷面前摆好了小桌子,将食盒里的桂花羹放在宁王殿下面前,在代王爷和吴清若的小桌子上面各放了一碗白粥和两碟小菜,还有一个小米蒸糕。看到宁王殿下眼巴巴的瞅着小米蒸糕,她轻笑了一声,“殿下,桂花羹很适合您,养身最佳的补品。” “整天都是汤汤水水的,一点都不管饱。”宁王殿下撇撇嘴,“我也想吃点好东西。” “灶上的锅里用小火炖着羊肉,明天早上就能吃了。”金苗苗朝着宁王殿下挑挑眉,“如何?” “非常好。”宁王殿下很满意,眼前的桂花羹看上去都比刚才要好吃多了。 宋其云早就从食盒里拿了两块紫米糕,顺便又拿了一碟咸菜,他对汤汤水水的不喜欢,在他看来,那些个什么汤、什么羹,还不如喝完茶来得舒服。 看到金苗苗走到自己跟前,沈茶朝着她摆摆手,刚刚吃了药,再加上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别担心,沐笙惹出来的麻烦,他自己会处理的。” 沈昊林晚上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最多就是喝一口汤什么的,所以,同样拒绝了金苗苗。 “我不是担心那个,而是这个。”沈茶拿起旁边的那一摞口供,轻轻的叹了口气,“沐笙的那份名单上一共有十八个人,大统领送回来的口供,是八个人的,这里面还没有宁王叔认识的那三个翰林。” “除了我认识的那三个人之外,应该是没有朝堂上的人了吧?” “没有了。”沈茶朝着宁王殿下摇摇头,“黑甲营有澹台家三房做后盾,广揽天下奇才,上至高门子弟,下到贩夫走卒,甚至是市井混混。只有我们想不到的人,就没有他们收拢不来的。”她轻轻晃了一下手里的口供,“招供的这八个人,两个在西京有固定的铺子,祥凤记和朝柳斋。” “做生意的?”代王爷和吴清若对视一眼,“祥凤记是成衣铺子,朝柳斋是西京比较有名的书局。” “这两个地方都是聚集人气儿、传递消息的好地方。”沈茶点点头,“除了这两位,还有四个是走街串巷的小贩,经常在西京大大小小的街巷走动,流动性很强,传递消息很隐蔽,不容易露出马脚。” “最后的两个人呢?”宋其云吃完了最后一口紫米糕,“总不能是乞丐吧?” “不是乞丐,是市井混混。按照大统领在口供上的备注,这两个混混可是京兆府的常客,三天两头的被京兆府的捕快抓进去,不是今天抢了李家的鸡腿没给钱,就是掀翻了张家的摊子,要不然,就是跟城里其他的混混打了一架。反正,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被抓进京兆府。他们供认,每次惹是生非,都是有很重要的消息要传递,他们的任务就是转移视线,不让传递消息的人被发现。” “果然是等级森严、各司其职。”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三种人凑在一起,倒是比较合适的组合。”他看看沈茶,“你这一脸惊喜又是怎么回事?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好吗?” ”做生意的那两位居然是隶属黑甲营探查部门的小头目,供出了一些黑甲营内部的情况。“沈茶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看着状纸说道,“据他们供称,黑甲营其实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针对大夏的,还有一部分是专门针对外族的。” “诶?两部分?不是说有专门负责监察的?”宋其云一皱眉,“根本就没有吗?唬人的?” “那倒不是,黑甲营的监察部门是非常的神秘,就连他们自己人都只有耳闻,却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沈茶耸耸肩,“一旦有人犯了错,不出一日,必然会被上头的大人物知道,所以,他们都在猜测,自己身边的人就藏着监察部门的眼线。” “这是显而易见的。”宁王殿下喝完了桂花羹,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从软榻上起来,穿好鞋,扶着梅竹,慢慢的在暖厅里溜达。“轩辕老将军家里的那位,恐怕想不到黑甲营会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 “肯定是想不到的,那位前辈所说的黑甲营和现在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现在的黑甲营由澹台家三房的后人做主,据说是那位前辈……”沈茶清清嗓子,“是澹台家的人认为那位前辈过世之后,重新做了大幅度的调整,剔除掉了有可能是前辈留下来的暗桩,把黑甲营彻底的掌控在自己手里。”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表情略有些无奈,“对于澹台前辈来说,现在的黑甲营应该是非常的陌生的。” “那里面应该还有忠于他的人,但人数应该是寥寥无几。而他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也不会轻易去唤醒他们。”宁王殿下很赞同沈茶的说法,“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些人还会不会听他的。毕竟……”他冷笑了一声,“在他看来,人心难测啊!” “宁王叔说的是,投鼠忌器,前辈现在的顾忌很多。”沈茶继续往下念,“口供上面说,我们抓到的人,几乎都属于探查部门,顾名思义,就是刺探消息、传递消息,在黑甲营里面,人数是最多的。而人数最少的,是负责刺杀的。这些杀手或者刺客都是听家主吩咐、忠于家主的,平日里独来独往,不怎么跟其他的人打交到,所以,也不怎么熟悉。” “大统领看着挺英姿飒爽的一个人,怎么审起案子来这么啰里八嗦的?”宁王殿下和宋其云同时吐槽,“刚才说的这些就没半点有用的,净是一堆废话。” “倒也不是废话,他们可还供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探子的名字。”沈茶拿出两页纸,朝着二人轻轻抖落了两下,“这密密麻麻的,差不多有百十号人呢,可是不少了。” “百十号人?”暖厅中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是他们安排在各重臣府邸的眼线?” “绝大部分都是。”沈茶点了点头,“剩下的那几个人,是负责跟他们联络的。”她挑挑眉,露出了一个浅笑,“按照他们的话说,是他们的上一层,也算是收获颇丰了,对吧?这个时候,大统领应该已经派人去抓了,还真是一个很热闹的晚上啊!” “小茶,为什么你给我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宁王叔,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而是由衷的高兴。”沈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她稍微晃了晃脖子,一边晃,一边说道,“如果这一次可以一举拔掉黑甲营在西京的大部分眼线,那我们可是给太后娘娘送了一份最好的寿礼!” 668 口供3.0 把新供出来的名单单独挑出来放在一边,沈茶又继续翻看这份口供,他们的供词很多,基本都是这些年在西京的所作所为,让她比较关注的有三件事,而这三件事相互之间又是有极大的关系的。 “泄露宁王叔身世的,不单单是宁王府,还有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以及宫中的那位贵妃娘娘。” “我娘的丫头?贵妃娘娘?”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小茶,仔细说说。” “是,根据口供所述,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只是澹台家买通的眼线,并不属于澹台家,也不属于黑甲营。” “卖主求荣的东西?”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母亲身边总是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不稀奇。” “为何?”沈茶和金苗苗都很好奇,“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因为跟父皇的这段情,母亲的处境比较尴尬,在她身边安排眼线的人也多。母亲心里很清楚,但又不能说什么,因为她没有那个立场,同时又担心会给我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母亲身边的丫头,包括贴身的那几个,都早就被人买通了,没想到,居然是澹台家的人。” “除了澹台家的人,应该还有别人。”代王爷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当初辰辰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时候,被不少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打击他的人非常的多。因为父皇、皇兄护着他,想要往宁王府派人不太容易,自然会动了歪心思。”他看看沈茶,“贵妃娘娘那边是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本身没有问题,是她宫中的几个宫女,还有负责洒扫的小内侍都是黑甲营的人,跟老夫人身边的人不同,他们是黑甲营的死忠。当年宫里那场大火,他们也被烧死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当年老夫人生产之时,被这几个人给瞧见了,但他们没看个真切,也不敢确定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先传出了消息,又被宁王府的人证实,这才坐实了宁王叔的身世。” “坐实了我的身世之后,他们才准备开始报复?” “是。”沈茶点点头,“但老夫人的过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得已,他们把目标从老夫人转移到了薛伯母的身上。他们的理由跟先帝是一样的,认为宁王叔的出生,薛伯母才是罪魁。” “都这么说,但他们没有想过父亲、母亲是真心相爱,是……”宁王无力的摆摆手,“算了,现在再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说说他们报复长姐的事,金国的那位大王子,应该就是最好的人选。” “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奇怪,老金王和大王子的生母,应该算是伉俪情深,老金王甚至在大王子的生母过世之后找一个跟她很相像的女人来以解自己的思念之情,可他如何舍得将自己和王后唯一的儿子送来帝国做质子呢?”沈茶放下手里的口供,伸手摸摸下巴,“现在这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老金王身边也有澹台家的人?”宋其云一惊,“这帮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位大王子在西京的时候,我尚未出生,但后来知道这段故事的时候,也觉得很纳闷,当初老金王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按理说应该是宝贝得不得了,怎么会送来西京呢?难道是派来做眼线的?” “辰辰,不单单是你这么想,当时那位大王子留在西京的时候,朝堂上下不少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认为这是老金王的阴谋,表面上示好,私底下要做见不得人的事。”代王爷耸耸肩,“大王子确实是留下了一批暗探在西京,但这些年也清理得所剩无几,尤其是在金国易主之后,都被完颜萍的人取代了。” “根据口供上所说,大王子之所以会被留在西京,是因为他在宜青府捅了一个大篓子,彻底惹怒了老金王。”沈茶翻看了一下口供,“老金王亲眼目睹大王子辱骂他找的那个替身,而那个替身,当时已然怀有身孕,有了完颜喜。” “小茶姐姐,说不通啊!”宋其云轻轻摇摇头,“替身就是替身,老金王再糊涂,也不会因为一个替身对自己的亲儿子生气,更不可能把人丢到这里不闻不问,对吧?” “也不能说是不闻不问,否则,完颜喜出生的时候,也不可能急急忙忙的把人弄回去。”沈茶叹了口气,“大概老金王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喜欢上了那个替身吧!”她轻轻耸耸肩,“但可以确认的是,撺掇大王子去针对那个替身的,就是黑甲营的人。何况,那个替身也不无辜,她是算准了会被老金王撞见,才会有那样的举动的。” “我就弄不明白了,这澹台家也好,黑甲营也好,怎么就这么厉害,算计人是一算计一准儿,被算计的人难道是猪吗?难道没有脑子吗?就这么着上钩了?” 沈昊林和沈茶同时叹了口气,“因为软肋。” “软肋?”宋其云轻轻摇摇头,“什么意思?” “有了在意的人,就有了软肋,然后关心则乱,就会被有心人利用。”沈昊林解释了一下,“那些上钩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让梅竹把沈茶平时用的那个板子搬过来,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在大夏,先帝和薛伯母的软肋是宁王叔,反过来亦然。”他轻轻敲了敲板子,“不管是用宁王叔来要挟先帝、薛伯母,还是用薛伯母、先帝来要挟宁王叔,大家都会有所顾忌,在反击的时候,会投鼠忌器。” “是这么回事。”宁王殿下点点头,“一旦涉及了我关心的人,我就容易犹豫不决。” “而薛伯母还有另外的软肋,就是武定侯府,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沈昊林在薛侯夫人的名字下面写上了老武定侯和薛瑞天的名字,然后又画出一条线,写上了大王子的名字,“大王子不是软肋,而是不想提及的过去,想要埋葬的一段感情。” 沈茶点点头,跟着补充道,“还有想要埋葬的,就是宁王叔的身世。” “澹台家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窍,逐个击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心里很清楚,为了掩盖宁王叔的身世,先帝一定会除掉当年的知情人,薛伯母自然不会例外。但他们也知道,罪名绝对不能是跟皇室有关,所以,她与大王子之间的那段情就成了最好的借口。再加上完颜萍的插手,几方面的势力作用下,薛伯母的死就成为了定局。这样一来,澹台家的报复计划实施了,大夏皇室的丑闻暂时掩盖住了,而被他们推到明面上的完颜萍也如了愿,为她自己和她的父亲抢到了金国的王位。” “死一个长姐,让各方都非常满意。”宁王殿下冷笑,“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669 运气不错 “不止如此,宁王叔,我刚才说过了,这份口供里面所提到的三件事情,都是值得我们高度关注,都是跟我们有很大的关系的。现在只说了两件,还有最后一件。” 沈茶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的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笔,在板子上写了一行字。 “大家请看,最后这一件,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沈茶朝着三位年纪略长的王爷挑挑眉,“澹台家的目的并不只是单纯的报仇而已,那不过是他们用来掩饰野心的借口而已,他们真正要做的是颠覆皇室、颠覆大夏,想要自己做皇帝。” “也难怪那位前辈说,他们三房的人都是心眼多,心机深重,原来如此。”宋其云撇撇嘴,“但我敢说,他们这一次算是遇上硬茬子了,算是遇到对手了,表哥可不是那种人。” “他们想要用长姐的死来挑拨小天和皇室的关系?进而让小天跟宋家、跟国公府离心,让大夏内部乱起来?想得还真挺美的,他们怎么就确信,小天一定会上钩呢?” “王叔,这就是刚才说的……”沈茶指指沈昊林写的两个字,“软肋,但他们太看得起小天哥了,虽然他对薛伯母的死耿耿于怀,一心想要查明白真相,但他也表示过,如果这个通敌的罪名是为了掩盖某种不可以让天下人知道的隐情,那个隐情又由他母亲而起,他会接受的。” “薛家的人都极度的冷静,跟我姐夫一个样。”宁王殿下摸摸下巴,“话又说回来了,他们有这样的计划,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手里是有证据的。如果没有这些证据的话,他们怎么能让小天相信呢?口说无凭,以薛家人的那种性格,不把人打出去才怪呢!” “是的,那两个头目都交代了,他们确实保留了一部分当年的证据,但这部分证据并不在他们手里,而是在他们的大头手里。这个所谓的大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即使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拜会,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沈茶拉着沈昊林重新坐回去,“兄长,喝茶。” “好!”沈昊林点点头,接过沈茶递来的茶,“越深挖澹台家和黑甲营,越发觉他们内部的严苛,也难怪这么多年,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察觉他们的存在。”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在这方面,他们非常小心、非常的谨慎。” “另外,在口供里还提到了,他们每年、每次见面的地点都不是同一个,每一次拜会提前两个时辰才会收到消息,确定见面的地方。”她看看暖厅里的众人,“如此谨慎,这个大头应该是……” “朝堂上的人。”代王爷和吴清若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说位高权重,应该也是在西京有头有脸、大家熟悉的人。要不然,没有必要这样遮掩自己的行迹。” “能文能武,又很有名……”宋其云耸耸肩,“这样的人可是不多,要查起来的话,范围会缩小不少。” “符合条件的,还是很多的,也是要花很多的时间的。但我们用不着着急了,可以有很长、很充裕的时间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因为这个计划,被他们暂时搁置了,至少五年之内,无法重新开始。” “嗯?为什么?”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结合了当下的情势,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是想着如果大夏内部乱了,沈家军内部乱了,就撺掇着辽、金攻打大夏,使大夏内外夹击,焦头烂额,对吧?” “是,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这样的,但现在……”沈茶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表情略微有点嫌弃,“目前的形势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大夏发展的越来越好,但辽、金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金国这边,完颜萍把自己陷入了一个自顾不暇的困境,而且……”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完颜萍手里的权力越大,野心也就随着越大,不甘心做一颗棋子或者傀儡,想要摆脱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控制,明里暗里给他们找了不少的麻烦,哪怕这些暗探在西京,也认为宜青府那边的事很头疼。” “完颜萍的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我知道她背后有人相助,但没想到竟然是澹台家。”宁王殿下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微笑,“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澹台家居然勾结外族,澹台策若真的在天有灵,恐怕会被这些不肖子孙的所作所为给气得死去活来吧!”他看看沈茶,“除了金国,他们还勾结了辽国的人?” “嗯!”沈茶点点头,“我之前跟耶律南、耶律岚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慢慢去查黑甲营在临潢府的眼线,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这辽国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平和,没有金国那么的乱,但年轻一辈想要夺权的心思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耶律尔图被取代,是早早晚晚的事,主动权掌握在耶律家小辈的手里。一旦耶律家的小辈掌权,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依托现在已经倒台了。” “他们的依托?”代王爷和吴清若、宁王殿下对辽国的情况不是很熟悉,所以,不太明白沈茶的意思,“耶律尔图吗?他不是还好好的在王位上坐着?” “不是他。”沈茶轻轻摇摇头,“是萧家,更准确一点说,是那个被萧凤岐亲手毁掉的萧家。”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联合在一起了!”金苗苗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解释道,“在临潢府的时候,小茶遭遇过刺杀。”看到沈昊林和吴清若的脸色变得特别不好看,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准确一点是针对大夏使团的刺杀,,他们想通过刺杀使团来达到挑拨夏、辽关系的目的。我当时就在想,他们是怎么有这个勇气的,现在明白了,背后有人撑腰。” “萧家迫切的想要恢复那位太后还在时的荣光,甚至想要彻底握住辽国的大权,把耶律家踩在脚下,所以,才会跟澹台家搭上。同时,完颜萍现身说法,用自己的经历去证明澹台家是有这个能力的,萧家彻底与澹台家联手,针对耶律家开展了一系列的行动。可惜,他们家里出了个异类萧凤岐。萧凤岐同样是有野心的,但他不会勾结外人,让辽国陷入金国那样的困境。所以,他抓住了萧家刺杀大夏使团的这个机会,把萧家彻底毁掉。同时,也摧毁了澹台家和黑甲营的阴谋。” “不得不承认啊!”宁王殿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朝着大家笑了笑,“我们的运气真的是很不错!” 670 这是……何意啊? 梅林从轩辕小院回来了,并且带来了澹台平川的口信。 “沐笙先生答应戴乙,亲自去跟戴老先生谈,这个麻烦是他惹出来的,他负责解决,一定不会让大家为难,一定会把事情顺顺利利的办下来的。” “戴老先生很固执,沐笙有没有说想怎么说服他?”宋其云趴在小桌子上,眼巴巴的瞅着梅林,“说真的,如果我是戴老先生,巴不得沐家赶紧退婚。当初这两家联姻,其实不过就是祖上的玩笑话,并没有真的想要他们联姻的。” “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金苗苗点点头,“你们就觉得呢?” “不知道!”沈昊林摇摇头,他跟代王爷和吴清若一个样,对别人家的事不太感兴趣。只要戴乙成功的把婚约退了,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本王若是那位戴老先生,甭管谁提出退婚都答应,只要退婚就行。” “为啥?”宋其云往宁王殿下的软榻那边挪了挪,趴在榻边,瞅着他,问道,“愿闻其详。” “之前要维护这桩婚事,是因为这个小戴不思进取,在西京城里的名声不好,担心以后没有好人家的姑娘嫁给他。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是镇国大将军看中的人了,未来可期、前途无量。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如果以后有谁家的贵女看上了他,一定要嫁给他,该怎么办呢?”宁王殿下轻轻挑挑眉,“到时候,他不一样是要跟沐家的那个姑娘和离,一样会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吗?与其那个时候会被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骂他贪图富贵,不如现在断一个干干净净,是吧?” “王叔说的有道理。”宋其云点点头,“不介意把王叔的这番话转告沐笙?” “不介意,随便去说。”宁王殿下笑笑,“希望能帮到他们。”他看向梅林,“口供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了?” “是,属下把口供里比较重要的几点告诉了那位前辈,前辈说,基本上和他所知道的差不多。还有,他转告各位,只要确定跟澹台家和黑甲营有关,有什么手段就尽管用,不必顾忌他的感受。如果这些人死扛着不肯招供,他不介意提供一些小的办法帮助他们招供。” “这是前辈的原话?” 看到梅林很肯定的点了下头,沈茶很心疼,澹台平川的这些家人,有跟没有,其实没有任何的区别。更准确一点,他们早就不把他当家人了,而是把他当成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 “怎么了?”沈昊林看了看身边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不用担心他,他已经有了更疼他、更懂他的家人。” “嗯!”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从前辈的话可以看出,他对这些人也是深恶痛绝,本来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很好了,但他们出现了,打扰了他的安宁,他不高兴是一定的。”她看向梅林,“前辈可还有说什么?” “没了!”梅林摇摇头,捂着嘴转过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就这些!” “我知道了,你赶紧去歇着吧,别更严重了。”沈茶微微一皱眉,“苗苗,给她开药。” “不用麻烦了。”一想到汤药的那个苦味,梅林的整张脸都皱巴在自己,“睡一觉就……就好了。” “讳疾忌医可不好,最近事情多,你家将军有很多事情要你办呢!”金苗苗站起身来,快速的靠近梅林,身手摸摸她的额头,“都烫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肯吃药呢!”说完,她把梅林扶起来,“我送她回屋,顺便盯着她吃药,一定不会让她任性的。” 沈茶点点头,假装没看见梅林求助的目光,任凭金苗苗把她给拖走了。 “最近这个天气变化莫测,有不少人都病倒了。”代王爷看看沈茶,“你身子骨弱,也要当心一点。” “王叔放心,我们都盯着小茶姐姐呢,断不会让她生病的!”宋其云朝着沈昊林挤挤眼睛,“是吧?” 被调侃了的国公爷,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宋其云,停了一会儿,微微点了下头。 代王爷和吴清若都已经习惯沈昊林这个样子了,但宁王殿下以前没怎么见过这位年轻的沈国公,觉得他这个性格挺有意思的,不免多看了两眼。 “王叔在看什么?”沈昊林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小侄有何不妥?” “并无。”宁王殿下笑笑,“太后娘娘寿宴在即,你们也该忙起来了,确实是要多注意下身体,不要病了。” “宁王叔……”沈茶让梅竹把滑落下来的毯子重新给宁王殿下盖上,“不参加寿宴吗?” “我会提前进宫祝寿,但不会出现在寿宴之上。西京城里,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回来了,若是我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寿宴上,恐怕会搅了大家的兴致,给陛下和太后娘娘带来麻烦。” “可是……”沈茶看看他,“宁王叔不觉得委屈吗?明明……” “委屈什么啊,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看到沈茶这个样子,宁王殿下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说起来,清净了这许多年,我还挺不适应闹闹哄哄的场合,一想到寿宴上那一堆吵吵嚷嚷、相互奉承的场面,我就觉得头疼,还不如自己在家里踏踏实实待着。再说了,皇嫂也不会挑我这个理儿,去宴会的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去给她祝寿的,有多少是虚情假意、趁机攀关系的,她心里明白着呢。如果按照她自己的意思,根本是不办这个寿宴的,但……”他耸耸肩,“她做不了主。” “不用担心辰辰,祝寿的流程走完,我们就会提前回府,不会留他一个人在府里太长时间的。”代王爷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到时你们几个小孩,从头到尾都不能离开,是非常熬人的。” “王兄,熬人的不止是这个,以皇嫂的性格,不出两天就得让你们进宫。”宁王殿下笑的很不怀好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尤其是在沈茶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小林和小云可能会好过一点,小茶……”他朝着沈茶一呲牙,“做好准备,皇嫂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的。” “王叔……这是什么意思?”沈茶被宁王殿下给惊着了,“我……太后娘娘……要对我做什么?” “秘密!”宁王殿下笑得高深莫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代王爷和吴清若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摇摇头,一起向沈茶投来同情的目光。 671 忙碌的清晨 沈茶站在廊下,看着在院子里正在对打的沈昊林和吴清若。 他们虽然是师徒,但两个人的功夫路数其实是有一点点差别的,和吴清若相对保守的打法,沈昊林的攻击力更强一点,喜欢以攻为守,而吴清若那边主要是防守为主。 “体力还是略逊一筹,年轻果然是令人羡慕的。虽然阿若这些年功夫也没落下,时不时的还去校场比划两下,但比起他年轻的时候,还是差的很远。”代王爷裹着厚厚的棉袍,站在沈茶的身边感叹道,“小林的功夫又精进了,比起前几年要好很多,这么一来,阿若也就可以放心了。自从你们领兵之后,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在担心,你们一个不小心就把命丢了。虽然说马革裹尸是每个将军的梦想,但轮到自家孩子的头上,心里还是很难接受的。”他看看沈茶,拍拍她的肩膀,“别怪我们啰嗦,也别觉得我们想的太多,人老了,就容易患得患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年轻时的冲动、热血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希望自己和家里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从目前的这个形势来看,解决掉完颜萍之后,边关至少可以有五十年的平静,这么一来,我们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王叔,我们都明白的,知道你们担心,我们会更小心的,不会让自己出一点意外的。” “大将军的嘴,骗人的鬼啊!”刚睡醒了的金苗苗,打着哈欠走过来,听到沈茶的话冷笑了一声,“旁人的话都能相信,唯独小茶你说的话,相信的人不多。”她朝着沈茶耸耸肩,“说话不算话的次数太多了,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每次都说会好好听话,好好保重自己,每一次都没有做到。”她看看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宁王殿下,“这位殿下,您也别笑,您和小茶是属于同一类人。” “这不是说小茶呢?捎带上本王是怎么回事?”宁王殿下跟着打了个哈欠,“不要一打击就一大片哦!” “不好意思,殿下,我想您道歉。”金苗苗很没诚意的朝着宁王殿下点点头,“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热乎点的,王叔他们吃了饭就药回府了,跟着我们熬了一个晚上也怪辛苦的,该回去好好歇歇了。”看了一眼把吴清若替换下来,上去跟沈昊林对战的宋其云,“给小云多准备一点吃的,他今天又该去礼部了。” “礼部不会又……” 金苗苗刚把手里的袍子递给下场的吴清若,还没来得及问礼部的人会不会继续为难宋其云,就看到梅竹领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匆匆走了过来。 等她们二人走到眼前,大家才发现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青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茶的身上,充满了同情和心疼。 青霞先给众人见了礼、问了好,这才传达太后娘娘的话。 “大小姐,金大人,太后娘娘召二位进宫。”青霞朝着沈茶和金苗苗福了福,又给沈昊林行了礼,“还有国公爷,寿宴上的礼服已经备好了,请国公爷过去试试。” “好!”沈昊林点点头,“用过早饭之后,我们就进宫。” “青霞姐姐,帮我转告太后娘娘,我可能会晚一点进宫拜见。”金苗苗一脸真挚,“之前已经约好了要看诊,不好临时爽约。” “好!”青霞点点头,“只要金大人来了就行。” 传完了太后的口信,青霞也没有耽搁,就急匆匆的走了。因为太匆忙,在院门口差点撞上了白萌。 “青霞做什么来了?”白萌摸摸自己的鼻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不见的青霞,这丫头的劲儿真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平时都吃的是什么。“来给太后娘娘传信?” “嗯!”沈昊林点点头,请大家都进暖厅,然后跟白萌解释道,“召我们进宫。” 白萌很同情的看了一眼沈茶,叹口气说道,“辛苦了。” “你们不要总是这样说,也别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压力好大!”走进暖阁,坐在沈昊林的身边,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沈茶看看她,“看着好像比昨天好多了。” “将军,苗苗姐的手段,您还不知道吗?”梅林笑了笑,“药到病除,一点都不夸张。” “那也别大意,这几天就在家里待着,不用出去跑。有什么跑腿的活儿,让小竹跟着。”沈茶喝了一口热茶,“你回去之后若是瘦了或者病了,小四会找我麻烦的。”看到梅林有点要发怒,她轻轻摆摆手,看了看捧着一碟点心狂吃的白萌,“给大统领一杯茶,别噎着了。” “小茶,你是不知道,我都快要饿晕过去了。”接过梅林递来的温度适宜的茶,白萌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长长的出了口气,“可算是吃上东西了,亏得你们、陛下和那位前辈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新抓的那一批暂时不用审,先关两天,要不然,现在我还没出来呢!”他看看暖厅里的人,“怎么,有什么新的想法?” “嗯,也不算什么新的想法,算是个攻心的法子。很多探子一旦被抓,第一反应不就是要熬刑吗?咱们这一次反其道而行之,就关着他们,不审,让他们胡思乱想,直到崩溃。到时候……”沈茶冷笑了一声,“根本用不着动刑,他们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一点都不会隐瞒的。”她看看白萌,“除了新抓的那几个,其他的是不是都招了?” “是!”白萌点点头,“最开始抓的那些都招供了,包括……”他看向宁王殿下,“包括原先在宁王府的那三个翰林也都招供了,他们的供词跟之前的那几个人的基本吻合。”他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这些人的家里、府里、院子里都搜了一遍,都已经挖地三尺了,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倒是在其中三家的院子里,发现了十来具骨头。” 672 好像被内涵了 白萌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骨头?”代王爷一皱眉,“什么骨头?怎么回事?” “王爷别着急,听臣慢慢道来。”白萌喝了一口茶,顺顺嗓子,“挖出尸骨的那几个院子是开暗娼馆的,死的都是那些所谓不听话的女孩子。”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代王爷,“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正好也清理一下西京城的这些场所,除了王爷管辖的教坊司开设的那些之外,其他的青楼,无论是明的、暗的、大的、小的,有背景的,没靠山的,一概查封。即使是教坊司所属,这段事情也请关停,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再开也不晚,不耽误赚钱的。” “赚的钱也不归本王,本王乐得让他们消停几天。”代王爷勾勾唇角,“大统领放心,回府之后,本王就写个手令,让他们关门,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吧。” “多谢王爷的配合。”白萌朝着代王爷拱拱手,“这些地方可是最容易滋事的,为了西京城的治安,还是要劳烦这些哥哥姐姐清闲两天。” “嗯……”代王爷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萌,“大统领不如借此机会,给陛下上个奏折,彻底清查一下西京的这些地方,说不定……” 白萌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很快明白了代王爷话里的意思。 “王爷高明,臣会当面向陛下进言的。” 代王爷看到白萌如此上道,很满意的点点头。 在国公府用完了早饭,宋其云依依不舍的蹭去了礼部,说实在的,他是一点都不想去被人折腾,但没有办法,谁让他是皇子,不能在亲娘的寿宴上出一丁点儿的错,否则,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金苗苗则是拎着她的小药箱,从国公府牵了一匹马,骑着马赶往禁军的驻地,她要去给完颜喜复诊。 这个孩子从出生起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但近十年颠沛流离,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最近半年又是被刺杀、又是生病的,把自己个儿的身子骨儿折腾得不轻。之前的那一场大病,病的有些严重,伤了底子。本来看着要好了,最近几天天凉,又有些反复。 金苗苗实在是不太放心,所以,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看看。她的理由非常简单,如果这孩子出了什么岔子,小茶他们这大半年的谋划可就白瞎了,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人来对抗完颜萍了。 沈茶非常赞同金苗苗的这个观点,在完颜萍真正被干掉之前,他们不仅要保证完颜喜的安全,还要让他活蹦乱跳的,必要的时候,可以在战场上露个脸。 金苗苗离开之后,沈昊林、沈茶和白萌亲自带着暗影把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送回了代王府,等到他们都安顿好了之后才离开王府,前往皇宫。 刚到宫门口,他们就被一脸焦急的崔公公给拦住了,看崔公公的样子,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金大人没跟着一起进宫?”崔公公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到金苗苗,“不是说太后娘娘宣召了她?” “她去看诊了,所以会晚一点到。公公这么着急,是陛下病了?” 沈茶看看身边的影十七,影十七点头,转身离开去找金苗苗。 崔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领着众人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把宋珏的情况说了一下。 宋珏这几日非常的忙,大臣们有多忙,他这个做皇帝就有多忙,甚至忙得不分昼夜。按照宋珏自己的话说,感觉突然一下子多了很多的事情要做。因为太忙了,这几天根本就没有睡上一个安生觉,再加上西京的气温变化太大,忽冷忽热的,身体一下子就承受不住了。但他总觉得自己能扛得过去,不过就是头晕了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珏自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崔、潘二位公公可不这么认为,他们两位想要传太医给他看看,却被宋珏给拦下了,说什么一点点小病就传太医,太小题大做了,他好好的睡上一觉,过两天就好了。 两位公公表面上虽然答应了,但心里还是认为不能这么拖着,小病要是拖成大病,可真的就麻烦了。 既然陛下不想看太医,不想弄得人尽皆知,那他们就找国公府的金大人来看看。金大人的本事可比那些太医要强多了,一定会药到病除的。 正好他们听说太后娘娘传召,崔公公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亲自来堵人了。 “梅竹,去太后娘娘宫里一趟,跟太后娘娘说,陛下有事召见,我们先去见过陛下,再去给娘娘请安。” “是!” 跟着崔公公进了御书房,绕过前面的桌案,穿过屏风后面的一条小过道,来到宋珏平时休息的小卧房。 掀开门帘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宋珏满脸疲倦的半靠在床头,即使是这样,还依然在看着折子。 三个人对望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宋珏抬起头看着门口,看到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扯开嘴角朝着他们笑笑,招呼他们三个人过来坐。 “刚才崔伴伴说有事要做,我就猜到他是去找你们了。”宋珏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只是略感风寒,没什么大事,用不着……” “用不用得着,可不是小珏哥哥说了算的。”走到床边,沈茶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朝着宋珏一挑眉,“还愣着干嘛?手伸出来。” 感觉到三个人都生气了,宋珏认为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还不识时务,还要拒绝的话,可能……不是,是绝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生病的时候,可能这几个家伙不会对他怎么养,但一旦病好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宋珏乖乖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可不想被小茶揍成猪头的。 两只手都诊完了,沈茶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把宋珏身上的被子给盖好。 “确实是偶感风寒,加上没有好好的调养,所以才感觉到不舒服,的确没什么大碍。” “我就说……” 宋珏的话还没说完,门帘再次被掀开,金苗苗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笑什么呢?” “小茶久病成医,都可以出诊了。”稍稍散了散自己身上的寒气,金苗苗坐在沈茶让出来的位置,又给宋珏复诊了一遍,号完脉,朝着沈茶点点头,“不错嘛,说的都对。” “需要吃药吗?” “吃什么药啊!”金苗苗摇摇头,“别动不动就吃药,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太多了容易坏脑子。” 听了金苗苗的话,沈茶一脸委屈的蹭到了沈昊林的身边。 “苗苗,我觉得你刚刚是在骂我脑子不好,没错吧?” 673 要有礼貌 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卷,展开之后,露出里面的银针,金苗苗示意宋珏坐起来,又请旁边的潘公公在他的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这是要针灸?”宋珏好奇的看着那些银针,“扎在哪里?” “自然是陛下的头上。”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宋珏跟前,解开他的发箍,散开他的头发,“臣要开始了,还请陛下闭上眼睛。” “好。” 看到宋珏微微闭上眼睛,金苗苗快速的在将细针扎入宋珏头顶的穴位,一眨眼的工夫,宋珏的头顶就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可以了。”她朝着宋珏笑笑,“银针还需要留在陛下头上稍微待一会儿再取下。” “苗苗的这双手真是我大夏之宝,恐怕整个大夏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快的手了。”宋珏睁开眼睛,朝着金苗苗笑了笑,“太医院那些混吃等死的家伙真应该好好跟你学学,不求他们能长进很快,只盼着比之前有那么一点点的进步即可。”他转头看看白萌,“小白子,忙活了一个晚上,可还有收获?” 白萌点点头,很详细的讲述了一个晚上的收获,从袖口里拿出三本奏折,朝着宋珏晃了晃,但没交给他,而是转手给了崔公公。 “小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宋珏眼睁睁的看着那几本奏折被崔公公放在一个高的架子上,“你这个折子不是给我的吗?” “是给陛下的,但不是现在。”白萌看看满脑袋都是针的宋珏,“等陛下大好了,自然会看到的,现在暂时由崔公公保管。” “……行吧!”看他这么坚持,宋珏也没辙,反正奏折的内容大致都了解了,什么时候看也不碍事。“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招供了,倒是开了一个好头儿。只是,越往后,我们抓的人在澹台一族或者黑甲营内部的级别就越高,审讯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想要像这一次那么痛快的如我们所愿,就不是很容易了。” 大家都很同意宋珏的话,关于这一点,他们在吃早饭的时候还想到了,但只要是可以捣毁黑甲营在西京埋下的这个大隐患,多大的困难他们也是不怕的。 “大将军说了,不就是熬吗?看谁熬得过谁。”白萌轻轻一挑眉,看看旁边桌子上的沙漏,“苗苗,这个是不是可以取针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 “嗯!”金苗苗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用崔公公准备好的热水洗了手,才走到宋珏的跟前,用和扎针时一样快速的手法,将银针从宋珏的头上取了下来。“陛下可以感受一下,现在有没有好一些了。” “不止是好一些,而是好很多了。”宋珏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又晃了晃脑袋,“头不晕了,脖子也不僵硬了,眼睛好像也清亮了不少。苗苗,手到病除这个名头真的是名不虚传。” “多谢陛下称赞,臣收下了。”收拾好了药箱,金苗苗找潘公公要了纸笔,看到宋珏恋恋不舍的望着那堆奏折,劝道,“陛下还是稍微歇歇吧,等精神好一些了再看也不迟。” “你们一个个都在这里看着我,我想看也不行啊!”宋珏看到金苗苗密密麻麻的写了一整张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你这写的是什么?不是说不吃药的吗?你一个圣手神医,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不是药,是陛下这几天的食单。”金苗苗写完之后,放下手里的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渍,将这份食单交给潘公公,“有劳潘公公把这个送去小膳房,告诉大师傅,直到太后娘娘寿辰,陛下的饮食都按照食单上面的准备。” “金大人放心,奴婢亲自去吩咐。” 看到潘公公离开,宋珏无奈的耸耸肩,他有种预感,未来的这段时间,日子可能会过得稍微清苦一些。 “陛下放心,不会单纯的让陛下吃素的。”金苗苗收拾好了东西,看到宋珏一脸的愁苦,很善解人意的补充了一下。“大家总有一种误解,总觉得生病了就一定要吃的清淡,一定要吃素,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吃得太素,反而对恢复健康不利,还是要适当的吃一些肉的。” “我就说太医院的那帮家伙学艺不精,甭管谁生病了,一股脑儿的就是让喝粥吃青菜。”宋珏翻了一个白眼,“真应该让他们自己吃一个月的素,看看他们能不能受得了!”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沈茶和金苗苗看到宋珏的精神还不错,让沈昊林和白萌陪着,她们两个起身告辞,准备去太后娘娘那里。 “保重!”宋珏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俩,“母后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折腾你们,你们就让她过过瘾吧!” 沈茶和金苗苗同时点头,难得可以孝顺太后娘娘,她们不会有任何不耐烦的。 离开御书房,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太后娘娘的宫苑溜达,一路上遇到了一些宫女、内侍,他们的脚步匆忙,但脸上却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 “看来,这一次寿宴办的还是对的。”沈茶朝着对她行礼的内侍微微颔首,“宫里是需要有点喜事的。” 两个人的速度不是太快,走到太后娘娘宫苑门口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宋瑾瑜站在那里。 “你们终于来了!”看到两个人走到自己跟前,宋瑾瑜拉着沈茶的手,“等了你们好久,皇兄把你们照过去,又磨磨唧唧的要做什么呢?” “他有些不舒服,让苗苗给看看,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就是这段时间给累着了,睡一觉就好了。”沈茶拍拍宋瑾瑜的手,“倒是你,不在里面呆着,出来做什么?” “里面太烦闷了,出来凉快凉快,还能喘口气儿。” 看到宋瑾瑜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沈茶就知道是来了不被待见的客人。 “谁在里面?” “还能有谁啊!淮阴伯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进宫了,说许久不见母后,给母后请安来了。”宋瑾瑜冷笑了一声,“昨天才刚刚回京,今天就进宫请安,淮阴伯夫人安的是什么心,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听到“淮阴伯夫人”这几个字,沈茶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她是真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位夫人居然还有脸跟着淮阴伯回京,还有脸进宫拜见太后娘娘。 “小茶?”宋瑾瑜很担心的看着沈茶,“要不,先去我那儿坐坐?等她们走了,咱们再去见母后。” “那倒不用了,理亏的又不是我们,对吧?既然淮阴伯已然回京,避而不见是绝对不可能的。今日不见,等到娘娘大寿之日也是要见的。”沈茶轻轻勾起唇角,“既然人家都已经登门了,那咱们就要有礼貌,好好的招待招待这几位尊客!” 674 淮阴伯夫人1.0 “公主殿下、大将军、金大人!” 刚刚进了宫苑的门,还没走两步,三个人就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青霞给拦住了。 “青霞姐姐?”宋瑾瑜看到青霞,轻轻的挑了挑眉,“母后有事情要交代?” “是!”青霞向三个人行了礼,“太后娘娘请公主殿下带大将军和金大人去您的宫殿略坐坐,她现在正接待客人,等客人走了再见面也不迟。” 宋瑾瑜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青霞点点头,表示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 目送青霞离开,宋瑾瑜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沈茶,朝着她露出一抹坏笑。 “看看,看看,母后还是心疼你,怕你跟淮阴伯夫人起纷争,担心你生气,特意派人来拦住你。” “口舌之争,有什么好的。”沈茶拉着金苗苗跟在宋瑾瑜身边往她的寝殿走去,“这样也好,免得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那位夫人产生不好的伤害,让娘娘和陛下为难。” “你呀!”宋瑾瑜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沈茶的额头,“真的是护短得厉害。” “难道不该?”沈茶撇撇嘴,“她的小算盘都打到兄长的头上了,还不许我反击?” 金苗苗听她俩说话,虽然不是太明白,但也没插嘴,能让沈茶这么反感、这么讨厌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从她们的话里话外也能听出,这位淮阴伯夫人是动了歪心思,想要对沈昊林做些什么。 进了宋瑾瑜的寝殿,殿中的宫女已经收到了消息,为她们准备好了热茶、水果、点心,等她们各自落座,都很有眼色的退出门外,留姐妹三人独处。 “你们说的这位淮阴伯夫人,是个什么来历?”金苗苗捧着手炉,一脸好奇的看看宋瑾瑜,又看看沈茶,“听你们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对国公爷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琢磨着,应该不是在西京城长大的高门贵女吧?否则的话,是不会轻易动这个念头的。” 宋瑾瑜看了沈茶一眼,知道她不乐意说跟淮阴伯夫人有关的事,便自己为金苗苗解惑。 “什么高门贵女啊,你太看得起她了。”宋瑾瑜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这位淮阴伯夫人的来历可真的不一般,曾经是西京红极一时的花魁,当然,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我们倒不是看不起她,只是她的某些做法,已经犯了我们的忌讳。” “花魁啊!”金苗苗摸摸下巴,“她叫什么?如果是名扬西京,说不定我以前还是听说过的。” “你一定听过,她未嫁人之前叫言如玉,现在大家私下里都叫她言氏。” “原来她就是言如玉。”金苗苗点点头,“如雷贯耳,我师父的手札里记载,这位言如玉是个难得的才女,会作诗、会作画、会作曲、擅跳舞,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她不会的。最重要的是,她善解人意。” “可不是,西京城著名的解语花。”宋瑾瑜和沈茶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冷笑,“苗苗,你是不知道,言氏名扬西京的时候,那风光可不是现在的那些花魁可能比的,京中大大小小官宦人家的公子、有文采的才子为了能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咱们大夏尚武,也有不少勋贵人家的少爷为她大打出手。” “风流韵事,倒是能引为一时谈资。”金苗苗点点头,“但这淮阴伯有何与众不同,能引得这位花魁倾心?” “这个……”宋瑾瑜摇摇头,“不是特别清楚,言如玉曾经消失在众人面前一段时间,大概有半年多吧,她是突然消失的,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京中有些门路的公子、少爷都派人去查过,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等到她重新回到众人视线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位淮阴伯的正妻了。那个时候,这位淮阴伯尚未承袭爵位,还只是伯府中一位毫无存在感的庶子。” “庶子?”金苗苗一皱眉,“为什么承袭爵位的是庶子?上一代的淮阴伯没有嫡子?” “有,三位嫡子,九位庶子。”沈茶冷笑了一声,“老淮阴伯可是西京城有名的浪子,他一生除了两位正妻之外,府中还有七八位小妾,以及外面那些有的没的的莺莺燕燕。” “嚯,还真是……”金苗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老淮阴伯,索性就不提了,“既然子嗣颇丰,为何……” “淮阴伯的命好,娶了言如玉之后,自然不能留在伯府里住着了。他也知道自己在西京城没有什么容身之地,就干脆回了他母亲的老家。他生母虽然早亡,但娘家家产丰厚,底气颇足,他们在南边的小日子过得也是很滋润的。后来……”宋瑾瑜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压低声音说道,“也不知道老淮阴伯得罪了谁,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被灭了满门。伯府上上下下百十余口人,无一幸免。唯一逃过此劫的,就是远在老家的这位庶子。所以……”她一摊手,“爵位自然是落在了他的身上,言如玉身为他的正妻,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淮阴伯夫人。” “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金苗苗轻轻摇摇头,“那凶手抓到了?” “没有,至今仍然是悬案。”宋瑾瑜耸耸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相大白。” “那……”金苗苗看了一眼闭目眼神的沈茶,“怎么惹到她了?” “还能怎么惹?三四年前吧,国公爷和小茶回京述职,正好赶上淮阴伯夫妇也进京,好巧不巧的在母后宫里撞见了。这言如玉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不懂得看人眼色了,居然想把她的两个女儿塞给国公爷。” “当着小茶的面?”看到宋瑾瑜点头,金苗苗一脸嫌弃的撇嘴,“这不是自己作死吗?她自己是什么身份,她自己不知道吗?暂且不提她的出身,一个小小的淮阴伯,哪儿来的底气打国公府的主意?” “说的就是。”宋瑾瑜点点头,看了一眼沈茶,“不止如此,她还嘲讽小茶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以后嫁不出去。” “……” 金苗苗实在是无语了,这位曾经的花魁还真是自己作死,得罪一个不行,非得把国公府这两尊佛都得罪个彻彻底底。 “当初言如玉是花魁,哪个青楼的?”沈茶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宋瑾瑜,“小瑜姐姐可还记得?” “嗯……我想想,好像是凤仪台。” “凤仪台?”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沈茶快速的起身,“看来要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片关爱了,这位淮阴伯夫人,今天还真的得好好见见、好好聊一聊!”她轻轻拍拍手,看到影十七推门进来,“去御书房跟陛下、国公爷和大统领说一声,派人控制住淮阴伯府,看好淮阴伯,府中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是!” 675 淮阴伯夫人2.0 “陛下是这样说的?这是大将军的意思?” “回太后,是。” 听完了青霞的话,太后娘娘沉吟片刻,目光在规规矩矩坐在阶下的淮阴伯夫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既然陛下已经准予了,就照大将军的意思去办吧!”太后娘娘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的淮阴伯夫人母女三人,笑道,“大将军从陛下那边过来,说要给哀家请安,正巧碰到你们在这儿,多年不见了,你们也见见面、说说话!” 话音刚落,就看到宋瑾瑜、沈茶和金苗苗走进来,太后娘娘朝着她们招手,让她们到自己跟前来。 “臣给太后娘娘问安。”领着金苗苗给太后娘娘行了礼,沈茶让青霞在太后娘娘脚边放了个矮凳,请金苗苗给她复诊,“这几天感觉如何了?” “吃了几服苗苗的药,好多了。”太后娘娘拉住沈茶的手,“你可别光顾着我,好好照顾照顾自己。” “您放心,我身边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想要任性一点,都是不可能的。”沈茶看向金苗苗,“如何?” “非常康健。”金苗苗笑呵呵的看着太后娘娘,“您就是要注意一点,晚上如果感觉太热了,殿中的炭火就不要烧的那么足,但被子是一定要盖好的。”她转头叮嘱青霞,“姐姐们多多留心一点。” “请金大人放心,同样的错误,奴婢是绝对不会再犯的。” 青霞很郑重其事的承诺,因为她的疏忽而导致太后娘娘生病,是她最为愧疚的。而太后娘娘、陛下都没有责罚她,让她的这份愧疚感愈发的深刻,即使是金大人不说,她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好了,你们都宽心,我身体好着呢!”太后娘娘拉着沈茶在自己身边坐下,朝着已经站起身来的淮阴伯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招招手,“光顾着说话了,怠慢客人了。” “太后娘娘,这话臣妾可就受不起了。”言如玉笑意盈盈的看着沈茶,朝着她福了福,“多年不见,大将军风采依旧,真令人羡慕。” “夫人这话,让本殿有些恍惚,以为大将军今年依然到了垂暮之年呢!”宋瑾瑜冷笑了一声,“夫人若不善言辞,就请免开尊口,省得遭人厌弃。” 宋瑾瑜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言如玉留,句句扎心,她本来就是个直肠子,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有什么说什么,且身份摆在那里,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公主殿下恕罪,是臣妾说错了话,臣妾道歉!” “小瑜姐姐,伯夫人没有恶意,只是随便开开玩笑的。”沈茶拍拍宋瑾瑜的胳膊,让她不要那么咄咄逼人,把人给吓坏了,后面就没办法问话了。看到长公主殿下的表情略有些缓和,她转头看向言如玉,“夫人不必惊慌,还请坐着说话吧!” “谢大将军宽宏!” 看到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言如玉心里非常的紧张,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次进京会碰上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如果她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回来。这两个人,都是她最不愿意见到、最不乐意打交道的。 沈茶朝着青霞点点头,看着青霞领着殿中所有的宫女离开,再次进入殿中的宫女都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暗影假扮的。 她们进殿之后,先给太后娘娘、宋瑾瑜和沈茶行了礼,然后有两个看护住了太后娘娘,两个看护住宋瑾瑜,剩下的八个守住了大殿所有的出入口。 “太后娘娘?”看到这个阵势,言如玉略有些慌乱,她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这闹的是哪一出。“大将军,您这是何意啊?” “言氏,从现在开始,你所说的话都会记录在册,供陛下御览。”沈茶朝着已经准备好记录的暗影扬扬下巴,“若你说谎,定会连累全家、全族,明白?不要指望着淮阴伯会来救你,为你开脱,本将军进殿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淮阴伯府已然被禁军、巡防营围住,府中的人不可轻易走动,否则,格杀勿论。” “大将军,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样做?若是刚才我的玩笑惹你生气,你大可以说出来,没有必要公报私仇吧?” “公报私仇?本将军没有这个爱好。我们之前确实是没有私怨、私仇,围住淮阴伯府,也不是因为私怨、私仇,一切都是为了大夏,否则,陛下和太后娘娘也不会应允本将军来审问你的。” 淮阴伯的两个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想要为母亲分辩,但迫于沈茶的威压,根本就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的母亲孤军奋战。 言如玉也没打算把两个女儿牵扯进来,用眼神示意她们老老实实的坐着,不要随意插嘴。 “是吗?既然是这样,是我误会大将军了。那么,大将军想要问什么?”言如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如我知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话就好。”沈茶淡淡一笑,“夫人昨天才刚刚回京,有件事情可能还不清楚,凤仪台已然被查封,老板已经被抓了。” “查封?”言如玉听了沈茶的话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将军说这个做什么?虽然我出身凤仪台,但我离开那里已经很多年了,早就断了联系。” “昨晚提审,老板说了一些话,让本将军非常的感兴趣。”沈茶从袖口里抽出已经画好的黑甲营标志,轻轻的展开,“夫人可认得这个?” “这……这……”看到这个标志,言如玉的脸色大变,整个人开始抖个不停,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兽一样。“大……大将军……” “看来夫人是知道这是什么。”沈茶收起那张纸,示意站在旁边的暗影给她倒了一盏茶,“夫人在嫁给淮阴伯之前,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是用来跟他们彻底做个了结吗?” 过了得有半柱香的工夫,言如玉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哆哆嗦嗦的端起茶盏,因为手太抖了,差点把茶水泼了出去,好在旁边有两个女儿扶住了她。 喝了两口茶,言如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面前,跪倒在地,行了一个郑重的大礼。 676 淮阴伯夫人3.0 凤仪台,虽然不是教坊司管辖的青楼,但的的确确是在京兆府登记造册、正规的青楼,不是那些什么野路子。而且,凤仪台在西京城的名声,稳稳的压在教坊司所辖青楼之上,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西京城公认的花魁,十位有八位出自凤仪台。 除此之外,凤仪台还算是西京城的老字号,从开门营业到现在已经有至少百年的历史了。 “换句话说,这是澹台家的产业,专门为了培养女细作的。”金苗苗看了一眼沈茶,后者轻轻点点头,“果然那些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澹台家利用后宅控制朝臣竟然是事实。” “这是常规手段,并不是澹台家独创。” 沈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在暗影创立初期,她也考虑过这样的法子,但总觉得这样做实在太缺德了,且不稳定因素太多,就放弃了。后来也有不少的人、甚至是先帝来劝说,也没成功让她点头。她不喜欢、很唾弃的手段,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的。 “大将军说的是,像大将军做事这么有准则、有良心的人,这个世上并不多见。”言如玉朝着沈茶笑笑,“大将军和公主殿下不喜我,是因我当年对国公爷和大将军不敬,这个我可以理解,但同时也引起了大将军对淮阴伯府的警觉,对吧?” “夫人是故意的?”沈茶一下子就明白了言如玉的意思,“澹台家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不过,那个时候,夫人不是已经与他们断绝了往来?” “说是断绝,哪儿有那么的容易。”言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她很严肃的看着沈茶,“大将军说掌柜的被抓了,并不是在诓我吧?” “掌柜的只是小卒,老板才是大鱼,不是吗?”金苗苗是见过沐笙提供的那份名单的,白萌他们是先抓了风凤仪台的老板,后查封的凤仪台。“夫人对掌柜的恨意大过老板?”她看了一眼乖乖坐在言如玉身边的两个小女孩,“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请两位小姐去偏殿坐着,等咱们这边结束,你们在一起回府。” “不必了。”言如玉轻轻摇摇头,“我的出身从来没有瞒过她们,也不存在什么不方便的。”她朝着两个女儿笑笑,转过头看向沈茶、金苗苗和宋瑾瑜,“我在凤仪台的十五年,并没有见过所谓的老板。至于金大人所谓的恨,更无从谈起,我只是……不屑与他们为伍而已。” “好一个不屑与他们为伍。”宋瑾瑜歪着头看着淮阴伯夫人,“不过,你说你在凤仪台十五年,是从小长在那里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嫁给淮阴伯的时候,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宋瑾瑜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太后娘娘,她有点担心她们谈的这些会让太后娘娘无聊,结果一看,太娘娘特别兴致勃勃的听着她们说话,特别的精神,这才放下了心,目光重新转向言如玉。 “公主殿下说的不错,我嫁给伯爷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十六岁。”言如玉微微低着头,“我是个孤儿,从记事开始,我就是生活在那里的,一直到我遇到伯爷。凤仪台虽然是在官府登记造册,但本质是没有改变的,青楼该有的手段依然会有,该有的龌龊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消失。” “夫人所说的龌龊,指的是什么?” “我小的时候,西京城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安定,这里充斥着各种来历不明的人,痞子、流氓、人贩子,每天都能遇得上。凤仪台的一些姑娘,除了那些真正的孤儿,确实是找不到父母的,还有一大部分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她们的来历,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跟我比较相熟的姐妹,有几个来自边关。对于她们来说,被人贩子拐卖到西京的青楼要比留在战事频发的边关要好得多。最起码,她们不用担心随时会丢了自己的小命儿。”言如玉看向沈茶,“大将军也别多想,那个时候,您还没出生呢!” 沈茶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从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得差不多,学不好的话就会被先生打,其实也是非常的苦。”言如玉的表情很平淡,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别人的事。“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学着如何套话、怎么能安慰别人、让他们主动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卸下心防,才能打探到想要打探的消息。”沈茶点点头,“听公主殿下说,夫人是以一曲《雁归》成为了凤仪台最年轻的花魁,从这一晚开始,名扬整个西京城。以夫人当时的名气,想要获取一些消息是不难的,但根据掌柜的和老板的供词,却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不是说,我极度的不配合,拿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用的?”看到沈茶默认这样的说法,言如玉耸耸肩,“在我逃离那个地方之前,我一直都认为掌柜的和老板都是为外族做事的。让我们这些人打探出来的消息,最终会变成落在边关百姓和将士头上的刀。我身为一个大夏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身而为妓,是我的命不好,但我不会因此而出卖自己的国家的。” “可你不知道,他们并不是为外族做事,他们的主人是一个神秘的家族。” “是的,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手段极为毒辣的家族。我身边很多小姐妹,都是死在他们的手里的。”言如玉看看沈茶,“刚刚大将军给我看的那个标记,就是他们家族的。那个家族控制着整个凤仪台,这里面所有的人都是为他们做事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逃出西京的一个月之后,在江南被他们给堵住了。”言如玉苦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势力可以从西京延伸到江南。我原本以为是死路一条,没想到他们放了我一条生路,还告诉了我一些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你逃离西京的时候,淮阴伯是跟你在一起的?” “是的。” “所以,你知道的这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言如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是,伯爷知道。但是大将军,伯爷与此无关。” “有没有关,既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陛下说了算。”沈茶看向梅竹,“把这个消息禀告陛下,是否要请淮阴伯进进宫问话,由陛下决定。” “是!” 677 烂俗的爱情故事 言如玉眼睁睁的看着沈茶的护卫离开太后娘娘的宫中,没有办法阻拦,也不能阻拦。 她赞同沈茶说的话,能决定她、伯爷,乃至整个淮阴伯府生死的,除了陛下之外,没人有这个资格,哪怕是太后娘娘也不行。 回想过去十多年,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虽然没有为虎作伥,但也确实是为澹台家传递了不少的消息,即使这些消息跟西京城没有多大的关系,可仅凭这一点再加上知情不报,就已经是重罪了。 她心里非常的清楚,当她走出这座宫殿,淮阴伯府将会彻底的成为历史,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也许日后人们再次提起淮阴伯府,就只能记住末代淮阴伯娶了一位花魁,而这位花魁是个心怀不轨的人。 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言如玉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或者奢求,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就已经是陛下、是太后娘娘的仁慈和宽厚了,她就非常的满足了。 沈茶看着梅竹离开,目光重新落在了陷入深思的言如玉身上,从对方的这个反应,她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淮阴伯夫妇是为澹台家提供了一些消息,但他们夫妇常年不在西京,提供的这些消息是否对澹台家有用,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究。 “陛下会怎么决定是陛下的事情,夫人担心也没有用,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看看能否为夫人减轻一些罪责,这才是最要紧的。” “大将军说的是。”言如玉回过神来,朝着沈茶笑笑,“大将军想要知道些什么?” “从夫人认识淮阴伯开始说起吧!” 沈茶看了一眼身边的宋瑾瑜和金苗苗,心知她们两个对这个故事更感兴趣一些,况且,她也很想知道,言如玉当年为何在众多追求者之中选择了一点都不出众的淮阴伯。 “当年我成为了凤仪台新的花魁,一夜之间就有了很多疯狂的追求者,有自诩风流的青年才子,有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自然也有出身官宦的那些勋贵子弟,他们把凤仪台的门槛都挤破了,只为了见我一面。每天收到的礼物、收到的金银珠宝堆满了整整一层楼,甚至为了我专门建了一座小楼,只为了放置这些礼物。”言如玉轻轻叹了口气,捋了捋自己的鬓角,“凤仪台虽为青楼,但也是很有规矩的,但凡是花魁,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这也绝了不少心怀不轨之人的想法,否则的话,不要说挤破门槛了,整个凤仪台都有可能被这些狂热的人们给挤塌了。可以说,凤仪台开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一个花魁能有这样一份所谓的荣光,以至于凤仪台上上下下都觉得特别的兴奋,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但夫人并不为此感到高兴或者自豪,对吗?”看到言如玉点头,沈茶又继续问道,“这又是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人、这么狂热的追捧,应该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大将军有所不知,这些所谓的追求者,虽然嘴上嚷着自己是真心的,其实他们是最没有心的。今天为了见我一面,不惜花上重金,如果明天出来一个比我更有才、更好看的新花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转而投向新花魁的怀抱,就仿佛我根本从未存在过一样。”言如玉看了看坐在阶上的三个女孩,又看看太后娘娘,“谁把这些人的话当真,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照夫人这么说,淮阴伯跟这些人是不同的?”金苗苗托着腮帮子,很有兴致的看着言如玉,问道,“他不是你的追求者?” “不是。”言如玉摇摇头,“不仅不是我的追求者,甚至对我的观感特别的差,准确来说,是我们两个谁也看不上谁,两看相厌。” “哦,欢喜冤家的故事!”金苗苗了然的点点头,“这样的故事虽然烂俗,但经常会在现实生活里发生。” “伯爷当年虽然在伯府没有什么地位,但胜在他母亲的娘家有钱,手头还是很宽裕的。老伯爷是那种只要不用伯府里的银钱,他就不太管家里的孩子到底在做什么,随便他交什么朋友都可以,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不丢伯府的脸就可以了。”提起自家伯爷,言如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伯爷有两个交情很深的朋友,是他的同窗,一个是相府的长公子,一个是大理寺少卿的二公子。” “老相爷和原来的刑部尚书?” “是,二位都已然致士,他们的这两位公子也没有当官,一个整天游山玩水,一个开了家茶楼,日子都过得非常的悠闲。不过,他们跟伯爷的关系依旧很好,即使我们离开西京去了江南,还是有来往的。” “身为官宦子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很难得的。” “是的,这二位是淡泊名利之人,从来不掺合朝堂上的任何纷争,只凭着眼缘和喜好交朋友。”言如玉笑笑,“我家伯爷虽然在伯府不被重视,但却与这二位兴趣相投,三个人能成为莫逆之交也是挺出乎意料的。也正是因为这二位,我和伯爷才有缘认识。” “他们是你的追求者?” “不是,相府的长公子喜欢的是跟我关系很好的一个小姐妹,所以,总撺掇伯爷和二公子去凤仪台。我的小姐妹对长公子也很有好感,但比较容易害羞,每一次长公子他们来,只要我没什么事,都要拉上我去见面。”言如玉笑了笑,“一来二去,就跟伯爷认识了。只是,席间的几次聊天,聊得并不是很好,虽然不至于不欢而散吧,氛围也不是特别的好。如果不是为了给我的小姐妹一点面子,好几次都差点拍桌子走了。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想过,会有心心相印、决定携手度过一生的那一天。” “那么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跟淮阴伯的关系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因为伯爷救了我。”言如玉脸上的笑意更重了,“那个时候,追求我的人已经慢慢减少了,我可以自由出入凤仪台,不会被人堵住。有一天我带着自己的小丫头上街,想要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结果,遇到了几个小混混。虽然凤仪台的女孩都是会点保命的功夫,但不到关键时刻,还是不能展现出来,这也是掌柜的对我们的要求,免得暴露凤仪台的秘密,引来官府的追查。所以,遇到小混混的调戏,我们也只能躲躲闪闪,不能反击。就在小混混把我和丫头逼到墙角的时候,伯爷恰巧路过,打跑了小混混救下了我,并亲自把我送回了凤仪台。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呢?毕竟那个时候,我们两个的关系非常的差。伯爷说,关系差是关系差,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而不管。” “哦!”宋瑾瑜朝着言如玉挑挑眉,“夫人对淮阴伯开始有了好感?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倒也是很合情合理的,算不上突兀。” “那段时间,其实是我过的比较痛苦的,不是因为追求的人少了,而是我想离开凤仪台,不想为他们卖命了。”言如玉收起脸上的笑容,“我的那个小姐妹,就是相府长公子喜欢的那个,因为违抗了掌柜的意思,被他们打死了,而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我当时在想,如果他们知道我跟伯爷在一起了,一定也会这样要求我的,我不想为外族卖命,所以打算逃走。” “你把这个想法告诉淮阴伯了?” “是,伯爷说,他要回南边去探望外祖母,可以带我一起走。我们都以为只要离开了西京,凤仪台就找不到我们,没想到……”言如玉轻轻摇摇头,“他们背后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 “他们找到你们之后,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让你们给他们传递了什么样的消息才同意放过你们的?” “南边的官员调动的情况,还有……”言如玉停顿了一下,“每年的赋税情况。” 678 贪心不足 “官府的升贬、调动,还有每年的赋税?”听了言如玉的话,宋瑾瑜的眉头拧得像麻花一样,“为什么会提供这些消息?这样的消息,邸报上都是会有的,为什么还要特意的让你们传递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言如玉轻轻摇摇头,“其实,我也觉得非常的纳闷,这两项还算是比较重要的,定期要传回京里,他们还会时不时的询问一些关于……嗯……在我看来,很多芝麻绿豆的小事。比如繁华的商业街上,新开了什么铺子,买卖好不好,经常光顾的客人都属于哪一种的。再比如,城里的百姓最近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喜欢去哪一家馆子吃饭之类的。”她一摊手,“很多零零碎碎的都是这一类的消息,说真的,我也搞不明白他们打听这些是准备做什么。” “就是说啊,他们了解这些有什么用呢?”宋瑾瑜和金苗苗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看向沈茶,“体察民情?想要为江南的百姓做点好事?不太可能的吧?” “当然不可能,即便是做点好事,也不会不求回报的,必然是会有后手的。”沈茶笑笑,“如果让我来分析的话,我只能说淮阴伯和夫人上当了。” “上当?”言如玉一惊,“大将军这是何意?” “嗯,小茶说的不错,确实是上当了。”太后娘娘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澹台家表现出来或者说他们让你们产生一种错觉,就是他们已经掌控了大局,似乎大夏各地都有他们的眼线,都有他们的暗探,让你们觉得,他们无所不能,好像不配合他们,就会遇到比眼下更可怕的事情。但事实上,他们的势力最多就是西京和西京周围,还不敢特别的嚣张,因为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没错,就像娘娘说的这样,他们能在南边堵到你们,其实只是凑巧而已。”沈茶轻轻勾起唇角,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手是根本伸不到南边的。夫人心里很清楚,对于背叛者和叛逃者,他们一向是除之而后快的,那么,为什么会跟你们谈条件,会这么轻易的同意放过你们呢?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完全是他们想要利用你们。” “利用我们做什么?打探江南的消息吗?”言如玉摇摇头,不赞同沈茶的说法,“他们不惜违背自己原本的意愿,逼迫我们做他们的眼线,总得传递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吧?我可不觉得邸报上可以看到的消息,还有百姓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有价值的!” “要你们传递邸报上的那些消息,不过就是障眼法而已,糊弄人的,可以不用提了。他们真正想知道的,正是江南百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看到言如玉还是不明白,沈茶叹了口气,解释道,“他们在江南没有任何的势力,想要安排眼线,就要像在西京一样,开各种各样的铺子。做生意嘛,就必须要入乡随俗,了解当地人的习性和喜好。否则的话,无论开什么买卖,都是会赔的。” “所以,他们真的是在体察民情,为开买卖做准备?”看到沈茶点头,宋瑾瑜感叹道,“有这份脑子做什么不会成功啊?非要做这种谋逆的事情,图什么呢?”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执着,一心一意的想要恢复澹台家往日的荣光。为了这一份执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在所不惜。”沈茶垂下眼眸,“他们不是特例,辽国的萧家不也是一样的吗?” “太可怕了!”宋瑾瑜一脸的不赞同,“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浪费了那么多的财力,到最后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吗?萧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看不到吗?”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早就已经被所谓恢复荣光冲昏了头脑,又怎么可能看得清现在的局势呢?或者……”沈茶冷笑了一声,“心里很清楚这不过就是无用功,根本不可能达到他们设想的那样,但依然不肯放弃而已。” “强弩之末又有什么好?”宋瑾瑜摇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去好好的生活不好吗?” “这就是赌徒的心态。”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看了一眼言如玉,“陷入这个局里,所有的人都抱着万一的想法,万一可以成功,万一可以做成。”她哼了一声,“但他们也不想想,这世上若是有那么多的万一,不早就已经乱套了吗?”她朝着言如玉一挑眉,“你说呢?淮阴伯夫人。” “我……我……” 金苗苗一语戳破她心里的想法,言如玉不知应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当初知道凤仪台背后的人并非外族,她心里着实欢喜了一阵子。外族的探子与大夏内部其他势力的探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在她或者说她和淮阴伯的心里,只要不是出卖大夏,其他的都是可以商量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明白这是贪心不足,是不好的,但有的时候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 屋里的众人看到言如玉这个反应,已经猜到了当初她的想法了,如果只是因为提供一些小小不言的消息就得了什么大功劳,他们肯定是很乐意去做的。就算事败,他们只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主动的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再将功赎罪,即便是有什么罪责,也不会太重的。 想到这里,沈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对夫妇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夫人解惑。”她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言如玉的跟前,“伯府的大火是否也与这件事情有关?是否是你们之间用来交换的条件?” “不,不,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言如玉这一次的反应很快,“伯爷从来没有想过要继承爵位什么的,因为只有他不继承爵位,才有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做正妻而不被世人嘲讽。” “这么说,是你们成亲在前,伯府大火在后?” “是!”言如玉很肯定的点点头,“伯府大火已经是我们成亲之后第三年发生的事了。”她拍拍坐在右边的女孩,“那会儿她都出生了,已经一岁多一点了。”她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茶,苦笑了一声,“当年伯爷还愁苦了一阵子,不想要这个爵位,结果被先帝给骂回来了。” 沈茶一边听她说,一边翻看暗影的记录,基本上与所说的没什么区别,就把这份口供放在了言如玉的面前,又让暗影给她拿了笔墨过来。 “夫人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每一页的末尾签字画押。” 679 臣万死! 淮阴伯跟在传旨太监的身后进宫,一路上都是胆颤心惊的。 他回想自己的一生,进宫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仔细算算,除了承袭爵位那一次受到先帝的亲自接见,其他的寥寥数次都是跟兄长们混进去赴宫宴的,每一次都是远远的看一眼高阶之上的至尊帝王,冷眼旁观着朝堂上的那些重臣、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们被众星捧月。 那个时候,他总有这样的一种感觉,这些热闹都是其他人的,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等到从热闹的宫宴回来,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再次回想,说是不羡慕那样的生活,那就是假话。 但淮阴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没有那个脑子,也不喜欢与人争斗,并不适合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若有一日不小心掺合进去,必然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也就是在心里羡慕一下,该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是过自己的小日子,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惜,事与愿违,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子,却跟来历不明的神秘势力扯上了关系,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与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合作。 他心里很明白,这样的合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为了东窗事发时保住自家人的性命,他留了一手。 淮阴伯伸手摸摸自己袖中藏着的那一沓证据,稍稍松了口气,从禁军、巡防营不由分说的围了伯府,他就已经把这些年留下来的证据揣在身上了。当时他就想着,一旦被抓去大理寺,用不着严刑拷打,他会直接认罪,同时会把这些证据交出来的。 可没想到,陛下直接派人召他进宫,淮阴伯抱有着一丝丝的希望,或许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走了一路,就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传旨太监提醒他已经到了御书房,淮阴伯这才回过神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朝着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小内侍点点头。 “启禀陛下,淮阴伯到了!” “让他进来。” 小内侍轻轻推开御书房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淮阴伯自行进去。 淮阴伯又一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躬身低头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御书房,准确一点说,是第一次在御书房参拜宋珏,心里非常的紧张,紧张到屋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他都不知道,直接走到了指定的位置,一撩前摆,跪倒在已经准备好的蒲团上,向宋珏行了大礼。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淮阴伯,你可知罪?” “臣知罪!”淮阴伯额头上开始冒汗,“臣罪该万死!” “哦?那爱卿不妨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因为生病,宋珏的嗓子有些沙哑,语调没有平时那么清亮,显得有些低沉,带了一些平日里不常见的威严。就是这种威严,压得淮阴伯有些喘不过气来。 “臣……臣不该……不该……” “淮阴伯怎么结巴了?”宋其云看看神色有些疲惫的宋珏,站起身来走到御案之前,摸摸桌上的茶壶,朝着躬身站在旁边的小内侍招招手,“金大人是不是给陛下煮了一壶草药茶,煮好了没有?赶紧让人去催催,煮好了就送过来。” 小内侍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御书房,去给宋珏端药去了。 看着小内侍离开,宋其云晃晃悠悠的走到淮阴伯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淮阴伯,抬起头来说话,总是这么躬着,一会儿再厥过去,本王还要给你找太医来救治。” “谢殿下!” 抬起头、直起腰的淮阴伯喘了好几口气,那种眩晕的感觉才消失了,趁机环顾四周,才看清御书房里的其他人,除了御案之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宋珏,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轻蔑的望着自己的宋其云,还有坐在旁边一声不吭、板着脸、杀气四溢的镇国公和禁军大统领。 “下官见过王爷、见过国公爷、大统领!”淮阴伯给三人行了礼,“王爷,臣……” “淮阴伯,你怎么知道陛下召你入宫,是问你何事呢?”宋其云凑进淮阴伯,轻声笑道,“心里有鬼啊?” “回王爷,臣……的确心中有鬼,不能否认。”淮阴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臣这一生,只做了这一件亏心事,每每想起也是十分的懊悔,但……”他苦笑了一下,“如若时光倒流,臣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哦?为何?”宋珏颇感兴趣的问道,“只为了一个女子?” “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臣一生的心愿。虽然臣的妻子出身并不好,但臣喜欢的也不是她的出身,而是她这个人。” “出身不是问题,谁也不会因为她的出身而嘲讽你。真正能让人看不起她的是,她的存在让你陷入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困局,这才是问题的真正所在。”宋其云的表情很严肃,“当然,这不排除你打着你妻子的幌子,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臣不敢,给臣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是你已经做了。”宋其云一摊手,“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你就是向他们传递了消息。对此,你有话可说?还是要辩解什么?” “臣无话可说,也没有可辩解的,臣认罪。”淮阴伯从袖口抽出已经准备好的证据,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呈交给宋其云,“这是臣留下的存档,都是臣这两年为那个神秘家族传递的消息。” “哟,淮阴伯还有这一手,本王颇感意外啊,真是好手段呐!” 宋其云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那厚厚一沓的证据,自己也不看,转身走到御案之前,放在了宋珏的面前。之前沈茶已经派人送来了言如玉的口供,两相对比一下即可。 “王爷谬赞,臣当时没想过这些,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些留下来。臣之前所说丝毫不假,不敢背叛大夏,也不敢背叛陛下,但当时情势所迫,不得已为之。”淮阴伯再次叩首,“臣万死不能赎此大罪,只求陛下看在臣主动承担罪责,交代自己罪行的份儿上,饶过罪臣的妻女,臣死而无憾!” 680 都是蠢死的 轩辕靓端坐在茶室里,翻看着宋珏派人送过来的淮阴伯夫妇的口供和提供的证据,越看就越想笑。 澹台平川坐在他身边喝茶,把玩着一把匕首,看他脸上的笑意渐浓,轻轻挑挑眉。 “给点面子,嘲笑的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好歹也是我的后人。” “他们若是你的后人,就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了。澹台家从起家到现在,哪怕是最辉煌的那些年,都未曾染指过江南地区,他们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想要做成你都做不成的事?” “人活着总是要有点目标的,也许他们就觉得自己很厉害,比我、比之前的先祖们都有本事,我们干不成的事,他们或许就成了呢!”澹台平川似笑非笑的朝着轩辕靓一挑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不能老是打击孩子们,对吧?还是要鼓励他们的。” “……”轩辕靓翻了一个白眼,“自己说的话,自己信吗?” “大概……也许……信吧!”澹台平川凑过来,把下巴放在人家的胳膊上,“看出什么了?” “看出他们很蠢,而且早早晚晚会被他们自己蠢死的。”轩辕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澹台平川靠得舒服一些,“江南一向是皇室的地盘,他们的手伸得那么长,想要在江南分一杯羹,已经触碰了宋家的底线,即使是没有这些恩怨情仇,以宋家睚眦必报的家族传承,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放过就不放过吧,希望小皇帝可以手段狠辣一点,彻底铲除这个祸患,不要再给后世子孙留下什么麻烦了。”澹台平川闭上眼睛,“当初,咱们就是太心善了,所以才会有这许多的麻烦。” “我当时不是想着,别把事情给做绝了吗?好歹是你的家人,我若是下死手的话,万一你后悔了,埋怨我下手重了,没给你家留下后代又该怎么办?”轩辕靓摇摇头,“若想到有今天,我定然不会做那样的选择,就算你日后会埋怨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是当初手下留情了,可到了今天,还是要你自己来善后。”澹台平川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你的命!” 轩辕靓没说话,从表情上看似乎很认同澹台平川的说法,或者说,他没有理由反驳这个说法。 “有一点很好奇,为什么会选择淮阴伯?只因为他的夫人出身凤仪台?”澹台平川轻轻摇摇头,“我对西京的这些小勋贵也不是很熟悉,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没有吧,淮阴伯府在西京城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勋贵里,名声其实算不上好,因为老淮阴伯生性风流,喜欢到处沾花惹草,光是妾室就娶了不少,有几个来头还不小的。在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这个还得罪过皇室子弟,被先帝的几个兄弟轮流揍过几次。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虽然收敛了不少,但隔一段时间,还是能听到他老人家流连青楼的消息。至于现在这个淮阴伯,除了运气好,好像也没什么能被人记起来的特点了吧?如果当初伯府没有遭灾,这个爵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听说,他还挺不待见这个爵位的,还想跟先帝商量,能不能革掉他的爵位,让他当个普通百姓。” “这么有个性的吗?”澹台平川一挑眉,“先帝是怎么对他的?” “还能怎么对他?骂一顿给敢出门去了。不过,淮阴伯也就是个闲散的小勋贵,只要他们不谋逆,做社么都没有人去管的。” “这是他们选择他的原因?因为不起眼,所以,不会引人注目?再或者……”澹台平川停了一会儿,“最开始选择不是他,而是老淮阴伯?毕竟全西京的人都知道老伯爷的脾气,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只怕他死在青楼,都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说的……有道理。”轩辕靓把看过的证据规整在一起,又继续看剩下的,“可是,言如玉和淮阴伯私奔的时候,老伯爷也还在的。” “也许是我想多了,只是误打误撞而已,但特意追到江南去堵人,这个我依旧不理解。” 澹台平川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在轩辕靓的肩头蹭了蹭,昨天晚上沐笙和那个姓戴的小子在他们家待了一整晚、聊了一整晚,搅合得他是一点都没睡。这要是年轻的时候,或许不是个事儿,但现在年纪大了,还真有点扛不住了。 “我跟你有同样的想法,凤仪台虽然是澹台家的一处暗桩,但同样也是最赚钱的一处买卖,一个当红的花魁跑了,完全还可以再推出另外一个,他们肯定会有备用人选的,根本没有必要特意跑到江南去把人抓回来。跟言如玉差不多时间出名的,凤仪台还有两三个,不是非她不可。” “哟,轩辕老将军对这个倒是门儿清啊!” “那还不都是你告诉我的?”轩辕靓翻了个白眼,“你们家老三费尽心思安排的这几个点,从一开始不就被你给盯上了?他们做了什么,不都是在你的注视之下?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之所以这些年没动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没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你没有借口收拾他们。” “谁让他们欺负小茶呢?”澹台平川又打了几个哈欠,“欺负咱们家的人,不可饶恕。”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桌上剩下没看的证据,“怎么这么多?还没看完?” “这些年淮阴伯为三房传递的消息都被记录下来了,非常的详细。这些消息都是比较零碎的,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很多都是江南百姓的日常。他们应该是想要了解那么百姓的习惯,做到入乡随俗。这淮阴伯的心思也是挺多的,他不单单记录下这些,还把每一次跟他见面的人的长相画了出来。” “勋贵家的孩子,再怎么不求上进,也比一般家庭的孩子心眼要多呢!” “三房的人也非常谨慎,每次派去江南的人都不一样,这里面绝大部分,沐笙都已经提供给了小茶,现在不是在禁军的大牢,就是在刑部的大牢。还有寥寥数人是漏网之鱼,希望大统领的速度快一些,别让这几个给跑了。”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澹台平川的回音,轩辕靓微微一低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681 病 淮阴伯提供的消息还是很及时的,那几条漏网之鱼还没来得及逃出西京城就被抓了。 禁军闯进他们的家里的时候,这几个人准备销毁一切证据,被堵了一个正着,人赃并获。 其中一两个还想要反抗,但并不是禁军的对手,还没挣巴两下,就被摁在地上使劲的磨擦了。 把人押走之后,负责善后的兵士们在这几处都发现了不少很有用的东西,分门别类的装进箱子,全部都送进了皇宫,送到了御前。 这一战大获全胜,淮阴伯也可以抵消他向澹台家传递消息的罪过,他和言如玉虽然有错,但及时的补救,也算罪不至死,一家人的性命可以保住是没有问题的,但爵位是别想了,注定要丢了。 然而在禁军押送淮阴伯一家四口出宫之前,宋珏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都没有下旨对淮阴伯进行处决,只是让禁军把人送回淮阴伯府,严密的看管起来,没有旨意是绝对不可以随意出入伯府。 “这算是圈禁了?”白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你不打算放过他们?” “放过是一定会放过的,但不会是现在,先吊着他,让他继续提心吊胆过日子。”宋珏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精神不太好,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丝的狠戾,“我不想这么容易就顺了他们的意思,否则,我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严可在?以后若是有人效仿,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陛下说的是,确实该给淮阴伯一点小教训。” “昊林哥哥说的对,就是应该教训教训他。”宋其云点点头,“免得他这一次得逞了,下一次不定又该算计什么了,这样的苗头还是尽早的掐灭比较好。” “他这样的人,一旦小计谋得逞了,就会得意忘形,胆子也随着变得越来越大。”宋珏冷笑了一声,“到时候,想要再压住可就难了,说不定真的会通敌呢!” 沈昊林看到宋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微微一皱眉,他站起身来走到御案后面,伸手摸摸宋珏的额头。 “崔公公,去太后娘娘那里把金苗苗请来,陛下发起热了。” “是,奴婢这就去。”崔公公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问道,“国公爷,若是太后娘娘问起的话……” “不要告诉母后朕病了,免得她忧心,随便找个借口把人请过来就是了。” 宋珏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昏睡过去,刚才见淮阴伯都是强打精神,现在放松下来,感觉特别的没精神,身体非常的沉重。 “是,奴婢知道了!”崔公公走到御书房门口,推开门,正好撞见了要进门的沈茶和金苗苗,赶紧让她们两个进来了,“谢天谢地,金大人,快去看看陛下吧!” 看崔公公这个着急的样子,金苗苗微微一愣,撇开沈茶,快速的冲进了御书房,在炭炉边上烤了烤身上的寒气,才走到宋珏的跟前。 “他有些发热,是不是病得有些严重?”沈昊林让出位置给她,伸手拉住走过来的沈茶,“要不要紧?” “没什么,发热比不发热、憋在身体里面要好。”金苗苗给宋珏检查了一下,抬起头看看表情都很紧张的几个人,轻轻摆摆手,“你们谁把他抱去里面的卧房,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我来吧!”宋其云伸出手,稳稳的将宋珏抱起来,“皇兄,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这么轻?” “吃的不少,就是睡的不多。”宋珏靠在宋其云的怀里,“你可悠着点,看着点路,别把你哥哥我给摔了,要是摔坏了我,我可是要赖上你的。” 宋其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都烧成这个德行,都快神智不清了,居然还能编排别人,也是够够的了。 把宋珏送回到里面那间卧房的床上,给他裹好了被子,宋其云伸手摸摸他兄长的额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像比刚才又热了一点。 “行了,你们出去吧,让他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我去给他熬药。” “别……别……”宋珏努力的不让自己陷入昏睡,“别走,就……” “放心,我们不走,你踏踏实实的睡,我们就在外面坐着。”走在后面的沈茶及时的摁住了挣扎着要起来的宋珏,“等你睡醒了,咱们再继续聊,好不好?” 听到了沈茶的话,宋珏放了心,乖乖的把自己缩回到了被子里面,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 金苗苗看了他一会儿,朝着几个人摆摆手,带着他们离开了卧房。 “小茶姐姐!”宋其云拽拽沈茶的衣袖,“兄长刚才……是在撒娇?” “大概……”想到刚才宋珏的那个样子,沈茶就忍不住要笑,她以前可没见过这样的宋珏。“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你理解一下。” “我挺理解的。”宋其云双手捧着脸,“我是在想啊,如果能把他今天的表现保留下来就好了,等到他病好了,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那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要是真跟他说,可能会被他记恨,会更加欺负你的。” “怕什么,他欺负我,我再欺负回去呗,实在不行,我就去母后那里哭,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宋其云打了个哈欠,“不过,他这次病的很突然,病势也挺猛烈的。大统领,兄长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啊!”走回到前面,白萌重新坐好,“得有七八年了吧?在我的印象中,他基本不怎么生病。”他看看正在写方子的金苗苗,“是不是这样也不好?” “是有这样的说法,人不能总生病,但也不能总不生病,都不是什么好事。”金苗苗耸耸肩,“陛下这一次病愈之后,各方面都会比现在要好,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她抬起头,朝着宋其云和白萌呲呲牙,“折腾人的本事,也会更上一层楼的!” 682 竹篮打水 在宋珏睡下的这段时间,其他人也没有闲着,一人面前摆着一个箱子,里面是从那几个漏网之鱼家里搜出来的东西,绝大部分是卷宗,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比如小香炉、小玉牌之类的。之所以会把这些不怎么起眼的小摆件带回来当作证物,是因为负责善后的禁军发现,这些东西非常眼熟,不止这几个漏网之鱼有,他们之前抓过的那些人,家里都有其中的一样或者两样。 如果说这么多人,有一两个人家里的摆件相撞,那说这是巧合,还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这两天抓的人可不少,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这里面很多摆件都在这些人的家里出现过,再说是巧合,恐怕再不敏感的人都会发现问题了。不过,这对查案子的人来说是件好事,或许他们可以从这些毫不起眼的小摆件里,划分出这些人在黑甲营的大概归属。 “我们折腾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摸到了黑甲营的门道,还真是不容易。” “大统领,求求你做个人吧!”宋其云翻了个白眼,“人家花了几十年、甚至将近百年的时间布下的局,咱们不到一个月就给挖出来了,就已经够可以的了,你还嫌弃速度慢,你让澹台家的人怎么想?人家好歹也是自诩天之骄子,给人家留点面子吧!” “行吧,留点面子就留点面子。”白萌看了看被摆了一地的小摆件,“不过,那位前辈说的对,他们家的人太精明了,别说什么七窍玲珑心,我看他们心眼多的呀,那颗心都已经成筛子了。”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像这种每家都可能会出现的东西,就算是看到了,一般人是不会在意、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可能把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宋其云把下巴放在白萌的肩膀上,用手指着其中几个香炉,问道,“你们说,这上面的纹饰,会不会也有什么说法?” “或许有,或许没有。”白萌把这些东西都妥善的放回到箱子里面,“这里面的秘密,我们这种外人是看不明白的,必须要找知情人。但找那位老前辈帮忙之前,我们先审一下,探探底。” “说的也是,能自己做的事情就尽量自己做,别总是麻烦前辈。”宋其云用尖尖的下巴戳了戳白萌的肩膀,“大统领,让那位前辈听到你说他老,他可能会不开心的。” “我又没当着他的面儿说。”白萌收拾好了这一摊子的东西,把宋其云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转向一直在看那些文卷的沈昊林、沈茶,“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新的发现还是有不少的,能从中看出不少问题的。”沈茶放下手里的东西,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淮阴伯、言如玉的证言属实,并没有隐瞒,他们夫妇负责收集的消息都很日常,内容非常的细碎,各方面都有。不过,澹台家和黑甲营是要在江南那边开铺子、做买卖,进行这样的调查也是正常的,不足为奇。”沈茶停顿了一下,“需要注意的是,淮阴伯夫妇只是他们安排的一个眼线。” “还有其他的眼线?”宋其云一愣,看向沈茶,“不是说他们在那边没有人手,势力不够吗?” “是没有什么不能构成威胁的势力,但打听消息的本事还是有的。”沈茶朝着宋其云笑了笑,“在江南望族、商贾大家这样的府里安排点人,还是很容易的。” “在这样的府里……”宋其云摇摇头,“收集这样的消息有什么用?” “非常的有用,人与人的关系,是暗探工作的第一步。”沈茶向宋其云解释道,“举个例子,假设这个城里面有五个家族,用甲乙丙丁戊来代称,甲和乙的关系,表面上看着像是仇人,水火不相容,曾经公开的针锋相对,也曾抢过彼此的生意,但实际上在私下里关系好的不得了,亲如一家。而貌似中立、不偏不倚的戊,早早跟甲、乙结成了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乙跟丙和丁表面上很要好,但实际上他们三家谁也看不上谁,只是维持表面情谊,因为他们的生意方向不同,没有必要树立一个仇人。而丙和丁虽然是姻亲关系,但这个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早早晚晚都会破裂的,两家的关系或者生意早就已经开始进行了剥离。丙和戊虽然看着没有任何的交集,但两家的当家人是生死之交,是可以相互信任、托付后背的那种。”看到宋其云和白萌都听得晕晕乎乎的,她轻笑了一声,“就是这么说吧,如果不深入了解的话,很容易被当地的这些门阀表现出来的假象给骗了。澹台家在江南算是外来者,根本不了解江南的水有多深,且江南门阀林立,望族众多,又是皇室掌控的地方,他们想要融进去是异常艰难的。所以,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打探消息而已,想更近一步,难上加难。” “那……”宋其云眯起眼睛,“那……那……还是这个问题,淮阴伯向他们传递的消息,那些安排在各个府邸的眼线就可以办得到,为什么偏偏要淮阴伯呢?” “他们是打算把淮阴伯培养成在江南的一颗钉子,传递消息也不过就是在考验这夫妇二人,他们的能力、忠诚,是否能达到澹台家或者黑甲营的要求,他们是否可以遵守自己的信诺,即使是被抓,也不会出卖合作者。如果他们可以达到要求,通过考验,澹台家就把开拓江南的大权交给他。可惜了,天算不如人算,澹台家的人没想到,阅人无数的自己,这一次终于看走眼了。”沈茶耸耸肩,“淮阴伯表面忠厚,内心……不能说是内心奸诈吧,但心眼确实是不少,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只为了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 “说起来,言如玉的眼光不错啊,找的这个男人还是很靠谱的。” “只是,这一次澹台家和黑甲营在江南的布局全毁了,多年的心血变成了一场空。虽然不会受太大的损失,但是想要在江南再次打开局面,就更困难了。”沈昊林终于把手里的文卷都看完了,“回头跟陛下商量一下,派江南的暗影把这些人都清理一下。” “也让当地的望族自查一下,看看除了澹台家的探子之外,他们各自的府里还没有别人的眼线,免得到时候被我们查出来,他们的脸上无光。”白萌摸摸下巴,看看端着药汤进来的金苗苗,“肚子有点饿了,苗苗,晚上咱们吃烤肉吧!” 683 奇葩的寿礼 宋珏安安稳稳的睡上了一觉,差不多得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过那么长的时间,耶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从头到脚都那么的舒坦。 虽然还是有点头晕,身上依旧是软绵无力,但神志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宋珏已经非常的满足了。 崔公公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都守在门外,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了细微的响动,赶紧站起身。因为坐的时间有点久,腿有点麻,起来的时候晃了两下,幸好被旁边的两个小内侍扶住了。 让身边的小内侍去通知沈昊林、沈茶他们,告诉他们陛下已经睡醒了,请金大人过来看看,而崔公公自己推门进去,就看到宋珏非常吃力的要从床上坐起来。崔公公小步跑过去赶紧扶住他,慢慢的将他扶起来,在他的身后放了一个巨大的、很柔软的靠垫让他靠着。 “陛下,先喝点水。”看到宋珏张嘴要说话,崔公公赶紧朝着他摆摆手,捧着已经兑好了的温水,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少喝两口,润润嗓子就成。金大人给您熬了药,您醒醒盹儿,把药给吃了。” “好。”宋珏喘了两口气,半哑着嗓子,轻笑道,“苗苗就是个小骗子,说好了不用吃药,结果还是得吃。” “吃药好得快,太后娘娘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您得快点好起来,需要您主持大局的。” “说的也是。”宋珏轻轻点点头,“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这么久?”宋珏听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叫,“难怪我会觉得饿了,昊林他们呢?还在宫里?” “昨天晚上宫门落钥之前回去了,今天白天又回来了,还带着……殿下送的寿礼。” 提到寿礼的时候,崔公公轻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这是什么表情?”宋珏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寿礼有问题?” “呵呵!”崔公公干笑了两声,“等殿下来了,您亲自问他吧。不过,以奴婢看来,太后娘娘不太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刚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同时抬头望过去,就看到金苗苗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宋其云、白萌、沈昊林和沈茶依次而入,最后走进来的那两个人也没有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宋珏。 “你俩离那么老远干嘛?我能吃了你们两个呀?” “我们家茶儿的身子骨弱,之前刚病一场,好不容易才好了。我们得离你远点,免得被你连累。” “百年不遇病一回,你们就这么嫌弃我吗?不过,你说的对,小茶底子不太好,还要仔细对付着。”宋珏皱着眉头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药碗,“娘喂,苗苗,你的药怎么颜色越来越重、味道越来越苦了?隔着多远都能闻到这个味道,光是想想就很难喝。” “良药苦口,你不想早一点好?”金苗苗抱着双臂站在宋珏的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直到太后娘娘的寿宴结束,这段时间你都会非常的忙,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行?还是说,你打算缺席寿宴?” “那怎么可能?”宋珏轻轻摇摇头,“绝对不可能的。” “那就是打算拖着这么一个病恹恹的身体出现在寿宴上,抢了太后娘娘的风头的同时,又可以给时太后娘娘和百官、宗室添堵,一举两得,不错呀!” “金大人,果然传言不虚,你的这张嘴跟你研究的药相比,真不差什么。” 宋珏亲身体验了一下金苗苗的毒舌,冲淡了不少他对那碗药的恐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捏住自己的鼻子,一口气将药喝了一干二净。喝完之后,他及时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吐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宋珏才缓过劲儿来,张嘴吃掉崔公公送到嘴边的蜜饯。 “苗苗,你的药也是名不虚传。” “多谢陛下夸奖。”金苗苗把滑下来的被子给宋珏重新盖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又给他号号脉,“果然是缺觉,只要好好的休息就可以。只是这两天还会觉得头晕、浑身乏力,这个就得慢慢的养回来了。” “我现在饿了,能给点吃的吗?”宋珏可怜巴巴的看着金苗苗,“还是要再等一会儿?” “饿了?”金苗苗笑眯眯的点点头,“饿了就说明快好了,怕的是你不饿。放心,不会不给你吃饭的,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吃了,要跟刚才的药稍微隔开一点时间。” “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宋珏眨巴眨巴眼睛,“有肉吗?” “发着热还想吃肉?”金苗苗眼睛一瞪,“什么时候热度退了,什么时候再想着吃肉吧!” “……好吧!”宋珏也稍微懂一点点的医术,知道金苗苗说的是对的,所以也不在纠缠。他看向宋其云,“听说你今天来的时候,还带了给母后的寿礼?是什么?母后可欢喜?” “嗯……”宋其云有些心虚,不敢看宋珏,只能抬头望天,“应该……喜欢的吧!” “应该?应该是什么意思?”宋珏看到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个寿礼不是个普通的寿礼,也明白刚才崔公公为什么是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了。“说,到底是什么?” “我……我……” “诶呀,送都送了,他早晚都能看得到的,你现在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用!”白萌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一下宋其云的肩膀,“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只白色的小幼狮,当寿礼送给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看到的时候,确实是眼睛发亮,但知道这是小狮子之后就……”看到宋珏双眼放光,一脸憧憬的样子,他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狮子?” “对!” ”白色的?“ “也对!”白萌和宋其云对望一眼,同时看向金苗苗,“这不是烧坏脑子了吧?你快点给他看看!” “你们才烧坏脑子呢!”宋珏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能养一只小狮子吗?如果母后不喜欢的话,可以拿来给我养,保证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们看,我就说陛下会喜欢的。”沈昊林淡淡一笑,“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的执念呢!” 684 中转 小狮子的突然出现,占据了宋珏全部的心思,甚至成功的让他忽略掉了重重的饥饿感。 看着宋珏那一脸向往、憧憬的样子,在场的众人表示非常的无奈,恐怕文武百官、勋贵宗室都想不到,他们的陛下居然有这样的喜好。 对这个礼物吐槽最狠的白萌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好,被自己无比嫌弃的礼物,在宋珏这里成了香饽饽,被当成了宝贝,他不由得感叹,这俩兄弟真不愧是兄弟,喜好完全一致。 不过,宋珏也知道见好就收,再任性下去可能会引发众怒,等自己病好了,或许会免不了一场暴揍。所以,为了自己安全着想,他稍稍憧憬了一会儿就恢复正常。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不可能见到小狮子的,只有等自己病好之后,才能跟小狮子尽情的玩耍。 “行了,你们也别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个人有个人的喜好,理解一下。”宋珏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用手抹掉唇边的水渍,“来,说说我睡着的着一天一夜,外面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有,那几个大箱子里面的东西,你们看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吗?” “外面没什么特别大的事,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礼部那件事情之后,现在也没什么人敢刺毛儿,全都老老实实的。不过,朝堂上面有几个御史表示出了对禁军、巡防营包围淮阴伯府的质疑,说淮阴伯无辜被圈禁,要求给个说法。但这是勋贵的事,他们再蹦跶也没有人理,得不到任何的支持,也只能偃旗息鼓了。”宋其云冷笑了一声,“算他们识时务,要不然,也可以请他们去大牢里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百官们老老实实干活,不整天变着法儿的作妖,不给他添麻烦,不让他头疼,宋珏对此表示非常的满意,等他病好了,可以好好的奖励一下他们。当然,那几个乱蹦跶的御史除外。 随后,他又把目光转向沈昊林、沈茶,想听他们说说关于外面那几个大箱子里面的故事。 “这几个人应该是负责消息中转,从那几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很细心、很谨慎的,做事一丝不苟。对从下面收集来的消息进行归类,筛选,汇总,然后再把这些已经整合过的内容通过他们自己的途径传递出去。”沈茶抱着双臂,朝着宋珏挑挑眉,“那几个箱子里面的文卷,有已经传递出去的,也有还没来得及传出去的,他们都已经标记出来了。” “等等。”宋珏打断了沈茶的话,“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消息能搜到,这个还能说得过去,但是传递出去的消息,不应该是及时销毁吗?他们还留着?” “对,还留着。不知道是黑甲营内部的规定,还是他们自己的心眼多,甭管是从下面汇总的消息,还是往上面转递的消息,他们都做了详细的备份、备注。”沈茶耸耸肩,“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他们自己的行为,澹台家和黑甲营都不会要求他们这么做的。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需要审了才知道。” “重点是他们自己的途径是什么。”沈昊林补充了一句,“这些消息经过他们的手,传到了哪里。” “还有……”沈茶跟着说,“这五个负责中转的人,应该不是一条线上的,如果是一条线上的,消息不会有重合。我们归纳了一下,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他们的消息有至少三成是一样的。” “这……”宋珏一脸疑惑的看着沈茶,“这是一条线断了,还有另外几条线补上缺口的意思?” “恐怕还有判断消息是否真实,他们这几个人是否有背叛的可能。” “别说,我倒是被他们勾起了兴趣,若是能在我们这一代,亲手把这个传奇的组织给彻底粉碎,我们也能青史留名了,对吧?” “你一个皇帝,本来就能青史留名,还在乎这个?”白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审是可以的,没有问题,但我请求大将军给予私人的协助。这些可以充当消息中转的人,绝对不会像之前收集消息的那些人一样,那么容易就被我们撬开嘴巴,普通的刑罚应该对他们没有什么用,需要换个方式。暗影审讯的手段、方法相比我们禁军来说要丰富得多,想从这几个人的嘴巴里问出点什么,一定得有他们的帮忙。” “可以,这个要求很合理,我同意。”宋珏看向沈昊林、沈茶,“辛苦你们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尽你们的所能,把他们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挖出来。” “是!”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一眼,站直了身体,向宋珏行礼,“臣遵旨!” “得抓紧时间,赶在下一次传递消息之前,把他们的嘴撬开,最好能说服他们倒戈,为我们办事,这样,我们就能有更大的把握抓住他们的上线。”宋其云看看宋珏,“皇兄,你以为呢?” “计划不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或许不见面就能传递消息?” “我们要问的是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只要他们说了……”沈茶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就一定能抓得住。” “你有目标了?”看到她这个样子,宋珏好奇的问道,“谁?” “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还需要去证实,所以,暂时保密。”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不需要过程,只要结果。” “知道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崔公公亲自去膳房把金苗苗给宋珏准备的热粥取了回来,不是简简单单、没滋没味的白粥,而是闻起来让人很有食欲的瘦肉粥。 “可以吃肉?”沈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不用忌口?” “忌口是要的,只要不吃羊肉、不吃鱼肉就可以,但即使是猪肉,也不能多吃,这点份量正好。”金苗苗朝着沈茶笑笑,“对了,刚才瑾瑜过来说,今天晚上让我陪她住一宿,我答应了。” “太后娘娘不舒服?” “没有,太后娘娘的情况还不错,只是有这方面的担忧。” “苗苗就陪着瑾瑜住两天吧,她一个人有的时候也很孤单的。小茶虽然在京里,但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陪她,正好苗苗在,可以陪她聊聊天。”虽然已经饿极了,但宋珏进食的速度还是很慢,依旧保持了惯有的优雅,“就算瑾瑜不说,我也想跟苗苗提一下。。虽然母后已经大好了,但还是比较担心她的。表面上看着是我们为寿宴在忙活着,其实最累的是母后。从现在到寿宴结束,她老人家每天都要接见来请安的官眷们,这是很耗神的,有苗苗在身边陪着,我多多少少也能放心一点。”他看看沈茶,“定了?” “好!”沈茶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晚上的担子很重。” “诶,小茶,等等!”宋珏吃完最后一口瘦肉粥,“你们把小云带走吧,别让他在宫里盯着我了。” “暂时不行。”沈昊林耸耸肩,“你的小心肝儿暂时离不开他,别人喂东西都不吃,只有小云喂的才吃。” “是这么回事!”宋其云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小家伙到我手里的时候不到两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我那么亲近,看到他俩……”他伸手指指沈昊林、沈茶,“躲在我怀里死活不肯出来,看到苗苗,就是找东西把自己给埋起来,假装自己完全不存在。” “为了你的小心肝儿的健康,还是把小云给留下吧!”白萌朝着宋珏打了个手势,拽上已经等在门口的沈昊林、沈茶,“走了,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685 突破口 三人离开皇宫回到禁军的大营,没有直接去密林深处,而是转道去了校场,去看完颜喜。 完颜喜目前的状态还是不错的,至少比以前要强不少,自从他的病彻底痊愈了之后,在征得了白萌的允许之后,开始跟着禁军的兵士们一起操练。兵士们什么时辰起床,他也什么时辰起床,兵士们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兵士们练什么,他也跟着一起练,总之一切都是按照禁军的规矩来。 负责禁军的日常的雷副统领对这个编外人员还算是满意的,他不在乎完颜喜是不是能达到他的标准、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可以坚持把自己布置的练习都跟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完成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是状态。他以前那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啊,不过一旦他想通了,只要是想做的事,认定了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雷副统领站在三个人身边,看着在校场上奔跑的完颜喜,轻轻的叹了口气,“生了一场大病,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你觉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白萌看了一眼自己的得力助手,“你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完颜喜吧?” “是,在卑职看来,这样的转变是好的,这是一位君王或者即将成为君王应该有的样子,积极向上,而不是颓废的、自我厌恶的。”雷副统领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样挺好的。” “这样确实是不错,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他成熟了,信念更坚定的,这对我们来说,好事。”沈茶赞同雷副统领的说法,“他可以战胜自己心中的恐惧、胆怯和软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的东西。之前我还不是很确定他能真的彻底打败完颜萍,铲除她所有的势力,但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们不用费心去关注他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不用担心这个小孩会在半途反悔,置我们于一个两难的境地。” “哪怕以后他反悔了,不愿意干了,也没有关系,我们也有办法收拾他!” “兄长说的是,不过,国恨家仇,他是不会忘的。无论完颜萍曾经对他多好,也不能改变他的亲人是因为完颜萍而离开的,且这个过程是非常的惨烈。” “忘了也不要紧,大王子、完颜与文的那些忠实追随者会让他重新想起来的。” 沈昊林顺着沈茶的目光看向校场,如果完颜喜一直都是那种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如果他在真正的出征之后又变卦了,也不怕,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两手的准备,大不了就是把完颜喜变成傀儡,肯定不会让他毁了这份心血的。 站在校场外面又看了一会儿,和雷副统领做了一个简短的交流,调整了一下操练的计划,三个人才往密林深处走去,之前抓的那几个漏网之鱼被关在这里,且跟前面抓的人分开关押。按照白萌的说法,等级不一样,待遇也是不同的。 负责看守的兵士看到他们过来,把已经准备好的卷宗递给他们,上面记载了这几个人的基本情况。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回大将军,还算是老实,除了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会大喊大叫说自己是冤枉的,但发现没人理他们,也没有人给他们送吃的、送水,为了保存体力,只能安安静静的了。” “做得好!”沈茶看完卷宗,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个人关在哪里?” “大将军这边请。”守卫的兵士把沈茶带到最外侧的石房,“他在这个房间。” “只有他一个人?” “是!”守卫的兵士点点头,“按照大统领的吩咐,这次抓的人全部都分开关押,不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嗯,这样做很好!” 沈茶站在石房外面的隐蔽之处,通过之前预留的气孔往里面看去,看清楚里面的人的长相,她朝着沈昊林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还朝着他和白萌招招手。 沈昊林和白萌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分别透过那个气孔往里看,露出了跟沈茶同样的表情。 “就他了?”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白萌笑了一下,“看来这就是我们需要的突破口。”他转身跟守卫的兵士说,“一盏茶之后,带他来刑房。” “是!” 沈昊林和白萌在前面带路,往刑房的方向走,沈茶和梅林走在后面,低声吩咐了她几句。 “是!”梅林朝着沈茶点点头,“将军放心,一定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对了,需要把那个谁带过来吗?” “带过来,你去安排。还有……”沈茶想了想,这个时候请澹台平川露面似乎不太妥当,他们也总不能什么事都依靠他,这样不符合他们的初衷。“没事了,去忙吧!” 梅林点点头,向沈茶行了礼,转身去准备了。 一盏茶过后,守卫的兵士押着被点名的那个犯人走进昏暗的刑房,犯人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墙边的三个人,他愣住了,白萌作为禁军的大统领,出现在这里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居然也出现在这里,他自己居然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吗?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当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这种小骄傲的情绪中的时候,梅林的鞭子就毫无预兆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梅林在审讯方面受到沈茶和影四的影响,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风格,不开口问话,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这个下马威就是要抽组七七四十九鞭,这个数量,除非身体特别弱的犯人,一般都能扛得过去。 梅林甩动鞭子的速度非常的快,这四十九鞭还没等犯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抽完了,然后趁着犯人还处于懵圈的状态,趁热打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一次也不例外,等她把四十九鞭抽完,看向完全反应不过来的犯人,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姓名?” “余山。” “和食街的余七是什么关系?” “兄弟,家里最小的弟弟。” 等犯人……余山回答完这个问题,猛然间反应过来,他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缓过来了?脑子清醒了?”梅林甩着手里的鞭子走到余山的跟前,“那我们来好好的聊一聊吧,余山!” 686 为了你的兄弟们 余山作为经过专业训练的暗探,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有些许的慌张,可表面上又不能让人看出来,只能默默的做几个深呼吸,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情,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而面上也要摆出一副很淡然、很从容不迫的样子。 他微微闭上眼睛,摒弃心中的杂念,把这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当成是空气,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身上的伤以及感受到的疼都是假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于他的这个表现,梅林表示意料之中,落在他手里的那些外族细作,被抓了之后的反应有不少都是这样的,甚至还有比余山更冷静、更目中无人的。可到了最后,该求饶还是要求饶,该招供还是要招供,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不同而已。 “大统领!”梅林盯着余山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白萌的跟前,“劳烦您把后面那个木箱递给卑职。” 白萌转身就看到了靠墙边放着的一个小木箱,他拿起来掂了掂还颇有一些分量。 “多谢大统领!” 梅林从白萌手里接过那个小木箱,向他道了谢,把木箱放在了离余山不远的小石桌上。 她不慌不忙的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卷,慢慢的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小茶!小茶!”白萌隔着沈昊林,压低声音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你当然见过!”沈茶还没开口,就听到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前两天不是刚在御书房见过?” “她这一套都是苗苗送的,自然是一模一样的。”沈茶看到白萌那个仿佛是受了惊吓的样子,轻轻摇摇头,“梅林跟苗苗断断续续学了两年多的针法,比不上苗苗,但比一般的郎中强太多了。但她们两个有很大的区别,苗苗是治病救人,而她是为了治人。” “治人?”白萌轻轻摇摇头,“说得倒也是很贴切。”他朝着梅林扬扬下巴,“这又是打算做什么?” “稍安勿躁,继续看下去就好。”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梅林从箱子里拿出了两个布卷,展开之后,露出里面插满了长短不同、粗细不同的银针,一眼望过去,没有上千根也有几百根了。 除此之外,她还从小木箱里拿了几把规格不同、大小不同的小锤子,在石桌上一一摆好。 “小茶!小茶!”白萌的好奇心再次发作,“那个小锤子干嘛用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苗苗的小木箱里确实是有这个,但从来没见她用过。” 石屋有点冷,沈茶打了个喷嚏,抱紧了手炉,朝着要过来的梅林摇摇头,示意她不必紧张。 沈昊林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在沈茶的身上,让守卫去弄了一个小炭盆过来,阴冷、潮湿的石房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梅林看到这边确实是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便全神贯注的忙活着对付余山。 她把自己需要的工具都摆出来,轻轻一挥手,旁边两个身材彪悍的禁军兵士走过来,一左一右的站在余山的身后,蒲扇一样的大手按在余山肩膀上,就像钉子一样,把他死死的钉在石凳上,动弹不得。 余山感受到了来自肩膀上的力量,依然表现得无动于衷,眼皮都不翻开一下。 梅林也不怎么在意,按照自己的步骤和节奏来进行着。 “接下来可能有点疼,还请你稍微忍着一点。” 梅林把余山的上衣给撕掉,对于他身上留下来的鞭痕似乎不太满意,但也不能继续抽下去,若是真的把这个家伙给抽坏了,会对他们的计划有影响的。 她遗憾的叹了口气,又挥挥手,让另外一个守卫用浸泡在盐水桶的帕子将身余山的上身擦干净。 “那桶盐水是金苗苗出的方子,不单单是有盐水,还有一些治疗皮外伤的药材。”沈昊林没等好奇宝宝白萌再次发问,主动为他解释道,“这桶水对伤口确实是有非常大的益处,但前提是必须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疼。有些将士的伤很重,如果不用这个方法,是没有办法保住他们的命的。但……” “没有任何效果?” “这话可别让苗苗听见,非要结结实实的揍你一顿不可。”沈茶轻笑了一声,小声的说道,“效果特别好,但过程非常的痛苦,可以让受伤昏迷的人瞬间苏醒,马上再疼晕过去。如果不是有必须要活下来的信念,根本就撑不住的。即使是这样,也救活了一大批眼睁睁等死的将士。虽然他们不能再上战场了,起码命是保下来了,对吧?” “说得倒也是。”白萌指指已经疼得整个人都扭曲了的余山,“梅林这是给他治伤?”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刑罚。”沈茶勾勾唇角,“为什么梅林之前会抽他的鞭子?没有伤痕,怎么能用得上这个方子呢?怎么能让他们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呢?” “高!”白萌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太高了!” 在走近这间石房之前,余山很自信的认为自己可以扛过这一波的严刑拷打,毕竟他是受过好几年训练的,他坚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的手段可以超过他的主家,哪怕是威震天下的沈家军也不行。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帮人的手段早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化得近乎于恐怖,这样的手段若是传回主家,恐怕主家也是不相信的,但很遗憾,事实如此。 余山一边在心里幻想着主家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一边用自己的幻想来尽最大可能的忽略那种强烈的钻心疼痛。但不管他做多大的努力,那种疼痛感怎么也无法让他忽视,而且,一阵比一阵更加的猛烈,甚至有一次他的心都要停止跳动。 “不错嘛!”梅林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头都是汗的余山,“求生的意志非常强烈,可比你弟弟强太多了。”她一边说,从布卷里面挑出十来根合适的银针,找准穴位,扎在了余山的前胸上。“别乱动,扎歪了,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可是要你自己负责。还有,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令弟还活着,只不过烧伤的情况实在太严重,能不能撑下去,还能撑多久就不太好说了。” 余山的嘴巴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 “知道你弟弟为什么被烧伤吗?你真的以为那个是意外?”梅林又在余山的两个胳膊上扎了几针,“他撞破了一桩机密,被你们背后的人发现了,准备灭口。幸好他命大,活了下来。” “他……”事关自己最小的弟弟,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余山真的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他吞了一口口水,哑着嗓子问道,“还好吗?” “我们不是你们的主家,不会漠视人命,所以,会全力去救他,无论你会不会开口。但是……”梅林开始在他后背上扎针,“你要知道,你还有几个兄弟在外面躲躲藏藏、不知所踪,你觉得在知道你和余七被抓之后,那些人能放过你这几个兄弟吗?我们不逼你开口,但为了你的兄弟们,为了他们能活下来,我建议你,还是好好的权衡一下,是否与我们合作。” 687 不想认命 金国宜青府王宫 完颜萍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影影绰绰的烛光映出她憔悴的脸庞。 如果有熟悉她、但又很久没有跟她见面的人,若是看到她现在的这张脸、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定然会被吓到,和之前那个那个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完颜大将军,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虽衣冠整齐、妆容得体,但整个人从里而外的疲累是这些外在的东西掩饰不住的。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低下头看到桌上摆着的那封信,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封信是一个时辰之前出现在她的书桌上,她在见完自己手下大将、回到寝殿之后才发现的。 询问过暗中守卫这里的护卫,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有人进到寝殿里面来,所以,这封信的出现也让护卫们很意外,尤其是在他们仔细的检查了整座寝殿之后,确认殿门、窗门、房顶没有被侵入的痕迹,他们就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能在他们严密的监视下,还有人可以在王宫里自由出入,简直是不可思议,世上不可能有这种来去无踪迹的活人出现。 想到活人这两个字,护卫们很快就联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宫里面的那个闹鬼的传闻,如果这封信是那个鬼姐姐放在这里的,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可能接受的。 护卫们怎么想,完颜萍不是很关系,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封信上,封口处的蜡印是她非常熟悉的图案,她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从这个图案背后的主人手里收到的信,加在一起已经有整整两个箱子了。不过,最近半年,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收到这样一封信,信里的内容都是一样的,用类似引诱、威胁、恐吓等等手段来逼迫她将金国的大权交出来。她若是不同意或者反抗的话,就要把她这些年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公之于众。 也许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完颜萍还有些惊慌,但随着类似的信件越来越多,她越来越淡定了。 仔细的想了想,无论是夏国,还是辽国,好像对她怎么取得的王位应该都有所了解,尤其是夏国,年轻的武定侯,一直都在契而不舍的追查着他母亲真正的死因,查到自己的头上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到时候,无论自己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薛瑞天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如果到了该清算的时候,自己的手里还握着金国的大权,或许还能扛一扛,但现在把大权给交出去了,自己真的就只能等死了。况且,她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真的按照他们的吩咐,乖乖的听话,他们就不会把自己丢出去当挡箭牌。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是那么的好,换句话说是非常的凄惨,但她不想认命,她不想被任何人左右,被任何人束缚,不管是围城的完颜族人、金国大族,还是虎视眈眈的夏国、辽国,以及那个从来不曾见面的神秘家族,甚至是王宫里的那个飘忽不定、似乎跟自己有极深仇恨的鬼,她还想着要搏一搏,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来。 “阿彩,屋子里面有点暗了,再添上两盏灯吧!” 下了最后的决心,完颜萍感觉轻松了不少,这才发现自己出神太久,天都已经黑了。 “是!”守在旁边的宫女阿彩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把刚刚点好的戳灯,轻轻的放在桌上。“殿下,已经很晚了,您今天还没有吃东西,要传膳吗?” 完颜萍轻轻摇摇头,伸出已经瘦的没有一丁点肉的手扶住桌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阿彩见状,赶紧去扶住她,感受了一下藏在宽大衣袍下骨瘦嶙峋的身体,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怎么长吁短叹的?”完颜萍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听到阿彩的叹气声,慢慢的转过身,看到阿彩难过得都快哭了,不由得笑了一下,“干嘛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来?” “殿下,您多多少少吃一点吧,最近这几天,您只吃了两三顿饭,每顿饭只有两三口,这吃得太少了,您看看您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您还有大事要做,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没有胃口,一点也吃不下,如果饿了,我会告诉你的。” “您这又是何苦呢?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当初……” 完颜萍冲着她摇摇头,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阿彩,人生在世,有舍有得,当初我选择这样做,今天就不会后悔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就是我应得的,所以,你不用为我难过,也不用担心我,熬过了这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 “可是他们……”阿彩的目光落在了桌上摆着的一封信,“太过分了,太卑鄙了,这是要逼死您!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主动提出要帮殿下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 “虽然我当时年纪小,可我不傻,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但我还是决定往里跳。还是刚才说的那句话,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完全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完颜萍慢慢的走到了阿彩的面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别哭,哭了可就不漂亮了。” “殿下,我们还有挽回的机会,对吗?” “挽回的机会吗?至少从目前来看,是没有了。”完颜萍轻轻摇摇头,看着桌上的那封信,苦笑了一声,“澹台家,黑甲营,我之前以为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奇家族早已消失在世间,成为真正的传奇,可没想到……”看到阿彩一脸困惑的样子,她耸耸肩,“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澹台什么的,还有那个什么营的,是很厉害吗?” “很厉害,非常的厉害,厉害到无法想象。” “但……”阿彩一皱眉,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久,“奴婢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 “不要说你了,整个大金也没有几个人听过这个,甚至夏国、辽国都不见得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完颜萍继续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他们的故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慢慢说,但你现在要了解的是,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相比,他们的实力是最强的。即使是目前公认实力最强、战力最强的沈家军,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么厉害的家族,完全可以去发展自己的势力,为什么要来算计殿下呢?”阿彩继续盯着那封信,撅着嘴说道,“而且,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 “傻孩子,我们就是他们发展的势力啊,我们就是为了他们而拼命的啊!”完颜萍走得有些累了,就近坐在一个矮墩上,喘了两口气,说道,“当初他们为什么愿意无私的提供帮助,帮我铲除掉皇伯父和大堂哥,逼走小堂弟?不都是为了今天吗?”她冷笑了一声,双眼很坚定的看着阿彩,“但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688 余山的决定 在完颜萍下定决心要跟澹台家和黑甲营决裂的同时,梅林对余山的审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第一步基本算告一段落了。 余山现在几乎已经听不清楚梅林在说什么了,他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的响,恍恍惚惚的听到一点点说话的声音,不过,随着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强,这种痛感都快要把他整个人给吞噬了,那种声音就满满的消弱,变小,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听到了什么,要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为了尽可能的忽略掉身上的痛感,他强迫自己开始回忆这个正在自己的头顶扎针的女孩似乎提到了他家小七的事情,隐隐记起了还在主家做工的母亲给自己寄来的信。 在那封信里,母亲告诉自己,小七在无意中似乎撞见了什么大机密,一个他不应该知道的机密,那个机密所牵扯的事情很大,能不能办成对主家非常的重要,所以,主家在知道有计划外的人知道这件事,表示非常的恼火,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还动手打了人。最终,家主决定安排西京那边的人动手,让小七付出一定的代价。 至于这个代价是什么,母亲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余山也能猜到,能让主家放心、机密不会泄漏的只有死人,所以,他家小七除了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余山想要给他家小七求情,但他的求情书信还没有寄出去,就传来了小七出摊的食街发生大火的事情。 他虽然不负责收集西京的消息,但他的直属下线和上线都属于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个对自己的位子虎视眈眈,另外一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自己抢了他的位置,反正这两个,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想让自己好过。 所以,只要是自己家出事,他可以足不出户,就会有人非常积极的送来非常详细的消息,把整个事件都陈述得一清二楚的,就仿佛他们本人在现场,亲眼看到了一样。 回想他们在约自己见面的时候,那种幸灾乐祸的样子,余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余家在澹台家也算是老人儿了,百年前就跟着澹台家,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从来没有背叛的想法,但依然逃不过被灭口的命运,而这些外来者,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落在他们自己的头上呢! 澹台家的现任家主,最擅长的就是伪造意外来杀人灭口,他家小七表面上是无辜被牵连到的,实际上都是主家算计好的。而且,这个法子不止用了一次,除了这一次之外,没有人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到以后主家因为这个所谓的意外露出的马脚而引来的无穷麻烦,余山脸上的冷笑越发深了,他们余家已经为澹台家鞠躬尽瘁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里,至少一百七十个余家人为澹台家赴死,甚至他的父亲是为了救老家主而过世的,那个时候,他们家小七才刚刚出生而已。 如今,老家主已经过世了,这段往事再也没有人提及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连他母亲都忘记,小七从小都没有父亲的疼爱、没有父亲的教导是因为什么。现在他不过就是撞破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机密的机密,他母亲连求情都不愿意,只在信里面告诉自己,接受这个结果,不要跟主家去闹,不要让主家失望,好好的留在西京为主家做事。 不单单是母亲,他的那些好哥哥、好弟弟,只要是在西京的,都以各种借口找他见面,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一切都按照主家的命令去做,不许有任何的异议。 余山知道,他们之所以来劝自己,是因为从小自己就跟小七很好,关系比其他哥哥要亲密的多,他们是担心自己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在陷入真正的黑暗之前,余山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大家都这么担心他失去理智,那他别辜负这些人的期望,就真的做一点对得起他们的事情吧。既然主家不仁不义,一点情面都不讲,也千万别怪他翻脸,他早在小七选择跟他们一样留在京里做暗探的时候就表明了态度,无论以后小七遇到了什么事情,面临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小七一边的。 现在,是他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了。 而救起他们家小七、给了小七生命的沈家军,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他们必须要知恩图报,否则,跟那些忘恩负义的畜生没有任何的别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之后,余山就彻底昏了过去,失去了知觉。 梅林在余山头顶上扎完了针,转到前面就看到了余山的样子,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梅林,这又是怎么回事?”白萌发现余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赶紧站起来跑到他的跟前,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感受到了微微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他直起腰,转向正在洗手、收拾东西的梅林,“吓死我了,我以为他死了。” “一般来说,这是必经的一个过程,很正常的反应。”梅林解释道,“他们这些暗探,身体都不怎么好,抽一顿,然后再给他们抹这个药,再扎针对他们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我是问他为什么晕过去了。” “不只是他,给你来这么一套,你也会晕过去的。”沈茶也跟着走了过来,看了看身上扎满银针的余山,“他还是挺让我意外的,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从来没有人坚持过这么久吗?”白萌一皱眉,“这么可怕的吗?” “在他之前,坚持最久的一个是辽国的探子,还是耶律家的旁支,从小被培养成暗探,受过很严苛的训练。当时,还是苗苗出手,他坚持扎完了肩膀的部分才晕过去。其他的那些享受过这些待遇的,基本上用完药就结束了。”沈茶仔细的看了看余山的情况,转过身拍拍梅林,“有几针扎的位置不对,回头还要去跟苗苗请教一下。” “是,将军。” “等等!”白萌想要抓沈茶的胳膊,却被沈昊林拦住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太着急了,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回来,“现在人已经晕了过去,也问不了了,那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沈昊林伸手握住沈茶的,朝着白萌一挑眉,“现在是晚膳时间,自然是去吃饭了!” 689 猜测 白萌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要走,小跑了两步,赶紧拦住了他俩。 “等等,等等!”他伸手指指余山,“咱们都走了,那他呢?他怎么办?就丢在这里不管了?” “大统领,你们走你们的,这里还有卑职们在呢!”梅林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听到白萌的话,解释道,“余山身上的这些银针需要在半柱香之后取下来,否则会不会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病根儿,那就不好说了。所以,卑职不能走远,只能待在这里看着他。” “那你还吃不吃晚饭了?” “自然是要吃的。”沈茶接过话,看向梅林,“让十五给你送过来,顺便让他陪着你,如果余山在我们回来之后就醒了,你们两个直接审就可以了,不用等我们回来。” “将军觉得,他是否会招供?”梅林转头看看余山,“很少有人能扛着么久,他对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忠诚,恐怕很难动摇,我……” “你错了,以前他或许对澹台家还有忠诚可言,现在……”沈茶轻轻摇摇头,“难说。” “刚才我站在他背后,未看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的反应。” “他晕过去之前的表情,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沈茶的目光也转向余山,“如果是要继续扛下去的话,他的表情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失望,鄙视,还有……孤注一掷?”沈昊林看看沈茶,“大概就是这样?” “兄长说的对,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在我们抓他之前,他应该已经收到了一些消息,十有八九是关于余七的。不知道余七犯了什么错,澹台家要对他下手。” “你的意思是说……”白萌微微一皱眉,“余七是抛出来的死棋?抛他出来要做什么呢?” “不是死棋,而是弃子。也不是抛出来,而是要除掉,是杀人灭口。他们应该是没有想到,余七没死成,还供出了一些事。同样,他们也没有想到,我们会顺着德鲁的死,查到沐笙,查到淮阴侯,进而挖出了余山。”沈茶冷笑了一声,“按照澹台家和黑甲营的规矩,他们兄弟俩即便同在京城,也不会是一条线上的,避嫌很重要。如果他们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灭口的,恐怕就不止是余七一个了。” “这些你怎么知道?”白萌满脸疑惑,“余七没说,余山也没说啊!” “当然是猜的。”沈茶耸耸肩,“审案子么,合理的推测是必要的,但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等余山醒了之后问问久知道了。”她冲着白萌笑笑,朝着梅林摆摆手,拉着沈昊林、招呼着白萌往外走,“还有,如果他想要见余七,可以答应他,让他们兄弟两个见一下,但不许他们兄弟有任何的交流,只是证明他弟弟还活着就可以了。” “是,将军。” “小茶,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让他亲眼看看,尽心尽力卖命的主家,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你这样做是要挑破他们主仆之间的关系?余山会为了幼弟背叛自己的主家?他可不止余七一个弟弟。” “他是不止余七一个弟弟,但他们兄弟的感情是最好的。之前在余七家里搜出来的东西,那些日常用的,比如四季的衣帽、鞋履等等,很多都能在余山家里找到相似的。暗影们问过余山的夫人,她承认,余七的这些都是出自她的手。我们找宫里尚衣司的掌事进行了比对,证实了余山夫人的说法。” “也就是说,余山一直都没有遵守澹台家的那个规定,一直都在暗暗照顾着余七?”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明,余家其他兄弟的感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深厚。或者……”沈茶停顿了一下,“余七并没有像我们查到的那样,是余家上下最受宠的。” “直觉?”沈昊林给沈茶整了整斗篷,裹得更为严实一些。 “直觉。”沈茶点点头,“不过,经过这一次,我可以不用直觉确定一件事。澹台家的灭亡是早早晚晚的事,他们的那种行事手段,或许在百年前、甚至是梁国时期很有用,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如果继续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就会一点一点的把忠于他们的人彻底推给我们。” “可不是嘛!”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光是替这些人感到心寒,更替那位老前辈感到亏的慌,好好的一个家族,因为这些败类,变成这个样子。” “别说这个了,再继续说下去,该没胃口吃东西了。” 沈昊林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白萌,朝着他使了个眼色,虽然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在小茶幼时的遭遇上要负一定的责任,但平心而论,如果换成他自己或者是茶儿处在那个位置,或许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茶儿说过,没有必要去记恨他们,毕竟他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既然不知道,就没有必要让自己深陷仇恨,没有必要自己跟自己较劲,把这两个人当作普通的长辈尊敬着就好。只不过,沈家的人都是护短的,认定的人若是被欺负了,一定会欺负回去的。 白萌明白了沈昊林的意思,偷摸看了一眼沈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吃什么?”他伸了一个懒腰,“说真的,想你家的热锅子了。现在这个天儿,吃这个可是最好了。” “正好,我们也有这个意思。” 三人商量好了就准备离开驻地回镇国公府,经过校场的时候看到,比试依然在继续。 而在校场外面,他们看到好几天都没有见面的代王世子宋爻佳站在那里,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的比试。 宋爻佳被礼部折腾了好几天,心情有些不太爽,他天性又不是那种自己不高兴就随便找个人发脾气的,所以,离开礼部之后,就直奔禁军的校场,美其名曰替他父王来看看望心镇的兵士们操练的怎么样了。实际上,他是想要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自己下场,发泄一下这几天积攒的火气。 说来也奇怪,看了几场比试之后,他的那点火气满满消散了不少,等最后一场比完,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刚要准备伸了一个懒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哟,殿下,什么时候来的?”白萌伸手搭住宋爻佳的肩膀,看看他身上的礼服,微微一皱眉,“这是刚结束?为什么这么晚?” “今天算是早的,耽搁了几天,这两天都要找补回来。”宋爻佳和沈昊林、沈茶打了个招呼,“干嘛去?” “回国公府吃锅子去。”白萌一挑眉,“殿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一起吧,好几天没见了,好好聊聊。” “行,正好我也不想回家。我跟你们说啊,正好有事情要找你们聊聊呢!”宋爻佳朝着沈昊林一笑,“国公爷、大将军可欢迎我啊?” “殿下说笑了,自然是欢迎的。”沈昊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690 作妖第一人 提前收到消息的梅林已经吩咐膳房,准备好了一切,等到几人回到国公府,简单的梳洗一番,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茶之后,热锅子就上桌了。 “老大!”影十五欢蹦乱跳的跑进了花厅,向众人行礼,“国公爷、世子殿下、大统领,晚上好啊!”他闻到热锅子的味道,不自觉的往前凑了一步,看了看桌子上饿锅子,满脸的憧憬,但想起沈茶叫自己过来是有事情要做,赶紧转向沈茶,看她一副促狭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笑。“要属下做什么?” “膳房准备好了晚饭,你给梅林送去,她在禁军的密林审问犯人。你送了饭也不用着急回来,就留在那里陪着她。如果犯人在我们回去之前就醒过来,你就陪着她一块审。” “真的吗?太好了!属下遵令!” 听了沈茶的话,影十五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前几天他不幸的也染上了风寒,就一直都卧病在床,其实,他吃了两服药就好了,可他难得病一场,所有的人都看他看得特别的严,不让做这个、不让干那个的,几次去抄澹台家和黑甲营的那些小卒,都没让他参加,让他甭提多郁闷了。养病这几天,他都闲得快长毛了。如今终于可以出来当差了,他快要乐疯了。 “这么高兴呢?”沈茶看他这个样子,仍不住笑了笑,“真的是憋坏了啊!”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杏仁酥,“你记住,主审是梅林,你辅助,全程要保持冷静,观察犯人的一举一动。” “老大是担心犯人会说谎?”影十五微微一皱眉,“犯人是何人?” “余七的兄长,余山。”沈茶把自己的手炉塞给他,“拿上,石房阴冷,你的病刚好,别再受凉了。” “属下知道了!属下告辞!” 影十五抱着手炉,向众人行了礼,蹦蹦哒哒的跑了,那姿态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轻盈了。 沈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的摇摇头,咬了一口手里的杏仁酥,端起旁边已经盛好的羊汤,吹吹热气,浅浅的喝了一小口。 “殿下怎么回事?”沈昊林把烫好的羊肉放在沈茶面前的小碟子里面,看着闷声不语、低着头喝汤的宋爻佳,“我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儿,戾气很大,礼部的人又出幺蛾子了?” “不是戾气,是疲惫。”宋爻佳朝着沈昊林苦笑了一下,“我已经连着十来天没睡好了。” “为何?”白萌快速的吃了两口羊肉,又往热锅子里丢了几把青菜,“府里出什么事了?代王爷和鹰王爷吵架了?不应该啊,这两位已经多少年不吵架了。还是说,宁王殿下的情况又不好了?” “都不是。”宋爻佳轻轻摇摇头,“父王和伯父好得不得了,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有的时候啊,我也觉得挺纳闷的,他们两个在一块都几十年了,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他们二位的感情深厚得很,别说已经过了几十年,就算是再过几十年,也还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白萌轻笑了一下,把自己锅里的羊肉都捞到了宋爻佳的碟子里,“有什么烦心事都不能不吃东西,趁热吃。” “所以呢?”沈茶把碟子里的羊肉吃完就开始在自己的锅子里面烫青菜,“我听苗苗说,宁王叔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不错,那个蛊毒她没有办法,但其他的还是有法子的,总之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嗯!”宋爻佳从白萌的锅子里面抢了两筷子羊肉,“回京之后,他各方面的状态都比在皇陵的时候要好很多,刚回来的那几天,你们也看到他是个情况,每天睡着的时间要比醒着的时间多多了,别人一天三顿饭,顿顿不落,还得外加宵夜什么的,他一天能吃一顿正经饭就不错了,有的时候还吃一半吐一半的。现在按照金大人的方子去吃药、吃饭,睡得少了但安稳了很多,胃口慢慢的大了一点,虽然比起正常人来说还差得很远,但比起他自己,那可是强得太多了。王叔对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也特别的满意,甚至还开玩笑,说自己要是年轻个十岁、二十岁,他肯定要把金大人给追到手。” “呵,这个还是省省吧,宁王叔跟苗苗待上几天,就会被逼疯的。”沈茶摆摆手,从热锅子里捞出煮熟的青菜,放在碟子上晾着,“既然府里都好,为什么还会愁眉苦脸的?” “王叔的身体开始好转之后,他的性子也跟着慢慢的活跃起来。”宋爻佳轻轻叹了口气,“换句话说,又有精力捉弄人了,父王和伯父不仅不管,反而还觉得这样挺好的,说只要不把王府给烧了,随便他怎么闹腾都是可以的。”他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口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跟你们说啊,论作妖这件事,王叔敢认第二,整个西京……不,整个大夏就没有人敢认第一的。” “他都干了什么,让你的怨念这么大!”白萌摸摸吃了半饱的肚子,看看放在一边没有人动过的虾泥,放下手里的筷子,开始弄虾丸,“你这几天没睡好,也是因为他?” “他现在睡的好,起的就早,差不多跟父王和伯父一个时间起床,洗漱了之后,就在廊下喝茶,看他们两个练功、切磋。”宋爻佳托着腮帮子看白萌动作很娴熟的把弄好的虾丸丢到锅子里面去,“你说你看就看吧,老老实实的看,他偏不,一边看还一边叨叨,有的时候看兴奋了,还能嚷两嗓子。你想想你睡的正熟的时候,突然被吓醒,是个什么滋味儿?这还不算完呢,我前几天晚上回去,就看到几个小丫头躲在偏院的墙角哭哭唧唧的,头发还是乱七八糟的,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很恶劣的事情呢,就过去问了问,结果……”他抢了白萌几个煮好的虾丸,“结果,王叔白天的时候闲的无聊,就组织王府里轮休的小丫头、小内侍比武。” “什么?”白萌掏掏耳朵,看看沈昊林、沈茶,发现他俩也是一脸的惊讶,“不是,殿下,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比武?谁跟谁的比武?我是不是听错了?” “惊讶吧?没想到吧?王叔就是这么的厉害。”夹起一颗已经晾得差不多的虾丸咬了一口,宋爻佳很无奈的摇摇头,“前两天,我回来的比较早,正好碰到了,小丫头分成三组,小内侍分成三组,也不是纯粹的比武,他让护卫在院子里藏东西,让小丫头们和小内侍们去找,找到了也不一定算自己的,对方的可以进行抢夺。然后呢,他还规定了时限,点了一炷香,香烧完了,哪一组手里的东西最多才算是赢。” “赢了有什么奖赏?” “就是他埋的那些东西,虽然对我们来说,就挺一般的,对那些小丫头、小内侍来说,还是很值钱的。”宋爻佳撇撇嘴,“这帮没有任何功底的小孩儿打起来,不是揪头发、就是扯脸拽衣服的,就是一番混战,那场面真是没法看。”他耸耸肩,“但父王和伯父说,他能乱折腾了,就说明真的把过往的那些不愉快都扔掉了,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好事。” “我也这么觉得。”沈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擦擦嘴,说道,“在经历了种种残酷的磨难之后,还能回到少年的样子,真的是特别难得。”她看向一脸愁苦的宋爻佳,“你就让他玩几天吧,说不定过几天,他就没时间折腾这些了。” “你们……”宋爻佳很敏锐的抓到了重点,“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现在还不好说,等过了今晚,或许就有答案了!” 691 臭小子 “阿嚏!阿嚏!阿嚏!” 被疯狂吐槽的宁王殿下感觉自己的鼻子特别的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这又是怎么了?还觉得不舒服?”代王爷放下手里的筷子,给他递过去一张帕子,“不是说好些了吗?要不要找金大人过来再给你看看?” “兄长不必担心,也不用麻烦金大人,我没事。”拿起帕子擦了擦鼻子,宁王殿下眯着眼睛,哼哼了两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吴清若看了他一眼,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很淡定的说道,“你这两天稍微收敛一点,别再折腾了,看看府里的这帮小子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些小丫头,你说你折腾护卫、内侍也就算了,他们皮糙肉厚的,训练那几个小丫头干嘛?” “这不是看她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想要让她们变得稍微强壮一点嘛!” “咱们王府又不是那些勋贵的府邸,小丫头要那么强壮干嘛?”代王爷一挑眉,“她们跟你原先府里的那些不同,她们是想要嫁个好人家,没有要上阵厮杀的想法。”看到吴清若放在自己眼前的青菜,他嫌弃的撇撇嘴,但还是夹了一片放在自己的碟子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就写下来或者画下来,然后让禁军或者巡防营去实践,别折腾家里的孩子了。” “好吧!”宁王殿下捧着他的汤碗喝了一口,“我是想着,如果以后我们去了望心镇,家里就剩了爻佳一个,要是有点什么事,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个倒不用担心,爻佳身边的护卫算不得一等一的高手,但也差不了多少。”吴清若盯着代王爷把那一小碟青菜都吃干净了,这才把目光转向宁王殿下,“还有,爻佳今天出门之前还跟我说,让我劝劝你,别起那么早,别跑出来吹风,否则有了什么反复,金大人的怒火你可是承受不起的。” “哦,明白了,是不是我早上的时候喊得太大声了,吵到他睡觉了?所以,才跟阿若哥哥说,不要让我起这么早。”宁王殿下哼哼了两声,摸摸自己的鼻子,“怪不得我鼻子痒、耳朵也痒,肯定是这个臭小子在背后骂我,说我的坏话!”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代王爷看他愤愤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或许是别人呢?” “绝对就是他,别人哪里有这个胆子。他今天早上看我的眼神就特别的哀怨。这个臭小子哪里是去国公府吃饭的,是去跟昊林他们吐苦水的!” “那你也要想想,这几天他回来的都很晚,礼部的那个流程很累的。他好不容易睡下了,又被你吵起来,不高兴也是真的。” 代王爷不用总去礼部报道,隔几天去露个脸就行,他今天去礼部,看到自己的儿子跪下起来好多次,也是心疼的不得了。 “好吧,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是我的错,看在他这段时间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他计较了,想骂我就骂吧,心里痛快了就好。”宁王殿下想了一下,“嗯,我明天开始继续睡懒觉好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家伙!”代王爷伸手在宁王殿下的脑门上弹了两下,“还有啊,你明天睡不了懒觉,还是要早起的。” “嗯?为什么?做什么去?” “我和阿若明天进宫去见太后,你跟我们一起去。” “明天?这么快?”宁王殿下一愣,准备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这是谁决定的?之前不是说了,寿宴过后我再进宫的?万一让人看到了,不是不太好吗?” “寿宴不参加就算了,回来连面都不见,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姐姐了吗?”代王爷朝着他耸耸肩,“太后娘娘的原话,让我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你。我转达完了,要不要进宫,你自己决定。” “……”宁王殿下一脸的无辜,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再不进宫,恐怕他姐姐就要出宫来骂他了。“好,我明天跟你们进宫。但我还是觉得现在让我进宫,有点不怀好意。” “别七想八想的,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明天没有官眷进宫,不存在坑你的可能。”代王爷又敲了他两下,“还有啊,别太自作多情,现在的你可不是京城各官眷心里的如意佳婿,没人想要嫁给你。” “兄长,这么嫌弃你的弟弟真的好吗?”宁王殿下捂着自己的额头,转向吴清若,“阿若哥哥,你听听,听听他说的话,太让人伤心了。” “倒是也没有说错,你确实不是那些年轻小孩心里的最佳人选了。”吴清若朝着他笑笑,“行了,你也不要觉得委屈,暂且不说你现在年纪不小了,就是在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没有人愿意沾你。西京城的这帮人极懂得趋利避害的,哪怕你……” “哪怕我又成为了那个呼风唤雨的宁王殿下,他们也依然会把我除名。”宁王殿下点点头,“想想也是,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妹妹、或者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身体不好,前途未卜。”他拍拍代王爷的胳膊,“兄长,别用这种怜爱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你们呢!” “说得倒也是,是我想多了。”代王爷呼噜呼噜他的头发,“对了,之前昊林他们派人传了信儿过来,说是抓到了大鱼,关在禁军的密牢。” “年轻人就知道咋咋呼呼的,整理消息的小卒子,算不上什么大鱼。”吃完了自己的药膳,代王爷擦擦嘴,站起来坐到了旁边的躺椅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他们倒都是澹台家的家仆,一传多少代的的那种,虽然核心机密不是很清楚,但澹台家的事他们都是心里有数的。”他半闭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都抓了什么人?问出名字了?” “有一个人很特殊,是之前食街大火的那个余七的兄长,似乎与澹台家不合,有可能会投靠到我们这边来。”代王爷给宁王殿下的身上盖了一条毯子,“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有多少?” “余七的兄长?”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余家的人?要倒戈到我们这边来?不太可能,余家对澹台家的忠诚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余七的爹在他出生还没有满月的时候,为了救澹台家前一任家主死了,老家主为了报恩,对余家的人照顾有加。至于怎么照顾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余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余七的爹就是死在我的手上。”宁王殿下翻了个身,“那个时候,我刚开始办差,总想着皇兄那么的看重我,我不能让皇兄丢脸。所以,每天早出晚归的。他们应该是掌握了我每天的路线,兰山街是从户部到王府的必经之路,而且定更之后,街上就没有人了。所以,澹台家的老家主亲自带人在兰山街埋伏我,结果……”他一摊手,“我身边有高手在,他们没有得逞,要不是余七的爹死命护着,那位老家主也不可能活着逃出去。那一次刺杀,只有澹台家的老家主死里逃生,跟他一起来的人,全都被杀了。” “我记得那次刺杀,因为跑了主谋,先帝大发雷霆,缉拿刺客的同时,还加强了宁王府的守卫。”吴清若叹了口气,“那会儿,我们两个还在南边,收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后了。” “所以,想要余家的人背叛,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否则是很难打动他们的。”宁王殿下把自己的脸埋在毯子里面,“算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法子,让他们去折腾吧,我们听结果就好了。” “困了?” “嗯,我要睡一会儿,要是有好消息的话,一定要叫醒我。” 692 破庙 从西京城的东门出去,再往南走出大约三里,有一座荒山,山脚下有一个年久失修的破庙,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因为近十年来,一直都有传闻,说这座荒山闹鬼,深更半夜总能见到影影绰绰的鬼影,偶尔还能听到从破庙里传出很凄厉的声音。 西京本地人因为这个传言,几乎不从这里走,哪怕是绕了远路,也不肯经过这里。即使是那些不知情的外地路人,他们感受到了这里的阴森恐怖,也会加快脚步,尽可能的不在这里停留。 一来二去的,山更加的荒芜,庙更加的破败了。 “首领为什么要找这么阴森又恐怖的地方碰头?这个庙听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荒废的,一进入这里,就让人毛骨悚然,感觉阴冷之气都要钻进骨头里了。” “越是阴森恐怖的地方,越没有人靠近,是最理想的碰面地点。而且……” “这里原来是主家的家庙,安放着主家历代家主的英灵。” 这个时候,如果有路人经过这里,听到从破庙里穿出来的声音,一定会被吓破胆的,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一直有闹鬼传闻的破庙,会有活人的存在。 在破庙正殿的中心,篝火熊熊的燃烧,十来个黑衣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低声的说着什么。 “首领这么着急把我们喊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的确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神像后面转了出来,烤火的黑衣人们听到这个声音,迅速的站起来,向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行礼。 “首领!” “都坐吧!”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摆摆手,让众人坐下,“我们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这几日,西京城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负责收集、传递消息的五个小组全部人员失踪。我得到了内部消息,应该是被小皇帝给抓了,但关在哪里,还不清楚。” 其他的黑衣人听到这话都惊着了,他们一直都是守在西京城外围的,平时没有重要的行动,根本连门都不出的,所以,西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首领,小皇帝怎么会突然针对我们?” “也许不是针对我们,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我们存在的人是非常少的。小皇帝的年纪不大,不应该知道这些,是不是这只是个巧合?他们其实是被其他的事情卷进去的?” “一个人或者一个小组被抓,说是巧合还有可能,五个小组同时被抓,一定是有预谋的。”戴面具的黑衣人看看自己的手下,“找你们来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进过西京城,对于里面的人来说,你们是脸生的,比较方便打听事情。明天早上城门一开,你们就分开进城,去酒馆、茶庄这些人多的地方去听听消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五个小组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必须要把人给救出来。” “是!”黑衣人们齐声答应,其中有个人看看首领,大着胆子问道,“首领也要进城?” “如果正午的时候,你们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我就会进城。”首领无力的挥挥手,声音中略带疲惫,“就这样,散了吧!” 黑衣人们再次起身,向首领行了礼,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破庙,只留下一个黑衣人走到首领的身边。 “大哥!” 留下来的黑衣人,一边摘掉自己的兜帽,一边看着首领把面具摘了,露出一张很疲倦的脸。 如果沈昊林、沈茶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两个人的长相跟关在牢里的余山、余七十分的相像。 “回来了?” “嗯,一回来就听说你召集大家,就赶着过来了。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老三也被抓了?确定了吗?” “确定了!我今天进城去转了一圈,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老三和其他的几个人住的地方,暗中都有人盯着,不是禁军就是巡防营,而且,街上负责巡逻的也多了,内紧外松,戒备非常的严。”首领……换句话说,余家的老大余达坐在篝火旁边,看着燃烧中的火焰出神,“其他的人,我不怎么担心,但老三……” “你是怕老三因为小七的事,会把你给抖落出来?” 余达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他俩从小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老三把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感情可比咱们兄弟俩要深的多。”余家的老五余武重重的叹了口气,“当时我也劝过你,别听咱娘的,她不让求情就不求情了?说到底小七是我们的亲兄弟,亲兄弟遇到难关,我们做哥哥的一声不吭,主家会怎么想呢?你不听,非要执行主家的命令。” “可是娘她……” “她不喜欢小七,甚至是厌恶小七,认为就是因为小七的出生,才让爹那么早离开她,这是她心中最大的执念。”余武轻轻摇摇头,“尤其最近几年,娘越发的偏执了。” “爹是为了救老家主才没的,跟小七有什么关系。”余达微微一皱眉,“不要胡说八道,娘不会这么想的。” “老大,你在外面的时间太多,不经常见到咱娘,不知道她心里都想的是什么。这个话可不是我胡说的,而是我亲耳听见的。” “什么时候?在哪儿?” “在肖夫人那里。”提起自己的娘亲,余武也很无奈,“她们两个人一直都很谈得来,肖夫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找娘来聊天。那天我回去拜见肖夫人,还没进门就听到娘跟肖夫人抱怨小七是个灾星,总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肖夫人还劝她看开一点。后来我进去了,她们两个就不再聊这个事了。大哥,你仔细想想,这十多年,小七每次提出要去看娘,娘是什么态度?但凡有什么危险的差事,娘总是很积极的跟主家说让小七去。她不是帮小七争功,她是恨不得小七早早的死掉。这一次也是,不过就是撞见了隔壁那两个混蛋的密谈,她就主动建议主家灭小七的口。不止如此,听说还给老三送了信,警告他不许给小七求情,要他大义灭亲。我……” 余武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余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两个人快速起身,离开篝火旁,转到神像后面。 “有人!” 余达在余武的手上写了两个字,朝着他轻轻的摇摇头,让他不要出声,免得暴露自己。 余武点点头,他好像也听到了浅浅的脚步声,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做到屏气凝神,一点声音都不出。 就在他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正殿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悄悄的接近了他们,举起了手里的棍子,朝着他们的脑后狠狠的一击。 “搞定!”梅林丢掉手里的棍子,朝着旁边的影十五拍拍手,“带走吧!” 693 忒狠了 影十五回镇国公府报告他们抓到了更大的大鱼的时候,暖厅里的宁王殿下吐槽大会已经结束了。 宋爻佳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儿的都倒出来之后,觉得自己的心里舒服多了,多少天的郁闷经过这一个晚上一扫而光。 他特别感谢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要不然,他再这么压抑下去,保不齐哪天就会爆发,说不准就会被人看了笑话去,那可就是真正的丢人了。 影十五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代王世子跟他走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了,整个人平和了很多,没有两个多时辰前那么暴戾了。 “你这是看什么呢?”宋爻佳朝着打量他的影十五一挑眉,轻笑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回殿下,没有什么不对,许久未见,觉得殿下更加俊朗了。” “……”宋爻佳忍不住扶额,“十五啊,恭维人是挺好的事,但也要走点心,对不对?许久未见?那本世子两个时辰之前见到的又是谁呢?”看到影十五一脸被噎住的样子,他摆摆手,“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家将军不是让你去协助审案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审完了吗?” “是!”影十五点点头,转向沈昊林和沈茶,“国公爷、老大,抓到大鱼了。” “大鱼?”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多大的鱼?” “余山和余七的兄弟们。”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很困惑的瞅着自己,他赶紧补充道,“哦,就是余家的老大余达,还有余家的老五余武。” “他们家起名字还真是有意思啊!”宋爻佳摸摸下巴,“真是还排行来的,还用了谐音,有趣!” “余家的老大就是负责西京的小头目?”看到影十五点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怎么突然抓到他了?是余山提供的消息?” “是!”影十五点点头,“属下到禁军的驻地的时候,余山已经醒过来了,他向梅林提出一个请求,无论如何要保住余七的性命,让他远离这些纷争,去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如果我们可以答应他这个请求,他一定会积极配合我们,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会协助我们毁掉澹台家和黑甲营。” “付出生命的代价?”沈茶轻轻一挑眉,“果然是跟主家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吗?跟余七有关?” “老大英明,的确如此。”影十五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余七的遭遇以及余山和余家大部分人、澹台家主之间的冲突,“他认为,他家小弟即便是有错,但也不至于下死手,澹台家主下这样的令,以及余家的其他兄弟、甚至他母亲的冷血,让他彻底的心灰意冷。” “这个……”宋爻佳托着腮帮子看着影十五,“他不会说来诓我们的吧?哪里有这样的母亲和兄长啊?余家的老爷子是救澹台家的前任家主死的,就算是要记恨的话,这笔帐也该算在澹台家的头上,怎么能说是自己儿子的错呢?你确定余七是亲生的,而不是从哪里抱来的?” “肯定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余老太太的怨念也不会那么的大。”白萌轻轻叹了口气,“之前京兆府也审过类似的案子,老太太认为自己刚出生的小孙子命硬,趁着儿子和儿媳不注意,把孩子偷出来给扔了。” “西京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是!”白萌点点头,很无奈的一摊手,“儿子和儿媳妇发现小宝宝丢了,直接上了京兆府尹把老太太告了。幸好老太太腿脚不便,孩子没扔太远,让邻居给抱回家了。要不然,老太太非得坐牢不可。” “那现在呢?”宋爻佳好奇的看着白萌,“那家人现在如何了?” “当时就分家了,儿子和儿媳妇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西京,不知道去了哪里生活。那个老太太,案子结束没多久,人就没了。”白萌摇摇头,“余家的这个老太太,这么能折腾,活得很长久。”他看看影十五,“你们答应余山的请求了?” “……是!”影十五点点头,“苗苗姐说,余七……” “没有几年的寿命了,答应就答应了,倒也没什么问题。”沈茶想了想,“余山是怎么知道那个破庙的?那里是他们的接头地点?” “对,那是澹台家的家庙,虽然表面上已经荒废了,但实际上一直都在运转,余山每隔二十天,都要去那座破庙一次,从下面收集来的消息,经过他的整理、归纳,再由余达、余武的手转送回澹台家的秘密驻地。因为保密的关系,只有余武知道秘密基地的所在,但余武会不会说,我们不能保证。”影十五接过白萌送到手边的热茶,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我们今天晚上过去只是为了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把余家的老大和老五给堵住了,我们到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再说西京城里发生的变故。”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白萌搭住影十五的肩膀,“只抓了余达和余武?” “还有十来个黑衣人,都是余达和余武的手下,是收到了召唤,才来破庙聚集的。这些人平时都是藏在西京城周边的城郡,不怎么进城。对于西京城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影十五把手里的茶喝完,“他们只是被招募的,并不是澹台家的核心,只是象征性的吓唬了两下就招了。他们说首领这一次找他们来,是给他们下了任务,让他们明天一早就进城来,到人比较多的地方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导致五个小组同时覆灭。没想到,他们领了任务刚出破庙,就被我们堵了个正着。” “这个晚上收获还挺大的。”沈茶笑笑,“余达和余武那边什么情况?” “我出来之前还没醒,现在……”影十五翻了一个白眼,很无奈的说道,“今天晚上估摸着是醒不过来了。” “没醒过来是什么意思?堵人的时候,跟他们动手了?” “动手倒是没动手,梅林姐姐压根就没跟人家动手的机会。”影十五捂着自己的脑门,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老大,你是没看见,她下手那叫一个狠呐,一棍子下去,两个人立刻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嚯,一棍子就让人厥过去了,这也忒狠了。”白萌失笑,“别再给打坏了。” “那倒是没打坏,回来之后请了郎中给看了,但就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审问延后。” “也好,明天等他们醒过来,我们亲自审。”沈茶点点头,“余山和余七见过面了?” “是,见过之后才提出的请求,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以后还要面临这样的危险。” “回去告诉梅林,把今天晚上的审问过程和行动过程详细的写下来,明天早上交给大统领。” “是!” “多写两份,一份送代王府,另外一份送轩辕府。” 影十五答应了,看暖厅里没有他的事了,转身离开。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影十三出现在他的面前。 “十三哥!”影十五朝着影十三打了个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了!” 影十三侧过身让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才转过身走进暖厅。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向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又朝着宋爻佳和白萌点点头,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竹筒,双手递到沈茶的面前,“老大,耶律南的密信。” 694 密信1.0 展开从竹筒里倒出来的卷纸,看到上面的字迹,沈茶愣了一下。 “怎么了?”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沈昊林探过头看了一眼信上的字迹,“耶律岚?” “嗯!”沈茶轻轻点点头,“估计是担心以自己的名义会引人注目,就打着耶律南的旗号。看来萧家虽倒,临潢府里盯着他的眼睛依然不少,日子过得也不是很自在。” “这个耶律岚也是可怜的人,耶律尔图称王不少时日了,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一个名份,地位尴尬得很。”宋爻佳在桌上的果盘里挑了一串葡萄,揪了一颗塞进嘴里。“现在耶律岚都成了各国的笑话了。” “笑话?”沈茶抬起头看着宋爻佳,“什么笑话?” “说他忙活了半天,或许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人?说的是耶律南?” “这个就不清楚了,这不是应该你们暗影打听的吗?”宋爻佳看向影十三,“你们就没听到点什么风声?” “临潢府确实很多流言,有说耶律尔图压根儿就没想着把王位传给世子,也有说耶律尔图除了世子之外还有个小儿子,打算让世子顶在前面吸引大家的目光,自己在背后慢慢培养小儿子。”影十三轻笑了一声,“当然,还有说他想要在族中挑选合适的、优秀的子弟,比如……”他看看沈茶,“耶律南。” “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言,不听也罢。”沈茶摆摆手,“耶律尔图没有那个时间、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培养什么其他的继承人了,他能保住自己的命,保证自己手里的权力安安稳稳的过渡到耶律岚手里,就已经很不错了。”她看向宋爻佳,“爻佳哥哥,以后这种事直接来问我就好了,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耶律尔图的身体……”白萌皱着眉,“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我回来之前去王宫见了他一面,病的已经脱相了,只凭着一口气在那里撑着。师伯也去给他诊了脉,也表示尽人事、听天命,他最多最多保耶律尔图五年,如果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发生什么意外,那就是命中注定,他也没有办法。” “这么……”宋爻佳和白萌对望一眼,“怎么搞的?耶律尔图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 “威猛,是吧?”看到宋爻佳频频点头,沈茶笑了一下,“在半年多之前,我也不相信会是这个样子,只有亲眼看了,才敢确认。根据师伯的诊断来看,除了陈年旧伤,还有几种比较发作缓慢的药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再加上耶律尔图本人的多疑多心,常年累月的休息不好,就发展成现在这个状况了。还有一点,就是年纪大了,不如年轻的时候禁折腾了。” “药?”沈昊林抓住了沈茶话里的重点,“什么药?以耶律尔图多疑的性格,有人能成功的给他下……药?” “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师伯诊了好几次,几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沈茶叹了口气,“也许是战场上受伤所致,也许是跟萧家的内斗所致,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只有耶律尔图自己清楚了。” “他……知道?”宋爻佳和白萌有些意外,“他怎么会知道的?” “师伯跟其他的郎中是不同的风格,别的郎中都对病人隐瞒病情,他不是,他从来都是直接告诉病人,有一说一。”沈茶笑笑,“他诊完脉就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耶律尔图,请他配合诊治。” “他同意了?” “当然了,哪儿有人盼着自己赶紧病死的?好不容易有人能治好他,哪怕治不好,能延长他的寿命,干嘛不答应呢?况且,无论是耶律岚,还是耶律南,目前都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如果现在把辽国交给他们,他担心会发生一些他们预料不到的事情。”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宋爻佳惊讶的看着沈茶,“你的暗影还能探查到耶律尔图的内心?” “自然是他自己告诉我的,我不是说了吗?离开之前,我在王宫见过他一面。” 朝着宋爻佳呲呲牙,沈茶低下头开始看信,在最开始的几行,耶律岚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 他感谢沈茶没有藏私,无私的将这一消息分享给他们,否则他们也不知道,原来在辽国的内部,还存在着这样一个隐秘而又强大的对手。 他收到沈茶的消息之后,并没有耽搁,直接进宫向耶律尔图禀告了此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自己的父王隐瞒这件事,此事关系重大,隐瞒下来是百害而无一利。 但令耶律岚感到意外的是,耶律尔图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既不惊也不讶,反应非常的平淡。不止如此,还找出了一摞卷宗交给他。 “耶律尔图……”沈茶和沈昊林对视一眼,“是知情人,他知晓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存在。” “不止如此。”沈昊林伸手指指信纸,“下面写了,澹台家的人曾经有意与他合作,想要帮他对付萧家,但被他拒绝了。按照耶律尔图一贯的风格,他自己的仇一向都是自己报,从来不依靠任何的外力,哪怕这个外力提出的条件很优渥、很吸引人,但他丝毫不动心。” “他不动心是对的,这帮人简直就是疯子。”宋爻佳一脸的嫌弃,“也难怪平川叔不待见他们呢,没有个正常的,脑子都坏掉了。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压根就不是手是不是伸得长的问题了,他们是想要把几国都搞混乱了,彻底毁灭这几国,然后再重建一个新的、完全掌握在他们手里的国家。至于完成这个异想天开的目标会浪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人力、多少物力,整个过程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为此而丧命,为此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的。” “殿下说的对,在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眼中,除了他们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是蝼蚁,都是可以一脚就踩死的。”白萌很赞同宋爻佳的话,“罔顾礼法、草菅人命,说的就是他们。” “这就是白日做梦,即使是百年或者更久子后,大夏、金、辽等等都不存在了,也轮不到他们来做主。”宋爻佳哼了一声,“这种毫无人性的,是绝对不会如愿以偿的。” 沈茶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宋爻佳,朝着沈昊林一挑眉,世子殿下心中的火大概还没彻底撒完,澹台家这帮倒霉蛋成了他发火的对象,也不知道那位自诩聪明、自诩掌控一切的澹台家主,此时此刻有没有耳朵发痒、频频打喷嚏呢! 695 密信2.0 当时去劝说耶律尔图跟澹台家合作的一共有十二个人,都是那种脾气很好、说话很和善、不会颐指气使的类型,他们在耶律尔图跟前低眉顺眼的,次次都是陪着笑脸,即使面对耶律尔图的冷脸,他们也是小心应对的。 这些人认为只要自己好言相劝,跟耶律尔图摆事实、讲道理,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识到跟自己合作的好处,就能让他抛开心中的执念,放下已有的固执,答应己方的要求。 这要是换做旁人,十有八九禁不住诱惑,就一定答应了,但耶律尔图并不是一般人,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旦执拗起来,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澹台家的说客见自己亲自上阵说不动耶律尔图,就想了其他的法子,拐弯抹角的找耶律家的大长老们出面,但结果还是一样的,全部都被耶律尔图给打出来。 闹到最后,就连澹台家的家主都觉得耶律尔图是个不知好歹、不会审时度势的家伙,与这样的人合作,即便是成了也会后患无穷。所以,他很果断的放弃了耶律尔图,转而去扶持耶律家的死对头。同时,他也撂下狠话,要给耶律尔图点颜色看看,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拒绝澹台家是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的。 听到这样的威胁,耶律尔图倒也不是很在乎,他当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干掉萧家,从萧家的手里抢回属于他们耶律家的大权,其他阿猫阿狗的威胁,那是在做完这件大事之后再去考虑的。 “祖父曾经说过,耶律尔图年轻的时候,是个特别狂妄自大、特别嚣张跋扈的人,别人算计、利用、陷害他,他根本就不在乎,随便那些人去折腾,压根就不往心里搁,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锱铢必较、疑心病极重的辽王,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还是更欣赏年轻时的耶律尔图,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才是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年少轻狂,是要付出代价的,耶律尔图也不例外。”沈昊林看看沈茶手里的信,“在跟萧家的争斗中,因为他太任性、明亏、暗亏吃了不少,还有几次差点就丢了性命。” “也是因为吃了这么多的亏,他才慢慢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沈茶也跟着叹气,“但他疑心病的根源是他当作亲兄弟的人把他给卖了,他差点死在那位兄弟的手里。”她耸耸肩,“经历这种事,如果还没有任何的改变,恐怕也坐不上辽王这个位子。” “小茶说的不错,辽王这个位子……”宋爻佳摇摇头,“不是耶律尔图这样的人,恐怕驾驭不住的。话又说回来了,他对澹台家的人也不是不在意吧?其实是把他们放在了心上的吧?” “是,是放在心上了。”沈茶点点头,“年少轻狂又不是蠢,咱们跟耶律尔图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他的心眼可不少,骂走了那些说客之后,就暗暗打听了澹台家的来历。” “打听到了?”从沈茶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宋爻佳轻笑了一下,“知道那帮人的来历,是不是后悔把人给打跑了,没有跟人家合作?” “应该没有后悔。”沈茶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她离开临潢府之前跟耶律尔图的谈话,“他曾经说过,他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抵抗住了强大的诱惑,到了现在可以自己说了算,不必受制于人。” “他是这么说的?”宋爻佳摸摸下巴,“确确实实是个人物。” “他说这些话的时机很重要,是萧凤岐大义灭亲,毁了整个萧家基业之后。当时我还不知道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存在,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他是有感而发的。” “等等,我有个疑问。”宋爻佳轻轻敲敲桌子,“如果萧家有澹台家的扶持,怎么还会在与耶律尔图的争斗中败下阵来?这不太合理,对不对?” “澹台家并没有帮助萧家跟耶律家争斗,那个时候,两家处于胶着状态,任何一方插手都讨不了什么便宜。澹台家的那位家主那么精明,自然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事实上,他们是等萧家彻底落败、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才假装不经意的出现在萧家人的视线里。而且,他们也不是主动上门要去帮萧家,而是等着萧家调查完自己的所谓底细,主动来找他们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爻佳还是不太明白,“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哀兵必胜!”沈昊林、沈茶、白萌,还有一直充当背景的影十三异口同声的说道。 “哀兵必胜?”宋爻佳没带过兵,没上过沙场,不是很懂他们的意思,“萧家也没死人呐,哪里来的哀兵?” “殿下,这只是一种形容,并不是非要死人,才能叫做哀兵。”白萌解释了一下,“萧家败落,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尝到这个滋味,才能激发他们跟耶律家继续缠斗下去的斗志。否则,他们也许就破罐子破摔,从此在临潢府销声匿迹了。” “这么说的话,我就能理解了。临潢府若是没有了萧家,对于想要搅浑这池水的澹台家可不是好事,他们想要再扶持一个可以跟耶律家对抗的大族,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宋爻佳冷笑了一声,“萧家是最好的选择,让他们真正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就可以乖乖的跟自己合作。” “没错,萧家的那位老爷子就是他们的目标。这个老爷子从一出生就享受着众人的追捧,落败之后,不少追捧他的人反过来踩他,这个落差是他无法承受的。而澹台家卡准了这个时机,引诱萧老爷子上钩。” “这也就能说得通,他怎么有这个底气勾结金国的刺客对大夏使团下手了。”沈昊林哼了一声,“这是有人给撑腰,但没想到被自家小辈给搅了局。” “即使萧凤岐不大义灭亲,耶律尔图也不会放过他们。”沈茶把手里的信放在桌上,在密密麻麻的一小堆字里,画了一个大概的范围,“虽然他拒绝了跟澹台家的合作,但并没有忽视他们的存在,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追踪澹台家的行踪。” “耶律尔图毕竟是辽国的地头蛇,想要盯着什么人,还是很容易的。”沈昊林点点头,“曾经有过传言,说摄政王府曾经养了一批擅长追踪、盯梢的高手,如此一看,是确有其事。” “不错,澹台家在临潢府设下的据点、埋下的暗线,十之八九都在耶律尔图的掌控之中。不止如此,他们和萧家人每一次的见面也都被摄政王府的人盯着,时间、地点、甚至是双方聊了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那次对使团的刺杀?”看到沈茶点头,白萌一皱眉,“为何不制止?” “制止了又怎么能让萧家覆灭呢?” “也就是说,你被利用了?” “嗯,被利用了,这样也很好,省得我们去分心对付萧家了,何乐而不为呢?”沈茶看了一下耶律岚提供的疑似澹台家开设铺子的名单,没有自己的铺子,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朝着白萌招招手,“大统领,这几家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在京里见过?” “我看看!”白萌看了一眼沈茶指出来的那几家铺子,“我带人去查,如果是,定然不会让他们跑掉。” 沈茶看着白萌离开的背影,耸耸肩,冲着沈昊林、宋爻佳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怎么了?能继续抓人不是很好吗?” “她不是在想这个。”沈昊林伸手揉揉沈茶的头发,“能继续抓人是因为耶律岚提供了消息,她在想应该如何向耶律岚道谢。” 696 疯了 “为何还要感谢耶律岚?”宋爻佳坐的时间太长,感觉到自己的腰有点不得劲儿,就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他一边扭一边说道,“耶律岚之所以会把这份店铺的名单交给你,是对你没有对他们隐瞒,向告知他们澹台家和黑甲营存在的回礼,若是没有你的分享,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动手,是不是?” “虽然话可以这么说,但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沈茶笑笑,“不要给人家一种我们太过于强势的感觉,以后互通消息的时候还多着呢,现在客气一点没坏处。” “说得倒也是。”宋爻佳点点头,“耶律尔图也是个能忍的,盯澹台家和黑甲营这么多年都不动手。” “估计跟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想要顺藤摸瓜,揪出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最大头目。” “他掌握的也只是临潢府范围内的,出了临潢府,辽国其他地方的暗探,他们可是一无所知。”沈昊林叹了口气,“但我们的情况还是略有不同,他们能在临潢府之外的范围安排眼线,但不能在西京城以外的地方安排人手,那样会更容易让他们暴露。” “各位王叔、王兄、王弟,以及各位元帅、大将军都不会同意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的。”听沈昊林这么说,宋爻佳很赞同的拍拍他的肩膀,“淮阴伯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想要试图进驻江南,结果一败涂地,还牵连了西京的暗棋。啧啧啧,那位自负的家主收到这个消息,还不一定被气成什么样呢!”一想到那个家主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就开心得不得了,“不能总是咱们乌云密布,也该轮到他们伤脑筋了。” “江南的局面没打开,临潢府和西京城的人手又一下子折了这么多,雪上加霜。”沈昊林给沈茶到了一杯热水,递到嘴边喂她喝了两口,“眼下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给他们一点压力,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别想着总占我们的便宜。” “这个话……”宋爻佳哭笑不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听着怪别扭的。”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听明白就行了,不要计较太多。”沈昊林看了他一眼,“至于是不是能顺着这些探子摸到澹台家和黑甲营的老巢,是不是真的能这么容易抓到那个自负的家主,我不抱任何的希望和幻想。” “我也是,那个余武跟余山不一样,不是很在乎跟余七的兄弟情,包括那个余达,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的跟我们说实话,告诉我们老巢在什么地方。” “爻佳哥哥,你这个说法不是很准确。”沈茶又喝了两口热水,看向宋爻佳,“不跟我们说实话的前提就是他得知道真正的老巢在什么地方,你觉得以那位家主的性格,会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藏身之所吗?” “狡兔三窟?”沈昊林和宋爻佳相互对视一眼,“这倒是极有可能,能让人去的、能轻易暴露在人前的,肯定不是老巢,以那个人一贯的谨小慎微,为了应付各种突发的情况,准备了不少替代品。” “所以,即便余武肯告诉我们,那个所谓的老巢在什么地方,我们摸过去也不一定能抓到我们想要抓到的人,十有八九又是替身之类的。” “怎么又冒出来替身了?”宋爻佳揉揉自己的脑袋,“他们的花样怎么就这么的多?” “关于替身,我听澹台前辈提起过。澹台家名声在外,树敌颇多,准备几个替身倒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三房的人特别热衷于这个,最夸张的一次,听说准备了十三个替身,把刺客弄得晕头转向的。” “十三个替身?这么惜命的吗?”宋爻佳轻轻摇摇头,冷笑连连,“老前辈说的还真对,三房的人脑子是不怎么好用,这么自相矛盾,他们自己一点都察觉不到吗?既然这么怕死,那为什么要干这种注定不得好死的勾当呢?平平顺顺活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要是脑子好用了,就没有现在这些破事了。”沈茶看看沈昊林,“不管他们脑子是不是好用,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对来说比较尴尬一点。就像兄长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其实能做的并不多,进展也不可能太快,只能慢慢的等着,等着对方因为自己的慌乱而露马脚。” “要是宁王叔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告诉你,那么多年都等了,现在都要看到曙光了,就更不着急了。”宋爻佳坐在沈茶的身边,“现在痛苦的又不是我们,对吧?在西京城里折损了这么多的人手,还有不少是底层收集消息的,这对他们来说可是要命的。没了这些人,不说全瞎全聋也差不多了。” “殿下说的不错,咱们这一次的行动也算是给他们传递了一个信号。”影十三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我们不是不能收拾他们,而是暂时不想搭理他们,他们要是能老老实实的眯两天,不瞎折腾,我们可以暂时放他们一马,否则的话,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们。” “话说的有水平,就是这么回事。”宋爻佳朝着影十三招招手,让他坐自己身边来,“就是苦了大统领,这一个晚上又要赔进去了。对了,你们往我家里送信了没有?” “送了!”影十三在宋爻佳的身边坐下,“三位王爷说让您好好的玩一晚上,好好的放松一下,还说您担心的事,等明天过去之后就能解决了。殿下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某个人总扰人清梦,算不算烦心的事?”宋爻佳打了个哈欠,往影十三的身上一靠,“小茶,信上还写了什么?” “耶律南在最后补充了一下,他们在边关慢慢探查黑甲营的势力,如果有重要的突破的话,会及时通报我们的。”沈茶看完信,直接丢进炭盆里烧毁,“十三,最近完颜萍没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还……” 影十三的话还没有说完,暖厅的门被梅竹推开,她走到沈昊林、沈茶面前,朝着两人一伸手,手掌心里躺着一个纸卷。 “这是什么?” “四哥派人加急送过来的,完颜萍……”梅竹吞了一口口水,“疯了,她烧了小半个宜青府。” 697 警告 “怎么回事?”沈昊林看看正在快速浏览密信的沈茶,“两封密信不是一起来的?” “国公爷,因为情况比较特殊一点,完颜萍的消息是四哥请二哥亲自送来的。” “老二?”沈昊林一挑眉,转身看向暖厅的门口,“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进来?” “他一路上肯定是不眠不休,现在已经没法见人了。”沈茶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信里的内容,看完之后将信交给沈昊林,抬起头看了一眼梅竹,“吩咐膳房给老二准备吃的,让他休息好了再过来。” “是。” 沈昊林看完了信,转手交给了影十三,轻轻敲着桌面,“完颜萍是什么意思?破罐子破摔吗?” “国公爷,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还能有什么意思呢?”影十三粗粗扫了一眼,“十有八九是跟那边翻脸了,还翻的很彻底!没想到,完颜萍的身后居然也有他们的影子,我们都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金国的,一定会在金国渗透自己的势力,但完全没想过,他们选择扶持的对象居然是完颜萍。” “确实……”沈昊林点点头,“不过也不难理解,他们选择的对象一直都是失败者,或者是心里存在着巨大怨恨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容易被利用,他们才会得逞。” “兄长说的是,既然事实跟我们原先的推测正好相反,那我们就要重新整理完颜萍的这条线,看看她、她的母族跟澹台家到底有什么样的牵扯,这个牵扯到底有多深。不过……”沈茶摸摸下巴,又看了一遍那封信,有些纳闷,“她跟那边翻脸就翻脸吧,为什么要烧城?” “而且还一烧就烧了小半个宜青府。”宋爻佳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之前只知道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做事从来都出人意料,没想到这么的让人看不透。”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又看看影十三,“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太耗神了。” “世子殿下,在其他人的眼里,我们国公爷和老大也同样是这样的人。”影十三一呲牙,“您是不知道,辽国、金国的那帮大将军,见到他俩就犯怵,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完颜萍也是这样?” “差不多。”影十三点点头,“基本上半斤八两,就看谁能沉得住气,谁才能占得先机。”他看了一下沈昊林、沈茶,“四哥请二哥亲自跑一趟,大概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在信里写出来。国公爷、老大,不如等二哥休息好了,再跟他问问清楚。” “说的对!” 沈茶点点头,微微闭上眼睛,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完颜萍夺权的过程,想到完颜萍那个母族的人来劝说的一段,微微皱了皱眉。 “如何?”沈昊林握住她的手,“可是想到了什么?” “也许……”沈茶借着沈昊林的力道蹭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我猜得是不是对的,你们觉得完颜萍的母族是澹台家分支的可能有多大?” “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沈昊林皱眉,“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有什么根据吗?” “没有,没有任何的根据,也没有证据来证明我的猜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说出来让大家讨论一下。”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当然,这也不是无端的猜测,你们想一想当年梁国的舆图,包括现在宜青府在内的大半个金国都是属于梁国的,而且……” “宜青府是澹台家曾经的驻地。”沈昊林跟着补充道,“很有可能他们在离开驻地返回西京的时候,留下了什么分支。”他看向影十三,“你亲自跑一趟,跟澹台老前辈打听一下,当年是否留了人在宜青府。” “是!” 影十三答应了一声,站起来一边往暖厅门口走,一边,推开门正好撞上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的影二。 “二哥。”影十三朝着他一抱拳,“这么快就休息好了?怎么不吃了饭再来?” “休息好了。”影二看看他,“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影十三只是点点头,侧身让影二进来,离开之前帮他把暖厅的门关上。 “国公爷,老大!” 影二走到沈昊林、沈茶跟前,放下手里的食盒,向他们行了礼。他看向宋爻佳,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代王世子,但凭着对方身上的配饰也知道这是皇族子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位是代王世子。” “拜见世子殿下!” “一路奔波劳累,快起来吧!”宋爻佳摆摆手,看影二起身,问了一个跟影十三一样的问题,“怎么不吃了饭再来?” “属下想着国公爷和老大急于知道完颜萍那边的具体情况。” “坐吧,边吃边说。”看着影二坐下,看着把食盒里面的大汤碗小心翼翼的端出来,一眨眼的工夫,就少了多半碗,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把自己跟前的那几碟点心推了过去,“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 “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沈昊林看他那个样子,叹了口气,“其实用不着你亲自来一趟,等太后娘娘的寿辰过去,我们就回去了。完颜萍的事也不是那么的急,无论她做什么选择,都不会让我们改变原先的计划。她必须要把王位还回来,也必须为那些无辜的、因她而死的人偿命。” “国公爷说的是,但我们都觉得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有些话不方便写出来。”影二把一大碗汤面都吃完,总算是不觉得太饿了,这才有工夫打量沈昊林和沈茶,看他俩现在的这个模样,微微一皱眉,“国公爷、老大,西京城的饮食不好吗?这才多久不见,你们整整瘦了一圈。” “哪儿有这么夸张!”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自己,“这不是挺好的嘛!”看到影二还想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他,这要由着他说下去,今晚就别想睡了。“不是要说完颜萍?先说说,被她烧掉的小半个宜青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影二放下手里的点心,“被烧掉的地方是宜青府最繁华的地方,全部都是商铺、酒楼、饭庄等等。”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家的铺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并不是指针对澹台家的?” “不,就是针对他们的。”影二轻轻摇摇头,“老大,最先起火的那家成衣铺,背后的老板正是澹台家。想来对方没料到完颜萍会这么快、这么干脆的翻脸,整个铺子上上下下二十五个人,包括掌柜的在内,都没能逃出来。” “这是正式翻脸,算是完颜萍给澹台家的一个警告。”沈茶点点头,“可是为了这么一个警告,烧了那么多的铺子,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冷笑了一声,“呵,还真是她一贯的风格!” 698 看谁比谁更疯 影十三跑到国公府门口,停住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看天色,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往回走。 快到暖厅的时候,正好遇到拎着两个铜壶的梅竹,他很主动的接过其中一个。 “你不是去轩辕府了?怎么回来了?”梅竹好奇的看着影十三,“是又想到了什么特别的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两位老前辈早就睡下了,我现在过去就是扰人清梦。”影十三轻轻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澹台家和黑甲营的事闹出来,他们也没好好的休息过,难得睡个好觉,有什么事就天亮再说吧,相信国公爷和老大,还有世子殿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了……”他看看梅竹,“我一会儿跟老大说去换你姐姐,你回去给她准备热水,让她泡个澡,换个衣服。” “嗯?”梅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楞的看着影十三,“什么?” “还什么,猪脑子啊!”影十三拽了一下梅竹,“完颜萍的消息是很重要,但也没重要到非得二哥亲自跑一趟的程度,是不是?” “你是说……”看到影十三脸上戏谑的表情,梅竹恍然大悟,“他……他……他是奔着我姐姐来的?” “不然呢?”影十三耸耸肩,“要不然四哥也不会答应让他来,他留在家里能帮四哥很大的忙。”他朝着梅竹挑挑眉,“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别担心老大不同意,她心里比我们明白着呢!” 梅竹虽然把影十三的话听进去了,但也是将信将疑,她觉得将军是不会同意这个请求的,就算将军答应了,她姐姐也不可能回来的。 “换梅林回来?”沈茶看了一眼影十三,又看了一眼影二,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同意,不过你要问问梅林愿不愿意。” “不用问了,她肯定不愿意。”影二已经吃饱喝足,“十三,你的心意呢,我们领了,但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为我们的私事影响正事。” “你……”看到影二的态度很坚挺,影十三耸耸肩,“行吧,反正你还要在京里待几天,倒也不着急。” “没错,以后可以天天见,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影二朝着影十三笑笑,转头继续跟沈茶说,“其实,一个多月之前,我们就预料到完颜萍会有一些动作,但没想到她憋了这么久,居然来了个猛的。” “一个多月之前?”沈茶了然的点点头,“是说从收到匿名的恐吓信开始?” “是这么回事,如果只是偶尔一封两封的,估计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想着要彻底翻脸。可连续收了一个多月,每天晚上都准时出现在寝殿,且来无踪、去无影的,任何人恐怕都接受不了。” “这一个多月,她就没有其他的措施?”沈茶很怀疑,“以她的性格,在放大招之前,应该还有别的动作,比如设个陷阱,抓住那个送信的人。” “据彩衣说,确实是设了好几个陷阱,但并没有任何的用。” “黑甲营的高手,可不是那么容易抓的。”宋爻佳赞同的点点头,“我听宁王叔说过,当年他也用了很多的办法,有几次是差点抓住人了,但又被他们给逃脱了。宁王叔每次提到这个都有点懊恼,说他们油滑得像是泥鳅一样,很容易脱手的。” “能派出去做这种大事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轻易不会被抓住的。”沈昊林递给宋爻佳一碗茶汤,“但这也是惹怒完颜萍的一点,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所以,才起了烧铺子的心。”他看了一眼影二,“这些被烧的铺子,除了有澹台家的背景之外,还有什么人的?” “听说有辽国的,也有他们完颜家的。”影二撇撇嘴,很嫌弃的说道,“甚至还有她自己的铺子。” “她自己的铺子?”沈茶马上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要洗脱自己的嫌疑,如果大家知道她的铺子也被烧了,那么就没有人会怀疑她。只是……”她冷笑了一声,“宜青府目前只有她是可以这种事的,她这样一来,在别人的眼中就有点欲盖弥彰了。” “老大说的是!”影二赞同沈茶的说法,“完颜萍是想要跟澹台家翻脸,但现在这么一来,翻脸的可不止澹台家一个。这些铺子背后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记恨上她的。铺子虽然是用来收集消息的,但是每天也能赚不少的钱。被她这么一烧,损失了不少银钱。” “完颜萍这个人,应该不会在乎自己树敌多少吧?她一向豁得出去,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她做事的宗旨。”影十三靠在柱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幸好当初老大英明,没在宜青府开铺子,要不然,就她这么一折腾,咱们也得要抓瞎。” “除了烧掉小半个宜青府,她还做什么了?应该还没完吧?”沈茶看了一眼影二,“继续说,她是不是又清洗王宫里的人了?” “是,只是她这一次针对的是她母亲那边的人,但凡跟她母族有关的人,都被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倒是咱们的人,这一次躲过了一劫。不止躲过了一劫,还赢得了完颜萍的信任。” “当初派彩衣去她身边,还是正确的。”沈茶很庆幸自己的坚持,“告诉彩衣,在完颜萍面前还是要少说话。她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的人,而是一个可以听她倾诉、听她吐苦水的人,我相信彩衣可以做得到。” “是,属下会及时转达老大的意思给她。” “完颜萍母族那边,对她的举动有什么反应?”沈茶摸摸下巴,“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完颜萍瞎折腾吧?安排在完颜萍身边的人,可都是精心挑选的,都是老人儿了,对完颜萍非常的了解。这帮人一旦失去了完颜萍的信任,或者说是对完颜萍的掌控,她母族那边的损失比烧了铺子要大得多。” “属下来京里之前,彩衣还没有送来任何跟这个有关的后续消息,应该是被完颜萍的举动弄懵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如果她的母族跟澹台家有关系,或者说根本就是澹台家的分支,可就真的热闹了。”沈茶勾勾唇角,“两边都是疯子中的疯子,他们对上,就看谁比谁更疯,疯得更彻底了!” 699 啰嗦 本来还想等着白萌传来的消息,但沈茶感觉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等到,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睡得很好?”看到沈茶睡眼惺忪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歪在窗边贵妃椅上看书的沈昊林朝着她笑笑,站起来走到床榻边上,先给她披上棉袍,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嘴边,看着她喝了两口,“感觉怎么样?” “兄长早上好,睡得还不错。”沈茶抹抹嘴边的水渍,打了个哈欠,“我睡了多久?” “早朝都已经结束了。”沈昊林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揉揉她的脑袋,“醒醒盹儿就起来吧,苗苗从宫里回来了,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好。”沈茶拖着长音答应了一声,坐在床榻上发了一会儿呆,才真正的醒过来。“大统领那边怎么样了?” “符合耶律岚名单上的铺子一共五家,白萌带人抄了其中的三家。” “嗯?三家?另外两家呢?”沈茶踢踢踏踏的走到脸盆跟前,一边洗漱一边问道,“跑了?” “嗯……”沈昊林走过去,把旁边架子上的帕子递过去给她擦脸,“准确来说应该叫关店而不是跑路。” “关店?”沈茶擦干净脸上的水,好奇的看着沈昊林,“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二带着人过去看了一下,从屋内留下的痕迹来看,这两个院子应该至少两个月没有人住了。”沈昊林看着她收拾好自己,把挂在一边的外袍递了过去,“前面的铺子和仓库里没有任何的货物,后面院子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家具,上面也落了一层土。” “那应该是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了。” “对,小二特意留到了今天早晨询问了一下周围的邻居,确认在我们入京之前,人就已经离开了。” “这两个院子是在什么人的名下?”沈茶穿好了外袍,披好了斗篷,跟在沈昊林的后面离开屋子,看看门口没人,好奇的问道,“人都去哪儿了?” “我让梅竹带小二去给梅林送饭了,她和十五在那边熬了一个晚上,应该换回来休息一下。”沈昊林笑笑,“那两个院子在京兆府备案就是店主本人,现在已经派人去原籍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 “他们离开居然没有把院子卖掉,说明什么?”沈茶朝着沈昊林一挑眉,“在他们跑路之前,应该还有再回来的打算。至于回来之后会不会还做原来的买卖就说不定了。但现在……”她挽着沈昊林的胳膊,往暖厅的方向走,“但现在就说不好了,如果他们听到风声,估计会把院子转几道手,卖给不相干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到了这两个铺子再次开门营业,恐怕就跟澹台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跑就跑了吧,对我们的计划应该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就像兄长之前说的……”沈茶打了个哈欠,推开暖厅的门,率先走进去,“也是给对方提个醒,你们的存在我们知道了。” “谁的存在,你们知道了?”正在捣鼓午饭的金苗苗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头看了一眼,“哟,小猪终于起来了啊?你这睡的还挺死的,国公爷找我过去看了好几次,你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我做什么?”沈茶脱掉外面的斗篷,凑到炭盆跟前烤了烤火,好奇的看了一眼沈昊林,看到他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轻轻摇摇头,“兄长是怕我睡死过去吗?” “有一点点这个担心。”沈昊林轻轻嗓子,坐到金苗苗的对面,瞪了她一眼,“中午吃点什么?” “陛下给了点鹿肉,我们一会儿给烤了吃。”金苗苗看了一眼炭火烧的差不多了,这才把烤网放在架子上面,很细心的在每一个地方刷上了油,“今天没什么事,可以慢慢的享受一下难得的清闲时光。”她看看沈茶,“在你睡着的时候,小二带着梅林回来了。” “去休息了吗?”看到金苗苗点点头,沈茶送了口气,坐在沈昊林的身边,拿起烤肉用的夹子,把放在旁边托盘里、已经刷好油的鹿肉放在烤网上,“小二人呢?” “陪着梅林呢!”金苗苗看了她一眼,“你刚睡醒就老老实实的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吃饱喝足再管别的事儿吧!再说了,人家两个人这么久不见了,你就不能让他们在一块呆一会儿、说说话吗?” “我……”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影二求见的声音,她冲着金苗苗晃晃脑袋,朝着外面说道,“小二?进来吧!” 影二推门进来之后,走到沈昊林和沈茶面前,“国公爷、老大!” “怎么不陪着梅林?”沈茶看了一眼烤网上的肉,把它们给翻了一个个儿,“还是有事情跟我们说?” “她睡着了。”影二洗过了手,拿过沈茶手里的夹子,“老大,鹿肉少吃,你身子弱,一下子吃这么补的,不太好。最好是吃一点……” 沈茶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躲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了,也没有躲开影二这啰里八嗦、絮絮叨叨的说教。 “打住!再说下去,我可能会把你从这里给丢出去。”她朝着影二摆摆手,“我大概猜到小四为什么让你跑这一趟了,应该不是小四的主意,是晏伯的意思吧?” “不是!”影二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是秦老大人,他……嫌弃属下话太多。” “一点也不同情你。”沈茶翻了个白眼,“昨天忙着收集完颜萍的消息,也没有来得及问你,家里还好?” “国公爷放心,老大放心,一切都很正常。自从两位离开边关之后,侯爷和军师就加强了巡逻和戒备,城里城外都是两个时辰一换班,每天进出城的人都仔细查验身份,查验随身携带的行李、车驾。不知道是不是辽、金已经自顾不暇了,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沈茶点点头,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红叶怎么样?和小天哥还吵吵闹闹的?” “吵的,他们俩一天不吵就浑身难受,好像少点什么。有几次因为比较忙,白天没碰到面,侯爷还特意在吃了晚饭之后把红叶找去,两个人打了一架。” “……”沈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这两个人打打闹闹这么多年,一点都不觉得烦,似乎对此还乐在其中。 “精力过于旺盛了。”金苗苗掀开烤架旁边小陶罐的盖子,拿了一个碗,把里面熬得香喷喷的粥盛了出来,递到沈茶的手边,“先喝一碗垫垫肚子。” 沈茶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喝了几口粥,看向影二,“晏伯和我师父怎么样?” “中气十足,每天在校场训人的声音都特别的洪亮,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把已经烤好的肉放进小碟子里,影二没有放到沈茶的面前,而是给了沈昊林,“国公爷,请您看着我们老大,别让他吃太多。” “……”沈昊林看看手里的烤鹿肉,又看看冲着影二怒目相向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好!” 700 与我无关 在吃饱了、喝足了之后,沈昊林和沈茶一商量,决定亲自去见一下轩辕靓和澹台平川,他们的疑问解不开,总是挂念的,如果完颜萍真的跟澹台家有血缘上的关系,那么,他们可以在这个上面做文章,让完颜萍彻彻底底的翻不了身。 “你们去吧,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要回去好好的睡一觉。”金苗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困倦的看着沈茶,“以前没跟她打过太多的交道,从来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是一个特别擅谈的人,真的好能聊啊!” “这么感慨?”沈茶看她立马就要睡着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怎么困成这个样子?” “一个晚上没睡啊,硬生生的聊了一宿。开始的时候,我还知道她在说什么,还能配合一下,但是到了后来,尤其是后半夜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她叽叽咕咕的说了些什么话。” “她平时没什么人可以说话,除了太后娘娘可以说上一两句之外,身边都是宫女,根本不可能跟他聊天的。”沈茶伸手摸摸金苗苗的脑袋,“真的是辛苦你了。” “我想到这一点了,所以觉得她很可怜,她好不容易抓到机会、逮到可以聊天的人了,肯定是要把攒了一肚子的话都说出来的。”困劲儿一上来,是怎么都收不住的,金苗苗连着打了三个哈欠,眼角挂着点点泪水,朝着两个人摆摆手,“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回去补觉。”她晃晃悠悠的走到暖厅门口,“带上影二,免得发生什么事,要传个消息,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好。”沈茶答应了一声,看她差点绊着自己,“你小心看路啊,别摔了!” “知道啦!”金苗苗朝着沈茶挥挥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看她这晕晕乎乎的劲儿,别真走半路绊着自己。”沈茶看向影二,“小二,你把苗苗送回去,等着她睡下了、睡熟了,再来门口找我们,不用着急。” “是!”影二快跑了两步,扶住踉踉跄跄的金苗苗,带着她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沈昊林和沈茶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手里捧着暖炉,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国公府的门口。他们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影二拎着串成一串的几包药匆匆赶了过来。 “国公爷、老大!” “苗苗睡下了?” “是!”影二点点头,笑道,“几乎是倒头便睡,可以看得出来是困极了。” “睡下就好了。”沈茶看看他手里的药包,“这是什么?” “说是给轩辕老将军的,据说能缓解老将军的旧伤。” 影二不是很明白这个轩辕老将军跟他们镇国公府有什么关系,能让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金苗苗强忍着困意,也要把这些药包找出来交给他,甚至还亲笔写下了药方,叮嘱他一定要告诉国公爷和老大,把药方连同药一起送到这位老将军的手上。他虽然很好奇这位老将军的来历,但绝对不会多问,在他进暗影营的那天,他就牢记一点,他的任务是保护好国公爷和老大,只要对方不做出伤害他们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哦!之前听苗苗提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做出来了!”沈茶点点头,拉着沈昊林的胳膊,说道,“咱们走吧,早去早回,没准儿大统领还要找咱们呢!” 他们到轩辕小院的时候,轩辕靓和澹台平川正在茶室里聊天,这几天气温不稳,忽冷忽热的,轩辕靓年轻时候留下来的旧伤开始耐不住寂寞出来作妖了,弄得他很不舒服。 虽然澹台平川给他用了药,但药效一般,只是短时间缓解了他的痛苦,并没有彻底解决他的问题。 “还是很不舒服?”看到趴在桌子上的轩辕靓,额头见冒出来细细的汗珠,澹台平川微微一皱眉,“来,我给你揉揉肩膀,或许能舒服一点。” “好!”轩辕靓很自觉的往后一靠,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澹台平川的身上,“这个伤真的能要了我的命。” “当时就嘱咐你,好好的养伤,你偏不听,非要带伤上阵,现在年纪大了,就知道当初的逞能会带来什么后果了吧!”澹台平川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手法熟练的按揉他的肩膀,“力道还可以吗?” 轩辕靓哼哼了两声,闭上眼睛,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自己特别的享受。 守在小院门口的小童来通报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来访的时候,轩辕靓还在哼哼唧唧的跟澹台平川撒娇,听说沈昊林和沈茶来了,立马正襟危坐,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快请!” 澹台平川看轩辕靓这个反应,轻轻的摇摇头,其实,就算这家伙是刚才那个状态被两个小孩看到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惊讶的。反而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不出澹台平川的意料,沈昊林和沈茶进来之后,看到他们两个特别正经的样子,相互对望一眼,朝着两位老前辈挑挑眉。 “突然这么正经,有点不太适合。”问了安,沈茶拉着沈昊林坐在轩辕靓和澹台平川的对面,让影二坐在他们身后稍远的位置上,然后把他手里的那一串药包和药方递了过去。“苗苗之前答应的那个药,可以缓解您的旧伤,坚持用一年,虽然不能彻底痊愈,但要比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她把药方放在药包上面,看着澹台平川,“这是方子和用法,您多费心了。” “应该的。”澹台平川把药包和药方都收起来,交给侍立在旁边的小童,交待小童去膳房煮甜汤。他看向沈茶,“我们家这个小孩,做了一手好饭,尤其是桂花红豆羹,正好你们今天来了,让他煮给你们吃。” “好!”沈茶看看轩辕靓,又看看澹台平川,“嗯,我就开门见山了,前辈,有件事情想跟您打听一下。” “什么事?” “当年澹台家撤离原驻地,返回西京城的时候,是不是在现在的金国的宜青府留下了人马?” “宜青府?”澹台平川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记不清了。” “记不清?不是您……” “与我无关,撤离原驻地是我祖父在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但也听说过一些。”澹台平川冲着沈茶一笑,“你们让我想想,想想应该从哪里说起。” 701 太不靠谱 “不过,在我讲这个故事之前,你……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听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澹台平川点燃旁边的小茶炉,在上面架着的小茶锅里兑满了水,等着锅里的水烧开的工夫,站起身来走到轩辕靓的身后,让他向后倾,靠在自己的身上。 “您……”看到澹台平川给轩辕靓揉捏,沈茶微微一皱眉,“是不舒服?旧伤?” “是啊,这天儿阴晴不定的,这把老骨头就很遭罪。”轩辕靓苦笑了一声,“你们来之前,他还在挖苦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太爱逞强,不好好养伤,这才落下了病根儿。到了年岁大一点,就要受罪了。”看到沈茶还要再说点什么,他轻轻摆摆手,“不用担心,你们这不是给我送药来了?金大人的本事,我还是很相信的,毕竟她得了惠兰那老妖怪的真传。行了,说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打听百年前的故事?” 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把完颜萍的事情稍微说了一下。 “我们现在有一个怀疑,完颜萍的母族可能跟澹台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或许澹台家当时离开宜青府的时候,留下了一支人马,慢慢融入当地,随着时间流逝,就变成了金国人。”沈茶看向澹台平川,“前辈,是否有这个可能?” “这个嘛,应该是不太可能的,我祖父那个人全身心的效忠梁帝,绝对干不出这种藏私的事情来。”澹台平川笑笑,“不过,当年祖父确确实实是留了人在宜青府,但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哦?这个万般无奈的来源是什么?” “你们知道的,当年梁帝对澹台家一向宽厚,澹台家驻外的时间又特别的长,地方又比较偏远,所以,同意带家眷一起。澹台家的家眷都是出身将门的,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澹台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了一声,“带了家眷就有很多意料不到的问题,当时,那位三夫人是有了身孕,因为孩子是刚刚有的,禁不起舟车劳顿,从宜青府到西京城的这一路上也不是很太平。然而,梁帝的旨意又不能耽搁,所以,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三夫人留在宜青府。” “只留下了三夫人?”沈茶一皱眉,“没有人保护她?” “自然是有的,是祖父的七弟,我的七叔,他带着二十个护卫留下来保护三夫人,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启程回京。只不过……”茶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澹台平川放开轩辕靓,重新坐了回去,将准备好的茶料依次投入到锅子里面,“出了一点意外,三夫人难产,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过世了,甚至连孩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七叔安葬好了三夫人之后,领着护卫、抱着孩子离开宜青府,按照之前的计划返回西京。” “那么,返回西京的这一路,可是顺利?” “嗯,顺利的,祖父派人接应七叔,路上虽有宵小骚扰,但都被打跑了。其实,除了三夫人难产没有在祖父的意料之中,其他的都按照计划进行,中间没有出任何的纰漏。” “那个孩子呢?他可活下来了?” “当然了。”澹台平川笑笑,“茁壮成长,那个孩子就是我的父亲。” “啊?”沈昊林和沈茶一惊,看向澹台平川,“前辈,这……” “是不是没有想到?是不是觉得很惊喜?”澹台平川看锅子的茶汤重新烧沸,让炉中的火变小一点,“因为三夫人的意外过世,我父亲出生之后就没有了母亲,由祖母亲自抚养。” 沈茶刚想要说话,就听到茶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小童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把托盘上的甜羹一一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就连坐在后面的影二都分到了一碗。 “尝尝,这应该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轩辕靓招呼沈昊林和沈茶,“边吃边说。” 沈茶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好喝吧?”轩辕靓看到沈茶这个样子,笑笑,“喜欢的话就让他给你做,送到国公府去。”他看看澹台平川,“也就是说,留在宜青府的,跟澹台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有关系也是三房后来发展的关系,并不是祖父和我这边的人手。”澹台平川放下手里的勺子,“我之前说要好好想想,是曾经记得有人跟我说过,遭到清算之后,三房的余孽曾经出现在金国的境内,或许就是这个时候,跟金国的人勾搭在一起。”他看看沈茶,“这个完颜萍的样貌如何?” “金国少有的美人,如果她不带兵、野心没有这么大的话,可能会被他的父亲、她的长辈当作和亲的棋子。”沈茶好奇的看着澹台平川,“前辈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她就不太可能是澹台家的后人,或者说不可能是澹台家的血脉。” “为什么这么说?”沈茶看到澹台平川很坚定的样子,不解的问道,“您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不用见,如果是美人的话,肯定不是澹台家的血脉。”澹台平川一摆手,“你们看了那么多的卷宗,难道就没看到那样一句话嘛,澹台家的公子玉树临风,小姐却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沈茶哭笑不得,“这又是什么形容?是说澹台家的小姐们都长得不好看吗?” “确实是这样的。”轩辕靓喝完了他自己那份的甜羹,“不单单是长相,体格比其他家族的小姐也很彪悍的。曾经有人形容过这么澹台家的公子和小姐的样貌,说他们应该是生反了。” “明白了!”沈茶仔细的看着澹台平川,捂着嘴偷笑了一下,“前辈的样貌确实比一般女孩子要精致,完颜萍要是站在您的面前,一定会自惭形秽,恐怕就不能被称作美人了。” “调皮!”澹台平川无奈的摇摇头,“所以啊,完颜萍肯定不是澹台家的人,至于她的母族跟三房那边到底有什么联系,我可以从我的渠道帮你查查,但……”他一摊手,“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702 太后娘娘千秋万代! 虽然这几天连续不断的抓了澹台家和黑甲营很多的暗线,但进展并不是很大,问出来的东西几乎大同小异。 而被抓的这些人里面有一个特例,就是余家的老五余武,嘴巴严的,让暗影们都无计可施。暗影们用了所有的手段,甚至还请来了金苗苗,都不能奈何他。 余武宁可受皮肉之苦,宁可受非人的对待,也不肯张嘴说一个字,甚至在受刑的时候,他连吭一声都没有。暗影们虽然遇到了挫败,但也很佩服他这样的人。 只是,余武不开口,就没有办法从他这里得到澹台家具体在什么地方,哪怕是狡兔三窟,不是真正的老巢,也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沈茶觉得这样僵持不下也不是个办法,就派人让已经招供的余家兄弟亲自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嘛! 可谁能想到,不仅没能从他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来,还目睹了兄弟决裂的现场,知道自己的兄弟招供了,余武把余达、余山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被绑着,有可能会上演兄弟相搏的戏码。至于余七,他直接告诉负责审讯的暗影,不用见面了,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弟弟一样。 “是个狠人,对澹台家的忠诚度很高。”听完了梅林的汇报,沈茶做出了这样的结论。“本以为最难撬开的是余达的嘴,没想到竟然是余武。” 余武不肯招供,沈茶也不着急,还让白萌找了郎中给他治伤,只要人还能喘气儿、还活着就是有希望。 只是,他们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太后娘娘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礼部的人天天堵在镇国公府的大门口,缠着沈昊林和沈茶去太和宫走流程。 沈昊林和沈茶被礼部尚书缠得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暂时屈从,跟着对方去了太和宫。 等进了太和宫,看到御座上面坐着的生无可恋的宋珏以及在他下首坐着的、持续不断的打哈欠的宋瑾瑜,两个人瞬间就平衡了。 这次是太后娘娘正式寿宴前的最后一次演练,要不然,礼部尚书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镇国公府堵人,他要确保这一次的寿宴,可以控制的范围不出任何的意外,所有的部分都要进行的非常顺利,至于不可控的那些,只能靠临场发挥、随机应变了。 这一次演练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确认好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之后才算是结束。 只是,这种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太后娘娘真正的寿辰那天。 这一天,沈昊林、沈茶起的非常早,几乎是天刚亮,他们就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白萌所管辖的禁军、巡防营彻底接管了整个西京城的布防,京兆府的捕快们在旁边协助,百姓们可以正常的生活,一旦发现行迹鬼祟之人,不问缘由,一概抓捕。 从国公府到皇宫的路上,遇到了不少的熟人,纷纷停下来跟他俩打招呼,让他们一行人先过去。 在宫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代王爷和吴清若以及宋爻佳,两拨人凑在一起,跟守在宫门口的白萌和雷副统领打了个招呼,就往太和宫的方向走。 “你们前几天去了轩辕府?”吴清若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沈昊林和沈茶,“有什么收获?” “是去确认完颜萍是否有澹台家的血脉,但被老前辈给否认了。”沈茶耸耸肩,“说澹台家的血脉出不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她轻笑了一下,“本来还想着如果完颜萍有澹台家的血脉,就可以用勾结外敌的罪名收拾她,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报应,可惜了。” “她说的不错,澹台家的女孩长得都比较……”代王爷朝着沈茶一挑眉,“不过,确认不确认的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当初她散播谣言的时候,也是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他哼哼了两声,“谎话说多了,就算不是真的,最后也变成真的了。”他冲着沈茶一呲牙,“不要有任何的压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知道了!”沈茶想了一会儿,“那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彻底踩死她,让她无法翻身。” 皇室和勋贵的位置是被安排在一起的,都在最接近御座的地方,代王爷和吴清若是宋家辈分最高的,御座下首第一位就是他们的座位,而宋爻佳和宋其云他们这些小辈坐在一起。 镇国公府就被安排在宋其云和宋爻佳的位置旁边,他们安顿好代王爷和吴清若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拍了一下趴在小桌上假寐的宋其云。 “嗯……”宋其云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自觉的往宋爻佳的身上一倒,“你们来了!” “怎么困成这个样子啊!”沈茶看着宋其云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昨天晚上,皇姐一直拉着我聊天,非要让我陪陪她,她说她紧张,害怕做菜的时候失手,在寿宴上给母后丢脸。”宋其云连着打了三个哈欠,“结果,她聊到一半的时候睡着了,把本来困得不行的我给聊精神了,瞪着眼睛到天亮,这会儿困意又上来了。” “辛苦你了!”沈茶扑哧一笑,“再坚持一会儿,等结束了之后,就送你回家睡觉。对了,瑾瑜姐姐呢?去御膳房了?” “对,她一早醒来就特别的兴奋,梳洗打扮完了就直接去御膳房了。本来,我和皇兄想要跟着去看看的,结果被她给拒绝了。”宋其云微微闭上眼睛,“我们有偷偷的在外面看着,那架势……非常的彪悍。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不是我们吃。” “你就坏吧!”宋爻佳伸手戳戳他的脑门,“小心说嘴打嘴,太后娘娘最多就吃一口,其他的都是要赏人的,我们……嗯,首当其冲。” 宋其云想要反驳一下,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崔公公的通报。 “陛下到!太后娘娘到!” 太和宫里所有的皇室子弟、勋贵重臣以及百官纷纷起身,向走到御座前面的宋珏和太后娘娘行礼。 “吾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重臣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恭祝太后娘娘千秋万代,寿与天齐!” 703 寻找弱点 宁王殿下窝在靠窗边的贵妃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那舒服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猫。 奉沈茶的命令来陪他的影十三一进门就看到的是这幅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来了!”宁王殿下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指指自己身边的软椅,“坐吧!” “谢王爷!” 影十三不是空手而来,还从国公府带了很多的好吃的过来,都是金苗苗给准备的,全部都是宁王殿下可以吃的。他一样一样的把吃的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宁王殿下面前的小桌子上。 “这是什么?”宁王殿下好奇的看了一眼,“给我的?” “苗苗姐亲手做的,都是王爷喜欢且可以吃的。”影十三挑了一盘小核桃酥放在宁王殿下的面前,“这是老大吩咐的,今天的寿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担心王爷没有东西可以吃。” “难怪兄长和国公爷都说,小茶是个爱操心的,什么事、什么人都惦记着。”听了影十三的话,宁王殿下哭笑不得,“我到底是有多不会照顾自己,会让小茶担心我会饿一天?” “嗯……”影十三想了一下,“用老大的话来说,王爷是那种身边没有人盯着,就不可能会想起来吃饭的。”他朝着宁王殿下一挑眉,“说的没错吧?” “这个……”宁王殿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嗯,她还真的是没说错。只是你来陪着我打发无聊的时间,不能去参加寿宴,多不好意思啊!”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属下应尽职责。而且,国公爷和老大身边跟着梅林、梅竹,暂时不需要我们。”影十三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和宁王殿下一人倒了一杯茶,“倒是王爷,不能去参加寿宴,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遗憾?怎么可能会遗憾,反正昨天已经进宫去看过太后娘娘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接过影十三递来的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说道,“至于百官,还是不见的好。” “王爷……不喜欢他们?” “只是觉得麻烦。”宁王殿下拿起一个小核桃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嗯……好香啊!” “苗苗姐的手艺非常的好,只是她不经常做而已。在嘉平关城的时候,除非是老大想吃或者身体不舒服了,她才会亲自下厨的,我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蹭上一口。” “国公爷的面子都不给吗?”看到影十三摇头,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果然女孩子们之间的感情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惠兰那个得瑟的家伙,居然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令人羡慕。” “属下记得,大师是个很谦和的人,说话不紧不慢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影十三眨眨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惠兰大师,“要是让属下说,应该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 “那是他年纪大了,而且又是你们的长辈,自然要端着一点。他跟我们这些同年的朋友在一起,可张狂、可得瑟了。”宁王殿下哼哼了两声,又拿起一块白白的、软软的糕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有一种淡淡的甜味,他咬了一下,顿时口齿留香。“这是用米做的?” “嗯,糯米!”影十三点点头,“这款点心是侯爷喜欢的,因为边关很冷,这种点心又比较容易保存,每次出征之前,侯爷都请苗苗姐给他做一些,当作干粮带着。” “没想到,薛家的小子跟我一样,也这么的喜欢吃甜的。”宁王殿下吃了两块规划糯米糕,把茶盏里剩下的茶喝完,将茶盏递给影十三,“这两天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吗?” “王爷,您有什么办法让余武开口呢?我们现在真的是很头疼,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他就是不肯开口。” “找弱点。”宁王殿下重新窝回贵妃椅,把向下滑落的毯子往上拽了拽,“你们现在没有办法让他开口,只能表明,你们以为的弱点并不是他真正的弱点。” “这……”影十三往前凑了凑,“这是什么意思?王爷,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弱点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无非就是财、权、情这三种。对于余武来说,没有财和权方面的困扰,主要还是情。我们听到余武跟余达在澹台家庙的对话,他觉得余达和他母亲没有为余七求情是很不应该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能这么绝情。可是……” “你们利用了这一点,并没有得到预想的效果,是吧?” “是这么回事。”影十三有些挫败,“他甚至还骂走了来看他、劝他的余达和余山,拒绝去看病重的余七。而且,对于死来说,表现的非常无畏,一点都不害怕。” “家人、朋友、甚至是他自己的性命,都没有办法威胁他,这代表什么?”宁王殿下把自己蜷起来,半眯着眼睛,“他心里很清楚,你们要在他的身上得到情报,所以,根本不可能杀他,也不可能动他的兄弟,所以,他有恃无恐。这种很苍白无力的威胁,对于这种人来说,是没有作用的。还有,你们为什么这么笃定他没有财和权方面的需求呢?” “财和权的需求也是很有限的,毕竟他是个家仆,再怎么有野心也是很有限的,对吗?” “有限是有限,但即使是家仆,压在他头上的人也不少,他的母亲、他的大哥、他的三个以及其他的兄弟都有可能威胁到他现在的位置。不要忘记,余武是一个可以自由出入澹台家临时驻地的人。或许他进不去真正的大本营,但比起他家里的其他人,他在澹台家主的心里分量还是不轻的。” “王爷的意思是,有人可能威胁到他现在的位置?”影十三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您说的有道理,余老爷子舍身救主,凭着这个,余家就晋升为澹台家的第一家仆,是被澹台家主看重的人。而余武很可能认为自己是重中之重,生怕别人把自己的位置抢走。” “而他最大的威胁就是……” “余达和余山。”影十三恍然大悟,“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他们现在被抓,叛与不叛在澹台家主那里其实是一样的。” “不,一个叛徒,一个宁死不屈。”宁王殿下挑挑眉,脸上浮现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消息一旦传回澹台家,你觉得余达和余武留在那里的家眷会被如何对待呢?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704 最好的寿礼 因为有了宁王殿下的提点,影十三顿时茅塞顿开,他们之前钻进了牛角尖,一直想要在余武身上打开突破口,从没有考虑从余武的家眷身上下手。 “王爷,我们做一个假设,只要他们被抓的消息传出去被澹台家主知晓,就有可能被家主认定他们已经背叛,就会对余达、余武的家眷下手,然后……” “等一下!”宁王殿下打断他的话,“更准确一点的描述,是对整个余家下手,包括余老爷子的遗孀。这一任的家主,虽然本王从来没有见过,但根据他这些年的行事风格,这个人奉行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哪怕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错的,他也不会后悔。” “王爷的判断和国公爷、老大是一样的,轩辕老将军和那位前辈也是这么说的。”影十三很赞同的点点头,“澹台家的人本来就很多疑,而这位似乎更加变本加厉。” “任何一个家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这么一个比较偏激的人。澹台家上一次出现这样的人,就是澹台平川的那个弟弟,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对付这样的人,其实最容易的,只要不断的挑拨离间,最终会让他众叛亲离的。” “王爷说的对!”影十三点点头,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只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澹台家主知道这个消息,进而采取下一步的动作。” “不需要苦恼这个,完全不需要去做什么。”宁王殿下想了一下,又拿了一块桂花糯米甜糕,“以本王对澹台家的这帮人的了解,他不会只在西京城安排一路或者几路人马的,你们这一次抓了不少人,让他遭受了很大、很沉重的打击,但西京城中还有极少的人依然在潜伏,没有被发现。” “是独立于被我们抓住的这些暗探之外的?”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和这些暗探是没有任何的接触,因为他们肩负的任务是完全不同的。他们不负责收集消息,而是负责监察暗探们的情况。一旦发现有人被抓、背叛,就会及时的将消息传送回去。收到确切的消息,澹台家就会做出及时的反应。而最终的这个结果,也会很及时的让背叛的人、被抓的人知道。”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否则,他们所期待的震慑力就没有了。” “没错。”宁王殿下啃完了手里的糯米天高,喝了两口茶水,又重新躺了回去,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你们现在不要着急,要做的就是等,等着这个消息传来,让余武亲眼看看,他一心一意护着的人是怎么对待他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不想让他开口,他自己也会开口的。”他朝着影十三笑笑,“相信本王,他一定会给你惊喜的。” “王爷英明!” 宁王殿下很得意的朝着影十三挑挑眉,又跟他聊起西京城最近的新鲜事,两个人越聊越开心,都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代王府这边相谈甚欢,太和宫那边的贺寿大典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礼官在礼乐司的丝竹声中念完了百官对太后娘娘的祝词,开始诵读百官、勋贵和皇亲们的礼单。 在西京城的文武百官、勋贵和皇亲们的寿礼早就已经送进了太后娘娘的内库,在贺寿庆典上展示的是外地的官员、驻边武将和勋贵、皇亲的寿礼。 因为之前太后娘娘三令五申,下了好几道懿旨,不许进献奢靡的礼物,违者严惩。所以,满朝上下都很遵循太后娘娘的命令,并没有送来多奇特、多罕见的礼物,几乎都是当地的特产,看上去特别的接地气,特别的朴实。 念礼单的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非常的长,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礼官才念完了外地官员的礼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和宫熏香太过于浓烈,沈茶觉得自己晕乎乎的,慢慢有了困意。因为她坐在最前面,百官们的眼睛都看着她的这个方向,不太方便偷懒,只能侧过身子,躲在沈昊林的背后,面朝着御座的方向打了个哈欠。 本来以为没什么人看到的,没想到宋珏正好看了过来,朝着沈茶露出一抹坏笑。 “他真烦人!”沈茶朝着宋珏甩了一个白眼,小小声的跟沈昊林吐槽,“这个环节什么时候结束,好无聊。昨天好像没有这一部分,是不是?” “是没有,不过也确实是说过,正式的庆典会有这个部分,还说了大概会占多长时间。”沈昊林看她这个样子,给她倒了一杯茶,“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能结束。” 沈茶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打了个哈欠,结果,连带着沈昊林也跟着打了一个。 沈昊林还没说什么,坐在他旁边、同样闲极无聊的宋爻佳也受到了感召,也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 接下来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从宋爻佳开始,代王爷、吴清若、宋其云、宋珏、太后娘娘都被这种神奇的力量拉动,每个人都开始打哈欠,进而整个太和宫里的人都开始打哈欠,整个太和宫突然被倦意笼罩着,等到礼官念完了全部的礼单,回过身准备进行下一个部分的时候,才发现大殿里面的人全部都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 礼官看到这一幕表示特别的无奈,他也觉得念礼单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但居然把人给念睡着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了。 就在这种特别尴尬的时候,原本应该在宫门口值守的洪都统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大殿,手里托着一个纸卷,单膝跪在御座下面。 “启奏陛下,柳帅送来了战报!”洪都统将纸卷交给从御座下来的潘公公,“柳帅大捷,全歼来犯倭寇共计八千五百三十人,烧毁倭寇船只二十一条。同时,歼灭水贼共计五百六十七人,夺回被水贼占领岛屿共计九座。” “好!好!好!”宋珏连声说了三个好,很兴奋的站了起来,“柳帅威武!大夏水军威武!”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沈昊林作为沈家军的统帅,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沈茶站起来,向宋珏和太后娘娘行礼,“这是柳帅送给太后娘娘最好的寿礼!” 705 不能掉以轻心 柳帅的捷报将整个贺寿庆典推向了高潮,本来因为礼官而变得萎靡不振的太和宫,立刻又焕发了活力。 因为有沈昊林和沈茶的领头,皇亲、勋贵们也纷纷向宋珏和太后娘娘贺喜,那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扔,就连平日里很寡言的吴清若都多说了两句。 礼部尚书万万也没有想到,按部就班进行的庆典竟然会被这样的一个意外打破。但这个意外又对整个大夏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自己也很高兴,如果能彻底的铲除南境祸患,真的是功德无量的事。所以,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此地,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等到百官贺喜完毕,寿宴才真正开始。 这一次的寿宴,宋珏亲自求到了金苗苗的跟前,希望她能负责一部分的菜品,主要是他自己、太后娘娘、皇亲、勋贵的菜品,百官们的可以由其他御厨负责。 金苗苗觉得反正要指导宋瑾瑜去做那道贺寿大菜,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宋珏的请求。 沈昊林听说这个事之后,当着宋珏的面嘲讽了他一次,说等寿宴开始,百官们看到自己的菜品跟皇亲、勋贵的不一样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区别对待的时候,看看他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他们。 结果,因为柳帅的战报,等到寿宴真正开始的时候,大家的兴奋劲儿还没有真正的过去,根本没发现自己面前的菜肴跟其他的人有什么区别,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讨论战果上面。 “柳帅救了宋珏一命。”沈茶捂嘴偷笑,小声的跟沈昊林说道,“瑾瑜姐姐来了。” 宋瑾瑜端着她亲手做的那道贺寿大菜走进来的时候,稍微吸引了一下百官们的视线,她将自己做的烧肉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太后娘娘的面前,看着太后娘娘吃了一口,很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味道非常的好!” 听到太后娘娘的夸奖,宋瑾瑜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百官们再次起身,又一次贺喜太后娘娘,夸赞了长公主的好手艺和对太后娘娘的孝心。 等到长公主离开太和宫,百官们谈论的话题再次转回到战报上,就连平日里相互看不顺眼的人都频频举杯,来庆贺这次的胜利。 “柳帅的这个消息来得还真是很及时!”宋爻佳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跟沈昊林和沈茶小声的说道,“你们看看邵大人的那张脸,刚才都绿了,现在才缓过来。昨天他还特别严肃的跟咱们说,一定要谨记不能出任何的差错。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柳帅的这一封战报毁了他所有的安排,他还不敢说什么。你们说,柳帅是不是算着时间送过来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直站在宋珏身边的白萌,拿着那封战报走了过来,递给沈昊林,“看落款的日期,柳帅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沈昊林低下头去看战报的内容,柳帅写的非常的详细,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跟倭寇、水贼的交锋有三十余次之多,真正犯边的贼寇要比最终战果统计出来的人数还要多,因为有百十来人被大夏的水师击落在海里却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大规模的侵袭,在往年可是不常见的。”宋爻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按照往年的经验,倭寇至少要在两个月之后才会频繁的骚扰,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得还这么气势汹汹?每年击杀倭寇和水贼的人数总和都没有这一次的多。” “大概是因为柳帅刚到南边的时候,跟他们打了一仗,把倭寇们打回了老巢。倭寇们心有不甘,在简短的休整之后,又卷土重来了。” “上一次并没有勾结水贼,这一次他们知道自己杠不过柳帅,所以就找了水贼来帮忙。可水贼知道柳帅的厉害,就算是帮忙,也没有倾巢而出,净是些老弱病残,光拖后腿了。”白萌冷笑了一声,“倭寇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水贼……”宋爻佳摸摸下巴,看看坐到自己身边的白萌,“按道理说,南境富庶,比北境的生活好上不知道多少,怎么还会有水贼?” “世子殿下,您以为那是真正的水贼吗?”白萌夹了一筷子蒸鱼放进自己的嘴里,“所谓的那些水贼背后,都站着当地的大小豪绅。” “南境的豪绅,都是有自己的护院和打手的,虽然官府有明文的要求,每一家的护院或者打手应该限制在二十到三十人之内,不应该超出这个范围。但上面有这个说法,下面也是有应对之策的。让自己的护院或者打手假扮成家丁或者仆人,只要他们自己不说,隐藏的比较好,就没有人会知道的。”沈茶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她拍拍沈昊林的胳膊,“这个汤好鲜!” 宋爻佳听到沈茶的话,率先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示意沈茶继续说。 “说什么?”沈茶又夹了一口太后娘娘让小内侍送过来的由宋瑾瑜亲手烹制的烧肉,“说水贼其实不是水贼,而是这些豪绅养的护院或者打手吗?” “连在北边的你们都知道了,当地的官府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数的,他们放任不管?” “殿下,官商勾结可不是光在嘴上说说的,南境那边的某些大老爷们收受的金银可不是一星半点,这边只是这一次他们踢到铁板了,柳帅可不吃他们那一套。” “不是泼冷水,赢了这一仗,也不能掉以轻心,后续需要收拾的会有很多,当地官员的不配合,豪绅们明里暗里的找麻烦,都会给柳帅造成一定的负担,仗虽然打完了,但柳帅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的。” “国公爷说的没错,柳帅离京之前已经料到这一点了,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咱们不用担心,他身边可是有良助,遇到什么不擅长的、很棘手的问题,还有华阁老父子在,阁老历经三朝,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那些人可糊弄不了他老人家。”白萌说完,很紧张的看了一眼沈茶,等着她把嘴里的烧肉吃完,冲着她一挑眉,问道,“这个……味道怎么样?” “嗯……”沈茶回味了一会儿,朝着白萌一呲牙,“还不错,比她之前做的要好多了。” 706 重磅!国公爷和大将军要打架啦! 寿宴结束之后,大部分的皇亲、勋贵和百官陆陆续续离开皇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又快乐的笑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心情很好。 街上的行人都被这群大老爷异常的表现给弄懵了,有消息灵通的人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南境大捷,斩杀了不少的倭寇和水贼。 倭寇和水贼侵扰南境多年,仿佛一块狗皮膏药,一旦贴上就揭不下来。往年也是跟他们打了很多仗,赢的次数也占绝大多数,但像这一次斩杀贼寇人数之多,是从来没有过的。 消息传遍了整个西京城,城内一片欢腾,很多饭庄、食肆、小吃铺子都临时摆出了庆贺太后娘娘寿辰、庆贺南境大捷降价大酬宾的牌子。 宋爻佳陪着代王爷和吴清若回代王府去了,在宫门口的时候,被同样要出宫回国公府的金苗苗拦住,被塞了一个硕大的、两个人都提不动的食盒。 “苗苗啊,你这是准备的什么?这个份量够我们一家人吃好几天了。” 宋爻佳看着被两个护卫搬上马车的食盒,好奇的闻了闻,食盒密封的太好,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 “是今天寿宴上的几个菜品,这些是我单独做出来的,给两位王爷、世子殿下带回府去。刚才都没有吃多少吧?御膳房收回来的盘子,除了提供的那点仅限的酒被一扫而光,其他的菜几乎是没有动过的。御膳房的大师傅们都很失落,觉得是自己手艺不好,被大人们嫌弃了。”金苗苗笑笑,“得亏崔公公派人过来说,是因为南境大捷,大人们的心思都在这个上面,就忽略了吃吃喝喝。大师傅们听到这个才喜笑颜开,重新高兴起来。” “说的还是很贴切的,捷报传来,基本没人在乎宫宴上的菜色,整个太和宫的人都在庆贺大捷,酒倒是喝了不少。”宋爻佳点点头,“我们这边是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喝酒,大统领又在当值也没有办法喝酒,就剩我一个人喝也没多大的意思,所以菜吃的还挺多的。” “哦?”金苗苗一挑眉,“长公主做的烧肉怎么样?是不是有所进步?” “至少可以入口,火候掌握得不错,不塞牙了。”宋爻佳轻笑了一声,看看宫门口还是有不少的人,需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出宫去。“你……”他看看马车里的那个巨大的食盒,“你这里面不是有那道烧肉吧?” “没有,没有。”金苗苗看到宋爻佳的表情,赶紧摆摆手,“她总共就做了那么一点点,都端上去了,而且,大家都非常的给面子,都给吃光了。这个食盒里面,有一些菜品是宁王殿下可以用的,我单独标出来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你这是担心宁王叔饿着?我觉得他不是能让自己饿到的人,再说了,你不是让十三送吃的过去了?” “送去的都是点心,那些东西当不了正餐。”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宫门口的拥堵才有所缓解,宋爻佳这才上了代王府的马车,陪着代王爷和吴清若回府,金苗苗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偷偷摸摸溜出来的宋瑾瑜。 “呼!”宋瑾瑜溜到金苗苗的身边,“等了好久吧?” “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是被太后娘娘给抓住了?”金苗苗递给她一个帕子,让她擦擦脸上的汗。 “嗯!”宋瑾瑜撇撇嘴,跟金苗苗混入出宫的大人们之中,顺利的离开了皇宫。“不过听说我是去镇国公府,母后只说了不要给小茶、给你添麻烦,造成你们的困扰救放行了。” “你来找我们玩,怎么会是困扰呢?”金苗苗拉着宋瑾瑜挨着墙边走,免得被后面的马车不小心给蹭到。“不过,小茶他们会很晚才回来。” “我知道的,他们跟着皇兄去了御书房,不知道又要商量什么。!”宋瑾瑜跟着金苗苗往前走,“我出来找你的时候,差点跟他们碰上,幸好我躲的及时,没有让他们看见。” “真的没被发现吗?”金苗苗朝着宋瑾瑜一挑眉,“其云和小茶早几年都是做过斥候的,眼睛尖着呢,周围有点不对劲儿的动静就能感知到。” “这么神吗?”宋瑾瑜抓住金苗苗的胳膊,“那我……” “你能顺利跑出来,说明他们没有戳穿你。” 金苗苗看到旁边有小摊子卖烤无花果的,拉着宋瑾瑜走过去,因为这种小零食在边关很少见,所以,她买了整整一大包。因为是大主顾,摊主还单独送了五六个烤果干,用油纸包好塞到她们的手里。 “娘娘怎么样?”金苗苗自己吃了一个,往宋瑾瑜的嘴里塞了一个,“折腾了一天,累了吧?” “是有一点,但是真的很高兴。”虽然住在西京,但宋瑾瑜也没有吃过烤无花果,这也是第一次吃,虽然嚼起来有点费劲,但甜丝丝的,她还是很喜欢的。“南境的捷报来的很及时,本来母后是不想要办寿宴什么的,就想着要找国公爷、小茶啊、大统领过来,一家人吃个饭什么,简简单单的。但皇兄和其云都不同意,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办了。” “虽然妥协了,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的,对吧?” “嗯,母后觉得办寿宴就是又浪费银子,又浪费精力,没什么必要。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没有任何的意义。”宋瑾瑜点点头,“如果没有柳帅的战报,可能最晚明天,皇兄和其云就要被母后叫过去骂一顿了。多亏了柳帅,这个日子算的很准确,路上没有耽搁任何的工夫,正好赶在寿宴之前。” “等柳帅回京,他们得要好好感谢一下柳帅的救命之恩。”走到国公府的门口,金苗苗刚准备让宋瑾瑜进去,就看到影十五匆匆跑到俩人的面前,“快去禁军的校场,有热闹可看。” “怎么了?”金苗苗差点被影十五拽了一个踉跄,“发生什么了?” “老大开了擂台,第一个挑战的是国公爷!” 707 莫名的好胜心 禁军校场上已经围了很多的人,那些不当值的禁军、巡防营的兵士们全部都跑过来凑热闹,他们常年驻守西京,根本没见过镇国公跟镇国大将军之间的切磋,这次机会难得,谁放弃谁傻。 本来还有很多收到消息的勋贵想要过来围观,但禁军的校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他们没有通行令牌,只能心痒难耐的在家里等着结果。 沈昊林和沈茶面对面的站着,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的无奈,如果他们可以选择的话,他们也不想搞得满城风雨,让这么多人跟看猴子似的看着他们,这真不是他们的风格。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看向坐在场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的罪魁祸首,同时叹了口气,若不是宋珏突如其来的好胜心,他们也不用在忙活一天之后,再跑到校场来“舒活筋骨”。 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最重要的根源就是柳帅那封战报,在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宋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歪了,突然跟白萌打听起了禁军、巡防营最近的操练情况。 “南境的水师在柳帅的率领下势如破竹,大败倭寇和水贼,给咱们大夏长了脸,等他们班师回京的时候,一定得好好的嘉奖他们。”宋珏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不过,等他们回京,还需要一段时间。” “当地的那些豪绅,是要好好的清理一番。”白萌冷笑了一声,“到时候还指不定会牵出什么呢,这一点,陛下可要做好准备。” “随便,最好是我名单上的某些人,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正好借机收拾一番。”宋珏不在意的挥挥手,“既然离他们回京还有段时日,是不是应该派人送去点慰问品犒赏一下?” “这是应该的。”沈昊林和白萌同时点头,“可以彰显陛下的天恩,是对前方将士们的一种激励。” “嗯,那就这么办吧!”宋珏摸摸下巴,“派去犒劳的人最好是皇家的人,这样显得我们很重视、很看重,对不对?但是派谁去比较好呢?你们也给参详参详。我先说说我的要求,几位王叔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番舟车劳顿,还是要找几个……”他看看宋其云,“年轻的皇室子弟。” “别看我,我没空。”宋其云翻了个白眼,很干脆的拒绝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回边关了,你找别人吧,那几个闲的都快长毛的堂兄、堂弟,随便扒拉扒拉,总能找到合适的。但需要人品、性格过关,还有到了那边能给柳帅撑腰,不给他找麻烦的,遇到了事千万要往前冲,而不是往后缩。” “这个标准很靠谱,可以,就按你这个找。”宋珏朝着自己的弟弟笑了笑,“哎,你们这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打完了就回来找皇兄邀功啊!”宋其云坏笑了一下,“眼看着这天儿也该热了,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他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扬扬下巴,“是吧?” “再等等,再等等,等到宜青府谣言四起,完颜萍被逼上绝路,就可以行动了。”沈茶轻轻一笑,把刚刚写好的一篇小文递给沈昊林,“都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让人去宜青府去散播了。” “你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宋珏的好奇心被沈茶勾了起来,凑到沈昊林的身边跟他一起看,越看越觉得好笑,看到最后他有点开始心疼完颜萍了。“不是,小茶啊,你写出这样的东西,自己信吗?” “我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国信了、宜青府信了就可以了。” “你觉得……”宋珏有些怀疑的看着沈茶,“金国的那些百姓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能留在宜青府的,还有不少相信完颜萍会赢得最后胜利的人呢!” “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完颜萍还有什么人心?一个月之前或许还有,但是现在,恐怕早就消失殆尽了。”沈茶哼了一声,“完颜萍烧了半个宜青府,是绝了城中有密探的后患,但同样也断了城中那些百姓们的生路,毕竟,那里不光有探子们开的铺子,也有普通百姓开的,不是吗?” “说得倒也是,如果金国的百姓彻底对她失望了,我们就能趁虚而入,把她踩在脚下。”宋珏认为沈茶的这个做法特别的好,完颜萍混的越惨,他心里就越高兴。“你们都走了,京中又剩下我跟小白子了。不对……”他撇撇嘴,“小白子时不时的还能去一趟望心镇,我哪儿也去不了。话又说回来了,代王爷要带去望心镇的那帮人训练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还可以。” “还不错?还可以?这又是什么标准?”宋珏微微一皱眉,“你们看看柳帅手下的将士,如果仅仅是还不错,还可以,能大败倭寇跟水贼吗?禁军、巡防营好歹是护卫京城的,责任重大,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的糊弄就了事呢?如果等将来,柳帅麾下的将士回京,要跟禁军或者巡防营比试、较量一番,到时候如果身为天子亲军的你们输了,我的这张脸往哪里放?” “说的……”白萌摸摸下巴,“非常有道理,今后会好好训练他们的。” “干什么还等今后啊?说做就做吧!”宋珏站起来,兴致勃勃的拉着白萌就往外走,“现在就去禁军驻地,昊林和小茶也一起。” “我们?”沈昊林和沈茶还乐呵呵的看宋珏跟白萌斗嘴,没想到宋珏一下子就把苗头转到他们这里来了,“我们干什么去?” “小茶开个擂台,昊林第一个上去打,让禁军、巡防营的将士们好好看看,什么叫做沙场上拼杀出来的本事。”宋珏看到他们两个一动不动的还在那里坐着,快步走到他俩跟前,“时间紧迫,咱们不能输给柳帅麾下的将士,明白吗?” 听到宋珏的话,暖阁里的人都感到很无奈,宋珏这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呐,他们是一点都搞不明白。 708 不敢!不敢! 就因为宋珏的一时兴起,沈昊林和沈茶被赶鸭子上架,莫名其妙的开了这么一个擂台。 至于这个擂台谁是擂主,宋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让他们两个打一场,打赢了的那个做擂主,来接受那些想要切磋一下的将士们的挑战。 虽然宋珏是这么提议的,沈昊林和沈茶表面上同意了,但他们两个并不是很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所以,很默契的决定要震慑一下围观的这群人,让他们知难而退。 沈茶脱掉自己的斗篷交给梅竹,抽出腰间缠着的长鞭,朝着沈昊林勾勾唇角,没等她兄长拉开架势,率先发起了攻击。 沈昊林已经预料到了她会出其不意、一改之前的风格,所以,对她已经有所提防,并准确预判出她鞭子抽向的方向,很轻巧的躲开了第一鞭。 “嚯,小茶玩真的了!”白萌摸摸下巴,眼睛紧盯着正在对阵的两个人,“这一鞭抽的,很有力道啊!这要是真的抽在人的身上,半个肩膀都要废了。” “嗯!”宋其云在旁边附和道,“小茶姐姐出现在战场上的那几次,有辽兵、金兵看她是女孩子,就要围攻,但鞭子抽了一圈下来,不死也是重伤。” 这一鞭子就像是下马威似的,沈茶没指着能一击即中,见沈昊林躲开了,她一点也不意外。 沈昊林躲开鞭子之后,趁着她第二鞭还没有抽出来,纵身一跃,到了沈茶的面前。 沈茶看到沈昊林近身,也只是微微挑挑眉,拎着她的长鞭,单手抵挡沈昊林的进攻。 两个人的速度极快,转眼的工夫已经拆了三十多招,但看上去也只是拆招而已,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围观的将士们只看到两个黑影在自己跟前转了一圈又一圈,转的这两个人还没怎么样,他们这群围观的就已经觉得很眼晕了。 宋珏看得一脸茫然,实在看不懂他们在搞什么,只能戳戳身边的宋其云,问道,“这两个人是在干嘛?满地转圈?划地盘?” “呵!”宋其云冷笑了一下,“这两个人,满肚子坏水,这是在示威呢!” “示威?”被宋其云这么一说,宋珏更混乱了,“跟谁示威?对方?他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还用得着示威?” 宋其云很嫌弃的看了宋珏一眼,“当然是跟在场的你、还有你……”他指指白萌,又指指周围的人,“还有他们示威了,不是你说的嘛,要好好的操练禁军、巡防营,不要让他们给你丢脸。” “能再说的明白一点嘛?”宋珏的眼神更涣散了,“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不是在比武或者切磋,而是在展示,向我们展示他们真正的实力?” “差不多吧!”宋其云点点头,“别着急,这刚开始,好看的还在后面呢!”他左右看看,看到后面的兵器架子上面摆着几把长刀,走过去拿起一把,掂了掂分量,拎着走回来。“一会儿就让昊林哥哥凑合着用吧,跟他自己的那把是法儿比的。” 宋珏和白萌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他们是不是呆在宫里太久了,怎么连比武都看不懂了。 就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沈昊林和沈茶已经过了五十多招,禁军、巡防营的将士们都维持着张大嘴的这个表情,而借住在禁军的驻地的沈家军的将士们,表情还是很淡然的,这样的画面,他们已经见过太多次了,这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要打一次,每次的风格都不太一样,都能玩出新花样。 “兄长!”沈茶朝着沈昊林一呲牙,“准备赤手空拳对抗我的鞭子吗?” “当然……”沈昊林笑笑,“不可能!”他向后一跃,跟沈茶保持一定的距离,朝着宋其云一招手,“小云!” “来咯!”宋其云一直等着沈昊林的这声召唤,他将手里的长刀往前一抛,“接好咯!” 沈昊林迎着长刀过来的方向跃过去,抓住刀柄,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沈茶的方向砍了过去。 两个人的兵器一出,才叫打了个昏天暗地。 原本离他们两个还算近的人,都赶紧向后退,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来,免得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他们的长刀和鞭子给蹭到,遭受无妄之灾。 白萌摸摸下巴,微微一皱眉,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们真正的实力?” “还不是!”宋其云摇摇头,伸出自己的一个巴掌,“最多五成,他们是绝对不会在切磋的时候尽全力的,要真是那样,可就是你死我活了。” “也是,不管是鹰王爷,还是秦副帅,都是沙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将,全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白萌很明白宋其云的意思,“只是,他们两个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照着他们这个打法,天黑也分不出个输赢吧?”他看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比武的宋珏,小声的跟宋其云说道,“这俩……打的不会就是这个主意吧?” 宋其云也看了宋珏一眼,朝着白萌微微一点头,“十有八九是这么打算的,这么一来就没有人敢挑战他俩,这个擂台自然就不存在了。” “是个好主意。”白萌轻笑了一声,“本来设这个玩意儿就没有意义,想想也知道,就算不来这么一手,也没有人敢上去……诶,小茶的长鞭缠在了昊林的长刀上,这难道……是要分出胜负了吗?” 宋其云也看到了这一幕,眉头微微锁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俩。 被长鞭缠住的沈昊林并没有惊慌,顺着沈茶的力道到了对方的身前,突然将长刀脱手,张开双手朝着沈茶的肩头抓去。 沈茶没料到兄长竟然会这么的赖皮,居然把自己的兵器给扔了,她赶紧后退好几步,但因为手里的鞭子缠在那把刀上,后退的速度相对慢了一点,被没有任何拖累的沈昊林抓住了机会。 “我输了!”感受到肩膀上被拍了一下,沈茶停下后退的脚步,朝着沈昊林一笑。 “能赢你也是挺不容易的!”掏出手帕,沈昊林抹掉沈茶额头上的嘻嘻汗珠,接过梅竹递过来的斗篷,给沈茶披上,把她的长鞭从长刀上解下来,拉着她的手走到围观的众人面前,“谁来挑战?” “国公爷威武!大将军威武!”几百人同时摆手,“我们不敢挑战,真的不敢!” 709 你们到底谁带衰! 这个擂台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直到离开禁军的驻地很远,宋珏才回过神来。 “你们两个……”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知道我刚才是什么感觉吗?”看到两个人摇头,他苦笑了一声,“跟你们两个相比,感觉自己就是个弱鸡。”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沈茶歪着头看着宋珏,“是觉得自己的实力太差了?” “我还有什么实力可言?能自保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看你们强成这个样子,特别后悔小时候没有好好的练功,净想着偷偷溜出去玩了。” “能自保就已经很好了,你还想怎么样?”宋其云斜楞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怎么着,皇兄,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很伟大的愿望,想要御驾亲征啊?” “这个嘛……”宋珏摸摸下巴,朝着自己的弟弟一呲牙,“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个愿望还是省省吧!”揽着宋其云的肩膀,白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御驾亲征呢,你去了边关除了拖后腿、去添乱还能干嘛?” “我知道我很弱,但你一定要这么打击我嘛?太不厚道了!” 宋珏伸手捶了一下白萌,不经意的看到路边有卖蜜饯的铺子,顺手扯上了白萌,招呼着沈昊林和沈茶,兴致勃勃的冲了进去。 白萌和宋其云被他扯了一下,脚下有点踉跄,弄不明白这又是搞了哪一出,只能跟着一起进去看看。 “几位客官,想要买点什么?”伙计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很殷勤的上来招待着,“是自己吃,还是送人的?需要小的介绍一下本店的特色吗?” “不用了!”宋珏一摆手,“把你们这里的蜜饯,每一种都称上半斤。”他一指白萌,“找他结账。” “得嘞!”伙计一听这可是大主顾,态度比之前更加的殷勤了,把几个人让到了旁边的包间,上了茶水和试吃的蜜饯,“您几位先歇着,小的这就请掌柜的给您准备蜜饯。” “忙去吧!”白萌朝着伙计摆摆手,看着桌上的这几碟蜜饯,把一盘看上去应该很甜的推到了沈茶的跟前,又把一碟看着长得还不错的放在宋珏的跟前,“你要是想吃,每一样买点就行,买这么多干嘛?” “带回去哄母后吧?”宋其云从沈茶面前的小碟子里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嗯……”他看了一眼正在挨个尝蜜饯的宋珏,“皇兄,你觉得母后会喜欢这个?” “母后在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小零嘴,现在也喜欢,但御厨们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所以,也就不怎么吃了。”宋珏看向沈茶,“小茶觉得呢?” “应该可以过关。”沈茶尝了一两个,转头看着沈昊林,“我们走之前也买点带回去吧?晏伯和小天哥哥都很喜欢这种东西,买回去送给他们。” 沈昊林点点头,伸手也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嚼嚼。 “甜酸适中,可以接受。”他朝着宋珏点点头,“母亲以前说过,太后娘娘小的时候,牙不是特别的好,家里人不怎么让她吃这些零嘴,但她又特别夏欢,总是央着母亲偷偷摸摸的带一些给她。” “这么说,肯定能哄高兴了?”宋珏和宋其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只要她不找我们秋后算账就行。” “南境大捷,因为娘娘的寿宴,而让整个西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这对太后娘娘来说,就是最高兴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再生你们的气了。”沈茶打了个哈欠,看看外面的天色,“不过,买点好吃的回去讨好一下,也是应该的。” “能过关就好。”宋珏拍拍自己的胸脯,“看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去哪儿吃?吃点什么?” “你这情绪转换的是不是稍微有点快?刚才还想着怎么过关,现在就琢磨着吃什么了?”白萌翻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个白眼,“当然是去国公府蹭饭了,你……”看到走过来的掌柜的,他轻轻一挑眉,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怎么是你?” “铺子我开的,怎么不能是我?”掌柜的没搭理白萌,朝着宋珏深深一揖,“公子安好!” “好!”宋珏看了一下掌柜的,又看看白萌,伸手拍拍他,“二叔,坐吧!” “谢公子!”掌柜的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都长大了。” “比照刚才的再来一份,赶紧准备。”白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丢在桌子上,“弄好了我们就走。” “小江,每一种再多包一份。”掌柜的把桌上的银票收起来,“不用你催,已经在准备了。”他看看白萌,“往哪儿送?还是你自己拎走?” 白萌看了看宋珏,又看了看沈昊林,“送镇国公,你……”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还有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 掌柜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拿着一把利刃,在街上逮着人就砍,街上已经有十来个人被他砍伤了,倒在地上抽搐。 白萌跟着掌柜的一起出来的,看到街上的情况,脸色比刚才更冷了一些,他揪着掌柜的衣领把他往铺子里一扔,自己冲了出去。 “小萌!”掌柜的情急之下大喊一声,想要跟着白萌一起出去,却被沈昊林和宋其云给拉住了。 “二叔放心,大统领不会有事的。” 沈昊林看看掌柜的一下子变得惨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明明相互关心着彼此,又为什么要对对方恶言相向,这对叔侄的日常相处,他是一点也搞不懂。 白萌冲出铺子,一点也不废话,直接抬脚踹向那个疯子的脑袋,他心里有一股火儿,下脚的时候有点狠,直接把那个疯子给踹晕了,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因为事发突然,负责这边的巡防营兵士在白萌制服凶徒之后才带着郎中赶过来,郎中们抢救伤者,巡防营的人负责打扫街面、安抚百姓,挑出武力强悍的,将凶徒送去京兆府关押。 白萌看着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这才松了口气,他抬起口看看站在门口的众人,走过去站在他们的面前,伸手指指他们。 “你们几个要好好反思一下,到底是谁带衰!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能遇到这样的事!” 710 白家二叔 被白萌点名的这几个人表示自己非常的无辜,他们自己也不乐意次次出门就出意外,但这就是命,得学会接受,要是有一天,他们顺顺利利的、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回家,没准儿又不习惯了。 对于这样的谬论,白萌不予置评,只是冲着几个人很傲娇的哼了一声,大踏步进了铺子。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只能跟着白萌一起进去,掌柜的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几个年轻人,脸上闪过一抹浅笑,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了担当,他也就放心了。 掌柜的重新给他们上了茶,就去后面盯着伙计把孩子们要的蜜饯都准备好,还包了几个小纸包,在宋珏走之前,单独塞到了他的手里。 “谢二叔。”宋珏笑眯眯的接过那几个纸包,“做的很好吃。” “喜欢就好。”掌柜的笑笑,转头看向白萌,把另外一份递给白萌,“你的。” “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但白萌还是把那一大包接过来了。 “公主殿下会喜欢的。”掌柜的看看宋珏,又看看白萌,“既然决定了,就好好的过日子,你爷爷……不会不高兴的,别有那样的想法。” “知道了!” 白萌虽然摆出万般嫌弃的表情,但耳尖儿还是微微泛红,掌柜的也是一样很嫌弃的模样,但从心往外的关系是绝对掩饰不住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宋珏捂着嘴偷笑,尽管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但这叔侄俩别扭的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珏的出现给了京兆府尹了一定的压力,当他们拎着准备好的蜜饯跟掌柜的告辞的时候,京兆府尹亲自来禀告审问凶徒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谢斯是因为和家人吵架,心中带着怒气出门,本来是想要在街上散散心,但又遇到有人挑衅,激发了心中的怒火,才不受自己控制的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呵,好一个不受自己控制,他这么一来,多少人跟着遭殃?多少人因为他遭受无妄之灾!” “大统领说的是,他冷静下来之后,也是非常的害怕,没等用刑,就全都说出来了。”府尹大人点头,“他在跟家人吵架之前还喝了酒,不知道大统领之前是不是闻到了他一身的酒味。”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白萌看着京兆府尹呈上来的口供,轻轻的一挑眉,“家里人和邻居都说平时是个很和善、很容易相处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想到这么老实的人能有这么疯狂的一面呢!当然,也有可能是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儿把平日里积攒的那些不平、不满都发泄出来了。” “您说的是。” “府尹大人,证词所提到的这些情况去他家里核实过了吗?” “核实过了,那个所谓挑衅的人也抓了,人家说根本自己是无意的,就是转弯的时候没看见他,撞到他了,他就不依不饶的,最后还是给了二两银子才脱身的。” “从他身上搜出银子了?” “是,搜出来了,数目一致。” 京兆府尹朝着身后一招手,衙役捧着一个小布包,打开之后里面零星的散碎银子。 白萌接过来掂了掂,分量基本差不多。 京兆府尹看看白萌,又看看宋珏,战战兢兢地问道,“大统领,您看后续应该怎么……” “既然口供都已经对上了,那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归你们京兆府管。但有一点,府尹大人不要忘记,给那些无辜的伤者一些补偿,安排好的郎中给他们医治,直到他们痊愈。” “一定的,一定的。” 京兆府尹陪着笑脸把众人送走,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轻轻的送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是快速的解决了,要不然,别说自己的这顶乌纱保不住,连脖子上的这个玩意儿能不能保得住都不一定。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宋珏看了一眼拎着一大包蜜饯,轻声哼着小曲儿的白萌,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心眼、记仇的人,是不是早就原谅了二叔?” “也不是原谅,从来也没有恨过他,只是……”白萌摸摸下巴,“祖父走之前,除了惦记我,就是想要见他一面。但是当时他还在南边,没有办法及时赶回来,让祖父遗憾的离开了。” “我知道你在为老爷子伤心、难过,但当年二叔是真的没有办法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危险,我们的消息送不进去,他的消息送不出来。如果有一点点可能的话,他都会赶回来的。”宋珏伸手揉揉白萌的脑袋,“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任性,不要把未知的怒火放在无辜的人身上。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他指指沈昊林、沈茶,“看看他俩,伯父、伯母相继离世,也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心里没有遗憾吗?不也是挺过来了?” “大统领,虽然二叔是大夏的功臣,但是他心里的遗憾也是任何人没有弥补的。老爷子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比亲生父亲更甚,老爷子离世的消息都是几个月之后才收到的,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他是个什么心情?他当年回到京里,忍着心里巨大的悲痛,还要听你的责骂,任由你把他赶出门去,他又是个什么心情?”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忍了你一次两次,最终跟你翻脸,难道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白萌撇撇嘴,闷闷的说道,“那会儿不是有点不懂事,还太嚣张吗?等我想明白了,他就一声不响的消失了。我也是赌气,想着你既然走了,不管我了,那就别再回来,我也不会去找你什么的。没想到……” “他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你,甚至连你要娶长公主都知道。”沈昊林看了白萌一眼,“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在闹别扭!” “找个机会,好好跟二叔聊聊。”宋珏看到旁边的饭馆子有卖鸭舌、鸭脖子的卤味,拉着白萌冲了过去,“你们两个之间的误会、心结是时候解开了,瑾瑜也希望在成亲的时候,二叔可以出现在长辈席上。” 711 这是什么操作? 如金苗苗之前所说,除了宋珏之外,没有人对宋瑾瑜出现在国公府感到意外。 “你们都知道她跑出来了?” “知道啊!”沈茶拉着宋瑾瑜的胳膊,“她跑出来的时候,差点跟我们遇到。” “啊?”宋珏跟着大家进了暖厅,脱掉外袍把自己的手洗干净,窝在准备好的暖炉边上啃着买来的鸭脖子,“我没看到啊!” “因为她躲起来了。”宋其云偷笑,“躲起来就躲起来吧,还探了个头儿,看看我们是不是发现了。” “那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她出门的。她在御膳房里闷了这么多天,是应该好好出来玩玩了。”白萌把拎着的那包蜜饯递给宋瑾瑜,“尝尝,挺好吃的。” 宋瑾瑜打开纸包,看到里面的蜜饯,招呼梅林拿来几个小碟子装上。 “怎么突然想起买蜜饯了?”她看看包蜜饯的纸,上面有铺子的名字,“我听说过这家铺子,他们家的小零嘴都挺好吃的,但就是贵,一直没机会尝尝。”她捏起一颗葡萄蜜饯放进嘴里,“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派人告诉铺子,定期往宫里送。”白萌从宋珏手里抢了一根鸭舌,“但不能多吃,吃多了坏牙,还得找御医来看。” “还是不要了。”宋瑾瑜摆摆手,“我可能控制不了自己不多吃。”一边说,她的手一边伸向小碟子,又捏起了几颗,只是没塞进自己的嘴里,喂给了旁边的金苗苗。“尝尝看。” “嗯!”金苗苗赞赏的点点头,“酸甜合适,还保留了果子原有的味道,口感也不错,很有嚼劲。” “苗苗姐姐,你果然是吃的行家!”宋其云伸出大拇指,“我也只能说好吃而已。” “只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金苗苗看看宋珏,又看看白萌,“你们找的这家铺子在哪儿,我有个问题想要去请教一下。最近我在研究用花做吃的,其中就有一项是把花做成蜜饯,我想跟老板商量商量,能不能教教我这个手艺。” “你觉得呢?”宋珏戳戳白萌,“能教吗?” “为什么问我?”白萌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又做不了主。” “你就帮苗苗跑个腿儿,再过去一趟,趁着我们都不在,你们好好的聊一聊。还是那句话,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没有解不开的心结。” 宋珏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也帮忙劝劝。 “是应该谈谈的,但也不是现在,今天他们刚刚见过,要给彼此一个缓和的时间。”沈茶把金苗苗递过来的药汤喝了一干二净,伸手拿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尤其是大统领,主动跟二叔和解,不是那么容易的,对吧?” “倒也不难,只是……”白萌摸摸下巴,“我得好好的想想。” “二叔?”听到沈茶的话,宋瑾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见到二叔了?二叔在哪儿?” “蜜饯铺子就是二叔开的,二叔一直都在关注着大统领。”宋其云朝着白萌一挑眉,“大统领,你们叔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种别扭的性子真的是一样一样的。” “哪里别扭了?”白萌哼哼了两声,“根本就没有。” “怎么没有?你自己承认的,从来没有埋怨过二叔,但偏要摆出一副我就是恨你,就是不原谅你,你必须要来跟我道歉,必须要来哄我。而二叔呢?虽然一脸嫌弃,但会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偷偷的笑。” “偷偷的笑?我二叔?”白萌很惊讶的看着宋其云,“怎么可能?他一向都是不苟言笑的。” “我也看到了。”沈昊林给沈茶倒了第二杯白水,看着她喝下去,“今天二叔特别高兴,把我们送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 “二叔过的好吗?”宋瑾瑜抓着沈茶的胳膊,“我一直以为他离开西京了,没想到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 “很好。”沈茶终于把药汤的苦味给压下去了,“这家铺子是二叔开的,虽然贵了一点,但东西很好吃,所以,老主顾应该有不少,生计不成问题的,不用担心。” “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宋瑾瑜看向白萌,“大统领什么时候去见二叔,可以告诉我一声。” “公主殿下要一起去?”看到宋瑾瑜微微点头,白萌叹了口气,“好,二叔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都聊完了?”金苗苗收拾好自己手里的东西,“晚上吃点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把咱们从边关带来的牛肉和羊肉煮了吧,我们过段时间要回去了,这些东西就不要带回去了。” “好!”金苗苗觉得沈茶说的对,“反正咱们人多,这几个男孩也是能吃的,帮忙减轻一下我们的负担。”她看向宋珏,“这是耶律兄弟送来的年礼,他们那里最好的牛肉和羊肉,可以尝尝鲜儿。” “好啊,好啊,我还是很喜欢吃他们那里的牛羊肉的,比我们这里的口感要好一些。” “国公爷,老大!”影十五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函,看到宋珏,他很郑重的行礼,“完颜萍通过正式的渠道,给陛下送了求救信,希望陛下不计前嫌,帮她平复金国现在的乱局。” “什么?”听到影十五的话,暖厅里面的人都愣了,宋其云跳起来,冲到影十五的跟前,拿过他手里的那封信,展开之后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还真的是,她请求大夏皇帝陛下,不要计较她以前的那些过错,伸出援手,帮她度过这一次的难关。”看完了信,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这是什么操作?失心疯了吗?她这些年,有多少边关的百姓因为她而家破人亡,又有多少沈家军的将士死在她和她带领的金兵手里?更不要说,我们跟她还有解不开的私仇,她怎么想的要我们对她伸出援手?皇兄,你要给她回信吗?” “不回。”宋珏很坚定的拒绝了,接过宋其云递来的信,直接丢在炭盆里烧掉。“她看到我们许久没有回音,就知道我们的态度了。” 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信,大家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完颜萍厚颜无耻的程度好像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712 反噬 “恐怕我们需要提前启程了。”沈昊林看看已经彻底烧成灰烬的信,又看看宋珏,“被拒绝了之后,这个疯子会做什么,还真是说不准的事。” “这倒是!”宋珏同意沈昊林的观点,“我猜,她不止是给我们这边送了信,恐怕也给辽国那边送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沈茶放下手里的茶盏,让梅林给自己准备纸笔,“不管耶律兄弟是不是收到了信,我还是问问他们,给他们提个醒儿,陛下以为如何?” “很好,这个可以。”宋珏点点头,“之前他们送给我们的名单,让我们抓了不少澹台家和黑甲营潜伏在西京城的暗桩,你还在头疼这份人情应该怎么还。现在好了,不用发愁了,人情自己送上门了。” “是!”沈茶快速的写完了一封短信,交给宋珏、沈昊林看过之后,吩咐影十五尽最快的速度送到耶律岚和耶律南的手上,最好能赶在完颜萍的求救信之前送到。 “为什么要赶在完颜萍的信之前?”宋瑾瑜不解的看着沈茶,“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我的傻妹妹啊!”啃鸭舌啃的有点口渴,宋珏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的喝完了,看向宋瑾瑜,解释道,“既然是还人情,自然是越早越好。要是耶律兄弟收到了完颜萍的信,我们的示警才到,那这个人情可就还不上了。” “你们……”宋瑾瑜看看自己的皇兄,又看看一个劲儿点头的沈昊林、沈茶,嫌弃的撇撇嘴,“你们这些人呐,活的可真累,心里的弯弯绕这么多!” “我们要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百姓们就要受苦了。只有我们想的多一点、复杂一点,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才没有后顾之忧。”宋珏轻轻敲敲桌面,“不说别人,就说这个完颜萍,她的那个心眼可比我们多多了而且,脸皮之厚,令人叹为观止,我……” “皇兄,说的太客气、太委婉了,她不是脸皮厚,她根本就是厚颜无耻,没脸没皮。”宋其云一向都很厚道,难得见他有这么极端的挖苦别人,尤其挖苦的对象还是个女孩子。“完颜萍跟我们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也差不多了吧?” “深仇大恨。”沈茶补充道,“家仇、国仇,都要从她的身上讨回来,武定侯府的冤案,是她一手炮制的,这背后固然有澹台家和黑甲营的谋划和执行,但如果她不同意、不配合这么做,金国的大王子和武定侯府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如果我们同意帮她,那把小天哥置于何地?薛伯父、薛伯母若泉下有知,会不会骂我们背信弃义、不忠不孝呢?” “不用姨妈、姨夫托梦来骂,母后就会指着鼻子骂我们的。”宋其云很赞同的点点头,“要真的那么做了,别说用个蜜饯去哄了,恐怕把金国灭了,都哄不好她的。”他看看宋瑾瑜,“像完颜萍这样的,跟她打交道、对付她,就必须要比她的心眼更多,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她,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她设下的陷阱里面。皇姐,你能想得到吗?前几个月,这个人还勾结萧家的人,在临潢府行刺小茶姐姐,要将整个大夏使团全歼,然后嫁祸给辽,几个月过去之后,就要请求被她刺杀不成、甩锅不成的苦主帮忙了。按照她的说法,刺杀和甩锅都没有成功,就相当于这事没发生过,如果我们计较,就是我们小心眼。” “哈?”宋瑾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这是她说的?” “没错,她在信里是这么写的。”同样看过那封信的白萌点点头,“要不然,厚颜无耻四个字也不会用在她的身上,求人帮忙不仅不认错,还如此理直气壮,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真没想到,这个完颜萍居然是这样的人。”宋瑾瑜一脸的嫌弃,“不是没脸没皮,而是居高临下,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觉得我们去帮她,是她在给我们一个机会,一个向她示好的机会。” “没错!”宋其云拍拍手,“那封信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仿佛是她在施舍我们一样。” “看来我们的感觉都是一样的。”白萌和宋珏对望了一眼,“完颜萍还真是……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她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小伎俩不管用了,没有人搭理她。”宋其云揉揉自己的额头,“我现在就是担心,她被拒绝之后,会不会气疯了,做出超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来。比如……”他看向沈昊林和沈茶,“会不会指使边关的金兵骚扰我们?” “我们也是担心这一点,才决定提前返程的。”沈茶点点头,“不过,我觉得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为什么?”宋其云问完了,立刻想到了下午的那篇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文,马上就明白了沈茶的意思,“姐姐是说,一旦那篇文传扬开来,完颜萍会自顾不暇,没有工夫去折腾别的事情了。” “没错,到时候,就算她浑身上下长满了嘴,恐怕也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况,也并不是空口白牙的乱说,这篇文里有七八成是真的,只有那么两三成是假的。但假归假,会不会变成真的,咱们谁也说不好,对不对?” “你是说……”宋珏看着沈茶,“澹台家和黑甲营……有可能会把剩下的两三成变成真的?” “他们是有这个本事的,不是吗?当年完颜萍安排了那么多的巧匠伪造一系列的证据来陷害薛伯母,这背后大概也有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手笔,如今完颜萍不受他们的控制,再加上我们散播对完颜萍不利的消息,我相信他们会顺水推舟的。”沈茶微微一笑,“完颜萍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曾经用来陷害武定侯府的招数到最后会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做过坏事的人终究会遭到反噬的。”宋珏冷笑了一声,“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踩着姨妈上位,风光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跟他们算算总帐,让他们尝尝百口莫辩、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713 一帮畜生! 虽然是说要做好提前启程回嘉平关城的准备,但也是准备,沈茶自己手上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收尾,所以,不是一拍脑袋说走就能走的。 值得庆幸的是,现任的那位澹台家家主没有让沈茶失望,行动速度非常的快,在余达、余武兄弟被抓的第十一天,也就是太后娘娘寿辰过后的第五天,那边就有了行动,还闹出了挺大的动静。。 那天早晨,准确来说,应该是凌晨,天还没有亮,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守在澹台家庙附近的禁军、被派来协助的暗影正处于犯困的阶段,但他们依旧敏锐的发现从不远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仔细分辨一下,还不是一辆马车,保守估计至少有三辆。 “老七!”影十五听到动静,影七的身边,轻轻戳戳他的胳膊,“来了!” 影七点点头,朝着身后的众人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的人散开,无论对方来了多少人都围起来,务必要做到不放走一人,全部落网。 等到马车的声音渐渐的靠近澹台家庙,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影七和影十五趁着着一点点的亮光,看到一共来了五辆马车、十个人。 这一行人的动作非常的缓慢,他们的表情都非常的紧张,越接近家庙,他们就越小心谨慎,每迈一步都左右环顾,生怕周围有人埋伏,怕自己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将马车赶到家庙门口,这十个人发现这里还算是安全,没有察觉外人的痕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是一个体型较小、看着比较瘦弱的小老头,他等到所有的马车都安顿好了,这才朝着其他的九个人摆手,让他们去检查家庙周围的情况,看看是不是真的安全。 暗影和禁军的人都已经把自己隐藏好了,这些负责蹲点的,都是追踪、隐蔽的高手,只要他们自己不暴露,几乎没有人可以察觉他们的存在。 所以,那几个人忙活了小半柱香的工夫,把家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查了一遍,确认了四周没有任何的危险,这才回去家庙门口找那个小老头复命。 “没有埋伏就好,来之前,家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万事小心,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与人产生冲突。我们现在……”小老头叹了口气,“还是要低调一点,不要那么的张扬,不要给家主惹事。” “是!”小老头身边的一个大高个儿闻言叹了口气,“谁能想得到,余家居然会背叛家主。我听说家主收到消息之后,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茶具给砸了。” “那套茶具是余武送的,家主喜欢的不是茶具,而是送茶具的人。” “老爷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大高个儿拍拍小老头,“人家两个可是真兄弟。” “我也没说他们是别的关系,是你自己乱想的吧?”小老头摆摆手,“无论是什么关系,家主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可这也是家主的猜想,万一他们没背叛,万一他们还扛着呢?”大高个儿看看马车上的东西,“我们这么做不是亲手把他们推给对手了?” “家主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他应该都想明白了吧,这些用不着我们去操心了。”小老头抬头看了一眼大高个儿,“管好你的嘴,别到处乱说,要是惹了祸,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是,我知道了。” “行了,赶紧让他们把车上的东西给卸下来,天彻底亮之前,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否则就危险了。” 大高个儿应了一声,把小老头的话传达下去,其余的八个人开始忙忙碌碌的从马车上卸东西。 这些所谓的东西,其实是四四方方的盒子,影十五稍微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个,回想起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感受到身边这个人的反应,影七看了他一眼,“穿太少,冷着了?” “没冷。”影十五摇摇头,拽过影七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你觉得可能吗?” “看大小……”影七叹了口气,朝着影十五点点头,“应该是差不多的,而且数目也对得上。” “我们的推测要是真的,余家那几个恐怕真的要彻底崩溃了。”影十五摇摇头,“灭门之祸,太惨了。” “一帮畜生!”影七冷笑了一声,“吩咐下去,等他们把这些小盒子搬完,所有人回到马车旁边的时候,就开始抓捕,一个都不许跑。” “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他们跑掉,还要把他们留给余家的兄弟,让他们的愤怒有一个出口。” 影七点点头,他们也没料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没想到澹台家的那位居然不仅不念旧情,下手还这么狠,既然是这样,就必须有人来承担余家兄弟的怒火。 看着影十五悄悄离开的背影,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不是他胡乱揣测别人,那位澹台家主估计也是打的这个算盘,才把那个小老头和他的手下派到这里来,那位家主恐怕就没想过让这些人活着回去。 看着他们把所有的小盒子都摆在大殿里面,朝着这些小盒子深深的鞠了三个躬,由小老头带领,离开了大典,影七朝着隐藏的众人一摆手,静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叮叮当当的打了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影十五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冲着影七比划了一个手势。 “老七!搞定!”影十五插着腰,一副小得意的模样,“对了,我派人去国公府通知国公爷和老大,也派人去通知大统领了。”他看看摆在大殿里的这些盒子,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这些东西……如果是我们猜测的那个,我觉得还是得苦主自己来亲自看看,你觉得呢?” 影七没说话,从房梁上跳下来,轻轻的落在了地上,从大殿后面找到一个木棍,走到最前排的那个小盒子跟前,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用木棍轻轻挑开小盒子的盖子,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马上又把盒子给盖上了。 “他大爷的!这是正常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同样看清盒子里面的东西的影十五忍不住爆了粗口,“真他娘的是一帮畜生!” 714 手书 影十五派回国公府报信儿的人,没有在国公府见到沈昊林和沈茶,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在代王府。 宁王殿下经过多日的寻找,终于找到了他之前跟沈昊林、沈茶说过的,薛侯夫人留给他的那封亲笔手书,在第一时间派人去国公府把沈昊林和沈茶请过来,这是可以向薛瑞天说明一切情况的最有利的证据,这一封信可要比其他人苦口婆心解释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要有用的多。 这封手书的确是薛侯夫人的亲笔,关于这一点,沈昊林、沈茶可以确认,甚至代王爷都拍着胸脯保证。 “王叔之前见过薛伯母的笔迹?”沈茶好奇的看着代王爷,“我可不记得您两位有什么书信方面的往来,要是有,被利用、被造谣的可就不是宁王……”看到宁王殿下投过来的目光,她及时改了口,“叔。” “乖!”对于沈茶的识时务,宁王殿下表示自己非常的满意,“因为我和长姐经常通信,王兄看到过一些,所以,对长姐的笔迹很熟悉。” “原来是这样。” “其实,如果我们之前不是关心则乱,之前被当作证据封存的那一摞摞伪造的书信,也是可以看出破绽的。薛伯母在落笔的时候,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每个字的最后一笔总是会习惯性的往回收一下。”沈昊林指指信封上的这几个字,“但如果不仔细看就会忽略的,这也是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兄长说的对,就是因为我们太着急了,才忽略掉这个关键的问题。”沈茶点点头,看向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我们想到这一点之后,对之前的那一摞被伪造的书信重新进行了研究,有的信件是从头到尾通篇都没有,有的是少数几个字会有,不知道是不是伪造信件的工匠自己有这个习惯,还是对照了薛伯母的亲笔,有样学样,甚至还有后描的。如果我们当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或许不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去辨别信件的真假了。” “还是那句话,关心则乱,因为涉及到了我们至亲之人,所以才会有这种不冷静、乱了方寸的情况出现。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宁王叔。”沈昊林看向宁王殿下,“当初这批伪造的信件摆在先帝和你的面前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已经确认了是伪造的?是不是已经看出了这个漏洞?” “当然不是,那批伪造的信件,有一部分我们的手笔,你们看到的那零星几个和长姐亲笔写的字是一样的,本身就是她自己写的,后描的那一部分……”宁王殿下指指自己,笑呵呵的说道,“是我干的。” “这是专门留给我们的破绽?” “还是小茶聪明!”宁王殿下朝着沈茶笑的特别和蔼,“可惜,你们没有在意,还是得我一点一点的引领你们,才让你们发现里面的奥秘。” “这确确实实是要怪我们,是我们的疏漏。”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沈昊林打开那封手书,在看到抬头的称谓,微微一愣,“这封信……不是留给宁王叔的?” “我们之前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长姐比我、比皇兄要更了解你们、了解她自己的儿子,知道你们是不会放弃追查所谓的真相的,所以才留下了这么一封信。”宁王殿下轻笑了一下,往贵妃榻里缩了缩,打了个哈欠,“这手书的内容,我已经看过了,很多内容……”他耸耸肩,“我都不是特别的清楚。” 沈茶看了宁王殿下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信。 这封信是写给宋珏、沈昊林、沈茶,还有薛瑞天的,心里面的内容基本上和他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完颜萍为了干掉老金王和大王子,派人炮制了所谓大王子勾结大夏,薛侯夫人勾结金国,双重通敌叛国的冤案,整个证据线索准备的非常完美,无懈可击。 那个时候,先帝和宁王殿下已经被澹台家和黑甲营给盯上了,很多报复宋家、报复大夏皇室的行动都已经展开,而完颜萍炮制的这桩冤案也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你们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完颜萍背后有人?”沈茶轻轻一挑眉,“真够敏锐的啊!” “只是有这个怀疑,还不确认。当时我们对完颜萍的了解、对澹台家和黑甲营的了解都不是很充分,贸然下定论,只会给我们自己添烦恼。但经过了这么多年,证据已经摆在我们面前,可以确认了。”宁王殿下看了一眼沈昊林手里的那封信,“还有一点,我必须要承认。” “是什么?” “当时的那个大环境,我们跟金、跟辽,甚至是那边与倭寇的对峙,都让我们没有底气继续查下去。”宁王殿下一摊手,“当年你们嘉平关城是个什么样,你们还是很清楚的,但凡有点疏忽,就会一败涂地。而南边,虽然对抗倭寇,打十次能赢个七八次,但赢得也非常的艰难。再加上还有其他小国、小部落一直虎视眈眈的,时不时的就在骚扰一下,我们真的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树立或者对抗一个新的对手。” “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到时候哪头儿都顾不上,就更麻烦了。只是……”她轻轻叹了口气,“委屈了薛伯母,让她背着骂名这么多年。” “还是我之前说的那句话,直到彻底铲除掉澹台家和黑甲营,才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否则……”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一旦有人逃脱,会发生什么,我们无法预知。”他看看那封信,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只是我没有想到,长姐跟皇兄提了条件,要求皇兄顶住所有的压力,无论任何人说什么,都不许牵连武定侯府,这件事本身跟武定侯府也没有直接的关系。皇兄口头承诺还不能给她一个安心,她逼迫皇兄写了一份密旨,交给了侯爷保存。一旦皇兄违背自己的誓言,没有扛住百官的压力,就把这份密旨拿出来。所幸的是,百官并没有围追堵截,这份密旨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薛伯母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讨得这一份密旨,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赴死的,他们根本体会不到。他们现在的心愿就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彻底的毁掉澹台家,以慰薛伯母、还有因为这个疯狂且没有人性的家族而无辜死去的人们的在天之灵。 影十五派来报信儿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听说澹台家庙那边有情况,几个人都很兴奋,沈昊林、和沈茶安抚住跃跃欲试、也想要跟着一起去看看的宁王殿下,带着梅林、梅竹和三位王爷到此,匆匆出城,朝着澹台家庙的方向赶去。 715 崩溃 沈昊林和沈茶带着人趁着微弱的天色出了西京城,匆匆忙忙赶到到澹台家庙的时候,白萌还没有到。 不仅没见到白萌,也没见到影七和影十五,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两个人对抓到的犯人进行突击审问。 “之前一直都是有所耳闻,说澹台家的那位心黑手狠,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真不得了哇!”被临时叫过来帮忙的戴乙和影九打着哈欠,一脸倦容的跟沈昊林和沈茶解释道,“除了领头的那个干瘦小老头儿和那个看上去有点缺心眼的大高个儿之外,其他的八个都是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的。” “确定?”听到影九的话,沈茶的眉头皱得很紧,“一下子找到八个不能说话、同时什么都听不见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容易吧?” “如果这个毛病是先天的,肯定是不太容易找的,找遍整个大夏,或许还能找得到,但是他们也没有那个精力和财力。”戴乙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国公爷,大将军,您两位明白我的意思吧?”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缓缓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们给他们做了一些检查,发现……他们的舌头和耳朵都是……都是……咳咳……” 戴乙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红着眼眶,想要尽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做了好半天的准备,但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根本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影九在旁边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无声的安慰。虽然这个小子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或许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狂妄之辈,但跟他接触的时间久了,发现这个孩子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很正直、很义气。哪怕那八个人是来自敌对的那方,但在检查的时候,发现这几个人的遭遇,他也是非常的愤慨的。 “说不下去就不要勉强,我们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茶也拍拍戴乙的肩膀,“所以,他们听不见也开不了口,那么,认字吗?可以通过写字来交流吗?” “也不识字。”影九握住戴乙的肩膀,“只能靠手势来交流,想要从他们的嘴里问出什么,还是很困难的。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们奉命来押送大殿里的这些小盒子,路上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必须要听从那个干瘦小老头的安排,不许有任何的反抗。”他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摊手,“老七和十五已经问了半天了,那个小老头,还有那个大高个儿就是死活都不肯开口,尤其是那个小老头,态度非常的强硬。” “这应该难不倒小七和十五,一会儿可以过去看看。”沈茶看了一眼大殿里摆着的那些小木盒,冷笑了一声,她都不用进去看,光看木盒子的大小,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指指大殿里面的东西,看看影九和戴乙,“是不是都已经检查过了?数目跟我们之前收集到的消息是一样?” “基本上差不多。”影九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们可别去看,太惨了,居然连……连小孩子都没放过。” “他想要的是斩草除根,必然是要下死手的,否则就是后患无穷。”沈昊林搂住沈茶的肩膀,不让她进大殿,“小七和十五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 “是!”收到沈昊林传递过来的讯息,影九拽着戴乙在前面领路,“刚才我冷眼旁观看了一会儿,那个大高个儿应该是个突破口,他的立场没有老头儿那么的坚定。” 影七和影十五所在的地方离澹台家庙不是很远,审问的地点就在家庙的后身,他们把小老头和大高个儿分别绑在两棵树上,身上的棉袍都已经被抽烂了,脸上也带着几道新鲜的伤痕。 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影七和影十五警惕的转过身,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稍稍松了口气。 “国公爷!老大!”两个人行了礼,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的身后看看,影七好奇的问道,“大统领还没来?” “嗯!”沈茶点点头,“估计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她看看那个眼睛放光的小老头和依旧一脸茫然的大高个儿,“现在什么情况?”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影七耸耸肩,“你们看到大殿里的东西了吧?这位是一点情谊都不讲,无论之前有多好的感情,说下狠手就下狠手。”他回头看看绑在树上的两个人,“就这种无情无义的家主,居然还有人会维护,难道一点不怕余家的遭遇落在自己的身上?” “也许没有家人,要不然也不会答应接受这次押送的任务。”影十五在旁边帮腔,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小老头和大高个儿的反应,“他们也许不是那么的清楚,从他们押着这些小木盒离开他们的家或者说驻地的时候,他们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就已经被终结了。” 沈茶注意到在影十五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大高个儿的神色有些变化,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小老头用眼神阻止了。 沈昊林把影九和戴乙打发走,让他们去前面继续等白萌,白萌到了就直接带到这里来,如果余家的兄弟也一起来了,连同他们都带过来。 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大高个儿的松动,事实上,那个大高个儿期间有数次想要开口,都被打断了。 和沈茶交换了一个很隐晦的眼神,两个人继续很默契的跟影七和影十五“闲聊”。 “老大,你说余武要是看到大殿里的那些木盒子,心里会怎么想?”影十五轻轻叹了口气,“他被抓了这么多天,一直都在撑着,一句话都不肯说。不得不承认,我要为他的这份义气竖大拇哥,非常的佩服。但是……”他回身看了一眼小老头和大高个儿,“他护着的人可不领这份情,根本就……” “啊!” 影十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从大殿的方向传来一阵凄惨的哀嚎声,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痛哭声。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沈茶吩咐影七和影十五看好绑在树上的这两个人,拽着沈昊林就匆匆的往大殿的方向跑去,如果没猜错的话,白萌带着余家兄弟已经到了。 716 生不逢时 越是接近大殿,哀嚎的声音就越明显,听的就越清楚,仿佛是一群悲痛的野兽在哭泣,听得人慎得慌。幸亏天已经亮了,要是在大半夜,这座荒山、这座破庙闹鬼的传闻恐怕会更上一层楼。 “澹台家主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拥护者、忠心于他的,真的很奇怪。”沈茶拉着沈昊林的手,快速的朝着大殿的方向跑去,“本质上来说,他跟完颜萍是同一种人,比完颜萍还变本加厉。完颜萍的手段不如他,反而众叛亲离,再看看他……” “各人有各人的命,完颜家和澹台家本身就不一样,所以同样的手段,就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兄长说的是。” 沈昊林和沈茶在距离大殿门口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白萌,他靠在一棵树上,并没有进去,只是默默的望着大殿里面,他所在的那个位置,可以很轻易的看清里面的情况。 “来了!”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白萌朝着两个人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冲着里面扬扬下巴,“我把他们带过来,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应该让他们亲眼看看的,毕竟……”沈茶苦笑了一下,“都是他们至亲至爱的人。” “看到余家这几个大男人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真的是不怎么舒服,幸好余七的伤势比较严重,不能亲眼看到这个画面,要不然,很有可能就救不回来了。余达和余山在来这里的路上请求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告诉余七,都要瞒着他。” “他们应该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是做好了,但……预想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么多亲人的……”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都是受不住的,尤其是余武,之前对那个人有多大的期望,现在他的那张脸打得就有多疼。不过,经过这个事,我发现这澹台家主之所以能成大事,就是因为没有心,特别的无情,这一点,我们谁都做不到。别说是我们,那位老前辈,恐怕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我们之前跟老前辈也聊了一下,都认为他不仅仅是对身边的这些人心狠,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自己成为了所谓大业路上的绊脚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除掉的。”沈茶朝着白萌一挑眉,“可惜了,生不逢时,否则,他这种人真的会干出一番大事的。” “只是可怜余武,为了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结局还是这样的凄惨。”白萌继续摇头叹息,“这回该开口了,再替他瞒下去,怎么能对得起无辜惨死的这些人。” “希望他不会是愚忠。” “你们……”白萌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又看看大殿里的那些小木盒,“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而且数目又对得上。”沈茶往沈昊林的身边靠靠,“负责押送的人已经被抓了,小七和十五在后面审着呢!” “听小戴乙和影九说来着。”白萌点点头,“据说态度很强硬,也是不肯开口。我说现在还替澹台家硬扛的,脑子都是不怎么好的,余家什么下场他们不知道、看不见吗?” “也许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这样的惨剧轮不到自己的头上?又或者……”沈茶耸耸肩,“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我倒是觉得那个小老头可能会是这个情况。”沈昊林很赞同沈茶的话,看了一眼蹭到自己身边的戴乙,“什么事?” “十五哥说,那个大高个儿招了。”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这跟他们的预想基本一致,那个大高个儿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告诉小七和十五,先不急着审,再等等。” “等等?”戴乙很疑惑的看着沈茶,“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你家将军的意思大概是要等里面的这几个嚎完,把他们带到那两个人面前,当面对峙。” “当面对峙?”戴乙裹紧自己身上的斗篷,避开人打了个喷嚏,用帕子擦擦自己的鼻子,“他们……尤其是余武,会不会当着我们的面,把那两个给打死?那个大高个儿看着还挺壮的,应该挺抗揍的,但那个小老头儿……”他嫌弃的撇撇嘴,“之前已经挨过一轮了,再来一轮,恐怕就会撑不下去的。” “打就打吧,打死了也没关系。”沈茶无所谓的一摊手,“死活不肯开口的跟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沈昊林和白萌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小茶的这个观点还真是很在理的。 余家的三个兄弟痛苦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嚎到最后的时候,嗓子都已经哑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也是发泄心中愤懑的一种途径,等他们发泄完了,情绪也就平复下来了。 三个人跪着的时间都有点长,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看到大殿门口不远处的沈昊林、沈茶和白萌三人,余武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走到三个人的面前,余武想要说话,但几次开口都出不了声,他只能做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说……”沈茶看了一会儿,打断了余武的比划,“你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有一个要求,准确一点说,是有一个条件,对吧?”看到余武频频点头,沈茶轻轻一挑眉,“我答应你,会把他们好好的安葬的,会让他们入土为安的。”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国公爷,大统领的意思呢?” “没有问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听到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的表态,余武沉默了半晌,朝着他们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三个人谁也没躲,谁也没动,就这么受了这个礼,如果他们躲开了,余武心里恐怕不太舒服。 “起来吧!”沈茶朝着戴乙一摆手,让他把人扶起来,“我们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情绪要发泄,也有很多话要说,但不急,等你们的嗓子养好了,咱们再好好的聊聊。现在你们兄弟跟我们来,带你们见个人。” 717 割袍断义 余达和余山比余武晚一步走到了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的面前,等到余武站起身,两个人同时跪倒在地。 “三位大人的大恩,我们兄弟没齿难忘,愿做牛做马来报答。” 余达的嗓子听上去也特别的哑,比起余武来说还是好点,起码能说出话来。 “我们府上既不缺牛,也不少马,用不着你们,你们还是好好做个人吧!”白萌朝着余家兄弟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的脚步,“只要我们问什么问题,你们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我们会的。”余达和自己的两个弟弟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露出同样的苦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了拒绝的资格。 梅林、戴乙和影九跟在余家三兄弟身边,虽然知道这兄弟三人已经不具备攻击任何人的能力,但还是要小心点,万一因为伤心过度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们赶不及阻止,可就麻烦了,尽管不会伤到国公爷、大将军和大统领,但他们的失职之责是跑不了的。 余武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很清楚他们在担心自己可能会对前面的三个人不利,他可以理解,换成是自己也会这样做的。不过,他现在这个处境,已经没有心情再跟任何人去抗争了,所有的希望、期盼都被他曾经要誓死孝忠的人给毁得一干二净。 他抬起头看看已经彻底放亮的天空,轻轻的叹了口气,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过去的二十多年,他的所谓优越,其实一文不值。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和余家其他的兄弟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是跟家主一起长大的,他们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同吃同睡,一起跟先生开蒙,一起跟师父习武,一起闯祸被揍,一起分享好吃的东西,他曾经认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们两个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他们的关系都会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比亲兄弟还要亲。 在他的认知里面,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不会对对方隐瞒任何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坦诚相对的。哪怕是余七那件事情,对方也曾经很诚恳的征求过自己的意见,很小心翼翼的告诉自己他的最终决定,很耐心的安抚着自己的情绪。那个时候,他是真正觉得自己的这份感情没有白付出,得到了回报,更坚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跟对方站在一起的决心。 余武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但这个人用残酷的行为、惨痛的事实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自己的幻觉,他跟其他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付出一点都没有任何的作用,他在对方的心里,依然是可以随随便便舍弃的棋子。 余武伸手摸摸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再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兄弟,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特别对不住自己的兄弟。之前他还责怪老大为什么不替小七求情,为什么没有兄弟爱,可他自己呢,虽然确实给小七求了几次情,但也没有反对那个人对小七进行责罚。那个人表面上答应自己从轻发落,可背过身去就对小七下了狠手,还把这盆污水栽赃给下面办事的人。 想想过往的这些,余武更加痛恨自己了,跳出那个怪圈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好了,都已经过去了。”余达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也不晚,以后就可以不被他蒙骗了。” 余武苦笑了一下,他们哪儿还有什么以后啊,他们的以后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你死我活。 “小五,千万别为这种人难过,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很多的遗憾也是弥补不了的。死了的人不会因为我们的难过、我们的愤懑再活过来,他们的在天之灵是看到我们为他们报仇,把真正的恶人绳之以法。”余山的声音也跟沙砾一般,但还是很努力的安慰自己的兄弟,“现在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等待可以亲手手刃仇人的那一天。”看到余达和余武都看着自己,他苦笑了一下,“这句话是说给你们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的,我们要替死去的人好好的活着,否则,他们就白死了,对吧?” 余达和余武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不再胡思乱想。 他们三个人的对话都被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听到了,听到他们这么说,三个人稍稍松了口气,余武能有松动、可以开口招供是他们最期盼的,这件案子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进展。 转到大殿的后身,余家三兄弟看清被绑在树上的两个人,脸都要僵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干瘦的小老头。 同样的,被绑在树上的那两个人在看到余家兄弟的时候,也愣住了,表情非常的不自然,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大夏的人居然会让他们见面。 小老头在树上挣扎了两下,被影十五抽了一鞭子之后才不动弹了,他看看面沉似水的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满脸悲怆的余家兄弟,突然心里没了底,他好像有点明白,家主为什么要派他来西京城了。 “认识的?”白萌仔细的观察了两边的脸色,问余达,“关系不大好?” “不是不大好,是跟我、小山不太熟,没见过几次,基本算是点头之交。他们跟小五一样,都是家主身边的人,他们的关系比较亲近一些。”余达清了清嗓子,“那个瘦老头是钱叔,家主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之一,家主很多的决策都有他的参与,非常得家主的信任。” “这么重要的人,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丢出来了?”白萌微微一皱眉,“为什么?” “不是很肯定,可能跟小五有关。”余达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继续说道,“那个大高个儿叫阿壮,是家主的一个护卫,不过经常跟在钱叔身边,保护钱叔的安全。” “也就是说……”沈茶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余武,“这次来的人,多多少少都跟他有些关系?准确一点,是关系密切的人?” “……是!”余达缓慢的点点头,“我刚才是想,他派阿壮和钱叔来,是想要传达一个意思。” 余达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撕拉的声音,大家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余武把自己袍子的下摆扯了一块,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718 初露端倪1.0 家庙大殿里的那些小木盒子,暂时由禁军的人接管,他们那里有一个冰窖,以前有重大案件的时候,用来存放被害人尸体的,现在没什么用了,正好用来暂存这些小木盒子,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再把它们妥善的安葬。 对这个处理方法,余家兄弟没有任何的异议,只要能入土为安,他们就安心了。 姓钱的小老头和阿壮同余家兄弟一起,被押往禁军的驻地,而他们带来那八个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不会说话的都转移到刑部死牢,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一并处置。 从澹台家庙到禁军的密林,这一路上,余武的情绪都非常的低落,余达和余山看着自己的兄弟,想要好好的安慰一下,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好像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被押回自己牢房之前,余武站在沈昊林、沈茶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因为开不了口,朝着他俩比划了几个手势,表示等自己的嗓子好了,一定会履行刚才的承诺,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绝不隐瞒。 “好!”沈茶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郎中一会儿就到,好好的遵医嘱,好好的养病,其他的事,暂时不用想太多。”她看看被撕了一块的下摆,“事已至此,再想过去的事情对你、对你们都没有太多的帮助,还是想想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余家如今只剩下你们兄弟四个人了。” 余武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认真的考虑的。 看着余家兄弟跟着禁军的兵士离开,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沈昊林拉着她的手,“觉得他很可怜?” “不,是觉得他很悲哀。”沈茶摇摇头,看着从囚车上下来的钱姓小老头和阿壮,轻轻挑眉,“过去的几十年,他所付出的感情、付出的心血,到了今天似乎都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样的落差,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接受的。”看看经过他们面前的人,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位大概还不知道,是他亲手把余武这样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推向我们这一边的。” “大将军说的不错。”白萌朝着钱老头和阿壮坏坏的一笑,“余武算是看明白了,不再固执,但可惜,某个人……哦,不对,应该是某些人还执迷不悟呢!” 听到白萌的话,钱姓小老头的脸色煞白,恶狠狠的瞪了大统领一眼,低着头走了过去。而那个阿壮,经过沈昊林和沈茶面前的时候,警惕的看看前面的钱老头,欲言又止。 “愣着干嘛?”白萌瞅瞅停在自己跟前的阿壮,“带走,带走!” “我……我……”阿壮被禁军的兵士推了个踉跄,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有话……” “阿壮!”钱老头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阿壮,“闭嘴!” 阿壮的神情有些犹豫,嘴巴动了两下,但碍于钱老头的威压,还是没能开口说话,可他在临走前还是朝着白萌比划了几下,那意思是说他要招供,他不想为家主卖命了。 看到阿壮那一副憨憨的样子,白萌无奈的摇摇头,谁说武夫脑子不好用来着,这不是挺会审时度势的嘛,比那个一堆的小心思的谋士强多了。 “傻站着干嘛呢?”来禁军驻地送饭的金苗苗,一进入密林就看到三个人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她走过来,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看,“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吗?” “没什么。”白萌转过身,接过金苗苗手里拎着的两个大食盒,“辛苦你还自己跑一趟,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们慢慢吃,国公爷和小茶回府的时候,再把食盒给我带回去就行。”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你怎么困成这个样子?昨晚上又没睡?” “嗯!”金苗苗又打了两个哈欠,“研究师父留下来的手稿,一不留神天就亮了。如果你们这里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可就回去补觉了。” “赶紧去睡觉!”沈茶朝着戴乙招招手,“送苗苗回去,顺便再去代王府、轩辕府送个信儿,就说我们审完了就跟他们碰头,请他们不要担心。” “好!”戴乙应了一声,跟着金苗苗往外走,走了几步,他请金苗苗等一下,又跑回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那个……我……我……” “怎么了?”沈茶看着他有点为难、不知所措的样子,微微一皱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是今天?” “大将军英明,是今天。”戴乙缓缓的点点头,“我……我想去看看。” “这是大事,去吧!”沈茶想了想,“跟你十三哥说,让他找几个人陪你一起去,万一你爹又冲动了,还有人能帮你拦一下。” “是,谢大将军!” 沈茶挥挥手,看着金苗苗和戴乙离开,一转身就瞅见沈昊林和白萌很茫然的望着自己。 “饿了,洗手,吃饭!”沈茶拉着沈昊林的胳膊,往小石房子里面走,“你们两个忘了?今天是戴乙和沐家的小姐约好解除婚约的日子。” “哦!”白萌点点头,“还真是给忘了,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来着。不过,戴乙他那个固执的爹同意了?” “同意了。”沈茶把白萌拎着的一个食盒递给梅林,让她带着梅竹和几个暗影去吃早饭,“有老前辈出面,还有不成功的吗?估计是明白了里面的利害关系,怕受到沐家的牵连。”她洗干净了手,打开食盒,把里面还热乎着的早餐端出来,在桌子上摆好,“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可以接受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家族出现巨大变故,绝大多数人都是希望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可以平平顺顺的过完一生。” “说的没错,这种巨大的变故所要面临的危险是未知的。”沈昊林接过沈茶递来的白粥,“不仅仅是戴乙的父亲,还有那个阿壮。” “阿壮?”沈茶喝了两口粥,夹起一个素包子咬了一口,“他是真正的识时务,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改变态度。如果不是那个姓钱的老头儿拦着,在澹台家庙的时候,他就招了。” “有一点,我想不太明白。”白萌拿了一块煮羊肉,“你说那位把余武熟悉的人都派过来送死,不是明摆着逼余武反吗?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呢?” “因为他从头到尾就不相信余武会忠心他。”沈茶看看白萌,“你还记得余武在家庙里跟余达说的话吧?” “嗯……你是说他责怪余达不为余七求情?” “对,他之前是应该为余七求过情了,但没有任何作用。而且他跟澹台家主的关系不一般,求情也要掌握一个火候,不能太过,所以才会撺掇自己的其他兄弟去求情。”沈昊林让沈茶好好吃饭,从白萌手里抢下来大半盘羊肉,“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求情了,那位才对他产生了怀疑。” “怀疑他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会站在亲兄弟那边跟自己对着干?”看到沈昊林、沈茶同时点头,白萌愣了一会儿,“这人……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人家是亲兄弟啊,求情是很正常的事吧?凭什么为了考虑他的感受,要放弃自己的亲兄弟?他的脸怎么这么大?” “不是脸大。”沈茶放下手里的筷子,“是因为他认为余武是他的私有物,必须一切为他,否则就是背叛。” 719 初露端倪2.0 沈茶的这个话,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之后他们提审那个阿壮,阿壮的证词很完美的佐证了这一点。 阿壮被关进牢房之后,心心念念的就想着被提审,可左等也等不到,右等也没有人来,弄得他心急如焚的。甚至连给他送的早饭都没怎么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是被主人家遗弃的小狗。 就这么煎熬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待了提审他的命令,看到打开牢房的门、让他跟着走的兵士,阿壮就跟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那叫一个兴奋,哪怕是戴着重镣、重铐,脚步都显得特别的轻盈。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依然坐在角落里,负责主审的是影九和影十五。 看到阿壮被带进来的时候,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这是有多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的原主子给卖了。 “各位大人,小的……” 阿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影九给打断了,指着前面的石椅,示意他坐下。 “既然进了这里,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懂吗?”影九看向阿壮,看到对方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现在来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比如姓什么、叫什么,出身来历都说清楚一点,不要有所隐瞒。” “是!”阿壮看看提着鞭子的影九,又看看准备记录的影十五,最后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三人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的是老家主捡回去的孤儿,没有姓,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人,阿壮是老家主看小的长得壮壮实实的,才给起了这个名字。今年应该是……”他抬起头看看石房的房顶,然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应该是二十三岁。老家主原本是想让我给现任家主做护卫的,但阴差阳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的被调去负责保护钱叔了……哦,钱叔就是你们抓住的那个小老头儿。” “这个钱叔还挺有本事的,你一个家主护卫,不好好保护家主,居然来保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头。”接收到沈茶给他的眼色,影九转过身看向阿壮,“他……很厉害吗?” “是啊,是啊,钱叔是家主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之一,家主决定的很多事都是有钱叔帮忙出谋划策的。”阿壮很感慨的说道,“有的时候,小的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就莫名觉得他们特别的有见识、特别的厉害,就特别的让小的佩服。”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相互看了看,这倒是跟余达的说法一致,看来这个钱老头是个掌握了很多机密的人,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撬开他的嘴。 “是吗?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被派来西京送死呢?”影九轻轻一挑眉,假装不相信阿壮的话,狠狠的集将手里的鞭子甩在石桌上,厉声喝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吗?” “大人明鉴,小的既然要招供,必定不会隐瞒,必定会句句属实,不会欺瞒大人们的。”看影九怀疑自己的话,阿壮有些急了,因为被绑在了石椅上,他动弹不得,只能提高了一点嗓门儿,“钱叔真的是非常得家主欢心的,他开口提出的建议,十有八九家主都会采纳,所以,小的也很奇怪,这一次为什么会让他来,而且钱叔一点功夫都不会,是真正的手无缚鸡的文人。” “我有一个问题啊,你们这一路上就没有想过,有可能会有来无回吗?”影九看看阿壮,“你可能想不到,但那个足智多谋的钱叔不会忽略这一点的,你们有没有认真的讨论过?” “这个……”阿壮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没有,因为我们出来之前,家主准备带着其他的人撤离了……”他看向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小的知道,几位大人是想从小的这里问出家主究竟在什么地方,但小的必须要说,从小的记事开始,就已经辗转了很多个地方了。” “辗转了很多个地方?”影九一挑眉,“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想要挪动的话,应该会很麻烦,引起别人的注意的,对吧?” “应该……”阿壮轻轻摇摇头,“从来没有过,因为都是分批走的。就拿着一次来说,小的和钱叔是最后一批出发的,家主他们都已经提前撤走了。” “那会撤到什么地方去,你们也不知道?”影九微微一皱眉,又狠狠的甩了一下鞭子,“说!” “这位大人,您……您……您先别发火。”阿壮被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家主离开之前,跟小的和钱叔说,等把东西送到西京,出来之后自然会有人接应的。” “会有人接应?”影九点点头,“你们都相信了?” “为什么不相信?”阿壮一脸茫然的看着影九,看到对方笑得非常的不怀好意,他有些尴尬,“这个……来的时候,小的确实是相信的,但现在……小的相信他是故意让我们来送死的了。” “也就是你会相信,你的那位钱叔,可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影九轻轻一挑眉,手里的鞭子晃来晃去的,“他心里非常的清楚,这一趟是来送死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看到阿壮轻轻的摇摇头,他继续说道,“因为你们带来的那八个人,如果你们的家主有打算保住你们,就不会派八个又聋又哑的人来了。” “是……这样的吗?”阿壮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弄明白这里面的关系,“不太懂。” “这点明不明白,都已经不重要了,只需要知道你们是弃子,被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影九摆摆手,“你们……跟余武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嗯……说不上好不好,跟余家其他的人相比,确实是跟老五的关系密切,更熟一点,见的次数比较多,偶尔还能在一起说说话、喝喝酒什么的。不过,老五是家主的人,小的们也不会太频繁接触的。” “家主的人?什么意思?” “就……家主的人啊,他们的关系特别特别的好,形影不离的那种!” 720 初现端倪3.0 “形影不离?”沈茶看着阿壮,“怎么个形影不离?” “就是……同进同出,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的。”阿壮的表情非常的认真,“小人的年轻小,算是他们二位的晚辈,并不是很清楚他们二位之前是怎么相处的,不过,钱叔作为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应该是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话,众位大人可以问问他。但小人可以保证一点,自从小人来到家里之后,基本没见过这两个人分开过,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人需要出门,哪怕是短暂的几天,他们分别的时候也是要依依不舍的。等到这个人回来之后,就会发现他们更加腻歪的。” “依依不舍?腻歪?这都是些什么词?”白萌轻轻摇摇头,对此表示非常的怀疑,“他们的感情真的有这么好吗?我不是很相信,如果像你说的这样,他能这么轻易的相信余武背叛他了吗?如果感情真的很好,难道不应该是竭尽所能的来营救吗?这完全说不通啊!” “家主的想法,小人是不清楚的,但小人相信,家主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阿壮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白萌,“嗯……嗯……”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影九再次甩动他手里的鞭子,“现在还想着要瞒着我们吗?” “不是,不是!”阿壮慌忙的摇头,“小人只是不确定,这个事是不是有用的,所以才会犹豫要不要说。” “有没有用,是我们判断的,不是你。”影九扬扬下巴,“你只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 “是,您别激动。”阿壮稍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慢慢的说道,“就在不久之前,大概是上个月,也许是更早一点,小的在无意间撞到他们两个人在吵架。” “吵架?他们的感情这么好也会吵架吗?”白萌轻轻一挑眉,“你继续说,他们吵架的内容是什么?” “跟余家最小的那个弟弟有关,具体是怎么回事,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但就是看他们两个吵的很厉害,差点都动了手。”阿壮抬起头想了想,“不过,只是老五单方面的,家主一直都是好声好气的在劝他,后来还是家主服了软,把老五给哄好了。” 一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他就忍不住闭眼,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人居然是这种关系。不过,为了老五的面子,他并没有把这个说出来。他觉得这是老五和家主之间的私事,如果要说,也得老五自己说。 “这两个人……”白萌凑到沈昊林、沈茶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关系不一般吧?” “嗯!”沈茶点点头,她也想到了,这两个人或许跟她师父和晏伯的情况是一样,但是以澹台家主的性格,能允许余武脱离他自己的掌控,也是挺奇怪的。她看向阿壮,问道,“他们吵过架之后呢?余武是什么时候离开到西京的?” “在吵过架的半个月之后吧?小人不是很清楚,小人没看到过老五离开,这件事还是钱叔告诉小人的。钱叔说,老五这次是趁着天还没亮悄悄走的,跟以往不同的是,家主没有亲自送他。” “没有送他?”影九微微一皱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以前是送的?” “是!”阿壮点点头,“以前他们要恋恋不舍好久,才会离开的,这一次确实是很不一般。”他稍微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钱叔说,他们两个可能还是没有真正的和好,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 “这一次离开就是真正的永别了。”影九点点头,“余武被抓的消息传回去,你们家主有什么反应?” “一开始是特别的震惊,然后特别的生气,砸了一套他最喜欢的茶具,这套茶具是老五送给他的,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特别的珍惜。后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觉,还把老五以前送的东西都摆了出来。小人也不知道家主这三天三夜是怎么过的,是怎么想老五的,反正等他从那间屋子里面出来之后,老五送他的东西都被毁了,然后就直接下令屠了余家满门。与此同时,驻地的所有人开始分批转移,撤离原有住的地方。”阿壮说完,就看着影九,“这些就是小人知道的全部。” “都说完了?没有隐瞒了?” “是的,小人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没有一丁点的隐瞒。”阿壮点点头,“钱叔跟在他们的身边时间比较长久,知道的、见到的要比小人多,几位大人可以在他身上下下工夫。” “你为什么这么急迫的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影九走到阿壮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什么要求或着条件,也说来听听。” “小人……小人……”阿壮吞了口口水,“小人想将功赎罪,想要活着。” “将功赎罪?”影九一挑眉,“你做了什么错事?还是说你手上有什么人命?” “没有,没有,没有!”阿壮连连否认,“小人只是个护卫,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但是……” “你觉得你曾经在这个家族生活过,就是一个错误?” 看到阿壮点头,影九冷笑了一声,谁说傻大个儿没心眼的,这位的心眼儿可真是不少。作为被老家主捡回去的孤儿,在生死关头不报养育之恩,反而以出卖自己的恩人来换取自身的安全。他甩甩手里的鞭子,即使是作为敌对方,他也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 阿壮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儿的说完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跟着押送的兵士离开小石房,走之前还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让沈昊林他们都相信自己。 “你们怎么看?”等到阿壮离开了,白萌接过影十五记录下来的口供,粗粗的扫了几眼,“这小子说的都是实话?” “基本上都是真的。”影九拽了一个凳子,坐在白萌的跟前,“和我们偷听到他跟那个钱叔说的话是一致的,没有太多的出入。只是这个人……”他朝着白萌摇摇头,“不是很喜欢,人品不好。” “也是可以理解的。”白萌伸手拍拍影九的肩膀,安慰道,“他是想要活着,不想被澹台家牵连,毕竟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纯粹就是运气不好而已。” “可是,如果没有澹台家的老家主把他捡回去、将他养大,他早就死了,不是吗?”影九很嫌弃的撇撇嘴,“反正我是挺不待见这种人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像我们一样懂得知恩图报的。”白萌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影九,“我现在特别希望余武的嗓子可以赶快好起来,有很多的问题希望他可以给我答案。” “国公爷、大将军,大统领!”负责押送阿壮的兵士回来禀告,“那个姓钱的老头想要见你们,他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们说。” 721 挫败又兴奋 听到兵士说,钱老头想要见他们,有话想要跟他们说,沈昊林、沈茶、白萌、甚至是影九、影十五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影十五的年纪小,性子也比较活泼,平时也招大家的喜欢,在沈昊林、沈茶跟前没那么的拘束,听到兵士的话,第一反应是冲出小石房,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望了望,然后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这是干什么去了?”沈茶看他这个样子,哭笑不得,“去看钱老头有没有被人冒名顶替?是不是失心疯?” “都不是,我只是去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要不然,那么固执的人怎么会主动要见我们。”影十五重新坐下,看着那个兵士,“钱老头儿的原话是怎么说的?说给我们听。” “是,他是这样说的。”兵士清清嗓子,往后退了一步,模仿了一下钱老头刚才说话的样子,“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我要求见镇国公、镇国大将军、禁军大统领,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就这样?”影十五看看影九,又看看沈昊林他们三个,“没了?” “没了。”兵士很老实的点点头,“标下再问他的问题,比如他具体想要说什么,他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知道了。”白萌朝着兵士摆摆手,“你先去问口等着,我们决定好了再叫你。” 兵士答应了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小石房。 “怎么着?”白萌等兵士走了,看向沈昊林和沈茶,“咱们是见还是不见?” “当然是要见的,他既然主动提出来,我们也可以顺水推舟,何况,不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了之后,问什么、说什么,必须是我们掌握主动权。”沈昊林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茶,“这个老头儿可不是一般的人,吃过的饭比我们走过的路都要多,时时刻刻要小心不要被他绕进去才行。” “兄长这话说的太客气了,何止这个老头儿啊!”沈茶看看影十五记录下来的阿壮口供,冷笑了一声,“澹台家出来的人,哪怕是看着憨憨的,看着感觉挺老实巴交的,但实际上的心眼也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这是有感而发?”白萌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沈茶,“看出什么了?” “在整个询问的过程中,看似说的挺多,全部重点都倾向余武和澹台家主,可实际上除了他们的感情纠葛之外,其他的内容根本就没有,反而越看这份口供,我们就越会陷入迷惑,越有可能与真相背道而驰。”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摸透了我们的心思,顺着我们的意思来说的?”看到沈茶微微点头,白萌有些不赞同这个说法,“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他有这个脑子吗?” “他有没有,我不能确定,但那个钱老头,是肯定有的。” “你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事先研究过?”白萌回想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小九九之前问,他们在来西京的路上,有没有聊过万一被抓了会怎么样,他好像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琢磨着应该怎么说,是吧?” “没错,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他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回头再研究这份口供,一部分是这个小子的真实想法,一部分是钱老头提前灌输的,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是可以分出来的。还有一点,阿壮这个小子并没有说谎。”沈茶伸出一根手指,“钱老头的确是澹台家主身边得用的人之一。” “这又是怎么确定的?”白萌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跟沈茶相比,他似乎像个笨蛋,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份口供有两种明显不同的风格,一种属于阿壮,很朴实、直来直去的,另外一种,属于钱老头,话里有坑,不仔细甄别就会落到坑里。”沈茶看向白萌,“这个话里有坑的风格,是不是特别的熟悉?跟澹台家沾边的很多事情,我们都发现,一环套着一环,每一环都有不知名的坑。”她又转头看向沈昊林,“不得不承认,我们也确实是被坑过,对吧?” “嗯!”沈昊林默默的点点头,“宁王叔、薛伯母。” “如果当初可以谨慎一点,情况或许不像现在这么糟糕。”沈茶苦笑了一下,“现在再说这个也没用了,只能尽全力的去弥补。”她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这个老头儿或许就是我们的突破口,如果能从他嘴里逼出实话,才是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你们说……”白萌趴在桌子上,闷闷的说道,“澹台家的那位和余武会不会就是这个老头儿教出来的?澹台家主之所以会把老头儿丢过来送死,会不会是因为不需要他了?觉得他碍眼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沈茶看完了全部的口供,晃晃手里的这几张纸,“这个东西,如果说它是一文不值,就有点太刻薄了,它还是有点价值的。除了帮我们找到了钱老头这个关键人物,还让我们窥视到了澹台家主一点点的真实面目,让我们知道这个人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无情无义,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让他在意、让他牵挂的,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 “你说的这个在意、牵挂的人……”白萌微微一皱眉,“指的是余武?” “嗯!”沈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是他,还能有谁呢?我现在收回我之前所说的澹台家那位把余武当作私有物的话,他们两个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很大的问题了,老大。”影九在小石房里慢慢的踱步,“余家被灭了满门不是假的,余武的悲痛不是假的,那么,如果澹台家的那位在乎余武的感受,为什么还要下这样的命令呢?” “有可能是做给我们看的。”沈昊林敲敲桌子,“在我们看到那些小木盒子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是被澹台家主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本能会站在所谓的苦主一边,同情他们的遭遇,对他们产生恻隐之心。尤其是在他们悲伤过度的情况下,更容易让周围的人心软。” “在这种状态下,我们自以为冷静、理智的判断,其实在无形中都被影响了。”沈茶跟着补充道,“还记得我们刚看到那些小木盒子里面的东西时所提出来的那个问题吗?” “记得。”白萌、影九和影十五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在怀疑澹台家主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这不是把余武硬往我们这边推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何况他还不是有点脑子,而是心眼很多。” “等等!”白萌伸手阻止影九、影十五继续说下去,“他们两个在分别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约定啊?今天的这一幕是不是他们算计好的呀?可如果是他们之前就计划好的,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丧心病狂了?正常的人是不会这么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跟我们之前说的,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了。” “到了这一步,这个案子还是扑朔迷离的。”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依然一无所知。”她苦笑了一声,“很有挫败感,但又觉得特别的兴奋。” “挫败可以理解,这个兴奋又是从哪儿来的?”白萌很困惑的看着沈茶。 “棋逢对手。”沈昊林伸手揉揉沈茶的头发,笑道,“终于遇到势均力敌的人了。” 722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么一说……”白萌摸了摸下巴,很赞同的点点头,“倒还真的是很期待的,最近这几年也抓了不少探子,这么有脑子的,还真的特别少,绝大多数都是一打就招了。” “是吧?”沈茶挑挑眉,“遇到好的对手,对自己的能力也是一种提高,对自己也是一种磨砺。” “说的没错。”白萌开始摩拳擦掌,“这次审钱老头,要不然就我上?” “不用,你分量这么重的,还是要放在后面的。”沈昊林看向影九,“还是你主审。” “我?”影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国公爷,我……行吗?” “行,当然行,怎么不行呢?”看到影九那个样子,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笑了,“好歹是审过金国、辽国那些大将的,拿出你的自信,相信你的本事,你绝对没有问题的。” “国公爷,老大,您两位还真是看得起我呢!审那个钱老头,能跟审金国、辽国的那些个家伙是一样的吗?他们一个个的,皮糙肉厚的,想打他们一顿就打他们一顿,想抽他们就抽他们,完全不担心打坏了。而且他们的意念没有那么的坚定,打一顿他们就老实了,问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有所隐瞒。可……”影九一摊手,“钱老头不一样啊,我又不是没打过,是不是?之前在家庙的时候,也是狠狠的抽了一次,但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他打定主意就是不说,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诶,家庙是家庙,这里是这里,不一样的。”沈茶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在家庙的时候,只有你和十五在,他对你们不在乎,或者说是不屑一顾。但在这里,有我们在,又是他主动提出要见面的,所以,不会发生和在家庙一样的情况。” “所以,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朝着影九招招手,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嘱咐了几句,“明白了?” “……明白了!”影九听完沈茶的话,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看坐在一边的沈昊林,“国公爷,您就不能管管我们家老大?让她少琢磨点这种馊主意?” “同意!”白萌站起来搂住影九的肩膀,“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小茶你的脑子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沈茶一脸无辜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这不就是个下马威吗?既然不想让他牵着鼻子走,那么,就要抢占先手。” “你这个先手抢的也太……”白萌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你就这么有信心,肯定会按照你想的发展?” “不,我没有这个自信,但是没关系,这也只是个手段而已。”沈茶轻轻摇摇头,“他有可能不会屈服这个武力,但很有可能会被打乱原有的计划,不能按照原有的思路来糊弄我们。”看到白萌望着自己的眼神,她轻轻一挑眉,“大统领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只是觉得钱老头很悲哀,我们都不相信他会真的投靠我们,出卖自己的主家。”白萌叹了口气,“他自己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但为了某种目的,不得不这样做,是不是?” “嗯!”沈茶看向影九,“既然是做戏,有一点必须要注意,下手稍微轻一点。” “我们的大将军还是很尊老爱幼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这位老先生的岁数那么大了,身子骨儿也不好,远道而来还没有好好休息,就被我们抓来了。万一下手没个轻重,打坏了,可就不好了。还有……”白萌把阿壮的口供递给影十五,“收起来,暂时不要让人看到。” “是。”影十五接过来,妥善的放好,“老大是想要核对他们二人的口供,来判断他们所说的时候是真的?” “嗯!”沈茶点点头,“不仅是要核对他们二人的,还要核对他们跟余武的证词,尤其是钱叔跟余武的。我现在不担心他们跟我们不说实话,而是担心他们现在告诉我们的,是他们来西京钱就已经编好的故事。” “可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白萌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是故意要阻拦我们查下去?他们应该知道,这样的法子对我们是没有用的,一旦我们咬上他们,就不会轻易松口。何况,这还是牵扯着几桩冤案,不咬死他们,难以面对那些无辜的冤魂。” “结合一下金国现在的情况,故意给我们制造麻烦,或许就能说得通了。”沈茶托着腮帮子看看白萌,“完颜萍疯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那位澹台家主也没想到自己招惹了这么一个疯子,想甩还甩不掉。所以,只能派自己最信得过的人来拖住我们。” “目的是我们不跟完颜萍联手?”看到沈茶点头,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也是有可能的,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那不是一两条人命,那可是几十条呢!” “他们手上有多少人命?还在乎这几十条吗?”沈茶冷笑了一声,“大统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都是余武的至亲之人,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余武是绝对不会同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但如果他和钱老头真的是来阻止我们调查的,或许为了澹台家的未来,他会同意的。” “为什么?”白萌不赞同的摇摇头,“我没有办法理解。” “舍弃自我,保住大家。”沈昊林一摊手,“跟薛伯母的路子是一样的。” ”所以,更加确定了,当初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完全按照他们预设好的,一步一步进行下去的。“沈茶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阴沉,“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们又要故技重施,这次甚至都动了他们自己人,那我们就满足他们的这个愿望。”她看向白萌,“找人盯着余武,看看他前几天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行,我也看看,事实是不是像你们猜测的这样。”白萌点点头,听到石房子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朝着几个人挑挑眉,“人来了,各归各位,准备开始!” 723 新一轮审问1.0 钱老头跟着押送他的兵士走进小石房,本能的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对,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他们在盘算什么。没来由的,他有一点心慌,总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不会如自己所愿,进行得那么的顺利。 刚刚在石椅上坐下,被绑的结结实实,钱老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鞭子就像暴风骤雨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意的,避开了他的脸以及身上的要害。 影九谨记沈茶的话,看似下手很狠,但实际上都是皮肉伤,根本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足足打了三百鞭,影九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手,把手里的鞭子丢到身后的小石桌上,朝着已经被打懵圈的钱老头一挑眉。 “老先生不是有话想要跟我们说吗?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在说之前,还请老先生介绍一下自己,让晚辈们知道知道,您究竟是何许人也。” 钱老头好不容易从刚才的那顿鞭子里缓过神来,听到影九的话,抬起头看看他。 “老朽现在有个问题想问小哥,刚才那个算是什么?下马威吗?” “如果老先生是这么认为的,那就算是吧!”影九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说道,“当然,要是老先生对此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以后会加以改进,力争让您体验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钱老头没想到,他在山里住了二十来年,外面的世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孩子,说话都夹棍带棒的,但他也没资格反驳,毕竟他现在是个阶下囚。 影九看看沉默不语的钱老头,虽然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愤怒,但就是能感觉到他在强压着怒火。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正在强迫自己不发泄出来。他微微转身,看向沈茶的方向,对方给他做了一个手势,让他适可而止,现在就可以步入正题。 “老朽……”钱老头默念了几遍家主临行前的嘱托,心中的愤怒稍微减弱了一些,轻轻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朝着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看影九,“可以劳烦小哥给我一杯水吗?” “当然可以的,我们尽力满足您所有的要求。”影九朝着他笑了笑,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钱老头喝完了一盏温水,觉得自己缓过来了,这才正式的开始介绍自己。 “老朽姓钱,名凯,是现在澹台云任的谋士之一。哦,澹台云任是我们家主的名讳,除了极为亲近的人,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极少。”说到这里的时候,钱老头不自觉的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因为老朽年纪大了些,且又是看着家主和他的小伙伴们长大的,被他们尊称一声钱叔。” “原来是这样。”影九点点头,示意影十五把澹台家主的名字记下来,“既然老先生得现在的这位家主欣赏,那么老家主应该也视老先生为心腹,对吧?或许老先生是老家主的托孤之人?”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卖自夸,但确实是,老朽是家中现在唯一仅存的老人儿。” “那还真是失敬了。”影九轻轻勾起唇角,“老先生既然是看着澹台家主和他的小伙伴长大的,不如给我们讲讲这位家主和余家的关系吧,稍微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家主跟余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真正跟他有关系的是余家的老五,余武。”钱老头哑着嗓子说道,“家主的母亲和余家的老夫人是手帕交,感情一直都很好,当初两个人几乎同时有了身孕,便订下了娃娃亲,没想到,两个人声下来的都是男孩。家主和小武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家主小武大一个时辰,因为两位夫人的关系,他们两个从出生之后,就同吃、同睡,一直到……”他停下来想了一下,“十岁左右,还是因为老家主觉得他们已经长大了,需要有自己的院子,才把他们两个人给分开。” “这么说,他们两个的感情还不错?” “是非常的好。”钱老头更正了影九的说法,“说是把他们分开,给了各自的院子,但也只是形式上的,事实上,他们两个人依然是形影不离,该住在一起还是住在一起。”他笑笑,“他们跟对方,可比跟自己的亲兄弟还要亲。”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是青梅竹马嘛!” 钱老头看了影九一眼,轻轻摇摇头,“虽然不是很贴切,但基本意思差不多。” “哦?”影九微微一皱眉,“照老先生这么说,他们是日久生情,相互爱慕的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各自成亲,都有了夫人和孩子了吧?这样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当然不影响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钱老头看看影九的表情,“实话实说,他们跟自己的妻儿,其实没有太多的感情的,一年也见不上几面,最多不超过三次。” “那他们为什么要成亲?”影九很不赞同的看着钱老头,“这不是祸害人家女孩子吗?” “话不能这么说的。”钱老头朝着他摆摆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的两位母亲极力的反对他们在一起,甚至是曾经以死相逼,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如果坚持不成亲的话,可能会出大乱子。所以,为了安抚各自的母亲,不得不出此下策。” 旁听的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听到钱老头的话,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毛,钱老头的话里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余武和他的家人并不是感情不和,而是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所以,他的那些家人是生是死,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对他的生活并不会造成任何的困扰。 724 新一轮审问2.0 沈茶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清脆的声音敲在屋子里每一个人的心上,尤其是敲在了钱老头的心上,让他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压力。 影九听到沈茶的敲击声,朝着影十五做了一个手势,这是暂停审讯的信号,看来他们老大抓到了这个不老实的小老头话里面的漏洞。 沈茶敲了一会儿桌子,盘算好了要问的问题,站起身来,走到钱老头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钱老头的年纪很大,见过的人也算是不少,又老谋深算的,但常年生活在深山里面,和外界接触不多,他的身边并没有如此杀伐之气很重的人,所以,有点承受不住沈茶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他在沈茶走过来的时候,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本能的有些胆怯。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家主的殷切期望,他又强迫自己跟眼前的这位大将军正面交锋。 “本将军认为,老先生需要知道一个事实,就是您的那个护卫阿壮,已经跟我们说过一些关于您、关于澹台家的那位家主的事情。”看到钱老头张嘴要说些什么,沈茶朝着他摆摆手,“您先别着急,也不用反驳什么,我有些问题想要向您求证,如果我说的跟您认为的有不符的地方,您可以纠正我。” 钱老头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镇国大将军,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人,他早有耳闻,在山里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很多关于沈家军、关于镇国公、镇国大将军的传说,知道他们是大夏武将队伍中的后起之秀,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但从来没有真正的重视过。 不仅仅是他,包括澹台家从家主到下面的主事,似乎都没有把大夏……准确的说,是没把这群年轻人放在眼里,在他们的认知里面,大夏、辽、金三国,最软弱可欺的就是大夏,想想当年,他们只是稍稍动点手脚、用了点小计谋,就让大夏的皇帝不得不亲手将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送到了皇陵圈禁,不得不对自己爱妃的母族下手,根本不值得他们用心去对待。哪怕是现在,安排在大夏的人手相继折损,都没有引起家主和大部分主事的重视,若不是这次出事的是余家,他和余武根本不会出现在大夏的西京,也就不会发现,原来大夏的年轻一代,他们的成长速度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想到这里,钱老头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苦笑,他们这群人真的是又蠢又自大,如果这一次澹台家真的被大夏给彻底的毁了,那他们就是澹台家的千古罪人。 “是。”钱老头闷声咳了两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大将军请问,要是老朽知道的,会尽力回答的。” “第一个问题,阿壮供述,钱老先生是澹台家现任家主澹台云任身边最得用的谋士之一,您承认吗?” “承认,这个问题刚才老朽已经说过了,承蒙老家主和家主厚爱,他们还是很重视老朽的意见的。” “很好,第二个问题,针对大夏的谋划,老先生参与了几次,分别都是什么。”沈茶接过影九递过来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两下,“本将军奉劝老将军,想好了再说,否则,难免再受皮肉之苦。” “晚辈的鞭法虽然承自我家将军,但也只是学了一点点皮毛,跟我家将军相比,还差了很远。”影九抱着双臂,很好心的向钱老头解释了一下,“老先生真的要谨言慎行,否则……”他指指钱老头身上那件有点破烂的棉袍,“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老先生可要想清楚啊。” “……好,老朽会如实回答的。”钱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针对大夏的谋划,只参与了一次。” “哪一次?” “是……是……”钱老头吞了一口口水,“是……大夏的宁王爷,还有宁王爷的母亲一族的事。” 沈茶的鞭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她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而坐在后面的沈昊林和白萌,听到钱老头的话,也愣住了,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居然追查到了这桩案子的源头。 “说!”沈茶看向钱老头的眼神变得非常的阴森,“一个字都不许说谎,也不许落下。” 钱老头怎么都没有料到,这一次的审讯居然翻起了多少年前的案子,他事先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牵涉到的人,无论是实施这个谋划的,还是被算计的,活着的已经不多了,算来算去,澹台家这边除了家主之外,只剩下他一个知晓内情的。如果大夏真的要算帐,他可以一力承担下来,反正他现在已经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了,想要离开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何况,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于大局没有任何关系了,澹台家的野心,熟悉他们的人,都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澹台家和大夏宁王爷生母的母族,其实是有一些私怨的,可以追溯到一两百年之前。但这一两百年以来,两家曾相互争斗过,也曾和平共处过。” “所谓的私怨不过就是你们的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毁掉宁王爷,让他在你们最关键的时刻,不能针对你们做什么举动,对吗?” “大将军英明,确实是这样。”钱老头点点头,“这位宁王爷非常的敏锐,我们只是稍稍有一点点的疏漏,就被他抓住了马脚,进而了解了一些我们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所以,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为了我们即将实施的计划,必须要分散他的注意力,控制他的行动。而他的身世、他的生母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借口,如果我们利用当年两家的恩怨去进行所谓的报复,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而这位宁王爷自顾不暇,也没精力来调查我们。” “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瞒着你们也没有必要了。”钱老头换了一个坐姿,“是利用完颜家族,彻底掌控金国,让金国成为第二个梁国,澹台家借此可以东山再起。” 725 恨之入骨 听到钱老头说的话,沈昊林、沈茶和白萌都松了一口气,这也证明了他们之前的推测没错,澹台家一直都在为东山再起做准备,只是没有料到,他们的野心超乎想象,居然是想要彻底接管金国,取而代之。 “野心不小嘛,这是一个很有挑战的谋划,是出自老先生之手?” 沈茶靠在桌边,轻轻甩动手里的鞭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钱老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是老朽的提议。”钱老头点点头,“不过之前也做了很多的调查,综合了各个方面的情况,觉得金国最适合我们,选择金国是利大于弊。” “哦?”沈茶轻轻一挑眉,“还做过了很多调查?那你们有没有调查一下完颜家族的意思?有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问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把金国的所有权转移给你们?” “大将军,如果是您的话,您会考虑他们的感受吗?” “抱歉,本将军从来不做巧取豪夺、谋夺他人家业的蠢事,所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能回答老先生的问题。”沈茶居高临下的看着钱老头,“为什么选择完颜家?是认为完颜家的人不聪明,还是你们澹台家跟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或者……二者都有?” “二者都有。”钱老头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表情,“大将军应该也不是什么消息闭塞的人,目前金国的局面,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对吧?” “是,本将军知道。”沈茶很坦然的点点头,“你们预料到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所以才会选择完颜萍?” “是,但也不完全是。平心而论,她的的确确是个很好的人选,也确确实实达到了我们的预想,只可惜,我们没有料到她居然在关键时刻反悔,现在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只是……”钱老头耸耸肩,“当初我们要是不选她的话,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选。” 沈茶从钱老头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的无奈,她轻轻挑挑眉,“老先生,完颜家应该有很多的人都比完颜萍有本事吧?想要完成你们的谋划,选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曾经的完颜大王子,都比完颜萍好得多。如果选择了他们,或许……”她停了一下,“你们的目的可能早就达到了,对吗?” “老朽刚刚说了,我们只有完颜萍一人可选,其他的人……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哦,不再掌控之中,那么,老先生不妨告诉我们,为什么完颜萍是你们可以控制的呢?”沈茶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是因为完颜萍的生母是你们的人,对吗?” 听到沈茶的问话,钱老头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朝着她摇摇头。 “没有,跟我们没有关系。”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快速的在自己的面前扫过,沈茶手里那根鞭子的鞭梢在距离自己鼻尖一个手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钱老头在澹台家一直都是被捧着的,那些小辈向来对他是毕恭毕敬的,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的无礼,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着着实实的被吓到了,心说现在的小孩真的一点不尊老,而且还特别的可怕,说动手就动手,事先一丁点儿的预兆都没有。 “老先生,再一次好心的提醒您一次,说话之前动动脑子,想好了再说。”沈茶看看自己手里的鞭子,“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如果您不想您的脸上多一道疤的话,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钱老头看看沈茶,又看看后面的沈昊林和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说实话,选择完颜萍,确实是跟她的生母有关系。”钱老头吞了一口口水,“她的生母是家主的一个远房姐姐,虽然说是有血缘的亲戚,但早就出了五服,算不上什么正经的亲戚,这么多年,也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但……”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之所以会重新有了交集,是因为她求上了门。那一次是因为他们族里有人生病了,情况比较严重。最开始只是一个人出现上吐下泻、高热的这种症状,但后来族里有一半的人陆陆续续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他们族里的郎中倾尽了全力,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不得不找上了我们。澹台家自己有非常好的郎中,他们亲自求上门,我们也不能拒绝。” “等一下!”影九抬起手打断了钱老头的讲述,“她怎么找到你们的?她怎么会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 “澹台家有自己专属的联络方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们这些外人……”钱老头耸耸肩,“是不会知道的,哪怕是小武……我是说余武,都不知道。”他看看沈茶蠢蠢欲动的手,“我说的是真的,这是澹台家的秘密,坚决不会外传的,否则……安身立命之地早就没了。” 沈茶一挑眉,倒是有点道理,澹台家的人疑心病很重,甚至连自己都不相信,提防其他的人是一定的。 “所以,你们派郎中去给他们看病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肯定是有要求的吧?” “这个是自然的,何况是他们自己说的,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是愿意的。” “不觉得是趁人之危吗?毕竟和你们家主是一家人。” “大将军,既然有求于人,自然是要付出一点的。何况……”钱老头轻轻摇摇头,“据我所知,当初他们族人的情况非常的不好,完颜夫人从我们那里回去之后才发现,染病的族人已经过世一多半,还有之前没病的,也病倒了。而且我们派去了二十多个郎中,只回来了三个。”他看看沈茶,“我们的损失是非常惨重的,如果不要求一点回报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完颜夫人很明白这一点,她是非常愿意帮我们做些事情,来回报我们的大恩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嫁给完颜宗承了吗?” “是的。”钱老头点点头,“事实上,她在来求助我们之前,向完颜宗承求救过,但被拒绝了。所以,她恨完颜宗承,恨他的无情,她想要报复,想要让完颜家也体验一下被最亲的人背叛且求救无门的滋味。” 729 无知又自负的蠢货 听完了完颜夫人的故事,沈茶现在彻底了解了完颜萍那种极度偏执的性格是从哪里来的,她一直都以为,是源自完颜家、完颜宗承,毕竟完颜家也挺偏执的,可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又早亡的完颜夫人才是真正的源头,又或者说,澹台家的人骨子里都是这么疯狂的。 她突然想起澹台平川曾经说过的话,澹台家的人自视天之骄子,自视所有的人都要围着自己转,一旦什么人、什么事不合自己的心意,他们都要疯狂的报复,哪怕是自己的君王,也不会放过的。 如今一看,完颜萍真不愧是拥有澹台家血脉的人,完美的承袭了澹台家性格上天生的缺陷,看她种种的疯狂举动,真是一点都没错。 “详细说说。”沈茶朝着钱老头扬扬下巴,“你们是如何跟完颜夫人谋划的。” “我们最开始也没有想出一个完整的、详细的计划,而是劝说完颜夫人暂时不要跟完颜宗承以及完颜家族闹翻,要跟他们虚以委蛇,找到他们各自的弱点,逐一攻破,完颜夫人答应了。” “答应了?”沈茶一挑眉,“她是怎么做到的?当初完颜宗承还是个备受冷落的王子呢!”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她应该有自己的办法。我们从来没有问过,不过,她确实给我们传递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帮助我们真正的了解完颜家,了解每个人的情况。所以,我们才能快速的针对他们每个人的弱点,研究出可以一击即中的法子来。” “完颜夫人还是立了大功呢!” “没错,前期进行的非常的顺利,顺利的我们都不敢想象,都以为是做梦呢!只是,过了没多长时间,这样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为什么?”沈茶一愣,“她反悔了?” “不是反悔,而是完颜夫人就有了身孕,我们之间的联络就不得不停止。大概七八个月之后,完颜萍降生了,完颜夫人……据说是难产而亡,但她的妹妹说,完颜夫人是因为完颜宗承死的,具体什么情况,现在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完颜夫人的妹妹?”沈茶微微一皱眉,“不是师妹吗?” “哦,是这样的,大将军,老朽需要解释一下这件事。”钱老头看了一眼沈茶,“完颜夫人嫁给完颜宗承之前,比较担心自己澹台族人的身份曝光,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老朽觉得,还是因为她从小就被家人耳提面命,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世来历,所以,她的亲人、族人都是以师门示人的。所以,完颜宗承一直都认为他们跟自己的夫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不肯伸出援手的最主要的原因。”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你继续说,完颜夫人过世之后,是什么人接替她,跟你们取得联系的?” “就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跟我们恢复了联络,同时也在尽心尽力的抚养完颜萍长大,遵照之前与我们的承诺,继续跟我们合作。” “在等着完颜萍长大的时候,你们也没有闲着,继续对付宁王爷,是不是?” “……是的。”钱老头叹了口气,“其实,也是因为一次很偶然的情况,老朽跟着家主、小武出去踏青,路过了西京城,听到了很多关于宁王爷的故事,引起了我们的警觉,认为这个年轻人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对手,必须要除掉。正好这段时间,我们没有针对金国的任何安排,就把目标转向了大夏。澹台家虽然落没了很多年,但西京终归是我们经营了好几百年的老巢,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在西京城掀起一些小乱子、打听一些重要人物的消息,还是比较方便的。” “你们都做了什么?说来听听。” 钱老头说了几个关键的事情,包括皇宫的那场大火、包括宁王殿下生母及其娘家所遇到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有跟宁王殿下有关的那些臣子身上发生的意外,等等,只要他还记得住的,都一一坦白。 钱老头所说的这些,跟之前代王爷、宁王殿下告诉沈茶他们的基本吻合,只是更为详细一点。 “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搅乱西京城,造成百官、百姓的恐慌吗?”沈茶一脸疑惑的看着钱老头,“但并没有达到你们想要的效果啊!” “我们只是在针对宁王爷的同时,对一些人小惩大戒而已。”钱老头坐直了身子,一副很自傲的样子,“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经是澹台家的臣属,都受过澹台家的恩惠,不说报恩,还站在澹台家的对立面,跟澹台家做对,不收拾一下,怎么能彰显澹台家的威严?” “你们……”沈茶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们觉得你们是谁啊?有什么资格彰显所谓的威严?有什么资格去对别人的人生、立场指手画脚?还小惩大戒?你们觉得自己配吗?” “因为我们是百年大族,我们曾经辉煌过。” “曾经而已,有多么了不起呢?”沈茶冷笑了一声,“混到现在不也是只敢躲在阴沟里,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吗?”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抽在身边的石桌上,把石桌的一个角给抽掉了,她朝着钱老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无知又自负的蠢货!” 大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还过去了那么多年,您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暴跳如雷,也是没用的。”钱老头一脸的不在乎,“反正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那些人也变得小心翼翼了。他们以为是因为跟宁王爷走的太近了,所以,跟他也渐行渐远。后来,金国和大夏之间产生了一些联系,是老金王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西京为质子,这位大王子若是老老实实的做他的质子也就罢了,偏偏要跟宁王爷的长姐扯上关系,这不就是主动往我们手里送把柄吗?” “所以,你们就利用了这一点?”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的就是傻子。”钱老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只不过,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大王子已经回金国了,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安排。那个时候,我们想着他可能还会回西京城,所以说要等等,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十年。” 730 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 钱老头所提到的这个十年,沈茶是了解的。 金国大王子不告而别返回宜青府之后,没过多长时间,薛伯母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快速的嫁给了薛伯父,虽然这个过程进行的有点快,有点出乎意料,但现在回过头再看,沈茶很佩服老夫人的先见之明,这是一个很果断又很英明的决定,至少能暂时保住薛伯母的性命和名声,毕竟武定侯府的威严在那里摆着,没有人轻易敢挑战权威。 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成亲大概不到两年的时间,薛瑞天在西京城出生,平平稳稳的长大,到了他六七岁的时候,全家跟着沈家军、镇国公府前往边关,建造嘉平关城,从此就在这里扎下了根。 在镇国公、武定侯的带领下,沈家军在嘉平关城与辽、金交手千次之多,拼尽全力将他们死死的挡在关城之外,保住了边关这一方天地。 随着胜仗的次数越来越多,随着斩杀的敌将越来越多,名气越来越大,沈家军也是名扬天下,每每提到沈家军,辽、金的那些大将都不自觉的浑身哆嗦。只不过,随着大夏边军越来越强势,千方百计混入嘉平关城的细作也是越来越多,在本国的分量和地位也是越来越重。 而金国那位大王子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曾经的心上人重逢的。 那个时候,沈茶的年纪还小,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养病,偶尔出了屋子,也只能在院子里面溜达,但即使是这样,消息却一点都不闭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她都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就是这位金国的大王子为什么会亲自跑来嘉平关城,跟所谓的细作接头。在她看来,这位大王子哪怕再不得老金王的喜爱,在金国也是位高权重的,是老金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金国下一任的王,怎么可能孤身犯险,跑到敌国的边城,还那么凑巧的偶遇了自己曾经的心上人?要说这里面没有任何的猫腻儿,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想到这里,沈茶把目光重新落在钱老头的身上,现在她有理由怀疑,大王子之所以会冒险来嘉平关城,十有八九被人算计了,且幕后的推手,澹台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当初,大王子乔装混入嘉平关城与薛侯夫人相遇,是澹台家的手笔吧?” “是的,确实是跟我们有关。”钱老头很坦然的承认了,“那个时候,跟我们接头的,已经从完颜夫人的妹妹换成了完颜萍。这个姑娘行事风格完全承袭了我们澹台家,心黑手狠,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彻底的毁掉,不留一丝丝的情面。”他看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沈茶,耸耸肩,“这个孩子对那位金国的大王子用情很深,大王子一直都没有给予她任何的回应,甚至还对她避之不及,这让她非常的不满。其实,我们也搞不明白她到底在不满什么,按照家主的说法,你喜欢人家是你的事,不能强求人家对你有什么回应。但完颜萍这个丫头,偏执的程度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得不到任何回应,还被很强硬的拒绝之后,就因爱生恨,不弄死大王子誓不罢休。你们知道老金王后娶的那位王后吧?就是生了小王子的那个。” “知道的!”沈茶点点头,看着钱老头脸上的坏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其实,她并不是先王后的妹妹,而是你们……安排的人?安排在老金王身边的眼线?” “不是我们,我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做这个,她是完颜萍安排的,她们族里有一个女孩长得跟先王后比较像,而且确实是跟先王后有亲戚关系,曾经和先王后也有过数面之缘,似乎跟老金王也见过几次,否则也不可能顺利的被安排到老金王的身边。” “这么说,大王子之所以会被送来西京做质子,其实是这个王后枕边风的作用?” “嗯,可以这么说吧!”钱老头管影九又要了一杯水,“这是完颜萍的意思,但我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至少可以帮助我们削弱老金王的实力,如果大王子和小王子为了王位内斗,兄弟阋墙的话,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我们可以不费什么工夫,就能让完颜萍取而代之。只是,小王子降生之后,我们发现,并没有按照我们的预设发展。老金王虽然不怎么喜欢大王子,但对他的实力还是很认可的,毕竟是老金王手把手教出来的,在处理国事上非常的妥帖,不用老金王操心。而且,大王子人缘不错,在宜青府的声望很高,完颜家族内部支持他的人非常多,再加上其他大小贵族,还有朝堂上的支持,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完颜萍很忌惮,你们也很苦恼,对吗?” “对,如果不干掉老金王和大王子,这么多年,我们用在完颜萍一脉上的心血就白费了,我们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过,完颜萍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迂回,不会一味的蛮干。既然正面拼不过,就迂回一下,从小王子的身上找到大王子的弱点。”钱老头看了看沈茶,“武定侯夫人的存在,就是小王子告诉完颜萍的,完颜萍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大王子对她不假颜色,是因为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更准确一点,是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只可惜,他们分属两个敌对的阵营,这辈子也只能是有缘无份。但完颜萍是那种钻了牛角尖儿的,所以,在她知道了薛侯夫人的存在之后,就炮制了所谓通敌叛国的冤案,一石二鸟,不仅除掉了自己的情敌,也同样报复了她所谓的负心人。” “她炮制这桩冤案,你们是知情的,对吧?”看到钱老头默默的点点头,沈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们之前就想要对大夏的皇室动手,所以,这一次是想着借由这桩冤案,成功的把跟武定侯夫人有血缘关系的宁王爷彻底拉下马,让他无法东山再起,对吧?” “是,但不只是这样,我们还有其他针对的目标。”看到沈茶沉下了脸,钱老头笑笑,“可惜,你们大夏的先帝太厚道了,没有让我们得逞罢了。” “你们想要毁掉沈家军?毁掉武定侯府?为什么?” “为什么?”钱老头很无辜的耸耸肩,“自然为了让大夏的边关陷入混乱啊!一旦牵连了武定侯府,镇国公府和沈家军也不能独善其身,不是彻底翻了,就是会内讧,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对我们很有利,我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731 小算盘 审问是沈昊林决定暂时中止的,他让钱老头在口供上签字画押,请负责关押他的兵士把人押回牢房,等待下一次的传唤。 临时中断了审讯,钱老头有点懵,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就停止审问,啰里八嗦的说了这么多,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说到重点就嘎然而止了,这种被堵回来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沈昊林才不会在乎钱老头心里的感受,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沈茶现在是不是觉得不太好,他拉起沈茶的手,向白萌示意由他善后,就带着沈茶离开了密林。 在驻地慢悠悠的走了几圈,看到沈茶的脸色由铁青慢慢恢复正常,沈昊林稍稍松了口气。 沈茶侧着头看看他,伸手给他抚平了皱起来的额头。 “兄长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当时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的态度有些愤怒,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事态一旦真的照着他们的意思发展,遭殃的可不是大夏的百姓,辽、金的情况也不会比大夏好到哪儿去。连年的战火不断,财力、精力、人力都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他们如果在意这个,就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了。”沈昊林轻轻一挑眉,“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夏、辽、金一起陷入困境之中,是他们最好的动手时机。” “幸好……先帝英明,没有上这个坑,否则的话……”沈茶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话又说回来了,追查了这么久,总算是水落石出了。有了钱老头的这份口供,我们不必为难,不必把宁王……咳,宁王叔牵扯进来,或者不用牵扯太多。” “他是源头,不可能不受牵扯,只是受到的影响会比之前减弱了不少。”沈昊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宁王叔的陈述,薛伯母的手书,以及这个钱老头的供述,我们都交给小天,让他自己去看,让他自己去抉择,他做任何决定,我们就算不支持也不给他拖后腿。” “哪怕他要针对宁王叔,我们也不管?” “我们要站在什么立场去管?”沈昊林看看沈茶,“给建议可以,帮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问题,但唯独一点不能越俎代庖,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从根本上说,这是他们家人应该互相携手,一起共度的难关。” 沈茶跟着沈昊林在驻地里又走了两圈,朝着沈昊林轻轻点头。 “兄长说的是,我们要相信小天哥,相信他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沈茶回过神看看密林的方向,“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以为可以从余武这里撕开一个口子,窥视澹台家的情况,但没想到却是这个姓钱的老头儿。兄长觉得,就现在他的招供,有几分可信?” “就目前来说,他说出来的还都是基本真实的。一来,他并不知道我们在追查这个案子,也不知道我们查到什么程度,进行到哪一步了,所以,才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我提起这个案子的时候,他很明显犯愣了,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追着十年前的事情问个不停。” “没错,这就是第二点,因为这桩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用他的话说,牵扯其中的人大多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算我们要报复,也只能报复他一个人。” “报复他一个人吗?”沈茶冷笑了一声,“那位澹台家主也脱不了任何的干系,虽然这桩案子由钱老头主导,但没有家主的拍板,也不可能执行得这么顺利。不过……”她歪着头看看沈昊林,“这个钱老头还真的是忠心,明知道来西京一趟就是要送死的,还大义凛然的来了。” “大概是澹台云任许诺了什么吧。”沈昊林朝着经过他俩身边、向他俩行礼的兵士点点头,“毕竟这两个人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不会希望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出事。所以,由他来送死,由他来确保余武的性命,是很顺理成章的。” “兄长说的是,钱老头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在扰乱我们,发现我们不按照他的计划去走,就接近可能的想要把话题引到他规定好的那条路线上去。直到薛伯母的案子出了,他才放弃挣扎。我相信啊,等下一次审问,他还是要把我们拽到他那条道儿上去。他今天就没说过真话,等到了那天,更会胡说八道的。” “你可别冤枉人家,虽然假的不少,真的也很多啊!”沈昊林看看沈茶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伸手揉揉她的头,“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的。” “哪怕澹台云任把余家满门都……” “对,哪怕是这样。”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你想想余武在家庙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是有那么一点点。”沈茶回想了一下,“按理说,他跟家人的关系、感情并不想余达、余山跟家人那么亲密,不至于会悲伤成这个样子。我之前认为他是真的伤心,是在哭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妻儿,现在一看,似乎跟我想的有些出入。但又绕回到原点,钱老头此行的目的是保住余武的性命,他一上来就否认了阿壮的供词,反而加深了我们对他的怀疑,适得其反,这不是玩砸了吗?”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我们不停的认定、不停的怀疑,根本找不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进行计划中的下一步,我们一直都说,城里面还有澹台家的细作没有被揪出来,而这个时候,他们就该发挥自己的作用,在市井散播谣言来诋毁我们,导致我们陷入被动,不得不采取措施。而这个措施,正好如了他们的心意。” “放余武他们离开?”沈茶冷哼了一声,“小算盘打的挺好,但他们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老老实实坦白一切,才是他们真正的出路。不过……”她坏笑了一下,“我们可以让他们小小的得意一段时间。” “笑成这个样子,你想做什么?” “将计就计,抓到藏在城里的那些小耗子们!” 732 暗中观察 在接下来的几天,钱老头和余家的兄弟一直都提心吊胆,等着再一次的审问,但他们也不知道镇国公、镇国大将军和禁军大统领是不是把他们给遗忘了,压根就没有人来管他们。 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他们牢房附近的看守也不是那么的严密,只有一两个守卫,有的时候,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对此,他们表示非常的诧异,弄不清楚这些大夏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另外,让钱老头感到惊讶的是,每天还有一盏茶的工夫可以去牢房外面散散风,虽然也有守卫看着,但依然不是很严密,想要跟其他的人交流、聊两句也是不成问题的。 最开始的两天,钱老头非常的谨慎,觉得这就是大夏人给他们挖的坑,无论是谁接近他,他都会离的远远的,就跟不认识对方、对方好像是陌生人一样,尤其是余武,稍微走近一点,钱老头就忙不迭的躲开,仿佛余武是洪水猛兽一样,弄的余武非常的无奈。 过了两天之后,钱老头发现,守卫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他们是不是接触,因为余家的兄弟总是在一起说话,阿壮也去凑了几次热闹,并没有被守卫斥喝,守卫就跟没看见一样,散风的时间到了,就把他们都送回到牢房里。 钱老头观察了几天,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余武再一次接近他的时候,他没有再跑开。 “钱叔!”余武看到钱老头站在原地没动,轻轻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您老总算不再躲着我了。” “我这不是担心,觉得这像是大夏人设的局,你什么时候见过被关起来的犯人还能跑出来散风的?”钱老头压低声音说道,“万一这是坑,咱们的部署可就都完了,所以必须要谨慎一点。” “您老说的对,不过,在您老还没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余武一摊手,“他们根本用不着看着我们,他们是有恃无恐。”他指指周围的树木,“听余山说过,这里是请高人布置的,是一个很难破解的迷阵,没有人领着是走不出去的,如果硬要乱闯,那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钱老头轻轻点点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余武,“气色看着还行,就是稍微瘦了一点,幸好家主看不到,要不然呐,就要心疼死了。你说说你,好端端的,非要跑到这里吃这个苦,别人怎么劝都不行,这又是何必呢?” “族里面早就有了很多风言风语,您又不是不知道。”余武叹了口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拉着钱老头跑到一个阳光比较足的地方站着,“这段时间,西京一直都是阴天,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好好晒一晒吧,对身体好。”他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钱老头,“您不要这个样子,既来之则安之嘛!这一趟是有很大的危险,必然是凶多吉少,这一点,我们两个很清楚,也探讨过很多次了,但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我坚持不走这一趟的话,他要面临的可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族里对他、对我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了,彼此的争斗就一直没有结束过,这一次,不过是他们戳到了我们的痛脚,我投鼠忌器,不得不走这一遭。就算我这一次真的折了,要是能换他未来数十年的清净,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钱老头抬起手,狠狠拍了他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醒醒好不好?” “叔,我挺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在做什么,真的不用担心我。” “你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会变心吗?” “变心?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余武的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轻轻的摇摇头,“叔,我们两个都这个年纪了,还上哪儿变心?族里有多少人能看得上他,又有多少人能被他看上呢?同理,用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况且,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他会牢牢把我记在心里的。再说了……”他用下巴指向守卫的方向,“你觉得还能扛多久?” “这你们都想到了?” “是,想到了,某人……嗯,准确一点说,某人和她背后的人这么多年总是打着云任的旗号,出来败坏他的名声,外面各方势力都看我们不顺眼了,早就想除我们后快了,我们还能有躲多久?还有多少好日子?”余武朝着钱老头一挑眉,“别这样看着我,您当年不也一样受了蛊惑吗?” “我……我……”钱老头没想到余武会噎他一下,“可那件案子,是经过家主同意的,并不算我自作主张,小武,这个恐怕算不到我的头上。” “肯定是不能算在您的头上,当年那个提议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那么擅长蛊惑人心,谁又不曾被她蛊惑过呢?”余武苦笑了一下,“我和云任不也是被她骗了那么多年吗?即使是醒悟,也是最近十年才醒悟的,哪儿有资格去指责别人呢?只是,这一次,我们不想再姑息她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所以,你们才放任完颜萍的反水?” “叔,完颜萍的反水,可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必然,她被人摆布了这么多年,心里早就不爽了。”余武揉揉自己的脖子,“这些年,某人对她颐指气使,就连身边的人对她也是很不客气的。完颜萍一个金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个掌握着金国生杀大权的人,怎么能容忍跳梁小丑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现在她终于要所有行动了,九让她好好的发泄一下,这样对任何一方都是非常有利的。”他看看钱老头,“我们两个说好了,如果这一次可以顺利的摆脱她,可以彻底把她干掉,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安度余生了,再也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那祖宗……” “还祖什么宗啊!”余武冷笑了一声,“族里被她搞得乌烟瘴气,有谁考虑过祖宗吗?他们做的那些事,就真的是祖宗想要的吗?叔,您也把这些都放放吧,累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累吗?” “……” 钱老头看着他,直到守卫把他们重新带回牢房,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让钱老头和余武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个说的话,全部都被暗中观察的暗影,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镇国公府的众人。 733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听完了暗影的转述,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环顾坐在自己周围的人,微微一笑。 “各位,说说自己的看法吧!”她看向坐在离火炉最近的宁王殿下,“宁王叔?” “暂时没什么想说的。”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很慵懒的歪在贵妃榻上,“本王还需要再想想。” “要我说呢,他们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唯一一点就是……”白萌伸出一根手指,“他们口中的这个他或者她,指的到底是什么人?首先,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更倾向于女的。”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往毯子里面缩了缩,“理由是蛊惑人心。” “殿下,男的也是可以蛊惑人心的,从古至今,例子是不胜枚举。”金苗苗正在比对太医院给的十几张专治风寒的药方,听到宁王殿下的话,她抬起头朝着对方一挑眉,“殿下此言,可是不太恰当。” “金大人说的在理。”对于金苗苗的反驳,宁王殿下不太在意,“那么,金大人觉得这个他是男的了?” “嗯……”金苗苗想了想,“不,臣跟殿下一样,也觉得是女的。” “你……”宁王殿下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被金苗苗都气笑了,“行吧,那你的理由呢?” “为什么要有理由?没有理由,就是臣的直觉。”金苗苗耸耸肩,从十几张药方里面挑出三四张,在上面画了个叉,表示弃用。“之前他们不是说,澹台夫人和余夫人是手帕交吗?估计这个她,就是她们两位中的一个,毕竟能让作为家主的澹台云任以及左膀右臂的余武忌惮的,应该不会是普通人。” “那也不一定,或许就是个男的呢?”白萌啃着一块小馅饼,他才从宫中下值回来,收到沈茶派人送来的消息,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过来了。“没听他们说嘛,还有背后的势力。如果像你们说的那样,是澹台夫人或者余夫人的话……不对,余夫人可以排除了,家庙的那个小盒子已经成为了她最后的栖身之地。” “等等!”宁王殿下打断了白萌的话,“既然提到了家庙的那些小木盒,本王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你们谁能确定,家庙的那些小木盒就一定是余家的家眷呢?” “这其实也是我们心中最大的困惑。”沈昊林朝着宁王殿下点点头,“我们也在怀疑这些小木盒的真实性,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余家人。” “哦?”听了沈昊林的话,宁王殿下瞬间来了兴趣,“既然怀疑,为什么还要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测呢?” “王叔,除了从澹台家老巢来的那些人,又有谁能真正知道这些小木盒的主人是谁呢?”沈茶冷笑了一声,“第一次审完钱老头、阿壮之后,我和兄长都有同样的感觉,从澹台家出来的人,哪怕是表面上看着很憨厚、很实诚,但骨子里都带着奸诈、狡猾,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的程度要降低不少。只是……” “只是什么?”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你觉得那个盒子里面就是余家满门?” “嗯!”沈茶点点头,“余老夫人也一定在里面。” “为什么?”宁王殿下眯起眼睛,“小茶,你必须有一个足够的理由来说服我。” “我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不是足够的充分,因为这也是我的推断,要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大家可以补充或者指出来。”沈茶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从我们已知的内容下手,就是澹台云任和余武之间的关系,钱老头和阿壮的话是真实可信的,他们并没有在这一点上说谎。” “同意!”已经看过了供状的宁王殿下点点头,“澹台云任和余武之间的关系,是他们这个局的基本,这一点必须是真的,如果他们在这个上面说谎,后面的一切都很容易被戳破。” “是的,这个局其实可以有两个假设,第一个,就是澹台云任和余武之间产生了不可挽回的矛盾,两个人彻底分开了,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传出余武被抓的消息,澹台云任暴怒,屠了余家满门。但这一点,钱老头和余武私下里的谈话已经推翻了,我们可以不用考虑。那么,有可能接近真相的就是第二个,澹台云任和余武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不合,他们两个的关系依然很亲密,但是……”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请注意,钱老头的证词里有提到一点,他们两个的事,很多人都是反对的,尤其是两家的长辈。他们也提到了,两个人分别娶妻生子,完全是迫于长辈的压力,对各自的妻儿并没有任何的感情。” “你的意思是,余家满门一直都是他们的绊脚石?”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想了一会儿,“嗯……倒是可以说得通,而且,在钱老头和余武私下的对话中,我们也可以得到一个消息,就是余家、澹台家,尤其是澹台家,对他们两个非常的不满,甚至已经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不只是想法,已经付诸行动了。”沈昊林接着宁王殿下的话继续说,“他们之前应该被算计过不少次,否则,余武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破局的。之前我说过,余武在家庙的表现有点过了,是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个局,这些人是死、是活,其实跟他无关,他并不在乎,他们是他生活上任何一个方面的绊脚石,他们消失了,余武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再看余达和余山的表现,那才是真正失去亲人应该有的。所以,我们可以相信,那些小木盒子里面的确就是余家的人。” “摆在最前面的那个小盒子,一直都被余达死死的抱在怀里,直到我们离开家庙,他才不得不放下那个盒子,而且,还拉着余山给那个盒子磕了三个头。” 沈茶回忆了一下在家庙的场景,在余达、余山磕头的时候,余武已经走出家庙的大殿,来请求他们好好的安葬这些小木盒子,让这些人真正的入土为安。 “我想起来,那个时候余山已经离开大殿了。”白萌啃完了第三个馅饼,端起桌上已经有些温温的汤喝了一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从现在我们知道的这些可以得到一个结论,澹台云任和余武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设了一个迷局,这个做法……”他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太棒了!” 734 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宁王殿下裹着毛茸茸的毯子,若有所思的看看坐在自己周围的这些年轻的孩子,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闪过一抹满意的笑容。 回想他在这些孩子的这个年纪,虽然跟他们一样意气风发,但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就是过于自负、过于自大。曾经有人说他眼高于顶,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这个说法并没有错。 而眼高于顶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都受到了牵连,甚至已经影响到了下一代。 不过,年轻的这一代表现不错,他们跟自己一样很优秀,却不像自己一样那么自以为是,他们对任何消息的来源都秉持着怀疑的态度,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轻易做决定,总是要反复的斟酌,尽他们自己最大的能力来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宁王殿下稍稍松了口气,观察了这么久,他可以放心了,有生之年,他是可以看到他们终结跟澹台家的这种长达几百年的纠葛,而功臣就是眼前的这些孩子们。 “王叔?”沈昊林看看他,“有什么不对吗?” “没。”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你们继续说,我听着呢!小白说,这是一个迷局?” “对!”白萌点点头,“王爷有不同的看法?” “局是一定的,但未必是迷局。”和宁王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他们想的是一样的,沈茶才解释道,“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未必就是个局,而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要跟那个所谓的她鱼死网破。从目前的这个局面来看,至少澹台云任这一方主动撕破脸,站在了那个她的对立面。”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说法,“如果余武和钱老头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家庙里的那些小木盒子……恐怕并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了。” “什么意思?”白萌趴在桌子上,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是说,钱老头押送那些小木盒子来西京,目标并不是余武,而是余达和余山?” “杀鸡儆猴。”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点点头,“是要告诉余达和余山,乖乖配合余武,否则,他们的下场跟那些小木盒子是一样的。” “这……”金苗苗看药方看得有点眼花,放下手里的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算是跟那个她正式开战、真正的撕破脸了吗?” “所以,那个她到底是谁呢?你们刚才说,余老夫人已经死了,那么,真正有嫌疑的只有那位澹台夫人。”白萌揉揉自己的脑门,“可我记得之前是谁说来着,澹台……嗯,叫什么来着?对,澹台云任,他的生母已经过世了,现在的这位澹台夫人,似乎很少有人提起,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历,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样的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一个以擅长算计人心的家族耍得团团转呢?”他耸耸肩,“所以,我还是更倾向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是澹台家的族人,心机、手段都不差,只缺那么一点点运气和出身,利用族人一部分不满澹台云任和余武的这一点,在私底下大做文章,渐渐形成了气候。” “大统领,你错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沈茶朝着他轻轻摇摇头,“你记得余武嘲讽钱老头的话吗?” “嗯?嘲讽钱老头?”白萌一脸茫然,“嘲讽什么了?” “他说,那个她那么擅长蛊惑人心,有几个人没有被她蛊惑过呢?就连钱老头这么冷静的人,都上了这个人的当。”金苗苗在暖厅里面转了几圈,朝着白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请注意,他的意思是说,他们这些人都被算计过,且心甘情愿。如果是大统领所说的那种情况,只有澹台家的老家主能做到这一点吧?但那个时候,老家主已经过世了,根本就不可能操控这一切的。” “说过吗?”白萌看看自己周围的几个人,很无辜的眨眨眼睛,“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小馅饼上,哪儿还顾得上别的呢?”金苗苗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去了,没好气儿的说道,“由此可见,你那个推测是不可能出现的。” “也不一定。”白萌依然认定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澹台云任的兄弟呢?” “大统领,不要着急,还有一点可以证明你的推测是错误的。余武隐隐透露出,澹台家跟完颜萍合作,以及算计金国大王子、算计武定侯府,乃至算计宁王殿下,背后都有那个她的推手。”沈茶跟着补充道,“这么多年,完颜萍身边几乎没有男子出现,无论是侍从,还是护卫,都是女子,” “澹台家跟她接触,是不会派男子去接触的。所以……”沈昊林和宁王殿下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同时看向白萌,“你的那个确实是行不通,且澹台云任的兄弟们,各方面也确实是不如他,否则,也轮不到他继任家主,毕竟他非嫡非长。” “本王再补充一点。”宁王殿下看看桌上的小零嘴,让金苗苗帮着拿了一碟小核桃仁过来,“澹台云任继任家主,是他的兄弟们向老家主推举的,所以,不太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行吧。”白萌听了这几个人的话,也觉得自己的推论站不住脚,“但是也没有知道这位澹台夫人的情况,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着急,他们才开始接触,随着警惕心的慢慢放下,真相都会慢慢浮现的,我们只要有耐心等着就可以了。”沈茶微微勾起唇角,“我们不用急,急的是他们。”她看向宁王殿下,“王叔觉得呢?” 宁王殿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暖厅的门被影十三推开了。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看到宁王殿下,又向他行了礼,“耶律那边送了迷信过来,他们收到消息,为了转移金国国内的矛盾,完颜萍决定向辽发起攻击。” “啊?”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她……主动挑衅辽?” “是的。”影十三递给沈茶一个竹筒,“不过,两位耶律公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完颜萍敢有任何动作,他们都不会对她客气的。” “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沈茶拆开竹筒,微微一皱眉,“宜青府已经被围了,她怎么调动大军去攻打辽国?是真的动手,还是要做样子给某些人看呢?” “这个……”影十三摇摇头,“就不清楚了,还要等金国传来具体的消息。” “真是太烦人了!”白萌哀嚎了一声,“这边的葫芦还没能摁下,那边的瓢就迫不及待的起来了,总之,就没有一天是能消停的,太烦了!” 735 这都是什么事! 耶律南在信里说,完颜萍下令攻打辽国边境,但也只是下令而已,并没有任何边军有所动静,与辽国边境接壤的各个金国边关都城门紧闭,有的边关是不许进、不许出,有的边关只开一个城们,但是有时限规定的,在这个时间段可以出入,但是要接受严格的检查。 “这是几个意思?”白萌看完了耶律南的信,很不解的看看沈昊林、沈茶,“光打雷不下雨?” “嗯,完颜萍的命令,现在不好使了。”沈茶点点头,“其实,金国的边关并不全听完颜萍的,她能指挥得动的,其实,也只有跟我们接壤的两个关城,而其他的关城都在完颜家的几个大将的手里。尤其是与辽国接壤的那几个,基本上都是完颜与文的人控制。所以,不听她的话是很正常的。他们现在唯一应该担心的,就是辽国收到消息,可能会先下手为强。” “完颜与文手下的兵实力如何?”白萌对这个很感兴趣,好奇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打过交道?” 宁王殿下很少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也听的是津津有味。 “打过!”沈昊林点点头,“比起完颜萍手下的精兵,还是差远了。” “说的明白一点,完颜与文手下的人,脑子好用,但打仗差了一点,体力不行。而完颜萍手下的人,除了完颜萍自己的脑子比较好用之外,其他的人脑子都不好,但能力不错。” “原来是这样。”白萌点点头,“那你们觉得,打得起来吗?” “打肯定是打不起来的,双方都没雨想要打的意思,各自内部都有问题,没精力再跟外面打一仗。辽国现在还好,主要金国,无论任何一方,都没有这个精力。” “打不起来就是最好的,否则,即便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也是很头疼的。万一他们没控制好,伤及无辜,那岂不是太惨了?”白萌打了个哈欠,抱着一个靠垫往旁边一歪,“也不知道他们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是为什么?完颜萍的这个命令,又是想表达什么?表达惹急了她,一旦疯起来,连自己都会咬?” “噗!”正在小口小口喝茶的宁王殿下听到白萌的话,一个没忍住,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这话说的……” “王爷?”白萌一脸无辜的看着宁王殿下,“臣说错了?” “没!”宁王殿下摆摆手,“本王觉得你说的特别的对,特别的精准。”他擦擦嘴边的水渍,看看又念了一遍信的沈茶,“本王也想问,完颜萍这么做,为什么?” “应该只是传递出一个讯息,但对象既不是我们,也不是辽国,而是澹台家。” “哦?这话是怎么说的?” “意思基本上跟大统领说的一样,就是告诉澹台家,她现在疯了,她不正常,她连自己都不放过。现在澹台家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也明白了完颜萍的意思,应该在研究应对之法。”沈茶看着炭炉里被烧成灰烬的信,“耶律南说,他们应该会给金国一点点压力,让完颜萍的处境看上去会更难一些。” “怎么做?” “佯攻,跟其他几个关城联合起来,作出佯攻的架势。”沈茶耸耸肩,“不过,金国边关跟他们应该会有一定的默契,双方可能会做戏的。” “假装边关吃紧,造成完颜萍无能的假象,让她在宜青府的处境更加艰难,让她更加的寸步难行,支持她的人会慢慢的变少。”沈昊林补充道,“耶律南还是很懂的,包括金国边关领兵的那群,他们懂得如何兵不血刃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何止耶律南,他们兄弟两个都是这个样子,就是那个小齐弟弟也不是个善茬儿。”沈茶看看靠在柱子上的影十三,“有什么开心的事?笑成这个样子?不如说来听听?” “我、小九和十五今天在酒楼里吃饭,听了几个有意思的事。”影十三笑呵呵的看了一眼白萌,“正好要问问大统领是不是真的。” “什么?”白萌听到影十三提到自己,换了个方向趴着,“发生了什么?” “是说好几个书画铺子都遭到了匿名的告发,不得不关门歇业。但关门歇业好像也没躲开噩运,晚上的时候铺子被不知道什么人泼了泔水。” “提起这个我就头疼,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白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止那几个,城里的书画谱子,卖文房四宝的笔墨铺子、甚至卖扇子、代画扇面的铺子,都被告发了。” “告发的原因是什么?” “说起这个就更来气了!”白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因为看不顺眼,她或者他不喜欢,所以就要告发!” 736 京兆府尹,惨! “不喜欢就告发?这帮读书人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德行。” “王叔的意思……”沈茶微微一皱眉,“不稀奇嘛?” “有什么可稀奇的?这是他们一贯的风格。”宁王殿下苦笑了一声,“基本上跟朝堂纷争是一样的,但朝堂纷争是辨是非、明事理,只对事,不对人,他们不一样,他们主要是对人不对事。” “没错。”白萌趴在桌上,“看谁不顺眼,就希望谁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种。” “这一次的事由事什么?那些铺子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可以确定不是同行所为?” “这个臣倒是知道。”白萌揉揉眼睛,“确实不是同行所为,他们之前做了预告,说是要联合出一本翰林院才子们的诗集。被告发和泼泔水的事,就是在这个预告之后的。” “文人相轻,一直都是这样的,没什么可奇怪的。”宁王殿下有点口渴,想要坐起来给自己倒杯水,站在他身边的金苗苗,顺手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他道了谢,喝了一口,说道,“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本王亲身经历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觉得那些自诩是读书人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王爷,说说。”白萌很感兴趣的看着宁王殿下,“为什么会总出现这种事?” “古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这帮读书人吧,尤其是年轻的这些学子,谁没有一个想要当大文豪的愿望呢?千古留名,永垂青史的,是不是?所以,他们争来争去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王叔,不是说他们惺惺相惜的?” “那都是很少的情况,你看朝堂上的那些文官,尤其是翰林院的那帮,动不动就吵嘴是为什么?就是要争一个高下,我的学识比你强,你不如我。” “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些对大夏有什么好处?” “这个……”宁王殿下捧着茶杯,很无奈的耸耸肩,“完全不知道,他们对这种东西很有执念,尤其是那种文豪的虚名,特别的热衷。哪怕是官居一品,如果别人夸他一句文豪,可能会比升官更高兴了。只不过,文豪跟文豪也是有区别了,有的人名副其实,有的人浪得虚名。” “王爷说的是,我刚才还想起来一个案子,两年前吧,大概,一个还算有点名气的读书人,在自己名下的铺子里售卖名家名画的赝品,谎称是真迹。那个案子在京城闹的挺大的,也因为这桩案子,赴京赶考的那帮年轻的学子都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很多诗会、茶会,吵吵个没完没了。” “可这样清净的日子是没有多少的,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忘了这些,然后故态萌发,继续看对手不顺眼。”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这些才子们、文人们的眼睛除了看自己,就是盯着自己的对手,有可能他们对对手的了解都比对自己的了解要深入得多的多。”他看向沈昊林和沈茶,“就像你们对金、对辽的了解,也如同辽、金对你们的了解一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王叔,这可不一样,我们了解辽、金可是为了大夏的安宁,百姓的安居乐业。他们了解自己的对手,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的出风头。”沈茶一脸的嫌弃,“现在因为不喜欢翰林院的诗集,就给人家铺子泼泔水、告发人家的铺子,逼得人家不得不停业,他们……”她叹了口气,“脑子是不是没长好?” “所以,本王才说他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寒窗苦读十数载、数十载,只是为了向世人展现他自己多有学识,但这些学识用来做什么,却一问三不知。”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当年,本王府邸里也有几个这样的,他们不敢当着本王吵,都是私下吵。但是,有一次府议,这几个人吵红了眼睛,当着本王的面儿,开始互扔奏本。扔就扔吧,他们居然还把对方扔过来的奏本给撕得粉碎。那天,本王也是气极了,当时就把这几个没长脑子的捆了,在庭院里狠狠的抽了几十鞭子。” “王爷做得好,做得对!几个小孩相互看了看,“这几个人太过分了,奏折是他们用来争斗的工具吗?” “可不是嘛,本王可是因为这件事,被皇兄罚跪,跪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他们呢?错的应该是他们,为什么要罚王爷?” “本王对自己府里的人管教不严,出了这样的事情,被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那几个惹事的也没什么好下场,皇兄当时说,既然你们对自己那么自信,那就去深山吧,山里的那些孩子需要你们。”宁王殿下耸耸肩,“他们就被发配到西南大山深处去了。” “西南?”沈茶微微一皱眉,“那些部落的人,蛮惯了,会听他们的?” “当然不会,他们的情况,本王也打听过,路上就折腾了个半死,到了哪儿待了没两个月,人就没了。” “哎,意气之争,把自己的命给争没了,这又是何苦呢!” “说的就是啊,对于他们这些人,我真的是不太理解的。”白萌伸了一个懒腰,“我……” 白萌的话还没有说完,暖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影五从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他甚至来不及向宁王殿下、沈昊林和沈茶行礼,径直走到了白萌的跟前。 “大统领,刚才京兆府的人持府尹的名帖请您过去一趟。” “嗯?”白萌坐起来,仰着头看着影五,“出什么事了?” “那些铺子的掌柜的跟告发他们的人打起来,闹到京兆府衙门口了,府尹大人快要顶不住了。” “……行吧,我去看看!”白萌站起来,“这帮人可真会找事!” “府尹大人可真是惨呐,最近的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可没有一时一刻是消停的!” 737 说到做到 “要不……”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们也去凑凑热闹?难得遇见书生打架,还是打群架,不去看看,感觉有点亏了。而且,代王府距离京兆府衙门不远,我们送王爷回去之后,可以顺路过去。” “金大小姐,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正在穿外袍的白萌听到她的话,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少找点事,少添点麻烦,行不行?算我求求你了。” “有国公爷和小茶在,有那么多护卫在,你还担心局面控制不住?”金苗苗甩了一个白眼,“还有,我真的不是看不起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说起来,边关也有不少书生,但从来没有闹出这种事来,大统领,你统领禁军、巡防营,遇到这种无故生事的,就要强硬一点。你的手段强硬了,他们以后就不敢闹事了。” “这话听着顺耳,面对他们这种人,就是一点软和劲儿都不能有,否则,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闹得比之前更厉害。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早晚会出大麻烦的。”宁王殿下给金苗苗竖了个大拇指,“本王也想去看看热闹,昊林、小茶,你们去不去?” “可以去看看,只是王叔是不是不太方便?”沈昊林跟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叔不太适合在公开场合露面吧?或者王叔有其他的打算?” “没关系,今天本王坐马车来的,能把你们所有的人都装下。”宁王殿下朝着沈昊林摆摆手,“不用担心,本王就在马车里坐着,隔着远远的看着,只为看个热闹而已。” 白萌看这几个人是铁了心的要去凑热闹,也只能放弃抵抗,任由他们去了。但他没想到,要去凑热闹的,还不止是这几个人。 “你们两个又干嘛来了?”在国公府的大门口,看着打扮成普通富家公子的宋珏和宋其云,白萌觉得自己的头好疼,这帮人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不会也是要去看热闹的吧?” 宋珏和宋其云手挽手站着,朝着白萌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是怎么知道的?”白萌抱着胳膊,看了一眼宋其云手里的盒子,“府尹大人还特意把消息送到宫里去了?他这么无能的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半路听说的。”宋珏笑眯眯的看着白萌,“觉得很有趣,没有见过,所以要来看看。”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白萌叹了口气,指指身后的马车,“你俩自己上去吧,车上还有地方。” 宋珏和宋其云很满意白萌的这个态度,朝着掀开车帘的金苗苗摆摆手,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王叔,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宋珏一上车,就朝着宁王殿下问了安,乐呵呵的坐在宁王殿下的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着精气神儿还不错啊。” “谢陛下。”宁王殿下懒洋洋的歪着,“你们这是……” “本来想要过来问问余家的事,半路听说了有书生在打架,就准备去凑凑热闹。”宋珏拿过宋其云手里拎着的几个盒子,“正好王叔在,不用多跑一趟了。母后知道我要出来,特意让我给您带的补品。” “替我谢过娘娘。”宁王殿下把那堆盒子放好,“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 “热闹谁不喜欢呢?”宋珏笑笑,“况且,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我是想看看这帮书生是怎么打架的,是不是真的跟别人说的那样,拽头发呀,抓脸呀,扯衣服之类的。想要听他们骂人,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估计能听到的也只是尖叫而已。” “陛下,您说的这个应该不是书生吧?”金苗苗递给宋其云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前一天晚上卤好的鸭舌,“这应该是市井泼妇,通常她们都是这么打架的。” “是吗?那以后还是要见识一下了,不过,千万不要小瞧书生,他们若真的疯起来,可是很难控制的。”宋珏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余家的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暂时观望,总要等他们把实话都说出来才能做出判断。”沈茶耸耸肩,“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搞清楚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们布这个局,到底想要干什么。” “莫非……”宋其云啃着鸭舌,“想要跟我们合作?应该不会吧?” “也有可能是想要借我们的手,去除掉他们想要除掉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宋珏看向沈昊林、沈茶,“打算接受吗?” “陛下认为呢?”沈昊林一挑眉,“陛下认为,我们应该接受吗?” “当然不接受了。”宋珏冷笑了一声,“无论真相如何,也抹不掉他们是帮凶的事实,主谋伏诛是必须的,这些帮凶也跑不掉的。” “同意!”沈昊林、沈茶、宋其云都表示了赞同,“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真的无辜的人,他们当初既然做了,就要承受这个后果。” “昊林说的不错,当年那件案子的参与者,一个都不能跑掉。”宋珏看向宁王殿下,“王叔,这样可好?”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你们现在放过他们,等他们逃过一劫,缓过这口气,还会故态萌发的。澹台家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所谓祖宗的遗愿的。即使不是他们这一代,也会是下一代,下下一代。” “没错,王叔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只是……”宋珏轻轻一挑眉,“家庙的那些小木盒子打算怎么处理?当初是答应了好好的安葬,但现在看来,这些是一个局,还要履行承诺?” “这个是当然了。”沈茶点点头,“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他们的谋划跟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抓他就可以了。但那些人已经过世了,就让他们安息吧,没有必要再利用他们了。” 沈茶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她微微一皱眉,掀开车帘往外面看。 “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 738 一帮臭小孩 京兆府衙门被两三百个书生堵的是水泄不通,这场面也只有在每三年的大考的时候才能见到,平时见到这样的场面是非常的不容易,不明就里的路人觉得挺稀奇的。 因为人太多了,代王府的马车根本赶不过去,在马车里也看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正好旁边有个三层的酒楼,他们决定去找个包厢,边吃边看。 沈茶在出门之前,就是比较担心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所以,特意找了一个带纱的斗笠,虽然这是之前宋瑾瑜留下来的,但宁王殿下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很开心的把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怎么样?”宁王殿下戴上斗笠之后,轻轻晃晃脑袋,“还不错吧?” “王爷,特别合适,还挺好看的。”金苗苗把另外一个斗笠戴好,如果他们这群人只有宁王殿下一个人戴斗笠,就特别的显眼,所以,她给自己也准备了一个。本来,她想着要给沈茶备一个,可沈茶对这个东西抗拒得很,只能放弃了。她掀开车帘,拍拍白萌的肩膀,“大统领,要跟我们上去吗?” “我把你们送上去,就直接带人去京兆府衙门。”白萌朝着好奇的往外看的宋珏一挑眉,“看见了么?太学的小崽子,风华、山行两大书院的小崽子,可全都在这里呢,一个个亢奋的样子,跟他们念书时昏昏欲睡的样子,可是判若两人。” “风凉话就别说了,先去搞清楚,这帮孩子不好好在书院念书,跑出来瞎闹腾什么!”宋珏看看沈茶,“让几个暗影去打听打听?” “好!”沈茶点点头,朝着和白萌并排的影五使了个眼色,看着影五带着几个人离开,她看看车厢内的其他人,“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打听清楚,咱们上去等着吧!”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儿,酒楼没什么客人,掌柜的看到禁军大统领领着好几个人进来,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把他们领到了二楼视野最好的包厢里。 金苗苗看了看这家酒楼的招牌菜,点了几个看着比较顺眼、所有人都能吃的菜,顺便把大家的忌口都列了出来,掌柜的一一记下,吩咐小伙计给这一桌上好茶,亲自跑到厨房去吩咐。 “你们坐着吧,我过去看看。”白萌喝了两口茶,看看下面的情况,轻轻摇摇头,“这帮小崽子真能闹腾!” 白萌没选择走楼梯,而是从二楼一跃而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大统领!” 正在维持秩序的巡防营魏校尉看到白萌,顺着他落下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酒楼的二层,看到临窗的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怎么回事?”白萌皱着眉走到魏校尉跟前,看看自动给他让路的书生,在里面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伸手就把这两个要跑的小孩给抓过来了,然后又点了点周围穿着风华书院学生袍的小孩,“你们想干什么?这个时间不好好在书院念书,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白哥哥,我们是在维护正义,是在做好事!”被白萌揪出来的两个小孩鼓着腮帮子,很不满的说道,“他们告发先生的诗集,只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先生的诗,我们是要为先生讨回公道。” “哦?”白萌抱着胳膊,朝着两个小孩挑挑眉,“你们想怎么讨回公道?围住京兆府衙门,就能为你们的讨回公道了?你们的先生同意你们这么做了吗?还有,你们两个……”他看看这两个小孩,“艾大人和米大人知道你们现在在干嘛吗?” “这是我们自己要做的事情,不需要先生的同意,也不需要通知我们的父亲。”两个小孩很不服气的瞪着白萌,“我们要跟他们讲道理!” “讲什么道理?如果告发的人懂道理的话,是不是就没有这回事了?”白萌揪着两个小孩的耳朵,“现在,带着你们的小朋友们,该回哪儿回哪儿去!” “才不要!这件事情要是没有一个说法,我们绝对不会回去的。” “不回去?”白萌朝着他俩笑眯眯的点点头,“行啊,既然你们不肯自己走,那我不介意帮你们一把。” “你干什么?”两个小孩很警惕的向后倒退了两步,“你不要仗着武力乱来啊!” “怎么会呢?我不会乱来的。”白萌轻笑了一声,跟魏校尉说,“去兵部和工部找艾大人和米大人说一声,让他们亲自来领自己的孩子,记住,一定是亲自。还有……”他指指周围,“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无论你是太学的,还是风华、山行或者哪个书院的,人都给我扣下,通知家长过来领人。家长不来的,直接找他们书院院长过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学生都在干什么!既然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自己走,你们不肯,那就不要怪我不给面子了!” “是!”魏校尉应了一声,不顾周围那些小孩的惊呼,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去找家长、找院长了。 “你怎么能这样!”两个小孩狠狠的跺脚,“白哥哥,我们都看错你了!” “是吗?那就看错吧!”白萌懒得跟小屁孩说理,指指这帮书生,“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溜走了。一会儿艾大人和米大人过来,跟他们说,回家要好好管管孩子,别听风就是雨,还自诩正义呢!” “我们就是正义,我们……” 白萌抬起手打断他们的话,凑到两个小孩跟前,指指身后的酒楼。 “抬头看看,上面坐的是谁。如果不想连累你们的父亲,就闭嘴!” 两个小孩听了白萌的话,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宋珏探出头,吓得他俩差点儿没跪下。 “陛……陛……” “知道了吧?”白萌伸手拍拍两个小孩的脑袋,“现在闭嘴,老老实实的等你们的父亲过来!” “……好吧,我们知道了!” “乖!” 白萌看了看他们的表情,笑了笑,朝着魏校尉使了个眼神,继续往京兆府衙门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一次若不给这群书生点厉害瞧瞧,他们下一次的气焰就会更嚣张,胆子就会更大,说不定会跑到皇宫门口闹事去了。 739 谁说书生无用 “那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宋其云很好奇的看着被白萌训了一顿、像霜打了茄子一样的两个小孩,明明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他们,一瞬间就变得像秃尾巴的小鹌鹑。“谁家的?看着跟大统领很熟的样子。” “艾大人、米大人家的小孩,大概是来凑热闹的。”宋珏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帮小孩不好好在书院里念书,跑出来凑这个热闹。” “小孩子嘛,都是喜欢热闹的。”摘掉了斗笠,宁王殿下懒洋洋的靠在旁边的墙上,看着下面的动静,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宋珏和宋其云对视一眼,伸手摸摸自己的膝盖,嗯,有点儿疼。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凑热闹了吧?”金苗苗坐在沈茶边上,隔着她往外面看了看,“能惊动西京城三大书院,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听说太学从来不参与这样的活动,他们只在乎念书,一天不念书就浑身难受的那种,如今能把念书的时间腾出来,说明这件事在他们的心里非常的重要。”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金大人说的好,能把三大书院,尤其是能让太学的学生放下他们的书本,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这样的奇景,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喝了一口茶,“上一次出现这番奇景,还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这一桌子的小孩都没有参与过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全都很好奇的看着宁王殿下,期待着他仔细的讲一讲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故事。 “王叔,怎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宋珏捧着一碟干果,兴致勃勃地看着宁王殿下,“是因为不是很重要吗?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在意?” “大概都有吧。”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朝着递给他干果的金苗苗摆摆手,“这件事被另外的事掩盖住了。” “什么事?” “老金王把大王子送来当质子的事情呀!”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小孩,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轻轻摇摇头,“你们以为老金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一点呢?当时是事出有因啊!你们也都知道,当初的大夏重文轻武……当然,也没有那么的明显,但跟金、辽这种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对吧?” “对!”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就算是现在,我们也跟他们有一定的差距,所以必须要提高警惕,哪怕对方是我们的盟友,也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既然知道我们重文轻武,那应该用他们的强项抨击我们的弱点,跟书院有什么关系?”宋珏表示非常的不解,“还是说……他们以为自己文武全才,想要全方位对我们进行打击?” “说对了。”宁王殿下点点头,“这就是他们要做的,老金王本来是让大王子带着金国所谓的一众文人来挑衅的,说是要见识一下大夏引以为豪的文人风采。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我们也没有想到,太过于看得起他们了,之前的准备都没有用上。” “做了什么?”宋其云好奇的看着宁王殿下,“不会是把三个书院优秀的学子集合起来,再从他们之中选择更为优秀的吧?” “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宁王殿下点点头,指指下面,“场面比这个还要壮观,他们都各显其能,展现自己的特长。大王子带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文人来挑战,比了整整三天三夜,一共是二十一局,不单单是琴棋书画,只要是他们这些书生在意的、喜欢的类型,都比了个遍。” “结果如何?” “自然是大获全胜,金国全军覆没,大王子遵守之前的承诺,留在西京城作为质子。” “这或许就是老金王不喜他、迁怒他的原因?” “那就不知道了。”宁王殿下摇摇头,“当时我就在想,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在很多时候,书生也是有用的,虽然书生也特别的能惹事,比如现在。” “王爷说的不错,真的是非常能惹事。”影五轻巧的从外面翻了进来,落在了沈茶的身后,“打听出来了,还是因为那本诗集的问题。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告发了,也不是像之前大统领说的什么不喜欢就要告发。而是翰林院那几位涉嫌偷窃、抄袭这三个书院几位山长、先生的诗句,被三个书院的学生们无意中看到了,才被揭发出来的。但泔水什么的,不是他们干的,没有人承认。”他指指下面,“是因为几个翰林心有不忿,直接找府尹大人告状,让府尹大人彻查此事。府尹大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的这本诗集涉嫌抄袭、偷窃,就派人去三个书院请跟这本诗集有关的山长、先生过来。而那些告发的学子们一听说要上大堂,书都不念了,就跑来给他们的山长、先生们站脚助威,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证据确凿吗?”宋珏的脸已经黑得堪比锅底,声音冷得能把人给冻死,他万万没想到,翰林院之中会有这样的败类。“书院的先生们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影五叹了口气,“一共被抄袭了十五首、几十句的诗,每一句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每一首诗在什么情况下作的,都能说出来,板上钉钉的证据,绝对跑不了的。” “那几个翰林承认了?” “当然没有,抵死不认。”影五耸耸肩,“他们现在就是,我抄了,你也有证据我抄了,但我就是不认。只要我不认,就没有人能把我怎么办。”他轻轻摇摇头,“看他们那个样子,真的是太丢人了,就连府尹大人都觉得这几位已经侮辱了翰林院。” “传我口谕,彻查此案,彻查翰林院,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败类存在。至于这几个翰林……”宋珏冷笑了一声,“既然那么愿意抄别人的,就让他们在牢里抄一辈子吧!” “是!” 740 让他们有点用 “回来!”宁王殿下喊住影五,朝着宋珏摆摆手,“消消火,事儿还没打听清楚呢,不要急着下定论。” “王叔的意思是,暂时不追究?”宋珏面无表情的看着宁王殿下,“理由呢?如果这次放过他们,下一次他们会更加的明目张胆,会更加气焰嚣张的。” “没说不追究,肯定是要追究的,否则,也对不起那些先生们,是不是?不过,前提是咱们要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免得那几个翰林强词夺理,跟咱们胡搅蛮缠,咱们有理反而变得没理了。” “不会吧?”金苗苗晃了晃自己的脖子,“都证据确凿了!” “你们不了解他们这样的人。”宁王殿下摸摸下巴,“像他们这种类似于无赖的家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死人都能让他们给说活了。所以,必须要从他们嘴里说出,这事是他们错了,是他们抄了,这一点是必要的。” “王叔,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呢?”沈茶打了个哈欠,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如果是我的话,我可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他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没有什么事是抓起来打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打两顿、打三顿,直到打服、打到他们看到你就哆嗦为止。” “如果他们背后骂你呢?”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说你有辱斯文呢?”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斯文人啊,随便他们说。”沈茶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他们觉得斯文有用的话,那好,让他们去跟金人、辽人斯文去,看看人家吃不吃他们这一套。” 宁王殿下摸摸下巴,仔细的看看沈茶,“看你这个样子,你不会真的这么干过吧?” “何止是干过啊,王叔,你太小瞧他了,这在嘉平关城算是常态了吧?”宋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大概……三年前,差不多吧,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收到的折子,一多半都是弹劾她的,说她有辱斯文,不尊重名士,让名士独自面对金、辽什么的。” “这么厉害?”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着沈茶,“为什么?他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王爷,这事,标下知道,把那些书生弄上战场的,是我们暗影营负责的。其实,不止是书生,还有和尚、老道什么的。那些弹劾大将军、国公爷的,其实都是被辽、金收买的,我们在他们的住处发现了一些跟辽、金往来的信件,信里面说让他们围住国公府,营造出一个浩大的声势,谴责国公府穷兵黩武之类的。”影五一摊手,“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读书人的理解有问题,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他们最后表达的是,大夏不应该跟金、跟辽打仗,应该以理服人。” “啊?”宁王殿下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完全都愣住了,“这叫什么话?怎么个以理服人?对着那帮金人、辽人的大刀讲经论典吗?对他们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这不就是瞎扯的吗?” “本来就是瞎扯,根本就是收了黑钱办黑事。但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对不对?所以,每次跟辽、金打仗,就让小五他们把这些人分批分拨的弄到战场上去,安排他们在前锋营之前,很客气的请他们对着辽、金的前锋大军去讲经说法。不过,我也要很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兄长、小天哥、小菁哥以及其他几位大将的想法是没有办法实现的。”沈茶看看宋其云,轻笑了一声,“那几场打得很痛快吧?” “特别痛快,非常过瘾。” 宋其云往身后看了看,朝着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暂停,掌柜的过来送菜了。 “各位客官,久等了!”掌柜的身后跟了五六个伙计,他朝着一桌人笑笑,很殷勤的把所有的菜都摆在了桌上,“菜都已经齐了,请各位慢用。” “等一下。”金苗苗快速的扫了一下桌上的菜肴,指指放在正中央的那盘清蒸鱼,“我们没点这个。” “我点的。” 从一众小伙计身后转出来一个人,大家一看是鹰王吴清若,可再往他身后看,却没有看到代王爷。 “王兄呢?” 几个小孩都站起来,向吴清若行礼,宋珏起身把正位让给了吴清若,吴清若朝着他拱手行礼,但坐在了宁王殿下的身边。 “太后娘娘宣他进宫,我刚把他送回来,正好看到你们上来。”吴清若看了一眼宋珏,“知道怎么回事吗?” “应该是……”宋珏看了一眼宁王殿下,“想要打听一下宁王叔的近况,顺便想要看看二位最近好不好。” “我们?”吴清若无奈的耸耸肩,“知道了,那就多陪陪太后娘娘。”他看看下面的情况,“刚才在聊什么?听上去还挺热闹的。” 宁王殿下懒洋洋的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看看宋其云,“刚才说特别过瘾?” “嗯。”宋其云看着沈茶和金苗苗把蒸鱼最嫩的部分放在吴清若、宁王殿下以及宋珏的碟子里,才去夹自己最喜欢的鱼头,“那个场面看着挺有意思的,他们自己派来的细作,死在他们自己的刀下,然后,给我们留出时间,再让我们亲手打败他们,这个感觉真的是太好了。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吧?我觉得小茶姐姐说的对,就那几个翰林,如果不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有问题,也不用跟他们较劲了,直接困起来,打都不用打,丢给柳帅就好。”他又夹了一筷子的烧羊肉,“柳帅的招数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不像我们那么的简单粗暴。再说了,实在不听话也没什么关系,直接丢到海里喂鱼就可以了。” “说得好。”沈茶很满意的朝着宋其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去了南边好歹还有点用,省的他们留在西京,天天招惹这个,招惹那个,给大统领添无端的麻烦。” 其他的人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听到从京兆府衙门传出来的惊呼声。 “就命啊!” 741 设局吗? 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青布棉袍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京兆府衙门的方向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呼救,他所经过的地方,围观的学生和百姓都自动让了一条路给他。 “这又是干嘛呢?”宋珏伸着脖子,好奇的朝外面看了一眼,“鬼哭狼嚎的,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可也没见他有多伤心难过啊?” “从京兆府衙门跑出来的,又是现在这个时候,能出什么事啊!”宋其云翻了个白眼,一心一意的对付自己面前的鱼头,“看穿着、看打扮,估计也跟这次的热闹脱不开关系。” “书生打扮,年纪不大,也不知道是翰林院这边的,还是书院那边的。”沈茶也探头看了一眼,看看桌上的菜,有沈昊林喜欢的炒虾,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几只,朝着影五招招手,“坐下来一起吃。” “不吃了,出门之前刚吃完。” “诶,刚才没看太清楚,现在怎么觉得这个人那么的眼熟?”宋珏摸摸下巴,“在哪儿见过?” “应该是……翰林院的,这次被指出抄袭的其中一个。”影五看了一眼,从袖口里拿出一卷纸,放在桌上,“从高大人哪里顺的。”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摆摆手,“各位,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偷偷拿的,是高大人给的。他听说我调查这个事,就把手里有的都给我了。” “证据?”宋珏拿起来看了一下,“还挺全的。” “翰林院的人,身家清白,没什么可查的。”影五点点头,“这是誊抄的,高大人手里还有几份。” “这个留给我慢慢看,你去把那个家伙……”宋珏指了指往这边跑的那个人,“拎去还给大统领,总这么鬼哭狼嚎的,多影响别人的心情。” 影五答应了一声,跟白萌选了同样的方法,直接从二楼翻窗出去,稳稳当当的落在那个人跟前,不等那个人做出任何的反应,抓着他的衣领子,就把他往京兆府衙门的方向拖。 “现在的小孩,都挺喜欢翻窗户的。” “这不就是近一点嘛!” “说的对。”吴清若给宁王殿下夹了青菜放在他的碟子里面,“少吃点羊肉,多吃点菜,省的晚上不舒服。” “好吧,我一会儿吃。”宁王殿下嘴里答应着,却没有放下自己手里的清炖羊肉,狠狠的啃了一大口,脸上露出很满足的表情。他朝着下面又看看,看到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的一群人,噗嗤一笑,“他们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是来看热闹的吗?” “谁?”吴清若也探头看了一眼,“哦,艾大人、米大人,还有……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应该都是这几个书院的孩子的家长和先生?哦,院长们也过来了啊!” “估计是白萌叫来领孩子的。”宋珏趁着吴清若不注意,偷偷往宁王殿下的碟子里面丢了一块羊肉,朝着他眨眨眼睛,“白萌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们把自己的孩子领回去,好好的教一教,但我觉得悬。” “这些孩子的父辈大多也是从三个书院出来的,很多先生既是他们孩子的先生,也是他们的先生。”吴清若点点头,“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先生被欺负了,大概也不会放任不管,一定会好好的讨一个公道的。” “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在等一个契机。”沈昊林喝了一口汤,“大统领让他们来领人,就是给了他们一个理由,这一次恐怕不能如那几个人的愿了,无法善了了。” “能不能善了单说,我倒是有点好奇,那几个翰林什么来历,居然会惹上三大书院,他们不知道朝堂百官,一多半都是从这三所书院出来的?即便不是西京本地的,尤其是江南考进来的学子,在西京备考的时候,学籍也是挂在三大书院的,基本上可以说跟三大书院一脉相承的吗?” 吴清若看了一眼宁王殿下碟子里的那几块羊肉,又看了一眼宋珏,看到小孩朝着他笑,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看到吴清若不打算追究,宁王殿下和宋珏同时松了口。 “这三个……应该是很抱团的。”宋珏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那几张纸,跟大家解释道,“他们的籍贯既不是西京、也不是江南那边的,是从西南边陲来的,当年考的还算是不错,排在二甲中游的位置,比不上其他地区的,这在他们那里已经很厉害了,近二十年,西南边陲也就出了五六个,他们就占了三个。后来留在了西京,留在了翰林院,哪怕只是个小小的编撰,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所以呢?”沈茶吃了两口蒸鱼,很自觉的往自己的盘子里夹了一点青菜,“别人认为他们了不起,就真的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她轻轻的摇摇头,“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难道分不清吗?” “要是他们真的能分得清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剩下的几句话他没说,觉得说出来会伤及无辜。在他看来,有些寒门学子在学识、人品各个方面都是好的,但有些却是名不副实,就比如这一次被抓住的这几个,可以说是实打实的败类了。这样的人早揪出来早好,省得留下祸患。 “这几个人之前……”宁王殿下拿过那几张纸看了看,“好像出过诗集之类的,我在皇陵的时候,闲的没事做,他们搜罗了一大堆的书给我送过去,隐约记得见过这几个名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之前的会不会也有同样的问题?”沈茶微微一皱眉,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要是以前也有相同的问题,那么,为什么只有这一次被捅了出来?” “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看下面慢慢汇聚的人群,“你们说,这次的事,不会是三个书院专门给他们设的局吧?” 742 那个她 “昊林,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抓到了这些人抄袭的把柄,专门挖了一个坑,等着这几个废物跳进去?”看到沈昊林微微点头,宋珏眨眨眼睛,“倒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次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发现了。”沈茶拿起手里的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丝瓜,“宁王叔不是说,他们之前已经出过诗集了吗?即使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会有人看到的,就会有些言语传出来的。” “他们也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呢!”金苗苗在自己的酥油饼上涂了一层店家秘制的酱料,“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盗取别人的东西为自己牟利这件事,做一次,可能没有人会在意,毕竟读书人不是商人,不存在利益纠葛。如果他们收手,这件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就不可能继续容忍了。” “这一次不制止的话,下一次可能闹得会更为严重。”沈茶点点头,“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三所书院来声讨他们了,他们会遭到整个大夏读书人的唾弃。如果这个局是真的,倒是可以理解先生们的想法,给他们一个警示,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踏踏实实的去研究学问。” “小茶说的我赞同,如果是个坑,院长们、先生们也是出于好意的。”她放下手里的勺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最无法理解的就是,他们也算是大夏学子中的佼佼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每逢大考之年,各地的学子蜂拥而至,能真正留下来的、取得功名的都是凤毛麟角,他们既然可以留在西京,留在翰林院,说明他们的学识很不错。虽然翰林院的日子可能会枯燥一些,但是如果熬得住寂寞的话,也是很有前途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出一本诗集、图一个虚名,有这么重要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需要问他们自己。” 宋珏打了个哈欠,看到对面宁王殿下往着清炖羊肉那一份渴望的眼神,无奈的笑笑,他朝着金苗苗眨眨眼睛,同时露出了一抹坏笑。 “真的不能再吃了,晚上会很难受,当然,如果王爷想尝试一下更苦的药,就当我没说过。”金苗苗阻止了宁王殿下偷偷摸摸想要伸出去的筷子,把旁边放着的用来消食的山楂糕摆在他面前,“这个好吃,尝尝,你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宁王殿下看看盯着自己的一桌子的人,默默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用筷子戳了一块山楂糕,“行吧,细水长流,好东西要慢慢吃的。” “老大!”影十三从外面翻进来,落在宋其云的身边,朝着一桌子的人点点头。 “你怎么来了?”宋其云把给他一块湿帕子,让他擦擦手,又给他拿了一份新的碗筷,“不是去盯着钱老头和余武了吗?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答对了。”影十三点点头,“知道那个她是谁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精神了不少,相比于读书人之间的纠葛,他们更愿意探究一下澹台家的爱恨情仇,那个更吸引他们。 “是谁?不会真的是澹台云任的母亲吧?” “不是。”影十三摇摇头,“不是母亲,而是姨母。” “姨母?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家都是一脸懵,同时看向宁王殿下和吴清若,“两位王爷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自然是不知道的。”宁王殿下和吴清若也是一头雾水,“与其我们两个,不如去问问那位。” “那位老前辈可能不太清楚,毕竟他不会很关注女眷的。”沈茶看看正在暴风吸食的影十三,动手给他盛了一碗汤,“慢点吃,别噎着。” “从钱老头和余武的话里可以得到几个讯息。”把碟子里最后一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影十三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碗的汤,总算觉得不那么的饿了,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位姨母在澹台家很有地位,而这个地位,并不是来自她的妹妹,也就是澹台云任的母亲,而是自己打拼出来的。” “自己打拼?”宋珏很不理解这个说法,“自己怎么打拼?” “是这样的,这位夫人有两个身份,她是澹台云任的姨母,又是他的岳母。”看到周围的人全都是一脸的惊讶,影十三很肯定的点点头,“你们没听错,澹台云任娶的是自己的表妹,这门亲事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姨母亲自定下来的,反抗无用。不过,他的表妹,也就是他现在的夫人,跟自己的表哥没什么感情,她也是有自己喜欢的人。” “那澹台云任的夫人不会阻碍澹台云任和余武,是吗?” “余武是这样说的,而且这位澹台夫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那位姨母的恶行曝光,也是这位夫人捅出来的,她不希望自己、自己的孩子成为她母亲的傀儡。” “这么说,这位姨母是要扶持自己的外孙上位?” “对。”影十三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野心,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计划,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弄掉自己的女婿,扶自己的外孙上位,然后自己垂帘听政。” “就是想要自己掌权,才搞出这么多的事,牵连这么多的人?”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为什么要牵扯大夏、辽、金呢?他们自己内部争斗就可以了,不是吗?” “就是说啊!”宋其云也不是很理解,“我们可不会在乎澹台家主事的是澹台云任,还是澹台夫人,又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我们只知道是澹台家在背后搞事,我们要弄掉他们,其他的并不在乎。” “其实,他们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宋珏无奈的耸耸肩,“只是人一旦想要干掉自己的对手,就不会考虑所谓唇亡齿寒了,就会想尽办法、不折手段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不在乎,澹台云任的这位姨母就是这样。” “这么说,澹台云任和余武知道了她的阴谋,所以,想要借我们的手,除掉她?” “大概就是这样了。”影十三点点头,“他们这两天谈论的就是这个,但是不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目前还不太好确定,还需要再观察两天。” “没关系,反正我们不急。”宁王殿下微微勾起唇角,“选择从皇陵回来是对的,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越来越好玩了!” 743 没有退路 “我们来捋一捋这里面的关系。” 沈茶朝着隔壁桌上的梅林招招手,梅林拿过炭笔和一块木板放到沈茶的面前,顺便把她眼前不需要的杯子、碟子都收走,又给她重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手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眼下除了要搞定我们自己内部的澹台家埋下的眼线,还要清楚对方内部是个什么情况。虽然,他们内部的情况是他们自己透露出来的,至于是真还是假……”沈茶轻轻摇摇头,“还需要时间去证明,不过,我们可以暂时相信这些是真的。”她在板子上写下了两个名字,一个是澹台云任,一个是澹台云任的姨母,在这两个名字的中间又画了一个圈。 “茶儿,这个圈代表的是什么?”沈昊林看了一眼那个圈,“属于不可控的中立方?” “兄长英明,正是如此。在澹台家内部,可能有保持中立、不投靠任何一方的人,这些人也许以后会成为澹台云任的拥趸,也许以后会变成这位藤夫人的支持者,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还处于观望,不支持任何一方,俗称……”沈茶看看众人,轻轻一挑眉,“墙头草。” “感觉……”宋其云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个格局似曾相识啊,金国现在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完颜萍一方、完颜与文以及金国那些大贵族一方,还有保持中立的一方。” “争权的格局基本上都差不多的,但金国现在的情况已经有所转变了,完颜与文的旧部有了自己想要扶持的人,其他的大贵族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野心,反而是中立的那一方……”沈茶轻轻敲了敲桌沿,“现在旗帜鲜明的支持完颜喜,所以,现在金国的情况比之前要更复杂了。不过,这些复杂的势力目前暂时不需要我们头疼,毕竟他们最重要、最需要打败的敌人就是完颜萍。等到完颜萍从这个世上消失,她的势力被各方瓜分之后,金国的混乱才真正开始了。” “但澹台家就不一样了,要么支持澹台云任,要么支持着为藤夫人,没有第三条可选。哪怕是中立,无论是哪一方走到最后,中立的那方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宁王殿下笑笑,“不过,还有一种例外,就是余武没说谎,结束了澹台家的内斗,他们就要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当然,如果是这种情况,就会再衍生出两种状况。”看到沈茶点头,他端起茶碗,朝着她挑挑眉,“小茶说说。” “第一种情况,中立方有野心,不甘心就此归隐,很有可能就会投向藤夫人。第二种情况,没有野心,也觉得累了,想要休息,过普通人过的平淡日子,那就有可能站在澹台云任这边。还有第三种可能,中立方内部产生矛盾,这就要看是野心家能赢,还是归隐一方可以获胜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藤夫人一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澹台云任的名声彻底毁掉,给他这一派树立更多、更强的敌人,所以才来招惹夏、辽,至于金……完颜萍是自己送上门的。” “对于藤夫人来说,完颜萍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宁王殿下点点头,“她身上的弱点,我是指可以利用的弱点,有心人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她对大王子的求而不得,产生对长姐的愤恨,才策划了这一桩所谓的冤案。利用这双重冤案,既报复了大王子的无情、长姐的夺……”他一摊手,“应该怎么说?夺爱之恨?又利用这个彻底将老金王一家踹下了王位,自己掌控了金国的大权。”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说扔就扔而已。”宋珏冷笑了一声,“就连澹台云任,也没有逃过当棋子的命。” “这些年的这些事,都是这位藤夫人躲在背后操纵,真是不得了。只不过……”沈茶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吴清若,“有一点很奇怪。” “澹台云任、余武这些晚辈为什么会这么听这位藤夫人的话,不止这些晚辈,连那个钱老头都上了这位藤夫人的套,这位藤夫人哪里来的魅力,让他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从未怀疑过她。”沈昊林跟着补充道,“这位藤夫人可以在澹台家屹立数十年不倒,也是一位奇人,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是,兄长说的不错,这些人肯听从他的摆布,绝不单单藤夫人是家主的姨母兼岳母,肯定还有什么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打算去审审他们?” 沈昊林看看楼下,自从那群家长、院长、先生们来了之后,人更多了,乌压压的一片。 “暂时晾着他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是他们要求着我们了,着急的可是他们。等他们自己内部统一了意见,就会主动要求见我们了。” “说的没错。”宋珏和宁王殿下同时点头,“到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上。不过,你们觉得那位藤夫人知不知道他们的这个计谋?” “十有八九是知道的,但不敢明目张胆的有所行动。”沈茶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外面,朝着已经吃完饭、正喝茶的梅林招招手,等到人走到自己跟前,小声的嘱咐了几句。看着梅林离开,她又继续说道,“之前,我们猜测,余家满门被杀,是澹台云任想要杀鸡儆猴,对象是余武。从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杀鸡儆猴是没错的,但对象不是余武,而是藤夫人。” “余老夫人是藤夫人的支持者?”沈昊林想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很有可能,毕竟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将澹台云任和余武拆开,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但当她们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两个人给毁掉。” “这样一来,她们既达到了原有的目的,自己的野心也得到了满足。”宋珏冷笑了一声,“这澹台云任和余武也是够可怜的,他们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为什么会给这位藤夫人任人揉捏、软弱可欺的印象。”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宁王殿下摇摇头,“余家满门就是他们的宣战书,如果这些都不是误导,而是真的话,那么,他们的这一战已经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一点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不成功便成仁。” 744 这么粗暴的嘛! 众人在讨论澹台家内部关系网的同时,白萌已经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了京兆府衙门。 刚进了大门,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喧闹的争吵声,他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喧哗、热闹的市井,而不是在庄严、肃穆的京兆府衙门。 白萌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努力的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抬脚走进了大堂。 大堂里分了两派,一派是翰林院,来了有七八个人的样子,白萌淡淡的扫了一眼,不是很熟悉,且那些喧闹声就是他们制造的,他们围着高大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高大人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估计是被缠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另外一派就显得格外的安静,三所书院的先生们,准确来说是先生们的代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白萌身上的威压很大,他一进来,喧闹的声音就立刻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书院的先生们看到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而翰林们觉得很奇怪,读书人之间的纷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禁军大统领来出面了。 高大人的反应最为夸张,他看到白萌之后,奋力的挣脱了缠住他的翰林,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白萌的身边,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他似的。 “大统领来的正是时候,下官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白萌朝着他点点头,径直走到公堂之上,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两拨人。 三所书院的九位先生率先站成一排,向白萌行礼,白萌起身,恭恭敬敬的回礼,并让衙役们找了几把椅子,请先生们坐下。 这几位先生曾经也教过白萌,甚至教过宋珏,虽然他们念书的时候,也曾经把先生们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们从心底很尊敬这几位先生,看到他们被人欺负,心里很不舒服、很愤怒的。 那几个翰林,看看白萌,又看看已经坐下了的先生们,有样学样的向白萌行了礼,本来以为会得到相同的待遇,却没想到,自始至终都没换来白萌一个眼神,对方压根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几个翰林认为自己被冒犯了,他们本身就很看不起武将,认为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莽夫,要比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才子低很多个层次,根本就不用费心去打交道。如果不是因为形势所迫,向这种莽夫行礼,简直就是丢了读书人的脸,是要被唾弃的。 “你……”其中一个翰林想要上前跟白萌理论,却被同伴及时的拦住了。他转头看向抓住自己胳膊的朋友,“这也太过分了,太目中无人了!” “高大人!” “下官在!” “今年这天儿不太正常啊!”白萌掏掏耳朵,翻看着高大人给他推过来的关于这个案子的卷宗,“明明还很冷,怎么就有苍蝇跑出来嗡嗡乱叫了?胆子这么大的吗?就不怕被冻死吗?” 太学的先生们听到白萌的话,同时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这个臭小子就算年纪长了几岁,官位又大了几级,跟小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不带脏字骂人的本事比小时候更厉害了。 看看对面的那几个翰林,发现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先生们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这臭小子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关键时刻还是站在自己的这边。 看看书院先生们和这几个翰林的反应,高大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该一本正经,还是该放肆的大笑一声,跟着嘲讽一番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翰林。 “憋着不难受?”白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高大人,“想笑就笑呗,别憋着了。” “大统领,天冷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苍蝇的,只不过通常熬不到春天的。”高大人轻咳了两声,拿过几本诗集,“这是准备出的,还有之前就已经出的。” “都存在这个问题?”看到高大人点头,白萌冷笑了一声,“哟,这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原来还是惯犯。” “什么惯犯?怎么还冒出了个惯犯?” 影五拖着那个被他敲晕的翰林走进大堂,一进门就听到白萌的话,随手把那个翰林往地上一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一下可是彻底惹怒了本来就火冒三丈的翰林们,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毫无尊严的丢在地上,他们完全不顾这是在公堂上,上面还坐着禁军大统领和京兆府尹,朝着影五就冲了过去,那架势像是影五把他们的孩子给丢井里,他们要跟他玩命似的。 影五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翰林,朝急着让衙役们拦住翰林的高大人摆摆手,抬脚就把冲到最前面的翰林给踹了出去。他还是收敛了不少,用的力道连平时的一成都没有,即使是这样,还把那个看上去勉强算健壮的翰林给踹飞了。 跟在这个倒霉蛋身后的那个小个子,没收住自己的脚步,冲到了影五面前,被他拎起衣领,毫不费力的给甩了出去。 其他的翰林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坏了,停下了往前冲的脚步,呆若木鸡的看着影五走到白萌身边。 “诶,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粗暴?平时在国公爷和大将军跟前,不是挺文雅的?不是号称儒将的嘛?今天怎么动粗了?”白萌笑呵呵的拍了影五两下,“火气这么大的吗?” “吵死了!”影五揉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指指外面,“现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你们赶紧把这个案子处理掉,公子还在等着结果,不要让他等着急了。”他看看高大人,示意他退后两步,“我来的时候,看到十三往酒楼去了,估计那边有新的情况了。” “他们终于要等不及了?”白萌冷笑了一声,“行吧,别让这偷鸡摸狗的破事影响了我们的正事,我……” “大统领!”白萌的话还没说完,梅林就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大堂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她轻轻一挑眉,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快步走到白萌的跟前,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公子的意思,全权交给大统领负责,但只有一点要求,不管这是不是个局,都不许先生们受委屈。” “好!”白萌点点头,“该让这帮不懂尊师重道的家伙付出代价了,否则,他们真以为先生们良善可欺呢!” 745 就是护短怎么了! 梅林来的快,走的也快,把宋珏和沈茶的话送到,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打量了一圈那几个翰林,把他们的样子都记在心里,在其中一个翰林看过来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微笑。 “你……你站住!你什么意思!” 这个被嘲讽的这位翰林姓陈,是这几个翰林中年纪最长的、但也是脾气最大的,看到对方不屑一顾的样子,本来就压着的火一下子就重新冒头,想要过去找梅林说道说道。他肯定弄不动公堂上的那两位,但对付一个小女孩还是很有把握的。 梅林压根没搭理他,只是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陈翰林的方向抽了几下,又挑衅的笑了一下,快步离开了京兆府衙门。 “你……我……” “别惹事,千万不能节外生枝。”陈翰林旁边的范翰林死命的抓住了他的胳膊,“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这是镇国大将军的贴身护卫,陛下亲封的从三品将军,战功卓著,可不是你、我这样的人都招惹的起的。”他小声的说道,“眼看现在的局面已经对我们不利了,我们更不能再扩大这种不利的形势。” “你说什么?”陈翰林看看梅林消失的地方,“这个小丫头是……从三品?比你、比我的官位还高?” “对,你没听错,从三品。”范翰林点点头,“沈家军回京的那天,我不当班,就跑去看了热闹,听旁边的老人家说,国公爷和大将军身边的护卫都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死在他们手上的辽兵、金兵不计其数,就算是出了名的辽将、金将,也有不少是折在他们手里的。所以,你不要去招惹他们,他们不会听你说什么道理,把他们惹急了,只有死路一条。”他拍拍陈翰林的肩膀,朝着对面坐着的先生们扬扬下巴,“咱们的对手是他们,这一次要是能把他们给打趴下了,西京城的读书人,可就要看我们的脸色过日子了,说不准,我们也能左右陛下的想法,改变现在这种重武轻文的情况。” “……范老弟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了!” 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对面的先生们或许听不太清楚,但白萌和影五的耳力特别的好,听的是清清楚楚。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从对方的脸上都看出了一丝的无奈,这帮人当年的座师知道他的门生这么的……志向远大嘛! “高大人,速战速站,陛下还在等着结果!” 白萌轻轻敲了敲公案,他看看正襟危坐的几位先生们,看到他们的神色略有些紧张,就知道沈昊林猜测的一点都没错,十有八九这就是个局,先生们……不,或许还有三所书院的院长们转们挖了个坑,等着这几个蠢货自觉的往里面跳,而这几个蠢货真的就傻不愣登的跳进去了。 想到这里,白萌很无奈的摇摇头,就这个脑子,还想左右陛下,还想着要陛下重文轻武,他们不被陛下的大耳刮子扇一顿就算走运了。 “大统领,是这样的,我们对比了先生们和翰林们所提供的证据,可以判定翰林们抄袭属实。” “怎么就抄袭属实了?”陈翰林第一个站出来,“高大人,说这样的话,必须要有真凭实据,可不能空口无凭的胡说八道!” “既然陈翰林有异议,那咱们就拿陈翰林的这几首诗举例子。”高大人看了一眼陈翰林,“您也是这几位里面,作诗数量最多的,涉嫌抄袭最多的。”他拿出两张纸,绕过公案,走到翰林们和先生们的中间站好,“在本官左手边的是太学贺先生的诗句,之前本官也询问过贺先生,这是他的亲笔,但因为对这几句诗不是很满意,所以就丢掉了。而本官右手边的,则是陈翰林准备这一次放在诗集里面的,其中有十句跟贺先生丢掉的一样,分布在三首不同的诗里面。如果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就是巧合!”陈翰林很不满高大人的说法,“也许我们想的是一样的呢!” “哦?是这样的啊!”高大人转向太学的贺先生,“先生在写下这个诗句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心境?” “是这样的。”贺先生本来想要站起来说话的,但被高大人阻止了,他道了谢才说,“是写给我刚刚降生的小孙子的,因为小孩子本身就很可爱,所以,这些修饰过多的词藻用在他的身上就显得不太合适。” “多谢先生解答。”高大人转头看向陈翰林,“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陈翰林目前尚未婚配吧?” “我……我……” “现在可以告诉本官,这份手稿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不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陈翰林哼了一声,“我不能是写给座师的小孩吗?” “这是公堂,如果想挨板子,本官是不会介意的。”高大人朝着衙役们一摆手,让他们板子准备,“不过,本官还是得好心提醒陈翰林一句,别以为挨了板子,这事就过去了,该招的还是要招,否则,就要打到你说实话为止。还有,本官与令师相熟,很清楚他府上并无婴孩出生,最小的孩子已经二十有一了。” “这个……”陈翰林看看对面书院的老先生,又看看公堂上的两位,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只能承认。“我说,是有一天去太学办事,从贺先生废弃的纸篓里捡到的,我觉得这些诗句非常优美,心里就想着,既然贺先生已经不要了,那么,我捡回来,稍微润色一下,变废为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即使是别人不要的,那也是属于人家的,还变废为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脸真大啊!” “大统领,你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一言一行都是站在书院那边的。”陈翰林瞪着白萌,“这不公平!” “公平?你们也配说公平?偷人家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对先生们是不公平的?”白萌冷哼了一声,“本官就是护短了,又怎么样呢?” “你!”陈翰林伸手指着白萌,“你……无耻!” “你那个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本官可不介意帮你砍掉。”看到陈翰林狠狠的放下手,白萌冷笑了一声,又看看其他的翰林,“你们的情况都是这样?” 翰林们相互看了看,这一次他们都很老实,一点都没有挣扎,同时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都承认了,那抄袭就是属实的,没什么好再辩下去了。”白萌看向影五,“看看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是不是来了,来了,就请他进来,没来,派人去翰林院请过来,顺便把考取他们的座师也请过来。” “是!” 746 邪门歪道不可走 翰林院跟西京三大书院的纠葛,已经在西京城闹得是沸沸扬扬的,几乎是人尽皆知,哪怕是平日里不关注翰林院、不关注三所书院的人都知道,有翰林偷了书院先生们的诗句,还打算出诗集,结果被书院的先生们发现,现下告上了公堂。 路人都知晓得清清楚楚,被牵扯在内的翰林院众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掌院学士早早的就等候在京兆府衙门门口。不单单是费学士,三所书院的院长也来了,他们都是名望极高的文坛大家,他们的出现,在外人的眼中是给了京兆府和翰林院压力,迫使京兆府一定要公平审理,逼迫翰林院承认错误。 这样一来,聚集在这里的人比刚才更多了,很多人都是特意来看热闹的,想要看看文人之间的这种纠纷,京兆府到底会怎么处理。 “费学士……”影五一出来,就看到了翰林院的掌院费学士,再往旁边看,他整整衣冠,朝着坐在一个石凳上的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池阁老!” “可是唤我等进去?”池阁老认识影五,知道他是沈昊林的贴身护卫,缓缓的从石凳上起身,“走吧!” “池阁老这边请!”影五稍稍向后退了两步,等池阁老迈进衙门,朝着其他三人微微颔首,跟着走了进去。 池阁老走进公堂,公堂上的众人起身向他行礼,除了这几个捅了大篓子的翰林之外,其他的人,包括白萌在内,都曾跟随池阁老身边学习,哪怕没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情。 白萌亲自给池阁老拿了椅子,请他老人家坐下,小声的想他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还要劳烦大统领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实在对不住。”池阁老看看白萌,满眼歉意,“老朽赔罪。” “这跟先生有何关系?是小辈们不懂事。”费学士跟其他几位先生行了礼,听到池阁老的话,走到他老人家身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是学生的责任,是学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让他们这么的胆大妄为,这么的肆无忌惮。”他很嫌弃的看了一眼后面那几个人,“本来这事是不需要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如果他们不那么得寸进尺的话,翰林院是可以自己解决的。只是……没想到,居然偷到了贺先生头上,还抵死不认,还……哎,学生真的是……羞愧难当,无颜见先生了。” “你也不必自责,你的事情那么多,怎么都能管得过来呢?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品行不端。” “先生说的是,他们自己歪也就算了,现在还影响了现在年轻的学子。学生听说,书院里已经出现那样的风气,说什么努力学习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他说不下去了,轻轻摆摆手,“学生是说不出他们的那种狂妄之语,总而言之,是太丢人了。” “谁说不是呢!各个书院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池阁老点点头,“如果放任不管,是我们的失职。” “您说的对,必须要让孩子们知道,这不是捷径,而是自寻死路。” “两位都不要这样自责了,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他们承认了剽窃和抄袭,且之前出版过的诗集,他们已经获利。所以,本官想询问一下几位的意思,对他们应该如何裁决。” 白萌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翰林,他们心中的不安已经掩饰不住了,有的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开始哆嗦起来。他轻哼了一声,就这个胆子,还惦记着要扭转陛下的想法,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大统领有什么想法?”池阁老面带微笑,微微扬起头看着白萌,“或者说,陛下想如何处置他们?” “从严、从重。”白萌收敛脸上的笑容,看了一眼费学士,“陛下的意思,翰林院的风气若已经是这样了,他不介意替翰林院换换血,他不希望西京城、乃至大夏的学子都有样学样,不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获得相应的名气,而是靠着坑蒙拐骗去换取虚假的名望。费学士,您以为如何呢?” “下官……”费学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给自己惹事的那几个混蛋,“认为陛下说的对,相信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看向池阁老,后者轻轻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说法,而后又继续说道,“这样的风气绝对不能姑息,否则日后人人都觉得歪门邪道可以走,没有学子愿意寒窗苦读了。到时候……”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若再有外族挑衅,大夏学子将会是千古罪人。” “外族挑衅?”影五微微一皱眉,“费学士说的可是二十年前由金国大王子主导的那场比试?” “没想到五将军也知道这个。”费学士点点头,“在下曾经是迎战金国学子中的一员。” “原来是这样。” 白萌和影五相互对望一眼,看来等这桩案子完结,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跟费学士喝个茶了。 “既然先生们都同意从严、从重,那么,本官就直接宣布对他们的惩处了。” “大统领请便。” 白萌走到翰林们面前,朝着京兆府衙门的衙役一摆手,衙役们一拥而上,纷纷将翰林们摁倒在地。 影五在听完最终的审讯结果之后,就离开京兆府衙门,回到酒楼,将最后的判决转告给宋珏众人。 “削官这件事情,是之前说好的。”宋珏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没收违法的收入,并处以罚款,这个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五十大板……”他轻轻摇摇头,“小白子就不怕把人给打废了?” “估计勉勉强强挨完三十板子,就有可能一命呜呼吧!”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打的,就算打不死,也会羞愧而死的吧?” “死就死了吧,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宋珏摸摸下巴,“正好,这么多的学子都在这里看着呢,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这邪门歪道是绝对不可以走的。” 747 执手相看泪汪汪 前翰林们万万没有料到,在他们看来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最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会演变成这样的一个局面,他们更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扒掉外袍,只留中衣,被拖到大庭广众之下打板子,这对一向自视清高、眼睛长在脑顶伤的他们来说,比杀了他们都痛苦。 “士可杀不可辱!” 可惜,虽然叫唤得很厉害,但并没有什么用,依然被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绑在准备好的长凳上,当着大半个西京城的人,一顿狂打。 衙役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老手,之前大统领已经嘱咐过了,让这些前翰林老爷们在整个受罚的过程中,既要让他们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又要让他们保持绝对的清醒,所以,负责打板子的衙役们都掌握好了分寸,绝对不会出现打到一半就有人昏过去的失误出现。 “陛下……是不是还没忘记那件事?”费学士看看白萌,又看看池阁老,“学生一直都以为,那个时候陛下的年纪小,记不清楚事,早就已经忘掉了,没想到……” “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负责讲学的讲官都被牵连了,怎么可能忘记呢?”池阁老看看白萌,轻轻叹了口气,“想来,大统领也是记忆犹新的。” “科考舞弊,可不是轻易能忘得了的。”白萌瞄了一眼费学士,“那年我们虽然年纪还小,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启蒙,但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我们想要忘掉也忘不掉。内阁、翰林院、太学、甚至是六部都有官员牵涉其中,皇室宗亲、勋贵们也因为这桩科考舞弊,变得谨小慎微,那些学子们也不敢开什么诗会了,酒楼、茶庄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这桩案子的影响持续了两年多,西京的情况才有所缓和,可惜……”他看了看外面嚎得惊天动地的前翰林老爷们,冷笑了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们倒也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没见过那个时候的西京,也没见过那个时候的西京学子们。”池阁老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自己的前途被自己给折腾没了。” “先生说的是。”白萌点点头,“陛下的意思,请费学士给他们的原籍去一封公函,把他们的情况说清楚,日后,他们离开西京遣返原籍,还要请当地府衙负责看管。” “好,没问题,马上就办。” “倒不急着办,费学士记得有这么个事儿就行,他们短时间不能离开西京,最快也要等这一次大考结束之后了。他们被关在牢里,时不时的被人提起来,那些学子就能少动点歪心思,好好的钻研他们的学问。顺便还能告诉外地来的学子,让他们了解,西京城不是那么好留下的。”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看到白萌点点头,池阁老松了口气,“陛下英明,给这一次的主考官们减轻了很多的负担。虽然不敢保证所有人都能老实,至少要比前几次少很多。” “阁老说的对。”白萌看看外面那几个嚎得惊天动地的翰林们,朝着池阁老和费学士笑笑,“咱们走吧!” 池阁老和费学士相互对望一眼,这意思是陛下要见自己了,他们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朝着白萌点点头。 “还请大统领带路。” “请。” 白萌跟高大人交代了几句,等到这些人的板子挨完,就把他们丢进大牢里,什么时候陛下想起来要放他们再放,想不起来就一直关着。 高大人乐呵呵的答应了,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看着白萌带着护卫,领着池阁老和费学士穿过人群,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过身盯着衙役们行刑。 白萌一行人来到了离京兆府衙门不愿的那个酒楼。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掌柜很殷勤的上来招呼,他朝着对方摆摆手,直接领着池阁老和费学士上了二楼。 穿过长长的走廊,白萌领着池阁老和费学士来到最里面的包厢,轻轻敲了敲门,得到了里面的回应,他推开门,请两个人进去。 池阁老和费学士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白萌的注视下进了包厢。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池阁老要跪倒在地向宋珏行礼,宋珏赶紧让跟在他们后面的白萌给拦住了。 “这是在外面,先生年纪又大了,不必那么多礼。”宋珏指着梅林给搬来的小杌子,“请坐。”他看了一眼费学士,“费卿也请坐。” “谢陛下。” 两个人坐下之后,这才有时间看看这包厢里都是什么人,在看到宁王殿下和吴清若的时候,都愣住了。 鹰王在他们的心里,是个特别不喜欢凑热闹的人,能不出门就坚决不出门,即使是出门也是陪着代王爷的,极少数的情况下,会在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见到他。 “鹰王爷,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太后娘娘的寿宴也没见到阁老。” “那几天身体不太爽利,就不给太后娘娘添堵了。”池阁老看着吴清若把一碗热羹放在沈茶面前,眼睁睁的盯着人把汤喝完,“很少见王爷出来吃饭。” “偶尔跟小孩们出来聚聚,感受一下外面的烟火气,还是挺不错的。阁老若是腿脚方便,身体还可以的话,也不妨多出来透透气。”吴清若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的宁王殿下,轻轻拍了一下他,“见到自己的先生和同窗,怎么也不知道打招呼?” “我……”宁王殿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向池阁老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池阁老站起来,扶住宁王殿下,两个人四目相对,不自觉的都湿润了眼眶。 “没想到,老朽还能再次见到王爷。”池阁老抹抹眼泪,“能回来就好!” “学生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看着宁王殿下和池阁老握着彼此的手,两眼泪汪汪的样子,沈茶觉得有点奇怪,往沈昊林的身边凑了一下,小声的问道,“解释一下?” “先生是王叔的启蒙师父,费学士是他的师兄。”沈昊林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珏凑过来,小声的说道,“王叔应该算是阁老的关门弟子,自王叔出事之后,他再也没有收过任何一个学生了。阁老和费学士是真正的品性高洁之人,在王叔风光无限的时候,他们特别的低调,从来不参与跟王叔有关系的活动,也没借过王叔的身份去做过什么。但王叔被落井下石的时候,他们是少数几个为王叔奔走的人,他们一直都坚信,王叔是被冤枉的。” “这样的长者是值得被人尊敬的。”沈茶点点头,越过宋珏和宋其云,看了看吴清若,“师叔好像不怎么喜欢池阁老,两个人之间有隔阂?” “不喜欢是肯定不喜欢的,但隔阂没有。”宋珏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他和代王叔都不乐意见到池阁老,理由很简单,他们感觉自己家养的白菜被外来的猪给拱了。” 748 积怨 听了宋珏的话,沈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她看看配合着宋珏点头的沈昊林和宋其云,“是池阁老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师叔给抓住了吗?” “也算不上什么伤天害理吧,反正……”宋珏偷偷瞄了一眼拿着一串葡萄吃的吴清若,看到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叙旧的师徒三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宁王叔呢,从出生到现在,最亲的人就是皇伯父和代王叔了,他们两个把他当亲生儿子养大的。我记得父皇曾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过,对于任何一个觊觎宁王叔的人,他们都保持警惕。” “池阁老算是其中之一?”沈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宁王叔是阁老最后的关门弟子,是破格收下的,只因为他特别欣赏王叔的品性,主动要收这个弟子的。在收宁王叔之前,阁老都已经有十年没收过任何一个弟子了,就连在学子中享有盛名的于晓琏……”宋珏看向沈茶,“就是那个……” “我知道。”沈茶点点头,“写了一本西游杂记的那个,小的时候,母亲和兄长总是给我念这个。” “为什么要念这个?”宋珏很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念点有趣的故事不好吗?” “有趣的故事也念,只是念这个比较容易让她睡着,睡得安稳。”沈昊林想起沈茶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故事的时候就特别的精神,怎么哄都不肯睡,连着讲好几个,越讲还越精神。但惟独游记,不单单是于晓琏的这本,任何一本游记,最多念两页就睡着了。” “这是为什么?”宋珏听了沈昊林的解释,也觉得很神奇,他看向沈茶,“不喜欢游记?”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眼皮子打架,特别的想睡觉。”沈茶感觉重心要往自己的身上转移,赶紧阻止他们继续这个话题,“别说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继续说于晓琏吧,他是要拜阁老为师?” “三顾茅庐都无法形容他的执着,据我所知,阁老至少拒绝了他七次,后来知道自己是真的没希望,才失魂落魄的离开西京,那本西游杂记就是离开西京之后写出来的。说起来,也挺气人的,就在于晓琏离开西京的第二个月,阁老就主动上门要收宁王叔做弟子,然后……” “我们很坚决的拒绝了。” 吴清若的声音在宋珏的耳边响起,背后偷偷说长辈坏话、还不幸被抓包的宋珏朝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吐吐舌头,回头冲着吴清若露出一个很心虚、很讨好的笑容。 “我们不喜欢他是事实,用不着背着我偷偷的说,没有这个必要。”吴清若看了一眼还没聊完的三个人,冷哼了一声,“当初他要是稍微谦虚一点,不那么趾高气昂的话,或许我们还不至于这么厌恶他。” “阁老是冲撞了伯父?”宋珏指知道代王爷和吴清若不喜池阁老,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反感。“按理说,他不是这种失礼的人。” “现在的他确实不是,但十几年、二十年前的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看到几个小孩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吴清若失笑,“既然他们在叙旧,短时间不能搭理我们,我们也可以聊聊他们过去的那些事。” “嗯嗯!”几个小孩的眼睛更亮了,竖起耳朵等着听爆料。 “大约二十年,池老头虽然不是太学的院长,但太学很多事情都是要他做主的,应该算是文人中比较有影响的人了,其他两所书院的院长跟他曾经是太学同窗,几个人的关系是非常的好,几乎是无话不谈。那个时候,辰辰的启蒙师父被点了当年的主考官,没时间再来给辰辰讲学,就推荐了池老头过来接替他。池老头是翰林院掌事,兼任了礼部尚书,平时闲的没事做,正好来教辰辰念书。皇兄问了我们的意见,我们觉得这样也挺好,就同意了。谁想到,就讲了一天学,晚上就来家里堵门了。” “堵门?” “说辰辰天资聪颖,不做学问糟蹋了。” “说的没错啊,王叔就是很聪明。”宋珏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别急,话还没说完。”吴清若又哼了一声,“还有一句,他说我们两个都是武将,学问上帮不了辰辰,反而会给他拖后腿。” “这话是阁老说的?”看到吴清若轻轻点了下头,宋珏皱起眉头,“太失礼了,谁不知道王叔在边境驻守之前,做过两任主考官?还有伯父,年轻的时候也是公认的才子。阁老出身京中的清贵人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概就是太顺风顺水了,有点忘乎所以了。”吴清若勾勾唇角,看向已经填饱肚子的白萌,“你在京兆府衙门看到的那些翰林是个什么德行,当时的池老头就是个什么样儿,只不过比他们略好一点点,做人最基本的底线还是守住了。他在王府门前大放厥词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我们不得不把门关上,将他挡在外面。但他并没有放弃,契而不舍的连着来了将近半个月。” “每天都去吗?” “嗯!”吴清若点点头,“每天都亲自把辰辰从宫里送回王府,弄到最后,我们反而成了坏人。”他苦笑了一下,“甚至有那么几天,辰辰都不站在我们这边一个劲儿的跟我们说他的先生有多好,学问多厉害,如果能做他的弟子,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之类的。” “为了宁王叔,你们退让了?” “嗯,毕竟辰辰愿意,我们不能拦他高兴,对吧?”吴清若点点头,“而且,在这个过程中,皇兄也出面劝了几次,让我们不要跟他计较。只不过,辰辰虽然拜师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丝毫的转变,该讨厌他还是讨厌他,该厌恶他还是会继续厌恶的。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忘记他站在王府门口,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粗鄙的样子。”他嫌弃的扯扯嘴角,看着已经叙完旧、要重新坐回来的三人,“在我们看来,那才是最真实的他。” 749 呵呵! 影五让候在门外的伙计把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干净了,询问了池阁老和费学士的口味,按照他们的喜好又重新点了几个菜,然后给其他已经吃饱的人点了一些水果和茶点。 为了防止有人闯进来,白萌很干脆的包了整个酒楼,除了自己人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在征得吴清若的同意之后,他派暗影去宫里送信,如果代王爷出宫的时候,这边还没结束,就直接请代王爷来酒楼。 掌柜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难得心血来潮在非饭店开门,居然招待了这么一群大人物,伺候得更为小心了,万一这几位大人物在自己酒楼里出了什么岔子,他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命就危险了。当然,如果接待好了,让这些大人物满意了,日后的生意肯定是想象不到的红火。 新添的饭菜、水果和茶点很快就送了过来,池阁老和费学士在京兆府衙门折腾了小半天的时间,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他们向宋珏道了谢,坐下来用膳。 虽然跟吴清若同桌吃饭这件事,让池阁老很别扭,但为了让自己不在宋珏跟前失态,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他也只能忍着了。 吴清若淡淡的看了一眼细嚼慢咽吃饭的池阁老,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金苗苗。 “这里面什么是辰辰可以吃的?”他指指面前的水果,“有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没关系,都可以吃一点,别吃太多就可以了。”金苗苗朝着宁王殿下笑笑,“这两天睡的还不错?” “嗯,说起来还真是挺不错的,我已经有好多日子都没有做过噩梦,也没有从梦中惊醒了。”宁王殿下拿起一瓣橙子,咬了一口,“你那个药还是有效果的。” “王叔的那个方子,我之前也用过,效果很好。”沈茶看了看盘子里的水果,拿了一块蜜瓜,咬了一口,“至少坚持一年,会有很大的改善。” “也许别的坚持不了,但吃药这件事,我还是很有信心能坚持下来的。”宁王殿下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看向宋珏,叔侄两个交换了个眼神,有些话呢,宋珏可能不太方便问,自然由他来代劳。他看看池阁老,又看看费学士,问道,“先生,这次的事情,是三个书院和翰林院里应外合设下的局?” “是这样!”费学士抢在池阁老前面开口,他让师父继续吃饭,自己放下手里的筷子,“本来,我们也没有想闹到这个地步的,也算是迫不得已。如果他们不那么张扬,先生们也不会跟他们计较,毕竟那些都是先生们废弃的手稿,他们若是喜欢,拿去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生们之前说过,这些外地的读书人,他们在西京城并没有什么根基,单纯靠每个月的俸禄,生活确实是很困难,想要卖几本诗集补贴家用什么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不到。” “但是呢?”宋珏喝了一口面前的羹汤,眼睛一亮,拿了一碗推到沈茶面前,“好喝的,尝尝。”看到沈茶喝了两口,表示很合自己的口味,又继续盯着费学士,“费学士一定要说但是,对吧?” “陛下英明。”费学士点点头,“但是,他们太过于狂妄了,还真的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呢,完全不把其他的人放在眼里,吩咐他们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好好的完成,还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都不是关键,重点是,那些尚在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已经收到了很大的影响。” “是有人开始效仿他们走歪门邪道了?”看到池阁老和费学士点头,宋珏冷笑了一声,“名单有吗?” “有!”费学士点点头,“虽然人数很少,但影响不好,这些孩子还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如果任由在书院里散播这样不好的风气,其他的孩子也会慢慢的受到影响,也会认为刻苦的念书事没有任何用的,换不来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还不如走个捷径,或许能很快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且,距离大考没有多长时间了,外地的学子即将入京,我们是担心,万一不及时处理,酿成大祸就更麻烦了。”池阁老吃了有七八分饱,放下手里的筷子,用帕子抹抹嘴巴,说道,“所以,我们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但我们也没有料到,会闹得满城风雨,连陛下都惊动了。” “这倒是没什么,闹得越大越好,杀鸡儆猴,让那些想要动歪心思,但没有来记得实施的孩子们看看,不学好会是一个什么下场,这是好事。只是……”宋珏轻轻一挑眉,“完全不用搞成这样吧?其实,有更简单、更方便的法子呢! “抓起来,打一顿。”吴清若很赞同宋珏的话,“如果还不老实,可以打两顿。” “这……太粗鲁了,他们毕竟是读书人,还是应该留点脸面的。” “呵呵!”吴清若冷笑了一声,很轻蔑的看着池阁老,“你们读书人还真是挺讲究的,剽窃还要脸呢!” “你!” “我怎么了?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吴清若一点都不给池阁老留情面,“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你们设的局,但也让别人看出你们太学、翰林院的无能。翰林院不能管好自己手下的翰林,太学不能管好自己的学生,只能用这种家丑外扬的法子给予那些所谓动了不好念头的人警告,还要借别人的手来惩罚他们。”他脸上的冷笑更深了,“池老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个样子,好人自己当,坏人推给别人做。” “王爷,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吴清若收起脸上的冷笑,面无表情的看着池阁老,“你说打他们是不给他们留面子,对吧?” “没错!” “那为什么在大统领处罚他们的时候,你没为他们求情,没说他们读书人,不应该当众被这样羞辱呢?” “因为……” “因为这个命令不是你下的,是大统领的意思,或者说是陛下的意思。即使他们日后回想起来,想要记恨什么人,也不会记恨到你的头上,没错吧?” 750 这不是先生的错 池阁老被吴清若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半响,只能向自己的得意门生投去求救的目光。 但出乎池阁老的意料的是,宁王殿下正和金苗苗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根本就没往他们这边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交锋。 池阁老没办法,只能独自面对吴清若,即使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尽力回避的,但眼下这个局面,想要回避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看向吴清若,稍微清清嗓子,说道,“鹰王爷,老朽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与其着急给老朽定罪,不如沉下心来,听老朽为自己辨别一二。” “愿闻其详。”吴清若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点都不意外,朝着池阁老点点头,“把你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不用藏着掖着。不过,要记着一点,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最好都实事求是,否则……”他轻轻一挑眉,“若有一天晚节不保,可不要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 “王爷,请您谨言慎行,这样的话,可是说不得的。” “随便说说,不要往心里去,你……”吴清若淡淡一笑,“继续说你自己的。” 感受到了吴清若对自己的恶意,但曾经做了亏心事,池阁老不太敢跟鹰王起争执,只能咽下这口气。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瞅着自己的宋珏,有点紧张的说道,“陛下……” “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是。”池阁老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两次,也不是一两天,我们真的对他们非常的宽容,也容忍了他们很久。从他们开始做到现在,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三四年的时间,诗集也出了有两三本。” “居然都有三四年了?”宋其云很诧异,“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发现了,但前几次是因为他们的人数比较少,造成的影响没有这一次的大,我们就没当回事,随便他们怎么做都可以。其实,就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变废为宝,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这一次,我们之所以会设局,也是迫不得已的。”池阁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这件事的起源要追溯到去年年底的时候,翰林院和三所书院联合办了一个诗会,可以参加诗会的,是书院所有的先生和学子,以及翰林院的翰林们。” “诶,这个我好像听过。”宋珏拍了一下白萌,“是不是你跟我说过?”看到白萌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听说不单纯是诗会,而是一个诗赛,是有名次的,还有酬金的,对吧?” “陛下说的不错,是有酬金的,学子们一个组,书院的先生们和翰林们是一个组,每个组的前十名都是有酬金的,从一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不等。” “也不是很多啊!”宋其云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转向费学士,“最多十两银子,你们翰林院一个月的俸禄虽然少,但其他七七八八的贴补什么的加在一起,应该也差不多了吧?那几个翰林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吧?赔上自己的前途和官位,也太不值得了吧?” “你忘了池阁老说的,是去年年底,正好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白萌叹了口气,“翰林的俸禄本来就不高,平日里若没有一些贴补,日子过的肯定是紧巴巴的,要不然也不会动这种歪心思。可即使是这样,到了年关,也不够他们打点这个、打点那个的,何况老家还有一堆人在等着呢!” “这倒也是,如果能拿到这笔钱,倒是可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宋其云点点头,“所以,他们为了在诗赛上拔得头筹,又去偷了先生们的诗稿,这一次……不是所谓的废弃掉的?” “对!”池阁老点点头,“这一次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废弃掉的,而是先生们准备参加诗赛的。贺先生是第一个被偷了诗稿的人,他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或许是个巧合。但后来陆陆续续有几个先生都丢了手稿,我们开始警惕起来。经过严密的探查,暂时锁定了几个人。” “就是今天的这几个吗?” “对,是他们其中的几个。”池阁老说了几个名字,“剩下的那几个,是在他们在诗会拔得头筹之后,才加入进来的,并没有跟他们混太长的时间。” “诗会……拔得头筹?”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用偷来的诗稿,还是赢得了诗赛?你们明明知道这些诗稿的来历,还是没有揭穿他们吗?为什么?” “大将军,因为快过年了,我们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扫了大家的兴致。而且,我们也不缺这点银子,就当是行善了。”费学士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微笑,他出身勋贵之家,认真算起来,跟白萌还稍微沾点亲,从小就没缺过银钱,很看不上这几个翰林的做派。“只是没想到,因为他们在诗会上出了风头,被很多人仰慕,其中也包括了一部分太学学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呢,这部分太学学生还是很老实的,该学习学习,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后来,慢慢的在太学就刮起了一股慵懒之风,先生们的课不好好听了,布置的功课不好好做了,不是这个抄那个,就是那个抄这个,最离谱的时候,随堂小考,居然有人把名字都给抄错了,出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还不止一次,在短短的七八天里,竟然发生了十几次,甚至都有一天出现两三次。”池阁老叹了口气,“各位先生把情况跟老朽说了一下,都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先生们商量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就把我给找去了。”费学士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但我也确实是没想到,会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他看看宋珏,“陛下,这不是先生的错,是臣的错,有什么罪责,都由臣一力承担。” 吴清若听到费学士的这话,和已经跟金苗苗讨论完药方的宁王殿下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751 人心不可测 沈茶看看吴清若,又看看宁王殿下,对他们俩的反应很意外,尤其是宁王殿下。 按理说,吴清若对池阁老不假颜色,是因为后者有抢孩子的嫌疑,虽然那个猪拱白菜的形容确实有点奇怪,但也说明了这两个人之间的龃龉是存在的,是无法消除的。 可宁王殿下的反应跟吴清若一样,似乎对费学士的话不可置否,甚至还略带嘲讽,就颇有深意了,毕竟他一直都很维护、很尊敬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就在刚才,师徒三人还抱在一起,哭了一鼻子呢,这样的感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假的。 宁王殿下感受到了沈茶的目光,转头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等一下他会解释的。 沈昊林把两个人的交流看在了眼里,再回想一下池阁老进了包厢后,宁王叔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勾起唇角,看来这位太学院长、品性高洁之士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人善心美。 “十三将军!” 听到包厢外面的声音,众人的目光朝着门口望去,包厢的门被推开,影十三快步走了进来。 “免礼吧!”宋珏朝着他摆摆手,“怎么了?” 影十三没说话,看看池阁老和费学生,朝着宋珏一挑眉。 池阁老和费学士很有眼色,看到宋珏他们有正事要说,还是不方便让自己听的,起身告辞。 “大统领,安排护卫送两位爱卿回去。” 白萌点点头,站起身来,请池阁老和费学士离开包厢,走到门口,派了自己的亲卫,叮嘱他们一定要安全的把人送回家。 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白萌才重新回到包厢,把门关好,朝着宋珏点点头。 “好了,说吧!”宋珏托着下巴,指指对面的位置,让影十三坐下来,“匆匆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完颜萍第二次发来求救信函,同时,耶律岚和耶律南也传信过来,他们第三次拒绝了完颜萍的求救请求。”影十三从怀里摸出了两封信,递到了宋珏、沈昊林和沈茶的跟前。“陛下,国公爷,老大,我们这一次还是要去信拒绝?” “不必了!”宋珏摆摆手,“就当没收到过。”他看了看沈茶手里的耶律兄弟的信,“说什么?” “他们那边的速度很快,抓出了不少澹台家埋下的眼线,只不过……”沈茶将手里的信交给宋珏,“跟我们这边事不同的,他们那边并没有泄露什么特别的消息,唯一一次做的事情,就是与金国毗邻的某个关隘,放了金国的刺客进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据他们交代,一共放进去十批,除了我们抓住的刺杀完颜喜、刺杀我的那两批之外,还有至少一百五十个刺客潜伏在辽国境内,暂时不知所踪。” “一百五十个刺客?”宋其云和白萌对视一眼,“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混在人群中,肯定是不好找的。”沈昊林点点头,让影五给影十三去点吃的,然后把面前没动过的点心推到他的面前,“但如果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想要找到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如果我是他们,目的无非是两种。”宋珏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刺杀耶律尔图或者耶律岚。” “无论刺杀是否成功,都能造成临潢府大规模的恐慌,他们或浑水摸鱼做点什么计划外的事情。”沈昊林接上宋珏的话说,“不管他们会做什么,都会让临潢府的百姓很慌乱,会让耶律尔图和耶律岚焦头烂额。” “没错。”宋珏收起一根手指,“第二个目的,就是针对辽军的各位统帅、各位将军的,尤其是跟金国接壤的那几个关城的,需要重点防范。”他看向沈茶,“给耶律兄弟回信的时候,要着重写明这一点。” “好。”沈茶点点头,“这些刺客也不能说都是完颜萍派出来的,应该是澹台家……准确来说是藤夫人派出来的。这位藤夫人的野心比她的女婿可大多了,她女婿只想着应该怎么保住澹台家,而她则是想着怎么把澹台家据为己有,顺便一统天下。” “她要做白日梦,就让她做去,树敌越多,她越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带给澹台家的影响也会越大。现在还支持她的,未必以后还会站在她这一边。”宋珏笑笑,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宁王殿下,“王叔以为如何?” “你们说的都对。”宁王殿下看看桌上那封完颜萍的信,“害人终害己,这话不仅要送给完颜萍,也要送给那位藤夫人。当然,希望有一天,希望可以面对面的跟那位藤夫人对质,想要亲耳听到她承认,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的野心引起,由她一手策划的。”他看向白萌,“让你的人盯住了池先生,他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要详细的记下来,告诉我。” “我知道的,已经盯住过他们了。”白萌点点头,“但王爷,这么做是为什么?池阁老有问题?” “是啊,这也是我想问的。”沈茶好奇的看着宁王殿下,“王叔刚才对池阁老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是发现了他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宁王殿下,“所谓的为王叔奔走,并不是真的?” “是真的。”宁王殿下喝了一口水,冷笑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其实是对我非常不利的,所有的人都相信我是有问题的,就连跟我朝夕相处的人,也觉得我骗了他们。当然,也有坚定不移的跟随我、相信我的,但他们都在外面声讨我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那个时候,若是大声疾呼说辰辰是无辜的,反而会引起百姓们的反感,加重对辰辰的判罚。”吴清若哼了一声,“你们知道那个池老头做了什么吗?他召集了一堆读书人去皇宫静坐,抗议皇兄对辰辰的不公。结果……引发了众怒,皇兄用尽了手段,费尽心思才保住了辰辰的一条命,但不得不把他弄去守皇陵。” “他……”沈茶微微一皱眉,“是成心的?故意这样做的?” “人心不可测,我也说不好他是不是成心的。”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我也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是我在皇陵这么多年,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过了一遍筛子,然后,我发现,这么多年,我只要出现危机,第一个站出来为我仗义执言、为我高声呐喊,把我推向巅峰的都是池先生。”他朝着众人一挑眉,“其中的深意,你们可以慢慢细品。” 752 突发 宋珏出来的时间有点久,担心太后娘娘惦记,跟吴清若和白萌商量了一下,等楼下的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他们就该回去了。 “都这会儿了,代王叔还没从宫里出来,大概是母后留他用晚膳了。”宋珏看向吴清若,“估计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商量,或许……”他又看看宁王殿下,“跟宁王叔有关。” “跟我有关?”宁王殿下摆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 ”您也不能总是闭门不出吧?“宋珏一摊手,”现在也有不少人知道您回来了,再过一段时间,知道您回来的人还会更多,您就会正式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还不好说呢,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来应对那些……“他叹了口气,“极度恶毒的攻击。” “重新出现?”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懒得跟那些愚蠢的家伙打交道。他们知道归他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知道我回来了,就要去应付他们?这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所以,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绞尽脑汁的为我想什么万全之策,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方法。” “万一……”宋珏面带犹豫的看着他,“您知道的,有种人什么难听的话说什么,什么话戳人肺管子说什么,才不管别人心里是不是舒服呢!” “你要是担心这个,就不必了。”宁王殿下摆摆手,“当年出事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呢?只有你们想象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来的。” “比难听的话更过分的,是过激的行为。”吴清若点点头,“当时有特别激愤的人往宁王府丢各种特别恶心的东西,后来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得不找个借口,把他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这么恐怖?”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没想到他们远在嘉平关城的时候,西京居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些过激的人呢?” “自然是抓起来了,按律法处置。”宁王殿下淡淡的浅笑,“现在想想,应该好好审审他们,说不定……”他朝着几个人轻轻一挑眉,“能审出点别的什么,但当时只觉得是有人背后搞鬼,但查不出这个鬼是什么,又认为这些寻衅的人跟那个鬼没关系……”他耸耸肩,“可惜了,如果当初再心细一点,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长姐也不会……”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罪魁祸首都已经浮出水面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吴清若拍拍他,看看楼下已经散的差不多的人群,看向宋珏,“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他又看看宋其云,“跟我们一起回去?” “坚决不要,我要跟昊林哥和小茶姐姐、苗苗姐回国公府去。”宋其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几天在宫里实在是太没劲了,再住下去就要疯了。”他看向白萌,“尤其是宫里的侍卫,就更加的没劲了。” “没劲?”白萌很好奇的看着他,“为什么会觉得没劲?他们可都是各个勋贵、武将家的佼佼者,都是被各家长辈看好的子弟。” “就是说啊!”宋珏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不好吗?你是发现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没有问题。”宋其云看到宋珏误会了,赶紧摆摆手,“他们的功夫确实不错,也的确是各家的骄傲,但在我面前就是太谨慎、太小心了,根本就不敢跟我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他很不满的哼了一声,“在宫里,想找个切磋的人都没有,一个个都消极怠工,太无聊了。还不如回国公府或者回禁军,跟兄弟们好好的交交手。” “之前倒是有人敢跟你动手,回家就被家里的大人给教训了。”白萌站在栏杆前面,往下看着,“他们家里的大人们耳提面命,不许陪你胡闹。” “我哪里就胡闹了?只不过想要练练手而已。”宋其云很没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何况,他们太看得起自己的孩子了,以为就凭他们的身手能伤到我?”他看看沈昊林、沈茶,“若是他们能伤得了我的,恐怕我就要被这两位赶下前锋营大将这个位置,去做普通的士兵,一步步的再靠战功升回来了。” “不用怀疑,肯定会的。”沈茶点点头,从面前的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曾经有几次,差点把他给踹下去,但后来的表现确实不错,也就放任他少有的几次失误。” “听到了吧?”宋其云挑挑眉,“说起来,那些侍卫在宫里当几年差之后,是不是要转调禁军或者各边军?” “基本是这样的。”白萌点点头,看了一眼宋其云,“你想做什么?” “嗯……”宋其云轻笑了一下,“这几天呢,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我看上几个不错的,到时候要是管大统领要的话,可不要不乐意啊!当然,也不是强买强卖,还是得看他们本人的意愿。” “勋贵出身,自然是向往沙场了,他们不会拒绝的。”白萌点点头,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何着你们来一次京里,得拐走我几个人,是不是?” “不高兴?不……”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从酒楼对面飞来一样什么东西,她喊了一声“低头”,扑倒身边的宋珏。 在她扑倒宋珏的瞬间,一把匕首擦着他们的头顶划过,直接扎在了右手边的墙上。 “护驾!” 白萌和宋其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两个人才向冲到对面去,就发现影五和影十三已经抢先几步追了出去,跟刺客交上了手。 “小茶,可以了,没事了!”宋珏拍拍沈茶的后背,“我没被匕首伤着,差点被你给压死了。” “本能的反应,小珏哥哥赎罪。”沈茶放开他,转头去看宁王殿下和吴清若,“王叔和师叔没事吧?” “没,放心!”两个人同时摆摆手,吴清若看看已经去查看匕首的沈昊林,“有什么发现?” “这匕首……”沈茶起身走到自己兄长跟前,看看匕首,又看看对面的情况,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像是冲着陛下来的,而是冲着……”他们的目光同时转向宁王殿下,“王叔来的。” 753 交锋1.0 看着公堂下面跪着的两个人,宁王殿下感到非常的困惑,也觉得心很累。 池阁老从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别有用心,这是他知道的,虽然这么多年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这个人毕竟还是教过自己,传授过自己一些东西,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 至于池阁老身边的这位,他从来没有见过,但听说过这个人的传闻,两个人从来没有任何的接触,宁王殿下实在搞不明白,备受他这位师父宠爱的小儿子,他名义上的小师兄到底是怎么掺合到这件事情来,甚至还亲自找了杀手来杀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沈茶看看陷入沉思的宁王殿下,又看看坐在他一左一右的吴清若和沈昊林,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拿两个人朝着沈茶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沈茶朝着宁王殿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转过身来,看向跪着的池家父子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一丝丝的笑意,同时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压迫得那对不自觉的靠向对方。 她没着急问话,而是围着两个人转了几圈,最后站在他们的面前。 想到禁军、暗影从池府搜出来的东西,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所谓人不可貌相,她怎么都没想到,堂堂太学院长的府上,居然有人跟澹台家的人暗通款曲。 沈茶的目光从池阁老的身上又转移到了池宏的身上,再从池宏转移到池阁老,来来回回的看了几次,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池阁老的身上。 “池阁老……”沈茶站在池阁老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大理寺的公堂。” 池阁老抬起头看了看沈茶,又转头看了看旁听的宁王殿下,看到对方那张很平静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大将军,刚才老朽就已经说过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老朽一个人做的,跟小宏无关。” “既然是这样,不如阁老说一说,您为什么要下狠手刺杀宁王殿下?”沈茶轻轻挑挑眉,“他是您亲自上门,百般央求收下的学生,在王爷最困难的时候,您也是积极的为王爷奔走,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有可能会被王爷牵连。甚至在刚刚的酒楼上,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王爷的时候,您也是老泪纵横,拉着王爷不肯松手。这些,本将军都看在眼里,这些感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丝毫没有作假。可怎么转头出了酒楼,您就下令要杀王爷了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您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我……我……”池阁老又看了一眼宁王殿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就是想杀他,想要他死。” “哦!”沈茶的这个应声一点感情都没有,仿佛是在嘲讽池阁老的谎话,“原因呢?” “没有任何的原因,就是……”池阁老看向宁王殿下,“看他不顺眼,而且他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污点?”沈茶冷笑了一声,“阁老,您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王爷是君,您是臣,从来只听过君要臣死,没有听过做臣子的觉得自己的君上是人生中污点的。怎么着,阁老是想要造反吗?” “不,不,不!”池阁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摇头表示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将军误会了。” “误会?那阁老说个我不会误会的理由吧!”沈茶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冷笑了一声,“刺杀是在您离开不久之后才发生的,那会儿,您应该和费学士在一起,对吧?” “这……” “池阁老,妨碍审案、做伪证、给假供词,可都是要责罚的,尤其您还是知法犯,很有可能会牵连家人、族人。”沈茶盯着池阁老,“您确定还要这样做吗?” “大将军,不用逼问我父亲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跪在池阁老身边的池宏突然开口,硬邦邦的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我父亲无关,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小宏!”池阁老大吼一声,“你不要乱说,你……” “父亲,不被为我遮遮掩掩的,您从来不会说谎,一说谎就露馅。”池宏朝着池阁老笑笑,抬起头看着沈茶,“大将军,没想到初次见您和国公爷,竟然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 “池公子,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沈茶拿过梅林递过来的一个信封,指着上面的蜡封说道,“在公子的书房里,发现了很多印有这个标志的信封、信件,公子可否解释一下呢?”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这是与朋友之间的信件往来。”池宏很镇定的看着沈茶,“大将军不常在京里,应该不是很清楚我的事。我喜欢四海云游,不喜欢被困在这个好似鸟笼一样的京城之中。所以,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只有过年的这两三个月会在京里陪着父亲。只是,因为今年的天儿总是反反复复的,父亲的身体不太好,我才留到现在,要不然早就离开了。” “朋友吗?”沈茶走到公案后面坐下,“池公子的朋友,来头可真的不小!” “我不明白大将军的意思,我这个人比较随性,交朋友不看身份、不看来历,只要谈得来就可以。大将军,交朋友可不触犯大夏的律法。” “交朋友确实不触犯律法,但……”沈茶笑笑,手指在公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位朋友的身份触犯了大夏的律法。”她朝着影十三一摆手,“池公子什么时候跟传说中最神秘的家族有了来往呢?” “大将军什么意思?”池宏被影十三检查了脖颈,手腕和脚腕,“这是在做什么?” 沈茶看向影十三,后者指了指池宏的肘部,微微点点头。 “池公子,既然都已经盖上了别人的章,就别嘴硬了。”沈茶指指手里的那个信封,“不要以为你们的行迹很秘密,事实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她看向听得一头雾水的池阁老解释道,“令公子是个人才,居然结交了最传奇的家族之一澹台家的掌事者,还在对方的安排下,处心积虑的在西京搞事,了不起!” “什么澹台家?什么搞事?”池阁老看向自己的儿子,“小宏,你……” “父亲,稍安勿躁,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池宏朝着自己的父亲笑笑,转头看向沈茶,“闻名不如见面,大将军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厉害,居然连澹台家都知道了。”他苦笑了一下,“也是,我们这段时间在京里折损了不少的人手,都是你们的手笔吧?” “你们?这个称呼很不错啊,这么一听,池公子是不把自己当大夏的子民了,而是转投敌对方了?”沈茶随手翻了几封信,抬起头轻笑了一下,“不如池公子给我们讲一讲,你是怎么成为藤夫人的入幕之宾的。” 754 交锋2.0 “入幕之宾?”池阁老一听沈茶的话,立马就变了脸,转头看向池宏,“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如果池阁老的双手没有被绑着,沈茶相信他的手已经打在池宏的身上了。 “父亲!”池宏朝着自己的爹安抚的笑笑,“您……您别激动,你冷静一下啊,事情不是像您想的那样,也不是大将军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什么样,你老老实实交代!”池阁老下怒目而视,“你……你把怎么认识这个人的,都跟她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要有半点隐瞒!”他转头看向沈茶,“大将军明鉴,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犬子很忠于陛下的,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时危害大夏的事情的。” “是吗?”沈茶看看池宏,“池公子,继续。” “大将军,您稍等,我先跟我爹解释一下入幕之宾这个是,免得他老人家总是担心。”池宏看向池阁老,“爹,我的亲爹,我知道,您一直都认为您的儿子是全天下最最好看的,但这也是在您的心里,而在别人的眼里……”他自嘲的笑笑,“顶多就是比普通书生好看那么一丢丢,您看看这公堂上的这几位,看看国公爷、宁王殿下,看看鹰王爷,都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再看看您儿子,搁谁都不会选我的。况且,您儿子除了会念点书之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纯废物一个,谁会那么不开眼找上我呢?” 池阁老听了儿子的辩解,突然觉得很有道理,赞同的点点头。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你确实是长得不怎么好看,爹是担心你自卑,所以才跟你的兄长们骗了你这么多年,也不是真的觉得你长得好看的。如果谁家女眷看上了你,那是真的要找郎中瞧瞧眼睛了。” 在场的人听到池阁老的话,都很无奈,这可真是亲爹,嫌弃起自己儿子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听了池阁老的话,池宏有些犯愣,他以前没觉得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蒙自己,觉得他们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好看的,同样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过世多年的妻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多年都是在诓自己的,他也不知道现在是该笑,还是要大哭一场。 “您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稍微给您儿子留那么一点点面子,好吗?你儿子是不好看,是没用,但也不是那么的不堪,好吗?”池宏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抚好他的父亲,又转过来看向沈茶,“大将军,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什么话都随意说出来,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我跟这位藤夫人是君子之交,我们每一次见面都遵守着应该遵守的礼仪,都是在有婢女陪同的情况下,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我们只是聊得来,很多想法都能保持一致。” “哦?聊得来?很多想法都能保持一致?”沈茶不可置否的笑笑,“你能保证,她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能保证,你对她非常的了解吗?” “我……”池宏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沈茶,“你们这些人就是心眼多,这世上没那么多坏心思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惦记着你们惦记的东西!” “是吗?”沈茶轻轻晃晃手里拿着的那几封信,“池公子的这几封信里,可是写了不少西京城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描述非常的详细。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池宏耸耸肩,表情倒是很坦率,“她从未来过西京城,一直都生活在接近西南边关的地方,对这里非常的向往,所以,她希望我能多多跟她聊一些西京城里有意思的事情。” “仅此而已吗?” “对。”池宏看向沈茶,“我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大夏绝大多数的人,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来到这里,哪怕是来这里玩一玩、逛一逛,住上两天,都是不可能的。” “普通人是没有问题,但池公子的这位朋友……”沈茶冷笑了一声,“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 “我都说了很多遍了,真的不知道她是谁,我交朋友从来不看那些东西的。大将军,我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吗?她是谁,想要做什么,都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把她当旅途上认识的、平时可以通信、聊聊心事的朋友,最多也是这个地步了,这难道也是错的吗?” “你手肘上的那个印记是怎么来的,你自己知道吗?” “印记?”池宏很坦然的点点头,“哦,我第一次去她府上的时候,她征求了我的同意,才印上的。” “你知道这个有什么作用吗?” “她跟我说过,这是个通行的印记,有了这个,我去她家里的时候,就不用验看什么凭证,直接自行入内即可。我用过几次,效果确实很不错的。” “你知道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嗯……”池宏想了一下,“是做干货生意的,他家进进出出的很多伙计,都是一大车一大车的干货,但具体是不是这样,我没有打听过。毕竟,我也不是因为这种原因要跟她结交的。”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果然是有生计来源的。”沈茶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讥讽的浅笑,对于池宏的话,她并不是完全的相信,因为这些信里的描述实在太详细了,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位貌似人畜无害的池公子在扮猪吃老虎。她又翻了翻其他的信件,“对了,池公子,你刚才说,她在生活在西南边关附近的?” “是的,我们第一次遇见,也是在那里。”池宏微微扬起下巴,回想自己第一次跟对方的相遇,不自觉的露出浅浅的微笑。“我们是在一家酒楼里遇到的,当时,她应该是在跟什么人谈生意,似乎没有谈妥,那个人跟她百般的纠缠,看那个样子,要是再没人管的话,她就该吃亏了。” 755 交锋3.0 英雄救美,这是普天之下所有男人最喜欢、最钟情的一种偶遇方式,很少人能够免俗。所以,池宏会上当,也是合情合理的。 沈茶和沈昊林、宁王殿下、吴清若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如他们不相信池宏对藤夫人的身份一无所知一样,他们也不相信藤夫人所谓的身处险境不是设局。但他们相信,这个局并不是针对池宏的,而是另有所图,池宏不过是误打误撞闯进去的倒霉蛋而已。 只是,这个倒霉蛋对于藤夫人来说,是无意中捡到的宝。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沈茶把目光重新落在池宏的身上,“真难为池公子还记得这么清楚。” “人生中难得一次的英雄救美,自然是记忆犹新啊,大将军。”被沈茶调侃了一句,池宏有点不太好意思,“也没有多久,过了这个月,我们就认识满三年了。” “确实不算太久。”沈茶朝着暗处的影五一挑眉,看着对方匆匆离去,又继续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池公子把当时的整个过程都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正好也能解开令尊的烦恼,免得他老人家总觉得池公子在外面背着他没做好事。” “大将军说的没错,赶紧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池阁老连声附和,“那位什么藤夫人是……是……”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就是这位夫人的相公是否还在世?如果在的话,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夫人出来抛头露面呢?” “应该是……”池宏眨眨眼睛,“不在了吧?我去了她府上几次,都没有见过她的相公。这么一说,也确实是很奇怪,她府上的佣人,除了四个贴身的丫头,一个厨娘、一个管事、两个小厮之外,几乎都是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家里的少爷、小姐什么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临时的居所。”宁王殿下冷哼了一声,“看来那个地方还不是老巢,但也是经常居住或者停留的地方。” “王叔说的是。”沈昊林点点头,“藤夫人打理的应该是藤家的生意,至于澹台家的,应该还没资格插手。” “或者……”宁王殿下眯起眼睛,“她想插手,但有人一直都防着她,让她无从下手。” “你们……”池宏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吴清若,很茫然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与池公子无关,请继续讲你与藤夫人偶遇的故事。”沈茶轻轻敲了敲公案,“详细一点。” “哦。”池宏清清嗓子,“那个西南边关是盐城,传说那里很漂亮,一点都不像是西南,反而有点江南的韵味。那年,我在家里过完了年,就打算出去溜达溜达,因为过年之前才从江南回来,就没打算再往那边跑,选择了从来没去的盐城,虽然距离京城远了点,还稍微有些水土不服,但确实是值得的,非常的漂亮。遇见藤夫人的那天,是我到盐城的第三天,在逛了大半个盐城之后,找了一家当地比较有名、做特色菜不错的酒楼,想要好好的大吃一顿。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吃饭,所以就找了掌柜的要了一间包厢。只不过……”他耸耸肩,“我没想到盐城的包厢居然是那个样子的。” “那个样子?什么样子?”沈茶看向吴清若,她师叔曾在西南边关驻守过,盐城也曾经是他的驻地之一。“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确实是不一样的。”吴清若稍稍解释了一下,“是用屏风和纱帘隔开的,只能遮住人,不能阻隔声音。所以,隔壁两边的包间稍微有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有的时候,如果有人在包间里打架,很有可能会牵连到其他包间的客人。” “原来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朝着池宏扬扬下巴,“继续说。” “哦,我的包间属于比较中间的位置了,吃饭的时候比较晚,不是饭点,酒楼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人,也能找一个好点的位置。左手边就是藤夫人的包间,也就是我后背冲着他们。在进包间之前,我没有在意,因为是用纱帘挡住了嘛,但刚刚点完了菜,就听到隔壁发生了争吵,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一度都感觉要动手了。”池宏停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家都知道,男孩子嘛,无论身手有多弱,都喜欢逞英雄。所以……”他耸耸肩,“我一下子没忍住,就直接去了隔壁的包间。我现在都还很庆幸,我去的很及时,要不然,藤夫人就会被打得很惨了。” “当时你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我记得……”池宏微微抬起头,看向房顶,想了一会儿,“当时,包间里面除了藤夫人之外,还有三个人,一个藤夫人的婢女,一个跟藤夫人谈生意的掌柜和掌柜的随从。我进去的时候,那个掌柜正要抬手打藤夫人,他的手已经已经快要挨到藤夫人的脸了。” “你进去之后,有看到他们是什么反应吗?” “反应?”池宏想了一会儿,很犹豫的说道,“好像很意外,似乎没料到有人会闯进来。我进去之后,看到那个掌柜要打人,大义凛然的说了很多的话,具体的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唯一记得是,差点还跟那个掌柜和他的随从动手,结果我很蠢,差点被自己给绊倒了。” “后来呢?” “那个掌柜带着随从骂骂咧咧的走了,藤夫人为了谢我帮他解围,就请我跟她一起吃饭。整个过程都非常的愉快,不过,吃完了这顿饭,我们离开酒楼,就各自分开了。”池宏轻轻的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第二天,我去看城西金光寺的泉眼,又碰到了藤夫人在那里礼佛。” “你要去看泉眼的事,跟藤夫人提过吗?” “好像……”池宏轻轻摇摇头,“没有提过,因为是临时决定的。那天下雨,本来想着在客栈里窝着,但客栈老板说,下雨天去看金光寺的泉眼,会得来好运的。” “这么神奇吗?”宁王殿下一脸的好奇,看向吴清若,说道,“从来没听你和王兄说过啊。” “是有这样的传说,但我们也从来没去看过,光忙着打仗了,没有那个闲工夫。”吴清若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不要总打断大将军审案,老实一点。” “知道了。”宁王殿下乖乖的点点头,笑眯眯的看向池宏,“你们继续,再次偶遇那位夫人之后,是不是抒发了一下自己的感慨,觉得你们非常的有缘,注定是要做朋友的?” “大概吧,我们确实都觉得很神奇。”池宏点点头,“我们遇到了之后,确定对方接下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就找了一家藤夫人推荐的茶楼喝茶,我们在茶楼里坐了一下午。” “你们之间都聊了些什么?” “那一次没有聊什么太多的东西,她知道我是来玩的,就给我介绍了一下盐城的情况,推荐了几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我要承认,她推荐的那些地方都非常棒。不过,很遗憾的是,自从那次在金光寺遇见她之后,直到我离开盐城,都没有再见过她。”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再次相遇的?” “是第二年的夏天。” 756 交锋4.0 池宏是在转过年的夏天,第二次前往盐城,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平日里比较能聊得来的同窗,这几个同窗难得有个假期,想要走出西京,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去开开眼界。 “因为我出去的次数比较多,所以,我这几个同窗就请我做了向导,从西京到江南,带他们游山玩水,带他们吃吃喝喝,玩的还是很开心的。在江南停留了一个多月,我突然想起来,盐城的夏天还没有见过,所以,跟同窗们商量了一下,从江南直奔西南边关。巧的是,我们到盐城的时候,刚好是立夏。”池宏深深的叹了口气,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那段时间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和北方的干热、南方纯粹的湿热不同,盐城的初夏还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清凉,这跟我们印象中的瘴气繁衍之地有明显的不同,给我们带来了特别大的惊喜。” “你们在盐城停留了多长时间?”沈茶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由两个暗影秘密带来、隐藏在暗处的人,又看向池宏,“可遇到了藤夫人?”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也是我们两个有缘再见。”池宏点点头,“当然是遇到了,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我们在盐城的时候,选择了上一次我住的那家客栈,客栈老板、掌柜都还记得我,所以,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沈茶和沈昊林、宁王殿下对视了一眼,如果他们猜的不错,这家客栈很有可能跟藤夫人有关,也许是藤家的产业之一,所以对池宏印象深刻,否则每天迎来送往这么多的客人,绝对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一年前住在这里没有多长时间的客人。 “怎么了?”看到几个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池宏好奇的看看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沈茶摆摆手,“你继续。” “哦!”池宏觉得这几个人都奇奇怪怪的,总说些让他弄不明白的话,但他又不敢问,只能把疑惑埋在心里。“我们在盐城玩了大概七八天的样子,每天都是很尽兴的,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挖到宝了,盐城名不虚传,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只不过,玩了这几天,大家的体力稍微有点跟不上了。读书人嘛,不比你们这些从小就习武的武将,四体不勤说的就是我们了。” “小师兄对自己的认识还挺清楚的。”宁王殿下摸摸下巴,朝着池宏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浅笑,“抱歉,打断你的话,请你继续。” 池宏冷冷的看了一眼宁王殿下,他对这个人的反感越来越重了,一点都不后悔自己今天的刺杀行为,只是有点遗憾,没能真的吓唬住他。 “我们在城里面闲逛的那天,午饭就是在我跟藤夫人上次遇到的那个酒楼吃的。” “等一下。”沈茶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池宏,“为什么选这个酒楼?是觉得他家的菜好吃?还是……”她轻轻挑挑眉,“还是池公子觉得会再次有偶遇发生?” “应该是两者都有吧?一来是那家酒楼的菜,是整个盐城最拔尖的,二来,我也确实是想要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池公子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对吧?” “是啊,我的运气是挺好的。我们去吃饭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酒楼里的人还是不少的,只不过楼上的包间已经没了,我们的人数又比较多,掌柜就在一楼大厅找了个还算是清净的角落。我们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就看到了藤夫人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随从,还有两个老板模样的人从楼上下来。藤夫人应该是看到我了,但没来找我,等把那两个老板送走了,又返回来了。当时就觉得,虽然时隔一年,但仿佛上次见面就在昨天一样,一点都不陌生。因为我还有朋友在,她也有事情要处理,就简单的寒暄了两句,约好了第二天在盐城的玲珑塔见面。我的朋友们看到藤夫人,还调笑了几句,不过也是适可而止,并没有特别的过分。” “你去赴约了?” “这个是当然的。”池宏点点头,“我在盐城的那段时间,除了带朋友们去玩,就是时不时的跟藤夫人在各种茶楼、酒楼喝茶、吃饭,聊聊天,纾解一下焦躁的情绪。” “你们都聊了什么?” “嗯……”池宏回忆了一下,“彼此这一年的近况,都做了什么,有什么收获之类的,还有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见过什么有趣的事,大概就是这些。不过,好像聊的比较多的,应该是吃吧。” “吃?”沈茶一愣,“这位藤夫人是好吃的人?” “也不能说是好吃,应该是更偏爱那些小零嘴吧,我们谈论的更多的就是这个。”池宏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的时候,我觉得她还挺接地气的,跟我印象中的那些夫人真的区别挺大的。” “所以,你就被她吸引了?” “她确实有这样的魅力。”池宏笑笑,“相处起来非常的舒服,会让你忘了她的身份、她的性别,在你面前的,她也是个会有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 “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吗?” “那不一样的。”池宏摇摇头,不赞同沈茶的说法,“很多人都是有好几张面孔的,尤其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那些人,很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完全判断不了,那些人说出来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出自真心,哪些是在敷衍别人的。但藤夫人不一样,她非常的真诚,对任何人都很友好、友善,甚至我第一次遇到她,她处在那样的一个情况下,还能为对方着想,说对方也是迫不得已,她应该体谅的。” 隐身在暗处多时的影五,看看自己身边的人,轻轻的拍拍他。 “对于这个评价,您有什么想要说的?” “如果她不是这个样子,怎么会骗了那么多人呢?千人千面,说的就是她啊!” “那您是否见过这位池公子?” “见过,不仅是在他说的盐城别庄,在老宅也是见过的。” 757 新的线索 “您可要看仔细了,确定是他,没有认错?”影五看向自己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要是认错了,您的罪名可就要再加一项了,别说想要跟我们合作了,就是想要立功赎罪,也是不可能的。” “这位小将军,你就放心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还是能看得清楚的。”影五身边的人侧过身朝着他笑笑,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赫然就是那个强硬的、怎么都不肯招供的钱老头。“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族里老眼昏花的人,也不会认错这位公子的。” “老爷子,您这是话里有话。”影五朝着钱老头一挑眉,“听您的意思,这位可是很不招人待见的。” “没错。”钱老头注意到他们的声音可能会影响到公堂上的人,朝着影五示意了一下,两个人换了个略远的地方,“不单单是我们不喜欢这位公子,藤夫人身边的人也特别厌恶他,可偏偏藤夫人爱护得很。” “根据您之前说的,这位藤夫人可是很擅长蛊惑人心的。” “可不是嘛,连我这种自以为见过各色人等,识人众多的都被蒙骗过,何况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呢!”看到影五对自己的事情似乎很感清楚,钱老头朝着他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既然我已经向贵方寻求了帮助,那么,就会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清楚。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定会承担的,不该我们承担的,我们也不会那么傻,替别人顶这个罪的。” “您所说的这个别人,就是藤夫人?” “可不就是她嘛,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钱老头冷笑了一声,“只有被她深深的伤害过了,才会彻底的认清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曾经都做了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说,凡事都是有例外的。而这位池公子,就是那个例外。” “是什么养的例外呢?为什么唯独对他例外?”影五看了一眼里面,压低声音说道,“他俩不会真的是……” “还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这位公子说的一点都不错,确实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或者说是姐弟关系。” “可那位藤夫人见过的人也不少啊,怎么会对他情有独钟呢?” “藤夫人曾经有一个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种,她特别疼爱这个弟弟,有求必应的那种,而这个弟弟也很依赖姐姐,什么事情都跟姐姐说,姐弟俩的关系非常的好,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和隐瞒。” “这个弟弟现在在哪里?” “被人贩子拐走了。”钱老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七岁的时候,那年过年,盐城府衙举行了花灯大会,小孩子嘛,都喜欢看热闹,所以,非要拽着他姐姐上街看花灯。他姐姐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去了。结果,看灯的人太多了,姐弟俩被人群给冲散了。” “再也没找到?” “没找到,灯会人特别的多,小孩也特别的多,丢小孩的人家也不少。” “确实是,人贩子就赶着这会儿下手,能做一笔大买卖呢!”影五冷笑了一声,“这些人都该死!” “当时我们也是这么说,藤夫人特意找上了老家主,请老家主帮忙找弟弟,但寻了多日,音讯全无。”钱老头点点头,“虽然没有放弃,但心里都已经知道了,想要找到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藤夫人之所以这么照顾、疼爱池公子,是因为她觉得他像她弟弟?” “我们是这么猜测的。”钱老头想了想,再次压低声音,“小将军,你清不清楚这位公子的来历?是不是真的那位老先生的孩子?” “您怎么会这么问?”影五看看里面的池公子,又看看钱老头,“您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钱老头点点头,“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年纪是一样的,藤夫人曾经借着要给他送礼,打探过他的生辰八字。” “一样的?” “跟丢了的那位小公子相差一年,其他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么巧吗?”影五微微皱皱眉,目光转向了池宏身边的池阁老,他们常年不在京里,也不怎么跟这些文官打交道,几乎没什么来往,所以,根本不确定钱老头说的是否是事实。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世上几乎没有所谓的巧合,大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的。他看看钱老头,“您见过丢了的那个小孩吗?” “见过几次,印象不是很好,那孩子被他姐姐惯的有点目中无人。而这位……”钱老头朝着池宏扬扬下巴,“跟那个小孩的性格如出一辙,我之前说过了,他不仅仅是去过盐城的别庄,还去过老宅,只不过是蒙着眼睛进来的,并不知道老宅的具体位置。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老宅里为所欲为。”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他干了什么?” “按照一般人的做法,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去做客,都是应该客随主便的,不会给主人家以及主人家的人添麻烦,对吧?”看到影五赞同的点点头,钱老头又继续说道,“这位可就不一样了,竭尽所能的折腾,对老宅里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似乎除了藤夫人之外,就没有人是让他满意的。” “藤夫人就这么看着,也不管管?” “不仅不管,反而还很高兴,特别爱见他这个样子。如果有哪一天他不闹腾了,藤夫人还要去关心几句,问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钱老头叹了口气,“我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才听藤夫人身边的老人儿说过那么几句,说这位公子如此飞扬跋扈的性子,真的跟丢了的小少爷一模一样。” “您是听了这个话才起了疑心的?” “是开始注意到了这个人,开始观察他的日常。”钱老头叹了口气,“时间越长,就觉得他就是藤夫人丢掉的那个弟弟,就连无意识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他看看影五,“但到底是不是,还需要你们能找到答案。如果是的话,那才是真正捏住了藤夫人的弱点。” “您放心,我们会好好调查的。”影五伸出一根伸手,“最后一个问题,隔壁的那个杀手,您见过吗?” “见过的,藤夫人身边的护卫,功夫很好的。”钱老头看看影五,“怎么了?” “对藤夫人的忠心如何?” “忠心耿耿。” “是吗?如果像您说的那样,池公子是藤夫人的心头宝,那个杀手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把他招出来呢?” “小将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钱老头一呲牙,“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永远不再出现。” 758 欲盖弥彰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一言不发的看了看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说完之后就沉默的影五,同时叹了口气,彼此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对方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说真的,他们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案子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查到现在,池阁老有可能不是池宏的亲生父亲,池宏有可能不是池阁老的亲生儿子。 他们再次叹了口气,幸好现在这里着有他们几个,其他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要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了。 宁王殿下和吴清若被代王爷亲自接走了,代王爷在宫里陪太后娘娘说完了话,怎么也没等到来接自己的吴清若,打听了一下情况,干脆出宫来了大理寺抢人。 几个小孩一见代王爷亲临,自然是一句废话都没有,赶紧把那三位长辈恭恭敬敬的送出门。 宁王殿下不愿意走,想要看到一个结果,但代王爷和吴清若都没同意他继续留下来,理由很简单,这场审讯会持续很长时间,说不定会到第二天的早上,宁王殿下的身体根本就坚持不住。 宁王殿下很不情愿的跟着两位王兄离开,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让几个小孩觉得很有意思,他们感受到了宁王殿下的变化,对比刚刚回来的时候那种冷冷的、生无可恋的模样,现在的宁王殿下已经有了人气儿,完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把代王府的一家三口送走,就迎回了从禁军的驻地回来的影五,听到了这个让他们大为震惊的消息。 他们很庆幸在代王爷来的时候,就让人把池阁老和池宏给押回去了,要不然当着他们父子的面,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还是挺尴尬的。 “让钱老头来认人,还真是做对了,要不然,可听不到这么有意思的故事。” 白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从中间掰开,往里面塞了两块代王爷从宫里给他们捎出来的酱肉,大大的咬了一口,很满足的叹了口气。 “这要是真的,钱老头可是立功了。” “是不是会立功,还要看他以后的表现。不过,你们觉得这两个人是姐弟的可能会有多大?” “不知道。”白萌轻轻摇摇头,“谁知道呢?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觉得他们不是亲父子啊,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怪吓人的。” “是挺吓人的。”沈茶把自己调好的料碟分给大家,又往沈昊林的碟子里面夹了一块嫩嫩的鱼肉,“不过,我之前跟兄长说过,这父子俩长得不是太像,池家的其他几个兄弟,咱们也见过了,池宏跟他们也不是那么的像。只不过,兄长觉得我想多了。。” “不是觉得你想多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比较像已经过世的池夫人的长相。”沈昊林把剥好的虾肉放在沈茶的小碟子里面,“不过,现在是有可能的,毕竟藤夫人对他这么好,任由他折腾,甚至都不在乎自己身边人的想法和感受,十有八九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弟弟。”他看向影五,“钱老先生有没有说,丢了的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有什么印记?光是从长相和性格判断,还是不够谨慎。” “我也问了,他不知道。”影五坐在白萌的身边,跟自己面前的羊排较劲,“其实他不知道才是正常的,才能说明他所说的是真实的。” “钱老先生不是藤夫人的心腹,可以知道藤夫人丢弟弟的这件事,是因为在当年这件事在他们族里闹的很大,甚至求助了当年的老家主。至于藤夫人弟弟有什么特征,应该是只有藤夫人自己,还有她身边那些比较亲近的人才知道。” “倒也是。”沈茶点点头,“我们吃完饭,还是先请阁老来聊聊吧,聊完了,就可以请他老人家去休息了,毕竟年纪大了,跟我们熬着也不好。” “关于池宏的身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们还是要听听阁老的说法。如果真的不是亲生的,那么池宏是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还是不记得。”沈昊林叹了口气,“照钱老先生的说法,池宏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要么他记得,跟他亲姐姐相认了,要么就是真的很喜欢藤夫人,对她死心塌地。”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我更倾向于他跟藤夫人相认了,他话里话外都是向着藤夫人的。”白萌托着腮帮子盯着影五,看到他把羊排上的肉用刀片下来,片满一个小碟子,就抢过来自己吃,一边吃一边说道,“虽然我围观了后半程,但还是觉得,他是全心全意对那位藤夫人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沈茶朝着白萌点点头,“很多回答都是似是而非,尽可能的把我们的注意力从藤夫人的身上拉开,这个意图太明显了,如果他稍稍可以收敛一点,我都不至于会怀疑他。” “你怀疑他?”白萌看向沈茶,“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我一开始是故意用入幕之宾这个词来形容他和藤夫人之间的关系,他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暴怒,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是冒火的。直到池阁老发怒,他才想到,先要安抚他的父亲,再用事实来解释这个所谓的入幕之宾是我的血口喷人。而他陈述的这个事实里面,可以很清楚的发现,关于藤夫人,他更多的表述的是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经意之间流露的是一种孺慕之情。但后来也反应过来他自己的这种情感流露了,后面也尽力掩饰自己、收敛自己,但更显的欲盖弥彰。” “这也能从一方面说明,他们的感情特别的好。”沈昊林点点头,很赞同沈茶的说法,“这样吧,先让池阁老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们不跟他聊了。”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看看沈昊林,“是想去跟那个杀手聊聊,看看这位池公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藤夫人的面前、在澹台家老宅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表现,对吗?” “说的没错,如果能跟钱老先生的话贴合,那么,这位池公子的身世就可以确认了。有了这个底气,我们才能跟池阁老谈判,逼他把实话说出来。” 759 不是个东西 刺杀宁王殿下的刺客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搞不清楚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又把他给折腾起来是要干什么。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审讯过程,关于这次刺杀,都已经交代得非常清楚了。 “你们……”刺客乔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别紧张,你一个做刺客的,胆子这么小可不行啊!”白萌笑呵呵的朝着乔生甩了甩鞭子,“大家都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清楚,在我们这儿就别装着玩了,展露真性情才好嘛!” 乔生看看白萌,微微一点头,这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跟刚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这样才对嘛!”白萌看他很识趣,满意的点点头,“你也不用紧张,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你跟那个池宏公子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行刺宁王殿下。” “自然是给钱办事啊!”乔生一摊手,耸耸肩,“还能是因为什么?” “乔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什么来历,我们早就心知肚明了。”白萌朝着他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藤夫人身边功夫第二高的护卫,随便一个人给你钱,你就办事啊?” 乔生听到白萌的话,立刻紧张起来,看看三个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你们怎么……” “你们三番五次往西京派人,有点机会就在西京城制造麻烦,还想着把我们蒙在鼓里?”白萌冷笑了一声,“你们藤夫人的算盘打得也太好了点吧?” “……”乔生沉默了好半天,才长长的的舒了一口气,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两条腿,找了一个更让他觉得舒服的位置,朝着白萌点点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没有什么可瞒着的必要了。你们说的那位池宏公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夫人丢了很多年的亲弟弟。” “不出意外?应该?”白萌一皱眉,“这么说,你也不是很确定?” “据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说,在这位池公子到老宅的第二天晚上,他们两个单独待了一两个时辰,期间,从屋里传出了夫人的哭声,嚎啕大哭的那种。他们谈完了的第二天,夫人的眼睛都是肿的,但整个人却神采奕奕、精神焕发,跟过去那么多年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乔生叹了口气,看向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作为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们是清楚的,夫人多年的心结被解开了。而夫人的心结,就只有那一个。” “丢掉的弟弟?”看到乔生点点头,白萌摸摸下巴,又仔细的看了一下乔生,“你什么时候给藤夫人做护卫的?可见过曾经丢过的那个孩子?” “我是十年前给夫人做护卫的,但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小公子的。”乔生摇摇头,“夫人的弟弟丢了的时候,我还很小呢,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因为这事闹的很大,族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夫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郁郁寡欢,很少有人能见到她发自真心的笑容。” “她的丈夫和女儿也不能?” “不能。”乔生很坚定的摇摇头,“藤先生是个幸运的人,有一个好的出身,娶到一个有能力的夫人,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逸的过完这一生。” “安逸吗?”白萌嘲讽的笑了笑,“确实是挺安逸的,就这么安逸的死去了。”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乔生对白萌的嘲讽不可置否,“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对这位池公子是非常的感激,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能让夫人这么开心、这么高兴,夫人每次跟他见面回来,心情都是特别的好。” “最开始的时候?”沈茶微微一皱眉,“为什么是最开始的时候?现在你们就不感激他了?” “现在的他就是个祸害,自从夫人把他带回老宅之后,老宅就没有一刻是安宁、清净的,被他折腾的鸡飞狗跳的。别的不说,就每天的这一日三餐,能把厨娘给折腾的不轻。前脚说要吃炖羊肉,后脚又说羊肉上火,刚说完晚上吃烧烤,又说要清淡一点,想要喝汤。他改变主意还不是马上该,都是在厨娘快要做完了,准备开饭的时候,才告诉厨娘,这个东西他不吃了,要换另外一个。”乔生看上去很生气,“如果是偶尔一次两次,大家都还能忍,但他几乎天天都是这样的。” “藤夫人不说他?” “不仅不说他,还很支持他呢!不止如此,如果厨娘做的食物不合着位池公子的口味,那么,厨娘就要被夫人骂,虽然夫人说话向来很委婉,不轻易骂人,但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割在对方的身上。这个时候,池公子是最开心的。” “什么意思?”白萌愣了一下,“是说,看你们挨骂,他就高兴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乔生看向白萌,“我曾经亲耳听过,夫人问池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这些下人都是贱皮子,隔三差五就要收拾一下,否则就不会尊重主子,时间长了,很有可能造主子的反。夫人也说过,我们这些人都是跟在她身边很多年的人,忠心耿耿,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为了反驳,就列举了很多个案例,多是仆人倚老卖老,背叛主人的事情。夫人被他给说动了,任凭他胡乱折腾,就再也不管了。” “还不止这些吧?”白萌给乔生倒了杯茶递过去,“看你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这位公子……”乔生谢过白萌,喝完了这杯茶,擦擦嘴角的茶渍,“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不要说我们了,三位碰到他也得被气得跳脚,大半夜的不睡觉,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面锣,咣咣咣的满庄子敲,不把所有的人吵醒不肯罢休。” “这又是为什么?”白萌哭笑不得,“这……根本不像他这个岁数的人会做的出来的。”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乔生叹了口气,“他在夫人的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把所有的人都吵起来,说他自己睡不着,想要找人陪他玩。” 白萌和沈昊林、沈茶面面相觑,他们现在越发的怀疑,这位池公子的脑子应该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760 身世1.0 审完乔生,将近半夜,虽然都觉得很累,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们想着,是回国公府歇歇,还是在大理寺随便找个屋子凑合一宿,反正等到天亮,他们还要跟池阁老、池宏父子继续周旋。 只不过,他们还没纠结出一个结果,就等到了轩辕靓派来的护卫,几个小孩没办法,乖乖的跟着护卫离开大理寺,直奔轩辕小院而去。 他们到的时候,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已经等候在茶室里面了,屋子里面特别的暖和,而且桌上还摆好了热气腾腾的夜宵,一看这两位老人家的架势,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这是要准备彻夜长谈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不困吗?”让护卫们去准备好的厢房休息,沈昊林洗过手,拉着沈茶坐在两位老人家的对面,看到桌上的一锅姜汤,拿起勺子盛了三碗。 “年纪大了,不像你们这些小孩,一天能睡一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很不错了。”轩辕靓看看他们面前摆着的姜汤,“先把这个喝了,你们在大理寺的牢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祛祛身上的寒气。” “好。”沈昊林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半,看了眼旁边小口小口喝汤的沈茶和一口干了的白萌,轻轻摇摇头,“这么晚了,还专门把我们叫过来,是有话跟我们说,还是有话想要问我们?” “都有。”轩辕靓叹了口气,“事情的经过,我们听了一个大概,想要听你们说说详细的,顺便还能帮你们解惑,回答一下你们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最关心的问题?” 沈茶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姜汤给喝完了,她觉得轩辕家的姜汤用料真的足,每一口都能吃掉微小的姜粒,喝完这一碗,去雪地里滚上一圈都不怕了。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甜甜的蜜饯,嚼了很多口,才勉强把这个满嘴的辛辣给压下去。 “您是说,池宏的身世?”看到轩辕靓和澹台平川露出一抹浅笑,沈茶眼睛一亮,“真的有问题?” “你们不是都已经查到了?”澹台平川看看桌上的小炖锅已经沸腾了,拿起勺子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那个姓钱的和刺客的口供,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还真的是啊!”白萌双手接过澹台平川递过来的小碗,“可是,西京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传闻,基本上没人听说过啊,大家都认为池宏就是池阁老的亲生儿子。” “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现在还活着的,就更没有多少了。”澹台平川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沈昊林和沈茶,“西京城现在知道池宏是捡来的,除了池老头之外,只有我们两个。”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那就不知道了。”轩辕靓摇摇头,“池宏来池府的时候,差不多五六岁或者七八岁的样子,池老头对外声称,这个孩子在出生之后就被送走了,一直都养在外面,现在该开始启蒙了,所以才接回来。后来,又传出来,池老头和他的几个儿子出于愧疚,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最小的弟弟特别的好。”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大家都相信?”沈茶好奇的看着轩辕靓,“西京不比边关,户籍管控得一向很严,即便是池阁老,京兆府也不会轻易买帐吧?”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但谁能想到,池家是真的有一个小少爷在生下来就被送出去了。只不过……”轩辕靓一挑眉,“那个小少爷刚刚离开西京,也就一两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失?”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为什么会消失?” “嗯……这个,”轩辕靓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他看看淡定喝茶的澹台平川,伸手推了他一下,“你说吧,这种事,我……说不太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澹台平川看他的那个样子,觉得特别的好笑,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看向沈昊林和沈茶,“是因为那位小少爷不是池老头的亲生儿子,是已经过世的池夫人的私生子。”他露出一个邪恶的坏笑,“这个孩子的生父,是一直跟池老头不对付的路翰林。” “这又是个什么故事?”白萌看看轩辕靓,又看看澹台平川,“等等,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池老头和路翰林有不共戴天之仇,彼此都想要弄死对方,怎么池夫人还会跟路翰林有什么牵扯?” “路翰林和池夫人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池夫人的娘家之前很看好路翰林,就等着他位列三甲之后,把两个人的婚事给办了。可惜的是,当年的大考,路翰林失手,不幸落榜,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西京,离开之前去见了他的表妹池夫人,请她再多等三年。” “但那一年的状元是池阁老,池夫人娘家的老太太又向来是个势利眼,不管池夫人如何哀求,就跟池家定了亲,匆匆忙忙的逼池夫人出嫁了。三年之后,路翰林返京高中,满心欢喜要迎娶自己的表妹,却不想表妹早已出嫁,儿子已经两岁了。”澹台平川冷笑了一声,“夺妻之恨啊,路翰林几乎是当着整个西京城百姓的面,向池阁老放了狠话,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怎么报?”沈茶微微一皱眉,“就是跟池夫人私相授受、生下一个私生子,然后让这个孩子死的不明不白?这未免也太蠢了吧!” “跟池老头相比,路翰林确实很蠢,在知道自己的夫人跟她的表哥还勾勾搭搭的、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池老头确实是很暴怒,但又无可奈何,在他看来是他有错在先,如果知道这两个人早已私定终身,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那他是怎么做的?” “池夫人在生下那个孩子没多久就过世了,池阁老和家里的几个儿子,又看不得那个小孩的存在,所以,就想着把孩子送离西京,送到远方亲戚那里寄养。不过,路翰林并不知道这个被送出去的孩子是自己的,所以,买通了马贼,在必经的小路上设了埋伏,将池府派出来的护卫和那个小孩……”澹台平川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只不过,这件事情也只有池老头和路翰林知道,要不是我们一直关注着跟澹台家有任何牵扯的人跟事,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到这一点。” “而池宏顶替的就是这个孩子的户籍。”轩辕靓看看三个恍然大悟的小孩,“所以,京兆府并没有起任何的疑心,明白了吧?” “路翰林后来知道了真相,他……” “自杀了。”轩辕靓补充了一句,“池老头亲自上门拜访,告诉他的真相。” “太惨了!”白萌轻轻摇摇头,“何必呢?何苦呢?” “这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没人怀疑池宏不是池家的孩子了。”沈茶点点头,“只是,池宏丢了的时候,应该已经记事了,对吧?” “全西京城的人都知道,池家小公子身体不好,从外面给接回来的时候,是处于昏迷,池老头请了不少的名医给医治,才抢回了一条命。” “病好之后……”澹台平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池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了。” 761 身世2.0 “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我们之前也想过,如果他是藤夫人丢失的那个弟弟,很有可能会不记得以前的人或者事。” “哦?”轩辕靓笑呵呵的看着她,“说说你的想法。” “很简单。”沈昊林丢掉手里的骨头,“如果他没有忘记之前的事,那么,就不会拖到那么晚才去盐城。他被池阁老捡回来的时候,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像我们之前说的,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如果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跟自己真正的亲人进行联系。” “但根据池宏自己的说法、以及钱老先生的证言,都可以证实,他是不记得盐城这个地方,不记得有藤夫人这个亲人的。钱老先生曾经说过,这对姐弟最开始的相处很……很拘谨,甚至在第一次见面之后的一年里,两个人彼此没有任何的联系。” “这个也是那个钱老头说的?” “是!”沈茶点点头,“他有求于我们,且所处的阵营跟藤夫人势不两立,应该不会帮着藤夫人说话。而且,我们派人去问了经常帮池宏送信的快脚,他说池家少爷频繁的往来盐城的信件是从两年前开始的。推算一下时间,应该是他第五次从盐城回来的时间。” “也就是他们两年之前才相认的。”看到沈茶点头,澹台平川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中间是有什么契机促使他们相认,可以查一下。” “是,我们会的。”沈茶点点头,“所以,基本可以判定,池宏是那个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 “你觉得造成他忘记以前的事情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沈茶轻轻摇摇头,“暂时还不能肯定,但我们可以稍微推断一下。结合钱老先生给的证言,初步可以判断,藤夫人的弟弟是在灯会上被人拐走的,之后的半个月,盐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却一无所获。”沈茶看向轩辕靓,“那一次的灯会,丢孩子的应该不只是藤夫人一个,应该还有其他在盐城比较有头脸的人家吧?要不然当时府衙也不会下令封城了。” “这个是肯定的。”澹台平川替轩辕靓说,“人贩子掠拐小孩子,一般是有两种途径的,穷苦人家的小孩呢,基本都是被爹娘、长兄给卖了的。”他看了一眼沈茶,发现脸色没什么变化,又继续说道,“有钱、有权人家的小孩,基本上都是被拐的。” “你觉得这些小孩子被拐了之后,应该会怎么处理?” “嗯,要么人贩子带着这批小孩留在城里,把这些孩子藏在一个特别难找的地方,等到外面的风声过去了,再想个万全的办法,把人带离盐城。还有第二个可能,就是人贩子在封城之前,就已经连夜把这批小孩带走了,等到府衙的命令下来,他们已经离盐城很远了。不过……”沈茶看向轩辕靓,“如果没记错的话,每年的灯会,城里都是没有宵禁的,城门也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对吧?” “是这样的。”轩辕靓点点头,“因为很多来看灯的都是城外村镇上的,灯会结束会到很晚,几乎都是定更之后,这些城外村镇上的人才会三三俩俩的回家去。所以,城门一般都是通宵开着。”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浑水摸鱼,混在看灯的人之中一起出城,根本是不可能被发现的。”澹台平川看向沈茶,“所以,你更倾向于他们当天夜里已经离开盐城了,是不是?” “对,否则,以澹台家的搜索能力,人贩子那点藏人的本事,早就被找到了。”沈茶点点头,“这一路上应该会很艰难,无论多强壮的小孩子,都禁不起这个折腾,生病应该是很常见的,人贩子们也不可能好好的给小孩子们治病,或许还会出现小孩子在途中病死的可能。” “几年前,我们在嘉平关城抓获了几个人贩子,他们是以家庭作为掩护,把偷来的、廉价买来的小孩子卖到江南的青楼去,据他们的供述,他们从边关运走十个小孩子,等到了江南,能成功活下来的小孩只有两三个,其他的几乎都在路上死亡了。只不过,剩下来的小孩,状态也不是特别的好,比较容易收到惊吓,一点动静就会把自己蜷缩在一块。”沈昊林叹了口气,“那几个人贩子说,他们曾经被买主追杀过,因为有些买主买的小孩子,还不到一年就一命呜呼了。” “全天下的人贩子都是一样的,毫无人性可言。”白萌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勺子,“我在西京也抓了不少人贩子,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常见的,否则的话,陛下也不会下旨,只要是人贩子,证据确凿,用不着等着秋决,即刻问斩。”他朝着几个人耸耸肩,“池宏要庆幸自己的运气很好,只不过是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而已,命还是保住了。只是,他现在应该已经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了,但现在不离开池家,还把池阁老当父亲,应该是要报答池阁老、池家的养育之恩。否则,大可以离开西京,回到藤夫人身边,姐弟情深去。” “还有一种可能。”沈茶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伸出一根手指,“藤夫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池宏,池宏恰巧跟她不谋而合,想要……” “等一下。”白萌打断了沈茶的话,“池宏是在西京长大的,为什么会跟藤夫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概是因为宁王殿下。”轩辕靓看到对面三个小孩都好奇的瞅着自己,轻笑了一声,“池宏一向看宁王殿下不顺眼,你们不知道吗?” “这个是知道的。”白萌点点头,“不就是争风吃醋吗?池老头这辈子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当学生的,不就是只有宁王殿下一个吗?池宏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以,才对宁王殿下这么敌视。” “太天真了,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要特意拍刺客刺杀呢?”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内情?” 澹台平川没说话,和轩辕靓相互对望一眼,两个老头儿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坏笑。 762 单向仇恨么? 沈茶看这两个老头儿一脸坏样儿,就知道这个事儿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不单单是争风吃醋了,或许还夹杂着别的更复杂的原因。 “池宏和宁王叔……”沈昊林看看轩辕靓,又看看澹台平川,“年纪相差很大啊,王叔比他小了至少十岁,两个人勉强算一代人,严格一点可以说是两代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所谓的争宠吧?” “一旦人要钻了牛角尖,就不会有这么理智的想法了。”轩辕靓指指放在沈昊林身边的毯子,让他给沈茶披上。“何况,池宏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的性子,只需他犯混,不许别人对他有丁点儿的质疑。”他看看面前的三个孩子,“你们也见过池宏本人了,感觉这个人如何?” “还算是……有礼有节,但……”沈茶想了一下,“似乎还带着莫名的高傲,很有点瞧不起任何人的样子。” “京中曾经有过传言,池家的这位小公子清高得很。”白萌冷哼了一声,“想要跟他做朋友,必须要经过他的考验,必须要达到他的要求。” “什么考验?什么要求?”沈茶好奇的看着白萌,“很苛刻吗?” “我说说,你听听。”白萌伸出第一根手指,看着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如果我说错了,两位也请帮忙指正。”看到两个老头儿笑笑,他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道,“第一个要求是从外形来说的,长相不能比他好看,个头不能比他高,身材不能比他瘦,整体不能比他匀称。我给他进行了一个总结,只要是长得歪瓜裂枣,就有可能跟他做朋友。” “对自己的外形那么没有信心呢?”沈茶微微一皱眉,“可是他在公堂上说的可不是这个样儿的。”她看看茶室里的其他人,“他说的可是他自己知道长得不好看,之前都是池阁老和他的哥哥们在哄骗他的。” “这是因为年纪大了,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张扬了,稍微收敛了一点。”白萌摆摆手,“除了外形上的要求之外,第二个就是不跟比他家世好、比他家有钱的人交往,不过,这两点倒是很多人都能做到,毕竟西京的这些清贵人家的小孩,也没几个愿意跟他有什么来往的。所以,他身边的所谓那些同窗都是从外地来三大书院读书的,只有科考一个目标。” “他知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利用的对象?” “肯定是知道的,但不会在意的,只要能出风头,被人小小的利用一下也无伤大雅。” “池宏基本的情况呢,就是大统领说的这样,我需要补充一个大统领疏漏的细节。”澹台平川看看白萌,“自从池宏来到池家之后,池家上下都对这个小少爷非常的好,只要不是触碰律法的事情,那就是有求必应,可以说要什么给什么。这样的待遇,不仅池老头的其他儿子没享受过,就连他的孙子、孙女都不行。而且,不单单是池家人,就连嫁入他们家的女眷,还有池老头的孙子辈的孩子,都必须要宠着池宏,这一点,差点就被写进池家家规。” “清贵人家的孩子就是这么的娇生惯养吗?就不怕养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还是说……”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看向对面的两个老头儿,“池阁老……其实是故意的?有意把他养成这个德行,即使是他以后的年月想起来以前的事,想要做点什么,但又无能为力。” “和我们的猜想是一样的。”轩辕靓点点头,“但有一点说不通,当年应该是从人贩子手里救下这个孩子的,应该不知道他的来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要弥补自己感情上的缺憾。” “是因为觉得很愧对池夫人的那个孩子,所以把所有的遗憾都要弥补在池宏身上?”沈茶微微颔首,“倒是也有这个可能,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池宏胆子太大了,居然会直接对上宁王叔。” “宁王殿下从来没有把他当对手的。” “就是说,池宏的所有仇恨都是单向的,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没错。”轩辕靓笑笑,“他俩的恩怨就是从池老头起心动念要收宁王殿下为关门弟子开始的,或许会往前一点,我们梳理了一下池宏针对宁王殿下的情况,在池老头去给宁王殿下做讲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那个时候,他应该不是很了解宁王殿下,就明里暗里的在市井上散步了很多的关于宁王殿下的谣言。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都很清楚,他对待宁王殿下是个什么态度,你们也知道,怎么可能让这些宵小败坏他弟弟的名声呢?” “这么说,先帝是警告过池阁老或者池宏?” “对,警告过池阁老,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不要把心思都用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轩辕靓叹了口气,“但池阁老不在意,觉得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回家之后也只是随口说了两句,但被池宏记在心里了。随后的一段时间,他确实是收敛了不少,但池老头三顾代王府,一定要收宁王殿下为徒,他又开始折腾,这回吸取了教训,不去散播谣言了,而是开始跟宁王殿下比试学问。宁王殿下做了一首诗,他要做两首、三首,宁王殿下做了一篇文章,他也要做两篇、三篇,甚至还为了压过宁王殿下一头,特意自己掏钱办了一份小刊,专门是给读书人的,接受所有学子的投稿,把大家的诗作、文章都刊登在上面,任由所有的学子对这些文章、诗作品头论足。” “这个手段……倒是比散播谣言要高明了。”沈茶点点头,“但宁王叔一点都不在意吧?” “他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接触朝政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个,反正他也不参加科考,随便那些读书人怎么折腾都行,对于所有的质疑的声音、挑衅的声音,都不予任何的回应。”澹台平川耸耸肩,“你们知道最能气死别人的是什么吗?” “池宏一心一意要找宁王叔一较高低,却被宁王叔无视了,他觉得受到了冒犯,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所有的人都应该以他为中心,万事都要以他为重,他的人生里容不下像宁王叔这种无视他、漠视他的人。”沈茶摸摸下巴,“所以,池宏对于宁王叔的仇恨是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而且还是他单方面、自以为是的仇恨?积攒到了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就想让他的亲姐姐为他撑腰?” “他俩之间虽然没有见过,但发生过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轩辕靓看看沈茶,“宁王爷曾经公开在早朝的时候,点了二十几个大臣的名字,说他们对自己的孩子管教不严,给禁军、巡防营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着重点名了几个流言比较集中的茶楼、酒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点名的这几个地方,背后的老板之一,都是池宏。” 763 更接近真相的推测 “哟,还真不能小看这个池宏,这么有钱呢?”白萌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他不是号称读书人嘛,一向清高自傲得很,居然肯沾染铜臭,真是没想到啊!” “有什么想不到的?读书人不也得过日子,也得吃喝拉撒?”澹台平川轻轻挑挑眉,“读书人更费钱,他们有各种名目可以举办宴会,只有你没听过的,没有他们想不出来的。如果没有额外的收入,根本就无法支撑他们庞大的开销。”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他们这种文弱的书生呢!”轩辕靓淡淡的笑了笑,“想要在西京城真正立足,没有点银钱是绝对不行的,你们今天审的那个案子,不就是因为缺钱闹的吗?勋贵们、武将们、皇室子弟都是有御赐的庄子,不愁吃喝,不愁衣食,但文官就不行了,他们如果不做点买卖什么的,是根本支撑不下去的。所以,池宏会去做生意,也是不难理解的。只是,宁王殿下在朝堂上点了这几个酒楼、饭庄、茶楼的名儿之后,生意就变得不大好了。” “因为收益的问题,所以,他更记恨宁王叔了?” “不单单是影响到了他的收入。”澹台平川摆摆手,“而是连续四天的早朝,所有的弹劾都是冲着礼部、冲着池老头去的。倒也不是有意针对,正好池老头撞在了宁王殿下的刀口上。那段时间,他负责清理户部的帐目,六部和其他衙门都有问题,但是礼部是比较突出的,亏空金额很大,宁王殿下不拿他开口,是不可能服众的。所以,池老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一方面是礼部的帐目问题,一方面是池宏的问题,弄得他是焦头烂额的。虽然他回家之后,对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但池宏还是从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嘴里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他父亲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源头是宁王殿下,所以,更加上蹿下跳了。” “他是认为宁王叔不敢跟他正面对决,转而对他父亲下手?”看到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同时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户部的亏空是关乎国库的大事,怎么能跟个人恩怨扯上关系呢?”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格局差别了。”白萌托着腮帮子,冷笑了一声,“之前一直都有传言,说池家的这位小公子心眼小的出乎意料,如今一看,此言非虚,估计这位的心眼儿也只有……”他伸出自己的自己的小拇哥,“指甲盖这么大了。” “你还是高看了他,大统领,能有一半大就已经很不错了。”澹台平川哼了一声,“你们都想不出他在知道老池头陷入困境之后都做了什么,变本加厉的在他自己办的小刊上指桑骂槐,继续在市井散播宁王殿下的谣言,之前的谣言最多也就是说说宁王殿下的学识不怎么样,这一次倒是变换了方向,开始攻击宁王殿下的人品,说他公报私仇。哪怕后来户部专门出了告示,说明了礼部在亏空这件事上需要承担的责任,也没能让池宏收敛一二。” “宁王叔不在意自己被诋毁吗?”沈茶从桌上的小碟子里面挑了一个用抹茶做的糯米团子,小小的咬了一口,“这完全可以去京兆府衙门告他了吧?” “开始没怎么在意,后来确实是告了,但告的不是池宏,而是他手里的那家小刊和酒楼、饭庄、茶楼。因为证据确凿,所以,这几家就被勒令关门停业了。” “到了这个时候,池老头才觉得自己的小儿子好像走火入魔了,才把他找来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据说,这是池宏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池老头痛骂。”澹台平川耸耸肩,“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再生气,就暂时的偃旗息鼓,不再针对宁王殿下,双方进入了一个相对于比较平和、互补干扰的时期。双方再次起矛盾,就是宁王殿下出事前的三个月,西京城里关于宁王殿下的传言突然变多了。先帝派人追查传言的来源,禁军、巡防营还没有一个头绪,宁王殿下就出事了。” “等一下!”沈茶打断了澹台平川的话,她刚才突然想到了一点,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更接近宁王殿下那桩案子真相的推测。她瞅瞅身边这几个正盯着自己看的人,朝着他们摆摆手,“等一会儿,我捋一下思路,现在有点乱。” 沈茶慢慢的站起身,缓缓的在茶室里踱步,一点一点的捋清自己的思绪。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宁王叔以及被他所牵连的这些人所遭受的悲剧,或许都只有一个源头,而这个源头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家族世仇,其实只有一个源头,就是池宏。 在她的这个推测里,藤夫人应该是很早就知道池宏的存在,毕竟两个人从长相上来看,还是很相像的。虽然这个世上,长得很像、却没有任何血脉相连关系的人也有,但能真正碰上的机会是很少很少的,能遇得到,这两个人冥冥之中是有一定的联系的。 沈茶认为澹台家既然很早以前就在西京城布了很多的眼线,一部分是要获取西京城的消息,还有一小部分大概就是藤夫人想要找弟弟,而且,沈茶猜测,找弟弟的这个目的要比前一个急切得多。 根据现在所得到的消息,池宏曾经在西京相当的活跃,藤夫人的眼线肯定见过他不少次,应该有知道内情的,把他的画像送到藤夫人的手上。 沈茶无法猜测藤夫人拿到画像或者收到消息时会做出什么反应,也许会派人来偷偷摸摸的看,也许会亲自来看,总之什么样的可能都会有。如果她在那个时候确认了池宏就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弟弟,那么,池宏的一举一动、衣食住行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在藤夫人的掌握之中,同样的,也包括池宏跟宁王叔之间那可笑至极的恩怨情仇。 764 道貌岸然 “你的意思是,藤夫人早在十年前……不对,算时间的话,至少应该是二十年之前就已经知道池宏是她的弟弟,她对宁王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她弟弟出气?”看到沈茶微微点头,沈昊林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那她为什么不主动认亲?怕给弟弟带来麻烦?” “这应该是一方面吧?”沈茶也不是很理解,“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手里的权力还没有那么的……大?又或者是跟池宏有关系,她不确定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记得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弟弟愿不愿意认祖归宗。”她一摊手,“以池宏的性子来看,是不太乐意住在那种深山老林里吧?” “有道理。”沈昊林点点头,“如果这才是正确的方向,之前那些我们说不通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看着轩辕靓和澹台平川,“所谓的那些阴谋,一开始也都是意气用事,并没有想要人命的意思,到了后来才演变成了那种无法收拾的局面。这样的一个结果,恐怕是藤夫人也想不到的。无法收拾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也许摔着摔着,就真的能摔出一条路来?” “摔出一条路……”轩辕靓哭笑不得,“不是一条把自己逼死的路吗?” “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无论最后结了什么果子,是甜还是苦,都是要他们自己吞下的。”沈茶耸耸肩,“我想说的是,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涉及到人命,就是一点惊吓或者小伤、还有骚扰什么的,我觉得应该就是对宁王叔和他身边人的一点警告。” “警告?”白萌插了一句,“藤夫人给宁王殿下的警告?”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大概是想让宁王叔痛改前非,正视他跟池宏之间的矛盾,或者……”沈茶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要跟池宏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白日做梦?异想天开?宁王殿下是君,池宏连个臣都不算,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白萌呵呵冷笑,“谁见过主君什么都没做,就要给普通读书人道歉,还请求原谅的?脑子被狗啃过了?” “是因为他们一贯的目中无人,认为所有的主君都要跟梁王一样,对他们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澹台平川无奈的耸耸肩,“这种认知都刻在骨头里了,根本就去不掉的。”他伸出自己的拳头晃了晃,“跟他们讲理是不行的,只能把他们打服。” “宁王叔大概跟您是一个想法,压根就没当回事,准确说,根本不认为这是由池宏引发的。在他意气风发的那段时间,应该树敌很多,有很多人都针对他,对吧?”看到澹台平川和轩辕靓同时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看吧,估计当时他也不清楚自己都得罪了什么人,是谁对他下了手。” “这倒是事实。”轩辕靓呵呵一笑,“最严重的时候,一天遇到三五次的刺杀都是家常便饭,确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何况池宏跟他之间的矛盾……”他扯扯嘴角,“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多最多就是给人当茶余饭后的笑谈,不值一提。”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老将军作为一个公允的旁观者都这样认为,身在其中的宁王叔和他身边的幕僚是怎么想的,就一目了然的。”沈茶叹了口气,“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池宏就是个被池家人宠坏了的小少爷,一不顺心就上蹿下跳,哄好了就没事了,不会引发出大麻烦的。” “可没想到这个任性的小少爷背后,会藏着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白萌点点头,“只是,藤夫人为池宏抱打不平,为什么要针对老夫人和薛伯母呢?这种找场子、拔份儿的事扯到了女眷的身上,有点无耻了吧?” ”大统领,你忘了完颜萍的生母吗?“沈茶淡淡一笑,”藤夫人不就是借着完颜萍为母报仇的急迫之情,才通过完颜萍差一点掌控了金国的大权吗?幸好,完颜萍醒悟得很及时,在最关键的时候收手了。“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手段,恐怕她用了不止一次,而且屡屡得手。藤夫人在派人调查宁王叔底细的时候,发现了宁王叔生母的家族跟澹台家之间长达数百年的恩怨,她借此来蛊惑澹台云任,将他为首的这一脉正式拖下水。“ ”倒是说的通,不过……“白萌看看沈茶,又看看澹台平川,“在此之前,她又是怎么动用澹台家的力量去调查宁王殿下?老前辈,女眷可以插手族内的事务?可以调用族内的人手?而且,她还是一个下属的女眷,这么做,没有人会质疑吗?” “不用动用澹台家的力量。”澹台平川轻轻挑挑眉,“她是澹台云任的岳母,只需要告诉自己的女儿,有可能找到了她的弟弟、女儿的亲舅舅,需要一些人手去确认一下,打探一下自己的弟弟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根本用不上澹台家的人,只需要澹台云任私底下派一些信得过的心腹就可以。” “没错。”沈茶很赞同的点点头,“在那个时候,藤夫人还维持着她的假面目,没有人看穿她,所以,澹台云任并不知道自己的岳母心里想的是什么,盘算的是什么。表面上是疼惜弟弟,实际上是包藏祸心。” 沈昊林和白萌对视了一眼,跟着补充道,“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藤夫人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或许就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弟弟,给他天下最好的一切,来弥补这些年的缺失。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如果可以彻底掌控澹台家,甚至是让澹台云任这个人和他的势力都消失,她的心愿更容易达成。” “她在帮助她弟弟的过程中,应该是出现了阻力,或者有人提出了什么反对的意见,这才动了这个心思。”沈茶摸摸下巴,“以她身边人现在的这个反应来看,这个的可能是非常大的。” “按你们现在的这个说法,这个案子应该是多重因素掺杂在一起的产物。”澹台平川也站起身来,走出茶室,从隔壁的屋子拎了一个小板子进来,放在了桌子上面,拿起炭笔在板子的最上端写下了池宏的名字。“假设这个悲剧的起因就是池宏,她的姐姐,也就是你们提到的这个藤夫人,在集合了多方面的消息,甚至如小茶说的那样,亲自来西京城,确认了池宏就是她丢失多年的弟弟。然后又在集合消息的这个过程中,得知她弟弟一直跟宁王殿下闹的不愉快,她不希望弟弟受委屈,打算替弟弟讨个说法。” “这一出悲剧,从这里正式拉开了帷幕。”轩辕靓看着小板子上的内容,“到现在为止,这恐怕是理由最为充分的一个推测了,但这个推测还是有缺陷的。”他看看沈昊里、沈茶,又看看白萌,“必须从池老头、池宏那边确认他们跟藤夫人的关系,否则,推测也只能是推测了。” “池阁老跟藤夫人的关系?”三个小孩看向轩辕靓,“您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之间,还有来往?” 轩辕靓笑笑,朝着澹台平川扬扬下巴,“把那个拿出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这些小孩也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道貌岸然。” 765 太糊涂了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看着桌上摊开的卷宗,脸色都不是特别的好,三个人很默契的同时陷入了沉默。 看完这些卷宗里的内容,三个人很震惊,他们没想到池阁老表面上不声不坑的,背地里做的事情却是这么的骇人听闻,京兆府、大理寺、刑部封存的一些无头公案,都跟他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其中,有一桩案子,他们的印象是非常的深刻,那是大约三年前的冬天,正好也赶上沈昊林、沈茶回京过年,就在正月里,西京城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每一个死者都是喝醉酒之后被溺死在浴桶里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外人进来或者出去的痕迹,就仿若一个密室一般。 这个案子之所以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因为沈家军协同巡防营、禁军、京兆府衙门调查了整整十天,居然没有找到凶手留下来的任何蛛丝马迹,最后也只能束之高阁,让这桩案子变成一个悬案。 可谁能想得到,在这桩案子变成悬案后的三年之后,他们居然找到了策划这一系列杀人案的真凶,而真凶就是看上去很无害的太学院长。 已经看过这些资料的轩辕靓和澹台平川,特别理解能理解这几个小孩,当初他们看完这些的时候,心情也是很复杂的,连澹台平川都无法想象,像池老头这样一个在大夏土生土长的读书人、深受两代君王深恩的大夏文官之首,心里居然对大夏的恨意是这么的浓烈,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居然做了这么多对大夏有害的事情,甚至近十年来,大夏发生的很多严重的案子,很多悬案的背后都有池阁老的影子。 “两位老将军……”沈昊林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将里面已经冷掉的茶水喝掉,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为什么要把这些交给我们呢?这些都已经是确凿的证据,应该交给陛下,由陛下圣裁才是。” “已经送到宫里去了,这一份是交给你们的。具体怎么做,自然是要听陛下的。”轩辕靓朝着沈昊林笑笑,“说来也真是巧了,先是太学出事,然后池宏指使刺客刺杀宁王殿下,又牵出了池宏的身世。”他冷笑了一声,“明天的朝堂上,应该会非常的热闹。” “已经可以预想到了。”白萌点点头,“不过,今天已经提前把池府控制住了,连池阁老其他的儿子也被看管起来,就等着明天早朝结束,全都丢进刑部大牢。” “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您二位。”沈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您二位是怎么想起来调查他的?池阁老已经致仕多年,只剩下一个太学院长的虚衔,要不是太学的先生们被算计了,今天也不会露面。就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引起您两位的注意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澹台平川微微一笑,“不是我们要查他,而是宁王殿下要查他。” “宁王叔?”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看向澹台平川,“宁王叔是想知道,池阁老在他落难的那个时候,背着他偷偷摸摸的做了什么,可没想到,竟然查出了这么多。不过,宁王叔什么时候请您查这件事的?”沈茶伸手翻了翻那些资料,“这么多消息,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收集全的?” “他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鹰王爷和代王爷陪着他到我这里来了一趟,请我们帮忙调查宁王府的所有人。” “所有人?这个范围很广啊!” “对,从他身边的心腹到宁王府的打杂、丫头什么的,不管在宁王府待了多少天,都要一一的查清楚。”轩辕靓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他们之所以没有找你们,是因为他们会觉得这个调查可能占用你们太多的精力,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本身就人手不足,没必要在这个上面浪费了。”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暗影在西京活动,多多少少会有些捉襟见肘的,不如澹台前辈的人在这里游刃有余。”沈茶点点头,“这份东西是不是已经交到宁王叔的手上了?” “还没。”澹台平川轻轻摇摇头,“事关重大,我们先要跟你们、跟陛下打个招呼,毕竟……”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宁王殿下对池阁老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一旦把这个东西贸然交给他,他要是接受不了,旧病复发的话,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前辈,您的这个担心,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白萌把白天酒楼上宁王殿下的反应跟轩辕靓和澹台平川说了一下,“宁王殿下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甚至接受了他跟池宏合谋找刺客刺杀他的事情。”他一摊手,“其实,从他答应可以调查宁王府的人开始,他就接受任何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了。” “按照宁王叔的说法,在看守皇陵的这些年,他已经想通了很多的事情。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把自己从这个迷局里面摘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曾经发生的事情,会得到一些新的线索。”沈茶拿起一份卷宗,又开始从头翻,“只是,池阁老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夏人,一个从来没有出过西京的人,怎么跟这么多外族搭上关系的?而且,他怎么会对大夏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不算土生土长吧,池家是一百年前从江南迁到西京的望族,那个时候,西京的人口数量很少,无法撑起一个皇城,所以,当时的皇帝下令进行人口迁徙,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多且富庶的江南地区。” “这个我也听说过。”沈昊林接过澹台平川的话,给沈茶和白萌解释了一下,“当时被迁徙过来的,有的家族是高高兴兴的,有的则是迫不得已。那些被迫离开故土的,心里有恨是很正常的。”他指指沈茶手里的卷宗,“跟池阁老接触比较密切的那几个家族,几乎都是当年一起从江南迁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心结一直都没有解开,一直都是存在的。” “这就是他们勾结外族、背叛大夏的理由吗?”沈茶不可置否的摇摇头,“太糊涂了!” 766 挺狠的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当晚就在轩辕小院住下来了,轩辕靓和澹台平川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屋子,准备好了一切,等他们安顿下来,两位老人家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了。 三个人洗漱完了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虽然很晚,但完全没有睡意,这几个封存很久的悬案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凑在一起,把这几个悬案的卷宗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 “这几个案子跨度长达二十年之久,虽然手法不太一样、受害者的死法也不太一样,但风格却是大同小异,无一例外,受害者都是家里的嫡长。”沈茶打了个哈欠,将手里的卷宗放到面前的小桌上,抱着个靠枕,半眯着眼睛说道,“这些都是可以说明,这几个案子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至少是共同拥有一个主谋。” “家里的嫡长?”沈昊林伸手拿起其中一份卷宗,“主谋为什么这么痴迷对嫡长下手?据我所知,池阁老是池家的嫡长,按理说,他们这些人心里最忌惮的不应该是家里的庶子?” “那就不知道了。”白萌轻轻摇摇头,摸摸自己的下巴,看看沈昊林,“今天闹腾这么一出才发现,咱们其实对池阁老并不是很了解,是不是?我们跟他之间的交集几乎没有,即使是见面也是打个招呼,随便寒暄两句,嘘寒问暖一下,仅此而已吧?” “离开西京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打交道的机会。”沈昊林表示同意白萌的说法,“哪怕回京,不是特别重要的宫宴,也很少见池阁老出来走动。” “你们两位等一下。”沈茶伸出手拍拍沈昊林的胳膊,“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池阁老曾经在东宫讲学,小珏哥哥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经跟他学习过。你们二位可是小珏哥哥的伴读,怎么会没有任何交集?” “这个嘛,说来话长。”白萌瞄了一眼沈昊林,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他确实是在东宫讲学,但也就是那么一两天。” “时间确实是不长,可是……”沈茶很好奇的看着他俩,“你俩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因为,池阁老在东宫讲学的那一两天,他跟陛下压根就没有听,从头睡到尾,从白天睡到了傍晚。”沈昊林轻哼了一声,“舅舅好不容易请了池阁老来讲学的,结果他俩是这个反应,简直都要气炸了。” “确实是很不像话。”沈茶点点头,很不赞同的看着白萌,“不过,倒也是你俩的风格,后来呢?” “老爷子被气得敲断了他的拐杖,无论舅舅怎么劝,都拒绝再来东宫。舅舅没办法,也担心把老爷子气个半死,只能放弃了。不过,倒是没饶了这两个家伙,罚他们在宫里的小佛堂跪着,整整抄了三天的佛经,每天就给一顿饭、一壶水,为的是让他们两个长记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真的是一肚子的气。先帝给我们一顿饭、一壶水,罚我们抄经静心,我们都认,但那个池老头居然落井下石,认为我们太过顽劣,应该罚的再重一点。” 白萌也学着沈茶的样儿,找了个靠枕抱着,把下巴放在靠枕上,恶狠狠的磨着牙。 “哟,都磨牙了?这得有多大的恨意?”沈茶好奇的看着白萌,“他做什么了?” “建议舅舅把小佛堂的火盆撤掉,让他俩体会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这么……”沈茶目瞪口呆,“这么狠的吗?” “最巧的是,我们被关进佛堂的当天晚上就下了大雪,国公爷虽然偷摸着给我们塞了厚的皮裘和手炉,但依然很冷很冷。小佛堂那个地方,就算是烧十个火盆,都不觉得暖和,何况一个火盆都没有啊。我们两个生生抗过了三天,最后两个人冻得都没有任何感觉了。” “何止没有任何感觉了。”沈昊林轻轻的叹了口气,“是舅舅亲自把他俩从小佛堂里抱出来的,两个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一直都在床上躺着。” “居然这么严重?”沈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萌,“确实是深仇大恨了。” “可不是嘛!”沈昊林叹了口气,“高热不退,药也喂不进去,喂多少吐多少,把舅舅和太后、还有白老爷子都急疯了。最后还是请了惠兰大师出马,才及时的把两个人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幸好,他俩底子厚,这一次生病没动了筋骨。否则,舅舅是不会饶过池阁老的。” “害他俩大病一场,也不能放过他啊!” “是没放过他。”沈昊林点点头,“禁足一个月,发俸半年。” “这个惩罚还是轻了。”沈茶有点不太高兴,“也难怪师叔和代王叔都看不上他,这手段……确实是不够光明磊落,颇有点小人行径。” “确实是很小人。”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从那儿以后,他俩就没去过小佛堂,甚至连经过那里都不肯。即使是要多走几步路,也绝不接近。” “这是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沈茶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你们几岁?池阁老多大年纪?” “池阁老……岁数不小了,也有个五六十?至于我们,嗯,我们差不多四五岁的样子吧!”白萌的下巴在靠枕上蹭了两下,“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后来长大了两岁,就不怎么折腾了。”看到沈昊林斜着眼睛瞅自己,他又改口道,“是在宫里不折腾了,改在西京城里乱溜达了。” “岂不是更让人头疼?”沈茶笑呵呵的看着白萌,“你俩还真是混世魔王。” “别扯上我啊!”白萌连忙摆摆手,“我可不是,我是被迫的。不过……”他看看沈茶,“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基本上就没怎么见过池阁老,除了过年时的两次宫宴,其他的时候很难再见到他。” “按理说不应该啊,他不是太学的院长吗?平时不用去太学吗?”沈茶微微一皱眉,“你们巡逻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是可以在街上遇到的。” “也就是最近一两年,他才从太学搬出来的,之前一直都住在那里,碰不到也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所以,你们也不是很清楚,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有来往。” “从他致仕之后,跟他来往的人也就是他曾经的那些门生了。”白萌一摊手,“所以,他策划了这些案子,真的挺让人想不到的。何况……”他伸手点了点那些卷宗,“这里面还有两三起是他在太学居住的时候发生的,如果太学当时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的话,禁军、巡防营早就收到消息了,不可能拖到这会儿才被发现的。而且,案发之后,我们也竭尽所能的寻找凶手的线索,却一无所获。”他看看桌上的卷宗,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家伙的手段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高了。” “第一起案子是十年前的夏天,对不对?”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明天找钱老先生问问,十年前的夏天,藤夫人是不是曾经派人或者亲自来过西京。” “你是说……” “嗯!”沈茶点点头,“直觉告诉我,池阁老并非如他所说,对池宏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767 不着急 池阁老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沈昊林、沈茶,还有睡眼惺忪的宋其云,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殿下、国公爷、大将军,再有什么急迫的事情,也应该吃了早饭吧?看你们这个样子,是不是又熬了一晚上呢?”他轻咳了两声,“你们的年纪虽小,但也应该好好的照顾自己身体,要不然,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有的发愁了。” “真是劳您费心了,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一定会非常康健的,保证活得比您和您儿子久。” 宋其云的语气非常的不客气,他昨天晚上在宫里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轩辕靓和澹台平川送到宫里的卷宗,他们兄弟两个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得出了跟沈茶同样的结论。所以,当他再次面对池阁老的时候,态度非常的强硬,一点面子都不给池阁老留。 “殿下这是何意?” 池阁老感受到了宋其云隐隐的怒气,觉得有点不对头,自己虽然早就致仕,但曾经在宫中当过讲师,声望还是有的,这些皇室、高门子弟见到自己还是毕恭毕敬的,像宋其云这样明目张胆的跟自己对着干,特别不尊敬自己的,他几乎没有碰到过,所以,才会觉得很意外、很震惊。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宋其云,不晓得这位王爷是不是早饭的时候吃了什么不对付的东西。 “今天本王是代陛下来审问你的,那些客套的废话就不多说了。”宋其云朝着池阁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本王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如果说谎的话……”他朝着身后一挥手,两个拿着狼牙鞭的暗影走到池阁老的两侧站好,“就别怪本王不尊老了。” 池阁老看看自己左右两侧的暗影,又看看他们手里的狼牙鞭,表面上特别的乖巧,朝着几个人点点头,表明自己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心里却不以为意,说句老实话,他还真不相信宋其云敢对自己动手。如果真的用了刑,后果可不是这几个小孩能承担得起的。 沈茶看出池阁老心里的想法,冲着两个暗影一挑眉,两个暗影接收到大将军的指使,挥起手里的狼牙鞭朝着池阁老的后背抽去。 还在洋洋自得的时候,突然背上挨了几鞭子,痛得池阁老眼前一黑,差点儿没厥过去。他万万也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三个孩子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对着自己下手。 “你们……你们……” “池阁老,您现在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您已经不是太学的院长了,您只是阶下囚。”沈昊林很冷漠的看着池阁老,“您的那些威风,还是省省吧!” “对了,忘了告诉您,池府现在已经被抄了,您的那些得意门生的家里也被禁军、巡防营给看管起来了,他们现在已然自顾不暇,没有闲工夫来救您。”沈茶淡淡一笑,“所以,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要不然,我们可不知道会对您做出什么举动来。”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个样子,太过分了!” “对待您这样的,是非常的客气了。通常我们对勾结外族以及别有用心的人,都是先打一百鞭子的。” “我……我没有!我什么时候……” 沈茶伸出手打断了池阁老的辩解,朝着他摆摆手。 “您是不是勾结了外族,是不是勾结了别有用心的人,您心里清楚,我们也清楚,就不必再狡辩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想,我们不着急。”沈茶朝着暗影一挥手,“如果您想不起来的话,我们不介意采用一些手段,帮您回忆回忆。” 池阁老的态度还想要继续强硬,但看到沈茶脸上嘲讽的浅笑,以及身边这两个暗影手里蠢蠢欲动的鞭子,张了几次嘴又闭上了。想了好半天,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的。”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得要挨两鞭子,你们这些读书人骨子里就喜欢犯贱的吗?”宋其云哼了一声,看到负责记录口供的梅林朝着自己做了一个已经准备好的手势,轻轻敲敲桌面,“第一个问题,池宏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是你在外面捡来的,没错吧?” 池阁老听到宋其云的话,迟疑了一会儿,慢慢的点了下头。 “没错,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在无意中救下来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年冬天,我奉皇命陪同当时的五城兵马司的甄大人去西南边关看望边关的将士,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劫匪。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收拾劫匪是不在话下的。把这群劫匪一网打尽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是一群人贩子,从盐城拐了很多的小孩子,要卖到江南去。” “这其中就有池宏?” “是!”池阁老轻轻点点头,“根据这群人犯的交代,他们从盐城一共带出来二十三个小孩,其中七个是他们在灯会上拐来的,剩下的十六个是他们从这些小孩的父母手里买来的。只是天气寒冷,路途又遥远,这些孩子禁不住长途跋涉,二十三个小孩只剩下了十五个。” “已经不少了。”沈茶看看沈昊林、看看宋其云,“也是因为阁老你们把他们救下来的地方距离盐城不远,否则,数量应该会比这个要少很多。” “大将军说的不错,甄大人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即使是这样,这些孩子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的好,绝大多数的小孩因为吃不饱、穿不暖,又被人贩子打骂,生了很严重的病,有三五个小孩高热不退,虽然后来及时救治了,但是也留下了一些病根儿。”池阁老看看面前的三个人,“有不记得以前的事的,有一个耳朵听不到声音的,还有几个说不出来话,不跟人来往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宏就是病好了之后,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亲人……”他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解释了一下,“知道自己叫什么、家在那什么地方、又迫切要回家的,我们都派人送回去了,只剩下几个不想回家、想不起来自己以前的事情的小孩,除了小宏之外,其他的都妥善的安置了。” “为什么会除了池宏之外呢?” “他病好了之后,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接近,所以,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把他给带回了家。” “这样,他就成为了池家最小的孩子。”宋其云点点头,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您其实是从这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池宏其实是藤夫人……不,应该说,这个小孩跟那个神秘的澹台家族有关系,对吧?要不是因为您确认这一点,您也不会将他抱回家的,没错吧?” 768 不打自招 池阁老望着眼前的宋其云,恍惚间看到了刚刚被解救出来、因为生病而烧的满脸通红的小儿子。 无论多么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样无助、脆弱的小孩子,都会生出恻隐之心的。 池阁老自认是善良的、有同情心的,再加上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往事,对小孩子更加的心软,再加上那个蜷缩在大大床铺上的小小身影,仿佛让他看到了那个曾经因为他的偏执、他的执念而无辜死去的孩子,所以,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走进了那间屋子,将那个浑身发烫的小孩抱在了怀里。 从此,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人,命运就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池阁老从回忆中走出来,看看眼前的三个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殿下说的不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但并没有告诉小宏。后来小宏和他的姐姐相认,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以为这件事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 “任何事只要发生了,就不会不被人发现,何况这还是跟血脉相连有关,更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掩盖住的。”沈茶淡淡的看了一眼池阁老,“不过,您又是怎么知道池宏的身份的?不是说,他在病好之后就仿若换了一个人,根本不记得他自己的身世,也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吗?” “是这么回事,我也不是从他的嘴里知道的。”池阁老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审问了那几个人贩子的小头目,他们说早早就盯上了几个盐城商贾家的孩子,小宏家就是其中之一,本来是想要拐他姐姐的,但发现他姐姐身边的护卫太多、太厉害了,才把目标转移到了小宏的身上。” “他们拐人之前,难道没有打听打听对方的底细吗?”宋其云微微一皱眉,“藤夫人未出嫁之前,家里也是不好惹的吧?”他看向沈茶,“还是说那会儿她已经订下亲事了?” “即使没订下亲事,她在澹台家也是有点名气的。她跟余老夫人、澹台老夫人是闺中密友,否则,后来的事情发展的也不会那么的顺利,她也不会把女儿嫁给澹台云任。”沈茶叹了口气,看向池阁老,“至于你说的,人贩子在拐人之前会不会打探底细,会是一定会的,但他们不会打探那么多,只需要知道这家人有钱,小少爷养的很水灵,如果拐了可能会卖出一个高价,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嗯?”宋其云不是很理解,“怎么会足够呢?他们不怕被拐的这些高门大户跟他们算帐吗?” “这个肯定是不怕的,人贩子活动比较猖獗的,通常都是在混乱的边关,像盐城这种相对比较平缓的地方,人贩子不是经常去的,一般就是拐一波就换个地方。”看到宋其云还是不怎么明白,沈茶笑了笑,解释道,“说得更明白一点,他们在盐城拐了人,被盐城的高门大户记恨,被盐城府衙通缉,对他们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只要离开盐城管辖的地界,他们就是安全的,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趁着灯会没有宵禁,直接把拐的孩子连夜带出城的最主要原因。无论这笔买卖他们能赚多少钱,他们未来数年、甚至是数十年,都不会出现在盐城的地界上。” “这是……”听完了沈茶的解释,宋其云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干一票就永远不回来的准备?这还真是不用打探太多的细节,也不用在乎对方会不会找他们算账。”他看向池阁老,“不过,照这么一说,他们应该也不是很清楚池宏的来头,那么,阁老又是怎么通过人贩子了解到池宏的真正身世呢?” “小宏胳膊上有个标记,你们都应该见过的。”池阁老看看沈茶,看看沈昊林,“那个标记,甄大人说觉得古怪,但从来没见过,我当时也确实是不认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家会在小孩子的手臂上刺那么一个图案。但人贩子首领中有一个承认曾经见过那个标记,知道是属于一个姓澹台的神秘家族。” “他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的祖父曾经是澹台家族的其中一员,其实,说是一员也是抬举他了,就是个打杂的,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出了主家,后来没了生计,才干了这个缺德的买卖。虽然是个打杂的,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事情,他的祖父对曾经的主家一直都心怀不满,直到病逝都要求自己的儿孙有机会为自己报仇。那个人在盐城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小宏手臂上的标记,想起祖父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些往事,决定要对这个小孩下手,让澹台家也体验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但他不知道,他拐的小孩,并不是本家的小孩,只是本家手下的小孩。”池阁老看看沈茶,“直到问斩,他都不清楚自己报仇其实是找错了对象。” “既然阁老知道池宏的身世,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回到盐城、送回到他姐姐的身边?”沈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您应该知道,他的姐姐一直都在找他。” “我知道,但我不能把孩子送回去。”池阁老叹了口气,“大将军不要误会,如果能送回去,肯定是送回去了,主要是小宏不乐意,或许因为他病好、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就认准我了,除了我之外,包括甄大人在内,都无法接近他,一旦有人靠近,他就像个受惊的小兽一样。所以,只有我才能把他给带回家去。” “当初藤夫人亲自来西京见他,确认他是不是自己的弟弟,阁老也是知道的,对吧?” “没有!”池阁老摇摇头,“她没有亲自来,只是写了封信托人给我,谢谢我对小宏的照顾,如果日后有需要的话,她会帮我解决一些问题。” 说完,他抬起头看到面前三个人脸上的冷笑,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 “池阁老,您知道您这叫什么吗?”宋其云站起身,走到池阁老面前,冷哼了一声,“您这叫不打自招,表面上对池宏的一举一动都不关心、不在意,实际上,都跟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吧?本王是不是由此可以推断,池宏行刺宁王叔,您也是有一份的啊!” 769 真难为他了! 御书房的气氛很凝重,用死气沉沉来形容也不为过。 书房里除了垂首站立、大气儿也不敢出的几位中枢重臣之外,早就已经不上朝的代王爷和鹰王爷,还有几位尚在京中、没来得及回自己封地的闲散王爷也都出现在御书房里,默默的坐在御案的两侧,在他们面前的桌案上都摆着几摞信件,还有几封已经摊开了。 垂首站立的重臣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胸膛里,尽量假装自己不存在,尤其是池阁老的门生,以及平日里跟池阁老走动频繁的,更是想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只能祈祷着御案后面坐着的那位,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不要询问自己的意见,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珏的眼睛往下面轻轻一扫,就知道这帮大臣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无奈的摇摇头。 他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至于迁怒其他无辜的人,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池阁老才是真正的罪魁。哪怕御书房里的人真的给池阁老传递过消息,或者无意中传递了消息,也不是他们的错,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们也不知道池阁老跟他们结交是别有用心的。 代王爷看完了自己手里的信件,漫不经心的丢在了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们……”代王爷捧着茶杯,看看站着的各位重臣,“你们有谁知道,这几个案子的死者,跟池家到底有什么关系?池老头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各位大臣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都频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回事,跟自己无关。 “甄大人!”代王爷朝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的兵部侍郎招招手,“别躲了!说说,你家跟池家可是世交,令尊甄老大人可是知情人,他知道池小公子是池老头的养子,却一直帮着他隐瞒。光是这一点,就够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王爷……”甄大人站出来一步,看看代王爷,又看看宋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这事,臣是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而且,虽然我们两家是世交,但也只是外面的人传我们是世交,家父……”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家父在世的时候,耳提面命不许跟池家有任何的实质性往来。” “为何?”宋珏微微一皱眉,“是从什么开始的?” “具体是因为什么,臣父从来没有说过,不过从臣记事开始,就记得家父的话,不要跟池家有任何牵扯,面儿上能过得去就行。” 宋珏摸摸下巴,这么一看,老甄大人是知道一些什么,所以才严令自己的家人与池家保持距离。 “这几个案子的死者,甄大人不认识?” “回陛下,有一个是听说过。”甄大人快速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宋珏,“这个姓曾的死者,他的祖上曾经力主人口迁徙,也是提出将江南富庶地区的人口迁徙到西京的言官之一。” 宋珏恍然大悟,池家的祖上曾经是江南有名的清贵人家,被迫离开故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西京,虽然是京城,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心存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居然记恨了这么多年,倒是让人想不到,池家人的心眼儿,还真是小的可怕。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代王爷挥挥手,让甄大人退下,侧头看了一眼宋珏,又看了一眼站立在旁边的白萌,轻笑了一下,“行了,你也别纠结,就算没这些事,池小公子昨天的所作所为,朝堂上也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现在翻腾出来的这些,不过就是让他们死得更痛快一点就是了。” “王叔看得通透,是我想岔了。” 宋珏被代王爷的话逗笑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即使池阁老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完全的无辜的话,也会被池宏的身世、池宏做的事给牵连,会不会送命不知道,但一定会灰溜溜的离开西京,至少往后三代,无法出现在这里,无法出现在朝堂之上。而现在,池阁老手上沾了人命,又跟别有用心的人勾勾搭搭,给他们传递西京的消息,这个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朕想池阁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宋珏看向下面站着的重臣们,“各位爱卿,事情都了解了,证据也确凿,池家上下应该如何处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一切任凭陛下做主。” 宋珏没说话,目光一一扫过御书房里站着的每个人,在他们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看到各位重臣心里发毛的时候,他才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去。 被宋珏放了出来,各位大臣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白捡了一条命似的,忙不迭的从御书房退出去,仿佛慢了一步,就会被追在后面的巨兽给吞了似的。说实在的,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样子,今日的陛下,再一次印证了那句老话,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那真的是可以摧毁一座城的。 “就他们这样的,整日里还好意思以国之栋梁自居?真是太丢人了。”宋珏看着这帮人离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代王爷和吴清若,“池宏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澹台家藤夫人丢掉的亲弟弟,宁王叔可是知道了?他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他只说了一句话,当初败得这么快,必然跟他这位好师父脱不了干系。”代王爷冷笑了一声,“池家的人,从骨子里就是恨大夏、恨宋家的,巴不得大夏亡国,宋家落败,这样才能报了他们背井离乡之仇。只不过池家几代都没有特别出色的子弟,好不容易才出了池老头一人,可不是要在他这一代把这些年的恩恩怨怨都了结干净嘛!” “辰辰还有一句话要转告给池老头。”吴清若看向白萌,“真难他忍辱负重多年,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770 绝不姑息 “难为您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听完了白萌讲述完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宋其云对着池阁老说出了跟宁王殿下同样的话。 池阁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前面,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白萌看看池阁老的反应,轻轻摇摇头,转头看看宋其云,心里暗道不愧是宋家的人,讽刺人的口气都是一样一样的。 “怎么了?”宋其云看看白萌,“那儿说错了?” “没。”白萌轻轻摇摇头,“你说的都对。” 他转过身再看看专注于看那一筐信的沈昊林和沈茶,看到他们脸上凝重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定然是很难忘的一天。 “池阁老,真人不露相,没想到您慈眉善目的一个人,居然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宋其云抱着双臂,慢悠悠的溜达到池阁老跟前,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池家从江南迁到西京,少说也有百年的时间了,这一百年的时间里,你们池家受到的皇家恩惠还不多吗?还不够弥补你们背井离乡的损失?还需要这些无辜者的性命作为补偿吗?都说文人的心眼小,可没想到小到这个地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无辜?”池阁老冷笑了一声,“他们哪里无辜了?所谓父债子偿,如果不是他们先祖出了那样的馊主意,江南十数个名门望族,何止于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这十数个名门望族又何至于凋零到只剩我池家一门?王爷,上百人的大族,就这么的没了,换成是你,你会怎么想呢?”他恶狠狠的瞪着宋其云和白萌,“而造成这一出悲剧的罪魁祸首,他们的后人却活得精彩纷呈,难道不是一件讽刺的事?池某身负这血海深仇,若不报,有负先人重托,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又有何脸去见他们呢?”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报了仇,又如何?”白萌微微歪头,“他们的后人一定会来找你的后人报仇,冤冤相报,仇恨越来越深。” “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后人会怎么样,我也是无能为力的。”池阁老看了一眼宋其云,冷笑了一声,“王爷刚才说什么恩惠、什么补偿,我想问问王爷,池家用了一百年,到了我这一代才混到今天的地步,靠的可都是我们自己,我们受了什么皇家的恩惠呢?莫非王爷所说的这个恩惠和补偿,指的是当年我们迁过来给的那几栋破房子和那几亩荒地吗?” “阁老饱读诗书,难道就忘了诗经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宋其云居高临下的看着池阁老,“人口迁徙是国策,岂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可以随便非议的?”他眯起眼睛,“你们不乐意就不想来,置国家社稷于何地呢?阁老的那些书,莫非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是说……”白萌哼了一声,“阁老也因此记恨皇室,记恨陛下,想要叛国、谋反不成?” “大统领,阁老可不是想要谋反,而是已经谋反了!” 看完了大部分信件的沈茶,站起身走到宋其云身边,接过暗影递过来的狼牙鞭,示意众人往后退。 “大将军何意?”池阁老梗着脖子,怒视沈茶,“没有任何证据,可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沈茶铁青着一张脸,“池阁老,您是不是可以告诉本将军,当初宁王殿下的身世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老夫人的行踪又是谁捅出去的?还有,金国的人、澹台家的人是怎么进入西京的?是怎么在西京站住脚的?这背后是什么人在帮扶他们?池阁老,您跟您的两位公子,本事还真是不小呢!” 说完,她也不听池阁老的辩解,抡起手里的狼牙鞭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整个牢房里就听到了鞭子的呼呼声以及池阁老越来越凄厉、越来越痛苦的哀嚎声。 白萌是第一次见到沈茶这个样子,也是第一次见她动手抽人……不,准确说来,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发狠、把人往死里抽,想要过去拦着,却被宋其云给抓住了胳膊,拖到了沈昊林的身边。 “你拽我干什么?”白萌看看宋其云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看看气定神闲的沈昊林,“你俩不劝劝她吗?看她这个样子,怕是要把池老头给抽死了!我跟你们说啊,这个老头儿可真的不能死,我们还要从他身上找当年那桩案子的线索呢!” “大统领,稍安勿躁!”宋其云搂着白萌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不用担心,大将军手下是有准头儿的。如果她想要池老头死的话,第一鞭下去,那老头就一命呜呼了,可就没有后面这么多鞭子了。” “可是……”白萌看了一眼已经被抽得浑身是血、完全看不出人样的池阁老,“看上去很严重。” “皮肉之伤而已。”沈昊林摸摸手边的茶杯,感觉里面的茶水还是有一点温度的,端起来喝了一口,“看着可怕,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喝两天汤药就好了。” “只是……”白萌看看还没有停手的沈茶,“池老头可不是那些武将,不一定能扛住这顿揍。” “没关系啊!”宋其云不在意的耸耸肩,“小茶姐姐会看情况停手的,剩下的鞭子会由池家三位公子替他们的老子继续挨。”他看了一眼不停哀嚎的池阁老,冷哼了一声,“他不是一直都说父债子偿吗?那就让他的儿子们替他受过好了。” 抽了小一盏茶的工夫,沈茶才停手,池阁老已经是气息虚弱了,她朝着旁边的暗影打了个手势,暗影拿起旁边小桌上的小葫芦,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掰开池阁老的嘴,塞了进去。 白萌看着沈茶把鞭子丢给暗影,洗过了手,走到自己身边,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没事吧?”瞅着狱卒们把池阁老抬走,白萌看看沈茶,“下手挺狠的啊!” “大统领,我这还没下狠手呢!”沈茶坐在沈昊林的身边,吩咐暗影把池家的大公子带过来,“他为了那一点点的私人恩怨,不顾家国大义,泄露不该泄露的秘密,差点儿毁掉整个大夏,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姑息的。如果不是看到他身上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会直接抽死他的。” 池家的大公子一进来就听到沈茶最后这句话,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771 串起来了 池睿,池阁老的大公子,今年刚刚过了五十岁的生辰。 他出生的时候,正巧赶上了池阁老高中的那一年,新科状元的名声在外,各种的应酬,各种的交集,各种的钻营,让池阁老错过了大儿子成长的阶段。等他忙完了这几年,好不容易在朝堂上站住了脚,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腾出时间可以教儿子了,却没想到儿子压根儿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准确说来,这位大公子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丝毫的兴趣。 “什么叫做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沈茶很好奇的看着白萌,“三五岁的小孩就厌世了吗?看大公子的样子,也不像是了无生趣的那种人呐!” “小茶,有关于池大的一切,都是老头儿自己说出来的。”白萌冷哼了一声,“他是池大的爹,他说池大不争气,说他不如弟弟,说他一事无成,旁人除了附和,还能说什么呢?所以,这就落下了一个池大公子无用的印象。而大公子是不是真的无用,天知、地知、池老头知。” “池阁老说的,也未必不是真的。据坊间传闻,这位大公子性情敦厚,老实得有点过头,即便旁人欺负到头上来,也从来不与人发生争执,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这个我倒是相信。”沈茶点点头,“这位大公子虽然能力不济,没有入朝为官,听说人品还是不错的。前些年跟父亲、母亲回京,在宫宴上见过那么一面,倒是觉得这人除了老实得有点窝囊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缺点。”她冷笑了一声,伸手指指那一大筐的信,“可是这窝囊的人要是干出点什么事来,那一定是惊天动地的,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家居然出了通敌叛国的内鬼。” “池家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无辜的。”沈昊林的脸色非常的凝重,“眼皮子下面,出了一个贼窝,这是打了先帝、陛下的脸,也是打了文武百官的脸。” “国公爷说的是,若不是我拦着,陛下恐怕要亲自来抽池老头一顿,那应该就不是什么皮肉之苦了。” “是该让皇兄来过过瘾,不过,若池老头出了什么岔子,倒是脏了皇兄的手,那就不值当的了。”宋其云打了个哈欠,看看还在晕着的池睿,“就池大这个胆子,还敢做这样的事情,就不怕回过神来,哪天晚上睡不着,被自己做的事给吓死吗?” “池大的胆子小是真的,这一点,我可以亲眼见过的,倒是可以确定。但是他父亲、他弟弟的胆子可是不小,他父亲、他弟弟想干的事,以他的性子,怕是拦不住,管不了的。何况,他们家的情况复杂,池大的夫人,算是那些江南望族的幸存者,身上也背着同样的深仇大恨,自然不会站在池大这一边。”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池大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他可以把父亲的谋划提前告知,也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了。” “大统领,此言差矣,池大公子未必没有提前告知。” “什么意思?”白萌看着沈茶从那筐信里面翻出一封,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条,“这是什么?” “大公子写给大理寺的匿名信,告发他父亲的不轨之举,但……”沈茶叹了口气,“不知道被什么人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给退了回来。” “还能是谁呢?”白萌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连我这种不怎么跟池大有交集的,都能认出是他的笔迹,大理寺负责这种事情的推官唐晃,曾经是池老头的学生,对于池家人的笔迹都很熟悉,必然是他给退回去的。”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池老头所有的学生,除了宁王殿下之外,都对这位池大公子嗤之以鼻,异常的嫌弃。” “很正常,一个状元父亲却养了一个废物儿子,儿子还要诬陷爹心怀不轨,没指着鼻子骂,就已经算他们有涵养了。”沈茶手里的笔轻轻的在桌案上敲了两下,“池家的这个局布得真不赖,棋中圣手果真名不虚传。这一百年来,池家虽然只池阁老这一辈出了头,但作为百年书香世家,又是从江南那边过来的名门,在西京的名声不差,大公子贸然说他的父亲跟奸人勾结,意图颠覆大夏,哪怕不是池阁老的学生,都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的。”她看了一眼白萌,“大统领,搁着你,你会相信吗?会不会认为是池阁老对大公子的要求太严,导致大公子心生怨恨,报复他父亲呢?” “会!”白萌肯定的点点头,“处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不要说我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想。西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池老头是恨他这个儿子不成器,见天儿的找人抱怨。所以,无论池大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的。”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就是池老头布局中的最重要的一环?” “只是其中一环,算不上最重要的。”沈昊林点点头,“从江南迁到西京,池家的这几代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故交、故旧都一个个的离开人世,看着自己的世交家族一个个湮灭在历史之中,他们的悲恸、他们的愤恨,都集中在了大夏、宋家以及那些支持迁徙的百官身上,在他们看来,无论用了什么手段,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遗臭万年,只要能报仇,他们都在所不惜。” “兄长说的是,从他们迁到西京那天开始,就没有了忠君报国的心,他们的心都被复仇占据了。” “池宏的到来应该是个意外之喜,他终于有了一个在他看来强而有力的后盾,他借由池宏,跟藤夫人、跟澹台家搭上了线,进而又跟完颜萍有了一定的关系,复仇就开始了。”沈昊林接上沈茶的话继续说道,“他们发现,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他们就围绕着这个人制定了一个计划。而在这个计划里面,还有一个计划。” “还有一个计划?”白萌和宋其云相互对望一眼,“你说的那个共同要除掉的人,就是宁王殿下,这个我听懂了,那么,计划中的计划又是什么?” “计划中的计划,应该是瞒着完颜萍的。”沈茶看看已经快要醒过来的池睿,轻轻一挑眉,“一旦事情败露,立刻祸水东引,把所有的事情都栽赃给完颜萍,以保全他们自己。” 772 局外有局 在池家覆灭的同时,远在盐城的澹台别院,藤夫人正在密室会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年轻人。 “尊使,您辛苦了,请用茶。” 藤夫人对待这个神秘的年轻人非常的客气,甚至是很尊敬,如果是熟悉藤夫人的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非常的惊讶,毕竟能让她这么卑躬屈膝的,真的特别特别的少。 “夫人不用客气。”戴着面具的年轻人看向藤夫人,“您所说的情况,主上已经了解了,既然完颜萍有了反心,也就没了继续拉拢的必要了,找个机会除掉就可以了。” “不瞒尊使,如果能轻易的除掉她,属下也就不像主上求救了。据属下所知,完颜萍身边的护卫非常的严密,属下的人根本就混不进去。而且,完颜萍对属下派过去的人都已经有了戒心,绝大部分都被清洗干净了,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个不劳夫人费心,主上已经做好了安排,夫人静待佳音即可。” “多谢尊使,多谢主上。”藤夫人微微欠身,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还有另外一件事,属下想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想请尊使代为转告主上,请主上为属下拿个主意。” “夫人请说。” “是关于属下弟弟的事情。”藤夫人看着那个年轻人,“属下想要将弟弟接到身边来。” 年轻人盯着藤夫人看了好一会儿,因为他戴着面具,藤夫人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等了好半天,年轻人都没有给出一个回答,只是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密室的门口。 “夫人的请求,我会源源本本转告主上,请主上为夫人做主。” “多谢尊使,尊使慢走。” 年轻人站在门口,转过身看了一眼跟过来的藤夫人。 “夫人留步。”他停了一下,“不要忘记主上的任务,尽快掌控澹台家,您已经让主上等的太久了。” “是,属下会尽快办妥的,请主上安心!”藤夫人深深的行了一礼,“恭送尊使!” 听到密室的门轻轻被打开、又被重新阖上的声音,她慢慢直起了身子,看着门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在心里暗想,不愧是主上身边的人,虽然年纪小,但威压还是有的,自己被他压制得死死的。 不过,她轻轻叹了口气,从这位年轻人的语气可以判定出,如果她再搞不定澹台云任,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毕竟她的那位主上一向是没什么耐心的,能容忍她现在还没搞定澹台云任,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任务真的很耗时、很困难,否则,自己早就被取而代之了。 再次叹了口气,藤夫人揉揉有些发酸的肩膀,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弟弟,无论这条路多难走,也是要走下去的,谁让她早就身陷这个漩涡,没有办法抽身了呢! 西京大理寺的地牢里,池睿缓缓睁开眼睛,忍着剧烈的头疼,慢慢坐直了身子,缓了好半天,才稍微看清楚自己是身在何处。 昏暗的烛光下,他隐隐约约看到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个穿黑衣服的人,这两个人,中等个子,精瘦精瘦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武人,至少和巡防营、禁军的人是不一样的,应该是上过战场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前就听说,小弟刺杀宁王殿下的时候,被镇国公府的那两位撞了一个正着,自己家里的这个案子,十有八九是被陛下交给了沈家军负责。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的父亲、他疼爱的弟弟,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哟,醒了?”宋其云一直都注意着池睿的动静,看到他睁开眼睛,马上就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大公子现在的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本王找个郎中给大公子瞧瞧?” “……”池睿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能求救似的看着宋其云。 宋其云接收到了池大公子传递给自己的讯息,朝着身边的一个暗影一摆手,让他倒了一碗润喉茶来。 就着暗影的手,小口小口的把润喉茶都喝了,池睿感觉到他的嗓子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比刚才要好多了。他稍微缓了一会儿,才看向宋其云,向他道谢。 “多谢王爷!” “池大公子不必客气!”宋其云看了一眼跟过来的白萌,朝着池睿微微一挑眉,“大公子是明白人,大概也猜到了,我们把你请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我知道的。”池睿点点头,“也请王爷宽心,草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看看宋其云和旁边的白萌,又看看后面坐着的沈昊林和沈茶,“不瞒各位大人,草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哦?”宋其云和白萌对视一眼,“大公子是话中有话啊,莫非池家今日的结局,大公子已经预料到了?” “不瞒王爷说,确实是这样的。”池睿很坦白的点点头,“自从知道我父亲在做什么之后,草民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大概也有快三十年了。”看到宋其云和白萌惊讶的表情,他苦笑了一下,“草民家里的情况,大统领应该是了解一些的,王爷……”他看了一眼后面的沈昊林、沈茶,“还有沈国公和大将军,不常在西京,不是很清楚我家里的情况,我还是稍微解释一下。” “大公子,都说家丑不外扬,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要把家里的这些事情说给我们听,你就不怕被令尊知道,又招来一顿责骂吗?”白萌看看池睿,“这些年,你虽为池府的大公子,令尊却从未在乎过你的感受,万事都是跟你二弟商量的,你这个大公子,可是有名无实。” “大统领,不瞒您说,这数十年来,我做的最有成就的就是这个有名无实,这样才能不掺合他们的那些破事里面去呢!”池睿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我十岁那年开始,无意中发现父亲在做的时候,劝也劝过了,告发也告发过了,却依然不能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池家走到今天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他既然事发,我也没必要为他藏着掖着,或许我坦白了,还能为他减轻一点罪责。” “是不是能将功抵罪,这样看大公子说的东西,是不是我们所需要的。” “王爷!”池睿抬起头看着宋其云,“我知道的,一定会比王爷知道的要多得多。” “哦?”宋其云和白萌对望一眼,“这么有自信吗?” “只说一点,王爷就知道我并没有在打妄语。” “大公子请说。” “王爷,大统领,你们都以为我小弟的那位亲姐姐是幕后之人吧?无论是多年前宁王殿下被冤枉的案子,还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那些意外,你们都认为是那位夫人的手笔吧?” “大公子,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就直说,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勾起我们的好奇心。”白萌把手搭在宋其云的肩膀上,“这样的方法,对我们没什么用。” “大统领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池睿轻轻摇摇头,“我只是想说,不管是我父亲,还是那位夫人,斗不过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真正执子的、主导这盘棋局的,另有其人。” 773 大公子的陈述1.0 池睿看看面前的宋其云和白萌,眯起眼睛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因为隔着太远,烛火昏暗,看不清楚他们是个什么表情,但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平静,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冒。 事实上,大公子的话确确实实是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藤夫人背后还有主谋这件事,其实并没有让他们感到特别的意外,他们更关注的是,这个背后的主谋是什么人,是什么来路。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轩辕小院,他们跟轩辕靓和澹台平川的讨论。 “两位前辈,我不认为藤夫人可以凭着一己之力,能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局。” 沈茶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而这个说法也得到了轩辕靓的支持,但沈昊林和澹台平川持不同的意见。 这两个人认为,藤夫人的手段、心机、谋略都是一等一的,完全可以布下这样一个局。 “如果像茶儿说的这样,在藤夫人背后还有另外一只手的话,那是很可怕的。” 沈茶想起沈昊林说的这句话,再看看坐着的池大公子,转头朝着自己的兄长一挑眉。 “可怕也不能逃避,国公爷。”她将声音压到最低,轻笑道,“这不是被我说中了吗?” 沈昊林没回答她,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继续看着。 “你们……”池睿看看几个人,“不觉得惊讶?” “没有什么可惊讶的。”白萌同样想起前一天晚上在轩辕小院的讨论,微微侧身看了看坐在后面的两个人,又转过身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单凭藤夫人,哪怕是背后有澹台家的全力支持,她未必有能力布下这样的一个大局。藤夫人的出身、见识都不足以支撑她能干出如此大事,大公子认为我说的对吗?” “你们……已经知道了?” 池睿的表情有些黯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手里的大杀器,居然没有任何用,根本不能作为交换条件,这完全打乱了他原本的安排,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所以,大公子,不要想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如果你不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消息,那么,就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我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好吗?” 宋其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发出嘎嘎的响声,目光略带着一丝丝的威胁。 “……好。”池大公子不自觉的往后仰,朝着宋其云微微点点头,“王爷请说,还是那句话,草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宋其云微微一笑,“说说池阁老和池夫人的恩怨。” “恩怨?”池睿听到宋其云的话愣住了,朝着对方轻轻摇摇头,“王爷不要把外面的传闻当真,虽然父亲、母亲并不十分恩爱,但也是相近如宾,并没有所谓的恩怨。” “是吗?”宋其云一挑眉,“你的三弟……我是指池夫人亲生的那个,为什么会在野外丧命呢?” “那个孩子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池睿稍微停了一下,“不,准确说,确实是跟我母亲有关,但并不是我母亲的孩子,更不是外面所传的什么私生子。”他抬起头看了看众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事说出来也确实是挺丢人的,这是外祖母的孩子,也算是我的小舅舅,只是生父不详而已。” 774 大公子的陈述2.0 众人没有料到,那个传说中给池阁老、池夫人带来严重隔阂又离奇死亡的小婴儿,身世竟然是这样的。 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难怪池阁老对这个孩子总是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无论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多么的离谱,都不肯为自己辩解一句,甚至就连跟池阁老最亲近的人都不清楚里面的内情。 如今听大公子这么一说,他们才恍然大悟,这个孩子的来历不是不能说,而是家丑不可外扬,实在没有办法对外人解释。如果孩子是家里旁的什么人的也就算了,是池阁老的岳母、池夫人的亲娘所生,无论如何也是张不开这张嘴的,受多大的委屈都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是大公子,这个生父不详又是何意?难道老夫人都……” 宋其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白萌拍了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让大公子为难。 “大统领不必这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要几位……”池睿看看后面的沈昊林、沈茶,“别让太多人知道就行。” “这个是肯定的,我们也不是那种爱嚼舌根子的人。”宋其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大公子,你对这个所谓的小舅舅了解多少?” “印象不是特别深刻,他在我家里住了也没有多久。”池睿微微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小舅舅的生父,确实除了外祖母之外,好像真的没什么人知道。母亲和当时在京中的三舅舅、五舅舅都问过几次,外祖母就是咬紧了牙关,死活都不肯说。既然外祖母不肯开口,母亲和舅舅们也不好再啰嗦,所以,直到现在,这个小舅舅的身世还是个谜。” “或许老夫人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宋其云点点头,“只是,当时为什么要选择池夫人来抚养这个孩子?而不是留在自己的身边,以自己孙儿的名义来抚养呢?如果留在老夫人的身边,总好过无辜丧命,好过刚刚出生不到半年就不幸夭折,是不是?” “父亲、母亲曾经也说过这个问题,但当时在京中的两位舅母都不肯答应,尤其是五舅舅的夫人,年纪尚小,刚刚跟五舅舅成亲,莫名其妙多一个儿子,心里却是也不大舒服,哪怕这个儿子是自己婆婆生的。何况,如果当作孙儿抚养,还要告知自己的亲家,平添麻烦,还不如请外嫁的女儿帮忙。” “这倒也是。”白萌轻轻点点头,“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池夫人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吧?” “两位姨妈早就随着自己的相公在外地任职去了,当时不在西京,自然是指望不上的,能真正帮上外祖母的,也只有母亲一人。”说到这里,池睿轻轻地叹了口气,“父亲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曾反对过,他认为还有别的方法可以选择,如果这样的话,对母亲的名声不好。” “这样的顾虑是对的,但为什么后来又妥协了?” “因为外祖母亲自来求他,甚至都要给他跪下了,他被外祖母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能真的看着自己的岳母给自己跪下,是不是?只能同意了。” “照大公子这么说,池阁老、池夫人的感情还不错,并没有外面传得那样不堪,是不是?”看到池睿点头,宋其云又继续追问道,“还有一件事,如果大公子不知道或者不愿意说,也可以不回答。” “王爷请说。” “池阁老对池夫人的那位表哥是一个什么态度?”宋其云摸摸下巴,“外面的传言说的可是这个孩子是池夫人的私生子,而生父则是池夫人的表哥呢!” “这个流言……”池睿看看宋其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父亲、母亲跟表舅和小姨妈商量过之后,又经过外祖母的同意,才放出去的。” “啊?”宋其云第一次见到这种自己给自己造谣、传谣的,有点懵,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王爷,不说您觉得诧异,我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池睿苦笑了一下,“不瞒几位大人说,我跟二弟还猜测过,那个小舅舅的生父来头肯定不小,要不然家里人不会下这个力气来保住他的身世。甚至我们以为……”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宋其云,轻咳了两声,“我们以为……” “不用吞吞吐吐的,不就是以为可能跟皇家有关系吗?”白萌翻了个白眼,“你们完全想多了。” “大统领说的不错,后来发生劫杀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是想多了。” “对了,你那个表舅就愿意你母亲遭受这样的污名?你母亲不是他的心上人吗?” “都说了是谣言。”池睿摇摇头,“表舅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小姨妈,一直跟外祖母求娶的也是小姨妈,跟我母亲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啊!”宋其云点点头,“既然都已经把谣言放出去了,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了,又为什么把那个小孩给送出去了?这不合理啊!” “是因为外祖母改变了自己的主意,说不能委屈自己的女儿女婿,想要把孩子交给娘家的兄长抚养,就请父亲派人将小舅舅送出去了西京。可没有想到,才出了西京城没两天,就遇到了意外,一行人,包括小舅舅无一幸免。” 宋其云和白萌对望一眼,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将这个孩子送上死路的居然是他的亲娘。 “噩耗传回来之后,老夫人的反应是什么样?” “反应?”池睿微微扬起头,想了好一会儿,“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应该是很平静,反正不哭也不闹,弄得全家都还挺担心的,觉得她是把所有的悲伤都埋在心里。但母亲和两个舅舅看顾了几个月,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这件事就过去了。但直到外祖母去世,都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小舅舅。不过……” “不过什么?” “我记得母亲说过,外祖母回光返照的那一小段时间,曾经拉着她的手不停的重复一句话。” “老夫人说的是什么?” “她说,看错了人、信错了人、连累了孩子,她非常的遗憾,非常的后悔。” 听到这里,沈茶看向沈昊林,两个人同时低下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小桌上写下了同一个字。 “查!” 775 大公子的陈述3.0 “刚才和大公子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事,现在咱们回归正题,来谈谈池阁老和大公子的事。” 走到梅林的旁边,看到她已经把所有的谈话都记录下来,宋其云拍拍她的肩膀,道了一声辛苦,然后走到沈昊林、沈茶跟前,低声与他们交流了几句,接过沈茶递来的那张字条,重新走回到池睿的身边,把手里的字条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公子是否还记得这个?” 池睿借着昏暗的烛光,眯起眼睛看看自己面前的字条,轻轻的点了点头。 “回王爷,记得,这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写给大理寺卿的匿名告发信,告发父亲有不轨之心。只可惜,这张字条送出去不到半天,就被大理寺的推官亲自送到了父亲的手里。父亲回了家之后,没有直接把字条给我,而是交到母亲手里,让母亲好好的管教我。”池睿苦笑了一下,“母亲认为,这是我博取父亲注意、不让父亲太过于宠爱二弟的手段,只是稍微教训了我一下,罚我抄了二十遍的《孝经》。但对于字条上的内容,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尤其是池阁老,不知道大公子已然清楚他在做什么?”看到池睿点点头,宋其云又接着问道,“大公子是什么知道,令尊勾结外人,有不臣之心的?” “在写这张字条的两个月之前,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全府上下都在忙活着为我庆生,但唯独父亲没有出现在家宴之上。母亲说,父亲公务繁忙,许是在书房忙忘了,让我亲自去请。我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去书房找父亲,万万没想到,竟然撞见了父亲的大秘密。” “他没发现你?” “没有。”池睿轻轻摇摇头,“是这样的,我并不是在书房找到父亲的,而是在家里的小花园里撞见了他送一个人出去,看到他们,我就躲了起来。” “躲?”宋其云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大公子在自己的家里,为何要躲起来?”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小的时候,不太喜欢接触一些外面的人,而且,本能的感觉到,被父亲送出来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很不好惹的。我躲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不被他们发现。他们经过我躲的角落的时候,我看到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看不到他的长相。不过……”池睿稍微停了一会儿,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不过,我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清脆,略带一点点的口音,却分辨不出是哪里的话。只是,如果从声音上来判断,这个人的年岁不大,估摸着应该是二十刚刚出头的样子。父亲对他的态度非常的尊敬,也很恭顺,口称……”他看看宋其云,又看看白萌,“尊使。” “尊使?哪里来的尊使?”宋其云不解,“不过,既然称为什么使,就应该是那个幕后主谋派过来的。” “王爷说的是,父亲对他言听计从的,说什么是什么,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卑躬屈膝的那个样子,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池睿叹了口气,“如果王爷、大统领看了,也一定会很惊讶的。” “他们说了什么?” “我只听了一个结尾,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说,池大人只管按照主上的意思去做,一定能达成所愿。父亲连连称是,说一定遵从主上的吩咐,为主上尽忠。后来,那个人又说,池大人不必如此的客气,大家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聚集在一起的,并没有什么尽忠不尽忠的,只是互相帮助,达到同一个目的而已。他还说,虽然当今圣上仁爱,但耳根子太软,听信了很多谗言,才酿出了许多的祸事。这并不是当今圣上的罪责,而是立于朝堂上的百官的罪责,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尸位素餐的人揪出来,让当今圣上看看他们的真面目。”说到这里,池睿看看白萌,“大统领,劳烦您给一盏茶。” 白萌转过身,走到沈昊林、沈茶身边,一边给池睿倒茶,一边盯着沈茶在桌上快速的写字,看完之后,朝着她眨眨眼睛,让她放心,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的。 因为白萌挡住了池睿的视线,大公子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进行了什么样的交流,在喝过大统领亲手喂的茶水之后,向他道了谢,又继续之前的讲述。 “我撞见了这一幕,知道父亲有了不轨之心,心里非常的忐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我思考了整整两天两夜,决定先要调查清楚,再下结论。我当时还抱着一个侥幸的心理,万一不是我想的那样,万一是我误会了父亲呢,所以,我决定去父亲的书房探查。” “探查的结果呢?” “就是狠狠的抽了我一个大嘴巴。”池睿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只是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是这个神秘的组织成员之一,他们加入其中,为其做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幕后之人答应过他们,要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为那些江南望族报仇。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脸色变得很差劲,“母亲也是知情人之一。” 776 浮出水面 之前和藤夫人见面的黑衣年轻人,在盐城郊外的一处私人别院门前下了马车,走到玄色的大门口,有节律的在门上敲击了几下,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玄色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 “楚然少爷回来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仆人,看到这个年轻人赶紧侧身让他进来,在他进来之后,又左右看了看,才关上了大门。 “我哥呢?” “大少爷在佛堂。”仆人向黑衣年轻人行了礼,“楚然少爷要不要过去等大少爷?” “进去多久了?” “约莫一个时辰,快结束了。” “哦,那我不去了,还是在书房等他。”叫做楚然少爷的黑衣年轻人换了个方向,往后面的书房走去,“去小厨房把药端过来,再吩咐人挑几盘大少爷爱吃的点心过来。” “是,楚然少爷。” 楚然少爷走进书房,脱掉外面的斗篷,摘掉脸上的面具丢到一边,露出一张清秀、年轻的面孔。 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仆人将之前说的药汤端了上来。 楚然少爷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药碗,轻轻地叹了口气,捏住鼻子,一脸嫌弃的将药碗里黑黢黢的汤汁一饮而尽,将碗放回到桌子上,抬起头想要找仆人要手帕擦嘴,就看到一张跟自己长得很相似、但比自己稍微年长一点的脸。 “最近这两个月的药,是越来越难喝了。” 楚然少爷接过那个男人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角的药渍,看着那个男人坐下,又看看站在门口、低头不语的年轻护卫,轻轻的叹了口气。 “哥,你不要怪尧生,要怪就怪我,是我逼着他,让他同意,我代替他去见藤夫人的。” “大少爷,是属下的错,跟楚然少爷无关。” 任凭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护卫在争来争去,坐在主位的大少爷一直不动声色,直到两个人争不动了,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清了清嗓子。 “不吵了?” 楚然少爷和尧生一跪一站,同时朝着大少爷看了过去,又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既然不吵了,就都好好的坐下。”大少爷朝着两个人招招手,“别坐那么远,坐我跟前来。” “好的,哥!” 楚然拽起尧生,两个人在大少爷的指定的位置坐好,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有默契的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大少爷看看这两个人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小然,把去盐城别院的情况说一下。” “好。” 聊起正经事,楚然少爷收起了笑脸,换上了一副很正经的表情,将自己跟藤夫人见面的情况,很详细的向大少爷叙述了一遍,最后,他说道,“藤夫人想把池睿接回她身边生活,但害怕池家不放人,希望我们能帮帮她,促成他们姐弟团聚。她提出这个要求,在我预料之外,所以,没有答复他,想回来跟哥你商量一下,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尧生认为呢?”大少爷没有回答,然而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的护卫。 “二少爷,咱们凭什么要帮她呢?她为什么笃定咱们一定会管这个闲事?”尧生板着一张脸,没什么感情的陈述着自己的想法,“当初,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她不要跟池家有任何往来,池家虽然身负血海深仇,但跟我们、跟他们都不是一路人。以池家为首的江南望族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家族、为自己的世交讨回一个公道,这个公道讨回来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那些所谓的深仇大恨,就会烟消云散,他们和他们的后人还会为宋家尽忠的。” “而且,他们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们卖给宋家。”楚然少爷听完了尧生的话,想了想,轻轻点点头,他觉得尧生说的很对。“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但藤夫人不听劝告,为了她那个弟弟,一意孤行,在大夏惹出了那么多的祸事,自己收拾不了残局,就来求我们为她善后……”他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父亲当时为何要选这样一个女人作为合作伙伴,如果是澹台云任的话,情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太糟糕,你们不用那么的悲观。” “可是,如果宋珏顺着池家查到藤夫人,她若是把我们给供出来,我们岂不是……” “没有那么容易的。”尧生轻轻摇摇头,“二少爷,这些年都是属下跟那边联络,但一直都没有露脸,除了两只眼睛,盐城别院上上下下都没有见过属下的样貌。否则,这一次,二少爷代替属下去见藤夫人,是一定会被认出来的。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只有一个身型的形容,是不太容易找的到我们的。” “我这不是担心沈家的那两个嘛!”楚然少爷撇撇嘴,“那两个家伙都是人精儿,闻点味儿就找过来了。澹台家藏的这么深,都能被挖出来,我能不担心嘛!” “二少爷,那两位追着澹台家是因为心里的那个结,那个结解开了,找到了真正的罪魁,自然不会往下查。毕竟,那桩案子与我们没有丝毫的关系。” “尧生说的对,但小然担心的也没错,吩咐下去,沈家军还在西京一天,咱们的人就不要出来活动了,无论池家、澹台家乱成什么样,我们都不要去管。” “知道了,马上吩咐下去。”楚然少爷点点头,“还有一件事,堂兄回来了,我们要不要派人去问候一下?” “不用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们不在西京,在四处游玩,消息延迟,再等几个月派人去探望即可。”大少爷轻轻摇摇头,看向楚然少爷,“小然,你要记住,虽然我们以前相处的很好,但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站在哪一方,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了。所以,以后见到他,谨言慎行,不要露出破绽来。” “……是,我知道了。” 777 审讯继续 对池大公子的审讯还在继续中,只不过问话的人,从宋其云、白萌换成了沈茶。 池睿抬起头,看看这位声名在外的镇国大将军,有点心惊胆颤。虽然他的辈分跟老镇国公差不多,但在这位小辈面前,却万分的紧张,担心自己说错一句话,就被对方给抽死。等到对上她的眼睛,那种紧张感更强了,还平添了一抹恐惧,甚至还生出了被对方给看穿了的错觉。 “大公子,您刚才说,令堂是清楚令尊的所作所为的?”看到池睿缓缓点头,沈茶又继续问道,“如果本将军没记错的话,令堂是土生土长的西京本地人,并不是池家这种从江南迁入的。” “是的。”池睿点点头,“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支持父亲做这样的事情,也许觉得这是正义,是应该讨回的公道,并不是不忠君吧!”他抬起头看看沈茶,“这样一解释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令堂对于你告发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态度?”沈茶看看池睿,“没有教训你?” “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她根本就没有当真,只是觉得我是在耍小脾气而已。”池睿苦笑了一下,“我之前说了,她认为我是小孩子心性,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博取父亲的关注。不过,为了让我长记性,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还是罚了我。” “这件事之后,你跟令尊的关系更差了吧?” “确实是。”池睿叹了口气,“只不过,之前是他不管我,之后是我故意躲着他。既然他在外面散播我不学无术的谣言,那么,我就真的在外面表现出对什么事都不在乎、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彻底坐实这个谣言,让它变成真的。” “但大公子并非真的不学无术。” “这个是当然的,我父亲不喜欢我,但我不能不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大公子说的不错。”沈茶点点头,“接下来,说说池宏吧,对于他的情况……我是说他的身世,大公子是否有所了解?” “不是特别清楚,自从告发的那件事情之后,我就被禁止接近父亲的书房,母亲为此在我的院子里给我布置了一个小书房,警告我,不许往我父亲那边去讨嫌。所以,从那天到现在,我大概有几十年没走进过主院了,甚至在我成亲的时候,父亲也只是在正堂接受我夫人的行礼。” “这么说,你对他真正的身世是一无所知。” “差不多吧,父亲跟我和二弟说,这个孩子是他巡视回来的路上,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我和二弟怜惜这孩子的遭遇,再加上小弟病好了之后,就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只要稍微想想,便会昏厥过去,有过一两次之后,我们再也不提这些事了,免得小弟受苦。” “昏厥?”沈茶摸摸下巴,示意旁边的梅林将这个点记下,等回府之后,需要向金苗苗请教一下,是否真的会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大将军,我家小弟很可怜的,他被父亲抱回来的时候,蜷缩成一个小团,看上去特别的……”池睿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巧,他来的时候,距离我的小舅舅遭遇意外,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大公子对这个点,记得这么清楚?” “是,小舅舅遭遇意外的事,前前后后都是我在跑的,当时在京兆府报的是失踪,并没有注销户籍。后来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小舅舅……”池睿轻轻摇摇头,“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注销户籍,父亲就把小弟给抱回来了。那个时候,我们想着,要不就将错就错吧。” “将错就错?”沈茶微微一皱眉,“你们收养孩子,也可以走正常的手续,为什么要将错就错,让池宏顶替一个夭折婴儿的名头?是……”她看向池睿,“老夫人的情况不好了?” “大将军英明,确实是这样,自从小舅舅失踪之后,外祖母就病倒了,情况不太好,等到小弟被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神智不清了,每天都念叨着小舅舅的名字。后来,经过家里的人商量,这才决定让小弟顶替小舅舅的名字。” “老夫人就认了?” “断断续续病了很多年,早就不认人了,在见过小弟之后,当天晚上就过世了。” 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母子连心,她觉得老夫人心里很明白池宏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孩子们之所以会把池宏抱过来,是因为她真正的儿子已经没有了。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就失去了活着的念头,早离开这个人世,就能早一点到另外一个世界跟自己的儿子重逢。 “原来是这样。”沈茶从有点哀伤的情绪中走出来,看向池睿,“最近一段时间,准确一点,最近几年,是否在家里见过形迹可疑的人?” “形迹可疑的吗?”池睿抬起头想了想,“形迹可疑的倒是没有,但父亲做买卖的朋友却多了起来,我曾经听二弟跟他的同窗说过一句,父亲这几年和盐城那边往来的比较多,好像是打算这次科考结束之后,就辞掉太学院长,带着家人去盐城养老。” 778 越来越有趣 对于池阁老的这个告老还乡的安排,沈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池阁老此生的愿望,就是要为自己的故交报仇雪恨,他这一生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从目前的这个进展来看,池阁老的心愿基本上是已经实现了,可以真正的离开西京这个是非之地,去颐养天年了。至于为什么选择盐城,自然是因为池宏。 想到这里,沈茶看看面前的池大公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突然有点可怜这位大公子,或者说可怜池家除了池宏之外的人,在池阁老的眼里,这位养子才是他真正的心头肉。 “大将军,又不着可怜我,我巴不得他不重视我,离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远一点。”池睿苦笑了一声,“你们看看我那个二弟,自以为在父亲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父亲要求他做什么,都全力以赴,哪怕是娶妻,也违背了自己的心愿,娶了同时江南旧族的小姐,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那大公子呢?”沈茶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据本将军所知,大公子的夫人也是江南旧族的小姐,大公子不觉得被安排了吗?” “我没有喜欢的人,也对成亲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如果父亲不安排的话,有可能一辈子不会成家。所以……”池睿耸耸肩,“我无所谓的,而且拙荆对我非常的好,不介意我这种无能的废物,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挑她的不是,对不对?” “大公子可是谦虚过头了,您可不是什么无能的废物。”沈茶微微勾起唇角,“西京城的好几个茶坊,背后的老板都是您吧?”她淡淡一笑,“这几个茶坊,表面上看着不温不火的,但在文人们心里却是一个聚会、交友、谈天说地的好去处,因为足够私密,他们所说的话,不用担心被传出去。” “我那几个铺子,连我家夫人都不知道,跟不要说我父亲了。”池睿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年轻女孩,不由得生出后浪拍前浪的感概,第一次承认自己似乎是老了,大夏的未来都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大将军真的是明察秋毫,我服了。” “这是职责所在,如果大公子感到了冒犯,还请见谅。” “大将军客气了。” “对于池阁老和池宏,大公子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池睿想了想,朝着沈茶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将军也看到了,我跟我父亲、小弟的交集不是特别的频繁,他们在做什么,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他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能想起来什么的话,会及时告诉大将军的。” 沈茶点点头,挥挥手,让旁边的暗影将池睿带回牢房,叮嘱狱卒要好生看顾,不可缺衣少食,不可怠慢了。虽然池阁老和池宏确实是触犯了大夏的律法,但根据他们调查的结果,这位池大公子实实在在的是池家一股清流,像他这种出身清流人家的孩子,要么专心做学问,要么醉心仕途,像他这样闷声发大财的,还真的是凤毛麟角,非常的罕见。 等到池睿被押走,大家看看天色,差不多到了吃中饭的时候,白萌前段时间就惦记着大理寺边上新开的一家蜀地风味的馆子,听说里面的菜品有一半都是辣的,而且非常的正宗。 几个人一合计,虽然沈茶不太能食辣,但还有不辣的菜品,口碑也是挺好的,有些深受西京城中小朋友的喜爱,正好符合沈茶的口味。既然是新开的馆子,大家决定去捧捧场,白萌觉得如果这家馆子名不虚传的话,过几天可以带宋珏和宋瑾瑜来尝尝鲜儿。 出了大理寺,往东走上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家新开的蜀地风味的馆子,因为正值饭点儿,大堂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不止如此,外面还有不少排着队等座儿的食客,据说,自从馆子开业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 “几位客官!”在门口负责招呼食客的伙计,看到沈昊林他们几人,脸上挂着笑迎了过来,“您……” “雅间、包厢都还有吗?”梅林打断了伙计的话,看看大堂里喧闹的情况,微微一皱眉,“安静一点的。” “您几位来的正好,还有最后一个包厢。”伙计一看这些人,就知道不太好惹,赶紧领着他们上了三楼,进了第一个包厢。“您几位请,这是小店的菜牌,选好了就叫小的即可。” “不必了。”白萌微微扫了一眼,从里面挑了七八样的特色菜出来,“就这几样,稍微快点。” 伙计应了一声,拿着菜牌出了包厢的门,匆匆下楼去后厨下单。 “新开的馆子,生意还是很红火的,原来西京城喜欢吃辣的人这么多。”宋其云打了个哈欠,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一会儿回去要提审池二?” “不。”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审池二公子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代王府,找宁王叔问问,当年在宁王府,池阁老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为何?”宋其云不解,“不就是老师吗?” “未必!”沈茶轻轻摇摇头,“你们刚才都听到了,池阁老的计划是在这一科结束之后,辞去院长之职,去盐城养老。按道理来说,他的祖籍是江南,应该是告老还乡,也就是从哪儿来的就回到哪儿去,对不对?但是,他却选择去盐城,你们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是……让那对姐弟相认,亲人团聚?”宋其云微微一皱眉,“说起来挺奇怪的,池大、池二都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偏偏对这个养子特别的伤心事,仿佛这个养子才是他亲生的,这……有点说不通啊!” “确实是说不通,他之所以这么伤心,我们怀疑……”沈昊林一挑眉,冷笑了一声,“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动心了,生出了别的心思。” “什么样的心思?” “暂时还不好说,要问过宁王叔才能确定。”沈茶摸摸下巴,“这件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看看查到最后,到底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779 欠收拾了 “你俩……”宋其云涌怀疑的目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池阁老身上一定还有别的猫腻儿?你们两个是不是知道点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只不过是抄家的时候,我们比你们更留神、更细心,看到的东西更多而已。”沈茶朝着在旁边桌子坐着的梅林一摆手,“把那几封信给小云和大统领看看。” 梅林点点头,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翻出几封信,递给宋其云。 “这是什么信?”宋其云看着手里的信,拆开其中一封,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表情变得很凝重,又把剩下的几封拆开,里面的内容几乎是大同小异,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池阁老还真是……” “真人不露相。”就着宋其云的手,白萌也把这几封信的内容看完了,脸色跟宋其云几乎是一样的。“他一介书生,胆子还挺大,居然敢沾手这样的生意?这种丧尽天良的银子,他也敢赚?就不怕东窗事发之后,祸及九族吗?” “也许是觉得自己做的隐秘,不会被发现吧。”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他在西京、大夏的名望一向很高,宗室里有不少子弟曾经跟他念过书,朝堂上还有不少年轻的官员视他为座师,以他为榜样的,所以,很难想到他会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 “被名声所累,要谨言慎行?”看到沈昊林点头,白萌哼了一声,“或许别人有可能在乎这些,但池家入仕,目的本身就不纯,这些根本就约束不了他们。不过,在案发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些。” “池家在江南的时候,是不是接触过这方面的生意?否则,若不是重操旧业,池阁老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能把这个买卖做起来。”宋其云把信件收好,还给梅林,“他涉及的这两样,如果不是多年的累积,恐怕是做不成的。”他伸出手指,一一细数,“首先就是要跟当地衙门打好关系,需要疏通的地方很多,这些都是需要真金白银开路的,他那个天下学子座师的名头可不管用。何况,他这个名头也只是近十年才有的。其次,他做这种买卖的人手是从哪儿来的,肯定用的不是池府的人。” “他所有的货都是从盐城出关,你觉得他的人手是哪儿来的?”沈茶冷笑了一声,“盐这个好说,铁才是重点。看信里的内容,铁才是他们的重点,盐不过是附属品。” “铁比盐更复杂,管控的更严格,这买卖是怎么做成的,还需要问他本人或者池宏才行。”宋其云叹了口气,“只是,这信里面也没说交易的对方是金人,你们从哪儿看出来他跟金人有联系的?” “从池府抄出来的几样摆件,具有很明显的金国特点,其中两样是十几年前金国宫廷比较流行的样式,还有一套是最近两年深受金国贵族们喜欢的茶具,由此可见,池家一定是跟金国有来往的。但这个来往是通过盐城的藤夫人,还是通过池宏,或者是池阁老自己,那就说不好了。”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我比较在意的是十几年前的金国宫廷摆件,在那个时候,池阁老和宁王叔的关系比较近,是宁王府的贵客。他会不会借此给金国传递一些消息,那可就不好说了,所以,我们必须要跟宁王叔打听清楚,做到心中有底,才能去审池阁老。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反戈一击。” “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就在这个时间段,边军的粮草发生了几次被金人劫持的意外。” “昊林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他借着在宁王府的便利,得知了边军的粮草消息,提前告诉了金人?”看到沈昊林点头,白萌一皱眉,“我想起来了!那几次劫粮草的案子发生之后,先帝暴怒,几个直接负责人都被抄家了,跟案子有关系的,也先后受到了责罚。宁王殿下当时并没有参与粮草的事,但他府里的几个幕僚事经手人,也被责罚了,他因为管教不严,被先帝禁足半月有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先帝第一次对宁王殿下发火。” 宋其云幽幽的叹了口气,刚想要说一句“池阁老真是深藏不露”,就听到从隔壁传来了一阵争吵声,紧接着就听到叮叮咣咣的砸东西声音。 沈昊林看了一眼影十五,后者点点头,闪身出了包厢去了隔壁,伙计来上菜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如何?” 影十五等着几个上菜的伙计离开,才说道,“是武学的几个小子,一句话没说对付,就动起手来了。馆子里的伙计都不敢进去,只能看着他们在屋里打架。” “武学?”白萌听到影十五的话,一皱眉,虽然禁军和巡防营管不到武学的头上,但现在已经影响到了其他的人,就该他出面了。不过,他刚起身要去隔壁看看,就被宋其云给按下了,他不太明白宋其云的意思,问道,“怎么不让我去?” “去干嘛啊?这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你就让他们去打呗!砸坏了店里的东西,打坏了什么人,自有他们的家长负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宋其云撇撇嘴,“只要是不出人命,你这个禁军大统领就不用出面。何况,武学归兵部管,要出面也是兵部的人出面。” “王爷,大统领不用出面,但您得去看看。” “为什么?”宋其云一脸疑惑的看着影十五,“为什么我要去?” “吴王世子和清家的那位少爷也在。”影十五叹了口气,“清家的那位少爷什么情况,王爷知道的,吴王世子为了护着他,身上挨了不少打。” “啧,真麻烦,这群欠收拾的小崽子!” 宋其云一脸的不耐烦,站起身来走出包厢,来到隔壁,就看到几个伙计躲在门口,他摆摆手,让他们都散开,抬起一脚踹开了房门,还没等里面的小崽子们反应过来,沉着脸走了进去。 包厢里正打的很起劲的小崽子们看到有人搅局,原本是想着连多管闲事的一起揍的,可看到走进来的是宋其云,吓得他们一个个腿肚子转筋。尤其是欺负吴王世子和清家少爷最狠的那两个世家子,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赶紧丢掉了手里的椅子。 “几年不见,你们个头见长,本事也大了啊!”宋其云看看护着清家少爷的吴王世子,“学会在外面打架了,是不是?” “王叔!”吴王世子拽着清家少爷的手,一脸委屈的说道,“是他们先动手的,小文只是不同意他们的观点,用事实说明他们的观点有错,他们恼羞成怒,居然对小文动手。” “王爷,真的不关世子的事,是我……” “行了,你俩就别相互揽责了!”宋其云翻了个白眼,看看这满地狼藉,叹了口气,“十五,把他俩带咱们包厢去,然后让兄弟去他们……”他朝着剩下几个小崽子扬扬下巴,“去他们府上通知家里大人亲自过来领人,不是他们家大人来的,一律不许放走!” “是,王爷!”影十五点点头,“两位,请吧!” 其他的几个小崽子一听宋其云要找家里的大人,全都慌了,这要是让他们家的大人知道自己在外面打架,那就麻烦了,一个个拦着宋其云不让走,向他告饶。 “现在知道错了?”宋其云冷笑了一声,“晚了,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本王不能教育你们,让你们家的大人好好教教你们吧!”说完,他离开包厢,跟门口的几个暗影说道,“看好了,别让他们跑了。” “是!” 看到站在自己包厢门口的吴王世子和清家少爷,宋其云挑挑眉,把两个人给推了进去。 780 预感越来越好了 吴王世子和清家的小少爷被宋其云推进了包厢,一进门就看到正在给沈茶夹菜的沈昊林以及等着投喂的沈茶,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冷哼,两个小孩战战兢兢的循声望去,看到白萌翘着个脚,虎视眈眈的瞅着他们。 “刚才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能说、挺横的吗?现在怎么就哑巴了?”宋其云在两个人背后拍了一下,“不认识啊?怎么不知道叫人啊?” “国公爷、大将军,大统领!” 两个小孩对望一眼,乖乖的叫了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几位长辈虽然年纪跟他们相仿,但威压特别大,每次跟他们见面,都是心惊胆颤的。 说实在的,比起沈国公、沈大将军,还有他们王叔,他们更害怕白萌,毕竟前面那三位在西京的日子并不多,碰面的机会是很少的,但这位大统领却是常年都留在西京,随时随地都能管教他们。 “刚打了一场架,定然是受了惊吓,你就别再折腾他们了。”沈茶看看宋其云,长辈的款儿摆的十足,无奈的笑笑,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别站着了,坐吧!” “谢大将军!” 吴王世子给清家小少爷拉了一下凳子,让他先坐下,然后自己在他的身边坐好。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自己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一下子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看看各位长辈,刚想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旁边的清家小少爷的肚子也跟着叫唤起来。 “别不好意思了,叫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吃饭的。”宋其云坐在吴王世子边上,“看隔壁的那个情形,怕是菜刚端上去就打起来了吧?你们两个基本是一口都没动吧?” “王叔明鉴,可不是还没说上两句,就吵起来了,吵了没几句,赵凯那个混小子就动了手。”看到桌上的长辈们都动了筷子,吴王世子和清家小少爷才拿起筷子。“清子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赵凯就不乐意听了,还说清子胡说八道。” “今天来吃饭的,我看都是你们武学的同窗。”宋其云看看清家的小少爷,“小坎怎么来了?” “王叔,我是来找阿金的。”清家小少爷清坎说道,“我帮我哥哥收帐,顺便来跟他吃饭。我俩说好要来试试这家新馆子的,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他的同窗。我想着既然都是来吃饭的,我们两个坐一个包厢也是有富余,不如就一起。没想到……”他撇撇嘴,夹了一片辣辣的鱼肉吃,“一口饭没吃上,吃了一肚子的气,还连累阿金为了我打架。” “我们之间就不用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了,都是赵凯那个小子找麻烦,不知好歹。”吴王世子宋金往清坎的碟子里夹了解辣的菜,“本来就不熟,平时也不怎么对付,就不应该在一块吃饭的。你是好心,看他们等不到位子,才要请他们一起来的。” “赵凯……”宋其云听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是谁,探头看看白萌,“谁啊?” “礼部侍郎的小儿子。”白萌夹了一块烧肉,啃了一口,看看两个小孩,说道,“你们聊的不会是池家吧?” “就……”宋金哼哼了两声,“就随口说了两句,谁想到赵凯的反应这么大啊!” “是赵凯先提起池家的,他们说池家被查太冤枉了,只不过是池宏一个人干的事,为什么要整个池家陪葬。”清坎哼了一声,“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池家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是有迹可循,是早早晚晚的,并没有那么的无辜,那个赵凯就不干了,说我血口喷人、胡说八道。阿金跟他理论了几句,也不知道哪句话又刺到他了,就动起手来了。”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说他们赵家天天跟在池阁老身后当打杂的呀!”宋金翻了个白眼,“这是他们的小伤疤,说不得、碰不得,但这就是事实,他们既然做出来了,就千万别怕人家说,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池家会是这个下场?”沈家吃了个半饱就不再动筷子了,这家的菜味道是不错,但不是很适合她,为了以后不受罪,她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大将军,小坎的大哥曾经跟池家的老二做过生意,清家大哥说……”宋金压低声音说道,“池家一直都在暗中做盐铁的买卖,他本来想告发的,但是抓不到实证。” “真的?”沈茶看向清坎,“确定吗?” “可以确定,但池家的人一向很谨慎,从不留下任何的证据。”清坎耸耸肩,“所以,我大哥跟他们做了两次生意之后,就不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络了。池家的那位二少爷曾经多次登门拜访,都被我大哥拒绝了。后来,我家被抢了不少的生意,幕后指使都是池家的二少爷。不过,因为我们家跟吴王府关系紧密,他也没做的太过分,我大哥也没跟他们计较。” “抢你家生意?”沈茶微微一皱眉,“清家虽然是皇商,但一直都做的是丝绸、茶叶生意,他要做盐铁生意,怎么会跟你家扯上关系?” “这个……”清坎轻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将军想要知道的,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我哥哥,你们可以聊一聊。”他朝着沈茶一笑,“我哥哥应该很乐意跟你们见面的。” “大少爷跟池家闹掰的事,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啊!”清坎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水,想了一会儿,“挺久的了,得有七八年了吧。我哥哥跟池家老二分道扬镳之后,曾经说过,池家的水太深了,他们的心思摸不透,而且满嘴都是谎话,不值得交往,跟不能一起做买卖,否则一定会被连累的。” “大少爷倒是很高瞻远瞩啊!”白萌轻笑了一下,“看来是真的知道一些东西的。” “清家大哥有自己的做事准则,坚决不跟不老实的人做生意,如果合作伙伴被发现有骗人的行为,一定会解除合作关系的。” 781 那就关两天吧! 等沈昊林、沈茶他们吃完了午饭,隔壁那几个小子的家长,陆陆续续的将自家的孩子给接走,走之前还跟负责看守的影十五道歉,请他将这个歉意转给几位大人,给大人们添了麻烦,实在是对不住,并承诺以后一定会好好的管教自家孩子,绝不让他们再出来丢人现眼。 影十五一一应下,脸上虽然笑呵呵的,却暗暗翻了好几个白眼,这帮人是真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们趾高气昂的那副样子,也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家的孩子若不是招惹了那几位,恐怕就不是这么一副谄媚的嘴脸了。 不过,影十五倒是没忘了之前宋其云的吩咐,让这些官老爷们把店里的损失给赔了,他们家孩子在外面打架,砸坏的那些东西,自然是要由家里大人负责结帐的。 “想骂人就骂,想鄙视他们就鄙视,他们确实挺……虚伪的。”赵凯,礼部侍郎的小儿子看看守在门口的影十五,很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你们整天穿一身黑,不热吗?要是到了酷夏,不觉得闷吗?” “多谢赵公子关系,不热也不闷。”影十五朝着他露出一个假笑,“赵公子的小伙伴都走了,只留下赵公子一人,赵大人不来接您吗?” “不知道。”赵凯轻轻摇摇头,很茫然的看着影十五,“也许会等他忙完再来,也许会让家里的管家来,也许……”他停了一下,“就不来了吧,说不太好。” 影十五看着他,轻轻挑挑眉,大概猜出了这孩子为什么要在外面惹事生非,这天底下不被家里大人重视的小朋友选择的路线都是一样的,都是要靠惹祸来吸引家里大人的注意力,否则心里就不舒坦。 “先坐着吧,我让伙计进来打扫。” 影十五一向不乐意跟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小孩打交道,侧过身朝着饭馆的几个伙计招招手,让他们把包厢清理一下,再吩咐其他几个暗影看好赵凯,自己则是进了隔壁的包厢。 看到影十五进来,宋其云一挑眉,“都来接走了?” “其他的都接走了,他们让我转达歉意,说回家要好好管教,绝对没有下一次了。现在还剩礼部侍郎的那位公子没有走,赵大人并没有来,也没有派家里的管家来接,就这么晾着他。” “嗯?赵凯被留下了?”宋其云和白萌对视了一眼,“怎么回事?父子不和?” “应该不是不和吧!”白萌有些犹豫,看向吴王世子,“世子,你们是同窗,对他家里的情况了解吗?” “他是赵家的小儿子,算是赵大人的老来子吧?家里的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比他大不少,最小的一个姐姐都比他大四岁呢,应该是非常受宠的,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的。”宋金摸摸下巴,“大概是赵大人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赶过来?” “他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能有什么可忙的?”宋其云冷哼了一声,“这会儿正好又是午饭的时间,大概是觉得小孩子之间的打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就用不着他费心思。这样挺好的,那就委屈一下那个孩子,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把他丢到京兆府的大牢关上十天,不到期限不许接,到了期限,如果不是赵大人亲自去接,也别放出来,继续再关起来,直到赵大人亲自露面。” “这样……”影十五为难的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不太好吧?府尹大人会哭的。” “就按小云说的去做,跟府尹大人说,不要苛待这个孩子,给他安排一个好点的牢房,单人的,暖和一点的,三餐都要保证了,千万别饿着了。” “……”影十五看到这几位的态度都很坚决,心里有点可怜那个小孩,但老大们的命令又不能不服从,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再次进了隔壁的包厢。“赵公子,委屈你了。” “什……什么意思?”看到影十五的脸色很严肃,赵凯心里突了一下,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再看到几个侍卫走进来,他更慌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委屈你去一趟京兆府衙门待几天,什么赵大人来接,什么时候你就能回家了。” “不,我不去,你们不能……” 影十五根本就不听赵凯叫唤,也不管他是不是挣扎,直接让几个暗影给堵上嘴、五花大绑给弄出包厢。因为这是宋其云吩咐的,他打算亲自走一趟京兆府,亲自交待给府尹大人。 不过,人还没出饭馆的门,迎面就撞见了姗姗来迟的赵侍郎,赵侍郎看到小儿子被绑起来了,有点着急,将影十五一行人拦下。 “你们这是要带我儿子去哪儿?” 赵侍郎不认得影十五,也不知道赵凯是招惹了吴王世子,被宋其云逮了个正着,他口气非常的冲,态度也很嚣张,挥手让跟着自己的家丁上去抢人。 家丁们刚刚冲到跟前,就看到影十五手里举着的一块腰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沈”字。 “老爷,不得了了!”其中一个家丁赶紧跑到赵侍郎跟前,“是镇国公府的人。” 赵侍郎的眼睛还是挺尖的,不用家丁说,他也看到了那块腰牌上的字,不知不觉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本来他以为小儿子就是在外面随便打了架,根本不用那么大张旗鼓的折腾,来晚一点呢,对方扛不住,自然就会把人给放了。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惹上了镇国公府,这可真的就不好办了。 还没等赵侍郎想出一个办法来,沈昊林、沈茶、白萌和宋其云就带着吴王世子和清家少爷从楼上下来了,看到赵侍郎带着家丁堵在饭馆大堂的中间,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冷哼。 “都堵在这儿干嘛呢?”宋其云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看影十五,又看看被绑着的赵凯,“这人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了关进京兆府大牢吗?也让小孩长长记性,别有事没事的就出来打架。好歹也是读书人家里出来的,别弄的跟小痞子似的。回头你给他家里的大人传个话儿,既然他家大人不会教孩子,那本王就勉为其难的……”他朝着赵侍郎一挑眉,淡淡一笑,“替他教!” 782 神操作 赵侍郎跑了,准确来说是落荒而逃。 在宋其云说完替他教儿子之后,甚至都不敢跟宋其云客套一下,连句“王爷辛苦了”之类的话都没说,就带着自己的家丁掉头就跑,速度之快,在场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大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赵侍郎已经是跑得无影无踪了。 赵凯万万也没有想到,他爹居然会来这么一手,一言不发,掉头就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他也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亲爹跑得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人影。 其实,赵侍郎也是不想这样做的,他也是有苦衷的。 自从池家被抄家,跟池家关系比较近的都被禁军、巡防营的人严密监视着,府外、衙门外总有奇奇怪怪的人在盯着他们看。作为池阁老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作为池二的密友,赵侍郎更是被重点照顾的。 这两天,赵侍郎过得非常不好,每天都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的,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焦躁、惊恐之中。他一直都在回想着,在跟池家、池二交往的这些年,有没有被他们下套,有没有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消息。所幸,他所任职的礼部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活儿,更接触不到什么他们能用得着的消息,基本上没有犯过错。 即使是这样,赵侍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想着怎么才能跟池家真正的撇清关系。可他的办法还没想出来,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就给他闯祸了。 在他看来,如果仅仅是招惹了镇国公府,倒是还有转圜的余地,镇国公虽然位高权重,镇国大将军虽然威名赫赫,但如果涉及到朝堂,涉及到西京的官员,他们想插手也是捉襟见肘,也是很困难的。毕竟是所谓的封疆大吏,又是兵权在握,即使是陛下极度信任,他们也会有所顾忌的。 可赵侍郎怎么都没料到,自己那个傻儿子瞎胡闹,居然闹到了宋其云的跟前,他这才产生了大难临头的感觉。这位王爷虽然年纪小,又常年不在西京,但在陛下的心里,位置是很重要的,很多事情都要询问他的意思。何况,他还是沈家军的人,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万一把他给惹急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清楚。毕竟宋家的人,百官都知道,他们虽然表面上温文尔雅,不失皇家风范,但骨子里都带着极度的疯狂,受了刺激会疯成什么样,没人可以预料得到。 为了不刺激宋其云,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赵侍郎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哪怕以后落得一个怂的名头,也比送了命强啊。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惹不起,他还是躲的起的。 至于他儿子有可能被送进京兆府蹲几天大牢,他一点都不担心,不仅不担心,还真心认为宋其云做的对,那个小子被家里的人宠的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招惹,也是时候该好好管教一下了,给让他长长教训了。 宋其云是不清楚赵侍郎的心思,看看傻呆呆站在那儿的赵凯,突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可怜。 “赵凯是吧?”看到对方木木的点点头,他走过去拍拍肩膀,“好好在京兆府呆两天,本王会让府尹大人好好照看你的。至于你父亲……” “王爷,我父亲他……”赵凯现在特别想哭,“不会不管我了吧?” “这个……”宋其云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不会吧,等你的羁押时间到了,他一定会去接你的,别担心了!”说完,他朝着几个暗影一招手,“行了,带走吧!” 目送暗影带着赵凯离开,宋其云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看到他们露出很无奈的表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能让这几个人感觉到无力,这位赵侍郎还真真是个人才。 出了饭馆,白萌派人把宋金和清坎送回吴王府,自己则是跟着沈昊林他们往代王府走去。 清坎注意到镇国公和大将军并没有再提起他哥哥和池二的交集,也没有提起要见他哥哥,他也不好再提起,免得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何况,镇国公府跟代王府交情很深,他家哥哥跟代王爷、鹰王的交往也比较多,如果真的需要他哥哥,他们会找上门的,用不着自己多事。 想清楚了这些,清坎快步跟上了宋金,两个小孩叽叽咕咕的商量,下午要干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是个聪明的孩子。”沈茶看着清坎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大统领,池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自从被抓进来,一言不发,不吃不喝的,就坐那儿发呆。”白萌叹了口气,“十有八九是盘算着怎么对付我们呢!” “池家抄出来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了吗?”宋其云看看白萌,“这位二少爷在工部任职,但也只是个闲差,可有可无的那种,是没有办法接触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对池阁老要做的事没有任何的帮助。可他却一直都是池阁老的左膀右臂,如今看来,工部的这个闲差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池二是个很谨慎的人,否则这么多年,他私底下走私盐铁,不可能不被发现。”白萌撇撇嘴,“估计是收到了他小弟弟的提醒,把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证据都清理干净了,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这位池家二少爷是个狡猾又难缠的,想要撬开他的嘴,是要花点心思了。 “之前我们一直都在担心,仅凭着陈年的卷宗和几份口供不足以让小天哥信服,现在好了,不仅有物证,当年参与进来的人证也有了,这个案子即使现在不能公之于众,对小天哥来说,也可以有个完美的结局,他那个心结也可以解开了。” 沈昊林看看沈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一定会的,一定会水落石出。当年参与这桩案子的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783 一副画像 沈昊林他们到了代王府,王府的管家告诉他们,代王爷和吴清若并不在府里,一大早就带了几个护卫出城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估摸要住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在这段时间里,代王府的一切事务都由宁王殿下负责。 虽然宁王殿下回京这件事情,并没有昭告天下,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虽然有几个御史、有几个曾经跟宁王殿下不对付的上书弹劾,说什么不应该让宁王殿下这种犯了大罪的人回来,就应该让他在皇陵自生自灭之类的,结果,没出两天,这批上书的,就被宋珏寻了个由头,都给罢官、免职、发配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糊里糊涂、被有心人忽悠的人才明白,这就是皇帝陛下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并不是宁王殿下想要回来,而是陛下想要他回来。 认清了这一点,对当年那件案子内情多少知道一些的人开开始在心里打鼓,他们不确定皇帝陛下和宁王殿下是不是翻当年的旧案,毕竟很多人对当年的事都是耿耿于怀的。如果真的要旧事重提,很多人都有可能因此受到牵连,朝堂上又会掀起血雨腥风。 很多人都开始关心自身未来的出路,朝堂上的气氛变得不错,宋珏的耳根子也清静了很多,心情舒畅了不少,觉得应该好好谢谢他的小王叔,连续好几天往代王府送东西,名义上是代王爷旧疾复发,需要一些补品好好养身子,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这些补品是给谁用的。 “皇兄来这么一手……”宋其云看看代王府门口停着的一辆比较眼生的马车,“来拜访的人也不少吧?” “是,这几天有不少人打着故交的名义来拜访,但殿下都不见。”王府管家苦笑了一下,“两位老王爷也是不胜其扰,所以才决定要出去躲两天。”他看看眼前的几个人,“你们要是想见两位王爷,就去庄子上。”他朝着沈茶笑笑,“大小姐也去泡泡,对身体好。” “好!”沈茶微微点点头,指着门口的那辆马车,“这是谁家的?王叔有访客?” “清家的。”王府总管领着几个小孩往小暖厅走,“清家那位大少爷的,本来是跟殿下叙旧的,顺便吃个午饭。结果就传来小少爷和吴王世子跟人打架的消息,本来大少爷是想着去救人的,还没出门就听说……” “明白了!”宋其云笑笑,“我们帮大少爷管了这个闲事。” “王爷说笑了,怎么会是闲事呢?” 一个低柔的声音从小暖厅的方向传了过来,众人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浅灰色棉袍、个子比沈昊林、白萌还要高上半头,但身材不算壮硕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看到他们望着自己,朝着他们深深一揖。 “这位是……”宋其云看看身边的管家,“清大少爷?” “鄙人清元辉。”清大少爷微微一笑,“多谢国公爷、大将军、王爷、大统领照拂家弟,谢谢你们救了他。” “大少爷客气了,就算不是大少爷的弟弟,随便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我们也会管的。”宋其云转头看向管家,“麻烦您准备一些点心和热茶。” “知道了!”推开小暖厅的门,管家请几个小孩进去,就匆匆去小厨房准备茶点。 “来了?”宁王殿下抱着一个手炉,懒洋洋的歪在贵妃榻上,看到他们进来招招手,“自己找地方坐吧!”他看看跟在他们后面的清元辉,“元辉是第一次见他们这几个小孩吧?” “应该是。”清元辉坐在贵妃榻边上的小墩子上,“本来之前是有机会的,但我一直都在外面忙,没能回西京,所以,就没见到。”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转头看向宁王殿下,“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都是仪表堂堂的。” “那是当然的。”宁王殿下看看几个小孩,“找我什么事?” “是有事情的。”沈茶看看身边的几个人,说道,“跟池阁老有关,我们怀疑他当年接触王叔、借着是王叔的先生进入宁王府,他想要打听什么消息,就算不想说,看在王叔的面子上,也会透露一二的。” “怎么样?”宁王殿下拍拍清元辉的肩膀,“我说什么来着?后生可畏吧?” “是啊!”清元辉很感慨,“咱们当年……我是说,是在他们这个岁数的时候,要是有他们这个心思,这个沉稳,也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最后落得那么一个被动的局面。”他看向沈茶,“大将军猜的不错,池老头就是借着殿下,来打听消息的。准确说,不仅仅是打探消息,如果殿下是个比较好高骛远、比较好操纵的,他们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盐铁生意?” “国公爷英明。”清元辉露出一抹冷笑,“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也没有表露这一点,只是一步一步试探我们可以接受的程度。其实,这些事呢,我们也是最近一两年才想明白的,或者说……是池家老二找上门来要跟我谈生意,结果用我的马队给他贩卖盐铁做幌子之后,我们才开始有目的的去调查他们,整理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结果,我们发现……他们不仅仅是做盐铁生意,给不知名的人传递消息,似乎还跟金人有所关联。” “金人?”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确定是金人?” “没错,老头儿做七十大寿的那次,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僵的那么严重,我去池府贺寿,刚到门口,就看到池老头亲自送两个明显不是大夏的人出来。我常年经商,见过的人也不少,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个是金人,而且,不是一般的金人。” “不是一般的金人?”沈昊林一皱眉,“是什么人?” “我曾经在宜青府见过,是大家族中有头脸的。”清元辉站起身来,走进里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小木匣子,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两张画像,朝着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展开,“国公爷、大将军,还有王爷,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对他们两个有没有印象?” “这个是……”沈茶走过去,仔细的看看清元辉手里的画像,轻轻打了个响指,就听到小暖厅的门被敲响,紧接着影五走了进来。她冲着影五指指画像,“眼熟吗?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影五走过去看了画像,又看了看沈茶,朝着她点点头。 “是他!可他……”影五微微一皱眉,“不是死了吗?我们当年派了很多的兄弟去证实了这一点,绝对是不会错的,也是因为他死了,完颜宗承才能力排众议,登上金王的王位。如果他没死,为什么要放弃呢?” “等等!”宁王殿下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你们先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 “完颜宗承的堂兄,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完颜潼舒。” 784 无袂 “完颜潼舒?”清元辉很茫然的看着沈茶,“大将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跟我做生意的金国商人说,这是他们金国很厉害的大将军,叫无袂。” “无袂?”沈茶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昊林,“怎么会是无袂?” “身材倒是比较符合,只是……”沈昊林走过来看了看,“长相的话,倒是不怎么确定,毕竟我们不知道无袂长什么样,他每次上战场的时候,都是戴面具的。” “昊林哥哥说的不错,我们跟无袂交手数次,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真实的样子。”宋其云凑到画像前面,又仔细的看了看,“光是看眼睛的话,还是很像的。只是,无袂可是完颜萍的死忠,完颜潼舒却是完颜萍的死敌,如果说完颜潼舒就是无袂的话……”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也太可怕了吧?” “可怕不可怕先暂时不说,先说完颜潼舒这个人,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兄弟姐妹,除非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跟他长得特别像的人,否则,可以认定无袂就是完颜潼舒。”沈茶转头看看沈昊林,“兄长认为呢?” “暂时可以,不过还是打听一下,无袂现在的情况。如果无袂就是完颜潼舒,那么,完颜潼舒当年假死的目的是什么,一向跟完颜宗承、完颜萍势同水火的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放弃了王位,为什么选择假死,和完颜萍成为了同一个阵营。” “他们之间的纠葛是什么?”宁王殿下托着腮帮子,看看画像,“他们到底是一脉相承,又都是完颜族人,如果有一个共同的利益,共同的目标,没准儿真的可以让他们放下成见,联起手来去达成那个目标的。” “完颜宗承曾经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了完颜潼舒父亲、母亲的死亡,那一年,完颜潼舒七岁。他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根本撑不起来一个王府,老金王就让完颜与文的父亲抚养,等到完颜潼舒成年之后,再单独开府。”影五解释了一下,“这也是完颜潼舒、完颜与文、大王子的关系这么好的原因,所以,他们跟完颜宗承、完颜萍势不两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完颜潼舒过世之后,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亲往吊唁,我们的人也趁机去查看了情况,确认他确实是死了。”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宁王殿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晃了晃,“无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无袂……”沈茶抬起头,回忆了好一会儿,“这么一说……” “什么时候?” 沈茶低下头,平视宁王殿下,“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完颜潼舒过世一年多之后,突然出现在金军之中的。无袂成名的那一战,是对阵辽国大将汗木尔塔林,两个人激战了将近一个时辰,无袂将汗木尔塔林斩于马下,辽军溃败,丢了两座城,这两座城直到两年之后才从金人的手里抢回来。而后,金军、辽军的十一场对阵,无袂……”她轻轻叹了口气,“全胜。” “这么厉害?”清元辉瞪大了眼睛,“难怪跟我对接的那个金国商人,对他那么的推崇,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能保持十一……哦,不,十二连胜,也是很难的。那么,是谁终结了他的这个连胜?” “是薛侯爷。”影五笑笑,“侯爷和我们军师设了一个局,将无袂引入了一片密林之中。那片密林布下了一个阵法,这个阵法是军师独创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哪怕是精通此道的人都很难破解。” “诶,小菁哥那个阵……”宋其云很感慨的说道,“真的很要命,要不是他亲自带我们走了一遍,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独自从里面走出来,人在那个地面,除了焦躁、不安,就没有别的想法了。无袂陷入其中,犹如困兽猛兽一般,后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破解,又不甘心被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把火烧了整个密林,也包括他自己。” “确定是他?” “这个是没有错的。”沈茶点点头,“当时,小天哥只引了他一个人,他身边的副将、随从都被我们给拦了下来,所以,那片密林也只有无袂一个人。后来,尸首经过辨认,也确认是他。” “等一下。”宁王殿下打断了沈茶的话,看向清元辉,“你是什么时候在西京见过这个无袂的?” “也有快十年了吧!” “小茶,无袂是什么时候死的?” “三年前。”沈茶朝着宁王殿下笑笑,“王叔,他能假死一次,不能假死第二次,这样的招数用一次就足够了。我们让他的副将、他的心腹辨认了好多次,确认是无袂无遗。”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如果完颜潼舒就是无袂的话,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放弃王位了。” “为什么?”宁王殿下和清元辉异口同声的问道。 “因为他的双脚。”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左脚六个脚趾,右脚四个脚趾。” “这有什么的?”清元辉不解,“他的双脚也不影响他的能力啊?” “金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身有残疾、样貌丑陋的,不可以继承家族族长之位,更不可成为王位继承人。” 785 早就谋划 “这个……”清元辉看看沈茶,有些疑惑的说道,“像脚趾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恐怕发现不了吧?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又怎么拿这种事做文章的?” “这个问题可以瞒得住普通百姓,但瞒不住完颜家内部的人,尤其是我们这种出身的。” “王爷,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清元辉看向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身体不好,脑子好,不一样的吗?” “身体不好也是要分情况的,有像我这样天生体弱多病的,也有像无袂那样身体上实质上有残缺的,情况不同,处理的方式也就不一样。”宁王殿下向清元辉解释道,“金国的情况和我们大体是差不多的,在皇室子弟出生的时候,要详详细细的记录这个婴孩的情况,其中就包括了身体是否有残缺,这是很重要的一点。”看到清元辉还是一脸困惑,他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大夏并没有规定身体不好、身体有残缺就不能继承皇位、不能继承王位或者爵位这样的,也不会把小皇子的具体情况公之于众,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不是很清楚的。但金国不同,完颜家的孩子如果是身体不好,还说得过去,但身体残缺,确确实实是要失去王位继承的权力,不要说王位了,任何爵位都不能继承。据说,这跟他们的信仰有关,认为这是一种不详的征兆。更绝的是,他们会把这种情况公开,写成告示贴在城门口,大声的宣读。” “大声的……宣读?”对于宁王殿下所说的这一点,沈茶也是第一次听说,对这一点表示非常的惊讶,“为什么要大声的宣读?这不是明明白白表示,这个孩子不被重视,可以被随意欺侮吗?甚至……”她皱着眉头,“甚至是告诉百姓,可以不用尊重这个孩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弱肉强食嘛,这是金人一直遵循的传统。”清元辉看着沈茶,“他们说,如果德不配位,是得不到真正的尊重的,百姓们也不会信服这样的贵族的。” “没错,这样做就是告诉天生有缺陷的孩子,如果不想被欺负,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用实力告诉那些人,哪怕我身体不好、哪怕我身体残缺,也不是任人践踏的小可怜。这个无袂,就是这么做的。如果他没有死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去认识一下。”宁王殿下轻笑了一下,“不过,无袂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哪怕有小辉的证词,先生也是可以不认的。”他看看无袂旁边的那张画像,“这个人,你们认识吗?总觉得他不像金人,像大夏人。” “王爷说的不错,他叫杨豪才,大夏人,还是个秀才。”影五冷笑了一声,“二十年前,因为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悔婚,嫁给了江南一个商人做继室,也不知道当时还是个文弱书生的他是哪里来的勇气,把未婚妻一家……”他看向沈昊林,“应该是九口人,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他又接着说道,“全都杀了,然后趁着夜色,趁着混乱,逃离嘉平关城,逃去了金国。” “这位也是个人才啊!”宁王殿下看着影五,“后来呢?怎么跟无袂凑到一起去了?” “他去了金国之后,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投到了金国大王子的门下,在大王子出事的前三个月,背叛了大王子,成为了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门客。”影五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国公爷,老大,这个不会是早有谋划?他们选择完颜宗承和完颜萍,是别有用心的吧?” “嗯!”沈昊林顿了一下,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呢?”沈茶表示非常不理解,“无袂也好、杨豪才也好,在大王子身边的位置,其实并不是特别的显眼,一个是至交好友,一个是门客,并不是可以引起特别关注的。况且,无袂是在大王子出事之后,借着假死才到了完颜宗承……”说到这里,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看向影五,“你亲自回一趟边关,让小菁哥查查当年大王子府上的人员变动,尽快查清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是。” “还有……”沈茶叹了口气,“请小天哥去牢里,亲自审问,一定要问出他跟池家的关系,一旦问出来,马上回来告诉我们。” “明白了。”影五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有些犹豫,“如果侯爷……” “你可以有选择的告诉他,一直瞒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具体的细节,我们回去之后,会亲自跟他说的。如果他很着急,你尽量安抚,告诉他,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好!” “等会儿!”沈茶朝着影五招招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不用瞒着红叶,明白?” “明白了!” 等影五离开之后,宁王殿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小桌子,笑眯眯的看着沈茶。 “小茶,解释一下,你让小天去问谁?” “杨豪才。” “他在嘉平关城?”清元辉和宁王殿下相互对望一眼,“你们怎么抓到他的?” “去年冬天,金国派人行刺小茶姐姐,我们趁机抓了一批细作,里面就有杨豪才。因为他牵扯到了当年那起灭门的惨案,所以,就一直关着,并没有像其他细作那样,被处以极刑。”宋其云叹了口气,“后来因为事情越来越多,就把他给忘了,没想到……还真有能用上他的一天。” “如果可以能拿到他的口供,确认他在池家跟池老头做了什么交易……”清元辉看向宁王殿下,“我们当年的猜测就可以得到证明,或许那些直到现在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也会有了答案。” “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宋其云好奇的看着两个人,“比如呢?” “比如……”清元辉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朝着宋其云笑笑,“宁王府若有若无的窥视。” 786 不好的感觉 “窥视王府?”沈茶一挑眉,拉着沈昊林走回去坐下,“是监视王府吧?” “窥视也好、监视也好,没有任何区别,说法不一样而已。”清元辉将画像收好,放在小木匣里,把小木匣放到沈昊林身边的小茶几上。“王爷从开府之后,以各种名义往府里塞人的特别多,清理出去一批,还会有新的一批进来,手段越来越高明,越来越不容易被察觉。窥视王府的,多多少少身上都有些功夫的,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抓,我们抓到他们的小尾巴,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的。这些家伙被抓之后,有的供出了幕后主使,有的紧咬牙关一句话不说。同样还是那句话,说与不说都无所谓,一部分是反对王爷的人拍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外族的细作。但让我们觉得惊讶的是,这里面居然有池府的人。” “那有没有当面去问过呢?”白萌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清元辉,“问问池阁老为什么会派人监视王府。” “问过了。”清元辉点点头,“说是担心王爷的安全,毕竟王府里那么多别有用心的人,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也可以及时的搭一把手。” “……这话你们相信了?”白萌很嫌弃的看着这两个人,“说给鬼听,鬼都不会相信的吧?” “大统领,谁还没有一个年少无知、被人蒙骗的时期呢,对吧?”清元辉耸耸肩,“池老头当时是王爷的先生,对王爷的关心程度远超池宏。”他看看大家,笑的很无奈,“你们也都看到了,池宏对王爷是个什么态度,他一直都认为,是我们王爷抢走了他父亲,抢走了他父亲对他应该有的关爱。” “这倒是可以看得出来,如果池阁老的真面目没有被揭穿,他这个说法,我也是可以接受的。”白萌点点头,他很认真的看着清元辉,“等一下,我刚才就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在宁王府中,或者在宁王殿下面前,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幕僚或者门客吧!”清元辉朝着白萌笑了笑,“大统领是怀疑我对王爷心怀不轨吗?” “那倒不是。”白萌予以否认,“我们只是不清楚大少爷跟王爷之间的关系,对大少爷代表王爷说话,比较好奇而已。如果有冒犯的话,我道歉。” “小辉是我的底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只是跟两位王兄走的比较近,关系比较好而已。” “我跟吴王府的关系也不错。”清元辉一呲牙,“而吴王……”他看看宁王殿下,“又只听你的话。” “只有这些看上去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才能让暗中的一些人放松警惕,降低他们的戒心。” “王爷说的是,敌在暗、我在明,我们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对付他们,才能走在他们前面,否则……”清元辉重重的叹了口气,“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那种感觉非常的不美妙,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沈茶和沈昊林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很赞同清元辉的这个说法,认真说起来,他们现在的情况肯定要比十多年前好了一些,但形势依然很严峻,他们也不敢确定,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还会发生什么意外,还会不会上对方的圈套,谨慎、小心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 “这个……”沈茶拍拍小木匣,“我们会好好看的,现在回归我们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池家私贩盐铁的证据,听说,大公子是亲眼目睹到了,才拒绝和池家二少爷再次来往。” “小坎说的吧?”清元辉笑笑,给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倒了热茶,“没错,我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是这样的,当初我们跟池家没有太多的来往,但池老头走了代王爷和吴王的关系,说池二想要学着做生意。咱们大夏并没有明令禁止官员经商,而且池二就是挂名的,可有可无,平时也不怎么去衙门的,所以,代王爷和吴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默许了,让池二来找我。我呢,是看在两位王爷的面子上,就答应下来了。后来我也跟我们王爷提前说了,王爷说自从池家有了池宏之后,池大、池二的日子不怎么好过,既然他想要做生意呢,就帮他一把。”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宁王殿下点点头,“可是带了两次之后,小辉就说,池二这个人不大老实,表面上说是做生意,其实是干了私贩盐铁的勾当,他看到池宏在说好是丝绸的马车上,偷偷藏入了数量不少的食盐,还有,池家的护卫,每个人的随身行李中都带了三把以上的大刀。” “池家的随行护卫?人数很多吗?” “大约有不到二十人,就是因为人数不多,佩戴那么多武器才让人觉得奇怪。而在放置丝绸的马车上偷藏食盐,是我亲眼看到的。本来应该是不被发现的,他家护卫失手了,破损了一个袋子,袋子里面的盐就漏了出来。” “大公子没有被发现吗?” “没有,我是躲在了阴影里,他们看不到的。而且,池二因为心虚,干这种事都是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天要不是我睡前喝了太多的水,起来方便一下,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以为来了什么小偷,才过去看了一眼,根本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小辉回来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是不怎么相信,池二这个人呢,不像他大哥那样憨厚,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触犯律法的勾当。我说,万一是被人陷害呢,对吧?当时小辉也只是看到了,并没有深入调查,我觉得要处于谨慎,一定要调查清楚,免得愿望一个好人。” “只可惜,我们都没有等到调查结果,王爷就被送去皇陵圈禁了。”清元辉拍拍宁王殿下,“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做了坏事的人,早早晚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宁王殿下没说话,看着桌上的小木匣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最近的感觉不是特别好,总觉得这里面还深得很,还有很多事是他们不知道的,同时,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险,而这种危险似乎就在身边。 他看看正在聊的很开心的几个人,决定暂时不把这种感觉告诉他们,看看接下来的发展再决定,免得让这帮关心他的小孩子担心。 787 长辈们的糗事1.0 其实,宁王殿下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沈昊林、沈茶,乃至于宋其云都有这种感觉。 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乐观,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确是危机四伏,他们这些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人,对危险的感受要比身边的人敏感得多。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先彻底了解池家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到时候被池二公子给忽悠过去。 “大公子,你跟池二公子接触得比较多,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沈茶洗干净了手,拿起管家刚刚送过来的一块千层糕,“表里不一吗?” “表里不一。”清元辉点点头,“这是池家人共同的特点,先不说池二,说说你们对池家人的认识。你们已经见过池家的老大和池宏了,有没有什么感受?” “感受?”宋其云拿了一个橙娘蟹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都不是什么老实人,老大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实际上心里什么都清楚,完全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至于池宏……”他哼了一声,“满嘴胡言,没有一句实话,说出来的话,一百句里能有半句是真的就很对得起你了。” “殿下说的不错。”清元辉捧着茶杯,朝着宋其云笑笑,“池二比他们两个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上去牲畜无害,但浑身都是算计、都是心眼儿,当你被他的良善所吸引了,那么,恭喜你,你上当了!” “说到这个,我俩年轻的时候,还是上了好几次当的,对吧?”宁王殿下拍拍清元辉,“来,给孩子们好好的讲一讲我们……尤其是你的那些糗事,让孩子们长个记性,不要轻易被池二给忽悠过去。” “只讲我的吗?”元清辉斜着眼睛看着宁王殿下,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是要让孩子们长长记性,不如先让他们听听,王爷曾经做了什么蠢事,好不好?” 沈茶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清元辉,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转头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主家与门客,更像是朋友、甚至是亲人。 “你们两个……”清元辉看看沉默了的沈昊林和沈茶,微微一皱眉,“盘算什么呢?” “没什么。”沈茶自然不能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她还不想被打。“你们是被池二公子坑过很多次吗?” “这孩子!”清元辉苦笑了一声,“胡说什么呢!哪儿有的事儿啊!不过就是……”他有些尴尬的笑笑,“被坑了那么一两次而已,哪儿有那么多次。” “一两次也是被坑了。”宋其云的眼睛一下子就放了光,“是怎么一回事,跟我们仔细的说说,我们也好了解了解这个人,免得审问他的时候,被他忽悠了。” “先说我们家王爷的啊!”清元辉喝了几口茶,看看桌上的东西,挑了一盘水果放在他跟宁王殿下中间的小桌上,“王爷比我厉害,也就是被坑了一次,还是……”他回身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十来岁的时候,是吧?要是没记错,是你十岁,还是十一岁生辰的前几天?” “十一岁,拜入先生门下的第二年,那个时候,池二在本王的印象里是个很和善、很风趣的大哥哥,每次去池府,如果遇到他,本王还是很愿意跟他聊聊的,心情会变得很好。” “王爷没有想到,这是池二装出来的面目,没想到池二会算计他。” “算计?”宁王殿下摇摇头,“我现在也认为,当时他会那么做,应该是想为池宏出气,毕竟池宏对我的敌意,从来都没有掩饰过。” “他做了什么?” “因为王爷的生辰肯定是要跟两位王爷一起过的,在王爷生辰那天,任何的邀约都是会被拒绝的,所以,池二提前了几天,打着要给王爷庆生的名义,把王爷约出去玩。他是问过了池老头,确认那天王爷没什么事,亲自来代王府把王爷带走的。” “那……”沈茶看看宁王殿下,“他把王叔带去了什么地方?” “酒楼。”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看上去像普通酒楼的酒楼。” “这……”几个小孩相相互看了看彼此,“什么意思?这家酒楼内藏玄机?” “青楼伪装的酒楼。”清元辉哼了一声,“王爷说,池二带着他进了一个包厢,坐了一会儿呢,借口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就出去了,过了好久都没回来。王爷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就要离开那里,刚打开门,一堆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就涌进来了,二话不说就往王爷身上靠,还动手动脚的。王爷年纪那么小,哪儿见过这个架势,就慌了神。慌乱之间,就听到一阵阵的哄笑,抬头看过去,就发现池二领着一帮狐朋狗友在对面的包厢门口狂笑。” “我当时年纪小,脸皮也没有现在这么厚,如果地上有个洞,我都钻进去了。”宁王殿下无奈的耸耸肩,“幸好王兄留了一手,暗中让王府的护卫跟着我,发现情况不对,及时的出现,把我给带走了。从那儿以后,我就不再去池府,跟池二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王叔,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沈茶看着宁王殿下,“当时您的年纪虽然小,还没有封王,但怎么说都是一位皇子,他哪里来的底气戏耍王叔还不受到惩罚?那会儿他应该还没有入仕,有了这样的事,他居然还能做官,也是很稀奇了。” “因为池老头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进宫面圣,去见了先帝,向先帝认了罪。老头儿面圣的时候,池二刚把王爷带进酒楼。”清元辉耸耸肩,“就是因为池老头的时间卡得刚刚好,所以,池二这次的事并没有被先帝追究,但先帝勒令池老头好好管教池二,不可再有下一次。” “皇兄还特意把我叫进宫去,好好的安抚了一下,说这次的事情对我来说还是很好的,让我吃点亏,明白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叔就对他起了戒心。” “那肯定的,吃一堑长一智嘛,同样的错误也不能犯两次,是不是?” “清大公子呢?王叔之前没告诉你要提防着他嘛?” “告诉了。”清元辉叹了口气,“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长大了的池二,脱胎换骨了!” 788 长辈们的糗事2.0 清家三代都是皇商,与吴王府关系莫逆,是代王府的座上宾,最重要的是,清元辉的长姐曾经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跟太后娘娘的感情很深。 “清家姐姐的夫婿是皇嫂亲自选的,两个人成亲之后,夫妇的感情非常好,琴瑟和鸣,小日子过的,让人看了特别的羡慕。可惜……”宁王殿下叹了口气,表情很无奈,“好人不长命,他们夫妇在出游踏青的时候,遇到了劫匪,连同身边的丫鬟、小厮、家丁一共三十人都……” “劫匪?”沈昊林一皱眉,“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得有十多年了。”清元辉看看沈昊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劫匪已经抓住了,我们也问过了,跟池家那个案子不是同一批人,年岁也对不上的。说起池家那个案子,我倒是有点消息。” “哦?”宁王殿下很感兴趣的看着清元辉,“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有这么个传闻,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就没说过。”清元辉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那个传闻被劫杀的小孩,池夫人母亲的私生子,现在在金国生活,他的生父是金国的某个大贵族,只有他一个儿子,万贯家财都留给了这个私生子。” “你从哪儿听说的?”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跟你做生意的金国商人?” “嗯!”清元辉点点头,“金国很多贵族都有自己的产业,很多贵族子弟都挺热衷做买卖的,跟我做生意的那几个,有两个算是宜青府有点头脸的,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据说那个私生子,手段很可以,族里有很多不服气的,有很多挑事的,都被他给压制住,现在他已经在族里说一不二了。” “池夫人……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清元辉叹了口气,“我估摸着池老头是知道的。” “为什么?”宋其云很好奇的看着清元辉,“如果他知道,不应该瞒着池夫人啊?” “他应该是最近几年才知道的,我怀疑,这也是池二通过代王府、吴王府,搭上我这条路的缘由。他们一方面是想要私贩盐铁,给自己攒点钱,一方面是想通过到金国做生意,找到池夫人的这个弟弟。” “他们……”沈昊林的手指敲敲身边的桌子,“到底想做什么?只因为江南士族迁徙到西京,就要叛国?” “这不过是他们的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罢了。什么为那些江南望族报仇啊,都过去一百年了,当年的人恐怕早就转世投胎好几次了。”清元辉翻了个白眼,“可惜,我同意跟他们做生意的时候,并没有认识到他们的真面目,否则,就算拂了吴王和代王爷的面子,也不会答应的。” “这就要提到你被池二骗的事了。”宁王殿下推推他,“我的糗事你都说了,现在说说自己的吧!”看清元辉还有点疑虑,他又继续催促,“别墨迹了,快点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找我说做生意,我同意了。他说他没有经验,让我带带他,我也同意了。你们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以来都是做丝绸、茶叶这些比较受外族欢迎的东西,冬天的时候,还会带一些大夏比较有特色的糕点。价格虽然高,但品质也高,物有所值是我一直坚持的底线。但……”清元辉叹了口气,“那一次,他可把我坑苦了。” “以次充好了?” “差不多。”清元辉朝着沈茶点点头,“他把品质不好的丝绸混在了好的里面,打着我的名号,卖给了宜青府的一些店铺。那些被他坑的,并不是我的老客户,所以,我直到回了西京,差不多有三个月,才从那几个金国商人那里收到消息。” “那为什么还有第二次?” “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准备启程了,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清元辉叹了口气,“不过,幸好收到了消息,我对池二有了戒心,这才发现他是借着搭我的路,开始做起了盐铁的生意。我也谢谢他的胆子这么大,让我有一个很好的借口来摆脱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及早抽身是好的,将损失降低到最低。” “这还没完呢,就在前几个月,他……”宁王殿下坏笑了一下,“又上了池二的当。” 789 做贼心虚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一想起自己吃的闷亏,清元辉还是恨得牙痒痒。 如果池二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清家大公子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亲手把对方给撕碎了,好出出自己心中的这口恶气。 “冷静,冷静一点。”宁王殿下拍拍自己的好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又过去了那么久了,你还在这里磨牙干什么?况且,你又不是真的吃了什么大亏,至于好几个月都过去,还没缓过来?我可不觉得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我就是小心眼的人,不用怀疑的。”清元辉很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再说了,我怎么没吃亏啊?吃亏吃大了,要是知道……我才不会同意呢!” “是吗?”宁王殿下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记得某个人曾经挂在嘴上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钱不赚,天打雷劈,是吧?现在怎么反悔了?还是准备天打雷劈了?” “王爷啊,别用我自己的话怼我,我要知道这种钱赚的心里这么憋屈,就算天打雷劈,也绝对不干。再说了,千万别说我没吃亏,明明可以赚二十两,现在只能赚二两,这还不是吃亏,难道是占便宜吗?” “那不是还赚了嘛,知足常乐啊!” “不是那么回事。”清元辉摆摆手,“王爷,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吃亏也要吃在明面上,我得明明白白的吃这个亏,不能像现在似的,让池二这种坑人于无形的混蛋得逞,他的那种下做的手段,可是我一直都深恶痛绝的。” “谁也恶心他的这种手段?但……”宁王殿下朝着清元辉一挑眉,“我有句实话要说,想听吗?” 清元辉盯着宁王殿下看了一会儿,朝着他点点头。 “这次你冤枉池二了,并不是他想坑你,或者是故意就要坑你的,是碰巧坑到了你。” “什么意思?”听了宁王殿下的话,清元辉微微一皱眉,“这是有什么内情?” “也不算是什么内情,就是你跟我说的这事,我记在心里了,辉京之后就托人打听了一下,发现池二在今年年中的时候,就开始断断续续处理手里的铺子。他手里的那些铺子,几乎跟他都是隔了好几层的关系,如果不去深究的话,根本就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 “可是……”清元辉还是不太明白,“当时跟我接触的那个掌柜,处理那间铺子的时候,感觉很急迫。” “确实是非常的急迫。”宁王殿下抬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件事多多少少跟你们有点关系。” “啊?我们?” 沈昊林、沈茶正聚精会神的听着故事,没想到听着听着就听到自己身上来了,被宁王殿下点了名,两个人都有点懵。 “对,就是你们。”宁王殿下点点头,“从这一点倒是也可以确认他们跟金国有瓜葛,池二贱卖自己手里产业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边关在搜捕金国细作的时候。我知道当时不止嘉平关城在搜捕细作,其他的边关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但源头在你们,对不对?” “是!”沈茶点点头,“确实是我们开的头,那个时候真的是细作太疯狂了,我们已经忍无可忍了。” “估计池二那个时候收到了消息,以为你们要借着这股风,把他们给揪出来,所以,要卖了手里的铺子,准备跑路。谁想到你们真的只是整顿边关而已,大概……”宁王殿下望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懊恼自己沉不住气。花了很多年的工夫,才经营的店铺,就被他这么便宜给卖掉了。”他拍拍清元辉的肩膀,“这下你明白了吧?真正吃亏的,其实是他,而不是你,你从他手里买下来的那几家铺子,绝对会成为你手里最赚钱的铺子之一的。” “听王爷这么说,我心里倒是舒服了。”清元辉拍拍自己的胸口,“这口气堵在这里好几个月了,今天终于消散了。池二这个样子,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算吧。”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但我觉得做贼心虚更适合他,他或者他的父亲、他的弟弟没有做坏事的话,干嘛这么着急逃跑呢? 790 银子去哪儿了? “心虚?”沈茶轻轻摇了摇头,“有,但不是全部,他这么急迫的卖掉手里的铺子,应该是想要做点什么。”她看向宁王殿下,“您查到他后面用这笔钱做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没有。”宁王殿下抬起头想了想,“他把卖铺子的钱存在了昌盛钱庄,而昌盛的幕后老板是……”他看看沈昊林,“是你师父,这你知道的,对吧?” 沈昊林微微颔首,“知道,边关的钱庄掌柜是直接对我负责,每个月会将账本送到镇国公府。” “怪不得呢!”沈茶轻轻一挑眉,“之前嘉平关城的掌柜说,收到京城这边传来的消息,说要让他们盯着一次兑付大额银票的人。可他们盯了好几个月,也没等到这样的人。这是……”她看看宁王殿下,“师叔提前一步查到了?” “也不算提前查到了,这边翁掌柜在接待池二的师爷的同时,就已经派人通知清若哥哥了,虽然池二没有露面,但他身边的人,钱庄的人都脸熟,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昌盛是西京年头最久的钱庄,手上有点银子的,都愿意选择昌盛。” “而且,他们存进来的数额比较大,自然会更谨慎的。”清元辉点点头,看看宁王殿下,“这笔钱没动过,没有兑付嘛?” “嗯,他们是存了一个整数,我想想……”宁王殿下回忆了一下,“差不多有一百万两银子的样子,完全没有被动过。” “一百万两……”沈茶微微一皱眉,“嗯……都在一张银票上?” “大额银票,这是允许的。”白萌给沈茶解释了一下,“不过,这种银票如果想要兑现的话,必须要提前三天知会钱庄,要给他们筹措银子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又看向清元辉,“大公子,您打听过池二公子一共卖了多少家铺子,每家铺子都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自从我知道我买的是池二的铺子之后,就开始调查他手里的铺子。经过我的打听,他手里有十一家铺子,有丝绸店、茶庄、饭庄、书画店,金铺等等,别的都还好说,金铺是所有铺子里最赚钱的,居然就这么舍弃了,也是很奇怪的。” “金铺卖给谁了?”沈茶看向宁王殿下,“是正经商人?” “正经商人,咱们西京城有名的金老板。”宁王殿下点点头,“其实,池二就算现在不卖,早早晚晚也要卖掉的,金铺虽然赚钱,但京城的人还是认睿景的。”他看看沈茶,“你想到了什么?” “这事很怪异。”说话的沈昊林,“他把所有的铺子都卖掉了,手里握着一百万,小半年的时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动静,这……太不正常了吧?” “大统领……”沈茶转头看向白萌,“抄家的时候,金银细软里面有没有这张大额的银票?” “没有。” “确定吗?”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立马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劲。 “我很确定,如果有金额这么大的一张银票,我一定会有印象的。”白萌非常坚定的点点头,“我是真的没看见,要不然,我再去搜一下,或许藏银票的地方,我们没有发现?” “也可以。”沈昊林点点头,“但……很有可能这张银票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 “昊林说的没错。”宁王殿下很赞同沈昊林的说法,“很有可能银票已经送出去了,估摸着他们也知道会被人盯上,所以才没有贸贸然的去使用,想着等我们放松了戒备,再将这笔钱拿出来。只是,没想到池二这边被他兄弟连累了,让我们顺藤摸瓜摸出了这笔钱。只要他们想动,就会被我们抓住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只是,这笔银子去哪儿了?那张银票到底在什么人的手里。”她看看宁王殿下,“昌盛的生意是不是没发展到金国和辽国去?” “没有。”宁王殿下点点头,“这张银票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找,只要在咱们大夏境内,就不可能找不到的。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撬开池二的嘴,让他自己说出银票的归属和用途。”他看看面前的几个小孩,“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几个小孩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791 找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昊林、沈茶拉上宋其云和金苗苗把宁王殿下给的那些资料都研究了一个透彻。 那个木匣子虽然不大,但里面装着的都是池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非常的详细,能看得出来,宁王殿下是下了苦功的,他根据自己的记忆,又进行了深度的调查,很多隐藏在背后的故事都被他给挖了出来。 把这些故事都整理出来,池家的真面目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一个表面上忠厚老实、实际上是隐藏在大夏、吃里扒外的内奸形象跃然纸上。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找池阁老、池二公子对峙,而是拿着已经整理好的线索,进宫见了宋珏。 宋珏看完了这些板上钉钉的证据,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是特别的平静,异常淡定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很平静的让沈昊林、沈茶继续审下去,无论牵连出了什么人,都要把他们给揪出来。 “这案子既然交给你们了,你们就负责下去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支持你们、站在你们这边的。”宋珏看着桌案上摊开的折子,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苦笑了一下,“值得庆幸的一点,咱俩小时候太淘气了,被池阁老放弃了,要不然……” “诶,你淘气可别拉上我,我是被迫的。”沈昊林朝着宋珏一挑眉,“我和小白都是被你和宁王叔拉下水的,我们是很想好好的念书的,可惜身边有两个喜欢逃学的。” “幸好有我们两个,要不然,今天你心里不会很膈应吗?” “想听实话吗?”看到宋珏点了点头,沈昊林冷哼了一声,“现在也很膈应,他利用自己曾经在东宫讲学的身份在外面唬了不少的人,这次东窗事发,大部分的百姓、学子都是不相信的,太学的那帮孩子,要不是有太学的先生和家里的大人压着,都能在宫门口抗议了。” “其他两所书院倒是看热闹的比较多,而且,还有几家很主动的去找府尹大人告发池阁老,甚至拿出了他们跟池二公子来往的证据。” “来往的证据?”宋珏看向沈茶,“什么样的来往证据?他们最多就是跟池二做买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池二公子,虽然出身清贵的书香门第,但做起生意来,可是坑人绝不手软。”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几位可是被他坑的很惨,以次充好不说,价格还高的很离谱,但看在池阁老的面子上,他们并没有追究,也没有跟池二公子继续有生意上的往来。” “清家的那位大少爷说的不错,池二公子手里所有的铺子,名声都被他自己搞坏了,哪怕是易主,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大量的金钱来挽回。”沈昊林跟着补充道,“虽然他花了并不高的价钱买下了池二公子手里的绸缎庄,但未来会花多少银子来挽回那家绸缎庄的声誉,那就说不好了。这就是他说的,本来能赚二十两,现在只能赚二两,甚至还有可能会赔钱的意思。” “小辉叔太不容易了,虽然顶着一个皇商的名号,却没落的半点好处。”宋珏也跟着叹气,又拿起放在一边的池家的财产清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还是……不太对啊!” “哪里不太对?” “池二做生意也做了几年了吧?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赔的,对吧?” “嗯!”沈昊林、沈茶同时点头,“怎么会赔?小小的坑别人一笔,就算是良心发现,应该感恩戴德了。” “所以,他们家的财产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宋珏晃了晃手上的两张纸,“除了那一张下落不明的大额银票之外,应该还有跟那个金额不相上下的财产,但在这张清单上,可是完全体现不出来的,这上面所列的,也只是一个正常的清贵人家应该有的。但池家是不一样的,他们可是有买卖的。” “这一点,我们也意识到了,池二公子不是吃亏的人,这些年一定是积攒了不少银钱,但这些钱,我们确是没有发现。在想到这一点之后,我们又跟着大统领……”沈茶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白萌,微微点了下头,“去了一趟池府,还带上了不少的人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又搜了一遍,别说掘地三尺了,都快把房子给拆了,也没从里面翻出来任何东西。由此可见,府里确实是没有多余的……” 沈茶说到这里停下来,她紧紧的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沈昊林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她,“想到了什么?” “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我大概知道他们的财产在什么地方了。”沈茶看着沈昊林,“兄长可还记得池府有一个地窖,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还觉得奇怪,但我刚才认真的想了一下,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说简单一点。”宋珏的好奇心被沈茶给勾了起来,“那里面有什么?” “金砖。” “什么东西?”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诧异,“你确定?” “非常的确定。”沈茶的语气极其的肯定,“如果我没猜错的是,那个地窖的墙,应该是用金砖砌成的。” 792 好多的金子 宋珏站在池府地窖门口,探着头好奇的往里面看了看。 对于沈茶的说法,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不同意,甚至沈昊林都提出了质疑,能用金砖垒出一个地窖,池二是得有多丧心病狂,是得坑了多少的人。 所以,本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原则,大家决定亲自去池府看看,到底是不是像沈茶说的那样。 跟其他府邸的地窖不一样,池府的地窖修的非常大,宋珏、沈昊林、沈茶、宋其云、白萌,连同十个暗影一起进去,还显得空空荡荡的。 “嗯……”宋珏和宋其云站在其中的一面墙边,同时伸手敲了敲墙壁,发出跟普通墙壁完全不同的声响,宋其云微微皱皱眉,“这个地窖之前也是进来过的,好像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这个声音确实是跟正常的墙壁不太一样,是不是?” “好像是。”宋珏点点头,“这个声音听上去有点清脆,如果是普通的砖墙的话,声音会是那种闷闷的。” “懂的还不少嘛!” 宋其云一边调侃他兄长,一边跟白萌一样,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墙壁上用力的刮了刮,刮下了表面上的一层皮之后,里面露出了一点别的颜色。他凑近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一脸惊讶的看着身边的宋珏,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被沈茶说中了。 “是金子?”宋珏伸手摸了一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凉,轻轻叹了口气,拿过宋其云手里的匕首,在墙壁其他的地方使劲的刮了几下,看到里面露出浅浅的金色,冷笑了一声,转身看着一直站在门口的沈茶,“小茶说的还真不错,果然是金砖,但这么大的一个地窖,全部都用金砖垒成……” “又超过了我们估算的那个价值,池二……或者池家其他的人,仅凭着表面上或者再加上池二的私贩盐铁生意赚来的钱,恐怕也是达不到这个程度。”沈昊林也刮了几块,不出意外都是金砖,“除了这些我们已知的渠道,他们应该还有别的生意,只不过没有暴露出来。” “或许池家在澹台家……嗯,不,在藤夫人那边的地位,比我们想象的要重要多了。也许……”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宋珏,“他们是藤夫人积累财富的主要来源,换句话说,池家是藤夫人的小金库,除了藤夫人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的那种。” “这也是池宏在藤夫人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重要原因。”宋珏认同沈茶的话,“被你们抓住的那个钱老头,和余家的人都说过,藤夫人身边的人对池宏非常不满,但藤夫人却从来没有把这种言论放在心上,对池宏采用放任的态度,她这样做只是因为姐弟情深的缘故?” “姐弟情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利益纠葛。”沈昊林点点头,“他们姐弟分离了那么多年,说有多少感情,还真的不一定,但找到弟弟,是藤夫人的心病,而且渐渐的演变成了一种执念。而这块心病、执念得到解决了之后,她又发现这个弟弟以及收养弟弟的家族很有利用价值,这个价值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又起了别的心思,利用弟弟和收养他的家族,来达到她梦寐以求的那个愿望。”他伸手敲了敲地窖的墙壁,“这个地窖、这些金子就是池家价值的体现。” “没有这些东西,哪怕是亲弟弟,藤夫人也不会放任他这么嚣张的。”沈茶接上沈昊林的话,又朝着其他几个人招招手,“让兄弟们把这里给拆了,看看到底有多少金子,也看看池宏或者池家在藤夫人那里到底价值几何。” 想要拆掉这么大的一个地窖,光靠几个暗影是不够的,白萌特意从禁军调来百十来个人,又从工部找了几个工匠来指导他们,免得把地窖拆了,整个府邸都被毁了。 这些人足足干了四个时辰,直到天色渐黑,才把整个地窖都吃完了,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金子的数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整个地窖拆出来,有一半是真正的墙砖,另外一半是真正的金子。这些金子摞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的壮观。 众人忍不住感叹,池二公子这么短的时间可以积累这么一大笔的财富,这赚钱的本事可真是不一般,恐怕这西京城里有不少人都被他坑惨了。 至于这个地窖为什么会用一半真正的墙砖,工部的几个工匠向大家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金子的质地比较软,如果全部都用金子建造的话,这个地窖很容易塌的,根本就不可能保存到现在。而且,工匠们也说了,这个地窖应该是新盖的,目测不超过半年。 “不超过半年?这么说,池二公子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为逃跑做准备?一部分变换成了那张一百万的银票,目前不知道在什么人的手上,而另外一部分变换成了金子,用这个地窖做掩护。” “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白萌点点头,“但还有一个问题。” “没错。”沈茶轻轻拍拍手,“半年前,池家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快把手里的产业都换成了这些。”她看看宋珏,又看看白萌,“那个时候,池家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宋珏想了想,“我好像记得……”他看向白萌,有点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池阁老病了?而且特别严重,太医院还去了几个太医,好不容易给救回来了?” “是!”白萌点点头,“要说他们家不正常的或者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是这个,因为池阁老病重,池宏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池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他微微一皱眉,“这么一说,池阁老病重的时间跟池二甩卖他家的铺子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看看众人,“看来他们的打算是,万一池阁老挺不住了,他们可以带着这些金子,一起去盐城投靠藤夫人。” “这个是有可能的,否则,就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大规模的变卖家产。”沈茶拿起一块金砖,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大统领,麻烦你去查一下当时给池府修建地窖的是什么人,问问他们修建地窖的具体时间。” “好。”白萌点点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送陛下回宫。”沈茶晃晃手里的金砖,拉着沈昊林和宋其云往外走。 “好!”白萌看着他们的背影,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去大理寺,会会那位池二公子!“ 793 二公子,久仰! 自从池府被查抄,自己被关进大理寺,池二公子就跟外面断了任何的联系。 因为担心会相互串通,所以,池阁老、池大公子、池二公子和池宏都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不要说传递消息了,就连面对面看彼此一眼都特别的不容易。 本来池二公子是想要收买狱卒的,想要见池阁老或者池宏一面,但是他没想到大理寺的狱卒这么硬气,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还警告他如果再有什么小动作,就让他没好果子吃。 试探了几次,都无功而返,都失败了,池二公子也就歇了这个心思,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路走,总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不过,池二公子还是如愿见了一次池阁老,那次是池阁老被大的浑身是血,人事不省的,大理寺的人担心会出什么意外,特别请示了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把池阁老的三个儿子轮流叫去看了池阁老一眼,每个人在池阁老跟前就停留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全程都有四个狱卒盯着,想要做点什么小动作,传递个消息之类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也是因为那一次,池二公子见识到了边军的狠戾,跟西京这些衙门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废话没有,上来就打,不服气就继续打,直到打服了为止。 本来池二公子以为,在自己父亲、大哥接受了审问之后,马上就会轮到自己,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等着了,可惴惴不安的等了好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就好像是对方把自己给忘了似的。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跟父亲、跟小弟表面上的往来并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大哥骨头硬的话,镇国公府和禁军的人就不会找他麻烦。 池二公子从心里不是很担心这一次的事情,他认为自己一定会化险为夷的,就算镇国公府的那两位是狠绝色,禁军大统领也不是善茬,但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他跟他父亲、三弟犯的案子有牵扯,他还是会平安无事的。 所以,当他收到狱卒的通知,让他准备准备接受提审,他也是很从容的。 不过,池二公子的这份从容在走进审讯的房间,看到沈茶手里把玩着的那块金砖的时候,彻底消散了,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是同手同脚的走到座位上。 池二公子的一举一动都被沈昊林、沈茶和负责审讯的宋其云看在眼里,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看来金砖这个东西是戳中了池二公子的痛点了,否则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池二公子,久仰!” 池二公子看看面前的这个男孩,他知道这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刚刚从郡王升为亲王的宋其云。 虽然这位礼亲王常年随沈家军驻守边关,但在西京的威望还是有的,包括后面坐着的那两位,大名鼎鼎的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不能不在乎这三位,他们不仅手握重兵、重权,又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一旦惹烦了他们,后果是不堪设想。 池二公子深深吸了口气,他还是挺惜命的,不想变成他父亲那个样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下官见过王爷!”池二公子看看沈昊林、沈茶,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沈茶手里的金砖,“见过镇国公、见过大将军!不知今日把下官带过来,有什么是需要下官配合的?” “一听二公子的话,就知道您是个痛快的人,希望二公子说到做到,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要食言哟!” “这个是自然的,下官定然知无不尽。” “那么,有几件事情,本王想要跟二公子求证一下。”宋其云朝着池二公子微微一笑,“第一件事,本王曾经听到一个传闻,在半年多前,二公子卖掉了手里的全部产业,是为什么呢?” “王爷说笑了,下官穷书生一个,哪儿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宋其云顺手拿起了旁边桌上的鞭子,朝着自己挥了两下,池二公子为了不受皮肉之苦,及时的改了口,“下官是卖掉了所有的产业,但那些铺子并不都是下官所有的。” “卖掉它们是为什么?”宋其云追问道,“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会儿是出了些事情,挺严重的。”池二公子顺着宋其云的话说了下去,“在半年多前,父亲生了一场大病,非常的严重,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说出让我们做好后事的准备,免得到时候慌手慌脚的。”他看了一眼宋其云,“其实,最近这几年,父亲的身体就不是特别的好,断断续续的总是生病,我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准备,在父亲情况还可以的时候,也商量过这些事。父亲说,如果他不行了,就把家里的这些铺子卖掉,办完丧事之后,他留下来的这些财产,给三个兄弟分一分。父亲还说了,三弟的情况特殊,年纪又小,多分给他一些。对父亲的安排,大哥和我都没有异议,所以,我就把所有的铺子都卖了,换成了金子。可吉人自有天相,父亲又挺了过来,这些金子暂时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但放在家里又怕被偷了,还是小弟聪明,说弄个地窖,把金子混进去,就不怕被人惦记上了。” “原来是这样,卖铺子的钱都变成了金子,然后用来垒地窖了,是吧?”看到池二公子点头,宋其云冷笑了一声,手里的鞭子朝着他就抽了过去。 池二公子万万也没料到,宋其云这么的不讲道理,打人打得这么的突然,他有些懵,想要躲开,但人被牢牢的绑在椅子上,根本就躲不开,只能咬紧家关承受着。 “王爷,你……”等宋其云打够了,终于停手了,池二公子缓过来这口气,才看向宋其云,“你为什么……” “为什么打你,是吧?”宋其云冷笑了一声,“自然是因为二公子不老实啊,不肯说实话啊!” “下官没有,下官不敢!” “没有?不敢?”宋其云又朝着次二公子抽了几下,“二公子,你家的铺子是金子做的吗?什么铺子能换那么多的金子?还有,既然铺子卖掉的钱换成了金子,那么存在昌盛钱庄的一百万两银子又是怎么来的?昌盛钱庄开出的那张银票,又去了哪里?” 听完了宋其云的话,池二公子彻底懵圈了,他茫然的看着宋其云,已经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反驳。 794 防线是用来突破的 宋其云的当头棒喝彻底打乱了池二公子自己的节奏,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整个审讯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凝重,池二公子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汗珠不断的顺着脸庞滚了下来。 给了池二公子一个下马威,宋其云也没进一步的逼迫他,逼得太紧也不好,容易适得其反,不如让对方缓一缓,想清楚了,理清思路了,下一步的审问可以顺利的进行。 池二公子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没让宋其云等太久,很快就恢复过来。他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他清清嗓子,“什么一百万两的银票?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 对于池二公子的否认,宋其云一点都不意外,不仅不意外,反而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根据清元辉对池二公子的描述,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完完全全的损人利己之辈,他的手段是别人想不到的,否则,像清大少爷那种老狐狸,是不会在他手里栽跟头的。当然,清元辉吃亏,也不都是因为池二,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但是,由此可见,池二公子不是个善茬儿,不能用常规的手段去突破他。 “哦!”宋其云点点头,朝着左右看了看,走到边上,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坐在了池二公子的面前。“不知道一百万两的银票,行,这个暂且不提,还是说说金子的事。” “金子……”池二公子看看沈茶手里的那块金砖,“就……变卖家产得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这个问题可大了去了。”宋其云冷笑了一声,“从你家地窖挖出来的金子,摞在一起跟座小山似的,没有几百万两应该也差不多了,是吧?”他转头看看正在做记录的梅林,看到梅林朝着自己点头,又继续说道,“你家那点产业能换来这么多的金子?骗人也要讲究分寸,是不是?这些金子怎么来的,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了!” “这个……”池二公子吞了口口水,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宋其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起来也是挺羞愧的,光我们家的那点产业,卖出天价也换不来这么多的金子的,这里面有我夫人和大嫂的嫁妆,还有……”他又看了一眼宋其云,“我母亲留给三弟的产业。” “是令堂留给池宏的,还是池二公子的外祖母留给她的私生子的?” “王爷,你……”池二公子没料到宋其云这么直白的就把他家老底儿给掀了,有些无奈,轻轻点点头,“没错,说是三弟,其实是我的小舅舅。他刚出生的时候,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跟我和大哥玩的还不错。后来说小舅舅的亲生父亲要把孩子接过去,外祖母虽然舍不得,但也同意了。等到再见到小舅舅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以后了,小舅舅刚回来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记忆出现了一点问题,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说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和大哥,看着那个小小的、蜷成一团的小人儿,看着他受罪,每天喝那么多难喝的药,小小的后背上还都扎满了针,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当时我们两个就想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替他受这个罪。” “你对他的感情很深?”宋其云眨眨眼睛,“他也很依赖你和大公子?” “可以这么说吧!”池二公子同意宋其云的说法,“他小时候受的罪、吃的苦太多了,我们愿意宠着他、为他去做任何的事,他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去过他想过的日子就可以了。我们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嫂、跟我夫人都说过了,她们也是同意的。” “所以,他科考结束之后,就四处去游玩,你们也是支持的,对吗?” “是这样的。”池二公子看看宋其云,“我知道,小舅舅这次犯的事挺大的,也承认,他确实是被我们给宠坏了。他跟宁王爷几乎同龄,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一直都认为,是宁王爷抢了他在父亲心中的位置,所以,变本加厉的针对他,这次犯下了大错,归根到底都是我们的责任。” “那二公子有没有想过,你小舅舅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找了这么厉害的一个杀手刺杀宁王叔呢?” “啊?”池二公子一愣,想了一下,冲着宋其云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他在家里从来也没有提过这个,如果他说了,我肯定要劝他的,没有必要为了这种意气之争把自己、把整个家给搭上。” “你见过那个刺客吗?” “嗯……”池二公子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再次摇头,“脸生得很,从来没有见过。” “你确定?” “非常确定。”池二公子这次很肯定的点点头,“我认人还是挺有一套的,确定没见过这个人。” “那你小舅舅身边,有没有外族人?” “小舅舅吗?”池二公子还是摇头,“小舅舅没有,我父亲倒是给我介绍过两个金国商人,他们很喜欢大夏的丝绸和瓷器,希望跟我们做做生意,我跟他们交往了几次,人还是不错的,还是比较讲诚信的。”他看看宋其云,“大夏应该没有明令禁止,不许跟外族做买卖吗?” “当然没有。”宋其云笑笑,“接着说你小舅舅吧,他被接回来之后,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你曾经见过的小舅舅长得不太一样?” “长得不一样?小孩子长大了,确实是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池二公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宋其云,“王爷,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小舅舅到底又犯了什么事?求求您,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看来二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啊!” 宋其云转过身,跟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之前猜测过,池二并不知道池宏其实不是他的小舅舅,毕竟池二虽然做生意不择手段,但立场还是稳的。他们从池睿那里得知,虽然他赞同池阁老报复那些所谓的家族仇人,但极力反对跟皇家对着干,更不会跟外族勾结在一起。 所以,他们猜测,池阁老和池宏在某些方面瞒着池二公子,哄骗他为自己私贩盐铁,同时,又欺骗池睿,让他产生在这个家里,他是被孤立的假象。一旦这两个人开始相互提防了,他们就是最安全的。 现在这么一看,池阁老和池宏成功了,他们的计谋得逞,效果非常显著。 “王爷……王爷……”池二公子喊了两声,“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我小舅舅到底……” “二公子,很遗憾的告诉,池宏并不是你的小舅舅。”宋其云很同情的看着池二公子,“你的小舅舅在当年离开西京的时候,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795 晴天霹雳 池二公子用无比震惊,万分怀疑的目光看着宋其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从小被家人宠爱长大的小舅舅,根本与他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你……王爷,你别吓唬我,我小舅舅就好端端的在那里呢,怎么可能……”池二公子的每一个说的都非常艰难,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哑一分,到到了最后,根本就说不下去了。 “本王知道,接受这个事实是非常困难的,也知道空口无凭,你也不会相信,所以,本王已经准备好了。”宋其云朝着梅林一挥手,“在提审你之前,池阁老、大公子和池宏都已经接受询问,对于池宏的身份,他们都已经有了相应的供述,你可以看看。” 梅林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看到两个人点头,翻出了池阁老、池睿和池宏的供词,放到了池二公子面前的小桌子上。 因为池二公子也有点年纪了,眼睛不太好,所以,梅林为了能让他看清供词上的每一个字,还非常贴心的摆了两个烛台。 池二公子向梅林道了谢,非常认真的讲这三份供词看了一遍,看完一遍还不确认,又看一遍,直到每个字都牢牢的刻在自己的脑子里,这才确认这就是真的。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宋其云的时候,整张脸已经看不出任何血色了,煞白煞白的,特别的吓人。 “被最亲、最近的人欺骗,心里不太好受,是不是?”宋其云轻轻的叹了口气,“本王呢,是不知道你们父子、兄弟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在池宏这件事情上,池阁老不跟你说,大公子也不告诉你。但如果二公子想弄明白,本王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不用麻烦王爷,他们为什么瞒着我,我心里清楚。”池二公子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幸好这个椅子是有靠背的,否则他都有可能栽下去。“父亲和小舅舅……不,是池宏瞒着我,是因为他们要用我给他们敛财。大哥不跟我说,因为他认为我跟父亲和池宏是一头的,是跟他对立的。”看到宋其云略带疑惑的表情,他忍着心里的不适,解释了一下,“我赞同父亲为江南士族报仇,但不赞同父亲针对大夏做一些过激的举动,而大哥……这两个都不赞同,所以,瞒不瞒他,没有必要。” “这个意思就是说,不告诉你池宏的身世,是因为如果你知道了,就不会听之任之,不会听从池宏任何的意见?”看到池二公子点头,宋其云一挑眉,“和清大公子做生意,是谁的主意?” “是池宏。”池二公子尽他自己最大的能力让自己稳定下来,“王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宋其云看着他,点点头,“说。” “可不可以让我缓一缓?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池二公子一脸恳求的看着宋其云,“我想静一静,等我想好了,我会把我知道的、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宋其云看看他,那脸色确实是非常难看,也能看得出来池二公子是勉强撑着的,如果再继续下去,说不准下一刻,他就要昏倒在场了。 “来两个人送他回去。”沈茶走到宋其云身边,低下头看着池二公子,“脸色很差,好好休息。” “谢谢大将军关心。”池二公子露出一抹苦笑,“我也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不利于大夏的事,我也不会包庇的。” “好!”沈茶点点头,“什么时候想要跟我们说了,可以找我们,不用在意是什么时候。” “谢大将军体谅。” 虽然池二公子很想靠自己的力量离开,但因为受到的惊吓太大,导致他全身无力,连从椅子上起身的能力都没有,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起来,最后还是两个狱卒半搀半拖的把他给弄走了。 “哎!”宋其云看着池二公子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池二公子未免也太可怜了。全家人都知道的事实,偏偏把他瞒得死死的,只因为他能赚钱,能给他们带来大量的财富,真是……太惨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走过来的沈昊林,“咱们现在要干什么?” “辉叔给我们的画像带了吗?” “带了!”宋其云转转眼睛,“是要去见完颜喜?是跟他打听打听完颜潼舒的事,还有池夫人母亲的那个私生子的情况?” “聪明!”沈茶拍拍他的肩膀,挽住沈昊林的胳膊,“走吧!” 796 坑儿子不手软 池二公子被送回到自己的牢房,向送他回来的两位狱卒道了谢,躺在略有些冰冷的铺板上,一动不动。 在今天以前,或者说在刚刚的审讯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非常可笑的一个人。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爹真的是坑儿子一点都不手软,仅有的两个儿子都被他坑到大牢里来了。 盯着牢房的房顶,池二公子的思绪飘到了数年前,池宏刚刚被抱回来的那天。 他记得非常的清楚,那天衙门里没什么事,他提早回了家,正好他大哥也在家,兄弟俩很久没在一起聊聊了,就温了壶酒,在廊下喝酒、赏雪、谈心。 池二公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他和他大哥的矛盾还没有那么深、隔阂还没有那么大,兄弟两个还是能聊到一块儿去的。 兄弟俩喝了两壶酒,作诗正在兴头上的时候,他爹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孩回来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们这两个儿子打招呼,就忙不迭的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然后抱着那个小孩去了正房,细心的照顾着,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 池二公子想要翻个身,换个姿势躺着,但一点力气都没有,试过了几次都没成功,索性就放弃了,继续回想着多年前的事情。 他爹想起他们这两个儿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因为那个抱回来的孩子终于醒了,情况有所好转,他爹稍微放了心,才想起自己回家之后,没跟两个儿子打招呼。 池二公子记得,他和他大哥都跟他爹打听过这个孩子的来历,当时他爹说,这个孩子是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孩子,是因为跟他们丢了的小舅舅很像,小舅舅身上有的特点,这个小孩身上都有,再加上小孩病了,所以,就把人给抱回来了。 想到这里,池二公子再次冷笑了一下,说句老实话,他和他大哥根本就不记得小舅舅身上有什么特点了,他们兄弟两个觉得,他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已经证实了,没有必要怀疑什么。再说了,他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捡个孩子就来养的人。 现在想想,也许他爹当时就知道,这个孩子来历不一般,有可能能帮到他,才冒充小舅舅给抱回来。 池二公子轻轻的摇摇头,他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的是不择手段,那么小的孩子,还生着病,居然也能算计,用丧心病狂来形容,还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二公子!”狱卒打断了池二公子的回忆,他打开牢门,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王爷让小的给二公子准备的热粥,让小的喂二公子喝。” “……”池二公子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狱卒,“替我谢谢王爷,还有,劳烦扶我起来。” 狱卒放下手里的粥碗,慢慢的把池二公子扶起来,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把粥喂池二公子喝完了。 “还有一件事。”狱卒看向池二公子,“大公子想要见见你,王爷、国公爷和大将军同意了,但前提是,要有小的们在旁边看着。二公子,你想要见见他吗?” “可以!”池二公子点点头,“我和我大哥,是时候该好好聊聊了。” “那你稍等,小的去请大公子过来。” 狱卒拿着空的粥碗离开,没过多会儿,他和另外两个狱卒就带着池睿出现在池二公子的牢房里。 “大哥!”池二公子朝着池睿苦笑了一下,“坐吧!” “身体还好吗?”池睿坐在池二公子的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大哥,我……” 池睿朝着他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想问我为什么瞒着你池宏的身世,是不是?” “不是。”池二公子轻轻摇摇头,“我只是想向大哥道歉,不应该不听你的话,鬼迷心窍。” “小渤,这也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父亲为了一个外人,能把自己的儿子坑成这个样儿呢?”池睿苦笑了一声,“真要怪,也是怪大哥心眼太小,把你推向了那一方。” “父亲对我们两个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你不赞成他的那些行为、那些举动,对你也不会有任何的避讳,就算你去告发他,以他常年在外面散播你的那些谣言,也根本就影响不了他。而对我……”池二公子苦笑了一下,“其实,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支持他的那些事。”看到池睿惊讶的表情,他嘲讽的笑笑,“糊弄他的,岁数那么大了,身体又不太好,我们两个都反对他,再给老爷子惹急了,倒霉的还不是我们吗?所以,你反对了,我就只能支持他,但压根不认为,他真的能做成那些事。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池宏……”看到池睿想要说点什么,他摇摇头,“大哥,我知道,你认为我是父亲那边的,所以认为我知道实情,是在助纣为虐,不愿意搭理我。但你并不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跟我说实话,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全家除了我之外,都知道池宏不是咱家人,这种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我真的没想过,他居然会瞒着你。”池睿伸手摸摸自己弟弟的头,“没想到你做的那些事,并不是出自自己的本心。但这样也好,如果不闹这一回,你也不能了解到真相,是不是?” “大哥说的对。”池二公子点点头,“我知道大哥对我很有意见,觉得我做生意不择手段,为了银子什么都不顾了,其实……怎么落得这样一个名声,我也不知道,我也想弄清楚。” “什么意思?”池睿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狱卒,“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咱们家的生意不都是你负责的?” “是我负责的,但我仔细的想了想……”池二公子哼了一声,“应该是有人在我背后捣鬼,设好了一个圈套,等着我自己跳进去。” “你说池宏?” “除了他,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证据呢?” “大哥,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797 上了贼船1.0 池二公子从小的愿望都是小富即安,虽然出身清贵人家,但摸着良心说,他对读书、科考、入仕都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对做生意,比较有点想法,只不过,他也知道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日子。 但池宏的到来,彻底打乱了池二公子原本的计划,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失踪多年、音讯全无的小舅舅,居然还能再次被找回来。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小孩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小舅舅,在这个小孩的身上,他找不到小舅舅的半点痕迹,而且这个小孩在大病痊愈之后,声称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都是让他新生怀疑的原因。不过,想到在这个小孩子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又释怀了,还是那句话,别人不了解他的父亲,他还是很了解的,并不是那种心怀慈悲,看着小孩可怜就把人捡回来养的人。 所以,他的这个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还是把池宏当自己的家人,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 也是因为心疼池宏年少时的悲惨遭遇,池二公子对他是非常的宠爱有加,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虽然达不到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的程度,但也差不多。 等到池宏长大,参加完科考,家里的人商量了一下,这个孩子的身世有点特别,最好还是别入朝为官,省的日后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出去游山玩水,随心所欲的过一生。 池二公子对这个决定是非常支持的,但他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端,也许池宏不跑出去玩,这个噩梦会来的比预计更晚一点。 池二公子记得很清楚,他父亲第一次起了要做生意的心思,是在池宏第一次出门游历回来。 池宏的第一站选择去了江南,他们池家的故乡,出门之前,他父亲还写了好几封信,托依然在江南生活的亲友、故交帮忙照顾他。据父亲所说,这些亲友、故交在当地生活的很不错,把池宏托付给他们,他还是很放心的。 但池二公子万万也没有想到,他父亲的这些亲友和故交都是做生意的,池宏在江南的那几个月,被他们带着涨了不少见识,回来就跟家里人说要做生意。 池二公子本来以为,父亲是会坚决反对,绝不可能同意的,可没想到,他父亲连个磕巴都没打,就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说不能池宏出面,而是把这个活儿交到自己的手里。 “大哥,说句老实话,我的确对做生意很有兴趣,父亲当时找到我,说把家里的这个重担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还有种心愿达成的兴奋感。”池二公子叹了口气,看看坐在自己跟前的池睿,苦笑了一声,“但我没想到,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上了贼船。” “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有这样的心愿,上钩是非常容易的。”池睿伸手摸摸自己弟弟的头,“据大将军他们说,那个时候,池宏就已经断断续续的想起以前的事,父亲也借着他跟盐城的藤家搭上了关系。藤家想要在西京安排人手,光凭他们自己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内应,父亲和池宏就是他们找的内应。” “藤家?”池二公子一脸茫然的看着池睿,“有什么来头吗?” 池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里面的关系,说完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做生意、为什么要那么多的银子了吧?”看到池二公子木木的点点头,池睿又继续问道,“父亲当时很主动的去帮你搭清家的那条线,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从小到大,他跟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让我们好好的读书,否则,就要沦落到清家的那个地步。他可是从来看不起清家的,虽然吴王和清大公子相交莫逆,两个人好到可以穿一件袍子,但父亲还是对清家嗤之以鼻的。可为了你能把买卖做起来,他居然去找了清大公子,这让我特别意外。而且,他还不是亲自去找的,而是托了代王府的关系。” “能为池宏,拉下老脸,去求代王爷和鹰王爷,父亲还真是……”池二公子轻轻摇摇头,“其实,他帮我搭上了清大公子的这条线,我还是挺高兴的,清大公子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能跟在他的身边学习一下,是非常幸运的。但是没想到,他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第一次跟着清大公子走货,就是大哥知道的那回,我回来说,感觉还是不错的。” “我记得,后来你接的生意还是挺多的,对不对?” “表面是这样没错,但我听说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池二公子微微闭上眼睛,“那一次,我所有采买的货物,都是跟清大公子一样,同一个品质的,可以保证是非常好的。但运到宜青府之后,表面上看是一样的,差不多的,但有几家铺子的老板在两个月写信回来说,料子不是很好,并不值那个价钱。” “其他的铺子呢?” “反应倒是还可以。”池二公子点点头,“我现在想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以次充好,只不过,是一步一步的来,从极少数的几家开始慢慢扩大,也难怪市井会传出我做生意不择手段的风言风语。” “还不止这样吧?”池睿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几个狱卒,请他们倒了一盏温水,喂给池二公子喝了两口,“当初,你跟清元辉分道扬镳,是因为他发现你做盐铁生意了吧?” “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第二次跟着清家的车队去金国回来,他就跟我说,以后不能带着我了,要好自为之,别胆大包天,什么生意都敢沾手。” “他说的没错,你的胆子确实是很大,私贩盐铁被抓着就是重罪,会把一家子都连累的。你从小熟读律法,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我知道。”池二公子点点头,“但大哥,做这个生意,可不是我的主意。” “是池宏?” “不是,他还没有那个门路去碰这样的生意。”池二公子轻轻摆摆手,“是父亲,是他提出来的,买家和卖家的消息也是他提供的,我……”他苦笑了一下,“只不过是替他们运货的。” 798 上了贼船2.0 池睿看着自己弟弟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非常的不舒服,若是早点知道真相,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本来他以为,这个弟弟是跟父亲、池宏同一阵营,至少不会被那两个人坑,没想到,那两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的是不择手段,小渤说的那句话还真的贴切,一个不留神就被骗上了贼船。 可是,外贼倒是能防着一些,家贼可是防不胜防,尤其这个家贼还是至亲,更防不胜防了。 想到这里,池睿重重的叹了口气,用很愧疚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他觉得既然是坦诚相待,首先要做的一点,就是要道歉,为他这么多年来对弟弟的忽视而道歉。“大哥要跟你说一声抱歉,是做大哥的不好,是大哥对不住你。如果能早一点发现真相,如果心里没有多么大的偏见,或许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 “大哥,我能理解你,如果我是你,也不敢说自己不会上套儿。”池二公子叹了口气,“从小,我们兄弟两个就是不同的,对待父亲也是不一样的。自打我记事开始,我就知道,父亲和大哥之间是有隔阂的,大哥并没有父亲在外面说的那么不堪,父亲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他一挑眉,冷笑了一声,“慈爱、淡泊。在我们小的时候,我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一步一步的按照他的要求、按照他的想法长大。他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你大哥不中用,池家以后还是要交给你的。” “他是这么说的?” “嗯!”池二公子点点头,“大哥也应该听到过几次吧?别否认,我看到你躲在墙角了,我知道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疑心我,不爱跟我接触的。其实,大哥你不知道,我是有别的心思的,我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交到父亲手上,也没有打算完完全全按照他给我铺的路去走的。” “我知道你对做生意有兴趣,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但真正让我疑心你的,是父亲和池宏提出想让你出面,为家里置办点产业。” “你认为我等的机会就是这个,别人给了点甜枣,我就吭哧吭哧的跟人跑了?”看到池睿点点头,池二公子笑了,“大哥,我还没有那么傻,虽然我答应他们,为他们出这个面,但真的没打算上他们的这个当。不过,我很怀疑,池宏那个小混蛋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才怂恿父亲让我沾手那个盐铁生意的。” “你是说他故意引你入局?”看到池二公子点头,池睿想了一会儿,“你觉得父亲……正常吗?他会不会被下了蛊,才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我曾经也有这样的怀疑,但后来我发现,这个想法是真的太可笑了,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池二公子看看池睿,“大哥,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心中的恨,已经不是单纯的为江南士族报仇了,这份仇恨早就已经变了味道,已经不那么的单纯了。”看到池睿皱眉,他摆摆手,“你别想太多,他肯定没有谋权篡位的意思,但会不会投靠别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你是说,他支持金国?” “大概是的,本来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搭上金国这条线的,但听你说的池宏真正的身世,我就明白了,应该是早就跟那边有了关系,搭上了线,他认为那边可以帮他,所以,就跟那边合作了。” “他一直都知道池宏的身世,但是没有告诉池宏?”池睿摸摸下巴,“是有这个可能,我在家里撞见过几个金人打扮的,但父亲说,那是金国的正经商人,是来做生意的,我也就没多问。现在想想,宁王爷的事,十有八九跟他是有关系的。” “他那么急迫的、执着的要收宁王做学生,我当时觉得很有问题。”池二公子看看门口,“请给我一点水。” 狱卒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走出去,拿了一个小壶和两个茶盏回来,放在了他们旁边的小桌上。 “谢谢!”池二公子给池睿倒了一盏水,给自己倒了一盏,喝了一小口,说道,“父亲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要收什么人做学生,宁王有才,这一点我承认,但是不至于到他可以站在人家门口足足等一天一夜,而且还是多次登门。他这样的举动,也难怪池宏会心里不舒服,逮着机会就要针对宁王,换成是我,估计也是会这样做的。可……”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他这个举动是别有用心的……” “故意接近宁王,泄漏宁王府的消息。”池睿点点头,“以前,我们都没往那边想过,只是觉得他过于固执,现在想想,后脊梁直冒冷气。” “是啊!”池二公子勉强的换了个姿势,“从来没想过,父亲……居然是一个这么擅长布局的人,他撒下的这张网,把身边所有的人都紧紧的网在了这张网里。想要挣脱开,就必须要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799 一个坑接着另一个坑 “不死不休……”池睿看着池二公子,“说起来倒是容易,可真正做起来是难上加难。我们与父亲是有血脉的牵绊,何况他又是我们的长辈,如果我们真的不死不休,跟他来一个你死我活,外面那些人以后会怎么看我们?还有他的那些学生,现在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他们的口诛笔伐,我们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这有什么的,大义灭亲而已。”池二公子摆摆手,“大哥,你真的想多了。” “他们可不会说我们是大义灭亲,他们只会说我们是落井下石,说我们是不孝子。读书人的那张嘴、读书人的笔杆子到底能有多狠,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不说别的,光是御史台的那些人,有多少人是父亲的学生,虽然他们平时或许意见相左,但自己的老师出了事,他们碍于师门,也会站在一起的。如果天天被弹劾,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你觉得你受的了吗?” “也没什么受不了的。”看到池睿脸上的冷笑,池二公子好奇的问道,“大哥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父亲很厉害。”池睿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的局布得好啊,桃李满天下,无论如何,都会有人为他说话。” “别的事情或许有可能,眼下这件事情……”池二公子不赞同的摇摇头,“未必,没有你想得那么的悲观。” “哦?怎么说的?” “你没注意到吗?自从咱们家被抄,他的那些学生、故交就躲的咱们远远的吗?如果是一般的事,早就已经有人为什么说情了,来探视父亲的,肯定也有不少,你看看现在呢?连个人影都没见过。” “也不是没有人说情,是有的,但是……”池睿轻轻摇摇头,“似乎都被压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跟你们混,还是会有一两个朋友来看的。” “那你知不知道,陛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把跟咱们家有交集的那些叔伯,都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这你又是那里听说的?” “陛下的亲弟弟,礼亲王说的,就是要告诉我们,不要指望着别人来救,要自己救自己。”池二公子叹了口气,“现在的形势其实对父亲、池宏非常的不利,平日里跟他们走得近、玩的好的人都是人人自危,我现在怕的不是他们撇清关系,而是背后踩上一脚。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哥俩大义灭亲,一定会被他们捧上天,吹得天花乱坠的。” “你这个形容还真是……很贴切,可一旦父亲没事,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咬死我们不放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单单泄露宁王府消息这一个,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这可是先帝和当今的逆鳞。” 池睿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池二公子的话倒是也很有道理,轻轻点点头,“也是,再加上他沾手盐铁生意,这个要爆出来,怕是要在朝堂上翻天了。” “也不知道池宏到底给父亲下了什么蛊,居然连这种掉脑袋的生意都敢沾。他们自己不出面,偏偏要把我推上去。” “你没拒绝过?” “大哥,我再怎么孝顺,也是晓得厉害的,自然是拒绝过,而且不止一次。”池二公子叹了口气,“跟清家的大公子从金国回来之后,我觉得行商真的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既然有这个便利,那就好好的做下去。所以,我特别用心的总结了一下这一行的经验,总结了一下金人除了喜欢大夏的丝绸、瓷器之外,还对大夏的什么东西感兴趣,很认真的做了个计划,亲自去各地采买。”他看看池睿,“大哥应该记得,那年我请了一年的长假,半年的时间都在外面,对吧?” “是,我记得。” “我用了半年的时间去外面寻访,把我认为有特色的、可以代表大夏的物品都买了一些回来,因为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受到金人的喜欢,所以,买的并不是很多,就当是投石问路了。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也跟清家大公子约好了下一次出发的时间,正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变故来了。就在我们出发前的半个多月,某一天父亲说介绍两个做买卖的老手给我认识,我并没有疑心什么,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见到的人也确确实实是做生意的商人,年头儿不短,来头儿也不小。” “来头儿?”池睿微微一皱眉,“什么来头儿?” “是官府许可的可以贩卖盐铁的商人。”池二公子朝着他大哥一挑眉,“没想到吧?” “他们……来头儿这么大,找父亲做什么?他们的生意应该可以让他们赚的钵满盆满了吧?” “商人嘛,都是贪心的,赚越多的钱,越不觉得多。官府给出的盐铁价格基本上是数十年如一日,但私盐、私铁的价格却是一天一个样儿,尤其是向邻国贩卖盐铁,那就更是暴利中的暴利,要说他们一点点都不动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他们苦于没有人给搭条路。” “虽然是暴利,但风险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他们追求的就是这种刺激,当然不会介意这个了。”池二公子叹了口气,“但我介意,所以,他们提出想要搭我的车队去宜青府的时候,被我严词拒绝了,那一顿饭……不欢而散。回家之后,我还跟父亲大吵一架,气得好几天都没回家住,而是住在了还没开张的铺子里。后来,池宏几次来铺子里,给父亲做说客,希望我能同意父亲的这个请求,我都没有松口,直到……” “父亲病了。”池睿点点头,“我想起来了,那会儿,我还责备过你和池宏,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的解决,非要把父亲给气病了。” “是啊,我当时还在心里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会跟我是一样的选择的。” “说的是。”池睿点点头,“因为父亲病了,所以,你就心软了,决定要帮他们这一次?” “是啊,至少是为了安抚父亲,可我没想到……”池二公子苦笑了一下,“我是从一个坑跳进了另外一个坑,父亲和池睿给我下了一个连环套。”看到池睿疑惑的表情,他解释了一下,“每帮他们走一次货,父亲可以一块金砖的报酬,咱家地窖里的金砖,有一部分都是这么来的。到了后来,父亲和池宏的胃口变大了,他们想着自己开始做这个买卖,但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被抄家了。同样也是因为这个,我彻底得罪了清大公子,再也无法登门拜访了。” 800 完颜萍的再次求助 在池家兄弟俩开诚布公谈话的同时,沈茶他们也从完颜喜那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无袂就是完颜潼舒。 但完颜潼舒是怎么去的完颜萍身边,是真的背叛了大王子,还是受大王子所托,完颜喜不清楚,他只知道,某一天开始,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王子府,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们怎么看?觉得他是否对我们有所保留?” 离开禁军的驻地,几个人决定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这几天因为池家的案子,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大家的精神都不太好。 “没有。”听了沈茶的话,沈昊林轻轻摇摇头,“他现在不需要保留什么了,况且,那会儿的事,他不知道才是对的,知道才是有问题。完颜潼舒跟大王子交好的时候,完颜喜就是个小孩子吧?如果你是大王子,会跟一个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小孩念叨这些吗?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大王子对完颜萍起了疑心,至少在完颜潼舒所谓过世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彻底撕破脸,表面上的矛盾还没有那么明显。” “昊林哥哥说的没错,这种关乎于生死存亡的大事,大王子是不会轻易跟任何人说的,只会烂在肚子里。”宋其云点点头,“尤其是小孩子的嘴不那么严,分不清楚哪些跟他好的人,是出自真心,还是心怀鬼胎。要不然,大王子和姨妈的陈年往事,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完颜萍知道。” “是这么回事。” 听到从他们身后传来马蹄声响,沈茶回身看去,就看到几辆马车从他们的身后过来,她朝着几人打了收拾,一起往边上让让,等到马车过去了,几个人才继续慢悠悠的往国公府溜达。 “既然从完颜喜的嘴里问不出什么,那就等着吧,看看小天哥和小菁哥能不能给我们带来点好消息。”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梅竹,“池家兄弟那边什么情况,和好了吗?” “算是和好了,两个人正袒露心扉呢!这池二公子也是个人精,表面上对池阁老言听计从,说什么就做什么,但实际上,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和池阁老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梅竹简单的转述了一下池家兄弟的对话,“池阁老为了池宏也是真能豁出去了,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算计。” “他……倒也不单纯是为了池宏,如果没有暴利的吸引,他也干不出来这事。”宋其云叹了口气,“也是池大、池二倒霉,摊上了这么一个爹,把整个家都搭进去了,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沈茶笑笑,没接他的话,池家若是成事了,大夏可就倒霉了。这么一看,还是池家东窗事发比较好。 几个人回到国公府,刚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准备弄点水果、茶点,在暖厅好好的休息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稍微眯一下,补补觉什么的,结果,美好又平静的小憩时光没持续多久,就被影十三给破坏了,他脚步匆忙的冲进暖厅。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向沈昊林、沈茶行了礼,朝着宋其云点点头,“陛下刚刚收到了完颜萍的求救信。”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口里抽出一个信封,递到了沈昊林的手里,“澹台家……准确来说,是藤家开始报复她了。” 沈昊林接过那封皱皱巴巴的信,打开之后跟沈茶一块看了起来,宋其云很好奇,跑过去蹲在他俩身边。 三个人把这封求救信,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彼此对望了一眼。 “十三……”沈茶看了一眼影十三,问道,“咱们的人有没有什么消息递出来?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目前还没有,如果咱们的人传信回来,最迟明早就能知道了。”影十三摇摇头,看了看沈昊林手里的那封信,“国公爷,老大,你们有没有觉得……” “我们有没有觉得什么?”沈茶示意影十三坐下来,“这封信,是不是看出什么毛病了?” “嗯。”影十三点点头,“三十几个刺客,明晃晃的就半夜直接闯宫,一点掩饰都没有,这太奇怪了。虽然没闯进去,但这么直截了当的做法,绝不是澹台家或者藤家的风格。况且……信里面也提到了一点,闯宫的没有一个活口,全部都服毒自尽了。” “这太奇怪了,感觉……”宋其云揉揉自己的脖子,“特别诡异,好像是要告诉完颜萍什么似的。” “这并不是澹台家或者藤家出手了。”沈茶朝着影十三点点头,“你的感觉没错。” “不是澹台家,不是藤家,那又会是谁?”和宋其云对视了一眼,影十三不解,“虽然完颜萍树敌不少,但能明着来的,也没有几个,硬闯王宫的更是凤毛麟角。这么一说就更奇怪了,过去的这么多年,完颜萍萍气焰嚣张的啊,明摆着就把金国那些贵族踩在脚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有多少大家族死在她的手里?有多少德高望重或者战功卓著的死在她的手里?即使是她如日中天的时候,都没有几个敢闯王宫的,这拨人怎么就这么厉害,就这么胆大呢?”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真的要把完颜萍怎么样,还是要给她一个警告,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呢?” “不错嘛,长进不少,这一波分析的透彻。”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那么,依你看,会是哪一种呢?” “多谢老大夸奖。”影十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依我看,吓唬她是真的。但如果是吓唬她……” “说明还是澹台家这边的手笔,但不限于是澹台家的意思。” “这是……”影十三不解,“国公爷的意思是……” “澹台家背后的人……”沈昊林勾勾唇角,喝了一口茶,“那个真正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出手了!” 801 袒露心扉 金国宜青府王宫 完颜萍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漫天的星空,心情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放松。 其实,她还是很喜欢看星星的,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躺在屋顶上,看着点点繁星,慢慢就会放松下来。 但是今天,星空的作用仿佛失效了,她根本就轻松不起来。 “将军……”阿彩拿着一件披风走过来,披在完颜萍的身上,把前面的带子系好,“别太担心了,求助信不是已经送出去了吗?咱们就静等回信吧。” “你觉得会有回信吗?”完颜萍抓住阿彩的手,“咱们把辽、夏得罪得太狠了,尤其是夏,跟咱们可是有血海深仇的,薛家、宁王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这点认知,我还是有的。”她看看阿彩,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当时就应该听你的话,不该逞一时之快,对那位夫人下死手。虽然当时是解决了心头之恨,感觉特别的痛快,但却为现在埋下了大祸。” “那位夫人的事……”听到完颜萍提起薛夫人,阿彩在心中冷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既然做了就别怪别人找后帐。虽然心里不屑一顾,但她面上却一点不显,仍然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安慰道,“您啊,别总把事情往坏处想,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陈芝麻烂谷子了,谁还会记得这些?” “你呀,还是太单纯了,杀母、杀姐之仇,怎么可能会忘记?何况,还有一个完颜喜不知所踪,他可是要扒我的皮、抽我的筋的。”完颜萍伸手捏捏阿彩的脸,拉着她在院子里慢慢的溜达,“这么多年了,薛家、沈家、宋家,但凡是那位夫人的至亲挚爱,都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追查背后的真相和真凶,早早晚晚都要追查到我的头上。况且……我有种感觉,他们已经查到我的头上了。” “就算查到您,又能怎么样呢?”阿彩侧着头,睁大眼睛看着完颜萍,“您和那位夫人,不过就是澹台家住和藤夫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而已,并非是无可替代的。那位夫人不过是他们用来打击大夏权贵的工具而已,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其他的人,只要是在大夏有影响力的人就可以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么回事。”完颜萍赞同的点点头,“按照你的这个说法,我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虽然您可能心里不舒服,但这是显而易见的。您不去做,也有别人去做的。”阿彩看看完颜萍,“所以,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他们想要报仇,就尽管来,您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小朋友,这个可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现在腹背受敌,哪儿有那个精力去应付他们呢?招惹了那三家的任何一家,都会把沈家军给招来,现在的我们,可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阿彩看看完颜萍,十分意外,能从她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在她的印象中,完颜萍很少有认怂的时候。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人呐,最可贵的是有要有自知之明。”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完颜萍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看看前几天发生的事,就知道咱们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咱们就像是一块肥肉,被很多野兽盯上了。” 阿彩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完颜萍还真是挺高看自己的,真正的肥肉是金国,而不是她。 不过这样的话,阿彩也就在心里想想,表面上依然是一副很赞同的样子。 “城外强敌环伺,城里也不是那么的太平,再加上藤夫人的虎视眈眈,确实是让我们焦头烂额。”阿彩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个时候,夏再火上浇油,我们确实是有些吃力的。只是……” “只是什么?”完颜萍看看她,“是不是被前几天的事给吓到了?好几十人,全都服毒自尽,那个画面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凑过去看看阿彩的脸,她叹了口气,“感觉你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安生。” “吵到您了?”阿彩不好意思的笑笑,“确实是有点吓人,睡着了就做噩梦,梦里就是那个画面。可我觉得,这不像是藤夫人的风格。” “的确不是,跟他们打交道那么多年,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咱们心里都有数。以藤夫人的风格,最多就是装神弄鬼,吓唬吓唬咱们,这么明晃晃的喊打喊杀,她做不来,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做。而且,这些人的尸体,后来都检查过了。就算他们不死,我们活捉了他们,也没有什么用,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为什么?” “这些杀手都是哑巴。” “是死士。”阿彩点点头,“这么一看,派他们来的更不可能是藤夫人了。”她看看完颜萍,“藤夫人在咱们这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多,这些日子被咱们清理的也差不多了,就算是生拼硬凑,也凑不出这么多能打的。可是……除了她,我想不太出还有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批杀手,肯定跟藤夫人有关,应该是她背后的人派过来的。” “背后的人?”阿彩微微一皱眉,“她……” “别看她跟澹台家主夺权夺得畅快,其实,她也是个受人控制的棋子,也要听幕后之人的摆布。”完颜萍冷笑了一声,“她应该是把我们打算反水的事告诉幕后之人,那个人才派了杀手过来,目的也不是真的要把我们怎么样,只是警告我们,老老实实的听话。” “可是,宜青府早就已经封锁了,外人根本就进不来,他们怎么……”阿彩停下脚步,很震惊的看着完颜萍,“不会是早就安排在城里了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完颜萍失笑,伸手摸摸阿彩的头,“而且,我敢说,类似的杀手,还不止这一波,城内肯定还有他们的同伙。” “那……那我们还等什么啊,赶紧把他们给抓出来……” “诶!”完颜萍抓住要跑的阿彩,“没用的,抓不出来的。” “将军向夏、辽求助,是因为这个背后的人也是他们的敌人,是不是?” “没错,这个人和他所拥有的势力非常强大,必须要联合夏、辽一起对抗才行。” “可是……”阿彩看看完颜萍,“就不怕他们趁火打劫,让咱们付出高额的代价吗?如果这个代价是让将军让出这个王宫,甚至是用命来换呢?” “那也没有办法,如果这样可以换回来短暂的自由,我也是愿意的。” “将军……” “别劝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这一辈子,处处受人制约,难得可以自己做主,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无论任性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的。”完颜萍感受到自己握着的手变得有点凉,牵着阿彩往寝殿的方向走过去,“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好。” 802 难得不冲动 看到影五风尘仆仆的跑回来,薛瑞天和金菁不是特别的意外,前段时间,他们就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带着沈家军马上就要从西京返程,所以,看到影五之后,他们就以为是回来打前战的,收拾收拾家里,迎接大部队回归。 影五回到嘉平关城之后,先是回自己的屋子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去沈家军驻地的路上,顺便到膳房找了点吃的,他许久不回来,膳房的大师傅看到他,那叫一个热情,着着实实的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盒子的吃的。 向膳房的大师傅道了谢,影五拎着那个硕大的食盒往沈家军驻地的方向走,薛瑞天在帅帐等着他呢。 进了帅帐,他不仅见到了薛瑞天,还见到了金菁、夏久和红叶,他一挑眉,人到的还挺齐,正好,同样的话不用说第二遍了,一次都能说完了。 “过来坐!”薛瑞天朝着影五招招手,指指自己下首的位置,“一路辛苦了。” “侯爷,咱们就别说这种客气的话了。”影五把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大师傅准备的吃的,他看看周围的人,“吃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我们刚吃完,你自己吃吧!”薛瑞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影五,“嗯,虽然瘦了,但精神头不错。在西京玩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精彩纷呈。”影五拿起一只鸡腿,咬了一口,“无与伦比的精彩。” “昊林、小茶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国公爷他们过得还不错,半个月之内应该可以启程。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的中旬就能回来了。” “不出意外?”薛瑞天轻笑了一声,“看来还是会有意外的。” “也不一定是意外,也有可能是好事。” 影五喝了一口汤,开始啃第二个鸡腿,他这一路上没怎么正经吃饭,饿都要饿死了。 金菁是个人精儿,他很敏锐的从影五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但看到他饿成那个样子,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吃的,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同样察觉出异样的薛瑞天打了个手势,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等孩子填饱了肚子再说。 夏久很长时间没见影五,很想他,同样也有很多话想要问他。跟薛瑞天和金菁不同,他主要是想打听打听皇兄和母后的情况,至于其他的事,他年纪小没有什么资格插手,只能听从吩咐。 红叶默默的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轻轻的叹了口气,国公爷和小茶能把影五派回来,要说的恐怕不是小事,会不会影响目前的局势,她还说不好,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盏茶的工夫,影五终于吃饱喝足了,他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了两口茶,很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儿。 “吃饱了?”金菁笑眯眯的凑到影五的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吧,昊林和小茶让你回来做什么?想要我们怎么配合?” “就是。”薛瑞天附和着,“能让你回来,肯定不是小事,说吧,只要是我们能做的,一定做到。” “两位猜的不错,国公爷和老大的确是有事情想让侯爷、军师去做。”影五点点头,他站起身来走到帅帐的角落,把平时沈茶用的小板子给拖了过来,示意薛瑞天和金菁、夏久、红叶都坐成一排。他看看薛瑞天,想起临走之前,他家老大叮嘱过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我开始讲解这件事情之前,我必须要得到侯爷的一个保证,否则……” “否则什么?如果我拒绝了你,你还不说了?”听到影五的话,薛瑞天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影五准备说的,十有八九跟他最关心的那件事有关。他打起精神,朝着影五点点头,“行,要我保证什么?如果是合情合理的,我没有问题。” “声明一下,这个保证可不是我要的,是国公爷和老大的吩咐,必须得到侯爷的保证,这件事情才能继续下去。”影五看看薛瑞天,“侯爷必须要保证,听完属下的话,不能冲动,必须要冷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说的事情跟我母亲的案子有关,是不是?你们在西京,是不是查到了很多线索?那个案子是不是有很大的进展?” “侯爷,不要向我提问,而是要给保证!”影五轻轻敲了敲板子,看了一眼红叶,让她给薛瑞天准备笔墨,“还不能是口头的,必须要您亲自写下来,否则,等国公爷和老大回来,我没有办法交待。” “……”薛瑞天看他这么执着,头疼的揉揉自己的脑门,跟影五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好,我写。” 拿到薛瑞天写好的保证,影五轻轻晃了两下,妥善的收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才把西京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影五的叙述非常的详细,在小板子上梳理了他们查到的每一条脉络,每一条脉络所佐证的证据,也都详细的列示出来。而面对薛瑞天和金菁随时随地提出的疑问,他也给出了很详尽的回答。 “以上,就是这两个多月,我们在西京所查到的一切,以及目前我们对这桩案子进行的推测。” 说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把这桩案子从头到尾讲明白了,影五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疼,拿起红叶递过来的茶碗,吨吨吨的灌了一碗茶水,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还有,刚才我所列示出来的这些证据,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包括人证。”他看向薛瑞天,“侯爷想要查证的话,要等国公爷、老大回来,他们会把这些证据都带回来的。” 薛瑞天点点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听完了影五的讲述之后,并没有什么冲动的举动,甚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没有换个姿势。 “你……”金菁和红叶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什么想要说的?” “我……”薛瑞天看看他,又看看影五,看到他们的样子,失笑,“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既然做出了保证不会冲动,肯定不会食言,况且……”他轻轻一挑眉,“这也没有让我冲的必要啊!” “什么意思?” “虽然我没有看到那些证据,但从小五的讲述可以听得出来,无论是完颜萍,还是澹台家或者藤夫人,应该都不是最终我们要找的人。”薛瑞天很艰难的站起来,揉揉自己有点发麻的腿,“真正的仇人,还没有出现,等他露面了,我再冲动也不晚。” 803 这么多年都等了,更不急了 金菁看了一眼薛瑞天,既不说是同意他的观点,还是有另外的想法,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将目光重新落在那块板子上,将上面的每一条脉络、逐字逐句的又看了一遍,在心里又琢磨了一番。 “小菁,你有什么想法?”薛瑞天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估摸着他心里有谱了,才开口询问。 “结论基本跟你差不多,但考虑的方向多少跟你有些出入。”金菁伸直两条腿,交替的晃了几下,“澹台家现在有点焦头烂额,光是从这个小板子上就可以看得出,他们内部争权是越来越激烈了。”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家主澹台云任是一派,家主的岳母藤夫人是一派,你死我活的,热闹得很。” “这位藤夫人想要取澹台云任而代之,无论她日后会推谁上位,真正掌握实权的都是她,所以,她一定会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这个上面,是不是?” “军师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我们从几个方向证实了,藤夫人对掌控澹台家势在必得。”影五点点头,“藤夫人对自己的弟弟,对养育自己弟弟的这一家人,都非常的感激,再加上,她不想因为跟澹台云任内斗,而耽误对大夏的渗透。所以,池家是她在大夏最好的眼线,这也是为什么身边的心腹又对池宏很反感,欲除之而后快,但她依然不会采取任何动作的原因。” “不单单是血缘、亲情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利益纠葛。”金菁轻轻的叹了口气,“手段有了,但心不够狠,她对上澹台云任,没有任何的胜算,最后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军师……”影五微微一皱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你说的,你们在西京城和城外破庙抓到的余家兄弟和那个姓钱的老者,都是澹台云任的心腹,是他的死忠,是不是?” “对,尤其是余家的那个老五,跟澹台云任的关系更为莫逆,那个护卫阿壮曾经说过,这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从小到大,很少发生分歧,很少会吵架。仅有的几次矛盾,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所以,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心腹送到我们手里?”金菁一挑眉,“不就是为了拉拢我们,要跟我们结盟吗?” “他们是这样说的。”影五点点头,“他们可以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我们,但我们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安安稳稳的隐居山林。” “隐居山林?”金菁轻笑了一声,“内斗确实是非常的耗神,澹台云任就算是赢了藤夫人,估计也没什么想法继续下去了,归隐是一个绝佳的选择。”他看看影五,“他们斗了也有十来年了吧?” “差不多。”影五点点头,“薛夫人的案子过后,澹台云任才发觉自己被骗了,这才开始反击。” “跟我预估的差不多。”金菁摸摸下巴,“不过,都已经争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停留在这种小打小闹上,这位藤夫人夺权的手段也不怎么样。” “都闹出人命了,军师。”影五听了金菁的话,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是小打小闹?” “夺权这种戏码,向来都是你死我活的。”金菁摆摆手,“况且,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如果薛伯母的案子是藤夫人策划的,澹台云任根本活不到今天。” “同意。”薛瑞天很赞同的点点头,“藤夫人早就该握住澹台家的权柄,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局面。” 金菁觉得自己的腿有点麻,左右看了看,让红叶把她身边的小棍丢过来,他握着小棍儿轻轻的在自己的小腿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薛伯母的那个局,根本就不可能是藤夫人的手笔,她也好、完颜萍也好,不过都是被人利用的对象而已。如果她们不去做,还会有其他的人去做,所以,这就是小天说,我们真正要找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们的原因。” “不过这种弯弯绕绕、迂回的手法……”薛瑞天看看金菁,“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 “没见过。”金菁点点头,“这个人把自己保护的非常好,除非他身边的心腹背叛,否则就是我们抓到了藤夫人,从她的嘴里问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也不一定能把这个人给揪出来。”他看向影五,“你们审问的时候,有没有人提到过藤夫人身边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钱老头曾经说过,他无意中撞见过一个黑衣人,这个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还戴着面具,根本就看不清楚脸,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男还是女。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藤夫人很恭敬的把他送出自己的小暖阁,言行举止都透着对这个人的……尊敬。” “尊敬?”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一眼,“十有八九是幕后的人派过来的所谓使者。” “这些人……”薛瑞天走到小板子跟前,在上面虚虚的画了一个圈,“都是幕后这个人给自己设立的保护层,一层一层的把自己的真实面目包裹起来,我们要做的事,顺着这些棋子,把这个人的伪装一层一层的扒开,让他露出真面目。” “国公爷和老大也是这么说的。”影五走到红叶的身边坐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他们还很担心侯爷会脑袋一热,直接杀向西京,找宁王殿下兴师问罪,没想到,侯爷这么的淡定,一点都不着急。” “这么多年都已经等了,如今算是柳暗花明,我就更不着急了。还是那句话,我找的是最后的罪魁,而不是替罪羊。” “侯爷英明!” 强打着精神把这些事情都交代了,影五开始犯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辛苦了!”红叶拍拍他的肩膀,“这一路上没有睡一个好觉吧?回家了,可以安安稳稳的休息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也是我这次回来最重要、最急迫要解决的。”影五看看薛瑞天和金菁,“要抓紧时间把杨豪才给审了,国公爷和老大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现在就去!”薛瑞天朝着金菁打了个手势,“我们俩去就行,小五休息吧!” 804 一个机会,杨豪才! 杨豪才百无聊赖的窝在自己牢房的一角,看看墙上被自己画上的标记,粗略的数了数,从自己被抓进来的那天到今天,差不多已经两百来天了。 他不禁感叹了一下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之间,半年都已经过去了。 除了刚刚被抓进来的那几天,他频繁的被提审过堂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小的牢房。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焦躁的,每天都是胆战心惊的,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但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他发现这样平平静静的、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比起过去的那几十年,每天都是如履薄冰、仿佛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就显得特别的幸福。 想想在完颜萍手下的这些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每天几乎都不敢合眼,生怕自己的某些举动引起完颜萍的怀疑,对计划有影响。 现在,他总算是解脱了,不用小心翼翼的生活,可以彻彻底底地放松了。哪怕他今天被拉出去处决,一点怨言都没有。 不过,他有种感觉,沈家军的人,尤其是抓他进来的那位大将军,似乎把他给忘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过了半年之久,都没再过堂,这点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时间越久,事越大。 “杨豪才!”每天给杨豪才送饭的兵士突然出现在牢房门口,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起来,跟我走。” 听到兵士的话,杨豪才一惊,这个语气是他刚进来的时候,被提审过堂才会有的,他有些恍惚,怎么过去半年多了,他又被重新惦记起来了。 不过,看到兵士那张冷冰冰的脸,杨豪才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耽搁,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抖落抖落身上的草根和灰尘,整理了一下衣裳,跟着兵士走出了牢房。 当被带进审讯的屋子,看到里面的薛瑞天、金菁和夏久,杨豪才心里的疑问更大了,这几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 薛瑞天等杨豪才坐下,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在他的印象中,杨豪才并不是长这个样子,感觉比之前抓到他的时候,好像长变样了,因为长期不见阳光,显得更阴郁了。 “好久不见啊,杨豪才。”金菁翘着个腿儿,笑眯眯的看着显的有些拘束的杨豪才,“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就是找你来聊聊天。” “……好。”杨豪才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知道这个屋子里面是他俩做主,“不知几位大人,想要跟小人聊些什么。” “你知道,你身上有命案的,按照大夏律法,即便是大赦天下,也免不了一死,秋后处决是跑不了的。”金菁摸摸下巴,“但虽然是这样,你还是要交代清楚的。” “是,小人知道难逃一死,但小人一点都不后悔。”杨豪才明白金菁话里的意思,“当年,小人也算是被逼无奈,如果不先下手为强的话,死的恐怕就是小人了。”他朝着薛瑞天和金菁笑了笑,“不用追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人……不是很想提,但杀人的罪名,小人是认的。” “看来当年的事对你影响非常的大,让你一直回避到现在。”金菁点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提,我们也就不戳你的伤疤了。我们来聊聊别的,聊聊你逃离大夏,在金国的事情,好不好?” “几位大人,小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想要聊些什么呢?” “如果我们的消息没有错的话,你最开始是投在了先大王子的门下,是不是?大王子出事的前几个月,你叛离大王子府,投靠了现在的主子完颜萍,没错吧?” “不得不说,小人还挺佩服几位大人的,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能调查清楚。”杨豪才轻轻一笑,“很多人都不知道,小人曾经是大王子的门客,一直都认为小人是大将军的爪牙。” “不是我们调查的,是你曾经主人的弟弟告诉我们的。” “曾经主人的弟弟?”杨豪才满脸震惊的看着金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们……找到小喜少爷了?” “小喜少爷?”金菁一挑眉,笑道,“大王子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金大人,请您正面回答小人的问题,您是不是找到小王子了?” “找到了又如何,没找到又如何?”金菁微微勾起唇角,“杨豪才,想要戴罪立功吗?你只有一个机会,就是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做到有问必答,懂吗?” “金大人,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你们真的找到了小王子吗?小人只要这一个答案。” “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在这里也传不出什么消息,和你一起被抓的同伴们都已经处决了。”薛瑞天看看杨豪才,冲着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完颜喜已经找到了,而且是他主动来找我们的,寻求与我们合作,为他的父王、亡兄复仇。” “真的吗?”杨豪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了好几遍,才敢肯定自己听的是真的,忍不住满脸都是泪。 “这是怎么了?”金菁轻轻一挑眉,走到杨豪才的跟前,递给他一块帕子,“怎么还哭了呢?” “小人……小人……这是高兴的。” 金菁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劝是绝对不能劝的,这越劝哭得就越厉害,最好的就是让她痛痛快快的把自己的憋屈和多日的焦躁哭出来,把强制压抑住的心情发泄干净。 杨豪才号啕大哭,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哭得眼睛都肿了,总算是把自己的情绪释放干净。 他向给他端来一盆洗脸水的红叶道了谢,戴着镣铐,把自己的脸洗干净,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小人要郑重的代替大王子向几位大人道谢,谢谢你们帮助小王子,谢谢你们成全了大王子的心愿。” 805 讲述1.0 听到完颜喜还活着,活得貌似还不错,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朝不保夕的,杨豪才这算是松了口气,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头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你们当年是怎么计划的?已经想好要用完颜喜来对抗完颜萍吗?” “这个肯定不是,大王子多疼爱他的这个弟弟,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出现了变故,我们也不会把小王子推出来,这不是没有主心骨了吗?” “完颜喜是你们救出来的?” “是啊,小王子能离开宜青府是非常不容易的,那个过程是历经千险,有好几个暗探因为这件事而丧命。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大王子的那个计划,即便是他过世了,我们这些人也要继续完成下去。”杨豪餐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如今,小王子尚在人世,又跟你们交好,这个计划也要分享给你们。” “哦?分享给我们?为什么?”金菁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豪才,“我们并不是很需要这份计划。” “你们对于完颜萍的了解,肯定没有我们多,也没有我们详细,你们固然不需要那个计划,但是至少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精准打击对手,是吧?况且……”杨豪才看看他俩,“那个关系多多少少跟几位大人也是有关系的,准确说,跟你们正在查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 “是吗?”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一眼,“那我们洗耳恭听。” “这个还要从大王子被送到大夏做质子之前说起。”杨豪才叹了口气,“了解老金王和大王子这对父子的,大概都会有这样的印象,就是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怎么样,老金王又有了新的得宠王后,看这个儿子不怎么顺眼,才把唯一的长子送去做质子。”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之所以会把大王子送走,是为了避难。” “避难?”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大王子是犯了什么事吗?需要把人送到大夏来。” “并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犯错,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这样做。”杨豪才轻轻摇摇头,“真正的罪魁就是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他们要利用大王子的心思,都已经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想装做不知道都很难。所以,老金王和大王子盘算了一下,为了避免发生不可预知的意外,大王子就被送来大夏避难。” “不可预知的意外?”金菁一皱眉,“是说完颜萍可能对大王子下手?她不是很喜欢他的?” “喜欢是肯定的,她从小就比较黏着大王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但随着完颜萍的年纪慢慢大了,这种喜欢就变成了迷恋,看着似乎对大王子势在必得,但……”杨豪才冷笑了一声,“和权力相比,大王子就不值一提了。当然,如果大王子能成为她的助力,她还是很愿意鱼与熊掌兼得的。” “我一直有个问题。”金菁有些犹豫的看看杨豪才,“他们不是亲兄妹,但都是完颜家的人,兜兜转转也是血脉相连的,他们……不在意这个吗?” “没办法,人口太少了,尤其贵族又不能跟平民通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杨豪才耸耸肩,“我刚到那边的时候,也觉得有辱斯文,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否则,不用大夏、辽来打,他们自己就灭亡了。” “说的也是。”金菁点点头,“人口太少,是他们最大的软肋。那么,完颜萍对于大王子被送到大夏做质子,是怎么看的?” “大闹了一通,甚至还跑到王宫去质问老金王,老金王压根就没见她,听说在王宫门口发了一顿火,回家又跟完颜宗承暴跳如雷了。” “他们父女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的不好,如果不是他们有共同的目标,想要取老金王而代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完颜萍对完颜宗承的恨意,恨不得扒皮抽筋,如果不是必须扶持完颜宗承上位,让完颜宗承去做这个金王,完颜宗承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的。” “至于吗?完颜宗承说到底也是她的父亲,不至于如此吧?” “我只是听大王子提起过,完颜宗承辜负了完颜萍的母亲,导致她母亲的死亡,导致她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的呵护和疼爱。对于完颜萍来说,完颜宗承不是父亲,不是血亲,只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杨豪才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该心疼完颜宗承,还是该怜悯完颜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金菁点点头,“继续说大王子的计划。” “大王子被送来大夏,身边也不单单是那几个护卫,暗地里还带了一批人手。这批人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大王子的安全,毕竟完颜萍疯起来,谁也不知道她会做点什么。万一,她在大夏的地盘上派人刺杀大王子,或者在半路上把人给掳走呢!”看到夏久一脸的不相信,杨豪才笑笑,“后来还是大王子说的,他在来西京的路上遇到了至少三次偷袭,全部都是完颜萍派去的。” “得不到就要毁掉?” “不知道。”杨豪才冷笑了一下,“疯子的心思是最难猜透的,而完颜萍是疯子中的疯子。大王子来到大夏之后,本来是想要按照原来的计划,安安稳稳的过上一年,但没想到会出现了意外。”他看看薛瑞天,“遇到了薛侯爷的母亲,薛侯爷的母亲对于大王子来说,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原本漆黑的人生。” 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杨豪才,朝着他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大王子也知道,薛侯爷的母亲对他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能遇到她、认识她,成为知己就已经是运气了,根本不敢想求娶的事。” “他试都没试,怎么就能下这个结论?” “试过了。”杨豪才叹了口气,“每一次都被骂的很惨,令堂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很明确的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如果再不放弃执念,他们哪怕被陛下问罪,也要狠狠的揍他一顿。”他看看薛瑞天,“后来,听说令堂要嫁给令尊,他在离开西京之前,还主动约令尊见了一面。” “和父亲见面?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不知道。”杨豪才摇摇头,“只知道他们谈的还不错,其他的,大王子都避而不谈。侯爷,你要相信,大王子对令尊、令堂并无冒犯之意,反而是从心里对他们很尊敬、很尊重。” “是吗?”薛瑞天一挑眉,对杨豪才的话不可置否,“我撞见过他来嘉平关城找我母亲,不止一次。” “这个……小人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事。”杨豪才叹了口气,“侯爷只撞见了大王子和令堂前面,实际上他是见了令尊和令堂,或者说是通过两位,向先帝通报计划的进展情况。” 806 讲述2.0 “先帝?计划?” 听到杨豪才的话,屋里的几个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是一点都不知道先帝跟大王子还有什么计划。 “大王子在西京做成的事还挺多啊!”金菁快速的回神,朝着杨豪才一挑眉,“这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项?” “是这样的,出发之前是商量好的。”杨豪才微微点头,“大王子来西京做质子的目的,一是避难,二是请求先帝的帮忙。老金王和大王子一致认为,光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打败完颜萍的,在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借助大夏的武力才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金国的军权有一多半都掌握在完颜宗承这一脉的手里,对吧?” “准确来说,是掌握在完颜萍的手里。说起来,非常的惭愧,我们这边文臣太多了,武力方面就差的很多。完颜萍十一岁就打遍整个金军,几乎没有敌手,而我们……”杨豪才轻轻摇摇头,“能打的人一起上,在完颜萍面前都过不了五十招。” “那你们确实是……”夏久斜楞着眼睛、很轻蔑的看着杨豪才,“太弱了。” “大王子好像也没怎么带过兵,是吧?”金菁看看薛瑞天,“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两次,对不对?” “嗯,两次都是以大败而告终。”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杨豪才,“大王子是知道如果动用武力的话,对上完颜萍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所以,跑到西京求助,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定下的约定?” “具体的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薛老侯爷和夫人是传递消息的媒介,双方对完颜萍的动向,要及时的沟通和通报。”杨豪才叹了口气,“而且,大王子在西京的时候,已经见过薛老侯爷几次,并且已经知道婚约的事情了,他觉得相比较自己而言,老侯爷是良配,他为两个人感到高兴。所以……”他看向薛瑞天,“并不存在纠缠、嫉妒什么的,你们知道的、看到的、听到的那些,其实全部都是假象,很多消息都是他们故意放出去的,嗯,我说的是老侯爷夫妇和大王子,而且,都跟先帝和老金王报备过的。” “都是……故意的?” “是。”杨豪才点点头,“他们的那个计划似乎很庞大,牵涉进来的人非常的多,布局也是很缜密,而且不止设计了一套,我知道的就有三套,据说这还不是全部。”看到面前的几个孩子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叹了口气,“我问过大王子,为什么会这么麻烦,他说,他们要对付的不单单是完颜萍,在她的身后应该还有人,只是对方掩饰的很好,很难抓住尾巴,才布下了这个局。” “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一个猜测,在完颜萍身边盯梢的,见过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但不怎么确定。”杨豪才看看薛瑞天,“本来以为,这种事情能在我们这一代解决,不让你们卷进来,可没想到,中间出了意外,才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才牵连到了你们。”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红叶,又把目光落在薛瑞天的身上,“不单单是大夏、金有那个神秘的人,辽同样也有,他们的胃口很大,野心更大。” 薛瑞天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现在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已经露了脸,大概先帝和大王子并没有想过,神秘人的背后还有另外的一只手。 “完颜萍是因为有人相助,所以才提前下手,只是那个时候,你已经到了她身边,都没有察觉吗?”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各位跟她打了很多次交道,应该很清楚的。她生性多疑,别说我这种公然叛离大王子府的会引起她的疑心,就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丫鬟、护卫,但凡做的有一点点不合她的心意,都是要被她重点关注的。所以,刚到完颜萍身边的第一年,我根本接触不都什么,如果太过钻营的话,也早就被她在暗中给处理了。至于完颜潼舒,他是在大王子过世之后才潜伏过来的。而且,他是武将,一下子就十二连胜,基本上被完颜萍视若珍宝,根本不可能引起怀疑。” “这么看来大王子让你去完颜萍身边埋伏,是做长期打算的,等你成功打入完颜萍的身边,就可以传递有价值的消息了。” “当时是这么想的,想通过我,找到那个神秘人的线索,进而抓住那个神秘的人,彻底捣毁他们,这样大夏和金、甚至是辽,以后的岁月才是安全的,不受不知名的人威胁的。”杨豪才摇摇头,很遗憾的说道,“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也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差错,才导致他们先下手为强。” “那你潜伏在完颜萍身边这么多年,逐渐的成为了她的心腹,就没有查到什么东西吗?” “查到了当年帮助完颜萍的那个人姓藤,完颜萍尊称她为藤夫人,和完颜萍的母亲有些血脉关系,所以才会帮她,给她出了不少的主意。当年大王子府有完颜萍安排的眼线,大王子频繁往来宜青府和嘉平关城,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就把消息传递给了完颜萍。完颜萍又从小王子那里听说了大王子跟薛侯夫人的故事,彻底地激发了她的暴怒,引出了她潜在的狂躁和偏执,最终导致了那场悲剧。” “难道在这场悲剧发生之前,她身边的幕僚没有劝过她要谨慎行事吗?” “那个时候,她信得过的人就是那位藤夫人安排过来的,她的一举一动,所有的决定,那些人都是赞同的,甚至推波助澜。我曾经亲耳听到过他们的谈话,完颜萍对这个还是有点犹豫,毕竟不确定会因此牵连多少无辜的人,但那些人说……” “说什么?”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下地狱的,那为什么不拉着这些人一起呢?为什么不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受罪呢?” 807 爪子不想要可以剁了 “……”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一眼,两个人都很无语,“他们能说出这种话一点都不奇怪,果然丧心病狂。” “谁说不是呢,我完全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甚至我一直都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见识到草菅人命这个词。可……事实上,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少。”杨豪才叹了口气,“大王子曾经说过,他们的做法让他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们。”金菁看着杨豪才,“当初是怎么想的要放出大王子和薛伯母暧昧不清的传闻的?他们要隶属同一国,倒是没什么问题,他俩可是隶属不同的敌对国,放出这样的传闻,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实话实说,这个主意特别的瞎,若是其他的传言,或许不会那么的糟糕。” “金大人,虽然瞎,但也没有办法,毕竟你知道风花雪月的流言,要比其他的更容易让人接受。其他的……”杨豪才苦笑了一下,“你们也知道,有些人特别的闲,整天没事找事,手伸得特别长,明明跟他毫无关系,他偏偏管的特别的起劲,就好像别人倒霉了,他就能得到什么便宜了。” “没错,恨人有,笑人无,自己的生活本来就过得乱七八糟的,还要管别人有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去过。如果别人做的事情不如他的意,即使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愤愤不平。” 金菁对此深有感触,这样的人,生活中、朝堂上遇到的就特别的多,一般的人,都愿意把精力放在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跟自己有关系的人的生活上,而这种人,特别愿意对跟他无关的人品头论足,尤其是喜欢对比他过得好、比他出色的人指指点点,就好像对这些人发表了什么意见之后,这些人的生活就会变得像他一样糟糕似的。殊不知,该优秀的人、该过得好的人还是会很优秀、过得很好,而那些多管闲事的,喜欢伸爪子的,自己的日子会越过越糟糕。 “完颜潼舒……还是叫他无袂吧,已经习惯他这个名字了,他就曾经当面怼过这样的人,他说爪子伸得这么长是不是不想要了,如果不想要了,他可以勉为其难的帮忙给剁了。” “无袂说得好,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收拾他们一次i就老实了。” “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风花雪月才是影响最小的。” “这是大王子说的?” “传言愈演愈烈的时候,大王子跟无袂感慨过,我们两个重逢之后,也曾经深聊过几次,之前他们想的确实是有些简单了,放出这个流言之前,先帝、老金王、大王子、老侯爷夫妇都同意采用这样的法子来转移大家的视线,毕竟大王子和侯夫人也确实是有一段过往,传出这样的流言,比较顺理成章。他们觉得与其找其他的理由,来掩饰大王子总来往于宜青府和嘉平关城,不如这个,这个更令人信服。如果你们站在他们的立场,应该也会是同样的选择。” “这个……” 屋子里的几个人很认真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杨豪才说的没错,如果是他们,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说的没错,如果是其他的流言,那些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恐怕就要深挖,更容易找出破绽来。”金菁叹了口气,“说不准还不如这个呢!” “但是……”薛瑞天耸耸肩,看看他俩,“还是被完颜萍知道了。” “不是被她知道了,而是大王子被背叛了。”杨豪才的表情非常的凝重,“你们也知道,大王子府里面的人很复杂的,什么来头的都有,有些被抓出来可以暗中处理掉,但有些即使是发现了,也只能多加提防,并不能对他们怎么样。除了这些以外,还有隐藏的很深的,根本没有被发现的。” “所以呢?”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但像这种消息,一般都只有心腹才知道吧?那么,你的意思是,有细作成为大王子的心腹了?这……有点扯吧?” “虽然听着确实是很扯,但事实就是这样。泄露消息的是大王子的贴身护卫,他曾经为了救大王子,身中数箭,差一点就没救回来。当然,我们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确认他的忠诚,也有可能是苦肉计。” “但你们还是把他当作了自己人。” “……侯爷说的是,在他伤好之后,我们对他做了几次考验,他都通过了,所以……”杨豪才无奈的耸耸肩,“这个人在大王子府被攻陷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无袂在完颜萍的身边并没有见到他,也没有见到曾经怀疑是完颜萍细作的那几个人,我们猜测,应该是没有任何用了,为了灭口就被干掉了。” “对手……也确实是够狡猾的。”金菁叹了口气,“估计……”他看看薛瑞天,“换成我们,也未必能有一个很准确的判断,这倒是也不怪大王子,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 “无袂说,从叛国传言开始在宜青府蔓延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其他的安排。毕竟……”杨豪才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完颜萍的那个疯劲儿,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必然是难逃一死的。” “他知道自己无法对付完颜萍,所以把希望寄托在完颜喜身上?” “不!”杨豪才轻轻摇摇头,“他希望最终坐上王位的是完颜与文这一脉,而不是他的亲弟弟。” “为什么?他弟弟称王不才是顺理成章的吗?” “他认为小王子并没有那个能力成为金王,最终会导致金国的灭亡。” “但你们这些老人不愿意,是不是?” “那是当然的。”杨豪才肯定的点点头,冷笑了一声,“完颜与文不过就是老金王兄弟的私生子,也就是大王子不介意,愿意跟他一起玩,要不然,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怎么有脸跟小王子争夺王位!” 808 讲述3.0 “完颜与文?”金菁微微一皱眉,“他不是一直支持完颜喜的吗?难道是假公济私?” “他倒不是假公济私,他是真心实意的。”杨豪才耸耸肩,表情很无奈,“我们没有故意针对他,完颜与文其实是个很好、很踏实的人,在做生意这方面,是非常有天赋的。他家家底殷实又丰厚,几乎都是他的功劳。跟做生意相比,他对于称王的兴趣不大。”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如果你们对这个有想法,可以找机会跟他聊聊。” 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这才想起来,杨豪才被关的时间有点久,并不知道金国的变故,也不知道完颜与文死了好几个月了。 “你们……”杨豪才看看屋里这几个人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完颜与文已经死了。”金菁把金国的情况简单的跟杨豪才说明了一下,说完看向对方,“现在完颜喜的对手也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完颜萍和他身后的势力。” 杨豪才的表情不是特别好看,比起刚才,脸色又白了一些,听到金菁的结论,他微微摇摇头。 “金大人,此言差矣,刚才我就已经跟您几位说过了,完颜与文对王位根本没有兴趣,对那把椅子虎视眈眈的,是他家的大公子。那位大公子心比天高,认为不管是完颜萍,还是完颜喜,都没有坐上那个位子的资格,认为他们德不配位,只有他才能带给金国一片光明。”杨豪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完颜与文还在的时候,大公子作的还不是那么明显,现在完颜与文没了,那位大公子就现了原形儿。他借着反对完颜萍的机会,彻底的自立门户,准备开始争夺王位了。这么一看,我们当年是没看走眼,这小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幸好我们对计划做了改变,并没有全盘按照大王子的计划去做。” “大王子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无袂假死,在暗中偷偷潜伏,等到时机成熟,助完颜与文一臂之力。但无袂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他不喜欢完颜与文,也不喜欢那位大公子,准确一点说,他对这两个人更多的,其实是厌恶。” “厌恶?为什么?” “无袂天生身有残缺,在金国,这样的人,哪怕是放在小家族里面,都是会被放弃的,族长是更不用想了,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想要真正出人头地,就必须要自己努力。无袂身在完颜家,虽然他是继大王子之后,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跟王位无缘。” “这跟完颜与文父子……”看到杨豪才的表情,金菁了然的点点头,“懂了,是排挤他来着,是吧?” “不单单是排挤,是明晃晃的嘲讽,无数次当着整个朝堂的人,对他冷嘲热讽,那话说的呀,就是奔着要激他当场动手。只是无袂早就看清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也不想给大王子惹麻烦,所以,也就懒得搭理他们。可这对父子吧,纯属蹬鼻子上脸的那种,如果换成别人,你不理他,他也就觉得没意思,就找别的乐子了。但他们不是,反而更加的得寸进尺,话说的一次比一次难听,态度一次比一次嚣张。” “真的没打起来?” “明面上是没打起来,但……”杨豪才坏笑了一下,“背地里可是收拾他们了得有七八次吧。” “后来呢?” “最后一次打得有点狠,父子俩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不过,从那次开始,就再也没有找过无袂的麻烦。所以,无袂根本不可能扶持这样的人称王,我跟他聊了一下,他认同我的想法,或者说大王子的心腹都认同我们还是要扶持小王子的计划。做好了决定之后,我们还约了完颜与文见面,把我们的想法简略的说了一下,他倒是很赞成。” “他知道无袂就是完颜潼舒吗?” “不知道,他以为潼舒是真的过世了,吊唁的那天,哭得还挺伤心的,甚至在灵前进行了忏悔,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道了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无袂原谅他了?” “当然没有,原谅不原谅的,有什么关系呢?完颜潼舒已经过世了,还活着的是无袂,一个跟完颜与文父子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他是怎么潜伏到完颜萍身边的?”金菁摸摸下巴,“我记得,无袂是凭空出现的,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故事非常的俗套,围猎的时候,救了被野兽围追堵截的完颜萍。” 809 自作……自受吧! 完颜萍绝对是完颜家的异类,完颜家也有不少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武女孩,喜欢练武功,喜欢骑马,喜欢在沙场上驰骋的感觉,但像她这么执着于权势,热衷朝堂争斗的,扒拉来扒拉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她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很多种原因的,一个就是她身边的那几个心腹,都是别有用心的人,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她身边怂恿,时间久了,她就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另外一个,就是她自己,因为她对父亲的不满,对老金王和大王子的不满,觉得只有权力在手,才能让这些人臣服,她才能说话算话。”杨豪才一个姿势坐的时间有点久,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的叹了口气,“去她身边之前,对她也有所了解,但去了之后才发现,真正的她比我们以前了解的更恐怖一些。” “恐怖?”金菁摸摸下巴,“用恐怖来形容一个女孩是很过分的。” “这个用来形容她,可真的一点都不过分,非常的贴切。她这个人吧,精力十分的旺盛,出乎意料的旺盛,每天最多也就是睡两个时辰。而且,只要是休战期,不跟辽、大夏打仗,每隔三天,她必须要去宜青府郊外的密林去围猎。如果白天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哪怕是天黑了,在密林周围扎营,她也要去。”杨豪才一摊手,“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正是因为她偏执,所以,才给了我们机会。” “这倒是。”金菁同意这个说法,“对一件事情特别执着,就很容易露出自己的弱点,很容易把刀递到对方的手里,给自己带来极大的伤害。” “不仅偏执,她还特别的自负,觉得自己特别牛,金国没什么人可以超过她。” “是说武功吗?” “是,据说她可以一个人单挑一群人,曾经有过传言,十个金国的勇士一起攻击她,在她的手下过不了五十招。虽然是没有被证实的传闻,但经过我的观察,基本上属实,她手下的那几个大将军,也的的确确打不过她。也正是因为对自己特别的有信心,所以,每一次出门围猎,她都不会带太多的护卫,总是轻车简从的。” “围猎不带护卫?万一出现意外呢?她确定可以自己解决吗?” “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所以才会出事啊!然而,出事的那一次,还是带护卫最多的那次。”杨豪才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次大概带了有三十多个,因为出城的时候比较晚,准备在密林里过夜来着。结果还没到晚上,刚刚到营地,就已经出了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 “完颜萍所谓的围猎,其实跟我们知道的围猎是不一样的,特别的危险,很容易出人命,所以,她的那些护卫也不是很愿意跟她出门,因为一旦离开宜青府,那么,就不一定能回得来。” “这还有去无回了?确实是够危险的。” “她这个人呢,脾气不好,阴晴不定,根本就猜不透她什么时候是开心、高兴的,什么时候是生气、愤怒的。她如果高兴了,可能会全须全尾的回来,如果不高兴了,那就是生死在天了。” “为什么?” “如果围猎不尽兴,没有猎到心仪的猎物,就必须要找一些让她心情好、让她觉得特别痛快的事情来做。通常,她都会点一种熏香,这种熏香的香味把四周的野兽都给吸引过来,然后会让这些护卫携带熏香,被那些野兽追逐、搏斗。这些护卫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活下来,那就是运气好,如果被野兽干掉了,那这就是他的命。” “这不就是草菅人命?跟姓藤的不是一路人?” “金大人,还是有所区别的。”杨豪才解释了一下,“被野兽追赶的这些护卫,都是出于自愿的。” “自愿?”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一眼,“这样的事还会有人自愿?脑子坏掉了吧?” “因为是可以得到巨大的利益,首先,完颜萍在出发之前,先在这些护卫面前说明情况,她会告诉这些人有可能发生什么,说的特别的清楚。” “这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所以把丑话先说在前面。”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杨豪才点点头,“她把这些都说清楚,然后给出条件,如果运气不好死掉了,那么他的家人可以得到一笔钱,这笔钱只要他们善加利用,足够他们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而且,还承诺,如果遇到了大麻烦,比如老人生病什么的,她会出手帮忙的。” “这个诱惑……”金菁点点头,“确实是有点大,但完颜萍真的能履行承诺吗?” “没错,如果护卫同意了,双方要签字画押,两张一模一样的契约,签好之后,双方各自保留一张。如果护卫出了事情,家里的人可以拿着契约来找完颜萍。” “来找的人很多吗?”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次之外,从来就没有真的出过事。” “就是无袂出现的那一次?” “对,那次围猎之前,完颜萍就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恍恍惚惚的。一到密林里,就把那个熏香给点上了,还点了好几根,结果被一大堆的野兽给围住了。因为已经超过了她和那些护送的能力,所以,他们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无袂出现的时候,完颜萍身边只剩下十来个护卫了,虽然野兽也倒地了不少,但数量还是很可观的。” “她这一出算是自作……自守吧?”金菁很无语,“她就不知道把熏香灭掉吗?” “是灭掉了,但身上还是有很浓烈的味道的,所以……”杨豪才耸耸肩,“在他们马上就坚持不了,要放弃,准备以身饲兽的时候,无袂出现了。” “无袂是专门等在那里吗?” “那不是,也是凑巧了,算是误打误撞。因为在密林深处,有一个很秘密的庄园,庄园的主人是大王子,无袂借假死离开西京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里。除了他之外,那里还有一些其他的人。” “其他的人?”薛瑞天和金菁再次对视,同时说道,“这个其他的人,应该是大王子的私兵吧?” 810 命中的克星 影五心里有事,根本就睡不踏实,没多大会儿工夫就醒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慢慢悠悠的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转了两圈,推开窗看看外面的天色,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干脆去大牢看看他家侯爷的审问情况。 不过,在去大牢之前,影五还是先去影二和影四那里转了一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简单的聊了一下西京的情况,很多情况都在送回来的消息里提到了,影五只是有针对性的做了补充。 影二、影四听影五要去大牢,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临时来了事情,只能让他一个人去。 “诶,小五,有件事忘了。”影四叫住影五,“侯爷的情况怎么样?还算稳定?” “超乎想象的稳定。”影五点点头,也不着急走了,转身坐在影四的桌子边上,“二哥,四哥,我有种感觉,侯爷一直都知道老大和元帅在查这件事,所以,在知道我们调查的内容的时候,似乎并不意外。” “当然不意外了,这么多年,他自己没放下,自然也知道老大和国公爷都没放下。”影四叹了口气,“如果不查一个底儿掉,彻底把幕后的人抓出来,等他们再次缓过劲儿来,还是一个祸害。” “国公爷和老大也是这么说的,但……”影五耸耸肩膀,“难度太大了,现在可以确定的事,藤夫人并不是最后的那个,她也是个棋子,可以随时抛弃的。” “如果藤夫人被抛弃了,我们的线索也就断了。但……” “不会被抛弃的。”影五摇摇头,“她在敛财这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幕后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们现在头疼的是,对于幕后的那个人,我们完全不知道。首先,他是哪里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们都不清楚。” “藤夫人也不知道?” “我们抓了她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因为所谓幕后那个人派来的特使,就从来没有露过脸。” “还真是够神秘的。”影四点点头,伸手拍了一下影五,“行了,你去大牢吧,看你这挂念的,呆在这儿也不安心。正好,可以从完颜萍这边入手,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影五答应了,告别了影二、影四,顺手拿了他们一盒蜜饯,溜溜达达的往大牢的方向走。 当他刚走到审讯小屋的门口,就听到关于完颜萍围猎的故事,他没有着急进去,打开那个蜜饯盒子,靠着一侧的墙,一边吃一边听,还一边嫌弃的撇嘴,尤其是听到完颜萍跟那些护卫签订契约什么的,心里更是无比的嫌弃,在他看来,这跟藤夫人那帮人的草菅人命没什么区别。仔细想想,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否则,怎么可能凑到一起的。 “呵!”影五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屋子里面的人听到了。 薛瑞天和金菁抬起头看看门口,就看到影五一边冷笑一边啃蜜饯,时不时的还晃晃脑袋。 “哟,小五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影五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面,冷不防的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快速的转过身,就看到金菁笑眯眯的朝着他招招手。 “军师。” “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啊?”金菁从他手里的蜜饯盒里顺走一块蜜饯,拽着他往屋里走,“这个蜜饯不错啊,哪儿来的?” “二哥、四格屋里顺的。”影五看了一眼杨豪才,朝着他挑挑眉,“哎!”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没,只是觉得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当年完颜萍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将大王子赶尽杀绝,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她会过得比大王子还要惨,众叛亲离不说,被困在金国的王宫,那个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寸步难行。”他向薛瑞天、夏久行了礼,坐在红叶的身边,懒洋洋的说道,“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最深的源头就是大王子和无袂,说起来,这两个人算是她命中的克星吧!” “这个说法很贴切,确实是她命中的克星。”杨豪才对于影五的这个结论,表示非常的赞同,“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她的那些手段看着很有用,表面上是对大王子赶尽杀绝了,但真的有没有赶尽杀绝,她自己都没底。虽然她从小就黏着大王子,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知根知底。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大王子很早以前就防着她了,她知道的那些,都是大王子想要她知道的,不想要她知道的,自然会瞒得死死的。” “就比如密林深处的那所庄园?” “是。”杨豪才点点头,“无袂负责练私兵有不少年了,数量不在多,而在于精。这一支私兵,大王子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也不是给完颜与文准备的,而是小王子。” “完颜喜?”屋子里面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他不是一直支持完颜与文的?” “是,但……” “他也不放心完颜与文,生怕完颜与文称王之后,会怠慢他弟弟,所以留一支私兵来防身的?” “是的,就是这样,和完颜与文相比,他还是更重视他的弟弟。”杨豪才看向薛瑞天和金菁,“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坚定了我们支持小王子的决心。” 811 他真的死了吗? 无袂救了完颜萍,纯属误打误撞,绝对是一个巧合,事先一点安排都没有。 那天就是无袂心情不算好,安排那些私兵自行操练,他一个人在密林里溜达,想着顺便打打猎,发泄一下自己的郁闷情绪。 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密林的外围有异动,野兽们似乎都在朝着一个方向集结,无袂很好奇,就寻着声音找过去,看到野兽们围着一个全身戎装的女孩发起攻击。 哪怕是隔着很远,无袂也认出了那个女孩,看着她疲于躲开野兽们的攻击,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这么想很无耻,但他不得不承认,看到了这样的完颜萍让他心情好多了。 不过,想到他们的计划,无袂又不能真的让野兽把完颜萍给弄死,只好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完颜萍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他才现身,将完颜萍救出虎口。 “后来呢?”影五喝了两口茶,看着杨豪才,“那天救了完颜萍之后,无袂就去了他的身边?以我们对完颜萍的了解,她不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人啊!无袂是怎么通过她的试探和调查的?” “并没有什么试探和调查,无袂在救了完颜萍之后,就从她面前消失了,连给她道谢的机会都没有。”杨豪才轻笑了一声,“以他对完颜萍的了解,越是神秘就越能吊起对方的胃口,越是能让对方牵肠挂肚。而且,无袂也是想跟我们商量一下,要不要借着这次机会,潜伏到完颜萍身边。” “再次跟完颜萍重逢,是你们安排的?这两次碰面相隔多久?” “这两次碰面相隔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认为时间拖的足够长了,所以,制造了一个让他们两个再次碰面的机会。” “还是围猎吗?” “不是。”杨豪才摇摇头,“这一次是在宜青府,无袂提前几天,扮作客商住进了宜青府最大的那间无忧客栈,这间客栈的幕后老板就是他,所有的一切自然都是听从他的安排。和完颜萍的偶遇发生在离无忧客栈不远的姚记酒楼,完颜萍很喜欢这家酒楼的菜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一次,那一次,我们提前给无袂送了消息,他是看到完颜萍进去之后,隔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进去的。” “没引起怀疑?” “完颜萍在宜青府里闲逛,也只带两三个侍女,她身边的侍女都是能打的,所以,并没有暗中跟随的护卫。况且,无袂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在附近等着,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只需要时机到了,假装食客进去就可以了。”杨豪才轻轻叹了口气,“完颜萍在楼上的包厢吃完饭,下楼到大堂,就看到了她寻了很多日子、却遍寻不见的恩人,她非常的欣喜,跑过去跟恩人相认。无袂等的就是这一刻,但不能表露出任何的欣喜,依然摆出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进的样子来。” “无袂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吧?”薛瑞天回想了一下,想到几次曾经跟无袂的接触,“他应该是那种不太爱说话、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的吧?” “对。”杨豪才点点头,“所以,他并不是装,而是本来就这样,所以,更能得到完颜萍的信任。” “完颜萍……不,是藤家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也没有怀疑过无袂吗?” “从来没有过,无袂的家世、来历都是清清白白的,根本就不怕他们去查。” “这是已经准备好的身份?” “是。”杨豪才一呲牙,“大王子还在世的时候,就给身边信得过的心腹都准备了好几个身份,虽然知道这些身份在短时间内不会启用,但一直都在很认真、很用心的维护着,以防未来的某一天会用得到。所以,他们去查,根本查不出什么疑点,一切都是这样的。而且,无袂在他决定留下来,成为完颜萍麾下第一大将的时候,非常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不是完颜萍几次三番去恳求他,他根本不会同意留在宜青府的。他完全是看在完颜萍的面子上,其他的人,他不在乎。” “表明自己没有不可知的目的,这一招……很绝。”薛瑞天看看杨豪才,“他平时跟你联系,也没被发现?” “我们有自己的联络方式和见面的地方,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所以还是很安全的。”杨豪才笑笑,“而且,我们两个在完颜萍面前表现的一向都是不怎么待见对方的,虽不至于势同水火,但彼此看不顺眼也是有的,所以,完颜萍很头疼,数次想要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我还没来得及问,几位大人是怎么找到我跟无袂之间的联系的?” 薛瑞天和金菁同时看向影五,影五回看他俩,拿起旁边的纸笔,粗略的画了一张画像。 “见过这个人吗?” “这个……”杨豪才皱着眉,很仔细的看着那张画像,看完之后很肯定的点点头,“见过,有一年,完颜萍让我去西京帮她谈一个生意,找的就是这个人,姓池,听说在大夏的文坛很有些名望。” “为什么是你们两个去?你们不是不合吗?” “完颜萍是想着,如果我们两个单独出去的话,或许就能合拍了。”杨豪才叹了口气,“但当时我们以为这是一次考验,所以,一路上依然是吵吵嚷嚷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主要吵架的任务由我来完成,无袂就是间歇摔点东西什么的。我们回宜青府之后,完颜萍是当着我们的面,询问陪同的随从这一路的情况,听到随从的话,表情非常的无奈,彻底放弃了要缓和我们之间关系的想法。”他看看影五,“这位池先生是犯了什么事吗?我们只是跟他聊了一下生意,并没有牵涉其他的。” “你们谈的是什么生意?” “完颜萍说,这位池先生的门路宽,人脉广,她也是费尽心思,找了很多的关系才搭上他的。”杨豪才看看面前的几个人,“除了常见的一些丝绸、瓷器、茶叶之类的生意,我们还谈了一桩比较特别的买卖,请这位池先生帮忙搞一些食盐和生铁,数量越多越好。” “谈的很顺利?” “很顺利。”杨豪才笑笑,“也许是看在我们带去的礼物足够丰富,所以……”他耸耸肩,“投其所好,带了不少比较有金国特色的摆件,那位池先生很喜欢。” “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那支私兵的。”金菁从影五手里又顺走一个蜜饯,“那个庄院,除了大王子和无袂,还有谁知道?” “我,还有另外两个人,但除了大王子和无袂之外,我们都不知道那个庄院的具体位置。” “那么,大王子和无袂过世之后,谁来接管那支私兵?”影五想到自己回来之前,他家国公爷交代给他的问题,问道,“或者说,无袂是真的死了吗?” 812 好像是大夏人 听了影五的问题,屋子里面陷入了一阵子诡异的宁静,别说提问的对象杨豪才,就连薛瑞天和金菁都用很诧异的目光看着影五,他们实在想不出,这小子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这么看着我干吗?”被所有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影五不在意的耸耸肩,“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怀疑无袂没死?”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影五喝了口茶水,放下手里的蜜饯,用湿帕子擦擦手,说道,“刚才这位杨先生说过了,除了大王子和无袂之外,也只有杨先生是知道这支私兵的存在,但杨先生也不知道那个养私兵的庄院在何处。那么,现在大王子和无袂过世了,这支私兵由什么人接管呢?还是说……”他看向杨豪才,“其实,还有一个人是负责管理这支私兵的,可惜杨先生不知道?” “不,我也说过,可以确定这支私兵存在的,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其他的人。但是……” “但是?” “宜青府的确有过传言,说大王子手里有一支非常有实力的私兵,只不过……”杨豪才苦笑了一下,“没什么人当真的,完颜萍更是嗤之以鼻。” “完颜萍?”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完颜萍也听说了?” “整个宜青府都传开了,完颜萍怎么可能不知道?”杨豪才耸耸肩,“她曾经说过,大王子如果有那个本事的话,也不至于屡战屡败了。”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这么一来,刚才的那个问题就非常有意思了。如果大王子、无袂生前没有委任下一代执掌私兵的人,那么,现在这支私兵又是什么人在统领?” 影五仔细的盯着杨豪才脸上的表情变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他的回应,轻轻笑了一声。 “真的让我说准了?无袂将军确实还在世,对吗?” “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不能血口喷人。”杨豪才不慌不忙的反驳道,“当初无袂的尸骨都已经烧成那个样子了,是你们亲自验看的,难道还有假吗?” “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影五朝着杨豪才一笑,“我们确实是眼看过无袂的尸骨,但您也说过了,都烧成那个样子了,恐怕天下最厉害的仵作都分不清楚,那尸骨到底是不是无袂的。” “这个……”杨豪才挑挑眉,“那就是自由心证,你们觉得是,那就是,你们觉得不是,那就不是。” “哦?”影五和薛瑞天、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杨豪才没有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但他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杨豪才轻咳了两声,“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这样也好,也算是留了后手,万一以后出了什么意外,也有个援手。” “完颜萍已经是自顾不暇了,还会出什么意外?”杨豪才微微一皱眉,“如果你们说的没问题的话,她手下所有的兵力都受到了牵制,身边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大王子都能拥有一支私兵,完颜萍没有吗?” “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朝堂争斗上,而且,她自诩不凡,根本不屑留什么私兵,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被谁打败。”杨豪才叹了口气,“完颜萍的输局是注定的,那几家一旦真正连起手来,她恐怕是抵挡不了的。除非她在那几家里面安排一些细作,对他们进行挑拨、拉拢、分化,或许还有翻盘的可能。不过,这就要看看完颜萍还有什么后手了。毕竟金国的这些所谓的贵族,全部都是利益至上,只要给出的筹码足够多,足够吸引人,难保不会有人上钩。” “完颜萍……”薛瑞天想了想,“她的筹码恐怕就是她背后的人,但现在她反水了,背后的那个人开始动手了,那次半夜王宫被袭击的事,就是给她的警告。” “说到这个,我还有一个问题。”影五再次伸出一根手指,“杨先生在完颜萍身边多年,可曾见过一个或者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出现?” “形迹可疑?有多可疑?” “就是那种完颜萍或者藤家人需要毕恭毕敬的。” 听了影五的话,杨豪才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要嘲讽年轻人想的太多,能让完颜萍或者藤家的人毕恭毕敬的恐怕还没出生,但话没出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不算是形迹可疑的人,应该是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什么样?” “我见过两三次,那个人感觉很年轻,但浑身上下都用黑斗篷裹着,脸上还戴了面具,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杨豪才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样子,“嗯,我无意中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感觉很亲切。” “很亲切?为什么?” “因为听口音,不像是金国人,更像是咱们大夏的人。” 813 难以想象的艰苦 影五的加急密信送到西京城的时候,宋珏正在太崇殿接见完颜萍派来的信使。 信使的目的依然是求救,完颜萍这一次学聪明了,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一封求救信递到御前,而是派了自己最贴身的护卫作为信使到西京面见大夏皇帝陛下,亲口讲自己的请求向大夏皇帝陛下进行阐述。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完颜萍甚至还让信使带了一张礼单,她叮嘱信使,一旦大夏答应自己的请求,那么,这张礼单就是对大夏的酬谢,如果大夏还有其他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就全都应下来。哪怕对方要几座城池,也没有问题。 完颜萍想的挺好,经过这次大乱之后,金、夏、辽都是要休养生息的,但说不准哪天,三国之间的战事就要重启,割让给大夏的城池,说不定哪天就会重回他们金国,甚至还会让大夏、辽赔偿他们几座。所以,忍一时的屈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信使完全明白完颜萍的意思,带着完颜萍的嘱托和期望,几经周折,悄悄的到了大夏西京,找到了大夏常驻西京的使节,将完颜萍一部分的意思转达给使节大人。 使节大人虽然无奈,但因为是完颜萍的要求,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信使成功的带进皇宫,引见给了宋珏。 等在太崇殿见过了宋珏,说明来意之后,使节大人忙不迭的向宋珏告退,生怕多待一刻,自己的小命就会不保,下一刻就会被迁怒,跟信使一起推出皇宫问斩似的。 逃命一样跑出皇宫,走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使节大人回身看了看,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西京住的久了,远离宜青府那个怪圈,整个人变得异常的清醒,能看明白以前看不明白的人和事,能想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 大夏……或者说是宋珏本人以及他身边的股肱之臣,对于完颜萍的厌恶、恨意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使节大人虽然不清楚这份厌恶和恨意来自哪里,但直觉告诉他,十有八九跟多年前武定侯府的案子有莫大的牵扯。那桩案子多么的轰动西京,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完颜萍在那个案子里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虽然他不在宜青府,但从好友的书信中,多多少少可以推算出来。 彼此之间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完颜萍还痴心妄想,想要大夏伸出援手帮她打败那些叛乱的贵族,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宋家、薛家、沈家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与人为善了。 使节大人转过身,无奈的摇摇头,那位信使自求多福吧,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完颜萍身边的人,脾气秉性多多少少跟她会有些相像,万一惹怒了宋珏,那就不要怪人家下死手,让这位尊贵的信使大人有来无回了。 可特使大人万万也没有想到,他在悲天悯人的时候,太崇殿里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罪臣阿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起吧!” 宋珏朝着跪在地上行礼的阿凉抬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御座的屏风后面,转出了三个人。 见到这三个人,阿凉又赶紧行礼。 “属下见过国公爷、大将军、大统领!” 沈茶走到阿凉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么多年,辛苦了。” “属下不苦,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阿凉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礼单,恭恭敬敬递给沈茶。“属下这次进京,还是之前的那件事,完颜萍想请大夏出兵,帮忙镇压叛乱贵族。” “这是……”沈茶打开看了看,微微一皱眉,“这是给我们的报酬吗?” “报酬?”白萌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很嫌弃的撇撇嘴,“这诚意不太够啊,想收买我们,给她卖命,就……就肯出这么点儿?她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们啊?” “大统领,这已经是极限了。”阿凉叹了口气,“完颜萍的家底儿其实没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这些年,她在养兵上面砸了不少真金白银,完颜宗承搜刮的那点好东西,都被她花得差不多了,还能留下这些,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不过,属下来之前,她也说了,如果大夏想要提其他的条件,只要不特别的难缠,就可以答应下来。” “不特别难缠?”沈茶看看那张礼单,冷笑道,“如果我提出,让她把与大夏接壤的十八座变成都割让给大夏,她也会答应?” “只要不是宜青府周边的一百三十座城郡,其他的都可以。” “嚯,大手笔啊,这是下了血本?”宋珏看看阿凉,又看看沈昊林三人,再把目光落在阿凉的身上,“不会想着某一天能东山再起,不仅把这十八座城池抢回去,再要大夏赔三十六座、甚至是更多吧?” “陛下英明,” “完颜萍之心,路人皆知,何况是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我们呢!”宋珏冷笑了一声,“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都已经求救了,可以想象是非常的艰难。” “是特别的艰难,陛下、国公爷、大将军、大统领身在西京,是无法想象现在的宜青府是个什么样子。”看到宋珏让自己坐下,阿凉告了罪,规规矩矩坐下,“罪臣回到大夏的那一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冰与火。大夏的繁盛,跟此时此刻的金国,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去年年底的洪灾、雪灾、瘟疫,到现在的叛乱……”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金国的百姓,的的确确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些大贵族只顾着争权夺利,根本不管普通百姓的死活。” “导致现在不止是百姓们的日子非常的艰苦,这些大贵族也没好到哪儿去。”阿凉摇摇头,“宜青府围城也有段时间了,不说别的,食物供不上来就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在入夏之前,现在的这个局面没有什么好转,这种对峙没有彻彻底底的结束的话,用不着咱们出手,那些大贵族和完颜萍都会被饿死的。” 814 强弩之末 阿凉的话说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十多年前的嘉平关城。 因为连年的战乱,嘉平关城虽然名字叫个城,但实际上城墙、城门都是残破不堪的,城门的守卫形同虚设,各色人等都能混入其中,以至于在沈家军调任嘉平关城之后,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用来清理各国的细作、暗探,虽然耗费了不少的心血,但依然有漏网之鱼,想想也是有点遗憾的。 除去那些别有用心的,城内也是鱼龙混杂,不少被通缉的恶徒、逃犯都聚集在此,他们在这样一个接近三不管的地方,肆意的生活着,让原本就很混乱的城镇更加雪上加霜。 沈茶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一个充满着绝望、死亡的环境里,看惯了生死不由己,她的邻居,那些很照顾她的老奶奶、老爷爷、大娘、大叔,他们家里的小哥哥、小姐姐、甚至是跟她同龄的小孩,说消失就消失了,早晨出门去,晚上不一定能回来,也有头一天晚上睡下,第二天早上就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后来他们有统计过,几乎有一半的人是因为食物、衣物的匮乏,饿死、冻死的,相比之下,死于战乱的就少了不少。 现在的宜青府、现在的金国各城郡,情况恐怕跟当年的嘉平关城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宜青府,被围困了好些天,城内的食物日渐减少,即便是有些储备的高门大户,即便是王宫,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沈昊林一直盯着沈茶,光看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沈茶朝着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只是听到阿凉的话突然感伤了一下。 宋珏和白萌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也可以想象,现在的宜青府是多么糟糕的一个局面。 “宜青府的情况,还在控制之中?”宋珏看向阿凉,“没有因为围城而发生什么骚乱?” “刚开始的那几天确实是非常乱,也发生了一些打砸抢的事情,他们不敢抢夏商和辽商的铺子,主要针对的是那些胡商,但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被胡商揍得鼻青脸肿的。” “他们……”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怎么会想到去打劫胡商?那个体格,他们能打得过?” “在宜青府,其实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因为这几年,金国屡次都败在大夏和辽的手里,辽商和夏商的铺子又都有足够数量的打手,所以,金国的那些混子、无赖什么的,轻易不会对他们下手,但胡商就不一样,他们有的时候比较息事宁人,毕竟离着他们自己的故土比较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及时解救他们,所以,就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阿凉耸耸肩,“正是因为这样,才给那些混子、无赖留下了好欺负的印象,一旦出了什么事,胡商和胡商的铺子就是他们攻击的对象。” “但这次踢到铁板了。”白萌冷笑了一声,“蠢哪!就胡人的那个体格,一拳头都能揍他们两个了。” “谁说不是呢,这次被打狠了,再也没敢去招惹胡商,至于夏商和辽商,他们倒是想抢,可还没到跟前呢,就被铺子门前一排全副武装的打手给吓回去了。”阿凉一摊手,“最后只能是狗咬狗。” “自己抢自己?”看到阿凉点头,白萌摇摇头,“完颜萍不管吗?” “自然是管的,但也只是抓几个带头的,并不能把所有闹事的、打架的都关进大牢里。况且,她心里也很清楚,随着围城被困的时间慢慢变长,城内断粮的情况会愈加明显,这些铺子总归是难逃一劫。当初,她派属下带人放火烧掉的那半条街,之前我们就已经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了,想着,到了最困难的时候,这些还能顶上一阵子。” “完颜萍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撑得下去吗?” “撑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但也是强弩之末了。”阿凉叹了口气,“尤其是这段时间,整个人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每天吃的特别少,睡的也特别少,坐在一个地方,望着天空可以发呆小半天。” “然后呢?她对现在这个局势,有什么应对?” “她常说,围城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要说那些外人,就是完颜家的那几个,彼此之间还是心存芥蒂的,况且还有很多利益的牵扯,她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去挑拨离间,还是有一定的成效的。在完颜家内部,虽然反对完颜萍的是大多数,但还有很多人是看好她的,之所以会加入围城的势力,也不过就是随大流而已。如果这一批人可以再拉拢一部分摇摆不定、或者中立的人,改变目前这个对峙局面的日子就不远了。” “完颜萍还真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忘了继续耍手段。”沈茶轻轻一挑眉,“也好,宜青府、金国越乱,对我们也就越有利。” “不过,她也说过,其实真正的对手不是城外的乌合之众,不是大夏和辽,而是那个曾经在背后支持她,如今却想要她的命的那个人。也正是这个人,为了警告她三思后行,派了死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王宫发起了攻击。” “这个想要她的命的人,你见过吗?” “没有。”阿凉轻轻摇摇头,“属下之后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但是,完颜萍每一次接待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的时候,都让人把我们赶出去,不让我们接近她的书房。有一次,我大着胆子偷看了一眼。” “被发现了?” “那到不至于。”阿凉轻轻摇摇头,“只是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背影,那个人从头到脚都裹得特别的严实,生怕别人从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不过……”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听到完颜萍问他,主上最近是否安康,是否还有睡不着觉的情况出现。那个人说,一切安好,请萍将军不要挂念,办好交代的事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的口气,非常的高高在上,而且带一点点的口音。” “口音?哪里的口音?” “不知道是不是属下思乡情切,听着很像是江南那边的口音,软软的、糯糯的,在异国他乡听到这样的口音,还是非常亲切的。” 815 镯子的秘密 阿凉的话刚说完,其他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在敲太崇殿的大门。 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宋珏看向沈茶,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点点头,确认是自己人之后,冲着白萌挥挥手,让他去开门。 白萌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人,轻轻的把门给推开了。 “大统领!” 门外的是影十三,看到白萌的时候打了个招呼,跨过门槛走进殿里,越过了阿凉,直接走到了宋珏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陛下,小五送来了加急密信。” 看到宋珏朝着自己招手,影十三走到御案前面,将密信双手递给他。趁着宋珏看信,他转身看着阿凉,轻轻挑挑眉。 “你怎么回来了?” “完颜萍派我来求助。” “求助?”影十三走到白萌身边,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喝了两口,“完颜萍还没有放弃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呢?”他轻笑了一声,“还真是很执着呢!”他走到沈昊林、沈茶的跟前,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放在了他们的面前,“侯爷送过来的。”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打开过。” 沈昊林把那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小盒子,红色小盒子里面是一个朴实无华的金手镯, 沈茶在小盒子里面看到了两张纸条,其中有一张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微微泛黄,她拿起那张纸条,打开一看,是宁王殿下写给薛伯母的,这是宁王殿下送给薛伯母的第一个礼物。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拿起第二张纸条,这是薛瑞天写给宁王殿下的,大概意思就是,无论母亲是否因他而死,自己都不会怪罪、迁怒,冤有头、债有主,为母亲报仇,一定要找到策划这个案子的黑手,否则,即使母亲沉冤得雪,但罪魁没有落网,他也会不甘心的。 “这么看来,小天哥没有钻牛角尖。”沈茶转头看向沈昊林,“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我们的心可以放下来了。” “说的是。”沈茶看看宋珏,“陛下?” “你们看看吧!”宋珏站起来,走到沈昊林身边坐下,把密信交给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小红盒里面的手镯,“诶?这个镯子……”他轻笑了一下,“没想到还能再看到。” “再看到?”沈茶看看镯子,又看看宋珏,“见过?” “何止是见过啊,这个镯子可是我跟宁王叔一起做的。” “做的?”沈昊林、沈茶、白萌和影十三同时发出惊呼,“你们两个?” “可不是嘛,我们两个做的。”宋珏伸手拿起那个手镯,略带感怀的说道,“看看这个镯子,丑成这个样子,哪家金铺会打出这样的镯子来?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你俩居然会做镯子?”白萌凑过来看了看,啧啧了两声,“确实是够丑的,也够简单的。不过,你俩为什么会想起来做这个呢?这么丑的手镯,又怎么好意思送给薛伯母的?” “姨妈过生辰,宁王叔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来到底要送什么。后来我们两个去街上溜达,经过了几个金铺,灵光一闪,突然觉得要是自己打个首饰当作贺礼送给姨妈,是不是特别好?” “嗯!”沈茶点点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你俩这粗手笨脚的,干得了这么精细的活儿?” “就是因为粗手笨脚,这个镯子才做的这么烂。”宋珏看看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镯子,“这可是花了我们好几天的工夫,都快把金匠气哭了,这才出了一件勉勉强强能看的成品。虽然金匠嫌弃,但姨妈可一点都不嫌弃,有段时间天天戴着,直到她跟着姨夫去了边关。”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没见过这个?”看到两个人同时摇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收起来呢?” “不止是收了这个镯子,薛伯母所有的首饰都收起来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边关百姓非常的穷,也有不少穷凶极恶,为了活下去想要铤而走险的。” “他们敢偷国公府?” “小珏哥,身在乱世,有什么事不敢做的?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的轰轰烈烈,好歹这一世没白过。” “说的倒也是,那个时候的嘉平关城……”虽然没有见过,但宋珏听得也足够多了,“哎,幸好已经稳定住了,要不然啊……” “小珏哥,稳定住了,也不是没有胆子大的。”沈茶笑了一下,“去年年底的时候,晏叔还抓了一个小贼,这才引出后面我们清扫辽、金的细作的事。虽然那个小贼是受人指使,但敢对防备森严的国公府下手,胆子也是非常大的。而那个时候……”她看看宋珏手里的镯子,“可比现在差远了,只要能豁得出去,就能有一线生机。”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把手里的密信交给沈茶,补充道,“不止是薛伯母,只要是家中的女眷,身上都没有一点首饰,出门皆着轻甲,手持利刃,这个规矩直到三年前,嘉平关城彻底稳定下来才慢慢废除。” “原来是这样。” 沈昊林盯着宋珏手里的那个镯子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伸手拿起来,仔细的观察一下,放在自己的耳边轻轻晃了两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宋珏接过那个镯子,学着沈昊林的样子也在耳边摇了两下,他有些犹豫的看着沈昊林,“这里面好像有动静?” 沈昊林点点头,拿过来仔细的摸索了好半天,朝着影十三招招手。 影十三虽然一直跟阿凉闲聊,但眼睛却盯着这边,看到沈昊林招手,把身上带着的小包给丢了过去。 沈昊林从小包里找出一个小镊子,沿着他发现的小细缝,轻轻一撬,从里面掉出一个东西来,他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微小地图。 816 原来是自己人在捣鬼 “这个是……” 除了正在看密信的沈茶以及有问必答的阿凉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张薄薄的微型地图上,地图一共有两张,一张似乎是某个城镇的图,一张应该是什么宫殿,但对比了一下,应该不是西京,也不是皇宫。他们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跟老大去过临潢府,也去过辽国王宫,看着……”影十三微微一皱眉,“也不太像。”他朝着阿凉招招手,“来看看,确认一下。” 阿凉走过来蹲下,仔细的辨认了一番,朝着众人点点头。 “这一张是宜青府,这一张是金国王宫,画的非常的详细,如果不是常年生活在那里的,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两张地图应该是姨妈放在这里面的,至于地图哪里来的……”宋珏叹了口气,“十有八九是大王子交给她或者交给姨夫的,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们已经预料到,我们早晚有一天会攻入宜青府?” “这或许就是大王子的遗愿。”沈昊林看看那个镯子,又看看手里的地图,“也不知道小天把这个送来之前,有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应该没有吧,如果发现了,是不会不告诉我们的。他把镯子送过来的目的,就是要给宁王叔吃一颗定心丸,告诉他,自己没有怪他。至于里面的东西,一概不知。” “我们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地图,如果真到了攻入宜青府的那一天,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沈昊林拿出一个小竹筒,将两份地图塞进去,妥善的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这个我们留下了,镯子就交给宁王叔。” “应该的。”宋珏点点头,看看还在看信的沈茶,“你都看这么半天了,看得这么仔细,是看出了什么?” 沈茶放下手里的信,轻轻的叹了口气。 影五的密信是用沈家军专用的暗语写的,不太长,只是寥寥数句,沈茶看了这么久,并不是看不懂,而是在逐字逐句的斟酌,她把阿凉的话和影五这封信里的内容进行了对比,差别不是很多,尤其是关于那个所谓黑衣尊使的,对于他的描述基本上是一样的,同样都指出了这个人是大夏口音。 如此一来,基本上可以断定,那个可以操控完颜萍、藤家的背后之人,是来自于大夏的。 “年纪不大,总爱叹气,小心老的快!”宋珏看着她那个样子,“我都能接受了,你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不是接受不了,是心里不舒服,谁能想到,查来查去,结果还是查到了自己人的头上?”沈茶再次叹气,“我们绕了这么一大圈,拖了这么多年,捣乱的竟然是我们自己人。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泄气。” “可不是嘛!”宋珏同意沈茶的说法,“而他们的目标,十有八九还是那把椅子。” 看到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沈昊林和白萌对望一眼,同时摇摇头。 “你们不要这么悲观,大夏口音,未必就真的是大夏人,未必就真的是自己人捣鬼。就算那个黑衣尊使真的是大夏人,也不足以断定,他背后的那个人也是大夏人,我们还是不要自乱阵脚比较好。” “没错。”白萌跟着附和道,“我们现在只是有这样的推测,是给我们一个调查的方向,不能完全确定。” 一边说,白萌一边不断的瞄着宋珏,其实他们两个跟宋珏和沈茶的想法是一样的,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人在背后插刀,如果控制不好的话,最终会演变成关于大夏的皇位之争。但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局面还不至于变得那么糟糕。 “你们两个……”宋珏朝着他俩摆摆手,“就不要自己骗自己了,这就是明摆着的事,何必用漂亮话掩饰呢?不过,这个背后的人是什么样的,多多少少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是从年龄上判断?”看到宋珏微微颔首,沈茶继续说道,“那个案子发生在我们小的时候,但布局的时间要很多年,有可能从宁王叔出生的那一天,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他……我是说布局的那个人,也没有料到居然能拖到把我们这一辈的人都扯进来。” “不会是祖辈的人,很有可能是叔叔辈的人。”宋珏伸出一根手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 “什么?” “必须是那种特别有钱,财力特别雄厚的。”宋珏一呲牙,“家里有金山、银山的那种,是最有可能的。” 几个人对望一眼,宋珏的这个想法倒是很对的,能雇佣完颜萍、藤家、甚至是可以毫无压力的掺合进澹台家内斗的,财力不济是绝对不可能的,他需要庞大的金钱来支撑这一切。只有不在乎银子,不在乎花钱,才能让这些唯利是图的人为他卖命。 而这样的人,无论是在大夏、辽和金,都是凤毛麟角,是绝对稀缺的物种,但想要找到这个人,其实并没有想象的容易,能坐拥金山、银山的,表面上肯定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比起那些表面上的富商大贾来说,这种人是特别不容易查到的,是需要花很多时间来分辨的。 “不管怎么说,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就能抓到这条大鱼。” “无论局面会演变成什么样,我还是那句话,一切跟那桩案子有关的,都交给你们处理,我只需要结果,过程中遇到的麻烦,我可以帮忙解决,其他的,我不会插手。” “知道了!”沈昊林拍拍宋珏的肩膀,“放心,只要是我们可以处理的,就绝不会让你为难。” “我现在就担心是那几个王叔在搞鬼。”宋珏苦笑了一声,“要真的是他们,可就不太好办了。” “若真的是他们,才是非常好办的,直接把勾结完颜萍的证据摆出来,再让完颜萍、澹台云任出来作证,通敌叛国可就真的板上钉钉了。”沈茶冷笑了一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817 精神堪忧 “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突然知道这背后是自己人在捣鬼,莫名的松了口气,轻松了不少。”宋珏看看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是自己人,总比是外人、准确说,比是金国或者辽国的那帮人要好得多,对吧?” “听你这么一说,心里舒服了不少。”白萌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也会有顾忌,但不用那么多,如果对方敢硬碰硬,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是不是?” “武力这个方面,我是不怎么担心的,有小白子你、有昊林、小茶,还有南边的柳帅,如果是正面对决,应该是可以让他全军覆没的,对不对?”看到沈昊林、沈茶、白萌冲着自己微笑,宋珏又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比较在意的是他的财力,毕竟……”他耸耸肩,“咱们穷啊!” 太崇殿的众人面面相觑,整个大夏最富有的人哭穷是什么一种感觉,他们算是体验到了。 沈茶轻轻嗓子,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要是不能及时拉住宋珏,指不定会被宋珏带偏到什么地方去。她看看阿凉,指指离自己不远的坐垫,让她坐下。 “还是说说完颜萍吧,除了食物储备不足之外,宜青府还面临什么困境?” “大将军,宜青府现在,除了困境就是困境,每一天都是苦中作乐。”阿凉苦笑了一声,“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围城这么的严重,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家伙,冒充完颜萍的手下,跑到完颜与文的府邸放了一把火,虽然及时被扑灭了,但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完颜与文的那位公子,这么多年都是扮猪吃老虎,以前碍于完颜与文还在,还知道收敛,现在完颜与文这个能压制他野心的人没了,他的真实目的就彻底暴露了。正好放火这个事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他……” “他就带兵围城了?” “放火之后的几天,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过去了七八天吧,突然就发现,宜青府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支私兵,声势浩大的,看着还挺唬人的。后来我们才知道,从府邸被人放火那天开始,那位大公子就开始转移家里的财产,接连不断的出手家里的铺子,等一切都解决掉了,带着府里的人和亲信,趁着月黑风高夜,偷偷出了宜青府。” “宜青府不宵禁?”沈茶一皱眉,阿凉说的这些都是在密信里面没有提到的细节,她听得非常的认真,“他府里的人和亲信,以及亲信身边的人,这么多人一起出城的话,还是挺惹眼的吧,怎么就没有人发现?” “大公子的家眷,是着火的第二天就出城了,属下记得当时是借口家眷们受到了惊吓,所以要去城外的庄子养养神、静静心。他们离开宜青府的那天,我也去看了,浩浩荡荡的有二十多辆马车。” “你没起过疑心,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马车?”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不是你会犯的错误。” “因为他家的家眷人数本来就多,这么多的马车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我们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一去不复返了。”阿凉叹了口气,“等到我们有所察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时完颜萍是什么反应?”白萌托着腮帮子看着阿凉,“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围城是有一个先后的顺序的话,在那位大公子围城之后,完颜萍应该会立刻采取行动的,难道没有吗?” “她对自己特别有信心,根本就没把这些人当回事的,哪怕是后来整个宜青府都被围困住,都不在意。” “这就是教训,被看不起的人逼到绝路,这种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吧?” “大统领,完颜萍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直到今天,她也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阿凉耸耸肩,一摊手,“她有那个信心可以搞定宜青府外的那群人,毕竟那些人都是利益至上,他们因为利益走在了一起,也会因为利益分道扬镳。” “这倒是。”白萌点点头,“那些人也不是一条心的,不过就是有共同的利益,还有想要趁火打劫的。所以,让完颜萍真正在意的,还是藤家背后的那个人?” “我觉得还有她自己。” “嗯?”几个人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藤家背后的那个人,是她想要打败的对象,而真正让她备受折磨的是她自己。自从她搬进王宫之后,整个人的精神就很堪忧,每天都是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还没有搬进王宫的时候,她一天还能睡上两三个时辰,自从搬进去之后,从一天两三个时辰慢慢变成一天半个或者一个时辰,大多数的情况下,也就是打个盹儿。” “嗯,是我们的计谋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是的,大将军。”阿凉冲着沈茶点点头,“完颜萍总说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折磨,王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宫殿都能看到已经过世的故人,总能感觉到那些故人在她身边晃了晃去。每到夜深人静,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那些无缘无故因她而死的那些人。不过,她梦到最多的还是大王子,听说是连着十多天都梦到大王子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生生的把她给吓醒。从那以后,只要不是困极了,她就让自己尽力保持清醒。就是因为她睡不好、吃不好,整个人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下,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容易发怒,以至于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被责骂或者责打过。” “身边的人没有反抗吗?” “当然有,有几个宫女、侍卫曾经想要暗杀她,自然是没有得手,反而被她杀鸡儆猴了。”阿凉叹了口气,“现在这个人,越来越难以琢磨,阴晴不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脸不认人了。头一天说过的话,当晚或者第二天就不认了,还埋怨身边的人编排她。”她看看大家,“就算她现在放低姿态,请求大夏的援助,如果我们真的答应了,说不准她就会反悔了。不仅反悔,还会反咬一口的。” 818 依然扑朔迷离 嘉平关城武定侯府 红叶从沈家军的驻地回来,在武定侯府里面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薛瑞天的影子,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家伙很早就离开驻地回来了。 她抓了一个小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薛瑞天一直都在后院,连晚饭都没吃。 红叶叹了口气,朝着小厮挥挥手,让他继续去忙,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往后院走。 后院有个屋子是专门用来放老武定侯夫妇遗物的,薛瑞天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在那里待着。 武定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如果在府里找不到侯爷,就到那里去找,是肯定能找得到的。 红叶走到那个屋子前,发现门窗都是开着的,她没着急进去,而是站在窗边往里面看,就看到薛瑞天坐在窗户对面的案几后面发呆。 听到窗外的动静,薛瑞天回过神来,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窗台上的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 “晚课结束了?那帮小子有没有偷懒?” “偷一次懒,就要被你罚,他们都被你罚了两次了,怎么可能不长记性?”红叶叹了口气,“等到国公爷和小茶、小久回来,恐怕就要备战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和金国的这场仗就开打了。” “说的也对。”薛瑞天笑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学着红叶的样子,也坐在窗台边上,“怎么不进来?坐在外面,不冷吗?” “不冷。”红叶摇摇头,“这几天有点热,在外面吹吹风,还是很舒服的,你要不要也出来?” “不用了。”看她有点犹豫布局的的样子,薛瑞天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觉得……”红叶看看薛瑞天,“我们这次有没有胜算?胜算能有多少?” “打入宜青府吗?”看到红叶点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肯定不会太容易的,完颜萍是个疯子,完全不能用常人来揣测。你又不是没跟她接触过,她能疯到什么程度,是没有办法预估的。” “那也未必,你不能把在巅峰时期的她跟现在的她放在一起对比。”红叶把脑袋靠在窗棂上,“前两天不是有过传言,她手下的那几个大将,在密谋背叛吗?” “也不过是传言而已,并没有变成现实。何况,就算他们背叛完颜萍,也不会引我们进关的。所以,我们想要突破他们的防守,也是非常艰难的。”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前所未有的一场硬仗,做好准备吧!” “知道了。”红叶轻轻点点头,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薛瑞天,“饿了吗?要不要我去膳房给你找点吃的?” “不饿,不太想吃。” “你这是听了杨豪才的话,受了什么刺激吗?” “没有。”薛瑞天摇摇头,“只是觉得很神奇,这个案子牵扯到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你觉得什么人,有这个能力来做这样的一个局?” “如果真的像杨豪才说的那样,和完颜萍接触的那个黑衣人是大夏口音的话,其实范围就很小了。”红叶看向薛瑞天,“我估摸着……” 红叶的后半句话好半天没说出来,薛瑞天也不催她,就静静地等着。 “你说……”红叶打了一个哈欠,“这个局是不是有点大了?” “怎么说?” “这个局的年纪比咱们都大,是不是?所耗费的财力、人力,是我们想象不到的。”红叶一摊手,“我知道布局的这个人想要得到的远比他花费的要多得多,但这里面的变数太大了,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得偿所愿,对不对?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耗费这么多的心血,值吗?” “这就是个人的追求吧,就算他知道最后会功败垂成,也会这样做的,尽人事、听天命。”薛瑞天叹了口气,“就像我,心中的执念就是要为母亲洗脱冤屈,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找到真相。所以,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好吧,你说动我了。”红叶点点头,“你刚才问我,觉得什么人有这个能力做这个局,我觉得只有一种人,有钱、有权,又有闲,他可以聚集很多出谋划策的门客,还有为他执行任务的打手。从他种种的行事来看,目标应该是皇宫的那把椅子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除了宋家的人,不做他想。” “跟我想的一样。” “但是,这又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红叶伸出一根手指,“宋家的人一向是淡泊名利,对于皇位这个东西,从来都是避之不及,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要跟陛下争皇位的人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并不奇怪。”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其实,宋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皇位没有感觉,只是常在西京的这几支而已,早早离开西京的那些旁支,还是很乐意把家搬回西京城的。但因为他们祖上或多或少都犯了点错,是被贬黜出京的,没有当朝陛下的旨意,是绝对不可能回京的。那么,既然靠旁人靠不住,那还不如靠自己,展现强大的实力,证明自己也是可以在西京立足,也是可以跟争一争皇位的。” “……”红叶很无语,“这么麻烦的吗?” “哎,在我太爷爷那会儿,宋家的子嗣还不像现在这样凋零,在宗人府登记的宋家子弟,就有七八百之多。谁也不能保证,在这七八百的宋家子弟里面,没有任何一个对皇位有兴趣的,对吧?” “说的倒也是。”红叶点点头,“不过这么一来,前景依然是扑朔迷离,现在的情况也就是比大海捞针要好一点,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她看看薛瑞天,“你对宋家的那些旁支有了解吗?” “谈不上什么了解,几年也见不到一次,充其量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而已。”薛瑞天看她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呵呵一笑,“行了,别犯愁了,如何缩小调查的范围,就交给宋珏去头疼吧。”他指指案几上放着的几本手札,朝着红叶笑的很欠揍,“你想不想听听,这个下午,我在这间屋子里得到的收获?” 819 这又能说明什么? 与曾经子嗣昌盛的镇国公府不同,武定侯府一直都是一脉单传,每一代就只有一个男孩,他们家盼星星、盼月亮,希望能盼来一个女孩,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如愿。 也正是因为这样,薛家的人特别重情义,很看重自己身边的这些兄弟。 “所以呢?”红叶抱着双臂,很不解的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案几上的那些手札,“这些都是老侯爷年轻的时候,记录下来的?” “父亲有些随笔、手札的习惯,这一点我事知道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母亲,还有沈伯父、沈伯母都不太提及他们年少时期的往事。母亲和沈伯母可以理解,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先帝的胞妹,母亲很少出府,而沈伯母虽然跟同龄的皇子一样,成年之后出宫建府,但也不常在府外走动,倒也没什么趣事可提。可父亲和沈伯父却不一样,他们作为先帝的伴读,年少时应该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们肯定有很多有意思的经历,而不是寥寥数句就草草带过。”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红叶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在我的印象里,老侯爷、老国公爷似乎都不怎么说起作为先帝伴读时的事情,就算迫不得已提起,也是干巴巴的解释一两句,然后……”她耸耸肩膀,“就没有然后了。他们这么避讳那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跟薛家的重兄弟情义有关?” “嗯!”薛瑞天点点头,指指那几本手札,“故事很精彩,但也很令人唏嘘。” “详细说说。”红叶往薛瑞天这边凑凑,很有兴趣的看着对方,“我知道,你也想找个人一吐为快。” “就你最精了!”薛瑞天伸手在红叶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我们都知道的,先帝、父亲、沈伯父是一起长大的,是真正情同手足的兄弟。但事实上,在他们年少时,还有两个相处的很不错、玩的很好的兄弟,这两个人是先帝的堂弟,曾经的凉王世子宋月绦、肃王世子宋俊然。” “凉王?肃王?”红叶微微一皱眉,“这二位王爷不是在先帝登基的第三年就被废了?当年废掉他们王位的理由是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强抢民田?” “这都是糊弄人的罪名,事实上,真正的罪名是结党营私。” “呵!”红叶冷笑了一声,“什么结党营私啊,是谋权篡位吧?而且,那两位王爷恐怕是替人受过,真正别有用心的,恐怕是这两位世子。老侯爷和老国公爷之所以不肯提及年少往事,是因为被自己的兄弟背叛了,被兄弟从背后捅了一刀。” “对,也不完全对。” 薛瑞天站起身,活动一下腿脚,把案几上的那几本手札放回到原本的位置,将屋子的门窗都关好,走出去朝着从窗台上跳下来的红叶招招手,两个人溜溜达达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解释一下,我错在哪里了?” “没有说你错,而是不严谨、不准确。”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其实,这两位世子从一开始接近他们,就是别有目的的,就冲着那把椅子去的。” “啊?”红叶听到薛瑞天的话一脸懵,“那个时候他们才多大啊?就知道要抢皇位了?” “所以说,你刚才的说法是不严谨的。他们之所以那么小就懂得抢皇位,是因为在家里听得太多了。他们的父王没有那个本事从皇爷爷手里抢走皇位,每天就在家里抱怨,说得多了,孩子们听得也多了,自然就往心里去了。”薛瑞天撇撇嘴,“他们是刻意跟先帝交好,忍着心中对先帝、父亲、还有沈伯父的厌恶,跟他们称兄道弟。” “这……未免也太恶心了吧?”红叶一脸嫌弃,“如果真的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来抢、来夺,这样做……”她轻轻的摇摇头,“太阴险、太小人了,就算得到了皇位,也不会成为明主的。” “所以,当先帝、父亲和沈伯父知道他们的真面目的时候,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可想而知了。” 红叶看到膳房就在不远处,她拍拍薛瑞天的胳膊,让他在原地等着她,她一溜烟的跑进膳房,没多会儿的工夫,拎了两个大大的食盒出来。 “走吧!” 薛瑞天从红叶手里拿过一个食盒,两个人转身去了附近的花厅,早就有小厮帮忙整理了花厅,给他们备好了茶水和茶点。看到两个人进来,小厮们行了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红叶把两个食盒都打开,一个食盒里面装了一碗米饭、一碗烧肉和一盘炒青菜,另外一个食盒里面是两盘切好的蜜瓜,红叶把其中一盘蜜瓜放在自己桌上,其他的都摆在薛瑞天的面前。 “不过……”红叶拿了一块蜜瓜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含含糊糊地说道,“先帝他们就没有一点点察觉吗?我觉得他们做得再严谨,也会露出破绽的,毕竟他们年纪很小,不会有那么缜密的布局的,对吧?” “确实是,父亲在手札里面的记载,他们也发现了这两个人的不对劲。”薛瑞天喝了两口汤,开始朝着烧肉下筷子,“一次两次说是巧合,超过三次,那就是故意的,何况,先帝、父亲盒伯父也是很精明的,被他们算计两次之后,就已经起了疑心了。”他吃了一块肉,又喝了两口汤,“按照父亲的说法,不是疑心,是确定他们两个有问题。” “这么快就确定了?”红叶从薛瑞天的碗里偷了一块烧肉,“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 “父亲没有写具体的事,从字里行间来看,事情应该不小,满纸的怨气扑面而来。”薛瑞天看红叶已经吃第二块肉了,觉得很好笑,“你这是又饿了?最近这几天吃的很多啊,不怕变成个胖子?” “这几天都是我值夜,吃饱一点,能撑的时间久一点。”红叶不在意的摆摆手,“可是你发现了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你觉得这背后是他俩在捣鬼?可我记得,凉王和肃王满门都被发配西南大山了?” “我说的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了。”薛瑞天停下手里的筷子,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认真,“父亲年少时期的手札,是缺少了一部分,从先帝登基的第三年到第十年,这七年的手札,我没有找到。而关于凉王、肃王和那两个世子的记载也只停留在确定他们的罪名,至于他们的去向,是否真的去了西南大山,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820 第一怀疑对象1.0 同一时间,宋珏也跟沈昊林、沈茶和白萌聊起了凉王和肃王。 和薛老侯爷的做法不一样,先帝和沈老国公没有隐瞒曾经被兄弟在背后插一刀的过往,尤其是先帝,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都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宋珏。 所以,宋珏知道的,要比其他人多得多,也详细得多。 “凉王?肃王?”沈茶喝了口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宋珏,“我听说,是因为行为不检,胡作非为,被削掉了王位,被赶出了西京?根据卷宗记载,是发配到了西南边境的大山?” “你也说了是根据卷宗记载。”宋珏轻笑了一声,“记载是记载,事实是事实,二者相去甚远。” “关键的问题是出在凉王世子宋月绦和肃王世子宋俊然的身上,这二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这二位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的。” “昊林,应该是说,凉王和肃王本身就是有问题的。”看到沈茶和白萌都盯着自己看,宋珏轻轻嗓子,说道,“他们两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们的母妃是贵妃,比皇爷爷的母妃位分要高一点,所以,从小到大,就不怎么把皇爷爷放在眼里。宋家的人虽然天生爱自由,不喜欢被皇位束缚,但也有极少一部分人,非常热衷于权势,希望能得到那把让他梦寐以求的椅子。” “这两位王爷就是这样的?” “没错。”宋珏点点头,“只可惜,这二位光长年纪,却不长脑子,又没什么本事,除了仗着他们母妃,在宫外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也就不会别的了。交给他们的差事,一样也没有干好,还要皇爷爷给他们善后。善后完了,还恬不知耻的说皇爷爷抢了他们的风头,如果没有皇爷爷的话,他们做的会更好的。” “这么……”沈茶和白萌是第一次听说,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不要脸的吗?” “说的就是啊!”白萌也跟着点点头,“真的太不要脸了,他们不怕被戳破吗?被人揭穿真面目的吗?” “人贱无敌,他们不要脸,别人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况且,这都是小意思,他们还做过更恶心的事,还不止一两次,只要沾上他俩,就很……一言难尽。”宋珏冷笑了一声,“父皇曾经当笑话给我说过几个,我挑个最恶心的,给你们讲讲?” “讲!”白萌特别的好奇,凑到宋珏跟前,“倒是要听听,还能怎么恶心。” “父皇说,那是皇爷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凉王、肃王一起办差。当时南方大水,他们奉命去赈灾,这一路上都不是很太平。你们也办过类似的差事,肯定知道一旦发生天灾,紧跟着就是人祸,很多人因为赈灾的不及时,地方官员的不作为,就走投无路了。” “落草为寇。” “小茶说的没错,尤其是那段时间,各边关也不是很太平,都赶在一块了,形势非常的严峻。” “那几年,大家过的都不怎么好,周围的几个国家,同样都是天灾连连,乱得很。”沈茶补充道,“不止如此,金国还乱过一次,虽然时间不长,很快被平息了,但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这个我也知道。”沈昊林点点头,“也死了很多的人,影响到了不少人的生活。” “也难怪那段时间,他们那么的疯。”宋珏轻轻的叹了口气,“言归正传,继续说我们的。那一次皇爷爷是正经出京办差的,可凉王、肃王根本就是去凑热闹的,他们以为是出京去玩了,” “出京去玩?”白萌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出京之前,就不知道是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但他们毫不在意,觉得不过就是发发粮食,发点钱什么的。所以,特别的拖后腿。原本预计是十天的路程,结果硬生生的走了快一个月才到。然后,他们还跟当地的衙门勾结,企图想要贪赈灾银和赈灾粮食,但他们的阴谋都被皇爷爷摧毁了。虽然过程很坎坷,但差事还是办得很不错,只是,凉王和肃王为了皇爷爷不把他们干的那些事捅出来,居然设计皇爷爷冻了一个晚上,到了西京的时候,皇爷爷高热不退,根本就进不了宫。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就把这次功劳据为己有。” “这……这真是恶心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人。”沈茶一脸的嫌恶,“他们做的这种龌龊的事,曾祖父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做事从来都是毫无顾忌、毫不遮掩,怎么可能瞒得住呢?”宋珏摇摇头,“那会儿虽然没有暗影,但也是有类似的,曾祖父身边的护卫一直都在暗中跟随、暗中观察他们的表现。当初曾祖父派自己的护卫去,一方面是保护他们三个,另外一方面,这次的赈灾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考验,通过了就可以被列入皇位的候选人,不能通过,就失去了这个资格。当时他们三个自己是不知道,一个是兢兢业业的办差,两个是整日的花天酒地。”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及时传回了西京?传到了曾祖父的耳朵里?” “没错,所以,凉王和肃王再用什么计谋抢功,都是不能得逞的。” “那么,曾祖父对于他们的满口胡言,是怎么应对的?” “当场就戳穿了,虽然是自己的亲儿子,但处置起来可一点都不手软,每个人打了三十板子,罚了三年的俸禄,禁足半年。”宋珏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恶有恶报,但这两个怀恨在心,解禁了之后,又针对了皇爷爷几次,但都无疾而终。反而,他们越折腾,就越能显的皇爷爷特别的能干,最终,皇爷爷成为了那把椅子的主人,那两个也只能做闲散王爷,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 “所以,他们把夺取皇位的愿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没错!”宋珏点点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的儿子比他们有脑子多了,手段高深了不少,心机也挺多的,要不然,父皇他们怎么会上当了呢?” “真上当了?”沈茶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宋珏,“快点说来听听。” 821 第一怀疑对象2.0 “这个事情要说清楚,还得从头开始说。”宋珏把自己的茶杯交到白萌的手上,让他给自己续水,“你们都知道的,父皇、姨夫和沈伯父三个人,年纪相差无几,最多不超过一年,三家关系一直都很好,三个小孩都是放在一块养的,他们三个的婴儿、幼儿、少年时期都是绑在一起的,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连亲兄弟都比不上的。”沈昊林补充道,“先帝曾经说,他们只不过不是一个姓,但感情是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影响到他们。” “是这么回事!”宋珏点点头,“父皇说了很多次这个话,而且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即使宋月绦和宋俊然是先帝的堂兄弟,但因为不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对吧?”看到宋珏点头,沈茶托着下巴,又继续说道,“但毕竟是亲人,他们也应该有些交集的,是不是?但是不是交集不太多?” “确实是不怎么多,一年能有个三四次就很不错了。”宋珏点点头,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比较固定的就是过年期间的宫宴,然后就是宗室们的府宴,我们也会去玩,也能看到他们。除了过年时候的见面,就是皇祖父、皇祖母的生辰,有些典礼上是可以见到的,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们每次都会被凉王、肃王带进宫里?” “基本上每一次都会,不过不是凉王和肃王,是凉王妃、肃王妃。说来也很讽刺的,皇祖母、凉王妃、肃王妃,是堂姐妹。” “啊?”沈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整个人都惊着了,“这……” “所以说是孽缘啊,跟皇爷爷、凉王、肃王一样,在闺中的时候,关系就不怎么样。”宋珏一摊手,“父皇跟我说的时候,我的反应跟你们是一样一样的。要不然怎么说是孽缘呢,这两对夫妇联起手来,就算品性再好的孩子,长年累月的,也被带歪了,是不是?” “说的是,耳濡目染,小孩子对家里大人说的话,都是很认真的,不会认为大人们会骗自己,因为大人们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可以骗人,不可以说谎。”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可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们的嘴里,实话其实并不多的。” “说什么大实话!”宋珏失笑,“不过,宋月绦和宋俊然确实是听信了家里大人的话,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一点点的敌意。” “敌意?”白萌不解,“敌意是指什么?那么小的小孩,最多也就是看先帝、沈伯父和薛伯父不顺眼吧?” “对,但也不单单是不顺眼,更多的还是不服气。” “这又是怎么说的?” “因为他们兄弟两个参加宫宴,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凉王、肃王身边待一会儿,就会被送到后宫,跟他们的母妃在一起。但父皇、姨夫和沈伯父就可以陪在爷爷的身边,直到宫宴的结束。” “他们认为这不公平?”沈茶一挑眉,“年纪小的宗室子弟,不都是要跟在他们母妃身边?毕竟前面的宫宴是要喝酒的,可能会对他们疏于照顾,这也是为他们好。” “没错,但他们会说,为什么那三个会一直陪着。” “这不是废话嘛?谁会灌皇爷爷的酒?”沈茶翻了个白眼,“那不是找死吗?” “说的没错,不过他们那么蠢,是想不到这一点的。”白萌冷笑了一声,“再说了,像他们这种有前科的皇家子弟的家眷能在宫宴有一席之地,应该感恩戴德,不是吗?” “可他们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觉得姨夫和沈伯父作为外人,都可以留在前面,陪在皇爷爷身边,出尽了风头,为什么他们作为正经的宗室子弟,却必须要跟女眷在一起,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宋珏无奈的摇摇头,“之前也说了,凉王夫妇和肃王夫妇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他们不仅不会平息这两个兄弟这样愤愤不平的想法,反而会火上浇油,会让这把火烧的越来越旺。,并不会因为屡败屡挫而打消自己那个不太贴合实际的想法,他们一直都给宋月绦、宋俊然灌输一种想法,那就是本来应该在宫里出尽风头的是他们两个,是现在皇宫的主人把它们给抢走了。” “不要脸的人真的很无敌,这话不就是说,你们鸠占鹊巢嘛?”白萌脸上的鄙夷跟沈茶一模一样,嘴角都要撇到耳朵后面去了,“说真的,他们真的有那个信心能管理好大夏?就他们那么的蠢!” “谁知道呢?”宋珏翻了个白眼,“这两对夫妇在家里怎么教唆的,随便想想都知道,绝对没什么好话。”他喝了口茶,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我刚才突然想起来,父皇说过,那两个兄弟小的时候,就干过特别不好的事情,因为年纪小,没有人去计较。” “什么事?” “他们偷了皇奶奶的东西,然后嫁祸给了……”宋珏看向沈昊林、沈茶,“沈伯父。” 822 第一怀疑对象3.0 “啊?”沈茶一脸的懵圈,“这又是哪一出?这么瞎的招儿怎么想出来的?” “那谁能知道呢?”宋珏一摊手,“父皇说,那件事发生在他们进宫念书差不多半年之后,这半年之间,宋月绦和宋俊然一直都致力于想要融入父皇、沈伯父和姨夫之间,但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无功而返。父皇还说过,出事的前几天,这兄弟俩的状态不太好,估计是家里逼迫得比较紧,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所以,他们有点走投无路了。” “小小的年纪,还走投无路,也是没经过什么事儿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偷东西嫁祸给别人这么瞎的招儿,不像是凉王和肃王给出谋划策的,他俩虽然很蠢,但也不至于这么蠢,是不是?” “肯定不是他们出的,是这小哥儿俩自己想出来的,似乎是在堵着一口气。” “跟家里闹矛盾了?” “应该是。”宋珏点点头,“估计是要做出点什么给家里的大人们看看,他们也不是废物。出事的那天呢,他们还特意带了个府里的丫头进宫,毕竟想要进后宫,还是有个丫头跟着比较稳妥一些,丫头可以随意的走动走动,去哪儿都不会太有人怀疑的。” “他们两个是指使这个丫头去偷皇祖母的东西?” “没错,只是,这丫头可能第一次干这种事,应该是很紧张、很慌乱,本来是想着要去皇奶奶宫里的,可走着走着,走错了路,走到了旁边祥贵妃的院子里去了。”宋珏叹了口气,“更惨的是,刚到院子门口,就被准备去御花园溜达的祥贵妃抓了个正着。” “祥贵妃?”白萌看看宋珏,“皇祖母的那个手帕交?柳帅的那个小姑姑?” “是她,将门虎女,知道皇祖母被选了太子妃,担心她被欺负,自告奋勇的进了太子府,成了皇爷爷的侧妃。皇爷爷登基之后,皇祖母被册立皇后,这位柳家的小姑奶奶被册封为祥贵妃。”宋珏向沈茶解释了一下,“祥贵妃和皇奶奶之间的感情,比她俩跟皇爷爷的感情还好呢,父皇曾经说过,皇爷爷跟他抱怨过,如果不小心得罪一个,就要做好面对两个人狂风暴雨、冷嘲热讽的打算。不止如此,惹急了祥贵妃,说不准还能被打一顿呢!”他无奈的摇摇头,“祥贵妃出身武将世家,往那儿一站,气场全开,那丫头本来就胆子小,被她这么一吓,噼里啪啦的,有什么都说了。说完了,祥贵妃也没什么反应,直接把人就带到了皇奶奶跟前。巧的是,宋月绦、宋俊然他们也厚着脸皮跟父皇他们跑到皇奶奶跟前献殷勤,其实,想的就是要看个热闹,看父皇他们仨的笑话。谁想得到,别人的笑话没看着,反而自己让别人看了笑话。” “祥贵妃把那个丫头的话都说了?” “嗯!”宋珏喝了一口茶,“一点都没落下,用特别没有感情的语调全都说了,父皇说,当时那兄弟俩的脸色甭提多难看了,在皇奶奶询问他们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否认,说这些都是那个丫头自己的主意。他们一边说,还一边企图对这个小丫头拳打脚踢。祥贵妃身边的女官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一个个的身手都很好,那两个养尊处优的世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揍人是没揍成,反而差点被揍,灰溜溜的离开了皇宫。后来还是两位王妃领着他们亲自来道歉,说是鬼迷了心窍,才干出了这种蠢事。” “然后说他们年纪小,不懂事,请他们原谅,是不是?”看到宋珏笑眯眯的点点头,沈茶撇撇嘴,“不觉得这样的理由太扯了嘛?” “因为认错态度诚恳,整个过程又痛哭流涕的,况且,确实是年纪很小,所以,大家也不好揪着他们不放,这篇儿就当是翻过去了,但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警惕,毕竟,当时也没弄明白,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做这事儿,就算得逞了,又想借着这事儿达到自己什么目的。” “放长线钓大鱼,是吗?” “父皇说他们没想那么多,既然大人们说不追究,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缠着不放。”宋珏耸耸肩,“不过,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他们确实是安分了不少年,再次出事,就是那次背后捅刀子,让他们彻底撕破了脸。”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就严重到这个程度了?” “他们……”沈昊林叹了口气,“买通了杀手,在宫宴上刺杀先帝。而这几名杀手是混在父亲、薛伯父的随从之中的,要不是父亲和薛伯父留了个心眼,这一次的栽赃嫁祸,很有可能就真的成了。” “这么说,你们认为这一次案子的嫌疑人依然是他们?” “至少第一个怀疑的目标是他们。”宋珏看看沈茶,“有没有办法查查西南那边的情况?” “这个恐怕要找我师父了,他熟悉那边,打听点消息比我们要方便多了。” “好,那就拜托秦叔了。” 823 要不要来个打草惊蛇? 沈茶问宋珏要了纸笔,给秦正写了一封信,请他拜托西南边境的同僚,查一查宋月绦和宋俊然的行踪。 “不用太催着秦叔,什么时候查到都没关系。”宋珏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反正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慢慢顺着这个线索摸下去,指定可以摸到关键人物。” “我明白的。”沈茶点点头,“我们回去能有个结果,就已经很不错了。西南大山,地广人稀的,想要查清楚他们的行踪,并不是很容易,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宋珏,“还有,查归查,但我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 沈茶把信封好了口,走出去交给守在门口的梅林,叮嘱她马上安排暗影将这封信送回边关,必须亲自交到秦正的手上。 “什么丑话?”看到沈茶重新回来,宋珏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能查到的可能很小,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沈茶坐回沈昊林的身边,朝着宋珏点点头,“我现在有两个想法,其中一个,宋月绦和宋俊然确实是这幕后推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探查就可能落空,因为他们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西南大山的,否则,他们没有机会可以认识藤家的人,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澹台家的人,更不可能激化这两个家族的对立。同样的,他们的爪子也绝没有可能伸到金国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不在西南大山,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些事情的幕后推手是他们。不过,我也有个疑问。”沈昊林看看宋珏,看看沈茶,又看看白萌,“凉王府、肃王府当年被发配出京,他们的家产是否还有一些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在京中的产业,全部都收入国库了,京外的……”宋珏轻轻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因为京外的那些铺子,几乎是不值一提了。而且,父皇觉得赶尽杀绝不好,总要让他们生活下去,所以,就没有真正的下狠手。昊林,你是不是认为,他们没有那个财力来做这些事情?” “嗯!”沈昊林点点头,“但也不是绝对的,毕竟藤家现在可以为他们积累巨大的财富。不过,他们是如何收服藤家的,这也是我比较好奇的一点。” “是这么回事,但这些的前提是,我们可以确认他们就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宋珏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沈茶,“这是第一点,你想说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凉王、肃王如今都已经过世了,宋月绦和宋俊然的年纪也不小,估计跟代王叔相差不了几岁吧?” “是,代王叔比他们大两岁,你……”宋珏一下子就明白了沈茶的意思,“你是说……” “嗯!”沈茶点点头,“就算跟着凉王、肃王去了西南大山,但不会有人真正让他们吃苦,虽然不会像在西京的时候那样养尊处优,可该有的待遇还是有的,他家里的丫头、小厮什么的,都是跟着走的,对吧?” “没错,就是害怕他们受苦,所以……”宋珏耸耸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们有可能把家里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或者侄子,是不是?” “是,我们不能排除这一点。”沈茶点点头,“这几份口供放在一起,就能看的很清楚了。” “那个黑袍的尊使应该很年轻,基本上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有可能比我们稍稍大一点。”宋珏点点头,“还有一种可能,宋月绦和宋俊然出谋划策,年轻一辈在前面执行。” “或许我们能在大山里找到宋月绦或者宋俊然之中的一个。”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面,“但年轻这一辈,可能是找不到的。”他看了一眼宋珏,“他们离开西京之前,宋月绦或者宋俊然是不是定过亲了?” “这个我知道,他们没有定过,因为还没有到年纪,他们家里也觉得不想那么早。”宋珏轻轻摇摇头,“不过,当时父皇手里有几个人选,其中有一两个看着还不错,可惜还没有深入的聊一聊,就出了刺客的事情,结果,这事也不了了之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图,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宋珏,“你们知道他们在京外的那些铺子的详细情况吗?” “没有特别详细的,但地址还是有的。”宋珏眯起眼睛,看着坏笑起来的沈茶,“你想干什么?” “咱们给他们来一个打草惊蛇,好不好?” 824 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 沈茶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一脸漠然,“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宋珏和沈昊林、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说实话比较好。“你打算怎么打草惊蛇?确定不会把自己给搁进去吗?” “你手里不是有那几家铺子的地址吗?”沈茶看向宋珏,“数量多吗?分布广吗?” “给他们留了五六家铺子,足够他们几代人吃喝不愁了。至于分布广不广……”宋珏仰起头想了想,“我听父皇说过,集中在三条街上。”他看看沈茶,“说说你的想法,我们听听是不是可行。” “我只有一个大概的计划,还需要你们来补充。”沈茶点点头,“既然铺子在江南,那还是比较有利于我们的。眼看着现在这天儿越来越热了,江南即将进入梅雨季节。我们可以找个借口,去他们的铺子里探查一下,看看他们的防涝准备是否到位。” “这个……”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下,“倒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是不是?”沈茶笑笑,“我们的人可以混到检查的小吏里面,跟着他们进入铺子,仔细的探查一番,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没错,他们也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不重视,可以被抓起来关上两天。”宋珏朝着沈茶点点头,“这个主意是不错,但不足够打草惊蛇,不足够引起他们的重视。因为江南地区的各个府衙每一年都会在梅雨季节去检查重点街区的防内涝情况,这已经是常态了。” “我刚才说过了,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抛砖引玉而已,大家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想想别的办法,也不一定必须就是这个,对吧?”沈茶耸耸肩,“我们只要能达到能惊到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处理不了、必须要找幕后老板来解决的目的就可以了。” “嗯……让我想想!”宋珏摸摸下巴,“你们说,要不要打税赋的主意?”他看看白萌,又看看沈昊林、沈茶,“这眼瞅着也快到了清缴各种税赋的时候了,这个是不是能足够惊动他们?” “这……”沈茶摇摇头,“在他们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你说他们的帐目跟上报的有出入,需要他们多交一些银子,他们绝对连眨眼都不带眨的,就给你交了。重要的是,你想要让他们多交一点点还可以,但特别离谱的金额,你自己都张不开那个嘴。” “这倒也是。”宋珏有点丧,“那应该怎么办?” “这个……”白萌看看宋珏,“我倒是有个办法,这个办法跟最近江南发生的事情有点关系,但你听了,可不要生气。”看到宋珏要追问,他摆摆手,“你先答应我,千万不要生气,不要发怒,你要是做不到,我可就不说了。” “好,好,好!”宋珏一连说了三个好,“昊林和小茶作见证,我绝对不生气、不发怒、也不骂人,更不会打人,这样可不可以?行不行?” “行,谁反悔了,谁是小狗啊!”看到宋珏点头,白萌想了一下,“我们确实是可以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 “赶紧说啊,别吞吞吐吐的,好讨人厌!”宋珏看白萌犹犹豫豫的样子,朝他扔了个靠垫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看大统领这个样子,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茶朝着白萌挑挑眉,伸出三根手指,笑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应该是跟这个有关吧?”看到白萌微微一点头,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但你不担心,冒名顶替的话,会把真正的那个给引出来?” “那不是正好吗?”白萌苦笑了一下,“总比现在毫无头绪要强多了吧?现在我们可是连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团伙。” “说的倒也是。”沈茶想了想,“这个法子……”她看看沈昊林,后者对她点点头,“可行,做得好的话,可能会一箭双雕。” “没错。”沈昊林跟着补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以解决江南商贾的心头大患。” 宋珏听着他们聊得特别起劲,但聊天的内容,自己完全不知道,还是挺着急的。他站起身来,走到每个人身边,挨个拍了拍,很不高兴的撇着嘴。 “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感觉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唯独我被蒙在鼓里,这个感觉特别不好。” “很简单,大概一个多月之前,江南出了一个怪盗。” “怪盗?”宋珏一愣,“盗就盗吧,怪盗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行事风格与其他所谓的梁上君子完全不同,他这一个多月光顾的商铺大多都是卖江南特产的,丢的呢,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吃的、喝的、丝绸、瓷器之类的。令人费解的是,丢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沈茶叹了口气,“江南各府都在不同时间出现了这样的案件,各府都在紧急调查这些案子,但至今都没有头绪。” “那……怎么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这个怪盗做的?” “他每次作案之前,会在柜台上放一朵花,我们可以学他的样子,在宋月绦和宋俊然名下的铺子,也放一朵花,再派人盯着他们的动向,或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825 搞! “你们先等等再下结论、再做决定。”宋珏朝着几个人摆摆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完全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的意思是,这一个多月在江南横行的怪盗,任何贵重物品都没有偷,偷的只是一些不起眼的玩意儿?而且他们的这些东西,还没有流向市面?”看到三个人同时点头,他露出很困惑的表情,“目前被盗的物品有多少,有没有个数字?” “我记得……”白萌摸摸下巴,“他们那边上报过,食物应该有七八百斤,绸缎大概有一百多匹,陶瓷玉器什么的,有五十来件,还有少量的金铺上报,丢了价值总计三千多两银子的首饰。但各府捕快、衙役,配合当地驻军,查了很多天,都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还是刚才那句话,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流入市面。别的都还好说,绸缎、瓷器、玉器,还有首饰都可以留得住,但那七八百斤的食物……”他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大多都是不容易存放的,想要在短时间内消化掉它们,也不容易吧?” “是不太容易,他们应该是有自己销赃的渠道,或者是接受了什么人的委托,才偷了这些东西。至于绸缎、金银玉器以及首饰,还是一般小偷都会选择的。只有涉及到食物的,通常不会有人选择,除非是饿急了。”沈昊林看看其他三个人,“你们觉得这个怪盗会属于这一种吗?” “不会。”沈茶摇摇头,“就是因为不会才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在他或者他们偷盗的范围里,食物这一项占了绝大一部分。” “暗影那边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吗?”宋珏转头看向沈茶,“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是不是?” “这个是肯定的,就算我不感兴趣,也要查查这个。沈茶点点头,“我和兄长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传信给江南的暗影,让他们在暗中调查。” “有什么结果?” “并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哦,不,还是有点收获的,这个怪盗作案的时间,还是比较规律的,两次作案之间大概有三到五天的空隙。这个空隙,我们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沈茶耸耸肩,看向宋珏,“那几家铺子是做什么营生的?是否在这个怪盗的作案范围之内?” “应该在。”宋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宋月绦、宋俊然名下的铺子到底是哪几个,最后还是让人去请了潘、崔两位公公过来,“宋月绦和宋俊然,两位公公还记得?” “记得,记得。”崔公公点点头,“刺杀过先帝,没有能得逞的混蛋。” “当初父皇把他们发配到西南大山,是不是还给他们留了几个铺子,供他们的日常开销?”宋珏轻轻拍拍这两位公公,“两位还记得都是哪几家吗?” 崔公公和潘公公相互对望了一眼,崔公公向宋珏告了罪,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本子,他翻开那个小本子,找到其中记录着宋月绦、宋俊然铺子情况的那一页,递给了宋珏。 “就是这几家。”崔公公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是不是打算收拾他们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沈茶倒了两杯热茶,走到崔公公和潘公公的面前,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他们,“是特别的不喜欢他们吗?” “诶,这话应该怎么说呢?不是不喜欢,是从心里厌恶他们。这两个人从小就不安分,他们每次进宫,眼珠子就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崔公公和潘公公向沈茶道了谢,“陛下是不是已经说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看到宋珏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的也只是先帝想要让你们知道的,还有很多比较阴暗的事情没有告诉你们。” “哦?”几个小孩瞬间来了精神,“两位公公快坐下,快给我们说说。” “你们几个啊,真的是好奇心太重了。”两位公公看看他们,“真的要听?” “要的。”宋珏很认真的看着他们,“他们现在跟我们查的事情有关。” “知道了,应该怎么说呢?这兄弟俩……”崔公公和潘公公同时摇头,“丧心病狂到人已经无法理解的状态,宫宴刺杀之前,他们就已经搞出很多疯狂的事情。收买宫里的内侍、宫女,在后宫放火,在御膳房的食材里面下药,大半夜的派人潜入先帝以及后妃们的寝殿里装神弄鬼。”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茶忍不住咳了两声,这可是她用来对付完颜萍的招儿,没想到当初宋月绦和宋俊然是用来对付先帝的。 宋珏和沈昊林也想到这个了,两个人朝着沈茶一挑眉,同时露出了一抹坏笑。 “怎么了?”崔公公好奇的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没有。”沈茶连连否认,“您继续说。” “前面那两个其实都可以防范的,只要留神一点就可以,但最后一个特别可恶,真的是防不胜防。” “屡试不爽。”沈茶点点头,以目前完颜萍的状态来看,这个法子是非常有效的。 崔公公看了一眼她,“你也用过?” “嗯!”沈茶的表情很不好意思,“用这个法子来对付完颜萍,搞得她比较憔悴。” “大将军这种做法是对的,就应该对付外族。”崔公公朝着沈茶,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既然用过就知道,这个法子不是一两天就能见效的,他们折腾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每天晚上在人熟睡的时候都会出来装神弄鬼,弄的整个皇宫的人都心神不宁的。也是因为晚上睡不好,白天的时候精力不济,就很容易出纰漏。一旦出了纰漏,就很容易被他们抓住机会。而他们也确实是逮住了几回,但我们反应也是很快的,没有让他们得逞。” “原来是连环下套,学到了。”沈茶笑笑,如果完颜萍不老实的话,她也可以效仿。 看到沈茶露出这样的表情,沈昊林和宋珏、白萌很无奈的对视一眼,完颜萍最好乖乖的别惹事,否则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的。 “不过,先帝对这两个兄弟很好,即使是出了刺杀的事,也没有赶尽杀绝,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也给他们留了赖以生存的铺子。”潘公公拍拍那个小本子,“一共是九家,大多都是涉及到吃喝范畴的,能保证他们一生无忧。” 宋珏看看沈茶,“怎么样,搞不搞?” “搞!既然有这样的便利,不搞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826 哪儿来的二愣子? 在宋珏他们讨论这个怪盗的时候,盐城郊外深山的大宅子里,大少爷和楚然少爷也在谈论这个怪盗。 “这是打哪儿来的二愣子?”楚然少爷听完了手下的汇报,微微一皱眉,看看自己的大哥,“咱们在江南四府的九个铺子可都遭了殃,大哥,你说会不会是……” “不会。”大少爷摇摇头,“你刚才不是听到了?他们那边也在追查,而且派了那么多人,显然这个怪盗的出现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小偷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偷的东西很奇怪,绸缎、金银玉器、首饰都能说得过去,唯独偷的这些吃吃喝喝,挺让人费解的。给我的感觉……”他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些食物是他真正的目的,而其他的那些,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也说不通啊,他难道是猪吗?可以吃掉这么多的东西吗?”楚然少爷很不解的看着大少爷,“我觉得,肯定有别的用途,绝对不会是他自己吃的。” “这个是肯定的。”大少爷失笑,“现在不是讨论他有没有别的用途,而是要抓住这个人,或者这个小团伙,以免我们再遭受更严重的损失。对了,咱们家这九个铺子,一共有多少损失?” “挺多的。”楚然少爷叹了口气,“差不多得有几万两银子了。” “怎么会这么多,是不是算错了?” “不可能的,下面的人算了好几次,才战战兢兢的报上来的。我刚知道这个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几个铺子开了得有二三十年了,二三十年加在一起的额外损失,都没有这一次的多,连零头都没有。” 大少爷想了想他那些铺子所在的街市,也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两家铺子所在的街市,周围大多都是怪盗不会光顾的铺子,那条街仅有的两家卖食物的,都是他们的,截止到他们收到确凿的消息,已经被偷了好几番了。 “也难怪,咱们有几个铺子的位置确实是会被精准偷盗。不过,这个怪盗的胆子还真不小,偷一次就算了,还三番五次的光顾。”他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薅毛逮着一家薅,也是头回见。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很想见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的有意思。” “有意思?”楚然少爷微微一皱眉,“哪里有意思了?” “这不重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大少爷笑笑,“咱们的人有没有寻到一点踪迹?” “还真是惭愧,真的是一点都没找到,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不过……”楚然少爷耸耸肩,“丢脸的可不止是我们,那边也是毫无头绪,各府衙的捕快、衙役什么的都排出去了,依然是一无所获。”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要跟他们合作吗?” “算是互助互利吧,先一起把人给抓了,降低损失,其他的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说。”大少爷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咱们现在的处境不太好,暂时先安分两天,别去招惹他们。如果有可能的话,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去别的地方,比如……”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咱们的王叔们,他们跟那边可是有旧怨的,且积怨颇深,王叔们这么多年课都没有放弃给那边添乱,咱们能顺利的在西京站住脚,能悄无声息的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大部分都是王叔们的功劳。” “难怪呢,我就说父亲和伯父怎么会要求我们从小就像那两位,原来是这样的。不过,实话实说,我还挺佩服皇兄的,从心底就特别的佩服,那么大的案子说压下就压下了,换成是我,绝对是做不到的。”楚然少爷轻轻叹了口气,“如果皇兄也遇到了咱们这样的机缘,我还真心甘情愿听他差遣的。但是咱们的这位皇侄太过于优柔寡断了,不太适合坐在那把椅子上。”他嫌弃的撇撇嘴,“手里握着沈家军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却不好好的利用,如果是我的话,早就把辽、金给干翻了,省的他们年年都是祸害。” “他也不是优柔寡断,只是太年轻了。”大少爷摆摆手,“咱们不是给他机会了吗?看看这一次能不能硬气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也不枉费皇兄他们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给他们这些小孩设下了这么一个局。” “如果他们不行呢?” “就按之前的计划,取他们而代之。”大少爷看向楚然少爷,“我们手里有绝招,不用怕他们不听话。” 楚然少爷想了想,觉得大少爷说的很有道理,轻轻的点了点头。 827 有趣的人 宋珏、沈昊林、沈茶他们还不知道,那个默默在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大少爷和楚然少爷,已经决定要配合他们,将这个怪盗绳之以法。 “这几家……”沈茶快速的翻看着被怪盗光顾的这些铺子,从里面挑出几家的卷宗摆在几个人面前,“有什么来头吗?看他们铺子的名字,很像宗室子弟的产业?” “我看看。” 宋珏探头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转身朝着站在身后的崔公公和潘公公招招手,让他们过来看一下。 “哦,确实是自家人的买卖。”崔公公快速的扫了一眼,“这几个铺子都是恒郡王府的,现在应该是恒郡王的弟弟在管。嚯,这几家还挺惨,这怪盗也够狠的,可着一家薅毛啊这是。也不知道恒郡王兄弟俩收没收到消息,要是他俩知道自己的铺子被人连番洗劫了,手撕了这个怪盗都有可能。” “恒郡王?”沈茶好奇的看着崔公公,又看看宋珏和沈昊林,“听说过,但是……”她微微一皱眉,“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吧?” “嗯……宋珏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你应该是没见过的,我们两个也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恒郡王府的两位王叔很早就离开西京了,差不多得有二十年了。”两个人看向崔公公、潘公公,“我记得他们好像跟宁王叔的关系挺好的?” “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是宗室子弟里少有能跟殿下谈得来的。”潘公公点点头,“只不过,在殿下出事之前,他们就早早离开了西京,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说在西京住腻了,想要去感受一下南方的风土人情什么的。不过,恒郡王府的根基就在江南,他家很多产业也都在江南,所以,他们提出要离开的时候,先帝应允了。只是当初他们离开西京的时候,殿下挺依依不舍的,他们约好了每年都要聚上一次,结果这个约定也没有实现。” “他们离开西京之后多久,宁王叔就出事了?” “挺多年的,怎么也有十来年了。”崔公公叹了口气,“这十来年,他们之间也有过信件往来,过年的时候,也彼此送过一些年礼。殿下出事之后,他们回来过一次,和陛下聊了整整一晚。” “聊什么了?” “那就不知道了,他们单独聊的。”崔公公摇摇头,又低下头看看桌上的卷宗,“为什么恒郡王府的铺子会被三番两次的光顾?是专门针对他们的?” “不是专门针对他们的,只是这几家铺子有点惨,所处的街市只有这几家是怪盗的目标,所以,三番两次对这几家下手。” “原来是这样。” “可惜,如果他们的铺子和宋月绦、宋俊然的铺子在同一条街上,我们可以商量商量,请他们配合我们给怪盗做个局。”沈茶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但他们跟那哥俩的铺子完全没有交点。” “做局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就是有点私心。” “想要见见恒郡王兄弟俩?”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笑了笑,“以后会有机会的。” “就是啊!”宋珏也跟着附和道,“等我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就可以去江南散散心,顺便跟它们见见面。这两位王叔是很幽默、风趣的人,跟他们聊天感觉很有意思。”他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昊林,“我们两个很小的时候,跟着父皇去过江南,在江南的那段时间,跟他们聊过几次,感觉受益良多,他们有很多奇思妙想,都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如果他们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不会跟宁王叔做朋友了。” 沈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紧接着就看到影五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影五一脸疲倦的行了礼,“信收到了是吧?” “收到了。”沈茶点点头,看着崔公公和潘公公给他端了洗脸的水和茶水,“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是还有一些在信里不能说的事?”她盯着影五看了一会儿,瞬间眼睛就瞪圆了,“不会吧?我们猜准了?” “准!”影五很肯定的点点头,“他还活着!” 828 这是挑衅啊! 虽然沈茶和影五两个人的话语焉不详,但屋里的人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得知无袂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他们高兴、兴奋又有些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沈昊林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那一仗,来来回回的过了好几遍,关键的几个点都着重回忆了一边,也没有找到疏漏的地方。 “金蝉脱壳,这样的把戏,无袂玩了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了都,肯定有自己脱身的方法。何况……”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杨豪才说了,无袂在第一次假死之后,一直都在深山里继续操练那些私兵,对于密林、深山这样的地势,他比我们熟悉的多。虽然各地的大山、密林都有所不同,但也有相同之处,稍加熟悉即可,想要再次脱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有可能。”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影五,“所以,无袂手下的私兵,其实是大王子留给完颜与文的,但因为杨豪才和无袂这些心腹对完颜与文的排斥,所以,就变成了完颜喜的个人力量。” “就是这样!”影五喝了两口茶,“离开边关之前,我又单独审了一次,杨豪才请我带话,请陛下、国公爷、大将军尽力帮他家小王子登上王位,他和无袂会用一生来报答的。” “报答?”宋珏冷笑了一声,“杨豪才已经身陷囹圄,还怎么报答?无袂倒是可以,但空口无凭,我们怎么去相信?还不如继续把完颜喜握在手里,这样还比较靠谱。” “所以,臣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也知道以臣的权限,不能给他什么回应。”影五点点头,“他这么一说,咱们这么一听,手里拿捏着完颜喜,就算无袂到时候会反悔,我们也不怕。” “没错,就算无袂想要登基为王,他也早已失去了先机。”宋珏笑笑,“哪怕他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会有人愿意拥护他、辅佐他。” “因为他身体的残缺吗?” “不单单是这样。” 说话的不是屋子里面的人,而是来自外面,众人抬起头看向门口,就看到殿门被推开,代王爷、吴清若带着一个用轻纱遮脸的宁王殿下走了进来。 屋子里面的小孩子们纷纷行礼,宋珏更是抢先一步,扶住代王爷,请他坐下。同时,还张罗着让崔公公、潘公公给他们准备茶点。 “从府里到宫里,全程都坐着马车,戴这个玩意儿干嘛?”宁王殿下把头上的轻纱取下来,丢在一边,转身就看到了影五,“哟,回来了?” 影五应了一声,知道三位王爷记挂着边关的情况,详细的说明了一下,注重描述了一下薛瑞天的反应。 “这么一看,倒是个极度通透的人。”宁王殿下点点头,“这样的话,本王就不担心了。” “王爷担心什么?” “担心他会被愤怒冲昏了脑子,失去对一件事情应该有的判断。” “这样啊!”几个人点点头,宋珏又继续问道,“王叔,您刚才说,无袂没有办法登上王位,不单单是因为他身体残缺,还是因为什么?” “辽、金虽然以强者为尊,但最记恨的还是出卖兄弟,背叛兄弟的,这也是为什么完颜宗承、完颜萍那么不得人心的原因。他们为了王位,不择手段,陷害自己的亲人,毒害反对他们的族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那些完颜族人、金国的大贵族,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很明白的。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无奈之下才配合他们,假装服从他们。不过,一旦被族人、大贵族抓大了把柄,崩坍就是一瞬间的事。”宁王殿下在桌上扫了一眼,看到有一碟圆圆的小点心是之前没见过的,伸手抓过来一个,小小的咬了一口。“嗯,这个好吃!” “这个是雷厨新做出来的,我们也觉得味道不错。”宋珏笑了笑,“所以,完颜萍崩掉是早晚的事,对吗?” “没错,用那种手段得来的王位,是绝对无法长久的。”宁王殿下慢慢的将手里的小点心吃完,看到桌上摊着的卷宗,“这个怪盗,我刚才也听说了。” “王叔……”宋珏好奇的看看点头附和的代王爷和吴清若,“都听说了?” “这算是一件罕见的大案了。”吴清若拿起其中一份卷宗,“一个半月偷了小三十家铺子,可真是不得了!” “不是小三十家了!”殿门再次被推开,梅林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薄纸,“从江南刚刚传回来的最新的消息,这个怪盗打破了之前的作案规律,一个晚上席卷了七家铺子。这七家铺子里面,新增了两家钱庄,银子、金子都没有丢,丢的是锁在地窖的用黄金打造的佛像。” 829 节外生枝 “佛像?”沈茶微微一皱眉,“两家钱庄丢的都是佛像?都是金子打造的?” “两家丢的都是佛像。”梅林把自己手里的那几张纸递给沈昊林,“一家是金佛,一家是玉佛,两尊佛像的样子已经画下来了。”她朝着沈昊林手里的那几张扬扬下巴,“都在里面。” “这两家钱庄就只丢了佛像?佛像是那个地窖里面最值钱的吗?”宋珏扒着沈昊林的肩膀,跟他一起看,“不是偷了七家,除了这两家钱庄,还有其他五家什么情况?” “照旧是吃吃喝喝的东西,这一次没有金银玉器,没有绸缎瓷器。两家钱庄也只丢了佛像,其他的东西都没有丢,完好无损。这两家掌柜都说,这一次如果不是怪盗来偷,他们都已经把这两尊佛像给忘了。” “忘了?”沈茶一皱眉,“这不是他们的东西吗?” “不是他们的,是他们的父辈故交寄存在这里的。”梅林点点头,“他们的父辈过世之前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看着,千万不能丢,否则会遭来意外横祸。他们就同时修了地窖,把装着佛像的箱子放在地窖最隐蔽的角落里,用其他的珍宝挡在这个箱子的外面。结果,那个怪盗什么宝贝都没拿,就只拿了这两尊佛像。”梅林耸耸肩,“也不知道这两位掌柜的父辈所说飞天横祸是什么,是真的存在,还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看着这两尊佛像编出来的谎话,专门吓唬他们的呢!” “这两个钱庄是挨着的?钱庄掌柜是认识的?” “不挨着,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但这两家是世交,交情延续了三代了,虽然是同行,但彼此感情还不错。”梅林叹了口气,“这次的案子还有一点需要重点关注,怪盗的行动提前了,这一次距离上一次出手,整整提前了三天。还有,这一次七家铺子都没有收到所谓的预告,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或许……”沈昊林和宋珏看完了那几张纸,直接把它们交给了代王爷和吴清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判断就是有误的,这个怪盗前一个半月的屡次出手,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其他的方向去,让我们忽略对钱庄的关注。等我们的注意力被他成功转移之后,他突然出手,一击即中。” “可是,这佛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偷?况且……”沈茶轻轻摇摇头,“况且,如果从最开始,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两尊佛像给偷走,也许只有掌柜的在盘点地窖的时候,才能发现佛像不翼而飞,根本就不会闹腾得这么轰轰烈烈、众人皆知了。” “你俩说的都很有道理。”宋珏看向表情变得非常凝重的代王爷和吴清若,“伯父、王叔,您二位怎么看?” 代王爷和吴清若对望一眼,没回答宋珏的问话,而是低声交谈了两句,把那两尊佛像的画抽出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您……”宋珏一脸懵,“您两位这是要干嘛去?” “去见太后。”代王爷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里等着,知道吗?”看到几个小孩乖乖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宁王殿下和崔公公、潘公公,“你们看好他们,不许他们迈出这个门一步,不许回答他们跟这个……”他晃晃手里的两张纸,“有关的任何问题!” “知道了!” 代王爷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确认他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拽着吴清若出去了。不过两个人没有走远,站在大殿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任何的声音,这才真正的离开。 等到代王爷和吴清若真的走了,梅林朝着殿里面的几个人打了手势。 宋珏和白萌蹭到了宁王殿下、潘公公和崔公公的身边,把他们仨围在中间。 “说说吧,这两尊佛像是怎么回事?” “你们啊,老老实实的等着信儿,该告诉你们的不会瞒着你们,不该告诉你们的,怎么着都不会说的。”宁王殿下朝着几个人一挑眉,看看潘公公和崔公公,“不过,可以告诉你们一点,如果他们的预想成真,那么我们将要面对比完颜萍、澹台家、藤家更强大、更难以对抗的对手。”他无视几个孩子脸上的茫然,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他看看崔公公和潘公公,“如果确凿了,你俩就把消息放出去,把能通知的都通知了,告诉他们,故人来访,做好迎客的准备。” 830 这不就是坑蒙拐骗的嘛1.0 看宁王殿下和潘公公、崔公公三个人神秘兮兮的样儿,几个小孩同时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爱说不说,你们不说,我们也一样能查的出来。” “是吗?”宁王殿下挑衅的朝着他们挑挑嘴角,“不是看不起你们,没有我们的口述,你们还真的是无从查起。关于这两尊佛像背后的那些点点滴滴,所有的痕迹都被抹的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沈茶哼了一声,“这两尊佛像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漏网之鱼。”他坏笑了一下,“你们唯一能查到恐怕就是这两尊佛像了。” “那可不一定,有两尊佛像漏网,也有可能会有其他的东西也没有清理干净。”宋珏哼哼了两声,“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如果你们不跟我们说,还跟我们保密的话,出了事,你们可自己去收拾,我们可不管。” “到时候真有麻烦,你们也没有办法脱身。” 感觉到了宁王殿下油盐不进,沈茶看看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宋珏、沈昊林、白萌和梅林、影五,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宁王殿下对面,腰板儿挺的笔直,很规矩的坐下,很郑重其事的看着他。 “你……”宁王殿下看沈茶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他朝着她摆摆手,“刚才你们也听见了,清若哥哥和王兄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们告诉你们,你们用什么法子来磨我,我也不能说。” “可是,这两尊佛像也关乎着咱们之前的计划,对吧?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那两尊佛像,那么,我们的计划还没实施就结束了,毕竟那个怪盗拿到了他想要的,就不会再次犯案了。” “未必。”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如果真的像我们预料的那样,是我们的老朋友来了,这个所谓的怪盗,还会继续偷下去的。” “为什么?”几个小孩异口同声的问道,“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嘛?” “如果是他们的话,倒是可以说得通,为什么偷盗的重点放在食物上。”宁王殿下看向潘公公、崔公公,那两位很赞同的点点头,“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最鼎盛的时期,大概有七八千人。” “七八千?”沈茶一愣,“那不就是……” “没错。”宁完殿下点点头,“一个巡防营的人数,那样你们就可以知道,这么多人一天需要多少粮食。前几次偷的那些,恐怕还不够他们半个月吃的呢!” “一个巡防营的规模,住在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吧?”白萌微微一皱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这有点不大合理。” “他们不会全部住在一起的,肯定是分散居住的,江南这几个被光顾的州府,每一条繁华的街市,只要这条街市上有他们的需求,就有他们的存在,多则一两百人,少则几十人,或许平时和蔼可亲、温文尔雅的邻居就是一个……”宁王殿下及时住了嘴,看到几个孩子还要继续的刨根问底,轻轻摆摆手,“打住啊,能说的就是这些了,不能再往下说了啊,再说下去,清若哥哥和王兄回来一定会抽死我的。” “不是早晚都要说?”沈茶撇撇嘴,宁王叔的警惕心还是挺高的,差一点就得手了。 “就是啊,现在告诉我们,和一会儿告诉我们,有什么区别?”白萌跟着附和。 “说的没错,既然早晚都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你们啊,稍安勿躁,多等一等总不会错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你们就会知道真相了,对吧?” 最后的那个对吧,宁王殿下是冲着潘公公和崔公公问的,两位公公点点头,表情越发的凝重了。 如果真的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就必须要在他们萌发之前,彻底将这群还不成气候的混蛋狠狠的掐死。否则的话,麻烦会越来越多的。 崔公公看了看几个小孩,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们期盼着千万别如我们所料,是那群蚂蟥,否则的话,麻烦会源源不断的。” “为什么?” “这群人但凡给他们一点生存空间,他们就会无限的繁衍生息,最后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崔公公再次叹息,“当年为了踩死他们,可是下了很大的工夫,希望不要再来一次吧!” 沈茶本来想要继续追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站在大门附近的梅林给他们打手势,她快速的起身,重新坐回到沈昊林的身边。 当代王爷和吴清若推门进来的时候,一切就像他们之前离开的那样。 831 这不就是坑蒙拐骗的嘛2.0 看几个小孩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代王爷轻笑了一下,拽着吴清若坐下。 “如何?”宁王殿下、潘公公和崔公公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代王爷和吴清若的身上,“皇嫂怎么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代王爷把那两张画像还给沈昊林,“想好了再说,可不能改。” “哪个都不选,先让我猜猜这两个都是什么。”宁王殿下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坏消息的话,应该是皇嫂确认了就是他们,是不是?好消息是,从这两尊被盗的佛像来看,威胁应该不大,对吧?” “聪明孩子!”代王爷很赞赏的拍拍宁王殿下的肩膀,“你猜的八九不离十。” “两位王叔!”宋珏看看代王爷,又看看宁王殿下,“你们能不能说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两尊佛像的背后又有什么故事?对我们的计划有没有影响?” 几个大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代王爷朝着潘公公和崔公公点点头,示意他们两个来说。 潘公公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始跟几个小孩解释这两尊佛像的来历。 “大概二十年前,差不多就是你们出生的前后,江南地区出了一个天行法师,他所创立的天行教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扩张,天行苗很快就成为江南地区香火最旺盛的庙宇,几乎江南的每一个州府,都有五六个天行庙,信众最高达到了十几万人。” “潘公公,请等一下,这个故事的内容……似乎听着很耳熟啊!”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梅林、影五,“咱们前两年是不是碰见过?抓了几个招摇撞骗的家伙?” “老大没记错,是有这么回事!”影五点点头,看到代王爷和宁王殿下瞅着自己,解释了一下,“大概是前年吧,给国公府送蔬果的岑老板来报信儿,说他夫人最近半个月很不对劲,自从跟隔壁绸缎庄的陶夫人去了一次法会,回来之后就神神叨叨的,嘴里总是嘀嘀咕咕的念着什么,然后跟亲戚朋友之间的走动越来越多,但每次聊的都是拉人去这个法会,说这个法会多么多么的灵验,这个法师多么多的厉害,就是神仙下凡。如果得了法师的慧眼相看,就可以保全家幸福、子孙出人头地、一生无忧。” “嚯!”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还真是很熟悉的风格呢!” “小五,你说的这个,加入法会、得到法师点拨什么的,是不是需要交一定数额的银子?比如这个陶夫人拉来了岑老板的夫人,她本身会得到一些奖励?”崔公公插了句嘴,“然后岑老板的夫人又拉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她同样也会得到一些好处,以此类推下去,是不是?” “是的。”影五点点头,“因为有了岑老板做为内应,我们很顺利的把这个骗子团伙给一网打尽。” “没有其他的团伙或者分支吗?”看到影五摇头,宁王殿下又继续问道,“那么,他们有没有交代,这个法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说了。”影五点点头,“他们说家里的长辈曾经干过这个,当时他们所在的那个组织,是特别的风光的,席卷了大半个大夏,只不过他们的长辈加入的比较晚,没赚多少钱就遇到了官府的猛烈打击。长辈们看到风向不对,就匆匆忙忙卷了家里的细软,带着家里的老小,轻装简行跑到边关定居了。直到边关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才重操旧业。” “看来,当年天行教确实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并没有抓得那么干净。”宁王殿下一挑眉,“不过也是,十几万人呢,怎么可能一下子都抓干净,并不是很现实。” “咳,我以为您几位神神秘秘的说的是什么事呢!”宋珏和白萌同时说道,“这不就是坑蒙拐骗的嘛,最近这两年,不光是边关出现了,西京这边也是有的,京兆府、刑部的大牢里都关了不少这样的。”他们看看几位长辈,“不会都跟这个天行教有关系吧?” “这个可就说不准了,需要抓到那个怪盗才知道。”代王爷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刚才你们问对咱们的计划有没有影响,应该是没有的。从宋月绦和宋俊然名下的铺子里面挑两家,假冒怪盗下手,然后尽可能的放出风声去,让怪盗和背后的人知道。” “他们知道有人冒充了自己,或者就把这个罪名给甩出来,又或者恼羞成怒,为自己正名。”沈茶点点头,“不过,如果他还想继续偷下去,恐怕要选择跳出来为自己正名,不会不明不白的被人泼脏水的。” “没错。”代王爷点点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止能找到宋月绦和宋俊然的藏身之处,还能找到漏网的天行教余孽,一举两得。” 832 天行教 突然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线索搅合在了一起,那个利用怪盗来找出宋月绦、宋俊然下落的计划就必须要制定的谨慎一些,考虑的因素更多一些,否则,翻车的可能性很大,不仅达不到他们的目的,还会暴露他们的意图,让对方更加警惕。 “代王叔,关于这个天行教,您有多少了解?我想不通,一个坑蒙拐骗的骗子团伙,居然可以发展壮大到如此的一个程度,确实是有点不可思议。如果他们单纯是骗子,可能到不了这个地步,应该是有点真本事,才会唬得一群人死心塌地的相信他们。” 沈茶对这个天行教还是有点兴趣的,她很清楚,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从众的,对于一个刚刚出现的事物或者一个人或许会抱有一定的怀疑,但是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以及身边人不断的怂恿和蛊惑,心智不坚定的,早早晚晚会被带进去,这是一定的。 但能发展成天行教这个程度的,就极为罕见了,可以悄无声息的发展十几万人,且大多数人都对其深信不疑的,那就是罕见中的罕见了。 沈茶托着腮帮子看着代王爷,她曾经看过一些关于天行教的卷宗,里面有不少所谓信徒的讲述,他们都已经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还都认为不是天行教、不是天行法师的错,是他们太过于愚昧,不配接受法师的点拨,只能继续在这人世间受苦受难。 “虽然当年这个案子不是我办的,但也知道不少内情。”代王爷看看沈茶,又看看围过来的其他小孩,“你们想要了解什么?” “越详细越好。” “小茶。”代王爷看看沈茶,“我知道你熟读大理寺、刑部所存近三十年的卷宗,对于这个天行教应该略知一二,对吧?” “是,但我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跟薛伯母案子有关的卷宗上面,遇到关于天行教的,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并没有深入的研究。不过……”沈茶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在我所看到的这些卷宗里面,这个天行法师和他的天行教是凭空冒出来的,发展了将近五六年的时间,并没有什么人特别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直到案发之前,江南各州府衙门似乎并不是很重视。” “案发?”白萌好奇的看了一眼沈茶,“什么样的案子?” “数百人聚集在各州府的天行庙的山门前,要求天行庙的各主持以及天行法师给他们一个交代。”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我看过几份当年在山门前聚集的前信徒口供,他们大多数都是被身边的人,比如亲戚朋友、一起做买卖的伙伴拉入天行教的,有的人为了求财,有的人是家里亲眷身体不好,求天行法师救命,就类似的这些原因,有特别急迫的,也有看上去没那么急迫的。不过,无论是否急迫,他们得到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多年积攒的家底儿都被天行教以各种名目、各种手段骗取,最终他们所求的不仅没得到,还搭进去自己一家的身家性命。” “天行教的反应呢?” “最开始的时候,是装死,因为抗议的人不是很多。”吴清若撇撇嘴,脸上的冷笑和沈茶如出一辙,“他们觉得情况不严重,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蚂蚁在自不量力。” “没错,就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没有重视,才演变成后来那么严重。”代王爷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已经是破釜沉舟了,无论闹与不闹,他们都活不下去了。” “他们就不能告诉当地官府?让府衙处理?” “他们认为这事不能报官,必须由他们自己解决。”代王爷轻轻摇摇头,“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到了后来,人数就慢慢多了起来,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被骗了,要求天行教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或者合理的说法。但天行教从一开始就不理会任何的抗议,不仅不理会,还怂恿自己最重视的信徒跟那些抗议者对立。闹到了最后,双方起了非常激烈的冲突,信徒们为了把这些抗议的人轰走,不影响天行教继续骗人敛财,甚至往抗议的人们身上泼大量的油,还威胁他们,如果再不离开就会点火,把他们这群污蔑法师的人给烧死。” “他们……”宋珏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这里不太好?” “不知道,应该是被蒙蔽得太深了。” “可是他们真的有那个胆子点火嘛?”白萌微微一皱眉,“不会这么的丧心病狂吧?” “点了,就是因为点火了,烧死、烧伤了不少人,这个案子以及天行法师、天行教、天行庙才真正的浮出水面。”代王爷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查了大半年,才彻底查清了,抓到了那个像是泥鳅一样,滑来滑去的天行法师。” “不是说,很难查嘛?” “是非常难查,最开始抓的那些所谓天行庙的住持,不是天行法师这个骗子团伙的核心成员,根本不知道天行法师在什么地方。” “那后来是怎么找到的?” “有知道一些核心成员在哪里的,所以顺藤摸瓜,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在案发后的半年,才找到了大夏开国以来最大骗子的老巢。”代王爷嘲讽的笑笑,“那些信众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极度崇拜的、认为无所不能的法师不过是村中的一赤脚郎中,在他四十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半本古医书的残卷,苦读了小半年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后来那个拥有十几万信徒的天行法师。” “那这个金、玉的佛像呢?有代表了什么?” “算是他的令牌,他身边最亲的两个拿玉佛,其他的只能用金佛。”代王爷叹了口气,“但当年确实是只找到了一尊玉佛,以为另外一尊已经被毁了,却没想到,今日又重现天日了。” “那金佛呢?” “数量很多,作用也不是很大,不值钱。”看到几个孩子惊讶的表情,代王爷轻笑了一声,“由此也可以看出,那个怪盗并不是当年天行教的人,甚至连知情人都不算,最多就是像我们这样了解一些,认为有了这两尊佛像,就能拥有当年天行法师的辉煌。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好消息,对计划没有任何的影响。” “原来是这样!”沈茶轻轻点了下头,“那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怪盗,好骗?” “可以。”代王爷赞许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833 不是个东西! 沈茶想了想,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还是得打听打听关于宋月绦和宋俊然的事。 他们这些小辈,对于长辈的事情都不是太了解,何况这些年,他们一门心思都在找寻薛侯夫人冤案的真相,眼睛就一直盯着金国、辽国,盯着耶律家和完颜家。对于大夏内部,尤其是皇室子弟,关注的并不是很多,家里的长辈,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就当睡前故事讲,基本上讲的人和听的人都没当回事。 “关于宋月绦、宋俊然这二位,我们知道的不多,虽然父亲也说了一些,但因为跟薛伯母的案子无关,我们也没有往心里去。”沈昊林看看代王爷,又看看自己的师父,“这一次,还是听小珏和两位公公说起,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但……”他指指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小孩,“我们到底是道听途说,并不像各位长辈,跟这二位有过接触,对他们有一个真切的了解。我们还需要几位长辈给我们讲讲,免得我们制定的计划会触碰到他们敏感、脆弱的某一点,进而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昊林说得对,这可能是我们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了,如果这一次我们抓不到他们,再让他们给跑了,想要再找到他们,就难上加难了。”宋珏叹了口气,接着沈昊林的话继续说道,“以我对这兄弟俩的了解,这一次把他们惊了,他们很有可能会舍车保帅,卖掉澹台家、完颜萍、甚至是帮他们敛财的藤家,不顾一切的自己跑路的。” “你们……”代王爷看看蹲在自己跟前一排的小孩们,“就这么确定,他们兄弟俩是幕后的人?说实在的,以我们两个……”他指指自己,又拍拍吴清若,“对他们俩的了解,这两个人呢,确确实实是背信弃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小阴谋、小算盘不断,一天到晚都在算计人,都想着怎么能把皇位给抢过来。但他们想的多,做的事确实不少,没有一样做成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乐此不疲。” “不要说的这么复杂,简单一点。”吴清若打断代王爷的话,“他的意思就是,如果布这么大、这么复杂且横跨了这么多年的一个局,以他们的能力,以他们的脑子,是根本做不到的。”他朝着几个孩子一挑眉,“所以才会问你们,真的认为这兄弟俩会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吗?” “我们也不是很能确定,但这是我们现在能找到的、能抓住的唯一线索。”宋珏再次叹气,“就算他们是被别人扔出来的替罪羊,我们也能顺着他们,再继续往下深挖。”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看着几个小孩频频点头,代王爷和吴清若、宁王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得倒是有点道理,行吧,虽然我们也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两个败类,但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们也不瞒着。有句话你们说的对,无论他俩是不是幕后的人,万一计划惊着他俩了,再找就很困难。” “他们是不是特别容易被吓着,胆子特别的小??” “想要抢皇位,胆子怎么会小呢?只是失败的次数多了,比以前更谨慎了。再加上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太惊心动魄的他们也承受不住了。不过……对于他们这两个人,反正从小到大,他俩就跟我们的感觉格格不入,看他们总有哪儿是不对的。”代王爷看看吴清若,“是吧?” “嗯!”吴清若点点头,“怎么说,透着一股子猥琐的劲儿,但又假装自己特别的正义凛然的那种感觉。”他拍拍代王爷,“你刚才那个评价很合适,就是伪君子。” “真小人容易对付,但伪君子是很难防备的。”代王爷撇撇嘴,看了一眼潘公公、崔公公,“你们跟孩子们都说什么了?” 潘公公、崔公公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代王爷哼了一声,脸上嫌弃的表情越发的明显了。 “类似的事情,他们小时候干的还挺多的,这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家常便饭了。” “他们表现的这么明显,还能接纳他们作为兄弟?”宋珏一皱眉,“这不太像是父皇、姑父和姨夫能干出来的事啊,他们三个都跟人精儿似的。” “那会儿大家的年纪都小,有什么事都长辈们负责交锋,毕竟是堂兄弟,就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大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何况……”代王爷哼了一声,“那两位王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灯,宋俊然和宋月绦一旦在宫里干了点什么,她们马上就能知道,这两个人还没离开皇宫,她们就哭涕涕的进宫面见母后,然后跪在母后跟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说什么她们家的孩子年纪小,做错事是她们没教好,如果要罚的话,就罚她们吧,对于小孩子就别追究了。” “这个话说的……”白萌忍不住吐槽,“真的有点不要脸。” “小白,你还是客气了,不是有点不要脸,是特别的不要脸。”代王爷哼了一声,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当时父皇也没办法真的计较,所以象征性的就惩罚了一下,毕竟那两位王妃是母后娘家的妹妹,也不好真的撕破脸。要真的追究的话,这帮人真的敢在外面败坏父皇的名誉。”看到小孩们都一脸的震惊,他笑笑,“很吃惊吧?想不到家里会有这样的人,是不是?” “他们……不担心家丑外扬,被百官、百姓们嘲讽?”沈茶不是很明白这些的想法,“还是说,他们就等着这一天,希望可以用这些被别人当来茶余饭后谈资的丑闻将皇爷爷赶下来,取而代之?这种想法,卫冕太荒谬了吧?” “别说,他们还真的是这么想的。”代王爷点点头,“这两家人恨父皇、恨皇兄,都已经恨到骨子里了,都已经走火入魔了,所以,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给他们说说那个案子!”吴清若拍拍代王爷,“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丧心病狂。” 834 太不是个东西! 吴清若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几个小孩的好奇心,他们齐刷刷的把目光落在了代王爷的身上,就连对这件事情没多大兴趣的宁王殿下,也往代王爷的身边凑了凑。 代王爷看看吴清若,又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抬起头再看看崔公公、潘公公,想了想,微微点点头。 “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皇兄、老沈、老薛是刚开始办差使,还是懵懵懂懂的,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一桩大案子。”代王爷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桩罕见的连环杀人案,这桩案子一共死了八个,都是年纪在十三到十五岁的女孩,唯一的共同点……” “是西京几个有名青楼妓馆的舞姬,没什么名气,多是刚出来的小孩,且卖艺不卖身。还有一点,其中有几个女孩不是一个青楼的,彼此都不认识,连面儿都没见过,没有任何的联系。” “没错。”代王爷一脸惊喜的看着沈茶,“你居然知道这个案子,我们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孩都不知道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呢!” “她对这种很特别的案子十分有兴趣,大夏建国以来,所有大案要案、比较特殊的案子,她都看过。”沈昊林拍拍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沈茶,“先帝曾经说过,边关以后太平了,小茶闲下来回了西京,可以在大理寺挂个闲职,专门负责这种案子。” “没错,父皇还特意嘱咐过,如果不幸遇到了类似的案子,一定不要怕麻烦,去问问小茶,她不会像大理寺、刑部那些比较顽固的老头子似的,一定会给我很新颖的想法和思路。”宋珏跟这点点头,“小茶在这个上面非常的有天赋的。” “很不错。”代王爷点点头,“既然很熟悉,就小茶来说,我来补充。” “好!”沈茶也不推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都是案卷里面有记录的,详细的过程还是需要王叔来进行说明。这个案子的犯人一共五个,都是富家公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总是流连花街柳巷之地。第一个、第二个死者是西京城绛花楼的舞姬,都是十四岁,案发那天晚上,她们被这五个富少爷叫过来助兴,跳了三支舞之后,被他们灌了酒。两个女孩刚出来没几天,没见过这个架势,头两轮喝了几杯,没想到那几个少爷来了兴致,从小杯换成了大碗,要灌她们,她们连着推了几次,就彻底激怒了那群少爷。” “然后就被杀死了?” “后来据他们交代,其实是他们失手了,压根就没想着要杀人的。” “失手?”宋珏微微一皱眉,“是想要吓唬吓唬她们,但没控制好?不小心就……”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那几个少爷喝的有点多,脑子不太清醒。他们平时威风惯了,没在青楼里吃过这个憋,所以,气儿不顺。为了让两个女孩老实听他们的话,就伸手掐了女孩的脖子。这两个女孩特别害怕,剧烈的挣扎,结果越挣扎他们越用力,没想到,一个没收住,把人给掐死了。”沈茶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道,“当时,这五个少爷发现两个女孩没气儿了,快要被吓死了,好半天都没缓过来。这几个少爷虽然蛮横,平时对自己身边的小厮、丫头都是非打即骂的,但手上确实是没有人命,这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们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后来呢?”白萌很好奇的问道,“他们跑了?” “跑了不就不打自招了?”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五个少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稍微有点头脑的,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因为这两个女孩当天穿的衣服,领子比较高,他们掐女孩脖子的时候,手没有接触到女孩脖子部分的皮肤,没有留下手印儿,所以,他们就想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他们一共要了五坛酒,喝了两坛,还有三坛。他们拿了一坛分别灌了两个女孩,然后把两个女孩搬上榻,然后在她们身上又浇了半坛酒。”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最后的一坛半,都浇在了他们五个自己的身上,假装醉酒,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包厢。离开青楼之前,遇到了老鸨子,老鸨子看他们醉成这个样子,就能想到那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会更严重,所以,也没多想,就放他们走了。” “没上去看看那两个姑娘的情况?” “老鸨子说,她本来是想去的,可后来别的地方出了点乱子,她赶过去处理,就把这茬儿给忘了。等到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第二天中午才发现人死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虽然死了人,但没有去京兆府报官,而是私底下处理,把两个女孩用破席子卷起来,丢到后院儿,挖了个坑给埋了。” “看来那家青楼是没少死人啊!”白萌冷笑了一声,“这种活儿干得这么流利。” “后来京兆府的人去挖了,后院儿除了这两个女孩,还有七八具骸骨,经仵作鉴定,都是年轻女孩,最长一个死了三年,最短的死了一个多月。” “犯案累累,这老鸨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都是后话了,至少半个月之内,西京城里没有传出青楼女子死亡的消息,那五个少爷提心吊胆了半个月,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才又勾肩搭背出去混了。经过这一次,他们的胆子变大了,对待那些不听话、不配合的舞姬,直接上手,他们认定,青楼的人肯定不会报官。” “太不是个东西了,他们知道青楼的人手上都有人命,轻易不会自投罗网。”白萌叹了口气,“那后来呢?他们的事是怎么被爆出来的?” “他们最后一次犯案,地点是在教坊司所辖的舞楼。教坊司的人直接进宫面见父皇,直接请求父皇缉拿凶手,为无辜死去的女孩讨个公道。巧的是,教坊司的人进宫的时候,皇兄和老沈、老薛都在,父皇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他们了,要他们限期破案。” “这跟宋月绦和宋俊然有什么关系?”宋珏微微一皱眉,“他们两个也掺合进来了?” “没错。”代王爷点点头,“他们听说皇兄、老沈、老薛有案子了,就赶紧进宫,跪在父皇面前,说想要跟皇兄去锻炼锻炼,见见世面、帮帮忙什么的。父皇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架不住那两家的人轮番进宫求父皇、求母后,磨了几天,父皇还是答应了。”他无奈的耸耸肩膀,“谁能想到,这个案子差点儿因为这兄弟俩的捣乱,变成一桩悬案。” 835 特别不是个东西! “为什么?”沈茶微微一皱眉,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关于这桩案子的内容,“但是从案卷上看,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唯一的就是整个破案的过程有点长。” “就是因为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过程才变长了。如果没有他们的加入,或许可以早点抓到那五个恶少,或许最后一个女孩根本不用死。” “王叔,这又是什么意思?”宋珏对这桩案子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对代王爷所说的话,听的不是太明白。“最后一个女孩是在破案的过程中死掉的?这算是风口浪尖作案,胆子是不是大的有点过分?真的不怕一个失手被抓个现形?” “呵,这还不是因为有人帮忙,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才这么嚣张的吗?”代王冷笑了一声,“宋月绦和宋俊然跟这五个恶少中的一个姓谭的有点交情,他们合伙开了个铺子,在利益方面有些牵扯。”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个案子的犯人是谁?” “那倒不是。”代王爷摆摆手,“你们都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事情是这样的,宋月绦和宋俊然托家里大人的福,不断的进宫请求,终于征得父皇的同意,参与这桩案子的调查。不过,也事先说明了,他们两个只能是协助、旁观,不可以参与决策,不可以出主意。” “他们答应了?” “这个是当然的。”代王爷点点头,“非常的乖巧,乖的都有点不像他们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就是盘算着,想怎么让父皇、姨夫、姑父他们出丑,想看看皇爷爷是怎么惩罚他们的。看到他们受罚,这两个人心里肯定特别的舒服,是不是?”看到代王爷很赞同自己的话,宋珏冷笑了一声,“果然是阴险的伪君子,真小人都比他们光明磊落。” “真小人会堂堂正正的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但伪君子不会,一边跟你套近乎,一边在背地里阴你。”代王爷的冷笑越来越明显了,“他们参与调查的整个过程,都特别的乖,只是跟着一起去走访,听着大家讨论案情,根本就不插嘴,安静的仿佛就跟他们不存在一样。开始的几天,皇兄、老沈、老薛还是提防着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当着他们的面儿说,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避讳的,一般都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三个人在国公府找个空房间,才真正的研究案情。” “他们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五个恶少身上,除了教坊司很明确的肯定他们和被害的女孩同桌过之外,其他受害女孩所在的青楼、舞楼都没有说实话。”代王爷轻轻挑挑眉,“不是因为不想得罪这五个恶少,而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不太干净,他们自己手上沾染的人命就不少。” “是想要息事宁人?”沈昊林微微一皱眉,“这些受害女孩的家里人不会追究吗?” “兄长!”沈茶拍拍他的胳膊,“没有家里人。” “不能这么武断的说没有家里人,有两三个女孩还是有家里人的,只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才干了这一行。还有,教坊司的那些,也是有家人的。这桩案子的所有受害者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舞姬,通常情况下,只是跳舞助兴,不用陪客人的。但如果她们自己愿意的,也可以不受这个约束。” “也就是受害的女孩都是急于想要赚钱的?” “差不多。”代王爷点点头,“除了教坊司之外的那些青楼、舞楼,提供的客人名单杂乱无章,无法确定真正的凶手。其实,有几家的心里很清楚,十有八九跟那五个恶少脱不了关系,但他们也知道,把人供出来的后果是什么,但万一这五个恶少使了银子,逃脱了制裁,倒霉的就是他们,他们一定会被报复的。所以,这帮人虽然没见过面、彼此没有串通,但很默契的在混淆查案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们提供的客人名单,根本就没有这五个人的名字?”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说不通啊,换成别人的名字,父亲他们一旦去询问,人家根本没在这个时候见过受害者,那不就露馅了?” “所以,案子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青楼方面咬死了他们提供的名单没错,而这些客人也矢口否认,他们从来没有在案发的时候去过青楼。但很多也提供不了自己没去过那里的证据,因为他们在那个时候光顾的地方,很多是上不得台面的,没法儿说出来。在他们看来,要把那些地方给供出来,还不如自己认了杀人罪,毕竟杀人罪就一个人担着,不用祸及家人。” “还会祸及家人?”沈茶一挑眉,“知道了,莫非是那种明令禁止的赌坊,或者是……暗娼馆子?” “不止,还有很多鱼龙混杂的地方,确确实实是见不得光的。”代王爷无奈的摇摇头,“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跟案子有关的人,都生怕自己被案子意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所牵连,都特别默契的不说实话。结果,他们是很默契了,却给破案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宋月绦和宋俊然很开心?” “应该是松了口气,很放心。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真相,以他们对姓谭的了解,他们认为这案子跟姓谭的,以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脱不了关系,所以很早就警告他们,在调查的这段时间要老实点,不要引火烧身。姓谭的也很听话,却是安分了不少。不过,在知道调查陷入困境之后,他们就放松了警惕,大着胆子继续流连花街柳巷之地。” “胆子确实是不小,他们是不是觉得,就算是暴露了,也能逃的掉?” “有所依仗的,他们觉得,如果被抓了,就把宋月绦和宋俊然供出来,调查案子的人,肯定会看在凉王府、肃王府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代王爷轻轻摇摇头,“在案子陷入僵局的第十天,新的受害者又出现了,就是最后的那个女孩。” “意外还是故意的?” “和第一个、第二个一样,是意外。”代王爷叹了口气,“是姓谭的失手,推了那个女孩一把,然后女孩不受控制,额头撞在桌角上,失血过多身亡。本来这个女孩也可以不用死,只要姓谭的小子能及时救她,但姓谭的怕自己暴露,匆匆跳窗跑了。” “这个畜生!”白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后来呢?” “那家青楼的老鸨子不敢隐瞒,就报了官,老沈带着人过去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了宋月绦和宋俊然跟姓谭的见面。” “这么巧?”几个孩子相互对望一眼,“然后呢?” “老沈派了俩人去跟踪了他们,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被误导了,身边的人在给真凶通风报信。老沈收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宋月绦和宋俊然跟姓谭的见面还没结束,正好抓了一个现形,姓谭的丢进大理寺,那俩直接绑了送进宫里,顺便通知了他们的家里。” “他们两个不吵不闹,乖乖的进宫了?” “堵着嘴,想要吵闹也没办法。”代王爷冷笑了一声,“父皇知道是他俩给凶手通风报信、造成了最后一个女孩的死亡,雷霆大怒,当着凉王和肃王的面儿,把这俩人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凉王、肃王把脑袋磕破了,请求父放过他们一马,他俩真的有可能会被打死的。” “打死也活该。”宁王殿下哼了一声,“这就是俩畜生,活在世上也是祸害。” “不错,如果当年打死他俩,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破事,我们也不需要继续跟他们周旋下去了!” 836 自动现身 “王叔,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沈茶喝了半杯茶,“这桩连环杀人案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我记得,宋月绦和宋俊然捣乱也不止一次,我们知道的还有赈灾那一次,这是在赈灾前,还是在赈灾后?那一次是不是也被禁足了?是不是也保证说永不再犯?” “这个案子是在赈灾之前,更准确一点,这是皇兄真正踏入朝堂的第一个案子,如果案子办砸了,他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根本不可能成为储君的备选。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案子虽然过程非常的坎坷,但结果还是不错的,所以,踏入朝堂的第一步算是稳了,为以后打好了基础。” “那么,就有另外一个问题,既然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干什么都不行,只会纯捣乱,为什么赈灾那样大的事情,还要带他们两个去?是凉王、肃王又来纠缠了?” “他们确实是来求情了,觉得孩子年纪小,犯错是难免的,必须要经过不断的历练,才能变得成熟起来。”代王爷冷笑了一声,“而且,他俩还隐隐提到了父皇并不是那么的完美,年轻的时候也犯过错过,为什么自己可以犯错,却不能容忍孩子们犯错。” “这是威胁。”沈昊林冷着一张脸,“他们倒是有脸说。” “父皇这个人呢,心软又慈善,也觉得自己对待小辈太过于苛刻了。何况宋月绦、宋俊然并不是他选择的,将来可以帮助皇兄的人选,稍微放宽要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在连环杀人案上,他觉得这两个人并没有想的那么罪大恶极,在盛怒之下,把孩子打成那样,他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为什么会过意不去?”宋珏的眉头都皱巴成一团了,“皇爷爷觉得,他们犯了错,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不是那样的,是觉得他们不应该被打的那么狠。” “就是觉得他们的罪名……”沈茶看看代王爷,“没那么严重?” “对,在审过那个姓谭的之后,父皇认为,宋月绦和宋俊然在这桩案子里面并没有起那么大的作用。通风报信是有的,想要保护自己的狐朋狗友也是有的,但他们也警告了姓谭的,不要惹是生非,想要不被发现,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顶风作案。” “结果,被警告的人却没有听话,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跑出去继续花天酒地,最后……”宋珏一摊手,“这么一看,这两个人倒是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罪大恶极,确实是还没有到被打死的地步。那么,那个姓谭的,被抓到大理寺之后,是主动就招了,还是死扛着不认?” “刚抓进来的时候,确实是死扛着不认,但也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他整个人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不仅问什么说什么,还说了很多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最开始的那两个女孩的死亡,其实并不在调查的范围之内,是他自己主动说出来的。” “转变是不是太快了一些?”宋珏和沈昊林、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经历了什么,可以让他这么的听话?” “确实是很有收获的一个晚上,换成任何一个心智没那么坚定的、心里面又藏着秘密的人来说,那个晚上都会让他崩溃的。” “你又知道了?”沈昊林和宋珏、白萌同时看向沈茶,“怎么回事?” “是薛伯父出的主意,当时大理寺的西厢房专门用来安置那几位受害者的尸体,因为姓谭的态度很不好,特别不配合,他就提出把姓谭的关进了西厢房。白天的时候还好,姓谭的毕竟是男孩,还是有点胆子的,但到了晚上的时候,阴森森的那种感觉就来了,姓谭的就有点撑不住了。” “姨夫这个……”宋珏一脸的无奈,“这个法子也忒损了。” “小珏哥,别急,更损的还在后面呢!大约是定更之后吧,派去盯着他的人回来说,折腾一天可能累了,已经睡得很熟了。结果,薛伯父又找了几个会唱戏的年轻侍卫,在西厢房周围时不时的咿咿呀呀两声,造成一种特别恐怖的氛围,而且咿咿呀呀的时机找的特别的准。” “怎么准?” “第一次咿咿呀呀的时候,是把姓谭的给吓醒了,后来的每一次,都是在姓谭的似睡非睡、快要睡着或者睡得有些迷糊的时候,用这种哀怨的声音把他给惊醒。快要天亮的时候,姓谭的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沈茶一摊手,“这个法子虽然损了点,但用在这种人身上还是很管用的,所以,当他只剩下一口气儿,看到一个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是喜极而泣,会产生劫后余生的错觉。” “所以,这个时候就是问什么说什么,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了,只为了可以活命。”沈昊林点点头,看向沈茶,“这么详细的过程,案卷里面应该不会有吧?从哪儿看到的?” “父亲的手札,记录的特别详细,大概是觉得很有意思吧!”沈茶笑笑,“父亲写完了这个过程,还写了备注,说很怀念年轻的薛伯父,那个会捉弄人的薛伯父。” “我一直都以为姨夫很稳重呢!”宋珏摸摸下巴,“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我爷爷也说,薛侯沉稳、可靠,就是有的时候会有些奇思妙想。”白萌撇撇嘴,“爷爷说的还是客气了,这哪儿是什么奇思妙想啊,这就是……”他轻轻摇摇头,看向沈茶,“你那些鬼点子,都是跟薛侯学的吧?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什么的。” 沈茶没说话,只是耸耸肩。 “老薛是去了边关以后,才变得沉稳的,毕竟他是镇守一方的大将,那么吊儿郎当的是不行的。但他在西京的时候,他是那种特别让人头疼的存在,比他……”代王爷拍拍宁王殿下,“还让朝堂上的那些老不死的恐惧,他去边关那天,那些老不死的,都快放炮庆祝了,终于把这个混世魔王给送走了。” “这个倒是知道,不过,父亲也说过,其实薛伯父到了边关,也没收敛太多,他的那些鬼主意都用在了辽人、金人的身上。”沈昊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朝堂上的百官逃过一劫,辽人和金人就惨了,有不少被伯父气得跳脚,后果就是自己阵脚大乱,被打的一败涂地。”他看向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沈茶,“想什么呢?” “想想应该怎么给他俩下套,让他俩……”沈茶睁开眼睛,“自动现身。” 837 山中无老虎 西京城收到江南方面的消息的同时,盐城那边也同样收到,饶是大少爷和楚然少爷这种看淡一切、不太容易产生太多情绪变动的人,在看到那两张佛像的画像的时候,居然脸色大变,情绪波动非常明显。 “天行教?”大少爷的手抖了两下,手里端着的茶杯的水洒了一地,他把茶杯放回桌上,“二十来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吧?这帮前朝余孽居然还没死绝,居然又出来蹦哒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认为我们真的隐退了,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了?” “大哥的意思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太高看他们了,他们哪儿有这个资格。” “大哥,你这话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可能会火冒三丈的。不过,那几个前朝余孽、包括他们的亲眷,现在都已经化成灰儿了,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吧?要是他们的话,这得多吓人啊!”楚然少爷看着那两张佛像,“况且当年我们搜捕得很细,但凡跟他们扯上关系的,都被我们列为通缉、抓捕的对象。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有不了什么威胁吧?”他抬起头看向大少爷,“大哥,你觉得都已经二十来年过去了,还会有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的人吗?” “很难说啊,忠于他们的人有不少,当年又拉拢了一批信众,都是对他们别无二心的那种。当年我们也说,这么几个零星的前朝余孽成不了什么气候,根本用不着费心,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摁死他们。可结果呢?人家用实际行动啪啪打我们的脸啊,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消耗了多少人力、财力,才把他们给抓住了?前车之鉴,可不能忘!” “是,兄长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彻底摁死他们,不能让他们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知道了。”楚然少爷点点头,“小珏那边应该也收到了消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让咱们的人机灵点,关键时刻帮一把。”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的人不需要露面,只需要配合他们的行动就可以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一定要谨慎,小心,一步都不能马虎,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可以节外生枝。” “明白,我一会儿就把命令传下去,放心吧!” “嗯!”大少爷想了一会儿,“对了,关于天行教的真实背景,小珏他们是不是不知情?确切知道天行教就是前朝余孽的组织的,是不是只有我们、皇兄、桐堂哥,还有辰辰?” “我想想啊,应该是……不对,除了我们这几个,还有两个是知情的。” “还有别的人?是谁?” “之前跟着皇兄、现在跟着小珏的那两个公公,崔公公和潘公公。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嘴严得很,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就算是说出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是他们两个啊!”大少爷点点头,“倒真是不用担心,他们跟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不像辰辰,每次有点什么事,都是要跟我们唱反调、跟我们对着干的。” “兄长,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似的。他只是不认同我们的做法而已,但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楚然少爷失笑,站起来走到东边靠墙的斗柜跟前,一边翻找一边说道,“我特别理解他,他只是不希望孩子们过得那么的辛苦,背负那么多的重担,希望那一切都是由我们来解决,而不是留给孩子们。只是……”他转过身朝着大少爷露出一抹苦笑,“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命中注定,孩子们才是真正的主角,而我们只是作为辅助作用才存在的。辰辰要是能想到这一点,也不至于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还把他长姐的命给丢了。” “希望他在皇陵待了这么些年,能想的明白这些事。” “应该是想明白了,否则鹰王和桐堂哥不会同意他回西京的。” 楚然少爷从斗柜左下角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小匣子,走回到大少爷跟前,把匣子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大少爷打开匣子,看里面是一摞纸张,“这……” “当初我保存下来,你还挺嫌弃,说我留乱七八糟的破烂。”楚然少爷轻轻点点,“当年涉及天行教所有嫌疑人的名单,以及物品清单。把这个送到桐堂哥那里去,有机会交给小珏。” “这里没什么不应该给他们看的东西吧?” “不会的。”楚然少爷摇摇头,“我会转告桐堂哥,让他交给小珏之前,再重新过一遍。” 楚然少爷走出书房,找来自己的心腹,将匣子交给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一趟西京,去代王府面见代王爷,把这个匣子交给他。 “告诉代王爷,一切都在掌控中,不必担心。金国那边的事要尽快催促解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 看着心腹离开的背影,楚然少爷轻轻地叹了口气,面带倦意的重新走进书房。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关上了书房的门,他有气无力的歪在藤椅上,“记得之前皇兄、你、还有桐堂哥说过的话,我们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凄凄惨惨的度过一生。” “什么记性啊!”大少爷轻笑了一声,“我们当时的原话是,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度过坎坷的一生,注定了这一生要充满了各种的算计和被算计。”他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还说这个天行教,我刚才冷静下来,仔细的想过,当年天行教信众众多,他们若是安排自己的人混在普通信众之中,躲过我们的搜捕,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他们的后人,也不一定像我们认为的那样,就真的不存在了。” “不否认会有疏漏,但直觉告诉我,他们是不可能再卷土重来的。” “为什么?” “缺钱、缺物、缺粮。”楚然少爷耸耸肩,“都已经沦落到需要偷盗来维持日常生活,他们还有什么精力再兴风作浪呢?” 838 蝗虫 “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他们会不会东山再起,也不是他们能不能继续兴风作浪,而是担心咱们东窗事发之后,是会被小珏他们亲手给打死,还是被发配到深山老林去当野人。” 楚然少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是奉命行事,有父皇和皇兄的遗诏在手,他们就算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愤怒,也怪不到我们的头上来。”大少爷不在意的笑笑,“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有怨言,就去找父皇和皇兄,找我们没意义,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而已。” “嗯,听着倒也是那么回事,虽然有点强词夺理。”楚然少爷轻轻叹了口气,嘲讽的笑了一下,“我也是闲的,瞎操心,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还不一定呢!” “这么没信心?”大少爷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现在的情况可比我们那会儿好多了。” “这个我承认,但依然没有任何的头绪。”楚然少爷走到书房的角落,把放在那里的一个架子搬过来,又从书案下面拖出一块板子,放在架子上面,轻轻的敲了几下,“除了这板子上面的这几条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已知的这一点点,一部分是人家自己认的,一部分是我们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查到的。”他看看大少爷,“哥,有没有觉得自己特别的废物呢?” “并没有。”大少爷轻轻摇摇头,“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应该知足才是。” “大哥,你的心态真好。”楚然少爷耸耸肩,“隔长不短的,我就有点……丧。” “丧什么?有什么可丧的?”大少爷笑笑,“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丧就能解决的,我们都坚持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坚持到了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点点的曙光,不应该丧,应该开心才是。” “开心什么?有什么是值得我们开心的?”楚然少爷一摊手,“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特别的可笑,小珏他们想要抓我们,我们想要抓另外一拨人,而我们要抓的人,这么多年了,连个毛都没看到。” “感觉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做的是无用功?” “那倒没有,还是有点用的,但不多。” “这也是没办法,我们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谁在明、谁在暗。”大少爷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关系就好像我们是生活在人间,他们是从阴间、地府来的一样,行踪诡秘且飘忽不定。他们就像有无数双眼睛、无数双手一样,随时随地都盯着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对我们动手,没有任何的预兆。”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种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仿佛是对方猎物的感觉,特别的憋屈又无所适从。”楚然少爷拽了一个小杌子,在架子跟前坐好,“看看这些年来,我们的遭遇吧,所有的行动都是被动的,只有对方对我们动手了,我们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才能进行反击。但每一次看似要抓住他们的尾巴,让他们现原形,他们就忽然从这个世上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而且,我们所有的计划,原本都是好好的,可以保全所有的人,但最后呢?薛侯夫人不得不以死明志,金国的那位大王子为了他的弟弟,心甘情愿的赴死。我每每想起来,都会问自己,按照我们的计划,他们都是可以活下来的,堂堂正正的活下来,但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糟糕的局面?” “因为我们无能。”大少爷轻轻叹了口气,“这一点我承认,是我们的无能,是我们的迟钝,甚至是莫须有的自傲,都给了对手充分的时间去准备,结果就是他们得逞了,而我们一败涂地,导致我们现在不得不为自己曾经的错误奔波。如果以后小天质问我,要我为这个负责,我会很乐意承担所有的责任,毕竟,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是我。” “大哥……” 大少爷摆摆手,示意楚然少爷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谁会承担责任这样无聊的问题,咱们就不用争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把这件事情一点一点一点的透露给孩子们。他们现在基本上快要查到我们的头上了,我们能在暗中给他们的帮助已经不多了,早早晚晚都需要面对他们,在面对他们之前,需要让他们来面对真相,或者说是面对……” “命运。”楚然少爷点点头,“命中注定逃不开的责任。”他看看大少爷,“你有法子了?” “暂时还没有,所以就比较苦恼,慢慢来吧,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 “可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当初你和皇兄、桐堂哥为什么认定,孩子们会终结掉这一切呢?” “还不是惠兰说的?他说夜观天象,这几个孩子是那群蝗虫的克星。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这几个孩子相继出生之后,大夏的情况逐渐好转,边关也逐步稳定下来,那群人的幺蛾子也少了很多,少作了很多的妖,让我们清静了不少。”大少爷笑笑,“说起来,惠兰对这群人的形容倒是挺贴切的。” “他不是说,他们就好像蝗虫一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不,惠兰说他们像蝗虫,是因为他们繁殖能力很强,一代一代的,渐渐形成了规模。而且,他们还像蝗虫一样,让人不厌其烦。” “说起来,还有一点比较奇怪,就是感觉那些人挺顾忌这几个孩子的,挺害怕他们的,企图不跟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或者说,在孩子们小的时候,他们曾经企图人为的让他们夭折,就比如阿靓家的小丫头,不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老沈家的人?” “可惜没成功,他们几次下手想要杀了小茶,都没能得手,甚至最近一次小茶遇到的那次刺杀,都跟他们有关。”大少爷点点头,“不过,这一次次的失败都告诉他们,这就是天生的克星,专门来压制他们的。”他看看楚然少爷,“也是因为这些事实,才让我坚定惠兰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可以终结这百年来的乱象,可以彻彻底底的将这群蝗虫灭掉。” 839 有点丧的宁王殿下 代王爷、吴清若、宁王殿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看尚被蒙在鼓里的几个孩子,同时叹了口气。 这帮孩子不容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笼住了,想要挣破这张网的束缚,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即使是这样,结果会如何,那也只能看运气了。 宁王殿下看了看几个孩子,趁着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朝着两位兄长一摊手,快速的做了几个只有他们能看得懂的手势。 这几个手势的意思是,他放弃自己原有的观点和坚持,选择跟他们站在一起,支持他们的计划。 宁王殿下原本是不同意、甚至是反对他的父皇、皇兄以及各位王兄的计划,他并不是很相信所谓的命运,也不赞同他们算计这帮孩子,为了这个狗屁的天命,他当面跟惠兰掀过桌子,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在他们这一代就好,他们的下一辈就可以平顺的度过一生,不必为了所谓的命运而挣扎。 他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做出了一系列的反抗,但结果非常不好,他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差点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要不是他长姐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他现在还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都是未知的。 命运和现实狠狠抽了他一个大嘴巴,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很多年才从这个打击中缓过来。然而,当他重新回到正轨的时候发现,孩子们在他颓废的那些年里,已经被卷进来了,甚至成为了中坚力量,就像当年惠兰曾经说过的那样,这是命中注定的。 想到这里,宁王殿下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如何挣扎,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一切依然照常进行的。他曾经的叛逆,曾经的一意孤行,以及惹出来的那些惊天大麻烦,在如今看来,在命运看来,应该已经成为了一桩笑话,而在他看来,则是罪孽深重的见证。 如果不是他,事情或许就不会演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小天不会在那么小就没有了母亲,这些孩子不会为了所谓的冤案而奔波这么多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虽然那个至今隐藏在暗处,还没有真正露出真面目的对手是最终的祸首,但他自己也在推波助澜,是他的无知和傲慢让事态变得比预计更难以处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那个神秘的对手有了最终归属之后,他也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接受应有的惩罚。 “辰辰?”代王爷拍拍他,“想什么呢?想得这么的入神?” “王兄,我……”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作为一手带大宁王殿下的人,代王爷一眼就看穿了他家辰辰的心思,“记得惠兰那家伙说过的话吗?一切皆是命,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只需要接受就好了。” “惠兰那个家伙,果然是大师说过有佛根的,他说过的话,就从来没有不应验的。咱们当时就该堵住这混蛋的嘴,让他一句话都不能说才对。”宁王殿下嫌弃的撇撇嘴,小声的抱怨道,“我只是心疼这几个孩子,不想发生在咱们身上的事,在他们身上再发生一遍,可没想到……” “比预期还要严重,你的努力都白费了,是吧?” “说的就是啊!”宁王殿下点点头,“感觉自己像个笨蛋一样。” “怎么感觉有点丧?”代王爷轻笑了一声,“不要这么想,其实,也是件好事。” “好事?为什么?哪里好了?” “不觉得他们在这种强大的压迫之下,很快速的长大了吗?比他们同龄的小孩,要成熟了很多?”看到宁王殿下不说话,代王爷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他们受苦,想要他们安安稳稳、平平顺顺的度过一生,但是……”他耸耸肩,很无奈的说道,“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都不配。” “既然享受了权力,就应该承担责任,用尽全力为万民造福,这是我们这一生必须要做,也必须要做到的。”吴清若跟着说道,“你觉得你的那些王兄、王弟,真的只是游手好闲的闲散宗室子弟吗?你觉得他们在大夏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会置身事外吗?” 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他两位王兄说的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希望把这些重担由自己担着,孩子们的日子过得不要这么艰难就是了。 “我们有我们应该承担的,他们有他们应该承担的,谁也无法替代谁,谁也无法取代谁。”吴清若看看那几个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孩子们,“何况,你看看他们,不也乐在其中吗?你要是剥夺了他们的乐趣,他们也不会开心的,对不对?” “我明白了。”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以后不会再提了。” “乖孩子!”代王爷拍拍宁王殿下的胳膊,目光看着前面,落在几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们,还挺怀念的。” 沈茶耳朵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几位长辈似乎是在谈论他们,但声音极小,听的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了什么“承担”、“取代”、“乐趣”之类的词,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几位长辈闭着眼睛,看着有点疲乏。 她想了想,时候也不早了,若是长辈们累了,不如早早送回府休息,就不要跟着他们瞎折腾了,看现在这个样子,短时间应该折腾不出什么结果来。 沈茶站起身来跟宁王殿下、代王爷和吴清若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们觉得也可以,在宫里干坐着也帮不上忙,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府休息休息。 宋珏派白萌亲自送三位王爷回府,正好可以顺路去一趟刑部大牢,问问钱老先生,天行教是否在金国广泛的流行过。 “这个我可以回答你。”吴清若看看几个孩子,“他们最开始选择的就是金和辽,只不过,金、辽与我们不同,他们都有自己的信仰,被骗的也只是极为少数的人,根本就发展不起来,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才选择了大夏。而江南又是大夏最富庶的地方,他们才会把目标定在了那里。” “原来是这样!”宋珏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还是让小白子送三位回去吧,这样,我也安心一些。” 宋珏、沈昊林、沈茶跟着一起出去,看着白萌陪着三位王爷一起上了马车,等到皇宫门口的侍卫传来确切的消息,他们确实已经离开皇宫,几个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潘公公,快!”沈茶朝着潘公公一笑,“通知瑾瑜姐姐,可以开始准备了。” “好!” 840 准备个惊喜 “这是干什么?”沈昊林拉住沈茶的胳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兄长,这两天事情有点多,是不是忙晕了?日子过糊涂了?”沈茶笑笑,“明天就是大统领的生辰,瑾瑜姐姐想要给他办一个小型的家宴。”她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胳膊,“请柬不是早就给过我们,我昨天还提醒你来着,你难道都给忘了?” 沈昊林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想了好一会儿,朝着沈茶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小茶,昊林的这个记性啊,你就不用指望了。”宋珏有点幸灾乐祸,“他能记得今天早上都做过什么就很不错了,昨天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一些。” “嗯,我记得有的人都三四岁了,还会被打雷惊醒,醒了之后就哇哇大哭,必须要太后娘娘抱抱才能睡着。”沈昊林不动声色的反击着,“这种情况好像是七八岁,还是十来岁之后才有所改善,是不是?” “这也不能怪我啊,惠兰大师说我八字轻,很容易被惊吓到的。”宋珏一点都不在意沈昊林戳他伤疤,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觉得很有趣。“长大之后就会有所好转。” “八字轻?”沈茶一挑眉,“好像听大师提起过!”看看兄长又想说点什么,她赶紧把话题给拉回来,“就知道兄长会忘,所以,提前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了?”沈昊林很好奇的看着她。 沈茶朝着梅林招招手,从她那里拿过来一个小盒子,递到了沈昊林的跟前。 “送给大统领的礼物?”就着沈茶的手,打开那个小盒子,沈昊林看到的东西,轻笑了一声,“这倒是他会喜欢的,只不过,陛下应该不太愿意我们把这个送给他,对吧?” “也没什么不愿意。”宋珏探头看了一眼,“我不介意你们送他,但比较介意他什么时候派上用场。在我看来,如果晚上几年,可能会更好。” “我们只负责送,至于什么时候用,那就是你们之间要讨论的了。”沈昊林让梅林把小盒子收好,等一下在宴会上送给白萌。“不过,咱们的大寿星刚走,没有了主角,宴会还开的下去?” “只是因为瑾瑜那边没有准备好,临时把他给支走而已,一会儿再让暗影叫回来,给他个大大的惊喜,毕竟,又老了一岁,还是应该纪念一下的。” “我师父、两位王叔都知情?” “不知道。”宋珏摇摇头,“但我刚才给他们传递了信息,希望他们可以帮忙拖一会儿,等暗影到了,再放小白子离开。” “安排得还挺周到的。” “这不是应该的嘛,都是一家人了!”宋珏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而且,难得瑾瑜有想要做的事情,母亲也非常的支持,我们帮个忙、满足她的愿望就好了。” “嗯!”沈昊林的手还没放开沈茶,“有什么是我们要做的?” “那要问她。”宋珏朝着沈茶扬扬下巴,“都是她、瑾瑜还有苗苗安排的。诶,说起苗苗,人呢?” “一直陪着瑾瑜姐姐,现在应该在膳房。刚才其云传了话儿过来,说要去帮忙,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还说呢,他一天不见人影,又跑到哪里去了?” “去给瑾瑜姐姐忙活生辰礼去了。”沈茶乐呵呵的说道,“瑾瑜姐姐想给大统领准备一份难以忘怀的生辰礼,其云自告奋勇的给她帮忙去了。” “什么样的生辰礼?不会是活的吧?” “十有八九是的。”沈昊林一看沈茶露出有点心虚的表情,就猜到了,“长公主殿下不会是惦记着静王叔的隼吧?记得之前宫宴,静王叔说他家的隼孵出了小隼,其云和大统领还挺有兴趣的过去打听来着。” “不会吧?”宋珏看向沈茶,不是震惊,而是兴奋,“你们真的去找静王叔要小隼了?我前两次找他,他都不肯给我,小云……能要来嘛?” “应该吧,要不然就该瑾瑜姐姐亲自出马了。” “可是如果真的有小隼做生辰礼,瑾瑜又去膳房做什么?” “想要跟苗苗学做长寿面。” “长寿面不就是煮一碗面就可以了?”宋珏看看天色,招呼着大家往要开家宴的来凤阁走去,“不用这么刻意的去学吧?瑾瑜会煮面的。” “瑾瑜姐姐是想要做一碗特别的长寿面,跟普通的不一样。”沈茶耸耸肩,打了个哈欠,“苗苗说,她想要做的那种,确实是比较难,她们两天前就开始准备了。” “怎么样?能成功吗?”宋珏很好奇的看着沈茶,“味道如何?” “我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做了好几次,从来没有给我尝过。” “排斥你啊?” “不是排斥,是禁止,她俩禁止我进入膳房。她们两个总给我一种错觉,我进了膳房,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把那里给炸掉。”沈茶很无奈的耸耸肩,“而且,这几天不是忙着天行教和宋月绦、宋俊然的事,也没那个时间就管她们了。” 来凤阁距离御书房不是很远,几个人慢悠悠的晃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天色虽然暗了一些,但来凤阁上已经是灯火通明,看来宋瑾瑜早早的就准备起来了。 在来凤阁上忙忙碌碌的小内侍看到一行人的到来,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向宋珏他们行礼。 “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们。”宋珏摆摆手,看看来凤阁上进进出出的人,拉着沈昊林、沈茶以及匆匆赶来的宋其云往旁边的小凉亭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小茶,你那个计划还是要再改改的,意思是那个意思,但是……真正实施起来,不怎么靠谱。” “太耗费人力了,而且容易惊到对方。”沈昊林跟着补充道,“从现有的线索可以看出来,他们这一次活动的范围不是很大,但也有七八条街市,如果我们把七八条街市相关的铺子都换成自己人,但过于引人注目,不利于我们暗中监视。如果这几条街市上有怪盗的同伙,看到他们经常光顾的铺子出现了陌生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大概会悄无声息的跑掉吧?”沈茶微微一皱眉,“可是,如果我们不安排人在那些铺子里,就算我们引出了真正的怪盗,又怎么知道他会光顾哪家呢?如果他光顾的并不是我们为他准备好的陷阱,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宋珏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觉得沈茶的顾虑也是对的,假的盗案发生,对方会做出如何反应,并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如果对方不按他们的计划走,这引蛇出洞的戏码可就唱不下去了,想要借着天行教的人让宋月绦、宋俊然现身,也就不太可能了。 “这……”沈昊林想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对!”宋珏点点头,“让暗影们盯住目标店铺,一旦发生异常,立刻通知周围的兄弟来援助,怪盗再怎么离开,也逃不开这么强大的包围圈吧?” “也只能这样了。”沈茶想想,确实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看情况随机应变了。 “来了,来了!”守在皇宫门口的影十五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说道,“大统领快要到宫门口了!” 841 天行教的异常 白萌一到皇宫门口,就被收到宋珏消息的侍卫们给拦住了。 “你们……几个意思?”白萌看看围住自己的人,“你们这是要干嘛?” “大统领,得罪了!” 几个侍卫相互对望了一眼,迅速开始行动,两个人一左一右搂住了白萌的胳膊,另外两个拿出了一条黑布,准备要给白萌蒙上眼睛。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要造反不成?” “诶,大统领严重了!”影十三笑呵呵的出现在白萌的面前,拿过侍卫们递来的黑布,朝着他轻轻一挑眉,“配合下,不要让兄弟们难做。” “十三?”白萌看到影十三出现,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了一点,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你们这是要干嘛啊?好端端的,瞎折腾什么?” “嘿嘿嘿!” 影十三一边给白萌蒙上黑布,一边笑的特别猥琐——至少白萌是这么认为的。他在白萌面前摆摆手,确认对方确实是看不到了,这才示意抱着白萌胳膊的侍卫放开,自己拉着他往皇宫里面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说清楚再走不行吗?” “大统领这么紧张做什么?担心我把大统领给卖了?”影十三哼哼了两声,“怎么可能嘛,皇宫、乃至整个西京都是大统领管辖的范围,我怎么敢在这里做出对大统领不利的举动呢?”他拍拍白萌的胳膊,“放宽心,这是好事,你就大胆的跟着我走就是了。” 其实,白萌在影十三出现之后,就已经慢慢放松了,早就没有刚刚被围住时的慌乱了。他一再的追问,只是觉得事情发展的很突然,不知道御书房的那群臭小子又在作什么妖,害得他以为自己手底下这帮小混蛋要造反了呢。 “这是……”白萌跟着影十三走了百十来步,以他对皇宫的了解,他觉得这个方向应该是奔着御书房去的。他扽了扽影十三,“去御书房让你拉着我干嘛?我自己认路的。” “诶呀,大统领,稍安勿躁,跟着我走,等到了地儿,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帮家伙真是精力旺盛,天行教、藤家、完颜萍让他们忙活了好几天,居然还有力气来搞这些,我也是很佩服他们的。” “说起来,大统领去提审那个钱老头没有?”影十三看看身边的白萌,“他对天行教了解多少?” “就是去问了一下,他对天行教的了解还是挺多的。不过,是他在去金国之前,他的亲戚朋友就有天行教的受害者。他说,天行教最终的目的就是骗钱,他们的那套说辞,听上去天花乱坠的,其实禁不起琢磨的,只要不陷入其中,只要头脑冷静、不发热,就能看穿他们的骗术。值得庆幸的是,他身边的人,投入的银子不是很多,不超过千两,这跟那些动辄家破人亡的相比,要好很多了。而且,他们也不是那么的相信那个天行法师的话,很快就退出来了。结果,刚退出来不到一个月,天行教就东窗事发了。” “也是值得庆幸的。”影十三点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白萌是看不见的,他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否则,绝不止损失金钱那么简单了。” “你在边关,辽、金对这个天行教什么看法?” “看法?”影十三微微皱眉,“什么样的看法?是金人、辽人会不会被骗?” “对,你觉得他们会被天行教……也不单单是天行教,就是类似的这种,会被他们骗到吗?” “嗯……基本上不会,这种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骗财的,在辽、金、甚至是吐蕃、回纥那样的地方都无法生存下去,行不成气候。” “信仰的关系?” “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还有另外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与大夏人对金钱看法的不同。”影十三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咱们大夏人总喜欢用钱来解决任何麻烦,只要是银子可以解决的,基本上就不构成什么威胁。但外族不同,他们并没有视金钱如粪土这样的想法,他们对自己的钱,自己的财产看得非常的重,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破财免灾这样的想法。所以,在看他们来,堂堂正正赚他们的钱,没有任何的问题,但一旦被他们发现是骗子,会被他们收拾得非常惨。” “是这样啊!” “可不是嘛!”影十三左右看看,发现周围并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想想那两位的遭遇,你就能明白是为什么了?” “那两位?” “赌场。” 白萌一下子就理解影十三这句话的意思了,轩辕靓的弟弟和弟妹,也就是小茶的亲生爹娘,因为算计辽人,在自家的赌场抽老千被察觉了,才被关进了大牢,现在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明白了。”白萌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天行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生存的土壤。” “对,而且据我的了解,这个天行教,感觉跟别的骗子似乎不太一样,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大统领,你仔细想想,其他的骗子骗了钱,十有八九都是挥霍掉的,那些被骗的银子基本上是追讨不回来的。但天行教不同,我记得当时跟我们老大一起看卷宗的时候就发现,天行教所骗的钱都变成了银票,存在不同的钱庄里,几乎是分文未动。等到案子结束之后,按照他们的花名册,又发还给了被骗的百姓。”影十三转头看看白萌,“大统领,你不觉得奇怪吗?天行教反其道而行之的这种行为,感觉……” “我也有跟你一样的感觉。”白萌很赞同影十三的这个说法,“天行教整个行为的背后,似乎还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有可能也是天行教再次重出江湖的主要原因。”他侧头转向影十三的方向,“是你这么想,还是昊林、小茶也这么想?” “是我,总觉得是我自己多心,没想到大统领跟我一样的想法。”影十三看看不远处的来凤阁,“大统领,有什么话咱们稍晚一点再说,现在办正事要紧。” 842 敢辜负,打断腿! 被摘下黑色袋子的那一瞬间,白萌下意识的用手捂住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外面稍微有点刺激的光亮。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处御书房,而是在距离不远的来凤阁,他最亲爱的人们都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一生挚爱的人,面带微笑朝着他走过来。 他似乎听到了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混蛋们起哄的声音,也听到了他们拍巴掌的声音,但那些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长公主殿下,除了他的长公主殿下之外,没有人能入了他的眼。 宋瑾瑜在白萌出现之前,一直都非常的紧张,抓着沈茶和金苗苗的手不怕,她很担心自己的这个惊喜会变成惊吓。但在白萌出现、并睁开眼睛、专注的、满怀爱意的看着她的时候,这一切担心、一切紧张都不存在了,她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缓缓的朝着白萌走去。 在白萌的面前停下来,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对视,周围散发甜而不腻的气息,而这些甜甜的气息似乎自动形成了一个结界,将他们和其他的人隔绝开来。 看到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围观的沈茶同样松了一口气,在白萌出现之前,她跟宋瑾瑜一样紧张,只是为了不给宋瑾瑜压力,只是装作很轻松的样子。现在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她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真好。”她拉住身边沈昊里的胳膊,感慨万千,“瑾瑜姐姐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嗯,好人有好报。”沈昊林笑笑,“长公主是很善良的人,虽然之前经历过一些磨难,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顺遂的。”他转头看看站在自己另一侧的宋珏,“是吧?” “你俩说的都对。”宋珏朝着俩人一笑,“我刚才想起母后曾经说过的话。” “太后娘娘说什么了?” “母后曾经说过,瑾瑜这个孩子天性良善,可惜时运不济,年少的时候会吃很多的苦,感情上会经历一些坎坷,咬牙度过之后,她的运气会开始所有好转,在遇到人生中对的那个人之后,她往后的时光都是顺遂的。最终的结果就是寿终正寝,无病无灾无痛苦的离开人世。” “这是太后娘娘说的?”看到宋珏点头,沈茶想了想,“还真是有点准呢!” “不是有点准,是非常的准,只不过我当时听的时候不怎么在意,认为这就是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可惜……”宋珏耸耸肩,很无奈的继续说道,“事实证明,母后说的全中,尤其是在瑾瑜的感情上,就更准了。她那个何止是不顺,差点把自己搁进去,差点小命不保。” “但还是挺过去了,遇到了大统领,应该就是太后娘娘说的那个对的人吧?”沈茶看向宋珏,“太后娘娘对大统领是不是非常满意?” “嗯,很满意。”宋珏点点头,“说她是苦尽甘来,未来会非常的幸福的。” 金苗苗和宋其云距离沈昊林、沈茶和宋珏有点远,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宋珏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她拉着宋其云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宋珏。 “怎么了?”宋珏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我想问你的,是不是觉得有些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来看看?” “没有。”宋珏摇摇头,“我们三个就是感慨一下,瑾瑜能走到今天,能等到小白子,太不容易了。” “确实是,她经历得太多了,受到的伤害也太多了,导致她在感情上有些不太自信。”金苗苗轻轻地叹了口气,“昨晚上她还在跟我说,今天弄这么一出,会不会让大统领不高兴。” “哼,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皇姐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给他庆生,还敢不高兴?打死他!”宋其云哼哼了两声,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就让他们两个这么看着?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宋珏看出宋其云是想要为难一下白萌,不是作为什么王爷,而是作为宋瑾瑜的亲人、她的弟弟,给未来的姐夫一个下马威。 他朝着宋其云一挑眉,笑道,“去吧,做你想做的。” “好嘞!” 得到了允许,宋其云朝着正在看热闹的影十三和梅林招招手,做了几个手势,带着他俩气势汹汹冲着白萌和宋瑾瑜走了过去。 宋瑾瑜还在饱含深情的看着白萌,冷不防的被梅林抓住了胳膊,向后倒退了几步,跟白萌拉开了更远一点的距离。 “你们……”宋瑾瑜看看梅林,又看看挡在自己面前的宋其云和影十三,看到他们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你们……” “皇姐,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宋其云回头朝着宋瑾瑜笑笑,转过身来,扬起下巴,一副很傲娇的样子看着白萌,“小白哥,喜欢不喜欢这个惊喜?” “喜欢。”接收到宋瑾瑜传递的讯息,白萌也明白了宋其云是什么意思,“也很感动。” “既然喜欢、感动,那你有什么表示啊?” “表示?”白萌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的说道,“表示什么?” “当然是对我皇姐表示了,难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白萌越过宋其云,和宋瑾瑜对视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至死不渝。” 宋其云回过头看看自家姐姐的表情,又转过身看着白萌,看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这四个字足以概括大统领对他皇姐的感情了。但即使是这样,作为弟弟的态度和气势还是要亮出来的。 “至死不渝吗?很好。”宋其云往前走了两步,离白萌更近了一些,下巴扬得更高了,“小白哥,记住你说的话,如果敢辜负了我皇姐,我可是不会跟你客气的,一定会把你的腿打断的!”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白萌朝着他笑笑,看向已经被梅林拉到沈茶身边的宋瑾瑜,“我会好好爱护她的。” 843 更难糊弄了! 虽然这场家宴的主角是白萌,但因为身份的关系,主位还是宋珏来坐的。 而男孩们全部都坐在宋珏的左边下首那一排,女孩们则是坐在右边下首。潘公公、崔公公带着影十三、影五、梅林、梅竹在来凤阁单独开了席,宋珏他们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来来来,在正式开席上菜之前,咱们先敬寿星一杯。”宋珏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只是要委屈一下小白子了,非常时期、大敌当前,不宜饮酒,免得误事,咱们就以茶代酒吧!等到这一切都落下帷幕,有了一个最终的结局,这顿酒咱们再弥补回来,怎么样?” “一点都不委屈,一切都以大局为重。”白萌端着茶盏站起身来,“多谢各位兄弟姐妹!” “诶,只谢我们吗?”宋珏朝着白萌一条眉,“这场家宴可是瑾瑜忙前忙后的,难道就不该好好谢谢瑾瑜?” “谢各位兄弟,对长公主殿下是感激。”白萌看着宋瑾瑜,目光充满着爱意。 “啧啧啧,好了,好了,打住了,这种腻腻歪歪的话,留着你们私底下去说吧!”宋珏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来,看着我,看向我这里。”等到白萌把目光转向自己,他继续说道,“大家举杯,恭祝咱们的小白子又老了一岁!” 说完,宋珏爷不等白萌反应过来,直接将茶水一饮而尽。 “什么就又老了一岁?我今年也刚刚满二十岁,好不好?”白萌哭笑不得的看着宋珏,“我要是老了一岁,你不也是老了一岁吗?别忘了,我可就比你大三个月而已。” 白萌嘴上虽然假装嫌弃宋珏的话,但还是笑呵呵的将茶水都喝光了,还将空了的茶盏展示给大家看。 “大一天都是大,何况三个月呢,小白哥哥!” “呵!”白萌冷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重新坐下,“每年也就这个时候,我能勉强占你便宜。” “以后……”宋珏瞄了一眼宋瑾瑜,朝着白萌促狭的一笑,“恐怕连这个便宜也占不到了。” 白萌不想跟他说话,朝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宋珏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朝着守在门口的崔公公点点头,“可以开席了。” 御膳房的小内侍鱼贯而入,将手里端着的菜肴分别放在每个人的小桌案上,这一次的家宴菜单,是宋瑾瑜亲自拟定的,所有的菜品都是白萌喜欢的,就连准备的汤羹和甜品也都是合了白萌的口味。 走在最末的那个小内侍,则是拎着一个小食盒径直走到了白萌的跟前,将食盒放在他的桌案上,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海碗,然后将食盒重新收拾好,朝着大统领微微欠身。 “这是长公主殿下亲手为大统领煮的长寿面,为大统领庆生。” 小内侍说完,又向白萌微微颔首,拎着食盒,跟着他的同伴们离开了。 白萌看看眼前的这碗用料极为丰富的长寿面,再看看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的宋瑾瑜,朝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拿起筷子,将里面那根长长的长寿面,小心翼翼的挑起来,放在自己的食碟里。 宋瑾瑜满怀希望的看着白萌将那根长长的长寿面一点一点的吃完,还喝了一碗汤,看着他朝着自己伸出了大拇哥,才松了一口气。 “好吃?”宋珏夹了一筷子肘子肉放进自己的嘴里,看到白萌朝着自己点头,把自己的汤碗递了过去。 “干嘛?”白萌伸手护住自己的大海碗,“别想了,不可能。” “给口汤尝尝都不行?”宋珏很不满的哼哼了两声,“我都没吃到瑾瑜亲手做的面,难道连尝口汤的机会都不给吗?” 宋其云看看他俩这样,轻轻一挑眉,站起身来走到白萌跟前,趁着他跟宋珏对峙,直接把那个大海碗给端走了,挨个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尤其是宋珏那碗,满满当当的,特别的丰富。等这个大海碗重新回到白萌的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汤底了。 “你们……”白萌满脸写着不高兴,“太过分了!” “不记得那句话吗?”宋其云端着碗喝汤,一边喝一边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说了,往后的几十年,只要你想吃,皇姐就会给你做。现在分给我们一些尝尝鲜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就是,就是。”宋珏跟着附和道,“不可以吃独食哦!” 白萌被他们两个,再加上一个金苗苗怼了两句,也给怼得没脾气了,只能委屈巴巴的瞅着宋瑾瑜。 宋瑾瑜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大统领还真是越看越可爱呢! 茶过三巡,大家也吃了个半饱,进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天行教上面。 白萌把自己和影十三的讨论跟其他的人说了一下,他觉得这一点很重要,或许能成为他们打开天行教的一个突破口。 “积攒大量的财富,囤积大量的粮食,拉拢信众……沈茶看看沈昊林,“这个走向确实是有点不对劲儿。” “确实是不对劲儿。”沈昊林点点头,“很难不联想到他们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吧?是吧?”白萌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你俩也有这种感觉,对吧?” “可是,一个乡野村夫真的有这样的野心吗?”沈茶摸摸下巴,又喝了一口茶,“或者说,这个天行法师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夫吗?真的没有其他的背景吗?” “我反正就没相信过。”宋珏放下手里的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随随便便的一个乡野村夫就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呢?就算他这一代或许很平凡,但他的家世肯定不会那么的简单的,都能跑到金国和辽国兴风作浪,怎么可能那么平凡无奇呢?” “说的没错,只是……”沈茶想了一会儿,“天行教的案卷也就这么多了,我们从里面也看不到关于天行法师的任何其他的消息了。” “看不到没关系,咱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白萌把自己面前的那个肘子吃的干干净净,“啊,好饱!”他看看大家,“各自说说呗!” “没什么可说的。”沈昊林放下汤碗,侧头朝着白萌一挑眉,“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前朝余孽,就算不是,这一次也当他们是给剿了就成了。” “昊林的话,我就爱听了。”宋珏赞同的点点头,“管他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直接灭了,以除后患!” 一直都在关注着孩子们的讨论的崔公公和潘公公,在听到这里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 哎,孩子们长大了,越来越精了,以后糊弄起来就更难了! 844 难得的独处 白萌的生辰过后,大家又开始忙活起来了,是片刻都不得闲。 镇国公府的人,上至沈昊林、沈茶、宋其云和金苗苗,下到暂时驻扎在禁军的驻地的沈家军的将士们,都开始为启程回嘉平关城做准备。 沈昊林、沈茶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把带来的那些马车什么的都留在京里,自己带着人轻装简从返回边关的,可他们也没有预料到,准备从京里带回去的东西,远远多于带过来的东西。 他们来的时候,带来七八辆马车的东西,可回去的时候,至少要带走十七八辆马车,这个数量上的变化,让沈昊林、沈茶、宋其云和金苗苗都非常的头疼,这无形中给他们增加了很多的负担,增加他们在路上的时间,会让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至少要晚半个月才能回到边关。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赐,况且,他们常年不在京里,无法在长辈们跟前尽孝,已经是很愧疚了,如果再推辞长辈的礼物,那就不太好了。 在收拾行装的同时,他们同时还制定了针对天行教、怪盗的抓捕计划,沈茶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 他们把关于怪盗的所有资料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找出怪盗经常光顾的街市和店铺,安排了一定的人手,为的就是混个脸熟,免得怪盗来踩点的时候,看到店里出现了陌生人,就心生警惕,毁了他们的计划。与此同时,他们在暗影中挑了几个身手比较灵活的,假冒怪盗,对这些重点关注的店铺实施偷盗的行为,当然,这都是假的,事先要征得店主的同意才行。 计划传到江南各州府,各州府都非常的重视,虽然有点麻烦,但他们也想彻底的解决这个怪盗的问题,要不然,隔长不短的给他们来一次,也是特别的烦人的。所以,各州府衙门配合的非常积极,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第一次栽赃计划的那天到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针对天行教的调查同样也在进行中,宋珏、沈昊林、沈茶一致认为,这个骗子团伙在沉寂了快二十年,再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绝对不是偶然的,但是他们自己想要东山再起,还是被什么人教唆的,还是需要去证实的。 但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认为,被人教唆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虽然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但沈茶觉得还是要抽点时间去看看轩辕靓和澹台平川,这一次离开西京之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还是多团聚一下比较好。 沈昊林本来就是想要劝沈茶多珍惜和轩辕靓、澹台平川见面的机会,这两位虽然有奇遇,寿命要比普通人长一些,但世事无常,还是要珍惜眼前的人,免得日后给自己留遗憾。 不过,他看到沈茶很主动的拉着自己去轩辕小院,突然有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他一直都担心茶儿会变成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但现在他这颗心放下了。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很快就来到了实施栽赃计划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沈昊林、沈茶从代王府出来,直接去了轩辕小院,早就约好了跟这老两位一起吃晚饭。 他们在轩辕小院待到了快宵禁,才跟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告辞,两个人手拉着手,慢慢悠悠的在稍显冷清的街上溜达。 梅林、梅竹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不打扰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 “回去之后,好好歇几天再做别的事。”沈昊林侧过头看看沈茶,“昨天苗苗还在跟我抱怨,说好不容易给你补起来的肉,这几天又掉没了,而且还比来西京之前,又瘦了一圈。” “她也跟我说了,说现在给我们吃什么、补什么都是白折腾,除了正常的一日三餐之外,其他的也不弄了,等到我们回去之后,再好好的调养一下,那样的效果会更明显、会更好一点。”沈茶看向沈昊林,淡淡一笑,“来之前,我们都没想到,这一次进京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很多事都是悬而未决,它们就好像是碎片一样,看上去彼此之间没什么关系,都是独立存在的,但我总觉得,最后这些碎片会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局。” “难得的清闲。”沈昊林伸手摸摸他的头,“就别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以后可有咱们愁的。” “嗯!”沈茶点点头,想起刚才澹台平川悄悄跟自己说的话,“老将军想要搬到边关、跟咱们一起住。但不住在国公府和侯府,想要找个僻静的宅子。” “澹台老前辈跟你说的?就刚才你们出去聊的?”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想了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嗯……”沈茶看看沈昊林,“我没答应,因为我觉得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我们跟金国打完,边关彻底稳定了才行。否则,万一他俩出点什么事……”她轻轻摇摇头,“无法想象。” “你做的对,至少现在不能搬过去,要等一切都安稳了、至少边关安全了才可以。”沈昊林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也给自己留点做准备的时间。” 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紧紧的握住沈昊林的手,她都想不到,自己会接纳轩辕家的人,她还以为自己会记恨他们的。 “你是个善良的、善解人意的孩子,一直都是。”沈昊林停下脚步,拉住沈茶,再次摸摸她的头,“我以你为傲。” 845 哇,救命呀! 看到沈昊林的表情,沈茶轻轻笑了笑,她兄长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特别的认真,尤其在她的事情上面,就更加的明显了。 “笑什么?”沈昊林拉着沈茶的手,继续往前走,“说的不对?” “对,兄长说的都对。”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会很介意这个,对于和这件事情有牵扯的人都非常的排斥。我不否认,在刚开始面对老将军的时候,确实是这种想法。但真正了解过去的事情之后,才知道了长辈们的苦衷和不得已,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有多偏激。”她转头看看沈昊林,“这么多年,兄长都一直担心我,害怕我因此走入歧途,对吧?” “你不会走入歧途,但会担心你这口气憋在心中,会伤害到自己。” “放心吧,就算是一条路走到黑,我的怒气也不会对准自己人,承受怒火的永远都是辽人和金人,大夏的很多乱子,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你这话若是让耶律兄弟听到,他们会很伤心的。” “他们会伤心?兄长自己相信这个?”沈茶摇摇头,“虽然是合作,看着现在的关系还行,但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谁不知道谁啊?谁能相信谁啊?不过就是打了这许多年,彼此都有些疲乏,需要停战休息,各自退了一步,和平共处而已。再加上有完颜萍这么个出头的橼子、众矢之的,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打掉她是所有人眼下最重要的事。等这个威胁被铲除掉,局面会演变成什么样子,那可就说不准了。”她看看沈昊林,“兄长认为宋俊然和宋月绦的嫌疑有多大?” 沈昊林没说话,朝着迎面走过来的巡防营兵士点点头,为首的校尉停下脚步,朝着两个人行了礼。 “国公爷,大将军!” “如何?” “一切正常。” “辛苦了!”看着校尉又行了礼,带着自己的小队离开,沈昊林拉着沈茶继续走,“这件事情有诸多疑点,绝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薛伯母的案子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的环节,下面的水会很深。”他看了一眼身后,距离他们不远的护卫们,转过身来,压低声音说道,“茶儿,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师父、王叔他们似乎……” “有事瞒着我们。” “没错,而且还不是小事。” “其他的暂且先不说,就只是天行教这个案子,他们瞒了我们不少。代王叔给的资料,我看了,被刑部的备档都全。要说他们对天行教没有深入的了解,我是不太相信的,而且,他们对天行教如此的重视,已经超乎对一个普通骗子团伙重视的程度了。” “这也是我想的,有结论了?” 沈茶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沈昊林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的问题。 “兄长可还记得,大夏建立之初那几年发生的事情?” “建立之初的那几年?”沈昊林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备档,“你的意思是……” “嗯!”沈茶很肯定的点点头,“前朝余孽,卷土重来。” “果然吗?”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二十年前就失败了,依然还不肯放弃吗?” “没错,如果照着这个思路去想,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也是为什么王叔们一个劲儿的把天行教往骗子团伙上靠,如果真的只是骗子团伙,他们最开始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反应绝对不会是那个样子的。”看着不远处的国公府,沈茶又接着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试探了一下那两位,他们应该不是知情人,只知道天行教骗了不少人,其他的都一概不知。”她抬起头看看夜空,“所以,知道内情的,就那么几个。” “从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说明,天行教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嗯。”沈茶点点头,看向沈昊林,“至少暂时看不出天行教跟我们在查的事情有什么关联,要是有关联也没有关系,一起收拾了就好。” “除了天行教,我们在查的事情,长辈们也多有隐瞒,有点……我们逼着问一点,他们就往外倒一点,我们不逼着,他们就闭口不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而且,逼着问出来的,也是经过他们斟酌、他们准备好的,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漏洞。”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可以感觉到的是,她们在尽全力保护我们,但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 “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不用着急。”沈昊林笑笑,“这个真相应该离我们不远了,从他们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这个局最后会由我们来终结的,所以,稍安勿躁,静待那一刻的到来。” 两个人一边轻声的聊天,一边慢慢晃到国公府的附近,还没靠近,恍惚间看到有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徘徊。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看看国公府四周值夜的暗影,同时挑了挑眉,看来这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是熟人,否则暗影们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行动。 两个人同时转向后面,朝着梅林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了那道黑影。 梅林几人很无奈的看着这两个玩心大起的家伙,没多会儿的工夫,就听到从国公府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惊叫,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特别的瘆人。 几个人快速的冲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跟前,就看到了一个人蜷缩在地上,浑身抖得向筛子一样。 “晏大少爷,就您这个胆儿,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影十三凉凉的说道,“大半夜不睡觉,跑我们国公府门口干嘛?莫非是不满我们国公爷和大将军,想对他们不利?” “不……不……”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人听到影十三的话,赶紧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沈昊林、沈茶,赶紧冲过去,抱住沈昊林的腿,“国公爷、大将军,救命啊!” 846 哟,自个儿送上门了! 沈茶让暗影把这位准备嚎啕大哭的晏远大少爷给拖进国公府,省得他在府门口丢人现眼。 虽然他们这条街区也没几家人住,但是大半夜的,嚎得这么响亮,也怪吓人的。 所以,就算心里特别的不乐意,他们也是让晏远进了国公府,但没往里走,直接拖到了离大门口最近的小厅里,让人掌了灯、拿了炭盆过来,也可以将就一下了。 点了灯之后,沈昊林、沈茶他们才发现,这位曾经风光无比的晏远大少爷,此时此刻特别的狼狈,满脸油污不说,身上的衣裳都是破破烂烂的,仿佛是他们曾经见过的逃难的灾民。 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晏远道了谢,咕咚咕咚的一口气都喝完了,然后把茶盏往梅林跟前一递,那意思是想要再来一碗。 “多日不见,大少爷倒像是换了个人。”影十三挡在梅林跟前,接过晏远手里的茶盏,“这是上哪儿逍遥去了?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十三将军,别拿我开玩笑了。”晏远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我是拼了一条老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刚回京就来找二位了,求二位救命!” “回京?”沈昊林、沈茶对视一眼,“这些日子,大少爷出京了?去哪儿了?” “说来话长,国公爷、大将军,能赏口吃的吗?不瞒你们说,一天没吃饭了。” 沈茶朝着影十三点点头,后者将续好的茶水交给晏远,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少爷,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又是何苦呢?” 晏远苦笑了一下,看着影十三离开,转过头重新看向沈昊林、沈茶,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这才把这些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讲述一遍。 “因为欠了赌场、教坊司很多银子还不上,国公爷、大将军屡次拒绝我的请求,代王府那边又威胁我,不许我乱来,我当时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想要出去避避风头,躲开教坊司和赌场……尤其是赌场的打手们。正好我夫人的弟弟在柳州府做买卖,我就投奔他去了。” “柳州府?” “是的,柳州府,算是江南比较繁华的地方了,我想着躲两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又跟梅林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严肃。 柳州府作为江南地区最繁华的州府之一,也是这一次受怪盗案影响最严重的一个州府,几条繁华的街市,至少有一半的铺子都频繁被拐到光顾,弄的这些铺子的掌柜、老板都不敢正常开门营业了。 不过,沈昊林、沈茶他们怀疑过,天行教的老巢就应该在柳州府,只有离得近,下手才更方便一些。 今天听晏远这么一说,他们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准的,沈茶给靠在门口的影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宫里把当值的白萌给请来,说不准他们可以找到天行教的老巢,一网打尽。 晏远看看沈茶,又看看影五,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索性丢开来,继续将自己的遭遇。 “我到了柳州府,按照夫人给的地址找了过去,确实是找到了她弟弟的铺子。” “尊夫人的弟弟姓什么?做的又是什么买卖?” “姓鲍,单字圭,在柳州府做玉器生意的。之前夫人只是说小买卖,但亲眼看到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小买卖,规模还是挺大的。” 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皱眉,他们快速的回忆了一下柳州府衙提交上来的名单,被怪盗光顾的玉器铺里,并没有一家掌柜姓鲍或者老板姓鲍的。 “规模很大?在当地是个什么水准?生意可还好?” “在我看,规模是不小,在柳州府的话……”晏远轻轻摇摇头,“算是中等水平吧,生意还行,说得过去。要我说,这样的规模就挺好的,距离他那个铺子不远,也就隔了三家店铺,也是一家玉器店,规模挺大,得有两个多我妻弟的铺子大,结果,被人偷了好几次。” “是这样啊!”沈茶轻轻点点头,“你继续说。” “但是……”晏远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我在鲍圭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前几天还可以,他陪着我四处转了转,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忙了起来,整日里不见人影。我注意观察了一下,他几乎都是每天早早的出门去,晚上特别晚才回来。出事前的几天,他每天晚上都带着不同的人到家里来,有的时候是五六个,有的时候是十几个,他们每次都到鲍家的暖阁里聚会,有的时候是半夜结束,有的时候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你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他们关起来的,对吧?” “大将军英明!”晏远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虽然从小不学无术,但好歹是出身大家,那些弯弯绕、耍心眼的事都瞒不了我,观察了两天,我发现他们特别的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那些人说是在暖阁里聚会,但根本就是障眼法,他们假装暖阁特别的热闹,但实际上里面没几个人,其他的人都换了晚上的衣服偷偷摸摸的出去了,我撞见过一次,有凌晨才回来的,身上还背着大包裹,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你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这不是好奇心太重了?就想着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猫腻儿,所以,就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听到什么了?” “他们说什么攒齐这一次的交给上面,任务就结束了,可以休息一阵子之类的。”晏远轻轻地叹了口气,“其他的没听到,因为我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被发现的时间就跑了,但确实是跑不过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他们抓着,直接给捆起来扔柴房了。” “你妻弟不管?”沈茶微微一皱眉,“还是说,他其实是主谋?” “他是主谋,是那些人的头儿。”晏远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跟我以前见过的他,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他让人抓我、捆我的时候,那冷酷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在我的印象中,他跟夫人一样,都是那种很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的人。” “你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大概……”晏远算了算,“三四年了吧?就过年的时候,彼此送过年礼。”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沈茶摸摸下巴,“你妻弟已经不是你妻弟了?” “那不可能!”晏远摆摆手,“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仔细想想,这次见面,确实是不一样了。他变得老成、圆滑了,而且好像还信了教,家里弄了一个小佛堂,供了一尊玉佛。” “玉佛?”沈茶坐直身子,“可还记得什么样子?” “记得。” “梅林,笔墨纸砚给大少爷。”沈茶表情十分的严肃,“请大少爷把玉佛的样子画下来,越详细越好。” 当影十三和白萌一起回来的时候,晏远的玉佛爷也画好了。 几个人拿着晏远画的那幅图,同时冷笑了一声。 “呵,还真是巧啊,这不就是自个儿送上门了吗?” 847 安排一下 有了晏远画出来的图,基本就可以认定,那尊丢失的玉佛被什么人偷走了,又被安置在了哪里。 关于晏远的家世背景,代王爷之前就已经给过他们调查资料了,晏远的夫人出身一般,并非高门大户,出身家底儿比较殷实的商贾之家,当初给晏远结这门亲事也是看中了女方的嫁妆,可以给晏家解一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没想到,这鲍家居然跟天行教扯上了关系,而且从晏远的表述中可以判断,鲍圭在天行教中的地位应该不低,至少是能说话算话的那种,是家中长辈本身就是天行教的人,还是他自己加入的时间很长,为天行教做了很多的贡献,那就不知道了。 “大少爷。”沈茶看向晏远,“尊夫人可有礼佛的习惯?” “有。”晏远很肯定的点点头,伸手指指那个画像,“家里有一个佛龛,供奉了跟这个差不多的。” “确定吗?” “不是很确定。”晏远想了想,“我不是很能分得清这些,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家里看看。”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晏远点点头,同时站起身,先后离开了小厅。 晏远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不知道这几个人又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三个人刚到小厅的门口,就碰到了从膳房拎个食盒回来的影十三,沈茶让他把食盒递给梅林,白萌则是拽着影十三的手腕,让他跟着他们一起走,走到离小厅很远的花园,确保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会传到小厅里,几个人才停了下来。 “你们觉得……”白萌朝着小厅的方向扬扬下巴,“晏远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有多少可以相信?” “我觉得……”沈茶看了一眼小厅,“基本上可以相信,不太像作假的,毕竟他刚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我们在查玉佛和天行教,不太会说谎骗我们。” “你确定他真的离开西京了?他真的是今天……嗯,两个时辰之前回来的?” “基本可以确定。”沈茶朝着白萌笑笑,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说道,“他出现在国公府门口的那一刻,这段时间的行踪就已经查清楚了。” “这么快?” “大统领,关于国公爷和我们家老大的安全,怎么能有一丝丝的怠慢呢?”影十三抱着胳膊,跟白萌说道,“晏远是一个多月之前离开西京的,就是那次被代王爷威胁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跑了,因为那天晚上,有几家地下赌场的打手去他家里找麻烦。而他回京的时间也确实是两个时辰之前,我们问过了西京城门口的守卫,还有国公府附近值守的暗影也可以证明这一点。这位大少爷也是很有意思的,回京之后,就直奔了国公府,在我们家门口足足蹲了两个时辰,连个地儿都没挪。”他朝着白萌一挑眉,“城门口的守卫可是大统领的人,他们要是玩忽职守,大统领怕是要痛哭流涕了吧?” “痛哭流涕?”白萌摆摆手,似笑非笑的说道,“若真的玩忽职守,该痛哭流涕的可是他们,并不是我。不过,晏大少爷是怎么跑回来的?有人放他回来,还是自己找机会跑回来的?” “对,这是一会儿我们要问的问题。”沈茶点点头,“鲍圭碍于晏夫人的面子,应该不会杀了晏远,但为了防止他偷跑出来给官府通风报信,应该是看管的很严。晏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自己找机会跑出来的可能并不大,十有八九是被人偷偷放出来的。只是……” “只是,他跑了就一定会惊到鲍圭和他手下的那些人,不知道会不会撤离那个玉器铺。” “不知道。”沈茶摇摇头,“已经飞鸽传书去了柳州府,能不能抓到人,就看运气了。” “十三,都安排好了?”看到影十三点头,沈昊林又看向白萌,“小白,找人拿着你的令牌,由禁军、巡防营各派一组人把晏府围起来,只许进不许出。还有,动静小一点,不要被里面的人听到了。” “你这是要瓮中捉鳖?”白萌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块令牌,直接丢给影十三,“你们暗影应该已经布置好暗哨了吧?十三,你拿着我的令牌,直接调两队禁军,换上便服,在晏府附近埋伏,再去巡防营调一队,在外围巡逻。” “大统领,你真是神了啊!”影十三接住白萌的令牌,妥善的收到了怀里,“你怎么知道我安排了暗影去盯晏府的?” “不过是给那位大少爷拿个吃的而已,用得着你亲自去吗?而且还去了那么长的时间。”白萌笑笑,“所以,我们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都觉得那个鲍圭很有可能会跟着一起跑到西京来。” “而且,那位大少爷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沈茶看向小厅的方向,“我们去安排,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听完了晏远的话,觉得这个安排特别及时且重要。” “是因为他说,回了西京之后发现,除了国公府之外,没有他可以相信的地方,对吧?”看到沈茶点头,白萌叹了口气,“他大约是想到了自己的夫人也礼佛,家里也有一尊差不多的佛像,所以,心里非常的害怕,哪怕会被人看成怪物看,也要在国公府门口蹲着,因为这里要比家里更安全。” “没错。” “果然是野兽般的直觉,万一回家之后,晏夫人把他交给鲍圭,那岂不是又一次羊入虎口了?”白萌伸了一个懒腰,“你们继续问吧,我去宫里了,十三跟我一起走,去驻地调人。” “好。”沈昊林点点头,“你回去跟小珏说一声,告诉他,明天我们必然会进府拿人。” “知道了。”白萌点点头,轻哼了一声,“你们看着吧,这家伙今天晚上肯定又要兴奋的睡不着了。” “呵,别说兴奋的睡不着了。”沈昊林跟着吐槽,“说不准明天就央着你要偷偷出来看热闹呢!” 848 鲍夫人的告发 沈昊林和沈茶回到小厅,就看到吃饱喝足的晏远半瘫在椅子上,满足的打着饱嗝儿,看样子这柳州府一行是没少受苦,连贵公子应该有的礼仪都彻底丢开了。 梅林一脸嫌弃的站在旁边看着他,实在想不通,曾经那个不可一世、堵在国公府门口叫嚣的晏大少爷,几个月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德行,果然读书人都是有两张面孔的。 听到小厅门口传来动静,晏远懒洋洋的回身看去,就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并排走进来,他赶紧坐好,仿佛刚才那个坐没坐相的家伙并不是他一样。 沈昊林、沈茶很有默契的当没有看到晏远的变化,直接走到他面前坐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晏远。 “国公爷,大将军,你们这是……” “大少爷,从你被抓到你逃出来,一共有几天?” “三天。”晏远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不瞒二位说,这三天真的是度日如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嗯!”沈茶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么,大少爷可以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吗?鲍圭没有派人严密的看守你吗?” “看守……”晏远轻轻摇摇头,“我被抓起来之后,就被丢进了他们家的柴房,没捆,也没有堵嘴,只是把外面的门给锁了,不过,一日三餐还是定点送进来的。鲍圭这个小子,跟我夫人的感情很好,就算被我撞破了他的事情,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更不可能杀了我。他把我关起来,只不过是害怕我听到了不该听的,去官府告发。虽然我身上没有任何的官职,但毕竟出身官宦人家,他对这个还是很忌惮的。” “所以,是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给放了呢?” “是弟妹。” “弟妹?”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同时挑了挑眉,“哦,鲍夫人。” “可是……”梅林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很不解的问道,“鲍夫人为什么要放走大少爷呢?她不是应该跟鲍圭一条心的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晏远微微扬起下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他们的感情似乎不是特别的好,我在他们家的这些天,除了刚到的那天,还有她放我离开的那天,就没见过她出现。我曾经跟鲍圭打听过,他说弟妹性子很孤僻,平时就喜欢在家里呆着,不怎么喜欢出门,也不怎么喜欢跟人来往,到柳州府好些年,也没见就有什么来往比较密切的朋友。” “是吗?”梅林想了想,“鲍夫人的状态如何?” “看着不是特别的好,整个人很瘦,脸色也不是太好,很苍白,像是生了很重、很久的病一样。”晏远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她从给我开门到领着我去鲍家后院的小门,距离不是特别的远,但对她来说,好像是一段很艰难的路。我离开之前,鬼使神差的往回看了一眼,就看到她靠在墙上喘得挺厉害的。但看到我回身,又赶紧挥手让我快点走。” “看样子身体确实是不怎么好。”沈茶点点头,“你说她给了你一个钱袋?能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可以。”晏远答应的很爽快,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交给身边的梅林。“之前这里面一共有七十多两银子,足够我从柳州府回西京的盘缠了。只不过,我担心鲍圭发现我不见了,会派人来追我,我根本就没怎么住过客栈,即使是住客栈,起居也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梅林接过那个钱袋,把里面的银锭子全部都倒出来检查那个钱袋,摸着摸着,感觉到了异常,从靴筒里抽出自己的小刀,很小心的把钱袋裁开,从里面掉落出来一张纸。 她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满脸惊讶的晏远,展开快速的浏览了一番,递到了沈昊林的手里。 “果然。”梅林叹了口气,“鲍夫人要告发她的丈夫,欲行不轨之事。” “什么……意思?”晏远眼巴巴的瞅着梅林,“他们真的……没干好事吗?” “大少爷知道江南地区发生的怪盗案吧?”看到晏远微微点头,梅林冷哼了一声,“你的这位妻弟就是怪盗案的嫌犯之一,鲍夫人说,大约一年半之前,鲍圭的行为开始变得鬼鬼祟祟的。” “一年半之前……”沈茶凑过去看沈昊林手里的那张纸,“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鲍夫人说,一年半之前,一向亲自负责玉器采买的鲍圭开始一反常态,再也不参与任何采买,但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时不时的还带一些不知道从哪儿认识的狐朋狗友来家里,一折腾就是一晚上,直到凌晨才散。” “鲍夫人说了,鲍圭的那些狐朋狗友特别不懂规矩,有几次喝得醉醺醺的,直接闯到了后院,要不是鲍圭即使拦住了,就进了鲍夫人的屋子。即使鲍圭警告过他们,他们表面上答应,但依然我行我素。只是后来几个月,他们喝酒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样的事情几乎就不再出现了。最近这一个多月,他们的聚会特别的频繁,每隔五天就聚一次,但与其说是聚会,不如说把鲍家当了一个类似客栈一样的地方,他们都是换了衣服就走,等到天蒙蒙亮才回来。”梅林拍拍手,示意大家注意自己,“重点来了,鲍夫人说,他们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装着那些东西的包裹,有的时候还沾着些许的泥土。” “她怀疑……”晏远一皱眉,“那几起盗窃案是鲍圭所为?” “不。”梅林的表情非常的无奈,“鲍夫人的想法很奇特,至少一般人不会这么想,她怀疑……那些东西都是明器,鲍圭是去盗了什么古墓。” “她这么想也不稀奇。”沈昊林把那张纸丢在桌上,“柳州府确实是有很多古墓,也有不少盗墓贼在附近活动。但我们很清楚,鲍圭绝不是什么盗墓贼,跟那个完全不沾边。” “没错,他即使不是怪盗本人,也是跟怪盗有关的,至少是帮着怪盗转运那些偷来的赃物的。”沈茶看向晏远,“鲍夫人的告发,我们接下了,有件事还要劳烦大少爷,帮我们画几张鲍圭的画像,没有问题吧?” “当然,乐意效劳!” 849 哟,瓮中捉鳖了啊! “十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 影十三看看悄无声息的落在自己身边的白萌,轻轻一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画像。 “这是……”白萌借着月光,凑过去看了一眼,“是鲍圭?人已经到了?” “到了,半个时辰前进的晏府,一共五个人,领头的就是这个鲍圭。”影十三点点头,看看白萌,“大统领怎么来了?不用在宫里吗?” “陛下让我过来帮他看着点。”白萌伸了一个懒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在影十三跟前一晃,又重新收了回去,“奉圣命办差,没有后顾之忧。”他看看影十三,“有什么计划?” “等夜深人静了,里面的人都睡了,安排几个人摸进去看看。鲍圭他们不是空着手来的,想来是盗窃案的赃物,不是要在京里活动关系,就是要栽赃给晏大少爷。幸好晏大少爷心眼多,并没有回家而是来了国公府,否则定然会着了道,到时候就算他再能言善辩,也辩解不清了。” “可不是,要说自己的夫人和妻弟欲图不轨,他完全不知情,恐怕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 影十三点点头,想起刚才影九给自己送画像时说起的鲍夫人的告发,凑到白萌耳边,转述了一遍。 “鲍夫人亲笔告发自己的相公?”看到影十三很肯定的目光,白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她的想法不太准确,但可以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鲍家姐弟俩不简单。” “何止不简单,当年晏、鲍两家的亲事,恐怕也是在他们的算计之内。”影十三叹了口气,“晏家需要鲍家的嫁妆,鲍家则是需要一个恰当的身份来掩盖自己,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顺便找一个替罪羊。” “没错。”白萌冷笑了一声,“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虽然当年他们败了,但并没有认输,还想着将来的某一天东山再起。这个天行教,所谋甚大,不可小觑。” “大统领,你觉得这真的跟前朝余孽有关?”影十三微微一皱眉,“都已经过去百余年了,还有人忠心耿耿的效忠他们?我年纪虽小,但对前朝之事也略知一二,以他们皇室的品性,早把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吧?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些别有用心的人,扯虎皮的那种。” “可不就是扯虎皮吗?”白萌冷笑了一声,“虽然他们没什么本事撼动我大夏基业,但隔一段时间……哦,准确来说,隔上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就来这么一次,不也挺恶心人的?还不如借着这次怪盗案,彻底铲除了,免得咱们办正事的时候,跑出来给咱们裹乱,坏了咱们的大事。” “倒也是。”影十三点点头,看看天色,又看看晏府的方向,看到了那边的人给他们发来讯号,他朝着隐藏在暗处的几个暗影一摆手,“你们去吧,小心一点!” 被点出来的几个暗影朝着影十三打了个手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摸进了晏府。 晏府附近的民居都已经被禁军、巡防营给临时征用了,住在这里的百姓已经被妥善的安置到了其他的地方,确保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影响。 而白萌和影十三所在的这处民房,是视野最好的,能很清楚的看到晏府周围的情况。 他俩靠在窗边,时不时的朝着晏府的方向望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俩人也没聊多大会儿,估摸着有半柱香的工夫,那几个暗影就回来了。 “如何?”影十三站直了,“确定是鲍圭?他们带了什么东西来?” “是鲍圭,他们带了一尊玉佛,还有盗窃案中所列的几样价值比较贵重的玉器。” 影十三和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把这些东西带来,是真的打算要嫁祸给晏远,让这位大少爷当自己的替罪羊的。 “知道了。”影十三朝着他们挥挥手,让他们离开,看向白萌,“大统领,要抓吗?” “你问过昊林和小茶了?”看到影十三点点头,白萌一挑眉,“他们怎么说?” “跟大统领说的一样,抓!” 白萌和影十三达成了一致,两个人各自带着禁军、暗影直接冲向了晏府,暗影们翻墙进去,将晏府的大门打开,把所有的人都放了进去。 白萌在前院、正堂留下了一队禁军,带着另外一队和影十三一起直奔跨院,另外让几个女暗影去后院将晏夫人控制起来。 白萌和影十三站在鲍圭和他带来的那四个人所在的客房门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抬脚,只听见咣当一声,客房的门被他们俩给踹塌了。 “谁?什么人?” 鲍圭和他带来的四个人,一路奔波从柳州府到西京,心里和身体上已经到达了极限,虽然在晏府看起来暂时安全,但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哪怕是睡下了,也把趁手的家伙放在自己的枕边。 听到房门被踹开的声音,几个人快速的拿起手边的家伙,从床上跳下来,朝着奔自己而来的禁军就扑了过去。 但他们根本就不是禁军、暗影的对手,刚要反抗就被制服了。 收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凑热闹的宋其云一进晏府,就看到前院的地上捆了一溜,鲍圭几个人被五花大绑,捆的结结实实的,就连晏夫人也被几个女暗影捆上了,独自站在一边发呆。 “干得不错嘛!”宋其云走过来拍拍白萌、又拍拍影十三,“这是瓮中捉鳖了啊!” 850 深藏不漏的府尹大人 禁军、巡防营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吵醒了不少的人,附近的好事者披着外衣、睡眼惺忪的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热闹,看到晏府被团团围住,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帮人看热闹的心思太明显了。”收到消息的京兆府尹大人听完梅捕头的转述,轻轻叹了口气,“曼大公子的人缘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不好。” “大人,咱们应该怎么做?”梅捕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府尹大人一眼,“要属下带人过去吗?” “带人过去干嘛?”府尹大人摆摆手,“那几位办的事,是你我可以随便插手的?咱们不方便出面。” “那就不管了?”梅捕头不赞同的摇摇头,“大人,要不属下自己过去看看,问问情况,怎么样?” 府尹大人想了一会儿,朝着梅捕头点点头,“也可以,问问需不需要咱们帮忙。” 梅捕头从京兆府离开,没有多一会儿就回来了,看到府尹大人站在院子里发呆,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 “如何?” “晏大公子似乎不在被抓的行列,那几个被捆的,属下很眼生。”梅捕头回忆了一下,“晏夫人也在,但好像也被抓起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且,不止白大统领在,沈家军的人也在,估计不是小事。大统领让属下转告大人,只要天亮之后安抚好百姓即可,其他的都由他们来处理。” “知道了。” “还有一点,属下离开晏府之前,远远的看到了礼亲王的灯笼。” “礼亲王?看来是惊动宫里了,那就更不是我们该出面的。”府尹大人想了一下,“既然是这样,就由着他们去做吧,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你去休息吧,天亮之后,维护好城里的秩序就好了。” “是,属下告退。” 府尹大人看着梅捕头离开,并没有回到屋子里面,而是裹紧自己身上的披风,站在院子里面,抬起头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 其实,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除了是京兆府尹这一个官职之外,他身上还有另外一个官职,就是钦天监监正,准确来说,这个监正才是他的本职,而京兆府尹不过就是为了掩盖他的真实身份的。 钦天监一共有两位监正,在表面上活动的是一位姓谢的监正,府尹大人一直都是隐藏在暗处的,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的。 最近一次由他出面,还是当今圣上登基的那天,他还记得当初宋珏看到自己身着法衣时惊讶的表情,如果场合、时间不对,估计会抓着自己的衣领问个究竟了。 不过,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他还是被陛下给秘密宣入宫中,他并没有跟宋珏说什么,只是将先帝的遗诏交给陛下就出宫了,后来再也没有被找过,想来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府尹大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家十几代人都是信奉道家的,擅长蘸醮科仪、风水推算,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都是充当国师的角色,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 但是到了大约一百年前,当时国策出现了重大的失误,而这个罪责最终落在了国师的头上。 家中突遭如此大的变故,家人们开始反省自己,觉得是风头出的太过了,是上天的惩罚,所以,他们开始有意的掩盖自己真实的身份,开始不再以家传绝学来谋生。 府尹大人苦笑了一声,真正要做到淡出尘世,并不是很容易的,该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还是会知道的。 就在三十年前,先帝突然请他入宫,一点先兆都没有。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京兆府尹,只是一个翰林院的小翰林,突然被召进宫去,他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凶还是吉。 他在同僚羡慕的目光之下,跟着来宣召的潘公公进宫面圣,见了先帝之后才知道,让他进宫,是想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那一次他才知道,其实他们家一直都是被关注的。 府尹大人记得自己当时特别的无奈,但在先帝面前又不太好表露出来,谈到后来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他觉得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那就干脆一点,很直白的向先帝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找他进宫。 他本来以为先帝是想要自己做什么法事,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什么的,但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哦,不是,惊天大计划。那个计划在他看来,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当年的那一切,仿佛是在梦中一样,特别的不真实。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哪怕是违背了圣意,他也会坚决拒绝的。 只可惜,人生没有任何的反悔,发生了的事情都不能抹去,他也只能认了。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惊天大计划一直都很顺利的推进,他在不同几个时期进行过几次推演,结果都很一致,表明他们一定会达成所愿的,即使这个过程中会有些波折,但也是有惊无险。 府尹大人捏捏自己有些发僵的脖子,转向晏府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先帝的眼光很好,看人看得很准,这几个孩子非常的争气,早已超乎他们的预想了。 府尹大人又在院子里面站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才慢悠悠的回屋去睡了。 而此时此刻,晏府的气氛却不怎么好,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851 任性 盐城郊外别院 楚然少爷看完刚刚收到的消息,冷哼了一声,很嫌弃的把手里的纸条丢在桌上。 大少爷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拿起纸条看了看,轻轻地叹了口气。 “天行教想要再成气候很难,如果信众都是这么蠢的。”他看看楚然少爷,“这个姓鲍的什么情况?是新收纳的信众?” “不是,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鲍家一直都是天行法师最忠实的心腹。当年,之所以会跟晏家结亲,就是要休养生息,用一个官家的身份来掩盖自己。只是……”楚然少爷冷笑了一声,“这安稳平顺的日子过得久了,人就容易变笨、变蠢了。” “居安思危的道理,他们是不懂的。”大少爷叹了口气,“晏家小子就算是发现了什么,也没有任何的证据,没有证据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抄铺子,他完全可以收拾好一切,安安稳稳的离开柳州府。” “兄长说的不错。”楚然少爷站起身来,给大少爷添了茶,“他这样做无疑就是自曝,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我有问题,快点来查我。” “西京那边有什么动静?” “不知道。”楚然少爷摇摇头,“不外乎就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晏家小子提前回京去告发,鲍家被一网打尽,另外一种,就是鲍家的这个赶在晏家小子前面到西京,和他那个姐姐一起将晏家小子杀人灭口。”他轻轻一挑眉,“这就是看运气了,看谁能在这次的博弈中占上风了。但无论他们谁干掉谁,最终获利的都是我们,对吧?” 看着楚然少爷的笑脸,大少爷轻轻点点头。 而此时西京城内的晏府,落了下风的鲍圭看着这一院子的禁军,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暴躁。 他没想到禁军、巡防营来的这么快,至少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到西京的第一个晚上,觉还没有睡踏实,就被捆的严严实实的,他不知道因为晏远先他一步进京,把柳州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一进西京城的城门,行踪就被盯上了。 所以,他认为,之所以禁军、巡防营来的那么的快,是因为自己人的泄密,他从柳州府带来的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么,只有一个人选,就是晏夫人,他的亲姐姐背叛了他,将他出卖给了官府。 自以为想通了整个过程的鲍圭,顿时对晏夫人恨意滔天,看向晏夫人的眼神里都淬着毒,恨不得把晏夫人大卸八块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宋其云带着几个侍卫走进晏家院里的时候,就看到鲍圭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王爷!”守在门口的兵士们看到宋其云,纷纷向他行礼。 “各位辛苦了!” 宋其云摆摆手,径直走到了白萌和影十三的旁边,轻轻拍拍他俩。 “这是怎么个意思?”宋其云朝着鲍圭扬扬下巴,“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王爷。”白萌和影十三在外面、尤其是当着外人,还是非常给宋其云面子的,他们两个行了礼,看看他带来的侍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 “嗯?”宋其云看看他俩的表情,呵呵笑了一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有惊喜,只有惊吓。”两个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大晚上不睡觉,精神头儿怎么这么大?” 宋其云坏笑了一下,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一声冷哼,他寻声望过去,就看到鲍圭用特别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皱眉,只觉得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等到他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画像,确认了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鲍圭之后,多多少少理解了这个人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盯着鲍圭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挪开,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反正该受的皮肉之苦还是要受的,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让这个家伙领教一下轻视一个比他厉害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宋其云确认了画像之后,又去围观了一下被抄没的赃物,在看到那尊玉佛的时候,和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侍卫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如何?”宋其云压低声音问道,“现在通知王叔他们,还是天亮之后?会不会吵到他们休息?” 侍卫想了一会儿,也用最小的声音说道,“去吧,他们在等。” 得到了准确的回复之后,宋其云朝着影十三招招手。 “王爷?” “去一趟代王府,跟王叔说一声,人抓到了,玉佛到手了。” 影十三应了一声,看了看宋其云身边的人,微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刚到大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带着梅林、梅竹和影五、影九过来的沈昊林、沈茶,以及听到动静、被打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的代王世子宋爻佳。 “这是要做什么去?”沈茶好奇的看着他,“找我们?” “去代王府,既然殿下来了,我就不用跑一趟了。” 影十三朝着宋爻佳一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几个人进门,并快速的把这里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还没开始审?” “没有。”影十三摇摇头,看到宋其云身边那个人的背影,及时的拦住了几个人,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打扮成侍卫的样子,跟着王爷出宫了,你们看到他就当没看到。” 沈昊林、沈茶和宋爻佳顺着影十三的目光看了过去,光是看背影就已经认出来了,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论起任性来,宋珏要是认了第二,也没有人敢做第一了。 三个人一边叹气,一边走进院子,来到宋其云、白萌身边,同时看了看假装乖巧的宋珏,同时将目光挪开,假装不认识他。 “别都杵在这儿了。”沈茶拍拍宋其云,看了一眼白萌,又瞟了一眼宋珏,“小云来审吧?” 宋珏假装不在意的点了下头,看到他同意了,白萌自然不会反对,实话实说,在审讯犯人的这件事上,他不是特别的擅长,有宋其云在,他还是很放心的。 宋其云得到了这次审讯的权力,特别的高兴,他请其他的人都往后站站,免得一会儿伤及无辜。 看到大家都退到安全范围之后,宋其云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辫子放在宫里没带出来。他可怜兮兮的蹭到了沈茶的跟前,一伸手。 沈茶无奈的笑笑,回头看了一眼梅竹,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马鞭放在了宋其云的手里。 “去吧,悠着点劲儿,别太过火了。” 852 呵呵! 宋其云握紧了手里的鞭子,轻轻的甩了两下,感觉还是挺顺手的。 “这个家伙交给你们看管,看牢一点儿,别让他给跑了。” 宋其云抓着宋珏的手,往沈昊林、宋爻佳身边一推,自己则是拉着白萌的胳膊走了。 “什么叫看牢一点儿?”宋珏翻了个大白眼,“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欠儿了,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 “你大夜里不睡觉,偷偷跑出来溜达,还怪人家小云说话欠儿?”宋爻佳抱着胳膊,斜楞着眼睛瞅着宋珏,“说起来,宁王叔还真是了解你,我出门之前就跟我说,你很有可能会来凑热闹。果不其然,让他给说中了。”他朝着宋珏轻轻挑挑眉,“我父王说了,如果真的在这里抓到……哦,不是,遇到你,等这里的事情完了,让你上家去。”跟宋珏说完,他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俩也别想跑,你俩也去。” “成!”宋珏点点头,坏笑着瞅了眼沈昊林、沈茶,“反正要是挨骂,咱仨一块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个肯定没有问题。”沈茶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还在围着鲍圭那几个人绕圈的宋其云,估计这压力还要给一会儿,就转头看了一下呆坐在远处的晏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其中一个女暗影招招手,等人到了自己面前,问道,“晏夫人怎么样?” “不是太好,从被抓到现在没说一句话,也没换个姿势,就那么一直在那儿坐着。” “夜里凉,给她找件披风披上,至少在审她之前,她不能生病。” 沈茶看着女暗影找了一件披风给晏夫人披上,而晏夫人依然像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不动的。 “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沈茶看向沈昊林,“是被吓到了?” “应该不是。”沈昊林和宋珏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对望一眼,又同时开口,“应该是还没有接受现实。” “大概是想不通,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她弟弟一回京就暴露了。”影十三朝着鲍圭的方向扬扬下巴,“这对姐弟现在谁也不相信谁,都怀疑是对方泄密。” “怎么这么说?” “你们来的晚,错过了一场好戏。”影十三冷笑了一声,“鲍圭看向他姐姐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姐姐给活吞了似的,如果他的手脚没有被捆着,早扑上去将晏夫人撕碎了。” “自相残杀。”宋珏点点头,“晏远这一手,效果挺不错的,起码让我们抢了先,没让他们成功的灭口。” 他们这边低声的聊着,宋其云的施压也接近了尾声,他最终站在了鲍圭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鲍圭一点也不示弱,虽然他不是特别清楚这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但也能看出来,是西京城里、乃至大夏都说一不二的人物,是那种随便跺跺脚,都能让西京城颤三颤的,可他一点也不害怕,这几个年轻人不过就是仗着祖辈、父辈才能猖狂至今,等他们的大业成功,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等到了那个时候,被人像粽子一样捆着、丢在这里的就是这群仗势欺人的混蛋了。 宋其云虽然没学会惠兰大师的读心术,但看人的本事也是不差的,一眼就看穿了鲍圭的小心思。 不过这鲍圭也是挺有意思的,一旦事情失去了掌控,就变得很不擅长掩盖自己的想法,心里在想什么,脸上都露了出来,只要眼睛好使的,都能看懂他的意思。 宋其云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呵呵!” 鲍圭听到这一声明显是嘲讽他的冷笑,顿时青筋暴起,恶狠狠的瞪着宋其云。 宋其云冷眼看着他的虚张声势,还挑衅的朝着他挑挑眉,小声的说道,“别生气啊,一会儿要是厥过去了,可就不好玩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举起了手里的鞭子,每一鞭都清清楚楚的瞅在了鲍圭的身上。 在场的人,除了熟悉宋其云的那几个人之外,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更没想到他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打人,而且下手还这么的狠,能明明白白的听到马鞭炒肉的声音。 在场的禁军、巡防营的人都有点懵了,他们曾经听说过宋其云的传闻,说他在沙场上特别的不要命,他们都以为就是传言的,但没想到这位王爷真的是个狠人,比传闻中还要可怕万分。 “不是告诉他要下手轻一点?要有分寸一点?”宋珏看向沈茶,“怎么还这么响?这是不是忒狠了?” “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沈茶轻轻一笑,“鲍圭这是受的皮肉之苦,看着挺狠、听着挺响亮的,但没有伤到根本,小珏哥你说的那种,没什么声音的,表面看上去没受什么伤,其实已经有了很严重的内伤。”她看着被宋其云打的满脸都是道子的鲍圭,“他这个样子,稍微养两天就全好了,没病没灾,活蹦乱跳的。” 宋其云确实像沈茶说的那样,并没有下狠手,所以换了一种打人的方式,这种方式他以前很少用,一般只用在对付辽、金的大将军身上,这一次也让鲍圭享受一下敌国大将的待遇。 宋其云抽足了三十鞭才停手,这个时候,鲍圭早就扛不住云了过去,他让暗影朝着鲍圭泼了盆冷水,看着他慢悠悠的转醒。 就在所有的人以为他会审问鲍圭的时候,他的鞭子指向了鲍圭左边第二个人。 就在刚才用刑的那段时间里,宋其云对周围的人做了一个观察,想要看看这些人的反应,好挑一个比较脆弱的人下手。 他原本的计划是要选择晏夫人的,但这位晏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个反应,她的亲弟弟鬼哭狼号的时候,她就跟没听见一样,动都不动一下,要是审她,很难撬开她的嘴。 反倒是鲍圭左边第二位,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但似乎承受能力不是太强,在鞭子抽到第十下的时候,就已经全身发抖,抖得像筛子一样,宋其云看他那个样子,就决定了,要从这位壮汉身上打开突破口。 果不其然,当宋其云站在那位壮汉面前的时候,这位壮汉抖得就更加厉害了。 “这……这位爷,不……不要打……打我,我招!全……全……全招!” 853 姓鲍的不是好东西! 这个壮汉自称向六,鲍圭谋划的很多事情,都有他的参与,算是很得用的人,也算是心腹。 宋其云站在向六的面前,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几个畏缩的人,目光在一脸震惊的鲍圭身上停留了一下。 鲍圭没有想到,被自己当作最好的兄弟的人,会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给卖了。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稍微动一动就疼得满脸是汗,嗓子完全哑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瞅着向六把知道的东西像倒豆子一样,都给倒出来。 “你们是天行教的人?一共有多少人?” “是,小人们是天行教在柳州分坛的信众,整个分坛一共七十一个人。”向六很痛快的承认了,“鲍掌柜是柳州府的负责人,有什么任务,都是由鲍掌柜来发布的,我们只有服从和执行。” “柳州分坛?”宋其云甩甩手里的鞭子,听到鞭子在空中发出的声音,特别的舒坦,“那你们这个分坛的信众是最近加入的,还是本身就是天行教的信众?” “小人们本来就是信众,不是刚刚加入的。”壮汉很紧张的看着那根被甩动的鞭子,生怕它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抬起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宋其云,吞了吞口水,语速变得比刚才快了一些,“小人们的家里,几代人都是天行教的信徒,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变过。自从上一次天行教被剿灭,我们这些被官府成为漏网之鱼的信众就被迫隐藏自己的行踪,改名换姓,混在普通的百姓中,等待下一次的东山再起。小人们都知道,法师与官府的对抗和冲突不会轻易结束,一定还会爆发的。” “你先等一下。”白萌上前一步,走到宋其云的身边,“据我所知,天行法师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伏法了,怎么可能还会跟官府对抗、还会有什么所谓的东山再起?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的隐情?” “当年被抓到、后来伏法的那个人不过就是法师的替身而已,真正的法师早就已经被安全的转移了。” “替身?” “是的。”向六点点头,看了一眼鲍圭,冷笑了一声,“就小人所知,大多数的信众都不知道法师的行踪,他们所见到的法师,不过是替身而已,而这样的替身,不少于五个。” “哦?”宋其云轻轻一挑眉,眯起眼睛,略带怀疑的看着他,“这应该算是天行教内部的机密吧?这样的机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鲍掌柜说的。”向六看着鲍圭,再次露出一个很瘆人的冷笑,“这可是鲍掌柜的丰功伟绩呢!” “是他提议的?”宋其云觉得向六的这个反应不对劲,“你……” “这位大人,姓鲍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净干些龌龊的勾当!”向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小人一起长大的一个小兄弟,因为身量与法师差不多,就被鲍掌柜送过去,给法师做了替身。其实,这倒是个不错的差事,对于小人的这个兄弟来说,一个月有十几两银子,可以让爹娘、弟弟不愁衣食,是很好的。况且,他们虽然是替身,但也不用天天拘在庙里,每个月也有一两天回家看看父母,以慰家人的思念之苦。除了这一点之外,法师对他们也挺好的,可以吃饱肚子,还专门请了先生教他们识字,这在家里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不是很好吗?”宋其云不解,“为什么说鲍圭不是东西?” “替身也是有分工不同的,有人是代替法师出席法会,有人是代替法师去死。本来小人的这个兄弟比较努力,学东西学的挺快的,是被分在替法师出席法会那一类的。但后来……”说着,说着,向六的眼眶都红了,“小人兄弟趁着回家看父母,偷偷跟我说,鲍掌柜去见了法师,跟法师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如果用他的命来要挟的话,小人一定会忠心耿耿的卖命的。” “这个逻辑不对。”宋其云摇摇头,“如果你兄弟一直都是法师的替身,才更好拿捏你。” “不是这么回事。”向六苦笑了一声,“小人的兄弟很得法师青睐,姓鲍的是担心一旦小人兄弟站住了脚跟,就会在法师面前举荐小人,他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个隐患铲除了,才能保住自己手里的权力。” “所以,你兄弟是替天行法师……死了吗?” “……是的。”向六点点头,看着宋其云,“没有死在官府手里,而是在官府彻查天行教之前,有一些比较激进的信众曾经围攻过法师的马车,他们以为那辆马车上是法师本人,没想到……”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个消息的?” “没有收到过,小人知道这事,是前几天来西京的路上,姓鲍的喝多了,说漏了嘴。”向六深深的吸了口气,“本来是在嘲笑官府的,说什么法师替身众多,官府根本就不知道法师现在很安全。后来又说到那些激进的信众,姓鲍的骂他们蠢,说袭击人都没搞清楚是不是本主。” “他特意跟你说,你的兄弟代替天行法师去死了?” “没,他不敢说。”向六摇摇头,“小人喝多了,出去醒醒酒,回来的时候,听到姓鲍的跟他们说的。”向六看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说小人一直托他去找兄弟,可他兄弟早就死了,连灰儿都没了。而且还得意洋洋的说小人想要踩着他的脑袋,借助小人兄弟这个梯子爬上去,他就要把这个梯子彻底毁了。” 宋其云看向跪在地上的其他几个人,他们都忙不迭的点头,证明向六说的是对的。 “可你……没有见过法师本人,对吧?” “当然没有,小人兄弟就算招法师喜欢,也不可能那么没有规矩,把小人引荐给法师的。”向六苦笑了一下,“小人兄弟心里想的是能在法师跟前当差的时间多一些,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一些,其他的……”他轻轻摇摇头,“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你呢?有没有想借着你兄弟爬上去?” “没有,小人没有家人,也不打算娶妻生子,并不愿意跟他争个一二。” “所以,无论是不是有这顿鞭子,你都会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为你的兄弟报仇,是不是?” 向六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不怕被非议?不怕被说公报私仇?” “也没什么公报私仇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哪儿来的公?”向六看看鲍圭,“他这次领着我们上京来,除了要杀人灭口之外,还要取而代之。” 854 是来搞破坏的 澹台平川闭着眼睛,四肢摊平的躺在茶室的地板上,听着耳边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他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稍微歇一会儿啊?都溜达了快两个时辰了吧?不累吗?别走了,走得我眼晕。” “眼睛都没睁开,晕什么晕!”轩辕靓哼了一声,继续在茶室里踱步,“我就是担心。” “承认了?刚才是谁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呢?你要是实在在家里待不住,就去看看,偷偷的,不让孩子们知道就行了。” “不去,我要是能去,早就去了,还至于干着急吗?”轩辕靓哼哼了两声,“你说这帮孩子到底搞什么呢?不都忙着回边关了,怎么又查上什么天行教了?再说这天行教,不都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怎么又突然死灰复燃了呢?” “哪儿有那么多的怎么又啊?”澹台平川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目养神,“江南那边出了盗案,得到的线索直接指向了天行教,听说背后还有原恒王府的那两位少爷的影子,那两位少爷又跟澹台家、藤家有过来往,他们可不是得查清楚嘛。再说了,天行教就是个祸害,还是得赶紧除掉比较妥当。” “天行教当年没有清理干净,留下余孽倒也是说得过去。”轩辕靓点点头,“说真的,我是不大相信那个什么法师真的抓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天怒人怨的,不安排几个人替他送死都说不过去。” “跑了合情合理,被抓才是真正的不合情理。” “说的不错。” “所以啊,那个什么法师都没抓到,天行教死灰复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澹台平川睁开眼睛,看着依然有些担忧的轩辕靓,笑道,“你都闹腾一晚上了,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担心咱们的孩子们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天行教?他们若是搞不定这个,就不要指望他们能扭转什么乾坤了。赶紧该成亲的成亲,尽快享受天伦之乐吧!” “诶,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轩辕靓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当年为了敛财,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下作的手段都用过,咱们的那些孩子还是单纯些,我担心他们玩不过那些小混混。” “哈?”澹台平川被他给逗笑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靓靓啊,你是不是对那几个孩子有什么特别大的误解啊?他们心思单纯?他们要是单纯了,早就活不到现在了。能在那些外族中杀出重围的,有几个是简单的?”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呀,是关心则乱。天行教在普通州府、普通百姓眼里是有点邪乎的,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那点邪乎不值一提。” “你对天行教的了解有多少?”轩辕靓溜达累了,走到澹台平川身边坐下,跟他一样躺下,“我一直都认为,这个团伙不止骗钱那么简单。” “这是肯定的,一个歪门邪道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忠心耿耿的呀?”澹台平川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用帕子给他擦擦脸上的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按道理来说,天行教从创立到覆灭的时间不太长,怎么就突然有了那么多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信众?” “我懂了。”轩辕靓冷静下来之后,思维也恢复原有的水平,“要么是家将,要么是旧臣。” “旧臣的可能性比较大。”澹台平川朝着轩辕靓一挑眉,“咱们在南方的时候,不是巧遇过一次天行教的人?似乎还是天行教的核心成员,但他们的行为举止似乎不像是普通的百姓,对吧?” “没错。”轩辕靓点点头,“我记得你当时还跟我说过,他们一定是训练有素,且出生高门。” “后来我翻阅了一些典籍,发现他们所执之礼,虽然看着跟大夏很像,但更贴近前朝。” “所以,你认为天行教只是个幌子,本质上是前朝余孽?”看到澹台平川微微点了点头,轩辕靓想了一下,“如果是前朝余孽,我倒是不担心了。” “为什么?” “那几个孩子对付什么余孽之类的,还是很有经验的。” 澹台平川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莫名的有些疼。 “禀告老将军!”侍卫站在茶室门口,轻声的说道,“代王府来人了!” 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对望了一眼,同时起身,相互帮忙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让侍卫请代王府的人进来。 来的是代王府的老管家,他是来请轩辕靓和澹台平川过王府一叙。 “王爷说,二位肯定忧心孩子们的事,他已经让殿下去告知国公爷他们,晏府的事情了了,就去王府休整。”他看看轩辕靓,又看看澹台平川,“二位是否愿意去王府聚一聚?”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点点头。 代王府的马车经过晏府的时候,这里的审讯还没结束,四周依然是灯火通明的景象。 还在晏府的孩子们并不知道他们会在代王府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他们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审讯上面,向六说出来的实情,要比他们推测的还严重一些,但让他们觉得庆幸的是,他所说的那些,并没有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你是说,鲍圭是想要杀掉晏大少爷,让自己成为晏大少爷?”看到向六点头,宋其云轻笑了一声,“他这是知道自己在柳州府混不下去了,才想出来的这个招儿吗?” “不算是。”向六摇摇头,“本来就是有这个计划的,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你们来西京取代晏大少爷,目的是什么?”白萌轻轻一挑眉,“总不能是他想来享受晏家大少爷所谓荣华富贵吧?” “不是,鲍圭没那么蠢,这些年虽然没有来西京,但晏家的情况了若指掌。他知道晏大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也知道他在外面欠了很多的债,更清楚他姐姐在这个府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委屈。”向六看看晏夫人,“除了要借着晏大少爷的身份在西京城里搞破坏之外,还想要解救他姐姐。” “解救晏夫人这个可以理解,但搞破坏?”宋其云冷笑了一声,“胆子不小嘛,想搞什么破坏啊?想搞破坏之前,有没有征询过大统领的意见呢?” 855 事与愿违1.0 听了宋其云的话,白萌冷笑了一声,自从他接任禁军大统领一职之后,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的确实是有不少人,开始的两三年,总能抓到一两百人,最近这一两年,确实是少了,能抓一二十个就不错了,但这些人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很悲惨的。 看到白萌脸上的冷笑,向六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看看宋其云,又看看白萌,再看看站在后面默默围观的沈昊林、沈茶、宋爻佳,默默的在心里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太可怕了,鲍圭那点手段、心思在这些年轻人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的,失败是一定的。 虽然他不是很确定这些年轻人的具体是什么身份,但他知道,这几位大人一定是在西京城说了算的,而且还是很有分量的,随便打个喷嚏,西京城都能颤三颤的那种程度。鲍圭也是时运不济,刚一进京就被这些大人物给盯上,活该一败涂地。 “你们打算在西京城搞什么破坏?”白萌朝着向六一挑眉,“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不是小人不想说,是小人真的不知道。”向六朝着鲍圭的方向看了看,“鲍掌柜的嘴很严,他不想说的事情,小人们是打听不出来的。” “没错,没错。”其他几个被捆的随从跟着附和,“这次上京来,他也只是说要搞破坏,但具体怎么搞,他也没有告诉我们,我们都打听一路了,他总是岔开话题,不肯吐露一点。” “不瞒几位大人,即使是我们在柳州府的那几次行动,也是行动当天晚上才知道的,他会临时把我们叫去他家里,布置相应的任务,等到天黑,大家再分头去做。行动结束,回到他的家里,直到天亮了,街上有了人,才允许我们分批分拨的离开他家。在这个期间,不许小人们私自离开,否则,会被他狠狠的教训的。”向六轻轻地叹了口气,杨着下巴指指跪在最右边的那个小个子,“有一次,他突然闹了肚子,离开鲍掌柜的视线,只有半柱香的时间,鲍掌柜就罚他在院子里跪了小半宿,行动也没有让他参加。因为他本身身体就不舒服,又吹了大半夜的冷风,第二天回家就彻底病倒了,养了十来天才好。” 被点出来的小个子朝着宋其云点头,证明向六所言属实。 “他这么折腾你们,你们就不会觉得不高兴?” “不高兴也没有办法,他是坛主,他说了算,就算他杀了我们,我们也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服从。不过,他说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是为了大家好。” “哦?说来听听。” “他说如果提前告诉我们,万一计划有变,怕我们不能及时收到消息,二来怕我们中间混进了不该混进的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有道理。”宋其云点点头,“是个心思比较多、疑心也比较重的人。”他看看向六,“既然你、你们都不知道他在西京做什么,本王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说说在柳州府的盗案吧,这个总是知道的,对吧?” “是。”向六点点头,想了想,说道,“这个行动并不是鲍掌柜来谋划的,是上面……也就是法师布置的差事,分派给江南十三个州府,由各分坛的坛主来负责执行,鲍掌柜是柳州分坛的坛主。” “所以,柳州府所有的行动都由他来负责的。” “嗯,小人们都必须听从他的,按照他的去做,把法师吩咐的差事办好。” “这个行动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天行教沉寂了这么多年,你们一直都是有联系的?” “没有联系,是因为这个行动才接触的比较频繁。小人跟鲍掌柜是认识的,因为两家本身就有交情的,只是这些年来往不是很多,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会见一次,有的时候,忙起来也就错过去了。”向六看看其他几个人,“他们几个,小人是在这次的行动中才认识的。” “是这样的,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向哥。” “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半年多……七个多月以前,大家同时收到了鲍掌柜的字条,约我们在七里庄园见面。那个七里庄园在柳州府城外,距离柳州府差不多七里,所以叫做七里庄园。”向六看到宋其云和白萌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七里庄园虽然叫庄园,其实严格说来是一个私人园林,曾经在柳州府非常的有名。”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这座庄园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大食商人,不怎么经常在柳州府居住,委托小人的父亲代为照看。” “委托令尊?” “是,小人的父亲早年间也是经商的,和这个大食商人有些往来,后来因为出了意外,伤了腿又上了年纪,就不再在外面四处奔波了。大食商人也是因为这个,怕小人的父亲太辛苦,才找了这样的一个差事给他。后来,大食商人遇到了海难,一家人连同伙计都葬身大海,这座庄园就变成了无主之地。” “没有了主人,代为看管就变成据为己有了?”宋其云一挑眉,“这是你们的据点吧?” “是,在天行教最鼎盛的时候,柳州府的信众,比较核心的那种,时常在这里聚会,也是非常热闹的。后来因为天行教被剿灭,再加上有传言称法师伏法了,来这里的信众就慢慢变少了,毕竟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再后来,这里着了一场大火,将整个园林烧得干干净净的,彻彻底底变成了废墟。” “大火?”宋其云和白萌对望了一眼,“没有人探查原因?是你们自己放的火吧?” “……是我们自己,因为不想让官府追查到七里庄园,为了掩盖这里的痕迹,所以才有了这场大火。不仅有大火,还故意传出闹鬼的消息,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这里。” “你们在废墟见面,难道不会引人注目?” “这位大人所有不止,这场大火烧的只是地面上的东西,而七里庄园的秘密,其实是在地下,关于天行教的很多机密卷宗,都藏在了地下,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狡兔三窟。”宋其云点点头,朝着向六扬扬下巴,“继续。”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了这次必然失败,必然事与愿违,小人们在七里庄园的第一次碰头就很不顺利。” “哦?怎么说?” “遇到了州府衙门的捕快,他们很少到那边去巡逻,但那一天晚上,小人们遇到了好几个。” 856 事与愿违2.0 “有很多捕快巡逻?”宋其云一皱眉,“为什么?是因为你们中间有人泄密了,是吗?” “没有,没有,跟我们没有关系。”向六摇摇头,“第二天回城之后,小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府衙掌握了一个逃犯的行踪,据说是在七里庄园附近出没过,捕快们在那边进行搜捕,而那个逃犯也确实是在庄园附近被抓获的。”他苦笑了一下,“就是小人们运气不大好,惨了点,不过结果还可以,几经周折,也成功的进入到了庄园里面,没有被抓住。” “参加那次聚集的有多少人?” “包括鲍掌柜、小人在内,一共十一个人,如果人太多了,就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向六看到宋其云、白萌的目光落在其他几个人的身上,补充道,“那一次聚集,并没有他们,他们还不够格参加。” 虽然向六的话让其他几个人心里不舒服,但他们也得承认,向六说的不错,他们确实是没有资格,他们都是负责跑腿、干活的,如果不是这一次进京需要人手,他们也不会被带过来。 “那天你们都做什么、说什么了?” “鲍掌柜就是传达了一下法师的指令,要求十三个分坛在今年年底之前,凑齐规定数额的银钱和粮食。而且法师给出了凑齐这些银钱和粮食的法子,就是……” “偷盗粮铺、金银玉器铺?”看到向六点头,宋其云轻蔑的哼了一声,“巧取豪夺惯了,果然就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不过,你们之前也没少骗老百姓银子,对吧?” “官府清剿的时候,一大部分都被收缴了,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但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行动。”向六叹了口气,“柳州府最繁华的一共有三条街市,鲍掌柜在召集小人们之前就已经去踩过盘子,选定了包括他自己家玉器铺在内的十五家店铺,经过小人们最终的讨论,留下了其中的七家。也就是说,刨去鲍掌柜的铺子之后,真正的目标是六家。” “为什么选定的是粮铺和玉器铺?需要银子的话,直接偷钱庄不好吗?” “钱庄也不难,但是太明显了,而且不是很方便,如果是钱庄,小人们是偷银子还是银票呢?银子太沉,银票很容易被识破,不如金银玉器换钱方便。” “怎么个方便法?”宋其云看了白萌一眼,“不会在柳州府偷的赃物,拿到其他州府去销赃吧?” “这位大人说的正确,就是这样的。在没有被发现之前,小人们都是这么做的。”向六点点头,“这样很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明白了。”宋其云点点头,“七个多月之前,你们就已经商量好了方案,为什么最近才动手?” “因为需要安排人手进这几个目标店铺为我们做内应。”向六解释道,“我们选了一些聪明机敏、少说多做的年轻人,对他们进行培训,安排他们分批进入目标店铺做伙计。我们本来打算的是,每一家可以留下一两个就满足了,没想到安排的这几个小孩还不错,经过几个月的时间,都成功的留下来了。” “他们留在哪里,你们就可以行动了,对吧?”看到向六点头,宋其云又继续问道,“截止到现在,你们已经偷了几家了?” “三家,本来想着第四家就是鲍掌柜的铺子,但中间出了晏大少爷的这个意外,这个计划才被迫中止了。”向六耸耸肩,“后来的事情,大人们都知道了。” “说说,这个玉佛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 “玉佛?”向六回身看了一眼,“一直都放在庄园地下的密室里。” “衡州府也有一尊一模一样的玉佛,这两个都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向六轻轻摇摇头,“那个是仿造的,这个才是真正的玉佛。” “仿造的?那怎么分辨真假?” “假的玉佛底座有一个三角形的标记,当初法师一共做了十个仿造的玉佛,但目的是什么,小人不知道。” “这些都应该是机密吧?是你兄弟告诉你的?” “嗯!”向六点点头,“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告诉小人一些事情,大概是想小人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吧!”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无论如何都要为他报仇,是不是?”看到向六的眼神很坚定,宋其云轻轻叹了口气,这倒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其他十二个分坛坛主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嗯……”向六想了一下,“基本上都见过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连续报了十二个名字,并把这十二个人的情况,只要是他知道的,都说了一下。 宋其云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虽然向六一直都在说自己并没有受他那个做替身的兄弟什么好处,但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得到了好处。 否则的话,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与其他十二个坛主相交,而且交情还不错呢! “官府没有清剿天行教之前,小人跟这些坛主都见过面,有的时候,是跟鲍掌柜一起的,有的时候是因为一些事情,单独自己去见的。他们……”向六犹豫了一下,“好像对鲍掌柜有意见,偶尔会跟我提起,说鲍掌柜仗着长辈的关系,对他们不是很尊重。” “眼高于顶,确实是很招人讨厌。” “没错,而且那几个坛主还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小人可以取代鲍掌柜,成为柳州分坛的坛主。”向六苦笑了一下,“反正这种抱怨也不少,小人就是听听,也没有特别的往心里去。或许几位坛主是很看重小人,但小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宋其云没有搭这个话茬儿,只是问他这几个坛主平时都跟他聊些什么。 “都是闲聊,没有特别机密的。”向六想了想,“小人为了表达诚意,可以告诉大人们,这几位坛主是什么样子,大人们可以拿着画像去抓他们。但小人有个请求,还想请大人们答应。”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会好好善待你兄弟一家的。” “大人高义!” 向六很详细的讲述了江南其他十二个坛主的样貌,暗影们照着他的描述画了画像之后拿给他看。 “很像,非常像!” “谢谢你的配合!” 沈昊林、沈茶、宋珏和宋爻佳站在后面开始说悄悄话。 “那个天行法师,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鲍圭才是这次东山再起的最大败笔。”宋爻佳一挑眉,“还有江南那几个分坛的坛主估计也挺后悔的,跟他说了不少,还跟他示好,结果向六这么毫不犹豫的把他们给卖了,如果他们知道了,恐怕想要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没有选对人,果然只能是事与愿违了!” 857 死蠢死蠢的! “这就是向六全部的口供?” “是!” 宋珏端着一盅燕窝汤,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喝一边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几位长辈,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是真没想到轩辕家的那两位也在,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位长辈,他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自己是偷偷摸摸的从宫里跑出来的。 “伯父怎么看?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你们认为呢?”吴清若没回答宋珏的问题,让他安心去吃饭,反而是看向沈昊林,又看向沈茶,“你们当时在场,根据你们的观察,他是否有说谎的可能?” 沈茶想了想,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摇摇头。 “我和兄长认为,至少整个过程中,态度是很真诚的,但是他说的话,还需要由衡州府衙去核实。”沈茶放下手里的汤匙,“不排除有报私仇的嫌疑。” “怎么说?”宋其云和宋爻佳同时看向沈茶,“向鲍圭报复吗?他把这一切都招出来,不就已经报复鲍圭了吗?还有什么私仇要报?” “鲍圭是第一个,最主要的目标应该是……” “天行法师。” 轩辕靓和代王爷同时开口,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又同时露出了一个浅笑。 “或者是天行教。” “为什么?”宋其云不解,“天行法师不是挺看重他兄弟吗?虽然是替身,但也是很用心教导的,为什么会招来向六的恨意呢?” “很简单,因为他兄弟死了。”宋珏伸了一个懒腰,“如果天行法师没有听信鲍圭的谗言,依然看重他的兄弟,没有让他的兄弟去送死,向六还会死心塌地的为天行法师卖命,就像他不知道真相的时候那样。” “他认为是鲍圭和天行法师直接导致了他兄弟的死,所以就把他们列为报复的目标。” “恐怕还不止。”沈茶轻轻摇摇头,指指拿几张画像,“还有他们,向六兄弟的死表面上看是鲍圭的谗言导致的,其实是江南十三个分坛内斗的结果。”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向六的兄弟其实是鲍圭向天行法师推荐的,他在天行法师跟前被重视,最先得利的应该就是鲍圭,也就是衡州府分坛在整个天行教的地位会有所上升,其他分坛自然会很眼红,毕竟他们送去的人,没有享受这个待遇。但向六的兄弟并不在意鲍圭,一心想要向六出人头地,恐怕在天行法师跟前没少说向六的好话,而且存了想让向六取鲍圭而代之的想法。” “但其他分坛的坛主并不知道这一点,想要自己推荐的替身取而代之,就必须要除掉向六的兄弟。说来也是凑巧,他们的想法跟鲍圭不谋而合。” “但他们又不可能一起谋划,所以……” “我明白了,就是向六兄弟命该如此。”宋其云点点头,“其他十二分坛的坛主想要向六兄弟的命,鲍圭察觉到向六兄弟的心思,也想要他的命,,至于那个天行法师……恐怕也有一些不好的心思,同样想要向六兄弟的命。所以,在这几方面共同努力之下,向六的兄弟就只有死路一条,别无他选。”” “差不多就是这样。”沈茶点点头,“所以,我才说向六有报私仇的嫌疑。他可以确定自己的仇人是鲍圭、是天行法师,不确定是否有其他的人,但是只要天行教被再次剿灭,潜在的那些仇人也会被除掉的。这么一来,他为他兄弟报了仇,自己的心结也解开了。” “说的有道理。”宋其云点点头,“不过,只要他没有说谎,就对我们有利,是不是?” “希望他没有说谎吧!”沈茶看看代王爷、宁王殿下,“两位王叔有什么发现吗?” “这两个人……”宁王殿下抽出两张画像,放在中间的小桌子上,看看轩辕靓和澹台平川,“二位有没有什么印象?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他们……”轩辕靓和澹台平川拿起那两张画像仔细的看了一下,抬头看向宁王殿下和代王爷,“是我们知道的那两个?是我们想的那样?” “八九不离十。” “呵!”轩辕靓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那加入这个,是他们的意思,还是那两个蠢货的意思?” “他们是家奴,一个是渝州分坛的,一个是涂州分坛的,这两个地方离着很近,认真算起来,可真的是那两个蠢货的地盘。”代王爷冷笑了一声,“贼心不死啊,当年就不该放他们一马。” “大夏皇室子孙勾结前朝余孽谋反?”轩辕靓一脸的嫌弃,“死蠢死蠢的。” “他们就是被自己蠢死的。”宁王殿下把手里的几张画都丢到了桌上,“照着画像抓人吧,有这两个人在,不用咱们那个计划就能找到那两个蠢货了。” 说完,他抬起头想要跟宋珏提建议,修改一下之前的计划,就看到对面几个小孩全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再看看身边的兄长们,也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王叔,你说漏嘴了。” 858 简单粗暴最实用 “说漏嘴吗?”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轻笑了一下,“虽然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从来没提起过天行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以你们的聪明,应该早就猜出来了,是不是?” “有这方面的怀疑。”沈茶点点头,“但不是很确定,我们对这个天行教的了解不够多、不够深入,不敢轻易做判断的。所以,真的是前朝余孽吗?” “真的,你们猜的不错。”宁王殿下点点头,“我是觉得呢,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用不着打什么哑谜了,坦坦然然、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就好。”他看看吴清若和代王爷,又看看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对吧?” “对,对,对!”代王爷伸手摸摸他的头,“你说的都对。” 轩辕靓和澹台平川也点头,大家都有了默契,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那你们觉得呢?” “宁王叔说的对,大概王叔之前也没有十分的确定,对不对?所以才不说的。” “有一大半的把握,但还需要一些证据。所以,这一次晏大少爷算是做了一次好事,把我要的证据主动送上门了,否则,真的要等我们的计划实施完才能知道了。” “所以,我们也很理解王叔,如果是我们,也不会在情况明朗、确定之前,作出任何的结论。”宋珏想了想,看向宁王殿下,“王叔,你之前说的老朋友,是不是指的就是天行法师?”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其实,这么多年,我都一直在怀疑天行法师没有真正的伏法。” “为什么?” “这就是直觉吧,总觉得这个人不会死的那么的容易,或者说他们家的人死的都不是那么容易。”宁王殿下耸耸肩,“天行教这一环套一环的坑人法子,绝不是一介乡野村夫能想得出来的。但当时,我也没有证据来证明一点,就只好秘密的调查。” “有什么结果?” “感谢我在皇陵的十年,查到了很多之前根本查不到的东西。皇兄怕我无聊,往皇陵送了不少古籍,里面有不少是关于前朝的。前朝最后一个皇帝,就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崇德帝,建立了一个极为秘密的组织,这个组织的行事方法,跟天行教非常类似,重合度很高。而这个秘密组织的实际掌权者,是前朝崇德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但关于这个小儿子的情况,我们能知道的极少。” “极少?”沈茶和宋珏、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前朝的宗人府也没有记载?” “有,非常非常的少,只有寥寥数句,比如这个小皇子的生辰八字,比如这个小皇子在前朝覆灭之前,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爵位,他不是郡王,也不是亲王,甚至连属于他自己的府邸都没有。” “他……”沈茶微微一皱眉,“是因为做的事情太过于机密,手里的权力过大,所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踏实?” “大概吧,具体是什么原因,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了。””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就崇德帝那个德行,除了他自己,恐怕任何人都不信任吧?” “不过就是个敛财的组织,不至于的吧?” “不止。”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这位小皇子挺厉害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崇德帝的老来子,崇德帝对他的怀疑少了一点,相应的给他的权力大了一点,这个小皇子不止掌握了这个秘密的组织,他手上还握着整个国库、崇德帝的私库,以及只宣誓效忠皇室的死士组织。” “难怪没有自己的府邸了,手里有这些,放在外面是绝对的不安全啊!”宋其云张大嘴巴,“这要是放在外面,不说别人了,就崇德帝那个心眼儿比芝麻还小、老怀疑有人要害他的家伙,就得天天睡不着觉了,天天得让人盯着这个小皇子会不会谋划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了。” “也许会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之前说了,小皇子是崇德帝的老来子,前朝覆灭的时候,还没有成年呢,自然没有到可以单独开府的年纪。” “啧啧啧,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宋其云撇撇嘴,“神童啊!” “应该是很聪明吧,要不然崇德帝也不会那么的看重他,把这些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甚至把复兴的任务都放在了他的手里。”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当然,你也挺聪明的,只是你们聪明的点是不一样的。还有另外一点,值得我们特别注意的,大夏军彻底攻入西京城之后,没有找到这个小王子的踪迹,与此同时,死士也跟着一起失踪了。后来多方打探才知道,这个小王子早在七八个月之前,就已经带着死士们离开西京,不知去向了。” “看来崇德帝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所以让自己的小皇子带着精锐离开,为日后的卷土重来做好准备。”宋珏打了个哈欠,“也就是说,这个天行法师其实是小皇子的后人?而那些天行教所谓的核心信众,应该就是跟着小皇子离开的死士后人吧。如果不是几代都那么忠诚的话,他们存活不到现在。” “这也是我的判断。”宁王殿下点点头,“但还有一点是说不通的。” “宋月绦、宋俊然兄弟二人是什么时候加入进去的,对吧?”看到宁王殿下点头,宋珏轻笑了一声,“这好说,抓了就能知道了。”他看看白萌,“给江南十三州府传旨,着江南各州府配合驻军、暗影,在十天之内,将画像上的全部人捉拿归案。” “遵旨!”白萌站起身行礼,匆匆忙忙的出去安排妥当的人送信去了。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之前的计划呢?不重要了吗?” “不重要了,简单粗暴才是最实用的。”宋珏摆摆手,“只要抓了他俩的管家,自然能顺藤摸瓜,摸到他们两个,到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859 冷眼旁观 鲍圭的伤势有点重,金苗苗特意去看了一下,依照她的判断,这个家伙至少七八天起不来床,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无法接受审讯。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论,宋其云特别的委屈,他抽鞭子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收敛了,挥鞭的力度和速度都不到平时的一成,他怎么也没想到,鲍圭的这个体格就是看着唬人,实际上就是外强中干,弱得很。 沈昊林、沈茶对于鲍圭的口供还是很看重的,虽然宋珏下了口谕,要求江南十三州府根据画像抓捕剩下的十二个坛主,但这么多年跟细作们周旋经验告诉他们,鲍圭在天行教的地位绝没有向六说的那么平淡无奇,想要打开天行教的突破口,必须要在鲍圭身上做文章,必须要得到他的口供。 “这就是你们推迟回边关的原因,是吧?” 澹台平川看看面前坐着的四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事先约好了,刚才是结伴一起来的。让他和轩辕靓感到意外的是,宁王殿下居然愿意上他们家来串门子,而代王爷和鹰王居然放他出来了。 “是。”沈茶点点头,“不过,我们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了,已经安排十九带领车队先回边关去,顺便给小天哥捎个口信儿,告诉他们我们会晚一点回去,还有……” “打扫一个清静的小院子,我准备过去住几天。”宁王殿下朝着轩辕靓和澹台平川一挑眉,“没想到吧?” “代王爷和鹰王同意了?”澹台平川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这身体没问题?” “苗苗那个小丫头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照看我,但现在她准备回边关,作为她照看的病患,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要不然半途而废可就不好了。”宁王殿下耸耸肩,“两位王兄要带着已经训练好的队伍去望心镇,只留下他……”宁王殿下拍拍身边的宋爻佳,“一个人在西京,他也照看不了我,我也不能把他给照顾好。思来想去,还是暂时将王府暂时交给小白子代管,我们两个跟着昊林、小茶他们一起去边关。” “你们两个?”轩辕靓看向宋爻佳,“你也跟着一起去?” “嗯!”宋爻佳点点头,“我答应父王和伯父要照顾王叔,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羡慕吧?”宁王殿下朝着对面的俩人一挑眉,“你俩啊,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京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的告诉我们。”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在京里比我在京里要好得多。” “确实。”澹台平川同意宁王殿下的这个说法,“自从你回来的消息被很多人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可就没断过,我们不止一次的说过,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决定要离开西京,我离开了,危险也就跟着离开了。”看到几个人的表情,宁王殿下朝着他们摆摆手,“好了,你们不要这么的看着我,我也是有私心的,早就想去边关看看了,现在就如愿以偿了,对吧?只是……”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就要辛苦你们了,那些小臭虫们肯定要跟着一起去边关的,你们的责任就变大了。” “不怕,来吧!”沈茶冷笑了一声,“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就行。” 宁王殿下和轩辕靓、澹台平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同时望天,默默的在心里盘算着,那些小臭虫们能在这两尊杀神手底下坚持多久。 “老将军、国公爷、大将军!”轩辕靓的亲卫轻轻敲了敲茶室的门,“边关来人了,求见国公爷、大将军。” “快请进来!” 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听到茶室的门被推开,影十六站在门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在门口向众人行了礼之后,这才走进来。 他走到沈茶面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竹筒,递到了她的眼前。 “老大,侯爷的信,还有两位耶律公子的信。”影十六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临璜府有异动。” “异动?”沈茶拔开小竹筒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两个小卷,一个交给了沈昊林,一个自己展开看,“耶律尔图不好了?” “是,二哥先两位耶律公子一步传来消息,过去的三个月,耶律尔图曾几度陷入了昏迷,虽然被三太爷救了回来,但偶尔也会出现神智不清的情况。” “嗯。”沈茶点点头,快速的看完了耶律兄弟的密信,“耶律南在信里提到了这一点,耶律尔图这一病,再加上他们兄弟俩都不在临璜府,那些本来就有些小心思的人按耐不住了,私底下的串联、走动也变得多了。耶律尔图病的确实是不清,但不清醒的时候也是极少的,临璜府发生了什么,那些贵族、大臣们都在做什么,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耶律尔图一直提防儿子、侄子会篡位,却没想到族中的其他人,也对王位虎视眈眈?”宁王殿下怀疑的看着沈茶,“以我对他浅显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蠢事。耶律族人、萧家人可比自己的儿子、侄子要有威胁得多。” “他当然一直都有防范,只不过没想到自己病的这么重,病的这么的措不及防。耶律南说,耶律尔图原来的打算是让他们兄弟回临璜府,但来说了几次,他们兄弟都没有同意。” “这兄弟俩是要把他当个诱饵,临璜府有了耶律尔图吸引注意力,就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了。”宁王殿下微微点头,“这个注意挺不错的,就看耶律尔图能不能顶得住了。” “大概是打算冷眼旁观这些人蹦跶吧!”沈茶看看薛瑞天的信,除了告诉他们边关一切安好之外,就是嘘寒问暖之类的,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她把这两封信重新塞回小竹筒里,轻笑了一声,“耶律尔图说到底也是老狐狸,就算病了,也不是个善茬儿,那些人虽然想要趁火打劫,但也要看被打劫的乐不乐意了。” 860 这就是自己作死? “正好你来了,我有事情要你去做。”沈茶看看影十六,“你的东西都带来了?” “带了。”影十六点点头,“老大要我做什么?” “让梅林带着你,再把晏府搜一次,搜仔细一点,边边角角都不要放过,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明白了?” “是明白了。”影十六点点头,“老大之前搜出来的是什么结果?” 沈茶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之前都已经搜过两轮了,把能撬开的地方都已经撬开了,却没有发现特别多有用的东西,或者是特别有价值的线索。虽然看着整个府邸被我们翻了个底儿朝天,但应该是遗漏了不少地方,以我们的水平,肯定是找不到的,所以,必须你出马了。” “老大,放心吧,交给我。”影十六笑笑,“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的。” 看着影十六离开,茶室的门重新关上,沈茶才松了口气,幸好是影十六送信来,否则不管晏远以后怎么忌恨她,她都会把整个晏府给拆掉。 她抬起头,看看向自己投来疑惑目光的轩辕靓、澹台平川和宁王殿下,轻轻笑了一下。 “影十六,是沈家军最擅长搜索的人,甭管是搜人还是搜东西,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解释道,“无论藏的多隐秘,他都能给找出来。” “搜人也行?”宁王殿下很好奇的看着沈茶,“这么厉害的?” “确实是很厉害。”沈昊林点点头,“三年多前,我们跟辽、金的联军打了差不多五个月,那五个月打的太辛苦,很多次都差点打崩了。” “嗯!”沈茶跟着补充道,“那一次沈家军打残了一大半,当然了,辽、金联军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那一仗结束之后,三方休养生息了一年多的时间。” “听说过。”宁王殿下点点头,“可是跟影十六会找人有什么关系?” “那次他们集结成阵,那个阵是一个连环阵,后来我们复盘的时候,发现除了主阵之外,还有七八个小阵,每一个小阵都具有迷惑性。要破阵必须要找到阵眼,但他们把阵眼藏起来了。” “藏?”宁王殿下和轩辕靓、澹台平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实在搞不明白,阵眼怎么藏。 “阵眼是人,并不是我们以为的什么东西,所以,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找错了方向。而十六是第一个发现阵眼是人的,我们才有了一定的突破。后来打到最后一环的主阵,他们又换招了,阵眼被藏在我们之前破过的一个小阵里面,我们必须有人返回去,才能真正的把这个阵给破掉。” “所以是影十六回去找的阵眼?” “嗯!”沈茶点点头,“除了他,其他的人也没有这个能耐了。” “确实挺了不起的。”宁王殿下点点头,“不过,他找人、找东西这么厉害,你们平日藏点什么是不是都能被他找到?” “这事就要问小天哥了。” “为什么?” “因为在十六小的时候,小天哥就特别愿意折腾他,让他到处去找东西。结果这小家伙记仇,小天哥一招惹他,他就把小天哥藏的那些零嘴都翻出来吃掉,不仅如此,为了气小天哥,把那些残渣还都给他留下。”沈茶轻笑了一下,“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掐来掐去的,特别像个小孩子。” “小孩子也是挺好的,看起来,这个影十六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宁王殿下点点头,“希望他这个本事在晏府能发挥作用。” “晏夫人这么多年都跟鲍圭有联系,但没有留下任何的信件,这一点,我是绝对不能认同的。”沈茶轻轻摇摇头,“而且,我盘问过晏夫人身边的丫头,她们确定晏夫人并没有把信烧掉,而是妥善的保留起来了。但具体放在什么地方,她们是不知道的。” “那就找吧。”澹台平川端起茶喝了一口,“你们想要从鲍圭哪里得到什么?那么的看重他的口供?觉得向六的口供是有问题的?” “不是,向六的口供没有问题,只是有些疑问,想要问问鲍圭。而这些问题,是从向六那里得不到答案的。”沈茶拿出两张画像,平铺放在桌上,“就是关于他们的。” “宋俊然和宋月绦的管家。” “对!”沈茶点点头,“我们暂时不知道分坛坛主的标准,怎么才能成为这个坛主,恐怕只有坛主本人知道。如果宋俊然和宋月绦跟天行教有很密切的关系,那么,他们的管家是凭借什么样的条件成为坛主,又或者说,这两个管家也只是代替他们两个出面,真正的决策都有他们决定。” “如果跟他们两个没关系就好,要是有关系……”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比他们的爹还蠢,但十有八九,那两个管家也只是代替他们出面,他们的野心呐,是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的。” “其实,我也有一个疑问,之前我跟苗苗去看了晏夫人,晏夫人的情况特别的不好,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刺激,整个人呆呆木木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苗苗都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一直没说话的宋爻佳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晏夫人的身上都是伤,都是鞭伤,新的、旧的都有。苗苗说,旧伤最起码有五年以上了,新伤不超过三个月。” “有伤,还是鞭伤,是晏大少爷打的?”沈茶微微一皱眉,“就大少爷的那个体格儿,打得了晏夫人?” “不是他打的,而是晏夫人自己。”看到其他人震惊的目光,宋爻佳很肯定的点点头,“你们没听错,我们听晏夫人的丫头提起,确认就是她自己做的。” “这就是自己作死吗?”澹台平川很不解,“为什么要自己抽自己鞭子?” “据说是天行教的仪式感,是信众们必须要做的,但是问题就来了。”宋爻佳再次叹了口气,“鲍圭身上就没有。” 861 都是算计好的 “苗苗已经检查过了?确定鲍圭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没有任何伤痕,而且还白白净净的。”宋爻佳一摊手,“苗苗说,晏夫人本身就是那种不太容易留下疤痕的,但那些伤已经在她身上烙下了痕迹,说明当初动手的时候,力度不小,损伤非常大。” “鲍圭带来的其他人,就是向六他们几个,身上有没有类似的伤痕?检查过了吗?” “也都看过了,跟鲍圭一样,并没有这种形状的伤痕。”宋爻佳叹了口气,表情非常的无奈,“不仅如此,我们还对他们进行了逐一的询问,但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我们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是懵的。” “嗯,原来是这样啊!”沈茶点点头,“这么一看,应该跟天行教没有什么关系,和他们那个所谓的仪式没有任何的关系,对吧?” “是啊,我认为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晏夫人自己的身上,她应该有些事情瞒着没告诉鲍圭。” “爻佳哥去问过晏大少爷了吗?”沈茶看看宋爻佳,“他们是夫妻,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对不对?” “我们已经去问过了,但晏大少爷也不清楚,甚至连他夫人身上有伤都不知道。”宋爻佳摇摇头,“我说你们有多久没住在一起,他说至少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茶室里的人全是一脸震惊,“这基本上成亲之后,就没怎么在一起过啊!” “没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其实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的好,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屋子,都不住在一起的,两个院子隔着还挺远的。而且,晏大少爷即使是在西京,也是不怎么回家的,时常流连赌场、青楼,十天半月不见人影,也不觉得奇怪。” “所以,晏夫人想要瞒着晏大少爷在家里做点什么,也是没有问题的?”沈茶轻轻摇摇头,“晏府终究是晏府,仆人都应该是晏家的老人,就没有人告诉晏大少爷发生了什么?” “除了晏夫人贴身的丫头之外,没人知道晏夫人在做什么。他们只是知道夫人身体不太好,每隔十天半月就要生病,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晏远对他夫人的疏忽,也是造成晏家悲剧的原因之一。”宁王殿下很感慨的说道,“如果他对他夫人可以稍微有一点点的关心,也不至于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轩辕靓和澹台平川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晏家这个百年世家的名声算是彻底毁在了晏远的手里。晏夫人谋逆的罪名一旦成立,哪怕晏远不知道,哪怕跟晏家没有半点关系,但依然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影响,别的不说,以后晏家的人想要做官,恐怕是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晏老头泉下有知,会不会很后悔?”宁王殿下看看轩辕靓、澹台平川,“不是说这门亲事是晏老头给订下的?恐怕晏老头也不知道鲍家其实是这样的情况吧?” “应该是不知道,他们家一直都在做生意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跟天行教没有任何的关系。”澹台平川摇摇头,“要是他知道,就算鲍家多有钱,也不会引来这个祸水了。” “说的也是。”宁王殿下点点头,“现在就看能不能在晏府搜到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我觉得晏夫人要有什么秘密,既不想让鲍圭知道,也不想让晏大少爷知道,一定会藏的特别的严实,希望影十六可以找得到吧。”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宋爻佳,“鲍圭带来的那几个,除了小云已经审完的向六,其他的问过了没有?有没有问出什么比较新鲜的东西?” “问过了,有一点确实是向六没有提过的。”宋爻佳点点头,“他们说,鲍圭好像早就知道晏大少爷要来柳州府,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他们这么一说啊,我就有点怀疑,是不是晏大少爷离开西京去柳州府,本身就是个圈套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茶想了想,“但……晏大少爷如果是为了躲开赌场追债的那些人,想要出去躲躲,晏夫人提前跟鲍圭打个招呼,让他准备好招待,也是可以说的过去的,对不对?”她看看宋爻佳,“你怀疑赌场的人是跟晏夫人串通好的,故意把晏大少爷逼走的?” “是!”宋爻佳想了想,“我和苗苗还特意去了一趟赌场,他们说确实是派人去追债了,但是……” “但是什么?” “追债的时间跟晏大少爷跟我们说的可不一样,应该是两拨人。赌场追债早于晏大少爷,比他说的时间早半个月,而且我们按照晏大少爷说的,跟赌场的人描述了一下他所见到的那几个杀手,几个赌场的人都表示不认识,不是他们的人。”宋爻佳一摊手,“我很难不怀疑这都是算计好的,就是故意引晏大少爷去柳州府的。” “你的这个怀疑也只能等鲍圭、晏夫人清醒过来才能有答案了。”沈昊林想了一下,“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暂时没有了。”宋爻佳轻轻摇摇头,“只是看晏夫人的那个样子,想要恢复正常是不太容易的。所以,我们能指望的,只有撬开鲍圭的嘴。”他看看沈茶,“江南那边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沈茶摇摇头,“不过,就放心吧,他们一个都跑不掉的。” 862 筛子一样 影十六没有堕了自己的名头,在晏府转悠了一天一夜之后,他搜出了整整一马车的东西。 当他把这辆载着十来口大箱子的马车赶进镇国公府的时候,除了几个熟悉他的人之外,其他来看热闹的人,全都被惊得说不出来话。 再一次拽着白萌偷偷从宫里跑出来的宋珏,围着那辆马车转了好几圈,忍不住发出感叹。 “十六啊,你来着么一手,就给我一个感觉。”他看看站在一边的影十六,“参与之前搜索的那些人都是睁眼瞎啊,你搜出来的这些可比他们搜出来的多多了。” “没错,这可是太厉害了,佩服!” 代替宁王殿下过来看热闹的宋爻佳同样很震惊,他之前听沈昊林、沈茶说过影十六的本事,但依然是将信将疑,毕竟是没有亲眼看过的,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还是含蓄了一些,影十六确实是名不虚传。 “陛下,世子殿下,您两位可不要这么说,臣受之有愧,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况且,没有其他兄弟帮忙,臣也不会找到这些东西的。”影十六朝着宋珏和宋爻佳摆摆手,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大箱子六口,小箱子四口,晏府的东西基本上就在这儿了。据我的判断,晏府除了晏夫人的东厢房有一个暗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地窖和暗示。” “那你这些东西都从哪儿翻出来的?”沈茶朝着身边的护卫一招手,让他们把马车上的箱子搬下来,并按照箱子上面的标记摆放好。她看了一眼影十六,一挑眉,“那帮小子都快把晏府翻个底儿朝天,都没发现还有密室,看来是该让苗苗给他们治治眼睛了。” “晏夫人的那个密室,设计得非常玄妙,一看就是出自精通奇门八卦之人的手,一般人很难找到。”影十六摇摇头,“老大,国公爷,你们是不是还记得,东厢房外间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檀木的榻。” “记得。”沈茶点点头,“那个榻有问题?” “榻下面有一个方木的机关,往里面一摁,里间那个多宝阁就会翻转,就会露出里面的密室。”影十六笑笑,“不过,密室里的东西不多,晏夫人很多秘密都是从房顶上搜出来的。” “房顶?”宋珏好奇的看看他,“房顶上有什么?” “东厢房房梁下面有好几个油纸包,里面都是晏夫人的信件。”影十六朝着第二排的两口箱子扬扬下巴,“晏夫人藏的大多都是这个,密室里面有几个小盒子,里面是十来件首饰。” “嗯!”沈茶点点头,在那几个箱子跟前转了一下,看到上面的标记,微微皱皱眉,“这怎么回事?晏大少爷夫妇、两位管家会藏一些东西,还能说得过去,这丫头、小厮、负责桨洗的老妈子,都有这么多要藏的东西,这晏府还真是不简单呢!”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晏大少爷是不是真的心大,这晏府都已经成筛子了,还整天傻乐呢!”看到众人面露不解,影十六指了指其中一个贴着丫头标签的箱子,“这里面的东西是属于最受晏夫人信任的那两个贴身丫头的,就肤色有点黑,眼睛不太大,看着很像是孪生姐妹的那两个。” “有印象。”沈茶看着影十六,“继续。” “那两个丫头并不是晏府的人,是晏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呀!”宋爻佳拦着宋其云的肩膀,“一般都是这样的,贴身丫头基本都是陪嫁的。” “重点是,这两个丫头也不是鲍家的人,而是荆王府送过去的,在晏夫人身边待了有二十年的时间,才慢慢成为晏夫人的心腹的。” “荆王府?”宋珏和其他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冷笑,“真是一时半刻都不肯消停啊,这是又打了什么主意?荆王府什么时候跟鲍家走的这么近了?” “同在柳州府,有关系也不足为奇,但往鲍家送丫头,恐怕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沈茶轻轻一挑眉,看向影十三,“让柳州府的人查查。” “是。” “十三,等一下。”影十六叫住影十三,“不止如此,这两个丫头,不是咱们大夏人,而是胡女。” “呵!”宋珏脸上的冷笑更深了,“时隔多年,他们还是这么的……不长进呢!” 金苗苗和宋其云不是特别理解宋珏、沈昊林、沈茶他们为什么对这个荆王府的嘲讽这么大,戳了戳身边的宋爻佳,拽着他走到一边。 “爻佳哥,怎么回事?”宋其云小声的说道,“荆王府不是早就不掺合朝堂上的事了?怎么皇兄他们还……” “跟朝堂没关系,就是单纯恶心、膈应他们,他们做的事也确实是让人从心底厌恶他们。”他看看正在开小箱子的宋珏众人,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的,荆王府是大夏唯一一个异姓王府,第一任荆王是咱们老祖宗的拜把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他们两个一起打拼,而且救了老祖宗很多次。大夏建立之后,老祖宗力排众议,封了这样一个异姓王,并留下旨意,只要不是谋反,无论犯什么错,都不可以削爵。” “是,我知道。”宋其云点点头,“我记得,第三位还是第四位荆王,因为身体的关系,提出远离朝堂中枢,要去江南休养,从此以后,荆王府几乎就没有人提了,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荆王的存在。” “是这样的,但每个家族都有些叛逆的族人,荆王府也不例外。” “是谋反吗?”宋其云微微一皱眉,“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不是。”宋爻佳摆摆手,“先祖给我们留下那样的遗命,第一任荆王也给自己的后世子孙留下了铁律,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谋反,否则,就要在族中除名并净身出户。”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荆王府的人害怕不再受家中的庇护,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虽然不能谋反,但为了争取一些利益,可以做别的啊!然而他们的做法,实在是太下作了。” “他们干嘛了?” “勾引了先帝的嫔妃。” 863 私奔 宋其云听了宋爻佳的话,完全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爻佳哥,这是开玩笑的吧?不可能的吧?”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荆王府干了什么?” “你没听错,我也没开玩笑,说一百遍也是一样的。”宋爻佳拍拍宋其云的肩膀,“荆王府的人勾引了先帝的嫔妃,做出这种下作举动的,还不是别人,是荆王世子。” “可……”宋其云的眉头都拧在一起了,“这事从来没有人跟我说,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你年纪小,没听过一点也不奇怪,这事发生的比较早,在先帝刚登基两个多月的时候。”宋爻佳轻轻叹了口气,“何况,家丑不可外扬,越少人知道越好,对吧?” “我……”宋其云撇撇嘴,“你年纪也不比我大多少,怎么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父王当年受先帝嘱托,负责处理荆王世子,他是除了先帝、那位嫔妃和荆王世子之外,最清楚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人。”宋爻佳看看宋其云,又看看金苗苗,“如果不是今天晏家跟荆王府有关系,恐怕没人愿意再提及这个,尤其……”他看了一眼宋珏,“是陛下。” “这个倒是说得通。”宋其云戳戳宋爻佳,“快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月,荆王世子借口庆贺先帝登基,带着人从柳州府进京。而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希望先帝可以准予他提前承袭王位。” “提前承袭王位?”金苗苗不是很明白,“那会儿荆王还在世?” “还在世。”宋爻佳点点头,“只是荆王身体不好,常年缠绵病榻,但王府的权力却丝毫没放给世子。世子不乐意,总觉得荆王在提防他、不信任他,据他自己说,父子俩个没少因为这个问题发生争吵,吵得很凶的时候,还差点动起手来。” “那荆王真的是不相信他?还是世子误会了?” “荆王一生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相信他?怎么可能会把王府交给外人?”宋爻佳轻轻摇摇头,“只是荆王认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在为人处事上还不够成熟,之前办的很多事,都不让他特别的满意。如果这个时候把王府交给他,可能会出一些乱子。所以,荆王宁愿世子误会他,也不想搭上王府的前途。但他没想到,他儿子这么的胆大妄为,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带着心腹进了京,要求见先帝,请求先帝做主,提前承袭王位。” “这位荆王世子也是挺敢想、挺敢做的。”金苗苗笑眯眯的看着端着托盘走过来的梅竹,把托盘上的姜汤分给宋爻佳和宋其云,“不过,他应该没有得逞,是不是?” “这个是自然的,先帝并没有见他。” 宋爻佳和宋其云对望一眼,兄弟俩同时捏住鼻子,将这一碗姜汤灌进嘴里。紧接着,两个人同时开始咳嗽起来。没过多会儿,宋珏那边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几个人相互看看,再看看一脸淡定的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 “先帝没有见他,他就放弃了吗?”宋其云将碗还给梅竹,“我不觉得他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 “当然没放弃,不仅没放弃,还大肆宣扬来着。”宋爻佳也把碗交给梅竹,向她道了谢,又继续说道,“他带着人去了西京每一个衙门,包括刑部和大理寺都没有放过,每去一个地方,就跟人说自己的不容易,父亲久病缠身,对自己不信任,自己想要管理王府,又被父亲捣乱之类的。他在西京停留了差不多三个月,几乎所有的人、包括百姓在内都知道他是一个特别不容易的大孝子了。可即便是这样,先帝也没有见他,但也没管他,就任由他到处瞎折腾。” “为什么?他这么做不是毁了荆王府的名声?”宋其云不是很理解他父皇的做法,“父皇为什么放纵他呢?” “跟你父皇无关,是荆王特意给先帝写了信,请先帝不要插手。世子要闹就让他闹,闹累了就消停了。如果阻拦的话,会闹得更凶的。”宋爻佳耸耸肩,“知子莫若父啊,果然,世子一看没人搭理他这茬儿,就真的消停了几天,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放弃了,却不想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门路。” “是……”金苗苗有些犹豫,“是那个嫔妃?” “对的。”宋爻佳点点头,“其实,世子跟那个嫔妃还是有点渊源的,严格来说,他们两个是表兄妹。据说小的时候,一起在荆王府生活过两三年,感情还不错,后来这个表妹一家进了京,就慢慢断了联系。世子在京里闹得挺欢实,这个表妹家里也知道了,还专程登他的门,拜访他了一次。也就是这一次,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表妹居然进了宫,成为了后宫妃嫔。” “所以,他就想到了利用这个表妹去接近父皇?”宋其云撇撇嘴,“这个主意蠢透了。” “他并不知道这个主意很蠢,反而还觉得很高兴,而且他也不知道,他的表妹自从进宫之后,连先帝的面儿都没见过。”宋爻佳轻笑了一声,“他当时往宫里递了消息,说要看看自己的表妹,身边还有表妹的父母在场,宫里并没有反对,就同意了。” “后来呢?后来是怎么发展成勾引嫔妃?” “勾引嫔妃只是个说法,准确来说应该是私奔。” 宋爻佳看了一眼往这边走过来的宋珏,朝着他摆摆手,让他晚一点再过来,他们还没说完。宋珏看到宋爻佳的手势,拦住了同样想要往这边走的沈昊林、沈茶。 “这么说来,那就是表兄妹旧情复燃,要逃离后宫这个金丝笼啊!”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佩服,佩服,非常的有勇气啊,这个做法。” “没错,但先帝和太后娘娘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其实是有牵扯的,要不然也不会同意探访,对吧?他们一共见了三次面,每一次都很正常,有宫女们看着,并没有过分的接触,也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所以,他们突然私奔了,这件事让所有的人都想不通。” “是被抓了个正着吗?” “是!”宋爻佳点点头,“算他们运气不好啊,那个嫔妃偷偷溜走的那个宫门,其实平时很少有人去的,是一个特别偏的小门。”他看向宋其云,“就是后宫东南角,你小时候非要打个洞跑出去的那个门。” “哦,我知道了,那个门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被封的?” “对,那天先帝正好觉得心里憋闷,拉着进宫问安的父王找个清静的地方去吐吐苦水,正巧就撞上了。” “居然是亲自撞上的?” “这还不算什么,更巧的是,当时他们遇到的时候,那道门已经被打开了,先帝和父王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朝着荆王世子跑去,投进了他的怀抱。” 864 神秘的知名不具 听完宋爻佳的话,宋其云的脸色变得跟他之前一样,铁青铁青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宋爻佳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上火,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因为这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再气出个好歹来,实在是不怎么划算,完全没这个必要。 “后来呢?”宋其云追问道,“父皇是不是很生气?是怎么处置他们的?” “生气吗?那倒是没有。”宋爻佳回想了一下他父王曾经说过的话,轻轻摇摇头,“先帝曾经跟父王说过,如果没有撞见,都不知道自己的后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妃子。” “啊?”宋其云一愣,“荆王世子的表妹,当时在我父皇身边多久了?” “挺久的,三年多吧?”宋爻佳耸耸肩,“荆王世子的那个表妹,虽然在先帝还没登基的时候就被选定了,但是……哎,那个时候,大夏内忧外患比较严重,不要说这几个新进的妾室,就是感情很好的几个夫人,都没时间见一面,对于新进的人,就更不熟了。” “完全就是不认识的,对吗?” “对,一点印象都没有。父王说,太后娘娘后来告诉先帝,这是他的妃子,先帝就很茫然,说根本没见过,哪儿蹦出来的妃子。”宋爻佳无奈的摇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都知道,先帝登基前后的那几年,朝堂、边境是个什么样,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正事上了,对后宫的事几乎可以说是漠不关心了。” “是。”宋其云点点头,“我记得,那会儿已经乱的一塌糊涂,朝臣们几乎都天天驻扎在宫里,何况父皇呢?潘公公、崔公公说过,那会儿,父皇连小憩一会儿都是痴心妄想。” “是啊,能熬过来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宋爻佳点点头,“所以,你要说先帝对荆王世子和他表妹是什么态度,按照他自己说的,愧疚应该是比较多的。” “愧疚?”金苗苗想了想,叹了口气,“我懂了,先帝是觉得他耽误了女孩子最好的那几年,是不是?现在她找到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就放她、放他们离开了,对吧?” “是,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但过程并没有这么顺利,先帝的宽容和愧疚只是对荆王世子的表妹的,对于荆王世子,可就没有这么温和了。”宋爻佳轻轻地叹了口气,“荆王世子被我父王审了三天,这三天没有让他吃饭、没有让他喝水,没有让他睡觉,就这么干熬着。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荆王世子就熬不住了,这才吐露他进京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的?”金苗苗和宋其云对望一眼,“之前不是说了,要提前承袭王位吗?” “这个是后来逼问出来的,他从进京开始,打的可是庆贺登基的名号。”宋爻佳冷笑了一声,“他虽然蠢,但也没有那么的蠢,不可能一开始就把自己真正的目的给暴露出来。他在各个衙门磨叽的时候,也只是说要见先帝,并没有提到王位的事。” “后来呢?先帝是怎么做的?” “越想得到的东西,越不让你得到,是不是最好、最有力的惩罚?”宋爻佳露出一个坏笑,“先帝放荆王世子和他表妹离开,但转手就给了荆王府一个旨意,世子永远是世子,王位继承人由荆王另选他人。” “这是荆王世子永远不能承袭王位的意思?” “没错,先帝很明确的告诉荆王,这个继承人可以是族中人,也可以是他的孙子辈儿,但惟独不能是他的儿子。荆王世子闹腾了这一大顿,荆王也觉得丢脸,他没认为先帝是在斥责他,反而认为先帝是帮他挽回了颜面,很感恩。” “荆王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就是身体不大好,要不然,这个世子也不会这么的能折腾。” “也许是被刺激了吧,一心要培养一个合自己心意的继承人,荆王的状况在这次事情之后,反而慢慢好转了。那个时候,世子已经有了个三岁的儿子,据说聪明伶俐,因为一直被荆王带在身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王位的最佳人选。” “所以,现在的荆王就是荆王世子的儿子?” “没错。”宋爻佳点点头,“他继承王位需要进京谢恩,我还远远的见过他,是个稳重的人,至少比他那个爹要稳重,不会干出那种恶心人的事来。” “确实是够恶心的。”金苗苗点点头,“虽然先帝不在意荆王世子和他表妹的事,但宋家的人不可能不在意,看陛下、国公爷、小茶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了,他们是有多不乐意荆王府再次出现在视线里。” “那当然了,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伤疤毫无征兆的被揭开。”宋珏悄无声息的走到金苗苗的身边,“虽然父皇不认为这是什么丑事,但我们这些小辈可不会这么大度的。” “嚯,吓我一跳。”金苗苗往旁边退了一步,看看跟在宋珏后面的沈昊林、沈茶,“你们都看完了?怎么样?那些箱子里面都有什么?是不是能知道荆王府和鲍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暂时还不能,只不过……”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晏夫人和这两个荆王府送过来的婢女的信件里面,都出现了同一个人的来信,一个署名为知名不具的人。” “知名不具?”宋爻佳接过宋珏特意拿过来的几封信,仔细的看了一遍,“字迹出自一人之后,字里行间的语气也是一样的,高高在上的架势,仿佛晏夫人和两个婢女都是他的手下一样,都要听从他的命令。”他朝着几个人挑挑眉,“这位晏夫人挺了不起的啊,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几封信,微微一皱眉,“这个字迹……” “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宋珏搭着宋爻佳的肩膀,“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对吧?” “嗯!”宋爻佳点点头,“但具体什么时候见过,已经不记得了。”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俩有什么感觉?是不是也觉得见过?” 沈茶轻轻摇摇头,“没有,完全没有见过,但我们有一种猜测,这个神秘的知名不具跟天行教的关系也是不一般的。从他给晏夫人以及两个婢女的信件内容就可以看出,晏大少爷的柳州行,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我们之前怀疑晏大少爷被追债,也是他们搞的鬼。甚至……” “什么?” “晏大少爷沉迷赌场这个事儿,也是这个神秘的知名不具在后面慢慢引诱的。” 865 乱麻越剪越乱 能下这样的一个结论,沈茶并不是毫无依据的。 她从分属于不同几个人的箱子里面抽出几封信,按照时间的顺序摆在桌子上面,示意大家来看。 “这些信件都来自那个知名不具,其中一封的时间是最早的,应该是二十七年前。”她用手指指摆在最前面的那封信,“在这封信里面,对晏大少爷的这位内管家,曾经晏府的二管事赞赏有加,赞赏他成功的将晏大少爷带入了他们谋划好的圈子里面,让他们的计划得以顺利的进行。” “二十七年前,这帮人就已经在晏大少爷身边布局,就开始引诱他去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让他堕落,但目的是什么?”宋珏表示无法理解,“晏家的底蕴虽厚,但放在西京,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家族,晏老太爷之后,除了晏伯之外,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子弟,都非常的平庸,他们花这么大的力气去阵对晏家,完全没有必要啊!” “没错,晏大少爷的那些兄弟姐妹、叔伯子侄都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宋其云和金苗苗对望一眼,“难道是想跟沈家军有关?” “不。”沈昊林、沈茶和宋珏同时摇头,“那个时候,还没有沈家军这个称呼,这个称呼是先帝两年之后才御赐的,而且,那个时候,晏家的人根本就没有晏伯的消息,根本就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在做些什么。所以,这个谋划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没错,小茶说的对,这个知名不具应该跟沈家军无关。”宋珏快速的把沈茶摆出来的几封信都看了一遍,“从这些信里的内容可以看出,他一直都在探听晏府的消息,但不是晏府里面的人,而是……” “晏府这个地方。”沈昊林接上宋珏的话,“这个地方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或者说……” “这个府邸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哎!”宋其云揉揉自己的脑门,“这个乱麻,还真是越剪越乱,分叉是越来越多了。”他一脸困惑的看着沈昊林、沈茶,“晏府不都是已经空了吗?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惦记?” “那就不知道了。”沈茶轻轻摇摇头,“但是……” “但是什么?” “你们说,当初晏大少爷那么急迫的要晏伯回来,是不是跟这个也有点关系?要不然,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强硬,甚至为了晏伯可以回京,都敢闯宫了。” “对,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为了一点钱,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不惜搭上自己的命。” “何止是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啊,他当时的那个表现,给我们的感觉就是遇到了生命危险,如果晏伯不回来,他就活不成了。” “呵,结果呢?”宋珏哼了一声,“不过就是要还赌债而已。” “问题就在这里了,茶儿问过他,晏伯自离开晏家之后,就没有跟晏家有过任何牵扯,是什么人给他出的这个主意,让晏伯回来替他还债的。” “对啊,晏远应该跟晏伯不亲,为什么非要晏伯回来?” “因为他们两个。”沈昊林指了指属于内管家和贴身小厮的几封信件,“晏远说是他们两个,他们说晏伯回来,家里就有银子了,不仅可以还债,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晏伯常年驻扎边关,要那么多的遗产也没有什么用,不如转赠给他们。” “这一家子的脸都挺大的哈?居然还惦记晏老太爷留给晏伯的遗产?”宋珏冷笑了一声,不过,笑完了他反应过来了,“等一下,晏老太爷留给晏伯的遗产都有什么,你们知道吗?晏伯常年不在京里,不太会留给他什么金银之类的,对吧?” 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和宋其云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宋珏摇头,目光转向还在看信的宋爻佳。 “这应该问问王叔,我好像记得当初晏伯委托王叔处理了这件事。” “是父王处理的。”宋爻佳终于把所有的信都看完了,“他们惦记的应该是晏家的那栋老宅子。”他抬起头看看众人,“晏老太爷给晏伯留了两栋宅子,一个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长信坊的那座,还有一个就是城郊的那座庄院。长信坊的那个吧,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普通的宅子,倒是城郊的那个,似乎有些说法。” “一个宅子能有什么说法?” “或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宋珏点点头,“那个宅院确实是有点来头,晏老太爷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因为庄院里有天然的泉水,听说对他是有益的,皇祖父看在老太爷劳苦功高的份儿上就赐给他了。不过,来头并不是这个天然的泉眼,而是这个宅子曾经是前朝的皇庄,这个庄子是桐王的私产。” “桐王?”沈昊林一皱眉,“是那个因为违抗皇命,而被废帝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桐王?” “是他。”宋珏点点头,“桐王府被抄之后,这宅子也就荒废了。结果大夏建立,宅子落到了先祖手里,辗转赐给了晏家。听说,晏老太爷还好好的修缮过这个园子,才有现在这个样子。” “前朝……的桐王?惦记这个宅子的,不会是桐王的后人吧?”宋其云抬起手,“不对,先说这个桐王被株连九族之后,还有后人吗?” “不清楚。”宋珏和沈昊林同时摇头,看向几个暗影,看到他们也摇头,“无所谓,回头审审这几个下人就知道了。不过,就算是桐王的后人,要找的也不会是我们。”宋珏露出一抹坏笑,“他们报仇的目标应该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行法师,到时候,他们自去狗咬狗,我们作壁上观,好好的看一场热闹。” “想的可真美,他们难道就不会使坏心眼拖我们下水吗?”沈茶翻了个白眼,看向宋爻佳,“爻佳哥哥,能不能问问王叔,我们是不是去城外那个别院看看,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866 天下第一惨 宋爻佳放下已经看完的信,顺手又拽过外管家的那个箱子,朝着沈茶点点头。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晏伯委托父王处理遗产的事情,同时也请父王帮忙照看这两个宅子。只是……”他抬眼看看沈昊林、沈茶和宋珏,“在去别院之前,不打算审审这几位管家吗?” “世子殿下,已经在审了。”影十六笑眯眯的说道,“已经审了一夜了,快有结果了。” 宋爻佳点点头,继续翻看箱子里面的东西,一边翻一边说道,“这些东西,你们都已经看过了?” “看过了。”沈茶冷笑了一声,“晏府确实是个筛子,到处都是眼儿。晏夫人除了跟天行教、荆王府、不知道是不是桐王后人的知名不具有牵扯外,还跟另外一人有些牵扯。” “还有一个人?是什么人?” “户部左侍郎范迪。”沈茶从属于晏夫人的箱子里找出范迪写给她的信,放到了宋爻佳的面前,“从这些信里面的内容来看,他们维持这种暧昧的关系,已经很多年了。” “范迪?”宋珏微微一皱眉,“他不是西京人吗?怎么跟鲍家有了关系?” “这个属下知道。”影十三轻咳了一声,“晏夫人和范大人其实同为柳州府人士,而且这两家其实是邻居,算起来,应该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鲍圭和范大人也可以说是同窗,他们曾经在同一个书院里学习,两个人的关系都还不错。可惜……” “可惜什么?” “范家世代读书人,不愿意跟满身铜臭的鲍家有来往,所以,范家的大人们在察觉到他们两个人有那么一点苗头的时候,就很干脆利索的带着范迪离开柳州府。” “走之前,没跟晏夫人打招呼?” “没。”影十三摇摇头,“对于晏夫人来说,范大人是不告而别,且又多年没有音讯,所以,心灰意冷,答应了跟晏大少爷成亲。等她嫁到晏府,到了西京才发现,苦苦找的人也在这里。” “所以就又联系上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误会解开了,两个人就……”影十三耸耸肩,看看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干嘛这么看着我?” “十三啊!”宋珏很好奇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我不得不说啊,昊林和小茶偏疼你,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知道的东西还真是多。不过,我是很好奇啊,你这些消息算是人家的私密吧?你都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就好像你是亲历者一样。” “陛下,这压根儿就不用打听,那位晏大少爷自己说的。” “自己说的?”沈昊林、沈茶也有点惊讶,“这……算是自曝家丑吗?” “这位大少爷呢,虽然这里……”影十三指指自己的脑袋,“不太好用,而且反应也比较迟钝,但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也是时间的问题。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柳州府一行其实是被晏夫人算计了,所以,他也不想替晏夫人隐瞒什么了,自己知道什么就全都说出来了。” “可是……”沈茶一皱眉,“范大人不会成为他心里的芥蒂吗?” “不会。”影十三摇摇头,“晏大少爷和晏夫人,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利益才成亲的,从成亲那天开始就已经约法三章,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就是要有一种相敬如宾的意思。” “他是一直都知道范迪的存在吗?” “在晏夫人和范大人重逢之前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晏夫人心里有人,至于是什么人,他不清楚。后来是晏老太爷的寿宴,无意中遇到了,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范大人。”影十三撇撇嘴,“晏大少爷说,他自己倒是乐见其成,毕竟范大人到现在也没有成亲,要是真的成了,也是一桩佳话。” “心真大,他俩要是成了,嫁妆可就没了。” “嫁妆不是早没了吗?”宋爻佳把手里的信往桌上一丢,“这范大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灯啊,跟晏府的两个管家都有联系,从他们两个人手上买了不少晏府的古玩字画。这里面有晏老太爷留下来的,也有晏夫人带过来的。啧啧啧,难怪这晏大少爷把日子过成这样呢,家底儿可早被掏空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专门用来形容晏远的!”宋珏叹了口气,“晏老太爷若是知道他这个德行,恐怕会再次被气死了。” “论可怜,晏大少爷若是敢说自己是第二,恐怕没有人敢认这个第一了。” 867 这就是鬼屋吧1.0 沈茶抬起头,看看大门上挂着的那块写着“清雅”二字的匾额,再看看周围的环境,默默的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这里跟“清雅”还真是相辅相成。 她以前知道西京城附近有天然的泉眼,范围还不小,都已经被圈入了皇家和勋贵们的范围,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基本上每次回京都没有机会来这里玩玩,以至于对这周围是非常陌生的。 她想过这里会是非常的热闹,但真正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可以成为是西京城外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是个可以安安静静放空自己、让自己得到真正宁静的地方。 “喜欢这里?” “嗯,喜欢!”沈茶点点头,“安静。” 沈昊林看看沈茶的表情,拍拍她的胳膊,指着东南方向的地方,说道,“咱家的院子在那边,小时候临到过年了,父亲、母亲就会领着一家子人到这里小住两天。” “我们家的就在你们家的旁边。”白萌听到沈昊林的话,凑过来说道,“旁边还有代王府、武定侯府的,过年那几天,其实是最热闹的,大家都不爱在京里呆着,基本上都跑来这里了。这些年虽然没来过几次,但也是一直都有人看着,并没有彻底的闲置。”他看看沈茶,“如果这边结束得早,咱们就过去玩一玩,明天早上再回城,怎么样?” “可以。”沈昊林抢先一步答应了,他认为最近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太过于紧张了,应该要好好的放松放松才行。他看看望向自己的宋爻佳和宋其云,轻轻一挑眉,“如何?” “好!”俩兄弟点头,“反正来之前都已经跟皇兄、王叔他们提前报备过,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留宿在这里,那就干脆住一晚。” 负责给众人带路的代王府二管家清伯笑眯眯的站在旁边,听着小孩们讨论完,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各位,咱们可以进去了吗?” “有劳清伯。” 沈昊林点点头,看着清伯将大门推开,拉着沈茶率先走了进去。 虽然这座宅子是前朝皇室遗留下来的,但规制、样式、布局早就已经找不到前朝的一丝丝痕迹,完全都是大夏的风格,看上去倒是跟晏家在京里宅子的风格很相似。 “这是按照西京晏宅的样子改造的?看着还不错啊!” 金苗苗走在清伯旁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宅子,只是越看越觉得奇怪,越觉得这个宅子隐隐约约有些诡异。但她在风水上没有太多的研究,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整个布局还是以前的,只是房子的样式、摆设什么的,做了一些比较大的调整。”清伯点点头,向大家介绍道,“当初晏家老太爷拿到这个宅子的时候,这个宅子已经荒废了好久了,大概也有个二十来年了。除了泉眼没有干涸之外,其他的都已经不能用了,甚至都不能住人。” “是不能住人,还是根本没有人住过?” “晏老太爷说过,是不能住人的。所以,他下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这里收拾成这个样子。”他看看沉默着不说话的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脸色同样很凝重的宋其云和金苗苗,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是这个表情?有什么不对的吗?” “清伯,您知不知道,晏老太爷自从有了这个庄子之后,来过几次呢?” “嗯……”清伯仔细的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但老奴听王爷说过,说这个庄子给晏老太爷就是暴殄天物,修缮好了之后,几年也来不了几次,好好的庄子就扔在这里。” 沈茶点点头,朝着影十三、影十五、影十六一摆手,让他们带人上房顶看看。 “清伯,那您知道,晏家老太爷过世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或者说,跟他平日的行为相比,有没有什么反常的?” “大将军容老奴想一想。” 清伯看看暗影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上了房顶,又看看过来请他到已经收拾好了的小凉亭坐着的梅林、梅竹,就算脑子再笨也反应过来了,这宅子应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您别担心,有我们在,就不会有事的。”宋其云拍拍清伯的肩膀,“您老就踏实的在这里坐着,慢慢的想,想到什么就告诉两位梅姐姐。” “殿下啊!”清伯拉住宋其云的袖子,“请殿下给老奴一句准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还能不能要了?” “别急,别急,您别着急。”宋其云看老头儿这个样子,赶紧安抚,“我们心里也就是有个怀疑,还没有证实呢,等我们把这个宅子检查一遍,再做最终的结论,好不好?何况,这也只是个宅子,如果不太好的话,拆掉重建或者扔在这里不管就是了。” “……”清伯看看宋其云,“殿下说的有道理,老奴听殿下的。” 宋其云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让梅林、梅竹好好照看着清伯,自己回到沈昊林、沈茶的身边。 “据清伯所说,这个布局还是当年桐王留下的,晏老太爷并没有进行改动。”宋爻佳抱着双臂,看看自己的弟弟妹妹,轻轻一挑眉,“既然是这样,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他没事把自己的别庄修成这个德行?这里其实根本就不能住人,其实就是个鬼屋吧?” “世子殿下说的没错。”影十三飘飘然从房上落下来,“整个宅子的布局是一个致幻迷阵,人若是在里面住个一两天,倒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如果时间长了,那就不太好了,不是疯了就是傻了,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的人。” “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有的。”影十五、影十六也跟着从房上下来了,“这座宅子三进的院子,都是各自独立但又有牵扯的机关阵,我们想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必须要把这些阵彻底破解了。”他们朝着几个人苦笑了一下,“泡汤是别想了,今天晚上恐怕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正事要紧,其他的往后放放没有关系。”沈昊林一摆手,看看白萌,“派人回去送信吧,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告诉陛下和王叔,我们要比预计的时间晚几天回京。顺便,请太后娘娘注意一下,不要让陛下偷溜出宫。” “放心吧!”白萌找了自己的亲卫回西京送信,看着亲卫离开的背影,朝着沈昊林一呲牙,“以他的那个单子,若是知道咱们是在鬼屋探险,是绝对不会踏进这里一步的。” 868 恐惧 听到白萌的调侃,沈茶无奈的笑笑,宋珏怕鬼这件事,几乎是人尽皆知,无论是朝堂上的百官,还是西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陛下,胆子其实并不大。 当初这个传言刚刚出来的时候,还有言官为宋珏抱打不平,极力的劝说他要追查传言的源头,对这种胆敢编排皇帝陛下谣言的胆大妄为之徒予以严惩。 但宋珏并不以为意,这个传言虽说和事实有些出入,但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也不算谣言,他也懒得管。 所以,言官在朝堂上吵了几天,一看宋珏兴趣缺缺,也不自讨没趣,就不再提了。 其实,这个传言并没有影响到宋珏身为帝王的威望,反而让他更受百姓的爱戴,按照百姓们的说法,他们的陛下跟他们大多数的人一样,也是很怕鬼的,这让他们特别能感同身受。 不过,和宋珏极为亲近的这些人都知道,他其实怕的并不是鬼,这不过就是个对外的说辞而已,宋珏真正恐惧的是又黑又狭小的空间,这是幼年时期的遭遇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而这种阴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一旦遇到了让他恐惧的环境,就会毫无征兆的复发。 当年惠兰大师还在的时候,也尝试着给宋珏调理,虽然有点效果,但并不是特别的明显。惠兰大师后来下了结论,宋珏想要彻底根治这个毛病,是非常不容易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自己陷入让他不适的这个环境,尽量避免病情的发作。 “你别说的那么明白。”沈昊林看看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的白萌,“就告诉他,这个地方不适合他来,会让他感到不适。说得太详细了,他今天晚上又睡不安稳、又该做噩梦了。” “好!”白萌点点头,“苗苗现在在我们这儿,如果他发病,我们也赶不及回去。” “就是这个意思。” 沈茶看看他俩,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也是她担心的事情,万一他们的描述勾起了宋珏不好的回忆,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小茶。”金苗苗拽了拽沈茶的袖子,把她拽到一边,小声的问道,“陛下这个毛病是怎么回事?这几个月,我负责给他调理,发现他睡的一直都不是太好,他自己也说,偶尔会做一些不好的梦。我尝试着问过,但他说的不清不楚的,只说是小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导致他现在是这个情况。但是,如果想要摆脱这种困扰,必须要找到病根儿。” “大师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看到金苗苗一脸茫然的摇头,沈茶想了想,“你别去问陛下,那是他最不想提起的回忆。简单来说,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被追杀过,太后娘娘把他放在一个幽闭的、狭小的、黑暗的柜子里躲了两天,才保全他的性命。虽然命保住了,但那两天留给他的印记太深了,所以……”她耸耸肩,“我们现在是尽量避免让他想起过去的事,也避免让他来到这样的环境。” “这个……”金苗苗仔细的想想,冲着沈茶再次摇摇头,“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个事实,除非他自己突破这个界限,自己克服这个障碍,否则,日后的数十年,还是会被这个所困扰的。” “所以,外在的治疗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对吧?”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跟大师说的是一样的。” “有一句话就很适合他。”金苗苗也跟着叹气,“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他一直这么抗拒的话,这个病会一直纠缠他到离开这个世上。”她看看沈昊林和白萌,又看看沈茶,“你们现在能护的住他一时,但不能保证,他接下来的几十年,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的话,可能会更严重。” “我明白。”沈茶点点头,看到沈昊林朝着自己招手,拉着金苗苗走回去,“这个话,当初大师也说过了,是当着陛下的面儿说的。陛下也答应要好好想一想,可这一想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还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金苗苗一摊手,“反正我们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该怎么办还是要看他自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勇气来战胜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想让他想明白是不可能的。”白萌听到了金苗苗的话,朝着她摆摆手,“要是能想明白、能狠下心来,就不会拖到现在了,我们也不至于提心吊胆的这么多年了。” “倒也是这么回事。”金苗苗苦笑了一下,“不过,太后娘娘就这么放任他吗?” “太后娘娘一直都自责,是自己的原因让小珏变成今天这样,所以,根本就狠不下心来。”白萌摆摆手,“所以,根本就不用指望太后娘娘,还是咱们自己努努力,或许更靠谱一些。” 沈茶笑笑,留下金苗苗跟白萌探讨这个看似怎么都探讨不出结果的问题,自己走到沈昊林的身边。 “上去看看?” “好!” 沈昊林点点头,拉着沈茶的手,就上了正厅的屋顶,着着实实的吓了清伯一跳。 “国公爷、大将军,你们两个小心一点!”清伯在底下喊了一嗓子,很担忧的看着站在房顶上的两个人。 沈茶朝着清伯摆摆手,让他不用担心。 虽然之前暗影已经跟他们说过这座宅子的大体情况,但真正上来以后,他们发现,情况要比他们预计的更为复杂一些。 “如何?”沈昊林给沈茶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 “非常熟悉,这座宅子跟咱们在边关的府邸如出一辙,都是在修建地基的时候,就进行了阵法的改造。”沈茶看看沈昊林,“兄长还记得当初修建府邸时,那位老前辈曾经说过的话。” 沈昊林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位老前辈很郑重其事的说过,见到跟我们家一样格局的,甚至是更为复杂的,一定要万分小心,这里面藏着的,不单单是鬼那么的简单。” “此地凶险,不宜轻举妄动。”沈昊林的脸色很凝重,“澹台老前辈是这行当的翘楚,我们请他老人家过来看看,再做打算吧!” “好!” 869 这就是鬼屋吧2.0 “怎么样?”宋其云看到沈昊林、沈茶从房顶上下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看?我对这个宅子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可真的是要扫兴了,你暂时还进不去。” “为什么?”宋其云看看正厅,一脸不解,“不是说就是个鬼屋吗?” “是不是鬼屋,总要亲眼看看才行,对吧?”沈茶笑笑,伸手拍拍宋其云的肩膀,“你和大统领可以上去看看,等你们见识一下这座宅子的真面目,咱们再讨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如何?” “这个……”宋其云看看两个人凝重的表情,想了想点点头,伸手一拽白萌,“那我们先上去看看。” 沈茶看着两个人上了房顶,拉着沈昊林走到清伯的面前坐下。 “清伯,晏老太爷将宅子留下来的时候,除了这几张图纸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大将军指的是什么?”清伯看着沈茶,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关于这座宅子,应该是只有这些图纸了,至少老奴的手里是没有其他的了。如果是宅子里面的东西,就老奴所知,也是一直没有人动过的。自从晏家的峰少爷将宅子托付给王爷代管之后,这些年,王爷担心宅子被荒废了,就每隔一段时间派人来打扫一下。不过,打扫归打扫,王爷也下了死命令,如果发现有人偷拿这宅子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会严惩不贷的。所以,没有人敢手脚不干净。”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不止是这里,西京的府邸也是一样的,等到峰少爷回来,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他。”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清伯,你们在打扫这宅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声响呢?” “嗯……”清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朝着沈茶摇摇头,“没有听说过,也没有遇到过。” “小茶,这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爻佳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小桌子,“有什么就直说吧,别拿鬼屋之类的话糊弄我,我可不那么好糊弄。还有,这宅子我也来过,虽然没在这里过夜,但也确实是没遇到你们说的情况。” “爻佳哥哥,若我和兄长所料不错,这座宅子可比鬼屋恐怖多了。” “哦?”宋爻佳的眼睛一亮,“比鬼屋恐怖?那就不单单是鬼了,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对吧?” “世子殿下。”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呢?真正有鬼的,难道不是人心吗?人心可是比鬼还要恐怖的东西呢!” “说的没错。”宋爻佳点点头,“所以,这宅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我们所料不差的话,这宅子是一个巨大的机关阵。” “机关阵?”宋爻佳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应该不是普通的机关阵吧?如果没有点玄妙的东西,你俩也不会这么的所有顾忌,对吧?” “这座宅子是一个顶级的机关阵,如果不是个中高手,随意触碰这里面机关的话……”沈茶看看面前的几个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非死即伤吗?这么严重?”清伯被沈茶的话狠狠的吓了一跳,“可是大将军,老奴这些年来过好多次了,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是不是您弄错……”看到沈茶朝着自己摆摆手,他眨眨眼睛,“老奴说错话了?” “当然不是,您没说错。”沈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您别紧张,容我慢慢说。其实,这个机关阵,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镇国公府在边关的府邸,本质也是一座机关阵,只不过没有这个那么的复杂,单纯是为了防止有宵小之徒偷偷潜入。而这个,囊括了所有的机关,而且还设置的非常隐秘,如果只是用来日常生活的话,轻易不会触发这些的,所以,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遇到意外是很正常的。” “可是……” 宋爻佳想要问问这个机关阵到底是因何而建,建来是做什么用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白萌扶着一脸惨白的宋其云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宋爻佳赶紧给宋其云让了座,拿出水囊让他喝了口水,“脸白成这个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马车上休息一下?” 宋其云摇摇头,坐下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抓住了沈茶的袖子。 “知道这里的玄妙之处了?” 沈茶和沈昊林看了看彼此,同时露出了一抹无奈的浅笑。 “小茶姐姐……我真的……”宋其云喘了两口气,“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真的可以见到如此构造的宅子,那位桐王……”他一脸的佩服,“真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是那位老前辈在诓我们,毕竟想要建造这样一座宅院,不仅耗时、耗财、耗力,而且在整个建造的过程中是极度危险的,一个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如果不是要隐藏特别惊世骇俗的秘密的话,是不会建造这种类型的宅院的。只是,我想不明白,桐王为什么呢?他有什么秘密是需要用这么一个机关阵来隐藏的呢?或许这就是那个知名不具想要这座宅院的原因?” “如果我们能破解这座宅院的机关,就能解开这个疑问。只是……”沈茶耸耸肩,“我们必须要一个高手,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绝不能贸然行动,否则,我们一定会损失惨重的。” “也就是说,今天咱们进不去了?” “也不是进不去,如果光是走马观花的看一看,避开那些机关,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沈茶叹了口气,“进去的人,不能是你我,只能是没见过这种阵法的人,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们进去以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和自己的手。” “说的在理。”宋其云抬起头想了想,转脸看看宋爻佳和白萌,“要不有劳二位走一趟?” “没问题。”宋爻佳和白萌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会把每一进院落,每一个房间的布局都画下来的。” “我也去。”金苗苗跃跃欲试,“我不懂阵法,但可以画图,比他们两个强多了。”她站起来,拿过梅林递到跟前的软甲,一边穿,一遍朝着白萌和宋爻佳挥挥手,“走,咱们去探鬼屋!” “好!”宋爻佳和白萌穿上暗影们拿过来的软甲,朝着沈昊林、沈茶笑笑,“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870 葫芦瓶 金苗苗的胆子大,抢先宋爻佳和白萌一步走进了正厅,走到中间的位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这个被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这……”她在正厅里溜达了两圈,转身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宋爻佳、白萌,“看上去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每一个府邸的正厅都是这个样子的?” “确实是差不多的。”宋爻佳和白萌迈进正厅,看着金苗苗四处瞎溜达,提醒道,“你小心点,万一地上有什么机关呢?” “不太可能。”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这个宅子的机关和国公府是不一样的,国公府其实是因为要防御外敌,所以,才会在地面上布置一些陷阱。但这个宅子,最初建造的目的,应该是隐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建造这些机关都是为了保住这些秘密不大白于天下,所以……” “所以,不能影响日常的生活,否则就会被人注意到,是不是?”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用脚尖轻轻点点脚下的青砖,“哪怕是这里有机关,我们也需要掘地三尺,把这些青砖全部掀起来才能找到,但这样的机关太过于繁琐,绝大多数的工匠都不会这么干的。所以,放心大胆的踩,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我们在这上一点经验都没有,在你看来,那些机关大概会在什么位置?” “墙壁和这些摆设,都是我们要注意的重点。”金苗苗在原地转了两圈,“这些东西咱们尽可能不要触碰,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只用眼睛看、用炭笔记下就可以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这些摆设也没什么特别的吧?都是按照个人喜好来的,对吧?” 金苗苗一边说,一遍继续在正厅里溜达,溜达了一会儿,找了个光线比较充足的地方,掏出之前已经准备好的炭笔,开始画这里的布局和陈设。 光是用眼睛看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一旦画起来,就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世子殿下,大统领!”金苗苗停下手里的笔,朝着宋爻佳和白萌招招手,“你们看,主位屏风旁边的那两个花瓶,器型是不是有些怪?这种颜色、这种葫芦形状的,不是很常见的吧?” “也不是不常见,只是喜欢这种葫芦花瓶的人比较少。”宋爻佳走过去看了看,“这种器型,这种个头儿的花瓶,在咱们大夏是不怎么流行的,甚至几乎没有人了解这种风格的瓷器。但在一百多年前的前朝,这样的瓷器,不单单是这种大个头儿的葫芦瓶,而是一系列的这种颜色艳丽、体型庞大的瓷器,其实是很手皇家、勋贵以及商贾们的追捧的。在前朝,如果府里没有一两件这样的瓷器,会被人耻笑的。不过,文人除外,包括前朝朝堂上的文官们,特别厌恶这个风格的。” “厌恶?”金苗苗很不解的看着宋爻佳,“为什么?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也到不了厌恶的程度吧?” “这个风格的瓷器是来源于大食,是大食商人带来西京的,后来因为前朝皇室和勋贵们的追捧,才水涨船高,成为了新的流行。只是……”宋爻佳凑到那个大红地方儿、白色梅花的葫芦瓶跟前,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瓶子似乎是有点问题的,跟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什么问题?”金苗苗把正厅的构造、布局都画了下来,认真的检查了一下,确认了没有漏下什么,这才把纸笔收好,和同样一头雾水的白萌走到宋爻佳的跟前,“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都画下来了?”宋爻佳转头看看金苗苗,看到金苗苗冲着自己点头,轻轻松了口气,“我对这个的研究不是特别深刻,只能说出一个大概来,更为详细的、更为具体的,还是需要回去问问我父王和宁王叔,他们两个对这种玩意儿,很有见地的。”他指指那个葫芦瓶的瓶口,“你们看看这里,瓶口的大小,是不是要比你们见过的葫芦瓶的要大了很多?” 金苗苗和白萌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伸出手去比划了一下,然后朝着宋爻佳点点头。 “一般的葫芦瓶口,大概就是苗苗手掌的大小,这个瓶口比苗苗手掌大了至少两圈。”宋爻佳朝着身后的暗影招招手,“有火折子吗?” “有的,世子殿下。”暗影走过来,给宋爻佳照着亮,“能看得清楚吗?” “可以的。”宋爻佳不敢触碰葫芦瓶,而是扶着暗影的肩膀,探头往瓶里面看,“你们来看,这是什么?” 金苗苗和白萌听到他的话,同时探过头去看,就看到在葫芦瓶的平底,有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体。 871 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传说 白萌让宋爻佳和金苗苗躲开一些,自己拿过暗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摸来的鸡毛掸子,顺着葫芦瓶的瓶口向下探去,尽可能的靠近那个黑色的圆球形。 “哟,大统领,手法挺娴熟的啊!”宋爻佳凑过去,揽住白萌的肩膀,探头往里面看,“看你不像是会做这种活儿的人呐,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还不是跟我祖父学的嘛,老人家从来都是亲自打理家里的那些瓷器,他老人家自己收拾,也拉着我一起收拾,次数多了就熟练了,这玩意儿也没什么难度。” 白萌小心翼翼的接近那个黑色圆球,轻轻的用鸡毛掸子在那个黑色小球上蹭了蹭,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他把鸡毛掸子拿出来,驮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宋爻佳走到另外一个葫芦瓶的跟前,往里面看去,在底部也看到了那个黑色圆球。 “嗯……”他看看趴着自己背上的宋爻佳,又看看站在一边的金苗苗,“以我浅薄的、仅有的一点常识来看,这两个黑色的圆球应该就是机关了,但这种程度的触碰是开启不了这个开关的,具体怎么弄,还得找高手来指教一下。对了,世子殿下,府上的人来清扫的时候,有没有挪动过这个?” “挪动?应该没有,父王提前吩咐过他们,只能清理,尽量不要挪动,桌椅板凳什么的可以,但这些容易破碎的瓷器,尽量不要碰。” 宋爻佳一边说,一边从白萌的背上跳下来,绕着两个葫芦瓶和屏风转了几圈,想要伸手去触碰它们,却被暗影及时阻止了。 “殿下,不可以乱碰!”白萌拍拍宋爻佳的肩膀,拽着他蠢蠢欲动的手,把他从葫芦瓶跟前拉开。“乖一点,不要让大家担心你,如果你乱碰的话,臣可让暗影们把你架出去了,不让你去看其他的地方了。” “知道了,我刚才就是……”宋爻佳挑挑眉,任由白萌拉着自己,“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保证不会乱碰这里的东西。不过,通过这两个葫芦瓶,咱们是不是可以有一个大概的方向。” “重点关注前朝晚期的这些摆设吗?”看到宋爻佳露出一个赞同的表情,金苗苗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也有一个问题,晏家在修缮这个庄院的时候,应该修缮的不止是外部吧?里面应该也重新装潢过,按照他们的喜好布置的。我在想,晏家在修缮的时候,为什么要把主位、屏风和这两个葫芦瓶都留下来?这个厅里面,如果其他的陈设都有所改变了,为什么只保留这些?按照我们一贯的做法,难道不是应该把之前的东西都毁掉,一切都重新来过吗?” “我们一定会这样做,但晏老太爷肯定不会。”宋爻佳一摊手,“老太爷不容易啊!” “什么意思?” 白萌朝着金苗苗招招手,示意她看向自己,然后用尖轻轻点点见脚下的青砖。 “让我看什么?”金苗苗看看白萌,又看看青砖,“这个砖是有什么问题?” “砖没有问题,但这个砖可是有年头了,应该有百十来年了。” “前朝……”金苗苗吞了口口水,“前朝留下来的?” “答对了,所以,整个院子能改动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多。” “为什么?不是说花了大价钱?”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而且还花了很长的时间?就修缮成这个样子?” “哎!”宋爻佳拍拍金苗苗的肩膀,“你也得好好的体谅一下晏老太爷,他一大部分的银子都给晏远填窟窿了,能拿出来修缮宅子的,算是他的……”他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你懂的。” “懂了。”金苗苗的表情很无奈,跟着宋爻佳和白萌从正厅后身的小门出去,通过一条蜿蜒的小道和一个造型别致的月亮门,来到了二进院子。“哇,这个院子修得很精致啊!” “这个院子的风格也是前朝的。”宋爻佳四处看了看,走到院中最大的那棵柳树下,“看到这棵柳树,我想起这个宅子其实有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传说。” “诶?”金苗苗对这些故事一直都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在这里还没有发现温泉,还没有被前朝皇室圈起来,还没有在这里建别院的时候,这里也是通往西京的一条路,不算繁华,但也不至于人迹罕至,这附近还是有一些民居和规模不算大的小客栈的。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很奇怪的传闻,说半夜里的时候,总能听到这附近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呜呜咽咽的,感觉挺瘆人的。不过,也有好事的人在大半夜里循声去找。” “找到什么了?” “有些人说什么都没找到,也有些人说,影影绰绰的看到这棵柳树下面,有哭泣的女孩子的影子。”宋爻佳耸耸肩,“后来,这里发现了泉眼,前朝皇室就彻底把这里变成皇家所有,但传言他们也是听过的,还特意找了一些老人来询问,老人们都说其实这个哭声跟这棵柳树有关,那些人看到过的女孩子就是柳树的化身。而且传出哭声的时间点比较有意思,基本上都是月初和十五前后。那些老人们说,这棵柳树是很有灵性的,让他们好好的爱护。后来,这里建了庄院,很神奇的就再也没有听到哭声了。” “为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宋爻佳摇摇头,“也许是很满意自己的新环境?” “整个故事听起来还说得通,为什么说是不靠谱的传说?” “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宋爻佳叹了口气,“我们不能确定,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一些人为了不让别人靠近这宅子所编出来的故事。” “我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很有可能是桐王的人为了自己的秘密不曝光,不让人接近这里,所以放出去的谣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没错!”宋爻佳抬头看看这棵高耸入云的柳树,小声的说道,“或许你才是这个宅子最关键的地方。” 872 求而不得 盐城别院 大少爷小心翼翼的用茶刀在茶饼上撬下一小块来,丢进已经烧开水的茶壶里。 他看了一眼正在读信的楚然少爷,轻笑了一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 “都是很有意思的。”楚然少爷站起身,把已经看完的信递给大少爷,“不得不说,傻人有傻福。” “我不看了,你讲给我听吧,谁傻人有傻福?” “还能有谁啊?那两位兄弟呗!”楚然少爷轻笑了一声,继续看密探们送回来的消息,“荆王府的人掺合进来了,他们两个的嫌疑就减轻了不少,至少荆王府帮忙吸引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荆王府的怨恨和执念呐,早早晚晚会害死他们自己的。”大少爷摇摇头,观察着茶壶里茶汤的颜色,将手边准备好的其他配料依此放进去。“现在的日子难道过的不好吗?非要坐上那把椅子才算踏实、才算达到他的目的吗?” “那把椅子又有什么好的?”楚然少爷看完了所有的消息,“小珏倒是坐上了那个位子,现在日子还不如我们这样清闲自在呢,一个麻烦没有解决,一大堆麻烦接踵而至,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应该是快头疼死了。”他轻轻摇摇头,“荆王府的人为了能获取京中的消息,才送了两个密探到鲍家那个小姑娘身边做陪嫁的。鲍家也是百密一疏,想都没想,就让带进京去了。这两家自己就勾心斗角的厉害,还要分心完成各自的差事,也是挺不容易的。” “这里面的关系是理不清楚的,当初多少人劝晏家不要结这门亲,可晏家老爷子死活不听,现在是他们要尝苦果的时候了。”大少爷将煮好的茶汤盛在茶碗里,放到楚然少爷面前,“小珏要想省事,就是查清问题之后,彻底把三家都摁死,让他们没有喘息的机会。” “兄长,不止三家。”楚然少爷端起茶碗,吹了吹,“还牵扯了另外一家。” “还有?”大少爷一皱眉,“谁?” “桐王府。”楚然少爷叹了口气,揉揉自己的额头,“我们之前聊过,最不想碰到的人和事,偏偏一个不落的都遇到了,我们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桐王府为什么会扯进来?”大少爷不解,“他家可是连后人都没有了。” “晏家在西京郊外的汤泉庄子,之前不是桐王府的吗?那个庄子在初建的时候,就非常的神秘,再加上坊间乱七八糟的传闻,那帮小孩子若是没有好奇心、不去探查一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个宅子有什么可探查的?”大少爷一挑眉,“除了机关多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价值。” “不是啊。”楚然少爷摆摆手,“我听的最多的传闻就是有一个巨大的宝藏,是桐王替崇德帝藏起来的,可后来因为两个人反目成仇,崇德帝到死也没有得到这个宝藏。” “你这是都从哪儿听来的?”大少爷哭笑不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崇德帝和桐王……” “怎么样?”楚然少爷的眼睛立马发光,“他们的关系是不是特别不好?” “为什么关系不好?”大少爷叹了口气,“关系很好,特别的好。” “他们两个……算是兄弟?” “应该算的。”大少爷轻轻点点头,“他们两个就是时运不齐,如果没有生在帝王家,生在了普通人家,结局完全不一样。又或者他们不是生在前朝末期,哪怕是早生一百年,也不会落的那样的一个悲惨的下场。”他再次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心有灵犀,共同面对所有的问题,只不过,考虑到了朝臣们的想法,所以才表现的好像水火不容。”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你是朝堂重臣,你会乐意看到龙座上的那位和手握重兵的王爷是一条心吗?” “为什么不呢?”楚然少爷一脸不解,“这样不是很好吗?非得朝堂上搅成一锅粥,乱七八糟的,这帮朝臣们才会甘心吗?” “朝臣们……尤其是那些文臣们的心思,我们是搞不懂的,别说崇德帝和桐王,就是小珏和昊林、小茶他们,也不是没有人说话。只不过,小珏不会容忍他们,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逼迫这帮没事找事的人不得不闭嘴而已。”大少爷挑挑眉,“但崇德帝相对来说,他个人的性子有点软,心思又多,爱胡思乱想,所以对大臣们的那些话就容易往心里去,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容易郁郁寡欢。而桐王又是一个会迁就他,不想他那么难过的人,所以,崇德帝说什么是什么,他完全配合。” “这两个人听着……”楚然少爷摸摸下巴,“很暧昧啊!” “哎,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就是求而不得,但他们也知道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所处的那个境况,是不允许他们再进一步的。”大少爷看了看楚然少爷,“你说的那个晏家的汤泉别院,名义上是属于桐王的,其实是崇德帝的,他们两个私下里见面,基本上都在这里。” “这两位也是惨得很呐!”楚然少爷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你小时候,差不多五六岁的时候,咱们在街上救了一个白胡子的道人吗?” “嗯……“楚然少爷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是那个饿晕在街上的老爷爷吗?”看到他兄长点头,他打了个激灵,“他不会……不会就是……” “对,桐王,代替崇德帝活下来的桐王。” “不对啊,岁数对不上啊,他……”楚然少爷指指自己,又指指大少爷,“莫非他跟我们一样?” “是啊!”大少爷露出一抹苦笑,“跟我们一样,不知道能活多久,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死去。晏家的那个汤泉别院的机关,确实是藏了东西,除了被小皇子带走的大量金银之外,还有那一颗很宝贵的丹药。” “只有一颗,崇德帝居然留给了桐王?该说他是无私,还是太心狠了呢?”楚然少爷重重的叹了口气,喝光了杯子里有些放凉的茶水,“让自己最心疼的人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备受相思之苦。”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太残忍了!” 873 虽凄凉,但完美 “残忍吗?”大少爷轻轻摇摇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我个人而言,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的,这对桐王来说,其实并不公平。” “哦?”大少爷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怎么说?” “对于崇德帝而言,他死了就一了百了,那些糟心的事、糟心的人就离他而去了,他终于可以享受期盼已久的安宁和清静,可桐王呢?还要继续在这个泥潭里挣扎,虽然寿命比预计的要长很多,但没有了最亲最近的人陪在身边,没有人能听他抱怨,没有人可以安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切烦恼,都要他自己来承受了,这难道是公平的吗?” 大少爷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块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 “兄长?”楚然少爷托着腮帮子,“我说错话了?” “作为不了解内情的人,你这么说倒也没有错。”大少爷把手里的小点心吃完,用旁边准备好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而事实上,这是桐王自己的选择。” “他自己选的?”楚然少爷一愣,“他跟你说的?” “嗯!”大少爷点点头,“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年纪还小,他以为我们只会当故事听,不会放进心里,所以才会把藏在心里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 “确实是这样,因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别说他说过什么了,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已经不记得了。”楚然少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长兄,“他都说什么了?那会儿崇德帝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对吧?” “是啊,那么多年,他都一直在四处游历,代替崇德帝去看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河山。”大少爷想了一下,“当初西京被攻破前的半个月,他们就搬进别庄了。”他看了一眼楚然少爷,“桐王说,皇宫和别庄有一条秘密的地下通道,只不过,在他们最后离开西京的时候,已经彻底毁掉了。” “半个月之前通过密道离开西京,是崇德帝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不是意外,是崇德帝早已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两个人想要利用最后的这点时间独处,所以通过密道来到了别庄。桐王的本意是陪着崇德帝度过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崇德帝驾崩之后,他跟着一起走。他说,生不同衾,但死要同穴。” “然后呢?他们不是有那个丹药吗?那个药不能救命吗?” “不能。”大少爷轻轻摇摇头,“他们本来也是有两颗的,两个人可以一起长长久久的,但因为崇德帝突然病重,也想到了那个药是不是可以救命,就把那个给吃了。据桐王说,效果是很好,病情有所好转,但也只是维持了两三年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药效消失了,反而情况比之前更严重了,病情恶化的速度更快了,御医们也是束手无措。本来桐王提议是把另外一颗也给崇德帝吃了,但被崇德帝拒绝了。很明显,那个药对他的病并没有什么好处,就没有必要浪费了。” “倒也是。”楚然少爷叹了口气,“但桐王愿意?” “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当时我们马上就要攻破西京了,他就算吃了那个药,也不会活很久的,这是他们两个共同饿认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与其在西京的皇宫里等着毫无尊严的死去,不如去别庄,享受一下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这也算是了却两个人共同的心愿了。”大少爷叹了口气,“虽然看上去不太负责,但他们两个的一生肩负了太多的东西,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任性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是啊,前朝变成那个局面,真正的罪魁是他们的祖父、父亲和两个叔叔,他们两个已经尽了全力去收拾烂摊子。还是那句话,他们两个只是命不好,时运不济,但能力还是有的。” “对外,他们只是说崇德帝病重,不见任何人,但还是要理政的。每天的折子都是让身边最亲、最可信的人通过密道送到别庄,等桐王批示完之后再送回来。” “这个时候,崇德帝已经无法亲自批折子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大少爷轻轻摇摇头,“桐王说,他们度过了难得的一段只属于他们的时光,后来,崇德帝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两个人连政务都不管了,每天都守在一起。在最后的几天,崇德帝觉得自己的大限将至,所以,两个人很正式的谈了谈以后的安排。” “未来的日子吗?崇德帝希望桐王吃了那个丹药吗?” “这个是桐王自己提出来的,但崇德帝也是这样的想法,他们都觉得小皇子的能力是有,但是年纪不大、阅历太浅,容易激进,所以一定要有人看着才行。而这个人,必须是小皇子相信的,所以,他们一致认为,桐王是最好的人选。同时,崇德帝还希望他能帮自己看看这大好河山,看看百姓们的生活。” “桐王答应了?” “嗯!”大少爷点点头,“他在西京遇到我们之前,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心愿,是回来陪崇德帝的。” “陪?”楚然少爷一愣,“他们在别庄?” “生不能同衾,死一定要同穴。”大少爷轻笑了一声,“虽然听着有点凄凉,但结局也是很完美的,对吧?” 874 漏洞很多 “外人看上去凄凉而已,可对于他们而言,就像兄长之前说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都是一回事。” “嗯,不错。”大少爷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楚然少爷摆摆手,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屋子里面踱步,一边溜达,一边回想着他兄长讲的这个故事,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故事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但冷静下来再去想想,就会发现根本禁不起推敲,漏洞有很多的。 大少爷看了看一脸沉思的楚然少爷,轻笑了一声,他这个弟弟一向都是很理性的,对任何人说的任何事都绝不盲目的相信,直到他能把这个故事里面每一条线都捋清楚,可以说服自己,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很明显,自己刚才所讲的故事并没有达到自己弟弟可以通过的标准,看看他现在那个样子,就是在心里罗列一大堆要问自己的问题了。 “兄长。”楚然少爷走到大少爷跟前,很认真的看着他,“你不觉得这个故事疑点重重,很多都没有解释清楚。”他看看大少爷的笑脸,“兄长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是我知道你一定会问,而且想问的还不少。”大少爷拍拍楚然少爷的肩膀,“没错吧?” “知我者,兄长也。”楚然少爷靠在小桌子上,看着茶壶里翻滚的茶水,“第一个问题,崇德帝和桐王都不是很放心那个小皇子,既然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要把那么大的权力下放给他?不仅如此,还给了他那么大的一笔钱,作为他的支持,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记得他好像说过这个,但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大少爷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了,有些记忆已经不清晰了,“桐王似乎说过,其实他们的本意就是,宋家取代了他们,就取代了吧,如果宋家可以让百姓们安居乐意,可以结束边境的乱局,他们不在意那把龙椅上坐的是什么人。但是,那个小皇子不同意,是他全力说服他们两个,一定要复兴,一定要把皇位抢回来。” “是怎么说服的呢?”楚然少爷微微一皱眉,“兄长,我可不觉得他们两个不想做的事,能有人逼迫他们去做,他们之所以会同意,应该有其他的理由,或者他们的考量。” “什么理由、考量都没有,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不答应,这个小皇子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迫使他们同意的。”大少爷冷笑了一声,“想想咱们之前对他的调查,想想他做的那些事,那是个没有任何底线的人。” “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楚然少爷点点头,“不达目的坚决不罢休。” “所以,崇德帝作为他的父亲,桐王作为他的叔叔,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个孩子是个什么德性,他们很明白的。既然小皇子提出要跟我们抢皇位,无论如何都会逼迫他们答应的,反正结果已经是注定了,那就没有必要那么的麻烦,答应了就好。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免得他三番五次来聒噪。不过,两个人也很担心,这孩子很激进,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错事,所以,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桐王好好的看着他。” “哎,哪里是好好的看着他,崇德帝的意思,还是想要让桐王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楚然少爷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人父母,用心良苦,真的不容易了。” “谁说不是呢!”大少爷也跟着感慨,“桐王也庆幸,小皇子在世的时候,光收服前朝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就花费了大半生的时间,最后也没完成自己的心愿,遗憾终生。只是他给后人留了遗命,无论会耗费多少时间、耗费多少财力、人力,都要把宋家从那把龙椅上赶下来。” “真的是执着啊!”楚然少爷无奈的摇摇头,“桐王见了他最后一面?” “不是很清楚,估计没有吧,毕竟……”大少爷指指自己,又指指楚然少爷,“我们这种情况,不能轻易的出现在别人面前,要是桐王见了小皇子,小皇子看到他的叔叔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不得吓死吗?” “说的没错。”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吧?第二个。” “嗯,第二个其实已经解决了,我之前是想说,他们的复兴大业还没有完成,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现在明白了,原来是压根就没这种想法。他离开别庄,无非就是担心小皇子,同时也代替崇德帝看看这大好河山。” “对,看完了,心愿了了,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就回来陪心上人了。桐王临走前曾经说过,要把这一生都详细的记录下来,也不知道完成没有。”大少爷看看楚然少爷,“如果那几个孩子,可以找到他们两位的遗骸,希望能妥善的将他们安葬,也希望他们能找到桐王的手札,也帮咱们解决一下未解之谜。” “这个是肯定的,咱们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只要他们看到了,就不会不管的,我只是希望他们不要被吓着就行。还有……”楚然少爷托着腮帮子,“那个宅子的机关不会伤人吧?” “不会,”大少爷轻轻摇摇头,“没有伤人的东西,只是担心他们会找不到入口而已。” “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我们是帮不了他们了。”楚然少爷轻轻敲了敲桌子,“还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关于那颗丹药的。” “对。”楚然少爷点点头,“这种东西应该是非常罕见的,为什么我们、崇德帝、桐王手里都有这种丹药,还有,轩辕家的那个,十有八九,跟我们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本应该是极为罕见的情况,怎么一下子都出现在我们身边了?兄长,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是很诡异。”大少爷点点头,“但这不也是我们要追查的目标吗?从轩辕家的那个,到桐王、再到我们,这个时间长度已经跨越了百年,这个在背后算计我们的人,折腾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875 不配 大少爷提到的这个问题,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楚然少爷,两个人谁都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说来也是非常惭愧的,关于这个布局的幕后之人,他们已经追查了很多年,到现在他们不仅不知道对方布下这个局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样的目的,他们甚至连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来历都不清楚。他们曾经推测过,或许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但这也只是推测,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 两个人四目相对,相互对望了好一会儿,同时露出了一抹苦笑。 “哎,说这个还是太早了,算了,算了。”楚然少爷摆摆手,“这种问题问出来纯粹就是恶心自己,越发的显得自己的无能。”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对不起皇祖父、对不起皇兄,咱们辜负了他们对咱们的信任。” “也不能这么说,对方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从来不抛头露面,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不要妄自菲薄,相信皇祖父、皇兄会很体谅我们的。”大少爷拿起被楚然少爷扔在桌上的那沓纸,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嗯?晏远府中的那个管家和贴身小厮是怎么回事?撺掇晏远卖了这个宅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宅子是留给小峰了吧?” “是!”楚然少爷点点头,“那个管家和小厮都是利欲熏心的,他们背着晏远那个败家子,卖了不少老晏头留下来的字画收藏什么的,明面上说是替晏远还了那些外债,其实大多数都中饱私囊,便宜了他们自己。”他朝着大少爷挑挑眉,“兄长还不知道吧?这几个背主的恶奴,可是分别在江南置了宅院,就等着晏府衰落得七零八落,他们就可以回去当老爷了。” “当老爷吗?他们可不配呢!”大少爷冷笑了一声,“可是他们怎么突然惦记起郊外的这个宅子了?” “也不算是突然吧?毕竟老晏的收藏也没多少,禁不起他们这么折腾,早就卖的干干净净了。晏远的外债倒是还的差不多了,可架不住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债,是不是?晏远好赌,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戒过,如果不卖宅子、不卖地,恐怕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就打了小峰的主意?”大少爷摇摇头,“告诉咱们的人,把这几个背主恶奴的情况通过隐秘的方式让几个孩子知道,不要让他们为了这样不值当的事情分心。” “好。”楚然少爷点点头,“除了这些事之外,还有一件事。小珏、昊林和小茶他们已经跟完颜喜谈好了条件,如果能帮完颜喜打回宜青府,将完颜萍从王宫敢出来,金国就会将边境十五关交给我们作为酬劳,并保证夏、金两国在未来百年之内,不会有战事发生。” “边境十五关?”大少爷微微一皱眉,“是割让给我们?被割让的这十五关的金人能答应?这是给我们的酬劳,还是给我们的一颗烫手山芋?这一百年里是不用打仗了,平息内乱就够我们头疼的了。”他看向楚然少爷,“这么大的一个陷阱,孩子们会看不出来?” “自然是看出来了。”楚然少爷叹了口气,“兄长也不要小瞧咱们的这些孩子,他们一个个的,插根毛儿比猴儿都精,只是平日里喜欢装傻充愣就是了。” “这是什么形容?”大少爷哭笑不得,“孩子们都是猴精了,那咱们是什么?老猴精啊?” “难道不是吗?”楚然少爷坏笑了一下,“他们呢,没有同意割让,提出代管,等到边关恢复正常,就交还给金国。” “代管?”大少爷想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是啊!”楚然少爷笑笑,“我说他们是猴精,没错吧?代管这种事,完全就是看代管方的心情,主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心情舒爽呢,就勉强去看两眼,不高兴了呢,就撂挑子了。而且,这帮孩子的心眼可比我们多多了,哪怕是代管,也是有条件的。” “还提什么条件了?” “他们提出,在大夏一方正式接管选定的这十五关之前,他们要拿到这十五关常住百姓的户籍名册,金国一方必须征得这些常住百姓的同意,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同意书上签字画押,他们会对照户籍名册来进行核对,少一个人同意,这件事情都会作罢的。” “果然是猴精猴精的,这么损的招儿,不像是昊林和小茶这么乖的小孩出的,十有八九就是小珏和小白子想出来的,要不然就是小云那个孩子,都是古灵精怪的小子。” “这回兄长可就猜错了。”楚然少爷摆摆手,“这是小茶的意思,咱们的人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完颜喜,跟他合作不过就是为了将完颜萍赶下来,保大夏边关几十年的安宁罢了。” “完颜家的人呐,比辽国耶律家的人更不可信,至少耶律家的人能说到做到,遵守自己的诺言,所以,小茶跟耶律岚、耶律南结交,我们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干涉。但完颜家不同,出尔反尔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大少爷冷笑了一声,“看看完颜萍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是很能说明这一点吗?” “兄长说的是,完颜家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信任。”楚然少爷点点头,“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配合他们?” “嗯!”大少爷端起刚刚添过的热茶,喝了一小口,“跟咱们的人说,小茶的人想要做什么,不用再阻拦了,放任他们去做。完颜萍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那咱们就添一把柴,让她更难过一些。” “兄长,我看皇兄和代王兄说的那话一点没错。”楚然少爷无奈的摇摇头,“小珏真的是随了你的性子了!” “我这样不好吗?”大少爷轻笑了一声,“还有,找机会敲打敲打滕家,让他们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逾矩的行为。如果他们有别的小心思,完颜萍就是他们的下场。” “是!” 876 一个乌龙 盐城的兄弟俩在谈论如何配合沈昊林、沈茶行动的同时,西京这边对晏家别庄的初步探查还在继续。 金苗苗在这几个人当中,算是涉猎广泛且见多识广的,她看到宋爻佳对院中的那棵大柳树感兴趣,走过去跟他并排站着,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树冠。 “百年老树,都是有故事的,它见证了一段又一段的历史,无论是我们知道的,还是我们不知道的。” “世子殿下为何突然这么感慨?” “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个园子的前主人。”宋爻佳轻轻地叹了口气,“桐王,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 “确实是很传奇。”金苗苗很赞同的点点头,她看着碧蓝的天空,轻笑了一声,“我们小的时候,师父在说起这位王爷,小茶对他有一个很贴切的形容。” “什么?” “风华绝代。”金苗苗朝着宋爻佳笑了笑,“他用自己独有的魅力,征服了很多的人,但也让很多的人感到危险。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崇德帝,恐怕是最忌惮他的一个,哪怕这位风华绝代的传奇王爷是他的兄弟。” “他们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兄弟,那一点点稀薄的血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远远胜不了崇德帝对他的疑心。”宋爻佳叹了口气,“那些朝臣们怎么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拥护、追捧其实就是一把把扎在桐王身上的刀子,桐王落的一个生死不明的结局,他们都难辞其咎。当然也未必不是他们故意而为,毕竟……”他冷笑了一声,“权倾朝野的王爷跟皇帝陛下惺惺相惜的话,日子难过的可就是他们了。” “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居然还在考虑自己的日子是不是很难过?”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有这样完蛋的朝臣,无论是崇德帝、还是桐王,都是够倒霉的。”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们运气不好,两个人都是。”宋爻佳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走吧,去里面看看,看看有没有跟前面那个大葫芦瓶一样的情况。”他朝着白萌招招手,“来,咱们从这个门进。” 三个人带着暗影兴致勃勃的走进看上去是书房的屋子,满怀期待着再次找到所谓机关的触点。 但遗憾的是,直到他们把整个别院都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和葫芦瓶相似的、很接近机关的物品。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居然什么都没找到?除了前面那两个大葫芦瓶之外,都没有前朝风格的陈设?”金苗苗站在第三进院子里那个已经干涸的荷花塘旁边,有些泄气的看看四周,“难不成是我们猜错了?其实陈设不陈设的,跟机关没有半点关系?” 宋爻佳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他们现在心里也挺虚的,也开始怀疑他们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不管怎么说,图是画完了,对吧?”看到金苗苗点头,宋爻佳摆摆手,“那走吧,前出去再说。” 看到一行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前院,陪着清伯聊天的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一眼。 “怎么了?兴致不太高?”沈茶托着腮帮子看看这几个垂头丧气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倒是有所发现,但就是很少。”金苗苗把自己画的图放在沈茶的面前,“我们就是在前厅里发现了这两个葫芦瓶可能跟机关有关,其他的院落、其他的屋子都没有任何的可疑物品。” 沈茶拿起那几张图,仔细的看了一遍,又递给沈昊林。 说实话,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她在排兵布阵方面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这种奇门遁甲的机关术方面,充其量只能称得上是略通皮毛,小的、简单的机关还能破一破,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但别院这种级别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兄长觉得如何?” “看不出来。”沈昊林看完之后也是一头雾水,“如果小天在的话,应该能好一点。” “咱们这几个人里面,也就表哥对这个有兴趣。”宋其云探着头看着沈昊林手里的图纸,一边看一边摇头,“这不就是正常的家居陈设,哪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金苗苗指出前厅两个大葫芦瓶的异状,几个人心生好奇,搀着同样好奇的清伯,进去看了一眼。 “你们呐!”清伯看完了摆摆手,“还是看得太少了,见识太浅薄了!” “清伯,这是何意?跟机关没有关系吗?” “世子,这肯定是没有关系的。”清伯拍拍宋爻佳的胳膊,“你之前说的没错,这是前朝瓷器的风格,但你了解的不够透彻,前朝这种个头、这种器型的葫芦瓶,都是要固定在某个位置上不动的,就比如你们看到的这样,固定在这个屏风两侧。这种固定看着简单,其实操作起来是很复杂的。你们看到的这个黑色的圆球体,按下去之后,是用来挪动葫芦瓶的。这样比较方便清洗。” “原来是这样。” 宋爻佳很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头,看来是他们想的太多了,这跟机关真的没有一铜板的关系。 “好了,不用这么气馁,咱们毕竟不擅长这个,还是要找擅长的人来帮忙的。”宋其云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咱们现在回去,还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那走吧!”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西京城关闭城门之前进了城,这个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街上的人慢慢的少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回家吃晚饭了。 沈昊林、沈茶先把宋爻佳和清伯送回到代王府,这才知道,代王爷和吴清若并没有在府里,从早上吃了早饭就出门了,到现在都一直在禁军的驻地没回来。 白萌朝着准备要去找人的宋爻佳摆摆手,让他放心的在家里待着,他负责亲自把两位老人家给送回来。 “你们就别去了,赶紧回家好好歇着吧!”白萌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宋其云、金苗苗也要跟着一起,赶紧拒绝了,“小云,你要不要回宫?” “不回。”宋其云摇摇头,“我一会儿让暗影给皇兄送个信儿,我今天晚上住府里。” “那也行。”白萌朝着几个人一抱拳,“各位,明儿见了!” 目送白萌离开,沈昊林让影五拿着自己的令牌进宫,告诉宋珏他们已经回来了,今天在别庄的发现,明天下朝之后再细聊。顺便还告诉他,宋其云晚上不回宫,留在国公府过夜。 同时,沈茶还派人去轩辕小院,把今天的图纸带给轩辕靓和澹台平川,请他们掌掌眼,看看这别院的机关到底应该如何破解。 877 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看着摊在桌上的那几张纸,澹台平川越看越觉得这些图很眼熟,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这个,但一时间,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图。 “在想什么?”轩辕靓打了个哈欠,托着腮帮子看着对面的人,“这个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眼熟得很。” “跟你有关系?” “不记得了。”澹台平川摇摇头,“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他伸手拿起其中一张图纸,仔细的把每一个细节都看了一遍,又尽可能的从自己的记忆中去寻找对这张图纸的线索。 轩辕靓看着澹台平川绞尽脑汁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这活的时间太长了,经历的事情太多,想要找出特定的一个记忆也是很不容易的。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悄悄的站起身,默默的离开茶室,转身去了膳房,准备炖个汤,给里面那个家伙好好的补一补脑子。 澹台平川看了一眼离开的轩辕靓,微微的笑了一下,虽然这个家伙每次都嫌弃自己记性不好,但每次嫌弃完,都会亲自下厨准备好吃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看着轩辕靓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澹台平川的目光再次落在手上的图纸上,又继续盯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才勉强从自己众多的记忆中扒拉出一段不算特别清晰的故事。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一年他刚刚从沉睡的深山里面苏醒过来,决定要来西京寻找轩辕家的踪迹,那一年,前朝还没有衰败得那么狠,宋家也还没有起兵的意思,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平静,但这种平静也没有维持多久,大约两年之后,一切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当年,他查到轩辕家一直都在西京,并没有迁移到其他的地方,所以,他直接就来了西京寻找。只不过,还没有进城就病倒了,只能暂时的留在郊外下榻的客栈里。 那个时候的西京郊外,还没有被皇家征收,还没有建所谓的皇家别院,依然有很多的百姓居住在这里,开了一些小的客栈,小饭庄什么的,供来往的行人打尖、吃饭。 澹台平川摸摸下巴,低下头看看铺在桌上的图纸,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站起来在茶室里溜达。 当时,他下榻的那个小客栈应该是附近规模比较大的,住店的客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队工匠,据老板说,他们是附近正在建造别院的某位大人物特别请过来、负责整个建造的高手,因为这家客栈是附近条件最好的,所以大人物的管家就安排住在这里。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正在建造别院的大人物,就是前朝朝堂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桐王。 负责建造桐王别院的那几个工匠,每天早出晚归的,有的时候碰上了,很客气的打个招呼,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就在他准备离开进西京城的那天早晨,突然下了大雨,所有的人都被困在客栈里面。 “想不到就别想了,喝汤吧!” 陷入回忆里的澹台平川被猛然间推开的门和带着香气走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他看看小心翼翼捧着汤碗的人,笑了笑,走过去把桌上的东西都划拉到一边,还很自觉的跑到角落的小柜子里面,拿了两个小碗和汤匙。 “已经想到了。”先盛好了一碗放在轩辕靓面前,再给自己盛,澹台平川看了一眼准备喝汤的人,“放着凉一凉再喝,别烫着。” 轩辕靓看看坐下来的澹台平川,又看看扔到一边的图纸,轻轻一挑眉。 “果然跟你有关?” “怎么出去一趟,说话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少说废话,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个巧合,无心为之。”澹台平川简单的把故事的背景讲了一下,“那天的雨特别的大,打乱了很多人原本的计划,就只能在客栈里等着雨停下来。巧的是,我跟那几个工匠是坐在一起,他们在讨论这个宅子应该怎么布置机关,应该做什么样的设置,我当时觉得很有意思,就多了几句嘴。” “你不是多嘴的人,怎么突然就……”轩辕靓一边喝汤一边看着澹台平川,“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不知道。”澹台平川摇摇头,“不过按照他们的话说,应该是指点迷津?”他轻笑了一下,“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个宅子是桐王建造的,因为当时负责管理这帮工匠的人,不像是桐王府的人,而是……” “宫里的。”轩辕靓叹了口气,“这个我知道,都说崇德帝和桐王势同水火,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个人的关系比他们以为的要好得多,人家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只不过碍于各种外界的因素,只能表现出谁也容不下谁的假象。” “是啊,他俩其实就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幸好之前建造了这个宅子,要不然连点喘息的地方都没有。”澹台平川喝完了一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其实,这个宅子并不是三进院,而是院中院,认真的算起来,应该是五进院子,只不过,有两层院子被很好的隐藏起来。”他往旁边挪了挪,拿过了第二个院子的图纸,指了指东西两边的围墙,“这帮孩子只顾着看屋子里有没有机关,完全没有注意到外墙。” “机关在这里?” “嗯!”澹台平川点点头,“有几块墙砖是活动的,里面设置了机关,打开之后,这两面墙就会左右分开,看到墙后面的院落。” “所以,孩子们说的,站在房顶上看到整个宅子的布局其实就是用来迷惑他们的,都是假象,是不是?” “没错,这是我当时给他们出的主意之一,如果有擅长这个的人闯入,一定会被这个迷惑的。”澹台平川摇摇头,“算了,明天带几个孩子过去玩玩吧,或许他们可以得到一个意外的收获。” 878 别有洞天1.0 沈昊林、沈茶回到镇国公府,稍微梳洗了一下,换了身家里穿的衣裳,俩人还没出屋,就听到外面传来比试的声音,还听到了宋其云的叫好。 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推开门走出去,穿过一条鹅卵石小道,通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中庭,就看到暗影们已经打成一团,宋其云站在一边给他们呐喊助威。 “怎么回事?”沈茶朝朝宋其云朝朝手,“干嘛呢?” “这几个家伙觉得今天无功而返,心里不大得劲儿,想要打一架出出火。” “哦!”沈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她盯着战局看了一会儿,轻轻拍拍手,“停!” 暗影们在沈昊林、沈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放慢了过招的速度,他们有预感,这两位也要加入战局,就是不知道两位一起,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所以,听到沈茶喊停,几个暗影都不约而同的停手了。 “老大!”影十三凑到沈茶的跟前,嬉皮笑脸的说道,“要来过过招?” “当然了!”沈茶指指几个人,“小五、十三、十五,你们三个一起来。” 被点名了的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影十三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大,您最近的功夫可是大有进益,别说我们三个,就是我们九个一块上都不见得是您的对手。” “少废话,你们要是不打,再换三个过来。” “打,怎么可能不打?” 影十三朝着影五和影十五一挑眉,虽然一定会被虐,但绝对不把这个机会让出去的,毕竟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有好长时间没有被老大虐了,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得要好好珍惜。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下一次跟老大切磋,至少要等回边关以后了,说不准,还会更遥远。 三个人彼此看看对方,影十三做了一个手势,他们不约而同的朝着沈茶攻了过去。 沈茶原本擅长的是以慢打快,拖长整个打斗的时间,拖垮对手的耐心,等待对手自己露出破绽。 不过,秦正曾经告诉她,是时候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尝试更多的变化,这样在战场上更能立于不败之地,更可以迷惑对方。 沈茶认为师父说的很对,她的风格很多老对手都已经熟悉了,如果再不做出一些调整的话,接下来的这些仗注定会要打的很辛苦,到时候会被迫变化的。 她躲开三个人的攻击,轻笑了一声,这仨傻小孩还真的以为她依然会慢吞吞的拉长时间呢,所以,攻击得如此软绵无力。 她的身形一转,快速的躲开了三个人的攻击,并转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三个暗影诧异沈茶怎么突然换了风格,这速度可是要快了很多,这让他们也不得不提高警惕,也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这就是你们这段时间琢磨出来的?”宋其云摸摸下巴,“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超过五十招了,而且……” “不是单纯的对速度进行改变。”沈昊林挑挑眉,“看似招数一样的,但发力的点已经有所变化了。副帅告诉过她要变化,否则会吃亏,她都记在心里了,这几个月在这上面画了很多的心思。”他看了一眼宋其云,“她前段时间总往轩辕那里去,除了听两位老人家讲古,还跟澹台老先生学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宋其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沈茶,“我说呢,好多招式都没见过。” “澹台老先生说,招式在心不在形。”沈昊林看着出招越来越快的沈茶,看了好一会儿,无奈的笑笑,“看来心里憋屈的,不是只有十三他们。” “可不是,我这心里也不是很舒服。”宋其云拍拍自己,“折腾了半天,折腾了个寂寞,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们都不是擅长破机关的,擅长这些的,留在边关没有回来,这也是难免的,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道理是这样的,但自己心里还是过不去的。”宋其云叹了口气,“我刚才也看了那个图,感觉……” “不太完整。” “是吧?是吧?”宋其云激动地抓住了沈昊林的胳膊,“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 “不是苗苗他们画的,而是清伯手里的布局图,那个才是最大的问题。” “看上去是一个很完整的宅子,但是总有缺点什么的感觉。”宋其云四处看看,跑到一个树坑里捡了一个石块,蹲下来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一进院没问题,问题出现在中庭和后院。这两个院子的建造风格在宅院的建造方面也算是常见的,但你发现没有,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嗯!”沈昊林点点头,“要么是中庭两边,要么是后院的正后方,或许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仔细的想了一下那个宅子周围的情况,“可是……如果按照我们的猜测,这两侧或者后侧,是不是别有洞天?被掩盖的地方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地方?”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白天的时候,也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都被很多树木遮挡住了,看上去应该是没有可以活动的空间,他们再怎么疯狂,也不会把大树掏个洞吧?如果没在大树掏洞,那他们的活动范围又在哪儿呢?”宋其云的表情也非常的疑惑,“这一点就是让我特别的想不明白,或许在宅子建成的时候,这里也是宅子的一部分,但经过这么多年,这里已经彻底废弃了吧?所以才没有人发现,是不是?” “也有这个可能。”沈昊林盯着那个图又看了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不是已经给澹台老先生送过去了吗?就让他们头疼吧!”他拍拍宋其云,“来吧,陪我打一场,咱们也出出汗,好好的发泄一下。” 金苗苗好好的休息了一下,准备去膳房准备晚饭,路过中庭的时候,就看到这些人已经打得难解难分,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这些人呐,精力还真是旺盛!” 879 别有洞天2.0 收到澹台平川的口信,沈茶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一直都比较担心,如果连澹台平川都对这个宅子束手无策的话,她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派人回边关问问晏伯,如果他老人家同意的话,她想要把这个宅子彻底拆掉,她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关于桐王的半点讯息。 当然了,这是下下之选,不逼到走投无路,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沈茶晚上睡的非常好,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哪怕是新换的方子,汤药比之前更黑、更苦,她都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沈昊林看到沈茶这个样子,稍稍松了口气,之前金苗苗特意找他出去,叮嘱他这几天好好看着沈茶,这丫头最近又开始耗心神,导致脉象有点乱,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现象。 “怎么了?”沈茶感觉到沈昊林看着她发呆,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脸上沾米粒了?” “没有。”沈昊林伸手揉揉她的脑顶,“赶紧吃吧,吃完了去跟澹台老先生回合。” “嗯!”沈茶点点头,给沈昊林舀了一勺炒鸡蛋放在他的盘子里面,“今天大统领是不是当值,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 “他是不去了,宫里那位要去。”沈昊林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吃了一口炒鸡蛋,又喝了一口瘦肉粥,看到沈茶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昨晚上你睡着了,他让暗影过来说,今天跟着我们一起去。” “好奇心还真是挺重的。”沈茶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宋其云,“小珏哥就你负责看着了,小云。” “啊?啊!”宋其云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颗虾仁,含含糊糊的说道,“好吧,但是他如果不听话,也只能小茶姐姐和昊林哥哥来管他了,你们的话,他还是听的。”把嘴里的虾仁吞了下去,他给自己拿了一个蒸蛋,“咱们要带点什么工具吗?万一,咱们要去地下的话,是不是准备的充分一点比较好?” “小五、十三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装在马车上了。”沈茶喝完了自己的粥,用白水漱了漱口,“小云,吃完了饭,你回去把软甲穿上。” “不至于的吧?” “以防万一。” 沈昊林点点头,他赞同沈茶的说法,那个宅子的年头确实比较久远了,就算是初建时没有安排伤人的装置,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某些机关慢慢的腐朽了,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提前做好防护,也是应该的。 等他们带着护卫和暗影到了轩辕小院门口,就看到澹台平川和轩辕靓正站在门口跟早于他们一步到的宋珏和白萌说话,他俩手里还各自拎着两个食盒。 “哟,来了!”宋珏朝着沈昊林他们扬扬下巴,晃了晃手上的食盒,“母后让带的点心,放车上吧?” 宋其云走到宋珏跟前,结果他手里的食盒,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诶?这是什么态度?”宋珏一脸懵,“我招他了?” “应该是今天被茶儿安排负责你的安全,不能自己到处乱跑,心里不怎么舒服吧。”沈昊林笑笑,看向轩辕靓和澹台平川,“两位一起去?” “我不凑热闹了,跟代王爷、鹰王爷约好了,一会儿去帮他们练兵去。”轩辕靓摆摆手,“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去望心镇了,这帮小子还没有达到两位王爷的要求。” “那就辛苦老将军了。” 关于望心镇驻兵的操练情况,代王爷和鹰王几乎每天都会有折子送过来,宋珏对于整个进展是了若指掌的,他一点都不觉得伯父和王叔的要求严格,甚至希望更严格,或者说更严苛一些,毕竟望心镇是守护西京的最后一道大门,如果望心镇的驻兵就像以前的那个水平,他可能会寝食难安。 沈昊林看出宋珏的心思,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你?”宋珏茫然的看着沈昊林,看到后者脸上坚定的表情,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有你们在,我就会吃得好、睡得着。” “那就别胡思乱想。”沈昊林指指已经上了马车的澹台平川,抓着宋珏跟轩辕靓道别,“走吧!” 宋珏笑眯眯的朝着轩辕靓摆摆手,踉踉跄跄的跟着沈昊林走了。 “去吧!”轩辕靓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茶,“万事小心,还有帮我看着那个老家伙,让他量力而行。” “好,您放心吧!” 轩辕靓目送着两辆马车离开小院的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准备去禁军的驻地,跟代王爷和鹰王汇合。 两辆马车离开轩辕小院,绕路去了代王府,在门口接上了宋爻佳和清伯,一路往晏府的别庄而去。 到了别庄门口,众人从马车上跳起来,澹台平川等清伯开了门,留下几个暗影守在门口和前院,他自己带着几个孩子直接进了第二道院。 “进去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澹台平川站在几个孩子的面前,很严肃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有可能进去之后,跟我之前想的不一样,无论如何,我要求你们做到一点,在没有我的允许,没有我的同意,不要随意触碰任何的东西,明白吗?” “是,我们知道了。” “还有,无论发生任何事,任何意外,都不要惊慌,要保持冷静。”澹台平川看向宋其云和金苗苗,“护好陛下,这是你们的责任。” “好!” “现在,你们往远处站一站。” 澹台平川让他们向后多退几步,看他们站远了,自己才走到西墙的跟前,开始在墙面上敲击。 在敲到横向第十三块砖,纵向第九块砖的时候,听到了空空的声音,他的眼睛一亮,在这两块砖的附近又敲了两下,在听到不同的声响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年的那几个人呐,他轻轻摇摇头,还真是完全按照他的说法做的,一丁点都没改动。 一边想,澹台平川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一点一点的把那几块砖给撬开。 等翘完最后一块,他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开门机关,伸手拽住两个圆形的环,只听嘎嘎两声,声响过去,他轻轻推了一下墙面,墙外的景色慢慢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880 别有洞天3.0 “来吧,不用害怕,没有任何的危险的!” 澹台平川朝着几个孩子招招手,不等他们回应,率先跨进了那个门。 几个孩子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很有默契的把宋珏围在中间,几个暗影走在最外围,跟着澹台平川也跨入了那道门。 走进去之后,发现眼前豁然开朗,这个隐秘的院落跟外面的风格是迥然不同的,显得更庄重一点。 虽然这个院落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历经了很多年的沧桑,没有人打理和修缮,显得有些破败,但依然可以看出当初这院子的主人在建造这里的时候,投入了非常多的心血。 “你们有没有觉得……”宋珏走进来之后,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看了好一会儿,跟着大家走到了院子中间,看到那一排小房子,眨巴眨巴眼睛,“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很眼熟?” “可不是眼熟吗?你今儿早上应该刚逛了一圈。”宋其云和宋爻佳异口同声的说道,“这基本上就是小一点的御花园,这一排小房子,不就是涟漪阁吗?这桐王倒是挺有意思的啊,真的惦记着他皇兄的那把龙椅啊?居然把御花园都修到自己别院里了。” “难怪需要用到机关暗门了,这要是被什么外人看到、传到崇德帝的耳朵里,那就彻底坐实了大逆不道的传言了。”金苗苗点点头,环顾四周,啧啧了两声,“到时候,谣言可就是真的了,崇德帝就算再怎么在乎兄弟情,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对吧?” 沈昊林、沈茶没说话,他们同时望向澹台平川,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这个宅子所有的花销走的都是崇德帝的私库,也就是说,这个宅子是崇德帝给桐王建的,而且负责监造和督造的,都是崇德帝最贴心、最信任的太监,甚至这宅子的每一砖、每一瓦、那一根木材,还有所有的家具陈设,全部都是崇德帝拍板的。”澹台平川淡淡的扫了一眼表情很震惊的孩子们,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清伯,“我没说错吧?” “……”清伯看看孩子们,又看看澹台平川,默默的点了下头。 “清伯?”宋爻佳一脸懵的看着清伯,“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当初参与这宅子机关设计的一位工匠,应该是你的亲人,对吧?”澹台平川走到清伯面前,“刚才在代王府门口的时候,我觉得你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我想了这一路,直到到了这宅子,才想起你跟与我有一面之缘的那个人长得十分相像。” “您说的对!”清伯点点头,朝着宋爻佳笑笑,“我的曾曾叔祖是参与这宅子建造的工匠之一,只可惜,我们家没有任何一个人传承了他的手艺。” “为什么呢?”宋珏歪着头,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人,“清伯,您的手也很巧,为什么不学呢?” “回陛下,应该没有什么兴趣,而且曾曾叔祖的手艺并没有流传下来,到我这一代,连手稿都是残缺不全的。”清伯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崇德帝是个很多心、多疑的人,所有跟别院、还有外面一圈皇家别庄,以及皇陵建造的匠人,其实,都没有得到善终,听说曾曾叔祖过世的时候,很痛苦。” 在场的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清伯,站在他身边的宋爻佳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你们跟着难受什么?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这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了。”清伯摆摆手,“关于这宅子的事,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的,都是从曾曾叔祖仅存的几张手稿上看到的。我只是知道这宅子是崇德帝出钱的,而且事事亲力亲为,曾曾叔祖在他的手稿上说,虽然皇帝陛下多心,但为了兄弟的宅子却花了很多的心思,也是难得,跟外面传言的兄弟不和有太大的出入了。”他朝着几个孩子一摊手,“我就知道这些,其他的完全不知道了。” “这个门……”宋其云指指他们刚刚走进来的机关门,“也不知道吗?” “小王爷,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他们这种做机关的匠人,一旦接了主家的单子,就必须要为主家保守秘密。如果哪一家匠人坏了规矩,把主家的秘密说出去了,就算彻底毁了自己的生计。何况……”清伯叹了口气,“这一次的主家是崇德帝呢?” “清伯说的不错,这是大忌,不仅身败名裂,还有可能为此丢了性命。”沈茶点点头,看向澹台平川,“话说回来,这崇德帝不是一直都在防备桐王?不是一直担心他抢了自己的皇位吗?怎么可能会为了最大的威胁,出钱、出人、又出力的建造这样一座精妙绝伦的宅子?不会是……”她跟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想到了同一点,“桐王当初生死不明,不会是被崇德帝关在这里了吧?” “想太多了。”澹台平川摇摇头,从怀里拿出帕子,走到一排小房子跟前,侧着身把门推开,让里面的灰尘和气味儿散了一会儿,朝着几个人扬扬下巴,“来!” 影十三挡住澹台平川,自己打了个火折子先进去了,除了落满了灰尘的家具和一些摆设之外,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这才让众人进来。 “就连屋子里面,跟涟漪阁的布局都是一样的。”宋珏走进来之后,四处看了看,走到西侧的多宝阁跟前,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摆设,“这……” “你放在库房里的那些,其实是仿品,这才是真的。”澹台平川走到宋珏身边,也看着这上面的摆设,“这些都是桐王喜欢的,他们离开皇宫之前,就把这些都带出来了。” “老将军!”宋珏很严肃的看着澹台平川,看着他摆弄多宝阁上的摆设,将其中的两个粉釉的茶碗、缠枝花的水壶取下来放在一边,“崇德帝和桐王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差吧?甚至他们应该要比所有人印象中,要亲密得多,对吧?” 澹台平川朝着宋珏笑笑,并没有答话,只是在多宝阁上摸索着,在三个空着的格子底座摸到熟悉的小圆点,挨个摁下去,没过多会儿就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等这个声音小时,多宝阁从中间向左右两边打开,露出了藏在多宝阁后面的密室。 881 密室1.0 “这是……”宋珏离着是最近的,很好奇的朝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门外,“密室里的密室?” “这里应该是密室,但这个院子应该不算,当初建造这个院子的时候,也是防着被别人发现的。而这里……”澹台平川示意宋珏向后站,“应该是他们单独相处的地方。” “他们?单独?”宋珏向后退了两步,“崇德帝和桐王吗?” “陛下,不要投机取巧啊!”澹台平川摆摆手,“刚才说过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应该靠你们自己去发现,用你们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们的脑子去判断。” “知道了,知道了。”宋珏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再提了,“您清继续。” 澹台平川朝着他笑了笑,又冲着沈昊林、沈茶、宋其云和几个暗影招招手。 “你们先跟我们进来,我们看看里面的情况。”他看看宋珏,“陛下和世子殿下、金大人暂且稍后,等我们的信号,确认一切没有问题,你们再进来。” “好。” 宋珏和宋爻佳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对于这个安排没有任何的意见,他们两个对这些一窍不通的小傻子和金苗苗,还有护卫们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若是在里面碰到不该碰的东西,惹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要给大家添麻烦。与其这样,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呢! “放心,不会让你们觉得无聊的。”金苗苗拍拍宋家兄弟的肩膀,“我正好有事要跟你们说。” “行!” “清伯,你就留在这里,不要进来了,这里不太适合你。”澹台平川看看梅林,朝着她一挑眉,“陪着他。” 在离开国公府之前,沈昊林、沈茶就已经跟护卫们和暗影们交代清楚了,在进入别院之后,要听从澹台老先生的话,在破解机关方面,他比所有的人都是有经验的。 所以,听到澹台平川让自己陪着清伯,梅林连个磕巴都没打,很痛快的答应了。 既然要留在这个屋子里,没有人会容忍这里这么的脏乱,清伯在跟澹台平川确认,除了那个多宝阁之外,这屋子里面没有其他的机关,便将宋珏、宋爻佳和金苗苗请到院子里面,自己带着梅林几个护卫,开始对这个屋子进行大清理。 宋珏拽着宋爻佳和金苗苗在外面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外面已经有暗影给他们从前面的院子搬了一套桌椅,甚至还煮好了茶水、摆好了茶点。 “来!”金苗苗朝着宋珏扬扬下巴,“胳膊伸出来。” 这边金苗苗在帮宋珏和宋爻佳把脉,那边澹台平川已经带着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进入了密室。 因为密室里面黑洞洞的,几个人在进去之前点好了几盏气死风灯,把整间密室给照的如白昼一般。 这还是沈茶在出门之前临时想到的,本来是带了火折子,但她担心会有什么地窖之类的地方,所以特意让影五多带了几盏气死风灯,以防备万一。 这灯是他们沈家军的工匠特制的,哪怕是那种可以掀翻屋顶的大风,都不会把这个灯给吹灭的。 “这灯不错。”澹台平川是内行,刚把灯拿到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货色,“可以扛得住边关的风沙。” “在某些时候,还可以吓退敌人。”宋其云一呲牙,“有几次,金、辽的偷袭就是被这个灯吓退的。这个灯在月黑风高夜,天空一点星星月亮都没有的时候,影影绰绰的,从远处看,特别的像鬼火。” “你们当初做这个灯的目的,其实就是这个吧?” 看到几个小孩都笑了,澹台平川无奈的摇摇头,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举着灯,带着几个小孩往里面走,这才发现,多宝阁的后面并不是什么密室,而是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很长,而且有三个转弯,头两次是左转,最后一次是右转,花费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等最后一次右转,又走了差不多大约有三百步,看到前面有一道铜铸的门。 “我们这是……”沈茶回忆了一下刚刚走过的路,“到了后院?” “嗯!”澹台平川点点头,“应该是这个方向,之所以会两次左转,是要避开上面的一个池塘。” “这个门……”沈茶拉着沈昊林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的看那道厚重的门,“应该怎么打开?这上面看着像是一簇烈火,对吗?” “嗯!”澹台平川点点头,“你们知道桐王手里握着军权,他手下的精兵是整个前朝最能打的,对吧?” “是,我记得他的王旗上面的标志就是一簇火焰。”沈茶举着手里的灯,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烈火的图案,“像又不太像。” “崇德帝的皇旗也是火焰,这个应该是他们二人图腾的合体。”沈昊林看了一眼澹台平川,“打开这道门,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密室了?” “嗯!”澹台平川走过来,示意让沈昊林、沈茶往后站一站,自己走到那道门前面,先没有上手去触碰,而是仔仔细细的把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雕饰都认真的看了一遍。“这两道焰火的纹饰与其他的不同,应该就是机关所在。”他从腰间抽出了几块面纱,分给其他的人,自己戴好之后,又帮着其他的人也系好,“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确定打开这道门的时候,以及开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们要做好跑的准备。” “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宋其云很好奇的看着澹台平川,“毒烟?毒箭?万箭齐发?” “毒烟、毒箭不太可能,因为他们自己也有可能误触机关,总不能伤到自己,对吧?”澹台平川耸耸肩,“但谁知道呢?那两个人的心思可不好琢磨。” “没事,您大胆的开吧!”宋其云拍拍自己,“我们都穿了软甲,不怕的。” “好!” 澹台平川看到他们退到了稍微安全一点的范围,这才开始触碰那道门,他最先并没有触碰那一簇火焰的纹饰,而是围绕着那簇火焰,在周围摸了一圈。 在确认周围其他的地方是安全的,他才试探性的触摸着那个火焰的纹饰,重点尤其放在了他认为有可疑的那两道上面。 摸索了好一会儿,他的手突然停住了,回身朝着几个人一挑眉。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门了!” 882 密室2.0 澹台平川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铜铸大门上那两道凸起的火苗纹饰,伸出手轻轻摁了两下,没有任何的反应,大门也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他微微一皱眉,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那两道火苗应该是可以挪动的,他尝试着将火苗顺着轨迹分别掉了一个个儿,但大门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澹台平川想了一下,朝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影十三,让他过来帮自己的忙。 “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让这个旋转过来。”他看向影十三,“懂了?” “明白!”影十三点点头,学着澹台平川的样子,伸出双手握住其中一道火苗,“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好!”澹台平川朝着他点点头,“来,一!二!三!” 话音刚落,他们同时转动了那两道火苗,将它们转到了正确的位置,又同时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 刚刚站稳,就听到从门里面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嘎吱嘎吱的声音停止了,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咔嗒一声。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没有他们预料中的毒烟、毒气什么的,更没有乱箭齐发,一切都非常的安静。 澹台平川和影十三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个机关门应该是成功的打开了。 影十三阻止了澹台平川去推门的举动,自己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门慢慢的给推开了。 “这门也忒沉了。”影十三用力把门往里面推,“至少有一百斤了。” 铜铸的门彻底被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阳光明媚的屋子,屋子里面的家具陈设都被人用白色的棉布盖住了,看出来原主人是很爱惜这里,预料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不会轻易被外人发现,为了保护这里,才用白色的棉布将里面的东西都裹起来。 大家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把屋子里面的浊气放出去。 沈茶走出屋子的正门,来到外面的小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确认这里应该才是这座宅子真正的后院。 之前宋爻佳、宋其云、金苗苗搜过的那个所谓后院,应该就是用来骗人的,纯粹的障眼法,真正的主人根本就不住在那里的。 而他们目前在的这个院子,哪怕是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但也看着非常有生活的气息,而不像前面的屋子一样,冷冰冰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等屋子里面的浊气散的差不多,梅竹又点了一点熏香,和澹台平川确认过,这里是绝对安全之后,才去把宋珏、宋爻佳和金苗苗给请过来。 “这里很眼熟啊,是不是?” 澹台平川被请到院子里面休息,院子里本来就有一套精致的小石桌、小石椅,在北侧的一颗大树下,甚至还有一张摇椅,可以想象原来的主人坐在院中乘凉的样子。 梅竹走到小石桌、小石椅跟前,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又给垫了干净的布,才请澹台平川坐下。 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站在他的身边,看着护卫们和暗影们把裹在家具摆设外面的白色棉布小心翼翼的取下来,露出这个屋子原本的面目。 “跟御书房的格局基本上差不多。”宋其云抱着胳膊,“这么一看,崇德帝和桐王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了。” “如果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像外面传的那么不堪,水火不容的话,怎么可能会修建这样一所宅子呢?”沈茶点点头,“大概是迫于当时的形势,不得不做出一个样子,让外人觉得他们彼此不对付,对对方心存芥蒂吧!”她看看澹台平川,“崇德帝的朝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您了解吗?兄弟俩为了保护对方,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朝堂上的百官,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崇德帝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在他的心里,除了他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桐王一个。” “可他们不算是亲兄弟吧?” “对,不是亲的,胜似亲的。”澹台平川点点头,“两个人非常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感情自然跟旁人不同,而且,桐王是那种做任何事情都以崇德帝的利益为优先考量的,如果这件事损害到了崇德帝,哪怕他自己得到多少好处,他都不会做。相反,如果这件事情对崇德帝有好处,但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 “一切都是为了崇德帝?” “嗯!”澹台平川点点头,“但他不是单方面的,崇德帝也是这样对他的。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相互扶持,一起度过了很多艰难。” “末代帝王和权臣王爷也是不容易。”宋其云看着影十三手里拿着一封信一样的东西从屋子里面跑出来,“十三,这是什么?” “桐王的一封亲笔信,留给……”影十三看看面前的几个人,“有缘人。” 883 就是个小霸王 虽然信封上写的是“致有缘人”,但信里的内容一点都不客气,警告的意思特别明显。 信里面大致的内容就是说,他们能找到这个小院是他们的运气,也是他们的本事,但希望他们能好好的管住自己的手,不要去触碰一些不该触碰的东西。 “不该触碰的东西?”澹台平川轻轻一挑眉,“他有没有说什么东西是我们不应该去碰的?” “有的。”沈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他说书房里面有不少古籍,还有一些他游历四方的手札什么的,这些东西,我们可以看,但也只能在这里看,不许拿出去。还有可以允许我们翻动这院子,但等我们走的时候,必须要恢复原样。至于不能动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他重点标注出来了,是卧室。” “卧室?” “嗯!”沈茶点点头,走到里间的窗根下,“这里不算卧室,最里面还有一间,才是真正的卧室所在。桐王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进去看,但不许动里面任何一样的东西,也不许大声说话,不许打扰他们的清净。” “不许打扰他们的清净?” 宋珏、宋爻佳和金苗苗刚跟着暗影们到院子里,就听到沈茶的话,被吓了一跳。 “桐王这是什么意思?”宋珏凑到沈茶的跟前,看看她手里的那封信,“他们不会是……就在这里吧?” “很有这个可能,我记得,前朝皇陵里放的是崇德帝的冠服。”沈茶点点头,看到影十三又拿着一封信走过来,把手里的这封交给宋珏,拿过影十三递到面前的。“这又是什么?” “崇德帝留下来的信。” 崇德帝的信和桐王的信,在内容和语气上有很大的区别,桐王很不客气,但崇德帝又过分客气了。 “他在信中说,如果先看到了桐王的信,请不要生气,桐王就是这样的脾气,对于属于自己的领地、属于自己的人都比较看重,对于外人都比较排斥。所以,很多认识他、熟悉他脾气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小霸王,不能轻易招惹。所以,对于他表现出来的不尊敬,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多包涵。”沈茶轻笑了一声,“这桐王是很有意思的,还特意在这几句话下面写了标注,说自己不是小霸王,说维护自己的权利是必须的,他们好不容易可以清清静静的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这……”宋其云摸摸下巴,“清清静静的在一起,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吗?” “应该是吧!”金苗苗凑过来看了看,“我刚才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很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们瞒的可真好,几乎把所有的人都给骗了。” “那是因为这些人心甘情愿的被骗,他们宁可相信这两个人关系不好,也不愿意相信他们心意相通。”澹台平川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碗,浅酌了一口,“来,都坐下来。既然你们都已经发现了,咱们就来聊聊跟他们有关的故事。” 小孩子们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快速的围在澹台平川跟前,眼巴巴的瞅着他,等着他来解释。 澹台平川这一次没有丝毫的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等整个故事都讲完了,他端起茶杯正要喝两口茶润润嗓子,就听到有细微的抽泣声音。 “这是怎么了?”他笑呵呵的看着正在抹眼泪的梅竹,“怎么就哭了呢?” “这个故事太感人了,崇德帝和桐王真的太不容易了,前朝的那些朝臣们的心眼怎么就那么坏?为什么要以这么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感情?甚至去破坏别人的感情?还好,崇德帝和桐王都是心志坚定的人,但凡他们会被外人的话影响,也不会……”她轻轻摇摇头,抹了抹眼泪,说道,“澹台老先生,您说,那些朝臣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能是为什么呢?”没等澹台平川回答,宋珏就冷哼了一声,“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呗!” “一旦这两个人联手整治朝堂,就没有这些朝臣们好日子过了。所以,他们必须为了自己的利益,齐心协力的让这两个人相互怀疑,相互排斥。”澹台平川点点头,“他们两个斗起来了,朝臣们的心就安稳了,也能睡得着觉、吃得下饭了。” “可他们两个为什么要顺着朝臣们的心意呢?”梅竹很不解的问道,“崇德帝不是说桐王是个小霸王吗?小霸王还会在乎这些?以他这个性格,不暴打一顿他们,都对不起小霸王这个名号吧?” “我记得朝臣们挑拨的最严重的那段时间,边关告急,外族很猖狂的入侵,如果朝堂内部再乱起来,崇德帝被逼下皇位的时间会更早。还有一点……”澹台平川轻轻的哼了一声,“崇德帝的身体不好,每逢春夏交替,就会大病一场,病势汹涌,最严重的时候,还会昏迷好多天。” “身体这么差吗?”沈茶微微一皱眉,“这帮朝臣太不是东西了,桐王真的应该狠狠的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她轻轻摇摇头,“不过,我们不是他们,没有处在他们当时的那个境地,也无法评判他们的做法是否正确。” “没错。”宋珏点点头,“也要感谢他们的避让,否则,也就没有大夏了,是不是?” “说的很有道理。”沈茶轻笑了一下,“但是,桐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对吧?”她看向澹台平川,“肯定找机会报复回去了?” “嗯!”澹台平川点点头,“报复回来了,挑头最厉害的那几个都被收拾了!” 884 宅子的秘密1.0 “报复?”沈茶歪着头看向澹台平川,“怎么报复?” “他们想要报复什么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澹台平川轻笑了一下,“只怪那帮人的心被猪油蒙了,所以才认不清崇德帝和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不停的在太岁头上动土。” “您……”沈茶走到沈昊林身边坐下,“您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回到家里了?” “嗯,回了。”澹台平川看着沈茶略显担忧的脸,朝着她摆摆手,“轩辕家一向中立,从来不掺合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不用担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珏轻轻拍拍沈茶的肩膀,“轩辕家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否则,也不会屹立百年不倒。说起来,您应该知道的要更多一些?”他看着澹台平川,“不如这样,您给我们讲讲崇德帝和桐王吧,反正都已经到这里了,如果不了解一下他们,这个宅子的秘密,就算是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能看得见,对不对?” “皇兄说的没错,我们了解到的崇德帝和桐王,跟您所知道的完全大相径庭,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着让我们在进行判断的时候,会出现很大的偏差。”宋其云也跟着附和,“首先,我想了解一点,荆王府跟桐王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晏府这个别院?” “崇德帝时期,荆王并不是荆王,和你们宋家一样,都是很有名的勋贵武将,你们两家是世交,这一点,你们应该都很清楚。”看到宋家几个小孩点头,澹台平川又继续说,“但你们不知道的事,其实,荆王的先祖和桐王才是真正的亲兄弟。” “亲兄弟?” 在场的人全都吓着了,惊讶的看着抛出这个惊天大雷的澹台平川,全都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表情,他们知道桐王和崇德帝不是亲兄弟,但没想到,桐王居然还有亲人活在世上,因为所有的史书记载,桐王是孤儿,是被收养的。 “不敢相信,是不是?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但是,这就是事实。”澹台平川一摊手,“桐王在很小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失散了,据说,是在一次灯会上,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对于这件事,荆王的先祖,也就是桐王的亲哥哥一直都很懊恼,认为是自己没有看好弟弟。” “那个时候,桐王多大?” “据说是两三岁,因为他被崇德帝捡到的时候,就是这个年纪。我曾经听轩辕家的人说过,崇德帝跟着他父皇出去巡游,捡到了从人贩子那里偷跑出来的桐王,不知道是不是一见倾心,反正就是一心一意要把他当弟弟。后来,他们也找过桐王的家人,但没有找到。” “桐王知道自己有亲人在世吗?” “知道。”澹台平川点点头,“不过,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宋家先祖和荆王先祖准备起兵的时候。”他看向宋珏,“说起里,你先祖决定起兵,还是因为桐王。” “荆王的先祖认为自己的弟弟受委屈了,要从崇德帝的手里解救自己的弟弟才起兵?” “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当然,为了解救天下苍生,也是很重要的。” “您可别找补了。”宋珏哭笑不得,他摆摆手,“就算是为了解救弟弟起兵,这个理由也是成立的,是说得过去的。不过,桐王可领情?” “当然不领情,甚至不愿意认这个哥哥。荆王的先祖认为自己的弟弟被崇德帝蛊惑了,想着只要打到西京,把崇德帝干掉,就能让弟弟回心转意,可惜……”澹台平川耸耸肩,“等真正攻入西京之后才发现,崇德帝和他弟弟已经踪迹不见了。” “他们是来了这个别院?”宋珏看看这个小院,“所以,这算是崇德帝为他们两个专门建造的?算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金屋藏娇?” “差不多。”澹台平川笑笑,“不过,崇德帝才是那个被藏的娇。” “啊?”几个小孩相互对望了一眼,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今天的消息给她的冲击还是有点大,让她有点头疼。“崇德帝那么的强势,他……” “在外人面前很强势,但在桐王面前,他是依赖的一方。”澹台平川叹了口气,“崇德帝的身体不算好,在他正式登基前的一年,生了一场大病,落下了无法彻底根治的病根儿。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事实上,是他的正妃受到家族的指使,在桐王的饮食中放了砒霜,结果被崇德帝给误食。因为只吃了一点,又救的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但就此落下了病根儿,一年之中总要受两三次罪。” “正妃的娘家呢?没有受到惩罚吗?” “当然受到惩罚了,桐王一直等到崇德帝的情况好转,才拎着他的大刀出了宫,连个随从都没带,直接去了正妃的娘家。他拿了正妃父亲、哥哥、弟弟、两个伯父的证词之后,除了女眷之外,男丁一个不落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女眷呢?” “发配为奴。”澹台平川叹了口气,“但听说路上遇到了山匪,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可是他这么干,其他的朝臣不弹劾他吗?” “要不怎么是小霸王?”澹台平川轻笑了一声,“他拿着一摞的口供,直接去了大理寺门口击鼓,说来投案自首的。大理寺是知道内情的,哪里敢真的去审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一切都等宫里的决定。崇德帝清醒过来之后才知道桐王的事,据说又好笑又好气,更多的还是感动,他去求了他的父皇,不要苛责桐王。其实,用不着他去求,知道真相的人,也没有想要定他的罪。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正妃的娘家太阴狠的缘故。” “那就是不了了之了?” “去皇陵跪了三个月,以示惩戒。”澹台平川耸耸肩,“转过年来,桐王先一步封王,两个月之后,崇德帝正式登基。” 885 宅子的秘密2.0 “这里有几个疑点。” 沈昊林相对来说比其他人更冷静一点,虽然崇德帝和桐王真正的关系挺让他意外的,但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回过神来,细细的一琢磨这个故事,就发现了几个问题。 “什么疑点?” 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第一个疑点,崇德帝和桐王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候明确的?是正妃这件事情之前,还是之后。” “这个问题……”宋爻佳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很难说,就算是澹台老先生,恐怕也难确定这个时间点吧?这么私密,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确定的事情,除非他们公之于众,或者亲口告诉别人,否则,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在一起的。” “世子殿下说的不错,国公爷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要去他们留下的那堆手札里去寻找了。”澹台平川轻轻点点头,“因为轩辕家一直保持中立,从来不参加任何的争斗,所以,轩辕家应该是第一个知道他们真正关系的人,不过,那也是在崇德帝登基后的第二年了。” “其实,我明白兄长想要说什么,这应该就是兄长的第二个疑问。”沈茶看向沈昊林,“如果他们之间的那层纸没有捅破,那位正妃在食物中下砒霜,想要除掉桐王的初衷,就很有可能不是因为个人感情的问题,应该就是桐王做了什么事情,威胁到了她的娘家地位,触碰到了她娘家的利益。”她又把目光转向澹台平川,“您是否还记得正妃下砒霜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或者让您印象深刻的大事件。” “大事件……”澹台平川回想了一下,“大概在这个之前一个月,发生了一起贪腐案,被牵连的家族不少,正妃的娘家却不在其中。除了这个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不对……”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虽然贪腐案,正妃的娘家并没有受到影响,但亲家却是被牵连进去了,以至于正妃的娘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在朝堂上不得不遭受其他朝臣的白眼。” “这桩贪腐案跟崇德帝或者桐王有关系吗?是他们主导的吗?” “因为需要避嫌,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插手,应该跟他们的关系不大。”澹台平川一摊手,“我们后来也聊过,估计是那位正妃察觉到了那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发现了他们对于彼此的依赖和信任,而这份依赖和信任严重的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再加上,正妃家里的计划,顺水推舟,就变成那个样子了。” “您说的也是有可能的。”沈昊林点点头,“还有另外一点,我们都知道,崇德帝是多疑的人,这是他的性格使然,他很难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当然,桐王除外。在崇德帝的心里,桐王已经是他的一部分了。那么,既然他如此的多疑,那位正妃是怎么做到在饮食上动手脚的?” “我看过关于崇德帝的卷宗,一份食物送到他面前的时候,至少要检验三到五次。这个习惯,是从崇德帝被立为太子之后就已经养成了。”沈茶接上沈昊林的话,“而负责检验饮食的人,都是崇德帝的心腹,经过反复多次考验的。他们是不可能冒着生命的威胁,去帮一个外人来谋害自己主君的。” “小茶,谋害的不是他们的主君。”宋珏摆摆手,“不过,在这些心腹眼里,桐王和崇德帝是一样重要。” “对!”沈茶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正妃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得手,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是正妃落入了这两个人的圈套,他们两个是故意的。”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两个人想的是一样的,“他们可能早就已经盯上正妃和她的家族,可能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 “你们这么想倒是也没有什么错。”澹台平川想了想,“当时,从太子府传出太子食用了掺有砒霜的炖肘子,所有的人都挺惊讶的,觉得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太子身上的。就在大家着急忙慌的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又传出了盖太医恰巧在太子府做客,恰巧救了太子的消息。” “一切都是恰巧,很难不让人心生怀疑。”沈昊林看向澹台平川,“当初就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吗?” “所有的人都被太子的病势吸引,哪儿还有心思去管这个?等崇德帝的病情好转,又出了桐王大闹正妃娘家的事,一件一件的,链接非常紧密,根本没有人再管所谓的恰巧了。不过,今天听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算计好了,甚至已经跟当朝的皇帝、朝堂上的几位重臣通过气儿,否则,对于桐王的惩罚,不会那么小,而且只有案子最开始的一两天,对于桐王的攻击比较多,后来攻击的声音几乎就没有了,到了桐王出发去守皇陵,基本上没有人再提这件事。” 几个孩子没说话,相互对望一眼,越了解他们两个,就越觉得他们很有意思,也不自觉的替他们感到惋惜,如果接手的不是那样一个烂摊子,他们或许真的能相互扶持,度过很美满的一生。 886 宅子的秘密3.0 “你们没有问题了吧?”金苗苗看看大家,看到大家都摇头,她轻轻一挑眉,“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正妃这件事,你还觉得有哪里不对?” “老先生,跟这事没关系,是关于那个小王子的,也就是天行教的创立者。根据小王子的年纪来算,他出生的时候,崇德帝已经和桐王在一起了,所以,他的出生是不是意味着,崇德帝在这段时间内,跟桐王发生了一些矛盾或者不睦?” “这个确实要跟你们解释一下的,这个孩子算是个意外,准确一点是意料之中的意外。” “什么意思?” 澹台平川看着这几双充满疑惑的眼睛,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个孩子的生母,曾经是崇德帝身边的女官,是陪着崇德帝和桐王长大的,算是他们感情的见证人,看着他们一路走过来,最终走到了一起。只不过,你们也知道,女官到了年纪,要么依照宫规放出宫去,要么就被收入皇帝的后宫。” “但也有例外。”宋珏耸耸肩,“母后身边有好几个女官都是到了年纪,但她们坚决不肯出宫去,也不想成为父皇的妃子,只想继续服侍母后。父皇和母后劝了她们几次,见她们的态度很坚决,就随她们去了,现在也过得还不错。” “陛下,你也说过了,那是例外,在前朝,是没有这种例外的。”澹台平川摆摆手,“这位女官叫苏兰,在宫里留到了二十五岁,在她生辰之前,宫里提前跟她的家里联系过了,她家里拒绝她回去。” “拒绝?”沈茶和金苗苗异口同声的问道,“为什么?她的父母那么多年没有见过女儿,不想着接回去一家人团聚吗?” “她的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她的家人也只有两个叔叔,一个小姨。那两个叔叔很明确的表示,不想苏兰去他们家里,而那个小姨倒是没那么坚决,她托宫里的人给苏兰捎了话,如果她同意嫁给家里选定的那个男人做小娘,她可以收容她一段时间,直到她嫁出去。” “说得还真好听。”沈茶的脸色一沉,“是想把她卖掉吧?” 澹台平川看了看她,轻轻叹了口气,朝着旁边的沈昊林使了个眼色。 其实用不着澹台平川,沈昊林一直都在注意着沈茶的神色,看到她脸色变了的时候,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我没事。”沈茶朝着沈昊林笑了笑,又看看澹台平川,“您不用担心,冤有头债有主,这本来跟您两位就没有关系,是他们心存恶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违背了您两位的初衷。老将军说过,我如何处置他们,您两位都不会有异议的。” “没错,随便你如何做,这是你应得的。”澹台平川看她的表情,刚刚提起来的一颗心放下来了。“我们继续说苏兰的故事,至于是不是被家人卖掉,我们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苏兰拒绝了这个提议,而且拒绝了很多次。她的小姨曾经进宫亲自劝说,两个人吵得非常的厉害。” “您怎么会知道?” “当时的轩辕老夫人曾经去宫里给太后问安,碰巧撞到了。”澹台平川一摊手,“她们是闺中密友,时不时的会聚一聚的。后来,苏兰决定出宫,谁也不投靠,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虽然会很艰难,但至少要比卖给老头子强。但她的那个小姨并没有放弃,隔三差五的就去烦她,甚至找了人去绑她。” “被崇德帝和桐王撞见了?” “那倒没有。”澹台平川朝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宋珏摇摇头,“他们跟你不一样,不怎么喜欢往宫外跑。桐王还好些,因为他需要处理公务、训练手下的兵,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在宫外,但崇德帝,一个月也出不来一次。不过,他们跟苏兰的感情非常深厚,他们是把苏兰当自己的亲人、家人的,所以苏兰身边一直都有人暗中跟着。苏兰的小姨之前没有那么大胆,并没有做出伤害苏兰的举动,暗中跟着的人也不会冒然露面的,直到……” “苏兰的小姨准备绑人?” “没错,不过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就不知道了。”澹台平川摇摇头,“轩辕老夫人也是听太后说的,苏兰一路从她的小院跑到宫里,她出宫之前,崇德帝给了她一块随时可以进宫、不会被阻拦的腰牌,就是怕会发生这种事。” “结果他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金苗苗叹了口气,“那她为什么会嫁给崇德帝?” “应该是为了彻底断掉她小姨的念想,才决定破釜沉舟的。而且……”沈茶看向澹台平川,“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苏兰,而是崇德帝和桐王,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苏兰小姨放弃,对吧?” “没错。”澹台平川点点头,“据说,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苏兰小姨的表情非常的精彩。她因为涉嫌绑架,被关进了刑部的大牢,等她被放出来的时候,苏兰已经成为了崇德帝的后妃。” “那个小王子呢?如果崇德帝纳她为妃,是权宜之计,那么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还是那句话,请从他们的手札里找答案。”澹台平川耸耸肩,“孩子们,不要妄想着不劳而获,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去发现。”他朝着已经打扫干净的屋子扬扬下巴,“去吧,孩子们,你们期盼的答案正朝着你们招手呢!” 887 宅子的秘密4.0 “答案肯定是要找的,但不实现在,在我们彻底了解桐王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沈茶朝着澹台平川摆摆手,“关于荆王府。” “荆王的先祖是如何确认桐王是他的兄弟,是如何找来的,还有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昊林接上沈茶的话,补充道,“桐王肯定是不认这个兄弟的,但荆王的先祖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荆王到现在还惦记着这个宅子,是为了完成先祖的遗憾,还是为了传说中的那个桐王宝藏?” “哪有什么桐王宝藏?朝堂的那些大臣们,表面上都人五人六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中饱私囊的事干起来可是顺手得很呢,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国库空虚,都是桐王和崇德帝用自己的私库填补了国库的亏空。不只是他们两个,当时保持中立的几个家族,也是出了不少力的,他们手里能有多少,西京城里的这些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崇德帝……日子过得很艰难吗?” “艰难倒不至于,反正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奢靡就是了。”澹台平川冷笑了一声,“所谓崇德帝或者桐王的宝藏,这个传言,不过就是骗骗外面不知情的人而已。更何况,西京城破之前,他们除了留下一小部分金银之外,其他的都交给小王子了,要不然,天行教也不可能成立。”他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们不是抓了几个天行教信众吗?回头好好审审,没准儿也能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一些内情。” “让小王子带走的金银,就是为了复兴前朝用的吗?” “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崇德帝对这件事情还是挺上心的,觉得自己的王朝还能再抢救一下。如果不是他自己力不从心,也轮不到小王子担当这个重任。” “败落成那个样子,居然还觉得能再抢救一下?”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这崇德帝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一些?内忧外患,怎么抢救?” “不要这样说,人活着总是要有梦想的,但能不能实现,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对吧?”澹台平川笑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崇德帝和桐王是生不逢时。” “这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咱们来说说荆王先祖吧,他什么时候、怎么确认桐王就是他的兄弟的。” “我记得应该是宋家先祖起兵前三年,还是四年,崇德帝登基的第五年,帝王和实权王爷不和的传言已经是愈演愈烈了,两个人的矛盾在外人看来,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如果有心人进一步挑拨的话,就会发生正面的、激烈的冲突的。” “荆王先祖也听到这个传言了,是吧?” “这是肯定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何况,朝堂上就从来不缺嚼舌头的。当时轩辕老太爷说过,但凡这帮人把这种心思用在处理朝政上,也不至于烂成那个样子。”澹台平川脸上的冷笑和讽刺一点都不掩饰,“因为朝堂上吵得太厉害,每天的早朝、午朝都是一帮大臣在跳脚,全都致力于挑拨这两个人的关系。这样的事,隔几天来一次还凑合,天天来谁也遭不住,是不是?” “这倒是,天天来这么一出,多好的脾气也容忍不了。”宋其云点点头,“后来呢?” “桐王不想听这些,就去督防了,他选择的地方,就是荆王先祖和宋家先祖的驻地。”澹台平川看向沈茶,“亲人之间都是有些感应的,对不对?” “嗯!”沈茶点点头,“虽然不曾见面,但一旦见面,会觉得非常的熟悉,而且特别的亲切。” “阿靓也是这么说的。”澹台平川笑的很温和,“能见到你,他特别的高兴,也特别的开心。” “我知道的。”沈茶朝着沈昊林看了一眼,“在了解到具体情况之后,我、兄长也是很开心的。” “我也是。”宋珏看看澹台平川,又看看沈茶,“这个心结解开了,大家相处起来就没有任何的隔阂。人与人之间,沟通最重要,那些所谓的为了什么人好,就把很多该说的事情都隐瞒不说,造成非常多的误解和误会,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陛下说的没错,不得不说,荆王先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蠢货。桐王到了他们驻地的第一天晚上,作为最高的将领,他们负责接待桐王一行,荆王先祖私下里找了桐王相见,确认了这就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兄弟。但他偏偏不告诉桐王,觉得桐王应该不想自己的生活被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所打扰,可他又想弥补弟弟这些年的缺憾,在桐王停留驻地的那段时间,拼命的对桐王好。当然,他也听到了关于桐王和崇德帝不和的传闻,也有意无意的跟桐王打听,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之类的。” “桐王是什么反应?” “其实,桐王大约猜到了这可能是自己的哥哥,是自己的亲人,就等着他开口相认了。”澹台平川耸耸肩,“轩辕家有两个小辈,一直都跟在桐王身边,算是他的亲卫,跟桐王关系不错,有什么跟别人说不出口的心事,桐王很乐意跟他们说,因为他知道,轩辕家的人嘴巴很严,跟朝堂上的那些白痴是不一样的。轩辕家的家训,只做聆听者,不出任何的主意,桐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就是抱怨几句而已。” “桐王在那里停留了多久?” “差不多两个月左右,然后就回京了。”澹台平川耸耸肩,“这两个月,荆王先祖对桐王的照顾是非常贴心的,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桐王也很感动。他也试探着把话题引到小的时候,希望自己的这个哥哥可以说点什么,但每次聊到这些,荆王先祖都会把话题给岔开,坚决不顺着桐王往下说。次数多了,桐王觉得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觉得他可能被谣言影响,认为自己是祸害朝堂的。他跟轩辕家的两个孩子说,既然是这样,他也不强求了。” “那到底是不是这样?” “不是。”澹台平川摇摇头,“荆王先祖不想提这个事,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情况会对桐王不好,亲哥哥是手握大权的一方将领,会让崇德帝更加忌惮的,他觉得选择不说,是对他弟弟好的一种方式。”他看向宋珏,“这就是陛下说的,自以为是的为别人好,结果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桐王要是知道,他的哥哥是听信了不实的谣言,才起兵反对崇德帝的,这心里恐怕更不是滋味了。” “陛下怎么知道,桐王不清楚这一点呢?”澹台平川神秘的笑笑,“好了,答疑解惑暂时就到这里了,接下来,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888 宅子的秘密5.0 锁,锁,锁! 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里面,除了锁之外,就看不到任何别的有用的东西了。 沈茶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崇德帝或者桐王,前世十有八九就是个锁匠,要不然,怎么会对开锁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如此的执着,所有可以被打开、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被锁住了,但可以打开这些地方的钥匙,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 她看看正在小心翼翼翻找的影十三和影十六,又看看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屋子锁满头雾水的沈昊林、宋珏,无奈的耸耸肩,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这桐王是不是小霸王,我不敢确定,但他一定是个性格很恶劣的家伙。”她走到两个人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有些东西确实是需要锁起来,但也用不着所有的地方都加一把吧?” “刚才澹台老先生说,崇德帝和桐王很喜欢解谜,两个人时不时就会给对方出些小难题什么的,鉴于这两个人的关系特殊,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小情趣吧?” “真是够有情趣的,是觉得朝堂上的那些事还不够烦人吗?”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不过,用来调剂一下心情,倒是个很不错的法子。” “你还夸起他们来了?”宋珏叹了口气,“刚才老先生说了,让咱们随意翻、随意找,屋子里面可能会有些小机关,但是不会伤人,毕竟是他们之间的情趣,让我们不用担心。” “这个是肯定的,他们既然已经同意我们看他们的收藏了,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的。”沈昊林点点头,“只要我们翻完了再给人家归位就好了。” “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也加入到这个解谜的活动当中来,好吧?” “好啊,乐意之至。”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兄长知道的,我也很喜欢、也擅长解谜的,对吧?” “嗯!” “那就看看,是他们两个聪明,还是我们聪明。” 宋珏看着沈茶斗志满满的开始在屋子里寻找钥匙的踪迹,转过头和沈昊林对视了一眼。 “我说,她这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还不了解她吗?”沈昊林笑笑,看向沈茶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她不在乎别人是不是比她强,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能赢得过她,她在乎的是,这个人有没有……” “对她进行挑衅。”宋珏耸耸肩,“显而易见,崇德帝、桐王的种种行为,都让她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如果她不反击的话,恐怕要连着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了吧?”他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这样的性子也是很好的,至少不会随随便便的被什么不知所谓的人欺负,对吧?” “不知所谓的人也不会被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沈昊林拍拍宋珏,示意他跟自己走,“别在这里戳着了,咱们去那边看看,也帮忙找找钥匙。以桐王或者崇德帝的性子,这么多把钥匙,也不会都放在同一个地方,是不是?” “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是这种关系。”宋珏扒着沈昊林的肩膀,小声的说道,“我想过他们的关系可能不会像外面传的那么不堪,但也没想到他们二位……” “也不是很难理解,秦副帅和晏伯,不也是这样?”沈昊林转头看了一眼宋珏,“接受不了?” “我是那种人吗?”宋珏摆摆手,“我是觉得,他们应该是两路人,走不到一块去的。” “传闻害死人,何况这些虚虚假假的传闻,还是他们自己放出来迷惑众人的,就更不能相信了。” 沈昊林走到里间门口,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房门上的锁,再看看旁边的立柜,朝着宋珏耸耸肩。 “抽屉都上锁?这个柜门倒是没有,可为什么打不开?” “往外拉不开,可以尝试推一下。”沈昊林走过去,试了好半天,都没有把柜门打开,只能放弃。 “这都是些什么千奇百怪的想法?他不只是有想法,还都实现了。这个桐王……”宋珏看看沈昊林,“有点意思,是吧?” “何止是有一点意思啊!”沈昊林在墙壁上轻轻的敲击着,听着墙壁传来的声音进行判断,“是非常有意思,他若是还活着,还是很乐意结交的。” “没错,哪怕是不能为己所用,也愿意见识见识这种很神奇的人,我……” 宋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从沈茶那边传来一阵惊呼,他们两个同时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南边的书架左右分开,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墙壁。而这面墙壁,被彻底掏空,打造成了十二个大小均等的暗格,每一个暗格,分别放了两个到三个梨木的小盒子。 “小茶……”宋珏张着嘴巴,走到沈茶的身边,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说道,“运气真的好啊!” “陛下,国公爷,还是我们来吧!” 影十三和影十六把几个人拦住,自己走到那面墙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搬来一个小梯子,影十三在下面扶着,影十六上去,把最上面一层的三个格子里面的盒子按照顺序全部都取下来了。 小盒子上面倒是没有锁,没有任何阻碍的、很轻松的就打开了,只不过在看了这八个盒子里面装的东西,所有人的脸色都不那么好看。 这几个小盒子里面都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可以拼凑出一句完整、但很欠揍的话。 “最最最可爱的哥哥,这里什么都没有哦,请继续努力哟!” 889 宅子的秘密6.0 沈茶很认真的看着那些字条,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从字条上挪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沈昊林。 沈昊林在看完那张字条之后,也看向沈茶,两个人目光相碰,同时露出了一抹浅笑。 他们两个在看到了这些字条之后,心有灵犀的想到了他们小的时候,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游戏。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承担起护卫边关的重任,没有为了如何对付狡猾的辽人、金人而发愁,每天除了正常去念书、练功就是聚在一起,陪伴缠绵病榻的沈茶,他们为了解闷儿,除了讲古今典故,一些民间故事之外,还会玩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小游戏。 其中,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解谜,他们的解谜跟字谜或者灯谜有很大的区别,需要先讲述一个故事,描绘一个场景,在这个场景里面破解谜各种谜题,找到最终的答案。 而崇德帝或者桐王所设计的这个小院,就是把他们曾经的设想变成了现实,让他们可以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实体解谜的乐趣。 “没想到他们两个跟我们还是同道中人,之前我们也想过把我们构想出来的那些变成真的,可挑费实在太高,是我们负担不起的,没想到,他们两个帮我们完成了心愿,梦想成真了啊!”金苗苗走过来,扒住沈茶的肩膀,探着头看着那些字条,轻笑了一声,“哟,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风格,还是挺眼熟的哈!” “可不是特别眼熟嘛,跟小天哥如出一辙。”沈茶朝着已经变颜变色的影十三扬扬下巴,“喏,深受其害的那个,应该已经想起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了。” “十三,十三!”金苗苗朝着影十三招招手,等他老大不乐意的蹭到跟前,“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影十三垮着一张脸,“当然是不怎么样!我还以为侯爷是极少数的人,没想到又碰到两个。”他翻了个白眼,抓着沈茶的胳膊晃了晃,“怎么这么多喜欢捉弄别人的家伙啊!” “等你从这里学到了桐王的精髓,回去之后也可以捉弄小天哥,报复一下他每次把你弄哭的仇。” 沈茶一边说,一边拿起自己跟前那个标注着为一号的小木盒,不经意的晃了一下,很意外的,听到了从小木盒里传出咣咣的声响。 凑在一起的三个人听到这个细微的声音,都楞住了,沈茶赶紧打开盒盖,沿着盒边摸了一圈,撕开里面软绵绵的垫布,一把钥匙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算是什么?”金苗苗目瞪口呆的看着沈茶手心里的钥匙,“欲盖弥彰,还是回马枪?” “大概是看运气吧,或者是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沈茶耸耸肩,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钥匙的形状,然后去检查了一下书桌这几个抽屉和柜门,发现跟这把钥匙是不匹配的。 “这个应该是开别的地方的。”她把属于这个小盒子的字条和钥匙重新放回来,“看看那两个盒子有没有。” 其实都不用她说,在她发现这把钥匙的时候,影十六已经开始拆另外两个小盒子,可惜的是,那两个盒子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留下了装有钥匙的小盒子,把其他的两个原封不动的放回到暗格里,将第二层的三个小盒子又拿了下来,可惜的是,这三个小盒子,不仅没有钥匙,连字条都没有了。 第二把钥匙是在第十二个暗格的小盒子里面找到的,但依然打不开书桌的抽屉。 “这个有意思了。”沈昊林站在沈茶的身边,看看已经找出来的两把钥匙的形状,拿起第一把,指指里间的那个门,“这个应该是开那个的,也许外面的这几个抽屉的钥匙就在里面的屋子。” “那……”沈茶拿了沈昊林的胳膊,“我们去验证一下。” 沈昊林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里的钥匙插进了里间门上的锁里,听到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 把锁摘下来,他侧着身子,将沈茶护在身后,轻轻的推开门,感觉味道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 里间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卧室,和外面相比,这才更像是一间书房,三面都是到房顶的书柜,窗户下面摆放着一张木榻,榻上有一张小木桌,桌上有一套天青瓷的茶具。不过,这些依然是被白色的棉布盖住了,暗影们把棉布小心翼翼的拆下来之后才看到的。 里间的书柜并没有上锁,每一个柜子都是可以打开的,但是柜子里面又都放着大小不一的木盒或者木匣子,而这些木盒、木匣大部分都是需要找钥匙开锁的,只有五个木盒是可以随意打开,里面放着的就是笔墨纸砚什么的,每一样都仔细的检查过了,并没有藏着任何关于钥匙的线索。 “我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呆上几天,才能把这里所有的锁都打开。”金苗苗叹了口气,“小茶,你手里的那把钥匙,找到合适的锁了吗?” “目前还没有。”沈茶摇摇头,在看完书柜之后,又走到木榻跟前,仔细的观察了好半天,最终在紧贴着地面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钥匙孔,她把自己手里的钥匙插进那个钥匙孔里,轻轻一转,再往外一带,一个小抽屉就被带出来了。“有发现!” 大家听到沈茶的声音,都跑到她的身边,就看到那个新发现的小抽屉里装着十来把大小不一的钥匙。 “来吧,咱们也做一次锁匠,来看看这个屋子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890 宅子的秘密7.0 木榻下面的抽屉里,一共放了十四把钥匙,其中有八把是可以打开里间门口立柜的四个抽屉和四个柜门,剩下的六把是可以打开西边书柜最下面一层左边和中间两个柜子里面的木匣子的。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为了确保不把钥匙弄混,为了他们可以做到回归原样,还是先把外面的立柜打开,看看那里面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或者其他的钥匙。 第一把钥匙打开了立柜第一层左边的抽屉,抽屉里面并没有钥匙,而是三本装订成册的手札,上面标注着日期,应该是桐王六岁、崇德帝十一二岁时留下来的。 “这样吧,既然这地方的主人不希望我们把东西拿走,只同意我们在这里看,那我们就住在这里几天,把这个宅子的谜团彻底解开。但是……”沈昊林看向宋珏,“你不行,吃过午饭,你就必须回宫去。” “我知道。”宋珏很淡定,“这是我答应母后的,而且,明天还要上朝,我肯定不会在外面过夜的。所以,你们……”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和其他的人,“完全不用担心我出尔反尔,这么缺德的事,我不会做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还是挺在乎自己的信誉的。” “你走的时候,把外面的那位,还有一进院子的那位都捎上,要不然,我怕王叔和老将军会连夜出城,问我们要人的。” “知道了。”宋珏点点头,“不过,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可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桐王说不让你们把东西拿出去,你们就真的不拿吗?” “皇兄,话不能说的那么难听,我们确实是不拿,但他没说,我们不能抄回去吧?”宋其云朝着已经开始奋笔疾书的几个暗影扬扬下巴,“看到了?我们把这些抄回去慢慢看,好好的了解了解这位崇德帝和他的桐王,看看他们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一系列的事情?”宋珏苦笑了一声,“说真的,你们不觉得我们进了一个怪圈,或者说被什么人故意引入了一个圈套吗?我们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姨妈翻案而已,但现在,牵扯出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这些事情看似跟姨妈的冤案没有半点关系,但实际上,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姨妈的冤案也是理不清的。” “我们在家里也是这样说的。”沈昊林点点头,看了看还在抄写的暗影,压低声音说道,“茶儿说,薛伯母的案子就是个引子,背后藏了什么,谁都看不清楚。而且背后的这些,不仅事关我们大夏,也跟辽、金密不可分,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珏很肯定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背后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把这些毫不相关的人、不相干的事全部都扯进来,而且时间跨度还这么大。” “只是他这个阵仗搞得这么大……”沈茶和金苗苗同时叹了口气,“为的究竟是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呢?有很多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我们是不是被耍了。” “我也有,就比如现在,我们来探秘这个宅子,但结果会是什么,是不是对我们有帮助,还是说,纯粹就是让我们了解真实的崇德帝和桐王。”宋珏也跟着叹了口气,“明明知道可能是坑,我们又不能不跳。” “每次碰到这样的情况,都会觉得很憋屈,想要把背后的这个人揪出来,狠狠的揍一顿。”宋其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等着看吧,如果到了最后,我们能见到这个人的真面目,想让我们狠狠的打他一顿,出出这积攒多时的邪火,让他也尝尝被别人的愤怒、不甘支配的恐惧。” “老大!”影十三走过来,捧着那三册手札,“已经抄好了,可以放回去,然后开启下一个抽屉了。” “检查一下抽屉里还没有其他的线索。” “已经查过了,没有任何的夹层,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藏在里面。” “好!” 立柜的第二个抽屉,放着的就不是手札,而是几幅画像,每一幅画像上面都是两个人,一个年纪略长、看上去有点威严,一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看起来是个很活泼、开朗的人。 沈茶拿出去给澹台平川看过了,确认年纪大一点的是崇德帝,年纪略小的那个就是桐王。 “从面相上看,崇德帝是福泽深厚的命,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的,但事实上,他四十来岁就已经过世了,且前朝早已风雨飘摇,被大夏取而代之了,这跟他原定的命数是完全不相符的。”金苗苗摸着下巴,仔细观察着这几幅画像,“再说这位桐王,他的面相也很奇怪,虽然出身积善之家,但他本人却不是多福多寿的命,从他的面相上来看,在他幼年时期,会遭遇一场大不测,会因为这场不测而早亡。但事实我们都知道了,桐王好好的长大成人,权倾朝野,是前朝最后一个手握重兵、实权的王爷。” “那最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茶不太明白这里的意思,“是逆天改命,还是别的什么?” “不像是逆天改命,如果是改命的话,他们是不会善终的。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至少桐王是无疾而终的,对吧?所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人的命格发生了改变,不会改写面相吗?” “有的会,有的不会,如果是外力作用的话,就不会。” 金苗苗抬起头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澹台平川,看得澹台平川有点发毛。 “我的面相有什么问题?” “晚辈才疏学浅,看不出老先生的面相了。”金苗苗笑笑,又摇摇头,又低头看那几幅画像,“这几幅画像,我需要临摹下来,带回去给我哥看看。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比我深的多,看得会被我更透彻一些,或许他能从中发现关键的问题呢!” 891 宅子的秘密8.0 立柜剩下的四个抽屉和两个柜门同时被打开,柜门里面有很多都是他们日常用的东西,并没有特别需要在意的。而抽屉里的大多都是手札、兵书之类的,还有几本应该是崇德帝的诗集,内容还挺腻人的,桐王还在旁边写了备注,当作是回应。 “腻腻歪歪的。”金苗苗一脸的嫌弃,戳戳旁边的沈茶,小声的吐槽,“感觉比你师父跟晏伯都腻歪。” “师父跟晏伯?他们两个现在就是年纪大了,比起这种小情趣,更享受彼此的陪伴。可他们年轻的时候,应该比这两个更腻歪,更轰轰烈烈。”沈茶轻轻摇摇头,“你想想,他们光闹别扭就能那么多年不见,这种以诗传情的事,在他们的眼里不过就是小伎俩了。” 金苗苗点点头,表示沈茶说的对,这世上所有的小恋人、小情侣没有不腻歪的。 除了这些之外,抽屉里面还有摆放整齐的小木盒,就跟书柜里面的那些是一样的。这些小木盒子里面,有些装的是看上去时间比较久远的玩具,还有一些是小印章、印鉴什么的,上面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号都有,和之前的那本诗集一一对应,所有的人不自觉的再次叹气,这两个实在是太腻人了。 “老实说,我很佩服他们两个。” “佩服什么?”沈茶看着很感概的宋珏,“从这些能看出什么值得让你佩服的点,小珏哥?” “他们的感情这么好,还能允许外面把他们的关系传的那么糟糕,甚至一大部分的传言都是他们自己放出去的,可以抹黑自己来换取朝堂的平衡,难道不值得让我佩服吗?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如果大夏的朝堂是那个样子,恐怕你早就大开杀戒了。”沈昊林拍拍宋珏的肩膀,“他们所在意的,跟你、跟我们所在意的不同,不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 “说的倒也是。” 宋珏又拉开了一个抽屉,拿出了里面的小盒子,轻轻的晃了晃,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一挑眉,赶紧把手里的盒子打开,看到了三把特别小的钥匙。 “这个……”沈茶想了一下,“就应该是书桌抽屉的,我们去试一试。” 这三把很小的钥匙,的确可以打开书桌的抽屉,但令他们失望的事,抽屉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空的,为什么会用钥匙锁起来?这不合理啊!”宋其云摸摸下巴,朝着影十六招招手,“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夹层或者小机关之类的。” 影十六点点头,把三个抽屉都拉了出来,仔细的敲了敲,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夹层。 他朝着几个人摇摇头,准备把抽屉重新放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在抽屉的背后还有一个暗格似的东西存在,他立刻蹲下了身子,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伸出手去触摸那个疑似暗格的东西,等他碰到了之后才知道,那里面不是暗格,而是嵌入进去的一个盒子。 “这个院子的别名叫做盒子屋吗?”影十六忍不住吐槽,“到处都是盒子,他们怎么就那么喜欢盒子?” “对于喜欢收拾东西的人来说,盒子是个好物件,比较容易收拾,看着也是很整齐的。”金苗苗接过影十三掏出来的盒子,掂了两下,“嚯,这个分量可不轻啊啊!”她看看影十六,“还有吗?” “有的。”影十六又从里面掏出了几个比较扁的匣子放在书桌上,“都在这里了。” 沈茶拿起其中一个扁的匣子,用帕子抹去上面的灰尘,打开盖子,里面是几张已经发黄、发旧的羊皮纸,几张羊皮纸拼在一起,就是一张完整的地图。 “这个……”沈茶盯着这张地图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这是哪里,她看看沈昊林,发现她家兄长也是一脸懵,“这……应该不是大夏吧?” “看山川地貌,也不像是辽、金。”沈昊林拿起那几张羊皮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说道,“不对,应该说不是现在的夏、辽、金,看着倒像是百年前的边关,甚至更早一些。”他指了指第三张图上被标注上红圈的山峰,“这个应该是寮亭关外面的云雾山,对不对?” “还真是啊!”沈茶扑过去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这张图是寮亭关的地形图,只不过,现在的寮亭关经过几次山体坍塌和地貌改变之后,已经跟这张图上画出来的是相去甚远了。” “寮亭关有什么特别的?”宋珏的搭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自从有驻军的记录开始,除了改朝换代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战事发生,应该算是所有边关最太平的一个了吧?”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打开另外四个扁匣子,里面不是地图,而是几张残破的手稿,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把这个保存得这么好,是为什么呢?” “嗯……”金苗苗仔细的看了看那几张残破的手稿,“这个东西,我好像看到过,似乎……我哥手里有一份一模一样的,是我师父留下来的。” “惠兰大师?留给小菁哥的?”看到金苗苗点头,沈茶想了想,“小菁哥……哦,对了,这个跟你刚才说的面相和命格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寮亭关倒是一直都是玄门兴盛之地,但据史料记载,无论是崇德帝,还是桐王,他们都是信佛的,前朝的皇宫里专门设了一大一小两个佛堂,现在这两个佛堂,太后娘娘还在用呢!佛门居士研究玄门的兴盛之地,是想要干什么?踢馆打擂台吗?”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不过,寮亭关一直都有传言,据说有玄门高人坐镇,如果他们的命格改变真的是因为那位高人的话,研究这些东西倒也是情理之中的。”她看看书桌上的这些东西,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 892 宅子的秘密9.0 对于百年前山川地貌是个什么样子,这里面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澹台平川了。 沈茶想了想,把这几张羊皮纸和残破的手稿都收起来,走出去来到澹台平川面前,把这些放到桌子上,请他评鉴一下。 “您看看,这个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您有没有印象,还有这些手稿,您是不是知道它们的出处。” “我看看。” 澹台平川一张一张的把沈茶拿过来的地图、手稿都看了一遍,表情逐渐从轻松变得凝重,脸色也不是特别的好看。 沈茶看出他的变化,有些担心,但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开解一下。 “小茶。”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屋子里面的人已经又打开了几个抽屉,发现了不少崇德帝和桐王的手札,澹台平川才慢慢的开口。 “这个东西,暂时不要去追究。”他看着沈茶,伸手指指桌上的这些东西,“给我点时间,容我好好的想想,等我想好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茶看着澹台平川,看着他百年如一日的年轻容颜,突然想起发生在他身上的奇遇,眨巴眨巴眼睛。 “您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跟您一样,有相同的经历?” “暂时不能确定,如果他们有的话,现在应该还在人世,而不是……”澹台平川耸耸肩,“我们现在手里的这点东西,并不能肯定他们的情况跟我是一样的。” “也是。”沈茶点点头,“”“现在找到的这些东西也只能说明他们了解过这方面,不能肯定他们有经历过。” “咱们还需要找到其他的东西。” “我们都知道崇德帝尊佛,但看样子,他似乎对玄门也很感兴趣。” “不。”澹台平川轻轻摇摇头,“他不是尊佛,而是病急乱投医,佛门、玄门、甚至是西南那些小族的巫医都试过,可惜收效甚微。无论是哪一门,都告诉他要修身养性,不要乱发脾气,但你也知道,处在他那样的境地,身在他那样的位置,怎么可能做到心静如水呢?”他笑了笑,“所以,为了强迫自己能静心,不得已才开始礼佛。”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也就是说,他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禁忌或者忌讳。那桐王呢?” “桐王?”澹台平川轻轻摇摇头,“并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应该跟崇德帝是一样的,毕竟他们一起长大,同进同出,喜好几乎都差不多。” “您说的是。” “你也不用想太多,寮亭关也不是纯粹的玄门地盘,佛门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影响。”澹台平川看了一眼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金苗苗,看看她手里捧着的几个盒子,“金大人,这是又发现了什么?” “是一些画。” “画?什么画?” 金苗苗把手里的盒子放在石桌上,甩甩手,说道,“应该是宫廷画师保存起来的,从崇德帝和桐王很小的时候开始到他们彻底离开西京城之后,有两个人的画像,也有他们两个一起去过的地方,人物、风景什么的。我觉得咱们应该好好的看看,说不定……” “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跟着金苗苗过来的沈昊林站在沈茶的身边,“除了这些画像,还发现了很多手札,崇德帝和桐王都有持续记录自己见闻的习惯,他们的手札也是从五六岁开始直到他们过世。”他蹲了一下,“这两个屋子的柜子都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是差不多的,手札、画像,桐王留下来的一些游记,还有一些兵书和心得。除了这些之外,就是他们日常用的东西,都是双份的,保存的非常好。” “看这个院子的格局,里面应该还有一间。”沈茶看看沈昊林,“应该就是他们的卧房,也许……”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许他们还在那里。”沈昊林想了一下,“要去看看吗?” “暂时不去了,等暗影们把那些手札啊,游记啊,兵书啊什么的都抄完,外面这两个屋子都恢复原样,咱们再一起去最后一个卧房。”沈茶看看慢慢悠悠的蹭过来的宋珏,“照着现在的速度,我们可以跟小珏哥哥一起回京了。” “希望如此吧!”宋珏看看桌上的盒子,“打开看看?” 沈茶点点头,打开最上面的一个画卷盒子,里面有六个画卷,她左右看了看,跑到屋子里面又看了看,看到角落里放着几个画架。 “十三、十六,你们两个帮忙把这几个画架搬到院子里面去。” 等画架架好,沈茶把第一个盒子里面的画卷按照顺序挂在上面,她发现这六幅画都是肖像画,画的主人公是崇德帝和桐王,从他们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一直到四十多岁的样子。最后一张的背景,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院子里。 沈茶在第三幅和第五幅之间来回走动,最后,朝着金苗苗招招手。 “苗苗,有个问题要问你。”她指指第三幅画,“在这张画上,你觉得崇德帝的身体状况如何?” “虽然画师在极力掩饰,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在这个时期,崇德帝的身体不太好,脸上的疲倦不是画师补救就可以补救得了的。”金苗苗指指自己的眼睛,“相信我,这是好大夫的直觉。” “那你看看这个呢?”沈茶又指了指第五幅,“是不是看上去比这一幅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简直就是精神焕发。”金苗苗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完全看不出一点点病容了。”她看看沈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茶指指第三幅的落款,又指指第五幅的落款,示意金苗苗自己去看。 金苗苗满头雾水的凑过去看了看,在看到第五幅落款的时候,瞬间睁大了眼睛,表情也从疑惑一下子变成了吃惊。 “明白了?”沈茶轻轻一挑眉,“看出问题在什么地方了吧?” “这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金苗苗焦躁的在两幅画之间走来走去,“我没看错?两幅画只隔了十天?” “是的,我也觉得很震惊。”沈茶点点头,看看围在她们两个身边的人说道,“我很想弄清楚,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身患重病的人,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恢复健康,甚至要比生病之前……”她指指第二幅画像,“更加精神抖擞的?” 893 宅子的秘密10.0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金苗苗显得有些暴躁,在画架之前走来走去的,“就算是妙手回春的扁鹊,也不可能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做到这个程度。” “正常的治疗手段肯定达不到这个效果,如果不是正常的呢?”沈茶和沈昊林、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崇德帝和桐王都有写随笔的习惯,那些随笔里会不会记载了跟这个变化有关的故事呢?” 沈昊林想了想,朝着影十三打了个响指,吩咐他把按照画像上的日期,去寻找有关的随笔或者手札,崇德帝和桐王的都要拿过来。 没过多一会儿,影十三就把他们要的东西给拿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吹着纸上的墨渍,等吹干了之后才递到几个人的手里。 “刚抄完。”影十三挑挑眉,“要看原稿吗?” “不用了。” 沈茶轻轻的摇摇头,分到她手里的是崇德帝写的手札,看得非常的认真,尤其在看到跟画像上日期很接近的那几篇,更是逐字逐句、一个字一个字的去阅读。可惜的是,第三幅到第五幅这十天是空白的,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没有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身边的沈昊林拍拍她的胳膊,“他重病缠身,恐怕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精力、有力气去写什么随笔呢?” “说的也是,是我太心急,想岔了。”沈茶长长的叹了口气,“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这一系列故事,都太奇怪了。”她回头看看一边喝茶、一边翻看残破手稿的澹台平川,“直觉告诉我,他们两个的情况跟咱家这位一模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沈昊林点点头,“从刚才老先生的反应来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他还没有真正的确认,所以,不能下最终的结论。” 沈茶点点头,准备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还没张嘴就看到宋珏拿着几张纸凑了过来。 “有发现?” “嗯!”宋珏把其中一张递给沈昊林,“桐王在这十天里并没有写什么随笔或者手札之类的,这段时间是空白的,在第五幅画像之后的三天,他才重新开始记录自己的日常和心情。他在这天的随笔里面写道,那颗丸药很神奇,效果要比想象中的要好,没想到除了原本的功效之外,还有这样的用途。。”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关键点出来了,药丸。” “还有药丸的功效。” 沈昊林仔细的把这篇手札看了一遍,又找出这篇手札前一天、后一天的都看了一遍,这两篇都没有提到这个药丸,这天之后的随笔中,桐王如实的记录了崇德帝的情况,原本性命垂危的人在服用了这颗神奇的丸药之后,身体状况越来越好。 “果然不是正常的手段。”沈茶轻轻挑挑眉,“丸药这种东西,佛门可不常见,但玄门……” “没错。”宋爻佳也走过来,看了看沈昊林手里的东西,“玄门很擅长这个,这么一来,他们手里有寮亭关的地图,也就有了很合理的解释。” 沈茶看向他们还没有搜查的第三个房间,或许那个卧室里应该有他们需要的答案。 沈昊林看看沈茶,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间卧室,再次转过头看向沈茶,正巧和沈茶望过来的目光相对,两个人从彼此的眼神中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你们又在琢磨什么?”宋珏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不是想做什么小坏事?” “确实是想做点小坏事。”沈茶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宋珏,“小珏哥哥愿不愿意加入呢?” 宋珏当然愿意加入,他的好奇心可是这些人里面最大的,一听说他们准备去卧室看看有可能存在的那两具尸骨,就更加兴奋了。 等到暗影们把该抄的、该临摹的都抄好、临摹好,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到原有的位置,以沈昊林、沈茶为首,带着宋珏、宋其云、金苗苗推开了第三个房间,也就是卧房的门。 说来也是奇怪,卧房的门上居然没有锁,轻轻一推,门就已经开了。 按照之前的惯例,他们先让房间里的味道散了散,等到差不多了,又点好了熏香,由影十三、影十六开路,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们才发现,卧房很大,有外面那两个房间合起来那么大,但陈设还是很简单的,除了一张超大的木床之外,还有一个梳妆台和一个木凳。 “东西不多,看起来,这两个人平日的生活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奢靡。”金苗苗往前走了几步,透过垂下来的纱帐看过去,看到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人形物体,轻轻一笑,“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其他几个人轻轻摇摇头,“不是熏香的味道吗?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味道吗?” “当然,如果我的鼻子没有出错的话,这个香味应该是源自一个失传已久的古方,先人用这个方子做出来的香丸,放在尸体的口中,可以确保尸体千年不腐。” “千年不腐?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我师父的收藏里就有这个香丸,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的一位长辈所赠。小的时候,我闻过一次,和这个味道几乎一样。我曾经问过师父这个香丸是做什么用的,和其他香丸的味道有很大的不同,师父告诉我,这个香丸可以确保逝者的样貌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栩栩如生。”金苗苗看看周围的人,轻笑了一声,“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寮亭关了。” “为什么?” “这个香丸是玄门独有,且只有寮亭关的清虚观才有。”金苗苗冲着几个人挑挑眉,得意的笑了笑,“十三,十六,把纱幔拉开,动作轻一点啊,这东西已经百十来年了,可经不住你们硬拽。” “等一下!”宋珏拦住了影十三和影十六,他看看大床的方向,又看看金苗苗,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你的意思是说,这床上的是崇德帝和桐王?我们居然可以亲眼看到他们两个?” “当然!”金苗苗淡淡一笑,“陛下,您等着见证奇迹吧!” 894 露出真容 当纱幔轻轻的被拉开,大家看清里面的情况之后,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这个时候才明白,这座宅子,准确来说,这个小院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纱幔之后的景象。 在这张特制的大木床上,并排着躺着两个人,他们身上的是前朝只有在重大庆典才会穿的礼服,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他们没有呼吸,会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而不是过世了。在所有人的眼睛里,他们现在的样子是栩栩如生,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虽然之前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画像,但真正看到这两个人,大家还是不禁感叹,这两个人长得太好了,画师画出来的样貌不及他们本人的五成。 “这位应该就是桐王了!”沈茶站在床尾,指指大床左侧,靠近宋珏他们这边的人,小声的跟沈昊林说道,“从咱们这个角度看,桐王身高与兄长差不多,应该是有八尺或者更高一点,对不对?” “嗯。”沈昊林点点头,看着床上的桐王,“体型看上去瘦弱一点,但这是因为过世多年,整个人都萎缩了的缘故。他还在世的时候,身高要再高一点,体型应该比现在更壮一点。” “毕竟是常年带兵之人,结实一点是应该的。”沈茶眨眨眼睛,“还有,长得跟荆王确实是很像的。” 刚蹭到沈昊林、沈茶身边,宋珏就听到了沈茶的话,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 “笑什么?”沈茶一脸无辜的看着宋珏,“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不是,听听你刚才说的,桐王和荆王长得像?这像话吗?应该是荆王像桐王才对,哪里有长辈随着晚辈长相的,是不是?” “小珏哥哥说的对,确实是说反了。”沈茶点点头,朝着宋珏笑了一下,“不过他们这一家子,长得确实不错,小的时候,应该是见过一次荆王,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征战杀伐之人。” “确实是,比西京的这些文人更像文人一点。” “他们的脸型都是有一点点的圆,但下巴还是尖尖的,嘴巴和鼻子都比较小巧,眉毛淡淡的,看上去很温和,没有一丁点的侵略性。” “没错,这样的人很容易让别人相信,特别容易欺骗人,让人降低警惕性。”宋珏点点头,扬扬下巴,看向桐王旁边的人,“再看崇德帝,本身他比桐王就高一点,现在这么看就有将近九尺了,肤色虽然比起桐王更白一点,但整个人的五官长得很正,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有气势、很有威严。他往人跟前一站,别人就会不自觉的遵从他,服从他。桐王就没有这样的气势,给人一种特别好欺负的感觉。” “好欺负吗?”沈茶微微摇摇头,“不过,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确实是很般配的。” “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性格,他们都是互补的。”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崇德帝和桐王身上的礼服,“他们身上的这一身是不是大婚时的穿着?” “应该……”宋珏凑过去又仔细的看了好半天,轻轻摇摇头,“应该不是吧?我记得以前看过留下来的画像,在别的场合也看到过。但我不确定,你们都知道的,我对这些不是特别的擅长。” “不管是不是,他们这么穿是很好看,也很庄重的。” 在这几个人对崇德帝和桐王品头论足的时候,金苗苗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初步的查看。 她围绕着这张大床慢慢的转了两圈,从他们的头顶看到了脚底,时不时的还要凑过去闻一闻。 她手里有个小本子,把所有觉得让她疑惑的地方都记录下来,等到一会儿深度检查的时候,逐条逐条的去解开谜团。 等到金苗苗转到床尾,沈茶瞄了一眼她手里的那个本子,那上面的字写的龙飞凤舞的,完全看不明白写的是什么,她撇撇嘴,这跟鬼画符似的玩意儿,也只有苗苗自己能看懂。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确实是很多的,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我是越来越好奇了。除了这个香丸之外,至少还有七八个疑点。对于这些疑点,我有一点点的小想法,不过,要确认我的想法,还需要再进一步的检查。”金苗苗指了指卧房的门口,“留下十三给我帮忙,你们其他的人,想留下来看的就站到门口去,不想看的就去院子里面陪着澹台老先生聊天、喝茶,总而言之,就是不要妨碍我,好不好?” “我们可以出去,但是,你要告诉我们,你想要做什么呢?”沈茶微微一皱眉,“你看看他们就好了,人家都过世那么多年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清净吧?让他们好好的、安安静静的呆着吧!” “放心,我就是要好好的看看他们两个,不会特别打扰到他们,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我们离开之前,一定会恢复原样的。”金苗苗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抽出特制的手套戴上,看到几个人略带担忧的目光,说道,“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弄的我特别的紧张。”她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一分一毫,他们连根头发都不会掉。你们现在看到他们是什么样,等一会儿我检查完了,他们还是什么样的。” 宋珏眯起眼睛,很怀疑的看着金苗苗手上的手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的吗?你都戴上这个手套了,确定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吗?” “陛下,我真的不会。”金苗苗无奈的笑了一下,“虽然我偶尔会充当一下仵作,但也只限于死者是被害人的情况下,其他的时候,我是不会随随便便的动刀的。” “是这样吗?”宋珏看向沈茶,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小珏哥哥放心吧,苗苗是特别有分寸的。” 沈茶轻轻点点头,拉着沈昊林、宋珏一起走出了卧房,他们并没有去院子里面,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也想知道,这两个人身上所经历的事情,是不是跟澹台平川一样的。 895 纯粹是膈应人吧! 金苗苗在真正动手之前,吩咐影十三先点了香,两个人各自拿了三根,站在床尾,很恭敬的对着床上的两个人拜了三拜。 拜完了之后,他们两个把手里的香插入准备好的香炉,将香炉摆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这是要干什么?”宋珏戳戳沈昊林,用特别小的声音问道,“向逝者致歉?”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沈昊林拉着沈茶、宋珏往后退了两步,让开门口的地方,万一里面的两个人想要出来拿点什么东西,他们站在门口就显得碍事了。 虽然跟卧房里的两个人拉远了一些距离,但他们所在的地方,依然可以看清这两个人在做什么,隐隐可以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惠兰大师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如果必须要打扰逝者的安宁,一定要先燃香请罪,得到逝者的谅解才可以进行下一步。如果逝者不同意的话,是坚决不可以行动的,否则,会遭到意想不到的严惩的。” “什么样的严惩?” “那就不知道了,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苗苗每次都很守规矩的。” “原来是这样,那……”宋珏兴致勃勃的看看卧房里面,又看看沈茶,“怎么才能知道逝者是否同意他们的请求?这种东西……是不是太玄幻了一些?” “看床头的香炉。”沈茶扬扬下巴,指向床头的方向,“如果点燃的香灭掉了,就说明逝者不同意。如果继续燃着,那就说明逝者理解他们的做法,同意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香炉?”宋珏伸着脖子往卧房里面看,“哦,刚刚他们点燃的香还烧着,并没有灭掉,那么,这个意思就是说,崇德帝和桐王同意检查他们自己?他们并不反对我们惊扰他们的安宁?” “嗯!”沈茶点点头,“看来崇德帝和桐王应该也知道,他们的身上或许有我们要的线索,或者说……” “他们身上的某个地方保存着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沈昊林补充道,他看看沈茶,又看看宋珏,“有个事情,想要跟你们两个讨论一下。” “什么事?”宋珏眨巴眨巴眼睛,“你是想到了什么?”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这个布局者的目标,其实并没有特定的一个人,谁入主皇宫,谁是皇宫主人的心腹,谁就是布局者想要对付的人。” “兄长的这个猜测,乍一听有点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倒也是合情合理的,是可以说的通的。”沈茶和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最早的是澹台家、轩辕家,因为这两家在当时很明显是梁王的亲信,后来就轮到了崇德帝和桐王,现在就轮到了我们。” “说得通是能说得通,但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这种人呢?”宋珏很不解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说真的,以幕后这个布局的人的手段、心机、财力,做点什么不好啊,干嘛非跟我们这种人过不去?难道说他们或者他们的先祖被迫害过,要不停的找我们报仇吗?” “父债子还?”沈茶摇摇头,朝着里面躺在大床上的那两个人扬扬下巴,“那也应该是去找桐王、崇德帝的后人,而不是来找我们,毕竟他们跟我们没半点关系。” “没错,如果是父债子偿,就应该是找那个天行法师才对,找我们又什么用呢?”沈昊林叹了口气,“除了我们的身份之外,我们这些人之间还有什么共同的地方是可以让布局的人不遗余力的要将我们除掉的?” “也许不是除掉,只是成心折腾我们,让我们焦头烂额吧?”宋珏摇摇头,探头往卧房里面看,“也不知道苗苗能找到什么线索。” 金苗苗看到点燃的香就一直燃着,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 她先走到崇德帝的身边,双手合十又拜了一拜,这才伸手去摸他的头部。 除了她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她跟惠兰大师学了好久的摸骨,惠兰大师曾经夸赞过,她在这个方面的天赋还挺高的,摸骨的准确率能达到七八成。 影十三站在一边,看着金苗苗从头到脚将崇德帝摸了一遍,看着她一边摸一边皱眉,摸完了一遍,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形状。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过世的时候,大概是四十七到四十八岁。”金苗苗重新走到床头,伸手翻开崇德帝的眼皮,“谢天谢地,感谢他们用了那个香丸,能完成的把他过世时的身体状况,完好的延续下来,让我能了解他过世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是个什么样的?” “崇德帝过世之前,生过一场大病,这场病来势汹汹,没有给他一个准备的时间。可以说,他是毫无预兆的病倒了。”金苗苗再次检查了崇德帝的手指甲和脚趾甲,看到了指甲的颜色,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刚才给他摸骨的时候,就有所怀疑,觉得他这场病有可能跟外面第三幅画像那个时期有点关联。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完全有关系了。” “怎么说?” “我刚才检查了他的眼白、手指和脚趾的指甲,这三个地方都呈现出一种不常见的浅蓝色。” “是中毒吗?” “是,也不完全是。”金苗苗再次叹了口气,“你记得刚才看过他们的随笔,上面说,崇德帝在十天之内就大病痊愈了,是因为吃了一颗丸药,他们没想到丸药有这样的效果,表示非常的惊喜,也非常的意外。” “苗苗姐,你是说这颗药有问题?” “药效太过于霸道,以至于压制住了崇德帝身体当中砒霜的余毒,我是不知道那颗丸药的成分,但能压制住砒霜,十有八九是以毒攻毒的作用。” “也就是说,当这颗丸药的作用消失了,崇德帝的病会反扑得更加激烈,会让崇德帝比之前更难过。” “孺子可教也,就是这么回事。”金苗苗又重新检查了崇德帝的头发,看到他的头发早已是发枯、发黄,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 “大概不会吧。”影十三把金苗苗所说的都记在小本子上,一边记一边说,“用了那颗丸药之后,他又多活了十多年,这对他,对桐王来说,都是十分宝贵的,对吧?” “说的也是!”金苗苗看到他记完了,这才转到了大床的那边,“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检查桐王了。” “准备好了。”影十三朝着金苗苗点点头,“可以开始了,希望能有一个更大的发现。” 896 一样又不一样 金苗苗站在桐王的身边,遵循规矩,还是朝着他拜了拜,拜完了之后,并没有着急上手,而是从头到脚仔细的将桐王又重新审视了一番。 看完之后,她慢慢的直起腰,朝着站在对面的影十三招招手。 “来,过来看一看。” 影十三也不知道金苗苗让他看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走了过去,非常认真的把桐王看了一遍,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看完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年纪小小的,怎么老唉声叹气的?”金苗苗靠在窗边,乐呵呵的看着影十三,“说说,有什么感想?” “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影十三靠在金苗苗身边,轻轻摇摇头,“你说,同样是带兵的人,人家怎么长得就那么秀气,我怎么就长得这么……”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五大三粗的?” “谁让你看这个了?!”金苗苗轻轻踹了他一脚,“桐王出身江南,那地方人杰地灵,好山好水的极为养人,自然就长得很秀气了。”她看了一眼影十三,轻轻挑挑眉,“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以貌取人的?” “没有以貌取人,只是感慨一下。” “用不着感慨什么,你也一点也不差。”金苗苗拍拍影十三的胳膊,“差点让你带跑了,没让你看他长得是不是秀气,我是让你看看,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影十三又转过身看了两眼,朝着金苗苗摇摇头,很困惑的说道,“我没看出不对的地方,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正常?”金苗苗轻笑了一声,“你先告诉我,史料上记载,桐王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史料上的记载……”影十三快速的在脑子里把桐王的资料过了一遍,朝着金苗苗摇了摇头,“史料上并没有说他过世的具体时间,只是说在大夏攻入西京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见到他的行踪。不过,正史没有,但很多民间的野史都有记载,时不时的就有人说,亲眼见过形似桐王的人。最后一次出现这样的传闻,应该是二十到三十年前。” “没错。”金苗苗打了个响指,很赞赏的看着影十三,“那你告诉我,如果按照野史上的记载,桐王彻底消失的时候,应该是多大岁数?” “那……”影十三仰起头,算了好一会儿,“不得小两百岁了?”他朝着金苗苗摇摇头,“这不扯吗?哪儿有人能活……” 他本来是想说哪儿有人能活这么大岁数的,看到金苗苗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想起坐在外面院中喝茶的那位,他家老大的长辈,活的岁数可是比两百岁要多得多。 “这……”他眨眨眼睛,“苗苗姐,这种情况也是极少的,碰上一个都很稀奇,总不能再碰上一个吧?” “这可是很难说的。”金苗苗看着床上的桐王,轻笑了一声,“桐王这个样子,你觉得大概是多少岁?” “嗯……”影十三看看桐王,又看看旁边的崇德帝,“应该是差不多的吧?三到四十左右?” “你确定吗?” “只是有这个感觉,但不能十分确定。”影十三双手合十,朝着金苗苗拜了拜,讨饶道,“苗苗姐,你就放过我吧,你知道我在这方面是特别的不擅长,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千万不要再考我了,求求你了。” “回答完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可以给你答疑解惑。”金苗苗朝着窗外的院子扬扬下巴,“想想你刚才看到的桐王画像,再对比一下桐王本人,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画像吗?”影十三轻轻推开窗户,远远的看了一眼画架上挂着的桐王画像,又转过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桐王本人,“画像和本人的不同应该挺多的吧?再厉害的画师,也不能保证自己笔下画出的人物跟本人是一模一样的,对吧?尤其是宫廷画师,春秋的笔法运用一向都是很娴熟的,所以,没有什么可比较的吧?” “你说的不错,画像也确实是弱化了本人的某些特征,画师会不自觉的掩盖这个人的一些所谓的弱点。但我想让你注意的也不是长相、身型这么显而易见的不同。” “那是什么?” “是神态,是给人的第一感觉。”金苗苗看向窗外,“画像上的桐王,意气风发的充满着朝气,哪怕他最爱的人重病缠身,哪怕他所谓的亲人来纠缠,哪怕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但依然是有一种冲劲儿,一种不服输的劲头。但是你看看床上的这个人,给人感觉非常的平和,一点棱角都没有,已经是历经风霜,任何事情都看得非常淡了。” “你说的前半段,我还是赞同的。但……”影十三扬扬下巴,看向床上的那个人,“他都这样了,你怎么能判断他过世之前,就已经大彻大悟了?” “感觉。”金苗苗朝着影十三笑笑,“不要小瞧女人的这个感觉,虽然不是非常的准,但比你们要准。何况,你这些年也没少见各种各样的尸体,对吧?你觉得他们跟桐王是一样的吗?” “你这么一说……”影十三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倒是比你的那个感觉,更有说服力。” “是吧?”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她指了指桐王,又指了指崇德帝,“即便是我还没上手,都能看到桐王手指甲的颜色跟崇德帝一样的。” “啊?一样的吗?我没注意到。”影十三下吓了一跳,凑过去又看了看,“一样吗?不一样的吧?他的指甲颜色不是白色的吗?” “一样又不一样。”金苗苗笑笑,“一样的是,他们的指甲颜色确实都是那种蓝色,但不一样的是,崇德帝的指甲全部都变成了那种颜色,而桐王只有指甲根有一点点。” “这说明……”影十三摸摸下巴,“他们吃了同一种丸药,是不是?” “没错。”金苗苗转过身看着院子,“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897 毫无踪迹的山谷 澹台平川很无奈的看着金苗苗特别强硬的拽着自己的手,特别仔细的看着。 “这是在干嘛?”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金苗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检查着澹台平川,同时把自己的发现,以及自己的怀疑都阐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手指甲、脚趾甲以及……”澹台平川主动的翻了一下自己的眼皮,“呈现不同程度的蓝色,而这个蓝色是不怎么常见的,对吧?” “没错。”金苗苗看了看澹台平川的眼白,“但您就没有。” “我自然是没有的,虽然结果可能是一样的,过程却跟他们大不相同。”澹台平川叹了口气,“他们应该是人为干预的,而我却是集天地之精华。” “嗯,您是被动的,他们是主动的。”看到澹台平川点点头,“您这个集天地之精华又是什么意思?” “当初被家族的杀手,也就是黑甲营追杀,受了重伤,摔落掉下悬崖,掉进了一个山谷里面。当时摔下去的时候,我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稍微有一点点的意识,只觉得那里仙气弥漫,自己落在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上面。落下去之后,我就完全昏迷了。” “然后呢?” “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一点都没有曾经被重伤过的痕迹,但是……” “但是什么?”沈茶看到金苗苗跑出来直奔澹台平川,心里有些担心,跟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就听到了澹台平川的话,“您醒过来的时候,确定身体没问题吗?” “身体是没有问题,感觉比昏迷之前还要强壮有力。”澹台平川笑笑,“不用担心。” “那就好。”沈茶点点头,看看走过来的沈昊林。 “您……”沈昊林有些犹豫的问道,“是不是醒过来之后发现,这世间已经物是人非了?” “昊林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点子上。”澹台平川轻轻点点头,“我的意识真正清醒过来,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我从山谷里出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居然已经过去了将近百年,而我自己依然保持了昏迷时的样子,就是你们看到我的这个样子,这让我非常的惊慌,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您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吗?”沈茶很好奇的看着他,“我是说样貌上。” “对!”澹台平川点点头,“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是不是觉得很神奇?”他笑笑,“我自己也觉得很神奇,但我也知道,我这样的人容易被当成怪物,所以,就算是回了西京,也不怎么见人。” “那您……”沈茶想了想,“在那个山谷里没有见过什么人吗?” “没有。”澹台平川轻轻摇摇头,“这也是让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那个山谷很大,我转了大半年,一个人影或者说,除了我之外,一个活物都没有。” “是这样啊!”沈茶点点头,“那您在谷里吃什么、喝什么呢?总是要活下来的,对吧?” “集天地之精华啊!” “啊?”几个小孩相互看看,“这又是什么意思?” “山谷里有非常甘甜的山泉水可以喝,也有些小浆果可以吃。但人的感觉很奇怪,不太容易饿,或者说没有什么饿的感觉。”澹台平川轻轻叹了口气,“我待了大半年的时间,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谷里走出来,但当我离开那个山谷之后,那个山谷就神奇的消失了,想要回头再找的话,一点踪迹都寻不到。我回到西京之后,凭着自己的记忆,想要找到山谷的大概位置,却发现,任何一本地志里面,都没有关于这个山谷的任何记载。” “怪不得您之前一直都对此避而不谈,原来是这样的。” “没错。”澹台平川轻轻点点头,“一个查无此地的地方说出来,大多数都会认为我是骗人的吧!何况,我刚从那里出来的时候,除了轩辕家的少数几个人之外,也不大相信外面的这些人。” “您辛苦了。”沈茶很真诚的看着澹台平川,“这么一说,您是机缘巧合碰到了,但崇德帝跟桐王不是。” “他们是人为的,他们吃的那个药,就可以证明。”澹台平川看了一眼金苗苗,“你查完了没?” “好了!”金苗苗点点头,“您的身上没有那种蓝色,跟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 “我去看看他们。”澹台平川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急着进屋,而是走到画架跟前,仔细的看了看那几幅画像,“那个药可以压制崇德帝的病,但也只是压制而已,一旦控制不住了,爆发起来会更要命的。他离开皇宫,来到这里休养,应该是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他看看凑过来的宋珏,“大夏打入西京的时候,皇宫完好无损,但唯独崇德帝不见了,对吧?” “对。”宋珏点点头,“想到他是跑了,却没想到他……” “他应该是提前来了这里,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想要在这里过完人生最后一段时间。”澹台平川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桐王也应该陪在他身边,否则,如果桐王领兵的话……” “西京没那么容易打下来的。”宋珏也跟着叹了口气,“桐王领兵的本事是非常厉害的,他要阻拦的话,时间会拉长很多,伤亡也会增加很多。”他苦笑了一下,“从这一点上来说,还是要谢谢桐王的。” “应该谢谢崇德帝,谢谢他在桐王心里的位置太重要了。” 澹台平川拍拍宋珏的肩膀,转身朝着屋里走去,进了门,他也没看外间和里间,径直走进了卧房。 他围着那张大床转了几圈,和刚才金苗苗一样,把崇德帝和桐王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 “您觉得如何?” 几个小孩也没打扰他,只是站在卧房门口看着,金苗苗看到他检查完了,这才开口询问。 “这个……”澹台平川指指崇德帝,“过世的时候大概四十五、四十六左右,而他弟弟桐王……”他转身看看门口的这几个小孩,“过世的时间应该是二十五、二十六年之前,过世时应该至少是个百岁老人了。” 898 耶律家也不能独善其身啊! 沈昊林舒舒坦坦的泡了一个热水澡,身心舒畅的从浴房出来,推开门进了旁边的卧房,进来之后,朝着跟他行礼的梅林摆摆手,走到呆坐在案前的沈茶身边。 “这是又在想什么?”他把半干的头发随意的绑起来,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没什么。” “从别庄回来,你就是这个样子。刚才梅竹跟我说,你沐浴的时候,因为走神儿,差点摔了一跤。” 沈茶把头靠在沈昊林的肩窝里,微微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只是再次感受到了人言可畏,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完美的避开这一点。” “帝王也是人,朝堂是人的聚集之地,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各种的言论,而朝臣们最喜欢议论的就是王位上的那一位以及跟他有亲密关系的人。” “哪怕是他们自以为的仇人?” “没错,哪怕是仇人,也是朝臣们热衷谈论的。他们不仅谈论,还会天马行空的想象,而那些流传在市井之中的流言,大多数都是天马行空想象出来的东西。” “可怕的就是这个,时间久了,大多数人就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想象。”沈茶无奈的撇撇嘴,“然而,世上的悲剧大多都是源于此,对吧?” “是啊,崇德帝和桐王虽然也被想象了,但他们的结局还是好的,面对流言蜚语,他们虽然避不开,但也想了办法去化解,比起……”沈昊林想起薛侯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世上被人评头论足、被人恶意揣度、中伤的,要好太多了。” “可是……”沈茶睁开眼睛看看沈昊林,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我也是想到了这点,连帝王、手握大权的王爷都不可能完全的避免这种情况,看似光鲜亮丽的重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就更没有办法了。到了最后,除了一死,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原来今天的不开心都是感同身受啊!”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揉了揉沈茶的脑袋,“我们身在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禁止别人对我们指指点点的,我们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成为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的,不是吗?只要我们的内心足够强大,彼此相信,不去理会那些乌七八糟的言论,就不会变成我们的困扰。”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薛伯母她……”他轻轻一挑眉,“嗯,我们都很了解她,她是个极为坚强的人,所以,那些流言蜚语是奈何不了她的。” “是啊!”沈茶默默点了点头,“她的死,是她的心甘情愿。”她张开眼睛,看看桌上从别装抄录回来的资料,“不止是为了保全宋家、武定侯府,也是为了保全我们。” “为了我们不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之中。”沈昊林苦笑了一声,“真的是莫名其妙,我们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一开始以为是完颜萍,从她又扯出来澹台家、黑甲营,滕夫人,然后又莫名的牵扯上前朝的这一系列人与事,但现在看来,这些人恐怕连小卒子都算不上,都是被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漩涡卷进来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沈茶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兄长,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耶律尔图的病情,和崇德帝有相似之处。” “对!”沈茶微微扬起头,看了沈昊林一眼,又靠了回去,“你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师伯在接手耶律尔图、作为他专属的私人大夫之前,仔细研究过耶律尔图的病案。” “记得。”沈昊林点点头,“师伯跟你说过,耶律尔图的病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曾经恶化过好一阵子,已经到了人事不省、准备后事的阶段。可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几天就突然有了好转,这不止让他惊讶,辽国的太医院也非常诧异,他们都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没错。”沈茶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沈昊林肩头不经意的蹭了两下,“师伯说,他根耶律尔图打听过,也跟耶律家的两个兄弟问过,耶律兄弟是真的不知情,但耶律尔图却是避而不谈。” “避而不谈?” “嗯,只说是祖上留下的救命丸药,在关键时刻服用,会救他一命。除此之外,再多一句都不肯说了。师伯问过耶律尔图身边亲近的内侍,他们也都是三缄其口,明显是被警告过了,不许他们乱说话。”沈茶叹了口气,“不过,就在师伯询问过他们之后的一个月,这些内侍就一个一个的、毫无理由、毫无痕迹的消失了。耶律尔图做的太明显了,就连耶律兄弟都认为,他们的父亲、叔父是把知情者给灭口了。” “要是他心里没有鬼,又何必多此一举去灭口?如果真的是祖上传下来的药,吃都吃了,瞒着大夫也没什么用啊,难不成师伯还能逼着他把吃下去的药吐出来吗?” “兄长说的是,耶律尔图的行为越发证明,这颗药来历不明。”沈茶冷笑了一声,“说起来,这颗药的药效维持的时间比崇德帝吃的那颗更长一点。我在临潢府的时候,他的情况就已经不大好了,骨瘦如柴的。虽然看起来精神勉强算是不错,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师伯算了算时间,距离他上一次病重,已经过去了快七年了。” “确实是比崇德帝维持的时间要长一点,也就是说,幕后的人对这个药进行了改良。” “也有可能是因为崇德帝,让他们发现了这颗药的另外一种用途。”沈茶哼了一声,“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耶律家就不要想着置身事外看我们的热闹了,他们跟这个幕后之人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根本做不到独善其身啊!” “嗯,尤其耶律尔图的寿数已经没有多少了,如果师伯证明是这颗药导致的,那就是血海深仇啊!”沈昊林低下头,亲亲沈茶的发顶,“要给耶律兄弟,或者师伯写信吗?” “信肯定是要写的,等我们看完这些,有了一个基本的思路,再告诉他们就成。”沈茶捏着沈昊林垂下来的发绺,轻笑了一声,“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做,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开始进入崇德帝和桐王的记忆,看看他们传奇的一生。” 899 悲苦的崇德帝 根据史料记载,崇德帝出生的那天,天降异象,出现了火烧云的奇景,而且,所有的飞禽都围绕着皇宫,犹如百鸟朝凤一般,非常的壮观。 “崇德帝正因为这个异象,所以从出生之后就稳坐太子之位,那些皇子和他们的心腹,无论怎么钻营算计,都没有动摇崇德帝的太子之位。”沈昊林一挑眉,“崇德帝的父王以及他的那些重臣们都认为,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救星,把江山交到他的手里,是最好的选择。” “天降异象?”沈茶嫌弃的撇撇嘴,看了一眼对面同样表现出非常嫌弃的金苗苗,“这不是为了唬人而编造出来的谎话吗?” “也不完全是,但绝大多数都是骗人的,有极少的部分,嗯,是真的有这个运气。”金苗苗轻轻一挑眉,“我看过崇德帝的八字了,确实是运气极好的人,只可惜……”她耸耸肩,“我还是那句话,生不逢时,否则,他不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是真的生不逢时,还是有人做了手脚?” “暂时还不清楚。”金苗苗摇摇头,“不止是他,还有桐王,他们两个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恐怕要找师伯来看看了,就是不知道师伯愿意不愿意。” “绝对是愿意的。”沈茶摸摸下巴,“话说回来,我是搞不懂啊,把江山社稷的未来寄托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还大言不惭的说这个孩子可以但此重任。说这种话的人,难道不是无能吗?” “如果不是无能,也不会用这样的借口了。”沈昊林把手里的几幅画像丢回到桌上,“不过,这样的命格,这样的八字,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都是会被架在火堆上烤的。” “都说这样的人很幸运,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但他们心里的苦,谁又能知道呢?”沈茶又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架着的小茶炉,往里面加了一些水,“崇德帝和桐王,都是来不及享受他们的年少时期,一生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要承担他们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重任。” “谁说不是呢?”金苗苗摸摸下巴,指着自己正在看的手札,“你们看,崇德帝年少时的随笔,在遇到桐王之前的这些,全篇都充满了悲观的情绪。在他六岁生辰的那天,他的父皇告诉他,他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帮忙处理政事了。” “六岁?”沈茶一愣,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伸手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那几张纸,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还真的是六岁!兄长,你看!” 沈昊林也看了一遍,很不赞同的摇摇头。 “虽然宋珏六岁的时候,已经跟着上朝了,但……”他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也就是感受感受气氛而已,就像我们很小的时候,跟父亲一起去开战前会议一样。其实,你问我,当时参加战前会议有什么感觉,我只能说,除了热血澎湃的气氛之外,什么都没感受到。” “兄长说的对。”沈茶点点头,“惠兰大师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我当时也没记住多少,还是长大之后,慢慢回忆起来的。何况,六岁认了多少字,就能帮忙处理政事?这也太儿戏了吧?” “所以说,前朝的覆灭可不是没有理由的。”金苗苗无奈的耸耸肩,继续翻看崇德帝的随笔,“崇德帝的这些日志,真的应该让咱们的陛下好好看看,他是多么的幸运、多么的幸福。崇德帝从六岁开始,接下来的这一年,每篇写下来的文字都充满了绝望和悲伤的情绪,每一天都有人不断的跟他说,他要好好念书,他要好好的习武,好好的学习处理政事,天下的苍生需要他的拯救。然而,那么小的一个人,承担着这样的压力,难免不会生病,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所有的人都跟他说,不可以生病,不可以休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他必须是强大的、无敌的。” “天下苍生需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拯救,那满朝文武是干什么吃的?白拿俸禄的吗?”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崇德帝小的时候,日子过的居然这么惨,若是他没有遇到桐王,不知是不是要悲苦一生了。” “不过,虽然悲苦,但这种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品尝的,这世间怕是只有末代帝王才能品尝到这种滋味了。”沈茶轻轻摇摇头,“他具体是什么时候遇到桐王的?” “过了八岁的生辰。”金苗苗看东西的速度极快,“他跟着一起出巡,无意中救下了桐王。而让桐王留在自己的身边,是崇德帝向他的父王提出的此生唯一的一个要求。” “代价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代价?”金苗苗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替他父皇上朝、替他父皇处理政务呗!” 900 传奇的一生1.0 听了金苗苗的话,沈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对于这些人的无耻,她已经领教过了。 “日志里面有没有写具体的内容,关于他们是怎么相遇的?崇德帝有没有袒露自己的心声,为什么就认准桐王了?”沈茶用手背揉揉自己的眼睛,“我一直都很好奇,崇德帝从小见过的人应该不少,无论是比他过得好的,还是比他过的悲惨的,都见识过了,但怎么就认定桐王了?” “有写的,而且非常详细。”金苗苗把手里的日志递过去,却看到沈茶朝着自己摆手,“怎么了?”她看看沈茶,“你刚刚一直揉眼睛,不舒服?” “感觉有点肿。”沈茶点点头,“我就不看了,念给我们听吧。” “好,不过,我先看看你的眼睛是怎么了。”金苗苗站起身来,用旁边准备好的水洗干净了手,走到沈茶身边,翻开她的眼皮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没肿,就是眼白有点红,应该是前几天没睡好、看的东西太多导致的。” “会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回头我开个方子,给你熬一壶药。” “眼睛不舒服也要喝药?” “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热敷的。”金苗苗再次洗了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每天晚上睡前把帕子泡在热热的汤药里面,然后敷在小茶的眼睛上,时间不用太长,一盏茶的工夫就行了。”她看向沈昊林,“国公爷,可记住了?” “记住了,放心吧!”沈昊林点点头,“这个药敷几天?” “看情况吧,应该是三天就差不多了。”金苗苗拿起手边的那几张纸,轻轻的叹了口气,“崇德帝的父皇,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通的嘉仁帝,但很显然,这个嘉仁帝不单单是乐忠于吃喝玩乐,他对人心的把控也是很一流的。”她冷笑了一声,“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并不甘心、也不乐意被自己这么压榨,但为了他的吃喝玩儿的大业,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但是,为了让儿子心情好一点,他可以偶尔给自己儿子一点点奖励、嘉奖之类的。” “这又是什么?”沈茶很困扰的看着金苗苗,“嘉仁帝干什么什么不行,玩弄人心,还是有一套的啊!”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嘉仁帝所谓的奖励或者嘉奖,就是自己溜出去玩……哦,微服私访的时候,带上自己的儿子,美其名曰散散心。” “谢谢他的散心,能让崇德帝遇上此生最重要的人。”沈茶翻了个白眼,“嗯,我记得桐王是被人贩子给拐了,嘉仁帝的游玩……哦,不是,微服私访的队伍很偶然的撞上了人贩子的马车,才发现了他们拐卖了小孩子,是不是?” “这是外面传出来的,但在崇德帝的日志里,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另外的一种说辞?”沈茶微微一皱眉,和沈昊林对视一眼,“不是撞上了,难不成是人贩子看上了崇德帝,也想把他给拐走?” “聪明,答对了!”金苗苗打了个响指,“就是看上了崇德帝,想要把他给拐走,没想到踢到了铁板,被一锅端了。”她捋了一下思路,把自己刚刚看到的,转变成自己的话来说给沈昊林、沈茶两个人听。“是这样的,被一锅端的人贩子,和我们常见的拍花子是不同的,他们属于有组织的,受雇于雇主的。雇主给他们下达任务,他们就去找任务里合适的孩子。”她看向沈昊林和沈茶,“还记得好几年前,咱们抓的那几批人贩子吗?基本上跟这个如出一辙。” “记得。”沈茶点点头,“至今还关在大牢里没放出来呢!这种形式方式的人贩子,通常都会出现在不太安定的地区,崇德帝在登基之前,前朝也乱了好一阵子,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百姓们的日子是苦不堪言。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人贩子,也不是稀罕事。”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嘉仁帝一行,遇到的也是这种情况,人贩子身边的那些孩子,包括桐王在内的少数几个是拐的,其他的都是花钱买的,但是一路上从江南往西京走,也不是那么顺利,很多孩子都撑不住了。桐王是趁着人贩子看守不严密,就从被关着的马车里跑了出来。人贩子自然是在他后面追赶,好巧不巧,遇到了独自一个人出来透气儿的崇德帝,崇德帝看到小孩狼狈的样子,再看到追在身后的彪形大汉,多多少少明白了这个小孩遭到了什么,自然伸出一把手,把小孩给救下。追着桐王而来的人贩子,看到和桐王一起的小孩,白白净净、周身气度不凡,就动了歪心思。”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明明看出来人家气度不凡,还是想着要冒险一把。”看到金苗苗一脸无奈的样子,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也真的敢想,敢动当朝太子,他们的九族恐怕都不够株连的了。” “何止是九族,他们的雇主的九族,中间人的九族也是要受到牵连的。”沈昊林叹了口气,“崇德帝虽然是一个人出来的,但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嘉仁帝是不会让他的小劳力单独行动的,否则,除了什么事,他哭都来不及。崇德帝的身边,定然有护卫跟着,只不过是守在暗处,并没有露面罢了。这帮人贩子碰上他们,算是倒了大霉了。”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崇德帝知道自己身边有人跟着,所以,朝着跟着的人打了几个手势,让他们回驻地去找人,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跟人贩子东拉西扯的,但还不忘将桐王护在自己身后。” “嘉仁帝选他做皇位继承人,还真的是选对人了,那么小的年纪,有这样的急智,很难得。”沈昊林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自保,才能救下桐王和那些被拐、被卖的小孩,否则……”他轻轻摇摇头,“后果就很难说了。” 901 传奇的一生2.0 人贩子原本是想要额外赚一笔,却不想碰到了一个硬茬儿,还是全天下最硬的一个硬茬儿。 当那几个壮汉被全副武装的皇家护卫团团围住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懵掉了,直到护卫们把他们串一串儿、像捆粽子一样给捆上,他们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崇德帝本来想要安慰安慰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小孩,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巨响,被他挡在身后的小孩双眼紧闭,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崇德帝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这才发现小孩已经是浑身滚烫,他赶紧让自己的护卫抱着这个孩子,匆匆忙忙赶回了驻地,找来随行的太医为小孩诊治。 至于那些人贩子,崇德帝交代自己的护卫,对他们进行严刑拷问,问出他们的藏身之处,将他们的同伙一网打尽,他相信被拐的孩子绝对不只是自己救下来的这个小孩,应该还有很多。 经过太医的诊治,年少的桐王只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一路奔波才发起高热,并没有大碍,崇德帝才放了心。 他把这件事回禀给嘉仁帝,嘉仁帝听完,除了夸奖他很勇敢之外,把这件案子全权交给崇德帝来负责,那些被救下来的孩子应该怎么安置,那些人贩子以及他们的雇主应该收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崇德帝说了算,按照嘉仁帝的说法,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这个能力。 “明明就是自己想要偷懒,不想为这个烦心,还美其名曰要考验崇德帝的能力,真是太不要脸了。”金苗苗冷哼了一声,“崇德帝摊上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父亲,也是挺倒霉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如果不是嘉仁帝把这个案子交给他,他也不可能把桐王放在自己的身边看着,对吧?”沈茶轻笑了一声,“他们应该好好感谢崇德帝才是。” “说的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桐王烧了差不多三天,等到他们到了江南,他才算是彻底的清醒,但记忆稍微受了点影响,对于曾经的自己有点记不清楚了。” “年纪小又突逢巨变,记忆受损是很正常的,只是,他后来也没有想起来?”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为什么他后来也想不太起来?” “随着年纪慢慢增长,正常的人对小时候的记忆都会慢慢消退,更何况是本身的记忆就不够清晰的桐王,他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所以,在荆王府找上门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抗拒。”金苗苗解释道,“他其实是对自己曾经的兄长有那么一点熟悉的感觉的,但是,如果你让他放弃崇德帝,回到自己本身的家里去,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后来呢?”沈昊林看看金苗苗,“嘉仁帝、崇德帝到了江南,有没有妥善安置神那些被拐的孩子?” “被拐的送回到他们自己的家里,被卖的孩子,大多都是流民,也有一些逃难的灾民,根本找不到本家,所以,就安置在善堂里。”金苗苗翻了翻手边的日志,“本来桐王也应该是要送回去或者安置善堂的,但这一路上,崇德帝和桐王因为一直都在一起,虽然时间很短,但小孩之间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桐王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崇德帝的缘故,对他非常的依赖,不肯离开。” “崇德帝呢?” “崇德帝说,当时的自己很震惊,难得见到这么单纯、不被他的身份所迷惑的孩子,而且很享受他的依赖,很希望自己身边能有这样一个小伙伴,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都是他,只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太子。” “桐王用自己的一生证明了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崇德帝的选择没有错。” “是这样的。”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可是想要留下一个孩子,尤其是要带进宫里的,必须要嘉仁帝的同意,而且,崇德帝不希望桐王在宫里遭白眼、受委屈,所以,想要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名正言顺的身份?”沈茶一挑眉,“想要嘉仁帝收养子,崇德帝必须要答应他提出来的条件,否则,他的心愿就没有办法达成。嘉仁帝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把崇德帝绑在朝堂上,对吧?” “各取所需而已。”金苗苗轻笑了一生,“崇德帝自己在日志里面写了,为了能留得住他的小伙伴,留得住这个他难得上心的人,他愿意去完成嘉仁帝的要求。” “以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现在是有人陪在他身边,两个人共同面对,自然要好得多。”沈昊林点点头,“最起码,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人可以听他倾诉,有人可以帮他分担,可以为他提供不同的想法,这对于崇德帝来说,是非常宝贵的。” “崇德帝答应了嘉仁帝的要求,无论多苛刻,都答应了,这让嘉仁帝非常的意外,但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孩子会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当时只惦记着怎么才能把政事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听到自己儿子说,什么要求都答应,已经是欣喜若狂了,一口应下收桐王做养子。而且他生怕崇德帝会反悔,在回西京之后,立刻要钦天监挑了一个吉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将桐王认做养子,身份、地位、待遇与其他王子无异。” 902 传奇的一生3.0 嘉仁帝为桐王准备的认亲仪式是非常郑重其事的,并不是那种随随便的在朝上下个口谕就了事的。 在仪式之前,足足筹备了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要等桐王的病彻底痊愈,还要派人教授各种宫中的礼仪,还有沟通典礼和典礼之后宫宴的流程,更不要什么量体裁衣之类的繁琐小事了。 更重要的是,崇德帝还要领着桐王到嘉仁帝的后宫走一圈,熟悉熟悉这宫里都住着什么人,平时需要避讳些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嘉仁帝只是爱玩而已,并不怎么热衷女色,后宫的妃嫔人数不多,且人品还都算不错。 虽然也有眼馋太子之位的,偶尔也会在崇德帝身上动动小心思,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先天不足,没生一个好八字,出生的时候也没有天降异象,所以,即便是作妖,也是点到为止。 况且,这些后妃都已经做了母亲,平生最恨的就是拐卖小孩子的人贩子,所以,在听说了桐王的身世和惨痛的经历之后,一个个都母爱泛滥,把桐王搂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安抚,那劲头儿就仿佛嘉仁帝不认这个养子,她们也要认下的。 “嘉仁帝的后宫……”沈茶把头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轻笑了一下,说道,“意外的很和睦啊!” “大概因为嘉仁帝一视同仁吧,既不偏疼谁,也不偏爱谁。”金苗苗轻轻一挑眉,“我记得之前在哪本书里看到过有人形容嘉仁帝,说他这一生,既不爱他的父亲、母亲,也不爱他的皇后、妃嫔和皇子、皇女,更不爱他手上的江山社稷,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这个评论非常的中肯,嘉仁帝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沈昊林点点头,他手里拿着桐王在这个时间段的日志,听到金苗苗的话,把其中一篇日志抽出来,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桐王在还没有到西京的时候,就已经认清了嘉仁帝的真面目。” “这么早?”沈茶一挑眉,伸手拿起那篇日志,快速的扫了一遍,“他们两位还真是一见如故,认识了不多十多天,就已经推心置腹了。从桐王的这篇日志上可以看得出来,崇德帝是把他当作自己人的,否则,也不会跟他说这么多的……呃……小孩子的小秘密。” “他都写了什么?”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沈茶,“崇德帝的日志似乎没有桐王那么齐全,从确认可以带桐王回京,嘉仁帝答应收他为养子到认亲仪式之前的这段时间,崇德帝的日志都只有短短几句,只言片语,无非就是今天陪着小恒做了什么,今天带小恒去见了什么人之类的。桐王所提到的那些烦心事,小秘密,并没有在他的日志里面体现。” “巧了。”沈昊林朝着金苗苗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纸,“崇德帝写的比较简短的那段时间,桐王的日志写的非常详细,且非常的精彩。倒是崇德帝写的很详细的,桐王却是寥寥数句。” “他们两个还真是互补呢!”金苗苗朝着沈茶扬扬下巴,“桐王都写什么了?” “就是崇德帝从小的一些小抱怨吧,比如,对于嘉仁帝的不满,对于嘉仁帝身边几位重臣的蔑视,以及在处理朝政上遇到的麻烦之类的。” “隔墙有耳,他难道不怕?” “大概是不怕的吧,他的态度如何,嘉仁帝的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不是吗?自从六岁被推到朝堂上理政开始,崇德帝对嘉仁帝就早已没有了什么父子亲情。”沈茶露出一个讽刺的浅笑,“这一点,嘉仁帝比任何人都明白,当然,他也不在乎,因为对于他来说,他的儿子、他的太子也只是他摆脱繁琐朝政的工具,他们之间除了彼此利用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情感了。” “说的倒也是。”金苗苗叹了口气,“这父子俩也不知道上辈子是谁欠了谁。” “照你这么说,上辈子崇德帝可能对桐王有恩,所以这辈子,桐王是来寻他报恩的。”沈茶不反对金苗苗的说法,看了一眼手上的纸,继续说道,“回西京的路上,崇德帝和桐王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共乘一辆马车,在驿馆也是共住一个房间。他们两个小孩,白天在马车里没事做的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凑到一起说小话。崇德帝也说了,难得遇到一个只看重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身份的小伙伴,所以,他同样也很看重他的小恒,什么话、什么心事都愿意跟他分享。” “两个可怜的人,抱团取暖。” “没错,对于崇德帝所经历的这一切,桐王十分心疼,他在日志里面写出了自己的心疼。” “哦?怎么说的?” “大概意思是说,既然他的父皇不爱他,那么我就要加倍的爱他,把他曾经丢失掉的爱,全部都弥补回来。”沈茶耸耸肩,“我说他是来报恩的,没错吧?” “真是令人羡慕啊!”金苗苗把下巴搁在桌案上,“后来呢?” “桐王在日志里面重复的写过,嘉仁帝不是一个好皇帝,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他只忠于他自己,一旦有什么人、有什么事触碰到了他自己的利益,他一定会翻脸的。”沈茶看向金苗苗,“跟你看到的评价,几乎不谋而合,对吧?” “有点奇怪,他应该是亲眼目睹了什么事情,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吧?” “是。”沈茶点点头,从正在看的那几张纸里抽出其中一张,摆在了金苗苗的面前,“他们返京的途中,下了好几天的暴雨,他们被迫滞留在客栈里。这让嘉仁帝非常的暴躁,每天都在发脾气,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骂谁。幸好,他还有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并没有把怒火发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对他们倒还是摆出了一副很慈祥的样子来。只可惜了他身边的那些人,被连着骂了好几天,直到雨停了,这一行人可以重新启程,嘉仁帝的脾气才慢慢缓和下来。” “嘉仁帝这样,就不怕身边的人在他身上做手脚?” “当然不怕,这就是嘉仁帝又一高明的地方。”沈茶又抽出另外一张纸,“桐王亲眼看到的,在嘉仁帝骂完人之后,每隔一个时辰,就去哄被他骂的人。他也偷偷问过崇德帝,嘉仁帝为什么会这么做,崇德帝说,因为担心自己的阴晴不定引起身边人的不满,导致自己被身边人算计,所以,每次发完脾气之后就会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去哄人,这样的话,他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这嘉仁帝还真是……”金苗苗的表情非常的一言难尽,“真是一个为了保全自己、为了自己得到最大利益能屈能伸的狠人呢!” 903 传奇的一生4.0 听了金苗苗的话,沈茶的表情显得更加讽刺了。 “嘉仁帝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跟你看到的那个评价一模一样吗?极度自私又自利的人,做所有的事情之前,都是以自己得利为重点。最关键的是,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丝毫不加任何掩饰的,否则,怎么可能一个跟他接触时间不长、年纪不大、阅历不多的小孩都能看出他的本性呢?”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倒不至于到这个程度。”沈昊林轻轻摇头,“他掌握着生死大权,不必在乎旁人的眼光,闹腾的太过分了,自然可以杀鸡儆猴,给闹腾的那些人一个警告。” “兄长说的不错,前朝的局势混乱成那个样子,崇德帝和桐王,还有支持他们的大臣们已经竭尽全力力挽狂澜,都不能拯救前朝的败局,就是因为崇德帝的父皇和皇伯父以及皇祖父都是太过于任性妄为,如果他们能稍稍的收敛一点,也不至于溃败得如此之快。” “你们说的都对,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我还是想不通,像嘉仁帝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要为桐王准备那么一个盛大的、繁琐的仪式?”金苗苗摸摸下巴,“跟他以往的风格完全不符啊,就算他知道这个孩子出身不普通,对于他牵制自己的儿子很有用,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力气吧?” “肯定不是出于他的本心,应该是崇德帝极力要求的,我看过一些卷宗,据说是扛住了很大的反对声,认为一个养子而已,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沈昊林一挑眉,“嘉仁帝、崇德帝的父子缘浅,没有任何感情而言,且彼此不信任,桐王……哦,这个仪式其实就是他们相互较量的结果。老实说,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们两个都是得利者。” “对他们来说,确实是这样的。”看到金苗苗面露疑惑,沈茶解释了一下,“嘉仁帝要用这个仪式来买崇德帝的一生,哦,不止崇德帝,还有桐王的一生,把他们两个彻彻底底的绑在朝堂上,一辈子无法脱身,为前朝任劳任怨。” “他的目的达到了。”金苗苗耸耸肩,“他们做的很好,如果他们不是嘉仁帝的儿子,而是前朝中期随便一个帝王的儿子,他们完全可以做到中兴了。” “说的没错,他们就是生不逢时。而崇德帝,跟他的父亲做这个交易,认死理儿的要举行这个仪式,不仅是为了让桐王名正言顺,也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 “后顾之忧?”金苗苗一愣,“你的意思是说,仪式越盛大,就可以证明嘉仁帝越重视桐王,就不会有人随便对他下手,不会有人利用桐王来针对崇德帝?” “是这样的,因为在崇德帝看来,自己是否被针对,其实不是很重要的,反正他从出生那一天,就注定了成为所有人羡慕、嫉妒、愤恨、除之后快的目标。但他的小恒不是,是因为认识了他,和他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亲人,就要遭受同样的待遇,他不愿意。” “这是……”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仪式就是为了昭告天下,动他可以,动他的小恒,让他的小恒受到伤害时绝对不可以的,对吗?” “没错。” “这两个人……”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都是为对方着想的,都希望保护对方,为对方扛下任何的伤害。” 她一边说,一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昊林、沈茶怎么会不知道金苗苗在想什么,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他们不用羡慕崇德帝,不用羡慕桐王,不用羡慕任何人,他们已经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归宿。 “话又说出来了,当年那么盛大的一场仪式,崇德帝的心思都昭然若揭了,怎么过了几十年,居然会有人认为他们两个水火不容了?”金苗苗托着腮帮子,很困惑的看看沈昊林、沈茶,“是那些跳脚挑事的家伙,不知道有这回事吗?” “多方因素吧,不知道这回事,护着桐王的后妃们过世了,还有……”沈昊林轻轻挑挑眉,“一部分……很大一部分的人认为,他们年纪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儿时的情谊会被现实磨的一点都不剩的。” “一群蠢货!”沈茶哼了一声,“他俩的感情若是那么轻易的就变差了,那些年在宫里又怎么能相互扶持的活下去呢?算了,不说那些蠢货了,继续说这个认亲仪式前后的故事。” “说起来,那些后妃们也是很有意思的,她们的反应完全出乎崇德帝的预料,如果……”金苗苗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趴在桌子上,“如果他知道后妃们对他的小恒视如己出,寻寒问暖的比他自己都要殷勤,恐怕就不会折腾这一出了,是吧?”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崇德帝对此的反应也是很有趣的。”沈茶看了看摊在桌上的纸,“桐王的形容是,手足无措。他在日志中还调侃了崇德帝几句,说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小伙伴露出那样的表情来,慌乱、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最后只能把自己丢给后宫那群母爱泛滥的嫔妃,一个人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金苗苗捂着嘴偷笑,“难得啊,他居然把自己的心肝丢给一群可怕的女人,自己跑了。”她看看沈茶,“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从这些文字的描述,可以看得出桐王当时的心情非常的好,不止是当时,接下来的一个月,尽管仪式筹备过程很麻烦,要走的流程很多,但他和崇德帝都是非常开心的,每一篇日志都是很轻松、快意的,甚至还有些调侃的描述。” “他们两个是绝配,遇到一起,能让对方开心。”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崇德帝的日志,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也没有之前年月的烦躁不安,萦绕在他心头的阴霾,因为桐王的出现,已经是一扫而空了。” “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对于嘉仁帝要收养子这件事,朝堂上不是没有人反对的,比如一些自诩为德高望重的老臣,比如一些自认是诤臣的言官,比如一些心怀鬼胎、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了解嘉仁帝,想要用倚老卖老、宁死不屈、威逼利诱来影响嘉仁帝的决定,理所当然的,他们全部都失败了。” “威逼利诱?”金苗苗一皱眉,“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说心怀鬼胎的那些家伙的?是谁?我可不人觉得,有什么人能威逼利诱嘉仁帝的。” “嘉仁帝的亲妈,养尊处优的皇太后殿下。” “”崇德帝不是她的亲孙子吗? “没错,但这位老人家可是把崇德帝,她的亲孙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时时刻刻想要把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而这个老太太,也是崇德帝和桐王联手之后,面对的第一个……嗯,对手。” 904 传奇的一生5.0 “对手?”金苗苗特别的困惑,“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还想着插手朝堂上的大事?她是没看到崇德帝出生时的异象,还是证明了那个异象本来就是编造的?” “这跟异象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就算异象是真的,也不妨碍那些心系龙椅的人在私底下搞些小动作,如果这位天降异象的命定之人出了什么意外,不幸夭折了,那他们不就是有机会了吗?” “说的倒也是,但除掉命定之人,他们就不怕被报应?” “要么是不怕,要么是压根就没想到。再说了,这老太太当时年纪可不小了,就算有报应,那又如何?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早死一天而已。” “……”金苗苗愣了一下,随机就反应过来,轻轻的摇摇头,“她倒是挺看得开的,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觉得崇德帝或者桐王不见得会在自己的日志或者手札里这么直白的写这种事吧?我看他们日志的风格,都还是很含蓄的,还是比较担心写的太多容易被别人抓到把柄。” “对,这个并不是当时写出来的,而是桐王在晚年回忆的时候,把自己一生的经历都写下来,应该是想要留给后人看,让后人了解他们当时真实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沈茶一挑眉,叹了口气,“哦,也不能算是晚年,准确来说应该是过世之前。” “澹台前辈说,桐王过世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多岁了,难得他如此高龄,还能把年轻时的经历记得那么的清楚。”金苗苗叹了口气,“真是了不起。” “那种丹药,没有这种作用吗?” “不清楚。”金苗苗摇摇头,“我没有研究过这些,一直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没想到……”她看看沈茶,“或许我们可以写信问问师伯,听师父说过,他的涉猎很广,学的比较杂。” “我会问的。”沈茶点点头,“按照我们的推测,他们应该是有两颗这个药的,原本的计划是两个人一起隐退山林,去过他们向往的、无忧无虑的日子。但他们的计划因为崇德帝的病情突然加重而被打乱了,那个时候应该非常关键,如果崇德帝病亡,前朝就会彻底一蹶不振,陷入更大的混乱。所以,崇德帝不得已提前吃了一颗丹药用来压制自己的病情。而另外一颗,应该是在西京城破、前朝彻底覆灭、大夏新建之后,桐王为了达成崇德帝的什么心愿,吃下了那颗可以长寿的丹药,然后出去游历,把曾经属于他们的大好河山都走了一遍。走完之后,桐王又重新回到这里,放弃了所谓永生的可能,陪着自己的爱人,安安静静的享受他们难得的清净。 “桐王的一生,可以用传奇两个字来概括了。”金苗苗换了个姿势,继续趴在桌上,“出身勋贵,年幼时意外被人贩子拐走,在路上遇到了他此生的贵人,也是跟他心有灵犀的人,在宫里住了大半辈子,冷眼旁观的看遍了人间冷暖,体验了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拥有的人生。” “是啊,世上还流传着很多对他和崇德帝不好的流言,所以,他在晚年……不是,过世之前,才要把他这一生原原本本的都写下来。”沈茶从那一堆纸的最下面抽出一个本子,推到了金苗苗的跟前,“这就是桐王的回忆录,我已经看完了,里面大部分的内容,跟我们知道的,截然相反。” “你居然看完了?”金苗苗拿起那个本子看了看,又重新放了回去,“什么时候看的?昨天睡的不是挺早?” “就是因为睡得早,起的才早,晨课结束了,你们都还没起,我们闲的没事,就把这个给看完了。” “怪不得眼睛不舒服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们都看完了,我就不费神看了,就听你们给我讲了。我们就从那个老太太开始说,我记得嘉仁帝是她的亲儿子,崇德帝是她的亲孙子,对吧?” “没错。” “那她亲孙子继承皇位,她依然是尊贵的太皇太后,有什么可不满的?” “崇德帝是被牵连的。”沈昊林倒了一杯蜜水,放到了沈茶的面前,让她润润嗓子,自己接着解释道,“她真正不满的,是嘉仁帝。” “不会是……”金苗苗嫌弃的撇撇嘴,“嘉仁帝是个不受老太太疼爱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沈茶喝了蜜水,老太太有三个儿子,嘉仁帝是老二,老大已经夭折了,最小的那个比嘉仁帝小四岁,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她也是希望自己的小儿子继承皇位。可小儿子并不想要跟自己的亲兄长争皇位,成年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再也不见踪迹。” “失踪?”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一个大活人,又是受重视的皇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嘉仁帝帮着他跑的,不想自己的弟弟再被母亲控制。”沈茶叹了口气,“这也成为了老太太记恨嘉仁帝的原因,进而对嘉仁帝所有的儿子都不满,尤其是刚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崇德帝。嘉仁帝深知自己母亲的脾气,所以对她严加防范,即便是这样,崇德帝在半岁、一岁、两岁半的时候,差一点就被老太太算计丢了性命,若非嘉仁帝及时解救,崇德帝或许真的会早早夭亡。”她看了一眼沈昊林,“兄长猜测,嘉仁帝早早把崇德帝绑在朝堂上,也是为了救他性命、保他平安的一种手段,如果崇德帝在学业、朝政中奔波劳碌,就没有机会跟后宫打交道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位太后总有办法往御书房、往东宫塞东西、塞人,想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得手了吗?” “差一点。”沈茶轻轻摇摇头,“就是这个差一点,彻底惹怒了嘉仁帝,他跟老太太吵了一架,然后带着崇德帝出游了,他觉得如果再闷在宫里,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就是救下桐王的那一次?” “对,就是这一次。”沈茶轻笑了一声,“老太太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心腹大患都没搞定,又来了一个,两个人还是一条心。” “认真算起来,关于这两个人不好的流言,最开始都是这位太后派人散出去的。” “可桐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们在从江南回西京的路上,遇到了刺杀。而这一次刺杀的主谋,经过嘉仁帝暗中缜密的调查,就是宫中的这位老太后。” 905 传奇的一生6.0 “刺杀?”金苗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老太太到底什么来头?一个大半生都住在深宫里的妇人,是从哪儿找来的刺客?而且,这刺客的胆子还挺大的,敢刺杀皇帝和太子,这无论成功与否,他们家里都是会被牵连,多少颗脑袋不够砍的呀!” “你这么多的问题,容我慢慢回答给你听。”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这位老太后的出身确实是不一般,她的娘家是前朝皇家秘密组织的头领。” “前朝皇家秘密组织?”金苗苗轻轻一挑眉,“那就说的通了,就是黑甲营、暗影这类的组织。” “没错。”沈茶点点头,“但前朝的这个组织跟黑甲营、暗影的情况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黑甲营业好,暗影也好,都是以保护、探听消息为主的,除非有人不长眼,犯到头上了,威胁到了被保护人的安全,才会采取反击。但以太后娘家为首的这个组织,恰巧相反,他们不以保护皇室成员为主,不以探查消息为主,而是以暗杀为主,专门为了前朝皇室除掉一些他们认为心怀不轨的大臣。” “呵!”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不觉得讽刺吗?以暗杀有不臣之心的人为目的的组织,最后把自己的刀转向了为之服务的人,还自以为是忠臣。” “别急着嘲讽,话还没说完呢,你继续听着。”沈茶朝着金苗苗摆摆手,“这样的组织的成员,其实更新换代是很快的,鼎盛的巅峰时期就那么几年,最多不超过十二年,就要让位给年轻的一代。而退下来的这些人只有一个选择,继续服务于他们的首领,为他们的首领卖命。” “我懂了。”金苗苗打了个响指,“被老太太派去刺杀嘉仁帝和崇德帝的刺客,是退下来的人。” “没错,这些人孑然一身,没有家人、没有妻儿老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即使是事败,也没有九族可株连。然而事实上,这次刺杀失败,所有的刺客,一共二十个人,都服毒自尽了。” “一个活口都没抓到?” “根据桐王的回忆录,确实是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但即使是这样,嘉仁帝心里很清楚,刺杀背后的主谋是谁。” “这么肯定吗?” “他们这一次行程的路线,只有老太太才知道。”沈昊林补充道,“嘉仁帝身边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内侍,因为刺客事件被调查,被查出来是老太太派过来的眼线。他们所有的路线,都会被这两个内侍提前透露给一直尾随私访队伍的刺客。” “这老太太图什么呢?她杀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是要扶持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坐在那把龙椅上吗?” “怎么是毫不相干呢?她又不是只有崇德帝一个孙子,那么多的孙子都排着队等着天降龙椅呢,她挑一个肯听她的话、肯受她摆布的不就行了?有没有当皇帝的能力并不重要,她自己有的是手段,完全可以垂帘听政,自己把控朝政。” “呵!呵呵!”金苗苗忍不住的冷笑,“垂帘听政、把控朝政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绕了那么一大圈,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个吧?” “应该吧!” “不过,这次刺杀,无论是崇德帝,还是桐王,可都没在他们的日志里提到过,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这还能是什么原因,家丑不可外扬啊!而且,嘉仁帝应该提醒过他们,即便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也要装不知道,否则,等到回了西京、回了皇宫,他们遇到的麻烦会更多。” “看了桐王的回忆录,嘉仁帝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废物,但他确实是很自私的人。”沈昊林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当皇帝,不喜欢被约束、被人盯着的感觉,他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因为他的兄长早早的过世,他的弟弟又因为母亲太过于专注、霸道的爱而逃离这座豪华的囚牢,他只有硬着头皮自己顶上,所以,当崇德帝出生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那个异象,他觉得他终于要解脱了。” “但为了不让他母亲得逞,他一直撑到崇德帝真的可以独当一面、掌控朝堂大局之后,才离开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算是这个极度自私的人此生做过最无私的一件事情了。” “确实是。”金苗苗点点头,“不过,嘉仁帝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吗?” “追查什么?要治罪吗?”沈茶摇摇头,“没有,虽然母子关系依然不怎么融洽,但并没有当面戳穿。我记得史书上有记载,那位皇太后就是在刺杀未遂的第三年过世的,死因不明。” “死因不明就很有可操作的余地了。”金苗苗撇撇嘴,“没想到嘉仁帝这么仁慈,居然让她又蹦哒了三年。” “确实是又蹦哒了三年,只是老太太的目标正式从嘉仁帝转向了崇德帝和桐王,她觉得与其折腾一个对朝政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儿子,还不如折腾折腾优秀的孙子来的刺激。”沈茶看到金苗苗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轻笑了一下,给她解释道,“虽然不知道老太太怎么过世的,但是崇德帝和桐王是她过世之前见过的最后两个人,也跟他们两个说了心里话。”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她对于嘉仁帝所谓的不满、对于小儿子所谓的爱,都是因为她的不甘,她对自己父亲和自己丈夫的浓烈的恨。” “是不想进宫做皇妃吗?”看到沈昊林、沈茶点点头,金苗苗长长的叹了口气,“明白了,家族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把她送进宫来,表面上是做皇妃,实际上跟质子没什么区别。” “是啊,她从小就有一个心愿,就是想要成为那个神秘组织的头领,可惜……”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一纸诏书,彻底的毁了她的人生,导致她所有的抱负都化为乌有。”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既可怜还可恨的人。” 906 传奇的一生7.0 “可怜吗?”金苗苗不赞同的摇摇头,“我可不认为她可怜,如果她真的不乐意的话,在进宫、成为皇妃之前,有很多个机会可以拒绝的。如果是有目的的跟皇室联姻,她家里也不一定非要她去,随便选家族一个女孩都行。据我所知,前朝民风还是挺开放的,有不少家族是有女家主的。她要是咬紧,坚决不同意,她家里也不会非得把她送进宫里。难道她家里的长辈们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吗?” “苗苗说的对,她的能力应该是不足以让她成为家主,不足以服众,或者……”沈昊林赞同金苗苗的说法,“她对于她的家族来说是……” “可有可无的。”沈茶跟着补充道,“从她派退下来的那些密探们去刺杀嘉仁帝和崇德帝,就可以看出她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厉害,最多就是可以搞定后宫的那些嫔妃们。可那些嫔妃,无论是她所谓的姐妹,还是她的儿媳,似乎都不怎么把她当回事。这也是让她很愤怒、导致她无所不用其极去证明自己能力的原因。”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作为年少的崇德帝、桐王的第一个对手,她还是很合格的。” “合格?”金苗苗趴累了,站起身来走到桌案旁边的贵妃椅躺了上去,“这话是怎么说的?她做了什么?” “嗯,就是教导他们,在宫中、朝堂上应该如何生存吧。”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回来的第一天,就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按照惯例,嘉仁帝和崇德帝从外面回来,洗漱完毕是要去拜见太后的,尤其他们这一次又带了一个小孩回来,这个小孩将会成为他们这个家族中的一员,成为崇德帝最最亲密的伙伴,即便是彼此的关系非常差,基本的礼仪也是要遵守的。” “那个老太太为难他们了?还是说为难了桐王?” “老太太不会为难嘉仁帝,毕竟是皇帝,当着下人的面儿,不能让皇帝丢脸。所以,崇德帝和桐王就是一个很好的刁难对象。” “等一下,小茶!”金苗苗抬手打断了沈茶的话,“她不知道自己派去的刺客已经失败了?不知道嘉仁帝和崇德帝已经知道她就是那个刺杀的主谋?” “刺杀失败肯定是知道的,毕竟这一行人安全无恙的回来了。但不知道嘉仁帝和崇德帝已经晓得她是主谋,死士任务失败,是不可能活下来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派到嘉仁帝身边的两个内侍也被抓了。所以,才会那么的嚣张的。如果她知道,或许就会稍微收敛一点。” “可嘉仁帝和崇德帝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为难不相干的人?” “也不算不相干的人吧?”沈昊林一挑眉,“桐王决定跟着一起回来的那一刻,就不算不相干的人了,他的利益、他的性命以及他日后的一切,都是和崇德帝绑在一起的。”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那个老太太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为难桐王的,如果桐王被击溃,丢脸的可是跟他共进退的崇德帝。可惜了,想法是不错的,如果换其他的人,或许就真的成功了。但她面对的是手握着她的小秘密、她的弱点的人,无论嘉仁帝、崇德帝,还是第一次刚见面的桐王,都不怎么把买这个帐,压根儿没把她放在眼里。在她开始发难、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废话的时候,崇德帝一直都跟桐王说小话,嘉仁帝则是光明正大的躲懒、发呆。” “这么……损的吗?”金苗苗哭笑不得,“那老太太不得暴跳如雷吗?从她过往的经历来看,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忽略她、忽视她,不把她当回事。而嘉仁帝和崇德帝、桐王的这种态度,正好是她最无法容忍的,不爆发是绝对不可能的,对吧?” “爆发是爆发了,而且歇斯底里的,一点都没有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的样子。”沈茶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两小一大也是坏,等她彻底爆发完了,才把那两个内侍给丢到老太太跟前。那两个内侍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了,看到他们的主子,一个劲儿的喊救命。” “老太太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完全是被吓着了,据桐王的回忆录里面写的,他们把人丢到老太太面前之后,就很有默契的起身离开了,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是听到了大殿里面传来一个重物砸在地上的巨响,他们站住回头看,才看到老太太面如死灰,摔倒在青石砖的地上,已经是人事不知了。嘉仁帝担心会出什么意外,让人去太医院找了太医来诊治。因为这一惊吓导致的晕倒,让老太太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 “病了这么久?”金苗苗很惊讶的看着沈茶,“这个打击竟然这么大吗?” “不知道是打击,还是急火攻心或者恼羞成怒,反正等她可以再搞事的时候,桐王已经成为嘉仁帝养子三个月了,而且即将在宫里度过他的第一个新年。” 907 传奇的一生8.0 按照惯例,无论哪朝哪代的皇帝都会在过年的时候,举行宫宴,来犒劳满朝文武。 符合参加宫宴标准的朝臣们都会携夫人、女儿在宫宴当天进宫,他们在大殿上跟当朝皇帝、各位王爷、皇子们一起庆贺新年的到来,亲眷们则是进入后宫,拜见太后、皇后以及众位嫔妃娘娘。 通常,后宫也是会有宴会的,但不一定会邀请所有进宫拜年的家眷,能留下来参加后宫年宴的,大多数都是身上有诰命的夫人,或者是被选中可能成为太子妃、皇子妃的良家子。 “那些低阶的官眷要是能参加后宫的年宴,对于她们来说可是非常荣耀的。”金苗苗觉得有点困,似睡非睡的蜷缩在贵妃椅上,没什么精神的说道,“她们可以至少吹嘘一年呢!” “那你太小瞧他们了,何止是一年,对于她们来说,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经历,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哪怕她们参加的年宴并不十分让人觉得愉快,甚至还有点尴尬。” 沈茶轻轻一挑眉,看着金苗苗迷迷糊糊的劲儿,站起身来走到贵妃椅旁边,在她的身上盖了一张薄毯。 “并不十分愉快?有点尴尬?”金苗苗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话里有话?你刚才说,老太太在病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身体彻底痊愈,就已经是准备要过年了,难不成老太太不甘心被嘉仁帝、崇德帝和桐王将了一军,想要报复回去?” “聪明,正是如此。”沈茶微微一笑,“其实,她的病根本就没有那么的严重,但她觉得心里很憋屈,这口所谓的恶气吐不出来,她心里不舒服,所以,这个病才拖拖拉拉的折磨了她那么久。而且,躺了这三个多月,也没闲着,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报复。”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并付诸行动了?” 金苗苗原本是很困,昏昏沉沉的,都快睡着了,但听完沈茶的话,她被自己想到的那个可能吓得一激灵,那点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她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的问道,“她……想的是什么计划?” “你说呢?”沈茶一歪头,“她想的那个计划,可是历朝历代后妃们惯用的,下作、无耻但十分有用,且鲜有破解之法。” “她选定的目标是谁和谁?” “被皇后看好的未来太子妃、太傅甄澄的外孙女,还有刚刚被认为养子的桐王。”沈茶朝着金苗苗点点头,又重新坐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能说她心思恶毒,毕竟以前有不少后妃都用过这种法子,绝大部分还得逞了。所以,她顶多就是效仿先人,只是没有先人命好而已。” “失败了?” “这个是必然的。”沈茶点点头,“老太太原本的计划是,她以太子的名义把未来的太子妃骗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偏殿去,用迷香把她迷晕,然后再把桐王引去那个偏殿,用同样的方法迷晕他,把两个人丢到同一张床上。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就是他们衣冠不整的躺在一起。” “杀人诛心啊!”金苗苗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在后宫呆了一辈子,厉害!” “厉害是厉害,但失败了。”沈昊林看看靠在自己身上、半眯着眼睛的沈茶,轻笑了一声,“但老太太万万没料到,她选定的这两个目标,根本就没上当。” “因为他们提前预料到了老太太会搞事情?”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这么的……神奇吗?” “不,只是这两个目标,压根儿没听她的话。”沈茶轻轻勾起唇角,“在太子妃人选定了的时候,崇德帝和甄太傅的外孙女就见过一面,他们本身年纪都小,两个小孩见一面,说几句话,相互了解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后来,在桐王的收养仪式当天,后妃们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想给桐王多介绍几个小伙伴,就让几家女眷带着家里的孩子们进宫,仪式结束当天,以要庆祝一下为借口,让桐王和这几个孩子认识,其中就有未来的太子妃。从回忆录后面的内容看,就是他们长大之后的那一部分,这位太子妃,后来的崇德帝的皇后,是促进这两个人感情变化的主要人物,她看出来崇德帝和桐王之间的情感,也看出他们的顾虑,一直都在劝说他们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辜负身边的人。崇德帝和桐王对她,是非常的尊重和感激的。” “这……”金苗苗看了沈茶一眼,“这故事走向似乎不太对啊?这个女孩看得挺开的,她不喜欢崇德帝?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同意成为他的太子妃、皇后呢?” “没有喜欢、没有不喜欢。”沈茶耸耸肩,“这个女孩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淡淡的,没有特别的情感波动。桐王在回忆录里说,他的这位姐姐,似乎是遗世独立的存在,冷眼旁观看着身边人的喜怒哀乐,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确实是有这样的人存在。”金苗苗很理解的点点头,“师父在手札里也提到过,他曾经游历四方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的人,他们不反抗人生、不反抗命运,仿佛他们的使命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是在等待死亡一样,而且这样的人,离开人世的时候都毫无痛苦,都是在睡梦中离开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这位皇后也是在睡梦中很安详的离开的。”她朝着金苗苗摆摆手,“话题扯远了,老太太想要算计未来的太子妃和桐王,泼他们的脏水,但没想到崇德帝前一天就给甄府送了消息,要她寸步不离的跟在甄夫人,也就是她祖母身边,一步都不可以离开。老太太不知道这个,趁着她陪着甄夫人去方便的机会,派人假借崇德帝的名义请她去偏殿。这位未来的太子妃一听到这个话,就立刻明白了崇德帝为什么会提前提醒自己要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外祖母的身边了。她假意答应了传信的人,但并没有跟着走,而是告诉传信的人,要把祖母送回去才行。那个送信的人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会骗他,就答应了。结果,这位太子妃,回到殿中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老太太什么反应?” “她还来不及反应,崇德帝就跟桐王一起过来拜年了。这位太子妃当着宫中众人以及各位夫人的面儿,向崇德帝询问找她有什么事。” “好一招釜底抽薪!”金苗苗一拍自己的大腿,“这女孩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908 传奇的一生9.0 “老太太没有想到,甄太傅的外孙女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来求证崇德帝是否派人来请她、是否要单独见面。在她看来,哪怕是已经定了亲的男孩、女孩,私底下见面是一种非常羞耻的事情,即使是求证,也会背着人的。”沈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一抹嘲讽的笑,“她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敢做这种事。” “这位小姐得确不一般,不像是深闺之中长大的,勇气、胆识、见识都与那些贵族小姐完全不同。”金苗苗摸摸下巴,“不像是文臣家里的孩子,倒像是武将之后,像是将门之女。” “诶,这话说到点上了。”沈茶朝着她笑了笑,“根据史料记载,这位皇后从出生到进宫为后,一直都生活在甄太傅、甄夫人身边,甄太傅虽然是文臣,但甄夫人是货真价实的将门之女。甄夫人的娘家是前朝有名的将门之家,她的父亲、四位兄长、两个弟弟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她从小也是跟着父兄、弟弟一起在校场操练的。” “那就说的通了,这位皇后跟在武将之后的身边长大,确实是跟普通的高门小姐不一样。” “吃亏是要吃在明面上的。”沈昊林轻哼了一声,“这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堪比沙场,甚至比沙场上拳拳到肉的搏斗还要惊险,少有不慎,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连弥补修复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没错。”金苗苗同意沈昊林的说法,“我也曾经看过一个史料,上面说前朝的几代后宫都乌烟瘴气,后妃们都斗得如火如荼,弄的几个皇帝都是焦头烂额,这也是前朝皇帝子嗣凋零的主要原因。” “崇德帝可以存活下来,也是不容易的。”沈茶叹了口气,“言归正传,崇德帝在听到甄小姐……哦,之前忘说了,虽然是外孙女,但因为甄小姐的父亲是入赘的,所以,甄小姐随了母姓。” “明白,你继续。” “崇德帝在听到甄小姐的询问,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有人搞事,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亲爱的祖母。他一边否认了自己曾经派人去找她见面,一边在否认的时候,观察老太太的表情。虽然老太太表面上表现得非常镇定,但她放在桌案下的双手出卖了她。” “桐王看到的吧?后来偷偷告诉的崇德帝?”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一挑眉,“那个时候,桐王的年纪小,个子又矮,又是站在阶下,只有他能看到桌案下的这一幕。对了,那个去给甄小姐传信的人呢?” “死了。” “死了?”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怎么会……” “这个传信的人是老太太的心腹,很忠心的,他把甄小姐和甄夫人送回去之后,没等到甄小姐出来,就知道甄小姐并没有上当,他怕崇德帝得知这个事之后会来传唤自己,到时候他不敢保证在严刑拷打之下会不会供出太后,所以就提前自尽了。崇德帝他们确实是想要找这个传信的人来追查幕后的人,但他们找到的却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但是,这样更可以证明,幕后之人就是老太太啊?”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这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在桌上扫视了一遍,拿了一碟烤得酥脆的奶饼过来,“所以,崇德帝和桐王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老太太就是主谋。” “过年的时候居然还要搞事,他们对老太太的警惕会更高的。” “崇德帝和桐王的年纪小,又牵扯到老太太,他们就把这个事告诉了嘉仁帝,让他自己去解决。也不知道嘉仁帝是怎么跟老太太交涉的,她老实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借口要为先皇祈福,在过年、过了她自己的寿辰之后,就去了皇庙祈福,在皇庙里一住就住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也可以紧锣密鼓的谋划些什么。”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依我看,老太太才不会浪费一年的时间,她在皇庙要着急旧部、安排什么事的话,肯定要比在宫中方便的多。就算嘉仁帝、崇德帝和桐王不放心她,在皇庙安排眼线,但暗卫们师出同门,甚至有可能是师父、徒弟的关系,想要在对方的布置中去找漏洞,还是挺容易的。” “这倒是。”金苗苗想了想,“果然嘉仁帝是算计人心的高手,无论是现役的暗卫,还是退下来曾经的暗卫,这都是一场知根知底的同门内斗。不管哪一方赢了,消耗的可都是老太太娘家的实力。等他们反应回来,实力恐怕就大不如前了。” “直到前朝覆灭,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也难怪这位太后的娘家会成为前朝第一个彻底消失的重臣家族。”沈茶耸耸肩,“等到第二年快过年的时候,嘉仁帝亲自前往皇庙,将他的母亲迎回皇宫。而这一次回来,才是老太太跟儿子、孙子真正争斗的开始。” 909 传奇的一生10.0 老太后从皇庙回到宫中,并没有着急采取行动,而是沉寂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一则是迷惑对手,让对手放松警惕,二来她需要观察,观察周围的一切,来调整她的行动计划。 在她看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哪怕只有一年多,但也已经物是人非,跟她离开之前的情形是不同的。 尽管每天都会有很多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放在她的桌案上,但她也不是特别相信那些消息,不是她自己亲眼看到的,她都会抱有怀疑的态度。所以,她要花很多的时间来证明那些消息的真假,来证实这些消息不是那几个小子故意放给她的。 “她居然认为嘉仁帝、崇德帝和桐王会放假消息给她?”金苗苗轻轻摇摇头,“她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跟她一样,每天除了算计别人就没其他的事可做了?”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故意放了一些消息给她,但都是真实可靠的。”沈茶耸耸肩,“但老太太的疑心病太重了,所以才会错失了行动的良机,被嘉仁帝和崇德帝抢了先手。”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抢占先机,就只能一路被压制,她失败也是不意外的。”沈昊林拿起桌上的那个回忆录,翻到老太后回宫的那一段,“这上面说,老太太从皇庙回宫之后,就跟嘉仁帝要求,在自己住的宫院,专门改建一间小佛堂。她说在皇庙的日子,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静心,虽然现在回到宫里来了,每日还是要诵经的。” “等一下,改建佛堂?”金苗苗想了想,“太后娘娘宫里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间。”沈茶点点头,“那间佛堂改的很好,太后娘娘很喜欢。” “我知道,在太后娘娘寿辰前的三天,我跟长公主殿下在里面呆了整整一晚。”金苗苗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但是,我很认真的观察了那个佛堂,格局有点奇怪。对了,这个佛堂,是嘉仁帝找人来改建的,还是老太太自己找的?以老太太疑心病严重的程度,她应该不放心嘉仁帝吧?” “是老太太拖了娘家的人去找的,你说的不错,她不相信嘉仁帝,也不相信内廷司,只有自己的娘家才是勉强可以相信,不会拖她后腿的。”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只是很可惜,她并没有如愿。桐王在回忆录里面写了,这个改建的小队,里面不止有嘉仁帝、崇德帝安排的人,还有宫里那几个跟老太太有仇的妃嫔的人,当然,还有老太太娘家的眼线。” ”桐王把老太太娘家的眼线单独拎出来说一句,是想说明,其实她的娘家跟她也不对付?“看到沈茶微微点头,金苗苗朝着她招招手,让她把那碟松子递过来,”当时,她娘家当家的已经不是她的父亲了吧?“ ”是她的二哥。“ ”二哥?长兄呢?“ ”在老太太进宫的第五年就病逝了。“沈茶将松子递给金苗苗,顺便还给她拿了个空碟子,专门用来放松子壳的。”老太太跟她的二哥不是很亲,但关系还算是不错。“ “关系还算是不错?未必吧?”金苗苗哼哼了两声,把手里的松子壳丢进空碟子里面,“要是真不错,她的二哥为什么会在改建小队里面安排自己的人?是没进过宫,想看看宫里什么样,还是另有所图呢?” “苗苗,你这个感觉是太准了。”沈茶朝着金苗苗点点头,“你还记得,史书上曾经有记载,这位太后娘娘曾经大义灭亲吗?” “记得!”金苗苗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位二少爷真的另有所图?图的还是……” “谋反。”沈昊林接上她的话,补充道,“他想要取嘉仁帝而代之。” “凭借她手里的暗卫吗?”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太过于自信了吧?过分的相信自己,是他们家族的通病吗?一个两个都是这个样子。所以,这位二少爷安排自己的人进宫,是要画宫内的构造图?” “嗯!”沈茶点点头,“这个小队的人不多,眼线却不少,一大半的人都是心怀鬼胎的。除了崇德帝、嘉仁帝的眼线之前已经相互认识了之外,其他的人都在防着彼此,兵部了解对方的来历。他们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但背地里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被人给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老太太就没有察觉?”金苗苗把剥好的松子仁一股脑的倒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想,“你们再等等,还有不对的地方。太后的宫院可隶属内宫,外臣、外男都不得入内,除非是内侍,否则……” “前朝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沈茶摆摆手,“你也看到了那个佛堂位置很偏,几乎是整个内宫最北的位置了,靠近北边那个角门。从小佛堂到那个角门,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他们都是从那边出入的。”她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这些工匠被限制在小佛堂所在的小院子里,周围重兵把守,敢随便走动就是死路一条。虽然对后宫很好奇,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也不敢造次的。” “老太太知道有眼线混进来,但她不清楚都是哪个,所以,就用了一点小计谋,揪出了几个,以不同的借口送出宫去。” “被抓出来的这几个都是谁的眼线?” “那几个跟老太太不合的嫔妃的。”沈茶喝了一口水,“所以,老太太想要掩盖的藏在佛龛后面的秘密,其实都被她的对手提前知晓了。” 910 传奇的一生11.0 “果然佛龛后面是有猫腻的,对吧?”金苗苗坐直,目光炯炯的盯着沈茶,“果然我的预感没错,对吧?” “对!”沈茶笑眯眯的,“你的预感一向都没错,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可是从来都没有出过岔子的。你应该注意到了,不光是佛龛有问题,香案也是有问题的,上面的香炉是不可以挪动的,而且最多只能插三柱细香,粗一点或者数量多一点,都是不行的。” “是的,我向长公主殿下询问过,为什么香炉会是这样的构造,但她也不是特别的清楚。”金苗苗让沈茶把桌上剩下的松子都拿过来,一颗一颗的开始剥起来。“长公主殿下说,这个佛龛是前朝留下来的,太后娘娘之前是想要把这个香炉拆下来的,但试过几次都不行就放弃了,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如果你们的好奇心再重一点,就可以发现那个香炉并不是完全被固定死的,它不能上下移动,但可以左右转动。双手扶住香炉,先向左转动四圈,再向右转动一圈,再向左转两圈。” “转完了之后呢?会出现什么样的奇景?” “佛龛后面的密道就露出来了。” 沈茶在金苗苗身边站着,等着她把松子都剥完,拿起那个装满了松子仁的碟子,蹭回到沈昊林的身边,两个人凑在一起吃了起来。 “你们俩还真挺好意思的哈,就知道捡现成的。”金苗苗一挑眉,“这条密道是通向哪儿的?” “据桐王的描述,这条密道的尽头是城外的一座非常私密的院落,是老太太和自己的心腹接头的地方。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见过街头的现场,没有抓一个现形儿。”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桐王表示这个是毕生的憾事,如果他们抓到了老太太与外界的联系,他们就会更早一步除掉她,不会让她兴风作浪。” “怎么可能抓得到呢?”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说真的,如果不是后妃们的那些人捣乱,修建密道之前,被清除掉的、被赶出宫的就是他们的眼线了。对了,后来这些工匠怎么样了?” “借口要给老太太修陵,然后……”沈茶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懂了吧?” “跟我想的一样,杀人灭口。”金苗苗点点头,“还好消息已经提前传出来了,就算抓不到现形儿,也能知道老太太并不是真正的潜心礼佛,而是打着礼佛的旗号,在背后搞小动作。”她叹了口气,“老太太沉寂了大约多久?又借着什么机会东山再起的?” “大约两年半的时间,把周围的人、事都摸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她看中了前朝素王爷的小儿子,也就是崇德帝的堂哥,想要扶持他成为嘉仁帝的继承人。” “这个素王家的小儿子很优秀?” “恰恰相反,这个小王爷可以说是崇德帝这一代皇家子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了。”沈茶朝着金苗苗摇摇头,“胆子比较小,脑子比较笨,老太太挑中他的时候,他已经十一岁了,但连四书都还没念,表述一件事情也是磕磕巴巴的。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特别乖巧,特别听话。” “这唯一的一个优点,恐怕就是老太太选他的最主要的原因。”金苗苗摸摸下巴,“之前好像说过,老太太是想选一个听话的孩子做皇帝,她可以垂帘听政。” “没错,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权力在她的眼中是非常重要的,比她的命更重要。” “想要完成自己年轻时的心愿。” “是的。”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又看看她面前的小碟子,看到她用手护着,轻笑了一下,朝着她摆摆手,“不吃了,你不必这样。” 金苗苗没说话,快速的将碟子里的松子都塞进嘴里。 “真是的!”沈茶哭笑不得,“诶,继续说老太太,她在嘉仁帝寿辰的那天,跟前来祝寿的素王、素王妃提起这件事,不过,也没说是要把小王爷培养成继承人,只是说跟小王爷有眼缘,很像她过世的小儿子,想要接小王爷到宫里来住一段时间。素王和王妃都不是追逐名利的人,只希望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他们知道嘉仁帝和太后不睦,太后要自己儿子进宫,绝不单纯的是什么陪伴,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所以,在老太太第一次提到这个的时候,他们两个拒绝了。” “拒绝了?老太太绝不肯善罢甘休,她想要做的事,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的。” “她确实是没放弃,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不停歇的往素王府送东西,这些东西指名道姓的都要给小王爷。” “这招挺狠的啊,小王爷为人懦弱,平白被赏赐了这么多的好东西,肯定遭王府其他兄弟姐妹的嫉妒,他在王府的日子,会随着赏赐越来越多、东西越来越贵重,而变得越来越艰难。素王和王妃哪怕一百个、一万个不乐意,为了自己的小儿子,也要乖乖的把孩子送进宫去。” “不过,说服他们送孩子进宫的,是崇德帝和桐王。” “啊?”金苗苗一愣,“为什么是他们两个?” “老太太所有的举动,都没有离开崇德帝和桐王的视线,包括嘉仁帝也是。嘉仁帝和素王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俩兄弟偶尔会约着喝喝酒,吃个饭,聊聊自己的不如意之类的。但自从嘉仁帝过完生辰,他怎么约素王,素王都以各种借口不赴约,后来还是崇德帝跟桐王告诉嘉仁帝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知母莫若子,嘉仁帝都没把整个故事听完,就知道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沈茶叹了口气,递给沈昊林一杯茶,让他润润嗓子,自己接着说道,“他虽然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但这个自私也只是说牵扯到了他个人的利益。他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素王为难,所以让自己的儿子和养子去劝素王送小王爷进宫,让他们告诉素王,小王爷留在王府要比进宫更危险。他自己的母亲,他非常的了解,如果素王和王妃在拒绝的话,小王爷有可能性命不保,甚至还会牵连整个素王府。” 沈昊林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快速的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他收完就看到门被推开,宋其云的小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911 传奇的一生12.0 “回来了?”沈茶朝着宋其云招招手,让他进来坐下,“宫里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不用担心,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宋其云摇摇头,关好了门,自己乖乖的洗了手,才坐到桌边,“有大统领在那里盯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暂时用不着我们。” “宫里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金苗苗把剥好的榛子仁递给宋其云,“膳房的灶上给你热着饭,你要是饿的话,让梅林她们给你端过来。” “我在皇兄那里蹭了两口点心,暂时还不饿。”宋其云摇摇头,“母后宫院里的那个小佛堂,塌了。” “小佛堂?”金苗苗一脸惊讶的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是我们刚刚在说的那个小佛堂?” “是!”沈茶点点头,“今天凌晨,太后娘娘的宫里传来一声巨响,小五回来说,是佛堂塌了。所幸,佛堂距离太后娘娘的寝宫很远,寝宫并没有被波及。小珏哥哥派人来说,我们不必进宫,没有人受伤。小云放心不下太后娘娘,还是跟小五一起走了。” “即使是没有波及到,母后还是在皇兄的劝说下搬去了皇姐的宫里暂住,等到彻底修复好了,再搬回来。” “太后娘娘没被吓到吧?”金苗苗很担忧,“需不需要我开个安神的方子?” “她没吓到。”宋其云轻轻摇摇头,“事实上,如果不是皇兄跑去吵醒她,她还在睡着呢!” “那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听到吗?” “有一点点感觉,但没有特别的在意。”宋其云无奈的笑笑,“我回来是想说关于那个佛堂的事情。” “对,这也是我们想要问的。”沈昊林点点头,“佛堂一直都保持着前朝的模样,没有太多的修缮。所以,老太太当时是怎么修建的,现在应该还是那个样子。” “昊林哥哥说的对,一切都是老太太当年修建的。”宋其云喝了一口热茶,“不过,跟我们了解的不同,不止是佛龛后面有密道,托这次塌陷的福,我们才知道,原来佛堂下面也是有秘密的。” “地窖还是密室?”沈昊林一挑眉,“她在佛堂下面藏了什么?” “昊林哥哥,不要这么敏锐,好不好?弄的我很没有讲下去的兴致了!”宋其云捂住脸,“是地窖,里面有很多口黄梨木的箱子,我粗略的数了一下,不少于二十口。” “里面是什么东西?” “暂时还不知道。”宋其云轻轻摇摇头,“下陷的情况很严重,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我们还不是很清楚,所以,没有贸然的让人把箱子往上抬。这次咱们进京,没有带这方面的人,所以,只能依靠工部的人。天亮之后,他们的工匠才进宫,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清理周围的碎石。”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佛龛后面的密道,并不是桐王回忆录中所记载的通向城外的,密道的尽头其实是一个密室,里面同样放着很多口黄梨木的箱子。这些箱子,我们都给抬出了,里面全部都是嘉仁帝、崇德帝两朝文武重臣、以及皇亲国戚们的详细调查资料。”宋其云看看面前的三个人,“我随便翻了一下,详细得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每一个阶段,认识了什么人,这些人又是什么背景都清清楚楚的。” “果然是想垂帘听政啊!”金苗苗一皱眉,“可惜,这些资料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对吧?” “应该是用上了一小部分,一大部分没有用上。”沈昊林摸摸下巴,“她的小哥曾经预谋逼宫,想要把嘉仁帝从皇宫里赶出去。虽然失败了,但她小哥用了不少手段争取了当时几个重臣的支持。而这几个重臣在事败之后主动招认,是受了这位小国舅的逼迫,对方手里有很多他们公之于众的东西。这位小国舅威胁他们,如果不老实的听他的话,他就把手里的东西昭告天下,让他们身败名裂。这些重臣都是历经千辛万苦才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他们门下还有很多的学生,不能冒这个被天下人唾弃的险。” “所以,小国舅手里这种很机密的资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沈茶冷笑了一声,“借刀杀人这招儿,用的很熟练,真顺手。” “但这位小国舅光有一颗野心,实力不够,整天又耀武扬威的,他觉得自己比侄子要厉害多了,肯定能当好这个皇帝。”沈昊林伸了一个懒腰,“不知道他制定谋反计划之前,有没有找他的姐姐商量了一下,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坑。” “有没有,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老太太的眼睛。”沈茶轻轻一挑眉,“一切都在老太太的掌控之中。” “那倒是。”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据说,是京兆府收到了匿名的告发。崇德帝和桐王提前一步行动,才彻底控制住了局面。而这个告发小国舅的人……”他微微一笑,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觉得,又是谁呢?” 912 传奇的一生13.0 “人呐,一旦偏执起来,任何违背道德、违背人伦、违背良心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听三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完小国舅谋反的故事,金苗苗感叹了一声,“虽然跟小国舅不睦,但怎么说也是至亲,非要舍掉他去试探嘉仁帝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是回宫之后,碰了几次钉子的无奈之举。”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小国舅谋反的案子之前,她也尝试着去布了几个局,针对的都是桐王。”她看看宋其云,“桐王的资料,她应该会有很多,但真假很难说。桐王虽然对小时候的记忆比较模糊,不太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不太记得自己的亲人,但出身将门、骨子里带着的那种一针见血的本能还是不会遗忘的。再加上进宫几年,被嘉仁帝、崇德帝熏陶,心眼儿也长了不少,他是知道老太太在调查他,也知道如果老太太最终的目的是想把崇德帝拉下太子之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所以,从老太太回宫那天,他就已经搭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对来解除他的除嘉仁帝、崇德帝以及甄小姐之外的人,都抱有很大的怀疑,跟他们说的话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十句话里能有两三句是真的,就算他是真心对待了。” “这是……他自己写的?”看到沈茶、沈昊林同时点头,金苗苗很嫌弃的撇撇嘴,“好好的一个小孩,常年跟在嘉仁帝、崇德帝身边,尤其是崇德帝,都学坏了,知道说瞎话忽悠别人了。” “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这还不容易吗?”宋其云喝茶喝的有点饿,站起来走出了屋子,朝着盘腿儿坐在房顶上嗑瓜子的暗影招招手,“帮我去膳房那点吃的吧!” “王爷稍等。” 暗影答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去膳房,没一会儿工夫,就拎着食盒回来了。 “辛苦了。”宋其云拍拍暗影的肩膀,打开食盒看了看,把里面的卤味拿出来几样放到暗影的手上,让他们慢慢啃,打发无聊的当值时间,他自己拎着食盒进了屋,把食盒里面的吃的都放在了桌上。“老太太手里有关桐王的消息水分比较大,所以,她针对桐王的几次布局,都很不成功。” “桐王把自己编造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胆小、懦弱,不善言辞。”沈茶看看食盒里面的卤味,拿出那盘卤鸭舌放在自己的面前,“哦,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跟崇德帝面和心不和。” “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埋下这么一条暗线了吗?”金苗苗一惊,“难怪那么多的人都被他们俩给骗了,原来这么早就把他们真实的关系隐瞒住了。不过,这种话说多了,不会连自己都相信了吗?” “当然不会,他们两个很理性、也很冷静。”沈茶叼着鸭舌,拿了另外一个喂给沈昊林,“桐王在回忆路里写了,他们两个对彼此都很有信心,也对他们的感情很有信心,无论外面的形势如何,无论外面的人怎么挑拨离间,都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的。”她看了一眼金苗苗,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宋其云,“而他们做到了,从始至终,他们两个人的手都没有松开,紧紧的握住彼此,走到了人生的最后。” “听上去还真是好感人的。”金苗苗点点头,“他们两个这么默契,针对他们的人可就惨了。” “没错,尤其是拼命想要拆散他们的人。” “老太太相信了他们面和心不和,所以,第一步是想要拉拢桐王,如果能让这两个人拆伙,那么接下来的计划会非常的顺利的。” “小茶,等一下。”金苗苗从贵妃椅上跳下来,从食盒里拿了一碟酱鸡爪,又重新躺了回去,“她拉拢桐王,是在素王府的小王爷进宫之前?” “对,素王府的小王爷进宫,是在小国舅谋反之后了。”沈茶点点头,“老太太观察了桐王一阵子,也派不同的人去跟她接触,她觉得桐王很容易对付,即使这个小孩有了个光鲜亮丽的身份,但依然还是寄人篱下的。这样的小孩,是非常自卑的,总觉得会低人一等的。有了这样的一个先入为主的认知,她特别相信自己打探出来的那些消息。在她认为机会成熟了,就开始了第一步。” “她把桐王叫去了自己的宫院?”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她安排了好几个同在东宫陪读的小孩,这些小孩都是出身勋贵,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自然看不上突然出现的桐王,他们认为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不值得太子殿下看重。这些年轻的、没有任何人生阅历的小孩,被人随便挑唆了几次,心里更愤愤不平了。他们找了崇德帝去上朝、会晚来上学的一天,把桐王给堵了。”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老太太让这群小朋友去找桐王的麻烦,她在出面把桐王给救下来,让桐王对她产生感激之情,进而对她有所依赖,最后到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地步。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长,但能把桐王和崇德帝彻底分开,又能从桐王那里知道崇德帝的动向,这个等待在老太太看来是非常值得的。”她看向沈茶,“我猜的没错吧?” 沈茶朝着她笑笑,冲着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全中!” 913 传奇的一生14.0 虽然猜中了故事的发展,但金苗苗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是一脸的唾弃。 “就这?就这?就这水平还想着垂帘听政呢?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种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招数是不能老用的,何况她之前很明确的对桐王下了手,现在再来示好,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她的吧?还是说……”她看看沈茶、沈昊林,又看看宋其云,“她觉得小孩子没什么记性,别人给点什么好东西或者表示出一点善意来,就会跟着别人跑了?” “也有可能是试探啊,老太太的本性多疑,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混在一起,让别人看不出她的用意。” “倒也是。” 宋其云喝完了汤,看看食盒里面还剩了一盘卤鸭舌、卤鸡爪,还有卤翅根,他把最后一盘卤鸡爪拿了出来,挑了一根啃了一口。 “不过,这法子对付一般的小孩还真有用,大多数的小孩子都是不怎么记仇的,也不会对长辈有太多的恨意。可惜,桐王并不属于大多数的小孩,一个能从人贩子严密看守下找空子跑出来的小孩,可不是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给糊弄走的。” “老太太都肯放下身段,亲自去给桐王解围,他居然都不领情?” “也没有不领情,而是很礼貌、很客气的谢谢老太太的解围,但拒绝了老太太的邀请,以还有其他的功课要做为由,没有跟老太太去她的寝宫。”沈茶轻轻一挑眉,“老太太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不过,她没有放弃,本来这一次也是试探一下,不成功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她看向宋其云,“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老太太也知道桐王不是一般的小孩,不会像那些去围堵他、挑衅他的那些小孩一样,那么容易就被蛊惑。要是真的一下子就成功了,她还要怀疑这是不是桐王的将计就计呢!” “这是老太太过世之前,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亲口告诉桐王的,桐王全部都写在了回忆录里。”知道金苗苗没看过那本回忆录,宋其云很贴心的解释了一下,“这个计划落空,老太太并没有多沮丧、多失落,稍微调整了几天,就很快就开启了她的第二个计划,这个计划,认真的来说,并不比第一个计划多高明,但桐王并不能拒绝。” “契而不舍,孜孜不倦。”金苗苗不赞同的摇摇头,“这种毅力,很让人佩服啊!” “说的没错,老太太是相信,一计不成还可以再生一计,总有成功的那天。” “所以,她这一次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给桐王选王妃。”沈茶朝着金苗苗一摊手,“崇德帝的王妃已经定了下来,就是甄家的小姐,那么作为嘉仁帝的养子,在其他的兄弟都已经定下王妃人选的情况下,老太太向嘉仁帝、皇后以及众位妃嫔提出要给桐王挑选王妃,也是无可厚非的,大家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反对。” “这个是肯定的,无论说什么,只要是不同意老太太的提议,就可以被老太太扣上一顶没有把桐王一视同仁、不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当作自己家人的帽子,轻则在宫里受到歧视,重则会被朝堂上的那些言官弹劾。所以,他们不仅不能反对,还必须要积极的配合。” “老太太的司马昭之心,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但又无力破解。” “不仅仅是嘉仁帝、皇后以及嫔妃们,就是桐王自己,也不能拒绝这个提议,因为拒绝了就是伤了长辈的心,是不孝的表现。蛇打七寸,老太太的这一招正好打在他们的弱点上,他们只能乖乖就范。”金苗苗看看沈茶,“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桐王一直都是一个人吧?并没有选定他的王妃,史书上以及他的日志里面也没有提到这个。” “没有,没有王妃人选,选了几次,都不了了之了。”宋其云吃完了卤鸡爪,觉得有点不尽兴,又把卤鸭舌拿出来啃,“苗苗姐,这个卤味挺正的,下回可以用牛啊羊啊的来试一试。” “行,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都给你做。”金苗苗点点头,“说说,王妃的人选为什么都是不了了之?” “因为每一次选定了王妃的人选,这位准王妃,就会发生意外。”宋其云耸耸肩,“崇德帝、桐王自己都觉得奇怪,其实他们不反对选王妃,如果是甄家小姐这样的,他们是非常欢迎的。而事实上,确实是有两个人选,他们觉得还不错,但他们决定要再看看的时候,这两位小姐都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一个一言不发就离家出走的,一个在自家后院莫名其妙栽进池塘里溺水而亡的。”宋其云一摊手,“不止是这两位,后面的几个,都发生了意外。” “都死了?” “那到不至于,只有那位是溺水而亡。虽然都保住了性命,但全都向嘉仁帝提出不想送自家女孩进宫的意愿。嘉仁帝也很纳闷,也让人查了很多次,但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而且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这些意外是人为造成的。” “难道是老太太派人动的手?”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老太太也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查,她也担心是不是她的儿子、孙子跟她玩心眼,表面上特别的配合,实际上在背地里使绊子。” “她也没查出来?” “对,她也没查出来。”宋其云点点头,“但是她不信邪,又给桐王安排了两个人选,结果……跟前面那几个一样,不是走在路上差点被花盆砸了,就是好端端的待在家里,祸却从天上降。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桐王天煞孤星的谣言也就流传开了,整个西京的高门都没有人乐意接近桐王了。” “除了说桐王是天煞孤星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谣言,就是说太后看不上桐王,故意派人吓唬那些小姑娘,不想让她们嫁给桐王,想让桐王孤老终生。”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老太太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偃旗息鼓,把想要继续搞事的心思摁下,等待风头过去,再找新的机会。” 914 传奇的一生15.0 “给桐王选王妃,发生在什么时候?”金苗苗看看沈茶,“接下来是不是就是小国舅和小王爷的故事了?” “在小国舅和小王爷之前,还发生了另外一个事。”沈茶摆摆手,“给桐王选王妃,是老太太回到宫里两年之后了,桐王那会儿已经十岁、十一岁了,确实是到了选妃的年纪,所以,他们才拒绝不了。而这个选妃的风波,几乎持续了一年半的时间,等到桐王那个天煞孤星的名号流传开来,桐王马上就要十三岁了,也是要在宫里过第四个新年了。” “所以,即将发生的故事又是在新年?” “不是。”沈茶摇摇头,看到金苗苗拍拍胸脯松了口气的样子,轻笑了一下,“别松气松的这么早,她选择了在过年前动手,目标依然是崇德帝。前朝过年的习惯,每过四年,就要去皇顶山祭天、祭先祖,这对于前朝皇室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所以,嘉仁帝的玩心再怎么重,也早早的从江南赶回来,提前一个月带着崇德帝、桐王和其他几个皇子,以及皇室的其他成员前往皇顶山行宫。” “后宫众人不随行?” “是的,不随行。”沈茶点点头,“这也是前朝的惯例,跟我们大夏的习俗是不同的。” “这次的事,同样也是老太太搞出来的?” “老太太在过世之前,并没有承认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崇德帝和桐王都认为,老太太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而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都快告别这个世界了,还咬紧牙关不承认,也没有这个必要。况且,她都承认那么多件了,差这一件半件的不认,也不能减轻她的罪名,对吧?” “有道理。”金苗苗点点头,“也就是说,还有一批人盯着……”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警觉的看看面前的三个人,“不是那批人吧?” “八九不离十,极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宋其云吃完了卤味、喝完了茶,开始扫荡桌上的水果,“因为这次的事情过后,他们手里多了两颗丸药,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两颗,一颗暂时保住了崇德帝的命,一颗让桐王活到了将近两百岁。不过,我们也只能知道这两颗药是这个时候到他们手里的,但具体是怎么来的,桐王也没有说的很详细。” “这个丸药的事,澹台前辈已经答应我们去查了,暂时可以不用管。”沈茶摆摆手,“嘉仁帝拖家带口的到了皇顶山行宫,在皇顶山脚下休整,等腊月二十那天再上山。却没有想到,意外就发生在他们入住行宫第一天的那个晚上。” “有刺客?” “刺客、大火同时到来的。”宋其云接上沈茶的话,说道,“应该是先放的火,把大部分侍卫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而刺客们直奔他们的目标嘉仁帝。” “嗯,说起来,倒是很像那个幕后之人的风格,他们每一次的出现,针对的都是皇室,而且还是当朝的皇帝。”金苗苗想了想,“他们每次出来,都也不图一击就中,就是出来膈应膈应人,膈应完了又悄无声息了。”她看看沈茶,“单独把这个事拎出来,是真的有人受伤?”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崇德帝和桐王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嘉仁帝的身边,虽然也有不少护卫,但是,刺客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据桐王的回忆,这一批刺客的功夫很高,护卫们虽然功夫不弱,但应付起这些明显高出他们一头的刺客,还是很吃力的。” “前朝的侍卫,竟然弱成这个样子?” “一点都不弱。”宋其云摇摇头,“苗苗姐姐,你别忘了那个幕后的人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就算是我们对上他们,也不敢说有完全的胜算。” “你说的对,谁知道他们手里还藏着多少的高手呢!” “就是说啊!”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刺客们还没有拼尽全力,就让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了伤。桐王的伤其实是最重的,他替崇德帝挡了一刀,那一刀刺在了他的肩膀上。刺客的力道非常的大,那一刀非常的深,桐王挨完那一刀就直接晕过去了,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他醒过来之后问过身边的人,那天他昏死过去之后,崇德帝就跟疯了一样,砍伤了好几个刺客。刺客被他突然爆发给吓到了,不再恋战,拖着自己受伤的同伴离开了。” “崇德帝爆发是肯定的,自己最重视的人,满身是血又毫无知觉的倒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为了救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不爆发才怪呢!”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嘉仁帝应该也吓到了,他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的感情这么好吧?” “他知道外面的那些传言不实真的,但也确实没想到桐王可以舍弃自己的命去替儿子挡刀,从那天开始,桐王说,嘉仁帝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对他好,是看在崇德帝的份上,把他当成崇德帝的一个附带的,那么,从这次刺杀之后,他被嘉仁帝真正接纳为家人,成为单独的一个人了。”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嘛?”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那么,祭天和祭祖还正常进行了?” “当然了。”宋其云点点头,“遇到这样的事情更不能马虎了,整个祭天、祭祖的仪式还比之前准备的更加隆重了。” 915 传奇的一生16.0 在祭天、祭祖的过程中,皇帝陛下遇袭,可以说是震撼整个朝堂的毁灭性的打击,会导致西京上上下下都惶恐不安的。为了不让这种恐慌的情绪在西京城蔓延开来,嘉仁帝、崇德帝严令不许任何人泄露消息,否则,严惩不贷。 幸好,能跟着一起出来祭天、祭祖的都是脑子极度清醒的人精,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给自己找麻烦,尤其是皇家的那几位王爷,看出嘉仁帝和崇德帝是真的发怒了,老实的不得了,那两位说什么是什么,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桐王之外,包括嘉仁帝、崇德帝在内的其他人都是轻伤,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但行宫的情况就不是特别的乐观,几乎被大火烧毁了一半,满目疮痍,看着感觉非常的悲怆。 嘉仁帝和崇德帝商量了一下,两个人都觉得继续住在这里不是很安全,也不是很方便,与其在这里凑合,还不如大家都搬到山上去住。 山上有一座皇顶庙,安置这么一百来号人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就是房间内的布置没有那么的舒适,但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不用担心再有刺客不请自来。 “嗯?”金苗苗好奇的看着沈茶,“皇顶庙的小师父们功夫很厉害?” “嗯,他们不仅功夫很厉害,阵法也很厉害,一旦发现有入侵者,是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的。”沈茶点点头,“嘉仁帝和崇德帝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在刺杀发生的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携带必要的随身行李,在护卫们的护送下上了皇顶山。” “桐王呢?他的情况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经过了一个晚上,桐王已经醒过来了,这一刀虽然扎得很深,但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之伤,静静地养两天就没什么事了。崇德帝守了他一整晚,脸一直很黑,直到他醒了,才有所缓解。桐王被放在一张软榻上,由四个侍卫抬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起上了山。崇德帝并没有跟着嘉仁帝一起走,而是继续陪在桐王身边,两个人轻声细语的聊了一路,倒也没有那么的无聊。” “祭天、祭祖的过程还顺利吗?” “顺利。”沈茶点点头,“除了第一天的刺杀是个意外,并没有其他不顺利的地方。他们担心回京的路上会有第二次刺杀,但刺客并没有再次出现。” “嘉仁帝一回京,就把这次遇刺的案子交给崇德帝和桐王去调查。不过,他心里很明白,这次的刺杀,并不是他母亲的手笔。太后娘家培养出来的那些暗卫,他们的水平,还不及刺客的一半。嘉仁帝自己也说过,如果刺客尽全力的话,去皇顶山的这些人,一个都不可能活着回来。”宋其云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虽然同意嘉仁帝的话,崇德帝和桐王还是选择第一个去询问了老太太,在他们看来,老太太的嫌疑很小,但是她是有前科的人,说不定能从她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结果呢?应该是无功而返的吧?那个幕后之人一向行踪诡秘,且不按常理出牌,老太太恐怕不会知道他们的底细。” “没错。”宋其云点点头,“因为之前封锁消息,老太太甚至都不知道他们遇刺了,听崇德帝和桐王讲述那一晚的故事,老太太非常的惊讶。” “惊讶?”金苗苗一挑眉,“如果嘉仁帝、崇德帝和桐王以及皇室的这群人因为这次行刺死了,她的计谋不就得逞了嘛?这正中她的下怀,她还能不乐意?” “崇德帝也是这样问的。”沈茶无奈的笑笑,“这一家子的相处太可悲了,彼此都没有真心,都是虚情假意的,而老太太跟自己的儿子、孙子,甚至连虚情假意都没有。” “这大概是末代王朝的通病吧,普通人的家宅不宁都会导致家破人亡,更何况是帝王家呢!” “说的没错。”金苗苗朝着沈茶点点头,“但他们应该跟我们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是不是?” “查了小半个月,一无所获。嘉仁帝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能怀疑的人都详细查了,但他们的身边都没有像刺客那么厉害的下属,所以,也只能不了了之,成为悬案。这个案子,直到崇德帝和桐王离世,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结果。” “显而易见。”金苗苗一挑眉,“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过年的宫宴上,有言官提出,崇德帝和桐王的年纪很大了,应该从宫里搬出来住。而且,他们两个不应该再住在一起,而是分别开府。” “这么一听,其实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亲兄弟也要分开住的,不可能永远都住在一起。” “崇德帝和桐王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没有道理去反对的,只能答应了。不过,嘉仁帝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所以特意安排了两座紧挨着的府邸,他们可以在墙上开一个小门,自由进出。” “看来嘉仁帝真的把桐王当作自己的儿子了,希望他们两个过得好一点。” “嗯,顺风顺水的日子确实是不多,他们两个刚搬完家,甄家就出事了。” “甄家?那个准太子妃?” “对!”沈茶点点头,“甄太傅突然重病,过世了,准太子妃要守孝三年。” “这不是很正常的嘛?”金苗苗一皱眉,“嘉仁帝不乐意了?” “是老太太看准了机会,要以这个为借口毁损婚约,想要安排自己的人嫁给崇德帝。” “就是这个!”金苗苗使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用的劲儿有点大,有点疼。“我一直觉得哪儿不对劲,隐约记得崇德帝的身体不好时因为正妃的缘故,之前听你们说,那位甄小姐知书达理,是个通人情、解人意的,觉得很奇怪,认为她不会是那种毒害崇德帝的人。果然,是出了意外,真的被退婚了嘛?” “没有退婚,只是甄小姐自己提出来,她需要守孝,不可以霸占正妃之位,她甘愿退位侧妃。”沈茶耸耸肩,“之前就说了,甄小姐是个对万物都没有什么兴趣的人,自然对名利也不在乎,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在她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不过,她后来对这件事很后悔,如果不是她同意退一步,崇德帝也不会缠绵病榻数十年,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导致的。” 916 传奇的一生17.0 “不对,不对,不对!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你们帮我解答,你们先暂停一下。” “什么问题?” 金苗苗坐直了身体,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表情非常的严肃。 “根据你们刚才所说的,之所以临时更换太子妃的人选,是因为太傅生了重病,且很快就病逝了,甄小姐因为要给太傅守孝三年,主动提出让出太子妃的位置,对吧?”看到三个人点头,金苗苗眯起眼睛,“这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在这种很关键的时刻,太傅就病逝了。他真的是病亡吗?还是他的离世有其他的隐情?不得已用病逝来掩盖?他真正的死因,是不是那些上不得太面、见不得光的原因呢?” “苗苗姐,果然你是对我最好的!”听金苗苗这么一说,宋其云乐得差点蹦起来,“果然你是最疼我的!” “什么情况?怎么……”金苗苗被他这一下给弄懵了,“怎么回事?” “这个不重要,等一下再说,我现在要先讨个债!”宋其云轻轻敲敲桌子,朝着沈昊林、沈茶伸手,乐呵呵的说道,“两位,愿赌服输!” “知道了,不会赖账的!”沈茶无奈的笑笑,凑到沈昊林的身边,打开他身后小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荷包丢给宋其云,“我和兄长的,你看看数额是不是对的。” “这是……”宋其云接住那个小荷包,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又看看面带微笑的两个人,“你们这是已经准备好了?早就知道自己要输?” “你选了她一定会问,那我们只有选相反的那个,这个赌约才会成立,对吧?”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如果都选了一样的,那就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对吧?” “倒是这么个理儿。”宋其云心里的那点儿别扭,被沈昊林这么一说,就消失不见了。他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拱拱手,“既然兄长、姐姐给了,那弟弟就收下了。”他将小荷包揣进怀里,朝着一头雾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金苗苗笑了笑,“谢谢苗苗姐,让我得了一小笔意外之财,为了报答你,咱们一会儿出去逛逛,看看你喜欢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好不好?” 金苗苗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昊林、沈茶,算是弄明白了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拿我的反应来打赌呢?”她轻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的反应就这么有意思吗?” “还是挺有意思的。”沈茶瞟了她一点,“完全没让我们失望,不是吗?” “也就是你们,换个别人试试,弄不死他!”金苗苗哼了一声,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小云应该是押我肯定会问太傅的死因,追查他的死因,既然他赢了,就说明,国公爷和小茶押的是相反的,也就是我会被糊弄过去,对不对?” “没错。”沈茶点点头,“不过,刚才也说了,我们也认为你会问的,但如果大家都选择同样的结果,赌约就不成立了。”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看看宋其云,“一会儿去逛街去!” “没有问题,见者有份儿!” “那么,太傅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桐王和崇德帝是不是做了调查了?” “其实,这个事儿一点猫腻儿都没有,太傅真的是病逝的。”宋其云叹了口气,“崇德帝和桐王收到甄太傅病逝的消息,特别的意外,非常的震惊,他们的反应跟我们其实是一样的,首先就是要查死因的。他们找了仵作,也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并调出了甄太傅从病倒到死亡所有的脉案,所有的结果都是一致的,甄太傅是病逝的,并不是人为致死的。” “甄太傅病逝这一重大的变故,不仅打了嘉仁帝、崇德帝、桐王一个措手不及,后宫众人,包括老太太在内,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如果按照之前已经定好的计划,转过年的秋天,崇德帝和甄小姐就要大婚了,礼部、内廷司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但是,甄太傅突然病逝,婚礼恐怕就要推后了,因为甄小姐肯定是要守孝的,具体是三年,还是一年,完全要看甄小姐的心情。”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然而,甄小姐选择了守孝,这个也是跟崇德帝和桐王商量之后才决定的。” “毕竟是跟她很亲的外祖父离世,就算是再冷漠、再淡漠的人,也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金苗苗点点头,“甄小姐的这个决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她想了想,“新的人选是怎么确定的?那个太子妃是后宫哪位娘娘的推荐?” “具体是哪位娘娘不清楚,但崇德帝和桐王都可以肯定,并不是老太太主动提出来的。”宋其云耸耸肩,“为什么后来肯听老太太的话,那就不知道了。桐王的原因是一大部分,还有一部分来源于甄小姐。” “甄小姐?”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这跟甄小姐有什么关系?” “桐王说曾经听到太子府有丫头议论,说如果不是甄小姐退位,太子妃连太子府都进不来。现在虽然担着太子妃的名号,那也只是鸠占鹊巢,早晚还是要还给人家的。” “这话说的,确实是有点狠了。”金苗苗点点头,“估摸着,不止是桐王听到了,崇德帝也知道了,只是没有阻止这些丫头在背后嚼舌头而已,更阴谋一点,是他们成心让那个太子妃听到的。或许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或许还有其他的目的,但……”她不赞同的摆摆手,“最终两败俱伤,太不值得了。” “太子妃被处死之后,甄小姐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只是她很自责。”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往后的余生,她都在尽力的弥补。” “一念之差,铸成大错。”金苗苗也跟着叹了口气,“世间大多数的悲剧,就是这么酿成的。” 917 传奇的一生18.0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虽然大家都明白,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一件看上去很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的,但明白归明白,当事情真正发生了,人生真正发生改变了,不是亲身经历的人,是不会明白五味杂陈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因为甄太傅的过世,甄小姐决定守孝三年,为了不让崇德帝为难,又甘愿让出太子妃之位。 这两个决定看似很合情合理,却没想到会变成最终致使崇德帝离世的罪魁祸首。 金苗苗看看大家的表情都不好看,默默的叹了口气,劝慰道,“咱们也不用这么丧,虽然甄小姐很后悔,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恐怕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的。” “会吗?”宋其云看看金苗苗,“明知道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也许在选人的方面会谨慎一些,不会再选择这种比较……”金苗苗想了一下,“会留下隐患的人了。” “希望是这样吧!”宋其云耸耸肩,“崇德帝被下了砒霜之后,嘉仁帝暴怒,虽然没有牵连那位太子妃的娘家,但是她娘家势败是必然的。虽然嘉仁帝也清楚,或许这背后是有他亲爱的母后的手笔,但老太太这一次动作比较隐秘,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出来,只能暂时放她一马。好在崇德帝被及时的救治了,要不然,不知道得多少人给他陪葬了。” “那个时候,桐王都已经培养出了只忠于崇德帝和他的一支人马,崇德帝昏迷的时候,他派了一支小队围住太子妃的娘家,一旦崇德帝不好了,就让那一府的人陪着崇德帝一起走。”沈茶叹了口气,“不止桐王,嘉仁帝也派了几百人过去,他觉得桐王派的人有点少,万一走脱了几个就不好了。” “狠还是嘉仁帝狠呐!”金苗苗点点头,“这阵仗,老太太也吓坏了吧?”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在崇德帝养病的时间里,她倒是老实了不少,估计也是害怕嘉仁帝和桐王找麻烦。不过,等崇德帝有所好转,就开始了小动作。”宋其云看看金苗苗,“因为甄小姐重新成为了太子妃,在清理太子府后院的丫头、女眷什么的,把她的人都清了一大半,所以,她有点坐不住了。” “坐不住有能怎么样?她虽然是太后,但太子府管事的是太子妃,她的手还能伸到太子府去吗?”金苗苗冷笑了一生,“管的太多了吧?” “眼线都没了,还怎么监视崇德帝的动向?她能不着急吗?”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不过,甄小姐也知道,把老太太逼的太紧了,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就偶尔抬抬手,放几个看着不怎么机灵丫头进来。这几个丫头从一进府就被严密的监视了,她们传递的消息都是甄小姐想让她们传递的,偶尔有那么一两条重要的,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样很对。”金苗苗点点头,“要不然,老太太肯定会察觉太子府有问题。桐王这回忆录写的真好啊,要不是他写出来,谁又能知道前朝的朝堂、后宫都是满地鸡毛呢?” “谁说不是呢?”沈茶笑笑,“就在这满地鸡毛里,小国舅开始跃跃欲试了。” “在崇德帝生病之后?” “没错,在他生病之后。” “果然啊,谋反是有必要条件的,小国舅的目标其实不是像他宣称的那样,是嘉仁帝,而是崇德帝。他认为崇德帝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不能成为下一任皇帝,所以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不过……”金苗苗摸摸下巴,“他是不是没把桐王算上?以桐王当时的战斗力,收拾他应该不在话下吧?” “这个是肯定的,桐王的人马是前朝战斗力最强的,以一敌十,应该不过分。”沈茶点点头,“老太太只是告诉他崇德帝的情况,并没有告诉他,崇德帝身边还有一个桐王。从后来发生的事来看,应该是有意的,她在用自己的小弟试水。她小弟如果失败了,那么,小弟手里的势力就可以彻底被收回皇室,她娘家就不足为惧。如果她小弟成功了,她有法子再把她的小弟给赶下去。” “可小国舅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他亲姐姐大义灭亲了,成为了崇德帝走向皇位的第一个牺牲品。”金苗苗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素王家的小王爷,是不是还没进宫?” “小王爷是在甄太傅过世之前就进宫了,本来是要养在老太太身边的,但是嘉仁帝说老太太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带不了孩子,进宫的当天晚上就给送到东宫去了。。”宋其云轻笑了一下,“嘉仁帝身边最得用、功夫最好的侍卫统领亲自送小王爷去了东宫,桐王亲自在东宫门口迎接,老太太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打不过吗?” “打不过。”宋其云点点头,“毕竟是早早退下来的人,各方面都早过了巅峰时期,硬拼的话,倒霉的只有自己。更何况,这是在宫里,敢在这里动手,就是找死。所以,老太太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王爷进入了东宫。后来,崇德帝和桐王出宫开府,也把小王爷带走了。”他耸耸肩,“老太太那些年虽然也物色了其他人,但没有一个能符合标准,没有一个能合心意的,接进宫里没几天又给送了回去。看来看去,还是小王爷最好。但随着素王家的小王爷搬离皇宫,她想要扶持一个傀儡的愿望就彻底落空了。” “一次次的打击,刺激了她,所以,到了最后,她才会那么的疯狂?” “没错。”宋其云点点头,“崇德帝登基的前半年,她的小动作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加掩饰了。她心里很明白,如果崇德帝顺利登基,第一个要清算的人就是她。反正怎么着都落不了一个好,不如孤注一掷,搞一次大的,不成功便成仁,就算是功败垂成,她也死而瞑目了。” 918 传奇的一生19.0 老太后深知,这些年以来,自己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其实并没有瞒得过嘉仁帝、崇德帝的眼睛。所以,一旦嘉仁帝将自己的帝位传给崇德帝,崇德帝顺利继承,第一个遭殃的,肯定就是自己。 她很后悔,过早的把自己的弟弟给抛出去试水,如果能留着他,娘家的势力也不会那么早就落在嘉仁帝和崇德帝的手里,导致她跟儿子、孙子的实力悬殊过大。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桐王跟自己的孙子似乎是分道扬镳了,哪怕桐王的实力再强,也不能成为自己孙子的助力,这样一来,自己的胜算会大一些。 在对比了自己和崇德帝的实力,在盘算了多种计划之后,老太后还是决定行动,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不拼一下都对不起这么多年的心血付出。 “她这个孤注一掷想要怎么搞?”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她到底有多少人手,崇德帝和桐王都是心里有数的,难不成,她手里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底牌?” “没错,她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其实是她父亲在过世之前交给她的,人数不多,只有三十个。”宋其云把桌上的食物残渣都收拾干净,重新装进食盒里,又用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将食盒放到门口。“别小瞧这三十个人,跟桐王手下的人一样,以一敌十,不同的是,桐王的人比较全面,擅长暗杀、偷袭,也可以在战场上跟敌方正面肉搏。而老太太手里的人,只擅长暗杀、偷袭,是实打实的杀手。” “这些杀手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 “没错,老太太在事情败露之后,告诉崇德帝和桐王,这三十个人是通过极残酷、极严苛的选拔留到最后的,那些负责保护嘉仁帝、崇德帝的暗卫们,平时就是给他们练手用的。被送进那个秘密地方的小孩子,最开始有三百个人,年龄大约在四岁到六岁之间,每隔五天进行一次小考,考核不合格的,被记过一次,连着三次考核不合格,达不到要求的,就会被彻底淘汰。”沈茶看向金苗苗,“这个彻底淘汰,并不是把这些孩子送到别的地方,让他们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而是……”她轻轻一抹脖子,“彻底抹杀这些孩子的存在。” “这么残暴的吗?那些孩子的家里人都不找的吗?还是说这些孩子是被拐来的,或者是孤儿,所以,这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出路?”金苗苗想了想,“我想起来了,把桐王拐走的人贩子,他们的雇主之一不会是老太太娘家吧?因为位高权重,不方便自己出面,有可能七拐八拐的找了好几个背锅的,所以,当时嘉仁帝和崇德帝彻查那个案子的时候,才没有波及到他们的身上。” “很有可能,否则上哪儿去找这么多的小孩子?如果这些小孩子有来历的,他们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家里的人会不追查吗?”沈昊林同意金苗苗的这个推断,“彻底抹杀这些孩子的存在,也是害怕自己背地里在做的事情,会被泄露出去。” “为了怕自己的秘密被察觉,所以就杀人灭口?”看到沈昊林和沈茶点头,金苗苗叹了口气,“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老太后的娘家会折在桐王手里,也算是一种报应了。毕竟,如果桐王没有遇到崇德帝,没有被崇德帝带回来,恐怕也会跟那些小孩子一样的下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宋其云叹了口气,“老太太和老太太的娘家落得那样一个凄凉的下场,也是他们应得的,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旁人。” “老太太因为手里还有这样一张底牌,所以,心里有了底气,开始谋划最大的一场刺杀。”沈茶喝了一口茶,“按照前朝的惯例,太子继承帝位之前,要在登基大典之前住在皇顶山住满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要吃斋,要在先祖的灵位前面诵经。不过,什么时候住,并没有要求,可以是提前半年,也可以是提前一个月。崇德帝和桐王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在登基大典之前的三个月去皇顶山,那会儿还不是特别的忙,如果再往后,他们就来不及了。” “又是皇顶山?”金苗苗无奈的笑了一下,“怪不得皇顶山荒废了呢,接二连三的刺杀,真是太不吉利了。不过,那会儿崇德帝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吧?” “距离砒霜案案发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勉强算是休养好了,但是病根儿算落下了。按照医嘱,崇德帝不能吹风、不能冻着、不能着凉,否则就会勾起老病。” “对。”金苗苗点点头,赞同这个说法,“无论落下什么病根儿,只要是伤了根本,保暖是最基本的。无论春夏秋冬,哪怕是酷夏,也不能贪凉。他们是什么时候去的皇顶山?” “而他们选择去皇顶山的时候,刚刚入冬,还是不算特别冷的时候。老太太知道他们要去皇顶山,提前在沿途布置了人手,如果可以在途中把崇德帝干掉,就不用再等到皇顶山动手了。如果他们失手了也没有关系,她还有后手。皇顶山庙里的小师父们,早就已经被替换成了她的人,崇德帝和桐王此行无异于自投罗网。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崇德帝和桐王必死无疑。” “但崇德帝和桐王并没有落入陷阱,所以,是不正常的发展?” “没错。”沈茶点点头,“他们留了一个后手,跟着仪仗走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侍卫假扮的。他们本人,提前十天就已经带着他们的心腹到了皇顶山脚下的行宫,在行宫的十天,他们已经派心腹调查了皇顶山的情况,发现了那里面的秘密。” “把那些假冒的小师父给解决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太太谋划了多年,最终功亏一篑,只能带着遗憾和对自己儿子、孙子的满腔恨意离开这个世界。” 919 传奇的一生20.0 老太后是在崇德帝登基之后一年才病逝的,本来已经撑不到登基大典了,但是无论是嘉仁帝,还是崇德帝、桐王,甚至是满朝文武,都不会让她影响到这至关重要的大事的,所以,竭尽全力的吊着她的命,足足吊了一年的时间,也算是奇迹了。 老太后病逝之后,朝堂、后宫暂时安定了不少,没有人作妖,没有人搞事,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但平静只是相对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按耐不住自己搞事的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当然,搞事也是需要借口的,而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找到的借口就是桐王和立储。 在崇德帝登基之后,桐王作为一路保驾护航的最亲的兄弟,自然是平步青云,手握大权,成为权倾天下的权臣。随时都可以出入皇宫任何地方,完全不用通报,甚至都可以跟崇德帝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可以不打招呼就留宿宫中。 桐王的这些行为,其实都是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在崇德帝和他自己的眼里,完全不是个事儿,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日常,但在绝大多数不了解内情的大臣们眼中,桐王这样的做法,就是绝度的大不敬,绝对的逾矩,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就利用了这些大臣们的心理,开始四处钻营、四处挑事,不过,他们不敢做的很明显,毕竟他们也是领略过崇德帝和桐王的手段,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不仅是死无全尸,恐怕还要连累家人、族人。 “他们自以为做的很隐秘,但其实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崇德帝和桐王的眼中。”宋其云耸耸肩,“桐王在回忆录里写了,他们决定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什么意思?” “苗苗姐,你知道的,朝堂上的局面是由帝王掌控的,最忌讳的是出现一边倒的情况,这样是很不好的,其实是弊大于利的。所以,他们放任了这些人的小动作,想要c采取制衡的法子。” “制衡吗?听着不怎么靠谱。” “是的,他们自己也承认,觉得采用制衡之术还是错了。” “他们应该是没想到,这些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早就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本心。”沈昊林点点头,“制衡之术本身就是帝王应该掌握的基本能力,只不过,他俩太小瞧一些大臣了,那些大臣虽然表现出对他们的尊敬、诚惶诚恐,但骨子里还是妄自尊大的德行,看不起年轻人,想要取年轻人以代之。他们的野心被这个制衡之术慢慢的喂大,最终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兄长说的对,年轻的帝王,或者说年少的帝王,如果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是比较年长的,最不应该的就是制衡,而是应该选择绝对的皇权压制。”沈茶轻笑了一下,“陛下做的就非常的好,这样那些魑魅魍魉才会熄了那份儿心思,老老实实的当缩头乌龟。” “一步选错,再想挽回来,就很困难了。”金苗苗点点头,“那些朝臣大多都像甄太傅一样,两朝活着三朝的老臣,不说别的,光是在朝堂上站着的时间就比他们两个的年纪加在一起多,他们才是制衡的老手。” “说的就是啊!”宋其云也跟着叹口气,“崇德帝和桐王在实行制衡之术两年之后,就已经后悔了,这个时候再想用皇权压制,完全是来不及了,那些野心慢慢变大,喜欢倚老卖老的老臣们就不怎么听话了。每天的早朝和午朝,并不是讨论民生,也不是讨论边关防卫,而是不同阵营之间的相互攻讦,不是这个参了这个,就是这个参了那个,当然,被参的最多的,还是桐王。即使是桐王领兵在外,人不在西京,也是被弹劾的对象。” “惨还是桐王惨,其实,这些参他的人里面,未必没有人知道他和崇德帝真正的关系,只是想假装不知道罢了,如果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不就没有了可以在朝堂上彰显存在的借口了吗?”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之前我们曾经说过,崇德帝也好,桐王也好,他们具体怎么样,朝臣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能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为自己赢得利益才是真的。” “要不说,崇德帝和桐王是生不逢时,他们尽全力力挽狂澜,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劲儿的拖后腿。”宋其云苦笑了一下,“别说崇德帝和桐王,换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位有名的帝王,面对这样的局面都是非常无力的。除了放弃,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如果单纯的弹劾也就算了,他们想的那些法子,都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有的人为了给桐王落实一些罪名,给他送贵重的东西、给他送银子,甚至还给他送美女。桐王对于这些,自然是不收的,他们为了恶心桐王,就堵在桐王府的门口不肯离去,造成一个桐王府送礼车水马龙的景象。桐王被他们弄烦了,干脆躲进宫里不出来了。结果……” “他们又可以大不敬的罪名参他。”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些大臣们对桐王的穷追猛打,给我的感觉就是,桐王做什么都是错的,连呼吸都是错的。” “对,桐王也是这么想的。”宋其云敲敲桌子,指着那本回忆录说道,“虽然他们知道这些人就是成心的,他们想不去搭理这些人,但架不住他们天天找麻烦。崇德帝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为桐王出头,但也旁敲侧击的惩罚了好几个蹦哒的特别欢的大臣,当然是以其他的罪名。这对于那些喜欢揣摩帝王心思的老家伙们来说,其实并不难猜透崇德帝真实的想法,但他们还是我行我素,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所以,这两个人觉得非常的心累,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狠狠的收拾一顿这帮人,但真要那样做的话,他们的火儿是撒了,但以后的那些差事就更没有人给他们干了。所以,两个人只能相互慰藉,然后重整旗鼓,继续跟那些老家伙们周旋。”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都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嘛!”宋其云点点头,“就是在这样一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下,桐王的家人找上门来了。” 920 传奇的一生21.0 桐王对自己的家人不满,或者说是对自己兄长的迁怒,很大程度都是源于他们找上门的时机不对,破坏了他和崇德帝的计划。 “针对那些喜欢跳脚,插手他们私人感情、私人生活的,他们不想再继续姑息了。” 坐的时间有点久,宋其云站起来在屋子里慢慢踱步,看看靠在沈昊林肩头快要睡着的沈茶,哒哒哒跑到里间拿了一条毯子,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沈茶并没有睡的特别死,只是稍微有点迷糊,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她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宋其云,又闭上了眼睛。 “那一年,是崇德帝登基的第三年,因为这三年里,嘉仁帝、太后娘娘相继过世,哪怕他跟这两位的感情不怎么亲,但是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所以,很多事情都因此而耽搁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恩科。” “恩科?”金苗苗一挑眉,“确实是,自古以来,新皇登基都是要开恩科的。不过,他们决定只开文试,还是文武全开?” “先开文试,相隔一年之后,再开武试。武试的主考管已经定下来了,就是桐王,副考官是桐王麾下的三名大将,还有兵部的三位老将,朝堂上的武官们对于崇德帝的这个安排是非常满意的,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武试正式开始之前,使劲操练家里的小崽子,让他们在武试上有个好成绩,不给家族丢人就行。或者说,只要他们能被老将军们、还有桐王看上,被收入他们各自的麾下,武状元这种虚头巴脑的名号,爱谁要谁要,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果然还是武将们想的明白,知道那些虚名不重要,实打实的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这一点,文臣们永远都想不明白,认为武将们只是逞强斗狠而已。”宋其云耸耸肩,“武试安排好了,崇德帝就开始考虑最令人头疼的文试。科举考试是大事,文试被重视的程度永远高于武试,所以,从可能会开恩科的这个消息传出来,天下的文人都疯了,学子们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鲤鱼跃龙门。而在朝的大臣们,尤其是翰林院的那帮人,更是欢天喜地,仿佛过年了一般。” “可不是欢天喜地,他们自己的那些小团体又可以蠢蠢欲动了,可以借着各种名头联络、拉关系,想法设法的把自己的人塞进这次恩科里,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在关键的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各个小团体都在暗中活动,到了后期就开始相互攻击,想要把对方踢出这次恩科。” “这个争斗,不仅仅是存在于考官之间,他们的学生也是一样,有不少学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缘这次恩科。可想而知,这一次的争斗是多么的激烈。”沈昊林看看肩头已经睡着的沈茶,轻声的说道,“放出这个消息之前,崇德帝和桐王就已经料到这个局面了,那些学子为什么被取消参考的资格,那些官员为什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获罪,其实他们都很清楚,派出去的暗卫们都已经调查得明明白白的。” “而且,这也只是前期,随着开恩科这个消息从传言到确定,这种相互打嘴架、背后里下绊子的情况是愈演愈烈,后来已经不仅仅是文官们在朝堂上争吵,就连武将们也被波及了。作为武将之首,桐王是首当其冲。” “这跟武将有什么关系?家里有孩子参加文试?” “确实是有,但不是很多,掀不起什么大浪。”宋其云摆摆手,“宫里有消息传出来,是陛下想要让桐王担任文试、武试双主考。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似乎是已经确定的。” “每次科考之前,关于考官们的消息都是满天飞,不到皇上公布,是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消息,他们怎么确定,就一定是桐王呢?” “不能确定,但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变成现实。光是传言,就已经让文臣们过大了,他们认为桐王这是在越界,是在侮辱他们,是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在某天的早朝上,他们一改之前的画风,对桐王进行猛烈的攻击。” “崇德帝和桐王没有料到这一点吗?” “料到了,这传言就是他们放出去的,就是要试探这些文臣们的反应。还有,崇德帝确实是想要桐王做文试主考官的,但这一次桐王拒绝了。所以,人选还在考虑当中。” “那帮文臣知道真相会哭的,非了半天的劲,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到后来,所有的文臣都抱团了,只要不是桐王,谁任这个考官,他们都无所谓了。”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只要不是桐王就行。” 宋其云笑眯眯的点点头,“对于攻击桐王的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还回去了,就在他们准备最后的猛攻的时候,桐王的家人找来了。进京的不是别人,桐王的兄长亲自带人来了,想要把桐王给认回去。他们到了西京之后,主动上门多次,但一次都没见到桐王本人,在王府的门口就被管家给拦住了。” “桐王不想见他们?” “确实是不太想,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但主要的还是跟崇德帝有关。如果被认回去,他就要离开西京,离开崇德帝。虽然他们现在还处于暧昧时期,没有特别的明确对彼此的感情,但是,他们谁都不想离开谁,所以,桐王并不想要见他们。但是这一点被文臣们抓住了,用来开始攻击桐王,说他欺君罔上,说他抛弃自己的家人,来媚君,是奸臣,不可以留在君王身边,必须要废掉他的王位,必须要把他赶出去,这就是个祸害,不能留下。” “本来崇德帝和桐王对付这些文臣是游刃有余的,他们在按部就班的把那些异常活跃的家伙,一点一点的给除掉,计划进行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结果,桐王的兄长光哐叽蹦跶出来了,打乱了他们的布局,让他们彻彻底底的处于了被动。”沈昊林叹了口气,“但毕竟是桐王的亲人,崇德帝原本并不想治罪,想着把他们哄回江南就行。可没想到,桐王的兄长胆大包天,居然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桐王府绑人,把桐王给绑走。” “他们……”金苗苗吞了一口口水,“疯了吧?”她看看宋其云,“荆王的后人能有这么大的执念,非要晏家的那座别院,不会是惦记着想要把桐王的遗体抢回家吧?” 921 传奇的一生22.0 桐王很不理解,那位声称是自己兄长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口口声声是自己的亲人,是想要领自己回家、认祖归宗的人,但做的事情却偏偏是最能伤害到他、伤害到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 他在回忆录中写道,看着带着大批侍卫硬闯入自己府邸的那个人,不仅感觉到陌生,而且还感觉到可怕,对人心的可怕。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为所欲为,跟自己的对头结盟对付自己,还要自己感恩戴德,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蠢事,没想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后来呢?”金苗苗挑挑眉,“桐王是怎么对付他这个所谓的亲人的?” “他们能闯进桐王府,完全是桐王授意的,否则,以荆王府的先祖手下的实力,怎么可能打得过桐王的那帮人呢?”宋其云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对方是来绑自己的,桐王自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就摆出了上位者的气势,把荆王的先祖压制得死死的。他的那位兄长,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见到的弟弟是这个样子的,看着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恍惚间,完全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弟弟,彼此都觉得对方非常的陌生。” “可不是陌生吗?”金苗苗撇撇嘴,“桐王走失的时候还很小,又生了病,小时候的记忆并没有太多,况且,那么多年都没见了,彼此的情况、彼此的生长环境都是不一样的,陌生是非常正常的,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如果桐王能像他印象中的那样,那嘉仁帝和崇德帝那么多年的影响就全都白费了。” “谁说不是呢?可惜,荆王的先祖认死理儿,偏偏想不开。” “后来呢?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后来是宫里来了人,崇德帝派身边的侍卫统领沙统领来解围。这个沙统领不简单,是最忠心他们的人之一,是陪着桐王送了崇德帝最后一程的人,等崇德帝过世,他也自我了断了,桐王把他妥善的安葬在了那个小院里。” “但……但我们并没有发现啊?” “要是被我们发现了,不就是违背了我们对桐王的承诺了?没发现是最好,不要打扰人家的安宁吧!”宋其云轻笑了一生,“沙统领是带着崇德帝的口谕来的,主要说了两点,一个是请桐王进宫,有要事商议,一个是把荆王的先祖和他的手下都赶出西京城。” “赶出西京城?”金苗苗哭笑不得,“怎么个赶法?难道使用武力吗?在这种关键时刻,不就是落人口实?” “崇德帝又不傻,自然不会光天白日的就动用武力,他又不是荆王的那个先祖,傻不愣登的,大白天就带着人桐王府里闯,弄的整个西京城的人差点以为桐王怎么招着人家了,人家找上门来讨个说法了。” “桐王这个大黑锅背得……”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惨,还是桐王惨。” “谁说不是呢!”宋其云无奈的摇摇头,“崇德帝也惨,桐王也惨,恐怕历朝历代所有的末代帝王,如果论惨的话,他俩应该是遥遥领先的。很多末代帝王都是被自己作死的,他们两个,就是被打身边的人给作死的,拖后腿给拖死的。” 沈昊林点点头,很赞同金苗苗的说法,有些事情还真的不能只看一面,要多看看其他的说法,或许才能看到真相。 他看看睡的很沉的沈茶,朝着金苗苗扬扬下巴,示意她下来。 金苗苗轻手轻脚的从贵妃椅上滑下来,帮着沈昊林把沈茶轻轻放在贵妃椅上,又在她的身上多加了一条毛毯,和沈昊林、宋其云一起挪到了角落里,尽量压低声音,不惊扰到沈茶。 “没事!”金苗苗拍拍沈昊林的肩膀,“我刚刚把了脉,没有问题的。” “她昨天睡的还挺早的,怎么还困成这个样子?” “这几个月来,她有多累,少睡了多少觉,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对吧?身体亏欠的很多,本身就不利于休养。今年对她来说还是比较关键的,她睡的越多,对身体越好,就会减少复发的可能。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样是很好的。” “那你说没问题,应该就是没问题了。”沈昊林点点头,“我就放心了。” “我只怕她睡的少,并不担心她多睡的。”金苗苗朝着沈昊林笑笑,压低声音说道,“继续说桐王,那位沙统领是怎么用武力把人赶跑的?” “还能怎么样啊?其实,也不能算是武力,就是……”宋其云叹了口气,“荆王的先祖自己先怂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小胳膊还是宁不过大腿的。他一看宫里来人了,就知道大事不妙,桐王说当时他的脸色都变了,虽然不高兴,但他又不敢反抗,毕竟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起反心。所以,只能灰溜溜的带着人在沙统领的护送下离开西京城。沙统领也是绝,带着人把荆王的先祖送出十里,才带人回宫复命。至于离开之后,他怎么想的,回去跟我家祖宗怎么说的,为什么就起兵了,那就不知道了。”他一摊手,“就算是我家祖宗,对这事也是只字不提的,只说是不满崇德帝的暴政之类的。不过,这种事果然就不能只信一面之词,虽然崇德帝后期,局面非常的乱,但并不是崇德帝的错,他的那些臣子一个个阳奉阴违,他和桐王、还有其他几个心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全盘皆输是必然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有原因的。”金苗苗点点头,“桐王他哥的这一行,给桐王带来了太不好的影响。”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桐王的恶名声就是从这个时候传开的。” “呵!”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桐王说的不错,他最亲的人,最应该守护他的人,从一开始就选择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来西京城并不是要认回桐王这个弟弟,而是要把弟弟推到离自己更远的地方去,甚至是要跟他宣战,成为真正的敌人。” “过去了这么多年,必须要说,你这个说法是正确的。”宋其云很赞同的点点头,“如果桐王的哥哥不那么的激进,情况或许就不是我们今天这个样子。” “那倒是。”金苗苗点点头,“那样的话,也就没有我们的存在了,对吧?” 922 传奇的一生23.0 宋其云没有回答金苗苗的问题,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平心而论,对于自家老祖宗的起兵缘由,他没有丝毫的怀疑,应该就是看不得百姓民不聊生,看不得曾经的同僚们的所作所为,至于这里面是否有荆王先祖的怂恿,他觉得不太可能,他家老祖宗可是个意志非常坚强的人,不会轻易听信什么人的言语去做一件事情的。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沈昊林瞄了一眼宋其云,猜到他在想什么,“虽然像亲兄弟一样亲,但也不可能位了给荆王先祖出气,负气起兵的。” “确实是这么回事,但荆王先祖可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在督促我家老祖宗起兵这件事上是有大功的。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荆王居然放弃了留在西京的机会,毅然决然的回到了江南。不过,如果他没有回到江南,或许就不会是留到现在仅存的异姓王了。” “应该是在西京城没有找到桐王,或者说桐王不知所踪的消息,让他觉得很失落。他之所以会谋反,估计只为了一件事情,就是抢弟弟。可弟弟不见了,他的本心丧失了,所以,才会回到江南。当然,回到江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守株待兔。”看到宋其云和沈昊林都看向自己,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不要太较真,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他可不认为桐王过世了,他们应该是找了很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都认为桐王还活着,所以,他觉得桐王应该是金蝉脱壳,彻底摆脱了崇德帝,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么,他的第一站应该就是江南,那个他生他、让他拥有快乐童年的地方。” “桐王没有小时候的记忆,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知道桐王其实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人和事,只是希望奇迹出现,万一桐王回去了?其实,苗苗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有守株待兔的意思。” 沈茶的声音从他们后方传来,几个人转过头,就看到沈茶迷迷瞪瞪的从贵妃椅上坐起来,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怎么不睡了?刚才睡的不是很好?”沈昊林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想要喝点水吗?” “嗯,要喝一口。”沈茶点点头,“不睡了,再睡的话,晚上就更睡不着了。”她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热茶,慢慢悠悠的喝了两口,“荆王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站在桐王的立场上去了解他、理解他,他很自大,认为他的弟弟就应该听他的话,他的弟弟就应该跟他回家,他的弟弟就应该如何如何。” “他把弟弟当作自己的附属,而不是独立的一个人。” “苗苗说的没错,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弟弟离开他这么多年,生活环境、接触的人、事,以及在宫内的学习都让他的弟弟变成了一个跟他想象中对他言听计从的弟弟完全不同的人,他所见到的弟弟,是手握重兵、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王爷,这位王爷上过沙场、扛过朝堂上的争斗,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将领就能掌控的。”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就荆王先祖的那个态度,哪怕桐王看在血脉相连的份儿上忍了,他手下的那几员大将和身边的心腹都不可能忍,更不要说看着长大的崇德帝,否则也不会让沙统领去解决这件事了。” “荆王到死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弟弟面前败下阵来,就算他灭掉了前朝,也成为了大夏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他弟弟都不肯认他,甚至都不愿意见一面。想来第一任荆王过世的时候,是非常的懊恼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想,因为他在西京搞了这么一出,桐王到手的文试主考官飞了。” “飞了?”看到沈茶点头,“为什么?崇德帝居然……” “跟崇德帝无关,是他自己推掉的。”沈茶轻轻摇摇头,“按照他的说法,那段时间被他所谓的兄长折腾的太累了,没有那份心力再跟那帮对自己很不满的文人较劲了。他从沙统领把他喊进宫去,就再也没有从宫里出来,崇德帝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活脱脱一个小跟屁虫儿。”看到金苗苗瞅着自己,她摆摆手,“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我的评价,是甄小姐的。” “他俩到底什么时候说开的?”金苗苗用很嫌弃的目光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痛快!”他轻轻踹了一脚宋其云,“是不是?” 宋其云立刻就领会到了金苗苗的意思,频频点头附和。 “没错,这两个人就是太墨迹了,要不然也不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了。虽然他们平时也很腻腻歪歪的,但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不是就更好了吗?不就省的别人惦记了?”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他们总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但没有任何的证据。 看到这两个人的反应,金苗苗和宋其云同时低头偷笑,这两个人就跟崇德帝和桐王一样磨叽,如果旁边的人不时不时的踹他们一脚,估计等到猴年马月都等不来什么结果。 “宫里的人并不知道桐王推掉了文试主考官,他们看他在宫里住了那么长时间,认为他跟崇德帝在商量考题,觉得桐王彻彻底底扇了他们的脸,将他们的尊严踩在了脚下。”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所以,他们想了一个歪招,趁着桐王难得出宫去校场,找了一大群地痞、小流氓什么的,在桐王必经的路上埋伏,往朝着他扔石头、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那群地痞、小流氓收了一大笔的酬金,也没问砸的是什么人,等他们手里的那些东西丢到桐王的身上,自己被桐王的侍卫们摁住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命,连审问都没有,直接就把幕后的那几个文官给招出来了,可巧了,这几个文官正好就是桐王和崇德帝要下手整治的。本来他们想的是要循序渐进,没想到他们自己把刀递到了手里。不过,真正让崇德帝暴怒的是,他收到消息之后,亲自赶过去,看到了一个脸上沾着蛋液、头上还挂着菜叶的桐王。” “心疼了?” “心疼了!”宋其云点点头,“心尖尖上的人被这么对待,他要是还能忍下去,那他就是没有付出真心的。不过,他没有当街表现出来,只是把桐王拽进了自己的马车,等回了宫之后,等到桐王把自己收拾干净利索,才向他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923 传奇的一生24.0 心上人跟自己表白,桐王压根儿就没考虑过。 不是他把自己看得有多卑微,也不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有多低,是因为在他的心里,这根本不会发生。 作为一国之帝王,崇德帝所要承担的责任,身上所肩负的重担,不是他身边的人,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从他开始接触朝政以来,每天能用来休息的时间都是很少的,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跟朝臣们开会、批阅奏章中度过的。这些,桐王都是看在眼里的,既心疼又无可奈何。 所以,哪怕是他们两个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思,哪怕是甄小姐在旁边不余遗力的鼓动他俩,要他俩明确、正视自己的感情,他们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虽然他们没有聊过这个话题,但想法是不谋而合的,这事说不说破,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可以长长久久的陪在自己的身边。 “崇德帝是醒悟了。”宋其云再次瞄了沈昊林、沈茶一眼,“经过桐王被袭击的这件事,他明白了,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是谁也说不准的。万一他还没有向心上人表露心意,心上人就因为意外,永远的离开了他,那他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没错。”金苗苗也跟着瞄了一眼那两个装傻充愣的家伙,“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也不让对方后悔,当机立断的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这才是明智之举。” 她转头和宋其云交换了一个眼神,作为朋友、家人,他们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尽力了,这两个人会不会听劝,要不要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桐王呢?”金苗苗朝着宋其云一挑眉,“他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不过,他跟崇德帝商量了一下,私下里两个人是可以腻腻歪歪的,但在外人、尤其是朝臣们面前,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宋其云耸耸肩,“甄小姐给他们两个出主意,如果不想让那些多管闲事的大臣们看出他们真正的关系,不仅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还要在他们的面前演上一出戏,那些大臣们最乐于见到的一出戏。” “君臣不和。”沈茶的盹儿算是彻底醒了过来,“强势的帝王和大权在握的王爷,如果他们不和,那么,朝臣们就有了党同伐异的借口,就有了相互攻讦的理由,也能在朝堂上找到自己所谓的位置,甚至……”她停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他们私底下的那些龌龊,就找到了很好的掩护。” “真恶心。”金苗苗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嫌弃,“我记得崇德帝在登基后的几年,肃清过朝堂,没有用?” “没有。”宋其云摇摇头,“虽然处置了一批,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这个效果也是很短的,新上来的那一批,过不了多长时间,依然是这副德行。之前就说过了,他最好的做法就是集权,虽然累,但能保住自己的江山,可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就在崇德帝和桐王互通心意之后的第二个月,边关就传来了急报,外族犯境,边军虽然奋力抵抗,但依然没有守住,五座最关键的城池落入了外族之手。崇德帝和桐王暂时抛弃什么儿女之情,也抛弃朝堂上的那些互斗,开始制定对敌的办法。他们倒是非常的积极,可惜,朝臣们并不配合。” “主和的多,是吗?”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嗤笑了一声,“意料之中啊!内斗的时候,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需要对外的时候,就像是短尾巴的鹌鹑,缩着个脑袋,一声不吭了。”她想了想,“文臣这样就算了,武将总不能也是这样吧?崇德帝手下,除了桐王之外,还有一两个战功彪炳的武将,他们总不至于要求和吧?” “那几位实力不错的将军,都已经有差使了,根本腾不出手来。”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桐王请战,亲自带兵去边关。崇德帝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族入侵,边关百姓生活在外族粗暴的铁骑之下。” “桐王表了态,那些短尾巴鹌鹑又抬了头,这回可不是抨击桐王了,而是拼命的夸,那些赞美的话,不要钱似的就往桐王的身上扔。桐王说,出征前的那几天,让他有点恍惚,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或者是这些朝臣们身体里换了一个内芯。” “可不是嘛,桐王带兵迎敌,远离西京,对于这些鹌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他不在京里,他们想怎么抨击,怎么抨击,想怎么诋毁,就怎么诋毁,反正陛下跟他不和。如果他吃了败仗或者出现了什么纰漏,更给了他们攻击他的借口。桐王很清楚,这满朝的大臣们心里想的都是,他这一去就千万别回来了,最好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太恶毒了!”金苗苗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崇德帝是怎么想的?” “他俩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专心做出征前的准备。在大军开拔前的一晚,两个人谁都没睡,相互依偎着到天亮。”沈茶看看金苗苗,“其实,桐王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了,毕竟那一次,外族来势汹汹,他并没有完全的信心,把这些混蛋从自己的家园里赶出去。所以,那个晚上,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的话,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跟崇德帝说了,也把自己的身后事交代明白了。” “崇德帝什么反应?” “他们两位都是很理智的,都做了最坏的打算。第二天大军开拔,崇德帝遵守对桐王的承诺,并没有亲自去城门送他,而是站在曾经的东宫,远远的为自己的心上人祈祷、祝福,而那位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皇后娘娘,从桐王离开西京的那天开始,就进了佛堂,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离开佛堂一步。” “这位甄小姐是个妙人,表面上冷冷清清,实际上比大多数人还要重感情。”金苗苗叹了口气,“所以,三个月就打退了外族嘛?” “对,虽然时间不长,但打得异常惨烈。”沈茶点点头,“不过,经此一役,桐王声名大振,得了个鬼见愁的名号。后来外族一听到鬼见愁来了,就忙不迭的跑走了。” “鬼见愁?为什么?” “以命换命,可不是鬼见愁嘛!” 924 传奇的一生25.0 桐王在回忆录里面很详细的记录了他这一次在抗击外族的经过,外族的实力是什么样,用了什么样的阵法,自己的实力如何,是如何破解的,都写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还记录了当地衙门的那些官员情况,就当是对他们的考核了。 桐王带着兵刚刚到达边关,就发现那里已经是人心涣散了。当地的县令没有想到自己管辖的地方有一天会成为战场,会成为迎击外族的前线,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迎敌的准备,如果不是从前线撤下来的大部队拼死抵抗,这座城池也早就落进了外族的手里。 就算是这样,如果不是桐王及时驰援,再晚半天,他们就真的要家破人亡了。 外族带兵的首领,也没有想到,对方的援军来得这么快,实力这么的强,只是短短的交手几十个回合,就发觉新来的这帮人实力不俗,是个硬茬子,便不再恋战,匆匆忙忙的撤兵了。 他们一撤,就给了桐王休整的机会,也给了他了解情况的机会。 “桐王在此之前,也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战功不俗,外族就没有听过他的名号?”金苗苗不解,“他们都没有对崇德帝手下的大将军做过详细的调查嘛?” “桐王征战的地方都在西南地区,基本上没有带兵去过北边,那边的外族对他不是很了解。在他们的印象里,桐王就是个王爷,不足为惧。”沈昊林轻轻一挑眉,看看面前的几个人,“轻敌乃兵家大忌,各位谨记,要吸取教训。” “是!” “领兵的外族首领在撤兵之后,没有再发动进攻,而是多方打听桐王的情况,但消息闭塞,他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讯息。除了知道对方是个王爷,在西南边打了几场胜仗之外,其他的都了解不到了。”沈茶换了个姿势歪着,“而他打探消息的这段时间,桐王也在收集他的消息,不过,收集得更多、更全面一些。桐王在出京之前,崇德帝把身边最得用的、最擅长收集情报的几个暗卫给了他,这几个暗卫并不是跟桐王一起到边关的,而是提前了十来天,把外族的情况摸了一个大概,这也是桐王一到边关就能出其不意制敌的关键。本来当地的县令、还有从前线撤下来的将领,对桐王并没有信心,觉得崇德帝派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过来就是瞎胡闹,除了给他们添乱,没有任何的作用。” “结果就是被打脸了吧?”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哼了一声,“从古到今,很多所谓的老将都是倚老卖老,看不起年轻人的,可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最终要么是心服口服,要么是恼羞成怒,站在年轻人的对立面,成为典型的反派。” “没错。”沈茶点点头,“好在桐王的运气不错,没有遇到掣肘的人,他们都是非常配合的,也很听从、服从命令的,否则,三个月是不可能结束这场战斗的。而且,真正震撼到这些人的,就是桐王的身先士卒,桐王的不要命。和外族打得第三仗,也是最后一仗,是决定战役最终走势的关键一仗,双方都用了全力,丝毫没有保留。” “只打了三仗?” “彼此都非常谨慎,毕竟之前是没有交过手的。大仗是三次,小的摩擦几乎天天都有,几乎都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没有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宋其云解释了一下,“在这场决定胜负成败的战役里,桐王带着他的先锋小队冲在了最前面,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头儿。因为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一次的外族首领,很擅长各种阵法,每一次破阵都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让桐王感觉到很被动、很不爽,他希望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总结了前面两次的经验,他决定突袭是对付喜欢布阵的将领最好的方法。要等对方还没有来得及结阵,就把它给破坏掉,将主动权抢到自己的手里。” “这个法子听上去挺耳熟的啊!”金苗苗无奈的笑笑,“完全平曾经对我们用过的招数,我们也曾经对耶律尔图用过。这种看上去横冲直撞、很野蛮、很粗鲁、非常没有脑子的打法,其实是心思缜密的将领最头疼的,因为没有章法,只能跟着对方的步骤来走。” “没错。”沈茶点点头,“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这种法子的精髓。阵法之所以会威力强大,是因为它的千变万化,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门路,就无法从阵中脱身,就只能被困在里面等待被俘。但是,千变万化也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那种规模庞大的、变化极多的阵法,需要的时间会更多的。所以,想要破解它,就要趁着它还没有变化好的时候去攻破它。桐王就是这么干的,他领着他的先锋小队冲进阵中,直捣外族首领的大帐,亲手将其斩于马下,导致外族群龙无首,各部兵士作鸟兽散,四处奔逃。他乘胜追击,带着五千人不仅将之前丢掉的五座城池收复,还一路驱赶,把外族打回了他们的老家,逼得外族新上任的首领不得不派人来求和。” “崇德帝高兴坏了吧?总算是在那帮鹌鹑面前扬眉吐气了。” “并没有。”宋其云轻轻摇摇头,“桐王是被抬进宫的,而且整个人是昏迷不醒的。” 925 传奇的一生26.0 桐王带兵出征三个多月,崇德帝在西京担惊受怕了三个多月,没有一天能睡一个安稳觉的,要么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要么是睡着了就做噩梦,梦到桐王浑身是血的倒在战场上。 每每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崇德帝都特别的后悔,后悔答应桐王,让他出征,万一出去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唯一能静下心来的地方,就是甄小姐,也就是他的皇后宫里的小佛堂,皇后天天为桐王、为在沙场上奋勇搏杀的将士们祈福,几乎是不出佛堂的门。他也劝过几次,但没有什么效果,也就不管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给了他一个可以清净的地方。而且他每次去都能安稳的睡上一个多时辰。 虽然甄小姐每次都会嘲笑他一番,但崇德帝一点也不在意,谁是真心对他们好,他心里很明白的。好听的话是不错,但谁知道甜言蜜语里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他的皇后虽然不会说好话,嘴又比较损,但她的心是真的,真的希望他们两个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以真正的白头到老。 就冲着她的这份心,她说出多难听的话,崇德帝也不会在乎的。 小佛堂很好,但他也不怎么老去,一般都是被朝臣们的争吵逼得忍不住要发脾气了,才会去清净一下。三个多月算下来,也就去了那么两三次。而这两三次也都是桐王从边关送战报过来的时候,他既可以安稳的睡一会儿,又可以告诉皇后边关的消息,免得皇后担忧。 不过,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是最后一场大战送过来的捷报,前面几封捷报和家信都是桐王亲自写的,而最后一封捷报,是由桐王的副将代为执笔。他觉得奇怪,也送了一封密信去询问,但石沉大海,并没有收到任何一封回信。 “桐王在最后那一仗受伤了?”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脱力。”沈茶托着腮帮子,仔细的回忆着桐王写的文字,“外伤肯定是有的,但不算重,养养就好了。但是那一仗打了整整七天,桐王和他手下的那五千人凭着一腔子冲劲儿,硬生生的坚持了七天,据他们自己说,除了偶尔的空隙喝了一点水之外,干粮是一口都没吃。到了最后,桐王是强撑着一口气,接受了外族首领的头像,等回到自己的大帐,毫无征兆的倒下了。”她看看金苗苗,“这就应该是脱力了吧?真的会昏迷那么长时间吗?”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了,如果不是随行的郎中处置及时,不要说昏迷十几天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醒都是有可能的。”金苗苗很严肃的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你们三个要记住,仗什么时候都能打,唯独不能像桐王这样,把自己累出个好歹,伤心的可是最爱你们、最疼你们的人。你们看看桐王,是不是让崇德帝操心了?” 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相互对望一眼,看看金苗苗非常严肃的表情,很郑重的点点头。 “其实,桐王这个不算严重的,也不算真正的昏迷。我之前听师父说过,他见过一个很特别的病患,不知道之前做了什么,回家就倒地不起,家人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没有查出什么病因,是师父正巧碰到了,及时的给他用了药,这才救了他一命。这个病患碰到师父的时候,已经足足昏迷半个多月了。” “那这个确实是非常严重的。”宋其云点点头,“这么一说,桐王还是挺幸运的,虽然从边关到西京,这一路上都是昏迷的,但到了西京没几天,他就醒过来了。崇德帝从随行的郎中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知道虽然看着凶险,但只要好好的养着就没有什么事,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桐王回到西京,大概又昏迷了差不多七八天的时间,才慢慢的苏醒过来,而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趴在他床边已经累的睡着了的崇德帝。他说,他特别的感动,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经过这一次的生离死别,他确定,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离开这个人的。在这个世上,只有这个人是真心的、完全的、不图回报对他好的。这么多年了,从第一次他们见面到现在,这个人就一直都没有变过。” “这是桐王自己写的?” “嗯!”宋其云点点头,“我们也没想到,桐王居然是那么感性的一个人,情感那么的充沛。” “可惜,所有充沛的感情都只给了崇德帝。”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而崇德帝的感情,也都只给了他。崇德帝那几天过得不太好吧?” “可不是嘛,虽然人在自己跟前了,但桐王一天不醒,他也是吃不好、睡不好。而朝上的那帮混蛋,还总给他找事,这次大胜,本来是要论功行赏的,但因为桐王还没醒,就要暂时搁置一下。搁置是搁置了,但是该定的赏赐还是要定下的,但崇德帝批下来的,全部都给否了,绝大部分的朝臣……除了武将之外的绝大部分朝臣,都认为定的太高了,不过区区几场胜仗,就给那么多赏赐,还有很多武将要升一位,就有点太过了。” “呵!”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自古以来,重文轻武都是一成不变的。” “可不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区区几场胜仗。”宋其云轻轻叹了口气,“皇兄是真的英明,但凡是犯了错的文官,都发配到边关去,让他们上上战场,也体验一下战场上的残酷,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说出那种轻飘飘的风凉话。”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崇德帝是不是被气疯了?” “确实是有点生气,但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在定赏赐的时候,故意定的比自己预想的要高一些。”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所以,最终定下来的赏赐,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那个。” “桐王的赏赐也定了?” “没有赏赐。”沈茶朝着她摆摆手,“不仅没有赏赐,反而还有惩罚。” “哈?” “在府里禁足一个月,不许出门,不许上朝,不许去校场。”宋其云跟着补充道,“直到把身体彻底的养好,如果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说没有问题了,才可能会把禁足令撤掉。” “他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 “当然不会。所以,崇德帝很自然的下了一道圣谕,把桐王接进宫来养病。” “朝臣们不反对?” “反对,但没用。”宋其云一挑眉,“皇后也下了懿旨,支持陛下的决定,并说这是家事,与外臣无关。” 926 传奇的一生27.0 “这位甄小姐,从始至终都是这样。”金苗苗一脸的感慨,“崇德帝和桐王说的对,她一直都是他们最有力的支持者。崇德帝这样的情况,后宫必须要有这么一位皇后才能压得住,否则,那些各怀心思的嫔妃,还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说的就是啊!”宋其云很赞同的点点头,“万一再出现前太子妃那样的情况,可就真受不住了。” “再出现那样一位,以崇德帝的脾气,可能会把后宫的人都给轰出去,光明正大的将桐王接入宫里。”沈茶轻笑了一声,“这次如果不是桐王及时的醒过来,他就会这么做了。不过,朝堂上也有不少的人,由此看出了一些端倪,什么位高权重的王爷危及皇权,什么功高震主妄图取而代之,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两位恐怕早就不分你我了,彻底的融为一体了。” “认清这一点的人里面,也有很多之前蹦跶的很欢实的,是有不少真情实感为崇德帝操心的,觉得桐王手中的权力太大,可能会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但现在这么一看,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人家两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在人家两个人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受刺激了?”金苗苗一挑眉,“这打击应该是不小的。” “对。”沈茶点点头,“他们亲眼目睹桐王班师回朝时,崇德帝看到昏迷不醒的这个人,脸色变得多难看,原定的庆功宴取消不说,还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召入宫中整整七天。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崇德帝曾经撂下狠话,如果桐王不好了,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她一摊手,“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儿上,若是还不明白桐王在崇德帝心里的地位,他们这么多年的朝堂就是白混了。所以,在崇德帝大肆封赏桐王手下的将士们的时候,这些明白人根本就不出头,冷眼旁观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在跟崇德帝叫嚣。” “这是聪明人的做法。” “没错,这些聪明人的家里,还出了几位后宫的妃嫔,他们还派人送信去后宫,告诉自家的娘娘,不要跟桐王对着干,崇德帝愿意怎么对待桐王,都可以。” “明智的办法,否则,桐王住进宫中,哪怕不是后宫,这些妃嫔们也有可能搞出一些名堂的。” “你们都想多了,苗苗姐。”宋其云摆摆手,“崇德帝根本不可能给这些人机会的,他一旦认清了自己对桐王的感情,确认桐王是要陪自己一生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他就不可能给任何人伤害桐王的机会。根据太医们的叮嘱,桐王脱力严重,即使是醒了,也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所以,除了上朝,崇德帝基本上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朝政都是在桐王病床边上完成的。哪怕是上朝,也在桐王身边安排了不少高手,除了皇后娘娘本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不得入内。所以,那些妃嫔想要动手脚是完全不可能的,她们或者她们的人还没有接近寝殿,就已经被拦住了。” “崇德帝还真是……”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两个都有差点儿失去心上人的经历,所以,失而复得,就更加宝贝了。” “是这么回事。”宋其云和金苗苗相视一笑,同时看向默不作声的沈昊林、沈茶,“你们觉得呢?” “觉得什么?”沈茶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俩,“讲故事就讲故事,不要动不动就扯上我跟兄长,好不好?” “好的。”宋其云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其实,崇德帝也好,这些妃嫔的娘家也好,都不必太过担心她们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妃嫔基本上都是从太子府跟过来的,崇德帝登基之后,太后、嘉仁帝相继过世,光是守孝,前前后后就守了快六年的时间,再加上中间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破事,根本就没有时间重新选秀女、重新纳妃。所以,这些妃嫔们基本上都是亲身经历过曾经发生在太子府的那些闹剧的。前太子妃倒是很会作妖,但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根本就不想重蹈覆撤。” “这些妃嫔们想的很明白,与其作天作地的,把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给作死,还不如平淡的过日子呢!” “而且,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多的事情,她们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们这些人在崇德帝的心里是一点位置都没有,说好听一点,是后妃,说难听一点,就是养着的花瓶,摆在那里充数以及应付朝臣的。桐王曾经听几位妃嫔私下里说过,她们嫁给崇德帝这么多年,崇德帝连她们叫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能被崇德帝真正摆在心里的,除了甄小姐之外,就是桐王。” “对甄小姐是感激,而桐王才是他的心尖尖呢!”宋其云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些妃嫔们心里非常清楚,想要在宫中安安稳稳的度过,想要不连累家人,去崇德帝那里争宠,讨好冷若冰霜的皇后都是无用功,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善待桐王,尊敬桐王,才是在宫里活下来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桐王的一句话,不仅能抵得过千金,也是一颗救命良药。” “识时务者为俊杰,朝堂上的那帮饱读诗书的傻蛋,还不如后宫的人看得清楚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所求的不一样,所以,最终的结局也就不同。”宋其云轻轻的叹了口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都是自己的选择,也怨不得旁人。” “等一下。”金苗苗朝着宋其云一摆手,眼巴巴的看着沈昊林、沈茶,“崇德帝和后宫妃嫔的关系这么冷淡,他的那些皇子都是哪儿来的?” “除了那位创立了天行教的小皇子之外,都是被人贩子拐卖的、找不到家人的小孩子,跟崇德帝没有半点关系。至于那位小王子也不是崇德帝的,而是那位素王府小王爷的遗腹子。” “啊?素王府小王爷的遗腹子?” “在崇德帝登基的第十一年的过年宫宴上,小王爷替桐王挡了一刀,伤重不治而亡。而这个时候,他的王妃已经有了九个月的身孕。”沈茶叹了口气,“在小王爷过世的第二天,小皇子出生了。” 927 传奇的一生28.0 素王府的那位小王爷,自打那年被亲爹送进宫之后,跟素王府几乎是没有任何瓜葛了,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去素王府看望一下素王和素王妃之外,平时也不怎么走动,也不怎么回家,在外人看来,他算是彻头彻尾的崇德帝的人。 后来,素王和素王妃相继过世,素王世子,也就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大哥继承了王位,成为了新一任的素王,除了承袭王位的那天,小王爷亲自去王府道了贺、送了贺礼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事实上,从小他和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关系就不太好,因为他小的时候,特别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在一个地方看书、发呆,也不怎么乐意跟其他的人出去玩,总体说来,是被家里大多数的人都无视的一个孩子。 后来,他亲爹听从了嘉仁帝的建议,将他送进宫去,本来以为会在那个凶巴巴的太后身边长大,没想到在太后身边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他的太子哥哥和皇帝陛下的那位养子二话不说给抢回了太子府,从此成为了太子府的一员。 刚开始到太子府的时候,小王爷不是很适应,太子府的一切都跟他在家里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他的太子哥哥为了让他能更好的适应,专门把他住的院子布置成跟他家里的一样,但他还是会有很强烈的陌生感。刚来到太子府的头几天,他都没有睡好,总是会在半夜醒过来,很茫然的看着周围,过了好一会儿才认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除了换了个地方很陌生之外,太子府的作息也让他不怎么适应,小王爷在家的时候,以前是不怎么出门的,哪怕是跟着先生念书,也是先生到他的院子里,而不是像其他的兄弟一样,去家学念书。总之,他在家里的生活就比较悠闲的。 但到了太子府就不一样了,他每天要早早的起来,跟着两个哥哥进宫,在勤德殿跟着太傅和东宫讲学念书。在东宫念书,时间不是很固定的,如果那天要上早朝,他就可以在家里多睡一会儿,等早朝结束之后,再坐马车进宫。如果没有早朝,就要特别的早进宫。 总而言之,太子府的生活要比他在家的时候累得多,不过虽然很忙,过得很辛苦,但他觉得很充实,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学到了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见过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人,吃过了很多没有品尝的美味,感受到了除去父母之外,其他的人对自己的温情,尤其是他的那两位兄长,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到了兄弟之情,他在他们的身上得到了。 “崇德帝和桐王应该是很心疼他的,那么小的年纪,就承受一些不该承受的。”金苗苗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明明是嫡子,明明是家里最小、最应该受宠的孩子,却被那些庶子们欺负,明明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亲哥哥,却假装看不见这一切。幸好崇德帝和桐王把他带回来养,要不然,继续搁在素王府,会出什么样的意外、能不能长大成人,还真的不一定呢!” “说的就是啊!”沈茶点点头,“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让他适应了很长时间,但这是改变他一生的转折点。” “他后来能成为整个西京城最儒雅、最受欢迎的公子,也是因为生活环境的改变。桐王在回忆录里说,小王爷不止一次的当面向他们表达自己内心最真诚的感激,如果没有他们当年的当机立断,就不可能现在的自己。这样的恩情,他哪怕用命去还也是还不清的。” “一语成谶,他真的用自己的命去还了这份恩情。”宋其云叹了口气,接上沈昊林的话,继续说道,“崇德帝登基之后,小王爷被封为黔郡王,封底就在西南的黔城,准他不就藩。所以,直到小王爷过世,他都没有亲自去过一次自己的封地。他倒也不怎么在乎这个,反正封地的一切都懒得管,全部都丢给了桐王。桐王对这个弟弟宠得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崇德帝曾经说,桐王这个宠法,没把小王爷宠成个小霸王,真的是特别的不容易。” “本身就是个好孩子,怎么宠都不会变坏的。”金苗苗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不过,大年夜的宫宴上,行刺桐王的到底是谁?谁会挑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行刺?而且进宫门之前,都是要搜身的,怎么可能带着凶器进来的?” “是外族新上任的那个首领。”看到金苗苗惊讶的看着自己,宋其云一挑眉,“这个人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意外?是不是没有想到?” “确实是。”金苗苗撇撇嘴,“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们不都是已经签订协约嘛?难道是反悔了?” “没有反悔。”宋其云摇摇头,“外族的这位首领,是在签订和约的第二年新年,带着贡品来朝拜崇德帝,顺便在西京城过个年。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也不知道这位首领突然犯了什么毛病,看到桐王和小王爷相谐走入举办宫宴的打点,他就一蹦多高,拿起桌案上用来片烤羊腿的小刀朝着桐王扑了过去。他的速度特别快,殿中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扑到桐王跟前了,距离桐王就有一臂之遥。小王爷一看情况不对,下意识的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外族的那个首领,他的第一刀狠狠的扎在了小王爷的背部。首领想要再扎一刀的时候,他的刀还没有落下来,就被桐王一脚给踹开了。” “小王爷因为这一刀丢了性命,是扎到了要害?”看到宋其云点点头,金苗苗叹了口气,“真的是可惜了。” “因为失血过多,小王爷当天晚上就过世了,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用自己的命报答了崇德帝和桐王对他的恩情。崇德帝和桐王为他守了整整三天的灵堂,这是任何一个皇室子弟都没有资格享受的待遇。不止如此,因为王妃悲伤过度,生下了他们两个唯一的孩子之后,就撒手人寰了。崇德帝和桐王在料理了王妃的后世之后,将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的独子接回宫里抚养,这就是那个小皇子。” 928 传奇的一生29.0 “诶诶诶,你们先等会儿再说那个小皇子的事,他的事咱们多多少少都清楚了,咱们得接着聊这个小王爷。”金苗苗坐直了身子,“我是没想明白啊,如果小王爷的伤是在后背,不是特别要害的地方,不至于重伤不治。”她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吧?” “谁不想让谁活着啊?” 宋其云还没回答金苗苗的问题,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推开,宋爻佳推着宁王殿下走了进来。 因为要方便宁王殿下来往,沈昊林特意让人把镇国公府大部分的门槛都做成了活动的、可拆卸的,这样,宁王殿下就不用上上下下轮椅,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在说什么?”宁王殿下看着纷纷起身行礼的孩子们,摆摆手,轮椅到了桌子跟前,看到上面散落的一摞摞从别院拿回来的手抄本,轻轻一挑眉,“还没看完呢?” “他们看完了,我还没看。”金苗苗看看旁边正在烧着的小茶壶,盛了两碗热茶,放在宋爻佳和宁王殿下的面前。她自己坐在宁王殿下身边,朝着他挑挑右边的眉毛,“殿下,劳烦您伸个胳膊。” 宁王殿下把自己的右胳膊伸出来放在金苗苗拿出来的小脉枕上,看着她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乖乖的又把左胳膊伸出来。 “非常好,很乖!”金苗苗给宁王殿下诊了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殿下能做到早睡早起、不熬夜,按时吃饭睡觉,那就更好了,是不是?” “金大人,本王保证,昨晚上是因为看这些东西看得太入神了,所以才忘记了睡觉。”宁王殿下嘿嘿的笑了两声,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大侄子,“小佳,你说是吧?” “是。”宋爻佳清了清嗓子,“昨天不止是王叔熬了夜,父王、伯父和我,也跟着熬了一宿,桐王的这个回忆录写的太好了,可以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他的一生。看完他的回忆录,不得不说,桐王真的是一个很传奇的人,他的一生也是很传奇的一生,那些旁人不敢想象的事情,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人间百态、世间的酸甜苦辣,他都仔细的品尝了一番。”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如果说,本王之前对自己的遭遇还有些抱怨的话,看完了桐王的回忆录,就觉得自己太矫情了,要是桐王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放在本王身上,本王很有可能撑不下去。昨天跟两位王兄说过,桐王应该是本王这一生,最敬佩的人之一,他的坚韧以及他的不服输,本王是望尘莫及。” “王叔,你这话说的本身就挺矫情的。”宋其云翻了一个白眼,“桐王是桐王,你是你,你要是变成了他,那不就不是你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王叔一点。” “哦?”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为什么?” “桐王虽然值得钦佩,但他的一生,活得不像是一个人。人是要有七情六欲的,要有喜怒哀乐的,但是桐王的一切情感都给了崇德帝,对于其他人来说,他活得……” “活得怎么样?”宁王殿下笑笑,“你想说什么?” “王叔先等等,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形容。”宋其云摸摸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他活得像个话本里的神明,来到人间历劫的。而王叔不一样,就是有血有肉的人,人应该有的情绪都有,想开心就开心,想生气就生气,想哭就哭,完全不用压制自己。” “还别说,这个说法虽然挺别致的,倒是很贴切。”宁王殿下点点头,“谢谢你给了我那么高的评价,那我就再接再厉,继续矫情下去吧!” “王叔开心就好。” “臭小子!”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看向金苗苗,“他们给你讲到哪儿了?” “素王家的小王爷过世,崇德帝和桐王把他的遗腹子接入宫中抚养。”金苗苗摸摸下巴,“殿下刚刚进门之前,我问他们,如果外族首领的那把刀并没有伤到小王爷的要害,为什么会重伤不治呢?这不合理啊!” “外族首领的目标并不是桐王,而是小王爷。那把刀也不是普通的刀,是淬了剧毒,哪怕不是要害,也是见血封喉,除非扁鹊、华佗再世,否则是救不回来的。”宋爻佳喝完了自己的茶,把茶碗递给金苗苗,示意她再给自己来一杯,“只不过,这些事情是他们抓到外族首领之后,通过审讯才知道的。那位外族首领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人,还没来得及过堂就招了。也是因为他的口供,才有了后来素王府的覆灭。” “下黑手的,居然是小王爷的大哥?” 看到宋爻佳点头,金苗苗皱眉,很不明白这位新上任的素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不就是把素王府上下百十口人往死路里推嘛! “小王爷封了郡王,又跟崇德帝、桐王的关系亲密,这位素王感受到了威胁。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弟弟不好,这个弟弟若是心眼小,想要报复他,该怎么办呢?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桐王并不是很清楚,他怎么跟外族首领认识的,反正这两个人被抓之后,谁也不提这茬儿,就算拿全府、全族的命来要挟,也不肯说。一个说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一个说小王爷得罪了他,两个人各取所需,这才有了宫宴上的这一幕。。” “各取所需?外族首领刚到西京城,就能跟素王一拍即合?骗傻子呢?”金苗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两个人的联系肯定不那么简单,只是为了大局着想,不想深究罢了。”她轻轻摇摇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宰了他们给小王爷陪葬才是真的。” “没错,崇德帝和桐王就是这么干的!”宋其云打了个响指,“在小王爷头七的那天,崇德帝和桐王派人押着他们到了小王爷的灵堂前面,当着所有来祭拜的人,将他们……”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祭奠了小王爷,也算是给小王爷一个交代,以慰他在天之灵。” 929 传奇的一生30.0 “从我们这些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崇德帝和桐王把素王、外族首领这两个刺杀案的主谋和行凶者拎到小王爷的灵堂上处以极刑,应该不单单是告慰小王爷在天之灵这么简单吧?他们还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金苗苗叹了口气,“他们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警告西京城的某些人,有野心没关系,但不要触碰他们的逆鳞,不要触碰他们的底线,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们心里应该有个数。朝堂倾轧,从古至今都是无法避免的,他们做不到让这些人不争斗,但希望这些人斗的太过分了。小打小闹还行,如果祸及人命,就像小王爷这次似的,素王和外族首领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桐王在回忆录中承认,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确实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威慑西京城中的一些人,让他们少蹦跶,蹦跶之前想想自己的家人和族人,拉上几百口人为他们失败的野心陪葬,是不是真的值得。可惜,他们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是对牛弹琴了。”宋爻佳摸摸下巴,“倒也不至于那么的绝对,除了那些一直保持中立、冷眼旁观的,朝堂上确实是有一部分人看明白他们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所以,及时的收手,加入到中立阵营,最后算是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别的不说,至少家人和族人的命算是保住了。而另外一部分,是真正的死性不改,是真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无奈的摇摇头,喝完了第二杯热茶,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看金苗苗,“有吃的吗?” “有的。”金苗苗站起身,走出屋子,朝着当值的暗影打了几个手势,看着他们往膳房的方向跑去,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回到房间里,看看宋爻佳,看看宁王殿下,“奇了怪了,你们从王府过来,居然没有饭吃?代王爷和鹰王呢?他们没在府里?” “一大早就走了,这些天就没有安安生生在府里待着的。”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距离出发去望心镇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越来越着急,恨不得天天住在校场。我们也懒得在府里吃饭,就上你们这儿来看看,能不能蹭上一口。”他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一碟干果,捏了一颗塞进嘴里,教教吞下,说道,“这样也挺好的,他们每天都有事情忙碌,省的天天盯着我看。” “他们盯半天也没什么用。”金苗苗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该熬夜还是熬夜,而且还跟着你一起熬。” 宋爻佳嘿嘿的笑了两声,朝着看过来的宁王殿下挤挤眼睛,说道,“王叔,之前说什么来着,惹谁都不能惹她,这个气儿且过不去呢!” 宁王殿下轻咳了两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偷偷瞄了一眼金苗苗,看到对方正盯着自己,轻轻一笑。 “刚才不是说了嘛,下不为例,就别再生气了。”他拍拍金苗苗的胳膊,“再说了,以后本王就归你负责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金苗苗一愣,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宁王殿下,“这就决定了?要跟我们回边关?” “是啊!”宁王殿下理直气壮的说道,“王兄们不在西京,京里就这么个小家伙在,本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没有一个靠谱的大夫可怎么办呢?当然是要跟着你们去边关了!” “王叔,你先等等。”宋其云朝着宁王殿下摆摆手,“这事儿跟我们国公爷商量过了?跟皇兄说过了?” “当然!”宁王殿下笑笑,冲着沈昊林、沈茶扬扬下巴,“他们要是不同意,怎么帮我说服陛下?” “真的?”宋其云一脸怀疑的看着沈昊林、沈茶,看到他们两个点头,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不打招呼就跟我们跑了,皇兄、王叔怪罪下来,我们可是担不起的!” 宁王殿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宋其云,还没来得及说出他心中惊世骇俗的话,就被来给他们送饭的暗影打断了。等到暗影走了,他也就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 “小皇子被接入宫中,其他妃嫔是想着要接到自己身边抚养,但崇德帝和桐王早就有打算,直接送到了皇后的宫里,由皇后亲自带大。”宋爻佳夹了一块烧肉,咬掉了上面的皮,慢慢的嚼着,“他们因为出于对小王爷的怜惜,对这个小皇子格外的好,但并不是溺爱,该疼爱的时候疼爱,该严厉的时候严厉,犯了错误依然是要受到惩罚的,所以,小皇子很顺利的长大了,也没有长歪,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聪明,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他们把皇朝再次重来的希望寄托在小皇子身上的原因。不过,桐王在回忆录中很坦诚的写明了,其实崇德帝在过世之前,留给他最终的遗愿就是他能找到小皇子,说服他好好的活着,保留他们这么一点点的血脉。” “那个时候就已经放弃东山再起了?” “是的。”宋爻佳点点头,“但小皇子并没有听他们的话,终其一生都在为重新打回西京努力着。” 930 传奇的一生31.0 “想不说这个小皇子,他暂时还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继续说崇德帝和桐王。” 宁王殿下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那盘虾,拽到自己跟前,放下手里的筷子,慢条斯理的剥了起来。 “王叔说的对。”宋爻佳看着他剥了一个完整的虾仁,手疾眼快的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小王爷过世之后,西京城短暂的太平了一阵子,大约有个一年多、两年的时间吧,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人瞎蹦哒,也没有外族来挑衅。哦,对了,外族那个新上任的首领被崇德帝和桐王祭奠了小王爷之后,他们不得不再选一个首领。因为在桐王手里吃了败仗,元气大伤,再加上两位首领连续的折损,外族想要恢复鼎盛,至少要几十年的时间。他们生怕因为小王爷的事情,惹崇德帝和桐王暴怒,牵连到自己的族人。”他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又从碟子里面摸了一个虾仁,“确实是牵连到了,但情况不是很严重。新的首领人选是桐王选出来的,上一任首领的儿子,四岁多一点,正是开蒙的好时期。所以,桐王就主张把他接到西京来。” “不得不说,桐王这一招挺狠的啊!”金苗苗看了看食盒里那只还烫着的螃蟹,看看笨手笨脚,已经剥烂了的几只大虾,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洗干净手,重新坐回来,拿起那只大螃蟹,慢慢的开始剥着。“同化其实是最可怕的,他从小远离故土,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长大之后再回去,他的心必然不会跟自己的族人是一样的了。而他的族人会不会受到他的影响,就看这个小孩的本事了。” “还有更狠的呢!”宋爻佳冷哼了一声,“不仅接到了西京,还跟小皇子待在了一起,让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等到他们两个长大之后,等到他们感情深厚,再慢慢让他们知道彼此的情况,看他们自己的选择。结果,这个小家伙因为父亲的事情对小皇子很愧疚,长大之后就留在小皇子身边,把自己的族人给抛弃了。不过,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在西京城破的第二年,他的族人因为天灾,不得不迁离原有的驻地,离开自己的家园,去更北边的地方生活。后来,应该是被耶律家彻底给灭了。他因为跟在小皇子身边,算是逃过了一劫。”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沈茶轻笑了一声,“你们不是说不聊小孩的事儿吗?继续说崇德帝和桐王吧!说是太平,但也不算特别的太平,还是有点风波的,早早就提上日程的恩科,因为各种各样的乱子,不得不错后举办,真正开恩科的时候,已经是崇德帝登基的第五年了。这个时候,崇德帝提出,由桐王任总主考官,文试、武试都由他负责。虽然这一次还是有人反对,但很明显的,没有上一次的人那么多,也没有那么的声势浩大了!” “为什么?”金苗苗剥螃蟹的手停了一下,“他们是觉得反对是无功而返吗?” “是因为他们想搞一次大的。”沈茶一挑眉,“反对他做主考官,只能让皇帝陛下讨厌、厌恶他们。但如果突然冒出来一场影响极为恶劣的科考舞弊案,就算崇德帝再怎么护着桐王,也会大大的惩治他的,只有严厉的惩治,才能给学子们一个交待。” “为了搞掉桐王,他们真的是不遗余力啊,想尽了各种办法,一个不行,还有另一个接上。”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桐王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大概是他们的孩子扔井里了,或者害的他们家破人亡了,要不然,怎么偏偏逮着他一个不肯撒嘴呢!”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桐王也有桐王的对策。他当着满朝文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主考官,他可以干,但是,她有一个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只挂名,不做事,但可以给建议,不制定任何考题,不参与批卷。” “……”金苗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这是招招打在对方的死穴上,把他们想到的路都给堵的死死的。这不仅仅是桐王的意思,还有崇德帝的意思吧?” “没错。”沈茶点点头,“不止如此,他还给出了一个很苛刻的建议,他认为由内阁、翰林院、兵部各派两个有经验的担任副主考,他们可以各自再带两名助手。这几个人单独安排在一个幽静的院子里面,从确定人选到最终殿试结束,他们不可以离开那个院子,除了考试的那几天之外。在这段期间,不允许他们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络,不允许家人的探望,违背者严惩。还有,为了这些大人们的安全,为了表示对他们的看重,他们的安全就由皇帝陛下的近卫来负责,而他们的一日三餐和宵夜由御膳房派人专管,太医院的太医们随时待命,保证他们身体康健。” “……路,堵得更死了。同意崇德帝提议的,恐怕都要呕死了,他们应该没想到,桐王会来这么一手吧?”金苗苗把剥好的螃蟹整齐的摆放在盘子里,上面铺满了姜丝,轻轻的推到了宁王殿下跟前,“可以尝尝,不要吃太多,这个玩意儿太寒凉,对殿下身体不好。” “知道了。”宁王殿下点点头,“我也不怎么爱吃这玩意儿,尝两口得了。” “后来呢?他们不闹腾了?” “怎么可能不闹腾呢?说桐王虽然一任之下,万人之上,也没有权力这么干,这是要把他们当作人犯,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是不道德的。”宋爻佳乐呵呵的接过宁王殿下递过来的螃蟹,“桐王说,随便他们怎么想,这也是陛下同意的,如果有人想要做副主考,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条件。不接受就别做,他们也不会强求的。”他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舀了一勺蟹肉塞进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其云的嘴里,“欲擒故纵,这招可管用了。毕竟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自己门生遍天下的,暂时限制自由跟这个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瞧的。所以,没过两天,就有不少人毛遂自荐的,甚至还有不少是当初对桐王不怀好意的。” 931 传奇的一生32.0 前朝这帮文臣的所作所为,真的刷新了金苗苗对文人的认知,见过无耻的,但这么无耻的,还是挺不容易见到的,不说绝无仅有,但也是挺罕见的。 “之前一个个都恨不得置人家于死地,现在一个个上赶着巴结人家。”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的脸呢?不要了吗?” “有利可图,还要脸做什么呢?”宋爻佳和宋其云相互对望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冷笑,“桐王什么时候针对都可以,但是桃李满天下的机会可是极为难得的。换句话说,可以光明正大结党营私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当然必须要全力以赴的争取。结果就是,光是翰林院内部,就争得面红耳赤的,甚至在值房大打出手,只为了两个副主考的位置。” “不单单是两个副主考,为了两个助手、两个随从的位置都打得头破血流。” “这么严重?”金苗苗张大嘴巴,“这是崇德帝和桐王……在制定计划时就已经想到了?” “嗯!”宋其云点点头,“基本上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所以,之前到底是谁说桐王不善朝堂争斗的?这不是挺厉害的吗?”金苗苗把手上的腥味洗干净,重新坐了会来,说道,“无论多么理性、冷静、睿智的人,在这样巨大的诱惑面前,恐怕都难以不动心的。只要动了心,就会加入争斗,就会有损耗。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啊!” “何止是杀人诛心?”沈昊林一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要忘了,他们争了半天,也只是副主考,桐王就算是挂名,也是主考官。所以,最终那些学子还要认他为座师的。” “这帮人,就是忙忙碌碌了小一年的光景,到了殿试结束才发现,自己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落下。”沈茶接上沈昊林的话,说道,“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崇德帝和桐王已经挑选了经过他们严苛考验的学子,带在身边培养。剩下的那些,才被后悔莫及的副主考们给选走,但这里面还有崇德帝和桐王安排的暗线,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金苗苗摸摸下巴,“这些大臣们输了这一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要再扳回来的吧?” “这个时候他们发现,如果继续让崇德帝和桐王联手,他们没有好日子可过。所以,他们就决定要开始离间这两个人的关系,但这其中还有一个阻力,就是宫中的皇后娘娘。他们都很清楚,皇后娘娘跟这两个兄弟的关系很好,很维护他们。以前也不是没人打这个主意,但都被皇后娘娘的势力给挡回来了。”宋爻佳拎起一个蟹腿,给它相了相面,“而那个想要破坏这两个人关系的人,最后下场不怎么美妙。所以,他们都有点后怕,担心自己也会步那几个人的后尘。” “皇后娘娘不是自然死亡,是他们动的手脚?” “那倒是没有,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对皇后娘娘动手脚,也没有那个本事,他们虽然有些人位置很高,但也接触不到后宫。” “他们要是动了那位皇后娘娘,恐怕都等不到崇德帝和桐王动手,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也是。”金苗苗点点头,“后宫选妃,一般选择的范围都是权贵、勋贵家,而文臣大多数是不符合要求的,即使是有,在宫中的位份也是很低的,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还真的不用太费心思。” “是这样的,况且甄太傅虽然亡故,但甄家的势力还是很大的,皇后娘娘的兄弟、叔伯都是在很关键的位置上任职,不单单是在西京,江南、西北都身处要职。他们的下属以及下属的姻亲、亲朋的关系,要比那些文臣更连接紧密。” “可不是嘛,外戚自古以来都被极度的重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金苗苗点点头,“听说,甄小姐的姐姐妹妹,还有姑姑姨妈什么的,也嫁了很不错的人?” “嗯,但也有一些名不经传的文人,只不过人家不掺合这种乌七八糟的破事。”沈茶笑了一下,“但也有很多在朝堂上很有分量的,他们说话也是要被重视的。所以,哪怕是那帮人知道皇后娘娘是他们计划的拦路虎,但也不敢在后宫动手,外戚的报复会有多猛烈,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说起来,我一直都很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总是去针对桐王?明明两方的实力相差那么大,螳臂挡车,真的明智?” “这跟双方实力是否悬殊无关,他们觉得自己是站在崇德帝的一边,或者说是站在维护皇权的那一边,崇德帝只是不方便表态,但还是站在他们那边的,认同他们的作为的。”宁王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白色的卷状点心,凑近了闻了一下,“这是什么?有股子奶味儿?” “奶皮卷,辽人的传统小吃,有点甜,殿下应该会喜欢的。” “是吗?”宁王殿下左右看了看,小小的咬了一口,“嗯,确实是好吃的!”他看了看金苗苗,“想什么呢?” “他们是觉得崇德帝会支持他们针对桐王的行动?因为他们认为崇德帝跟他们一样,也害怕桐王……”金苗苗想了想,“功高盖主?” “嗯,崇德帝的默许就是他们认为的底气。”宁王殿下点点头,“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能得到崇德帝的谅解。于是,有了这个错误的认知,他们开始编造各种谎言,放任自己编造的谎言在市井满天飞。然后,他们用这种编造出来的谎言去弹劾桐王。” “崇德帝和桐王又是怎么做的?” “没做什么,就是放任他们,甚至加入他们。”宋其云从宁王殿下手里抢了一块奶皮卷,“收集他们的罪证,给他们迎头一击。不过,双方运气都不太好,尤其是桐王的。就在这个时候,由江南传来一个噩耗,我家老祖宗和桐王的兄长毫无预兆的起兵了。” 932 传奇的一生33.0 宋家老祖宗和桐王那位自以为是的兄长,他们真正起兵的原因已经不可考证,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亦或者民间传言,都难得的统一了口径,说他们是正义之师,是为了天下百姓才起兵的。 不止如此,还说这月奕侯家的大公子跟普通的勋贵子弟是不一样的,他是看不惯当地府衙欺压百姓,看不惯官商勾结,所以才孤注一掷的。 无论有多少个版本的说法,都是夸宋家老祖宗的,夸得天花乱坠的,说他义薄云天,不惜跟家里翻脸,也要拯救天下苍生。 “但老祖宗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和桐王的那位兄长才清楚了。何况……”宁王殿下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月奕侯是真的不知情吗?老祖宗真的跟月奕侯翻脸了吗?” “月奕侯?”金苗苗一挑眉,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宋爻佳和宋其云,“那个传说中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月奕侯?据说可以拔起一整棵大树的那个月奕侯?”看到三人默默点头,她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番这叔侄三人,“这也不过百十来年的工夫,蜕化得挺厉害的啊!” 被嘲讽了的叔侄三人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也不知道宋家是不是真的因为起兵遭了天谴,反正自从老祖宗之后,宋家子弟的身体状况是每况愈下,情况好的呢,就是宋其云这样的,一般的就是宋珏、宋爻佳那样的,不太好的,就是宁王殿下这样的。基本上再也没有力大无穷的月奕侯那样的了,搞得他们一度以为月奕侯是传说,是被美化的。 “苗苗姐,你这样戳人家的伤疤是不是太不友好了?”宋其云捂住自己的心口,一脸受伤很重的表情,“虽然不能力拔山兮气盖世,但我们还是很机灵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对吧?再说了,我家老祖宗是月奕侯的长子,也没继承他老人家的这股子力气啊!而且,你看他的画像,比我们还要清秀、文弱呢,对不对?那尽管是这样的,他也是名副其实的战无不胜啊,对不对?” “对!”金苗苗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宋其云,“打仗这个事儿,确实是不看谁力气大的!” “对嘛!对嘛!”宋其云理直气壮的说道,“有勇无谋是武夫,有勇有谋才是真汉子!” 金苗苗……不,整个屋子的人都斜着眼睛看他,孩子,你说自家老祖宗是有勇无谋的武夫真的合适吗?真的不怕老祖宗地下有知,晚上托梦来找你算帐吗?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宋其云晃晃小脑袋,“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对?” 几个人同时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想再搭理这个臭小子。 “话又说回来了,月奕侯其实是真的支持大公子起兵?或者说,大公子起兵,其实是个幌子?”金苗苗托着下巴看看大家,“其实,起兵是早就谋划好的,对吧?” “肯定是啊!”宁王殿下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起兵这种事,哪儿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起兵,必要的条件,就是粮草。按照他们当时吹嘘的,一共有三十万的大军,你们都是带兵的,想想三十万,人吃马喂的,需要多少粮草?需要准备多长时间?” “殿下的意思是,上一次桐王的兄长回去,其实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不止。”宁王殿下摇摇头,“桐王的兄长进京的目的本身就不纯粹,表面上是打着找兄弟的旗号,其实应该是背地里打探西京城沿路的布防。” “算算时间……”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八九不离十,无论是老祖宗,还是桐王的兄长,虽然也带兵,但不会谋划的这么详细,应该是他们的父亲授意的。” “这个是一定的,他们利用了老祖宗和桐王兄长的年轻气盛,你们想一想,你们这个年纪,是不是特别喜欢头脑一热,就要完成什么理想啊、梦想啊之类的。”宁王殿下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哦,你俩除外。”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他俩确实挺不热血的,干什么事都不会特别的上头,都会比较冷静,所以,被人忽悠这样的事,是基本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 “诱惑很大,得了功劳又基本是自己的,月奕侯和凤奕伯又非常的支持,这两个人自然很愿意为此抛头露面。所以说,他们起兵的原因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个人的野心,那还真的是不好说。” “凤奕伯是……” “哦,忘了说了。”看到金苗苗一脸茫然,宁王殿下解释了一下,“凤弈伯就是桐王兄长的父亲,他跟月奕侯是表兄弟,当初封爵的时候,就定了两个差不多的封号。”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点点头,“这么一说,其实,跟桐王也是有点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 “可以这么说,但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关系的。”宋其云从碟子里抓了一把干果,咔哧咔哧的磕了起来,“我们可不爱跟这样的人有什么血缘关系。你说他们起兵就起兵吧,居然还到处散播谣言。哦,不是他们,而是他,就是桐王的那位亲兄长,他派人放出流言,狠狠的坑了他亲兄弟一把。说之所以会起兵,完全是崇德帝不让他们兄弟相认,他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弟弟给接回家,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他……”金苗苗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其云,“他真的这么说?太不要脸了吧!” “算盘打得好,他们是相信了崇德帝和桐王不合的传闻,所以才放出了这个流言。他们认为,有了这样的流言,西京城的文武,必然不会留这样一个疑似敌方的人掌兵,肯定要把他逼出西京城。这么一来,无论他们起兵的原因是什么,他们都可以拥有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了,说不定,他们离成功就更近一步。” “做梦做的真好啊!”金苗苗哼了一声,“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的算盘落空了。人家可是宁可不领兵,也要守在崇德帝的身边呢!” “所以,才恼羞成怒了!”宁王殿下挑挑眉,“等攻入王宫之后,大肆抓捕崇德帝和桐王,整整抓捕了三五年,确定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才无可奈何的收手。已经成为了荆王的桐王兄长,失魂落魄的离开西京,回到江南老家养老去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启程的那天,桐王其实是混在人群之中看着他离开的。” 933 传奇的一生34.0 金苗苗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宋其云和宋爻佳,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宋家老祖宗若是知道他的后人对他起兵的这件事很不赞同,不知道他泉下有知,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心情。 “怎么了?我脸上是不是沾到什么东西了?”宁王殿下摸摸自己的脸,“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有。”金苗苗摇摇头,“只是有些感慨,你们这些后人是一点都不体谅老祖宗的良苦用心啊!” “体谅什么?用什么心?良什么苦?”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体谅他们为了满足他们的野心,巧取豪夺,不惜造谣自己的亲人?不惜陷亲人于水深火热?让亲人饱受非议?这都是他们的良苦用心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话这么说也是没错的,但真正受益的不是你们?” “得利的确实是我们,可替他们还债的,难道不也是我们嘛?所谓父债子还,我们是逃不掉的。”宋其云冷笑了一声,“这也是天行教的那帮混蛋对我们穷追猛打的原因,对不对?” “更何况,前朝当时的情况,远远还没有到民不聊生的时候,还远远没有起兵的必要。”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何况江南富庶之地,再怎么官商勾结,再怎么贪腐渎职,他们也是有个限度的,毕竟……”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他们还是要脸的,知道自己做的那些破事的底线在哪里。”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项,也只占了人和,毕竟打出的旗号是为了天下苍生,苍生们自然是要拥护的。”宋爻佳也跟着叹了口气,“根据回忆录的记载,崇德帝和桐王一直都对桐王的兄长抱着一定的警惕,因为他们觉得,这人不可能只为了找弟弟亲自来一趟西京。虽然自从桐王丢了,这么多年,凤奕伯家一直都在找,但也只是限于在找而已。” “也就是说,其实并没有他们像对外说的那样的,用心去找?” “如果用心去找了,不早就找到了嘛?”宋其云撇撇嘴,满脸的嫌弃,“桐王的身份和经历不过就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用来笼络民心,还有一些士大夫的。所以,当凤奕伯府暗暗的将这个流言放出去的时候,言论几乎都是一边倒的,全部倒向了凤奕伯府,都在指责崇德帝和桐王。尤其是桐王,指责他贪图荣华,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认。崇德帝和桐王早就放着他们这手,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反击用的资料,等到声势最浩大的时候,公布于众,他们也不说自己的委屈,也不为自己辩解,有凭有据的,让天下人,尤其是那些苍生们去评判。” “他们准备的都是什么证据?”金苗苗一皱眉,“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桐王是凤奕伯家的孩子吧?” “暗卫们又不是吃素的,什么东西找不到啊!”宋其云哼哼了两声,“这些年他们找孩子的情况都明明白白的展现给了大家,大家觉得他们是努力了,是用心了,他们就是努力了、用心了,一切都由大家来做评判。同时还有这些年桐王在西京的经历,这一切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三等伯能给的了的。” “这些证据一百出来,风向急转,言论又站在了崇德帝和桐王这一边,毕竟人家是有凭有据,不像是凤奕伯府那样,说什么都光凭一张嘴,什么证据都没有。当然,也有一门心思站他们那边的,认为崇德帝和桐王提供的都是假的,都是不可信的。”宁王殿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这些人也没顺顺当当的活下来,没看到大夏开朝的那天。” “那是自然的。”宋爻佳看看茶锅里的水不够了,就往里面添了一些,轻轻的搅了搅,“这些人都是见证了他们的黑历史,见证了他们的颠倒黑白,这算是手里有他们确凿的证据,要是能让这些人活到大夏开朝,他们手里的把柄可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所以呢?他们的挑拨离间没有成功?” “前朝的文武,其实有不少都知道桐王的来历了,也知道他肯定就是凤奕伯家的孩子,毕竟好几年前,他的兄长就来西京闹过一次了。都冲进王府准备绑架,闹得满城皆知了,想瞒是绝对瞒不住的。不过,这些人虽然有不少不喜欢桐王的,但在这次的事情上,是从一开始就稳稳的站在了崇德帝和桐王的这边。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桐王的兄长更上不得台面。连带着,他们连老祖宗都不喜欢,甚至波及到了侯府和伯府。”宋其云磕干果磕累了,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所以,在起兵最开始的一两年,其实是很困难的,基本上是属于被围攻的那一类。” “可是过了这两年,前朝一下子就被打崩了呢?”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他们没有做任何反击的准备?” “没有,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当是一场小风波。”宋其云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是巧合了,他们突破困境,还要托外族的福。”他看了一眼金苗苗,“不是之前刺杀素王府小王爷的那个,而是辽人的前身。” “辽人的前身,可是要比耶律家现在更能打,如果说我们是蜕化得挺厉害的,辽人也蜕化得不行了,完全没有先祖的风范了。”宁王殿下看着金苗苗,“金人就别说了,那个时候还茹毛饮血呢!” “辽人的先祖突如其来的攻入前朝边关,一连攻下了十多座城镇,崇德帝因为收到这个消息,急火攻心,旧病复发,一口血吐出来,彻底病倒了。就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老祖宗和桐王的兄长开始了他们的反击。哪怕桐王力挽狂澜,派手下的大军打退了辽人先祖的进犯,却来不及调兵去围攻老祖宗和桐王的兄长,等他们回防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934 传奇的一生35.0 虽然宋其云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但带过兵、又跟辽人交过手的都知道,可以把骁勇善战的游牧铁骑打回草原,需要花费的代价是非常庞大的,是难以想象的。 金苗苗之前说宋家兄弟蜕化了,虽然是用了调侃的语气,但后世子孙不如先祖,这是事实。况且,蜕化得也不单单是宋家,耶律家、完颜家也同样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但桐王当时所面临的,是在鼎盛时期的辽人先祖,无论从各个方面都是最精良的,他们的战斗力,不说以一敌十也差不多,边关的那些守关大将以及兵士们虽然也是能打的,但跟敌方比起来,还是很吃力的,如果不是死扛,边关的城池会丢的更多。 崇德帝只留下一句由桐王监国就一病不起,桐王只能硬着头皮扛起这个重担,满朝的文武虽然有一多半看不上他,想弄死他,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听从他的调遣,一致对外。毕竟,如果真的让外族攻进西京,王朝覆灭,别说内斗了,他们连自己的命、家人的命都保不住的。 “他们倒是想的很清楚,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么糊涂啊!”金苗苗点点头,“所以,桐王把自己的精锐都派去边关了?如果我没记错,他手里的人可不算多,拢共也不超过十万。” “哪儿有那么多,十万是个虚数,说出来好听的,专门用来唬人的,真正能打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万人。”沈茶叹了口气,“而且,这八万人还不能都派出去,得以防万一,所以,留下了一万最精锐的兵马用来戍卫皇城,剩下的七万人,分成三批赶赴边关救援。也幸好当初桐王扛住了压力,留下了一万人,加上西京巡防营、护卫营,五军都督府的几位老将手里的人马,加起来差不多四万人,抵挡住了老祖宗和他兄长进军西京的脚步。” “战场很惨烈?” “当然了,你也跟辽人交过手,对于他们的实力很清楚。辽人先祖的战斗力远高于现在的辽人,根本不是可以对比的。”沈茶的脸色特别的不好看,“前朝边关的那几位守将,我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他们也是很勇猛的,但面对人高马大的游牧铁骑,还是很吃力的。就算是桐王派过去的那七万人,也是用血肉之躯,用自己的命将敌方赶回了他们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这场仗的时间并不长,从辽人先祖开始进攻,到他们回到北方草原,前后加起来一共是三个月的时间,前期辽人先祖攻下边关数城,与退守的守将在晋城对峙,双方在这里僵持了将近多半个月的时间,等到三批援军都到了,才开始发动反攻。”沈昊林看了一眼金苗苗,“守军和援军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十万人了,基本上跟敌方的人数打了平手。” “等到战事完结,统计战损,桐王的七万人,只剩下了三万七千多人,而守军……”沈茶轻轻的摇摇头,“不到五千人。” “居然这么高?”金苗苗一皱眉,“这个不太对啊!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辽人的先祖就算在厉害,也不能厉害到这个份儿上吧?他们还剩多少人?” “十万人剩了不到两万,后来听说,这一万多人在逃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暴雪,又损失了小五千人。” “那就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发动战争呢!”金苗苗摸摸下巴,“战损这么高,太奇怪了。”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小茶刚才说的,也只是阵亡的人数,活着的人里面,还有受伤的呢!”宁王殿下迎着金苗苗震惊的目光,无奈的摇摇头,“那一次带兵的,有一员猛将,是桐王的心腹,他带了自己手下的三千人马去袭营。不是单纯的去刺杀谁,这三千人每个人都拎了一小桶的油和一小瓶的酒。” “油?酒?”金苗苗一皱眉,“他们这是要火烧连营?” “聪明!”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狠吧?也就是这次的突袭,扭转了整个战局,否则的话,他们没那么容易将辽人的先祖赶出去。他们这一次被烧了差不多七座大营,死伤惨重,差不多有三万人、还有一大半的粮草毁在这次大火里面。大火过后,整个营地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尸骨……堆积如山。” “桐王的人呢?跑出来了?”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三千换三万,值了!” “这一场打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烈啊!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着实令人敬佩!”金苗苗摸摸鼻子,看向宁王殿下,又看看宋爻佳和宋其云,“老祖宗……不,应该说是桐王的那位兄长,选择这个时候反攻,如果不被人诟病,那就怪了。” “被人诟病都是轻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是趁火打劫!”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太为人所不齿了,也难怪他家的风评一直都不好,甚至请辞回江南的时候,老祖宗都没有太过于挽留。” “老祖宗心里应该也是有疙瘩的。” “这个是自然,谁也不想背上那样的一个骂名。” 935 传奇的一生36.0 月奕侯和凤弈伯在起兵的后期,也不能说是后期,应该是发起反攻之后的半个月,发檄文昭告天下,因为崇德帝德不配位,所以不伺候了,他们要解救天下苍生,脱离这个水深火热的苦海之中。 随着月奕侯和凤奕伯加入反叛的队伍,江南地区三十五个郡县也都落入了叛军的手里。 这个消息传到了西京城,倒也没有引发太大的震动,从宋家老祖宗和桐王的那位兄长起兵的时候,他们就很清楚,那兄弟俩才是躲在后面策划的那两个,否则两个小孩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只是之前他们就一直自欺欺人,不去想这里面的弯弯绕,擎等着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如今,这一天终于到了,他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丢了整个江南地区,不说是丢了大半个国家,但也差不多,毕竟那里是国库的钱袋子,跟外族打了小半年的时间,国库已经快要见底儿了,这会儿来这么一出,让这个本就不太富裕的朝堂更加雪上加霜。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桐王,表面上没有太多的反应,但心里的恨,是要多浓烈就有浓烈,这种趁火打劫的、臭不要脸的行为,很难想象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他、疼他的所谓亲人做出来的。 这些人趁着外族压境、趁着他手里的兵都在边关跟外族浴血奋战,趁着西京的防备不足,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他面临着内忧外患的窘境,他的亲人还真是用心在疼爱他。 崇德帝虽然病着,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每天下朝回来,桐王都会跟他说一说时局的变化,自己和大臣们的应对什么的。 崇德帝听完了,觉得大臣们和桐王处置得都挺好的,就算他还在位,处理的也不能再好了。不过,相对于丢掉的江南,他更心疼的是桐王。 首先是自己病倒了,所有的一切压力都需要桐王来扛,所有的事都要他来处理,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不要说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了,估计能休息的时间都很少。 崇德帝看着桐王,觉得自己的宝贝这段时间明显瘦了一圈,眼睛下面都出现了深深的阴影,整个人都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听他随身的小内侍说,这段时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只有到他跟前,才很开心,才有了笑模样儿。 崇德帝心里很不舒服,他并不想桐王这么累,可惜,他的身体不给劲,想要分担一些都做不到。 后来,听说月奕侯和凤弈伯彻底反了,他倒是松了口气,之前,他就跟桐王聊过,那两位大公子根本就撑不起这个场子,那一侯一伯绝对是幕后的人,掌舵的人。 如今一看,当时他们的设想一点都没错。那两位老谋深算的,应该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等待时机,彻底摆脱朝堂的约束,要跟朝堂分庭抗礼。 作为世上最了解桐王的人,哪怕桐王在崇德帝的面前掩饰的很好,他都知道自己的宝贝很伤心。更何况,桐王在他面前根本就一点都不掩饰,什么情绪都很直白的表现出来。 在消息传来的当天,桐王就已经当着崇德帝发过一起脾气,而且是很大的脾气,脾气发完了之后,就开始哭,哭得震天动地的,怎么劝都劝不住了。 等到桐王哭完了,很正式的宣布,从此跟凤奕伯府恩断义绝,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崇德帝心里很明白,他的宝贝多多少少是认同了凤弈伯府跟自己的关系,就是因为认同了,才这么的伤心。 本来,他们是有一个很不错的计划的,他们是想等着把犯边的外族打退,等到国家开始休养生息一阵子,他们能歇一会儿,喘口气儿,就去江南走上一圈。一来是故地重游,二来也是想要跟凤奕伯谈一谈他们现在面临的这个问题。 他们预想了很多种有可能会出现的场景,预想了很多有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对此他们也做了相应的对策,两个人反复斟酌、复盘,最终确定了三种不同的方案。本来他们是有把握说服凤奕伯的,可以赢得这次谈判的,可没想到,对方压根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从凤奕伯很干脆利落的发檄文、彻底反叛的行为就已经能看出他们的态度,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傀儡,这个傀儡如果可以带兵就更完美了。然而,他们并没有得到这个傀儡,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么就干脆的毁掉他,以绝后患。 不过,桐王对相认的拒绝也给了他们一个借口,攻击崇德帝的借口,这也是凤奕伯在檄文中列出崇德帝的罪名之一。 想明白了这一点,崇德帝就很难过,替他的宝贝难过,凤奕伯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是在他宝贝的欣赏狠狠的剜了一刀,而这一刀将会留下永不愈合、且永不磨灭的伤痕。 崇德帝是不想放过这个给自己宝贝添堵的混蛋,虽然他知道败局已定,他们早早晚晚会攻进西京城、攻入王宫的,但他不甘心,一定要给凤奕伯添点堵,让他体验一下挑拨离间的滋味是什么。 所以,在跟随桐王、心腹内侍、心腹护卫通过密道离开王宫前的几天,崇德帝找了几个擅长笔迹模仿的暗卫,让他们模仿凤奕伯的笔迹,用凤奕伯的口吻写了好几封通风报信的密信。 崇德帝知道,其实这些密信在目前是不能奈何凤奕伯的,但他就这么做了,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了,生根发芽是早晚的事儿。 936 传奇的一生37.0 沈昊林转头看看沈茶,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怎么了?”金苗苗看到沈昊林的动作,站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弯下腰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脸色,又探了探她的脉象,“好像……没什么问题啊?你感觉到哪儿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不用担心。”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紧张兮兮的的,沈茶哭笑不得,“我只是有点感慨。” “感慨崇德帝和桐王生不逢时,感慨他们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彼此,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对方,或许他们的人生会变得面目全非,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对吧?”看到沈茶点点头,宁王殿下长叹一声,“他们黑暗的一生,对方才是那个有亮光的烛火,能让他们看到一丝丝微弱的希望,能找到活下去的动力。” “没错,就是王叔的这个意思,他们身边相当一部分人,尤其是他们的亲人,对于他们的态度都很一言难尽,亲人比陌生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一点亲情都感受不到。当然,也有支持他们的人,但这些人的支持也不是无条件的,但多多少少还是出于自身的利益,包括那位甄小姐在内,真心是有,但也不排除她的私心,保住自己的家族,保住自己的清净。”沈茶拍拍沈昊林,往他的身边靠了一下,“真正能做到毫无保留的为对方付出的,只有他们两个,再无其他的人。” “他们除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也是彼此的救命稻草。”听完沈茶的话,看她确实是没有不舒服的样子,金苗苗重新坐回去,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嗯!”沈茶微微颔首,“月奕侯和凤奕伯在公开表明态度之后,朝堂上的各位大臣就开始为自己找后路了,毕竟他们谁也没有经过这个,也不知道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别的暂且不说,自己的命丢不丢都放在一边,先要把自己的家人保住才是真的。” “就是把家人都转移出去吧?”金苗苗看看这一桌子狼藉,到处都是干果的壳,脑袋都大了,她站起身来,朝着宋爻佳和宋其云这两个罪魁祸首招招手,“你们两个造的,你们两个给我收拾干净了,快点的!” 宋爻佳和宋其云也是无话可说,只能乖乖的把桌子给拾掇干净,甚至还用抹布给擦得一尘不染了。 “转移家人,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自己死,就死一个人,家人跑出去了,还能有个希望。”金苗苗把收拾好的几个食盒拎到门口,一会儿就会有暗影过来给收走,“崇德帝和桐王呢?那个时候,宫里通向庄园的密道应该早就修好了吧?” “崇德帝登基的第二年,就开始修这个密道,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就已经修好了。”沈昊林看了一眼金苗苗,“等到月奕侯和凤奕伯的檄文昭告天下,他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别庄转移东西,都是崇德帝和桐王常用的,一些带不走的,他们也不怎么需要的,全都放弃了。与其同时,崇德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私库,把一大部分都交给了小皇子,作为复兴王朝的资本。不仅给了小王子这些钱,还给了他不少人,但崇德帝和桐王都留了心眼,死忠他们两个的,都没有被放出去。”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还是没有那么的信任,对吧?” “确实是这样的,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桐王说,他们两个都不看好小王子能担起这个重任。”宋爻佳伸了一个懒腰,揉揉自己的腰,坐的有点发麻,站起来慢慢的走。 “为什么?” “心眼太多,想的太多。”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你们看看天行教成立之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很不成体统?很不成气候?”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虽然架势拿的挺足的,气氛烘托的也不错,想法也挺好的,只可惜,后劲不足。一旦失败了,就很难东山再起。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选的点是非常危险的。无论佛、还是道,一旦太过于招摇了,都是很容易被收拾的。”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这是他最致命的一点,当初他提出这个想法,崇德帝和桐王就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们也不是没劝过,但小王子不听劝,就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好,既然对方打着天下万民、天下苍生的旗号,他为什么就不能效仿啊!所以,他据理力争,坚持自己的理论。崇德帝那会儿病的不轻,也没有精神头跟他折腾,就随着他去了。两个人想的都是一样的,孩子嘛,还是要扔出去摔打摔打,吃一吃亏,受一受挫折,要不然总是会自以为是。” “也就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复兴有望?” “自古以来,有成功复兴的嘛?”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他们对这个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况且,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是个什么样,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身边派出去的人是个什么样,会不会拖后腿,他们也一清二楚。这两方凑在一起,除了失败就没有第二条可走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他们离开皇宫,住到别院里之后,在小王子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这两个人对待小王子的态度就是,随便他去折腾,无论折腾出什么样儿来,都是他自己的,跟他们两个人无关。小王子开始还挺委屈的,但后来也想明白了,这两个人压根就没看重过自己,每每见面、每每通信,都是可有可无、敷衍的态度。” “小王子肯定不开心。” “松了一口气。”看到金苗苗惊讶的看着自己,宁王殿下继续说道,“他就怕这两个看不上他的想法,跟他捣乱,既然他俩不愿意搭理他,他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937 传奇的一生38.0 “崇德帝和桐王……这算是破罐子破摔吗?居然任由小王子去折腾?那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够国库支撑十来年的!”金苗苗很不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暴殄天物?倒也是这么个理儿,但他们不给小王子,难道要给我们留下?你觉得这个可能吗?”看到金苗苗迟疑的摇摇头,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他们知道小王子不能成事,但又不想便宜我们,所以……只能这样做。”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换成是我,换成是你,也会这么干,对不对?”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这点子小金库,要是留给敌方,那肯定不舒服,太糟心了,如果是我,我就算是满西京城散了,都不可能留给敌人的。” “是吧?所以,他们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还有一个问题,等到小王子离开,他们两个就带着心腹从密道去了别院?”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不过,只有崇德帝常住别庄,桐王就辛苦了一些,需要借助密道,两边来回跑。” “不能让大臣们知道,崇德帝已经不在宫里了,是吧?”看到宁王殿下点头,金苗苗又继续问道,“可天下没有不走漏的消息,是不是?后宫还有几个妃嫔呢!” “在他们走之前,就已经放出宫去了,所以,也没有什么人给宫外通风报信了。” 沈茶看了一眼宁王殿下,接替他继续讲述回忆录的内容。 “因为崇德帝的情况不算特别好,他的身体时好时坏,据太医的建议,他们希望崇德帝找一个比较清净的地方休养,不要再在宫里,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惹人心烦的破事。桐王很认可太医的这个说法,但崇德帝不怎么在意,他觉得在哪儿都能休息,毕竟就算是去了别庄,也会看邸报,也会看奏折,也会听桐王给他讲朝堂上的事儿,所以是不可能远离这些烦心事的。” “要是我说呢,这还是很有区别的,毕竟眼不见心不烦,能减少很多的烦心事。最起码的,他不用看西京城的那些纷乱,不用知道今天又是哪家重臣的家眷走了,不用知道明天又是哪个大人辞官不干了。”宋其云耸耸肩,“自从月奕侯和凤弈伯檄文公告天下,每天都有官员辞职归隐,最多的时候,一天有二十多个人挂印,就算是少的时候,也有十来个。” “这样的关键时刻,居然有人辞官?都是些小官小吏吗?重要的位置应该没有吧?” “有几个重臣挂印了。”沈茶点点头,“但确实是不多,而且都是无足轻重的,且年纪比较大的。直到老祖宗和荆王攻入西京城,除了被劝走的崇德帝和桐王,也有很多重臣留守,他们不是投诚的,而是抵抗叛军的。虽然这些人最后也是战死了,但他们用自己的命保住了家人,迷惑了老祖宗和荆王,在他们自己看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们的这个行为也值得敬佩的。他们不单单会内斗,在最危机的时刻,他们也可以拿起兵器,共同对抗外敌。”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比起临阵脱逃的,要好多了。” “临阵脱逃的?你说的是桐王?”看到金苗苗理直气壮的点头,宁王轻轻的摇摇头,“你要是知道,桐王那个时候被刺杀,处于昏迷状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被刺杀?刺客谁派的?荆王?不应该啊,这不是他兄弟吗?他下得了手?” “不然呢?不是他还有谁这么在意桐王的?”沈茶一挑眉,“荆王倒也没想着要真的把自己的弟弟怎么样,就是想着别让他带兵,如果西京城在他的守卫下,他们是轻易打不下来的。可惜,派出去的刺客并没有完全理解他主子的意思,认为他主子想要彻底除掉对方的大将,所以……”她一摊手,“下手有点狠,人真的差点没了。等到荆王收到消息,整个人都傻了,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不是,等一下!”金苗苗朝着沈茶一摆手,“这个刺客是这么成功的?桐王身边有人保护,桐王自己的功夫也不差,那个刺客居然差滴得手,让他重伤昏迷,这刺客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莫非是江湖人?” “江南有个很有名的江湖组织,叫霄云楼,你知道吧?” “懂了!”金苗苗拍了拍手,“霄云楼是个杀手组织,不,准确来说,是个消息极其灵通的杀手组织,这天底下的事,只有他们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更主要的是,这个霄云楼的老板……”她看向宁王殿下,笑的贼兮兮的,“是老祖宗。” “啊?” 宁王殿下……不,不单单是宁王殿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他们知道前朝末年有个在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杀手组织,但这个杀手组织在大夏建立之后就被销声匿迹了,他们以为是霄云楼看情况不妙就跑路了,但现在十有八九不是这么回事。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这样的组织,或许在战乱的时候是强大的助力,但在太平时期,就是扰乱治安的最大隐患。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老祖宗会有极大的可能,亲自出手,把这个心腹组织彻底的清理干净。 “伴君如伴虎,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宁王殿下摸摸下巴,眼珠子转了两下,“等等啊,所谓荆王与陛下君臣相得,其实,也没那么相得,是吧?” “可不是,要真的相得,也不至于荆王离开西京,到今天都不愿意离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生怕回到西京,自己就再也回不去江南了。”宋爻佳冷笑了一声,“不说崇德帝故意留在宫里的那些伪造的信,就说这次刺杀,照苗苗说的那样,刺客是老祖宗的人,却重伤了桐王,如果你是荆王,你会怎么想?” “故意的,一定是老祖宗在背后使坏。” “没错,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荆王也不会例外。他是不是去问了老祖宗,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但从荆王离开西京,且一辈子都没有回来这一点可以看出来,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哥俩,早已经拆伙且心存芥蒂了。” 938 传奇的一生39.0 桐王的昏迷不醒,再加上崇德帝留下的那些伪造的密信,宋家的老祖宗和荆王之间产生的隔阂是永远都无法消除的,这已经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了,是两个人对彼此都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宋家老祖宗看了那些密信,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这些,崇德帝故意把这个留下,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他们兄弟,但从感情上来说,荆王跟前朝桐王的关系,由不得他不多心。 别人有可能不太清楚,但作为他的至交好友,荆王对自己弟弟的上心程度,可不是他所谓的利用,他是真的着急,真希望能把弟弟给要回来。但碍于他弟弟的不情愿、不乐意,也碍于他父亲凤奕伯的意思,最终只能放弃,所以,这让他万分的痛苦。而前朝崇德帝留下来的这些信,字里行间都是打探桐王的情况,请求崇德帝好好对待自己的弟弟。 虽然这一点可以理解,但老祖宗认为,背着自己和崇德帝通信,这就是不可饶恕的。 “这么一说,老祖宗是相信了?”金苗苗轻轻一挑眉,“回忆录里面写的?” “不是。”沈茶轻轻摇摇头,“是宫中秘档,老祖宗留下的手札里面有记载。其实,从很久以前,他跟荆王的关系就已经没有外人想的那么亲密无间了,他们还在领兵攻打西京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大的分歧了,大夏建立之后,这种分歧就越来越大,从而导致他们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真正导致他们彻底的分道扬镳,是老祖宗在一次早朝上对荆王的小舅子,自己曾经的副将摔了杯子。” “摔了杯子?”金苗苗一挑眉,“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纵容手下在西京城纵马,导致三名平民的死亡。”提到这个,沈茶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而且靖王的这个小舅子还很不在乎,在朝堂上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有功于大夏,不过是死了几个平民,赔钱就可以了,不值当跟他较真儿。” “这是什么屁话!”金苗苗一听火就大了,“难怪被摔了杯子,怎么当庭不打死他?荆王呢?什么态度?” “自然是不以为意,站在他小舅子一边,要不然怎么吵了起来?”沈昊林哼了一声,“也是托他小舅子的福,从这个时候开始,西京城非紧急情况,不许在城中纵马。” “因着这个由头,两个人彻底分崩离析,荆王觉得自己在西京城呆不下去了,又在这边找不到弟弟的踪迹,所以,干脆离开西京城回江南老家。那边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老祖宗再怎么厉害也管不到那边去。” “老祖宗不知道他这个想法?” “知道,但没当回事。”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有个美好的想法也挺好的,但能不能变成事实,不是握在老祖宗的手里吗?再说了,江南又不只是凤奕伯府的地盘,月奕侯府在江南经营的年头儿,可比凤奕伯府长得多,荆王以为的那些自己人,十个里面有七八个都是老祖宗的眼线。” “自掘坟墓,要不然怎么混到如今这个地步的。”金苗苗了然的点点头,“不过,老祖宗和荆王翻脸,对于崇德帝和桐王来说,还有那个小王子来说,可是件好事啊,不用有那么大的压迫感,可以慢慢展开自己的计划了。”金苗苗抱着双臂,打了个哈欠,朝着宋爻佳挥挥手,“世子殿下,歇歇吧,溜达的时间可不短了,看着眼晕!” “坐的太久了,实在坐不住了,你就让我溜达溜达吧!”宋爻佳看到金苗苗打了哈欠,自己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其实,荆王走的时机也是挺巧妙的,那会儿桐王已经醒过来了,如果他醒不过来,荆王还不一定能走得了呢!崇德帝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桐王的情况不好了,就要派自己的暗卫去取荆王的性命了。”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左右转悠了一下自己的腰,“也亏得桐王及时醒过来了,要不然,西京城又该掀起腥风血雨了。”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桐王若是不醒,崇德帝为了给他报仇,杀了荆王之后,就要对付老祖宗了。”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幸好桐王醒过来了,其实他的伤看着挺重的,但并没有伤到真正的要害,一旦醒过来了,很快就能恢复,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出现在荆王离京的现场。” “他是去看看荆王是怎么失魂落魄的离开西京的吗?” “就是单纯去送行的,毕竟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可见了。”宁王殿下摆摆手,“虽然荆王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他一点也不同情,但桐王认为,俩人怎么说都是兄弟,以后能不能见面还两说着,所以,尽一尽最后的情谊,去送一送他,就算是两清了。” “还有这么个两清?”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崇德帝和桐王这俩真是一对,他们的想法,旁人真的是摸不透啊!他看了送行的场面,有什么想法吗?” “觉得很奇怪,虽然荆王离开的时候,朝堂上大部分的大臣都来送他了,一直送到了十里长亭,但感觉上并不是那么的热络。” “要是真热落了,那可就麻烦了,这都不是王位不保的问题,是全家……哦,不,全族老小的命能不能保住的问题。”宋其云拍拍宁王殿下的胳膊,“咱家老祖宗正发愁找不到荆王的小把柄呢!” “你说的没错,但这些人可是跟荆王闯南走北过来的,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也不为过。这样跟人保持距离,搁谁身上心里都不舒坦。”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但那些大臣们心里,也未必不难受,本来很亲近的人,只是因为他跟陛下闹的非常僵,他们又无法选择,所以,不得不避嫌。”他一摊手,“不过,让桐王看出端倪的,除了大臣们的态度,还有荆王的心不在焉。桐王并没有刻意的掩盖自己的行踪,算是光明正大的混在人群里送行的,没有做任何的伪装,但是心不在焉的荆王并没有发现他,草草的跟大臣们道了别,就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跟老祖宗闹掰这个事实,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大到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崇德帝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了? “不能说不太好,只能说是尽力维持着,这样的维持持续了大约五六年的时间。” 939 传奇的一生40.0 自从离开西京城,崇德帝和桐王两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如果有熟悉他们的人,看到他们在别庄的状态,一定会非常的惊讶,会怀疑自己的眼睛,这跟王宫里的是同一个人吗? 在别庄,他们的状态是非常的好,这是身边的人很认同的一点,就连膳房的大师傅都很同意,因为这两位主人的胃口也慢慢变好了,吃的东西一点一点多起来,偶尔也有自己想吃的了。 当然,这样的一种状态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崇德帝和桐王刚到别庄的时候,其实跟在西京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很操心西京的情况,惦记着还没有离开的文武以及西京的百姓们。 但慢慢的,这种紧张的情绪就松弛下来了,倒也不是他们放弃了西京的那些人和事,而是他们意识到,其实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操心了,尤其是桐王不再通过密道回到王宫,不再去上朝,而是陪在崇德帝身边的时候,他们发现西京已经跟他们毫无关系了。他们也关心战局,也关心那些他们熟悉的人,但也只是关心而已。 毕竟,他们彻底输了,他们彻底败了的这个结果、这个大局是已经注定的,对于翻盘这件事,他们是无能为力的。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既然已经离开了西京,离开了王宫,就不可能有光明正大回去的那一天,说句不好听的,无论之前那些年,他们多么的努力,王朝还是毁在他们手里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在认识到了这一点的瞬间,他们心里有点难过,但这个难过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就过去了,这两个都是心明眼亮的人,这种亡国之君的名号就算是落在他们头上也无所谓,后世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拼尽全力还不行,那只能说这就是命。 想通了这一点,他们彻底放松了,就算是谈论政事,也是以旁观人的角度来探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急迫感。 把身上的负担彻底放下了,心情也慢慢的变好了,身体的状况自然而然就有了好转,哪怕中间有桐王遇刺的意外,但总体来说还是好的。 “我看过从别庄搬过来的卷宗,里面有崇德帝在那里的大部分脉案,前期……”金苗苗仰起头想了想,“开始的一年多,情况确实是还不错。如果单看这一年多,崇德帝至少还能悠闲的活上至少十年。但从第二年的秋天开始,他的身体就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好的,而是往坏的方向去的。虽然不是一下子就跌到谷底,但从脉象上来看,这种坏是无法逆转的。” “和他们的江山社稷一样,无力回天。” “这个形容非常的贴切,就像是他们的江山社稷一样,无力回天。” “但是,他们不是还有一颗那个药吗?那个最后被桐王用了的药。” 看了一眼宁王殿下,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他摇了摇头。 “殿下,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现在要再郑重其事的说一遍,如果再吃一颗丸药,根本达不到之前的那个效果,反而会加速他的死亡。”她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又看了一眼沈茶和沈昊林,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宁王殿下的身上。“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明白,但崇德帝和澹台前辈的情况完全不同,是从根本上、从性质上就是不一样的。澹台前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是机缘巧合,属于自然形成的,什么时候被收回,完全是看老天爷的意思,但崇德帝……”她轻轻摇摇头,“人为的变成这样,会造成很大的损伤。他的衰亡是不可避免的,区别也只是速度快慢而已。” “也就是说,那颗丸药既可以用来救命,也可能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嗯!”金苗苗点点头,“他们应该也想到这一点了,所以,第二年冬天开始,脉案上的备注,口气依旧是非常的平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急躁。桐王的回忆录里面,是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记录这段时间的?崇德帝病情恶化的速度,在我看来是很快的。” “就是你说的,很平和、很平淡。”宋爻佳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两个在此之前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出现了非常不好的情况,也不要慌,也不用哭,接受就好了。毕竟他们已经很幸运了,能活这么多年,,他们都非常的知足。” “他们两个活得透彻,而且心里都清楚,无论生死都不能将他们分开了。” “就是这么回事,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甚至崇德帝都把身后事安排得差不多了。” “身后事?”金苗苗想了想,“崇德帝的情况,倒是也不早了。” “你想错了,不是你想的那种身后事,而是托付给了桐王一件事情,他希望桐王在他过世之后,暂时离开这个庄院,去游历一番,看看他们曾经的江山,看看月奕侯家的那位大公子是不是真的能治国齐家平天下。” “所以说,这个是崇德帝的嘱托?” “没错,是崇德帝的希望看到的,也是他的遗愿。他的情况,金大人你也是知道的,对吧?时好时坏,时坏时好,好的时候不多,桐王就趁着他好的时候,让内侍总管给他俩画像,咱们在别庄看到的那些画像,都是出自这位大总管之手。” “在他们身边的,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才华的,要不然也不能在他们身边那么多年,备受他们的重用,对吧?”看到宋爻佳笑眯眯的点点头,金苗苗刚想继续问下去,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老祖宗登基了,月奕侯和凤弈伯呢?他们两个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他们两个的消息?” 金苗苗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回答,看看屋子里面几个人的表情,微微一皱眉。 “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不在了?” “确实是不在了。”宁王殿下清了清嗓子,“但是怎么不在了,老祖宗没说,史官也没有任何的记载。”他吞了一口口水,“其实如果不是桐王的回忆录,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二位的存在。” 940 传奇的一生41.0 “什么叫做都不知道那两位的存在?”金苗苗皱着个眉头看向宁王殿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抹杀那两位的痕迹,还是要杀人灭口呢?但认识他们的人可不少,毕竟他们是这次起兵的推手,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大夏的出现了,是不是?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抹杀掉呢?抹杀掉之后呢?难道不怕引起别人的非议吗?”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一个结果,我们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我们的推断,抹杀或者杀人灭口,恐怕不太可能,一个是认识他们的人比较多,另外一个,老祖宗和荆王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大夏刚刚建立,局势还不是特别的稳,内忧外患一大堆,他们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们认为,导致月奕侯和凤奕伯彻底消失在史料记载之中,是另有原因的。” “另有原因?”金苗苗的眉头拧在一起,表情更加的严肃,“是什么?” “是什么不知道,但应该是很难以启齿的原因,否则,不可能连史官都只字不提。” “我明白了,可能这两位做了什么抹黑大夏的事情,不得已才被迫消失的。如果把他们坐的事情公之于众的话,大夏有可能会再次乱起来,有可能会成为历史上昙花一现、建成最短的王朝。” “你这个说法……”宁王殿下点点头,“更有说服力一些。” “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金苗苗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宋爻佳和宋其云,“还请几位殿下恕罪。” “没事,说吧,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畅所欲言。” “我是觉得吧,老祖宗真的是一位奇人,从开始起兵到最后大夏建立,其实他的存在感并不高。无论是桐王的回忆录,还是民间的野史,又或是史官们的记载,他都是特别突出的那个,突出的都是荆王,很多笔墨都在描述荆王如何英勇、如何劳苦功高。但如果按照他们的这个描述,大夏的第一位皇帝陛下……”金苗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就不是老祖宗,而是荆王了。” “是因为老祖宗故意这样做的,他自己不喜欢这么高调的抛头露面,所以把荆王给推出去。”宋其云打了个哈欠,“老祖宗的手札里是这么写的。”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了然的点点头,“不过,你们刚才一直都在说老祖宗的手札,也没有记载关于月奕伯和凤奕伯为何消失的缘由吗?” “没有。”沈茶轻轻的摇摇头,“老祖宗的手札,被人为的损坏了。每一本手札都有被撕毁的痕迹,而这些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前朝的人和事的。但这个是什么时候被撕掉的……”她耸耸肩,“我们不能确定,因为太久远了,而且因为保存不当的原因,一部分的手札有被淹过的痕迹。” “明白。”金苗苗点点头,“反正这么多年以来,皇宫也发生过很多意外,难免就会被波及到。算了,这也只是题外话,不说了,还是说桐王。崇德帝在熬过两个冬天之后,在第三年的夏天离开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间,他安排好了崇德帝的身后事,就开始履行了他们的承诺,开始了他的游历,是不是?后来的事情,我们就已经知道了。” “在他游历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如果通往不说,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嗯?”金苗苗好奇的看着沈茶,“什么事?” “在崇德帝过世之前,留给了桐王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封他的亲笔信。不过,这封信并不是给桐王看的,而是给小王子的。” “准确一点的说法,这就是悬在小王子头上的一把利刃,如果发现小王子有什么不端的行为,桐王可以亲手处置了他,小王子和他手下的人如有异议,或者反抗,杀无赦!” “还是不信他呀!”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也难怪小王子不爱见桐王,桐王每次见他,他都会觉得对方是在惦记着怎么取自己的性命。” “没错。”宋爻佳忍住笑意,点了点头,“吃了那颗丹药、带着崇德帝的遗愿和锦囊,桐王把别庄的密道彻底封死了,也把他们的小院给堵死了,就是没有人能从外面那里可以进来。” “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发现那个小院的原因。”金苗苗点点头,“问题来了,桐王离开西京之后,第一站去了哪里?我记得好像是……江南?” “没错,江南。”宋爻佳挑挑眉,“而且,到达江南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曾经的凤奕伯府,现在的荆王府。他本来是想着跟他的兄长见一面的,可惜......” “可惜什么?“ “他来晚了一步,他那位兄长已经过世了。” 941 传奇的一生42.0 “过世了?”金苗苗一惊,看看朝着她点头的宁王殿下,又看看朝着她耸耸肩的宋爻佳、宋其云,最后看向脸色比较凝重的沈昊林、沈茶,“怎么会?他的年纪……”她犹豫了一下,“应该跟老祖宗差不多吧?” “是差不多。”宁王殿下点点头,“两个人相差不到一年。” “他过世的时候,刚刚过完四十四岁的生辰。”宋爻佳补充道,“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过完生辰的第二天早晨,被家人发现,他在睡梦中离开了。” “无疾而终,还是另有隐情?” “准确来说,应该是郁郁寡欢而亡吧!”宋爻佳幽幽的叹了口气,“首先是弟弟完全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次就是跟老祖宗彻底闹翻了,虽然还没有当众撕破脸,但他们两个以及跟他们两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人都知道,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不仅如此,如果荆王不老老实实的龟缩在江南、还要上蹿下跳的话,肯定会被收拾得很彻底的。这些都让荆王很郁闷、很憋屈,但他又没地方、没人倾诉,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这不是他会悄无声息过世的原因。”金苗苗摆摆手,“长期的郁郁寡欢会直接体现在他的身体上,会让他慢慢开始生病,缠绵病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药石不断却收效甚微。这样的病人,最终的结果,不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就是因为受到严重的刺激、承受不住而亡。总而言之,不可能是在睡梦中死掉的。”她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又看了一眼宋爻佳,“荆王府没找人来验看尸体?” “自然是找了,而且还请求老祖宗调查荆王死因。”宋爻佳耸耸肩,“很可惜,差不多有三四拨人来验看过,都得出同样的结论,荆王是无疾、无伤而亡。后来经过询问荆王府的人,包括世子、小王子在内,才知道荆王这几年的心情不太好,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府中的很多庶务都交给了世子去做。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跟他弟弟有关的,但随着他弟弟的消息越来越少,他整个人变得都更加沉默了。在他过世前的一段时间,大概有……七八个月吧,他的食量慢慢减少,睡的时间也不太多,府里的人看到最多的,就是他们家王爷经常坐在据说是王爷弟弟小时候住过的屋子里面,不吃不喝不睡,一待就是好几天。府里的主人们和管家也只能趁着王爷在那个屋子里面昏过去的时候,才能把人从里面带出来,否则,他们的王爷还清醒的时候,是根本不听劝的。” “这就是荆王一生的执念。”宁王殿下叹了口气,“老祖宗了解了荆王这些年的情况之后,是有些后悔的,觉得不应该放他回江南老家,如果他们可以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而不是脑袋一热就吵架的话,或许荆王可以多活两年,或许他至死都没有找到弟弟的遗憾就可以弥补了。” “可惜,时间不能倒退,人死不能复生,后悔也没办法。”宋爻佳一摊手,“而这个悔恨之心,不单单是老祖宗有,桐王也有,他在后悔如果自己早一天来江南,或许就能看到荆王最后一眼了。” “他决定认回荆王?” “也不算认,就是想好好的聊聊,这也是崇德帝生前的遗愿之一。崇德帝觉得,无论桐王要不要承认荆王这个兄长,也要跟他见个面,解开桐王心里的那个疙瘩。” “我明白了,崇德帝要桐王去跟荆王谈,不是支持桐王跟荆王相认,而是不希望桐王留下什么遗憾。”金苗苗撇撇嘴,“果然心都是偏向自己最爱的人呢!”她看了一眼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国公爷,您说是吧?” “这个是自然。”沈昊林很坦然的点点头,“这一点来说,崇德帝做的很对。桐王于他是世上最亲最爱的人,他只需要在乎桐王的感受就行,其他人的感受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根本不需要去在意。” 金苗苗一边听沈昊林的话,一边朝着沈茶挤眉弄眼,看着对方一直板着的脸慢慢浮现出一点点的红晕,坏笑了两声。看到沈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朝着自己翻了个白眼,她清了清嗓子,假装没看见那个大白眼,示意宋爻佳继续往下说。 “桐王知道荆王过世之后,是留在江南等待结果,还是离开了?” “留下了,一边等结果,一边寻着自己残存的那一点点记忆,在江南闲逛。”宋爻佳轻笑了一声,“他自己在回忆录里承认,就算是那一点点的记忆也都是模糊不清的,根本想不起任何跟小时候有关的事情。他在江南的半个多月,每到的任何一个地方,能想到的、记忆很清楚的,都是跟崇德帝的,他们两个在这个地方吃了什么好吃的,在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人。他觉得如果继续在江南待下去,他对崇德帝的思念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多,他可能就完成不了崇德帝的托付,提前回到他们的那个小院再也不出来,陪着他的心上人到永远。” “那他没有等到荆王死因的最终结果?” “等到了。”宋爻佳点点头,“在得到最终结果的当天,他就动身离开江南郡,起身前往崇德帝生前最想去、却从来没有去过的西南边陲小镇。” “葬礼……没参加?”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他自己有感觉不对,在江南郡的最后几天,他走到哪儿,都感觉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所以,为了不节外生枝,在得到消息之后,麻溜儿的跑了。” “有人盯着他?荆王府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沈茶轻轻的摇摇头,“在离开江南之后,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就没有了。” “小茶不知道,我知道。”宁王殿下朝着看向自己的人一笑,“既不是荆王府的人,也不是老祖宗的人,而是小王子派出去的眼线。” “小王子?”沈茶一愣,“他怎么知道桐王回去江南?王叔又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天行教,我了解的要比你们多的多,手里的卷宗和消息也比你们多。”宁王殿下笑笑,“小王子的人撞见桐王,完全是意外,他们是被派出来探查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的,没想到遇到了桐王。那些眼线看到桐王就一个人,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结果……”他无奈的一摊手,“误会就这么形成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要继续待下去,说不准就被荆王府或者老祖宗的人发现了。他们已经察觉,总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王府周围转悠,本想着丧礼结束之后,就去调查的。结果,丧礼结束之后,这人就毫无踪迹了。桐王也算是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劫。” “桐王这个运气啊……”金苗苗很感慨,“他不是传奇,谁是传奇呢?” 942 传奇的一生43.0 “这就叫做传奇了?” 宋爻佳终于溜达累了,老老实实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晃了晃自己的脖子。 “还有别的传奇的地方?”金苗苗好奇的看着宋爻佳,“说来听听。” “不要着急,你继续听就知道,桐王是个多么神奇的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危险的感知特别敏锐,反正在危险来临之前,总可以逢凶化吉。当然,这种危险特指的就是可以要命的、无法翻盘的那种,而不是什么刺杀这一类的。” “明白了,就是那种一击即中的,完全没有可能再反击了的。” “没错。”宋爻佳赞同的点点头,“他对这一类的感知很敏锐,举个例子,他不是察觉到了有人盯梢,所以在荆王的死亡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离开江南郡了吗?就是因为及时离开了,没有被荆王府和老祖宗的人抓到,躲过了这一大劫。他觉得这还不能保证这些人不再跟着他,所以,他决定要绕路去西南边陲小镇。” “绕路?”金苗苗不解,“怎么个绕路法?” “从江南去北方,在北方晃荡一阵子,再往西南那边走。” “这不是瞎折腾吗?”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真的是盯梢的人,无论怎么绕,都会被人给盯上的吧?” “所以,不只是要绕路,还要乔装打扮一下。”宋爻佳轻轻的叹了口气,“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王爷,居然为了躲避别人的追踪和盯梢,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流民,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还带着奇怪的怪味儿,任谁都要躲着十万八千里,绝对不会往跟前凑的那种。” “不至于的吧?他这样的打扮成流民?”金苗苗轻轻的摇摇头,“不出三两天就得露馅了吧?” “诶,这你还真说错了,要么说桐王这个人奇呢,人家可是平平安安的到了北面,一点都没有被发现。不止没有被发现,这一路上还被接济了很多次,等到了北面,那可真的是,身上带着的银子,比他离开江南的时候,只多不少。”宋爻佳朝着金苗苗挑了挑眉,“怎么样?服气吗?不服不行吧?” “还真是啊,但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啊!”宋其云打了个盹儿,但这屋子里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到金苗苗的问话,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说道,“因为长得好看啊!桐王可是前朝有名的美男子,要不是崇德帝看得紧,他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崇德帝身上了,朝堂上的一些重臣也多少知道一点,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小命儿着想,不往他俩跟前凑。要不然,桐王府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哪怕是这样,西京城爱慕桐王的也不少,要是排起队来,能绕西京城好几圈。” “这么厉害的吗?”金苗苗哭笑不得,“那我是知道他怎么从江南出来,身上的银子是怎么只多不少了。从南方一路到北方,估计有不少小姑娘看中他了。” “不止小姑娘,反正虽然脏兮兮的,但就是很招人怜爱嘛!”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宋爻佳,“哥,你刚才说的那个不对,他就算是假扮流民,也不是那种脏兮兮、浑身都是臭味儿的那种,甭说别人了,他自己就忍受不了。他的那个扮相就是普通的流民,不算特别立整,但也不是特别邋遢的那种,至少能看得出他是好看的。” “这才合情合理嘛!” 金苗苗同意宋其云的这个说法,桐王要真的是那种邋里邋遢的样子,就算本来面目长得特别的清秀、好看,就身上那股子味儿,也没有人乐意靠近的。不过,她觉得以桐王的家教和品德,干不出那种骗女人钱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宁王殿下看了一眼金苗苗的表情,大概明白了她心里想的,轻轻的摇摇头,“桐王回来之后,也仔细的想了想,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辜负了人家,但经过他的回忆,才发现这一路上遇到的这些女孩,都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熟悉?这话儿怎么说的?以前认识?” “他想起来几个,有从宫里放出去的女官,也有以前跟着崇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巡视这边遇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他们救过的小女孩。这些小女孩和女官,经过几年的时间,已经慢慢的长大了。根据桐王的猜测,她们是认出自己了,才用了所谓倾慕的借口来报恩的。”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桐王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可不是嘛,他又不缺钱。”宁王殿下轻轻一笑,“要不然说他的运气好呢,走到哪里都是有人帮的。” “有人帮,也是因为他之前没有仗势欺人,不仅没有仗势欺人,还做了很多的好事,所以,在他落魄的时候,才会有人相助。” “是这个道理,而且,他觉得自己那一路没有被人盯上,也是托了这些女孩的福。不过,到了北面,运气似乎就没那么好了。” “怎么说?” “到了北面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不止是碰到了,人家还把他给认出来了!” “谁?” “曾经带兵攻打边关的外族大将摩诃汲。” 943 传奇的一生44.0 “摩诃汲?”金苗苗眨巴眨巴眼睛,“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的耳熟?是我知道的那个摩诃汲吗?” “没错,是你知道的那个摩诃汲。” “居然是他!降而复叛、叛而复降,然后又叛了,最终被老祖宗下令追杀。”金苗苗轻轻一挑眉,“听说这家伙的运气还不错,被老祖宗追杀到北面,偶遇了耶律家的人,后来成为他家的上门女婿。只可惜……”她冷笑了一声,“当年的耶律家主并没有老祖宗的耐心,不会容忍他的两面三刀,在他的夫人生下儿子之后,用计将他斩杀。”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国公爷,是他?” “对,就是他。”沈昊林微微颔首,“祖父、父亲、先皇都曾有言,不可轻信耶律家的任何人,可以合作,可以利用,但不可交往过深。” “不可交往过深?”金苗苗看向沈茶,“可是……” “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沈茶笑了笑,“如今耶律尔图一脉并非摩诃汲的后人,且与摩诃汲无半点关系。虽然他们同样狡诈多疑,但跟摩诃汲相比,还差得远呢!” “这一点,本王也赞同的。”宁王殿下点点头,“摩诃汲那种天生就是脑后长反骨的,本来就不太常见,哪怕是他的后人,也未必能达到他的那个程度,所以,不必担忧。何况现在的辽国跟那个时候的辽国有了极大的不同,那个时候他们居无定所,不得不在草原上四处游走,他们心无所惧,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不同了,他们要考虑的方面会很多,如果轻易的出尔反尔,会让他们的百姓遭受痛苦的。” “王叔说的不错,旁边的完颜家不就是很好的例子?”沈茶轻笑了一下,“其实,摩诃汲真的是自古以来绝少的小人,他先投降了前朝,然后叛了前朝,投降了老祖宗。大夏开朝不久,又再次反叛,理由是他有大功于老祖宗,但论功行赏不公,他要抗议。” “这样的人,除非他能占据主导,准确说,让他得逞、鸠占鹊巢,才能真正的踏实下来。”宁王殿下赞同的点点头,“老祖宗早就看清楚了他,所以,根本就没有真的相信过他,能容忍他的反复无常,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后来,老祖宗腻歪这个游戏了,不想跟他再继续耗下去了,就干脆下令杀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子跟泥鳅似的,虽然很狼狈,但还是让他逃脱了,跑到了北面。他就是在这次逃跑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桐王。虽然他当时被桐王打得七零八落,被迫投降前朝,但他心里是非常记恨桐王的。”沈茶接上宁王殿下的话,向金苗苗解释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深入草原,在草原找个安身之地。但他自己也清楚出,自己已经是臭名昭著了,反反复复的投降、叛逃,早就让人不相信了。所以,他琢磨着,要不要纳个投名状,显得自己更加的有诚意一些。” “这个想法……”金苗苗摸摸下巴,“倒是也没有错。” “他刚产生了这个想法,桐王就跑到他的眼前。”宋其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北面呢,认识桐王的其实不多,他在这边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除了驻地之外,基本上没有抛过头、露过面。认识他的不是手下的将士,就是他的对手。” “刚才你们说,摩诃汲是他的手下败将?” “是,两个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两个多月,交手了差不多有七八次,非常遗憾的是,摩诃汲次次都败在桐王的手下,不止是败了,而且败得还挺惨的。要不是被打得那么狠,摩诃汲大概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投降前朝。本来他以为自己作为降将,至少可以被带到西京去见崇德帝,到时候他就可以在崇德帝面前搬弄是非。可没想到,带去西京是带去西京了,在西京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被调去了东南边关,而这一个月,根本没有见过崇德帝。不仅没有见过崇德帝,更让他绝望的是,桐王在西京的影响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沈茶轻轻耸耸肩,朝着金苗苗一摊手,“去了东南那边,摩诃汲一点都不适应,所以,只能再次叛逃,在草原上流浪,直到老祖宗起兵,他看到了一线生机,投降了老祖宗。” “摩诃汲还真的是……”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挺厉害的,一生中无数次东山再起,每次也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她看看金苗苗,“桐王应该是他心里最恨的人之一吧?” “应该吧!”沈茶点点头,“他不止是个小人,也是个小心眼,屡次三番的被桐王打得七零八落,对桐王自然是又恨又怕,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打败自己心中的这个最大的对手的。所以,当他在北面撞见桐王的时候,喜出望外,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你还别说,如果他真的能抓到桐王,把人送到耶律家主跟前,说不定真的能得到重用,而不是一个区区的……”金苗苗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微笑,“上门女婿而已。”她看看沈茶,“桐王没见到他?” “自然是见到了,只不过是没给他反击或者说偷袭的机会。碰到摩诃汲的当天,他就给当地衙门写了一封匿名信,告诉他们,当朝陛下通缉的犯人就在城中,请他们去捉拿,桐王甚至都把摩诃汲落脚之地写得明明白白的。” “他怎么知道摩诃汲……”金苗苗一拍自己的脑门,“他从江南过来,可不是会知道嘛!摩诃汲这是晚了一步,再次被桐王算计了。” “所以,他注定就是桐王的手下败将。”沈茶耸耸肩,“摩诃汲没有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儿,赶紧先逃命去,只能在心里再给桐王记上一条,等以后有机会再报复。” “摩诃汲跑了,桐王就能在北边踏实的待两天?” “因为大雪的关系,待了整整一个冬天。” 944 传奇的一生45.0 “一整个冬天?怎么待了这么久?” “遇到了意外,被迫滞留了。”宁王殿下叹了口气,“要不说,他是传奇呢,走到哪里都会有故事发生。” “怎么回事?”金苗苗眼睛一亮,眼巴巴的瞅着宁王殿下,“不怕暴露身份?” “很久之前,他们就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西京城古韵绸缎庄的二少爷。” “二少爷?那么大少爷是谁?崇德帝吗?” “嗯,大少爷是崇德帝,他们还有一个小少爷,就是素王府的那个小王爷。”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个身份是他们很小的时候,离开西京四处游历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小王爷长大之后,独自一个跑出去玩,也打的是古韵绸缎庄的名号。而古韵绸缎庄真正的主人其实就是崇德帝和桐王,绸缎庄的掌柜、账房、伙计都是宫里出来的人,就算有人去调查,也是挑不出毛病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绸缎庄好像现在也有吧?”金苗苗看看宋爻佳,“前段时间咱俩去闲逛的时候,是不是看到过?” “是看到过,但那个铺子已经转手好多次了,早就跟崇德帝和桐王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宋爻佳摆摆手,“但古韵其实算是个西京城难得的百年老字号,如果换了幌子的话,买下这个铺子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换汤不换药。”金苗苗点点头,“既然桐王有这个身份,在江南的时候为什么不用?” “自然是用了,只不过从江南跑出来到北边的这一路上,假装了流民而已。”宋其云打了个哈欠,“苗苗姐,如果没有这个身份,桐王都不可能离开西京到江南,也不可能在江南逗留那么久的时间。大夏开朝的前几年,验看身份是很严格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崇德帝和桐王下落不明,他们想要做什么或者密谋什么,老祖宗是不知道的,所以,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懂了!”金苗苗点点头,看向宁王殿下,“请殿下继续说,桐王为什么会留在北边?” “他把摩诃汲吓唬走之后,就离开了那个边关小城,去了更北边的青祁镇。青祁镇原来就是他的驻地所在,他想要过去看看,也算是圆了他故地重游的心愿。比起困在西京城,在朝堂上跟那些人勾心斗角,桐王还是更喜欢人生中短短几年的沙场生活。” “青祁镇?”金苗苗眨眨眼睛,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在哪儿?从来没有听说过。” “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现在的名字你应该是熟悉的。”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午马镇。” “午马镇?”金苗苗的脸一下子就垮了,想起去年年底在那里发生的事,冷笑了一声,“实在是太熟悉了,虽然过去几个月了,但至今印象深刻。” “怎么了?”宁王殿下和宋爻佳并不知道午马镇的故事,好奇的看看露出跟金苗苗同样表情的宋其云,“午马镇怎么了?怎么都是这副表情?现在不是夏、辽、金共同掌管的一个小镇吗?辽、金的使节,不是要通过午马镇,才能到大夏吗?” “完颜与文被完颜萍弄死在午马镇,想要嫁祸给大夏。”宋其云拍拍宋爻佳的胳膊,“回头再跟你细说。” “好!”宋爻佳和宁王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想到无论是青祁镇,还是午马镇,都是一个事故频发的地方,这里的风水应该不太好,应该找人好好的看看了。” “桐王在那里遇到了什么?外族入侵?”金苗苗摸摸下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曾经看过的史料,“那段时间……我记得没有发生什么摩擦啊!” “不是外族入侵,而是一个奇怪的案子。”宁王殿下拍拍宋爻佳,“你来继续说,我先歇会儿。” 看出宁王殿下流露出的倦意,沈茶伸了个懒腰,从贵妃椅上跳下来,拉着沈昊林一起,把宁王殿下扶到了贵妃椅上,还很贴心的给他盖好了毛毯。 “那个地方的风水真的不好,不是命案,就是奇怪的案子。”金苗苗拉着沈茶在自己身边坐下,托着腮帮子,打量了一下宁王殿下,确认他只是累了之后,把目光转移到了宋爻佳的身上。“什么样的案子?居然牵扯到了桐王的身上?以至于让他整整在那里待了一个冬天。” “不应该是牵扯,而是无辜被波及到了。他在青祁镇……算了,还是叫午马镇吧,方便你理解一点。”宋爻佳清清嗓子,“是桐王住的那家客栈发生了命案,那间客栈有两种客房,一种就是普通的客房,一种是单独包院的客房。桐王用的是古韵绸缎庄少东家的身份,所以,他是单独包下了一个小院,清净又方便。” “清净可以理解,但方便……”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他想要做点什么?” “也不是要做点什么,但想要约见旧部的话,还是可以的,不会太打扰别人,是不是?” “那倒是。”金苗苗点点头,“命案发生在前面的普通客房?” “对,死者是一家五口,一对父母带着三个小孩。” “死因呢?” “死因……”宋爻佳迟疑了一下,“不明。” “啥?”金苗苗掏了掏耳朵,“死因不明?没让仵作查验?” “查了,但给出来的结论就是死因不明,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更不是所谓的中毒。所以,确定死因就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而桐王、还有客栈里面其他几个住客因为头一天晚上,和这一家五口都出现在客栈大堂,分别在不同的桌子吃饭,所以被列为问话的对象。” “这运气也是绝了。”金苗苗哭笑不得,“怎么总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说的就是啊!”宋爻佳叹了口气,“那一家五口并不是大夏人,而是回纥人,从他们的长相、衣着和通关文书上就可以知道一点。因为涉及到了外族,所以,调查的过程很艰辛。作为住在同一个客栈的人,这个案子不结束,桐王就无法离开这里。” “如果不能找到死因,还有可能会面临回纥的问责。”宋其云跟着补充道,“这一家五口的身份不简单,那个男死者,其实是回纥王唯一的亲弟弟。换句话说,回纥王弟一家五口,惨死在大夏,且死因不明。” 945 传奇的一生46.0 “回纥王弟一家?”金苗苗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是没听说过,你听过,但没有在意,一晃而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着沈茶,“我确实是不太记得有这样的一个案子。” “因为这个案子跟我们的关系不大,所以……”沈茶耸耸肩,“没有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我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不过,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如果回纥王室的成员来到我们大夏,为什么这么悄无声息?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还有,他们为什么要住在客栈而不是驿馆?午马镇又不是没有驿馆,这也太奇怪了。” “苗苗姐,你的问题真的太多了。”宋其云叹了口气,“首先呢,回纥王弟一家的行踪完全保密,按照回纥王当时给出的说法,王弟那一次的出行,完全是个人行为,离开回纥之前,压根就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如果不是我们这边发了加急通报,他们都不知道王弟已经离开回纥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是!”金苗苗嗤笑了一声,“回纥王唯一的弟弟,虽然有可能不会像桐王之于崇德帝那么的重要,但在回纥应该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举一动都是引人注目的。他们一家离开回纥那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人知道,这说得过去啊?”她看看屋子里面的众人,发出一声讽刺的哼声,“是把自己当傻子骗呢?还是要把别人当傻子骗?” “不要这样啊,苗苗姐。”宋其云朝着金苗苗一摆手,“看破不说破,他们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道理的,你继续往下听就知道了。”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金苗苗摸摸自己的下巴,仔细的想了想,“不会是王弟夺权失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儿,不得不拖家带口,逃离回纥吧?” “你这个说法跟桐王最开始想的是一样的。”宋爻佳点点头,“根据桐王在回忆录中最开始的描述,他对回纥王弟一家最开始的印象,就是他们非常的朴素。” “朴素?”金苗苗眨眨眼睛,“回纥王弟……朴素?” “没错,衣着朴素,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身上,甚至三个孩子的鞋子都已经磨毛了。”沈茶点点头,“而且,让他觉得奇怪的一点是,他们并没有带什么行囊,轻车简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怀疑的点,他们一家是刚刚住进来的,也就是说第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看上去非常的匆忙,就像是……”她停顿了一下,“逃难的。” “逃难?果然是夺权失败吗?” “都说了跟夺权无关。”沈茶哭笑不得,“但凶手确实不是我们大夏的人。” “不是大夏人,就是他们回纥的呗?”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又紧跟着说了一句,“回纥王下的手?” “也不是。”沈茶轻轻的摇摇头,“你别猜了,等一下就知道了。因为凶手不是大夏的人,所以,我们的史料记载也没有那么的详细,只是寥寥几句而已。但是,大师留给我的手札里面,有这个案子的详细记录,这个记录可以跟桐王的回忆录相互补充。” “我师父?”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忍不住扶额,“我师父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就应该趁着他老人家还在的时候,多和他打听打听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也不至于现在啥啥都不知道。” “惠兰大师确实是博学多闻,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闭目养神的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我们总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儿在西京城晃悠,明儿可能就出现在西南边关的山林里了。等到再过几天,又出现在江南了。他从外面溜达回来一圈,就能带回来很多的故事。” “没错。”沈茶点点头,“感觉大师的故事是讲不完的。” “师父的手札里是怎么描述这个案子的?” “案子发生之后,午马镇的镇守完全懵了,因为死者一家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他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派人在第一时间上报了州府衙,州府衙派了非常专业的一队人去了午马镇调查案件,同时发了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案子的情况,同时呈报西京和回纥。西京那边就是要看看中枢是否能派人来接手,回纥那边,则是希望他们能给予配合,在回纥内部调查,是否有人对王弟一家心怀不轨。在桐王的回忆录中记载,回纥的答复回来的很快,全权拜托大夏一方调查此案,同时将回纥王弟的所有关系都列的很清楚。”沈茶停了一下,看看欲言又止的金苗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的,也是大师和桐王都怀疑的一个点。” “这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 “没错。”沈茶微微颔首,“桐王也是从这一点判断出,凶手应该是回纥人,且下手的地点不是在大夏,而是在回纥。只不过很不凑巧,在进入大夏的时候,不知道是毒,还是其他的什么发作了,导致他们一家五口命丧午马镇。” 946 传奇的一生47.0 说桐王这一生非常的传奇,除了他自己本人的这个成长经历堪称传奇之外,他的所见所未、所经所历也,同样传奇得很,就连他的敌人、对手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非常人,毕竟,普通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碰到一次的怪事,他这一生可遇到了不少次。 不止是敌人或者对手,就连崇德帝和素王府的小王爷都拿他开过玩笑,说他不知道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时辰不对,命里带衰,走哪儿哪儿发生怪事。 桐王对这样的风言风语是哭笑不得,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无论小时候他们三个偷摸出去玩,还是长大了之后,带兵出征或者巡视什么地方,所到之处总能出现各种奇怪的事情。 所以,回纥王弟一家五口命丧青祁镇这案子一出来,桐王看着来询问他的衙役除了叹气就没有别的了,他也是很服气自己的这个运气,普天之下,恐怕也没有比他更艰难的人了吧! “确实是。”金苗苗很赞同的点点头,“桐王还真是对自己的认知是非常准确的啊!”她捂着嘴笑了两声,“亏得他不是走哪儿,哪儿发生命案,要不然,哪儿都不会让他去了。” “谁说不是呢!”宋其云无奈的摇摇头,“说来也是巧,负责盘问他的衙役,其实是他曾经的副将,因为受伤了,暂时留在午马镇休养,本来是想着休养好了回京的,但老祖宗那么一反,原本的计划就全都乱了。后来,他就留在这里寻了个差事。看到桐王,这位曾经的副将既激动又无奈。” “可不是得无奈嘛,桐王说,这位副将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他的姓名之类的,而是说,多日不见,少爷的功力见长。”沈茶苦笑了一下,“也幸好有这位副将在,桐王很快就洗清了嫌疑,同时也得到了不少的内幕消息。那位副将也是侦缉方面的人才,两个人凑在一起,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消息。” “回纥王弟一家,并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入大夏境内,这一点,从他们的衣着就可以看出来。三个小孩子倒还好,路上应该是没遭什么罪,大概是被两个大人轮番背着、抱着。但两个大人就不同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的鞋子也磨出了小洞,那一身的土,一看就是翻山越岭而来,匆匆忙忙的像逃难一样逃到午马镇来,肯定是在回纥发生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看样子是这么回事。”金苗苗点点头,“我刚才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回纥史料上关于这位王弟……”她疑惑的看看这屋子里最博览群书的宁王殿下,“没有任何记载啊!” “因为不光彩,甚至是回纥最大的污点。”宁王殿下感受到了金苗苗的目光,也没睁开眼睛,就答道,“而且回纥王室已经把他给除名了。” “这到底是干了什么?” “之前说了,大夏这边请求回纥协助帮忙调查,回纥很快就给了回音,来的使者不仅带回来回纥王全力协助的口信,还带回来王弟所有的卷宗,上面记载了王弟的所有情况,从小到大,事无巨细。”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准备得这么充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王弟一家的死,其实是早在回纥人的预料之中的。” “可不是,谁也不是睁眼瞎,这不是明摆着的?所谓全力协助,不过就是送了一个替罪羊过来而已。”金苗苗一摊手,“所以,王弟到底摊上什么事了?他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人这么对付他?” “桐王在回忆录里面并没有详述,只是草草的带过一笔,最终查明,那个使者其实就是真凶。” “呵!呵呵!呵呵呵!”金苗苗讥讽的笑了笑,“原来使者是个替罪羊啊!”她看看沈茶,“我师父可知道这王弟的情况?能被这么对待,犯的事绝不一般,可……你们又说与夺权无关,这犯上作乱的罪名没了,还有什么罪名是他必死无疑的?” “大师确实是知道一些内情。”沈茶有点口渴,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这个王弟夫妇,认真说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罪行罄竹难书,死了一点都不值得可惜,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三个孩子,被他们的爹娘拖累了。” “听这话头儿的意思……”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是没干好事,净干缺德事了!” “坑蒙拐骗是无所不能啊!回纥王能容下他们夫妇,完全是看在自己爹娘的份儿上,要不然以他们犯下的罪行,肯定是早就收拾他们了。”沈茶看看大家都瞅着自己,开始给他们细数这位回纥王弟干的坏事。“首先一点啊,回纥王都所有的地下赌场、暗娼馆都是跟这位王弟有多多少少的关系,有他自己直接管理的,也有间接管理的,但没有一个是跟他无关的。” “这手笔……”宋其云吞了一口口水,“够大的,赌场好说,几乎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但青楼……他上哪儿找那么多的……对吧?总不能是逼良为娼吧?那样也太下作了!” “你说对了!”沈茶轻轻的点点头,“确实是逼良为娼,否则,他的杀身之祸又从何处而来?” “真……”宋其云喝了口茶压惊,“他身为王弟,怎么能这么……” “立身不正,是吧?”沈茶点点头,“蛮夷之族,没有顾忌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也不是单纯的逼良为娼,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抢回府去做妾,但等新鲜劲儿过了,就丢给自己的手下,扔到他名下的暗娼馆去。而他那个王妃,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强抢进府的小姑娘、暗娼馆一多半的人,都是她暗中搜罗的。” “噗!”宋其云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没留神就喷了出来,喷了宋爻佳大半个袖子,但两个人都没心情去管这个,全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沈茶,“这……她是为什么啊?” “因为赌场也好,青楼也罢,都是暴利。大师说,回纥王弟每个月的纯进项,就抵了回纥国库十年的收入。”沈茶冷笑了一生,“在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947 传奇的一生48.0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回纥王室应该很富裕的吧?”金苗苗一挑眉,“这位王弟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能衣食无忧到老吧?何必铤而走险,干这种买卖?这不就是把小辫子往人家手里送?” “能赚一时是一时,能享受一时是一时,干这种买卖的,不都是这种赌徒的心态吗?”沈茶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其实呢,他们夫妇要是安分守己一点,偷偷摸摸的干点这种缺德事,不伤筋、不动骨的,回纥王或者回纥王的的那些大臣、王族成员,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不会真的较真儿。毕竟谁家都有这种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事。”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金苗苗点点头,“所以,以前那位王弟干的那些事,回纥王都知道?” “可不是嘛!”宋其云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似睡非睡的宁王殿下,稍稍压低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王都发生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回纥王?何况,王弟可是大张旗鼓,一点都不收敛。” “就是仗着他王兄不在意,不怎么管他、放任他,胆子才越来越大的。而且,他那位王妃的娘家,在回纥也是势力比较大,根本就不在意是不是草菅人命,在他们的眼里,那些女孩、男孩都是他们用来疯狂敛财的工具而已。”沈茶看了一眼宁王殿下,也压低了声音,“但这次不一样,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什么不该惹的人?” “王妃总会在每个月的十五出城去,名为是出去散散心,实际上就是想亲自寻觅一些猎物带回来。” “为什么总是十五?”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他们也有初一、十五上香礼佛的习俗?” “不知道。”沈茶轻轻摇摇头,“大师没详细说明这个,大概就是王妃自己的习惯吧!也许人家王都,每个月十五的时候都有什么活动,是不是?” “是集市。”宁王殿下撩开眼皮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小孩,幽幽的说道,“没睡着,不用那么小声。那个王妃是借着每个月的集市,去寻找合适的男孩、女孩的。” “可这些男孩、女孩都是有家人的吧?”金苗苗一皱眉,“她自己应该是有什么标准的吧?” “落单的、神情忧郁、郁郁寡欢的,当然了,还有一个硬性的要求,就是长得好看、身材好的。要不然,长得歪瓜裂枣的,就算满足前面的条件,也给他们赚不来钱,是不是?不得不说,这位王妃的眼光确实是毒辣,每一次亲自挑的人,都是很出挑,特别能给他们赚钱的,几乎是无往不利的。所以,她对自己特别有信心。这一次,她同样看上了一位妙龄女子,这个女孩让她眼前一亮,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姿,都跟以往的那些有很明显的不同。相互一比较之下,过去的那些就是凡夫俗子,这位姑娘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巧的是,这个女孩是一个人,且郁郁寡欢,一看就知道是有烦心事的。” “所以,王妃就出手了?” “对!”沈茶微微颔首,“有意的接近这个女孩,假意嘘寒问暖,假意柔情蜜意,把这个女孩哄骗着,跟着她回了王府。回纥王弟一见着这个女孩,眼睛就挪不开了,示意王妃暗中做了手脚、下了迷药,当天晚上就……”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王弟夫妇当时是痛快了,是美了,还做了以后可以赚更多的钱的美梦,可没想到,确确实实的是捅了马蜂窝,惹下了大祸。” “所以,这个女孩是……” “回纥兵马大元帅唯一的女儿,因为跟家里闹了点小别扭,跑出来散散心,可没想到羊入虎口。第二天早晨,发现自己上当了,那个女孩也没有惊慌,也没有这夫妇俩预想的要死要活,特别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害怕。”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也不是像王弟夫妇想的那么单纯,她跟着王妃回王府的时候,留下了记号,所以,一大早的,大元帅府的人就找上门了。本来王弟夫妇想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的,但人家有证据证明小姐就是在王府呢,王弟夫妇没办法,只能吃了个哑巴亏,把人给交出去了。” “但这个事儿……”金苗苗有些犹豫,“是不是还不算完?如果到这儿就了结了,也没有后面发生的案子了,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女孩吃了大亏,自然不会放过王弟夫妇。大元帅一听自己的掌上明珠被人欺负成这样,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但他知道不能一上来就动用兵权,要先礼后兵,所以,在知道闺女受欺负之后,直接去找了回纥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根据大师的叙述,回纥王听完了大元帅的说辞,还特意找了自己的王弟夫妇来询问,他们夫妇二人自然是矢口否认,还编排了一顿是那位小姐不知廉耻,勾引了王弟。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干的事儿能瞒得了一时,但瞒不了太长的时间,所以,他们迅速的把知情人都除掉了,但也有漏网之鱼,跑到大元帅府投诚去了。结果……”沈茶停顿了一下,朝着几个人一摊手,“大元帅暴怒,派了自己的亲兵围了王府,同时派人去跟回纥王打招呼,如果回纥王不动手的话,那么他自己动手。回纥王也不敢招惹大元帅,应允大元帅一定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可惜,还没等回纥王有所动作,回纥王弟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就通过地道跑了。” “他们在府里还挖了地道?”看到沈茶默默的点了点头,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这就是缺德事、亏心事干多了,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不过,他们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大元帅下的毒?” “不是。”沈茶轻轻的摇摇头,“真正的死因说出来也是挺让人唏嘘的,跟大元帅、回纥王都没有关系,是大元帅女儿的手笔,她在王府的时候,趁府里的人不备,在井水里放了一种可以让人恍惚的药。那个药粉,是她已经过世的生母留给她的,就是让她自保用的,她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是什么效果,没想到药效发作太慢了,回纥王弟夫妇逃离回纥,跑到大夏境内的时候才产生了效果。但这些都是大师后来打听到的,当时只能用回纥派来的那个使者顶罪。”她看看金苗苗,“更巧的是,还被桐王给遇到了,在他传奇的经历里又添上了一笔。” 948 传奇的一生49.0 桐王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案子给牵连了,从案发到宣告告破,整整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终于可以打点行囊离开这里,又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暴雪,这个雪量是桐王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虽然以前还来过北边,但没有赶上这么大的暴雪,这暴雪一下就整整下了半个月,他就算想离开也离开不了,那积雪都已经没过了膝盖,别说离开镇子了,就是出自己个儿的房门都不容易,如果不是客栈的小伙计们勤快、手脚麻利,及时的清理地上的积雪,大雪都能把房门口给堵上了。就算是这样,客栈……不止是客栈,镇子上很多屋子的房顶都被压塌了。 “别说桐王了,恐怕当地人都没见过这么大阵势的暴雪吧?”金苗苗朝着沈茶一挑眉,“听着这话里的意思,那年大雪的程度比今年还严重一些吧?” “比今年可厉害多了,今年不过就是冷的天数多,雪下的次数多,但雪量没有那年那么大,要不然,就算我们提前做好了准备,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倒是。”金苗苗点了点头,“要是这个程度,咱们也是出不去门的。啧,想想就觉得可怕,在一个地方、一个屋子里面待好几个月,得有多无聊。” “无聊倒是应该不会特别无聊,桐王畏寒,如果不是特别必要的情况,一到冬天、一到下雪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沈昊林朝着沈茶笑笑,“这一点跟你倒是很像,他那个手札里面写了几句,说一到这个时候,屋子里就得摆上一溜儿的炭盆,身上穿着棉袄,外面还要裹着厚厚的大氅,即使是这样,有的时候也会被冻的瑟瑟发抖,恨不得把所有能过在身上的都裹上。” “感同身受。”沈茶轻笑了一下,把脑袋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就算是夏天,也没觉得热到哪儿去。” “不是啊,小茶姐姐怕冷是可以理解的,她身体不好,小的时候伤了根本,但桐王是为什么呢?崇德帝那次那么的严重,反应都没有他厉害。桐王一个没受过什么伤的习武、带兵之人,怎么会有这种毛病?”宋其云皱着眉头看着金苗苗,“也没听说荆王府的人有这个毛病啊!” “你自己不都也说了嘛,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跟前,小茶就是这个情况!”金苗苗朝着靠在沈昊林肩头的沈茶扬扬下巴,“根据我们知道的,轩辕家的身体不都挺好的,轩辕老前辈都这个岁数了,大冬天的也活蹦乱跳的。再看看咱们家的这位小祖宗,一到冬天就要冬眠,睡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幸好冬天是休战期,要不然,咱们都得提心吊胆的,祈祷着她别打着打着仗就睡着了。” “还会有这种事?”宁王殿下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不会是真的睡着了吧?” “王叔,冬天又不打仗!”沈茶哭笑不得,“生死攸关的大事,怎么可能……”她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沈昊林和宋其云全都斜着眼睛看自己,“怎……怎么了?” “小茶姐姐,你这记性是真的不好啊!”宋其云捂着嘴偷笑,“你忘了前几年快入冬的时候那几场仗,不是在战场上晃神了?要不是昊林哥哥和小天哥哥一直盯着你,你可能就真的睡着了吧?”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你们别胡说。”沈茶否认三连,眨眨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小云不要信口开河啊!” “……行吧,你开心就好!” “这不是说桐王呢?不要扯上无辜的我。”沈茶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桐王会变成这个样子,大概是因为小的时候被拐卖的那次生病,伤了底子,落下了病根儿,才变成这个样子。”她看了一眼金苗苗,“是这么回事吧?” “差不多吧!”金苗苗点点头,“这个毛病一旦落了根儿,就很难痊愈的。你们两个……”她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茶,“也要小心一点,就算是有好转,也不是一劳永逸的,懂吗?” 沈茶和宁王殿下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朝着金苗苗点点头。 “继续说桐王,不是真的在午马镇百无聊赖的待了一个冬天吧?” “这个肯定不会。”宋爻佳白捡了几个乐子,看得还挺高兴的,听到金苗苗的问题,解释了一下,“其实,他在午马镇的旧部还是挺多的,既然都到了那里,自然是要聚聚的,喝点小酒什么的。这聚倒也不是白聚的,小王子的事就是从这些旧部嘴里知道的。听了这些兄弟的话,桐王才知道这个侄子背着他根崇德帝干了些什么,这才亲身领略什么叫做阳奉阴违。” “什么意思?” “当人一面、背人一面啊!”宋爻佳冷笑了一声,“当着崇德帝和桐王的面是一副嘴脸,给出了一个迎合他俩喜好、让他们满意的计划,但实际执行的,却是另外的一份,一份如果摆在他们面前,绝对不会同意的计划。”他一挑眉,“就是那个天行教。” “不是,你先等等吧!”金苗苗一摆手,“他俩不是放手不管了?怎么还……” “怎么可能真的放手不管啊?当时那么说,只是不想给孩子压力而已,毕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挂念的。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孩子……”宋爻佳无奈的摇摇头,“心眼儿是真的多,胆子也真的是大。也是这个时候,他知道所谓复兴的希望是一点都没有了。” “其实……”金苗苗摸摸下巴,“那个天行教的计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小王子的历练不够,再加上他身边的人心不齐,各有各的心思,失败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耸耸肩,“他给崇德帝和桐王的计划是什么?” “就是蛰伏,伺机而动,天行教的事,也不是没说过,就是含混带过了,崇德帝和桐王都以为那是不重要的,就没怎么在意,谁想到那才是重头戏。从桐王的描述里就可以看出,当时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心情就不是很好。”宋爻佳幽幽的叹了口气,“失落、无助,还有浓浓的一股子被背叛的感觉。” “可不是背叛嘛!”金苗苗也跟着宋爻佳叹气,“如果没有小王子的这一出,桐王可能不会那么早就心灰意冷,可能活得会更久一点,说不准,我们还有幸得见这位传奇人物呢!” 949 传奇的一生50.0 当初小王子离开西京城的时候,崇德帝和桐王派了不少人给他,而这些人并没有长久的跟在小王子的身边,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他们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小王子,各寻出路去了。 有的回到自己的老家,有的则是寻找自己曾经的同袍。这其中有一部分的人,就跑到午马镇来,遇到他们在沙场上一起搏命的兄弟,这才算是安顿下来。 “为什么会离开?跟小王子无法相处下去?”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想了一下,“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被小王子和小王子身边的心腹给排挤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不过,小王子也留下了那么一两个人以及他们的家眷,用来专门迷惑崇德帝和桐王的,时不时的让这几个人给崇德帝和桐王送信,告诉他们,自己这里一切都好,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让他们不用担心之类的。而崇德帝和桐王的人被小王子威胁……”她叹了口气,“用家人威胁,违心的按照小王子的要求写了所谓的密信。所以,崇德帝生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疼爱的这个侄子到底在做什么,而桐王也是在午马镇遇到了自己的副将、旧部之后,才知道实情。” “他的那个副将还是很忠心于他的,在桐王呆在午马镇的这几个月,把曾经派到小王子身边的人都找了过来。”看到金苗苗想要说什么,宋爻佳赶紧解释了一下,“不是所有的,就是在午马镇生活的那几个,这几个人有离开的比较早的,也有离开比较晚的,把他们找过来,能比较全面的了解小王子的情况。” “如果只是小王子阳奉阴违,背后算计了一些什么,但根本是好的,是想要完成崇德帝的遗愿,桐王应该不会那么的失望吧?”金苗苗托着下巴,看看沈茶,又看看宋爻佳,“他应该是触碰到了桐王的逆鳞,或者说是底线,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吧?” “因为他诋毁了崇德帝。”宋其云叹了口气,这回轮到他站起来溜达了,“这是桐王最不能容忍的。” “诋毁?”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很不解的看着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的宋其云,“他是小王爷的遗腹子,出生之后就被接到宫里,在甄皇后的身边长大。不管是崇德帝、桐王,还是甄皇后,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吃穿用度可都是按照皇太子的规格来的,可以说对他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她停顿了一下,想了好半天才忍住了骂街的冲动,勉强把那些难听的话给吞进肚子里面去。“他还有什么不满?素王府的小王爷可不是这种不知好歹、不懂感恩的人,他怎么会……” “因为有人在他身边蛊惑,说他的亲爹亲娘其实是为了崇德帝和桐王死的,崇德帝和桐王对他这么好,给了他这么多的财富和权利,完全是为了赎罪,是因为亏欠他而对他进行的弥补,所以,压根就不用感恩,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如果不是崇德帝和桐王,小王子还有亲爹亲妈疼,不至于寄人篱下,不至于做任何事情、做任何决定还要看人脸色行事。” “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 “但你又不能否认,这话说的没毛病,小王爷夫妇确实是为了这两个人死的,对吧?”看到金苗苗缓缓的点头,宋爻佳重重的叹了口气,“最致命、最关键的问题是,虽然崇德帝和桐王告诉了小王子的身世,但没有告诉他,小王爷夫妇死因的真相,这才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这才让人有颠倒黑白的机会。” “说的是。”金苗苗点点头,“他们就应该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情当着他的面儿说清楚,而不是含糊其辞的略过去,所谓的让他自己去选择,根本就是瞎扯,就是给别人攻击他们的机会。” “是这么回事。”宋其云点点头,“所以,桐王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哪怕他在知道真相之后,非常的失望,甚至有了毁掉这一切的冲动,但他还是决定要给小王子一个机会,他想要当面跟小王子聊聊,把这个误会给解开。” “现在的主动权已经不在他的手里了,而且,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小王子不会听他的。”金苗苗朝着宋其云一挑眉,“他绕道去见了小王子?” “没有,他是传了口信儿,让小王子开春之后来午马镇见面的。” “那……小王子来了吗?” “来了。”宋其云点点头,“不过,两个人谈的并不愉快,具体谈了什么,桐王并没有写在回忆录里面,只是说两个人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想法,最终是不欢而散。” “不欢而散这个词用得好。”金苗苗点点头,“小王子应该是觉得桐王已经没有任何的势力了,自己的翅膀也长硬了,不用顾忌对方的想法了,也不用看对方脸色了。”她无奈的摇摇头,“这就是年轻小孩的幼稚想法啊,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到最后还是要被现实击垮的。” “没错,桐王觉得自己再拦着他,下次见面就不是不欢而散了,就该刀兵相见了。好歹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算缘分尽了,也不能彻底撕破脸。反正他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就彻底的放手,冷眼旁观,这个小子到底能折腾到什么份儿上。虽然这个时候闹掰了,但这小子也有迷途知返的时候。” “迷途知返?”金苗苗一愣,“她居然还有醒悟的一天?什么时候?” “就是他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托人七拐八拐的给桐王送了个信儿,说他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错在哪儿了,请求桐王的原谅。” “桐王……原谅了?” “信和小王子病逝的消息一起送到桐王的手上的。”宋爻佳轻轻的叹了口气,“人都不在了,还谈得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呢!” 950 传奇的一生51.0 “桐王……”沈茶悄悄的拉住沈昊林的胳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说寿数要比普通的人长一些,但经历的这个悲欢离合,也比普通人要多得多。人生最悲哀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倒是没那么夸张,但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早于自己一步离开,心里肯定不会舒服的。” “这就是活得时间太长最大的弊端。”宁王殿下撩开眼皮看了一眼沈茶,打了个哈欠说道,“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敌人、对手,都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一个一个的从他身边离开的,到了最后,他就会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王叔说的是,桐王到最后,还真的就是孤家寡人,所以,游历一圈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回到那个小院,把自己一生的经历都写下来,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遗憾之后,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这个世界。” “桐王应该不算是主动孤家寡人,应该是被迫的吧?”宋爻佳伸了一个懒腰,“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跟崇德帝应该是可以相互扶持、相互依偎走完这一路的,两个人可以商量着什么时候是离开这个人世的最佳时间。这不是因为崇德帝……”他一摊手,“出现意外了吗?崇德帝先他一步离开,又拜托他看看这大好河山,这才留下桐王一个人吗?” “这倒是!”宁王殿下微微一颔首,“要不然,他们两个也跟轩辕家的那两位一样了。” “反正不是相知、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的话,长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桐王的经历再次证明了这一点。”金苗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来呢?在见过小王子之后,他是不是就离开午马镇了?人家的目的地可是西南边陲啊!” “对,在见过小王子之后,他有些心灰意冷,失魂落魄的离开午马镇,往西南方向走。但不知道是因为天气没有彻底的暖和起来,还是因为心里有郁结,他离开午马镇之后没几天,就病倒在了路上。因为他身边没有人跟着,再加上自己对生病这件事不是很敏感,所以,等到他感觉到不舒服了,就已经很严重了,是直接昏倒在了路边。” “赶路的时候昏倒了?”金苗苗一惊,“昏倒在哪儿了?这要是在什么荒山野岭,可就麻烦了啊!” “谁说不是呢!”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宋其云快速的打开门,探出一颗圆滚滚的黑脑袋,朝着正抬着一个大筐的两个暗影一挑眉,“是不是我要的那个来了?” “是的,王爷。” 宋其云把门彻底打开,一闪身让两个暗影把那个大筐给抬进来,放到桌子跟前。等到两个暗影关门离开,他掀开大筐上面的盖子,朝着金苗苗一挑眉,露出一抹坏笑。 “看看,看看,看看这是个什么?” 金苗苗凑过来一看,满脸的惊喜,从里面抓起几个,放进旁边的盆里洗了洗,用布擦干净之后,放进了桌上的一个空盘里。 “居然能在京里吃到这个还真难得。”金苗苗啃了一口,看了一眼宋其云,“哪儿来的?” “宫里的御膳房啊!” “宫里?”金苗苗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一个,“宫里怎么会有冻梨?” 宋其云拿起两个,分别递给宋爻佳和沈昊林,看着沈茶眼巴巴的目光,朝着她摇摇头。 “小茶姐姐,你可不能吃这个,还有王叔,您也不能吃,太凉了,对您的这个肠胃很不友好。” “我知道,我不吃,我就看看。”宁王殿下看了看那个大筐,又看看几个孩子手里的吃的,“这是传说中的冻梨?大冷天的吃这个,不凉吗?”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啊!”宋其云给自己拿了一个,看看依然盯着自己看的金苗苗,“诶呀,这不是咱们过年的时候带过来的吗?母后、皇兄和皇姐他们就吃了一点,也吃不惯,我就都给搬过来了,免得继续丢在御膳房的冰窖里。”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多好吃的东西!”宋爻佳一口气连着啃了三个,虽然冻的哆哆嗦嗦的,牙齿都上下打架,但脸上是特别兴奋的。“冰窖里还有吗?有的话给我送家去!” “有,还有几筐,回头让人送家去,给王叔、大伯都尝尝。”宋其云一边啃着冻梨,一边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桐王晕倒的还挺是地方的,并不是什么荒郊野里,而是晕倒在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 “大户人家?”金苗苗一口冻梨一口热茶,“什么样的大户人家?是做生意的,还是书香门第?” “既做生意,家里又有读书人。救下桐王的,是家里正在念书的小少爷,当天早晨准备出门去家学念书,一开后门,就看到一个人蜷缩在了自家门口。这个小少爷怎么推、怎么喊,这个人都不醒,赶紧找家里的仆人把人给搭进去,喊人去请郎中。后来还是小少爷跟桐王说的,他整整昏迷了五天,好几次都要去见阎王爷了,幸好郎中医术不错,给桐王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桐王被人家救了一命,自然是要报答的。养病的这半个多月,教了小少爷不少东西。” “小少爷救了一个人,家里的长辈就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宋其云点点头,“不止是知道,还想要把桐王留下。” “留下给小少爷做先生?” “那倒不是。”宋爻佳哆哆嗦嗦的说道,“是小少爷的娘亲看上了桐王,想让他入赘做自己的相公。” 金苗苗一口冻梨还没咽下去,听到宋爻佳的话全都给喷出来了,一边咳嗽一边惊恐的看着他。 “殿下,你……咳咳咳咳咳咳……说……咳咳咳咳咳咳什么?” “别着急,别着急!”宋其云拍拍金苗苗的后背,很淡定的又重复了一遍,“小少爷的亲娘看上了桐王,想让他入赘为婿,换句话说,就是让桐王给小少爷做继父。” 951 传奇的一生52.0 金苗苗很无语的看了看宋爻佳和宋其云,这两个家伙一边说一边抱在一起呵呵的笑,笑得那叫一个猥琐,一点王爷、世子应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你们两位稍微收敛一点,好不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可以吗?” “这么明显的吗?”宋其云和宋爻佳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摸摸自己的脸,“感觉挺正常的啊!” “哪里正常了?”金苗苗哭笑不得,“你们笑的那个样子,太没眼看了。”她轻轻的摇摇头,“话又说回来了,自古以来,长得好看的人都很吃香啊,况且,桐王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看,对不对?有人喜欢、有人惦记不是很正常的吗?西京城里的那些大小姐们,不都是对桐王情有独钟?” “这次跟以往的那些都不一样,西京城的那些大小姐们,都是有分寸的,都是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的,家里的人稍稍一点拨,就明白个中缘由,就能歇了这个心思。”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这位夫人并不懂得进退?”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不至于吧?虽然这位夫人的出身跟西京城的那些大小姐不能比,但起码的规矩、起码的廉耻还是应该有的吧?桐王不同意,总不能死缠烂打吧?”看到宋爻佳要说点什么,她轻轻一摆手,“殿下先介绍一下这个所谓的大户人家是个什么背景吧,桐王在回忆录里面可是提及了?” “自然是提到了。”宋爻佳点点头,“桐王晕倒的地方,其实是个稍微有点规模的小镇子,而现在这个镇子已经不见了,跟附近几个同样规模的小镇子合为一个大镇子了。而救他的这户人家,当时在镇子里面是首屈一指,家里比较有钱,名声也比较好。唯一的一点就是? 这家男丁比较少,当家人就是看上了桐王的那位夫人,唯一的男丁就是救了桐王的小少爷。” “怪不得想要桐王入赘呢!”金苗苗点点头? “可桐王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是当然的? 这位夫人几次表示? 都被桐王不温不火的给怼回去了。”宋其云接上宋爻佳的话,“但这位夫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装傻充愣? 甚至大半夜去敲桐王的房门? 弄的桐王没有办法,直接跟她挑明了,这事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位夫人不死心? 非要让桐王给她一个理由。” “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 还怎么给理由啊?”金苗苗叹了口气? 就算不是她自己的事? 就算不是她亲身经历的? 遇到这样的死缠烂打? 也觉得很心累。“这位夫人还真的是很执着的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她难不成是个土匪,桐王不同意,还想要强买强卖不成?” “你还真的说准了。”宋其云打了个响指? “桐王很坦白的告诉她? 自己有夫人、有孩子? 在西京有产业? 是不可能入赘的。桐王为了让那位夫人彻底死心,说的话还是挺难听的,说以这位夫人的家产、容貌? 身份、地位,不要说做妾室,连进他们家门、给他们家做丫头的资格都没有。” “倒是……”金苗苗张了张嘴,轻轻点点头,“这话也没有说错,前朝的宫女,家里多少是有个一官半职的,别说商人了,普通人家都够不上这个资格的。”她想了想,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位夫人的尊严,算是彻底被桐王给踩在脚下了。” “谁说不是呢,可这位夫人执迷不悟,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怎么个……”金苗苗磕巴了一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桐王的晚饭里面放了迷药,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宋其云一摊手,“可惜了,桐王从小在宫里长大,后宫的手段见识得多了,她这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桐王根本就没上当,而且还抓了一个正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什么?” “桐王的那个副将,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带着桐王曾经的几个护卫,匆匆赶到这个小镇上,正好看到了那位夫人对他们王爷欲行欲不轨,把这个副将和几个护卫给吓得呀,赶紧现身,保住了他们王爷的清白。”宋其云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不知道桐王是怎么想的,把这件事情描述得还是很详细的,他说当时那位夫人和那个小少爷,或者说那个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吓得够呛。” “可不是要吓到了,这家里突然出现十来个杀气十足的人,他们没吓晕过去就已经是很不错了。”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后来呢?” “那位夫人倒是有点胆色,没像她家的管家、下人那样晕过去了,还能勉强的撑着。她本来是不怎么相信桐王跟她说的那些话的,但她发现,自从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人出现之后,这个在她家里养病的男人,周身的气度、气场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那种压迫的气势,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这才知道,这个男人没有骗自己,对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死心了?” “嗯!”宋其云点点头,“这才真真正正的死了心,本来桐王的副将想要惩罚一下这位夫人的,但桐王说,人家有恩在先,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可以这么无礼,桐王的副将才算放了那位夫人一马。桐王带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张银票。” “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金苗苗点点头,“这对桐王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其实是对双方都好。”宋其云叹了口气,“不过那个小少爷很可人疼,虽然桐王和他母亲闹得很不愉快,但他还是很喜欢桐王的,桐王离开的那天,他自己一个人偷偷去送桐王。” “这个小家伙倒是挺可爱的,桐王没有发现吗?” “发现了,怎么没发现?桐王也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看到他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就折回去,让他好好念书,好好的孝敬母亲,他的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也不容易。临走之前,桐王把自己的一块玉佩留给了这个小孩,告诉他,如果以后去西京科考,遇到了问题,就拿着这个玉佩去古韵绸缎庄,有人会帮助他得。可惜的是,在桐王离开这个镇子的第二年,这里爆发了瘟疫,这一家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952 传奇的一生53.0 “瘟疫?”金苗苗一皱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卷宗,“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出,持续的时间很短,但伤亡挺大的。那次瘟疫,我记得师父给的结论就是,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但却造成了十多个村镇的全军覆没。等到这次瘟疫过去之后,这些地方开始渐渐荒芜,不是往后的数十年,朝廷从各地迁徙一些人口过去,这些地方早就荒无人烟了。” “对。”沈昊林点点头,“因为有了那次的教训,这才在各地州府安排医官署,一旦发现有瘟疫的苗头,一方面以最快的速度向京里汇报,一方面可以自行做处置。”他看看屋子里面的人,“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这么多年,虽然也有情况发生,但都及时的压制住了,没有大规模的蔓延。” “是!”金苗苗点点头,“不过,桐王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瘟疫之后的第二年,古韵绸缎庄的伙计拿着他给小少爷的玉佩和一封信出现在了桐王的面前,那封信是小少爷临过世之前,强撑着写的,信里面把自己最后的愿望都写出来了。这封信不知道为什么隔了一年才交到桐王的手上,但好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看完了那封信,桐王自己说,当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确实。”金苗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虽然在他漫长的人生旅途中,身边的人,无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无论是亲人? 还是敌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都慢慢的离开他了。就像是我们之前说的那样? 最后这个世上就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要是能好受就怪了。” “也不只是这个原因。”沈茶看了金苗苗一眼?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小少爷跟小王子小的时候有点像,无论是从性情? 还是样貌? 都有点像,这也是为什么他把玉佩送给那个小王子的原因。乍一听这个孩子突然没了,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跟他相处只有一个多月、两个月的孩子没了? 他心里都不舒服? 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 要是走在自己前头? 他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可不是? 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接受不了的。”金苗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哪儿?西南边陲?” “嗯!”沈茶点点头,“他和崇德帝之前,在靠近泾渭关的小镇子上置办了一个小院子,依然是以古韵少东家的名义买的? 不止如此? 古韵在那个地方还开了一家分店? 掌柜和伙计不是宫里出来的? 就是桐王身边的护卫,还有退下来的暗卫。桐王还没有到镇上,古韵的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将一切都归置好了。等副将陪着桐王到了小镇,他们就直接入住了。” “泾渭关……”金苗苗摸摸下巴,“怎么跑到那边去了?那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太平啊!”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秦伯父之前是不是也驻守过泾渭关?” “嗯!”沈昊林轻轻点了下头,“时间不长,也就……”他看看沈茶,“八九个月的时间?后来就调走了。那个地方,大大小小的部落得有百十来个,大大小小的摩擦、纷争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小到部落的普通百姓打架,大到几个部落拼死拼活,要不是驻守的边军够强硬,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情况呢!” “桐王停留在泾渭关,对当时的边军来说,是非常好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身边的人都是强有力的支援。”沈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桐王也是这么想的,多少也可以帮上点忙。” “他在泾渭关住了多久?” “那时间可真的不短了,得有个四五年的工夫了。那个地方一直都是他和崇德帝最想住的地方,虽然不太平,但远离西京,朝堂上的那些纷扰,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两个人能好好的清静清静。哪怕崇德帝没能来,桐王觉得自己要是能多住一段时间,就能代替崇德帝把他没见过的都看一遍。” “想法倒是挺好的,不过,桐王是那种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出事的体质,他在泾渭关住了那么多年,也没少出事吧?”金苗苗一脸坏笑的看着屋子里面的众人,“所以,又遇到什么奇葩了?” “可不是嘛!”宋爻佳摆摆手,很头疼的说道,“到这个小镇的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一个奇葩的事情。差不多是过了子时,大家都睡下了,桐王就隐约地听到了从后院围墙的方向传来很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裹着棉袍,招呼着两个值夜的护卫就往那个地方去,几个人还特意轻手轻脚的,越接近那个围墙,动静就越小,快到了的时候,其中一个护卫就轻轻跃上墙头。” “看见什么了?” “三个小偷蹲在外面,正用不知道是小铲子还是什么的工具,一点一点的正在抠墙上的砖,抠得还特别得认真、仔细,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桐王在卧室里听到的那些悉悉嗦嗦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953 传奇的一生54.0 刚刚住进新宅子的第一天,就有小偷上门,这运气说不好也没人相信。 不过,这一幕让沈昊林、沈茶、宋其云突然想起了去年刚入秋那会儿的事,一位胆大妄为的梁上君子光顾了镇国公府,虽然没有得手,虽然被抓了,但不得不承认,后来发生所有的事情,都是源自这位梁上君子,如果没有他,没有他身后的雇主,不能说后面发生的事情不会发生,只是故事的走向或许会有所不同了。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金苗苗看看沈茶的脸色,又看看其他两个人的表情,轻轻一挑眉,“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别多想了。如果没有那个梁上君子,情况说不定要比现在还严峻呢,对不对?” “说的对。”宋其云点点头,“得好好感谢感谢那位,让我们知道了一些事情,没有被真相蒙在鼓里。” “没错,但……”金苗苗看看宋其云,又看看沈茶,摸摸下巴,“但也许她并无恶意。” “不用也许,这是肯定的。”宋其云一挑眉,“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有很深的情义在这里,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倒是。”金苗苗揉揉自己的额头,“算了,不说这个了,继续说桐王,他这个运气也是绝了? 走到哪儿都会发生怪事。不过,他们既然发现了小偷也不管吗?就这么看着小偷挖外围墙吗?” “确实是不想管,他们晚上都不怎么困? 干瞪眼也是瞪着? 正好有乐子送到眼前? 干嘛要亲手打断呢?” “这是什么话?”金苗苗扶额,哭笑不得的说道,“难道就让他们继续? 把自己的外墙挖个洞吗?” “当然不是? 他们也没这个本事。”宋爻佳坏笑了几声,“老实说,这要是我? 我也懒得管。而且? 桐王在回忆录里说? 那天晚上的乐子? 是他过去几年看到的最好笑的? 后来几年都没有遇到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金苗苗叹了口气? “桐王真是……” “应该说那几个小偷的状态很好笑吧,就感觉他们周围有一个大罩子似的,任何一点干扰都不受,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几个人一直埋头苦干? 用小铲子一点一点的抠着外墙。”宋其云朝着金苗苗一扬下巴? “你设想一下那个画面? 确实是挺有意思的。” 金苗苗想了下? 怎么也没觉得那个画面有多可乐,不过,她也懒得纠缠下去? 示意宋其云继续往下说。 “桐王到的时候,他们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没什么程度,一块砖的一个角都没抠下来。”宋其云无奈的笑笑,“按照桐王的说法就是,以他们的这个速度,天亮之前,别说掏一个洞了,能掏出两块砖来就算他们胜利了。” “是外围墙太结实了,还是他们太笨了?”金苗苗哭笑不得,“哪儿有当小偷的这么笨的?” “不算笨,只是没做好准备,外墙太结实了,修缮的时候用了糯米,基本是按照城墙的标准来的。但小偷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宅子,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门道,所以,准备的不充分。顾忌要是知道他们这个宅子的详细情况,大概也不会来了。” “那就要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聪明了,不过,桐王真的就看小偷们抠墙吗?这是什么爱好?” “那谁知道啊,几个人扒着就上墙了,坐在墙头看着几个小偷,看了有半个多时辰,他们都觉得累了,那几个小偷依然兴致勃勃,可也没什么用,一块砖也没弄下来。桐王看看他们可能不会有什么大的进展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耐性全无,直接让护卫们把小偷给抓了。小偷们专心致志的在抠墙砖,没料到会被发现,所以,护卫们出现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没及时的逃跑。” “审出了一个什么结果?为什么会选在这天来偷呢?” “这几个小偷呢,也没等用手段就直接招了。他们几个是附近村子里的,都是堂兄弟,平时就是以小偷小摸为生的。因为他们平时也不怎么贪心,所以,也没被抓过。” “嚯,还是惯犯。” “虽然是惯犯,但脑子确实是不太灵光,要不然也不会盯上桐王的宅子。” “盯上好久了?” “是啊,盯上很久了,这个宅子早就是他们的目标。” “眼光不错,何止是有钱啊,全国首富。” “可不是嘛,他们的眼光却是不赖,但这家虽然有钱,但他们也没贸然下手,一直都是看着,没有什么行动,因为他们发现,每次盯着都是一个结果,完全看不见这里有人进出。本来想着要翻墙进去看看,但围墙太高了,他们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后来还是他们其中最年长的大哥决定暂时放弃,他担心费劲半天,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不就是亏了嘛!” “想的还真是挺周全的,说不聪明倒也冤枉他们了。”金苗苗无奈了,“后来呢?” “后来是他们这里面的大哥,偶然发现这家的大门、侧门都开了,里面的人进进出出的,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他们稍微扫听了一下,知道这家的主人终于要回来住了,他们想要光顾这家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了。这几个人呢,也没有敢贸然就动手,找了个视野还不错的地方,轮流蹲了几天,发现这家的仆人们搬进来的东西都是看着很奢华、很贵重的,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对这家下手。” “搬进来的东西,再怎么奢华、再怎么贵重,也都是些陈设摆件,对不对?这玩意儿又沉又笨的,他们也搬不走啊!” “所以他们才等桐王住进来之后才动手的。”宋爻佳挑挑眉,“他们是想看看桐王带了什么金贵得细软,结果一看,好家伙,整整三大车的东西。虽然他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金银财宝绝对少不了,所以,他们决定事不宜迟,晚上就动手。他们原本以为这家主人经过了舟车劳顿,夜里一定睡的很沉,是他们的最佳时机,可没想到人家没睡着,倒把他们抓了个正着,贵重的细软没到手,自己倒是折了。” “桐王是怎么处理这几个小偷的?” “扭送官府,一切全凭官家做主。” 954 传奇的一生55.0 “刚回到这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事,怕是很惹人眼,和他想要低调的住在这里几年的想法背道而驰啊!”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估计当地的官衙已经注意到他了。” “哪儿啊!”宋其云一摆手,“你想多了,苗苗姐,根本就没人注意,那几个小偷儿也是抓起来,打几十板子,关在牢里十来天就给放了,放之前最多再罚点银子,这篇儿就揭过去了。” “啊?”金苗苗一挑眉,哭笑不得的看着宋其云,“这样就算翻篇儿了?这么草率的嘛?” “算不上什么草率,当地官衙的心思都放在边关和那些部落上面,哪儿有精力去管这些小偷小摸、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打一顿板子、关几天、罚点银钱就算顶天儿了。”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贵妃椅上,似睡非睡的样子,“如果净关注这些了,忽略了边关的情况,忽视了那些部落之间的冲突,那可就不是丢官的问题了,全家、全族的小命儿都得交待了。” “这倒是。”金苗苗同意宁王殿下的这个说法,“不过,以桐王这个特质,十有八九是赶上部落纷争,还是那种规模不小的纷争吧?” “虽然这个小镇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太平,那些部落基本上是五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但自从桐王来了之后,这个打的频率和次数确实是提升了不少。”沈茶捂着嘴偷笑,“从五天、十天的频率变换成了三天、五天了,而且当时的局面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多烈?”金苗苗很感兴趣的眨眨眼,看着沈茶,“详细说说。” “回忆录里面记载了……”沈茶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看沈昊林,“有几次比较让他印象深刻的纷争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五六次吧。”沈昊林不太在意的耸耸肩,“写得比较啰嗦,我没仔细看。” “我跟小林一样? 没有那么大的耐性去看那些东西。”宁王殿下跟沈昊林相视一笑,他转头瞅了一眼宋爻佳,又看了一眼宋其云? “你们两个看完了吧?” “看完了!”兄弟俩人点点头? 同时说道? “桐王记下来的有四次,他说是他遇到的部落纷争里面比较让他觉得新奇的,他给出来的评价是?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 没想到还能这么打。” “回忆录里记录下来的第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平淡无奇? 没有任何的亮眼。之所以会被桐王记注? 因为这是他安顿下来之后遇到的第一起纷争? 且距离他非常的近。”宋其云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顺手又拿了一个冻梨? 一口冻梨一口茶? 一边吃喝一边说道,“那天绸缎庄的掌柜来跟他聊聊最近的生意,一聊就聊到了晌午,桐王打听了一下镇上比较有名的饭庄,就说干脆中午出去吃。掌柜听他这么一说? 就忙不迭的安排人去订包厢? 都准备好了之后? 掌柜和几个护卫陪着桐王一起去了那家饭庄。掌柜订的包厢? 比较清净,但能把楼下大堂看的清清楚楚。掌柜是这家饭庄的老主顾,饭庄老板看他带着一个排场更大的人来吃饭? 简直是受宠若惊,忙前忙后的,伺候得妥妥当当的。” “本来以为能安安静静的吃上一顿饭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吃了一顿很合桐王口味的午饭,都已经准备结账了,意外毫无征兆的发生了。楼下大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相隔不远的两个桌就吵了起来。” “吵架?”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吵架。”宋爻佳点点头,“吵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工夫,桐王也听明白了,东边的这桌呢,应该比西边的这桌来得早一点,但西边这桌的菜呢,上得却比他们快,东边这桌的客人就不乐意了,先催了跑堂的伙计,但没什么效果,这满肚子的火儿就朝着西边的这桌发了。不过,依照桐王的判断,东边这桌客人应该是故意的、是成心的,早就憋着坏来的。他们点的那几个菜都是耗时候的,肯定会比西边的那桌慢,别说比西边的那桌慢了,得比大堂里大多数的食客都要慢一点。” “后来还是绸缎庄掌柜的解释,桐王才知道为什么东边的这个专挑西边的吵。这两桌的客人分属于不同的两个部落,这两个部落,并不是很大,在泾渭关并不是很出众的,但小镇上乃至整个泾渭关都知道他们,是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打起来,打起来的原因多种多样,大到部落首领的女儿儿子私奔了,小到部族的族人在街上相互踩了脚、撞了一下之类的。也就是说,他们打架只需要一个借口,无论借口多大多小。”宋其云把自己手里的梨核丢进装垃圾的小篓子里面,“而这一次呢,基本就算是成心来找茬儿的,双方吵了一阵子,都有吵疯了的、脑子不清楚的年轻小孩控制不住自己,不约而同的抽出自己带的匕首就朝着对方扑了过去。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场面就控制不住了。不过,让桐王惊讶的是,除了挨着这两个桌比较近的食客,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就挪到了离他们很远的、确保自己不会被波及的地方之外,其他得食客都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受影响。” “这是……”金苗苗一挑眉,“习以为常了?” “可不是嘛!”宋其云点点头,“就算双方所有人都打得奄奄一息,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所以,桐王之所以会记录这场,其实并不是因为这场群架,而是因为这些食客?” “桐王没有写明,我们也是不怎么清楚了。”宋其云轻轻摇摇头,“估计都有吧,这些对他来说,都比较新奇,毕竟在他所去过的地方,是不可能出现这种说着说着就动手的情况,也不可能有袖手旁观的路人,甚至是官衙的差役。” 955 传奇的一生56.0 “这是什么意思?官衙的人也袖手旁观?”金苗苗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那些小偷小摸的事他们不管,心思都放在这种边关摩擦、部落纷争上嘛?怎么,这也是用嘴说说的?” “桐王跟你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他就问了绸缎庄的掌柜,为什么官衙的捕快只站在饭庄外面看着,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对啊,为什么啊?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互搏斗吗?” “绸缎庄的掌柜说,这两个部落的人打完了,都要从饭庄里出来的,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没气儿的,无论是能直立行走的,还是横着出来的,都得从这个门儿出来,一旦他们踏出这个门槛,那就是自投罗网,都得给拘回去,一个都跑不了。” “好家伙!”金苗苗听完宋爻佳的解释,愣了半天神儿,“他们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可不是!”宋爻佳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位绸缎庄的掌柜说,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法子……”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确实是不错,以后咱们也可以效仿。但凡有外族在咱们地盘上打架的,咱们也不管了,等他们打完了,早就精疲力尽了,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咱们就擎一个现成儿的,把他们全都给拘了。虽说不能给他们冠一个什么罪名,但关上几天也不错啊,说不准趁着关的这几天,还能从他们嘴里扒拉出点什么呢!” “嗯!”沈茶点点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咱也甭费劲去拉架了,回头还得背黑锅,咱就等着他们打出个输赢来,咱去捡个便宜多好啊!在咱们的地盘上打架斗殴,无论是哪儿的人,都得关上几天。” “几天就够我们发挥的了!”宋其云摩拳擦掌? “等他们的人把他们都弄出去了,咱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对吧?”他看看沈昊林? “国公爷? 您觉得如何?” “通过!”沈昊林点点头,“先人的智慧,还是可以借鉴一下。”他看看沈茶? “是吧?” “嗯!”沈茶笑了笑? “兄长说的对!” “啧啧啧!”金苗苗一脸嫌弃的看着又开始黏黏糊糊对望的两个人,目光转向宋其云和宋爻佳,“继续说? 官衙的捕快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吗?” “一网打尽? 无论是有气儿的? 还是没气儿的? 还是气息微弱的? 都一股脑儿的给带走了。然后? 那个饭庄该吃吃、该喝喝,街上也恢复了该有的热闹。”宋其云一摊手,“桐王也看得出来,镇上的人对这种事都习以为常了,估摸着以后会时有发生? 所以? 也就不再问了。大概是一个月之后吧? 他又亲眼目睹了一次部落纷争之后? 看着捕快把打架的人带走,才想起一个月以前饭庄发生的事。他问了一下那件打架事件的后续,才知道关了七八天就把人给放走了。放走是放走了? 没过两天又给抓回来了。这一个月,反反复复,抓了他们得有四五回,人数从第一次的三十四人到最后一次,只剩下十来个了。” “其他的呢?”金苗苗看到宋其云和宋爻佳一脸的无奈,惊讶的一挑眉,“不会都……” “可不是嘛,当场没气儿的就不少,气息微弱的等抓起来回官衙,就基本上没什么气儿了。” “都这样了,还寻衅滋事呢?”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他们这些人不会专门就是干这个事的吧?” “十有八九。”宋其云点点头,“但桐王没细说,这个就算是翻篇了。第二个关于部落纷争的记录,是实打实跟他有关系的。这一次摩擦就发生在古韵绸缎庄,但找麻烦的,并不是这次的两个部落,而是比这两个更有存在感的两个,在泾渭关一带,算是比较有实力的。但这次的纷争,根据桐王事后的分析,应该是意外,并不是预先设计好的。” “大部落跟小部落的手段应该是不一样的,不太认同那种刻意挑事的手段吧!” “没错!”宋其云点点头,“第二次的部落纷争,起因是一匹上好的罗缎,颜色不算太艳,淡紫色的,按道理来说,这个颜色就算是大夏的人,也不是都很喜欢的,那些皮肤黝黑的部落的人,基本上从来不选择这个颜色。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边的人同时看上了这个颜色,最开始的时候,还很规矩、很有礼貌的表明自己必须要买下来的理由,说着说着,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付,其中一方的就开始咒骂,骂的是什么,掌柜没听懂,用的应该是他们部落的通用语,其他的人都听不懂的。掌柜是个有心眼的,之前他们有商有量的,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吩咐小伙计把其他的绸缎布匹都收起来,只留下这两边争得那匹淡紫色的。等到他们互相对骂的时候,自己带着小伙计撤到店外,吩咐伙计去官衙报信儿,又派人去告诉桐王。可惜掌柜这次运气不太好,桐王和官衙都没赶到,里面就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碰到了放在特别隐蔽角落的一个小油瓶,那个油瓶虽然看着很空了,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油在里面。当时打斗得还是很激烈的,那个瓶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碎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火就这么起来的。等到桐王和官衙赶到的时候,东边的墙已经烧黑了。” 956 传奇的一生57.0 古韵绸缎庄在这个小镇上,可以算是规模、影响力都比较大的铺子了,这个镇上的布庄除了古韵之外,还有两家规模特别小的,卖的都是麻布、粗布,但质量比起古韵售卖的麻布、粗布,就差的很远了。 所以,就算古韵的价格稍微贵一点,镇上的百姓还是很乐意去古韵买的。 “这么一说,古韵绸缎庄是镇上的人做衣裳的首选?” “准确一点,是唯一的选择,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的人家,第一个选择都是去古韵,布料质量很好,颜色也非常的齐全,适合大多数的人,有条件的人家选择一季做一次衣裳,没有条件的,一年也要做个两三次。尤其是家里有小宝宝的人家,更喜欢光顾古韵。”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不得不说,崇德帝和桐王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古韵不止是卖布料,还提供量体裁衣的服务。” “也就是说,关于衣裳的一切,都可以在古韵一气儿解决,是不是?”看到宋其云点头,金苗苗一挑眉,“这铺子若是着了火,在这里做衣裳的人得疯了不可。” “可不是嘛!”宋其云叹了口气,“一看到古韵烧起来了,旁边的铺子、对街的店家、甚至是路过、围观的百姓都着急忙慌的找水灭火,打架的这两拨也不继续打下去了,全都加入了灭火的这个队伍里。” “哦,他们也加入了灭火的队伍?”金苗苗眯起眼睛,“是因为他们也有衣裳在古韵正做着呢吧?害怕自己的衣裳被火给烧了,是不是?” “没错。”宋其云撇撇嘴,“而且这要是真的烧起来了,所有的损失都得他们赔。桐王后来说? 店里面有几匹料子是比较贵重的,是镇上两个大户人家指定的,这要是给烧了? 哭都来不及? 且再也不好找了。” “那些部落不是天天号称自己有钱?怎么着? 只是嘴上说说有钱嘛?” “苗苗姐,他们不是完颜家也不是耶律家,并没有任何的财富积累? 上哪儿整那么多银子赔给古韵啊?”宋其云扶额? “一年能做一身新衣裳就很了不得了,这要是都被烧了,可真要了他们的亲命了。因为这些人都齐心协力的帮忙灭火? 所以? 等到官衙的人和桐王带人赶到了? 火已经被完全扑灭了? 只是东边的那个墙有点烧黑了? 店里的东西并没有任何的损失。” “打架的这两个部落的人? 看到火灭了,倒是不抢布料了,开始争论这火的责任应该是谁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眼看着又要开打第二轮的时候? 桐王作为苦主到了。这两方看到绸缎庄的东家来了? 立刻就怂了? 他们知道自己理亏? 不敢在苦主面前嚣张,免得自己钱袋子受损。” “后来呢?”金苗苗托着腮帮子,“桐王应该不会吃这个亏? 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官衙的大老爷问他想要怎么处置,他说,既然分不清双方的具体责任,就双方都承担吧,好在刚烧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灭了,损失不大,只需要把烧了的这面墙重新修缮一下,而修缮的费用以及修缮期间停业的费用,由这两方平均承担。官衙的大老爷很认同桐王的这个处理方法,为了避免这两个部落的人偷偷逃跑,不肯承担这个责任,就把这两方的人都带去驿馆里看关起来。” “他们要是想跑,驿馆能看得住?”金苗苗哭笑不得,“估计是觉得没多少银子,懒得跑,而且,如果跑了,以后古韵可能就把他们列为拒绝往来的客人了,衣裳就没地方做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宋其云轻轻摇摇头,“反正他们最后是把这个费用给付了,高高兴兴的拿着自己做的衣裳走了。桐王说,之所以会记录下来这一次,是因为跟自己有关,也近距离的接触到了泾渭关这边的部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哦?他得出了一个什么结论?” “有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有的人呢,虽然打架的时候,总喜欢躲在别人的后面,但脑袋瓜儿很灵活,负责出谋划策之类的。但后面这一类的人,在这些部落里面很少、很少,桐王在小镇生活了这几年,见过有脑子的不出一巴掌。”宋其云轻轻挑挑眉,“能到镇上来撒野的,基本上脑子都不怎么好用,几乎都是功夫不错的。唯一一次见过有脑子的,是桐王在镇上住的第三年,三四个大部落联合起来攻打泾渭关,而桐王所在的这个小镇,则是泾渭关的前沿。” “桐王和他的护卫们也参与了这次战役?”金苗苗一挑眉,“不怕暴露身份?” “这个镇上,很多的高门大户都是有自己私兵的,几乎都控制在百人左右,而桐王手下并没有那么多,充其量也就是五六十人,所以,并不是很显眼。这些私兵的战斗力很强,一看都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桐王的人跟他们比,也就是强了一点点而已。那一仗打得不算轻松,主要是小镇上的这帮家伙打仗一点规矩都没有,完全就是野蛮人的拼杀,弄的桐王非常的头疼,但他又不想太多事,不想接过什么指挥权,他的目的就是只要把那些部落得人赶走就可以了。”宋其云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他做到了,这场仗结束之后,经过统计,他这边杀敌人数是最多的,但伤亡是最小的。他手下的人几乎都是轻伤,没有重伤,也没有任何的死亡。” 957 传奇的一生58.0 金苗苗盯着沈茶看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朝着她点了点头。 “你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沈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干什么冲着我点头?想表达什么?” “不想表达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点。”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其实,咱们也没少跟西南那边的部落打交道,是不是?也打过不少场了,对吧?” “那倒是没错。”沈茶点点头,“虽然我们在北边,他们在西南,但隔长不短的,也会有交手的机会的。” “你觉得他们是真的很厉害、很有战斗力吗?”金苗苗轻笑了一下,“我们每一次的战前讨论,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对他们那些下三滥手段的顾忌吧?每一次都在着重强调,先把他们阵营里面的蛊师干掉。抛开蛊师的这个因素,真正的实力其实也就那样了,对吧?” “说的没错,没有了蛊师,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宋其云点点头,“兵法什么的,根本就不讲究,要不然每一次咱们、还有辽金邀请他们来切磋一下,他们都是以各种理由拒绝的。因为这种切磋,纯粹就是兵法上的比拼,不许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他们就怂了。” “苗苗,你是不是觉得,当年那些部落的战力也不行?”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轻轻的摇摇头,“未必。” “哦?怎么说?” “现在跟过去其实是无法相提并论的,都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当年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来知道一点点,所以,没有权利去评论。或许,那些部落的战力跟辽金一样,都已经退化了,对不对?”沈茶哼哼了两声,“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师父和大师都曾经提过一嘴,西南那边部落的养蛊能力也是日薄西山了,那些真正有本事的、在这方面很有能力的大家,早就隐世了? 热衷于抛头露面的那些个,就是我们说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主儿。” “好像是听过? 但印象不是很深刻了。但就算他们养蛊的能力变弱了? 那些虫子的威力没有那么大了? 但还是很膈应的,不是吗?”金苗苗一脸嫌弃的说道,“这东西就算不近身? 光是看着? 也是怪恶心人的,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她想了想? “嗯……嗯……” “嗯什么呢?”沈茶看她犹犹豫豫的那样? 哭笑不得? “你什么时候说话开始吞吞吐吐的了?” “也不是吞吞吐吐? 只是想说? 桐王出了那么大的一个风头? 估计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之前想要不显山不漏水的心愿又一次落空了,是不是?”金苗苗看看沈茶,又看看宋其云和宋爻佳,“他在那个小镇还能住的下去吗?不搬家吗?”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宋爻佳朝着金苗苗摆摆手? “桐王早就算计到了这一点? 所以? 从来没有自己真正的露过脸,他一直都是以古韵的名号来做任何事的。那次古韵被烧,就让这家原本很有名气的绸缎庄? 名声更响亮了一点,毕竟能让这些部落的混蛋甘心情愿的赔钱,这么多年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而这一次打了这一仗之后,古韵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但这一切,跟桐王没有半点关系,小镇上的人虽然知道他是东家,但并不知道这场仗真正的指挥也是他。” “为什么?”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这……不合情理啊!” “他躲在后面,真正出面的是绸缎庄的掌柜,所以,出风头的自然就是绸缎庄。”宁王殿下挑挑眉,“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是,他们就不怀疑,一个绸缎庄掌柜会有这么大的本事?”金苗苗一摊手,“就没有人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没有了,古韵在这个小镇经营了很多年,也没少遇到这样的事情,掌柜带领自己铺子里的伙计迎敌,打得都挺好的,确实是伤亡比其他的要少的多得多,所以,就跟人留下了一个印象,古韵的人在打仗方面是很有一套的。” “可是每个人指挥都是有各自的风格的,桐王的那个风格……” “风格这个东西,内行人一看就能分得清,但外行人不知道啊,糊弄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对吧?况且,这个掌柜是崇德帝和桐王亲自选出来、培养出来的,正经说,风格跟他俩还真差不多,就算是内行人,也需要分辨一段时间才能分辨的出来,仅靠一场仗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哪怕是换了指挥的人,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的。” “原来是这样的。”金苗苗点点头,“这次仗之后,桐王在这个小镇上又住了多久?” “差不多两三年吧。”宋其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后来的这两三年,也跟西南的这些部落打了几次交道,他也记录下来了,但感觉……”他看看其他的几个人,“没有这两次刺激,是不是?” 沈昊林点点头,看了一眼金苗苗,说道,“因为这一仗,西南部落的人对古韵得防备提高,开始打探古韵掌柜和东家的来历,也派人去试探,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后来,桐王是因为试探的次数太多,弄的桐王很不耐烦,再加上他在这里住的时间比较久,早就有想要出去看看的意思,就干脆离开了。他走的时候,除了掌柜的知道,谁都不清楚。” “他的副将和护卫呢?” “自然是跟着一起走了。”沈茶一挑眉,“他们可不敢再离开他了。” “那倒是。”金苗苗点点头,“这要是出点什么事,百年之后都没法去见崇德帝。那他们离开西南,去了哪儿?我记得他回西京,应该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吧?” “对,他离开泾渭关之后,转道去了麒麟关。”沈茶停顿了一下,“打着丝绸商人、要去做买卖的名号,去辽国走了一圈。” 958 传奇的一生59.0 迎着金苗苗惊讶的目光,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苦笑。 “你们……没说错吧?桐王去了麒麟关?不可能的吧?” “没说错,是不是想不到他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敢跑到仇家的地盘去玩耍?”沈茶耸耸肩,“我是很佩服他的这个胆量和勇气的,也不怕人家把他认出来,找机会把他抓了。” “不用佩服他,这种事,你也没少干。”沈昊林默默的喝了口茶,假装看不到沈茶向自己投过来的怒视,“而且,也不用担心,认出来也无所谓,桐王自己功夫就很好,身边又有那么多的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想抓他可是要费不少工夫的。” “国公爷说的对,脑袋一热就想跟他动手,只会把自己搁进去。”金苗苗轻笑一声,朝着沈茶摆摆手,让她别介意沈昊林的话,“辽人虽傻,但也没傻到那个份儿上。话又说回来了,那个时候还没有麒麟关吧?而且辽国也没有正式建立起来,距离耶律家称王还得有一两年的时间,对吗?” “是这么回事,那个时候麒麟关还不是麒麟关,辽国也还不是辽国,但外族的实力真的不容小觑,尤其是耶律家和完颜家,正面临着自身实力高速发展、快速扩张地盘的时期。其实,桐王去的这个时机还是不错的,没有人会在自己发展的时候随便找事,甚至会假装没有看到过他。毕竟,跟他有血海深仇的早就已经跑得要多远就有多远了。” “没错,保存自身实力要比抓一个对头重要的多,何况桐王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威胁了,他们更不会在意了。”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 “他真的是单纯跑过去玩一玩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那是肯定的,辽国也没什么景色可看,什么景色能抵得过江南美景呢?”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 站起身来跟着宋爻佳身边? 两个人一块溜达着? “那个时候,边关的审查并不是很严格,尤其是对商队? 基本上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都会放行的。” “他离开小镇的时候,打着古韵的旗号,所以? 是带了一批货离开的吗?”金苗苗想了想? “如果是商队的话? 一般是不会检查很仔细的? 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他离开了。” “没错? 他组织了一个商队? 带着一批货离开的泾渭关,要不然,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呢?”宋其云点点头,“这批货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他们之前把古韵的仓库翻了翻? 把外族很喜欢的颜色、花纹、质地的布匹都挑出了一些? 有价格比较高一点的? 也有价格适中的? 还有物美价廉的。总之就是各种档次都选出一些,整整装了四五辆大马车。” “表面上说是外族们喜欢的,其实就是自己人不喜欢? 都打包便宜给外族了。”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小毯子又往上拽了拽,“要不然,搁在仓库里也只是生虫,不如拿出去卖了呢!” “殿下说的有道理,不过,四五辆大马车都是绸缎布匹?”看到宋其云点头,金苗苗哭笑不得,“那已经有不少了,卖得出去吗?” “不单单是布匹,还有点茶叶、瓷器、糖果这些在外族那里比较紧俏、又受欢迎的东西。桐王是那么想的,反正去都去了一趟,也不能白去一趟,多多少少给自己赚点以后游玩的盘缠。” “他还缺钱啊?”金苗苗用手托着下巴,“他离开西京的时候,不是带了不少银子?在泾渭关的时候,也是纯赚钱的吧?整个府邸的开销都是由绸缎庄负责的吧?” “诶,苗苗姐,这越有钱的人,越嫌自己手里的钱少。” “桐王应该不至于的吧?”金苗苗看了看宋其云,“他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宋其云溜达到金苗苗的身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朝着宁王殿下和沈昊林、沈茶扬扬下巴,“你应该问问他们三位,为什么那么有钱,还很努力的赚钱。” “说事儿就说事儿,不要牵连无辜。”宁王殿下送给自己侄子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也不是越有钱越不嫌钱多,就像我刚才说的,与其让它们在仓库里烂掉,不如坑一把……不是,和外族联络一下感情,是吧?” “是,您说的对!”宋其云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抹坏笑,“麒麟关其实是当时审查比较严格的边关了,桐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会被为难,就送他们几匹绸缎。” “结果呢?” “结果就是,人家一看是商队,二话不说就放行了,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宋其云站直,继续溜达着,“不过,进了麒麟关是进了,古韵的分店可是在西京城,他们还需要走上七八天的时间,才能到他们的目的地。而这路上并不是很太平,马匪、盗贼是有很多的。桐王是什么体质,你们也知道的,他进了麒麟关第一个晚上,选择的还是住在驿馆,结果……” “被劫了?” “倒没有。”沈茶轻轻的摇摇头,“是麒麟关发生了内乱,有人偷袭麒麟关卫所。” “哈?”金苗苗觉得自己真的是大开眼界了,这二十来年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听过的故事都在桐王的回忆录中见识到了。“偷袭卫所?什么人?疯了吧?” “还能有什么人呢?”沈茶冷笑了一声,“大夏、辽、金之中,什么人最疯狂、最疯癫呢?” “……”金苗苗愣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我明白了。”她揉揉自己的脸,“完颜萍能疯成现在得这个样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金苗苗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屋子的门被打开了,影十三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国公爷,老大,出事了!”他都来不及行礼了,“侯爷送来八百里加急,完颜萍失踪了!” 959 根本不是失踪 完颜萍的侍女阿飘和她身边的贴身侍卫是最早发现不对劲、发现完颜萍这个人不见了的。 阿飘是在那天早晨去叫完颜萍起床,等了好半天,听到寝殿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去找了完颜萍的两个贴身侍卫,三个人一起进去,才发现寝殿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床上被褥还是阿飘前一天晚上铺好的样子,没有被人用过。 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完颜萍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沈茶安排在金王宫的眼线,在得知完颜萍失踪的消息之后,都在第一时间通过各自的渠道,把这个关键的消息送回到嘉平关城。 即使是这样,薛瑞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完颜萍失踪的第三天了,依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这一天开始,薛瑞天在接下来的两天之中,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消息,也包括金国贵族、大臣对这个消息的反应,以及搜索、调查的最新情况。 薛瑞天不敢怠慢,和金菁一起把这些消息的内容进行了归纳总结,派了暗影送去了西京,同时,也派人去通知耶律兄弟,让他们做好应对任何意外情况的准备。 在这些消息里面,沈茶派到完颜萍身边的侍女阿飘的消息算是比较完整的,也是比较全面的。 完颜萍在向大夏求助无果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的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通了,第二天一早,再次出现的时候,虽然还是显得非常的憔悴,但已经有了一定的改变。 这个改变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从那天开始,完颜萍开始恢复进食,虽然吃的不是太多,净是一些汤汤水水的,但好歹是吃了,不像之前那样,拒绝吃饭,随便找个地方? 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在处理朝政方面,也是有了转变,之前心情很低落的那段时间? 已经罢朝了? 折子也不看了? 朝政也不理了,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开始动小心思了,就在这个时候? 完颜萍突然恢复了上朝? 开始批阅积压的奏章,把那些动了歪心思的大臣们,轮番骂了一个遍。 “她是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吗?”宋其云看看沈昊林? 又看看沈茶? “以她的经历? 早就应该想通了? 不是吗?她这些年的打拼? 也都是靠着自己才有现在的地位? 不是吗?”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沈茶朝着影十三扬扬下巴,“完颜萍失踪前,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吗?” “几个眼线的消息都比较统一,没有任何的异常。”影十三轻轻摇摇头,“阿飘说? 在发现完颜萍失踪前的那一天? 她像往常一样? 一日三餐都很固定? 每餐的量不是很大,但都已经吃了。不止如此,她在夜里还叫了一次夜宵? 阿飘亲自送过去的。进去的时候,完颜萍正好在批阅奏折。看到阿飘进来,完颜萍还跟她聊了几句,让她早点休息,不要陪着她熬着了。除了这些,白天上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常,头脑清晰、思维敏捷,条理非常的清楚。散朝之后,她还见了几位重臣,能听见从书房里面传出中气十足的骂人声。被召见的大臣,离开王宫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特别的狼狈。” “这就是全部吗?没了?” “是的,没了。”影十三说完,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国公爷,老大,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可大了!”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叫没什么异常吗?” “确实没什么异常啊!”宋其云托着腮帮子看着沈茶,“不对,从她想通那一刻开始,就不对了。” “没错。”沈茶轻轻点点头,“你们可能都没有那种体验,长时间拒绝进食的人,突然开始吃东西,哪怕是汤汤水水,也是会吃多少吐多少的,想要马上精神焕发,想要马上上朝、见大臣、批奏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十天是需要卧床的。更不要说,过不了几天就中气十足的骂人了,没有三五个月是绝对不要想的,没有那个可能。” “不……不会吧?”宋其云和影十三相互看了看,“完颜萍……身体状况挺好的,不会……” “这跟身体好与不好没有什么关系。”金苗苗摆摆手,“这是人体恢复的必然过程,最大的区别……” “是什么?” “底子好的,像咱们国公爷,恢复能力就很快,恢复的时间就短一点,底子像咱们这两位的……”金苗苗看看沈茶,又偷偷瞄了一眼宁王殿下,“恢复能力比较差的,时间就要长一点。但无论恢复能力、恢复时间是快是慢、是长是短,都必须要经历小茶刚才说的那个过程。完颜萍的这个过程,还有一个更大得漏洞,是没有请郎中,如果请了的话,我们的人是不会不提这一点的。” “对!”沈昊林微微颔首,“综合这些消息,只能得出一点,完颜萍要么从一开始就没事,要么……” “根本不是失踪,而是……”宁王殿下接上沈昊林的话,“被人冒充了,你们的人看到的应该是个赝品,而真正的完颜萍,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时候已经遭遇了不幸。” 960 一口大锅扣下来 盐城郊外别院 楚然少爷脚步匆忙的走向书房,他刚刚收到来自藤夫人的消息,这个消息有点让他措手不及。 虽然他表面上依然保持了淡定,但他的脚步出卖了他的内心。 沿途碰到他的侍女、小厮、护卫看到楚然少爷这个样子,不免都有些惊讶,他们服侍这对兄弟年头也不算少了,从来没有见过二少爷这个样子。 “哥,在吗?” 楚然少爷推开书房的门,喊了一声才发现,书房里面没有人,刚想离开,一转身猛不丁的看到他大哥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大少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弟弟,“表情这么的慌乱,出什么事了?” “嚯,吓我一跳!哥,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楚然少爷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侧身让开位置,等到大少爷进门,自己也跟着进去,把门关好了。“哥,出大事了!藤家的人发来紧急消息,完颜萍……失踪了!” “失踪?”大少爷朝着楚然少爷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别着急,先坐下来喘口气。” 楚然少爷叹了口气,坐到大少爷的身边,把手里的那几张纸放到大少爷的面前。 “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几天了?” “算到今天,应该是第四天了。” “怎么会突然失踪?是跟我们的人有关?” “没有,咱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一切都在布置当中。”楚然少爷叹了口气,“藤夫人的计划定在了下个月,完成萍的生辰那天再行动的。现在好了,她这么一失踪,完全打乱了这个计划。”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的确确是失踪,而不是死了? 对吗?” “对,可以肯定的是失踪,而且? 完颜萍和绑架她的人还没有离开宜青府。” “嗯? 这个判断? 我可以认同。毕竟宜青府现在的这个情况,别说是个人,飞出一只虫子? 都会引起警惕的。他们就算是上天入地? 也会马上就被人发现的。” “没错。”楚然少爷点点头,“对于他们来说,越危险的地方? 才是越安全的。不止是没有离开宜青府? 恐怕连王宫都没有离开。” 大少爷轻轻的叹了口气? 拿起楚然少爷放在自己面前的消息? 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 “完颜萍现在应该藏在王宫某个隐秘的地方? 冷眼旁观着这些人? 为她着急、为她忙碌,也看着其中的某些人,隐藏不住的小心思,慢慢的浮出水面。” “哥的意思是,完颜萍不是被绑走的? 而是自愿跟着走的?” “嗯!”大少爷微微颔首? 看完了所有的消息? 慢慢的说道? “如果是被绑走的,就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况且,顶替完颜萍的那个人? 对完颜萍的模仿是惟妙惟肖,不是长年累月跟在她身边的,就是被她传授过的。”他看看楚然少爷,“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应该不会是长年累月跟在她身边的,她身边的人都清洗了好几次了。” “对,所以,我也更倾向于是后面的那一种,她做这个决定,应该是比较匆忙的。因为完颜萍最开始寄希望于小珏、昊林他们拉他们一把摆脱我们的牵制,但小珏、昊林他们没搭这个茬儿。她同时又向耶律家求助,耶律家的那两个小子,应该是跟咱们家的孩子通了气儿,也没搭理她。她才觉得,得靠她自己才能摆脱眼下的这个困境。” “可是……”楚然少爷叹气,“她也没靠自己啊?还不是找了别人帮忙?哥,你觉得,她找的会是什么人?” “看这个行事的风格,还看不出是什么人?” “你的意思是说,她搭上了那边?”楚然少爷一皱眉,“不能吧?完颜萍明显就是弃子了,是被我们放弃的,他们捡回去,有什么用呢?” “除了他们,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大少爷冷笑了一声,“相信我的判断,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完颜萍做什么,但她对我们来说是弃子,是我们想要除掉的,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用的。” “倒是也有这个可能,能这么关注我们动向的,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了。”楚然少爷趴在桌上,一脸苦恼的看着大少爷,“按道理来说,完颜萍越在外面兴风作浪,越对他们有利,越对我们不利,是不是?现在他们把完颜萍弄走了,我们求之不得啊,省得她做出点什么来,我们还要替她善后,还要重新制定计划,对不对?他们这么一来,岂不是在帮我们的忙吗?” “不,不,不,他们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给我们添乱,现在的这个局面,其实是对他们有利的。”大少爷轻轻敲了敲桌面,“他们这次算是把夏、辽、金的这一池浑水搅得更浑了。” “对他们有利?”楚然少爷想了想,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不是对他们有利嘛!现在完颜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大的嫌疑人,除了王宫的侍女、护卫之外,就是夏、辽,如果他们从侍女、护卫的嘴里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么这好大的一口锅,就结结实实的扣在了小珏、昊林他们的头上,当然还有耶律家那两个小子的脑袋上。” “没错。”大少爷轻轻点点头,“那边打的就应该是这个主意,用完颜萍的失踪来诬陷夏、辽,引起夏、辽、金三国的纷争,他们好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楚然少爷看向他的兄长,表情有点紧张,“现在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人都应该认为完颜萍已经死了,我们需不需要提醒一下小珏和昊林,让他们安排在王宫的人,在王宫寻找完颜萍的下落?这样一来,如果能找到完颜萍,这场危机就可以化解了。” 大少爷想了想,朝着楚然少爷微微有点头。 “你来安排,不要暴露我们得身份。” “是。” “还有,告诉小珏和昊林,一旦有了完颜萍的踪迹,不要由我们出面,而是由城外那几方势力来揭破。” “明白。”楚然少爷站起身,朝着大少爷一笑,“就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这次轮到我们看戏了!” 961 无毒不丈夫 西京皇宫 听完沈茶的话,宋珏很认真的思考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朝着书房里的人摆摆手。 “怎么个意思?”白萌刚刚从完颜萍疑似死亡这个震撼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宋珏神神秘秘的样子,他轻轻敲敲桌子,“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我是觉得完颜萍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可是……”沈茶和沈昊林、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完颜萍没有死,那她现在在哪儿?还有,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对她有什么好处?对她的好处多了去了,好吗?”宋珏左右看了看,朝着想要过来帮忙的潘公公摆摆手,“您老找个地儿眯会儿吧,别跟我们熬着了。” “行!”潘公公揣着手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陛下有什么跑腿的事就叫老奴,今天的天儿冷,别自己出去吹风。” “好,您放心吧!”宋珏看看潘公公,朝着其他人做了一个稍等一下的手势,自己走进里间,抱出一个毛毯来,走到潘公公的身边,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陛下?这可使不得!” 潘公公想要挣扎着起来,被宋珏给摁住了,用毛毯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没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您就踏踏实实的睡吧!” 白萌看看重新闭上眼睛的潘公公,压低声音问已经走到跟前的宋珏,“你刚才那个话是什么意思?对她的好处都是什么?” “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宋珏轻轻一挑眉,把之前沈茶用过的那个板子给拖过来,“我们来分析一下完颜萍的现状,还有她来这么一手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会把局面扭转成什么样子。首先,她之前遇到了危险,性命攸关,虽然这里面有我们一份,但我觉得真正对她造成威胁的,并不是我们? 也不是耶律家,而是其他势力的人。”他看看沈茶、沈昊林和白萌,“是这么回事? 对吧?” “是。”沈茶点点头? “根据我们的猜测? 除了我们之外,至少还有两股不明的势力想要置完颜萍于死地。但很抱歉,我们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不知名的势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管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确有其事就可以了? 对吧?”宋珏在板子上画了两个圈,还在圈里面点了几个小点儿,“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这就代表那两股不明的势力。完颜萍感受到了这个强大的威胁? 所以? 想要摆脱现状? 于是三番五次的向我们以及耶律家发出求救信? 但我们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她就明白,这就是我们拒绝她了。她明白这些之后,就开始找寻新的生路。”他敲了敲板子,“你们不是觉得,完颜萍突然吃饭了、上朝了、处理朝政了? 是件很诡异的事情吗?” “难道不诡异吗?”白萌托着腮帮子? 生无可恋的看着宋珏? “这不就可以证明? 干这些事的人不是完颜萍,而是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吗?” “我同意你们的这个判断,我和你们想的一样? 但我认定完颜萍没有死,而是藏起来的,也是这个。你们想想啊,如果完颜萍死了,批阅那些奏章的人又是谁?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完美的模仿完颜萍的语气、字迹、以及处理朝政的习惯和想法的?” 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恍然大悟。他们之前就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到。不过宋珏的话这一说出来,他们总算明白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很对?” “对!”沈昊林点点头,“我和茶儿之前也有疑惑,可没往这个方面去想,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懂了。” “这也不能怪你们,这个事情出的太突然了,头脑一热,什么猜测都是有的,很多东西都来不及细想。等到冷静了,就能很客观的分析了,是不是?”宋珏轻轻的叹了口气,“别的都好说,都好模仿,但唯独处理朝政这一块,是绝对不能模仿的。冒名顶替的人,之所以没有疏漏,是因为完颜萍在背后出谋划策。否则,第一天就得露馅儿,还能等到咱们的人发现失踪?” “说的有道理。”沈茶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也就是说,完颜萍肯定没死?” “祸害遗千年,她且活着呢!”宋珏撇撇嘴,“人家都说无毒不丈夫,依我看啊,还是最毒妇人……”看到沈茶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他赶紧改口,“那个什么,就是那个意思,你们明白就好。” “小珏哥,谨言慎行啊!”沈茶翻了个白眼,“如果完颜萍没死,她现在应该在哪儿?还在王宫吗?” “在不在王宫,不太好说,但绝对没有出宜青府。”沈昊林想了想,“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让咱们得人去查查,应该能查得到。” “对!”宋珏打了个响指,“如果遇到同样调查完颜萍行踪的,稍微注意一下,不用太打扰对方。如果可以的话,还能相互帮助一下。” “好,我知道了。”沈茶点点头,“这就让十三去传信儿。”她看看宋珏,“有没有话带给小天哥?” “让他好好看着边关,乖乖的等你们回来!” 962 寝宫的探查1.0 金国王宫青霞殿 阿飘和阿柔面对面的站在青霞殿门前的空场上,劫后余生的姐妹俩,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同时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们还都活着,真好! 作为完颜萍身边最为亲近的心腹,她们两个以及另外三个护卫是被重点审查、刑讯的对象,对此,她们在发现完颜萍不见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有极大的可能,她们会被当成替罪羊,然后被冠上各种各样的罪名,然后被处以极刑。 所以,当她们被抓进宜青府最凶险、最黑暗、手段最毒辣的刑房里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想到会有出来的那一天,已经做好了把这条小命交待了的准备,毕竟负责审讯他们的刑官,都是金国心黑手狠,且非常有审讯经验的刑官,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有少说几十条人命。在过去的十年,凡是威胁到完颜萍的人、反抗完颜萍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落在这几个刑官手里,能活着从他们手里跑出来的,是凤毛麟角。 阿飘和阿柔作为完颜萍的心腹,也没少跟这几个人打交道,可是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落在这几个人的手里,在皮鞭抽上他们的那一刻,她们的脑海里想到的只有一句话,风水轮流转,这一次转到了她们的身上。 经历了整整五天五夜的审讯,身上已经是皮开肉绽,但她们姐妹俩从始至终都咬紧牙关,除了大家都熟悉的完颜萍起居日常之外,其他的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 刑官们以前也见了不少硬骨头,对于她们这样的,并不是很稀奇的,所以,一开始也没往心里去,按照一般审讯的方法,他们觉得两个小姑娘,但凡心里有鬼,一定会撑不住的。 可是,这些刑官万万没想到? 他们用尽了方法,也没能从这姐妹俩嘴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的手段都用完了? 也是一无所获? 这让无往不利的刑官们很有挫败感? 他们没想过自己会栽到两个小女孩手里。不过,他们也知道再继续关下去,也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只能把她们给放了。 从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刑房里出来? 姐妹俩才知道,不止是她们被抓进去审讯,凡是王宫里的人? 无论是护卫、侍女? 还是粗使的丫头、老妈子都被抓进来了? 有几个在膳房、浣衣房当差的? 扛不住酷刑? 在进去的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 “伤……”阿飘看看自己的妹妹? 虽然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能从露出来的脖子上和手腕上看到一条一条青紫的伤痕,“还疼吗?” “放心吧,已经好多了。”阿柔轻笑了一下,向自己的姐姐投去安慰的目光? “姐姐喜欢的羊肉、鸡肉就暂时别吃了? 对伤口不好? 茶也少喝一点? 不要喝那么的浓。” “我知道,你也是。”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不要吃一口就觉得自己饱了,懂吗?” “我知道轻重的,姐姐放心吧!” 阿飘轻轻点头,听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转身看过去,就看到从她的斜后方走来几个人,是完颜萍失踪之后,宫里仅剩的侍女和护卫,跟她们姐妹一样,虽然表面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但仔细看都是脚步虚浮,脸色也不怎么样,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飘姐姐、柔姐姐!” 一个叫做阿凉的侍女看到姐妹俩,想要快走两步,但因为身体实在太差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一个大跟头,要不是旁边的人和阿飘及时的扶住了,后果可真的是不堪设想。 “诶,慢点慢点,别着急。”阿飘伸手摸摸阿凉的额头,“早上起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烫了?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好好的躺着,跑出来做什么?” “老话不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想早点找到殿下,不相信殿下就这么的……”阿凉喘了两口气,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你们来到这里,不也是因为这个吗?你们也不相信殿下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对不对?还有,殿下一天找不到,我们这些人的嫌疑就一天洗不干净,难道你们愿意老背负着这个污名?”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理儿也是这么个理儿,但还是身体最重要的,对吗?”阿飘朝着两个护卫招招手,“有我们这些人在,一样可以查的出来,是不是?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们的能力?” “相信得!” “既然相信,那就乖乖的回去休息。”阿飘看向扶住阿凉的一个护卫,”黑大人,麻烦你一会儿帮她找个郎中,开个方子,总不能就这么的烧下去,拜托了!“ ”放心吧!“ 阿飘目送着两个护卫把阿凉送回去,转过头来看看身边的人。 “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聚到这里的,咱们都不相信殿下会出事,所以……”她转身冲着寝殿,“我们要把这里翻一个底儿朝天,看看到底有什么是被我们忽视的,看看我们的殿下是如何失踪的!” 963 寝宫的探查2.0 阿飘看看寝殿门口的这些人,除了刚才送阿凉回去的黑大人之外,她在这些人之中,阶品是最高的,威望是最高的,也是说话最有用的那一个。 “阿姐,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阿柔走到阿飘的身边,轻声的问道,“现在就进去搜吗?” “等黑大人他们两个回来之后,咱们再进去搜查,现在不着急。在进去之前,还有件事情需要好好商量商量。”阿飘看看自己的妹妹,又看看其他的人,“众位都知道,这个寝殿很大,咱们人手不足,所有的人最好不集中在一起,这样我们做起事来会很慢的。” “姐姐有什么提议?” “我只是有个建议,咱们分组进行。一组负责寝殿外面,一组负责外殿,一组负责内殿。”阿飘看看众人,“你们觉得如何?”看到大家都不说话,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现在都已经是这个情况了,咱们自己就别掖着藏着了,是吧?” “我觉得飘大人的提议很对,咱们不能都集中在一起,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寝殿搜完。”护军副统领戊术丹站出来支持阿飘,“咱们的时间不多,最多就是三天,再长了,城外的那些混蛋就会发现异常,就会打破现在的这个局面,一旦失控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就不知道了。” “没错。”阿飘点点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 必须要尽快找到殿下的下落。” 戍木丹看看阿飘? 又看看其他的人? 说道,“我补充一下啊,咱们这些人? 女孩占多数。为了安全起见? 我们几个人可以分散到每一组去。这样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好歹能有个保护。” “我也是这个意思。”阿飘点点头,“至于怎么分组? 你们自行决定? 去你们熟悉的地方进行搜查? 只有你们熟悉的? 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才能第一时间发现。” “阿飘姐姐和阿柔姐姐最熟悉的应该是内殿? 内殿就劳烦两位姐姐,我们两个……”一个叫做筱朵的侍女指指另外一个侍女,又指指两个护卫,“我们熟悉外面的情况,就检查院子? 其他的姐姐、护卫大人? 就请搜查正殿? 这里也是殿下经常活动的地方? 应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可以。” 阿飘同意这个分组,其实只要是跟完颜萍有关的地方,她和阿飘? 还有黑大人都很熟悉,他们三个是贴身伺候的,几乎和完颜萍形影不离。所以,这也是她觉得很纳闷的一点,完颜萍到底是怎么丢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丢的,这寝殿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 负责送阿凉的黑大人,不止把人送了回去,还给阿凉请了一个郎中,经过诊断,确定是受了风寒,只要喝几服药就行了。听了郎中的话,黑大人放心了,这才带着自己的手下重新回到寝殿门口,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分好组了,知道自己被分派给了阿飘和阿柔当护卫,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什么话都没说。 表面上虽然很淡定,跟着阿飘和阿柔穿过正殿,看着前面领路的两个女孩,黑大人脸上闪过一抹浅笑。 旁人不知道,但这个分组是正中他的下怀,他原本还想着,怎么能不着痕迹的跟着这两个女孩,他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盘算,没想到,他的运气这么好,想什么来什么。 黑大人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个女孩的身后,他知道她们的身份、知道她们的来历。 如果不是头一天晚上收到了自家二少爷的密信,他都不知道,这两个乖乖巧巧、温温柔柔的小女孩居然是沈家军安排在完颜萍身边的线人。 他现在还真的是很佩服镇国公府,能把两朵清纯的小白花培养成热辣的食人花,这个本事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换成是他,他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 他想想二少爷在密信上说,要配合沈将军的人找到完颜萍,而且,如何处理完颜萍,全由沈家军的人处理,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要完颜萍还活着,只要她还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局势就是对他们有利的,金国还能牢牢的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这一点,无论是对二少爷,还是对镇国公府乃至整个大夏,都是非常重要的,直接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部署。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四处看着,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完颜萍到底能藏在什么地方。 金国的这个王宫,虽然经过几次修缮,但结构基本上没怎么变,他们针对几张图纸研究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研究得比较透彻,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藏人的。他曾经猜测,完颜萍或者说完颜宗承住进来之后,是不是进行了改动,但是如果有什么改动,必然不会是悄无声息的,动静绝对是小不了的。而他作为护卫头领,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拿到的王宫结构图是不完整的,而且,不止是他们拿到的不全,就宜青府那些假惺惺、嘴上说着想要找到完颜萍、实际上是想让她永远消失的贵族们,也不知道王宫、尤其是这个寝殿真正的结构的。 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那边的人做事从来是没有章法的,他们没有任何的顾忌,没有任何律法的约束,完全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是不会在乎完颜萍的身份,完颜萍在这场棋局所处的关键位置的,一旦觉得她是个麻烦,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的。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管完颜萍是不是真的自愿藏起来的,他现在也希望完颜萍在他们找到她之前,不要惹到那边的人,让他们觉得不耐烦,只有老老实实的听那些人得话,他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反抗他们,才有可能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964 寝宫的探查3.0 阿飘和阿柔走在黑大人的前面,听着从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两个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下,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丝的警惕。 虽然她们姐妹俩跟黑大人接触得比较多,来往得也比较多,相处得还算是不错,平时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有什么上不得台面、不能明说但需要完颜萍知道的消息,都是通过他们三个的嘴传到完颜萍的耳朵里的,所以,他们三个的关系看上去是比较亲近的。 但即使是这样,三个人心里都很明白,他们真正的关系并没有外人想得那么好,尤其是不了解黑大人底细的阿飘、阿柔姐妹俩,对这位黑大人多多少少有些忌惮。 虽然她们也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了黑大人的来历,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作为完颜萍身边的人,这个人的履历、背景实在太简单、太干净了,简单、干净得让人生疑。但她们的能力只能查到这一步,没有办法再往下查了。如果还想要再深入的话,就要麻烦嘉平关城,那样就有暴露的可能。所以,哪怕是抱着很大的疑心,俩姐妹也只能收手了。 不过,托这次完颜萍失踪的福,她们的怀疑之一被划掉了,那就是这位黑大人跟宜青府的这些个势力,并没有暗中的牵扯,他并不是这些势力埋在完颜萍身边的暗桩。 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如果这位黑大人跟宜青府的大小贵族有牵扯的话,是不会像她们一样被抓进大牢里关上好几天的。 虽然之前宜青府被围的时候,完颜萍抽疯的那段时间,王宫跑了不少的人,但还有一部分留了下来,这些人有侍女、护卫,他们这一次也被抓进了大牢里,但跟阿飘、阿柔姐妹俩不一样的是,他们被抓进去之后,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各自的家人给接走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审讯,没有什么所谓的严刑拷打。 等从大牢里放出来,她们才知道? 这些人的家里都跟宜青府的那些贵族有着不清不楚得牵扯,完颜萍出事之后,他们的家人率先打了招呼? 把自己家里的孩子给捞出来了。 不过? 在她们意料之外的是这位黑大人? 作为完颜萍的护卫头领,被抓进大牢是情理之中的,但没有人为他说话? 没有人为他走动? 这就非常奇怪了。 在她们的印象中,朝堂上、宜青府中很多人都想结交他,平时跟他走动的人也比较多? 但这位黑大人居然像她们一样? 在大牢里面硬生生的扛了好几天? 出来的时候? 也是遍体鳞伤。 想到这里? 姐妹两个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怀疑之一被划掉了,但对黑大人的忌惮更深了,看不清楚的人、不知道根底的人,都是很危险的。 她们现在就祈祷,这一次搜查可以顺顺利利的? 不让她们无功而返? 也祈祷能在这个过程中寻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探查到这位黑大人的真实身份。 黑大人不知道这对姐妹在想着如何探究他的真实身份? 就算他知道也不会特别在意的,反正他们三个现在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都是要找到完颜萍的? 他的行为是不会有任何破绽的。 青霞殿的内殿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寝殿,是完颜萍休息的地方,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完颜萍的情况不太好,很多事情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这里的布置非常的简单,一直原封不动的保持着大王子还在时的样子。这是完颜萍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为了不破坏自己曾经美好的记忆,所以,无论什么人在她耳边叨叨,无论什么人让她修缮一下,她都不为所动。 站在内殿的门口,里面的陈设就可以一目了然,靠东墙的地方摆着一张檀木雕花罗汉床,床尾是一个四门的衣柜,罗汉床旁边是一个小的床头柜,上面还摆着一个托盘,放着一只茶壶和两只茶盏。靠西的墙边是一整套的书柜、茶几和坐垫,茶几上面除了完颜萍惯用的笔墨纸砚,还有一摞尚未批完的奏折。 阿飘、阿柔和黑大人是常来内殿的人,站在门口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里已经被搜查过了,而且不止一次,虽然很多东西看似都摆在原位,但明显搜查的人不知道完颜萍的喜好和习惯,跟平日里的摆法还是有很大的出入的。 “咱们分分工吧!”黑大人看看阿飘和阿柔,指指书柜和茶几这一区域,“我搜这里,你们去里面吧。”他朝着里面扬扬下巴,“那边都是殿下的私物,我还是避讳着些比较好。” 阿飘和阿柔点点头,这位黑大人的心思还挺细的,连这个都考虑到了,不像那些来搜查的混蛋,一点都不讲究,肯定把柜子里面翻得乱七八糟的。 果不其然,当阿飘打开柜子之后,看到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完颜萍看到这个,十有八九是要被气吐血了。 阿飘一边叹气,一边认命的收拾衣柜,然后仔细的看着探查着衣柜的结构,等到收拾完了,也没有看到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总算是把衣柜收拾好了,她刚想要把柜门关上,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光,她微微一皱眉,把衣服从那边挪开,再也没有看到那道光,她伸手摸了摸,在隔板上摸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之处,在凹陷之处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圈状物体。 965 寝宫的探查4.0 这个衣柜,阿飘在过去几年没少收拾,可她没有怀疑衣柜里会藏着什么机关,即使这里和床下都是会设置机关的可疑之地。 实话实说,之所以她从来没有疑心的主要问题,还是因为青霞殿原本就是先大王子的居所,完颜萍自从搬进王宫之后,没有对这里进行任何的改变和改造,一切还都保持着先大王子在时的样子。 所以,在阿飘摸到那个机关的时候,特别怀疑自己是不是摸错了,她收回自己的手,又伸出去重新摸了两下,还是在原来的那个位置摸到了凹槽和铁环,这才确认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她站直了身子,把刚刚收拾好、叠好的衣服重新给般出来,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床上,探进半个身子往里面看,但内殿的光线确实是不怎么好,根本看不清柜子里面的情况。 “怎么了?”黑大人一直都关注着阿飘和阿柔这边,发现她的动作,停止了自己的搜查,走到她的身边问道,“发现了什么?” “柜子里面应该有殿问题,但是光线不好,实在是看不清楚。”阿飘从柜子里钻出来,因为身体的关系,稍微有点喘,“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不用担心,这个让我来。” 黑大人朝着阿飘点点头,微微探头,往柜子里面看了看,确实是什么都看不到,他轻轻一挑眉,转身看了一眼茶几,发现上面有几盏蜡烛,走过去把几盏蜡烛点上,拿过来请两个女孩帮她拿着。 “哟,这样的机关,可是有年头不见了。”黑大人看到衣柜里面的情况,又看到两个女孩疑惑的表情,他解释了一下? “这种机关在二三十年前很多见,但近十年,基本上没有人用了。而且……”他举着一盏蜡烛? 伸出一只手? 指指那个凹槽? “看这个的磨损程度,这个机关建成的年代应该是……嗯……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阿飘一愣,“那不是……” “没错? 所以? 这个机关跟殿下无关,至于殿下是怎么发现的,那就要等找到殿下之后问问她了。” 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后面的话就不再说下去了? 他相信这姐妹俩都应该明白的。 阿飘明白了黑大人的意思? 没有沿着这个话题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样的机关? 会不会有危险?” “没有。”黑大人轻轻摇摇头? “其实? 类似这样的机关,都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主要就是用来躲藏的。一般来说,打开后面的柜板,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可以藏人的小密室。” “藏人?”阿飘和阿柔相互对望了一眼? “黑大人的意思是说? 殿下有可能会藏在这里?” “有这个可能。”黑大人点点头? “不过? 我建议咱们暂时不动这里,再搜搜其他的地方。我觉得,这里应该不止这一处机关。”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别人看一步走一步,他是看十步走一步,保命的法子可多了,可惜的是,一样也没用上,都便宜给旁人了。” 阿飘和阿柔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默契的没接茬儿,他们搞不清楚,这黑大人是真的在感慨先大王子的遭遇,还是在套她们的话。为了保险起见,她们还是闭上嘴比较好。 “等会儿!”黑大人刚想要离开,冷不丁的看到衣柜里面的板子上夹了一条微不可见的棉线,他用手拽出来,递到阿飘、阿柔的眼前,“这个东西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是……”阿飘和阿柔仔细的看了看,“这个质地和颜色,应该是殿下常穿的一件家居棉袍上的细丝,这件棉袍,殿下非常的喜欢,冬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穿这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殿下失踪前的几天,还穿着这件袍子。”她看了看床上放着的那些衣服,仔细的翻了翻,“看来殿下是还在,衣服少了好几件,都是她平常很喜欢的。” “你确定?” “可以确定。”阿飘点点头,“这是不是可以确定,殿下曾经在这里呆过,或者……到过这里?” “可能性很大,但也有别的可能。”黑大人让阿柔找了一个不用的荷包,把那根棉线放到里面,搁在床上。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搜别的地方,也等等其他的两组。” “好!” 阿飘看着阿柔和黑大人回去继续搜他们的区域,自己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衣柜,手里举着蜡烛,探进去半个身子,仔细的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只能放弃去检查别的地方。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阿飘对几个重点区域都进行了非常严谨的搜查,尤其是床下,搜得非常的仔细,都已经到了把每一块青石砖都掀起来看看的程度了。可惜的是,即使搜得这么的仔细,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的存在。 黑大人和阿柔的情况跟阿飘是一样的,他们两个翻得也是相当的仔细,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三个小组在青霞殿里里外外的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除了最开始的衣柜之外,基本上属于无功而返。 黑大人和阿飘、阿柔担心其他人会漏下什么细枝末节,还亲自又去复查了一遍,得到的结果跟之前的并无二致。 “这么说,能找到殿下的,也只有这里了。”黑大人背着手看看众人,“大家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开启这个机关?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打开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无论多危险,还是打开吧!”黑大人的副手戍木丹拱拱手,“老大,都到这个时候了,咱们早就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打开了,咱们还有一丝得生机,还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不打开,咱们可是一点活路都没有。外面的那帮混蛋虽然暂时把咱们给放了,但会不会再把咱们给抓进去,可就说不准了。可如果咱们找到了殿下的踪迹,他们再怎么着,也不能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副统领说的没错。”几个护卫异口同声的说道,“老大,开吧!” “黑大人,开吧!”阿飘朝着看向自己的黑大人点点头,“无论如何,咱们也要搏一搏。” 966 行前准备 “话是这么说的,理儿也是这个理儿,但有一点要说明,前途渺茫、凶险未知。” 黑大人站直了身体,表情非常的严肃,挨个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们要知道,这后面有什么,咱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首先,殿下是不是在这里,殿下和什么人在这里,以及那些人是什么样的,工夫如何,咱们全都一无所知。” “黑大人说的没错。”阿飘看看黑大人,朝着其他的侍女、护卫点点头,“如果殿下还活着,且藏在这后面所在的密室,那么,我们面临着两种情况。第一种,她是自愿跟着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人藏在这里,第二种,她是被挟持的。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不太好对付。” “阿飘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被人挟持或者跟着人走呢?”一个小侍女歪着头看看阿飘,又看看黑大人,“怎么就不能是殿下自己藏起来的?” 阿飘看了看这个小侍女,又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完全不想搭理她的黑大人,了然的挑了挑眉, “殿下自己藏起来?”她冷笑了一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对殿下有什么好处呢?” “那……”小侍女嘟着嘴,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虽然是跟阿飘说话,但眼睛片刻不离黑大人,“那我不是不知道,所以才想着问问阿飘姐姐嘛!” “呵!” 阿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戍木丹冷笑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包括那个小侍女,终于肯从黑大人的身上挪开了。 “副统领,您笑什么?”小侍女看到戍木丹似笑非笑的那个样儿,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的问题……有什么……问……问题嘛?” “没有,就是随便笑笑。”戊术丹又笑了一下? 转头看向黑大人? “老大? 我有一个提议,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所有的人都参与。毕竟这后面有什么? 咱们不清楚?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进去的人,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 至少不能拖我们的后腿。别到时候遇到什么危险? 我们还得分神救人。”他故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小侍女? 发现她已经是眼泪汪汪了。“话虽然难听了一点? 但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 对不对?” “说的对!”黑大人点点头? 他看向阿飘,“飘大人觉得呢?” “这也是刚才我想说的。”阿飘看了看众人,故意忽略那个小侍女投过来哀怨的目光,“咱们这些人里面,除了黑大人手下的兄弟之外? 包括我们在内的几个姑娘是跟着殿下上过战场的? 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们可以跟着黑大人进去? 也可以留在上面做个策应? 但不管是怎么做,都由黑大人来安排。”她看着黑大人,“在我看来? 这是要打一场仗,既然是这样的,指挥权就交给黑大人。” “交给我?”黑大人看看大家,又看看阿飘,“您上了战场可是殿下的副将,要是把指挥权交给我……” “副将也只是个名头,我虽然上了几次战场,但没有独立指挥过,不像黑大人和戊大人,都是亲自上阵指挥过的,指挥权交给你们,心服口服。” “诶,别交给我,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老大好了!” 戊术丹朝着阿飘摆摆手,眯起眼睛扫了一下大家,除了那个小侍女之外,大家都表示赞同。 虽然那个小侍女很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经过这么几次的对话,大家都看清了她那颗想要搭上黑大人的心思,都忍不住暗暗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太不懂事了。哪怕没有人说出口,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孩子必然是留在外面的,到时候得看好了她,要是她敢捣乱,就把她给绑起来,反正也不是殿下的心腹,就算殿下看到了,也不会怪罪他们的。 “大家都不反对,是不是?”阿飘看看大家,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阿飘的做法,“那就这么定了。”她转头看向黑大人,“你来安排吧!”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斗胆安排了。”黑大人朝着阿飘拱拱手,看看戊术丹,“留你在外面做策应行不行?” “当然没有问题。”戊术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老大要请两位副将一起嘛?” “阿柔跟着副统领吧?”阿飘看了一眼阿柔,看到她点点头,又看向黑大人,“里面情况不明,别都折里面了,是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黑大人点点头,他顺着阿飘的话茬儿,把阿柔留在了外面,既是帮忙策应,也是盯着戊术丹的行踪。虽然他们两个是生死兄弟,又共事了这么多年,但到底戊术丹是金人,跟他们都不是一条心,该防着的还是要防着的。而且,根据他手里的资料,阿柔的功夫远在戊术丹之上,真到了关键时刻,是完全可以控制住局面的。 安排好留在外面的掌事,黑大人点了三个护卫和两个阿飘认同、功夫还可以、自保完全没有问题的侍女随他们两个进去,剩下的都留在外面听候戊术丹和阿柔的调遣。 “人员的安排就是这样了。”黑大人看看众人,“还有一件事,我们要提前约定好。”他看向戊术丹和阿柔,“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只是一个假设,如果我们五个时辰没有从这里面出来,你们不要轻易进去,毕竟我们进去之后,那么长时间没出来,生死未卜,你们就不要跟着送死了。你们赶紧去请求支援,让兵部的人来救我们,而且要确保城外收不到任何的消息。” “明白!” “跟着我和副将进去的人,现在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黑大人看看准备跟他一起冒险的人,“咱们不能这么下去,有软甲的、护心镜的,包括一些防毒的东西,都穿戴在自己身上。还有,趁手的兵刃,擅长用的暗器、火折子以及你们认为需要得东西都带好。最重要的一点,带一些干净的饮水,还有必要的食物,要那种可以随身携带很长时间不容易坏的,我们不知道进去之后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知道了。” 黑大人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沙漏,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沙子漏完之前回来,现在解散。” 967 解决了 小侍女对这个安排特别的不服气,她嘟着嘴,一脸怨气的瞪着黑大人。 黑大人正跟阿飘商量进去要准备什么东西,就感觉到一道哀怨的、仿佛要把他吞噬的目光包裹着他,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和阿飘对望了一眼,惹上这样的麻烦,实在是非他所愿。 “就当不知道吧。”阿飘朝着小侍女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这个时候还能起这样的心思,也不知道是真的单纯,还是装的。她的来历,你可知道?” “家里是个落魄的小贵族,祖父和父亲已经过世了,几个兄长都战死了,家中只剩下她母亲和几个姊妹。”黑大人看了一眼阿飘,“她的来历,飘大人应该很清楚才对,这些侍女不都是要过你的眼才能进来?飘大人这是在……试探我?” “黑大人言重了,没有什么可试探的,只是……”阿飘朝着黑大人笑笑,“只是觉得很奇怪,当初她进宫做侍女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儿,我以为……” “履历胡编的,是不是?”看到阿飘点点头,黑大人笑笑,“这个是不可能的,到你这儿的时候,至少过了十次审查了。只是她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家里的日子也慢慢有了起色,就生了一些别的心思。” “想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阿飘轻轻点点头,“倒也是情理之中,可以理解的。只可惜,没选对人。” 黑大人只是笑笑,没顺着阿飘的这个话茬儿,又接着说起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这一说起来,发现要用的还不少。幸好他们都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有些东西虽然说平时用不上,但一直都常备着,不至于该用了手边没有净抓瞎了。 “差不多就这样了。”阿飘看看黑大人的记录? “咱们分头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好!” 黑大人应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看到那个小侍女还在用那种充满着哀愁的目光瞅着他? 他迈出去的脚又重新收了回来。 “怎么了?”阿飘刚把自己的那份清单收起来? 就看到黑大人又站定了,再看看已经往他们这边走的小侍女,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还是跟她说清楚吧? 要不然,她总是纠缠着,说不准会坏了我们的事。” 黑大人想了想? 觉得阿飘说的对? 就直接走到小侍女的跟前。 与此同时? 小侍女也走到黑大人的面前? 她以为黑大人要离开? 心里一急? 直接张开张开双臂,将他给拦下来了。 “我……我有话跟你说!” 黑大人没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朝着她一挑眉。 “想要说什么?” “你能跟我出来说吗?这里……”小侍女看看四周看好戏的众人,“这里不太方便。” “我时间很紧? 没空跟你出去说? 有什么话就这儿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黑大人冷着一张脸? “提醒你一句,如果跟殿下有关的消息可以说,如果与殿下无关? 就不要多费口舌了。” “我……我只是……” “诶呀,磨磨唧唧的,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戊术丹走到黑大人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大,我替她说,她就是看上你了,想要嫁给你……不,应该是想要跟你春风一度。” “你……”小侍女被戊术丹无情的戳破心事,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臊,低着头,更不敢开口了。 “是吗?”黑大人再次打量了一下小侍女,转身看看阿飘,“飘副将,殿下身边不能留这种心思不纯的人,这会留下祸患的,您看……” “现在是战时,是非常时期,一切由黑大人处置。” “行,有了飘大人的这句话,本将军就好处理了。”黑大人盯着那个小侍女看了一会儿,“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想着如何搭救殿下,却怀揣着乌七八糟的心思,对不起殿下对你的提拔,对你的厚爱,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殿下的人,不再是王宫的人。但由于你牵扯到了殿下的失踪案,暂时不能离开王宫。” 小侍女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居然惹来这么大的事,她认为这都是阿飘导致的,都是因为这个人在背后怂恿,才让她的心上人这么冷酷无情的对待她。 “阿飘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小侍女脸色铁青的朝着阿飘怒吼,“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肯定是你也喜欢黑大人,所以才百般阻挠我,一定是你,你这个……” 戊术丹无奈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朝着两个女护卫使了个眼色,两个女护卫二话不说,一个走过去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另外一个则是找了根绳子,直接捆住了她的双手,然后两个人合力把小侍女拖到一根柱子旁边,将她五花大绑在那根柱子上面。 “解决了!”戊术丹朝着黑大人和阿飘得意的笑了笑,“对付这种纠缠不休得小丫头,武力才是最有效果的。”他朝着两个人一挑眉,“你们不是还得准备东西吗?赶快去吧,别耽误了!” 黑大人和阿飘朝着他拱拱手,分别带着自己的护卫和妹妹离开了青霞殿。 看到他们离开,戊术丹晃晃悠悠的走到小侍女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了一抹讥讽的浅笑。 “小妹妹,记住哥哥的一句话,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惦记,否则,你有可能在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968 各怀心思 小侍女能不能明白戊术丹话里面的意思,那就看她的造化了,没有人特别的在意,戊术丹也不是很关心,只要她不给他们找麻烦就行。 不过,戊术丹看小侍女的这个表情,应该是不服气,十有八九是想着再为自己搏一搏,但这搏一搏,搏出来的是大好姻缘,还是死不瞑目,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是她命里该着,无论是何种结局,她都得自己受着,不能怨旁人没有提醒她了。 戊术丹朝着负责看管小侍女的两个护卫打了几个手势,让她们把这个小侍女的手指头两个两个的捆起来,防止她有什么法子把绳子给割断,给其他的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唔唔唔!” 小侍女对戊术丹怒目而视,如果她的嘴上没有塞着帕子,估摸着已经是破口大骂了。可惜,她现在就算是把眼眶瞪裂,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省省力气吧!”戊术丹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断了你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看到小侍女依然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仿佛要生吞活剥自己一样,他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我老大是什么人吗?你了解他吗?就敢说喜欢他,想要嫁给他?他一个出身普通、毫无身家背景的贱民,是如何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你知道吗?是靠着他从沙场上拼杀出来的一身本事、一身孤勇以及他的心黑手狠、不择手段。你在大牢里见识过了刑讯官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了吧?”看到小侍女不露痕迹的点点头,他故意压低声音,用很恐怖的语气说道,“那些法子可都是从我老大这里学过去的,都是我老大玩剩下的。” “唔唔唔!” “你的意思是我胡说,对吗?”戊术丹一呲牙,阴森森的说道,“我可是没有胡说,他们都是可以证明的。”他伸手一指身后看热闹的众人,“你们说说,是这么回事吧?” “没错!”负责看管小侍女的女护卫之一点点头,“副统领说的没错,否则,黑大人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基的人,是怎么得到殿下护卫统领的这个职位的?殿下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呢?” “不止如此。”另外一个女护卫轻轻挑了挑眉? “还记得我们刚进护卫营,还是新人的时候,大人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她看看戊术丹? “副统领应该也记忆犹新吧?那样的滋味儿? 属下一辈子都不想再尝了? 太过于刻骨铭心了。” 从这两个护卫开始,其他的人、尤其是跟黑大人关系比较近的、很了解他的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不少关于黑大人的事迹,以及市井流传的那些传言。这些人越说越上头? 越说越来劲? 之前很拘谨、很低落的气氛倒是被一扫而空了。 等到他们都说完了、说尽兴了,再去观看那个小侍女的反应,这才发现她已经昏厥过去了。 “就这?”戊术丹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个胆量还惦记我老大?做梦去吧!”他朝着两个女护卫扬扬下巴? “看好了她? 别让她跑了? 我一会儿就回来!” “是? 不会让她跑了的。”最先开口的那个女护卫点点头? “您去做什么?” “虽然咱们不进去,但也要准备点东西。”戊术丹露出一个特别欠揍的坏笑,“他们准备的那些太中规中矩了,里面的情况瞬息万变,还得备点让里面的那些人出其不意的小玩意儿。” 女护卫看着他摇头晃脑的离开内殿? 和自己的同伴相互对望了一眼? 同时无奈的摇摇头? 说实在的? 这个副统领比黑大人还要难琢磨,完全想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大多数情况下都觉得他是想一出是一出? 毫无章法可言。 那边戊术丹去准备他觉得应该用得上的东西,这边阿飘已经带着阿柔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虽然阿柔不跟着一起进去,但这是亲姐俩,妹妹帮着姐姐准备东西,跟姐姐说些姐妹之间的小话,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来收拾东西,你来写。”阿飘照着自己准备好的清单开始收拾,小声的跟阿柔说道,“把我们这几天的情况以及我们的判断、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写下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等他们收到这个的时候,要么已经找到人,要么被对方控制住、身陷囹圄,但该报备的还是要报备,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这是原则,明白吗?” “明白的,姐姐!” 阿柔用左手、右手都会写字、会写不同字体的,这个本事也只有她的姐姐才知道,其他人根本不晓得。 在其他人的眼里,阿柔是识字的,但也是认识不了两个,能应付日常的生活就非常了不起了。 这些都是阿柔故意引导的,其实她一点也不比宜青府的那些贵女们差,只不过作为一个密探,她必须要低调一点。 她按照阿飘的意思,开始用左手给沈茶写密信,信的内容乍一看都就是一个漂泊在外的孩子写给家里老人的家信,说自己在外面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让家里人放心之类的。但只有他们自己人能看出其他的意思,知道这里面哪一句话、哪一个字才是重点。 “写好了!”阿柔把自己写的信递给阿飘,“看看!” 阿飘接过来,快速的浏览了一番,确认都已经写全了,没有落下得,重新交给阿柔,朝着她点点头。 “找个机会送出去,别耽误了。” “知道了。” 跟她们做了同样事情的是黑大人,与阿飘、阿柔姐妹俩不谋而合的是,他给楚然二少爷写密信的时候也是用的左手,不过跟阿柔写的家信不一样的是,他给楚然少爷的信看上去是一封表白信,还是那种特别疯癫、特别疯狂的,看了一遍就绝对不想看第二遍的那种。 “啧啧啧!”黑大人一边写,一边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希望二少爷看了这封信,不要打死我,这玩意儿……啧啧啧,真是忒恶心了!” 969 黑大人的心思 写给楚然少爷密信的内容,基本上与阿飘的大同小异,区别就在于黑大人还向楚然少爷禀告了关于阿飘和阿柔的情况,以及如今金王宫、宜青府的现状。 金王宫因为完 颜萍的失踪,处于群龙无首的阶段,虽说有自己和阿飘姑娘镇场,但依然有不少心怀鬼胎的人,联络这个、拉拢那个,为自己找寻后路。 黑大人倒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论完 颜萍是否活着、是否能回来,结局都是注定的,她都会成为失败者,完 颜喜一定会成为金国的新王。一旦完 颜喜登基称王,王宫里的这些人,除了这些他们这些密探,会找到合适的时机离开之外,剩下的那些人,都会被新王清理干净的,如果不在新王动手之前,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的话,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为自己打算的,不单单是侍女、护卫、以及那些小内侍,同样也包括哪些曾经把他们抓进大牢里去的刑讯官们,别看他们表面上气焰嚣张,审讯的时候,各种刑讯手段层出不穷,但实际上心里也是慌得很,完 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现在的这个局面。 黑大人曾经暗暗揣测,如果再次发生什么意外,王宫应该是最先发生混乱、最先崩溃的地方。 相比王宫而言,宜青府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虽然有三方势力围城,宜青府曾经乱过一阵子,但后来就慢慢稳定下来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应该有的秩序。 虽然是这样,但如果完 颜萍失踪的消息透露出去,宜青府会不会引起第二次的恐慌,会不会让城中现有的这些居民冒着危险从城里跑出去,黑大人不敢保证。 黑大人停下了笔? 想想现在宜青府、金王宫面临的危机,就觉得很头疼。 楚然少爷给他的任务是监视完 颜萍,协助沈家军的密探让完 颜萍走向逐渐的崩溃? 等待完 颜喜的复仇。可现在这个情况? 很有可能等不到那一天? 金国就彻底乱了,到时候完 颜喜的复仇能不能成功,可就不受他们的控制了。 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楚然少爷、还有镇国大将军期待看到的局面? 他们是希望完 颜萍下台,也希望金国自己乱起来,但这一切都要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不是让他们自己都焦头烂额。如果金国最终会变成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有可能会建议楚然少爷? 放弃之前的计划? 最起码不能让这个烂摊子砸在自己的手里。 跟楚然少爷表明了金国的现状之后? 他又开始讲述阿飘和阿柔的情况。 根据他的判断? 这姐妹俩的确受镇国大将军沈茶的指派,潜伏在完 颜萍身边,但似乎她们对完 颜萍还有另外的一重恨意,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偶尔几次从这姐妹俩的眼神中看出来的? 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浓浓恶意? 仿佛是要把完 颜萍吞噬了一样。 不过? 他暂时还不知道这种恨意源自何处? 他请求楚然少爷的协助,查查这姐妹俩的身世。 同样不能确定的还有这一次对内殿、对完 颜萍的搜查,从这姐妹俩的种种行为和表象来看? 她们的决定应该是出于她们自己,而不是沈将军的指令。 再次停下笔,黑大人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热茶,喝了两口重新坐回去,继续写这封让他牙疼的“表白”密信。 虽然这不是沈将军的指令,黑大人也承诺了,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无论如何艰难,处境如何困窘,他都会活着把阿飘、阿柔给带回来,日后跟沈将军、镇国公相见,他也好有一个交待,否则,如果这俩姐妹折一个,他都没脸去见那两位。 除了这个承诺之外,他跟楚然少爷保证,也会尽自己所能把完 颜萍带回来,但也只能说尽自己的所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把完 颜萍给带回来。 打仗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现在他根本就不清楚那边究竟派了什么样的人来忽悠完 颜萍,也不知道派来的这些人到底实力如何,如果那边轻敌,看不上自己,那他们就能有机会把完 颜萍带回来。但如果那边位了彰显自己拉拢完 颜萍的诚意,派了很有实力的干将,那他们基本上不太可能有机会完 成任务。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跟那边的人拼上一拼,能不能成就全都看命了。 检查完 自己的密信,想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黑大人把信装进特制的信封,通过自己的渠道把信送出了王宫,最多只有一天,远在盐城的楚然少爷就能收到。 信送出去之后,他从柜子里面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小包拿出来,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其实,他在知道完 颜萍失踪之后,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这些东西是他从大牢里出来之后就已经备好了,现在就是看看,如果还有落下的及时补充就可以了。 他检查完 自己的小包之后,发现时间还比较充裕,为自己点了一根短香,坐在榻上、闭上眼睛打坐。 其实这是楚然少爷的习惯,只不过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楚然少爷身边,耳濡目染,也习惯在每一次大战之前,点上一根香,打打坐、静静心,这有助于他头脑清醒。 关于那边的情况,黑大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知道那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从来都没有暴露过真正的面目,也没有暴露过他们真实的目的。这个组织存在了至少几百年,没有人真正能触碰到这个组织的核心。但是,近百年发生的一些大事,几乎都与那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相信阿飘和阿柔对那边的情况是一无所知,不单单是这两姐妹,恐怕连沈家军、陛下那边都是毫不知情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紧盯着滕夫人死追猛打了。 不过,他不敢擅自行动,不敢在没有得到楚然少爷的批准之前,向那两姐妹透露一丁点关于那边的消息,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了楚然少爷的全盘布局,那他就是大夏的千古罪人了。 只是,他现在需要好好得想一想,如果打开机关之后真的碰到了那边的人,应该怎么蒙混过关,应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让阿飘不追查到底。 “哎!”黑大人叹了口气,小声的嘟囔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970 姐妹的托付 黑大人那边在绞尽脑汁的在琢磨着应该怎么编瞎话,怎么能蒙混过关,阿飘这边收拾完 了自己的必需品之后,同样在盘算着应该怎么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被其他的人发现,尤其是不被黑大人注意到。 只不过,她没有打坐的这个习惯,而是站在打开的窗户前面,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面的景色,看了一会儿,才把窗户关上,走到火炉旁边坐下,看着炉火出神。 虽然跟完 颜萍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为了更好的完 成自己的复仇,为了她家将军的计划,这一次,她还是要把完 颜萍从危险之中救出来。这次的营救行动如果成功了,那么,她在完 颜萍心里的位置会牢固一些,更有利于计划实施。 但接下来的这一战,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的妹妹、还有几个伙伴都被留在了外面,孤军奋战的滋味儿,可真的不太好受。即使遇到了困难,都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对象,只能她自己拿主意。虽然有黑大人在身边,但有些话她真的不敢跟这个家伙商量,经过青霞殿的那一出,她隐隐有个猜测,也不知道这个猜测准不准,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姐姐?”阿柔写完 了信,走到阿飘旁边坐下,不解的看着她,“在想什么?” “写完 了?”阿飘接过阿柔递过来的信,仔细的看了一遍,“没有问题,快点送出去,以最快的速度。” “好!”阿柔点点头,“姐姐,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说。” “你是不是觉得,之前在内殿的时候,黑大人有意无意的在打探我们的底细?”看到阿柔朝着自己的点头? 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刚才你问我在想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个?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看,就不是我的错觉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我们不小心露了马脚,被他怀疑了? “不会? 这些天? 我们一直都谨言慎行,根本就没有漏洞,他根本就不可能盯上我们。”阿飘看着炉火? 幽幽的叹了口气? “实话说? 黑大人在我的心里就是一个谜? 咱们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咱们根本说不清楚,对吧?” “姐姐说的是。”阿柔轻笑了一下,“感觉这个人既危险又很想接近。” “你还有接近他的心思?”阿飘一挑眉,“你不是看上了他吧?” “他各方面还都不错,很符合我的口味。”阿柔朝着姐姐做了一个鬼脸? “诶呀? 你别这么看着我? 我就是想一下? 又没真打算要干什么,随便想想总是可以的吧?” “真的是随便想想吗?” “那是当然的,况且? 我很清楚,像黑大人这样的,应该也不缺爱慕者。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是不是?何况,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这都说的是什么啊!” “最重要的一点!”阿柔伸出一根手指,“这么多年看下来,黑大人这种,并不是那种很容易动心的。如果对他死缠烂打的话,受伤的应该就是我自己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成,没傻到要去做扑火的飞蛾。” “你明白就好了,他不是我们可以沾染的。”阿飘拍拍她的胳膊,“这个黑大人,你说他是完 颜萍的心腹吧,他在完 颜萍的很多事上都不是很上心,而且还有拖后腿的嫌疑。你要说他不是完 颜萍的心腹吧,他可没少给完 颜萍办些污糟的事,好多看不过眼的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对吧?” “是啊!”阿柔点点头,“缺德事没少干,但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可问题是,他做完 了那些,也没帮助到完 颜萍,对吧?而且,仔细的算一算,完 颜萍曾经的那些死忠,或死或被调到很远的地方,身边只留下他一个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阿飘听她这么一说,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要是不说,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还真的是你说的这个样子,完 颜萍身边仅剩的也就咱们这几个了。这么说来,他可能不是怀疑我们,对不对?也有可能是想对我们下手了?” “也有这个可能,如果说他是怀疑我们了,完 全可以找人把我们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如果手段足够的严苛,我们很有可能真的扛不住。”她轻轻挑挑眉,“就牢里的那几个刑官,不都是他练出来的?那点手段,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所以,他想收拾我们还是很容易的。可是他没有,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一点都不像他行事的风格。” “所以,这才让我很迷惑,他到底想干什么呢?除掉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那就不知道了。”阿柔轻轻摇摇头,“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姐姐你都要小心一点,这一次进里面去找完 颜萍,咱们的人,除了你之外,都留在外面了。他要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对你做点什么,你只能自救了,我们想要冲进去救你,都是来不及的。” 阿柔把信收好,准备找个机会送出去,自己又去检查了一下她姐姐的东西,她看看小包里面装的食物似乎不太够,又从柜子里面拿了不少塞了进去。 “放心吧!”阿飘点点头,“我既然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就不会让他有机会做伤害我的事情。但……”她很认真的看向阿柔,“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必须要认真的听,认真的记在心里。” “好!” “如果我出不来了,你要代替我继续留在这里,等待将军的到来。” “姐姐?”阿柔惊讶的看着阿飘,“你……” “这是最坏的情况,当然,我会尽我所能,一定会回来得,可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意外,我没有能回来,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阿飘很郑重的看着阿柔,“你必须要答应我,一定会好好的带领我们的人,等待将军的到来,将宜青府、金王宫完 好无损的交到她的手上。” “我……我……我答应你!但也请姐姐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好!” “拉钩!” “拉钩!” 971 没溜儿 感觉一个时辰差不多要快过去了,黑大人和阿飘、阿柔同时从各自的住处出发,在前往青霞殿的路上,他们的手下也准备好了,很有默契的跟在他们身后,奔向他们的目标。 双方在宫殿前面的院子相遇,黑大人和阿飘、阿柔面对面的站定,彼此相视一笑。 “准备好了?” “嗯!”阿飘点点头,“黑大人放心,都准备好了!” “嗯,我信你!” 阿飘看着他,微微颔首,她已经想明白了,虽然她对黑大人的身份有各种的怀疑,也对他很警惕,但至少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一致的,在见到完 颜萍、把完 颜萍带回来之前,他们应该抛弃一切杂念、精诚合作,只有他们齐心协力才能把这次的事完 美的解决。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再见招拆招即可。 黑大人不知道阿飘心里怎么想的,无论她怎么想都影响不到自己,反正他已经跟楚然少爷承诺了,他一定会把阿飘完 好无损的带回去,至少等他回去的时候,不能让楚然少爷为难。 想到这里,他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浅笑,冲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阿飘和阿柔交换了一个眼神,紧跟着他走进了青霞殿,身后的护卫、侍女也跟上他们的脚步。 虽说前路茫茫,但所有的人都觉得,如果他们可以团结起来,说不准能创造奇迹,可以完 成这个在别人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完 成的任务。 戊术丹在黑大人和阿飘、阿柔他们之前就已经回来了,不只是他自己回来了,还带回了好几大车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可不少。黑大人和阿飘、阿柔他们回来的时候,他正指挥着人把车上的这些大包小包往内殿里搬,干得正热火朝天呢! “诶,那个别放那儿? 放桌子上,摊开,哎? 对? 就是这样!”戊术丹一边说话一边转身? 就看到黑大人他们进了门,很兴奋的挥挥手,“哟? 你们回来啦?东西都准备好啦?” “嗯!”黑大人点点头? 看看这些人进进出出的忙活,微微一皱眉,“你这是干嘛呢?作什么妖呢?” “怎么能说我是作妖呢?”戊术丹走过去拽住黑大人的胳膊? “老大? 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东西? 你们好好看看? 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随便挑? 不要钱!” “副统领,就你这些东西,还想着要钱?”阿柔哼了一声,“你这个脸,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小柔? 不许胡说!”阿飘看向戊术丹? “小妹无礼? 副统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没事? 没事!”戊术丹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快来看看呀,挑点趁手的东西!“ ”我看看吧? 看看你准备的都是什么!“黑大人叹了口气,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看了过去,”火折子、干粮、水囊,这还都是比较靠谱的。“他拿起一只水囊,轻轻的掂了两下,“这么沉?都装满了水?” “老大,这边的几个都装满了水。”戊术丹指了指那边几个水壶,“这几个装的是茶,那边几个水囊里装的是酒。万一里面很冷,喝口酒还能暖暖身子,万一喝多了,还能用茶解酒,对吧?” “茶就不带了,酒还是带上吧,你说的对,我们没有考虑到那里面是不是会冷,万一冷了,光有火折子是绝对不够的。”黑大人点点头,转头跟阿飘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小毯子什么的?万一真的是个阴森寒冷的地方,也有个可以取暖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了,您放心吧!” “好!”黑大人朝着阿飘笑笑,又继续看戊术丹准备的东西,“这些……又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叫什么玩意儿?这话说的多难听啊!”戊术丹撇撇嘴,“这是……” “暗器。”阿飘看了一眼戊术丹,“这是我们没想到的,副统领有心了。” “多谢夸奖。” “暗器?”黑大人微微一皱眉,“咱们需要这个?” “当然是需要的。”阿飘笑了一下,“黑大人,这又不是比武的擂台,没有不许使阴招、用暗器的那些规矩,对吧?在面临那种未知的危险,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保全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命才能有后面的事,对吧?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可以接受的。” “说的倒也是。”黑大人点点头,“既然是这样,咱们就挑挑?副将大人先请,挑您趁手的。” “我趁手的啊!”阿飘在那些暗器里面看了看,“袖箭、小匕首、飞蝗石,这几样暗器,其实效果都是差不多的。”她看了看阿柔,阿柔微微颔首,“这样,我选飞蝗石吧,拿一小包揣袖口,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她转头看向黑大人,“您呢?” “副将大人选了飞蝗石,那我就来这个袖箭吧,我对这个还是挺有信心的。”黑大人挽起自己的袖子,把袖箭装好,看向戊术丹,“不错,这次靠点谱了,不像以前那么没溜儿了。” “多谢老大夸奖!”戊术丹呵呵一笑,“咱们继续看,这边还有好东西呢!” “副统领,这是……”阿飘看看桌子上面的那一个个小纸包,“这是什么?” “诶,还是副将大人有眼光,这就是我要隆重推荐的。”戊术丹笑的眼睛都快没了,“这是我亲手配置的药粉,这几个呢,没什么特别的,是比较常见的迷药,这几个呢,就有点别的作用了,比如这一包,一旦闻了就不停的打喷嚏,这一包是可以快速的起疹子,还有这个是让人一旦笑了就停不下来,也有那种可以让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哭得背过气儿的。”他得意的看着黑大人和阿飘,“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是不是想的很周到?” “刚刚还说你很靠谱,现在收回。”黑大人瞄了他一眼,“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没溜儿了!” “老大?” “副统领,黑大人的意思是,那里应该比较密闭、比较狭窄,如果用了你这些的话,中招的也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为了不伤及无辜,这些东西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安全,你说对吧?” “副将大人说的是,这个我确实是没有想到。”戊术丹看看黑大人,“老大,别生气嘛!” “没有生气,你想的没错,但那里得条件应该不太允许。” “我知道了。” 戊术丹点点头,他想了想,从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灰色小包里拿出两个盒子,很郑重其事的放在他们两个人的手里。 “这是……” 戊术丹一手拉着一个,拽着两个人走到一个角落,附在他们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这个是小匕首,淬了毒的,你们必须要收好,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拿出来!” “懂了!”黑大人一拍他的肩膀,“多谢!” 972 谁走漏了消息 戊术丹被自家老大给夸了一通,心里那叫一个开心,甭提多高兴了,他家老大很少夸人,这么多年了,他家老大夸人的次数,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他能被夸一次,估计能笑好几天了。 副统领美滋滋的刚想要拉着他们继续看自己准备的东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喧哗,仔细一辨认,是外面负责警戒的护卫在跟什么人争辩。 “老大……”戊术丹看看黑大人,又看看阿飘,“咱们……” “出去看看吧!”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走出内殿,穿过正殿,走出了青霞殿。 站在青霞殿门口,他们看到几个负责戒备的护卫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双方都非常激动,看这个架势,恐怕再吵一会儿就能动起手来了。 “这……”阿飘看向黑大人,“是他们吗?” “是他们。”黑大人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瞅他们这个架势,是知道了青霞殿的情况,难道是巧合?他们居然能跟咱们想到一块去?” “巧合?”阿飘冷笑了一声,“说巧合,你信?” 被怼了一句的黑大人,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他观察了一下阿飘的表情,看到她难得丝毫不掩饰的黑了脸,提着的心放下了,他是真的挺担心,那边的人里有沈家军的人,万一有的话,他还得绞尽脑汁把人带进去。 “不信!”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咱们进去的时间得往后推推? 先查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要是不揪出来,咱们在里面也不踏实? 对吧?” “说的是? 跟我想的一样。” 戊术丹听着两个人说话? 也表示非常认同他们的这个决定,要是不把泄露消息的这个人给弄出来,他心里也是很别扭的。 “老大? 怎么着? 收拾收拾他们? “去吧!”黑大人看着戊术丹气势汹汹的走向那群人,压低声音问道,“会是他吗?” “不会? 副统领和那个有仇? 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报仇了? 看副统领那个样子? 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 “这倒是? 是我想岔了。” 阿飘朝着他笑了一下,转过头一眼阿柔,“去查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除了副统领之外,还有谁离开了。” “好!”阿柔朝着两个人微微一欠身? 转身往青霞殿里面走去。 戊术丹是没注意他们的动作? 就跟阿飘说的差不多? 特别斗志昂扬的朝着对峙的人群走去。 “副统领!” 正在嚷嚷的护卫看到戊术丹过来? 不约而同的站直了。 “怎么回事?”戊术丹没搭理那群不速之客,先看看自己的手下,“宫门口的护卫是怎么的?怎么净放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进来?宫里面丢了东西、出了什么事? 谁负责?” “副统领,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不好?” “诶,什么东西在叫唤?”戊术丹掏掏耳朵,四处看看,假装刚看到那群人,“哟,我就说怎么那么的聒噪呢!”他冷笑了一声,“几位大人不好好守着你们的天牢,屈尊降贵来这里,是有什么指教?还是说你们想明白了,找到证据了,准备把我们再抓回去?” “副统领说笑了,我们只是收到消息,说有了殿下的踪迹,我们就过来看看。” “是吗?”戊术丹一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几位大人过来看看?过来看看还带了这么多的家伙?您几位是来看看,还是来拆家的?” “副统领慎言,我们是有权力搜查的,请你不要阻拦。” “哦,搜查啊!”戊术丹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你们有什么资格搜查?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你们配吗?” “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戊术丹脸上的冷笑更深了,“几位大人,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内宫,上一次放你们几个外臣进来已经是破例了,你们还想着来第二次,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副统领,小心说话,我们现在是负责这起案子的人。”为首的那个人,就是阿飘说的跟戊术丹有仇的那个人,被戊术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本来就跟锅底一样黑的脸,现在就更黑了,他看看戊术丹,又看看站在殿门口的黑大人和阿飘,“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那是自然的,我不像某些人,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是由我负责了。”戊术丹抱着双臂,冷着脸看着这一行人,“您这几位谁能说话算话?谁能为自己的话、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们都能!” “诶,想好了再说啊!”戊术丹翻了一个大白眼,“某些人可是掌管刑科的,想清楚一点再说话啊,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他轻轻挑挑眉,“外臣……哦,不,应该是外男擅闯王宫,甚至是不经同意硬闯内宫,应该是个什么下场,你们自己应该很清楚,是不是?” “我们……” “打住啊,现在你们就两条路可以选。”戊术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条现在立刻离开,本将军就当你们没来过,什么都没看到,你们还能保住一条命。第二条,就是你们硬往里闯,我们现在就把你们拿下,丢进地牢里等候处置。选择哪条路,你们自己斟酌一下。” “我们不是被吓大的。”为首的人抽出自己的剑,指着戊术丹,“别光耍嘴皮子,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副统领的本事。” “哟,还是带兵刃进宫的啊,又罪加一等!”戊术丹转头看向黑大人和阿飘,“麻烦两位将军记一下,他们这回可是死罪难逃了!” “别墨迹了,动手吧!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你们没这个权力下这个命令!” “让你们失望了,我们还真的有这个权力!” 黑大人和阿飘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拿出一块令牌,朝着众人一晃。 为首的那个人看到这两块令牌,脸都白了,他之前听说过有这个令牌的存在,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得实物,如今一见,才知道这并不是传言。 这两块令牌是完 颜萍亲手交给黑大人和阿飘的,就是担心自己如果出了什么事,或者把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派出去,他们被人刁难,所以才把令牌交给了负责护卫宫城的黑大人和掌控内宫的阿飘,所有的人见到这令牌,就犹如见到完 颜萍本人。 973 纠缠不断 对方领头的那个人,也就是戊术丹的死敌,人们通常称为伊什布大人,是完 颜萍亲选的刑科掌事。 伊什布做刑科掌事已经有七年之久,满朝文武都得罪的差不多了,应该属于那种树敌无数还挺沾沾自喜的类型。不过,就算树敌再多,他都不在乎的,但唯独在乎戊术丹的态度。 伊什布和戊术丹两个人的年纪相差十岁,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戊术丹小的时候就像是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伊什布的身后,伊什布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伊什布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好,怎么现在这么剑拔弩张的?”阿飘微微一皱眉,她看向戊术丹,发现副统领虽然冷着一张脸,但眼睛里面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是发生了什么?” “伊什布骗了他,准确一点,是坑了戊术丹他们家。”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知道戊术丹他们家原来是宜青府很有名的富商,但伊什布家里并不是很富裕,家里有三个孩子,伊什布是老大,所以,供他习武、念书是很困难的。戊术丹很喜欢这个哥哥,所以,就求了自己的爹,资助伊什布念书。” “所以,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黑大人点点头,“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匿名告发戊术丹家里跟先大王子余孽有联系,支持他们反抗殿下,所以……”他朝着阿飘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的,这可比跟辽、夏有染都严重,这是殿下的逆鳞。” “明白。”阿飘轻轻点点头,“所以,被抄家了?戊术丹怎么到你手下了?” “就是发配到了这里,本来是做杂工的? 但因为他心里有一股恨和狠,跟着殿下上了几次战场,就慢慢的累积军功? 升到副统领了。”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慢慢站住脚之后? 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调查当年家里的案子,查来查出,那个匿名的人直指已经考中功名、掌管刑科的伊什布。” “啊?怎么会……”阿飘愣了? 转头看向黑大人?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什么人的栽赃?” “你想到的这些,他都已经想到了,也都去查了? 甚至问到了伊什布本人的面前。” “伊什布怎么说?他难道承认了?”阿飘微微一皱眉? “他虽然心黑手狠? 但应该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黑大人的表情也很困惑? “那天是我陪着去的? 亲眼见证了他们两个人的决裂,或者说……”他看向已经和伊什布打起来的戊术丹,“只是他单方面的决裂。” “他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认定了伊什布是那个告发的人,就算伊什布想要解释什么? 他也不会听的? 真相是什么? 他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那个认定的。”阿飘看了一眼黑大人,“你没去帮忙查吗?” “知我者,副将大人。”黑大人笑笑? “我去查了,伊什布不算冤枉,也难怪他不解释。” “明白了,是他家人干的,然后这盆脏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答对了。”黑大人看着已经打成一团、丝毫没有任何章法的戊术丹和伊什布,“真正告发的人,其实是伊什布的父母,还有他的三弟。” “为什么栽赃给伊什布?是嫉妒他有人资助,而他们没有这个便利?” “是啊,就是这个原因。据他们自己招认,他们曾经逼迫伊什布亲自去干这个事,伊什布死都不肯。” “出事之前,反抗自己的家人,出事之后,又不肯为自己解释,非要自己担着这个骂名,让戊术丹恨他。”看着已经把伊什布摁在地上五花大绑的戊术丹,阿飘嫌弃的撇撇嘴,“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黑大人朝着自己护卫,让他们把伊什布带来的人都抓起来,这些人都关进王宫的地牢里面,而伊什布留下,他们要单独审问。 “老大!”戊术丹垂头丧气的走过来,“幸不辱命!” “你要是连他都打不过,这些年也是白混了。”黑大人看着被两个护卫带过来的伊什布,“风水轮流转,这一次轮到伊什布大人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了。” 伊什布现在的样子非常的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有很多鞋印什么的,而眼角、嘴角都是淤青,脸都肿了起来。虽然他年少时期习过武,这些年也没有把功夫给丢下,但跟戊术丹一比,那还是差的远了。他能感觉到戊术丹还是收着一些的,并没有用尽全力,要不然他早就被打死了。 看到伊什布沉默着不说话,黑大人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觉得单独审问才比较好。 “请伊什布大人进去。”黑大人看了一眼阿飘,“看看阿柔妹妹有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 “好!”阿飘微微颔首,“那我先失陪了。” 黑大人看着阿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轻轻拍拍戊术丹的肩膀。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过来。” “好!”戊术丹看看大殿里面,“那个……” “伊什布的事,就交给我了,包括你最关心得那些,我都会问他的。放心吧,这一次,一定让他给你一个交待。” “我……我想旁听。” “等你换了衣服回来,站门口听着,别让他看到你。他要是看见你,又该什么都不说了。” “多谢老大!”戊术丹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走了。” 戊术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青霞殿,黑大人在他离开之后,还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才慢慢的走进殿内。 “伊什布大人。”他站在伊什布的面前,“人,我已经支走了,你说什么,他是听不到的。” “您想让我说什么?” “不要明知故问,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黑大人轻轻一挑眉,“这么多年了,你该给他一个交待,也该给自己一个交待,对吧?” 974 突破口 伊什布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黑大人,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最不想面对的局面终于出现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师父,弟子……” “打住!”黑大人一摆手,“本将军虽然教过你,但从来没有认过你,不要这样叫。”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何况师父对弟子有救命之恩。师父就算不认弟子,弟子也不会不尊敬师父。” “你既然要尊敬我,那就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明白吗?”看看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的伊什布,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是很难的,你心里非常的纠结,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你们两个就只能继续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的改善,明白吗?” “弟子明白,但是……”伊什布叹了口气,“不是弟子不想说,也不是弟子要袒护什么人,但那件事情真的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说得明白的。” “你啊,算是白活到这个年纪了,浑浑噩噩的,一点也不明白人家心里想什么,是不是?都到了现在你还看不清楚,戊术丹现在已经不是在纠缠真相如何、幕后凶手如何了。” “这……什么意思?” “所谓的真相,所谓的幕后指使,难道我们自己查不明白、查不清楚吗?非得要等你说出来吗?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太小瞧我们了。这么多年,难道我们是吃干饭的吗?” “师父,弟子没有这个意思。” “你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因为所有的心思都在想着怎么为你的家人开脱,但你的家人,领情了吗?不是心甘情愿的把这个罪名栽到你的头上吗?”黑大人叹了口气? “实话告诉你吧,戊术丹升任副统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请求殿下彻查当年那桩案子。殿下英明? 也觉得能培养出戊术丹这样人才的家庭不能干出那样的事情来? 所以就同意了。有了殿下的支持? 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了,殿下想要为他家里昭雪,是他请求殿下暂缓的。”黑大人托着腮帮子看着伊什布? “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和殿下说的?他和殿下说? 想要听你亲口告诉他,亲口说出来。” 伊什布一脸震惊的看着黑大人,他从来没有想过? 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惜的是? 从我们查出真相到现在? 已经过去了三两年了? 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你说? 他心里舒服吗?”黑大人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伊什布的面前,“我以为他是你看着长大的,准确来说,是你亲手带大的孩子? 他是什么性子? 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但如今看来? 你还不如我了解他,还不如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在你叫了我一声师父的分上,我今天告诉告诉你? 他到底再想什么。” “请师父赐教。” “他在生气你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为了对你不好的人,受这么大的委屈,把这一盆脏水往自己的身上泼,还泼得无怨无悔。而那些该承你的情的,却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他是在心疼你,明白了?”黑大人听到内殿传来的动静,转过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阿飘冷这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审完 了?” “嗯!”阿飘拖了一个小凳子,放在黑大人的旁边,规规矩矩的坐下,“伊什布大人,手伸的挺长的,都伸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伊什布听完 黑大人的话,整个人就懵了,根本就没有听到阿飘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黑大人说的,戊术丹是在心疼他,是在生气他不爱惜自己。 “师父……”伊什布茫然的看着黑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不是因为那件事恨我的?” “当然是真的,否则,他怎么会隐忍到今天?他既然不想为难你,只能为难他自己。” “师父……”伊什布闭上眼睛,想了好半天,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工夫,慢慢睁开眼睛,朝着黑大人点点头,“您安排吧,我亲口告诉他。”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早这样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黑大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件事可算是办好了。“你先等等,先回答一下副将大人的问题。” “副将大人?”伊什布卸下了压在心上的这块石头,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的,这才看到阿飘,“阿飘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伊什布大人万分纠结的时候。” 伊什布看看阿飘,这些年,他们之间也没少打交道,他知道这是个很飒利的女孩子,没有其他女孩子那么多的心思和弯弯绕绕。这一次把她抓进大牢里面,也是公事公干,并没有任何的私人恩怨,相信她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殿下生死不明,身边的人都是有极大的嫌疑的。 “不好意思,我刚才……” “我能理解的。”阿飘点点头,“只是有一点,还请伊什布大人来解释,您安排在我身边的那个小侍女……” “阿飘大人见谅,并不是故意安排在您身边的,也是没有办法,总要给这个孩子找一条活路。”伊什布想了想,轻轻的叹了口气,“反正都是要解决的,这一次就都解决了吧!”他看向门口,“进来吧,别躲着了,外面风大,不怕吹病了吗?” 话音刚落,黑大人和阿飘就看到殿外闪进来一个人影,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戊术丹走到黑大人的身边,瞪圆了眼睛看着伊什布,“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有得。”伊什布朝着他笑笑,“再等一下。”他转头看向阿飘,“阿飘大人,把那个小侍女带过来吧!” 阿飘不知道伊什布要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轻轻拍拍手,让阿柔把那个小侍女从内殿带出来。 等到小侍女被带出来,正殿的几个人,尤其是戊术丹,看到这个小侍女的样貌,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这……”他看看伊什布,又看看那个小侍女,“她……”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个秘密。”伊什布看着戊术丹,轻声地说道,“这是你的小妹。” 975 摊牌1.0 黑大人和阿飘的目光在戊术丹和小侍女的脸上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 他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看这个的下巴,又看看那个的颧骨,对比了他们的眉眼、嘴巴、鼻子等等之后,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这两个人确实是长得很相似,尤其是嘴巴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由此可以判定,他们两个人是存在血缘关系的。 “这……”阿柔拽拽自己姐姐的袖子,脸上是同样的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副统领孑然一身的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一个跟他长得这么像的妹妹?” “这个问题问得好,也是我们想知道的。”阿飘轻轻拍拍阿柔的肩膀,让她看好那个小侍女,自己则是跟着黑大人走到了伊什布的身边,小声的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之前跟我说,他们家就跑出了一个副统领来,怎么还会有一个妹妹存在?” “就是啊!”黑大人也跟着问道,“当初是你、还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吧,虽然没有商量,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还是有的。”伊什布点点头,看着那两个默默相对的兄妹,“师父,阿飘大人,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长得很像?” “是,单个看,没有什么感觉,两个人放在一块,还真的是很像的。” “她其实是副统领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他最小的妹妹,出事的时候,不过才三两岁的样子。” “同父异母为什么长得如此相像?”阿飘又看看那个小侍女,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不可思议!” “阿飘大人,虽然他们两个是同父异母,但副统领的亲生母亲和小丫头的亲生母亲却是双生姐妹,这一对姐妹本身长得就很相似,而且她们的感情很好,副统领的母亲出嫁之时,舍不得自己的妹妹,妹妹又舍不得自己的姐姐,所以,最终是姐妹俩一起出嫁。当时,还在宜青府传为一段佳话。” “确实是有很有趣。” “因为是双生姐妹,所以,生下来的孩子,在长相上自然也就差不了多少了。” “倒也是这个道理。”黑大人点点头,“出事的时候,这孩子才三两岁,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府里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小屋,副统领小时候霸道得很,不许别人靠近那里,谁靠近那里,把谁的腿打断。之前有一个他的表弟,还是什么的,想要偷偷摸摸的进去,结果被他给发现了,把人打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了。”伊什布无奈的笑笑,“那会儿的副统领,就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公子,以至于那件事过后多年,我再次见到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之前的那个他,绝对是判若两人。” “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如此大变若还是玩世不恭,那副统领也做不到副统领,你也不能再次跟他相遇。”阿飘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伊什布,“大人请继续说,你是如何找到副统领的妹妹的。” “是抄家后的当天晚上,我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的潜入了副统领的家里,在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小屋找到了这个小丫头,找到的时候,小丫头已经饿晕过去了。”伊什布看着黑大人,“弟子不敢带着小丫头回家,担心她被家里的那些人发现,回头再害了她,就把她暂时安顿在了平时很照顾弟子的大娘家里。” “这位大娘于你而言是很可靠的?” “是,是非常可靠的。这位大娘之前在副统领家里负责浆洗,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回家养老。不过,副统领一直都很关照这位大娘,大娘也时常做一些小茶点来。弟子与家里闹了矛盾,也常打扰这位大娘。我们之间的关系很融洽,哪怕是那件事出了,大娘也没有怀疑我,一直都咬定是有人栽赃。”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小丫头在大娘的家里住了七八天,情况有所好转之后,弟子托了学堂的关系,在城外为她找了一户好人家寄养,一直养到了十岁。这个时候,宫里开始招选宫女,弟子才把她送到了宫里面来。”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黑大人轻轻一挑眉,“还是你有别的什么想法?” “师父还是了解弟子的,确实想法很多。”伊什布笑笑,“弟子一直都提心吊胆,生怕小丫头会被幕后之人发现,再遭劫难,所幸运气很好,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平安的长到了十岁。但小丫头越长大越像副统领的母亲和姨母,早早晚晚都会被人看出端倪的,所以,必须找到一个更为妥善的地方安置她。” “所以,才推荐她入宫?” “是的,宫里的规矩大,但至少安全,况且,副统领也在宫里当差。” “伊什布大人是想着他们兄妹有一天可以相遇、相认?”阿飘轻轻的摇摇头,“伊什布大人错了,出事的时候,她年纪尚小,应该记不住那个时候家里有什么人、出了什么事。” “阿飘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她一直都认为我是她哥哥,跟我很亲,我说什么是什么。当初我让她进宫做宫女,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也没问我为什么。”伊什布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在宫里也见过副统领几次,但……”他轻轻的摇摇头,“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印象,在小丫头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副统领这个人的存在。本来,我还想着要动动手脚,让他们两个见上一面,但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就发生了殿下无缘无故失踪的怪事。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伊什布大人,你确定那小丫头对副统领一点记忆都没有吗?”阿飘脸色古怪的看着伊什布,朝着戊术丹和小侍女的方向扬扬下巴,“您看看他们。”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戊术丹和小侍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抱头痛哭了。 976 摊牌2.0 黑大人和伊什布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名义上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兄妹,怎么突然就抱头痛哭了。 其实,这也很好解释,这兄妹俩虽然这么多年没见过了,彼此都非常的陌生,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妹,这么面对面的看着,要是心底没有一丝丝的触动是绝对不可能的。 戊术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初那个小小的人儿是他亲手藏起来的,他希望自己的小妹能逃出生天,但也知道整个府邸都会被细细的搜查,难保不会被搜到。 虽然这些年他也在暗暗的打听着小妹的消息,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几次都被忽悠了,能找到的这颗心也就慢慢的淡了。 如今,看到一个活生生的、长得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丫头,戊术丹心里那点仅剩的小火苗,腾的一下就复燃了,他可以完全肯定,这小丫头就是自己的妹妹。 而那个小侍女在认真打量了戊术丹之后,内心也是很震惊的,这完全就是第二个自己。 虽然伊什布说她没有了小的时候记忆,但血脉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她盯着戊术丹将近半柱香之后,被遗忘多年的那些记忆,小时候仅有的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又慢慢的复苏了。 随着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的一声“小哥”,小侍女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了下来,根本就止不住。 “乖,不哭了啊!” 戊术丹往前紧走了两步,把小侍女抱在自己的怀里,嘴上虽然说着不让人家哭,他自己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黑大人、阿飘和伊什布静静的看着这对苦命的兄妹,等着他们两个彻彻底底哭了一个尽兴,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各种情绪都借此发泄出来。 两个人哭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结束了这次的认亲,小侍女拉着自己亲哥哥,走到伊什布的跟前,正正经经的作了一揖。 黑大人和阿飘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戊术丹的样子还是有点不情不愿的,但应该是看在妹妹的面儿上,还是很敷衍的弯了弯腰。 伊什布并不在意戊术丹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小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子特别霸道的性子,如果自己今天不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尤其是要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小子是绝对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黑大人,看现在的这个天色,你们今天不能按照计划出发了。”他朝着伊什布轻轻一挑眉,“既然事情已经那个发展到这个阶段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好好的聊一聊,彻底把这件事解决吧?这样一来,也解决了你们的后顾之优,省的你们挂念,就算干点什么也不踏实,是不是?” 黑大人和阿飘商量了一下,伊什布说得倒也是这个理儿,都已经耽误到这会儿了,也确实是没法进去了,况且,这几个人之间的问题不解决的话,他们也不放心把戊术丹留在外面。 黑大人招呼着几个护卫,弄了几个炭盆、墩子过来,阿飘则是吩咐阿柔去弄点热茶、茶点什么的过来,看这个样子,估计得聊一个晚上。 等一切都布置完了,伊什布喝了两口茶,这才细细的将当年发生的那件事的始末缘由说一个清楚。 “其实,这个祸根是从我被伯父帮助的那一天就已经埋下了。”伊什布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当儿子的不能说老家儿的是非,但我家里的人确实是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你们都知道,我在家里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小弟。我的父母很偏心我的小弟,对我和大哥、小妹都不怎么上心,希望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我的小弟。”他看向戊术丹,“当初知道你家资助我念书、习武,他们其实是动了想让小弟代替我的心思。” “那后来为什么不实施?”黑大人看看戊术丹,伸手拍拍他,“放松一点,别那么紧张。” “没有变成现实,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个胆子,他们只敢把我带回家的东西都抢走。”伊什布看着戊术丹,苦笑了一声,“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你给了我那么多的衣服,给了我那么多好吃的,怎么不见我穿,怎么不见我胖,反而还消瘦了,记得吗?” “嗯!”戊术丹微微一点头,“你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总是扯到其他的地方去说,所以,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阿飘冷着一张脸,“被家里的人抢走了。” “阿飘大人说的没错,到家就被抢走了。”伊什布点点头,“要不是因为我天天都要去学堂,他们能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他们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说?”戊术丹微微一皱眉,“你要是告诉我,我……” “你能如何?”伊什布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打他们一顿?到最后受罪的不还是我吗?”看戊术丹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他也不继续刺激对方了,又继续说道,“小弟一直都嫉妒我,能念书、习武,能跟阿丹交好,他每次跟我撒泼的时候,总说是我抢了他的机会,他恨我、恨阿丹,恨得牙根儿痒痒。” “为什么恨副统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恨我有眼无珠,没有看到他的好。”戊术丹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伊什布,“那个人虽然把他藏的很隐蔽,但有了殿下的帮忙,找到那个小混混也是很容易的。” “那个人?”阿飘很敏锐的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个幕后黑手?” “是!”黑大人点点头,“背后的这个人不一般啊!”说完,他自己都笑了,“他要是一般了,也不能隐忍那么久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韬光养晦用在他的身上,那是非常的合适的。” “说半天,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是陌生人,是熟人。”黑大人朝着阿飘一挑眉,“是完颜青木。” 977 摊牌3.0 完颜青木这个名字,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不仅不陌生,而且还非常熟悉,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宜青府城外的那几支人马,势力最大的就属于完颜青木,更准确一点,是属于已故的完颜与文。 完颜青木是完颜与文的嫡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那些旧部力捧的少主,是大多数完颜家的人非常看好、寄予厚望的下一任金王。 以上这些,都是阿飘对于完颜青木仅有的了解,所以,在听到黑大人说,他才是戊术丹家惨案的幕后黑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黑大人直发愣。 “阿飘大人?你怎么了?怎么是这么个反应?”黑大人笑眯眯的看着她,“是不是觉得这个结果很意外?” 阿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对这一位是非常不了解的,除了知道他是完颜与文的嫡长子之外,什么都不清楚,毕竟在围城之前,他跟殿下没有直接的冲突,殿下也没有真正把他当作对手。” 阿飘这个话说的是真的,她接受的任务主要是针对完颜萍这一脉,毕竟这一脉才是跟他们要调查的武定侯府的案子有关,至于完颜家的其他人,只要不涉及这个案子的,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完颜家是个什么地位就可以了。 完颜青木就是这样的一个待遇,真正对这个人进行详细调查,是在完颜宗承过世、宜青府被围困之后,但为时已晚,能了解到的东西其实是不多的。 其实,最开始知道完颜青木彻底与完颜喜撕破脸,阿飘以为他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完全是被家里的那帮老臣撺掇的,他自己的本心应该还是念及旧情,还是在乎跟完颜喜的兄弟情的。可现在看来,这个小哥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他并不是被动的做这些事的,而是主动的。 现在阿飘觉得黑大人刚才的话说得很对,韬光养晦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可不是一般的合适。 黑大人看看还在发愣的阿飘,无奈的摇摇头,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对完颜青木的真实性情、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一点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国公爷和沈将军那边恐怕就更一无所知了。 他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探子,出了这么大的致命问题,可算是严重的失职了。好在还有机会补救,他还能找机会跟她好好的聊聊,要不然,可是要坑一把沈将军的。 只不过,今天的这个情况不太适合,得等进去之后再找机会跟她说道说道。 看了一眼阿飘,黑大人把心思又收回来,瞄了一下同样表示震惊的伊什布。 “你这个又是什么反应?谁撺掇的,你心里没数?” “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事发之后也问过几次,但他们对这个一直都是闭口不言。”伊什布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我们家从来没跟完颜青木有关系,为什么会挑中我们家?还有……”他看向戊术丹,“完颜青木又是为什么要针对阿丹家里?他们家只是做买卖的,哪里惹到了他?” “我可以说?”黑大人转过头看向戊术丹,后者朝着他微微颔首,又继续说道,“副统领家里一直都是殿下的钱袋子之一,虽然比重不大,但是唯一一个在宜青府的,你说哪里惹到了他?” “是借着小弟的手,除掉殿下的势力?” “没错!”黑大人点点头,“完颜青木是选择了很久才选择到了你们家,选择上了令弟,因为他好高骛远,自己本身没什么本事,还想着天上会掉馅饼,妄想着可以一飞冲天,享受着荣华富贵。” “眼高手低、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混子。”阿飘跟上去一句,看到黑大人朝自己微微一点头,“所以,自以为多有本事,只是怀才不遇,遇不到合适的人提拔,才嫉妒伊什布大人的运气,眼红伊什布大人能被副统领家里选中,因为不服气任何一切,才被完颜青木利用了,对吧?” “是这么回事。”黑大人点点头,“设局是一定的,但如果伊什布大人的弟弟没有动歪心思,完颜青木也不能得逞,对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他们的一拍即合。” “关于副统领家里是殿下钱袋子之一的这件事,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但这个消息对完颜青木来说,并不难打听,可以说是唾手可得。因为先大王子的事情,完颜与文跟殿下一直都是对立的,他对殿下以及跟殿下身边的人的情况,都是调查的很清楚,非常的详细,甚至殿下近期喜欢的小猫、小狗是什么人送的,这个人又是什么来历,想巴结殿下做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完颜与文过世之后,完颜青木就接手了这些,虽然他平时不怎么言语,也不显山露水的,但却在心里一直都把殿下视为杀父凶手,殿下也说过,这个仇,他肯定是要报的。” “既然要报仇,就一定会铲除殿下身边的各种势力,无论是表面上的,还是隐藏在暗中的,既然宜青府只有副统领家,那么自然是要对副统领家里下手的。而伊什布大人的弟弟则是最好忽悠的人选,是一把对付副统领家最厉害、最趁手的刀。” 978 答疑又解惑 阿飘看看不远处好声好气说话的伊什布,又看看虽然冷着脸,但明显态度已经缓和下来的戊术丹,轻轻摇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坐在她身边悠哉悠哉喝茶的黑大人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一挑眉,转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年纪轻轻,别总是叹气,容易老的快。” “大人懂得还真多!” “这不是应该的嘛!”黑大人假装没听懂阿飘话里的讽刺,他又看了一眼她,“叹什么气?他们两个人能和好,不是挺好的事儿?应该高兴一点才对,是不是?为什么感觉你的情绪不太高?” “灭家之仇的心结,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就算伊什布大人有苦衷,但这个苦衷不足以让副统领真的原谅他。”看到黑大人向自己投来疑惑的表情,阿飘又叹了口气,“伊什布大人不是主谋,甚至连帮凶都不是,副统领肯定不会迁怒于他,但是一看到他,自然而然的会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会想到是因为自己招惹了这个人,才导致家里的这个祸事,你觉得他还能在面对伊什布大人的时候,表现得若无其事吗?还能像没出事之前那样,亲热得像亲兄弟一样吗?” “这个……”黑大人想了想,轻轻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有这个问题。” “所以,我比较担心,咱们进去之后,把他们两个放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会出什么事?”黑大人撇撇嘴,“你担心他们会打起来?”看到阿飘点头,他摆摆手,“他们想打呢,就让他们打去,反正小丹吃不了亏。伊什布还绑着呢,他还能还手不成?再说了,就算把绳子给解开,他能打得过小丹?刚才那一架,不是很说明问题了?” “万一他扮猪吃老虎呢?” “拳头决定一切,这个我还是不担心的。如果伊什布能在绑着的情况下,打了小丹,那说明小丹学艺不精,也不能怪别人,是不是?” “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阿飘看看那碟点心没有自己爱吃的,朝着黑大人摆摆手,“好歹副统领对你还是挺尊重的,还是挺信服你的,你这么说,不怕伤了他的心?” “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小丹对自己家人有愧,伊什布对小丹有愧、内疚,而且他一直都把小丹当弟弟一样,根本不可能跟他动手。刚才的那一架,两个人都是在发泄这么多年积攒的压力,发泄完了就完了。”黑大人朝着阿飘笑了笑,“你就放心吧,把这些都抛下,踏踏实实跟我进去就成。至于他们的心结能不能解开,跟我们也没有多大关系,是不是?咱们充其量就是帮忙而已,这个忙帮到今天的这个份儿上,就已经到头了,咱们可以功成身退了,其他的,就看他们自己了,是再续前缘,还是分道扬镳,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大人倒是挺心宽的。” “这不是心宽,这是进退自如,有些事情该咱们掺和,咱们就掺和,不该咱们管,咱们看着就行。”黑大人轻轻拍拍阿飘的胳膊,“除了这个,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确实有,是……”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什么。”黑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阿飘,“跟完颜青木有关?” “大人英明。”阿飘点点头,“完颜青木真的是幕后黑手?”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我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骗你,是不是?”黑大人看着她哭笑不得,“副将大人,你对我稍微有点信任,好不好?” “不是不信任,只是有些门道没想明白,一想不通就容易钻牛角尖儿。”阿飘叹了口气,“完颜青木想找殿下报仇,这一点可以理解,但不一定对副统领家下手吧?不过一区区商人而已,就算毁了这一脉,于殿下无关痛痒。以完颜青木的城府,不至于出这样的昏招,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或者理由?”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黑大人点点头,“其实,小丹家里不过就是捎带手的,是完颜青木设局的一个边边角角,成就成了,不成就不成了,于他那个局不痛不痒的。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理由,就是私仇了。他之前拉拢过小丹家里,被狠狠拒绝了。当然,他没有出面,他的直系也没出面,找了一个七拐八绕的关系去试探的,结果……”他一摊手,“完颜青木又是个小心眼,肯定是记恨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报了这个私仇,一举两得,是不是?” “以前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并不知道他的性子是什么样的,现在有点了解,牙呲必报倒是挺符合他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私仇报的,影响会有那么的大,竟然牵连了那么多人。” “牵连的人很多?” “嗯。”黑大人看到阿飘露出疑惑的表情,黑大人解释了一下,“我记得你那会儿是不是不在京里,应该是奉殿下的命令在外督军,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是必然的。当时这个案子一出来,凡是跟小丹家里有关系的,比如有亲戚关系、姻戚关系的,以及生意往来的,基本上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轻的就是罚了银子、打了板子,重的就是直接没命了。他错估了殿下的狠心,但凡跟先大王子有联系的,不问青红皂白,都会被收拾的,哪怕是无辜的人被牵连了,殿下也不会有半点儿松手的。” 阿飘点点头,这确实是完颜萍的手段,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而被牵连的这些人里面,其实还有不少完颜青木自己的暗线。” “有他的暗线?”阿飘微微一皱眉,“他自己不知道吗?” “当时是不知道的,是后来才知道的。”黑大人暗暗的叹了口气,“很多都是死棋,想要唤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能用了。” “这个事……”阿飘眯起眼睛看着黑大人,“应该算是完颜青木的机密,大统领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979 请赐教1.0 黑大人听了阿飘的话,心里略有些慌张,这有点乐极生悲了,他刚才一下子说得太高兴了,好像有点说秃噜嘴了。不过,他的慌张也是一瞬间的,很快就稳定了心思,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人刚才还在教训我,说我年纪轻轻,不应该总是叹气,容易老的快。”阿飘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大人自己开始叹气了?是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没有什么很难回答,只是有点感慨。”黑大人看着阿飘,“本来以为你跟在殿下身边很成熟了,没想到居然问出了这么幼稚的问题,看来是我想错了。”看到阿飘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他轻轻摆摆手,“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带了那么多次兵,难道不会对敌方做详细的探查吗?难道不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吗?” “这个……”阿飘微微一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完颜青木从一开始就不是殿下的目标,我们没有必要……”看到黑大人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愣了,“我……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你觉得呢?”黑大人淡淡的扫了一眼阿飘,轻轻拍拍她的胳膊,“完颜青木的父亲是谁?完颜与文是不是?”看到阿飘愣愣的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完颜与文是不是殿下最大的威胁?是不是在完颜家族比殿下的威望更高?是不是要跟殿下争夺王位的?” “是,但那不是为了那个跑掉的小王子?” “你甭管他是为了小王子,还是为了他儿子,这都不是重点,对不对?他的目的就是要跟殿下对着干,不是吗?你收集了他的消息,难道就不收集他身边人的消息?完颜青木可是他亲生的、且是唯一的儿子,虽然有些想法跟他父亲想的不一样,但是大方向没有差错,你查了完颜与文,难道不查完颜青木?何况,我刚才说的那些死棋,都是完颜与文安排的,他死以后才交到完颜青木的手里。直到他接手了这些,才发现前些年自己做的那些事,也牵连了他自己的势力。” “原来事这么回事。” “你啊!”黑大人再次叹了口气,“有些问题呢,不能是直来直去,只看眼前的这一点,需要考虑得更为全面一些。正好今晚上没事,本将军好好的教教你。” “我在这方面确实是有欠缺,还请大人赐教!” 虽然黑大人的态度和语气有些强硬,但阿飘一点都不反感,她这方面有缺陷,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种缺陷,在以前或许无关痛痒,但随着争斗越来越激烈,这马上就会成为她最大的弱点。如果再不改变的话,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当然,想要改变也不是盲目的改变,必须有人给她一些指点,否则,她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用力。 虽然她师出沈将军,但真正跟沈将军学习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在她的印象中,大概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就被送到了宜青府。实话实说,跟在沈将军身边的那段时间,真正能学到的东西其实很少,不是沈将军教的不好,而是他们年纪太小,很多东西根本就记不住。以至于她们初到宜青府的时候,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本色。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得到了完颜萍的青眼,成为了她所谓的心腹。 但论收集消息、打探情报,她还差得很多,基本上都是注意沈将军要她注意的人,或者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但沈将军那边知道的情况,让她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她才会去查,总而言之,就是被动的干活,并不会主动的去做什么。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还是她自己的技术不够、经验不足,每次做点什么事的时候,总是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被完颜萍察觉出什么,给沈将军惹出大麻烦,所以才这么瞻前顾后,什么都不敢做。 但通过完颜萍失踪的这次事情,她也反思了一下,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现在已经是到了关键时刻,她连对手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不要说帮不上沈将军的忙了,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所以,她决定要改变一下,要主动出击。 “回神!回神!”黑大人伸手在阿飘的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通过这次的接触,感觉大人比看上去要厉害的多。”阿飘继续笑眯眯,“不仅肩负着守护殿下、守护王宫的重担,还要替殿下打探消息。” “因为处在我这个位置,比你们更为自然、方便一点。”黑大人轻轻一挑眉,“每天在城里巡逻,跟各色人等打交道,这都是收集消息的好渠道。虽然通过这种渠道收集的消息有些挺不靠谱的,但靠谱的也不在少数,是不是?到底靠谱不靠谱,这是需要自己去判断的。” “您说的对!”阿飘轻轻点点头,“我理解您的意思,很多人提前调查,并不是当下他们对殿下有威胁,只是备用而已。没出事就是好的,但出了事儿也不抓瞎。” “诶,一点就透,是个聪明人。”黑大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正前方,轻声的说道,“王位的争夺,就是一场博弈,有的时候并不是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对吗?” 说完,他转头看了看阿飘,看到她点头,又继续说下去。 “既然是博弈,谁手里的底牌多,谁掌握的讯息多,获胜的机会就更大一些。而这些底牌、消息靠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在日常的生活中,慢慢进行收集的,当然前提是不能惊动对方,不可以打草惊蛇。” “您说的在理。” “在这场博弈里面,我们的位置很关键,但凡我们有一点点的疏漏,就很有可能造成局面的逆转,让我们的优势变成了劣势,更严重的……”黑大人的表情非常的严肃,“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980 请赐教2.0 阿飘看到黑大人的脸色很凝重,轻轻一挑眉,看来这位也是有故事的人呢! “大人是在这上面吃过亏?不妨说来听听。” “你不说,我也想跟你说说,让你听听,就当是吸取教训了,千万不能走我的老路。” “看来这一次给大人的印象很深刻,要不然也不能记那么久,是不是?” “也不算太久,就前些年发生的事,那次是我第一次奉殿下的令去调查完颜家族的一位长辈,那位长辈,在族中的地位很重要,非常的有威严,他说的话比先王都有用。” “我想起来了。”阿飘想了一下,轻轻拍拍手,“是那位吗?完颜攀西老先生?” “没错,就是他老人家。”黑大人点点头,“那位老先生可是一直都看不上先王和殿下,明里暗里的说了很多先王和殿下的坏话。殿下其实对他一直都很忍耐,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辈分摆在那儿,无论说什么,他们这些小辈久只有听着的份儿,对吧?” “对,只是他不该提及殿下的生母,因为他提及了殿下的母亲,才真正惹怒殿下的。”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殿下才派我去调查他,不单单是调查他,还有他的那些姻亲、故旧,还有门生。你也知道那位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领过兵、上过战场的,虽然后来年纪大了,把手里的兵权交了,但他府里还有私兵,这支私兵的能力可比他交上来的要厉害的多。” “这个我也听殿下说过,他不止养了私兵,府里还有一些亡命之徒,是不是?专门帮他做那些上不得太面的事儿。”阿飘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等一下,我记得那位老人家可不曾住在宜青府,是不是?他一直都在自己的封地,是不是?”看到黑大人点点头,她轻轻一挑眉,“也就是你羊入虎口了?” “差不多!”黑大人苦笑了一声,“比羊入虎口还惨,我离京的第一天,那边就收到消息了。” “你的行踪都在对方的监视下?”阿飘微微一皱眉,“你没发现?” “怎么可能没发现,虽然本将军不是专业的探子,但还是很敏锐的,自然察觉到了有人盯梢。”黑大人得意的挑挑眉,“找了个机会,我就做了个伪装,甩开了盯梢,悄悄的进了栖霞府的地界。进去之后,我并没有着急去打探什么,而是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客栈住下,每天都出去溜达一圈,看看栖霞府的风土人情,看看这里的人对先王和殿下是个什么样的评价。” “你这进进出出的,没有人察觉你的不对劲,没有人怀疑你吗?” “自然是怀疑了。”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你知道是什么吗?”他看向阿飘,“大胆的说一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嗯……”阿飘想了想,“我只能说按照我听到的一些传言来判断一下,攀西老人家的威信在栖霞府远远超过先王和殿下,当地的百姓对他老人家是言听计从,他老人家的话比先王和殿下的谕令还管用。大人初来乍到,是个生面孔,他们本身就警惕着,再加上你鬼鬼祟祟的,他们自然就盯上你了。而且,你刚出京就被人跟上了,两样事这么一琢磨,可不是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以为自己并没有露了痕迹,事实上,人家对于你的情况早就烂熟于心了。” “没错,这就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特别的自以为是。”黑大人苦笑了一声,“还以为没有人发现,四处打听老人家的情况,甚至还有很多次去王府附近溜达,打听人家的情况。现在想想,我当初的行为,真的是要多蠢就有多蠢。” “后来呢?” “要不然说那老人家老谋深算,是个会算计人心的老狐狸,他并没有为难我,而是把我想知道的东西都通过不同的人、不同的渠道告诉我了,我就拿着这些消息,兴致勃勃的回京了,找殿下去交差了。”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于是,我又犯了第二个错误。” “是什么?”阿飘微微一皱眉,“那些消息是有错误的?” “半真半假。”黑大人再次苦笑了一声,“真的部分就是来迷惑我的,假的部分就是用来设套的。” “所以,殿下相信了这个半真半假的消息?” “殿下怎么可能相信呢?她在派出我去探查的同时,还派了其他几路人马,他们的经验很丰富,不会犯我这种错误。就是因为他们传来的消息,及时的对我带回来的消息进行了补救,才没有发生不可逆转的祸事,才没有坑了殿下。如果殿下没有派出其他的人,完全相信了我,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也许,我们所在的这个王宫,恐怕早就已经易主了。” “这对黑大人的打击很大?”阿飘看看他,“被殿下骂了?” “殿下没有骂我,只是告诉我,不要让情绪影响自己,不要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要反复的去推测,反复的验证才可以。”黑大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对任何事、任何人都要抱有一定的怀疑。” 981 请赐教3.0 “对于任何事、任何人都抱有怀疑?”阿飘轻轻的摇摇头,“乍一听是很合情合理的,但禁不起细想。” “哦?你不赞同这样的说法?”黑大人一挑眉,“说说看?” “确实是,我不是很认同这种说法,因为我认为您的这个说法实在太过于武断了。” 黑大人轻轻一挑眉,朝着阿飘笑了笑,“武断吗?那还烦请副将大人给我解释一下?” “首先,我赞同大人说的,应该抱有怀疑、警惕,但不是所有的人,而是针对陌生的人、陌生的事。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怀疑、警惕。至于那些经年累月在一起、知根知底的人,没有必要这样做,对不对?除非……”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除非这个人突然之间做出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我们不认识了,比如性情大变,原本很温和的人,变得暴躁又易怒,或者整天郁郁寡欢,又或者开始关注起以前从来不关注的人和事,打听以前从来不屑于去研究的东西等等。这种时候,对他警惕、怀疑才是对的,要调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变成这个样子的。” “可是,如果你发现你熟悉的这个人已经变了,难道不是已经晚了吗?”黑大人轻轻的摇摇头,“这个时候等你再去探查为什么会让这个人变成这个样子,再针对这个进行什么举措,恐怕就来不及了吧?”他看向阿飘,“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了,只有等到出了事才弥补,难道不应该防患于未然吗?” “对你的亲朋好友、一起生活的人防来防去的,难道不会觉得很累?不会连朋友都没有吗?众叛亲离的滋味,可不是太好。”阿飘朝着戊术丹的方向扬扬下巴,“你也会防着他的吗?” “一开始是这样的,考验过他很多次,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经受住了所有的考察。” “您真是不怕伤人心呢!” “副将大人不也是一样的吗?对自己手下的人,会不做任何的试探,就当成心腹的吗?” “我没有什么心腹,我手下的都是伺候殿下的,不需要试探,一旦伤害到了殿下,按照规矩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这样的权力,殿下还是给予我了。”阿飘轻轻一笑,“无端的怀疑,才是离心的根本,对吧?” “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要给予身边的人足够的信任,但你不认为身边的人,才是最应该警惕的吗?你的亲人、朋友、同窗、甚至是朝夕相处的人,随时都可能是跟你想法相悖的,或者早已经暗中投靠你的对手,对你进行盯梢、探查,又或者想随时要你的命。” 阿飘盯着黑大人看了好一会儿,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累吗?”她无奈的摇摇头,“大人,难不成这个世上全都是害你的人,对你不利的人吗?作为探子,难道就要孤立无援,众叛亲离吗?” “或许吧!”黑大人也跟着叹了口气,“你也不用激动,这是殿下的想法,并不是我的意思。可能就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做到殿下的要求,所以才只能退而求其次。但我不认为殿下的说法有什么问题,她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对吧?”他一摊手,“我同意她的这个说法,是因为栖霞府的那个事儿,让我觉得很丢脸,也很后怕,足以让我记住一辈子。” 阿飘继续盯着黑大人看,好半天都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类似的话,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但是栖霞府,也是因陌生人而起的,不是吗?跟你的亲朋好友并无关系,因为陌生人而牵连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是过分,但是……”黑大人耸耸肩,“以防万一,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可能会好好想想的。” “是吗?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谁提问题,被你这么一弄,反而有问题的人倒是我了。” “大概是都有问题吧,大人有大人的,我也有我的。” “那么,现在就来说说你的问题,怎么样?相比较之下,还是你的问题更严重一点。”黑大人轻轻拍拍阿飘,“你很多时候、大部分的时候,看事情还是简单了一些,或者说是太过于专注于一个目标。你知道完颜与文对殿下有威胁,你就只盯着完颜与文跟他的那些幕僚,却忽略了他的家庭以及姻亲关系。” “也不是忽略吧,就是被迷惑了。”阿飘苦笑了一下,“看眼下的这个局面,我不得不承认,完颜青木是个高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父亲要强得多。最主要的是,他很擅长掩饰自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通世事、完全无害的模样。”她看向黑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完颜青木确实是个厉害的对手。完颜与文的夫人早亡,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独子,完颜与文一直不愿意把他卷进这个纷乱的争斗里面,所以,很多事情都瞒着他。但是同在一个府邸生活,完颜与文的很多心腹又不是很赞同完颜与文继续支持完颜喜,他们把筹码都压在了完颜青木的身上。完颜青木顶着一个世子的头衔,自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是不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阿飘轻轻摇摇头,“我也不是没有查过他,查过了之后觉得他身上并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所以就没有再盯着他。”她很无奈的耸耸肩,“我整日待在宫里,就算是想盯也是鞭长莫及。不过,大人说的这一点,确实是我最大的问题,总是殿下吩咐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其他的一概不想不去考虑。等救出殿下之后,我会想想应该如何去改变的。” “你能这样想,我这些话就没有白费。”黑大人点点头,转身看看还在聊着的戊术丹和伊什布,“我相信你已经设想过了,带走殿下的会是什么人,对吧?来说说你的想法吧!” 982 循循善诱1.0 阿飘看看黑大人,默默的摇摇头。 “我不知道这群人盯着殿下多久了,殿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有,殿下为什么相信他们,而不愿意和我们敞开心扉。” “还有一点,殿下是什么时候跟他们认识的,如果殿下不认识他们,是不会相信他们的。” “没错。”阿飘点点头,“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模仿殿下模仿得这么成功,能把像你、像我这样的,跟在殿下身边十几年的老人都糊弄过去,不得不说他们是高手。”阿飘看着黑大人,“您觉得呢?” “确实是。”黑大人点点头,“我当时听说那个是冒牌货的时候,整个人跟被雷劈过了一样,好半天都没缓过来。我把这些天前前后后都仔细的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任何的漏洞。” “对不对?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们是在什么地方盯着殿下?如果不是很近距离的观察殿下,才能做到这一点,才能把殿下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黑大人叹了口气,“以及他们盯着的时候,跟在殿下身边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没有发现。” “对!”阿飘点点头,“现在最让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因为能把殿下模仿到骨髓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必须是要通过常年累月的观察才行的。” “没错,是这个意思。” “出事的时候,我跟您一样,感觉整个天都塌了,这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想都没想过的。从牢里出来,养伤的那几天,我仔细的回忆了殿下身边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回忆得怎么样?” “我跟大人不一样,并没有想的是资金这些天的,而是我到殿下身边的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出现,然后又消失了。”阿飘朝着黑大人淡淡一笑,“大人不妨猜猜,我有没有什么收获?” “应该是有的。”黑大人回了她一个浅笑,“如果没有的话,副将大人就不会这么问我了,是不是?” “既然大人这么聪明,就继续猜一猜,到底谁的嫌疑比较大?”阿飘盯着黑大人,“或者大人知道点什么我不知道的?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瞒着可没什么意思了。” “嗯……”黑大人想了想,“这么着吧,我们两个都有怀疑的人,不妨都写下来,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怎么样?” 阿飘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的点点头,说道,“行,看看我们有没有默契了。” 两个人同时伸手,蘸蘸茶碗里的茶水,在桌子上同时写下了一个“姨”字。 “呵,果然!”阿飘看看自己写的字,又看看黑大人写的,朝着对方一挑眉,“说说吧,大人是怎么怀疑到她的头上的?她到底是什么来历?真的是殿下的姨妈吗?” “这个是可以肯定的,殿下生母的陪嫁丫头都是可以证明,这确实是殿下的姨妈。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是不对的,并不是我怀疑她,而是殿下怀疑她。” “殿下怀疑她?为什么?她们两个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 “别急,听我慢慢说。在殿下还小的时候,她就一直用为生母报仇为借口,不断的挑拨先王与殿下的父女关系。殿下那个时候的年纪小,加上生母过世很早,而且身边又有那么多的老人儿证明先王确实是对不起她生母,先王自己也是承认的,所以……”黑大人一摊手,“在先王过世之前,这个姨妈并没有太过于显眼。后来先王过世,这个姨妈本来是可以安享晚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 “就什么?” “你在殿下身边呆那么久,没发现每一次姨妈来找殿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单独密谈的吗?”看到阿飘点点头,黑大人又继续说道,“她们两个背着人谈完了,如果姨妈得逞了,她就会兴高采烈的离开,如果姨妈被殿下落了面子,就会恨恨的、一边走一边骂。” “好像……”阿飘眯起眼睛,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大人怎么知道的?您撞见过?” “何止一次,次次如此。”黑大人叹了口气,“我当值的时候撞见过好多回,我不当值的时候,手下的兄弟也撞见过,那位姨妈一不顺心就拿宫门口的兄弟出去,要么臭骂一顿,要么毫无理由的扇个巴掌。不单单是我手下的兄弟,王宫的小内侍、小侍女应该都有类似的经历。” “这个……阿飘轻轻摇摇头,“没听她们说过。” “肯定会有这种情况,你要好好问问,她们不跟你诉苦,大概是因为怕影响你跟殿下的关系,又或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碰到这位来宫里,还得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回头再知道跟你告状,保不齐会变本加厉,对吧?” “有可能。”阿飘点点头,“但跟您告状不也是一样的?” “当然是不一样的,大概她觉得王宫门口的守卫都是外臣,没有可能进内宫告状吧!” “她也是想瞎了心,他们进不来内宫,大人可是能进来的。” “她要是能想到这一点,大概也不会那么的无所顾忌了,是不是?” “所以,他们找你告状,你找殿下告状了?” “那肯定的啊!”黑大人冷笑了一声,“一次两次呢,我安抚一下就成,可架不住次次都这样,是不是?我也是个有脾气的,肯定要为手下的兄弟抱打不平的,而且,我也没有背后告状,当着她的面儿告的。” 阿飘张大嘴,盯着黑大人好半天,缓缓的伸出自己的大拇哥。 “那位不得吓死了?” “吓死倒是没吓死,恼羞成怒才是真的。”黑大人朝着阿飘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她还没等我说完,扑上来就要抓我的发髻。” “然后呢?”阿飘一皱眉,“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好像你不在,奉了殿下的命出宫去了。幸好你不在,才没有听到那位姨妈的泼妇骂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殿下对这位姨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983 循循善诱2.0 完颜萍的这位姨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能在完颜萍身边呼风唤雨多年,直到最近才被冷落,足以证明了她的本事。 “这位姨妈很了不起的。”阿飘勾勾唇角,“那一张利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人说活了。” “没错,颠倒黑白是她最擅长的。”黑大人非常赞同,“她冷静的时候,是个牙尖嘴利、脑子转得非常快的人,可一旦撒起泼来,那就是个妥妥的泼妇,发起疯来,根本就不顾是在什么地方,不顾周围都有什么人,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到黑大人一脸感慨的样子,阿飘轻轻挑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您这是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不算是特别的经历,还是我去告状的那一回。”黑大人一想到那天的状况,特别的感慨,“我进去的时候,穿戴整整齐齐的,因为要见殿下,还稍微倒饬得挺不错的,等我见过殿下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被掐的指甲印,梳好的发髻都散了,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扯得乱七八糟的。” “这么狼狈的吗?” “可不是嘛!”黑大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不在,是没看到她那个样儿,不容我说什么,扑上来又掐又捏,拽头发、扯衣服的,那样子是真的没法看。晚上我沐浴的时候,才发现浑身上下都被掐得青青紫紫的,你就知道她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无奈的摇摇头,“殿下拦了她好几次,都没拦住,不止没拦住,还被她挠了几下,好悬没挠破了。” “胆子还是挺大的啊,殿下没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黑大人冷笑了一声,“殿下当时就黑了脸,姨妈被禁足三个月,不许出门,在家好好的反省。” “这个处置倒是也不重。”阿飘很好奇的身手戳了戳黑大人的胳膊,“您这个胳膊如此的结实,姨妈怎么下得去手?不过这么一看,这位姨妈应该也是会功夫的,是不是?” “当时是会功夫的。”看到阿飘惊讶的表情,黑大人扑哧一笑,“副将大人,您这个收集消息的本事还真的要锻炼锻炼,这位姨妈可是殿下的开蒙师父,她最开始习武就是跟姨妈学的。” “哦,好像有这么个印象,但记得不太清楚了。”阿飘一摊手,“我进府的时候,姨妈在府里早就作威作福了,而且因为某种原因,我对她老人家……有点犯怵。” “为什么?你不是怀疑她了吗?从什么时候觉得她有问题的?”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阿飘认真的想了一下,“我刚才说了,刚刚到府里的时候,姨妈就是殿下很亲的人、非常相信的人,但对府里的其他人来说,姨妈就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对她的态度就是小心翼翼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这是要敬而远之?怎么可能做得到?住在同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可不是嘛,想要碰见,怎么都会碰见的。”阿飘苦笑了一声,“我对她起了疑心,就是刚进府的时候。” “这么早?你刚进府,应该不会见到她,是不是?” “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见到的,但想见总是可以见到。”阿飘幽幽的叹了口气,“刚刚进府的那会儿,我和阿柔、还有几个小孩儿一起住在府里的一个偏院儿,离主院儿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我们在这里要学习很多东西,各方面的,经过管教太太的考核,才能真正成为府中的一员。那个时候,年纪很小,刚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就惴惴不安的。有段时间,状态特别的不好,迷迷糊糊的,后来还是管教太太跟我聊了几次,安慰我不要那么担心,说殿下是个很和善的人,哪怕偶尔出点小错,也不会计较的。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找人聊聊关于殿下的事情,如果人家愿意跟我聊的话。” “所以,你去找人打听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黑大人眯起眼睛,心里轻笑,这是借机完成沈将军的任务吧,这样的借口倒是不错。“那么,有人跟你说嘛?” “有的。”阿飘露出一抹苦笑,“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记得当时找了挺多的人,也没有那么光明正大的打听,还遮遮掩掩的,怀着忐忑的心情。现在想想那会儿的自己,真的是蠢到一定份儿上了。自以为遮掩得挺好的,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掩耳盗铃。闹得最后,连殿下都知道了。” “殿下知道你在打听她?” “要不说蠢呢,有一次问到了殿下自己的头上,殿下还跟我聊得很起劲儿呢!”阿飘捂住脸,“以至于殿下和她身边的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小孩儿,在打听殿下的情况,绝大部分的人、包括殿下在内都当个乐子听,根本就没有疑心,他们觉得一个小孩,带着唯一的妹妹孤零零的生活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打听打听住家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绝大部分的人……”黑大人挑挑眉,“那个极少数的,是不是就是那位姨妈?” “没错!”阿飘点点头,“就是那位姨妈,她还专门去偏院儿警告我,少打听不该打听的。当时我怎么回的,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想想,她应该是心怀鬼胎,生怕我打听出来的东西对她不利,所以,才特意来给我一个下马威。” “很有可能。”黑大人点点头,“想想殿下那会儿做了不少……嗯,有点得罪人的事,大部分都是她撺掇的,如果是殿下自己,可能不会做那么绝情的事情。有很多人,如果拉拢过来,是对殿下一个很大的助力,可惜……” “我也是这种感觉,那些人如果好好聊一聊,还是可以为殿下披荆斩棘的。但……”阿飘很遗憾的摇摇头,“所以,这次出事之后,我就在想,姨妈在殿下失踪的这个奇案里面,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儿,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984 循循善诱3.0 黑大人朝着阿飘一挑眉,轻笑道,“你觉得她跟那群人是什么关系?” “应该……”阿飘犹疑的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哦?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感觉跟姨妈有关系的,并不是绑走殿下的这伙人,而是另外一拨。这拨人的踪迹,也没有丝毫的头绪,总是飘忽不定的,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就销声匿迹的。”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看到黑大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大人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的感觉一直都是非常的准,再说了,我也不是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八道的话,就是证据了?说来听听。” “嗯……”阿飘想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虚了不少,“这个……” “大胆说,没关心,咱们不是在闲聊吗?如果说的不对,还有可以纠正的机会。” “我是回忆了那位姨妈做事的风格,和那帮人的做事风格,是完全不同的。根据我们的猜测,那帮人至少在殿下身边潜伏了数年,一点漏洞都没有,我们根本无从下手。但姨妈不是,仔细想想她做的那些事,其实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循的。姨妈当初撺掇殿下和先王离心,主要的原因是殿下生母的死因不明,且先王亲口承认过,殿下生母过世,完全是他的错,这一点,正好印证了姨妈的话,让殿下丝毫不怀疑姨妈的话,一门心思的为生母报仇。” “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大人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姨妈的说辞实在是太完美了,证据准备得严丝合缝,每一步都是有人证、物证的,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两个,每一环都扣的很严实,在殿下生母过世多年之后,还保存得很完好,说是巧合,我可是不会相信的。” “嗯,这个有道理,确实是太过于完美、顺利了。” “对,所以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为殿下准备好的,只为了殿下和先王之间心生嫌隙,只为了让殿下复仇。而殿下在复仇之后,会得到一个什么名声,会让后世如何评价,姨妈可没告诉殿下。”阿飘冷笑了一声,“如果是亲人的话,如果是真的为殿下好的话,姨妈会不说?会让殿下落得一个为了王位而不忠不孝的名声?别看姨妈口口声声的说,除掉先王是为了殿下生母,但外面的传言可不是这么回事。关于殿下生母的消息,却未在市井中流传,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倒还真是这么回事,我也跟殿下提过几次,可殿下一点都不在意。”黑大人无奈的一摊手,“不知道姨妈是怎么跟她说的,但她不在意,我们又没有办法。” “是这样的,所以,由此可以怀疑,姨妈是故意的,更准确一点……”阿飘想了一下,“是姨妈背后的人,故意这么做的,又或者姨妈的分量不够,她身后的人亲自见了殿下,他们说服了殿下。” 黑大人表面平静,心里很惊讶,暗暗感叹着,沈将军挑的人,虽然经验不足,敏锐还是有的。 “怎么,大人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你说的对!”黑大人点点头,“但是你没有证据来证明,姨妈身后的那些人见过殿下。” “确实,准确来说不是证据,只能说是猜测。不是姨妈带那些人来见殿下的,是殿下亲自去见那些人的。” “你怎么知道?你跟着去了?” 黑大人听到阿飘的话,稍微心慌了一点,他可不记得滕夫人有报告,沈将军的人也跟着去过。如果阿飘去过那里,那里就不安全了,必须彻底销毁掉,任何踪迹不能留下。根据他们家大少爷和楚然少爷的计划,现在还不是他们现身的时候。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去呢?姨妈那里就是不同意的。我记得有那么几次,姨妈进宫后就拉着殿下出宫,说什么看殿下郁郁寡欢,心里不舒服,想要带殿下出去散散心。我们都说要跟着一起去,但姨妈不肯,说自己有护卫,功夫都还不错,不会让殿下有半点危险。殿下也跟着附和,不同意我们跟着一起去,也不让我们告诉大人你们,就跟着姨妈偷偷的离开了。他们每次出去散心,都是走十来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对外宣称她病了,关闭宫门不见任何人。当时,我觉得有点问题,但殿下回来之后,心情要比之前好了不少。不过,我曾经跟她聊了几次,想要打听打听,她出城去做什么,她想说,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这是殿下有所顾忌了。” “应该是。”阿飘重重的叹了口气,“殿下失踪之后,我派人到府里去找姨妈,可我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现在也没有回来吗?” “是啊,我觉得可能遭遇了不幸。”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我……” “没有遭遇不幸。”伊什布和戊术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俩的身边,伊什布看向阿飘,“被我妥善的安置好了,没有任何的危险。还有,殿下的姨妈……” “怎么样?” “不见了,她和殿下同日同时失踪。” 985 拜托了! “伊什布大人,您这样做不太厚道吧?”阿飘看着伊什布,表情非常的不满,“我的人不过就是替我跑个腿儿,您抓了她也无济于事。” 虽然表面上装作很气愤的样子,但阿飘还是挺高兴的,她派出去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危险,没有落在姨妈和她背后的那群人手里,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但她的这份高兴,不能在这几个人的面前表现出来,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 “飘大人,您先别着急,先听我解释。”伊什布朝着她摆摆手,“我不是故意扣押您的人,这也是为了保全您手下人的性命,如果任由她离开,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 “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不止您两位……”伊什布让戊术丹拽了两个小凳子过来,两个人并排挨着黑大人坐下,“我们也接到了殿下的密令,让我们对殿下身边的所有人进行一次筛查。” “等会儿!”黑大人一摆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说有殿下的密令,可有凭据?” “有的!”伊什布看了一眼戊术丹,“把那个荷包拿过来。” “荷包?” 戊术丹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看到黑大人和阿飘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轻咳了两声,赶紧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浅紫色的荷包,塞进了伊什布的手里。 看到他这个样子,伊什布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才打开荷包,从里面的夹层拿出一个小小的圆牌,朝着黑大人和阿飘一展示。 “是殿下的私令。”黑大人接过来看了一下,又递到了阿飘的手里。“材质没错,重量没错。” “我来看看。”阿飘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花纹是对的,暗纹也没错。”她看向伊什布,“令牌没问题,只有查身边的心腹、亲近之人的时候,才会用这个令牌,见到这个令牌的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命令,配合持令牌的人的调查,如有违抗,格杀勿论。另一方面,如持令牌者滥用职权、徇私舞弊,一经证实,抄家灭门且株连九族。” “飘大人说的没错。”伊什布很恭敬的接过那个圆牌,“所以,这是殿下的信任,也是悬在持令牌者头上的一把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殿下是三个月之前秘密召见,要我们去查几位大人的,同样也包括了殿下的亲姨妈。几位大人都经过了重重的考验,但……”他看着黑大人和阿飘,“殿下的姨妈没有。” “什么样的考验?” 黑大人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一紧,都在想着这个伊什布还听不简单的,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他们进行了考察,而他们居然还一点都不知道,绝对是他们密探生涯的一个大耻辱。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两位的考验都是由殿下亲自完成的,我并没有插手,因为两位常年在宫里,我也接触不到。”伊什布耸耸肩,“殿下只告诉我,让我查查福府里的人,包括她的姨妈在内。” “原来是这样。” 听到伊什布的话,两个人默默的松了口气,如果是完颜萍的考验,那么,他们可以确定自己没有任何的纰漏,没有露马脚。 “是这样的,我们主要是针对宫外,尤其是府内的进行甄别。”伊什布轻轻摇摇头,“那位姨妈的行踪诡秘,出入总是鬼鬼祟祟的,引起了我们的怀疑。我们跟过几次,次次都跟丢了,总感觉有人在帮着她摆脱我们的跟踪。我们知道这位姨妈功夫很了得,也不敢怎么样,就只能把真实的情况上报给殿下。” “殿下什么反应?” “感觉……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说,一旦她发生什么不测,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府里将姨妈扣押起来。” “看来殿下已经提前做好了这个准备。”阿飘看了黑大人一眼,“大约是什么时候?” “殿下说这个话吗?”看到阿飘点头,伊什布想了想,“应该是……一个半月之前。” “那应该还是殿下本人。” “没错,是殿下本人。所以,当我们收到消息,殿下失踪不见了,我们第一反应就是先去府里,准备控制住姨妈,但等我们到了府里,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人去楼空?”阿飘一皱眉,“一个人都没有了?” “除了我们知道的几个老人儿之外,其他的那些跟姨妈很亲近的,都不见了。” “姨妈什么时候不见的?家里老人儿没说吗?” “说了。”伊什布点点头,“他们记得姨妈已经三天不在府里了。”他叹了口气,“我们到了没多会儿,大人的人就到了,我们两下里一聊,找的都是同一个人,但全都晚了一步。” “何止是完了一步,是晚了很多步啊!”阿飘叹了口气,“早就已经跑了,后来呢?”她看向黑大人,“城门那边没有报告有人偷偷出城吗?” “没有。”黑大人摇摇头,“肯定没有出城,现在要出城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一旦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的。所以,肯定没出城,一定还在城里。” “倒也是这么回事。”阿飘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伊什布,“大人刚才说有性命之忧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出府之后,遭到了偷袭。”伊什布叹了口气,“刚出府门,就差点被一批黑箭射中,要不是躲得及时,估计会变成筛子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把大人的人保护起来,至少见到大人的时候,总不能告诉大人,人没了。” “有心了,多谢!” “不值一提,大人不必道谢,这是应该做的。”伊什布摆摆手,“不出我们所料,府门口刺杀是第一步,回王宫的路上又遇到了两次偷袭,但这两次似乎没想要我们性命,感觉只是想要拖延我们的时间。” “所以,你觉得后面的两次是我俩干的?”看到伊什布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黑大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要是有那个工夫,还不如赶紧找找殿下呢!” “是,但当时都急懵了,乱了方寸,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说,得罪两位……不,是三位……”伊什布看看一直没说话的戊术丹,“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包涵。等殿下安然无恙的回来,我必然会负荆请罪的。” “都是为了殿下,不用这么自责,只要殿下可以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黑大人摆摆手,“我还有事要拜托你,我们去找殿下这段时间,这青霞殿还是托付给二位,请你帮衬一下戊术丹,守住王宫,守住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直到我们回来。” “必定不负二位大人重托!”伊什布站起来,很恭敬的行了一礼,行完礼之后,重新坐下,问道,“两位这是要现在出发?太晚了吧?” “明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就出发!”黑大人叹了口气,“希望殿下可以撑住,撑到我们的到来!” 986 心软的错 就在黑大人、阿飘等人商量着应该如何去救完颜萍的时候,完颜萍也期待着自己的人赶紧来救她。 要说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那就是后悔、很后悔以及非常后悔。 她看看位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又看看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姨妈,默默地在心里叹口气。 虽然她知道姨妈身边有那位夫人的人,但不知道的是,除了那位夫人的人之外,还有其他势力的眼线。而这些眼线都是生面孔,从来没有出现在姨妈身边,她就算是想要查,也无从查起。 完颜萍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这个屋子,虽然她在青霞殿住了几年,但并不知道衣柜里还藏着这么一条密道,而这条密道通往的却是距离青霞殿不远处的一座偏殿。 说是偏殿,也不够准确,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厢房,每次经过这里,都是绕着走的,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里着过一次大火之后就被废弃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用,而且里面的东西很齐备,在里面住上半个月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混入宫中的,在自己身边潜伏了多久,完颜萍全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这些人应该是江湖人士,跟他们这种带兵打仗的是完全不同的,她在见到这些人的第一面,就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给点了穴,不仅动也不能动,而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为所欲为,操纵着金国的朝政。 事到如今,她很后悔自己在面对姨妈的时候,舍不得下手,毕竟是陪着自己长大的唯一亲人。可这唯一亲人也在利用自己、算计自己。她谁都不想怪,都是心软的错,否则的话,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一个地步。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期盼着阿飘可以发现寝殿的破绽,可以顺利的找到自己。只是,有一点她没有多大的信心,她觉得阿飘打不过这些人。 完颜萍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在西京的沈昊林、沈茶等人也在谈论她的处境。 宋珏抱着一个坐垫,下巴放在上面,笑眯眯的看着沈茶。 “小茶,完颜萍失踪了,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是一点都不着急啊!只是给耶律兄弟送了信儿让他们加强边关巡逻,防止有金人闹事,甚至连完颜喜都没告诉,这是为什么?”他稍稍换了个姿势,“她现在生死不明,未来会怎么样都不知道,你整天还这么乐呵的,是不是有点奇怪?” “她又没有性命之忧,为什么要担心她?”沈茶一挑眉,“那些人抓完颜萍,无非就是两种想法,要么用完颜萍控制金国,要么就是想让金国更乱一点。无论是哪种,完颜萍死了,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处。我判断,完颜萍现在应该还在王宫里,被带走她的那些人监视着。如果换成我带走完颜萍,应该是限制她的行动,要么把她困起来,要么……” “什么?”宋珏好奇的看着她,“除了捆起来,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江湖上有一种人,擅长点穴,如果绑走完颜萍的那些人里面,有会这种功夫的,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住完颜萍,不仅能限制她的行动,还能让她说不出话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完颜萍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求救的信号了。” “江湖人?金国也有江湖人?”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沈茶看宋珏那个样,有些哭笑不得,“金国的江湖人……”她嫌弃的撇撇嘴,“功夫好是好,但多是旁门左道,没怎么打过交道,仅有的几次,也是金人不守打仗的规矩,让江湖人掺合进来。对付他们,必须要提高警惕,你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阴险狠毒的招来坑你。”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确定你的人能打得过那些江湖人?” “那肯定是打不过的。”沈茶很坦白的一摆手,“救人,又不单单是靠武力,也是要靠脑子的。何况,完颜萍身边,可不是只有咱们的眼线,还有别人的呢!” “别人?”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什么别人?” “完颜萍身边的护卫统领,是个比较可疑的人,虽然从阿飘送回来的消息来看,这个护卫统领表面上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如果深究的话就会发现,完颜萍身边一旦发生什么大事,这个护卫统领必定会在身边,哪怕这个大事只是完颜萍家里的私事。有的时候,甚至阿飘都被支走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副手……”沈茶朝着宋珏一呲牙,“那个叫做戊术丹的副统领,家里原先是跟完颜家做买卖的,用咱们的话说,就是皇商,但其实是完颜与文的暗桩。” “给他儿子准备的?” “不是。”沈茶摇摇头,“完颜与文的暗桩都是留给完颜喜的,完颜喜第一次进京的时候,西京的暗桩就把所有完颜与文留下来的暗桩联络方式都交给了完颜喜,但完颜喜按照方式去联络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一个暗桩被唤醒。” “为什么?” “不是被完颜萍铲除掉了,就是投靠了完颜青木,就是完颜与文的嫡长子。” “完颜喜……”宋珏轻轻摇摇头,“这么遭人嫌弃吗?” “是觉得跟着他,完全没有任何前途吧!”沈昊林叹了口气,看看沈茶,“那个戊术丹又是怎么回事?” “那其实就是个误会,他家里是皇商,完颜青木想跟他家合作,但被拒绝了,所以怀恨在心,放出风声,诬陷他家是先大王子的余孽,完颜萍一怒之下,将他家里灭了门。因为他当时年幼,所以被送去巡防营做杂役,后来因为战功,被赦免了,慢慢的升上来了,这是个比较传奇的人。” “这个人是仅存的一个暗桩了?” “对,还是咱们的人拿着完颜喜的信物,冒充完颜喜身边的人才联系上的,很多阿飘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他透露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宋珏点点头,“继续。” “根据他跟阿飘给的消息,那个护卫统领肯定不一般,但也可以肯定,他和完颜萍不是一心的。” 987 黑大人的来历1.0 “这个护卫统领挺有意思的,以前也从来没有听你谈起过。” “不是没有谈起过,而是以前不是很了解。” 宋珏了然的点点头,说实话,他对这个人特别的好奇,换句话说,他对于跟完颜萍不是一条心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尤其是这个护卫统领,不跟完颜萍一条心,还能混成完颜萍的心腹,让完颜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他。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肯定不一般。”宋珏朝着沈昊林、沈茶一挑眉,冲着不远处的潘公公招招手,让他给去御膳房弄点小点心来,聊了一个晚上了,感觉有点饿。看着潘公公出门,他又继续说道,“否则的话,一个外人,不太能赢得完颜萍的信任。” “外人?不,小珏哥哥,你说错了,这可不是个外人,这位护卫统领黑禄儿,出身金国黑氏家族。”沈茶学着刚才宋珏的样子挑挑眉,“黑氏这个名头,你不觉得耳熟吗?” “是那个黑氏?”看到沈茶点头,宋珏叹了口气,“如果是那个黑氏,倒也不是很意外。” “黑氏整个家族,人口虽然不多,但在金国一直都是举足轻重的,几乎所有的势力都想要拉拢他们家为自己效力,然而这个黑氏从来不为任何财权所动摇,一直以来都是支持王权,换句话说,谁是金王,谁就是他们效忠的对象。而王位是怎么来的,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之内。”沈茶一摊手,“还有很重要、很关键的一个点,就是王宫护卫统领这个位子,从来都只属于黑氏一家,别的贵族,别的家族,包括完颜家自己在内,都从未插手过宫禁的护卫。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动过这个心思,但无一例外,都被打压了。” “嗯,这个我也听说过,这算是一家独大?”宋珏冷笑了一声,“也奇了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很容易徇私舞弊、公器私用嘛?再说了,像完颜宗承、完颜萍那种天天疑神疑鬼、整天觉得身边的人想要害他们的家伙,真的愿意有这么一个不可掌控的势力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全吗?” “小珏哥哥,很重要的一点,你忽略了。”沈茶伸出一根手指,“黑氏忠于王权。”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哦,对,你不提醒就还真忘了。” “再说了,他们不乐意也不行啊,黑氏在金国武将们心里的地位是很高的,如果完颜萍换掉了这个护卫统领,黑氏不一定会倒向哪一方。不管他们倒向哪一方,人们都会认为那一方才是真正的王权,就会去拥护,这样的局面可不是完颜萍乐意看到的。” “这倒也是。”宋珏点点头,“照你所说,这个黑禄儿是黑氏家族的子弟,能被黑氏放到护卫统领这个职位上,就说明在家族里面很重要。如果这个人这么重要的话,咱们以前为什么不知道?”他看着沈茶,“你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疏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故事?” “确实是有个小故事,这位护卫统领黑大人,身世确实坎坷了一些。”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也是完颜喜联系上戊术丹之后,才得到的消息,以前虽然我们也调查了黑家,但也是草草而过,毕竟黑家的宗旨是只效忠金王,怎么成为的金王,他们是不在意的。所以,我们捧完颜喜上位,他们也就会成为完颜喜的贴身护卫。” “后来是因为茶儿觉得戊术丹给的这些消息,这个护卫统领有点奇怪,就打听了一下他的来历,没想到……”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这位的身世非常有意思。” “有意思?”宋珏扬扬下巴,“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黑禄儿其实不算正经的黑家人,算是黑家老太爷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沈茶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黑家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自诩风流的当家人,这位黑家老太爷就是其中一个。他喜欢到处游山玩水,每到一个地方,也总是有各地的美女相陪,这位黑禄儿就是这么来的,只不过,黑老太爷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知道黑老太爷年轻时候是不是玩的太狠了,上天在惩罚他,他膝下只有一子,所幸这个孩子身体不错,黑家家传的功夫练得也很不错,在宜青府年轻的子弟里面是可以拔得头筹的。”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黑禄儿是怎么出现在黑家人的面前的?找上门去认亲?” “那倒不是。”沈茶摆摆手,“他原来不叫黑禄儿,这个名字是被黑家认回去之后才改的,原本的名字叫做青叶。这个听上去不像是正经名字,倒像是个代号之类的。” “嗯。”宋珏点点头,看向从外面被推开的门,潘公公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等一下,咱们边吃边说。” “好。” 沈茶站起身来,接过潘公公手里的食盒,把里面热气腾腾的肉粥、汤包、点心一样一样的摆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然后把最后一碟潘公公喜欢的羊肉包亲手递给了他。 沈茶端着那碗粥,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喝一边说道,“黑禄儿当年到宜青府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准确说不算是个小孩了,听说是十四、十五岁左右?金国的武试要求是最低年龄十四岁,他刚刚符合这个要求。而且,听戊术丹说,当年这个小孩事要来夺状元的。” “哟,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宋珏夹了一个汤包,咬开一个小口,“那他成功了没有?” “成功了,他把宜青府的那些名门子弟打得是落花流水,这里面也包括黑家的子弟,更绝的是,他打败的最后一个人,他成为状元最关键的一个对手,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大哥,就是黑家老太爷那唯一的儿子。”沈茶朝着宋珏一笑,“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刺激?” 988 黑大人的来历2.0 听了沈茶的话,宋珏愣住了。 “这还真是……太惊喜、太刺激了!”他喝了一口包子里的汤汁,嫌弃的撇撇嘴,“这都是什么缘分啊?不会是孽缘吧?话又说回来了,黑家应该不知道这个叫青叶的小孩是他家的人吧?” “当然是不知道了,因为这个青叶在武试一路过关斩将,在宜青府混的是风生水起,早就已经有很多爽眼睛盯着他了,很多家族都已经派出探子去探查这个青叶小子的底细了,也不知道是这帮探子能力不足,还是有人成心拦着,反正什么都没查出来。等到武试最后一场,青叶成功打败了黑家的正经少主,彻彻底底打了黑家的脸,让黑家颜面扫地,黑老太爷这才派出自己的人去查这个小子的底细。” “结果呢?查出什么来?知道是自己的儿子,态度是不是有了特别大的转变?” “小珏哥哥,别这么着急,查不是得需要时间吗?”沈茶也夹了一个汤包,放到了沈昊林跟前的碟子里面,“这段时间,以黑家为首,宜青府的武将都比较排斥、孤立新科武状元。” “孤立?怎么个孤立法?”宋珏看了看桌上的几个碗碟,拿了一碗小馄饨放在自己面前,“他们的新科状元,是有什么说法?要去哪里任职?人家是武状元,总要有个一官半职的吧?” “按照金国的风俗,新科武状元一般都是要去王城护军、也就是现在的巡防营去历练的,跟武试的二到十五名以及各家推荐来的子弟一起作为新兵进行为期三十天的操练,三十天过后,按照各自的能力再安排相应的官职。”沈茶看看宋珏,“基本上跟我们的流程是是差不多的。” “明白了!当时的王城护军……就这么叫吧,是黑家人的地盘,而宜青府的武将世家又都以黑家为马首是瞻,所以,黑家在这三十天的时间里挺折腾他的?” “嗯,下马威。”沈茶点点头,“不过,他们也是想错了,这个小子肯定是经历过不少的事,以至于根本不把那些人的折腾当回事,等待时机成熟了,还能反杀回去。这三十天就在明争暗斗之中度过了,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的胜利者依然是新科武状元。凡是参与了这件事情的新兵,多多少少都是带着伤的。而且,基本上没什么人再敢惹他了。” “也不知道谁给谁下马威。”沈昊林冷笑了一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兄长说的对。”沈茶朝着他摆摆手,不想吃那个肉包子,看着有点腻味,“就在这个时候,黑老太爷派出去的人也送回了关于新科状元的消息,把青叶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包括在什么地方出生、家里都有什么人之类的,都打听得很清楚。” “等会儿!”宋珏和沈昊林同时说了一句,“之前不是说,宜青府那些武将世家的人也派了探子去查,结果是一无所获吗?怎么轮到黑老太爷,就什么都查着了呢?这区别对待是不是也太明显?” “所以,这是我对这位护卫统领起疑心的第一点,很明显,他的身世、履历全部都是为黑老太爷准备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都是针对黑老太爷而来的。” “就是为了能让这个青叶成为黑禄儿,成为护卫统领,站在完颜宗承、完颜萍的身边?” “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 “如果就是为了布这个局,那布局的这个人可真的不简单。他能耗得起这个时间,能安排的这么周密,这人……很厉害啊!”宋珏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换成是我,恐怕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耐心,跨越这么多年的一个布局,其中一个环节出了毛病,整个布局都会毁了。” “所以呢,我就说这个黑禄儿的来历不明,他的身世背景绝对没有表面上的这个简单。不过,他们从黑老太爷下手,确实是选对人了。黑老太爷还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某一次风流债,越看眼前的这个小子,就越发现他长得像自己年轻的时候,比自己唯一的儿子还要想。而且跟他打听了一下他生母的模样,跟自己印象中的没有丝毫的区别。确认了这个新科武状元、被自己搓磨了三十来天的小子是自己的亲儿子,听说黑老太爷特别的后悔。” “后悔?”宋珏撇撇嘴,“后悔有什么用?” “后悔了,就是尽力弥补呗,认亲可是大肆操办的,把能请的都请来了,完颜萍甚至都来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后来的几年,这黑老太爷的帮扶重心可就全都在这个小儿子的身上了,忽略了长子的感受,这也是黑家覆灭的直接原因。” “兄弟阋墙?” “嗯!”沈茶点点头,“其实,我有一种感觉,这个青叶确实是黑老太爷的儿子,但从小被布局的那个人收养了,已经成为布局那个人的棋子了。” “你这个猜测也是有理有据,黑老太爷也不至于糊涂到认不得自己的儿子,把别人认成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宋珏又继续说道,“这个兄弟阋墙是怎么回事?” “长子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和自己的心腹开始算计黑禄儿,黑禄儿自从被认回黑家之后,直接就被安排进了巡防营。只不过,他很坦白的告诉黑老太爷,不想靠家里,而是想看看靠着自己的能力到底能爬到什么地方。所以,他现在这个护卫统领,黑家并没有帮上太多的忙,都是靠着战功上来的,跟他那个副手戊术丹其实是一样的。他从普通的一个小兵升到护卫统领、成为完颜萍的心腹,也花了十来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可没少找麻烦,有几次都差点折了。不过,当他成为完颜宗承……准确来说是完颜萍的护卫统领那天,他当着满朝文武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什么?” “亲手把黑家这些年贪墨的证据递到了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的眼前。” 989 黑大人的来历3.0 沈昊林和宋珏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这个护卫统领确实是不简单,有两下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对别人狠,可以明白,对自己狠……”沈茶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世人的白眼和流言蜚语都不在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宋珏叹了口气,看到沈茶还是一脸懵,解释道,“黑禄儿是私生子,这个身份无论在大夏,还是在辽、金,都很……嗯,尴尬,会被人鄙夷的,甚至在有些人的眼里,比街上的乞儿还不如。如果有些大家的主母可以接纳私生子,那人们会夸奖这个主母宅心仁厚,会夸奖这个主母大度,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宅心仁厚,是不是真的大度,那就没有人知道了。但这些可怜的孩子,就被要求要知恩图报,要感恩戴德,一旦稍稍有点反抗,不顺主母的心意,就会被训斥为忤逆,就会被称为白眼狼。”他一摊手,“黑禄儿作为一个私生子,被认回黑家,又被大力的培养,地位已经超过了嫡子,人们会说黑老太爷知错能改,对私生子都这么的看好,而他反水黑家,把黑家置于死地,人们会怎么评说他?他们不会说黑禄儿是大义灭亲的,只会指责他不孝,指责他狼子野心,朝堂上的那些跟黑家关系不错的,会孤立他,不跟他来往。” “这一切都正对完颜萍的胃口,完颜萍喜欢的、看重的就不就是这种冷酷无情、无情无义吗?”沈茶一挑眉,“骨子里透出来的孤臣孽子,完颜萍把他视为心腹,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说,黑禄儿厉害,他身后那个布局的人更厉害,把完颜萍的心思都摸透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非常的清楚,完全都是针对她来布置的。” “不止。”沈昊林摆摆手,“完颜萍的脾性、性格、喜好,说不好就是他们一点一点的、潜移默化的培养出来的,完颜萍的那个姨妈,十有八九跟黑禄儿背后的人有一些牵扯的,否则是绝对做不到这么精准的。” “兄长说的有道理,这个局布的很大、时间跨度非常的长,幕后之人的耐心也真是好。” “一个问题。”宋珏伸出一根手指,“这个布局的人,这么做到底为什么?感觉他们收拾完颜家,是在帮我们的忙,这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这也是我的疑问。”沈茶轻轻摇摇头,“或许只有见到布局之人的那天,这个疑问或许才能解开,除了这个,我还有另外一个疑问,黑禄儿的功夫是跟什么人学的,能打败宜青府那些高门子弟,又能把黑家用心培养的长子打得落花流水,这可不容易。黑家的人也好,宜青府的那些贵族派出去的探子也好,都没能查出他的师承。按照他自己说的,是小时候遇到了云游四方的高人,受了高人的指点。等他长大了,高人就不告而别了。”她一摊手,“这个话的真假,只有黑禄儿自己才知道。” “没错。”宋珏点点头,“黑家在宜青府根深叶茂,盘根错节的关系,哪怕黑禄儿把黑家贪墨的证据摆在了完颜萍的跟前,完颜萍也不能怎么样吧?最多就是从族里找几个替罪羊,把这个事儿给抹平了,对吧?要不然,处置得太狠了,黑家中立的立场就会有所动摇,这对完颜萍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确实是,贪墨这个事儿,并没有动摇黑家在宜青府的根本,但这是个导火索。” “哦?”宋珏一挑眉,“还有其他的事儿?” “嗯。”沈茶点点头,“完颜萍处置了黑家的贪墨,黑家就会有其他的罪名陆陆续续的浮上水面,族人的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甚至是在很多贵族眼中,根本就不起眼的小事,都一桩一件的被捅出来了,黑家好像一夜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名声扫地,黑老太爷被气得一病不起。”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但这些,都跟黑禄儿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可黑家会把他视为头号仇敌,是不是?” “嗯!贪墨那个事出来的时候,黑老太爷就被气坏了,据说当天就把黑禄儿叫回去臭骂了一顿,他万万没想到,用心栽培的儿子,反手给了他一刀,扎得还这么深。这对父子俩到底是怎么谈的,没有人知道,不过,不欢而散才是真的。在戊术丹的叙述里面,跟黑禄儿谈完之后,黑家老太爷就病了,但情况还算是不错,养了两天又红光满面了。不过,后来黑家的丑闻陆陆续续的被爆出来,老太爷再次病倒,这一次就很严重了,眼看着黑家一点一点的衰落,眼看着平日里亲近的人都跟他们保持距离,都不再跟他们往来,他的病一天一天的严重,苦苦支撑了不到三个月就撒手人寰了。黑禄儿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成为了黑家新的家主,他成为家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他父亲报仇,跟黑禄儿正式宣战。” “可黑禄儿背后站着的是完颜萍,这位少爷只能认输了。” “但完颜萍不能做的太过分,要一点一点的削弱黑家在宜青府的影响,也要一点一点的扶持黑禄儿,扭转人们对他的印象,要不然,他这个护卫统领也不是那么好干的,谁都不服他,这对完颜萍也是个影响。”沈茶放下手里的筷子,“黑禄儿和黑家的这场争斗,整整持续了三年,到了最后,黑家在宜青府就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黑家的那位少爷,当着来抓他的人的面,自刎了。至此,黑家彻底覆灭。从此以后,宜青府不再有黑家,只有一个护军统领黑禄儿。” “这次完颜萍出事,负责调查的,应该就是这个护军统领。”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阿飘能对付得了?” “功夫上肯定是技不如人,不过她很有急智,关键时刻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990 各退一步 被沈茶夸赞有急智的阿飘,此时此刻是有点犯愁,有点纠结和犹豫。 因为有了伊什布的加入,守在青霞殿的人手已经是绰绰有余,而且战斗力还增强了不少。 可这么一来,显得准备进去密室的这一方,有点人单力薄了。虽然战斗力不弱,还有不少额外的东西加持,但若是能多几个帮手,也是可以锦上添花的。毕竟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心里是没底的。 越想吧,越觉得心慌,阿飘就越发觉得如果能再找几个人进去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个话吧,她觉得不能让她开口,必须要由黑禄儿黑大人说,选什么人跟他们进去,也得他来选。 她现在就是发愁,怎么才能让黑禄儿选一个她自己的心腹,要不然,里面真的发生点什么,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她还是不怎么安心。 “在想什么?”黑禄儿看了一眼阿飘,“心事重重的样子。” “比较担心殿下现在的情况,姨妈和殿下同时失踪,姨妈现在又找不到人,比较……”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姨妈还在宜青府,肯定会找到的。” “我是说,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是姨妈引狼入室,把殿下置于危险之地。” “你的意思是姨妈也在密室里面?” “既然整个宜青府没有找到人,她也没有出城,唯独没有搜查的就是王宫了。虽然王宫门口的兄弟没看到人,但不代表她不会通过密道进入王宫。” “说的也是。”黑禄儿点点头,“有一条密道,就会有第二条、第三条。” “而且这位姨妈还是挺会装可怜的,上次禁足之后,确实是收敛不少,但依然气势凌人,不是吗?但在殿下面前,可是很会示弱的。虽然殿下对姨妈起了疑心,但姨妈毕竟是伴她左右这么多年的人,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姨妈用亲情来蛊惑殿下,殿下很有可能会心软的,可能会听她的话、上她的套儿。” 黑禄儿看着阿飘,暗暗赞叹着,沈将军挑人的眼光真的不错,心思细腻、肯琢磨,而且善于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果他不是知道内情的人,绝对会被她蒙过去的。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阿飘一挑眉,“我说错了?” “没有,我是在思考。”黑禄儿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一点,很对。” “不止这个,还有一个。” “是什么?” “你对殿下生母的娘家,有没有了解?” “啊!”黑禄儿轻轻一拍手,“我知道了!” “是吧?”阿飘无奈的摇摇头,“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的那些手段,咱们这些外人还是挺忌惮的。就算是殿下,也表示过对那些手段的在意。我在想,如果姨妈把那些手段用在殿下身上,殿下……也不一定能防得住吧?” “这个还真的说不好。”黑禄儿叹了口气,“殿下说不准真的着了道儿,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们进去也是挺危险的。”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你在殿下身边的时间长,姨妈要是算计殿下,殿下不会反击?她不懂这些?” “殿下说过,她很厌恶这些,也比较排斥,这种东西,伤人一千,自伤八百,对自己也不好。”阿飘抬起头,想了想,“她说过,在她很小的时候,姨妈提过要教她,毕竟她是这个家族唯一一个孩子了,如果她不学,就会断了传承。但殿下拒绝了,后来姨妈又提过几次,也都被拒绝了,然后姨妈就再也没有提过。我是想,殿下并不了解这些手段的厉害,不小心中招的话,不清楚如何破解也是可能的。” “你们说的这个,也有可能是现在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如果殿下对谁能真正放松一点心防,可能就是打着亲情旗号的姨妈。如果她跟殿下回忆往昔的同时,给殿下使些手段,让殿下听她的话,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且是她想要达到自己目的,唯一能用的方法了。”戊术丹看了一眼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如说出来听听。” “我们是想着啊,反正外面的人手已经够了,不如多分给我们几个,是不是?让我们也更有点底气,对不对?”黑禄儿看了一眼阿飘,看她的表情估摸着也是动了这个心思,“伊什布的功夫不弱,虽然被小丹打成这个样子,恢复一宿应该能恢复过来。”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诶,老大,不带这样的,就算他在,我们这边也是多了一个人,又不是多了十个人、一百个人,怎么能说人手绰绰有余?” “阿丹说的没错,大人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如果说危险的话,我们这边才是真正的危险。你们要面对的情况虽然可能比我们严峻一点,但你们需要面对的人数是有限的,以你们现在的人数和你们的功夫,应对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我们不一样了,我们就这点儿人,万一有哪些想不开的,想要来捣乱,我们也不能预估对方到底会有多少人,是不是?万一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这点人也是白给,对吧?” 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一眼,这个说法倒也是很有道理,但也只是听上去很有道理。 “这话就不是这么说了,城里的那些人呢,虽然各怀心思、各怀鬼胎,但他们也不敢贸然的硬闯王宫,更不要说硬闯到后宫了,是不是?毕竟殿下回来,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定是要秋后算账的,他们可是一个都跑不了的,这对他们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戊术丹和伊什布不同意黑禄儿、阿飘的说法,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争论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最终决定各自退了一步。 “你们可以再挑两到三个人。”戊术丹插着腰,看着黑禄儿和阿飘,“但必须帮我们布置一个防御阵势,确保我们的安全,否则的话,咱们就没有得谈!” “成交!” 991 密室开启1.0 站在衣柜门前,黑禄儿和阿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冲着对方微微颔首。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他们两个帮着伊什布和戊术丹在青霞殿四周布置了一个防御工事,如果真的有不怕死的人来闯宫的话,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忙活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阿柔带了几个人去膳房做了大家的早餐,等大家吃饱喝足、收拾好了各自的行囊之后,聚集在了内殿的衣柜跟前。 阿飘转身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准备跟着他们一起进密室的十个人,朝着他们挑挑眉。 “我们现在准备进去了,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准备了,请大人放心!” “可以开始了!”阿飘朝着黑禄儿一点头,“黑大人,请。” 阿飘把正对衣柜大门的地方让给了黑禄儿,看着他打开了衣柜的门,摸索到了那个机关,紧接着就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后面的墙壁吱吱呀呀的打开了,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未知空间。 当那个洞口显露出来,黑禄儿和阿飘同时将手里的火折子点亮,朝着里面扔了进去。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伊什布拽了一下戊术丹,小声的问道,“火折子的光已经灭了。” “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里面,有的密道一打开,可能会有毒气,也有可能会爆炸。” 看到火折子的光亮熄灭,黑禄儿和阿飘又等了一会儿,密道里面没有任何的声响,同时松了口气。 “外面就拜托二位了!”黑禄儿和阿飘朝着伊什布和戊术丹一拱手,头也不回的带头走了进去。 阿柔看着自己的姐姐进入那个黑洞洞的密室,表面上很淡定,但她的手却是紧紧的扣在一起,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 “别紧张,别担心!”戊术丹看看她,安慰道,“你姐姐是个有分寸的人。” 阿柔看看戊术丹,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前黑禄儿和她姐姐跟戊术丹和伊什布争取了几个人,跟着他们一起进密室,但这几个人中没有自己。她理解她姐姐的做法,她们姐妹两个,必须留一个在外面,一旦里面的人出现了意外,外面的人也可以联系上沈将军,告诉她宜青府、金王宫以及完颜萍最新的情况。 但明白归明白,她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姐姐,如果能在她姐姐身边跟着,要比现在安心不少。 “相信他们!相信他们的本事和判断!”戊术丹看看阿柔紧握的双手,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不仅他们自己回来,也会带殿下一起回来的。” “我知道!” 已经进入密道的阿飘,多多少少能感受到阿柔的不安,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担心阿柔?” “反了,阿柔在担心我。”阿飘借着火折子的一点点亮光,转过头看了一眼黑禄儿,紧接着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周围的环境上,她上下左右的照了照,伸手拦住了黑禄儿,“等一下,这里有脚印。” 黑禄儿也发现了地上散布的几个零星的、不完整的脚印,他朝着后面打了几个手势,让后面的人暂时停下来,而他自己则是蹲了下去,仔细的观察着那些鞋印子。 “这个……”阿飘用火折子照亮那几个印子,仔细观察着鞋底的花纹,“这个纹路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看着黑禄儿,“大人觉得呢?” 黑禄儿看着那个鞋底的纹路,微微一皱眉,这个印子跟曾经刺杀他们家楚然少爷的人的鞋底纹路是一模一样的,看来这一次绑走完颜萍的,就是他们一直盯着的那伙人。 只不过,在宜青府看到这个鞋底纹路还真是意外,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跟那帮人有什么联系。 “这个……”他朝着阿飘摇摇头,“没有注意过,你见过?” “见过一两次。”阿飘点点头,又用手里的火折子照了照周围的地上,发现不只是这几个脚印,在墙边还有一些拖拽的痕迹。“这个鞋底纹路的主人,属于差一点成为殿下姨夫的那个人,那个人曾经到过宫里,见过殿下。他来的那几次,我在殿下身边,看到过这个鞋印。”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是个书生,姨妈特别喜欢他,曾经带他进宫两三次,就为了让殿下看看,如果殿下没有任何异议的话,他们两个就准备成亲了。不过,这个亲事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文了,是亲事拖后,还是彻底黄了,没有人说过,姨妈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不过,现在这么一看,应该不是拖后,也不是黄了,而是姨妈被那个人控制了。或许殿下的这一次被绑,就是那个人用什么东西来威胁姨妈,让她带自己从密道进来,用姨妈家里的特别手段,进而控制住了殿下。” “大人的意思是姨妈有把柄、而且很严重的把柄落在了那个人的手里?” “嗯,姨妈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呢!”黑禄儿仔细的研究了那几条拖拽的痕迹,“从这几条痕迹来看,殿下应该是被拖走的,且被拖走的时候,她应该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而且这两边都有拖拽的痕迹,是同时进行的,就说明被拖走的不止是殿下一个人。” “还有姨妈。”黑禄儿点点头,“咱们再往前看看。” “拖拽的痕迹越往前越重。”阿飘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冲着黑禄儿招招手,“来,你看这里。” 黑禄儿紧跟了两步,走到阿飘的身边,仔细观察密道两侧的痕迹,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的推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伸手拉住阿飘的胳膊,把她往自己的身后拽了一下,“你在我后面,越往前走,就越接近危险,离那伙人就越近了。” 阿飘没有反抗,轻轻的点了点头,朝着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还有,接下来的路,尽量不要说话,不能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992 密室开启2.0 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搜查王宫搜了好几遍,恨不得把每一块青砖都掀开了,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密室、密道。如今身处这个密道才发现,他们这几次搜查就跟笑话似的。 “这个方向……”阿飘停下了脚步,四处的看了看,“是往哪里的?大人可是有印象?” “我们从入口进来,一直就往东走,但密道是不是一直向东,就不知道了。不过……”黑禄儿微微一皱眉,“如果是那个方向一直往东的话,就可能是后花园的方向,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后花园。后花园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的遮挡,如果有什么行踪诡秘的人出现,我们肯定能发现,绝对到不了现在的这个地步。我之前问过伊什布,他们搜查的更为仔细,空旷的地方,每一块砖都被他们掀起来了,后花园就是他们重点搜查的地方,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是咱们被抓起来以及养伤的那几天。”黑禄儿叹了口气,“所以,密室的所在地肯定不是这个方向。” “原来是这样,我……等一下!”阿飘拽住黑禄儿,她看到在前面不远的地上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那个是什么?大人,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黑禄儿也看到了,他拦住想要过去的阿飘,“带着人往后退几步。” 阿飘点点头,朝着身后的人一摆手,一行人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黑禄儿看到他们退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才缓缓的向那个闪闪亮亮的东西接近。他走到那个东西跟前,没有用手去直接触碰,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杆子,伸出去轻轻的勾住那个东西。 “这个东西……” 听到身后传过来的声音,黑禄儿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让你站着不动?怎么跑过来了?” “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又没有什么危险。”阿飘稍稍弯下了身子,看到那个闪闪亮的东西,伸手拿了起来。“怎么是这个?” “知道这个?” “嗯,是殿下的。” “殿下的?” 阿飘点点头,走过去把那个东西从地上捡起来,黑禄儿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枚很精巧的耳饰。 “这个……好像从来没见殿下戴过,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殿下的东西?” “黑大人,作为殿下贴身的女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殿下的,什么不是殿下的?”阿飘握住手里的那个耳饰,淡淡的说道,“而且,这个耳饰是今天殿下生辰的时候,我送给殿下的,殿下非常喜欢,很郑重的收在了匣子里面。如今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殿下提前预知到了危险,把这个带在了身边。” “是给我们提醒用的?” “大概是。”阿飘点点头,“殿下会把这个东西丢在这里,应该是猜到了我们可能会发现密道,进来要找她,这是要给我们提醒。也许再往前面走,还会有其他的标记。” “不太可能。”黑禄儿轻轻摇摇头,“这个地方比较靠近密道的入口,我们可以假设殿下在进入密道的时候,还是残存了一些神志,所以,才会把这个东西丢下,给我们留下一丝讯息。而再往前走,拖拽的痕迹更重了,这就可以说明,殿下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所以,我认为,前面是不会有殿下留下来的痕迹的,只能靠着我们自己慢慢的去摸索了。” “这也说明,我们对王宫的构造还是不了解。”阿飘将那个耳饰妥善的收到了随身带着的小香囊里面,“等这次的事儿完了,咱们得好好查查,可不能再出一次篓子了。”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也是这么想的。”黑禄儿朝着身后的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的脚步,“如果再来这么一次,咱们干脆一人发根白绫,可没脸活下去了。” 阿飘笑笑,跟在黑禄儿的身边继续往前走,但速度要比之前慢了很多。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你来看!”黑禄儿朝着阿飘一招手,指着墙角的一道痕迹,“看看这个是什么,认得吗?” “这个……”阿飘摇摇头,“不是很清楚,难道不是拖拽的痕迹吗?” “墙角怎么会有拖拽的痕迹呢?而且从方向来看,这边被拖拽的应该是姨妈,那边是殿下,没错吧?” “没错。”阿飘点点头,蹲下来仔细的看看那一道痕迹,“这像是一种符号,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看向黑禄儿,“是她们那个家族的符号吗?” “十有八九是的。”黑禄儿一摊手,“之前负责调查姨妈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也找了一些他们的那些暗语来学习,这个符号应该是在求救。”他无奈的笑笑,“这个姨妈是还挺有意思的,自己引狼入室惹了大祸,还想着人来救。”他冷笑了一声,“等着看吧,等咱们把她给救出来,还得埋怨咱们来的晚呢!” “如果她能扛到那个时候,随便她埋怨,就怕她没有那个命,是不是?”阿飘冷笑了一声,“不过,她喜欢的那位可不是善茬儿,事情败露,可能会拉上她一起……” “赴死吗?”借着火折子的光亮,黑禄儿看到阿飘点点头,“这也不是不可能,姨妈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她活着,我们就会知道更多的消息和线索,这是那边不想看到的。” “也不知道殿下是招惹什么人了,三番两次的下狠手。”阿飘叹了口气,“今年刚刚开年,年景就这么不好,这剩下的大半年该怎么过。” “走一步算一步,眼下就是赶紧把人找到。冒充殿下的那段时间都不算,从殿下失踪那天开始算到现在,也有好几天的工夫了,这几天殿下肯定吃不好、睡不好,不知道怎么被折腾呢!” 阿飘幽幽的叹了口气,跟在黑禄儿身边一路往前走,眼睛不停的四处寻摸,但走了好半天,都没有再看到什么完颜萍或者她姨妈留下的痕迹了。 “被我说准了,是吧?”黑禄儿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殿下和那位姨妈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是不太可能再给我们留下消息了。” “是吗?”阿飘眼睛尖,在黑禄儿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人,您这回可想错了,不仅留了,还留了一个大的。”她伸手指了一下前面不远处,那两个冒着幽幽蓝光的玩意,“你仔细的看看那个是什么!” 993 密室开启3.0 那家伙可不单单是冒着看着挺吓人的、幽幽的蓝光,在大家屏住呼吸之后,细细的听了一下,还能听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这个……”阿飘凑到黑禄儿跟前,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说道,“这个声音好像不太像是人呐!” “嗯,像是某种动物的声音。” “可是,如果是动物的话,为什么在我们进入这里的时候,它没有任何的反应?” 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刚才光顾着看两边是不是有完颜萍留下来的痕迹,有点忽略了方向,但看到这个大号的活物出现,估摸着离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不太远了。 阿飘朝着身后打了几个手势,大家不约而同的将手里的火折子吹灭,然后各自分成两排,靠着墙边蹲了下来,同时,尽量屏住自己的呼吸,万一真的是什么动物,对人的呼吸声敏感,他们有可能会比较容易暴露自己。 等到所有的人都蹲好了,黑禄儿从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了一个夜明珠,站起身来,轻轻的放到了一个距离自己不是特别远的地方,他想着如果真的是什么动物,一定会被这个光亮所吸引,一定会溜达到这里来看个究竟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阿飘眯着眼睛,看着那两道幽幽的光,“听听它喘气儿的这个声音,个头就不会小,呼哧呼哧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提醒比较大的一只狗。” 黑禄儿的话刚说完,那两道幽幽的光的主人就已经晃晃悠悠的朝着他们这边蹭过来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朝着夜明珠过来的。 正如黑禄儿所说,那个玩意儿的分量还真不算轻,它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的震动。 “来了。”黑禄儿轻轻抓住了阿飘的胳膊,把人往自己的身后拽了一下,“这动静还真是像一只狗,这应该是他们用来守卫的。” “没错,看来我们快要接近最关键的地方了,只不过,这个狗子可能辜负了它的主人们的期望。” “这话是怎么说的?” “有点傻、有点蠢,嗅觉也不太灵敏。”阿飘笑了笑,“如果是比较灵敏的,在我们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我们不会安然无恙的走到现在的。况且,他们带狗子进宫,如果是太聪明的,应该不会在进宫的时候不被发现,只有反应慢一点的,才会安安静静的、悄无声息的被运进宫里来。”她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任何的回应,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虽然黑了吧唧的,什么也没看清楚,但还是能感受到身边这个人的颤抖,“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阿飘轻轻一挑眉,这哪儿是没什么啊,那只狗越接近他们的这个方向,身边的这个人就抖得越发的厉害了,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也越发的大力了一些。 “您这是……”阿飘露出了一个无声的浅笑,“怕狗?” “没……没有,别……别胡说。” 感觉那只体型庞大的狗离自己越来越近,黑禄儿就觉得鼻子越来越痒,他的鼻子越来越痒,心里就越发鄙视那帮人,什么坑人的手段都能用,闲的没事,弄只狗过来干什么,显得只有他们养的起狗似的。 “不怕就不怕吧!”阿飘用另外一只手拍拍黑禄儿,“放心,这个交给我,没有问题的。” 黑禄儿嗯了一声,这个时候,他没有必要死心眼,非要硬撑着。 说实话,调查了这么多年,跟那边的人打了那么多次的交道,他越发看不明白那边的人的心思,不只是他看不明白,他家大少爷、楚然少爷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不止一次的聊过,不止一次的揣摩过那边的想法,越聊、越揣摩就越发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他们都不是很明白,那边要人有人、要财有财,什么都不缺,偏偏一代又一代的不肯好好的过日子,要死要活的瞎折腾。可他们也想不明白,那边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底为的是什么。 这帮人打一百多年前就开始致力于挑战所谓的皇权,这些年来的皇权更替,朝代更替,背后都多多少少有这群人的影子,他们总是会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变成缩头乌龟,缩回到他们的老巢,十几年、几十年的销声匿迹,但每一次皇权式微,他们就会跑出来蹦跶。 蹦跶归蹦跶,但他们对皇权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有想要自己创立一个盛世,似乎就是以这个为乐,看着一群人被他们耍得人仰马翻的,他们心里才会很开心、会很得劲儿似的。 除了看别人痛苦、自己就高兴的想法之外,他们实在找不到一个这些人费这么大的力气,把整个时局折腾出花儿来的理由。 “诶,它怎么停下了?” “停下了?”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是不是开始警觉了?它……它……” 阿飘拍拍黑禄儿,让他不要那么的紧张,那只看起来傻乎乎的狗子,不会伤害他的。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停在不远处的大狗,是的,是大狗,夜明珠散发出来幽幽的亮光,让他们可以看清楚,那真的就是一体型巨大的狗子,但具体是什么品种,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哟,还挺可爱的,回头跟殿下商量商量一下,殿下同意的话,这只狗子可以养在宫里。” “只要不让我看见,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大人,您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阿飘拍拍已经抖得跟筛子没两样的人,“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大人的单子这么小,居然害怕这么可爱的狗子。” “哪里可爱了?还有,我不是怕狗子,我是嫌弃它,谁知道这个大家伙从哪儿跑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干净,对吧?” 阿飘无奈的笑笑,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那只在她眼里特别可爱的狗子又开始动了,一步一步的接近那颗夜明珠。 994 密室开启4.0 对于黑禄儿黑大人,阿飘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她感觉到这个家伙捏自己的手劲儿越来越大,无奈的摇摇头,还是那句话,这么大的一个人,功夫这么了得,怎么会怕一只可爱的狗子。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但也没有办法,阿飘总不能让他这么抓着自己,只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突然想起来,在出发之前,戊术丹偷偷摸摸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药葫芦,说这里面是专门对付大型动物的迷药,一旦在里面碰到了大型的、凶狠的动物,找准时机,把里面的药丸丢进动物的嘴里,很快就可以将动物制服。 不过,戊术丹也告诉阿飘,一颗就足够了,不需要太多,而且,这个药丸对动物本身没有任何不好的作用,只是会让它们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而已。 本来她还觉得是戊术丹多想了,一条窄窄的密道、一个小小的密室,能放下什么大型的动物,没想到,还真的让戊术丹猜着了,这帮人真的弄了大狗在这里守着。要只有一条大狗,她也是不需要那个药的,最要命的是,她身边的这个人不给力,怕的不要不要的,只能由她出马了。 “哎!”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拍了拍黑禄儿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大人,我去解决它,你先松开我。” “哦,哦,哦!”黑禄儿赶紧松开手,“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阿飘没说话,摸着黑儿从翻出戊术丹给她的那个小葫芦,轻轻的摇了几下,又掂掂分量,估摸着里面的小药丸数量不少,能支撑到他们找到完颜萍。 她从那里面倒出来一颗,拍拍黑禄儿,将手边的东西交给他保管,然后借着夜明珠微弱的亮光,一点一点的蹭到了那只大狗的身侧。 那只大狗根本没注意到有危险正在接近它,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夜明珠上面,它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对这个亮晶晶的玩意儿充满了极大的好奇。 等到它反应过来身边有人接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它被人塞了一个东西在嘴里,下意识的舔了舔,咂摸咂摸滋味儿,觉得还挺甜。 刚觉出味儿来,大狗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行了,解决了。”阿飘看到大狗晕过去了,伸手在大狗脑袋上撸了两下,感受到手里的丝滑,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可爱啊!” “也就是你喜欢。”黑禄儿点亮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凑过来,看了看毫无意识躺在地上睡着了的大狗,“嗯,毛色还不错,挺鲜亮的,看来他们是用心养了。只可惜……”他看向阿飘,“这是只傻狗。” “它要是不傻,大人您可就惨了。” 阿飘轻轻一挑眉,找了几个护卫,小心翼翼的把这只大狗搬到旁边去,把它喜欢的那个夜明珠也放到它一睁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看在它这么傻的份儿上,你可以带回去养着。”黑禄儿摸摸自己的下巴,“当然,前提是殿下必须同意。” “这个是自然的!”阿飘站直了身子,“走吧,要接近我们的目标了,小心点,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995 鬼打墙 安顿好了呼呼大睡的大狗,阿飘又恋恋不舍的胡撸了两把,这才跟着黑禄儿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都认为可能要接近目的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刻意的把脚步放得更轻,呼吸也放缓了很多,万一因为这点动静,扰乱了原本的计划,那就不太好了。 “停!”阿飘拦住黑禄儿,拽着他走到一个角落里,压低声音说道,“大人,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个地方感觉似曾相识,是不是?” “可能是你想多了。”黑禄儿轻轻拍拍她,“咱们现在在密道里,感觉周围都差不多的样子是对的,如果不一样的话,才是需要警惕的。” “是这样的吗?”阿飘想了想,觉得黑禄儿说的也没错,有点道理,或许是真的自己想多了。她看了看身边的人,缓缓点点头,“那就继续往前走吧,再看看。” “再继续往前走走看看。”黑禄儿朝着阿飘一伸手,“不过,你这个提醒挺好的,一会儿我们注意观察。” 阿飘轻轻点点头,跟着黑禄儿重新回到队伍之中,朝着自己的队员打了个手势,继续往前走。 这一走就走了好久,估摸着有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依然没有走到所谓的目的地,目光所及的地方依然是一片黑洞洞的,完全看不到头儿。 这回黑禄儿也不淡定了,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都有点慌,心底都没了底。 按照他们对王宫的认知,这里并没有这么长的通道,这个密道的长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了。但知道归知道,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走,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两个人再次对望了一眼,同时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又领着大家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就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熟悉的绿光,再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了那只睡得依旧呼呼的大狗。 “这……”其中一个护卫小声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是又走回来了?” “毋庸置疑,咱们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吧?” “咱们应该怎么办?” “是啊,咱们应该怎么办?接着往前走吗?” 黑禄儿转过身看着窃窃私语的那几个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进来之前,我们两个跟你们说什么了?你们答应了我们什么?都忘了,是吗?你一眼我一语的,叽叽喳喳的,说的挺开心,是不是?都属家雀儿的?”他手里拿着刚才一根小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说吧,应该怎么惩罚你们?” 刚才那几个说的挺欢实的护卫立刻就跪下了,他们刚才是情急,忘了之前黑禄儿和阿飘交待的话,这才犯了错,现在回过神来,他们是十分的后怕,毕竟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老大罚人的时候,下手会有多狠。 “惩罚的事情等我们出去再说。”阿飘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转头跟黑禄儿说道,“咱们可能遇到鬼打墙了,但也不完全肯定,要不再走一趟,如果这一趟咱们再回到这个地方,就想想对策。” 黑禄儿点点头,朝着那几个跪着的招招手,“谢过副将大人,你们的这个罚暂且记下,如果接下来的时间再犯,惩罚加倍。” “是,谢老大,谢副将大人。” 阿飘看着几个人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拍拍黑禄儿,两个人再次冲在了前面。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一次,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就感觉到了跟上一次不一样的地方,之前他们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记得是朝着右边拐过去的,而这一次是左边。 “怎么着?”黑禄儿看看阿飘,“走这边?” “走!” 两个人同时拐向左边,差不多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好不容易看到了前面有点亮光,满怀着希望快步走过去,结果再一次的失望了,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是那只傻乎乎的、睡的昏天黑地的大狗。 “这可真的是鬼打墙了!” “走太久了,都各自休息吧!”看着护卫们各自席地而坐,阿飘坐到黑禄儿身边,“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个关键的点,你想不想听?” “这不是巧了吗?我刚才也突然想到了一个点。”黑禄儿朝着阿飘一挑眉,“要不然,我们一起说,看看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以!”阿飘点点头,“我数个数儿,一、二、三!” 她的话音刚刚落地,两个人的手指同时指向了那条傻乎乎的大狗。 996 密室的真正入口 “看来,咱们是真的很默契。”黑禄儿再次露出了一抹浅笑,“这就是心有灵犀?” “您说是就是。”阿飘点点头,她走到那只大狗身边坐下,轻轻的胡撸着大狗的脑袋,慢悠悠的说道,“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小东西是在这个附近遇到的,既然它是负责守卫的,那么,基本上可以说明,密室真正的入口就是在附近。”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黑禄儿一手拿着一个火折子,在附近仔细的观察着,“之前我们绕的那两圈,应该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他伸了一个懒腰,“这个小东西才是关键,没准儿就是用来给我们引道儿的。” “那您想多了,他们可么那么好心,原本想的应该就是用这个吓唬我们,可惜的是没有成功。不过,也要说这个小家伙有点傻,换另外一只,恐怕就没有这么顺利,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的。” “你这么说倒是也没错,不过,吓唬倒是成功了。”黑禄儿转过身一摊手,“吓唬到我了。” “这种自曝短处的话,您以后还是少说吧!”阿飘轻轻一挑眉,“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是一样的。”黑禄儿上上下下看着墙壁,又看看地上的痕迹,“从地面上的情况可以看出,密室入口的范围可以圈定在这里。”他指指自己身边的墙壁,往前走了七八十步,然后拐到了阿飘的这边,经过阿飘的身边,又重新绕回来,用自己的脚步花了一个圈。“如果我们要找入口,就要在这个范围里面找。” “为什么?” “直觉吧!”黑禄儿朝着那只大狗扬扬下巴,“它看守的范围应该也差不多,对不对?” “有可能。”阿飘微微颔首,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沿着黑禄儿画的道儿走了两圈,一边走一边四处的张望着,看看墙壁,又看看地上,“大人说的不错,应该就是这个范围,但我跟大人不一样,我有理有据。” “什么样的证据?说来听听。” “墙壁的颜色看上去几乎是差不多的,我是说这个墙砖的颜色……”阿飘伸手要去摸那个墙壁,但手伸到了一半又收回来了,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副护手,认真的戴好之后,才再次伸手去摸,“虽然看着差不多,但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差别。大人所圈定的这个范围的墙砖颜色,要比其他地方的更浅一点。” “更浅?” “没错,只有颜色更浅一点,才不容易被发现有不同的地方,如果是深一点的话,很容易被察觉到。这是建造密室的人,用心的地方,只有善于观察,才能发现。” 她朝着黑禄儿一挑眉,一边说一边随手敲了敲墙壁,突然听到了一个发闷的声音,她微微一皱眉。 “怎么了?” “有问题。”阿飘看了一眼黑禄儿,又重新敲了敲那块墙砖,听到发出来闷闷的声响,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听错了。她在这块砖的旁边几块又敲了敲,听到发出来的脆响,转过头看向黑禄儿,“大人,您来看。” 黑禄儿听到阿飘的话,走到她的跟前,接过她递过来的护手,戴好之后也在墙壁上敲了敲。 他先敲了阿飘指给他的那一块,然后又顺着这一块,继续往下、往左、往右敲,分别发现了七块声音不同的墙砖,他把每一块墙砖都做好了标记,然后去敲对面的墙,同样的,在对称的位置找到了空响声音的墙砖。 “这应该就是打开密室的关键了。”黑禄儿朝着阿飘一摊手,“不过,很遗憾,我不是很擅长这个。”他看看阿飘,“只能靠着你了。” “没问题,以前跟殿下也玩过很多次解谜。” 阿飘点点头,一共是十六块发出空响的墙砖,但应该怎么排列组合,才能打开密室,是需要一点点的试,才能找出其中的规律。 她每一块墙砖又都敲了几遍,这十六块墙砖,发出空响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有大小的不同,也有沉脆的不同,要是光从声音来判断,是找不到任何的规律的,根本不知道破解这个谜题的关键是什么。 “这些个墙砖好像是活动的?”黑禄儿伸手去摸其中一块,轻轻摁了一下,发现它稍稍往外弹出了一点,再摁一下,墙砖又缩回到原本的位置。“咱们要是把所有的墙砖都摁出来,是不是就能打开密室了?” “试试吧!” 阿飘把十六块墙砖挨个都摁了一遍,每一块都弹出来了,但是并没有任何用,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忍不住同时叹了口气,真的不知道这个密室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设计得这么复杂,真的是太为难人了。 阿飘一边想,一边不自觉的把手边的一块砖给抠出来了,抠出来的那瞬间就听到嘎的一声。 “刚才是什么声音?”黑禄儿看向阿飘,又看看她手里的那块墙砖,“你给抠出来了?” “嗯!”阿飘朝着黑禄儿一挑眉,“要不试试,都给抠出来?看看都抠出来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样?” “行!”黑禄儿点点头,“死马全当活马医吧!” 两个人商量好了,招呼了自己的心腹,一人一块墙砖,同时将剩下的十五块墙砖都拽了出来。 墙砖都拽出来的一瞬间,就听到嘎吱嘎吱嘎吱的响声,紧接着他们就感觉到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另外一条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密道。 “这条密道……看来就是密室的真正入口了,咱们误打误撞找到了。”黑禄儿摸摸下巴,看看旁边的那只大狗,“能发现这个,还多亏了这条大狗。”他看看阿飘,“如果殿下知道了,估计会同意你养它。” 阿飘轻轻一挑眉,看着前面这条新的密道,“都休息好了吧?”看到大家都点头,“走吧!” 这一条密道比起刚才的那条宽敞了不少,密道两边的墙壁上也挂着灯笼,用不着他们再点火折子了。 再往地上看,人为走动、拖拽的痕迹比之前要更加明显了。 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一眼,这说明已经接近他们要找寻的目标了,他们的这颗心重新拎起来了。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997 放开我们家殿下! “我去看看!” “等等!”黑禄儿拦下就要往前走的阿飘,“什么就你去看看?咱们来之前是怎么说的?不是要听我的吗?”看到阿飘一脸茫然,他轻咳了两声,你带着他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趟趟道儿。” “你……” “行了,别你你你的了,这是咱们之间定好的规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带着他们原路返回就是了。想来这帮臭虫也不敢真的追出去。”黑禄儿拍拍阿飘的胳膊,“放心吧,我不会莽撞的,不用担心。” “好吧,那你多加小心。”看到黑禄儿特别的坚持,阿飘也就顺了他的意,“不过,我不同意你自己一个人去,让他们两个人……”她回身指了指两个护卫,就是刚才嘀嘀咕咕说小话、被黑禄儿骂了一顿的,“让他们两个人跟着你,如果真有点什么事情,多少还能又个照应。我就领着他们在原地不动,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行吧?” “行,没问题!”黑禄儿看了那两个护卫一眼,“你们两个跟我走。” 被点名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跟在黑禄儿的身后,走进了那条新发现的密道。 黑禄儿是个很谨慎的人,这一点,认识他、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的,所以看到他抽出一根小棍,跟个盲人似的,往前面戳了戳,确认没有问题、确认安全了才继续往前足。 说走都有点夸张了,就是一点一点的往前蹭,蹭了得有一盏茶的工夫,走出去也没有多少,反倒是黑禄儿,累的呼哧带喘的。 阿飘站在后面,看着黑禄儿这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照着这个情况来看,等到他们转完了一圈,就算是找到了密室,估计也没有力气了。 阿飘能想得到的,黑禄儿自然能想得到,他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站在原地想了想,把手里的小棍儿放回到袋子里面,又从小包里拿出了一个荷包,轻轻的晃了两下,确定里面是他的飞蝗石。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老大为什么拿出飞蝗石来,还没等着他们问,就看到黑禄儿从里面拿出一颗飞蝗石,轻轻往前一丢。 “没有陷阱,走吧!”黑禄儿回身看了一眼两个护卫,朝着他们俩一招手,又看看不远处抱着胳膊看好戏的阿飘笑笑,“等着我们,一会儿就能回来。” 阿飘微微颔首,并没有搭腔,目送着黑禄儿带着两个护卫越走越远。 黑禄儿用投掷飞蝗石的方法,一路上非常的顺利,差不多扔了有十七八次,成功的走到了这条密道的尽头,而尽头,不负众望,出现了一扇与墙壁颜色很相近,但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的门来。 看到了这扇门,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很默契的同时向后转,轻手轻脚的按照原路返回。 阿飘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到密室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如果发生这些,应该怎么反应,应该怎么处理。正琢磨着呢,就听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快速的睁开眼睛,站直了身体,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就看到了黑禄儿带着两个护卫悄悄的蹭了回来。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这条就是通向密室的通道。”黑禄儿接过阿飘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在这条密道的最尽头,是一扇门,应该就是密室的门。看到那个门,我们没敢贸然进去,就直接回来了。”他看了看阿飘,“怎么样?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去肯定是要去的,如果那个真的是密室,殿下就一定在那里。”阿飘想了想,“留下四个人守在这里,然后每走一段距离,都留下咱们自己的人,让他们躲好,到时候可以接应我们。我们不用带太多的人过去,身边留下四个人就可以。” 黑禄儿想了想,觉得阿飘的这个法子可行,轻轻的点点头。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但还是有一个问题。”他伸出一根手指,“我们留下人没问题,但你能确定他们没安排人在这边埋伏?” “你都平平安安的转一圈回来了,是不是?”阿飘朝着那条密道扬扬下巴,“你看看这一马平川的,要是想藏人的话,是不是得把两边的墙给凿了?” “说的也有道理。”黑禄儿摸摸下巴,“你先等会儿,我再去转一圈。” “再转一圈,看看这墙壁是不是真的能藏人。”黑禄儿朝着那两个护卫一招手,“走!” 阿飘看着他们三个人,每个人手拿一根小棍,从进入密道的时候,就开始往两边的墙上戳,无奈的笑笑,重新靠在后面的墙上,继续闭目养神。 她迷瞪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工夫,黑禄儿带着两个护卫就回来了,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黑禄儿,等他说一说探查的结果。 “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黑禄儿盘腿坐在地上,“我这一次连上面的顶儿都戳过了,没有任何的问题。” “那就行。”阿飘点点头,朝着那两个护卫摆摆手,让他们也去休息一会儿,“那按照之前的法子,留人,等我们回来,来接应我们?”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黑禄儿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补充了一下体力,这才把所有的人召集起来。 他和阿飘选择了四个人守住这个新密道的入口,带着其他的人满满的往里面走,每走一段距离,就留下四个人,等走到了那扇门的跟前,他们身边也只剩下了四个人。 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身后其中一个护卫摆摆手,让他去踹门。 被点名的护卫走到了最前面,看着其他的人已经躲到了两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朝着那扇门踹了过去。 他不仅踹了,在踹的同时,还高声喊了一句。 “大胆贼子,放开我们家殿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998 不要负隅顽抗 护卫踹门的时候,完颜萍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她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地方,才能把这些胆大妄为的人一网打尽,才能把自己给救出去。 跟这些人相处了几天,觉得他们的功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脑袋是很聪明,但功夫就一般般,她相信阿飘、黑禄儿等人一旦跟他们相遇,肯定能把他们打败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反思,为什么这些人会拿她下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机绑走她,最终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本来她以为,幕后的人应该就是跟她联络最多的那位夫人,但仔细想想,如果是那位夫人的话,可以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只要把自己骗到暂居的地方就能解决一切问题,那位夫人的人完全可以处理掉一切烂摊子,这一点,她非常的相信。 但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自己绑走,又只能绑在王宫一个废弃的房间里,说真的,有点说不过去,感觉他们就没打算把自己从王宫带出去,与其说要利用自己干掉什么人,倒不如说这一次行动是吓唬人的。 正这么想着,完颜萍就听到从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把密室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她快速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黑衣人们全部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呈戒备、战斗模式。 听到了护卫喊出来的那几句话,完颜萍很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这些话是从哪儿学来的,不过,听上去倒是很有气势的,看看这群黑衣人的样子,明显是压了他们一头。 踹门的护卫喊完了那几句话,一闪身就把门口的位置让给了黑禄儿和阿飘,自己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黑禄儿和阿飘走到门口,看都没看那几个呈战斗状态的黑衣人,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墙边、骨瘦如柴的完颜萍,即便他们的立场是跟完颜萍对立的,但看到她这个样子,两个人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你们来了!”完颜萍朝着黑禄儿和阿飘笑笑,“还是你们聪明、忠心,不像某些人……”她深深的喘了两口气,看向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姨妈,“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论对她多好……咳咳咳……对她多信任,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会吃里扒外,在背后捅你一刀的。” 姨妈听到完颜萍的话,本来就哆哆嗦嗦的,这么一来,哆嗦得更厉害了。 阿飘看了姨妈一眼,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是朝着完颜萍微微颔首,露出了淡淡的一笑,同时垂立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那意思是说,请她不要心急,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必然会把她救出去的。 完颜萍看到阿飘手指的动作,轻轻点了下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坐的稍微舒服一点。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跟完颜萍交流完,阿飘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排黑衣人的身上,她快速的数了一下,一共有八个黑衣人,他们一个人对付两个,是绰绰有余的。 她转过头朝着黑禄儿微微颔首,示意他现在可以动手了。 “能找到这个地方,说明你们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黑衣人里面领头的那个瞪着黑禄儿和阿飘,“但你们就带这么几个人来,想把你们家的殿下给救出去,是不是太自大了一点?”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的本事,那就来比划比划,看看谁比较厉害就是了。” “没错,别傻站着了,赶紧动手吧!”黑禄儿朝着那几个黑衣人勾勾手,“你们是一个一个来啊,还是打算一起上?本大人都奉陪。” 黑衣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留下两个看着完颜萍和她的姨妈,其他的人都冲向了黑禄儿和阿飘。 他们认为肯定就在门口比划比划得了,没想到他们踩着被护卫踹到地上的门板,冲到了门口,就看到黑禄儿护着阿飘向后倒退了两步,他们举着手里的刀朝着那个男的砍了过去。 黑禄儿并没有在意砍向他的刀,只是很随意的用手里的小棍儿轻轻一拨,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刀就拐了个方向,朝着自己的同伴去了。 同伴惊了一下,快速的向后倒退,后面往前冲的人被他这么一退给挡住了,不小心摔了一下,这几个人全都滚成了一团。 当他们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他们被人从头上撒了一大把粉状的东西,那紧接着又是一水囊的水从天而降,粉和水和在一起,把他们的眼睛给糊得死死的。 事已至此,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被人全部都捆成了粽子样,丢到了地上。 密室里面的那两个人也没想到自己人这么不禁打,主要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太龌龊,上来就用阴招,把自己的兄弟当墙那么糊,又是粉又是水的,这谁能扛得住,也忒缺德了。 在那几个人冲进屋子里的时候,剩下的那两个人全部都拔出刀指向了完颜萍和姨妈。 “你们别过来,过来我们就弄死她俩。” “哎,兄弟,你这种威胁人的说法早就不灵了,不会有人上你的套儿的。”黑禄儿轻轻一挑眉,“再说了,你这么横、这么狂,拿刀的手别抖啊,是不是?一个手握不住的话,可以两个手一起握着,万一掉了砸到自己的脚就不好了,对不对?” “不要负隅顽抗了,没有任何的意义,你们两个要是想变得跟外面那几个粽子一样,那就请继续吧!” 阿飘看着这几个人,非常的无力,觉得他们之前那么的小心、谨慎,对这些人的判断都是个笑话,这帮人的战力太弱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花费那么大的精力。 虽然发生在眼前的事是这样的,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感觉完颜萍也好,她和黑禄儿也好,都是被人给耍了,似乎这帮黑衣人背后的主子,目的就是让他们疲于奔命,让他们有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虽然她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但这并不影响她手里的鞭子抽向了黑衣人的面部,顺带还抽掉了他手里的刀。 999 真真假假1.0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战斗结束得很顺利,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完全超出了黑禄儿和阿飘的意料。 他们两个都很意外黑衣人的实力如此之弱,这么弱的一群人,是怎么把完颜萍给制服、并绑架的,不过,在他们看到完颜萍的嘴唇呈青紫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即便如此,他们两个都觉得整个营救的过程有些怪异,但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这个怪异的点在哪里。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纠结怪还是不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完颜萍给弄出去,免得夜长梦多又横生枝节。 “你们四个。”阿飘朝着几个护卫招招手,“抬出去,小心点。” “是!” 看到护卫们连拖带拽、连拉带抬的把两个黑衣人和姨妈给弄出去了,阿飘走到了完颜萍的面前。 “见过殿下!”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臣来晚了,让殿下受苦了。” “你才是真正受苦了。” “谢殿下的关心,臣无事。” 说完,她伸出手就要去扶完颜萍,想让完颜萍借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完颜萍的胳膊,完颜萍不自觉的哆嗦,快速的向后挪了一下。 这样的反应,是阿飘从来没有想到的,她完全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呆愣愣的看着对方。 盯着护卫们把黑衣人弄走,重新返回密室想要跟完颜萍的黑禄儿,一进入到密室,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同样的,他也被完颜萍的举动惊着了,完全不明白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别说他俩被吓着了,就是完颜萍也被自己的行为给弄愣了,看到黑禄儿和阿飘的表情,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们别在意,这几天被这帮人折腾的,有点反感人的触碰,不是针对你们。”完颜萍揉揉自己的额头,伸手扶着墙,用尽全力让自己站起来,“我还是有点力气的,不用扶。” “殿下自己可以走出去?还是小心一点吧。” “你有什么主意?”完颜萍从地上站起来,感觉眼前一片金星,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要不是扶着墙壁,她很有可能一头栽在地上了。 阿飘想了想,朝着黑禄儿一伸手,“那个棍儿借来用用。” 黑禄儿一听她的话,就明白她要做什么,把小棍儿抽出来,交到了阿飘的手里。 “殿下,您抓好这个棍儿,臣牵着您走,好不好?” “还是你想的周到。”完颜萍点点头,伸手抓住了小棍儿的一头,朝着阿飘轻轻一扬下巴,“走吧。” 在密道入口外面等着的戊术丹和伊什布,虽然表面上很淡定,但内心非常的焦躁,他们都设想了好多种里面的画面,没有一种是好的,所以,当他们看到跟着黑禄儿、阿飘进去的护卫们拖着、抬着的黑衣人从密道里走出来,两个人赶紧上前,打听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戊术丹听了护卫们的话,看看伊什布,“这么弱?” “弱不弱的暂且放在一边,殿下能平安的救出来,这才是大好事。”伊什布拍拍戊术丹的肩膀,“眼看着殿下要回来了,先把这些人、这些东西都处理了吧!” “说的对,你们先把人放到殿外的院子里面。”戊术丹指挥着手下的兄弟,“还有,你们几个……”他伸手指指阿飘手下的侍女,“赶紧把青霞殿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把那些东西该拿走的都拿走,免得殿下出来,看到这里乱七八糟的,心情会更不好的。还有,给殿下烧几桶热水,准备好干净的换洗衣裳。” “是!” 几个侍女答应了一声,搬东西的搬东西,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烧水的烧水。所谓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整个青霞殿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仿佛从来没有人到这里瞎翻腾过一样。 他们刚刚收拾完,刚刚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看到完颜萍被黑禄儿和阿飘护送出来。 “殿下!”戊术丹和伊什布对望一眼,赶紧上前行礼,“看到殿下平安归来,臣欣喜万分!” “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也为难你们了。” 完颜萍注意到了黑禄儿、阿飘和戊术丹身上的痕迹,虽然他们掩盖得很好,但还是露出了一点点,她也想到了,如果不是自己,他们也不至于遭这么一回罪。 “不辛苦,只要殿下平安就好。” “你们忙去吧!”完颜萍摆摆手,让阿飘牵到床榻边上坐好,“阿飘留下。” “是!”戊术丹一行礼,“殿下,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休息。” “有心了。” 黑禄儿、戊术丹和伊什布向完颜萍行了礼,转身离开内殿,并贴心的把门关好。 他们站在正殿,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走了出去。 在青霞殿门口的空地上,从密室里拖出来的黑衣人,正横七竖八的躺着,之前黑禄儿担心他们会反抗,所以,用了点小手段把人都给弄晕了。 “坏了!”黑禄儿一拍自己的腿,“把那只蠢狗给忘了!” “蠢狗?什么蠢狗?” “密道里面有一只大狗,被副将大人看上了,但我们急着接殿下回来,就把这只蠢狗给忘了。”黑禄儿拍拍自己的脑门,看向青霞殿里面,“算了,等处理完这些,再说其他的吧。”他看向戊术丹,“对了,你那个给动物用的那个药丸,吃一颗能维持多久?” “差不多要二十四个时辰。”戊术丹一摊手,“通常都是二十四个时辰,不过,很有可能会延长。你们给那个大狗用那个药了吧?”看到黑禄儿点头,他露出了一抹坏笑,调侃道,“一定是因为老大你,你怕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知道就知道了,不要说出来,好不好?”黑禄儿翻了个白眼,“找人看着姨妈,其他的人都押入王宫的地牢。”他看向伊什布,“等他们醒过来,就交给你了。” “放心!”伊什布露出了一抹冷笑,“一定会让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1000 真真假假2.0 留下了几个人看着姨妈,黑禄儿和戊术丹、伊什布盯着自己手下的兄弟,把黑衣人们都妥善的安置在了王宫的地牢里,安排好了人手对他们严密的看管,几个人又重新回到了青霞殿。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刚刚接近青霞殿,远远的就看到阿飘、阿柔和几个侍女站在外面,黑禄儿和戊术丹、伊什布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的朝着阿飘她们走过去。 “回来了?”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阿飘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那些家伙都安排好了?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估计得有二十来个时辰吧,我们当时担心他们半路会醒,所以下的就猛了一点。”黑禄儿看看阿飘,“你们怎么出来了?殿下不是把你留下来了?” “殿下沐浴完,换了干净的衣服,喝了一碗安神的药就睡下了,睡之前说让我自行休息,她醒了会派人来找我的。” “殿下让你服侍了吗?”黑禄儿朝着阿飘一挑眉,“你懂的。” “我知道,但没有。”阿飘轻轻摇摇头,“这个待会儿再说。” “好。”黑禄儿点点头,“还有一个事儿,你跟殿下说过了吗?就是你想要养那只蠢狗。” “是,殿下同意了。”阿飘叹了口气,“等到殿下醒了,没什么其他的事儿了,我就进去把它给带出来。” “很难想象,殿下居然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殿下也很喜欢那只大狗,而且她还说了,如果没有那只大狗引路,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密道入口,不用无谓的在里面转圈。换句话说,那只大狗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一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一定要好好的养着它才行。” “这么说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黑禄儿笑笑,“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嗯,聊聊我们都觉得很奇怪的事情,想想应对之法。”阿飘朝着其他几个侍女扬扬下巴,“你们守在这里,殿下醒了就去配殿找我。”她看看一直在自己和黑禄儿之间来回看的伊什布和戊术丹,“劳烦二位扶着姨妈,咱们找个僻静的屋子聊聊。” 距离青霞殿的主殿不远,有一个小配殿,是完颜萍特许阿飘、阿柔姐妹俩休息用的。 进了配殿,一股暖风迎面而来,所有的人都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你这个小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啊!”黑禄儿看着戊术丹和伊什布把姨妈放到门口,用清水洗了手之后,做到了烧的很旺的炭盆跟前,“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现在能喝一杯热茶、吃上一块饽饽,太享受了。” “您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这些都是殿下的恩赐,我不过就是借花献佛而已。”朝着伺候在跟前的小侍女一摆手,让她们到门口守着去,自己则是坐到了主位,“阿飘,给姨妈一杯茶。” 姨妈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但听到阿飘的话,还是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在殿下作出最终的决定之前,我必须要确保你的安全。不把你丢在青霞殿外,是因为不想你冻死,不把你送到地牢,因为你是殿下的亲人,送你进地牢就是在打殿下的脸。” “您老人家呢,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不要想那些歪门邪道的,否则,我们只能让您睡上二十来个时辰,就跟那几个黑家伙一样,明白了?”看到姨妈点头,黑禄儿转过头来看看阿飘,“你……是不是觉得很怪?以前她不是这种反应的,哪怕是这几天的经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也不会允许她做出那样的动作的。”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也是那会儿开始怀疑的,对不对?” “嗯。”阿飘点点头,“首先是整个过程太顺利,那帮人实在太废,不像是有可以绑走殿下的本事。但这一点,我在殿下身上得到了解答。” “哦?是什么?”黑禄儿好奇的看着阿飘,“说来听听。” “殿下嘴唇的颜色,是中过蛊毒的反应。也就是说……”阿飘看向门口喝水的姨妈,“殿下之所以会中招,完全是这位的原因,与那些蠢货无关。” “原来是这样,这也就能说明,他们为什么不禁揍了,有这位吃里扒外的在,他们根本就不用动用武力。”黑禄儿摸摸下巴,“这个疑团说清楚了,那么就来说说,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你们两个先等等。”伊什布打断他们两个,“劳烦你们考虑考虑我们两个,好不好?你们自己说的挺乐呵的,能不能为我们想想?我们可是一点都听不懂啊!” 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一眼,要不是伊什布,他们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黑禄儿简单的把密道、密室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朝着伊什布和戊术丹一扬下巴。 “说说吧,听完了之后,你们有什么想法?” “你们刚才说的对。”伊什布看了一眼阿飘,又看了一眼门口喝了第四杯茶的姨妈,“大人作为殿下的贴身女官,哪怕是这几天的经历不太好,也不太可能会抵触大人的触碰。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就……是……借口!” 沙哑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大家同时看向声音的主人。 “姨妈,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姨妈足足喝了五杯水,干涸如沙漠一般的嗓子总算是缓过来了,她虽然忙着滋润自己的嗓子,但也没耽误听黑禄儿和阿飘之间的聊天。 跟伊什布和戊术丹不同,姨妈很清楚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也知道他们更往深里一层的意思是什么,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对她、对这几个孩子,尤其是对完颜萍都很好的决定。 看到几个孩子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姨妈把杯子里面剩下的茶水喝完,慢慢的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如同炸雷一样,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炸了个外焦里嫩。 “你们救出来的这个殿下……是假的!” 1001 真真假假3.0 “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姨妈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大变,好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您说这话……”黑禄儿淡淡的扫了一眼姨妈,“手里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还有,您可以为为您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姨妈微微颔首,“我说出来的话,必然是有证据的。” 看到姨妈这么笃定,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看来这里面是有些门道的。 黑禄儿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是怀疑自己救出来的这个完颜萍是有点问题的,跟没有杯绑走之前有些区别,但这个区别其实并不大,如果不是非常熟悉她的,跟她在一起生活很多年的人,是嗯本察觉不到这细微的差别的。况且,在他们的猜测中,并没有排出完颜萍会变成现在这样,有细微的差别是出于被至亲至爱的人背叛、被刺激得性情大变的可能。 可姨妈的一句话,彻底戳破了他们的幻想,这个完颜萍就是一个假冒的。 “说得更准确一点,你们所认识的、接触到的完颜萍,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姨妈又喝了两口茶,看向阿飘,“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会拦着你,不让你成为她的贴身侍女,是不想你……”她的目光从阿飘身上离开,又转移到了阿柔的身上,“还有你,不想让你们来趟这池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可惜,你们这些孩子,一点都不理解我的苦心,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她身边凑,怎么往回扽都不成。你们也不想想,我都活了这大把岁数了,还能活过你们吗?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的阻碍你们奔向美好的未来呢?”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您如果说殿下是假冒的,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向先王告发呢?您毕竟是殿下的亲姨妈,有人冒充您的亲人,您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甚至助纣为虐的?” “这话说的并不准确,这个完颜萍说真也是真的,说假也是假的。”姨妈很虚弱的朝着几个人摆摆手,看到屋子里的这几个孩子全都一脸茫然,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真正的完颜萍,其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因为旧疾复发病逝了,现在的这个完颜萍,其实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亲妹妹?”几个人面面相觑,“她不是一根独苗吗?没听说她还有个妹妹?” “你们没听说是因为一直都瞒着你们,而且这个孩子,也不是从府里长大的,你们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不是殿下旧疾复发、不治而亡,也不会轮到她出头的。” “说半天,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历”伊什布看着姨妈,“您给仔细说说。” “这个孩子也是我的外甥女,她的母亲是我最小的妹妹,在家里也最受宠爱,我们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但她特别反对的就是我们鼎力支持完颜宗承,她认为完颜宗承特别不是东西,在得逞之后,一定会对不起姐姐的。” “看人的眼光不错。”阿飘冷冷地说道,“可不就是让她猜到了。” “是啊!”戊术丹也跟着点头,“这位说的一点都没错,先王确实不像是个好人。” “说的没错,所以,在姐姐过世之后,她就发誓一定要为姐姐报仇。”说到这里的时候,姨妈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的这一辈子,是为了报仇而活着的。” “既然是为了报仇,又怎么可能为完颜宗承生下一个女孩?这太不合理饿。”戊术丹摇摇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先王应该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吧?” “说的不错,那个王八蛋确实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姨妈轻轻点点头,“是这样的,小妹总想着亲手宰了这个负了自己姐姐、忘恩负义的男人,所以特意选择了姐姐过世之后第五十天,只身一人闯进了王府,想要刺杀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但是,她的运气不够好,闯府的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喝了点酒,喝醉了,把妹妹当成了姐姐,结果霸王硬上弓。当时小妹回来的时候,那副样子真的很令人担心,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好几天,后来还是我亲自去劝的,有了孩子是好事,离她的目标更近了一步,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件好事。” 1002 真真假假4.0 “好事?为什么是好事?” 一向不怎么喜欢听这种故事的阿柔都用特别期待的目光看着姨妈,听到姨妈说的话,她非常的不理解,有了一个仇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一件好事呢! “确实是好事。”阿飘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解释道,“说句难听的话,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攻击先王的武器,如果先王知道,无论是哪一位殿下,都是恨他入骨,都是想要他的命的,那他收到的打击一定会更大的,是可以把他整个人都毁灭掉的。”说完,她朝着姨妈一挑眉,“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姨妈微微颔首,赞许的看了一眼阿飘,“这两个孩子如果可以一起向那个王八蛋报仇,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要好得多。” “您的妹妹就真的同意了?”阿柔一拍自己的脑袋,“如果不同意,也没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说的没错,她是同意了,毕竟是自己完成不了的心愿……哦,不是,向王八蛋复仇,是她一生的执念,如果自己的孩子可以代替她完成自己的这个愿望,她是非常乐意的。她没有用我劝,自己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就一直留在族里,由妹妹亲自抚养,这个孩子一身的本事都是小妹亲自教的。” “殿下知道她这个妹妹的存在?” “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姨妈点点头,“差不多三四岁、可以记事的时候,我就跟她说她有这么一个妹妹的存在,她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伴了。自从知道自己有妹妹,总是想要去族里看看她,总是托我给她妹妹送东西,她妹妹虽然小一岁,没有见过这个姐姐,但也是很喜欢她的,也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到王府,交给阿萍。等她们两个的年岁再大一点,阿萍就偷摸着往族里去了,两个小姐妹一见面就聊的非常投机,什么都有的聊。” “因为她们的兴趣相同,有同样需要需要报复的目标,有同样的期待,所以,才会对彼此欣赏的。”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小殿下又是什么时候来宜青府的?” “大概十二年、十三年。”姨妈看向阿飘,又看看阿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到阿萍身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对不对?” “是,也是您千方百计的要把我们赶走的时候。” “不是要把你们赶走,是真的很不想看到你们这样干净的孩子沾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姨妈叹了口气,“但凡王府进来的小孩子,管事都会把详细的情况汇报给我,再由我决定这些孩子的管教娘子。”她看看阿飘和阿柔,“负责带你们的管教娘子,是所有管教娘子里面最好的,性子最温柔的,学识也是最好的。从王府嫁出去不少的姑娘,现在都是宜青府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这些孩子可都是这位管教娘子带出来的。当初让她带你们两个,也是希望给你们两个找一个好的出路,不要跟我们这些人似的,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您……我们……”阿飘和阿柔面面相觑,“我们……不知道是……” “能让你们知道,就不是私下里的谋划了,就不是我们的苦心了。”姨妈叹了口气,朝这两个人摇摇头,“可是你们这两个孩子,偏偏不乐意,偏生的就要搅合进来,我管不了你们,只能如了你们的愿,让你们也牵扯进来。我本来想着,如果你们在阿萍身边待的时间长了,可能就会烦了,会自己离开的。没想到,你们两个慢慢的都成了她的左膀右臂,甚至在阿萍过世之后,还能被那个小家伙委以重任。”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殿下是什么时候过世的,是……”阿飘微微一皱眉,“我记得殿下曾经在对辽的一场战争受了很重的伤,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但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我记得差不多十年之前旧疾再次复发,殿下昏迷了将近半个多月,后来好不容易苏醒了,慢慢的康复起来了。所以,并不是康复了,其实是小殿下代替了她?” “是!”姨妈点点头,“其实,早在旧疾复发的两年前,小家伙就已经开始代替阿萍出面了。阿萍过世之后,算是真正的走到了前面,成为了真正的完颜萍。” “可我们跟小殿下接触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她有不喜欢接触人的这个毛病,怎么……” “她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两三岁左右,曾经被我们的仇家绑走过,隔了六七天,我们才把孩子给救出来。往后的半个月,这个孩子一直是高热不退,等她病好了,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已经消失了。虽然记忆消失了,但抗拒别人的本能还是在的。这一次再次被绑走,很有可能恢复了小时候的记忆。” “说起这次被绑走……”黑禄儿看向姨妈,“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1003 盘问 姨妈张了张嘴,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心虚的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我……” “怎么?”黑禄儿轻轻挑挑眉,“刚刚说两位殿下的时候,姨妈还是侃侃而谈,现在怎么了?是变哑巴了,还是变结巴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姨妈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再次看了一眼步步紧逼的口气,她倒是想说实话,想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会牵出很多人,而那些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为什么会跟这些人过从甚密。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除了闭口不言,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但面对黑禄儿的咄咄逼人,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思前想后,最后只能小声的说了一句。 “我……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来历。” “哦?不是很清楚这些人的来历?”黑禄儿似笑非笑,轻轻一挑眉,“姨妈,说出这样的话,您自己相信吗?您跟在殿下身边多少年了,不调查陌生人的基本情况就跟着对方先折腾?这话幸好没有传出去,否则真的要被嘲笑死了吧?” “黑大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是因为遇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时间紧迫,来不及调查这些人的来历。这些人又给姨妈灌了迷魂汤,让姨妈坚信有了他们的帮助,她可以快速的达成自己的目的。”阿飘看向姨妈,“我说的没错吧?” “……”姨妈盯着阿飘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点了下头,“你……是真的长大了。” “多谢夸奖!所以,是您,还是小殿下遇到了这样的事儿?”看到姨妈要说点什么,阿飘朝着她摆摆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遇到麻烦的是您,而不是小殿下。对于这次意外的出现,小殿下是完全不知情的,而您完全是因为小殿下对您的过分信任才能得手。否则,您的计划,那些人的准备,都会付之东流。再或者,如果您知道小殿下对您没有那么的信任,这么大胆的计划,也不可能策划这么大胆的计划,对吧?”她轻笑了一下,“这也算是您的孤注一掷了吧?” 姨妈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阿飘说对了。 “但是您在计划这个之前,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情过后,信任不再,您应该如何自处?”阿飘脸上闪过一抹遗憾,“无论是殿下,还是小殿下,您都是她们唯一的亲人,是唯一的依靠,现在连您都开始算计她们了,小殿下的失望是我们都看在眼里了,而殿下,您觉得如果她还在世,会不会露出同样的表情呢?”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些解释的话,您还是留给小殿下吧!”阿飘摆摆手,“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我们找到小殿下的时候,小殿下的嘴唇是青紫色的,是您,还是那帮人对她用手段了?” “那不可能。”姨妈对这一点否认的非常坚决且快速,“那是她的旧疾,小时候被绑过留下的,这一次又复发了。你们放心,没什么大碍的。” “复发?旧疾?这还没有什么大碍?”伊什布微微一皱眉,“发作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吗?” “就是打冷颤,一阵一阵的,扛过去就没事了。”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都在心里默默的记着要给小殿下找个靠谱的郎中,好好的调理一下,万一哪一天扛不过去,那就不太合适了。 阿飘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先大王子的案子,应该还是要记在完颜萍的头上的,只是这位小殿下也不算无辜,完颜与文的死还是跟她有直接关系的。 想到这里,她默默的叹了口气,无论国公爷和将军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论陛下的决定是如何,都是他们的事情,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如实的把这些都告诉他们。 黑禄儿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阿飘,基本上可以猜到她在想什么,说实话,听到完颜萍并不是完颜萍的这个消息,他也是惊着了,关于这件事,他也得及时通知楚然少爷。当然,无论这个人是完颜萍,还是她妹妹,都改变不了完颜喜会成为新一任新金王的这个事实。 姨妈看看这几个突然沉默的人,心下一激灵,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打定主意不再开口,无论黑禄儿和阿飘接下来再问她什么,她都闭口不言,这几个小崽子太精明了,她怕自己再说下去,很有可能会收不了场。 看到姨妈摆出这副很抗拒、拒不配合的样子,黑禄儿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再谈下去也谈不出什么来,况且,他们之前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根本就没有抱任何的希望,能从她嘴里打听点消息,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阿飘姐姐!”小丫头隔着门小声的禀告,“青霞殿派人来了,殿下请您和阿柔姐姐过去。” “殿下这是醒了。”阿飘和阿柔同时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披上了外面的披风,“我们先过去。” 黑禄儿点点头,目送阿飘和阿柔离开。 阿飘和阿柔跟着青霞殿来的小丫头,慢慢的往青霞殿的方向走。 “殿下的情绪怎么样?精神头还好?” “看着很疲倦,不太好。”小丫头轻轻的叹了口气,“经过这一次,给殿下的打击太大了。”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应该是做了噩梦,大喊了一声,我们冲进去看,这才看到了她已经醒了,但是被吓醒的,整个人都是汗津津的,我们服侍她沐浴了一次,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出来找您。” “知道了。”阿飘点点头,“阿柔,一会儿你去膳房,给殿下煮安神汤。” “好。”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青霞殿,意外的看到了完颜萍……哦,现在应该说是完颜萍的妹妹站在了门口,仰着头看着天空,仿若一尊雕像。 1004 阿儡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站在青霞殿门口望天的小殿下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的转身,看到阿飘、阿柔姐妹俩,朝着她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来了!”等到两个人走到近前,小殿下扶住准备要行礼的两个人,“这段时间,让你们受苦了。” “殿下,这都是臣应该做的,不算苦。”阿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殿下才是真正的受苦了,殿下身子本来就不好,又经历了这一遭,别站在这里吹风,免得病倒了。” “你说的没错,咱们进去吧!”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阿飘和阿柔跟着小殿下进了内殿,看看提前她们一步已经坐下来的小殿下,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一个去试试炭火的温度,给她重新煮了一壶安神的茶,一个去弄了热帕子,给小殿下擦脸、擦手,看着擦完了手,又塞了个汤婆子在人家手里。 “你们两个别忙活了,快点坐下来吧!” 小殿下看着两个人在自己跟前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今天看着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人或许像她拥有这样跌宕起伏的经历之后,才会发现最平凡、最平常的人和事,才是最应该珍惜和在意的。 阿飘拉着阿柔坐在小殿下的对面,相互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始打量小殿下,一边打量,还一边跟小时候见过的完颜萍进行对比,这一打量不要紧,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这一次都发现了。 虽然这两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但两个人还是有不少细微的不同的,就比如两个人都是杏核眼,但完颜萍的眼睛略圆一点,小殿下的眼睛就显得细长一些,再比如,两个人都是樱桃小口,完颜萍的嘴唇就薄一点,小殿下则是圆润一些,同样是高挺的鼻梁,完颜萍比小殿下显得更挺一些。 这些细节都是以前没有注意过的,如今知道了真相,细细的观察一番,才发现两个人的却别还是有的。 坐在阿飘、阿柔对面,小殿下很坦然的任由她们两个打量,姨妈被她们带走了,以姨妈一贯保存自己、出卖他人的作风来看,十有八九是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了,要不然这两个人也不能紧盯着自己这么看。 不过,小殿下也不恼火,任凭阿飘、阿柔打量了一阵子,等她们两个收回目光,这才慢慢地开口。 “看你们两个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听姨妈说了,我并不是真正的完颜萍,长姐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她淡淡的一笑,“算起来,我应该是鸠占鹊巢多年,你们……” “殿下!”阿飘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小殿下接下来要说的话,“殿下,何必这样妄自菲薄、看轻自己呢?我们姐妹两个,从一开始跟的就不是完颜萍殿下,而是殿下您,是您扶持我们,培养我们到现在的,您是个什么样,恐怕没有人比我们、比黑大人、戊术丹大人、还有伊什布大人更清楚了。” “还有,什么鸠占鹊巢之类的,可都是无稽之谈。”阿柔接上她姐姐的话说道,“殿下同样是先王的女儿,享有跟完颜萍殿下同样的权利和待遇,您不要这么说自己。” “以前什么样狗,以后还是什么样,我们是不会因为姨妈的话,而对殿下有什么改变的,殿下不必担心这个,没有这方面的必要。” 小殿下看着她们俩这副认真的样子,在确认了她们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肺腑,这才轻轻的点点头。 “我相信你们是不会因为姨妈的话有所改变,但有些话,我必须说出来,不说出来,我心里也不舒服。”小殿下喝了一口安神茶,“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阿儡,我的母亲和长姐的母亲以及姨妈是一母同胞的三姐妹,据姨妈说,我娘是为了替姐姐报仇才来的宜青府,结果仇没报成,把自己又搭了进来,这才有了我。我娘还在的时候,总是在念叨着,如果不是姨妈来劝,她都不会把我生下来的。后来想想姨妈说的对,有一个孩子就是一个最大的威胁,而且长姐需要帮手,所以……”她苦笑了一下,“你们看,从我出生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我必须是长姐的影子,姐姐不能做的事情,都由我来出面,姐姐过世了,她的位置就由我来顶着,以她的名义继续帮她做事。”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的出生、我的名字,都证明了我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人。” “殿下,别的不说,无论你叫什么,无论你被赋予了什么,你都只是我们的殿下。” “我知道,要不然你们也不可能去救我,毕竟我那个时候生死未卜。”小殿下笑了笑,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从衣柜的方向传来一声声的狗叫,把她吓了一跳,“这……这什么?”说完,她突然想起来了,拍了拍桌子,“我就说是忘了点什么,咱们把那个傻宝贝给忘得彻彻底底的!” 1005 养它吧! 终于想起要把那只大狗给带回来,小殿下、阿飘和阿柔起身,重新走到了衣柜跟前。 看着阿飘打开衣柜的门,找到密道的机关,将密道的门再次打开,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这一次之前,我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衣柜里面还藏着这么一条密道。” “您不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阿飘微微一皱眉,“那那帮人是怎么知道的?姨妈说的?” “不清楚。”小殿下摇摇头,“我是喝了姨妈递过来的一杯茶,就感觉到不对劲,强撑着给你们留下证据,才晕过去,但密道是怎么打开的,是什么人打开的,那不是很清楚。”她看看阿飘,“这需要你们去问那帮人,看看他们说不说实话了。” “好!”阿飘点点头,从袖口里抽出一个火折子打着,往前走了两步,转头看向小殿下和阿柔,“小柔陪着殿下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把大狗带出来。” “好,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阿飘应了一声,举着火折子走进了密道,之前来的时候,觉得花了很长时间,那是由于他们比较谨慎,走的比较慢,一步一挪一蹭的,生怕哪儿有什么埋伏、陷阱、机关之类的,所以用了很长的时间、花了很多的力气才走到哪儿去。现在就不一样了,已经来过一次了,情况都有所了解,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行进的速度就很快,大狗嗯哼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越来越清楚。 没有多大会儿的工夫,阿飘就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看到那只大狗委委屈屈的趴在地上,之前哼哼的声音不算大,但也是可以听得到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有人来了,那哼哼的越发厉害了,尤其是阿飘越接近它,那个委屈的表现就越来越明显。 等到阿飘走到大狗跟前,看到大狗飘向自己的眼神,阿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感觉那个大狗是在向自己控诉,控诉自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坏人,把它丢在这里就不管了,甚至在看到阿飘不往前走了,居然还掉了小眼泪珠子,而且越掉越多,就跟不要银子似的,噼里啪啦的都串成一条线了,等到阿飘又迈了一小步到了它的身边,眼泪都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小滩的水了。 “哭的这么委屈吗?真是对不起,我要向你道歉,确实事情太多,把你给忘了。”一边道歉,阿飘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一只狗哭的这么稀里哗啦的,真的是太好笑了。她摸摸自己的袖口里,从里面抽出两块帕子,在大狗硕大的脸上胡噜了几把,又揉了揉大狗的脑袋,“你的新主人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我要陪着她,所以就忽略了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大狗似乎是听懂了阿飘的话,呜呜呜了两声,用自己的大脑袋蹭了蹭阿飘的手,表示自己不怪她。 “还有啊,你的新主人爱干净,喜欢乖巧的小孩子,你可不能脏兮兮的,也不能瞎淘气。如果你惹了新主人生气,她不要你了,你可就没地方去了,知不知道?”阿飘擦了半天,看看大狗已经擦的很干净了,满意的点点头,“走,咱们去之前那个屋,看看有没有水,好好的给你洗一洗,你瞅瞅你原来的那个主人,对你一点也不上心,也不知道给你洗澡,挺鲜亮、挺柔顺的毛毛都打结了,咱们去梳梳,漂漂亮亮的见新主人,好不好?” 大狗对阿飘的安排一点异议都没有,乖乖顺顺的就跟着人家跑了,那样子一点都不像一只狗,倒像是追着萝卜跑的小兔子。 进了之前的那个屋子,阿飘稍微打量了一下,就看到了放水的地方,拽着大狗过去,给它浑身上下洗了一遍。大狗也是很乖,老老实实的在那儿待着,也不动弹,任凭阿飘折腾它。 阿飘给它洗干净了,又在密室里面找了一块干净的大帕子,把它身上的水擦干净,梳得顺顺当当的。 “不错!”阿飘揉揉大狗的脑袋,又拍了两下,“洗了这么一次,看着精神多了!” 她让大狗好好的自己玩一会儿,她开始扫荡这个密室,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黑衣人藏起来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她找了个袋子,把那些她认为有用的东西都划拉到袋子里面。等他忙完了,大狗的毛毛也彻底晾干了。 “走吧!”她拍拍大狗的脑袋,“咱们回了。” 等到阿飘带着大狗、拖着那个袋子重新穿过密道、回到青霞殿的内殿,已经过去将近半柱香的工夫了。 “哎呦,可回来了!”阿柔嗖的一下就跑到她姐姐跟前,“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殿下跟我都等着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殿下都打算派人去请黑大人进去找你了!” “这个大家伙太脏了,我给它收拾了一下,正好那个屋子里面有水。”放开大狗,拍拍它的脑袋,阿飘朝着它笑笑,“去吧,去见你的新主人!” “这就是那个大狗吗?”小殿下看到那只大狗一被放开,就蹭到自己跟前撒娇了,蹭的她心痒痒,蹲下来伸手揉了揉大狗的脑袋,“这么乖的嘛?这毛色也太好看了!” 一人一狗玩了好半天,阿飘都把袋子里面的东西翻出来了,小殿下才意犹未尽的牵着大狗出了里间。 “阿飘,阿飘,咱们养它吧!” 1006 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因为小殿下喜欢,大狗很顺利的留下来,成为青霞殿的新晋一员。 大狗也知道自己赢得了新主人的心,撒娇起来一点顾忌都没有,一会儿蹭蹭小殿下的腿,一会儿把脑袋靠在小殿下的身上。不过,虽然很撒欢儿,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乖的,一点出格的事儿没干,看到新主人和它喜欢的那个姐姐说话,很老实的趴在新主人的身边。 满足的揉着大狗的小殿下,看到地上跟摆摊似的那一堆东西,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跟阿飘说话的时候,口气也不太好。 “你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弄出来了。”她一脸嫌弃的看着那一地的东西,“丢在那儿就好了,咱们再派人去收拾,哪儿用得着你自己动手!” “殿下,这些东西还是好好的,搁着或者扔掉,岂不是浪费了?咱们得物尽其用,您说是吧?” “你这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小殿下眯着眼睛看向阿飘,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默默的在心里为那几个黑衣人点了几根白蜡,希望他们自求多福,能顺顺利利的度过这一劫。 “殿下,不是鬼主意,是正经主意。”阿飘淡淡一笑,“这些东西可是他们自己拿过来的,当然要让他们自己用了,谁要是浪费,就让他们知道知道浪费东西的后果。寻常人家的小孩子都知道食物来之不易,他们若是不如那些稚龄小儿……” 虽然后面的话阿飘没有说出口,小殿下和阿柔心里都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这帮人是上赶着做死,她们救不了呀! “小柔!”把一地的东西重新收拾好了,阿飘把那个袋子交给阿柔,“去小厨房给殿下炖安神的药膳,顺便把这个交给黑大人或者伊什布大人,让他们去地牢的时候带上。”她又嘱咐了几句,朝着阿柔一挑眉,“听明白了?按照原样告诉他俩。” “好,我知道了!”阿柔接过袋子,朝着姐姐点点头,“姐姐不用担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行,你去吧!” “哎,小柔等等!”小殿下叫住准备要走的阿柔,转头看着阿飘,可怜兮兮的说道,“能不能不吃安神的药膳?我已经没事了,我……” “殿下,您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您自己不清楚?您有多少日子没睡过一个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觉?今晚上也不打算睡?还是打算睡着之后被噩梦惊醒?”阿飘朝着阿柔摆摆手,让她赶紧走,“这事儿您就听我的,今晚上好好睡上一觉,养养精神才好处理那些人、那些事,是不是?” “……”看着阿柔快速离开的背影,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都已经这样了,那就听你的吧!” 阿飘微微一笑,给小殿下的空茶碗里重新续了热茶,托着腮帮子、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干……干什么?”小殿下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干嘛这么看着我?这眼神怪瘆人的。” “殿下,接下来的话,臣希望您能实话实说。您跟臣说了实话,臣心里有了底,在跟那帮人较量的时候,才不会落了下风,局面才会对咱们有利,才有可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阿飘轻轻一挑眉,“您要是有什么隐瞒,咱们可就……” “你不用多说了,我明白的。”小殿下点点头,“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殿下是想要解决什么麻烦,才找姨妈来商量的?我之前问过姨妈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我问的是,姨妈遇到了什么麻烦。” “姨妈怎么回答的?” “她什么都没说,她也没办法说。”阿飘一摊手,“她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说了一点,就会牵扯出一大堆,而姨妈心里有顾虑,她不想牵扯出来的那些,都是她得罪不起的。所以,她只能用沉默来对抗我们的问话。但殿下不一样,那些人应该是您第一次接触,是吧?” “是!”小殿下点点头,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从哪儿找来的人,我不清楚,她三番五次的跟我保证,这些人很靠谱,所以,我才答应见一见,没想到这一见,倒是被算计了。” “那么,这又回到了刚才臣想知道的那个问题,您是想解决什么麻烦?有什么麻烦是臣、黑大人或者其他几位大人不能解决的?” “确实是你们解决不了的。”小殿下轻轻点了点头,“王宫闹鬼,你们不都是知道嘛?这段时日越发的严重了,咱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来源,后来姨妈进宫,我跟她说了两句。我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她就上心了。没过两天就来跟我说,她找到了一帮能人,肯定能帮我找到这个闹鬼的。” “您就相信了?” “也没有完全相信。”小殿下轻轻摇摇头,“姨妈背着我做了很多的事,都是我不喜欢的,但她并没有伤害到,我还是对她存了一丝丝的……可以说是幻想吧!”看到阿飘的眼神,她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赞同我这样做,但你要知道,是她力保我的出生,力保我能出现在姐姐的面前,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她。我还是希望她可以站在我这一边,所以,还是想要给她机会的,毕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懂了!” “我左思右想了几天,还是决定要跟她推荐的人见一见,万一能行呢?但我也是存了一份戒心,只是同意姨妈先带一个人来看看。” “就是把我和小柔糊弄出去的那天?”看到小殿下点头,阿柔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就是从那天开始,殿下就不是殿下了,殿下就已经被替换了,是不是?” “是啊!”小殿下也跟着叹了口气,“姨妈的野心最终战胜了她的亲情,她利用我在乎她的这个弱点,算计了我,同时也背叛了我。” 1007 她到底要干嘛! 阿飘看向脸色极为难看的小殿下,轻轻的摇摇头。 “不得不说,姨妈是算计人心的高手。”她朝着小殿下一摊手,“臣知道,这样的话不应该由臣说,但……”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如果我之前听你们的话,早就对姨妈有所戒备,调查她的行踪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个情况出现了。我就是对姨妈太好了、太相信她了,才觉得她去算计谁都不会算计我,哪怕是对我用了一些小手段,都是为我好的。” “有句大不敬的话,臣不得不说,还请殿下恕罪。” “没关系,今日我们畅所欲言,没有什么该死的大不敬。”小殿下冷笑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你们若不是顾忌着我,早就发现姨妈的问题了吧?” “……不瞒殿下,是的。”阿飘想了想,“纵观殿下一生,都是在姨妈的操控之下的。” “不单单是我吧,现在看来,我娘、大姨母、我姐姐都是被姨妈算计过的。”小殿下此时的心,仿若坠入了冰窟,完全都已经被冻上了。“听我娘曾经说过,大姨母从小到大是族人敬仰、羡慕的,是族中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奋进的目标,是他们每一个人的骄傲,我娘以有这样的姐姐为傲的。与其说,她们姐妹三个的感情很好,不如说我娘和大姨母的感情很好,姨妈和我娘、和大姨母都发生过很多的争吵、闹过很多的不愉快,虽然很快就和好了,但她们之前是有分歧的。” “两位夫人其实是没有任何分歧的,是不是?” “也不能说没有,她们只吵过一次,就是跟那个王八蛋有关。”看到阿飘不赞同的表情,小殿下无奈的耸耸肩,“我没有办法称呼他为父亲,因为他不配。” “这一点,臣认同殿下的想法。”阿飘点点头,“小夫人是不赞同大夫人辅佐先王?” “不认同,甚至不愿意她们见面。”小殿下叹了口气,“但我娘又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很多族人都希望一步登天,都希望大姨母成为金王妃,能带领他们走向辉煌,成为宜青府的名门望族。”她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他们的日子过的意境很不错了,但依然羡慕宜青府里那些高门奢华的生活,也希望自己成为其中一员。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些高门,那些世家小姐、公子都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同样的,他们也不会想到,大姨母会为了他们的欲望,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人总是会考虑自己,而不是旁人的。” “没错。”小殿下点点头,“大姨母成为了那个王八蛋的王妃,并帮着那个王八蛋暗中扩充了自己的势力,能与当时的金王以及声望极高的大王子平分秋色,但等待大姨母的是什么呢?是一场预谋的难产,一场预谋的死亡。”她看到阿飘惊讶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是不是超乎了你的想象?是不是完全想不到这一点?其实大姨母的难产,都是那个王八蛋一手策划的。” “去母留子。” “没错,答对了!”小殿下端起茶杯,小小的喝了一口,说道,“他需要家族的势力,但不需要大姨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她活着反而是个威胁,死了才是最大的贡献。” “想的倒是好,是不怕大夫人和亲人和族人报复?”阿飘看到小殿下轻轻一挑眉,马上就明白了,“哦,难产!这是个很好的理由,老人们都说,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活下来了就是幸运的,没挺住的就是命里该着,怪不得旁人。” “我骂他是不是应该的?他就是利用这一点,在大姨母生产的时候,买通了她身边的侍女,往她必喝的汤药里加了东西,导致大姨母难产而亡。后来,那个侍女良心发现,写了密信给我娘,我娘这才知道难产的真相,才等着大姨母头七的时候,冲进王府要为大姨母报仇。” “然后小夫人就有了殿下。” “嗯!嗯?”小殿下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姨妈说的,如果不是姨妈,臣是不可能知道这多年前的往事的。” “你们……怎么会说起这个来?” “臣与黑大人闲聊,认为殿下与之前有些许的不同,之前殿下还是容许臣等的接近,但密室中的殿下,确实是拂开了臣的手,后来是自己扶着墙站起来的。这一点让臣、黑大人都觉得很意外,所以起了疑心,认为殿下不是殿下,是被换掉了。但殿下又看得懂臣的暗语,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如果是假冒的殿下,能看得懂暗语,说明在宫中潜伏很久,且是我们熟悉的人,是我们身边的人。就在这个时候,姨妈告诉我们,真正的完颜萍殿下已经过世了,而殿下您则是顶替完颜萍殿下的人。紧接着,她又告诉了我们您的身世,着重强调了一下,如果没有她,您是无法降生的。” “这就是要卖了我,换自己的平安呢!”小殿下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搞不懂,她做这么多事,到底要干什么!是要把完颜家的基业都据为己有吗?” “只恐怕只有姨妈自己说才行,不过,她现在是闭口不言,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从黑衣人那边得到一些线索,这就要看黑大人、伊什布大人的本事了。” 阿飘还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从敲门的手法来看,应该是黑禄儿。 在征得小殿下同意之后,阿飘站起身,走出内殿来到殿门口,推开门一看,正是表情严肃的护卫首领大人。因为黑禄儿的表情不太好看,她隐约觉得,应该是有什么更大的事情发生了。 “殿下!”跟着阿飘进入内殿,他站在内殿门口,不再往里面走,“伊什布大人刚刚传来的消息,黑衣人是倭寇后裔,他们与姨妈已经交往将近二十年了!” 1008 她这是要疯! 小殿下和阿飘听到“倭寇”这两个字,立刻就炸了,阿飘还好,顾忌着在小殿下面前,没有马上就发作,但小殿下没这个顾虑,要不是阿飘手疾眼快的摁住了她,她都能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就是这样,那拍桌子的力度差点把桌子给砸出一个窟窿来。 “冷静,殿下,冷静一下!” “冷静?你们告诉告诉我,应该怎么冷静?”小殿下的脸都被气的通红,哆哆嗦嗦的说道,“她这都不是想干点什么了,她这是要疯啊她这是!” 小殿下一边说,一边继续拍着桌子,上面的茶具被她拍得一跳一跳的,亏得阿飘倒茶向来都只斟七分满,要不然就照着小殿下这个拍法儿,这桌案就要水漫金山了。 “殿下!”黑禄儿帮着阿飘摁住了小殿下,“气大伤身,为了她,您真的不值得。” 虽然他劝着小殿下别生气,但说实话,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听到伊什布传来这个消息,不是戊术丹拦着,不管不顾的跑去大牢暴走那个人一顿了,还好戊术丹冷静一点,把他给拽住了,要不然就落得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到底是小殿下的姨妈,在罪名没有公布之前,她还是个皇亲国戚的。 “不生气?”小殿下愤愤的说道,“怎么可能不生气?这事儿别说搁我身上了,搁普通的百姓身上,或者辽人、夏人的身上,有几个能不堵得慌?有几个可能不生气?你们看看她真是人干的事?说难听点的,这事儿要传到耶律家、传到宋家那帮人的耳朵里,他们不得笑话我们好几年?” “用不着这会儿,勾结倭寇这事儿,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黑禄儿的脸色铁青,看着小殿下投来的疑惑目光,问道,“殿下还记得当初夏国的大将军去辽国,在临潢府遇到刺杀,辽、夏同时问责,对外宣称,此刻是殿下派去的事情吗?” “记得。”小殿下点点头,“人确实是我们派出去的,但当时我没有想过让他们去刺杀沈将军啊,他们问责的时候,我也是一脸懵,这完全就是一盆脏水,我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泼到我的头上?我自然不会认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微微一皱眉,“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门道?” “不止是有门道,这完全就是背着殿下干的。”黑禄儿叹了口气,“臣先问您一句,这个差事是姨妈主动问您讨的,人也是她安排的,对不对?” “这……倒是没错。”小殿下这算是听出问题了,“意思是说,阳奉阴违了?” “您可知道她派出去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倭寇,而且还是打着您的旗号!”黑禄儿叹了口气,“您先别急,不是臣不跟您说,这事儿也是伊什布大人刚刚从那帮黑衣人的嘴里问出来的,那些人为了保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姨妈这头儿跟我说派人去看看,那头儿找了倭寇刺杀?”看到黑禄儿点头,小殿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忍住要骂人、爆粗口的冲动,“好哇!好哇!真好哇!她这是巴不得早点让我身败名裂啊!她这哪儿是什么为我好哇,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难怪我们屡次向夏、向辽求助都石沉大海,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们要是能帮我们,都是新奇的事儿!” “说的是,我就说这么好的买卖,明显可以抄便宜的事儿,他们一个应的都没有呢!”小殿下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怪不得人家了,搁谁谁也不可能应啊!现在算是水落石出了,中间儿有一个拦着的,真是……果然坑我最惨的,就是血脉相连的人呐!” “殿下……” “好了,你们也不用替她遮掩什么的。”小殿下摆摆手,“她明明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她偏偏去招惹什么人,还屡次的招惹。” “殿下,虽然我们都恨倭寇,但您的反应似乎是跟他们有刻骨之仇。”阿飘微微一皱眉,“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小殿下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这才开口讲起跟倭寇的恩怨情仇。 “你们应该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被人绑走过,是不是?” “是,姨妈提过这个事儿,说可能是族中的仇家干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找到踪迹。” “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娘亲在过世之前,才跟我交了底儿,说哪里是什么族中的仇家,绑我的那些人是倭寇。他们曾经跟族里的长老交涉过,想要学习养蛊,但这个向来都是秘传的,族中的人能学到的也是寥寥数人,更不要说是外人、甚至是外族了。谈了几次都没有谈拢,那帮人就想走了歪门邪道,也就是绑走了我。”说到这里,小殿下微微一皱眉,“等一下!” “殿下!”阿飘把自己的手放在小殿下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别再继续往下想了!” “你也猜到了,是不是?”看看阿飘,看看黑禄儿,看到他们都朝着自己微微颔首,小殿下长长的叹了口气,“呵,我这一生,真的是无比可笑、无比讽刺的一生啊!” 1009 包藏祸心久已1.0 小殿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知道阿飘拦着她,不想让她继续往下想,完全是为了她好,不想让她堵心,不想让她再继续回忆小时候那些不开心、不快乐的事情,这个情儿她是领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逃避、她的闭口不言,并没有让自己忘掉过去的那些事情,虽然曾经短暂的封存,但这一次的绑架事件,再一次勾起了她最不想想起来的那些事,那些回忆全部都涌入她的脑海里,给她带来的痛苦要比之前更严重、更厉害。 所以,她想明白了,如果她自己可以选择的话,她还是想要说说小时候的那些事儿,虽然这些疤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并没有好全乎,硬要掀开它们,一定是痛彻心肺的疼,但小殿下认为,如果想要真的解开自己的心结,想要真的痊愈,自己就要对自己狠心一点。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要说说,或许说出来,我就能真正的释怀了。”小殿下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臣明白!”阿飘轻轻的点点头,“如果殿下不说出来,心里也不老痛快的,对不对?” “是这么回事。” “如果您相信我们,就跟我们说吧!” 阿飘看向小殿下,对方如果肯说的话,她也是非常乐意听的,毕竟她也想要打听打听这位小殿下的陈年往事,回头好一股脑的都告诉沈将军。毕竟完颜萍已死、小殿下代替她掌权的这个消息,对于任何人来说,不啻是一桩惊天消息,之前针对完颜萍部署的所有行动,都要重新进行调整,虽然调整的规模不大,但细节决定最终的结果。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必须要收集的是小殿下从小到大的经历,而不是之前她顶替完颜萍的那些经历。她们要根据小殿下小时候曾经发生的事情、曾经有过的经历,来制定最终的方案,才算是真正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黑禄儿瞄了一眼阿飘,虽然她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他多多少少能猜得出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两个现在是同样的处境,以前的计划的都是按照完颜萍来的,现在完颜萍不在了,在位的是这个小殿下,他们得想想应该怎么办了。 小殿下不知道这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她整个人都沉浸在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悲伤之中,不,不应该是背叛,应该是从头到尾的算计,就像阿飘之前推测的那样,不单单是她自己,她的母亲、她的姑母都是在姨妈的算计之中,但姨妈这么做的目的,只有姨妈自己知道,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小殿下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姨妈的城府这么深,心机这么重,她以前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怎么就这么相信她! 她决定不再继续想下去,越想心里的火越大,估计没一会儿就得爆炸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确保自己在讲述的这个过程中不会突然失态,才慢慢的开口,向这两个人讲述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你们是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呢,就是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唯一的印象就是我的娘亲非常的严厉,但我的姨妈对我非常好,非常的慈爱。” “小夫人为什么很严厉?” “以前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小时候的日子……应该怎么说呢?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当然,这就是一个形容,爹是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的生活中,而我的娘亲是真正的既不疼也不爱,我……大概出生十个月,就已经自己单独居住了,身边只有几个小侍女,日常的吃喝什么的,都是这几个小侍女,还有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妈妈负责。第一次见到娘亲,是在我周岁的生辰那天,我身边的小侍女后来跟我说,娘亲带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走了,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只是看了我一会儿,放下给我的礼物,很快就离开了。” “周岁的生辰吗?”阿飘微微一皱眉,“难道不应该留下来跟殿下一起庆祝?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这不是最基本的?” “庆祝?吃饭?”小殿下摆摆手,“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非常奢侈的,从我出生到娘亲去世,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吃过饭、甚至是我小时候被绑架,被解救回来之后,她的态度虽然有所缓和,对我不再那么的冷漠了,但还是不会跟我亲近的,还是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的。” “为什么?” “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也是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但没有人可以回答我,我身边的那些小侍女都是欲言又止,她们只会说,小姐不要多想,夫人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不爱你呢?而事实就是,她真的不喜欢,不爱我。后来,我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抗拒我,不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而是……”看到阿飘微微皱起的眉毛,小殿下问道,“我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殿下,您曾经怀疑过自己不是小夫人的孩子?” “这个不是很正常的吗?”小殿下苦笑了一声,“任何人被自己的娘亲这样对待,都会产生这样的怀疑,不是吗?尤其是,我曾经见过她用那种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我,那种愤恨、那种要把我大卸八块的恨意,直到她去世、知道现在都不能忘记,偶尔做了小时候的噩梦,也能被这双眼睛所流露出来的恶意所吓醒。”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后来,我还是从姨妈那里得知,原来我并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孩子,是我娘亲无意间跟她最大的仇人生下来的,而那个最大的仇人……”她再次叹气,“就是害死大姨母的那个王八蛋。” “姨妈说的这是事实。” “事实没错,但你们觉得,她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说这样的话,又到底是存了什么心呢?” 1010 包藏祸心已久2.0 小殿下无奈的摇摇头,抬头看看面前坐着的这两个最心腹的人,苦笑了一下。 “是不是特别不能相信,姨妈可以干得出这种事来?”看到两个人默默点头,她又继续说道,“人家都说,人的记性其实没有那么的好,小时候的事情,能记住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但我偏偏就是那个例外,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虽然有一部分缺失了,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也都想起来了。” “您小的时候,是不是很亲近姨妈?”看到小殿下点点头,阿飘默默的叹了口气,“所以,您对她一点不设防,什么话都跟她说,遇到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都跟她说了,是不是?” “可不是嘛,亲生的母亲对我是那个样的,不理不睬、冷冷淡淡的,但姨妈就是不一样了,一口一个宝贝儿,一口一个心肝儿,隔三差五的就来看过,每次来都不空着手,带我喜欢的小零嘴,带我喜欢的小玩意儿,还有外面都时兴什么,她就都给我搜罗来。你们再看看我娘亲,基本上不会管我,来了就是应付一下,你们觉得,我会更亲近谁,更愿意跟谁待在一起?” “那倒是!”黑禄儿点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身份跟小殿下倒是有相似的经历,基本上情况都是差不多的,有点感同身受的意思。 “你能理解的,对吧?”小殿下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很愿意和姨妈说一些心里话,也愿意说一点自己的小秘密之类的。我有什么伤心的事、高兴的事,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而她当时特别的有耐心听我说这些,我高兴,她也高兴,我不开心,她也不开心。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认为她当时是真心对我的,并没有什么不耐烦、敷衍之类的。” “您最大的困惑就是小夫人对您的态度,所以,您对姨妈哭诉,她才告诉您身世的真相?” “是啊,而且当时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表现的特别不情愿,仿佛是我逼迫她的。她当时有一句让我的印象特别的深刻,她说,你想知道就告诉你吧,反正你长大以后也不会记得住的,也一定会忘记的。” “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毛病。” “但我之前也说了,我是个例外,小时候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当时她跟我说的话,我一字不落的都记得。她跟我讲了大姨母、娘亲和那个王八蛋的点点滴滴,说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告诉我,当时娘亲在知道自己有了王八蛋的孩子,第一时间就是不想要了,要不是她劝住了,我都不可能出生。她也劝我,不要去招惹、记恨娘亲,虽然我和我那个未谋面的姐姐长得很相似,但更像我的生父,所以,娘亲一看到我就会想起最黑暗的日子,想起那个让她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王八蛋。经过姨妈的这个解释,娘亲对我这么冷淡、对我这么的漠视,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姨妈这一手……”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实在是高!” “确实是!”阿飘赞同的点点头,“跟殿下挑明了身世,告诉您,您不受待见,不要忘小夫人的跟前凑,不要期待小夫人的疼惜和疼爱,最好远离小夫人以保平安。这么一来,您跟小夫人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远,相对的,她对您越来越好,你们两位的关系越来越近,您就会越来越信任她。” “当时没想明白,准确一点说,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才是真的看明白了,她的这一手,确实是很高明,因为她的这个话,直到娘亲过世,我们的关系都没有恨亲近,反而跟姨妈的关系很好,非常信任她,后来掌握了整个金国,很多私密的事情都是由她负责的。”小殿下喝了两口茶,又继续说道,“绑架那件事,是在我知道自己身世之后不久,大概是三四个月之后吧,就跟我之前说的那样,那帮倭寇一直都惦记着族里的那门下蛊的手艺,但以娘亲为首的族中长老都不同意,而且还把他们给打出去了,告诉他们不需踏入族中领地一步,否则后果自负。那帮孙子……”她没忍住骂了人,看看面前的两个左膀右臂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打哪儿听说我的,就把我给绑走了。” “殿下应该不会在外面晃悠,应该是在族中保护最严密的地方,他们是怎么把你绑走的?” “自然是由内鬼了,只不过是这个内鬼一直都没有被找到而已。”小殿下冷笑了一声,“被绑走的那天,我是要去家学读书的,后来因为先生家里有事,提前回来了。因为提前回来,我就只带了两个小侍女,没带别人,通常都还有两个护卫跟着。不过,因为家学距离我住的院子不太远,有没有护卫也不打紧,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没想到这一次就真的出事了,我还记得,两个侍女是被人从后面袭击,我发现情况不对,想要喊人,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迷晕了,只来得及扯断掉腕子上那条手串,上面的珠子稀稀拉拉的落了一地。那些倭寇应该是比较着急,也比较紧张,生怕被族里的人发现,就没在意这一点。也是因为这串珠子,族里的人才判断了一个大概的方位,才能及时的找到我。” “嗯……”阿飘微微一皱眉,“这跟姨妈有什么关系?您去家学,应该很多人都知道的吧?” “没错,这不是什么秘密,但那位先生却跟姨妈走的很近,听说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感情,但那位先生的家里不乐意求娶,坚决不答应他们两个在一起。后来,哪位先生拗不过家里的长辈,娶了一位看似门当户对的i夫人,但是先生一直都对姨妈很愧疚。我在想,如果……” “如果姨妈请求他做点什么,比如借口家里有事提前离开之类的,他应该都会答应的,对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寸呢?” “这……也是无解?他没有供出姨妈?”阿飘微微一皱眉,“殿下被绑走的话,这位先生应该是第一个被审问的对象吧?” “嗯!”小殿下点点头,“但他熬住了所有的酷刑,一个字都没说,坚持自己那天是有事,并不是事先有预谋的。”她一摊手,“娘亲和长老们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放了他。当时被审问的也不止是他,我身边的人都经历了这一番,但直到我被救出来,这个内鬼都没有被揪出来。如今一看,姨妈是安排好了一切才行动的,而且这个计划应该是从倭寇第一次拜访长老们就已经准备了,时间很充足,要不然,她是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脱身的。” 1011 包藏祸心已久3.0 听完了小殿下的话,阿飘好半天都没出声,她并没有质疑小殿下话里的真实性,这个时候再藏着掖着就没什么必要了,她只是觉得有些逻辑不是很通顺,疑点很多。 “怎么了?”小殿下看着阿飘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跳了一下眉毛,问道,“是我的表述有什么问题,还是你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是姨妈做的呢?” “殿下的表述没有问题。”阿飘看了一眼小殿下,轻轻摇摇头,说道,“这个局肯定是姨妈谋划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臣只是有些疑惑想不明白。” “臣也是。”黑禄儿跟着说道,“而且,心中的疑惑可不是一两个。” “没错。”看到小殿下疑惑的目光,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臣等不问殿下在被绑的那几天遭遇了什么,想来殿下也不愿提及,对吧?” “没什么可不愿提及的,他们的目的是用我换族里弥补外传的技艺,自然不会对我不好,也不可能让我死了,自然是好吃好喝对待着。那几天,除了受到惊吓之外,过得也算是还说得过去。”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也没有把我绑得太远,是距离大宅不远的一个荒废的院子里面。其实,他们的目的就是威胁长老和娘亲,让他们妥协而已。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在娘亲心里并没有那么重的分量。” “殿下!”阿飘朝着小殿下摆摆手,“您不能这么说,您丢了,小夫人不是很着急嘛?” “这倒是真的。”小殿下叹了口气,“但如果救不出来,她也不会有多伤心就是了。”她一摊手,“这话是她过世之前亲口说的,她不会扼杀我的存在,但也不会阻止旁人对我的扼杀。从始至终,她对我的态度都没有过任何的改变。只不过这些事情,绑我的倭寇并不知情而已。况且,他们也小看了族里的能力,族里的人从小到大都会随身携带着一个小香囊,家里养的狗可以循着香味找到人,只要是在足够的距离,找个人是不费事的。所以,在我被绑的第三天,我就被找到了。” “第三天?”阿飘微微一皱眉,“为什么是第三天?” “那就不知道了,我那个时候太小了,也没有人跟我说这个,姨妈也从来没有提到过。”小殿下耸耸肩,“我当时也没有在意,满门心思都在绑我的那些人都是谁的上面。那三天,我听他们说话,完全没有听懂,就以为他们是辽人,可后来娘亲过世之前跟我说起这件事,我才知道,原来是倭寇。”小殿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你们的疑问是什么?说来听听,也许我能给你们解答。” “首先一点,殿下的家族一直都生活在深山之后,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对吧?虽然世间都有传闻,但多是出现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多是出现在那些话本里,很少有人真的知道,殿下家族的这个存在,对不对?”看到小殿下认同自己的说法,阿飘又继续说道,“臣在尚未与殿下相识、相知之前,也以为殿下的家族是世人杜撰的,从未当真。”她看了一眼黑禄儿,“大人想必也是如此吧?” “还真是这样的。”黑禄儿点点头,“我在来宜青府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后来还是到了这里,和殿下认识了之后才有所了解的。不瞒你们说,当时知道这事的时候,我恍惚了好一阵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好几次,才知道这就是事实。” “是这么回事。”想到黑禄儿当时的反应,小殿下忍不住笑了,“我还记得你当时那个表情,看着我的眼神特别的惊恐,还使劲的捏自己,似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臣跟阿飘大人想的是一样的,这种神乎其神的手艺,应该都是说书先生编造的,根本不可能是真的,没想到……”他微微勾起唇角,“话又说出来了,连咱们自己人都对殿下的家族不是那么的了解,甚至都不知道,那这帮倭寇是从哪儿知道殿下家族有这么神奇的一门手艺的?难道说……”他眯起眼睛,“除了姨妈之外,还有人跟倭寇有所往来?” “为什么不能一直都是姨妈呢?”小殿下一摊手,“我同意你们的说法,姨妈有帮手,但主谋是她。” “也有这个可能。”阿飘点点头,“但根据黑衣人的供词,姨妈和倭寇有联系的那个节点,是殿下被绑的前后,而倭寇早在殿下被绑的一年之前,就已经跟殿下家族的长老有来往了,所以,透露家族内部机密的这个事,应该不是姨妈,而是另有其人。” “这就引出的另一个问题,倭寇是怎么找到家里的,那个地方不是族里的人,根本找不到,对不对?” “你这么一说……”小殿下默默下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我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殿下可有印象,小的时候在家里见过这些人或者跟这些人长得差不多的人吗?” 黑禄儿微微一皱眉,如果他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追查的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组织是倭寇的话,倒是可以说得通,为什么他们的能量那么大,却一直是暗中动手,而不是光明正大的自己统领江山。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不止是名不正言不顺,真实的出身一旦被揭破,多年的基业就会付之一炬。 阿飘心里琢磨的和黑禄儿基本是同一件事情,只不过,她是把近十多年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全都算在这帮倭寇头上了,虽然跟实际情况有那么一点点差距,但八九不离十。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说真的,如果从武定侯府的事情开始,都是倭寇在后面操控的,那情况真的是非常的严重的。他们的威胁之大,可不单单是大夏有危险,辽和金、甚至是周围的那些小国都危险了。 想到这里,她朝着黑禄儿看了一眼,巧的是,黑禄儿也转过脸来看她,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叹了口气,脑子里面闪过同样的想法,干脆把这帮混蛋彻底灭了吧,省的他们总是给他们惹麻烦! 1012 包藏祸心已久4.0 眼下并不是谋划灭掉倭寇的最佳时机,这是一件大事,牵扯的不是大夏一家,辽、金都要参与,想急是急不来的,这一点,阿飘看得非常的清楚。 黑禄儿基本上跟她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两个人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很有默契的不再追着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眼下最急迫的,应该就是彻彻底底的了解小殿下,看看她年少时期到底遭遇了什么,虽说武定侯府事件的主导者应该不是她,但也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破开这个困扰两代人的谜团。 小殿下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两个人在暗中交流,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幽幽的叹了口气。 “殿下?”阿飘伸手摸摸小殿下手里茶杯的温度,“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自己的运气一直都不太好,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这样的,上一次被绑架因为年纪小,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惊吓,整整昏迷了七天,等到我完全清醒过来,绑架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而我因为这个事儿,这里出现了问题。”小殿下指了指自己的头部,“准确来说,这段经历前后十多天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认为自己是生了一场大病。” “殿下不算是彻底忘记了,而是把这段记忆暂时封存,而这一次同样的经历彻底撕开了曾经的伤疤,原本封存的记忆重新浮现,所以,殿下才会这么的痛苦。”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姨妈居然没有什么长进,手段还是这个样子,只能依靠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的就是啊。”小殿下冷哼了一声,“她要是能想出点别的招数,我倒是可以对她刮目相看了。”她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黑禄儿,“怎么不说话?” “我是在想,殿下在醒过来之后,是不是还像之前一样跟姨妈亲近,还是跟她无话不说。” “嗯,差不多跟以前是一样的,但多少也是有点区别。因为这一次,我找到了一个更容易倾诉、更乐意听我倾诉、跟我有共同语言的人。”小殿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就是我姐姐,在我醒过来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姨妈偷偷摸摸的把姐姐带来见我,那是我们姐妹两个第一次见面,虽然之前我们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也给彼此送过很多的东西,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感到非常的惊奇。” “惊奇?”阿飘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形容,微微一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两个长得太像了。”小殿下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你们不是一直都被我蒙在鼓里?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代替姐姐活在这个世上,代替姐姐成为你们的主子,代替她掌管整个大金,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就是我姐姐,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不是吗?当时我们两个见面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的,姐姐当时就跟姨妈开玩笑,说长大之后若是长得也这么相像就好了,若是以后她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那就可以让妹妹出面代替她,不至于那么恐慌。” “完颜萍殿下那个时候就已经考虑的那么深远了嘛?”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想得太久远了吧?” “都说了是玩笑,就是随口说说的,怎么可能实现呢?” “但事实就是……”黑禄儿一摊手,“随口开的玩笑,变成了真的,恐怕也是你们没有想到的,对吧?” “世事难料,命运如此,我们也不能违抗,是不是?”小殿下叹了口气,“自从跟姐姐见过面之后,跟姨妈的关系就慢慢远了一点,但这个远也是有限的,只是有些话不再跟她说,而是跟姐姐说了。” “在这个过程中,殿下与小夫人的关系呢?有没有一定的改善?” “相敬如宾吧,但交往还是很少,除非必要的场合,我们一般是不会见面的。每次见面无非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我规规矩矩的问好,听她冷嘲热讽,听她用很遗憾的语气说我的命大,这么快就被救回来了。每每跟她见了面,我总是很低落,需要姨妈的安慰。虽然姨妈也说,娘亲是口是心非,我病着的时候,她也很着急,但我心里很清楚,姨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已。”小殿下耸耸肩,“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娘亲过世,我离开族里,来到宜青府,到姐姐身边生活。” “殿下之前说过,小夫人过世的时候,告诉了您很多的事情,包括小时候那件事情的真相,对吗?” “没错,不过,她告诉我那些也没安好心,是想着在过世之前再刺激我一下,或者恶心我一把。”看到阿飘和黑禄儿不赞同的表情,小殿下苦笑了一下,“你们两个不知道,这是她的原话。她说就算是她死了,也不想让我好过。但是她没想过,我已经把那个事儿给忘了,纯粹就把她的话当成过世之前的胡言乱语。还是那句话,如果姨妈这一次没搞这一出,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想起曾经的这个过往的。” “说的倒也是。”阿飘点点头,“不过,从那次之后,殿下确定姨妈没有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按照那帮黑衣人的说法,这些年来,他们没断了跟姨妈的联系。” “有倒是有,但这些人跟黑衣人并不是一路的。”小殿下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只限于这个房间,你们听过了就算了,不许往心里,也不许往外传,做得到吗?” “遵殿下令!” “好!”小殿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们知道前大王子跟夏武定侯府的纠葛,是不是?“看到两个人微微点头,她缓缓地说道,“其实,金和夏、完颜家和宋、沈、薛三家的恩怨情仇,都是姨妈一手策划的。” 1013 包藏祸心已久5.0 无论是阿飘,还是黑禄儿,都跟武定侯府的案子有密切的关系。 阿飘是这桩案子的直接受害者,黑禄儿是这桩案子的参与者之一,所以,听到小殿下的话,两个人的情绪多少有些起伏。阿飘是有点激动,调查了这么久,终于摸到了最核心的内容,而黑禄儿则是松了口气,这点小秘密终于不用通过他的嘴告诉阿飘了,这是一个好事。 两个人的心境虽有不同,但表现出来的倒是差不多,脸上都是一片淡然,看不出他们心里想什么。 “二位的这个反应……很出乎我的意料啊!”小殿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这么平淡?这么……嗯,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意外嘛?” “有什么可吃惊、意外的?姨妈连绑走殿下这样的事都做了,且做得轻车熟路的,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阿飘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轻轻叹了口气,“您现在跟我们说,她想要您的这把椅子,我们都不吃惊,何况,武定侯府的这桩案子了。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这么多年,夏一直都拿这个说事儿,找我们的麻烦,尤其是武定侯府和镇国公府这两家,每次对阵看我们都是一副看仇人的样子?他们总说这个事是我们蓄谋已久的,找我们要个说法,但……”她轻轻叹了口气,“先大王子、先武定侯夫人早已过世,这桩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说的清楚吧?这么不清不白的就把一口锅扣在我们的身上,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黑禄儿一边听阿飘的抱怨,一边默默在心里佩服她,不愧是被沈将军挑中的,这欲擒故纵的本事是太厉害了,她这么一说,会彻底打消小殿下的疑心。 想到这里,黑禄儿决定再添一把火。 “说的没错,太不厚道。”他轻咳了一声,“长辈之间的纠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人家不是说了嘛,父债子偿!”阿飘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儿论的!” “诶诶诶,你俩打住啊!”小殿下轻轻敲了敲桌子,“话说回来了,人家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确实是蓄谋已久,也确实是要父债子偿。当然,前提是他们知道真相,而真相一定会出乎他们的意料。”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先武定侯夫人和长兄这个案子,姐姐专门写了一封信留给我,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把这桩案子的来龙去脉都说的很清楚。”她看看面前的两个人,“你们都应该有所了解,姐姐对长兄是很有好感的,确实是非常喜欢他,很愿意跟他在一起,但姐姐也明确的说过,她对于长兄的喜欢,是仰慕、倾慕,是可远观的哪一种,并没有掺杂着任何所谓的男女之情。姐姐说,因为长兄和族里的其他男孩都不一样,是可以给她一些指引的。按照姐姐的说法,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亦师亦友。” “亦师亦友?没有爱慕之情?”阿飘微微一皱眉,“既然没有这种感情,那这种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完颜萍殿下在外面的名声不好,一大部分都是因为人们觉得她爱上自己的堂兄是很……嗯……不对的,因为这种不对,还对人家赶尽杀绝,很多人都觉得她太过分了。所以,这根本就是误会,对吗?” “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纯粹就是有意造谣的。姐姐听说的时候已经晚了,流言已经四散了,不止是宜青府,整个金国、甚至是辽、夏都已经传遍了。她想要扭转这个谣言,但压根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 “完颜萍殿下应该有自己的收集消息的人,没有人及时的告诉她吗?”阿飘微微一皱眉,“不应该啊!” “没有什么不应该的,收集消息的人是姨妈安排的。”小殿下一摊手,“而这个谣言的散播者,就是姨妈。” “完颜萍殿下知道吗?” “后来才知道的,一开始也不是很清楚。我姐姐比我有心机,而且比我心狠,这一点,你们两位很清楚,如果她不是旧伤复发,可能早就把姨妈给交出去了。” “所以,完颜萍殿下也认为姨妈是有二心的?” “她一开始也只是认为姨妈有想要的东西,并不是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伤害,但姐姐在疑心这方面要比我厉害的多了,虽然她也算是姨妈带大的,但因为生活的环境有很大的区别,对任何人都不是十分的信任,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很少有的亲人,她的态度也是将信将疑的。一旦你有一点苗头露出来,让她怀疑上了,想要再重新取得信任,基本上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别急,让我从头慢慢说,你们会听得更明白一点。” “我们有很多时间,殿下可以不用着急。” “长兄和姐姐的关系,并不是外界传的那样不堪,外面的人都说姐姐对长兄求而不得,因为长兄宁可喜欢夏武定侯夫人,也不喜欢姐姐,所以姐姐恼羞成怒,才不惜宫变来报复长兄,但事实并非如此。其实,武定侯府的案子,是夏、金共同谋划的。” “什么?什么叫共同谋划?”阿飘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的黑禄儿,又看了看小殿下,“这……” “你没听错,确实是共同谋划的。所谓的通敌、所谓的宫变都是人为的,其实都只是做个样子给外人……准确来说,是做给想看的人看的。从姐姐留下的那封信里可以看出,他们……姐姐、长兄还有夏的某些人在谋划些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或者说是借着所谓的通敌、所谓的宫变,来推进某些事情往前进行。如果没有这些的话,他们的计划只能是停滞不前,这些是他们必须走的,否则,是达不到他们的目的的。但是……”她叹了口气,“他们的目的究竟是,那封信里面并没有写的特别清楚。当然,也许是我没看到,等回头我找到了,你们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暗语之类的。” 黑禄儿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就能说得通了,看来他们所有的人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1014 这个反转不太好接受 听了小殿下的话,阿飘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转不动了,这样的一个反转,是个人都不太好接受。 如果小殿下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都是真的,那么当年发生在武定侯府的惨剧就根本不是所谓的冤案,他们这些年的执着全都变成了笑话。 她用手撑住自己的头,勉强让自己做到不失态,勉强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影响,现在最让她难受的不是这么多年的奔波变得徒劳无功,而是心疼他们家侯爷,他们家侯爷这些年一直都在致力于为母亲昭雪,要是让他们家侯爷知道这桩案子其实是故意而为、是几方策划的、有预谋的,他心里应该会多么的难受。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她是侯爷的话,这个消息一定是晴天霹雳,一定会哭死的。 不止是他们家侯爷,还有皇帝陛下,镇国公、沈将军,以及被这个案子所牵扯进来的所有人,若知道真相如此,他们的心情恐怕都不会特别的美丽,更不要说因为这个案子而花费的心血、投入的精力、物力、人力了,都有极大的可能成为泡影。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如果这个案子没有一个不被质疑的结局,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他们这些人十有八九会成为大夏历史上最大的笑话。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小殿下看了看阿飘,“是不太明白我说的吗?” “有那么一点点。”阿飘点点头,“这个案子的牵扯范围这么广,影响力这么大,居然是有预谋的?夏那边居然会配合我们?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看到这封信之前,我也没有想到,这桩案子背后会有这么曲折的过程。”看到阿飘叹了口气,小殿下也跟着叹气,“你们都记得,长兄曾经作为质子在夏生活过几年,也就是那段时间,他在夏遇到了他倾心一生的人,就是后来的武定侯夫人。但长兄离开金、前往夏并不是真的因为在那一场大战中,金大败于夏,而是在那场大战中,金、夏同时发现了第三方的存在。” “第三方的存在?” 阿飘和黑禄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极大的疑惑,他们两个都没听说过这些,毕竟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一个还没出生,一个年纪还很小。 即使是黑禄儿,对武定侯夫人的这桩旧案知道的细节要比阿飘多,但对于先大王子来大夏做质子的来龙去脉也不是非常了解,他也曾经有所疑惑,作为当时金王唯一的子嗣,只因为战败就被送去敌国,这根本就说不通,金王只需要在完颜族中选择一个可以替代他的子弟送到大夏就可以,完全不用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豁出去。 当然,如果大夏和金想要借此机会掩人耳目商量点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这样做就很有道理了。 “殿下的意思是,未知的第三方,混进了咱们这里,或者是夏那里,亦或者两边都有?” “没错,是两边都有。”看到黑禄儿和阿飘惊讶的表情,小殿下挑挑眉,“意外吧?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很意外,更多的是莫名的恐惧。” “我不知道夏那边对将士们的审查是怎么规定的,但是咱们这边,难道不是很严苛吗?”黑禄儿伸手指了指自己,“就拿我来说,从开始参加武科开始,到成为殿下的护卫首领,每一年都会经过明面上、暗地里的审核,至少有三次,对吧?怎么还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尤其是混到了前线可以打仗的队伍里去?这不应该啊!” “按照正常的流程,肯定是不应该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双方都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在各自商议之后决定要齐心协力把这个所谓的第三方给找出来。但夏作为这一仗赢的那一方,不太可能派人到咱们宜青府来,思前想后,伯父就只能让长兄假装质子去夏谈论合作。因为他们在各自的调查中都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这第三方潜入夏、金,目的不单纯,如果他们不提前做出应对,可能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更可怕的事情?”阿飘微微一皱眉,“这个第三方就是这群倭寇?” “从现在的这个情况来看……”小殿下和黑禄儿同时点头,“应该是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他们,我倒是有一个挺大胆的猜测。”阿飘看看他俩,“你们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个第三方,或者说是这个倭寇预谋挑唆我们和夏、辽的关系要比我们知道的要早得多?他们对我们的了解,可比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多多了,或许……他们去找殿下族里的长老,请求他们把下蛊的这门手艺传授给他们,就是他们原本计划的第一环。”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润润有些发哑的嗓子,“他们想要学会这门手艺,目的大概就是要控制夏、辽、金举足轻重、掌握实权的大人们,这样以来,他们就可以让他们为己所用,不用费心费力的再派人进来当细作了,对不对?”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黑禄儿点点头,“这倒是个省事儿的法子,也是他们擅长做的事情。” 1015 这叫个什么事儿! “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混在大金、夏两边的所谓第三方的人,就是之前屡战屡败的倭寇,事情倒是变得容易多了,我们不需要再去寻找另外一个第三方,只需要盯死他们就可以了。”阿飘朝着黑禄儿和小殿下点点头,“以我们这几年跟倭寇打交道、对他们的了解来说,他们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如果说,在长老们那里碰了壁,因为绑架殿下而折了一部分人手,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警惕,他们会龟缩起来,掩藏自己的行踪,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而这个所谓的销声匿迹并不是真正的隐藏起来,什么事都不做了,而是换另外一种更加隐秘、更加不被人察觉的方式重新展开行动。现在看来,他们所谓的这个更隐秘的方式,应该就是往夏、金的边军里派遣细作。” “等一下。”小殿下打断了阿飘的话,“我们所知道的是夏、金,但不代表辽可以独善其身,说不准辽人里面也有他们的眼线,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不太可能。”阿飘还没有说话,黑禄儿就开始解释了,“您可能对辽不是很了解,毕竟我们翻脸挺长时间了,且我们跟辽翻脸的这些年,他们跟夏走的很近。看看午马镇的那个态势,就可以说明问题了。”他朝着想要说点什么的小殿下摆摆手,“这不是重点,辽军的组成其实是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无论是兵士,还是各个阶层的小头目、大头目,乃至最上面领兵的将军,都必须是出身南北院管辖下的贵族。” “贵族?”小殿下轻轻的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些贵族怎么可能自己去打仗,不都是那些奴隶代替他们冲锋陷阵的吗?” “这个是没错的。”黑禄儿点点头,“奴隶是贵族们的私有物,但哪家需要买卖、赠与、接纳奴隶,也是需要报批给南北院相应的辖司的,贵族们自己的家生子儿的流程比较容易,那些外来的奴隶、从流民转变成奴隶的,审查的特别严格,一旦身份可疑,坚决不予批准。南北院的几位大王、几个掌权者都曾经吃过奴隶不忠不义的这个亏,所以,对这方面审查的特别苛刻。” “原来是这样。”小殿下点点头,“这些东西之前是不知道的,没想到他们倒是走在了我们前面。有这样严格的甄别,倭寇……或者说任何细作都进不去,只能在外围晃悠,根本接触不到核心。”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耶律家的心思可比我们多多了。” “谁说不是呢?”黑禄儿也叹了口气,“看看后来沈家军的那个模式,十有八九就是跟辽人学的,自从沈家军出现在了嘉平关城,就没怎么听说,夏的边军里出现什么细作。”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那帮人想的还真挺不错的,率先派细作进入边军,一旦这里面出现了问题,就更容易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一旦人人自危起来,战斗力就会断崖式的下降,就会很容易引起更多的混乱。所以,一旦造成了这样的局面,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就很快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没错,长兄前往夏,任务之一也是要揪出混入边军的细作。只不过,长兄的质子之行,真正的目的是保密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伯父是真的被打怕了,不得不把唯一的儿子送去求和。姐姐在信里面写了那个王八蛋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认为伯父的做法是往完颜家脸上抹黑,不配王位,应该以退位谢罪。” “退位谢罪?”黑禄儿轻轻一挑眉,“他们兄弟在很小的时候就有隔阂,随着年纪慢慢变大,身份地位的不同,这个隔阂就变成了裂痕,然后裂痕越来越深,哪怕没有后来所谓的做戏逼宫,恐怕他早早晚晚也会走这一步的吧?完颜萍殿下把逼宫的事情跟他一商量,也算是将计就计了。” 黑禄儿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感叹着,虽然完颜宗承的心思也不少,但跟他这两个女儿比起来,还是差的太多,无论花费多少心思,他面对的都是一场骗局,说到底还是被算计了。更准确一点说,是被大女儿联合他心中最大的仇人给算计了。他若知道真相,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小殿下并不知道黑禄儿在想什么,继续跟他们聊着完颜萍留下那封信里面的内容。 “长兄在西京的那几年,并不是像外人说的那样,整天浑浑噩噩、什么事都不干,就追着先武定侯夫人跑,他其实做了很多的规划,接触到了很多夏的高门大户、掌控实权的人。夏国的先皇是这个策划的主导者,是最主要的负责人,先武定侯、先镇国公也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人员,长兄跟他们的接触是比较多的。那个时候,先武定侯、先镇国公、还有长兄他们都是年轻人,脑子比较灵活,想的东西也都是差不多,有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用说话,只凭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相处的时间久了,也就有默契了。”阿飘轻轻点点头,“没想到……” “没想到原本应该是死敌的人,关系竟然是这么好吧?”小殿下耸耸肩膀,“这也是挺出乎意料的,我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通敌的这个计划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制定的,目的就是牺牲极小的几个人来换取两个国家绝大部分人的平安。本来,这个计划,夏国先皇和伯父都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他们软磨硬泡,两位也考虑了很久,只能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阿飘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计划确实是需要保密,但是……”她叹了口气,“没有必要连自己的家人都瞒着吧?尤其是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他们瞒着谁也不应该瞒着自己家里的人,尤其是现在的那位侯爷,那位可是心心念念的要找我们报仇呢!” “估计是担心计划有所泄漏,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吧!”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个很简单的事儿,弄到最后这么的复杂,还莫名的牵连了我们,我们还要为他们的决定、行为来……哎,你们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1016 同化 “这不就是夏那边说的嘛,父债子偿!”黑禄儿轻轻一挑眉,“无论是从哪个层面来说,我们和他们面临的处境,其实是完全一样的。” “他们?”阿飘一愣,“哪个他们?夏啊?” “那不然呢?辽在这个案子里面并没有真的掺合进来,完全都是我们两方在互相撕咬,我们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好就好在那位小王子,居然找到耶律家,请他们帮忙,生生把看戏的人拖下水。同样的,也要感谢姨妈,如果没有她的神来之笔,就不能让辽被迫卷入这个泥潭。说真的,现在他们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只能陪着我们、陪着夏那边,把这多年前的悬案查清楚了。” “我们的这些长辈啊!”小殿下感叹了一声,“虽然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偏偏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烂摊子,把我们推向了一个很艰难的处境当中。”她朝着其他的两个人耸耸肩,“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王位是多么多么的荣耀、荣光,凌驾于万人之上,是受万民敬仰,所有的人都想着如果自己能坐到这把椅子上,会是多么……”她再次叹气,“若非姐姐临终之前,要我好好的把这件事情了结,我还真的想要撂挑子不管了,完颜喜那个小混蛋不是想要么,那就送给他,让他来处理这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她翻了个白眼,“那个小混蛋还真的以为,如果没有长兄和姐姐的安排,他能顺顺当当的离开宜青府,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呢!” “殿下若是不提,臣也是想问的。”黑禄儿点点头,“殿下曾经命臣查过这位小王子的踪迹,就曾有过怀疑,这位小王子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些,从小到大被追杀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是有九十九次了,回回都能逃脱,若是没有人暗中帮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是殿下……”阿飘看向小殿下,“您一直安排人在小王子身边保护他?” “人不是我安排的,是长兄和姐姐安排的,但他们二位过世之后,这些人就听从我的安排和调遣。”小殿下冷笑了一声,“次次都诬陷是我派人刺杀他……”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你们说,会不会……” “姨妈吗?”阿飘和黑禄儿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小殿下点头,“十有八九。” “呵!”小殿下轻轻敲了敲桌子,“为了败坏我们的名声,她还真的是不遗余力呢!这么一看,长辈们策划的这个局,正中她的下怀,给了她可趁之机。” “也是因为姨妈在其中捣乱,直接导致我们处于更加被动的局面。”阿飘一摊手,“没有姨妈,我们可能凭借着完颜萍殿下的信,以及先大王子的遗物或者其他的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我们只是配合夏那边来行动的。但现在……” “但现在,如果我们不能查清楚这些破事儿的来龙去脉,不能找到所谓的第三方,所谓的倭寇,不能提供他们的藏身之地,不能将这些阴沟里的臭虫带到阳光之下,我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的。”小殿下哼了一声,“不单单是这样,不能彻底的解决他们,我们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现在的麻烦,一辈子都不能安宁。” “何止是我们呢,甚至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我们的后人,都要被这个事儿所牵连。” “可不是,世世代代都要不死不休,闹到最后,我们成为了千古罪人不说,真相肯定就被湮灭了。”阿飘叹了口气,“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没有人在乎真相是什么了。” “这话说的没错,姐姐和长兄都因此而担忧过,这也是姐姐为什么会把事情的真相写在信里告诉我们。但你们也知道,光是有姐姐的这封信没有多大的作用,并不是强而有力的证据,只能是在小范围流传,真正可以让天下百姓信服的,是我们摆出来的确确实实的证据,是无可辩驳的证据,对吧?” “可现在很难啊,这帮人跟泥鳅一样。”阿飘拖着腮帮子,伸手摸摸小殿下的杯子,还是温热的,“就算我们今天抓到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把老巢告诉我们的。还有一点,其实是我一直都比较有疑惑的。”她伸出一根手指,“不知道殿下、大人有没有观察这些人的长相,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说话的语气、风格,其实跟我们、跟夏、跟辽没有多大的区别。” “是吗?”小殿下很茫然的看着阿飘,“我……我……我没注意到。” “我注意到了。”黑禄儿点点头,“我们抓到的这几个人,从长相、身形都不像我们印象中的倭寇。殿下,您想一想小的时候,绑架您的那些人,跟这次的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不一样的地方?”小殿下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你们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有不一样的地方。多年前的那帮人,个子不高,准确说是很矮,而且身形很瘦小,长相嘛,虽然那会儿他们用黑面巾遮脸,但偶尔也能看到他们的真面目,长得挺不好看的,像是猴子一样,尖嘴猴腮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在平时,这样的长相一定是躲得远远的。” “这就是很典型的倭寇的长相,而且殿下之前也说过,绑架您的那些匪徒,是不会说我们的话的,对吧?” “是,没有没有通译的话,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完全鸡同鸭讲。” “但这一次呢,完全就不一样了。”黑禄儿一摊手,“他们各方面都越发和我们相似,不单单是我们,跟辽、夏也有趋同,他们长得高了,身形也强壮了不少,而且,我们的话他们说的也很利索。虽然有一点点不顺的地方,但不仔细听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对不对?” “是,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认为,这些黑衣人跟倭寇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交代,根本是猜不到的。”小殿下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两个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渐渐被我们同化了。” “是,且这个同化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也不是从他们在殿下族中的长老那里碰了壁、绑架计划失败了之后开始的,而是从很多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进行了,只不过是到了现在,时机成熟了。” “不,应该不是现在时机成熟了,其实他们早就把自己或者说自己的后代转变成跟夏、辽、金一样的人了,我们不知道,是因为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而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大概是有两个原因。”小殿下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他们不想引火烧身,另外一个是他们想要嫁祸给别人。而这个别人,不是辽、就是夏。不过以最近的形势来看,夏的可能是极大的。” 1017 细思恐极1.0 “他们把殿下给绑走,然后嫁祸给夏?”黑禄儿冷笑了一声,“他们想的是不错,也算是正常的想法,毕竟我们之间在大多数的人眼里是血海深仇的,他们为了复仇,做一些过激的事情,道理上、情感上都是可以理解的,都是能说得通的。但是,人家……” “根本就不在乎我们,压根就没打算用这种手段来整治我们,对吧?” “可不是,人家对我们可一直都是那种压制、俯视的态度。”阿飘点点头,表情非常的无奈,“这帮人也真是,行动实施之前,难道不跟姨妈打听打听嘛?不说前些年,夏对我们多么的冷淡,或者近乎于冷漠,就说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们发出的求救信也二十多次了吧?人家搭理我们没有?次次都是石沉大海,一丁点儿回音都没有,人家的态度摆的不是很明显了嘛!” “脸怎么那么大呢?还要人家的回音儿?”小殿下也跟着自嘲,“这桩案子一天没有真相大白,人家一天就不会给我们好脸色。别说求救二十多次了,就是跪在人家面前痛哭流涕请人家救我们,人家未必会看我们一眼的。我之前跟你们两个也讨论过,之所以他们会帮着完颜喜,是因为有利可图。一来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找我们报仇,二来是可以通过这个过程来控制完颜喜,完颜喜一旦成为下一个金王,那么金国就真的名存实亡了。所以,他们有这样的一个目标,是绝对不可能干出绑架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来,他们要光明正大的成为金国的实际主宰。” “这都是我们猜的,也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夏,而是要嫁祸给辽呢?”阿飘一摊手,“虽然我们跟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也不算一点仇都没有,对吧?午马镇那一出,在临潢府刺杀夏国特使,无论背后的缘由是什么,这仇也算是结下了。何况,耶律尔图是个什么德性,没有人不知道吧?他可是一点亏都不吃的,睚眦必报,一旦招惹上他,绑架都算是轻的。所以,他们也有可能嫁祸给辽。” “那倒是也有可能。”黑禄儿点点头,“而且,耶律尔图很擅长干这种事。” “说到辽……”小殿下看向黑禄儿,又看看阿飘,“最近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没有!”两个人同时叹气,黑禄儿解释道,“外面对我们的封锁很严,很多消息都进不来。我们在向夏求救的同时,也向辽求救,但依然是一无所获。现在所有的消息渠道都停止了,我们就跟睁眼瞎似的。不过,之前听城里的辽商说过几句闲白,耶律尔图的情况似乎不大好。” “不大好是什么意思?”小殿下和阿飘异口同声的问道,“是快要……” “他们没细说,因为外面围城,他们的消息也不那么灵通,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小殿下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点点头。 “若这个消息是真的,他们可没有这个闲工夫来折腾我们。”她轻笑了一声,“都说我们内斗狠,那可比不过耶律家,他们互相撕咬起来,可真没我们什么事了。” “由此可见,行动实施之前广泛的收集消息是有多么的重要,这一次他们计划泡汤,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黑禄儿耸耸肩,“他们想要栽赃嫁祸给别人,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说法准确,他们来这么一手,除了把自己彻底锤死,什么作用都没有。” “您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黑禄儿点点头,“我刚才顺了一遍您说的内容,还有一些问题,似乎……” “不太符合逻辑,是不是?”小殿下朝着黑禄儿一挑眉,“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就跑偏到别的地方去了。长兄在西京的这几年,除了跟伯父频繁的联系之外,和姐姐的联系是最多的。当然,这也是经过伯父同意的,没有伯父点头,长兄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所以,先王、大王子、完颜萍殿下,是仅有的知情人,是不是?” “对,他们是仅存的知情人,姨妈应该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帮着姐姐做了一些事情而已。”小殿下摆摆手,“这都是后话了,等一下咱说。伯父知道姐姐是知情人之一,就时不时的找各种借口让姐姐进宫来,他们商量长兄传回来的每一份计划。他们甚至对每一份计划、每一步计划都进行了演练,发现有不合理的地方、有容易露馅儿的地方,就及时纠正过来,提出自己的意见。其实,这个局在长兄到西京城的第一年就已经有了雏形,之所以那么多年以后才真正的行动,是因为之前都在完善这个计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每个细节都要进行调整,所有的步骤都要安排的很妥帖,否则,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是这么回事!”黑禄儿点点头,“不过,先王总是找完颜萍殿下进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当然会,但姐姐很有一套。她为了不暴露自己,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她进宫的真实目的,为了计划可以毫无阻碍的进行下去,每一次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好像是在宫里挨了训、受了欺负。这个法子也不是她自己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是跟伯父商量之后决定的,这样也算是为了他们那个计划进行了前期的铺垫。” “这么一来,那个……那个……”阿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完颜宗承,眼前的这位殿下很明显不愿意称呼他为父亲,也不愿意承认他的王爵,但作为臣属,又是晚辈,还是挺为难的。 “用不着为难,就叫他王八蛋,他本身就是这个样子,还怕别人骂嘛!”小殿下看出她的疑虑,很果断的给她解了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是一次两次,姐姐从宫里出来不太高兴,那个王八蛋可能不是很在意,但每一次都这样,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肯定会认为伯父对姐姐如何如何了。这就是伯父和姐姐的目的,给了那个王八蛋一个错觉,让他、还有姨妈对伯父产生了各种反面的情绪,越来越讨厌、厌恶伯父。这种情绪积攒到一定的程度,根本就不用引导,就会爆炸了。到那个时候,伯父和姐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行那个计划,名正言顺,不会被察觉。” 1018 细思恐极2.0 “不得不承认,人跟人就是没法比,差距其实还是很大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殿下一挑眉,“看上去颇为感慨?” “确实是很感概啊!”黑禄儿轻轻碰了一下阿飘,“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完颜萍殿下的年纪不大,也就是十几岁吧,就已经想得这么周全了,咱们在这个年纪,恐怕……”他摇了摇头,“是做不到的。我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还在愤世嫉俗,一心想着这么学成功夫,然后回到家族为自己、为母亲报仇来着。” “这么一说,你也很不错的,十几岁能拿下武状元,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对吧?”坐得有点累了,小殿下站起身来,想要在屋子里面走走,但屋子里面的炭火烧的有点旺,让她感觉有些燥热,“咱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好,但也只能在宫里,不能出去。” “这是当然的,我还不想找死呢!”小殿下点点头,任由阿飘给她披上厚厚的斗篷,戴好了兜帽,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出了门,抬起头看看已经飘起了小雪花的天空,轻叹了一声,说道,“都已经开春了,居然还会下雪,今年的年景可不太好说啊!” “前些年,似乎也有过同样的情况出现吧?”黑禄儿抬起头,看看天空中飘洒的小雪花,“也不算稀奇。” “嗯!”接过阿飘递过来的手炉,小殿下带着他俩慢慢的走出青霞殿的范围,朝着后宫的花园走去,“是不算稀奇,但也不怎么常见,在我的印象里,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景象,应该是十一二年前,差不多就是在逼宫前的一两年。刚才你说,姐姐想的很周全,也不完全是,那个时候,她和伯父苏啊是孤军奋战,他们作为整个金国唯二的知情者,在没有人可以帮忙的情况下,除了做事要谨小慎微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那种孤独的感觉,应该是我们根本体会不到的。” “说的倒也是。” “其实,那个计划并不是很好完成,如今想来,每一步都有可能失败,都有可能成为暴露的关键。首先,就是姐姐要劝说那个王八蛋光明正大的站在伯父的对立面,让他的野心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还要帮他拉拢一些关键的大臣、贵族,让这些人都站在那个王八蛋的身边。” “殿下,有一点说不通。”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小殿下看向黑禄儿,“你想说,根据你调查的结果,那个王八蛋之所以会拥有那么多的支持者,是因为大姨母的缘故,对吧?”看到黑禄儿和阿飘同时点头,她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外面的传言还是有些偏差的,很多风声都是姨妈放出去的,和事实的真相有一些出入。大姨母确实是帮助了王八蛋很多,要不然怎么可能伯父只有他这一个兄弟,还封了王、掌握了实权、甚至是手握兵权呢?但能夺得王位,确实跟大姨母没有任何的关系,跟家族也没有什么关系,姨妈之所以会放出这样的消息,无非是想要给大家营造出一个错觉,就是王八蛋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畜生而已。很多人对于王室的事情那么津津乐道,无非就是找个平衡,觉得大家都是人,他们遇到的事情,我们也能遇到,甚至比他们更不堪而已。” “就是看乐子、看笑话,满足一下自己……”阿飘嫌弃的撇撇嘴,“不能拿上台面的龌龊心思。” “不能说是龌龊,就是……”小殿下想了一下,也没想到一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她摆摆手,看看后花园已经冻上冰的小池子,“反正是没有人去真的追查真相如何,不会真正的调查来龙去脉而已。” “所以,姨妈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就传什么,是吧?” “反正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是真是假,他们也不会真的去较真儿,姨妈应该就是抓到了这一点,才屡次三番的散播这些真假难辨的消息。也是因为这一点,姨妈每次都能得偿所愿。”黑禄儿点点头,“姨妈的心思和手段,真的不能细琢磨,越往细了想,就越觉得恐怖。” “虽说每走一步,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算尽了,但百密一疏,仍有疏忽的地方。”小殿下看向黑禄儿,“你们会怀疑她,不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她的疏忽吗?”看到黑禄儿和阿飘两个人脸上闪过的一抹不好意思,她摆摆手,“姐姐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但当时她散播的那些消息,对于姐姐来说,其实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关于大姨母的这个消息,让大家觉得这位实权王爷不是个东西,关于姐姐和长兄的这个传言,又让大家觉得姐姐因爱生恨,才做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都推动了姐姐、长兄和伯父的谋划稳步前进,给他们打了很好的掩护。”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会放任她去散播,才不会去处理的。”黑禄儿想了想,“除了这个,应该还有另外的原因,就是完颜萍殿下当时没有其他的帮手,不得已而为之。” “没错,如果身边有极度信任的人,如果你们二位当时都在姐姐身边,她也不会选择这个下下之策。”小殿下耸耸肩,“用姨妈是没有办法的,姨妈之所以在逼宫事件之后,老实了许多,是因为她发现姐姐的手上有另外的势力,完全可以把她给抛下,和其他的人合作。” “另外的势力?”黑禄儿不自觉的摸了下鼻子,这另外的势力恐怕就是指的他们,准确来说,应该指的是藤夫人。“殿下方便说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臣没提过。”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小殿下带着两个人往另外的一个小池子走去,“能告诉你们,就是可以说的。这个另外的势力是长兄介绍的,准确来说,是夏国先皇给拉的线儿,这条线的主事者,传说是宋家的人,而且还是夏国皇帝陛下的长辈。不过,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证实,因为,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这主事者的面儿!” 1019 细思恐极3.0 听到小殿下的话,黑禄儿在心里暗暗的笑了一声,这话一点都没错,不但是宋家的人,也确确实实是宋珏的长辈,如果认真的算起来,那两位少爷应该是宋珏的叔祖。 想到那两位少爷,他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起来,他并不是在这两位身边待得久的,但却是他们……尤其是楚然少爷真正信任的人,否则,来金国做细作的这个机会,也未见得会轮到他。 他看看在小池子上面停落的小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已经跟在楚然少爷身边了,由楚然少爷亲自教导,这是家里面很多孩子都羡慕的一点。可以这么说,他在整个家里面,应该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也是被所有人嫉妒的。除了被楚然少爷养在身边、亲自教导之外,在其他人的眼里,楚然少爷,还有大少爷,似乎都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孩子,非常的耐心,无论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闯了多大的祸,他们都能容忍。 也是因为两位少爷这样的态度,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面总有人……尤其是跟他差不多年纪,同样是被捡回来的小孩,经常背着他窃窃私语,说他是二少爷的私生子。 虽然是背着他,但也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只不过,对于这样毫无根据的揣测,他从来都不屑一顾,完全不放在心里。 其实,他确实是楚然少爷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孩,据大少爷所说,他是被人扔在了距离金国靠近大夏边关十几里的地方,当时,他才几个月大,还不到一岁,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装在一个小篮子里面。在他的襁褓里面,还留有一封信,信里面写明了他的身世。 不仅如此,弃他而去的人,也就是他的生母,还请求捡到他、收养他的好心人,不要对自己隐瞒真正的来历,也希望他在长大成人之后,可以为自己、为生母报仇雪恨。 除此之外,信里面还留了一些线索,是生母留给好心收养他的人的报仇,是一包沉甸甸的金子,而那包金子上面,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印戳。这样的印戳是可以在所有国家、所有地方流通的。 那包金子以及那封信,是他十五岁生辰那天,楚然少爷亲手交给他的,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知道自己真正的来历。不过,即使他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的,也不妨碍他依然效忠两位少爷,对两位少爷不离不弃。 一阵小风吹来,黑禄儿打了个冷颤,抹了抹飘到脸上的小雪花。他抬头看看比刚才略大、比刚才下的略急的雪片,微微一皱眉,再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该冻坏了。想到这里,他朝着阿飘使了个颜色。 “殿下!”阿飘接收到黑禄儿传递的意思,“咱们回去吧,雪下得有些大了。” “是啊!”小殿下抬起头看看天,“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下得这么大了,回吧!”带着两个人往回走了一段,她突然转过头,“膳房是不是还有前些日子外面送进来的羊肉、鹿肉什么的?” “有!”阿飘点点头,“要烤来吃?” “咱们自己动手烤吧!”小殿下看了一眼黑禄儿,“你不吃鹿肉,自己去膳房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再看看有什么酒可以助助兴,我们都好不容易大难不死,晚上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是不是?” “好,臣送殿下回去之后,再过去。”黑禄儿点点头,“确实是应该庆祝一下,殿下也应该好好的补一补。” “对了,姨妈还被扣在小偏房,殿下要怎么处置她?” “别扣在那儿了,押她去宫里的大牢,一日三餐都保证,别饿着她了。其他的,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她活着,你们怎么做都没有问题。” “殿下……”阿飘想了想,“不见见她?她一直都想要面见殿下,为自己伸冤呢!” “伸冤?她有什么可冤枉的?”小殿下摆摆手,“不见,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把自己这些年的罪行都交代了,什么时候再说见与不见吧!” “是!” 黑禄儿和阿飘把小殿下送回到青霞殿,看着她歪在外间的榻上睡着了,给她身上盖了一条厚毯子,嘱咐守在旁边的小丫头盯着点。 “我去对付姨妈,大人就去膳房盯着吧!” “你小心点。”黑禄儿叹了口气,“那位……已经狗急跳墙,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您踏实住了,放宽了心,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就分开了,一个往偏殿走去,一个朝着膳房奔去。 估摸着小殿下得睡一会儿,黑禄儿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溜达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殿下突然提起的缘故,他回忆起了关于自己的一些往事。 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在看到生母留下的那封信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大夏人,毕竟从小到大,他跟着两位少爷,一直都在大夏生活。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地地道道的金国宜青府人。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受到了挺严重的打击,记得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茶不思、饭不想,吃不好,也睡不着。那半个月的时间,他瘦了两圈,原本挺精神的小伙儿,一下子就变得萎靡不振,感觉下一刻就要跟这个人世间挥手告别了。 在那半个月的时间里,两位少爷每天都来看他,陪着他说话、劝慰他、开解他,黑禄儿后来认真的反思了一下,那段时间如果不是两位少爷那么的耐心对他,他可能就彻底崩溃了。 而造成那样一个局面的正是生母留下来的那封信,在那封信里面,他的生母告诉他,他不止是金国人,还是金国宜青府很有势力的贵族黑家流落在外的孩子。但跟大多数的人认为的不一样,他不是什么所谓来历不明、生母不明的私生子,而是黑家家主真真正正的嫡长子。 1020 细思恐极4.0 黑禄儿走到一半的时候,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看天上越飘越大、越下越急的雪花,轻轻的叹了口气,决定先去一趟酒窖,寻摸着挑上几桶适合这种天气喝的酒。 记得当初他毁掉黑家的时候,从黑家的酒窖也搬来不少好久,完颜萍……哦,应该是这位小殿下,还笑话他,把黑家那个老王八蛋的老巢都给端了,那老头儿若是活着,看着他多年的珍藏都被毫不留情的送人了,哪怕是送到了王宫,恐怕也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当时回了小殿下一句,知道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他都能惦记在心里,旁人碰一下就仿若要了他的命,但对臣和臣母却如此无情无义,想来,从未将臣与臣母放在心上、当成自己人。” 现在回想起来,黑禄儿依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知道了小殿下的身世之后,他也忍不住感叹,金国的这些青年才俊,这些高门大户里靠着自己拼杀出来的年轻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生父全都挺不是东西的,也不知道他们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一会儿,或者抱头痛哭一阵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都已经摆脱了这个桎梏,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黑禄儿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路过的小内侍看到他这个样子,赶紧冲过来给他递了个手炉。 “大人,您要不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小内侍抬头看看天儿,“您身上穿的太单薄了!” “行,我找地方躲躲。”黑禄儿转身走到旁边的廊下,这雪还真是大了,等小一点了再出来,要不然非得冻病了不可。他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内侍摆摆手,“我这儿没事了,去忙你的吧!” “奴婢告辞!” 看着小内侍离开,黑禄儿靠在廊柱上,眯着眼睛看着飘落的大雪,思绪又回到了多年前。 他每一次想到自己的身上,总会觉得很心酸,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他已经释怀了,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但每一次想起这些往事,就越发的感觉,自己的少爷们对自己是多么的好,恐怕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像两位少爷对自己那么上心、对自己那么好。同样的,每一次的回忆,都更加坚定他永远守在两位少爷身边的这个决心。 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闭了大半个月,他第一次离开那个屋,去的地方就是宋家的祠堂,他又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个晚上,当着宋家祖先的灵位发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背叛二位少爷。如果违背这个誓言,他定遭天打雷轰。 再次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黑禄儿很无奈的靠在廊柱上,看来这一场病,他是避免不了了。 黑禄儿叹了口气,晃了晃自己有些发懵的脑袋,又想起那封信里面的内容。 信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信里面写明了他的身世,以及他母亲跟黑家那个老王八蛋的孽缘。 和外面的传闻不同,他的母亲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花魁,是什么黑家家主一夜风流的对象,是黑家那个老王八蛋正正经经三媒六聘求娶了豪门贵女,还是他高攀的那种。 他的生母是仆散家的嫡长女,是真正的高门千金,是那个时候,宜青府的贵公子们都想求娶的对象。 以至于在听说仆散家和黑家结了亲,有很多的家族都来劝仆散家的族长,不要把女儿嫁到黑家去,那家的人不是正经良配,趁着还没有礼成,赶紧把婚事推了。 但最后为什么这门亲事没有推成,黑禄儿就不是很清楚了,他娘亲的信里并没有写清楚,或许是因为黑家的诚意足够,也或许是因为完颜家在某种程度上施压。毕竟他们仆散家之前有好几个女儿嫁进了完颜家,有成为王后的,也有成为手握实权的王爷正妃的,这无形中给完颜家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他们不稍微收敛一下,继续跟完颜家结亲,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给家族带来灭门之灾。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仆散家的地位远高于黑家,虽然黑家在武将里面的声望不错,那些领兵打仗的将军们都以黑家马首是瞻,但是仆散家在文武百官当中都是很有分量的。 哪怕不知道自己那个无情无义的生父到底是怎么娶到自己的娘亲的,但黑禄儿觉得,那个老王八蛋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再加上仆散家也有私心,这门亲事才算是确定了。 仆散家当初嫁女的时候,也是担心黑家的这个小子太过于风流,干出对不起自家女孩的事儿来,让自家的女孩伤心,生怕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到了别人家受气,就算是两家离着近,但也不赶趟啊,所以,思前想后,在征求了族里的意见之后,决定让家里的两个适龄的女孩作为陪嫁滕侍,跟着一起去黑家。 黑禄儿搓搓有点发痒的鼻子,这两个女孩倒也不是外人,是娘亲同父异母的妹妹,准确说是庶出的妹妹,如果她们两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三个姐妹或许可以牢牢的把控着黑家,但可惜的是,事就坏在这两个庶出的妹妹上,如果没有这两个人,他们母子也不会背井离乡,也不会生死两隔了。 这两个妹妹在家里的时候,表现的乖巧可人,特别的懂事,那嘴甜的,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但等到了黑家,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过了新婚之夜,每一天都在致力于跟自己的姐姐争宠,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陷害自己的姐姐,怎么才能让自己坐上注目的位置。 而黑家那个老王八蛋,偏偏最吃这一套,特别愿意看这些女人为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况且,他也有点后悔娶了仆散家的嫡长女,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一点情趣都没有,弄得他每次见到这个人都觉得无比的扫兴。所以,他更愿意去跟那两个风情万种的滕侍玩,她们更让他觉得快乐。 这三个人一拍即合……哦,黑禄儿默默的换了一个词,狼狈为奸的结果,就是这两个滕侍跟他娘亲几乎是前后脚有了身孕。 1021 回忆1.0 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亲生父亲不是个东西、是个人渣这一点,是他从楚然少爷那里听到正室和陪嫁的滕侍同时有了身孕这个消息之后才确定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真的会有这么毫无底线的畜生存在。 “阿嚏!”再次打了个喷嚏,他揉揉有点发痒的鼻子,思绪慢慢的飘远了。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的那段时间,他跟着两位少爷居住在江南的王府里面,按照他家少爷的说法,江南的水土养人,且才子辈出,小孩子在启蒙的时候能在江南生活,是最佳的选择。所以,从他五岁到十五岁这十年,都是在江南度过的。 在祠堂跪了一整夜之后,他拿着生母的信去书房找二少爷,和二少爷讨论这封信里面的内容,聊到这里的时候,二少爷脸上的讥讽和不屑的语气,让他记忆犹新。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前提是这个做父亲的,他能配得上父亲这个名号,他配做人家的父亲,人家的相公。显然,黑家的那个人不在此列。” 黑禄儿承认楚然少爷的评价非常的中肯,他虽然被二位少爷呵护备至长大,但不是什么不接人间疾苦的小白痴,该听说的、该见识过的也早就听说了、见识过了,但他那个人渣到极致的生父的所作所为,但依然震撼到他,刷新了他对人渣的认知。 “少爷,他是不是一点心都没有?还是他根本爱看这些?”年幼的黑禄儿一脸的震惊,看向陪在自己身边的楚然少爷,提出自己的疑问,“您之前说过,能娶到我娘亲,是因为他在仆散家门口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其他的贵公子都没有他这么可能放下架子、拉下脸,作为一家之主,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难得了。正是因为如此,娘亲被他感动了,才同意下嫁的。这么好不容易娶到的人,这么不珍惜嘛?” “真心?还珍惜?小黑黑,你还是太天真了一些。”楚然少爷轻轻摇了摇扇子,在小黑禄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你知道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什么一直不肯同意这门亲事?黑家人无情无义,可是出了名的,每一代的主母,无论是原配或者继室都得不了好下场,因为永远都是小妾比正室更得欢心,但小妾一旦被扶正,命运就会改变,注定是悲惨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 “没有什么道理,就是不喜欢了呗!说起来,黑家从来不在你外祖父、外祖母的结亲名单上,但仆散家也不能选择完颜家的任何一个子弟,准确说,不能选择任何一个跟完颜家实力相当的家族结亲,否则就会更加坐实了结党营私之嫌。” “我知道,为了摆脱这样的名声,就要选择一个势力稍弱的家族。可是,黑家在武将们的心中还是挺有地位的,选择黑家,难道不会被人非议吗?” “黑家再怎么厉害,勉勉强强算是个二流贵族,充其量是个完颜家手里的一把刀而已,除了在武将们心中有威望之外,并不算什么。但仆散家不同,是可以跟完颜家分庭抗礼的,所以,如果仆散家继续用姻亲关系笼络顶尖贵族,必然会遭到一连串的打压。所以……” “所以,哪怕仆散家再怎么不乐意,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同意了这么亲事,是不是?” “没错。”楚然少爷点点头,“而且,黑家人同样清楚这一点,毕竟仆散家嫡长女的亲事,在宜青府也算是一桩大事,到底会跟哪个家族结为秦晋之好,也是受人瞩目的。这里面的门道,也被人讨论、分析了多次,黑家作为其中被议论的一家,不会不清楚的。你那个生父在知道自己雀屏中选之后,就明白你的娘亲是被家族牺牲了,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在成亲之后,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明白了。”小黑禄儿的表情非常的严肃,“是因为无论怎么对待娘亲,仆散家都不会过多的干涉,因为决定是仆散家做的,如果真的计较起来,他也是上面这些贵族相互争斗的受害者。所以,只要做的不过分,仆散家不会向他真的施压。可是……”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看向楚然少爷,“可是,仆散家就真的撒手不管嘛?娘亲不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吗?” “自然不会真的不管,只是做的不会太明显而已。”楚然少爷耸耸肩,“如果跟娘家的人来往次数太多,你娘亲就会成为贵妇这个群体里的笑话,认为她是不同俗事的蠢货,你娘亲自然不乐意自己头上多这么一顶帽子。” “既然仆散家不能管,那黑家就没有能管得了他的长辈吗?他们不能规劝一下?” “长辈?他们家的长辈不都也是这么过来的?难道能比他好到哪里去?”楚然少爷伸手摸摸黑禄儿小小的圆脑袋,“何况,长辈们也管不了他,他才是当家作主的那个人。族长自己的私事,族中的人,哪怕是德高望重的族老,都没有权利去族长家后院的私事。所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喜欢什么人、想宠爱什么人就喜欢什么人、宠爱什么人,懂吗?” “娘亲……不,仆散家的人不管嘛?”黑禄儿皱着个小眉头,仰着脸看着楚然少爷,“陪嫁的不应该只有那两个滕侍,还有其他的仆人吧?毕竟是外祖父、外祖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就这么放任他们欺负?” “从仆散家带来的仆人,包括跟在那两个滕侍身边的,自然都是向着自家的嫡小姐的,那两个滕侍心里也明镜儿似的,所以,陆陆续续的就把身边的人给换了。但她们不能处置从仆散家跟过来的人,所以,只能放任这些人回到你娘亲身边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个人渣名声这么烂,金王为什么还要用他?” “因为他有用啊!”楚然少爷把小黑禄儿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人性,没有什么操守,好色如命,但这个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带兵、练兵的能力,就连完颜家的人都很佩服。他年轻的时候,嗯,准确说,是四十五岁之前,一共打了二十七场仗,几乎是未尝败绩。” “几乎?”小黑禄儿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什么用了这么一个词,“这么说,他还是吃过败仗的?” “不是败仗,是平手。” “哦?”小黑禄儿的眼睛眨巴眨巴,“和他打成一个平手的是谁?” “大夏镇国公。” 1022 回忆2.0 “镇国公?”小黑禄儿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我知道!他是大将军,还是打仗特别厉害的大将军,是我最向往要成为的人!少爷,我……” “打住,打住,别再说下去了,本少爷知道你喜欢他了!”楚然少爷看到自家的小孩儿一瞬间就精神了,无奈的笑笑,“知道你是镇国公的死忠,竟然不知道一提到他,你能这么的兴奋。你要是真这么喜欢他,等回头找个机会,让你去见见他。” “真的嘛?”小黑禄儿的眼睛眨巴眨巴,“我真的能见到镇国公嘛?” “你不相信你少爷?”楚然少爷捏了捏小黑禄儿的鼻子,“把你的那个傻笑给本少爷收回去啊,再傻笑,本少爷就收回刚才的话,不带你去了!” “谢谢少爷!” “哼,看你这个样子,少爷我都能想得到,在你心里,肯定是镇国公排在头一个,肯定不是本少爷,回头你家少爷跟镇国公产生矛盾了,你肯定站镇国公那头儿的,绝对会把你家少爷给抛在一边,是不是?啊,这么一想,少爷我还是不带你去见他比较好。” “怎么会呢?当然不会的!如果少爷跟镇国公产生矛盾,也不需要我来发表什么想法,我就跟着少爷就可以了。”小黑禄儿看出自家少爷有点不开心了,赶紧伸出手抓住楚然少爷的一根手指头,轻轻的晃了晃,“少爷、还有大少爷,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背叛的。” “哦?这么乖的吗?不错,不错,算是本少爷没看错你!”听小黑禄儿这么说,楚然少爷心里舒坦多了,心里刚刚升起来的一点不满,一下子就消散了。 “少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都要吃?” “哟,胆子还不小啊,都敢调侃你家少爷了?”楚然少爷用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小黑禄儿的脑袋,“不说镇国公了,说你那个生父,虽然是个绝无仅有的烂人,但不得不承认,打仗真的是一把好手,准确说,是他的运气特别好。” “什么意思?”小黑禄儿撅着嘴,很不理解他家少爷的话,“打仗不靠实力,而是靠运气?” “不是这个意思,是他实力也有,但运气也是好得让人眼红,什么难解的困局,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这么……这么厉害的吗?” “当然了。”楚然少爷点点头,“你看看他所打的这些仗,哪一个对手不是硬骨头,哪一场不是苦战?之前金国的将领也是苦熬了好一阵子,但是……”他耸耸肩膀,“最好的结果就是对峙,但这样的困局一旦交给了你的生父,短则十日,最长不过半月,定会有好消息传到宜青府。” “那个人渣是不是……”小黑禄儿仰着头看着自家少爷,神神秘秘的说道,“是不是有什么旁门左道?要不然,怎么可能次次都化险为夷的?” “他是不是有旁门左道,我是不知道,但必须要承认,这个人于打仗一道,确实邪性得很。金国也有不少名将,金王、完颜宗承,甚至是完颜宗承的女儿完颜萍都是能征惯战的,但他们不敢说自己战无不胜。” “只有那个人渣敢?” “他也不敢,生怕以后万一输了会被打脸。只不过,他手下的那些偏将、还有想要结交他的那些人,可没有什么顾虑,这个战无不胜的名号就是他们吹出去的。虽然是吹的,但实力摆在那儿,也没有什么人质疑。他倒是不怎么领兵出征,除非遇到了大难,实在解不开这个疙瘩了,双方交战陷入胶着状态,他才会领兵,每一场都是这样的情况。一旦由他出征,局面会很快扭转过来,势如破竹般赢得最后的胜利,这也是为什么黑家在武将们心中很有威望的主要原因。” “那……镇国公呢?”小黑禄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楚然少爷,“镇国公也不能终结他这个不败的战绩吗?” “运气的问题,镇国公跟他交手差不多四次,次次没有讨到便宜,虽然没输,但也都是以平局收场。在你生父的心里,这么多的对手,唯一一个让他头疼的,也是镇国公。”楚然少爷苦笑了一声,“明白了吧?虽然很多人都在金王面前参你的生父,说他其身不修、不堪众人,应该削除他的兵权,削除他的爵位,应该贬为平民等等,但金王从来没有处理过,最多就是把你生父叫到宫里骂一顿。” “就因为打仗厉害,所以其他的毛病就都不是毛病了。” “是不是觉得很气愤?觉得无法理解?”楚然少爷淡淡一笑,“不止你觉得很气愤,那些受到伤害的家庭也觉得很气愤,但金王的态度非常的明显,只要他威胁不到王权,只要他还能打仗,他乐意干嘛就干嘛。他曾经说过,如果能找到一个跟你生父一样善战的,他立刻就听那些人的话,把你生父关进大牢里去。” “这……这……”小黑禄儿撅撅嘴,“无论他多么会打仗,但也掩盖不了他是个人渣、是个混蛋的本质,也不能否认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的事实!” “这个话倒是一点都没有错,能让你娘亲和两个滕侍几乎在同一时间段有了身孕,不是个人渣,又是个什么呢?”楚然少爷想了想,“不对,应该说,他只对你娘亲很无情,正室、两个滕侍有了身孕之后,他光明正大的把滕侍的地位、待遇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不止换掉了滕侍身边从仆散家带来的仆役,送给这两个滕侍的补品、衣料、头面等等都要比正室夫人还多,甚至还提高了两个人的月银,跟正室夫人持平。” “这……”小黑禄儿的小眉头都拧成了死疙瘩,“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府里的下人,要把两个滕侍当成正经主子来看?不是说明了要抬举这两个,踩低我娘亲?” “这个暂且不说,你怎么不问问少爷为什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 “少爷自然有少爷的门道,我才不问呢,而且,我问了,少爷也不会说。”小黑禄儿撇撇嘴,“小时候就总上当了,现在长大了,再不会上当了。” “真可爱!”楚然少爷又弹了一下小黑禄儿,“答对了,问了少爷,少爷也不会告诉你的!”看到小孩儿生气了,他转身从旁边桌子上的小碟子里面,拿了块糖塞进了小孩的嘴里。“仆散家陪嫁过来的人,自然不乐意两个滕侍踩在自家嫡小姐的头上作威作福,就趁机将消息传回了仆散家。” “他们是怎么做的?” “什么都没做。”楚然少爷的表情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1023 回忆3.0 “就当……没听过?”小黑禄儿差点从坐垫上栽下来,如果不是旁边有楚然少爷,他的脑袋就磕在桌沿上了。“怎么可能当没听过?这么大的事儿,他们都不放在心上吗?不是说娘亲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吗?怎么真的出了事,他们就无动于衷了?” “你先别着急,这也是事出有因的。仆散家当时遇到了一个极为棘手的大麻烦,你娘亲在黑家收到的委屈跟这个麻烦比起来,确实是不值一提,你外祖父、外祖母、甚至是整个仆散家的人,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解决这个麻烦上了。他们无暇顾及你娘亲这边,而且这个麻烦解决不好,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有惊无险,解决得很完美。但是等到他们解决完那个大麻烦,回过头来再处理黑家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你娘亲……”楚然少爷叹了口气,“你娘亲已经被你那个生父送离宜青府,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正是因为你娘亲的缘故,仆散家和黑家彻底撕破了脸,将那两个胆大妄为的滕侍以及她们的生母从家谱上除名,不再承认她们曾经是仆散家的人。” “什么样的麻烦是要她们舍掉自己的女儿,必须要处理的?”小黑禄儿眨眨小眼睛,里面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大祸临头的那种?” “差不多吧!”楚然少爷点点头,“简单点说,就是族里的人在外面惹出了大祸,闹出了好几桩非常严重的案子,但一直都瞒着族里,直到实在瞒不下去了,苦主马上就要到金王跟前告状了,这才跟族里通气儿心,希望族里出面帮忙解决。” “都已经无法挽救了,才找族里解决?”小黑禄儿一脸的嫌弃,“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他们应该是觉得自己能解决,毕竟打着仆散家的旗号,谁能不给他们面子?结果真的就有轴人,非得要较真儿。”他伸手揉了揉小黑禄儿的脑袋,“更严重的是,这些案子无一例外的都涉及到了人命,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应该是不少于……”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十字,“你说,是不是十万火急?” “居然这么多吗?那还真怨不得他们了,这样的事如果不好好处理,灭门之灾都是轻的。” “所以,他们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的女儿,那个时候,他们能做的只有先把全家、全族捞出火坑才是最要紧的。只有保住整个家族,才能有解决其他问题的能力,对吧?你娘亲知道这个缘由,也没有怪你外祖父、外祖母,毕竟如果娘家倒了,她在别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的。这种孰重孰轻的事,你娘亲还是能分得清的。”楚然少爷叹了口气,“那两个滕侍平日里也跟自己的姨娘联系的,你娘亲知道家里出事了,她们自然是知道了,她们特别开心,因为娘家自己就焦头烂额了,短时间管不了黑家的后院,这个机会她们必须把握住,使出浑身的解数,要把你娘亲置于死地。” “她们两个女人,怎么能将我娘亲置于死地?”小黑禄儿扁扁嘴,“最后不靠的还是那个人渣?”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别忘了,她们可是庶出的,是姨娘生的。”楚然少爷冷笑了一声,“这些年,你也没少见这些姨娘生的孩子都能惹出什么祸事吧?当然,并不是所有庶出的孩子都是不好的,但不好的占大部分,对不对?” “嗯!”小黑禄儿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很多家庭的悲剧,都是这样形成的。” “她俩的姨娘知道女儿的亲事不由自主她做主,所以,把自己浑身的本事都交给两个女儿了。她两个女儿也算是学有所成,没有辜负她们姨娘的期望,真的把黑家后院折腾得天翻地覆。知道娘家管不了她们,就可劲儿的作天作地。虽然怀有身孕,身体休息了,脑子可是一点都没休息,就短短的几个月,她们玩出来的花样儿,多得让人目不暇接。扮柔弱、装可怜都是家常便饭,你娘亲因为她们,那几个月也没少被罚去黑家的祠堂诵经,好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忠于她、都是能护着她的,否则就这成宿成宿的跪经,都能轻易要了你娘亲的命,更不要还没出生的你了!” “她们的心也够狠的,和那个人渣真的是绝配。”小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所以,那个人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我,对吧?他是希望那两个小妾母凭子贵,登上主母的位置?” “倒也没有,如果滕侍成为主母,不就跟你娘亲一个样了?”楚云少爷拍拍小黑禄儿的脑袋,“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思啊!其实,他真正享受的是这些女人因为他而使出来的各种手段,各种花样,他非常的乐在其中的。所以,他并没有真正要伤害到你的意思。三番五次的跪经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那两个滕侍再怎么吹枕边风,他也不上当了。” “嫡长子还是重要的,对吧?” “这个话没错,对于他来说,嫡长子很重要。但后来这两个滕侍搞出来的事,让他不得不对你娘亲动手。” “什么事?” “你知道那两个滕侍是亲姐妹,对吧?”看到小黑禄儿点点头,楚然少爷又继续说道,“她们订下了一个计谋,要用最小的那个妹妹换掉你的娘亲。”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诬陷你娘亲要对最小的那个妹妹动手,要伤害她、伤害她的孩子。” “她们成功了,对吗?” “对!但结果出乎她们的意料,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偏离了她们原本的预想。”楚然少爷再次摸摸小黑禄儿的脑袋,“她们本来是想在你生父面前演一出戏,让你生父看着你娘亲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对待妾室的,是不想给她们活路。事情本来进行的很顺利,但她们没想到,当天是个飘着大雪的冬天,她们脚上穿着的牛皮靴,靴底有点滑,她们把你娘亲约到了后院的池塘边上,那个池塘边上已经冻了冰,她们自己只顾着演戏,忽略了地滑这一点。你娘亲注意到了,想要拽她一把,把人给拽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他无奈的摇摇头,“事情就是这么巧,在你娘亲伸手的时候,那个最小的妹妹自己滑落到了池塘里,池塘里的冰并不是冻得很结实,她这个份量正好掉到了一个裂开的冰面上,直接……” “可以说是掉入了冰窟窿,下面都是冰凉的池水?” “没错。”楚然少爷又叹了口气,“等把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可这跟娘亲没有关系,为什么会算在娘亲的头上?” “因为从你娘亲伸手拽人到那个滕侍掉进去,整个过程都被你生父看到了,在他的那个角度,他认为是你娘亲故意推了他心爱的人一把。你说,他会不会把这盆脏水泼在你娘亲的身上呢?” 1024 回忆4.0 “可是……”小黑禄儿不赞同的摆摆手,“可是眼睛看到未必就是事实。” “在那个关头,没有人会冷静的去考虑这一点,如果那个小妾室还活着,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但那个小妾室一命呜呼了,善妒、谋害妾室的罪名就落到了你娘亲的头上。再加上还有人证,你娘亲无论如何辩解,都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了。” “人证?”小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是那个年长一点的滕侍?也就是现在的那个主母?” “对,是她,还有她身边的仆人。她们自始至终一口咬定,是你娘亲将人推下去的,因为你娘亲嫉妒她们能赢得你生父的欢心。不止如此,她们还拿出了很多证据来证明,你娘亲早就有意对她们下手,只不过,她们比较谨慎,都幸运的躲过去了。”楚然少爷一挑眉,“其实,那些东西不过是她们准备用来算计你娘亲的,是要用在你娘亲身上的,现在稍稍改变了用途,也照样将你娘亲送入了深渊。” “她有仆人,难道娘亲没有?娘亲身边不也是有……”说到一半的时候,小黑禄儿停下了,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楚然少爷,“那个人渣根本就不相信仆散家仆人的话,是不是?” “答对了!”楚然少爷打了个响指,“那个滕侍身边的都是黑家的家仆,是他信任的人,而仆散家的人,以及她们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一个字都不相信。” “还有一点。”小黑禄儿的表情恹恹的,轻轻的靠在楚然少爷的胳膊上,“那个人渣早就把那两个滕侍抬举到跟主母差不多的位置上,他的心也早就偏向她们了,如今最宠爱的人丧了命,他要是不把所谓的罪魁祸首处置了,他得遗憾一辈子。再加上仆散家那会儿内忧外患,能不能缓过来还两说着,万一仆散家彻底败落了,一个出身仆散家的主母,对于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就是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污点给抹去,简直不能更好了。” “没错。”楚然少爷点点头,“所以,他趁着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消息还没有传到仆散家的时候,就在当天夜里,用一辆拉杂货的马车把你娘亲送出了宜青府,一直送到了边关一个黑家荒废很久的院子里。这一路上,除了赶车的车夫之外,只有两个老嬷嬷陪在你娘亲身边,这两个老嬷嬷是你娘亲从仆散家带过来的,这是你娘亲亲自求你生父,要把她们带走,你生父考虑到仆散家若是没败落,用这个人情来换,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挽回两家的关系。所以,他思虑再三,就同意了。或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或许是你娘亲受到了惊吓,所以你……” “比预计的早出来几天,是不是?”看到楚然少爷微微颔首,小黑禄儿撅撅嘴,继续在人家的胳膊上靠着,“所以,我为什么会被娘亲丢掉?为什么……” “根据本少爷的调查,你出生之后,消息就被那个送你们去边关的车夫带回宜青府了,那个时候,唯一留下来的滕侍已经被扶正,心满意足的坐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在得知你娘亲和你还活着,她就不干了,派了很多的杀手去刺杀你们娘俩,你娘为了保护你,把你裹好了放在小竹篓里面,搁到了本少爷捡到你的那个地方,留下了一封信和一袋子金子之后,就转回去将杀手引开,后来……” “她死了,是吗?”看到楚然少爷点点头,小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个人渣知道这件事吗?” “自然是知道的,那些杀手就是他安排的。”楚然少爷揉揉小黑禄儿的脑袋,“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之前想要放过你们,但你出生之后,却想要置你们于死地。这么大的转变,你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对吗?” “多多少少可以猜到一点,是不是仆散家的麻烦,那会儿还没有解决?不单单是没有解决,是形势比较严峻。他之前留着我和我娘亲,是觉得如果仆散家熬过这个难关,依然屹立不倒的话,就把我和娘亲接回来,当作缓和两家关系的工具。但从那个时候的情况来看,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了,就同意了那个滕侍的提议,甚至派了自己最得力的人去刺杀。”小黑禄儿一边说,一边冷笑道,“虽然他在打仗这个方面,是很有运气的,但在其他方面,运气很不好啊,这一把他算是赌错了。”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就在杀手回宜青府复命的当天,仆散家的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至于这个转变是怎么形成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但仆散家的那个麻烦很快就解决了是事实。”楚然少爷轻笑了一声,继续晃着手里的折扇,“仆散家熬出来了,你生父就慌了神,他没有办法解释你娘亲和你失踪的真相,没有办法向仆散家交代。他左思右想,跟那个已经被扶正的滕侍商量,把这一切罪责都推在她的身上,由她来承受仆散家的怒火。同样的,作为交换条件,无论仆散家如何处置,她依然可以继续当她黑家的主母。” “……”小黑禄儿对于黑家那个王八蛋已经是无语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可以无情无义到这个地步。“那个滕侍同意了?这么……恶心的条件,她都接受了?” “自然是接受的。”楚然少爷一挑眉,“她本身对仆散家没有任何的感情,巴不得赶紧摆脱仆散家的束缚,她觉得为你生父顶雷,并不是一桩坏事,可以快速的完成自己的想法,彻底离开仆散家。更何况,她还得到了更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更大的好处?”小黑禄儿仔细的想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手,“我知道了!是那个人渣的承诺,让她继续做黑家的主母,这对她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 1025 谈心1.0 “大人?大人?大人!您还好吗?” 一连串急迫的呼喊声把黑禄儿从回忆中给拽了出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僵硬,可能是站的时间有点久,天气又太冷的缘故。 他一边回神,一边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转向右边,看到一脸担忧的阿飘和抱着一件厚厚裘衣的阿柔。 “阿飘大人?”黑禄儿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我安排好姨妈去了大牢,然后回了青霞殿,殿下尚未醒过来,我就出来寻你。看外面的这个风雪,想着大人可能被耽误在半路上。”阿飘伸手接过阿柔拿着的裘衣,披在黑禄儿的身上,“没想到,果真在这里见到了大人。” “多谢,有心了!”黑禄儿系好了披风上的带子,“怎么样?姨妈的情绪,还算是稳定?” “算吧,她向我打听殿下的情况,但我没有搭理她,只是跟她说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咱们去见她。”阿飘拉着黑禄儿往更为避风的地方躲了躲,又看看外面的鹅毛大雪,轻轻的叹了口气,“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都这个时节了,居然还下了这么大的雪。”她转头看向黑禄儿,“大人刚刚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得入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到眼前的大雪,突然想起了我娘亲,娘亲被送出宜青府的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夜。” “大人的娘亲?”阿飘和阿柔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是一片惊讶,“不是说,大人的娘亲是……” “某个地方当红的花魁?”黑禄儿轻轻摇摇头,“那不过是老混蛋放出来想要污蔑娘亲的谣言罢了,我娘亲也是这宜青府高门大户的贵女,根本不是传言中的那个样子。” “既然是谣言,大人为何不替令堂澄清,还令堂清誉呢?还有,令堂的娘家难道就看着自己家的女孩被人污蔑而坐视不理?这……”阿飘微微一皱眉,“并不符合情理吧?” “也没什么不符合情理,我曾经问过阿黑,要不要由完颜家出面澄清谣言,但你黑哥说,没有那个必要。” 小殿下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三个人转过身,看着小殿下自己一个人,披着个厚厚的斗篷、裹得像小熊一样,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看到三个人要行礼,朝着他们摆摆手。 “免礼吧,地上滑,小心摔着。”小殿下走到三人跟前,“把你们说教的话都咽回去,我不要听。” “没有想要说教!”阿飘伸手摸了一下小殿下的手,“还行,不冷。刚才我回去的时候,小丫头们说,殿下还在睡着,怎么……” “你出来没多会儿,我就醒了,看看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突然觉得既然烤肉吃嘛,不如就在膳房烤了,一边烤一边赏着雪景,也是一种享受。”小殿下朝着三个人一挑眉,“不过,我还想着喝点酒,就过来酒窖这边了。结果,就看到你们都在。” “我是特意来寻大人的,顺便送个披风。”阿飘点点头,“那我们去酒窖吧?” “走,边走边聊,雪下的是大,但总站在这里,定然会被冻僵的,不如走起来出点汗,暖和暖和。” “是。” 小殿下走到黑禄儿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殿下?” “触景生情,我理解。”小殿下朝着阿飘、阿柔招招手,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你母亲的事情,我多少清楚一些。说起来,我们这一辈的人,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遇到的都是同样的情况。” 黑禄儿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很多人都觉得出身名门的贵女,生来就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烦恼,会无忧无虑的过一生,永远都不会体验到所谓的民间疾苦。但事实上呢?她们心中真正的苦、她们所遭受的那些,一般人是根本想象不到的。”黑禄儿叹了口气,“不过,还要多谢殿下,当初帮臣解决了仆散家。”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都是一群伪君子,如果没有你,我也想处理他们。”看到阿飘和阿柔一脸茫然,小殿下轻轻的摇摇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这回知道了吧?为什么当初我极力支持他的原因。” “这未必……也太不要脸了吧?”阿飘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黑家暂且放在一边,仆散家为何不肯与大人相认?大人可是仆散家正经的外孙,况且,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大人的母亲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为何……”她很不解的看看黑禄儿,又看看殿下,“说一套,做一套?” “也不能那么说,他们不肯认我,不肯帮我报仇,也是人之常情,我回来的时候,外祖父、外祖母早已过世,当家作主的是娘亲的兄长,况且,那个时候,仆散家早已大不如前,但黑家却是如日中天,他们不乐意去触霉头,也是能理解的。但我最终会对仆散家动手……”黑禄儿推开了酒窖的门,请小殿下先进去,“殿下小心,里面黑。”等小殿下走进去,又让阿飘和阿柔进去,他才跟上,又接着说道,“我会对他们动手,完全是因为他们不仅不阻止流言,还火上浇油,助长流言快速的蔓延。” “什么意思?” “他们完全抹去了娘亲存在过的痕迹,完全不承认娘亲是仆散家的女孩,甚至还特意开了祠堂,把母亲从家谱上划掉了。”黑禄儿的脸黑得仿若膳房大灶上那口大锅的锅底,“然后,他们帮助黑家,散播了娘亲是花魁这一传言,对传言补充得很详细。你们也知道,这样的谈资越详细,就越能赢得百姓的欢心,就会有越多的人去谈论。所以,等到我的能力得到殿下认可的时候,人们已经相信这个流言就是事实了。” “他们这么做,是担心万一你向黑家复仇,黑家不好对你下手,会对他们下手,会让本来就已经走向末路的仆散家更雪上加霜。好了,我挑好了,一人一坛,抱好了咱们去膳房。”小殿下指了指已经挑好的几坛酒,这几坛酒都不大,每个人捧上一坛都不会很吃力的,“但是,我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虚伪的、遇到事情首先抛弃亲人、向对手投降的怂包,所以,阿黑来问我能不能帮个忙的时候,我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1026 谈心2.0 小殿下看看抱着酒坛子一点一点往前慢慢蹭的三个人,无奈的笑笑,伸手从黑禄儿的怀里拿过一坛。 “小心看路,别看我。”她朝着黑禄儿一挑眉,“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酒,别给我摔了。” “好。”黑禄儿笑笑,“殿下也请小心,看着眼前的路,别光顾着您的酒坛子。” “也就是你。”小殿下指指黑禄儿,“敢跟我这么说话。” “这不是担心您嘛!”黑禄儿看到小殿下的身形晃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住,“您还是把这个还给我吧,地上太滑了,别真的摔着了。” 小殿下哼了一声,抱紧了手里的酒坛子,继续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黑禄儿和阿飘、阿柔对望一眼,轻轻的摇摇头,他们殿下经过这一次之后,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似乎没有了以往的沉闷,更活泼了一些。 三个人同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阿飘早就派人提前跟膳房的大师傅们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提前准备好要用的东西、食材。 小殿下也不是头一次在膳房自己动手烤吃的东西,大师傅们都已经习惯了,指挥着自己的徒弟,生火的、片肉的、切菜的,准备汤饮、茶饮的,都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 等到那四个人慢慢悠悠的进了膳房,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规规整整的摆在了膳房的小里间。 “见过殿下!”为首的大师傅带着几个同僚、小徒弟们向小殿下行礼,“东西已经备齐,殿下请!” “辛苦了!”小殿下点点头,“这边不用你们盯着了,去休息吧!” 大师傅们应了一声,看着小殿下带着阿飘、阿柔和黑禄儿走进了里间,这才慢慢的摘下腰上的围裙,领着小徒弟们出去了,他们在宫里有自己休息的地方,离着膳房不远,如果小殿下他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去叫他们。而且他们也是很有眼色的,看这几位的意思,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聊,不希望有无关人等在旁边掺合。 里间已经摆好了一张长方形的条案,上面放着一个煮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子,小殿下好奇,凑过去闻了闻,是鸡汤的味道。除了这个香喷喷的热锅,桌上还满满当当的摆满了片好的肉片,切好的青菜,以及看着就很开胃的小凉菜。在条案的旁边,还放置了一个小烤架,烤架下面的火着得正旺。 “都坐吧!”小殿下朝着三个人招招手,顺手把阿飘拉到自己身边来,“挨着我坐。” “殿下,这……”黑禄儿看看已经坐到小殿下身边的阿飘,又看看站在自己身边、没什么表情的阿柔,“这……不大合适吧?” “胡思乱想什么呢?”小殿下失笑,指指旁边的烤架,“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男人,你的位置在这里,你的任务是给我们烤肉。” “那真是太好了。”黑禄儿蹭到烤架跟前,拽了一个坐垫,“这样就舒坦多了。” “黑大人,我妹妹有哪点不好,让你这么嫌弃?还是说,我妹妹会吃人不成?” “当然不是了,到底是不方便。”黑禄儿摆摆手,“我可不是那个王八蛋,对女孩子还是很尊重的。” “说到这个,刚才的话还没聊完。”阿飘看看桌上的肉,又看看小殿下,“吃东西之前,我们先喝碗汤,暖暖胃,好不好?” “好!”小殿下点点头,看着阿飘给她盛汤,“你是想问,阿黑找我帮忙,是怎么帮的,对吧?” “是!”阿飘把汤碗放到小殿下面前,“小心烫,吹一吹。” “这个问题,还是让阿黑自己说吧。”小殿下朝着黑禄儿扬扬下巴,“没问题?” “当然。”黑禄儿点点头,他伸手试了试烤架的温度,在上面开始刷油,一边刷一边说道,“其实,我在刚回宜青府的时候,就已经跟仆散家的人联系过了,想看看他们是否还记得我的娘亲,是否还记得我的存在。可惜的是,仆散家的当家并没有跟我见面。”他耸耸肩,“我让当时跟着我来的小厮,拿着我娘亲留下来的信物,先去找了我娘亲当年的贴身丫头,我娘亲离开宜青府之后,她身边的这些人,要么被卖了,要么自己给自己赎身,那个丫头就是选择了后者,这也是娘亲给她留下的一条后路。” “令堂是善良的人。”小殿下长叹一声,“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前路,所以给身边的人都安排好了,免得他们受到自己的牵连。”她转头看向黑禄儿,“没有跟这样好的人认识过,真的是太遗憾了。” “多谢殿下夸奖,我娘亲若是知道殿下这么欣赏她,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刷好了烤架,黑禄儿拿了一盘鹿肉,一片一片的放在烤架上面,“那个丫头离开娘亲之后,在宜青府买了一个小院子,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并没有成家。我派人拿着娘亲的信物去找她,她看到那个信物,顿时哭得泣不成声。等她平静下来之后,我派去的小厮才告知来意。” “她同意帮你了?” “同意,半个磕巴都没打。”黑禄儿给烤架上的肉刷好了油,又翻了个面,“拿着我娘亲的信物就去了仆散家,但她去之前,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仆散家那会儿已然大不如前,虽然威望还在,但因为多年前的那个大麻烦,一直都得不到重用,家里的开销又大,已经现了颓败的态势。” “家道中落,不想惹麻烦,所以,不想认你,不想得罪黑家。”阿飘把已经煮好的青菜放在小殿下的碟子里面,又往阿柔和黑禄儿的碟子里面夹了菜,“是吧?” “谢谢,是这么回事,她提前把这个说明了,是不想我们太抱有希望。”黑禄儿很注意看着正在烤的肉,“其实,我压根也没有什么希望,但这是娘亲的期待,我只能帮她完成。那个丫头带着信物去见了仆散家当时的当家人,也就是娘亲的亲兄长,同父同母的那种。虽然人是见到了,信物也送上去了,但……”他耸耸肩,把已经烤熟的肉分别分发给小殿下、阿飘和阿柔,“直到我拿下武状元,都没有等到仆散家的消息,反而在进了禁卫不久之后,收到了那个人渣的请帖。” 1027 谈心3.0 “嗯?”听到黑禄儿的话,阿飘微微一皱眉,往锅子里面放羊肉片的手稍微吨了一下,“我记得外面的传言是,你去了禁卫很久之后,他们才要见你的,说是把你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这都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人觉得那个老王八蛋,虽然风流,但对自己的子嗣还是很重视的。其实,从我一进宜青府,他应该就已经开始调查我了,毕竟这张脸跟家里的那位长得是没什么差别。”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开始烤第二波鹿肉,“何况我在武举的时候,把黑家的脸撕下来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何况,那个老王八蛋心里本来就有鬼,知道我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在见到我娘亲的信物之后,基本上就已经确认了。” “等一会儿!”阿柔本来专心致志的吃着碗里的肉,听到这个话,她猛然间抬起头,“他怎么会见到令堂的信物?令堂的信物不是送到了仆散家了?难道……不会是……” “没错!”黑禄儿朝着被自己的猜想震惊了的阿柔点点头,“你想的没错,我娘亲的好兄长前脚收到了我娘亲的信物,后脚就派人把信物给送到老王八蛋的手上,并且告诉他,当年的孩子已经到宜青府了,请他小心一点,因为他不清楚这个孩子是来干什么的。” “提防你有可能是来复仇的。”小殿下哼了一声,“什么叫做贼心虚?那个老家伙就是。你们不知道,当他确认了阿黑的身份之后,还特意进宫了一趟,特意说明了一下情况,说辞就是提前编好的,跟他们在外面散布的是一样的。” “后来,我被认回黑家,渐渐取代了老王八蛋和那个废物的地位之后,他们感觉到了慌乱。因为黑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私底下的肮脏、龌龊之事,只多不少,他们觉得隐藏的很好,却莫名其妙的被扒了出来。”黑禄儿看向小殿下,“这要多亏殿下帮忙。” “殿下其实一直都知道那些事?”阿飘微微一皱眉,“那为什么……” “因为他手里的兵权,一旦兵权让渡给了阿黑,那就没什么可顾虑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小殿下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黑禄儿正在烤的肉,“嘿,翻翻面儿,要糊了。”看着黑禄儿赶紧用手里的夹子把肉翻个儿,她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阿飘和阿柔,“这个小子心思多的很,他趁着新科状元入宫谢恩的这个机会,找上了我,把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殿下信了?” “他的手里,他娘亲的信物可不止一个,给那个丫头的不过是其中一件,黑家和仆散家以为,手里拿着信物,他们就占上风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小殿下冷笑了一声,“当然,找我帮忙也不是白帮的,要做到我的要求才可以。” “殿下的要求应该就是成为黑家的主人,对吗?” “聪明!”小殿下很嫌弃的朝着阿飘摆摆手,“不要再给我菜吃了,我不喜欢这个。” “殿下,不能总吃肉,多少也得吃几口菜的。”阿飘看着她抗拒的那个样子,哭笑不得,“吃了这些菜,这一盘肉加上黑大人正在烤的,都是您的,好不好?” “说准了啊,可不许蒙我!”看到阿飘和黑禄儿同时点头,小殿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把一片青菜叶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阿黑继续说。” “等我做到殿下的要求,掌控了黑家的大权,外面的流言已经是愈演愈烈,而且越来越不靠谱了。后来还是殿下帮忙调查的,才知道这里面有仆散家的推波助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黑家已经在我掌控之中,还偏偏要去讨好那个老王八蛋。” “大概是觉得,你还是得听他的,毕竟有父子之名。如果知道你下手那么狠,先分家、后抄家,估计他们就算把黑家得罪死,你也不敢得罪你。”阿飘一边盯着小殿下把那一碗青菜都吃下去,还一边要盯着锅里的肉别老了,等到小殿下拿着空碗朝着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她把已经烫好的肉片都捞到了小殿下的碗里。“所以,你找殿下帮忙的,不止是处理黑家,还有仆散家。” “嗯。”黑禄儿点点头,把烤架上的肉都装到一个碟子里,放到了小殿下的面前,“他们自己作死,也不能赖我,跟谁过从甚密不好,非要搭上完颜王爷那个野心勃勃的长子,活该他们倒霉。” “这又是什么意思?”阿飘又听懵了,“我是知道那位的野心大,但当初他们两家的罪名不是……” “是,是那个罪名,但也是暗中跟王兄商量过的。”小殿下一边快速的吃着肉,一边解释道,“别吃惊,王兄也是知情人,长兄跟王兄关系极好,瞒着谁也不可能瞒着他的,当初那些负责伪造信件、印章的老师傅们,可是王兄帮忙照顾的。但王兄家里的那位长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总是在试探,想要撺掇夺位。可惜,他的愿望只能落空。所以,他想要达到目的,就要另选一条路。” “拉拢一群人,让他们拥护自己。”阿飘点点头,“仆散家和黑家都被他成功拉拢了。”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殿下说,要看在完颜王爷的面子上,暂时不能动那位,所以,只能拿他手下的人开刀了。既然仆散家和黑家那么不识趣儿,那就只能对不起他们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他们投靠那个家伙,但他们不做坏事的话,我就算想要收拾他们,也不能如愿,对吧?可惜,他们都是那种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的家伙,尤其是仆散家,因为想要尽快恢复家族荣光,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的手段可不太光彩,犯下的错误也不少,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还是很容易的。黑家就更不用说了,在武将之中屹立那么多年,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都做了个遍。”小殿下朝着阿飘一挑眉,“这么一来,我做到了答应阿黑的事,帮了他的忙,也给自己减少了一些麻烦,是不是?” “是。”阿飘点点头,她看到桌上的肉不多了,就站起来走到外间,找到了大师傅临走之前准备好的羊腿,又找了一把片肉的刀,给拎回了里间,“殿下,臣还有疑问。” “午马镇,是吧?” “对,如果完颜王爷是知情者,那为什么……” “因为我们提前得到了消息,有人要破坏这一次的三方和谈。” 1028 谈心4.0 “你们都知道的,那次去西京的目的,表面上是贺新年,可实际上是夏、辽、进就潜在的威胁进行磋商。” “殿下,等一下。”阿飘和黑禄儿相互对望了一眼,“听殿下的这个说法,夏国皇帝、老镇国公、老武定侯过世之后,依然有人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这个是当然的,不可能他们不在了,就没有人知道那些人的存在,那岂不是前面的那些都白忙活了,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小殿下看到他俩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首先要说明一点,这个知情人并不是大夏皇帝,也不是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人,当初不告诉他们,是因为怕他们意气用事,尤其是武定侯,年轻气盛的,一心想要为母报仇。” “是担心他的冲动会坏了计划?” “是。”小殿下点点头,“不过,现在夏那边负责的也不是无名之辈,是在宋家很有威严、很有声望的人。”她朝着两个人一挑眉,“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是有接触的,只不过从来没有见过面而已。本来以为这一次是可以见面的,但也不知道是无意识、有意识的走漏了风声,那些家伙就想着要在路上动手,破坏三方面的关系。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将计就计,赶在他们前面动手,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可完颜王爷用自己的命……”阿飘微微一皱眉,“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就算没有这样的事,他也是时日无多了。”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朝着几个人一摊手,“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们都看过了,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也请过来看了,甚至我们求到了夏、辽,他们也找了杏林名医来,全部都束手无策,就是活一天是一天了。” “完颜王爷的病……竟然这么严重了吗?” “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他一字都瞒着我们,直到瞒不住了,才……”小殿下再次叹气,脸上闪过一抹遗憾的神色,“我们心里很别扭,王兄倒是很看得开,觉得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除了没能看到幕后的那些混蛋被拉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鞭挞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遗憾了。后来知道这个消息,王兄决定用自己的命来堵住那些人的后路,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反正活一天是一天了已经,既然能给辽、金、夏做点贡献,总比哭哈哈的活在这个世上无所事事要强得多。” “完颜王爷这么说,难道殿下就同意了?” “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对不对?我拒绝过很多次了,但他一意孤行。本来那次也不是由他带队的,可他偏偏把那个活儿给抢走了,你们说,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又能怎么办呢?那个时候,那个人渣还活着,我又不能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只能答应王兄了。小殿下苦笑了一下,“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王兄命丧午马镇,震惊了夏、辽、金,大家都派出了人马去解决,最终的结果也就是那样了。后来,辽国那个所谓的跟我们有所勾结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她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她摆摆手,“不重要了,那个人在回到辽之后,好像又犯了什么事,跟什么刺杀有关系,被人给抓起来了。经过他们那边的严审,才发现他早就跟那些人勾搭在一起了。” “消息是他们那边泄露的?” “那就不知道了。”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反正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当时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也挺惊讶的,没想到辽国也不是想象中的铁板一块,也是有漏洞的。不过,根据后续的那些消息,耶律家的那两兄弟快速的对临潢府进行了清理,揪出来不少眼线,现在他们应该安生了不少。”她轻笑了一声,“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姨妈吧。”她看了看阿飘,“你刚刚去安置她,情况怎么样?还算是稳定吗?” “总是吵着要见您,我跟她说,什么时候认真反思自己的行为,什么时候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再看殿下是否有时间、有心情见她。”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但我看姨妈那个表情,她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甚至不承认所谓的罪行。” “没关系,她不承认就让她在牢里待着吧,反正她活着就行。”小殿下摸摸下巴,“只是……” “只是什么?”阿飘拿过小殿下面前的碟子,把煮好的鹿肉放在她的碟子里面,朝着还要继续烤肉的黑禄儿摆摆手,“烤的东西太燥了,还是少吃点吧!” “阿飘说的对,你要是想吃烤的,就继续弄,我就不吃了。”小殿下点点头,喝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块碗里的肉,“姨妈一出事,她手上负责的,就要找个新的人。”她看看阿飘和阿柔,“你们两个都不合适,你们不能随意出宫,最合适的是阿黑。” “殿下,难道我就不是被人紧盯的吗?”黑禄儿苦笑了一声,“殿下要臣负责什么?” “去跟一个人取得联系。” “什么人?需要出城吗?” “不需要出城。”阿飘轻轻摇摇头,“这个人就在城中,他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夏国王室长辈派过来负责与长兄、与姐姐联络的人,姐姐当初不能随意离开宜青府,免得引人注意,就把这个交给了姨妈来负责。姐姐过世之后,我跟着姨妈曾经去见过几次这个联络人,那是一位夫人,行事风格嘛,非常的强势,说一不二,并不是个很好相与的人。”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黑禄儿,“不过,你不用担心,如今在城中的,是那位夫人身边的心腹,并不是那位夫人本人,可能接触起来,会好很多的。等你今天出宫,找个机会就去见一见,把王宫里的情况、把姨妈现在的境遇跟他说一说。顺便替我川哥口信,说前两次的不欢而散,皆是姨妈的意思,与我无关。” 黑禄儿看了看小殿下,他是知道滕夫人的心腹在宜青府,这样可以随时掌握这里的情况。之前楚然少爷也吩咐过,有机会可以接触一下,毕竟他在小殿下身边要比姨妈更近一些,知道的消息更全面。 他本来还发愁应该怎么去见这个人,现在有了小殿下的命令,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既然是殿下的命令,臣一定办好。” 1029 谈心5.0 小殿下吃饱喝足,捧着个杯子,颇有兴致的看着黑禄儿继续蹲在那儿烤肉。 “答应得这么痛快,你就不问问怎么去见那个人,见那个人去做什么?就……诶,等等,你在干嘛?”她一脸惊恐的看着黑禄儿把切好的姜片放在烤架上,“烤姜片?这是什么吃法?” “吓死我了,您这一惊一乍的。这个是我小时候的吃法。”黑禄儿轻笑了一声,“我小的时候,准确说是在启蒙之前,都是住在山里面的。因为收养我的……养父,不太喜欢热闹,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爱清净,所以就在山里面建了个院子,我们这一家人就在山里面生活。山里面的日子,其实特别的好,一点都不像好多人以为的那样艰苦、清贫。”他看向小殿下,“是吧,殿下?” “可不是嘛,山里面的生活才是好呢!”跟黑禄儿拥有同样经历、同样在大山里面住过很多年的小殿下,无比赞同他的这个观点,“人没有那么多,空气清新,食材特别的丰富。我跟你们说,我们在山里吃到的东西,味道跟你们在城里面吃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对,尤其是野味儿,城里面的人很难吃到这些东西。” 黑禄儿把烤姜夹起来,放在烤好的肉片上,然后又在上面刷了一层酱,拿起一片青菜叶子把它们包起来,整个塞进了嘴巴里。 “好吃吗?”小殿下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看着黑禄儿,示意他给自己也包一个。“阿飘,你要不要?” “可以尝尝,以前没这么吃过。”阿飘点点头,挡住了要动手的黑禄儿,“我来试试。” “其实,一般人都不用这么吃,我小的时候,身体不是特别的好,我养父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那个筐里面待了至少一天了,小脸冻得发紫,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后来被养父请来的郎中都说,再晚半天儿,就没有任何活着的希望了。就是因为那会儿冻得太狠了,小时候的寒气特别严重,动不动就发热,动不动就伤寒,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吃的东西没多少,喝的药倒是不计其数。”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可怕。”小殿下接过阿飘给包好的一个菜包,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瞬间眼前一亮,“还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这样的吃法,是你的养父交给你的?” “那倒不是,是在家里专门负责看护我的老郎中告诉我的,不能总靠着吃药活着,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也会很伤身体的。所以,他跟我说,每天多吃一点姜,吃一点带辛辣的。小孩子嘛,你们也都知道,怎么可能喜欢吃这种东西?自然是从心往外的抗拒,对吧?” “你还别说,这种东西,我还是挺喜欢吃的,没你这种烦恼。”小殿下一抬头,就看到阿柔一脸嫌弃的盯着手里的菜包看,满脸都写着开心,她轻笑了一声,指指阿柔,跟黑禄儿说道,“柔儿妹妹跟你有同样的经历,她现在都不肯吃呢!” “殿下,可不要取笑臣了。”阿柔捏着鼻子,把那个菜包推给她姐姐,“臣是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可别难为她了,好好的吃一顿饭,要是给吃难受了,那就不好了。”小殿下笑眯眯的从汤锅里面捞了刚煮好的肉和菜,放到她的盘子里面,“快吃点好的,压压惊吧!”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她的反应跟我小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黑禄儿快速的给自己包了一个菜包,“我小时候做得更过分。” “哦?说来听听。” “她不接受这个,就直接把这个东西给推出去,一口都不吃。我不是,我会单独把这些都挑出来,然后该吃肉吃肉、该吃菜吃菜,假装这些奇奇怪怪味道的东西我已经吃掉了,然后把这些玩意儿就可以……”黑禄儿一边吃,一边嘚瑟的晃着脑袋,“毁尸灭迹了。” “就没有被发现过?”小殿下一脸怀疑的看着黑禄儿,“你最多也就是给扔到什么地儿,但总会被发现的。” “是啊,是被发现了,但养父没跟我说,也没问过我,只不过,我发现大片大片的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剁得特别碎的姜末。他们是觉得如果姜末切得很碎的话,就不容易被我发现。” “但你还是发现了,对吧?” “是的。”黑禄儿喝了口茶,“不止发现了,还准确无误的给挑出来了。后来我养父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说想吃肉吗?想吃就连带着你不喜欢的姜一起吃,如果不吃姜,肉也别吃了。”他朝着几个人耸耸肩,“我没办法啊,只能妥协了,吃上了才发现,嗯,味道还不错,就这么的坚持下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治你们这些淘气的小子,一治一个准儿。”小殿下伸手抢过黑禄儿手里那个新包好的菜包,“所以,我们这些小孩儿要搞定他们,得比他们那些老姜更强一些才行。” 1030 谈心6.0 “老姜胜在经验多,而我们这些小孩,胜在心思灵活,不像他们拘泥于原本的框框。” 阿飘收拾了一下桌上用过的碗碟,顺手把用不着的锅子什么的也都给挪到外间去了,等膳房的大师傅、还有帮厨们回来,由他们负责清洗。等到她重新进里间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面放着满满当当的已经切好的水果。 “小柔,来帮个忙。” 阿柔看到姐姐进来,赶紧起身过去接手,把那个大托盘放在了条案上。 “殿下!”阿飘把每一样水果都装了一些,放在了小殿下的跟前,“有个问题,完颜萍殿下怎么会把联络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姨妈?她……不是早就对姨妈起疑心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姐姐手里没有人,身边的那几个,都不太值得信任。这也是她跟长兄三思之后才做的决定,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姨妈与我们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我们用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何况……”小殿下看了半天,挑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可能是帮姐姐去传个消息,反正她并不经常住在城里,负责跟她传递消息的那个人,正好住在她回族里的必经之路上,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殿下,详细说说。”黑禄儿把所有的姜、肉都烤完了,灭掉了烤架下面的火,端着自己的小碟子过来蹭到条案一段坐下,“多听听姨妈的事儿,好有招儿对付她。殿下不知道,我们在偏殿小憩的时候,随便闲聊几句,她都能逮着空,把您的事儿给抖落出来。” “不仅把您的事儿抖落出来,还摆出了一幅是为我们好的架势,听她的那个话音儿,她是为了我们好,让我们赶紧把殿下您这个假的给……”阿飘哼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看了一眼把香瓜撇到一边,碰都不碰的小殿下,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么做,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直到现在,咱们都不知道她把事情搞成一团乱麻的目的到底是在图什么。” “说的也是,搞掉我,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是说,她有另外的人选,可以扶持上来?”小殿下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她跟那个……”她朝着东北方向扬扬下巴,“勾结在一起了?算计了王兄,又准备算计我,就连这次围城,也是他们计划好的。你们觉得,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阿飘接过小殿下推过来的碟子,戳了一块香瓜,“殿下,他们以前是否有过私底下的接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据我所知,没有什么接触。”小殿下轻轻摇摇头,看向若有所思的黑禄儿,“阿黑,你私下里不是调查过姨妈?她有没有接触过那个家伙?” 黑禄儿看看其他的三个人,并没有搭茬儿,只是小口小口的啃着菜包,其他的三个人也没有催他,慢悠悠的吃着水果,喝着茶。 “殿下,把这个先披上。”阿飘站起来把斗篷披在小殿下的身上,“我去开一下窗户,得散散刚才煮锅子和烤东西的味道。”她拍拍正对着窗口的黑禄儿,“去边儿上坐着,避着点风。” “好好想。”小殿下跟着站起来,和阿飘走到窗边,等她推开窗户,往外一看,“嚯,都下什么大的雪了。” “这场雪下得这么突然,城里的人应该没有准备,不知道……”阿飘看看小殿下,“要不要派人去看一下?” “不用了。”黑禄儿摆摆手,“刚下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给外面送信儿了,让兄弟们看看,哪家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城里的那些乞儿,给他们找个可以避雪抗风的地方。”他啃完手里的菜包,慢条斯理的包起了下一个,“殿下不用担心。” “你办事,我放心。”小殿下揉揉有些发痒的鼻子,“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对吧?” “不知道能不能算他们私下里有联系的证据,这个事情记得之前,我跟殿下提起过。”黑禄儿拿着菜包站起来,走到小殿下的身边,“大概是半年多……差不多七八个月之前,连着几天都撞见了姨妈在那位府邸周围晃悠,前面几次是看到我了,姨妈就躲开了,最后一次是脸对脸直接碰到了,实在躲不开了。” “嗯……”小殿下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你是曾经跟我提过一次,但我没往心里去。所以,你是觉得,姨妈在那个附近晃悠,是去见他了,对吧?” “当时我没有怀疑,只是顺嘴问了一句,您干嘛去了。”黑禄儿耸耸肩,“我这话没问题吧?您……各位要在街上遇到熟人,不都得打个招呼,是不是?结果,我这话一出口,就发现姨妈的神色明显慌张了,就不对了,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看上去就紧张了。” “所以你就起了疑心,是不是?”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可不是嘛,自然会怀疑,再加上那个地方,由不得我不多想。”黑禄儿叹了口气,“不过,姨妈也给我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她说她去凤呈祥看料子,准备做几身新衣裳。而且,跟在她身后的丫头手里,也确实是捧着几块料子,我……” “心思细腻,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生怕碰到熟人,哦,不!”小殿下摇摇头,“她是怕碰到你,前面几次应该是没什么准备,所以就急急忙忙的避开了。”她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做了亏心事,要不然干嘛这么害怕在那个地方碰到你?”她看看若有所思的阿飘,“你觉得呢?” 等了好半天,小殿下都没有等到阿飘的回音儿,她拍拍对方的胳膊,让对方回神。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不带理人的!” “在想,这一次绑架殿下的人,跟小时候绑架殿下的人,或许并不是一路的。” 1031 谈心7.0 外面的雪,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越下越猛。而且,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刮起了大风,风卷着雪花,在空中肆意的飞舞。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原本有些回升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院子里面的大叔,原本已经长出了新的枝芽,现在又变得秃秃的。 看到这一切,阿飘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年的这个春天,还真不太容易过去。 开了一会儿窗户,站在窗边的几个人,虽然都披着厚厚的斗篷,但依然感觉到了寒冷,手脚都冻得发僵,狂风袭来,瞬间就被吹了一个透心凉。 “快点关上吧,别再给吹病了,你们刚从牢里出来,身子本来就不好。”看到阿飘打了个冷颤,小殿下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也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到什么时候,会下到多大。”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周围三个人,“都吃好了吗?吃好了咱们回吧!别回头越下越大,咱们都被堵在这里了。” “殿下说的对!” 三个人赞同小殿下的这个提议,看现在这个雪下的态势,看天空阴沉沉的这个样子,只可能越下越大,保守估计不下个三天三夜,恐怕是停不下来的。。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阿飘给小殿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帮她戴好了兜帽,又拿了她的小手炉,把里面的炭块换成了新的,等稍微有了温度,才重新塞到小殿下的手里。 阿柔则是拿了一个食盒,把小殿下喜欢吃的小食、水果、干果什么的,每一样用小碗装好了,妥妥帖帖的放到了食盒里面。 等到都收拾好了,阿飘和阿柔才跟着黑禄儿一起,护着小殿下离开膳房。 从温暖的屋里面出来,一阵狂风系列,大片的雪花一下子就扑到了每个人的脸上,几个人被吹了个踉跄,差一点就摔了个跟头。 “诶呦,这个风,劲儿可真大!”黑禄儿在前面开路,帮三个女孩挡住狂风,“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个阵势了,今年的这个开端啊,还真是说不好。” “说的没错。”小殿下拍拍黑禄儿的肩膀,“你小心一点,别被迷糊了眼睛。” “殿下放心。”黑禄儿看了看,从路边拽了一根棍子,一头拿在自己的手里,一头让小殿下抓着,就跟他们从密室出来的那会儿一样。“殿下抓稳了。” 原本不算长的一段路,因为狂风暴雪的关系,几个人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等他们进了青霞殿,每个人的斗篷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的雪。 青霞殿当值的小丫头,赶紧帮忙把他们身上的斗篷、脚上湿透的靴子换掉,给他们换上了干松的鞋子,又等他们坐下之后,在每个人的面前摆上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虽然对姜汤很抗拒,但大家并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生病,一个个皱着眉、捏着鼻子将姜汤灌了进去,喝完了姜汤,又动作很统一的全都去拿一块蜜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对了。”阿柔连续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好几块蜜饯,才勉强压住那股让她觉得恶心的辛辣味,“姐姐,你刚才说,这一次绑架殿下的黑衣人,和殿下小时候遇到的倭寇不是一路人,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他们确实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来自同一个地方,并不代表是一路人,准确来说,阿飘的意思应该是,他们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小殿下看向阿飘,朝着她一挑眉,“没错吧?” “知我者,殿下也,我就是这个意思。”看到阿柔还是一副不很明白的样子,阿飘解释道,“这次的黑衣人应该是为之前的倭寇服务的,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从小被倭寇培养,是那些人养的打手、工具。换句话说,他们这些人里面,应该都是本地人,而没有倭寇的血脉,是被倭寇排除在整个核心之外的。” “也就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对吧?”阿柔恍然大悟,“黑衣人负责干活,倭寇负责发布命令。” “应该就是这样。”黑禄儿点点头,“其实,回来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之前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她这么一提吧,突然想到了。”他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咱们之前也没少接触倭寇,也审讯过一些俘虏,那些俘虏的反应,跟这帮黑衣人完全不同的。” “没错。”小殿下点点头,“我跟你的疑惑是一样的,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小时候绑架我的那群倭寇,怎么打都不肯招供吗?最后没有办法了,只能处理掉他们,我们除了知道,这些人是倭寇,其他的一概不知。但这一次就不是这样了,这次的黑衣人不仅会说倭寇的话,也会说我们的话,你们之前说,这可能是倭寇在我们这里扎下了根,跟我们变得一样了,这一点,我也同意,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们想要搞点什么,必须要变得和我们一般无二,才能不容易被怀疑。但让我觉得别扭的是,这些黑衣人的招供实在是太快了,还没有招呼他们,他们就把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完全就是想要把这些都交代清楚,好快速的把自己给择出来。”她看了看几个人,“这跟我印象中的倭寇,是完全不同的。” “您说的没错,以我们对倭寇的了解,他们宁可自己,也不会背叛所谓的宗主。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们必须让他们感觉到生不如死、必须让他们深刻的领悟到其实活着才是最痛苦、最受罪的,死对于他们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才会开口说话。” “说的也未必就是我们想听的。” “没错,这就是我说的,黑衣人跟之前那帮人不是同一路的原因。”阿飘点点头,“结合之前的猜测,我们有理由怀疑,这群黑衣人并不是姨妈找来的,而是……”她朝着其他几个人一挑眉,“那位的手笔。” 1032 谈心8.0 “嗯?”小殿下听完阿飘的话,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情跟他有关系?” “最主要的一点,现在的这个局势,如果没有外面的人故意放水,没有里面的人负责接引,黑衣人是不可能有机会从城外跑到城内,更没有这个可能跑到王宫里的。而且,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像姨妈说的那么简单,应该就是想把殿下藏起来,引起城内大乱,然后世子再趁虚而入。”阿飘朝着几个人一挑眉,“你们也都知道,城外的三方势力,世子独大,如果真的拼兵力的话,他不会输的。所以,一旦传出殿下失踪,他会不会先发制人呢?” “勤王吗?”想到那位世子厚颜无耻的作风,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这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不过,你做出这样的推断有没有依据?不能一拍脑袋就说这事跟他有关吧?” “他早已经有野心,这不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他瞒得好,完颜王爷在过世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位世子心里很清楚王爷固执,是绝对不肯如他所愿,为他搏一搏这个王位的,他想要得到这把椅子,必须要靠自己才行。” “说的不错,所以,在王爷过世之后,他就撕掉了假面,露出了他的本性。” “没错。”阿飘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屋子里面溜达,“像黑大人刚才说的那样,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怀疑他,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跟倭寇就是有关系,但多多少少沾点边的证据也是有的。” “确定是证据,而不是推测?”看到阿飘点头,小殿下想了想,“那说来听听。” “差不多……嗯,应该是五年前,也是在过了年之后,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您跟我说,现在的完颜家非常的混乱,族人已经狂妄到了极致,仗着自己是完颜家的人就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如果再不管管,就要出大问题了。” “没错,我说过这样的话。”小殿下点点头,“继续。” “所以,你就决定在出现大问题、不可控的事件之前,对完颜家族进行一次清理。无论是否有爵位、官位,哪怕只是个普通的族人,都要对他们的曾经过往进行狠严格的调查,要清查出那些胆大妄为、品行不端的家伙,用他们来警告其他的人,不要越雷池一步,否则,这些人就是前车之鉴。” “没错,这话是我说的,我的意思就是杀鸡儆猴,打算用这些人渣立威的。不过,你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会进行这次清查,是因为我连续七天收到了控诉信,每一封信都是包含着血和泪。”她看了看黑禄儿,“这事儿你知道,你来说吧!” “黑大人知道?”阿飘好奇的看着黑禄儿,“这些信都是什么内容?” “殿下收到的控诉信都是匿名的,里面陈述的事情……”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觉得心惊肉跳的。” “没错。”小殿下点点头,“这就是我看到那些信时的反应。” “为了确保信里面这些内容的真实性,殿下派我去做了探查,在探查之前,我们都抱着侥幸的想法,万一不是事实,那就是最好的。但很遗憾,我在探查之后,确认了信中所描述的案子是真的发生了。” “不仅发生了,而且情况还比信中的严重。”小殿下补充了一句。 “没错,就是因为查清了信里面的这些案子,殿下才做出了清查完颜家内部的这个决定。”黑禄儿看了一眼阿飘,“大人负责清查完颜家族内部,我负责清查除了这些族人之外的那些人,包括他们的同窗、座师、姻亲、世交等等,甚至是跟府里来往密切的商户,也都在清查的范围之内。因为我们在调查控诉信的那个过程之中发现,牵扯进来的族人,有几个并不是有爵位、有官职的,都是些摸摸无名之辈,但犯事的也不是他们,而是跟他们有关系的人,比如亲戚之类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阿飘大人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在我们收缴的往来书信里中,这些族人就写明了,大胆的去做,不必有后顾之忧,就算出了事,还有完颜家给他们撑腰。”黑禄儿看看小殿下,“殿下就是看完了这些书信,才下定决心要查的。原本殿下有些顾虑,那个谁也一直都阻止她,不让她闹的这么大,对吧?”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是,我记得的,老王八蛋一直都在说,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把这几个族人默默的收拾掉就可以了。”小殿下点点头,“我原本也觉得不至于,但看到这些往来书信,我是真的很生气。我把书信交给老王八蛋,没想到,他居然也炸了。他说让我尽管放手去查,出了什么问题,他给我兜着。”说到这里,她脸上闪过一抹讥笑,“这是有史以来,他唯一一次站在我这边的决定,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那些胆大妄为的人触碰到了他的名声和利益,他不想姑息而已。不过,我找来阿飘去查,阿飘也觉得很犹豫,说族人本来就对我有点反感,如果被发现了,这种反感和反抗会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明面上不敢做什么,私底下的小动作一定不会少,会对我非常的不利,是不是?”看到阿飘微微颔首,她轻笑了一下,“那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 “您说……”阿飘微微皱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有问题的,就算知道您在查他们也会坦坦荡荡,而那些私底下不干净的,一定会跳出来的。” “我说的没错吧?” “是,事实证明,殿下说的对,蹦哒的最欢实的,都是问题最严重的。” “说的不错。”小殿下点点头,“可是,你今天提起这个来,是跟那个家伙有关系?我记得当初对他也进行调查了,可并没有什么收获。当初他表现的还是个游手好闲的世子,相交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来往特别密切的,跟他关系还算是不错、能说得上话的,都是王兄身边的人。而且,他名下没有任何的产业,所有的产业都是挂着王府的名头。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那是因为我们当时没有察觉到他的野心,认为他身边没有谋士,可事实上……”阿飘朝着小殿下一摊手,“完颜王爷最核心的谋士可都在他的身边呢!” 1033 谈心9.0 小殿下眼巴巴的瞅着说出这话的阿飘,瞅了好半天,差点把对方给看毛了。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她站起身来,看看阿飘,“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拿个东西去!”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的冲向了里间,阿飘还想着要跟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声音,她收回了自己还没迈出去的脚,无奈的摇摇头。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等了没多一会儿,她捧着两个匣子回来了,咣当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王兄家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他自己的,还有他身边那些人的。”她看向阿飘,眨巴眨巴眼睛,“你现在还能找到所谓核心谋士的卷宗?” “当然可以,这都是我整理的,找出来没有问题。”阿飘点点头,打开那两个匣子,准确无误的找出了八份做了不同标记的卷宗,“就是这几个人。”她把这几份调查资料摊开放在桌上,“用朱砂标记的这六份,它们的主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宜青府人,这里面还有两个是完颜王爷小时候的伴读,从他们接触的人、他们名下的财产来看,基本上跟外面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是接触不到的。真正需要在意、需要研究的,其实是这两位,他们的资料,你们看看。”她从中选择了两份用绿颜色标记的卷宗,“当时我就重点标出来,但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有什么问题,只能放弃。” “这两位又什么特别的让你这么在意?” “因为他们算是真正的外来户,根本不是宜青府人,而且他们的经历多少有一些相似的地方,都是从外面来的学子,到宜青府参加科举考试,其中一位姓梁的先生,连续考了三年,三年不中,另外一位姓尼的先生,连续考了四年,其实考第三年的时候,本来已经中了,但觉得名次太靠后了,就准备安心准备第四次,结果……”她耸耸肩,很遗憾的说道,“又没中。” “这也是很正常的,每一科都会有很多学子屡战屡败。”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这两位落榜的学子,又是怎么跟完颜王爷搭上关系,成为王爷的谋士,进而成为核心谋士的?” “我刚才说过了,这两位的经历多少有些相似,除了他们屡考屡不中的这个经历差不多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出身寒门,入了宜青府之后,就投奔到了王爷的门下。”阿飘看向小殿下,“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每逢科举,王爷总是会出资包下几栋客栈,是专门供那些出身贫寒的学子居住,而且每天还会提供一日三餐,这些都是不收银钱的,只为了他们好好的、专心的备考。而且,王爷也说了,如果当科不中,还想为下一科努力,完全可以继续住在客栈里。不过,继续住是可以的,但需要象征性的收一些银钱,但也是很少的。如果有学子找不到赚钱的机会,王爷也会提供,比如去他府上抄抄书之类的。而这两位,梁先生和尼先生,都是通过这个方式,最终留在了王爷的身边。他们留在王爷身边的时候是一个是二十三岁,一个是二十一岁,而那个时候的王爷只有十九岁。” “各位,关键的来了。”小殿下轻轻敲了敲桌子,“王兄十九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事。” “没错!”阿飘轻轻点点头,“完颜王爷在十九岁的时候,被人行刺了,而这两位先生……”她拍拍被特意跳出来的两份卷宗,“先后为王爷挡了一刀,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怎么回事?”黑禄儿和阿柔相互对望了一眼,如果不是小殿下和阿飘聊起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遇刺能理解,完颜家的人,有爵位的、有官位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经历过这个的,基本上没有。但怎么还先后为王爷挡刀?王爷还遇到了两次?” “简单说一下,那天宫里有晚宴,定更之后,王爷才从宫里出来,通过御街的时候,遭遇了两次不同程度的刺杀,第一次……” “阿飘!阿飘!”小殿下拍拍阿飘的胳膊,“三次,是三次!”她伸出手指头开始数,“第一次是刚出宫门,距离宫门不远,从斜后方射过来的一支箭,直接扎在了轿顶儿上。” “哦!”阿飘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完全把这个给忘了,确实是有这么一次。第二次就是在御街中间的时候,十来个刺客冲向王爷的轿辇,这一波冲击被王爷身边的侍卫给击退了。那些刺客并不恋战,发现无法得手之后,就撤退了,根本就没有给王爷抓俘虏的机会。” “第三次是快到王府门口的时候,这一次的刺客人数很多,多达百人。”小殿下叹了口气,“其实,我是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要刺杀王兄,而是要把王兄带走。但他们发现不能带走王兄,就想要彻底除掉他。”她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王兄哪里得罪的人。” “后来这些刺客没有抓到吗?” “抓到了,没有活口。”阿飘叹了口气,“王爷身边的侍卫不多,武力也不算特别的强,而对方显而易见是准备好了来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王爷一看这个架势,一边派人回府求援,一边派人去宫里报信儿,带着剩下的人,硬着头皮迎敌。因为离着王府不远,所以,王府的增援来得是最快的,但等增援到了,王爷身边也已经没人了。眼看着刺客的刀就要砍在王爷的身上,那位领着人来的梁先生就冲上去,生生替王爷挡下了这一刀,但王爷身后没有人护着,也有刺客要袭击,那位紧跟着而来的尼先生也冲了上去。结果……”她一摊手,“两个人一前一后替王爷挡刀,王爷就记下了这份救命之恩。因为当时的情况太慌乱了,击退刺客之后,又挂念王爷的情况,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点。”她轻轻敲了敲桌子,“带人支援王爷,为什么会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领头呢?” 1034 谈心10.0 “阿飘说的这一点很对,我第一次看到这两份调查资料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小殿下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怀疑他们是挂羊头卖狗肉,目的不纯。” “既然有所怀疑,您……”黑禄儿不解,“为何不继续查下去?是王爷阻止了您?” “是的。”小殿下点点头,回想起当初自己去找完颜与文时发生的对话,“王兄知道我在清查完颜族人,对于我找上门,并没有很惊讶。听完了我的来意,他表现的非常平静,说情况他已经了解了,但希望我不要揪着这一点继续查下去,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他自己会处理的。既然王兄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只能答应了。从王兄那里回来之后,我就跟阿飘说不要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王爷为什么会这样做?”黑禄儿微微一皱眉,跟阿飘相互对望一眼,又看了看托着腮帮子,兴致勃勃听故事的阿柔,“如果我没猜错,经过这次刺杀,那两位先生为王爷挡了刀,差点丢了性命,等他们被救回来之后,他们在王爷心里的地位扶摇直上,摇身一变成为了王爷的心腹,甩出跟他们同时进王府的同僚好几条街,是这样没错吧?”看到小殿下点头,他又继续说道,“难道这样都不能解释他们的野心吗?王爷难道不起疑心的吗?不应该啊!” “也许起了,也许没起。”阿飘耸耸肩,“但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心怀不轨,可……没办法,王爷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我们不能不听。” “阿飘说的没错,王兄都说了,我们就不能不听。而且,王兄告诉我,如果他们真的很危险,那么放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看着才是最安全、最放心的。要是他们真的心怀不轨,早早晚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人赃俱获,肯定是要处置他们的,又何必现在就打草惊蛇呢?” “这话说的……”黑禄儿叹了口气,“也没有什么错,只是……” “说的很有道理,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只是心里不舒服,是不是?”看到黑禄儿点点头,小殿下很无奈的一摊手,“我跟你想的是一样的,理由可以接受,但十分的憋屈,总觉得不往下查,会错失很多关键性的证据,可往下查,就会得罪王兄。思来想去,我也只能选择让自己憋屈了。何况……”她耸耸肩,“说到底,这两个人算是王兄自己的幕僚,既不是他的姻亲挚友,也不是跟他有生意上往来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而且,他们在接触人的方面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的纰漏,也没有接触到什么可疑的人,他们接触到的人,都是跟王兄有关的。” “说一句更不好听的话,幕僚算是王爷的私有的东西,想要怎么处置他们、安排他们,一切要由王爷拍板才行,哪怕是殿下,都是没有这个资格越俎代庖的,对吧?” 小殿下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黑禄儿点点头,表明自己很阿飘说的。 “……这倒也是。”黑禄儿叹了口气,“难怪殿下会放弃继续查下去。” “大人这话说的就错了,殿下没有放弃,只是变得更为隐秘了。”阿飘轻轻晃了晃手指,“但非常可惜的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收到了消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们查得隐秘,他们的行事更为隐秘,在接下来的这些年,我们根本就没有抓到过他们的小辫子,一点出格儿的地方都没有。” “不,不止如此。”小殿下轻轻摇摇头,“根据咱们查到的消息,他们除了那一次为王兄挡刀之外,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我们也查了他们进王府之前的一些事,以及进王府的过程,都没有查出任何的问题,所以……”她耸耸肩,“阿飘只是把这两个人单独标出来,表示要严密观察,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结果,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们投靠了那个家伙,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一点,或许他们并不是投靠世子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小殿下摇摇头,“不可能吧?” “从他们的整个经历来看,打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不是王爷,而是世子。” “但发生刺杀的时候,那个家伙刚刚出生,刚刚过完百天,他们……”小殿下看看阿飘、阿柔,又看看黑禄儿,“他们会考虑得那么长远吗?” “事实证明,他们考虑得就是这么长远,放长线钓大鱼。”黑禄儿一摊手,“现在就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没错吧?他们现在已经超越其他谋士,成为世子的心腹。之所以当时会舍身犯险,也不过是要得到王爷的信任,得到王爷的重视,就更好的接触到世子。”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们早期接触最多的人,除了王爷就是世子。” “我也想起来了,他俩是那个家伙的启蒙先生,那个家伙确实是很信任他们的。” “看吧,这就是他们的目的。”黑禄儿拿起那两份卷宗,“从这两个人的资料来看,他们虽然祖籍不同,但先后在宜安府的澹泊书院念过书,他们的师长是同一个。”他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两位都在这上面画圈了,难道就没受累去查一查?” “查过了。”阿飘叹了口气,“没有任何的收获,那个书院在七年前,也就是尼先生第三次科举的时候,就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他们的师长、曾经的同窗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是……”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杀人灭口?” “这个……”阿飘一摊手,“无从调查了,我们是那场大火过后十几年才去查的,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根本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些是他们做的,我们也找不到他们两个在澹泊书院有来往的证据。” “变相的毁尸灭迹,就是害怕自己的过往被人查到,所以要先下手为强。”黑禄儿叹了口气,“这两个人,还真是应该好好的查查,他们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世子和姨妈之间的关键人物。” 1035 谈心11.0 “可是……”阿柔双手捧着脸,看看黑禄儿,看看自己的姐姐,又看看小殿下,“我们是知道他们很重要、很关键了,但是,跟过往有关的资料,他们都已经销毁了,我们怎么查?这根本就是差不多,对不对?” “查不到?不,不一定什么都查不到。”小殿下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几个人晃了晃,“虽然澹泊书院已经不在了,但不代表没有人不知道澹泊书院的事。” “殿下知道什么?”阿飘和黑禄儿、阿柔交换了一个眼神,“谁还在这个书院念过书?” “不是念过书,而是跟这个书院有很深的渊源。”小殿下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串地址,交给黑禄儿,“你抽空去一下这个地方,找这个条先生,他跟澹泊书院有些关系,或许知道点什么。” “殿下既然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门去?”小殿下轻轻的一挑眉,“因为这个人很奇怪,规矩很多、又大。不见王室的人,不见权臣,不见他看不顺眼的人等等,反正规矩有一大堆,我、阿飘都不是很符合,我又不太想把这个事儿交给姨妈去做,再加上,王兄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让我不要继续调查了,我自然不会反驳他。”他一摊手,“现在既然我们又把这个怀疑的目光重新放在他们两个的身上,那么,就去跟这位条先生打听打听清楚。”她看了一眼黑禄儿,“好好表现,你基本上符合他的要求,他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好!”黑禄儿点点头,“对了,你们三位谁见过这两位先生?能不能给画个像?” “我见过。”阿飘找了个地方,拽过一张纸,“不过,这也是他们几年前的样子,和现在多多少少有些变化,我只能给你画一个大概,如果不像的话,你也不能怪我。” “没关系,我也只是看一个轮廓,能确认看到的人是他们就可以了。” “你不是想到了什么?”阿柔看看黑禄儿,看到他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才这个笑真可怕啊,像变态一样。” “经过刚才的提醒,我是想到了一些,不过还是要确认,我看到的是不是他们。”黑禄儿摸摸下巴,看看正在画像的阿飘,目光转向小殿下,说到,“差不多是两年多、三年之前,我奉殿下之命跟踪、调查姨妈,曾经跟殿下说过,姨妈可能在为自己考虑,想要找一个伴儿,度过余生。”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小殿下很有兴趣的看着阿飘画画,抽空儿看了一眼黑禄儿,“姨妈那个年纪,想要找个伴儿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啊。当初,她被那个人伤害得很深,一直都比较抗拒这个事儿,无论谁怎么劝,她都无动于衷,要是她能自己想明白、想清楚,那简直是太好……等一下!”话都要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很认真的看着黑禄儿,“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撞见了姨妈跟这两个人见面,但你不知道这个梁先生、尼先生长什么样子,所以才让阿飘画出他们的样貌,对吧?” “臣就是这个意思。”黑禄儿点点头,他从位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那段时间,姨妈前前后后见了可能有十多个人的样子,当然,不是同一时期见的。这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商贾之家的,有书香门第的,也有官宦人家的。” “姨妈跟他们见面,这个持续了有多长时间?” “持续了多长时间啊?让我想想。”黑禄儿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有大半年……哦,不对,准确一点说是十个月左右,持续的时间比较长,接触的人不算特别多,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一个月跟两位见面,倒是也没什么问题。”阿柔点点头,她对这个比较好奇,一脸期待的看着黑禄儿,“但是,见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可以定下来的吗?不应该啊!” “如果定下来了,姨妈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早就可以帮她准备婚事了。”小殿下轻轻一挑眉,“何况,这恐怕就是个障眼法,压根就没有真的想要成亲,目的就是要见什么人,其他的不过就是替他们打掩护的。”她冷笑了一声,看着黑禄儿,“没说错吧?” “是没错,但根据我的观察,姨妈也是动了心思的,可惜……”黑禄儿遗憾的摇摇头,“大概是再次被伤害到了,所以,她在这方面的态度越发冷淡、越发坚决了。” “这个倒是没听你说起过,说说。”小殿下看看阿飘的进度,已经渐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模样了,估摸着应该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看到成品,她朝着黑禄儿招招手,“这是又经历了什么?关于这一点,她可是一点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她那段时间见的这些人,家世确实都比较好,出身不太好的,也不可能到凑到她的跟前。不过,这里面的人呢,有的人吧,对姨妈的身份比较避讳,因为殿下的亲人,有人不乐意跟她扯上什么关系,这样的人,一般就是很礼貌的见一次面,喝一次茶,随便的寒暄几句,就客客气气的说后会无期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有些人确实是对姨妈这个身份比较在意,不是不愿意跟姨妈有什么关系,而是不愿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小殿下默默的叹了口气,“过去也有几个跟姨妈聊的很不错,但明确的跟她说,除非不再跟我有亲密的往来,否则他们的关系也只能维持到朋友这一步,想要再继续下去,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她的表情有些无奈,“说起来,也是我耽误了她,要不然,或许她早就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了。” “这不是殿下的错,能因为殿下而远离姨妈的人,大概也没有多喜欢她。”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说吧,这样的人还真的不在不少,姨妈见的那些人里面,有七八个都是这样的。”他看了一眼阿飘正在画的画像,眼前一亮,“看来我猜对了,这个人也是其中一个!而且,这个人是姨妈见的还比较早的一个!” 1036 谈心12.0 “确定是他吗?”小殿下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怀疑的问道,“这……才画了头发和眉眼,从哪儿就看出是个人了?我见过那两位先生,都没看出是他们俩。”她朝着黑禄儿一甩袖子,“别捣乱了。” “就是眉眼有点像。”黑禄儿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就是一种感觉。” “黑大人,你就先别什么感觉了,您的那些感觉有的时候也不怎么准的。” “这点我同意。”小殿下跟着补了一刀。 “是吧?”阿飘朝着黑禄儿摆摆手,“说着的,虽然我说我可以画像,但我一点信心都没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画成什么样,能不能画出那两位先生应该有的样子,你这就看出来像了?别开玩笑了!您老啊,先踏踏实实的别咋呼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黑禄儿,“还是好好的讲你的故事吧,别来搅和我,万一我画的不好,就都是你的错。” “好吧,好吧!”黑禄儿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你别急,慢慢画。” “阿飘可是真没着急,着急的是你自己。”小殿下无奈的摇摇头,“你接着说,除了这几个比较在意姨妈和我的关系的人之外,应该也有不怎么在乎这个的人吧?” “是有。”黑禄儿点点头,“姨妈见过几个出身官宦之家、商贾之家的,见面的次数是比较多的。”他仰起头想了想,“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有三个人,这三个长得都比较周正,跟姨妈还是很般配的,至少在我这种外人看来,无论从样貌、年纪、还是家世背景,其实都不错的。” “那不是挺好的,为什么没有任何结果?” “别急,继续听下去就知道了。”黑禄儿拍拍阿柔的肩膀,“这三个人跟姨妈见面的次数还是比较多的,尤其是那个家里开金铺的,来来回回跟姨妈见了有十三四次,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聊的还不错,有那么一点点渐入佳境的感觉,两个人不单单是喝茶、吃饭,还去城外的别院里逛了逛,去赏花、踏青了。两个人的关系一度让我觉得,他们可能真的可以走到一起。可是到了后面两次,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太好了,跟之前几次相比,就显得很生疏、很冷淡,关系已经开始有了破裂的迹象。” “你没去查一查吗?” “去查过了,那个人接近姨妈,营造自己对姨妈有好感、可以进一步的假象,是想要争取当年皇商的资格,想要得到王室的订单。”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小盘算被姨妈看破了,这才恼羞成怒。最后一次跟姨妈见面,两个人吵的很凶。那次他们约在茶楼喝茶,我提前订了他们隔壁的包间,里面的争吵非常的激烈,幸好包间的私密性比较好,楼下的人只能听到吵架的声音,却看不到吵架的人。要不然……”他摇摇头,“丢脸丢大了。” “我想起来了!”阿飘猛然抬起头,看向小殿下,“您还记得,有段时间老有人弹劾黑大人,说他不约束自己的手下,总是去商铺闹事,苦主连着好几天给他们告官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我也想起来了,后来我问过阿黑,他只是说那个铺子制假、售假不厚道,他手下的兄弟有人上当了,气不过才去找麻烦的。所以……”小殿下转头看向黑禄儿,“其实是给姨妈出气去了?” “都有。”黑禄儿又看了一眼阿飘的画,“跟殿下说的也是实话,我手下两个副统领,从那个铺子给自己的夫人买了副头面,但真假参半,他俩确实是有些气不过,想要找那家的麻烦,就来找我讨主意。巧的是,他们俩来讨主意的时候,正好是我刚刚看完茶楼的那一幕,我就说让他们去讨公道,如果他们不承认就天天去嘛,什么时候承认了、什么时候给了赔偿,什么时候就不闹腾了。而且,不只是这两个兄弟被蒙了,去讨公道的还有其他的买家,您就知道这家铺子是个什么德行了,就这样还妄想借着姨妈的身份为王室做事,这不是做梦呢!” “后来呢?”阿柔眨巴眨巴眼睛,很乖巧的给小殿下和黑禄儿都倒好了茶,看看自家姐姐那里,画得正在兴头上,她也没有打扰。“那家铺子还在?” “当然是没有的,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宜青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卖假金子了,从他们家买过金子的人都忙不迭的找其他的铺子去辨别真假,结果就是鉴别的越来越多,发现的假货也越来越多。原来真假差不多是一半一半,但到了那个铺子歇业,真的只有一成,几乎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那一成真的,卖的还是跟他家有利益关系、姻亲关系的人。” “这么恶心的嘛?”阿柔一脸的嫌弃,“这样的铺子到底是怎么在咱们这儿活下来的啊?”她伸手拍拍黑禄儿的胳膊,“黑大人,干得漂亮,不整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行的。” “没错。”小殿下点点头,“这事儿干得漂亮,估计他就是害怕了,觉得有可能会被爆出来售假,所以,才想着要接近姨妈,这是为了找一个靠山。如果他能跟姨妈有进一步的接触,或者能成为我的姨夫,就算是东窗事发,被他坑害的那些苦主,也要看在完颜家的份儿上,放他一马的,他也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没想到,姨妈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个人,也是姨妈接触的比较早的,两个人相处了差不多两到三个月的时间,算是所有人里面时间最长的。不过,在这个人之后,姨妈就长了心眼儿,一旦对方露出类似的这样的苗头,她就及时的停止跟对方见面,找各种理由告诉对方,他们之间是不合适的。” “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次次都栽在同一个地方,是不是?”小殿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所以,你说的那个再次伤害姨妈的人,就是这个?” “不是!”黑禄儿否认了小殿下的说法,“那个人,殿下应该有印象的,是翰林院的一名编修,叫契库柘。”他无奈的朝着小殿下一摊手,“很遗憾,姨妈在同一个坑里又跌倒了一次。” 1037 谈心13.0 “契库柘?”小殿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在那十多个经常在宫里行踪的编撰里找了找,也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存在,或者说,这个人根本不怎么到宫里来,这个编撰的名头,应该就是个虚名。她看向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没有任何的印象,但这个名字是听过的,你确定他是宫中的编撰?” “殿下,编撰只是个挂名,是伪造的身份。”阿飘停下笔,转头看着小殿下,“真正的身份,您再好好想想。”她朝着小殿下一笑,“他是契库家的长房长孙。” “啊?啊!”听到阿飘这么一说,小殿下请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他是谁了!”她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是他,对吧?” “是他!”看到黑禄儿和阿柔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阿飘稍微解释了一下,“契库家表面上是书香门第,实际上是为王室培养暗探的,契库柘是他们家长房长孙,是这一辈的头目。” “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么回事。”小殿下回忆了一下契库柘的长相,想了想他给自己的印象,“嗯,倒是很符合姨妈的标准,无论是从样貌、气度上都比较不错,应该是那种让姨妈一见倾心的类型。”她看了一眼黑禄儿,“以他的这个情况,姨妈不至于怀疑他有什么目的吧?他们两个的气氛还不错?” “他们……应该还可以吧?至少在我看来,是可以奔着长长久久去发展的,是可以奔着成亲去的。”黑禄儿耸耸肩,“至少我觉得还不错。” “谁让你感觉了!”小殿下哭笑不得,“你觉得还不错有什么用?得要姨妈觉得还不错。不过……”她摸摸下巴,看向同样比较热衷听这些的阿柔,“小柔,是不是有段时间姨妈总是露出奇奇怪怪的笑?咱们问过她,她也不肯说,说过段时间就知道了,对吧?” “好像是!”阿柔点点头,“不过,隔了十多天,姨妈整个人就变得特别的消沉,脾气也特别大,谁凑到跟前就骂谁。我曾经无意中撞过姨妈躲在一个犄角旮旯在哭,哭得还挺伤心的,本来想要去劝劝她的,但一想到她那段时间的作为,就打了退堂鼓,就自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算算时间,应该是……十个月之前?没过几个月,那位世子就……”她一摊手,“这么看来,估计是跟契库柘告吹了。” “这个是很有可能的。”黑禄儿点点头,“经过了这个,姨妈就没怎么跟人见面了。” “黑大人,黑大人!”阿柔拽住了黑大人的袖子晃了两下,“是不是他们见第一次的时候你就在,后面每次见,你也没缺席过?” “这怎么可能呢?”小殿下噗嗤一声笑了,“他又不是没事可做,天天盯着姨妈。” “殿下说的是啊,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干,我还有自己的活儿要做呢,是不是?虽然是要盯着姨妈,但大多数的情况下,也是安排了兄弟,不用我亲自去。再说了,我们也只是看看姨妈到底在忙活什么,谁也没想到,人家是……”他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对吧?当然了,如果我没事的话,也是会去看的,她跟契库柘的第一次见面,还真的是我盯着的。” “有意思吗?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就是说啊,第一次的情况怎么样?”小殿下晃悠累了,直接坐在阿飘的身边,探头看了一眼她的画,“她跟这个契库柘见面,应该是在那个金铺老板之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是不是?” “您说的太对了!”黑禄儿点点头,“不过,在跟契库柘见面之前,她还见过几个人,但都是那种一面之交,再没有后话的那种,所以,契库柘算起来,应该是姨妈在金铺那个之后,第一个比较有好感的。不过,第一次见面的气氛,有点冷清,全程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两个人最多就是交换了自己叫什么,然后姨妈了解了一下契库柘在什么地方任职,就没有然后了,很沉闷的喝了一会儿茶,后来有人来找契库柘,两个人就分开了,姨妈在契库柘离开之后没多会儿也就走了。” “就这么简单?” “嗯,确实是这么简单。”黑禄儿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阿飘的画,“我跟你说啊,我绝对见过这个人。”看到阿飘抬头甩了自己一个白眼,他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知道了,待会儿再说!” “第一个比较有好感,从哪儿看出来的?”小殿下笑眯眯的看着阿飘和黑禄儿的互动,“姨妈自己表现出来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还是茶楼。”黑禄儿想了想,“就您知道的,城里最好的那家,鹤擎王爷家的那个。” “鹤擎王叔?”小殿下恍然,“就是那个擎白茶楼?不是说他家茶楼,无论什么身份地位,都得按照规矩来,至少提前三天订位?姨妈还挺重视这个契库柘,居然为他订了那里。” “殿下这就说错了!”黑禄儿摆摆手,“根据臣后来查到的消息,是契库柘订的,姨妈应该也是第一次去鹤擎王爷那里,因为接到请帖的时候,姨妈的表情是非常欣喜的。” “能订到擎白的位置,说明契库柘的本事不小,不至于做出要利用姨妈的事情吧?”阿柔托着腮帮子,听得是津津有味的,“姨妈为什么要提防他?” “是下意识的吧?就是被伤害了之后,一种本能的反应。” “不过擎白那个地方,那么不好订,黑大人又是怎么进去的?”阿飘看了一眼黑禄儿,“能订到可以盯梢的包房,应该不容易的吧?”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阿飘,这你就不知道了。”小殿下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又有点饿了,伸手拿过一盘水果,“擎白那个地方,黑家是有份子的,后来黑家被这个家伙给折腾没了,但外面的这些产业,还都是他的。自己老板想要个包房,还是挺容易的。” “没想到啊!”阿飘放下手里的笔,朝着黑禄儿笑了笑,“黑大人还是个隐藏的富商呢!” 1038 谈心14.0 “你可别寒碜我了,我就是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也就是鹤擎王爷不跟我计较、纵容我。”黑禄儿摆摆手,一脸的嫌弃,“本来呢,在黑家被我折腾没了的时候,我就把自己手里的这部分份额都转给鹤擎王爷,但鹤擎王爷不肯,他说我是帮殿下做事的,在宜青府有自己的地方,无论要做点什么、干点什么,是比较方便的。我觉得和擎王爷说的没错,所以,就把这个给留下来了。不止是茶楼,黑家之前跟王爷做的生意还是挺多的,饭庄、酒庄、书局,绸缎铺子之类的。”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阿黑早就甩手不干了。你们是不知道,王叔每旬都要亲自过问账目的事情,他以为阿黑也是如此,所以,到了清账的时候,都要把账本送到阿黑的手上,结果……”小殿下看着正吹干墨迹的阿飘,“这个时候是阿黑最痛苦的时候,他特别不喜欢看账本,所以,每一次都是避开你们,避开宫里的人,偷偷摸摸的把账本带进宫里,让我帮他看一看。” “殿下英明,账本什么的,实在不是臣力所能及之事。如果没有殿下的帮衬,臣真的是会哭死的。”黑禄儿迎着阿飘戏谑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别笑话我,王爷是个很认真的人,如果我没有殿下的帮忙,恐怕在他问到我的时候,我会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一问三不知的话,王爷又要揪着我说半天了。” “原来鹤擎王爷是这样的人。”阿飘点点头,“明白了!” “好了,别说我了,继续说契库柘和姨妈,你们不是对他们两个更感性?”黑禄儿笑了笑,“在擎白茶楼的第一次见面,不能说不欢而散,就是比较……平淡。接下来的十几天,他们两个都没有再次见面,似乎对对方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不过姨妈在这段时间,并没有约新的人见面,她每一次约人喝茶、吃饭,都是之前见过的,聊的还不错的,但都是那种除了朋友不会再有其他发展的。”他轻轻点点阿飘已经吹干墨迹的那副画像,“其中也包括这位。” “你……” “我知道。”黑禄儿举起双手,“这个人的事等一下再说。” “乖,继续!” 阿飘很满意的点点头,把这张画像妥善的放在一边,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体,准备画第二幅。 “十几天都没有见面,也没有再次给对方递上请帖,按照我们这些外人的理解,应该就跟之前的那些只见过一面的人一样,基本上不会有下一步的发展了,对不对?”看到黑禄儿点头,小殿下从盘子里面拿了一个苹果,嘎吱嘎吱的咬了起来,“那为什么又有了第二次见面?” “对啊,为什么会有第二次见面?”接过小殿下抛过来的苹果,阿飘咬了一口,“谁约的谁?” “第二次还真不是谁约谁的,说起来也是很巧合的,他们二位是在街上无意中碰到的。” “无意中碰到的?”小殿下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在街上?这宜青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王府和契库家可不是在一个街区的,一般想要在街上偶遇,还是挺不容易的。”她看了一眼阿飘,“那个小子安排的?” “应该不是。”阿飘啃了一口苹果,否定了小殿下的说法,“以他的个性,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倒也是,他也没有必要。”小殿下点点头,“阿黑,继续说。” “是,根据盯梢兄弟回来的报告,那天姨妈是从宫里面出去,跟身边的侍女说心情烦闷想要逛一逛,她又不想要侍女跟着,就让侍女先回府,自己一个人去散了散心。逛了差不多七八家铺子,估计心情也变好了,姨妈就打算回去了。结果,刚一转角,就跟一个人撞到一块了。本来,姨妈还想着要教训一下这个走路不长眼睛的家伙,没想到一抬头,就发现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是上次在擎白跟她见面的人。”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这就是缘分啊!”阿飘和小殿下相互对望了一眼,“实话实说,如果契库柘不是暗探,姨妈没有生二心的话,他们两个还是挺般配、很合适的,对不对?” “嗯!”小殿下赞同的点点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本身就不是一路人,无论多么有缘,都是走不到一起的,这就是有缘无份啊!” “是啊,太可惜了。”黑禄儿也同意她们的说法,“契库柘也认出姨妈了,他认为是自己不好,撞了姨妈,应该向姨妈赔罪,所以,他请姨妈去了三益居,姨妈没有拒绝。三益居离他们两个撞见的地方没有多远,两个人边走边聊,等到了三益居,两个人周围的气氛已经是非常好了。” “这就是他们关系的转折?” “对,接下来的是,应该让姨妈对他更加的心动。”黑禄儿朝着几个人一呲牙,“有人袭击了姨妈。” 1039 谈心15.0 黑禄儿接下来讲述的这个故事,简直是狗血中的狗血,是非常的狗血,恐怕那些擅长写话本的人,都不会写出这样的剧情来,如果哪家茶馆说这样的书,怕是会被听客们给打死。 说老实话,无论是什么人,听完了黑禄儿的讲述,要是不怀疑这些刺客是契库柘安排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是他先提议去三益居吃饭的,且刺杀又发生在三益居,他是绝对脱不开干系的。 这两个人边走边说、渐入佳境,结果刚到三益居门口,掌柜的看到他们、但还没来得及迎出来,意外就发生了,从三益居旁边的几个饭庄房顶上嗖嗖嗖的飞下来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刀,直愣愣的奔着姨妈去了。好在姨妈身上有功夫,且功夫不错,第一波攻击很顺利的躲过去了。 “嚯,这形势很不妙啊!”阿飘轻笑了一声,“后来呢?” “殿下,姐姐,这事儿真的不是契库柘安排的?”阿柔看向比较了解契库柘的小殿下和阿飘,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这么好英雄救美的机会。” “有一说一,以他的本事,还真的不至于用这么……”阿飘停顿了一下,“这么下作、龌龊的手段来赢得所谓的英雄救美。听说,上赶着他的还挺不少的。” “是不少!”黑禄儿赞同的点点头,“年轻的时候就名扬宜青府了,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每次出门都是被围观的。年纪略长一些之后,就是……美大叔?” “真的吗?”阿柔从来没有见过契库柘,“这么……夸张的?” “是啊,其实,契库家的人长得都挺好的,应该算是咱们大金出了名以长相扬名的家族了,公子们都是帅气又周正,小姐们也都是英姿飒爽的,再加上他们家在外人眼中还是书香世家,周身气度就跟别家不同,往那儿一站,可就是鹤立鸡群,大家的目光是绝对不可能从他的身上往别处挪的。”她朝着黑禄儿和阿柔一摊手,转头看向频频点头的小殿下,“没说错吧?基本上就没有人在意他们周围的人了。” “没错。”小殿下点点头,“契库家不愁结亲的,只要他们看上一个人,除非发生迫不得已、身不由己的意外,否则,他们一定会如愿的,没有人能拒绝他们。” “这么一说,碰上这样的事儿,还真的是凑巧了?”阿飘冲着黑禄儿一挑眉,“后来呢?” “契库柘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姨妈被欺负的,但就像殿下和飘大人说的,他在外面的身份是宫中编撰,虽然也会点功夫,但并不是很擅长,对付刺客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整个所谓英雄救美的过程还是很狼狈、异常艰辛的,哪怕是护了姨妈的周全,但自己也打的也稍微有点惨。”黑禄儿一摊手,“也难为他了,说不会功夫的人假装很厉害吧,很容易会被打脸。但功夫很好的人,假装不会功夫,净挨打、不好还手,那更是难上加难,对吧?” “是啊。”阿飘点点头,“姨妈也算是高手,稍一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说的没错,不过,很快救星就到了。这三益居的位置不错,离着兵马司近啊,这边刚吭哧吭哧的打起来,那边兵马司就收到消息了,没多会儿的工夫,呼啦啦来了一堆人,很快就把刺客都拿下了。” “兵马司的人这么给力?” “可不是嘛,毕竟遇袭的人是姨妈,他们要是不尽心,万一姨妈出点什么事,殿下一定要怪罪的。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他们也得尽心尽力,是不是?人虽然给抓住了,但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的。”黑禄儿看了一眼阿柔,叹了口气,“当时,姨妈的表情特别难看,等到刺客都被抓了之后,就要跟着人一起回兵马司,她想马上知道,到底是谁指使这些刺客的,到底是谁想要对她动手。根据盯梢的兄弟们的回报,姨妈当时的那个反应,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契库柘。”他朝着阿柔一摊手,语气非常的无奈,“就跟你想的其实是一样的。” “看吧,不止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这才是正常的。”阿柔掰着手指给他们算,“巧合的在街角撞见,巧合的提议三益居,巧合的遇到了刺客。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过多的巧合,那可就不是巧合了,是人为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契库柘确实是挺冤的,而且看姨妈的那个脸色,也明白对方是怀疑到自己头上了。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饭也不着急吃了……当然,本身也不为了吃饭,就是找个地儿能好好的聊天,既然出了这事儿,自然是先紧着解决问题,等刷洗了自己的冤屈,再去吃饭也不迟,对不对?” “所以,他也跟着去了,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黑禄儿点点头,“兵马司有咱们自己的人,负责盯姨妈的兄弟就没跟着一起去,免得暴露了身份。”他看了看小殿下,又看了看阿飘,“兵马司是不是有知道他身份的人?据说全程都挺敬着他的,虽然也很敬着姨妈,但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契库家一直都负责训练殿下的密探,兵马司的那群人,尤其是负责收集情报的那些,十个里面有七八个都是经过他们家的培训,自然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有不少是契库柘亲自训练的,等于是他的弟子,自然是要对他这位师父尊重的,否则就是欺师灭祖了。” “原来是这样!”黑禄儿点点头,“那几个刺客,被抓进兵马司,还没开始审他们,先挨个打了三十大板。下马威有了,这接下来的问讯就顺利多了,还没等他们问呢,就一股脑儿全都给招了。” “幕后指使的是谁?” “那段时间,姨妈不是提议要清查户部的亏空?”看到小殿下点头,黑禄儿又继续说道,“这就是亏空最大的那几家派来的刺客,因为他们担心一旦殿下同意了,他们就必须要倾家荡产、补上这个窟窿。与其让他们人财两失,还不如先把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给……”他的手在脖子的这个地方一笔划,“提议的人没了,这个提议自然就不复存在了,他们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 1040 谈心16.0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怎么到了他们那里,就成了要了他们的命的事儿?这还想着杀人灭口?他们也忒……” 小殿下看到说这话的阿飘,眉头皱的都能一只苍蝇,脸色也不能再臭了,伸手怕了拍自己心腹的胳膊,示意她放松一点,这帮人后来已经都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因为他们借的时候,就没打算还,户部就跟他们家私库一样,只要有需要,随时随地都能拿到银钱。”黑禄儿一摊手,“你们或许也都记得,之前不是没想过法子要整治一下户部的这个现状,但每一次都是被他们推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做替死鬼,真正的蠹虫,依然没有揪出来。” “户部当时一直由几个贵族把持着,想让他们轻易放权,是不太可能的。”小殿下一摊手,“这几个家族,或多或少,都跟完颜家联姻,盘根错节的关系,想要动他们也不是很容易的。” “这个我记得。”阿飘点点头,“殿下当时很是苦恼了一阵子,想想要怎么把这些错从复杂的关系给理清楚。当时,户部的人上上下下全部都沾亲带故,就算那个时候派人去查,也只能是一无所获的。”她看了一眼小殿下,“当时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嘴上还起了大水泡,对吧?” “可不是,后来还是姑妈站出来,说必须要严查,由她力排众议,率先归还了户部的银子。”小殿下看向黑禄儿。“要不是姑妈带头,户部的帐、户部的亏空永远都是一笔烂账。” “您说的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姨妈遇袭的那会儿,还是亏空案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虽然知道姨妈的身份,但觉得以自己家族的状况,联合起来应该可以应付过去。”黑禄儿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自信,虽然殿下对姨妈产生了一定的疑心,但也不会任凭什么阿猫阿狗来欺负她,对吧?” “没错。”小殿下微微颔首,“不过,刺客的招认,倒是洗清了契库柘身上的怀疑。” “没错,姨妈是跟着去了兵马司,也听到了刺客的招认,所以知道自己可能冤枉了对方,这还真是个巧合,所以,这一次轮到姨妈想要请契库柘吃一顿饭,当作赔礼了。” “等一下!”阿柔拍了拍手,“等会儿,我刚想明白一点,你们把那个契库柘夸得天上地下的,这么好、那么好的,为什么他会同意跟姨妈见面呢?”她看看小殿下,又看看自己的姐姐,“这不合情理啊!其实,如果他真的想要成亲的话,应该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吧?” “他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去跟姨妈见面,等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哦!”阿柔应了一声,看向黑禄儿,“您继续说,这顿历经坎坷的饭是吃上了没有?” “没有。”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哦,我说的是当天没有吃上,契库柘觉得姨妈因为这次遇袭,有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所以,主动提出他们下一次再约,就直接把她送回了王府,稍稍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后来,姨妈在家休息了几天,应约第三次去见了契库柘。”他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几个人晃晃,“从这一次开始,他们两个人开启了平均三两天就吃一次饭、喝一次茶的相会。这样的相会持续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看他们那个样子,说是好事将近也不足为奇。” “相处的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后来弄得不欢而散?”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黑禄儿轻轻敲了敲桌子,“接下来的故事,可就跟这位有关系了。” “这位?”小殿下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那位的心腹梁先生?” “哦,原来这就是” 接下来,就有这位的参与了。”他伸手拿起阿飘刚刚画的那幅画像,“姨妈在跟契库柘见面的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也会和这个人见面,他们见面的地方相对来说比较隐秘,现在想想,应该是……”他看了看小殿下,“应该是世子殿下的地盘,因为我们的人根本就不去,没有那家店的主人给的信物,是踏不进那家店的店门的。但是……” “但是你们那个时候根本就没往他们在密谋之类的方面去想,是觉得姨妈想在这几个人之间选择一个更为合适的,对不对?”看到黑禄儿点点头,小殿下朝着他挑了挑眉,“也难怪你们会这么想,当时你要告诉我,我也会这样想的。毕竟,这种挑挑拣拣的事儿,还是避着点人比较好。”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没好意思跟着进去,结果……”黑禄儿一摊手,重重的叹了口气,“错过了最重要的结点,这也是我们的失误。” “别这么说,这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你和你手下的人都做到了最好。我们被蒙住,只能说他们技高一筹,用这样的法子来防着我们。就像我刚才说的,谁看到那一幕,都不会往这边去想,毕竟,姨妈是我最亲近的人,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没有人会认为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跟我的死敌勾结在一起,对吧?”小殿下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冷酷又有点阴狠的笑容,“这可是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呢!看来姐姐在世的时候,说的特别的对,她就是一匹狼,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 1041 谈心17.0 想到姐姐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都是示意她姨妈其实是不可信的,而且姐姐对姨妈的二心早就已经有所察觉。想到姐姐过世前的那个憔悴状态,拉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小殿下都一阵阵的心疼,她要是早点把姐姐的话当回事,估计也就没这么多的乱子了。 可惜的是,人生不能重来,也不能后悔,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所幸她身边还是有人可以帮忙的。 感觉到身边这个人的情绪,阿飘微微转身,歪着头看了一眼小殿下,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别难受。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小殿下苦笑了一声,拽了个垫子,往阿飘身边蹭了蹭,“姐姐其实一直都在提醒我,姨妈是不可信的这件事,她应该把上一辈的恩怨情仇都调查得很清楚,但姨妈为什么要算计两个姐妹,她还是没搞懂。这样的事,恐怕只有姨妈自己知道了。” “是啊,姨妈心思重,她展现出来的只是她想让我们看到,藏在心里的,我们是永远都摸不到的。” “还是那句话,如果相信姐姐的话,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乱子,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我当时就想着,姐姐是因为病的太严重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是有所怀疑的,就是那种普天之下万民皆要害我的感觉,你们懂吧?”小殿下苦笑看着身边的三个人,看到他们点头,她一摊手,“所以,我就认为她是因为生病生的,就不是很在意。毕竟在当时的我看来,姨妈虽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或许真的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但不至于为了这一点身外之物、一点点虚名就要置我们于死地。” “殿下曾经这么天真,也是臣没有想过的。”黑禄儿调侃了一句,“不过,谁又不是低估了姨妈的能力?她可以用自己的感情当掩护,把所有的人都蒙蔽了,跟完颜家的败类勾搭在一起,这份胆量、这份担当……”他撇撇嘴,“一般人还真的是做不到呢!” “行了,少说两句吧,没看殿下心里不舒服嘛!”阿飘朝着黑禄儿翻了个好几个白眼,看了一眼小殿下,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给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喝口茶。” “他说的也没什么错,确实是挺天真的。”小殿下喝了一口茶,看看黑禄儿,“你撞见几次他们见面?” “其实他们也没见过几次,也就是……两三次的样子。”黑禄儿朝着阿飘一挑眉,“这两三次的间隔都比较长,根据手下兄弟传回来的消息,每一次见面差不多都相隔两三个月的时间,每次见面的时长……”他想了一下,“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有的时候,就是喝次茶那么短的时间。他们不频繁见面、见面时长也不够,所以,兄弟们也没有在意。而且他们每次都约茶楼,姨妈又好茶,就觉得他们应该是茶友,而且他们每次见完面,姨妈手里都会多了很多小罐小罐的茶叶。不止如此,在见面的第二天,还有很多茶叶会直接送到王府去。我们的人在每次送茶叶的时候都悄悄检查过了,全部都是茶叶,并没夹杂着其他的东西,这也是我们没有关注的原因之一。” “这就是专门演给我们看的。”小殿下扯扯嘴角,“他们在茶楼里面已经都交换完该交换的东西了,没有必要在茶叶里面再动手脚了。” “殿下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你说在王兄那里撞见过她是怎么回事?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那位世子密谋谋反的前三个月还是四个月,我在王府附近撞见她了,神色比较阴沉,像是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我在看到她的时候,及时的躲在一边,她没看到我,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我、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因为她在回家的过程,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有小车差点撞上她,她居然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要搁着平时的话,她可早就已经发火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反常的。” “安排在王府的眼线,按照您吩咐的,从姨妈回府就一直开始盯着,结果发现她一整晚都没有睡。”黑禄儿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非常的焦躁,一直都在屋子里面转圈。由此我们可以推断,之前她跟那位世子的合作并不深入,她也没有想过那位世子的胆子这么大,居然真的敢谋反。所以,那位世子提出来跟她进一步合作,她就有些犹豫了。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同意,那就不知道了。” “看来是这样的。”小殿下点点头,“也是挺为难她的,要做这样的决定。”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感情。”看到几个人疑惑的眼神,黑禄儿扯扯嘴角,“因为,她刚刚跟契库柘吵架了,两个人闹得还挺不愉快的,这是他们两个自相识以来,第一次吵架,吵的特别严重,姨妈甚至都掀了桌子。” “呜呼,这么厉害的嘛?”小殿下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为什么会吵架?之前不是一直都很融洽的?是因为什么闹得这么僵?” “这个……其实也怪不得姨妈发脾气,确实是契库柘的问题,如果是我,我也会翻脸的。”黑禄儿叹了口气,“虽然契库家是契库柘当家,但家里还有长辈,听说契库柘有意要娶姨妈,长辈不是很同意,不是很赞同,契库柘很为难,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就一直拖着,直到拖不下去为止。” “是因为我的关系,还是……” “之前我是不清楚契库家的情况,觉得像他们这种书香门第,应该很不乐意跟外戚相交,会玷污了他们清高的名声,但现在想想……” “应该是为了殿下着想,免得暴露了契库家原本的面貌。”阿飘想了想,接上了黑禄儿的话,“如果姨妈真的成为契库家的主母,您背着她训练暗探的这个事儿,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姨妈要发难的可就是您了。所以……”她叹了口气,朝着小殿下耸耸肩,“除了斩断这段关系之外,也没什么第二条路可选了。” 1042 谈心18.0 “殿下,我跟我姐姐的想法不一样。”阿柔很嫌弃的一撇嘴,“在我看来,这个契库这就是个混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姨妈有一个结果,根本就是闲得无聊的逗着姨妈玩儿。说什么家里有长辈,要遵从长辈的意思,全都是屁话。契库家,他是家主,他说了算,他要是真心的、执意的想娶,怎么着也会想出办法来的。何况……”她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他自己和家里什么情况,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好家伙,等到了两个人渐入佳境,再说不合适,这不就是成心的嘛!” “是吧?”小殿下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了,没准儿都不是两个人渐入佳境,只是姨妈一个人陷进去了。”她哼哼了两声,“我怀疑,姨妈同意跟那个混蛋合作,和跟契库柘闹翻是有关系的。” “三位,三位,冷静一下,我刚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黑禄儿朝着她们三个摆摆手,“接下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就我知道的,他们至少吵了七八次,每一次吵完之后,两个人都能很快的和好,也不知道是姨妈想明白了,还是契库柘怎么给哄好了,那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和好归和好,两个人的感情就慢慢的变了质,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两个人见面,也越来越没有话,两个人不说话还好,一旦说话,说不上两句准会吵架,然后就……”他一摊手,“他们两个吵到后来,已经不是为了什么能不能成亲、能不能得到长辈同意这样的事吵了,就是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比如对方口误、说错了一句话,比如抢了对方的虾之类的事儿,都能让他们吵起来。” “越吵架就越伤感情,感情就越来越淡,之前多么的恩爱,多么的喜欢对方,现在就多么的厌恶、厌恨对方。”阿飘把笔放下,吹着刚画好的那幅画,“宫里不也好多这样的情况?还有,咱们小时候在外面听的那些话本子……”她朝着小殿下一挑眉,“不也好多这样的故事,是吧?” “这说的也是。”小殿下点点头,“逢年过节请戏班子来唱的都是热闹的,都是皆大欢喜的故事,其实还有好多……应该说是绝大多数都比较凄凉的故事。”她看向黑禄儿,“所以,两个人决定结束这段感情,是他们两个人谁提出来的?” “是姨妈,前脚跟契库柘提出再也不见面,后脚就去再一次去了完颜王爷那里。”黑禄儿的表情很无奈,“从姨妈出来的表情可以看出,她跟世子已经谈妥了,她同意了合作,也同意了世子的条件。只不过,她回到王府之后,夜深人静的时候,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鼻子。” “还是放不下啊!”阿柔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缓过来,是不是?” “那是肯定的。”黑禄儿跟着叹了口气,“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姨妈的情绪都不高,整天阴阴沉沉的,越发的吓人了。”他一边说一边接过阿飘递过来的画像,朝着她轻轻摇摇头,“这个还真没见过,姨妈只见过之前那位,并没有见过这个。不过……”他摸着下巴又仔细的看了看,“但也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碰见过,可已经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殿下,您是否知道那位世子跟倭寇那边有什么来往?” “阿飘,你说。” “根据之前清查的结果,是完全没有的。”阿飘的表情很为难,“但是那个情况你们也知道,是不一样的,查他跟没查其实是一样的,完全没有结果,所以……” “扮猪吃老虎啊!”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世子殿下还真是摆了我们一道,给我们挖了好大的一个坑。” “怪不得呢!”小殿下沉默了半天,才冷哼了一声,“最近一段时间,差不多有三两个月,总想撺掇我,让我跟那边闹翻,看来就是跟那个家伙磨合好了,两个人的合作都得了便宜了,想要彻底的跟那个家伙站在一起了。” “和那边闹翻就是想要帮世子夺位吧,不过,以她的这个能力,怎么可能跟那边闹翻?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还能怎么着?” “你们知道的,她一开始确实也只是传话、送信之类的,后来慢慢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讨好那边的,那位夫人居然点头,同意她提出了见面的要求,两个人聊的特别投机,虽然不是无话不谈,但显然她们的关系已经越过我去了。姨妈得到了那位夫人别庄的腰牌,只要她想,就可以去见那位夫人,无论是不是有正经事,都可以去见她。” “厉害!厉害!厉害!” 黑禄儿佩服极了,他就说滕夫人为什么有段时间显得心神不宁的,楚然少爷交代的事情办的也不是那么尽心尽力,偶尔还为姨妈说话,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不是厉害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怕是姨妈最擅长的了。”小殿下冷笑了一声,“弄到最后,姨妈反倒成为跟那边联系最重要的人了,我想要跟那位夫人面对面的聊一些不能通过传话聊的事儿,都需要姨妈的牵线。不过,最近这大半年的时间,姨妈带我去见那位夫人的次数慢慢变少了,在我跟前抱怨那位夫人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说夏国的人打心眼里就看不上金人,现在这么亲厚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等到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们就该原形毕露了。她说一次两次,我就假装没听见,假装用别的事情给打断,岔过去就翻篇了,但她提起来的次数慢慢增多,我想打断也打断不了了。直到后来,她说我们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并不是真的需要跟他们合作,金国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才可以,为什么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本来以为她的这些抱怨什么的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小殿下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现在比较激动的心情,“这些随便说说其实都是试探而已,试探我的底线到底在哪里,看看我能接受刀什么程度。” “她发现殿下对此无动于衷,才动了要毁掉殿下的心。”阿飘长叹一声,“不得不说,姨妈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身边所有的人,只是,她为什么没想过,达到了这个目的,自己却变成孤家寡人,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1043 谈心19.0 “好处?”小殿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们没听姨妈曾经说过一句话吗?”看到几个人都默默的摇头,她叹了口气,“姨妈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王者都是孤独的。” “嗷呜,王者都是孤独的?”阿飘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么说,姨妈的最终目的还是惦记您的这把椅子啊!要真是这样的话,她老人家跟那位世子殿下可还真是志同道合,也难怪他们两个能如此的亲密无间,目标一致,干劲十足啊!” “你们听听,这张嘴多损!”小殿下看着她那个样子,真的是哭笑不得,“他们两个志同道合,齐心协力把我赶下去,那这把椅子到底是谁坐?椅子只有一把,难道还要两个人轮流坐不成?” “轮流坐?姨妈坐半个月,世子殿下坐半个月?您乐意,他们也不乐意啊!”阿飘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肯定到最后,这对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最后就只能反目成仇了。” “想想都觉得很痛快。”小殿下朝着阿飘挤挤眼睛,“我突然觉得咱们把姨妈抓了,做的有点不太好,还不如遂了他们的意思,将这把椅子交给他们,让他们两个为这把椅子打破头,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呢!” “这倒是个省心、省力的办法,不过就是太耗时了,而且不是那么的……”阿飘不怎么赞同的摇摇头,“稳定,不确定的可能性太高了,不受咱们的控制,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对咱们更有利一些。” “说的很有道理!” “我说,两位!”黑禄儿看这两个人聊得是煞有介事的样子,表示非常的无奈,“两位,稍微收一收啊,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了,咱们还是聊聊怎么能啃掉姨妈这块硬骨头。” 他看看小殿下,心里比较在意的是她去见滕夫人的事情,根据滕夫人的回报,每次小殿下去见她,都显得很焦躁,有什么心里话想要说,但每当她要说话的时候,都被姨妈给打断了。对此,他们家少爷已经给他透了口风,想让他找个机会探探小殿下真正的想法。尤其是最近这一两个月,这边透露出想要摆脱他们的意思之后,他们家少爷又催了他几次。他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合适,可以听听小殿下一直想说但没有说出口的心里话。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殿下刚才说,姨妈曾经带殿下去见过夏国负责联络的夫人?”还没等黑禄儿开口,阿飘就抢在了前面。 跟黑禄儿想要了解小殿下的真实想法不一样,她对这位负责联络的夫人很好奇,从小殿下嘴里听到的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想,不止是她,甚至是她背后的大将军、国公爷以及皇帝陛下,他们应该都没有想过,这个事儿居然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照他们家那位侯爷的话说,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这么玄之又玄的事。 “嗯,见过几次,了解得不多。”小殿下不知道阿飘和黑禄儿的心思,说真的,她心里有一股子的劲儿想要撒出来,有一大堆的话想要说出来,如果再不说的话,她有可能会被憋死的。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也不缺这一星半点的。“怎么说,这个夫人其实还是挺容易相处的。” “哦?怎么说?”阿柔好奇的看着她,“根据咱们以往的经验,这样的人不都是那种……嗯……不苟言笑之类的,就是这样……”她正襟危坐,板着个脸,半眯着眼,“嗯,没什么事,退下吧!” “噗!”黑禄儿刚喝的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看到阿柔的那个表演,一个没忍住就给喷出来了,还好他对面的阿飘拽着小殿下及时的躲开了,要不然准保喷两个人一脸。他一边咳,一边朝着两个人摆手,“咳……不……好意思……咳咳咳!” “行了,行了,快顺顺气儿吧!”小殿下也被阿柔刚才的样子给逗得不行,她指指阿柔,“你看看给你阿黑哥哥气成什么样儿了,还不赶紧给他顺顺!” “行了,行了,我谢谢您的好意了!”黑禄儿赶紧拦住阿柔准备拍向自己后背的手,“这一巴掌拍下去,顾忌我半条老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哼!”阿柔撇撇嘴,“难道不是吗?我学的不像吗?” “不像!”小殿下拉着阿飘重新坐好,朝着她摆摆手,“那位夫人还真不是这样的,虽然架子是有的,但是……还是挺好说话的,几次接触下来,觉得她也是个能听得别人意见的。” “是吗?”阿柔把桌子上的画像、笔墨纸砚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又把桌上的水渍都擦干净,“不过,能跟姨妈聊得来的人,其实也不是很多。至少在咱们这里,没有几个,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完。” “那倒是,大概是因为她们年纪相仿,经历也相仿,所以,彼此都能接得上话,是不是?”小殿下托着腮帮子,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每次见那位夫人,都想跟她聊一聊,细细的聊一聊,尤其是最近一两次,想跟她说说我自己的想法,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姨妈给打断了。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姨妈不让我说自己的想法,现在明白了,是想给对方留一个不太好的印象,让对方觉得我不听话,再加上她暗中的挑唆,这样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脱离对方,顺理成章的跟对方对着干!” 044 谈心20.0 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发现他们都不说话,小殿下表示十分的好奇,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所有表示,现在一个个都不说话,她有点摸不清状况。 “你们怎么……”她眨巴眨巴眼睛,“都不说话?”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说,殿下想要听我们说什么?”阿飘的表情非常无奈,“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臣的态度是不变的,这种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大事,无论如何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出宫、出城是不容易的,但我相信,殿下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而您和完颜萍殿下并没有这样做,您两位虽然不怎么信任姨妈,但还是出于各种原因放手去让她做,但您两位并没有想过,姨妈非但不领情,不念您两位的好,反而利用这个机会,去亲近那边的人,取得那边的信任。”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飘大人,飘大人!”黑禄儿朝着阿飘摆摆手,“去亲近那边、得到那边的信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在于,她利用这个关系两边挑唆吗?挑唆那边对殿下产生误解,挑唆殿下对那边心生不满,对不对?” “就是这样没错,她能这样做,完全就是殿下和完颜萍殿下给的机会。” “如果姨妈要是没有别的想法、没有任何的痴心妄想,这样的机会给就给了,毕竟是您的血脉至亲,总比旁人要强一些,但很明显,姨妈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己打算的,一切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的。之前那么多次的事实都已经证明这一点,还有这一次,同样也是这样,到了关键的时刻,为了保住自己,是没有任何的底线可言的。”黑禄儿看看小殿下,无奈的一摊手,“任何人在姨妈的心里都是可以用来交换的,您看,这次不就是把您给卖了换平安吗?当然,能不能平安,还是要您来说了算的。” “哎!”小殿下捂着胸口长叹一声,“要是能想得到这一点,不就走不到这一步了?” “殿下说的倒也是。”阿飘点点头,“只是会辛苦殿下,后续要解决很多的麻烦,我们了解殿下和完颜萍殿下当初选择姨妈是非常无奈的决定,因为身边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随着忠心殿下、完颜萍殿下的人越来越多,适合这个差事的也会很多的,对吧?” “飘大人这个说的没错。”黑禄儿对阿飘的这个说法表示非常的赞同,“就比如臣、飘大人、小柔妹妹这样的,还有契库家培养家的那些暗探,都是适合做这些人的人。还有一点,这些人比姨妈强的一点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殿下手里,殿下就是他们的靠山、他们的退路,他们轻易不会有二心的。” “你们说的都对,这也是我曾经考虑过的,确实有想过要换掉姨妈的,但是,你们也都知道,这么多年,咱们的事儿就没少过,尤其是最近一两年,事情尤其多,严重的缺人手,怎么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姨妈给真正的换掉,推来推去的,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至于真正的酿成了大错。” “幸好还没有真正的酿成大错,殿下,还有可以补救的机会的。” 黑禄儿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他庆幸自己及时的知道了这里面的情况,可以扭转目前这个不太有利的局面,其实,从他们自己的立场来看,与其再去选择一个他们并不知根知底、交往时间很短的合作对象,他们更乐意和小殿下解开误会,继续的合作下去,他也相信,小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黑禄儿看了一眼沉默着不说话的阿飘,又看看听故事听得很入迷,无奈的摇摇头。 这姐妹两个也是很神奇的,同样都是暗探,一个精明的不得了,一个天真的不得了,但唯一相同的是她们对沈将军的忠心,这样的忠心让她们不会允许出现有可能毁掉沈将军计划的事情、或者意外出现。 所以,他接手姨妈的这个差事,会是让她们喜闻乐见的一件事。 阿飘感受到了黑禄儿的目光,撩了撩眼皮,看了他一眼,朝着他轻轻一挑眉,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小殿下还等着黑禄儿继续往下说,结果等半天都没听到他开口,轻咳了一声。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接下去要殿下说才对,臣要知道您跟那边的误会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才能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应该如何的化解。” “误会吗?”小殿下仰起头,认真的回想了好一会儿,“其实,我们之间的误会产生主要是在于我,是宜青府刚刚被围的时候,他们提出将计就计,那个家伙不是想要饿死城里的人么,就让他这么认为,暂时按兵不动,等到完颜喜打回来。我当时在想,等他打回来得猴年马月,真打回来,这城里的人早就饿死了,所以,因为这个就吵了好几次,结果越说越激动……”她一摊手,重重的叹了口气,“几次都是不欢而散,姨妈应该就是借此大做文章的。” 1045 谈心21.0 黑禄儿听了小殿下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整个故事绝对没有小殿下说的这么简单,肯定更复杂一些。 小殿下并没有察觉黑禄儿的情绪有什么变化,主要她经过这一次被亲人的背叛,心里面特别的不爽,憋屈了多日的那些苦水,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吐一吐。在她看来,有过这一次的经历,面前这三个人在她的心里远比姨妈更可信一些。 看到阿飘想要说点什么,她朝着对方摆摆手,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听我把故事说完,然后再下结论,好不好?” “好!”阿飘点点头,“殿下请说。” “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发生分歧了,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有矛盾,而这一次不过就是把我们的矛盾彻底的摆在了台面上。”小殿下叹了口气,“那位夫人并不知晓我不是姐姐这件事情,姨妈是不会告诉对方这个秘密的,如果不是这次她急着要在你们面前邀功,你们依然会被继续隐瞒下去的。” “明白!”黑禄儿点点头,“您和姨妈都说过,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姨妈忽略了一点,我和姐姐长得再怎么像,我也不是姐姐,姐姐的那种性格、做事的风格,我是学不来的,多多少少都会露出破绽。那位夫人是见过姐姐的,领教过姐姐的飒爽,嗯……准确一点,应该是泼辣?”看到几个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小殿下笑道,“姐姐是个多面的人,谁也不能说非常了解姐姐,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这么说。我说这个的意思是,那位夫人第一次见我,就很直白的说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她问我是不是病还没有痊愈,总感觉我跟之前不太一样。” 黑禄儿微微勾起唇角,滕夫人阅人无数,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完颜萍的态度发生转变或者处事方法出现变化,她准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来的。也就是换人的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否则,早就会怀疑小殿下的真正身份了。 “这位夫人……”阿飘不知道黑禄儿是怎么想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夫人一点都不简单,否则,宋家的那两位长辈也不会放心的让她来与完颜萍、小殿下接触。她看看小殿下,“心思缜密且非常敏感,得亏您跟完颜萍殿下长得像,要不然,准保被当场拆穿了。” “可不是!”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小殿下一想到当时的情况,依然觉得心有余悸。“你们是没见过那位夫人,那两只眼睛跟鹰眼一样,感觉所有阴面的东西都瞒不过她似的。那天我离开她的那个小院之后,后背都湿透了一大片。不过,她也就说了这一次,后面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对待我的态度有了转变,按照姨妈的说法就是更……嗯,强势了一些,这也是姨妈觉得他们看不起我们的原因之一。” “姨妈的这个话,说的倒也没有错。”阿柔一摊手,“但这种合作不就是这样的?你强他就弱,反之亦然。她肯定是感觉到了殿下的犹豫,才会有了试探,然后一步步的……”她想了想,找不到一个更为贴切的词,“嗯……得寸进尺。” “小柔!”阿飘微微一皱眉,“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无妨!”小殿下拽了一下阿飘的胳膊,“那么凶干嘛?人家孩子说的也没有错啊,是不是?” “殿下!”阿飘无奈的扶额,“您就是爱惯着她!” “那是当然的,小柔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小殿下哼哼了两声,“那边确实是得寸进尺,也不知道是那位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那两位宋家长辈的意思,提出来的要求,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让人为难。前面几次,不管多大的困难,我们都忍了,唯独午马镇那件事,是让我耿耿于怀的,也是让我第一次跟那边起了冲突。” “午马镇?”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是完颜王爷的那件事?难道还是有内情?” “也谈不上内情。”小殿下苦笑了一下,“你们可能感觉到了,那件事情能做主的并不是我,是我那位王兄和那边的人,他们应该是商量好了才来找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跟我探讨什么,而是通知我,这件事情他们决定做了,无论我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殿下不同意这件事情,臣完全可以理解。”黑禄儿点点头,“但完颜王爷的意思是,如果他最后的生命可以帮助这个计划往前走一步,他是非常高兴的。” “我知道。”小殿下微微颔首,赞同黑禄儿说的话,“但我并不想利用自己仅有的亲人来推进这个计划,我们可以完全找另外的法子,没有必要这么的激进。可是……”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可是完颜王爷不同意,他坚决要站在那边,是不是?” “对,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去见了那位夫人,又跟她吵了一架,但……”小殿下轻轻摇摇头,“无济于事,还是那句话,无论我的反对多么的强烈,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后来,王兄去午马镇之前,来宫里我们深谈了一次,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的坚持。” “因为完颜王爷时日无多,即使他不这么做,也不久于人世了。”黑禄儿看看小殿下,“王爷是想要让自己的离世更加的有价值吧!” “你说的没错,王兄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我让步了,但是心里的这个疙瘩还是一直都在的。” “可是殿下,这跟那位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跟她有什么关系?”小殿下轻轻摇摇头,“其实跟她的关系不大,而是她身边的人,在背后嚼舌头,说我为了王兄跟那位夫人去吵,吵来吵去还是退让了,何苦之前吵的那么厉害。如果金人都是这样蠢笨,喝必要费心费力的帮他们呢,任由他们去犯蠢,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1046 谈心22.0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他们……”黑禄儿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会当着殿下的面儿,说这样的话?不太可能吧?” “自然不会是当着我的面儿,说别人的坏话、诋毁别人,怎么可能当着本人的面儿?那岂不是是个傻子吗?再说,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据我所知,那位夫人御下极严,对手下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如果知道他们背后里胡说八道,会严惩的。” “您都说了,那位夫人要是知道会他们胡说八道就肯定严惩他们,说明这不是那位夫人的问题,您就别忘心里去了,毕竟……”阿飘往小殿下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珠,“狗仗人势的东西,无论哪里都是会有的,您要是往心里去,乱了自己的方寸,不就是遂了他们的意思吗?或许这帮人心眼儿就是坏的,就是想要破坏合作,本质其实跟姨妈差不多。”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小人的话而影响大局。可虽然明白这个意思,但是……”小殿下拍拍自己的胸口,“这里特别的难受,怎么都过不去,他们这样的态度,给我的感觉就不是合作者,而是……”她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殿下是想说臣属吗?” “没错,小黑说的准确,就是这个感觉,我们大金是他们的附属国一样,必须要对他们俯首帖耳,不得对他们的决定有任何的异议。” 小殿下一边说,一边愤愤的哼了两声,表达出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黑禄儿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看阿飘,又看看小殿下,默默的叹了口气。 小殿下的感觉特别的准确,把金国变成大夏的附属国,是他们家少爷和沈将军共同的计划和目标,应该也是先祖们在谋划这个计划的时候,对完颜家隐藏的另外一种想法,毕竟金人的秉性太过于反复无常,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在解决了共同的敌人之后,金人会不会反咬他们一口。只有金国成为大夏的附属国,才能在短期内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 当然,辽人也是如此,只不过现在辽国严重的内耗,导致了国力日渐衰败,暂时不构成威胁。 想到这里,他再次叹了口气,估摸滕夫人身边的人多多少少猜到了主家的想法,从心底就看不上完颜萍和小殿下,所以,私底下谈论起来就毫无顾忌了,一不小心还让小殿下给听到了。小殿下这个人,因为生活环境的问题,对流言蜚语非常敏感,那些不怀好意的、恶意的情绪,很容易被她察觉到,这才让她心里有了一个疙瘩,对滕夫人、乃至对他们家少爷产生了不满的情绪,认为他们轻慢了她。 黑禄儿撇撇嘴,在心里嫌弃了一下滕夫人,双方产生这么大的隔阂,全都是她的错,就这还御下极严呢,怎么有脸说出来的,如果真的对手下管教有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等到出宫去跟滕夫人的联络人碰头的时候,一定要求滕夫人把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送回盐城,交给楚然少爷好好的管教一番,他可不相信滕夫人能真正的管的好这些人。 “可是殿下……”阿飘很是疑惑的看着小殿下,“他们的这种态度又是从何而来?我们有共同要对付的人,难道不应该精诚合作吗?为什么要歧视、轻慢我们?” “还能为什么呢!”小殿下苦笑了一声,“第一点,从王伯父、王兄到那个王八蛋、姐姐,再到我,咱们经历了大量的内耗,虽然过去几年,我们跟夏、辽打了几场大仗,输赢各占一半,但咱们心里很清楚,赢的那几场,不过就是运气好,若论真正的实力,可比夏、辽差远了。再加上近一年多来,天灾不断,咱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外强中干。” “殿下要说这个,倒是事实,天灾人祸,我们可都占齐了。不过……”黑禄儿假装不服气,很嫌弃的撇撇嘴,“辽又比我们好到哪里?他们唯一强点儿的就是没有天灾,内耗甚至不比我们少。” “就是啊!”阿柔跟着点头附和,“咱们也只是完颜家内部的争斗,他们可不是,耶律尔图这些年的日子可不是很好过,不止是要防着耶律家的那些野心人士,包括他的儿子、他的日子,还得防着萧家的人,萧家可依然没断了要抢耶律家江山的心思。”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小殿下很无奈的耸耸肩,“辽再怎么内耗严重,人家跟倭寇没有密切的接触,咱们不是啊,这个计划的开端,不就是因为咱们跟倭寇的人接触频繁吗?不就是因为这些祸事都是我们惹出来的?没有我们,也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了,对吧?因为这些,人家都我们有意见、对我们态度不好,不是理所当然的?” “这倒是!”阿飘重重的叹了口气,“先人种的恶果,由我们来吞,我们也没有话说。” “但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们理亏,但也有尊严的,对吧?”小殿下又哼哼了两声,“何况,阿飘也说了,这是先人种的恶果,我们现在属于父债子偿,你总不能把所有的恶意都冲着我们来,对吧?平心而论,我们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没错,其实最应该被同情的就是我们,我们才是最无辜的。” “可惜,有些人……不,绝大部分的人都不那么想,如果都很冷静、理智,就不会有今天的这种情况了。” “完颜王爷的事是分歧的起点,那么后来分歧越来越严重是因为什么呢?” 听到黑禄儿的话,小殿下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重重的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计划,是你们不知道的,因为我的强烈反对,他们选择了退让,并没有让这个计划变成事实。” “是什么?” “他们想要在西京制造混乱,假装刺杀夏国皇帝,嫁祸给倭寇。” 1047 谈心23.0 “制造混乱?刺杀?是他们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听到小殿下的话,黑禄儿瞬间变了颜色,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若非还在小殿下跟前,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早就已经掀桌子了,压根儿就不会这么的控制了。 即便是这样,他的情绪变化也被小殿下敏锐的察觉到,她看向黑禄儿,脸上露出不解之意。 “阿黑,你……” “殿下,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他们想得太美了吧?什么好事儿都让他们占了去,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这话……”小殿下被黑禄儿的话逗笑了,“又是从何说起?” “殿下为何不同意这个计划?那边又为何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边为什么会打消这个念头,我并不清楚,只是收到那位夫人的传信,说经过再三筹谋,觉得这个想法略有不妥,所以决定放弃。”小殿下朝着黑禄儿一摊手,“但我为什么会不同意这个计划,是因为这个计划实在太过于愚蠢,不经揣摩,一戳就破。” “没错,太过于愚蠢,也不知道提出这个计划的人,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过了。” 黑禄儿假装为小殿下打抱不平,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快速的在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计划,滕夫人那边也从来没有向他们家少爷报备过,看来也只是在他们的那个小范围进行讨论,并没有上报。不过,也可以看出,如果不是后续条件不允许,这个计划或许就成功了。 黑禄儿越想就越生气,越发觉得应该好好的整治一下滕夫人的人了,这帮人再不整治,就更加的胆大包天,现在都敢欺上瞒下了,以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呢!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两声,看到小殿下和阿飘看过来的关切的目光,微微摇头,又喝了一盏茶,看向小殿下,盯着她好一会儿,差点儿把人给盯毛了,这才慢慢地开口。 “殿下可知,这么蠢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人提出来的?以殿下对那位夫人的描述,应该不会提出这样的计划?她……是不是没有参与?” “你猜的不错,她全程都没有参与,也没有出面,我跟她府里的人打听过,说那段时间,那位夫人根本就不在府里面,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整个过程,只是她身边的几个心腹出来跟我们见面,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想出来的馊招。” “馊招儿!”阿飘很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是馊招,这简直就是把殿下把火坑里推,说什么嫁祸倭寇,他们是不是真的见过倭寇都不知道,又谈何嫁祸呢?最终倒霉的,难道不是我们吗?” “飘大人说的不错。”黑禄儿咕咚咕咚的灌了一碗茶,一抹嘴,说道,“甭管是制造混乱,还是想要借机行次夏国的皇帝,这种作恶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亲自出面的,对不对?他们自己把行踪藏的好好的,不肯露半分马脚,最终还是要通过我们的手来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阿飘冷笑了一声,“黑大人,他们这个事儿本身就不能成,根本就没有什么借刀杀人一说。” “等一下,这话又事怎么说的?”阿柔很不理解这一段对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没听懂。” “等闲了给你解释一下。”小殿下拍拍阿柔的胳膊,“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好。”阿柔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困,随便在屋子里面找了个地方,身上盖了一张毯子,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 看到阿柔睡着了,其他的三个人这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飘大人说的没错,咱们一旦听从他们的话在西京动了手,可就没什么嫁祸倭寇之说了,这盆脏水,妥妥的泼到我们的头上,最终殿下还得背负着这个冤屈。” “你们说的都没错,因为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是真的把西京城的那帮人当了摆设吗?人家真的能跟他们的脑子一样的笨吗?那帮人都是人精子,我们想到的事情,他们会想不到吗?”小殿下哼了一声,“我跟你们说,我那个感觉就是没错,他们完全就是把我们当枪使,我们就是他们的挡箭牌,是可以帮他们顶雷的,他们之所以敢提出这个要求,这么的信心十足,那小算盘打的可是噼里啪啦的响呢!” “确实是,一旦事情败露,就可以直接把我们踢出来,然后全身而退。有我们挡在他们前面,任凭西京的人本事多大,都是查不到他们的头上的。再说了,就算真的查到他们又如何?”黑禄儿冷笑了一声,“人家才是一家人,我们才是不相干的人。请问,真到了要抉择的时候,他们会牺牲谁呢?这不是很明显的选择,对吧?” “说的没错,这是很明显的选择。”小殿下点点头,“到时候,我们有口难言,就算再怎么憋屈,也不能怎么样,对吧?如果真的翻脸,我们的损失会被吞下这下这个苦果更大的。” “殿下说的是。”阿飘跟着叹了口气,“我刚才仔细的想了一下,如果这个计划放在平时,倒是也没有那么的……愚蠢,可他们的打算是……” “各国使团进西京朝拜,正好是过年的时候。”小殿下看了一眼阿飘,又看了一眼黑禄儿,“西京城住着的,不止是巡防营、禁军,还有夏国皇帝身边的那些暗探,那些封疆大吏可都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回去述职、拜年的,尤其是镇守北境的沈家军、镇守海境的柳家军,都会带人回西京,他们的眼睛可都尖着呢,怎么可能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就吵起来了?” “可不是吵起来了,不止是吵起来了,差点都动了手。”小殿下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住了,她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说起这个打架,我就想起来了。” “什么?” “姨妈在这件事情上面,在整个过程里面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如果没有她左右挑唆,也不至于从打嘴架,差点演变成全武行。” 1048 谈心24.0 “怎么着?这是准备打群架?”黑禄儿哭笑不得,“都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怎么就到了这个份儿上?” “还不是姨妈挑唆的?”小殿下无奈的摇摇头,“如今想来,姨妈的这个蛊惑性太强了,特别能把人给吸引进去,按照她预设的节奏去走。” “殿下……”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黑禄儿轻轻一挑眉,“殿下不如仔细说说?” “是这样的,对于这一次他们计划的行动,其实不单纯是我反对,他们内部的人,也有不赞成的。”小殿下挠挠自己的下巴,“我常在那位夫人身边见到的杨、鹿、苏三位先生,应该深得那位夫人的信任,这几次讨论,他们也出席了,但前两三次,他们一直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单纯的听我们说、看着我们吵,既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同意。” 黑禄儿回忆了一下,滕夫人身边的幕僚,多多少少还是认识一些的,尤其小殿下听到的这三位,杨、鹿、苏三个人,可是滕夫人的绝对心腹,是在他们家少爷跟前挂了号的,提到滕夫人必然会想到他们三位,是绝对被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滕夫人的身份特殊,所处的位置也比较重要,所以,她身边的重点人群都是经过严格的筛查。这个考察的标准,刨开惯常考察的人品、才学、性情之外,还要考察他的祖辈三代、以及与之私下有密切往来的人员背景之类的。 黑禄儿曾经当着他们家少爷嘲笑过几次,说这种考核,简直要比朝廷录官还严格。 他记得他们家少爷给了他一个脑崩儿之后,乐呵呵的说,就是遵循那个标准来的,当然还有他心血来潮的一些临时发挥什么的。 而这样的考察,并不是一次就可以下结论的,光是黑禄儿自己去查滕夫人身边的次数,就已经不下七八次了,最主要的杨、鹿、苏三位,从他们到滕夫人身边那天开始,至少已经被查了二十多次了,差不多平均一年查一次。按照他们家少爷的说法,能禁得住这样的查法,还能找不到任何差错的,那基本上是可以信任的。 “小黑,在想什么?”小殿下发觉黑禄儿的心思似乎不在他们的聊天上了,觉得有些好奇,“你知道他们?” “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奇怪。”黑禄儿认真的想了一下,“刚才殿下说,商讨这个计划的时候,那位夫人并不在她的府里,但她身边的心腹谋士却参与了全程,是不是可以理解,她其实对这个计划并不是一无所知,对不对?”他看向小殿下,“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应该……”小殿下轻轻摇摇头,“以我看来,那位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他们内部的规制,如果这个决策被这三位先生给否掉,那么是绝对不会呈到那位夫人的面前的。当然了,即使是这个决策经过三位先生的同意了,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否掉的。所以,这个计划,那位夫人是不太清楚的。” “原来是这样。” 黑禄儿默默的点点头,滕夫人这边确实是这样的流程,看来问题并不是出在了滕夫人的身上,也不是欺上瞒下,而是在他们内部就已经被否决了。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了很多。 “殿下,既然是那位夫人不知道这个计划,就说明还没真正打算实施,那为何会吵得那么的凶?”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该怎么说,头两三次吧,整个氛围都还是好的,虽然有针锋相对,但彼此还保全了各自的体面,给彼此留了一些的颜面。但是……”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随着年关的临近,随着使团即将要离开宜青府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就想着要把这个计划给敲定了、坐实了,所以,他们的态度就变得急躁了一些,言语之间,就没有了之前的体面和周全,真面目暴露得久越来越快。” “说出来的话很难听?” “对!”小殿下点点头,“非常的难听,但你们要注意到一点,就是那三位先生依然是一言不发。”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居然还一句话不说、也不表态?”阿飘有些不太理解,“莫非……他们心里早已有了盘算?所以,无论吵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妨碍他们的决定?” “应该是的。”小殿下叹了口气,“他们稳坐泰山,冷眼旁观的看着我们,不打算加入战局,反正当时我会那么激动、那么上头,大约也是因为他们的那个态度让我很愤怒,觉得他们是看不起我们,在他们的面前,我们就仿佛跳梁小丑一般。” 黑禄儿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的想着,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那三位心里早已有了决断,只是不到最后时刻不会轻易的表态,万一这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有利于他们的情况,没准儿这个计划就能实施了。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样的幸运并没有降临,所以,这个计划最终成为泡影。 “你看我都是这个样子,那些迫切的想要敲定这个计划的人,得上头成什么样子?”小殿下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们也都知道,姨妈特别擅长利用别人的弱点,对不对?看到双方都没有了之前那种和平的氛围,她应该是觉得机会来了,所以,言语上也不是很客气。说的那些话……”她想了想,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是目光短浅之辈,说什么都是怂货,只是嘴上说一说,根本就不敢干,既然不敢干,又何必在这里大放厥词,没的被人嘲讽,让旁人看不起。”她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叹气摇头,“当然,这还是可以说得出口的,还有一些市井之言,根本就是不堪入耳,甚至祸及到了家人,但凡是沾亲带故的,都被姨妈给捎带上了。开始的时候,那帮人还能忍住不发火,可后来越说越过分,那帮人就实在忍不住了,也跟姨妈一样,开始破口大骂了。” “不得不承认,姨妈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黑禄儿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不过,为什么没有打起来?” “自然是被那三位老前辈拦住了,毕竟在他们三位面前,那边的人还是会收敛一些的。” 1049 谈心25.0 “那三位应该是看足了笑话,觉得一群蠢货在为了不值一提的蠢事争得面红耳赤,说不过对方,就开始对对方大打出手。”黑禄儿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我有理由怀疑,那三位是想借着殿下的手,好好的收拾他们身边的蠢货。可没想到,殿下和姨妈这么容易被激怒,以至于……” “不,不是我和姨妈,而单纯是我,姨妈多厉害,可不会轻易的就被言语激怒,她激怒别人还是很容易的。何况,以那三位插上毛就能变成猴的精明来看,他们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姨妈的心思,只不过就是想要看看姨妈能做到什么程度罢了。没成想,姨妈的心思没完全暴露,我们就彻底打起来了。” “也算是一个意外吧?” “对,之前是不会有人想到这一点的,毕竟前面几次虽然谈的不太顺利,但总归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大家都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尽量不让对方看到真实的自己。但因为时间紧迫,已经没有人在意修养这件事情了,彻底让自己的本性暴露无遗。”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他们应该是没想到我会真的动怒,看到我要动手了,担心会妨碍到双方的合作,这才出面干预的,否则他们才懒得搭理。”她无奈的摇摇头,“我同意小黑的说法,他们是想借着我们的手收拾那些人,因为听说……” “听说什么?”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听那位夫人府里的人说,夫人远游回来之后,就狠狠的收拾了那几个人。”小殿下停顿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我确实是从那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一摊手,“虽然这件事情就这么了了,计划作废,但……” “我们还是背了黑锅。”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当时使团里面的人,肯定是有他们的人,要不然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最后还得我们收拾烂摊子。” “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在我们身边派了不少的人,不,应该是当初出使的使团里面,有不少他们的人,而且,他们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放弃那个看上去特别愚蠢的计划。他们是放弃了嫁祸给倭寇,但没有放弃嫁祸给我们。”小殿下冷笑了一声,“结果使团一到西京,就惹出了很多的麻烦,结果,还得连累我们的人收拾、去给人赔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丝毫不敢有什么反抗,哪怕心里特别的不得劲儿。”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等使团回来,我知道这个情况,就找了个机会去见了滕夫人,倒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这个事情都说了,问她是否知情。她给我的回复是,这个是她同意的,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更好的让大夏的人对完颜萍产生敌意,只有他们的敌意强烈,才能迷惑住隐藏在暗中的人,让他们相信夏、金没有可以合作的可能。” “怎么说呢?”黑禄儿和阿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理智告诉我,这话不错。毕竟,西京虽然看着像铁桶,但细作之所以会成为细作,他们会的东西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了。何况,我们不能确定,西京城里面是不是有吃里扒外的,对吧?” “你说的这个……”小殿下犹豫了一下,“倒是也在理,如果他们看出来我们是去求和或者寻求合作的,或许就会起疑心,就会搞出一些我们防范不了的事故来,对吧?” “这个是肯定的,他们的敏锐要远高于我们,而且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盯不住他们,但他们可以把我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如果发觉我们没有合作的可能,他们就会放心大胆的进行下一步计划,如果察觉到我们有接触的话,必然会由他们搞出一些事情来,这样我们显得就非常的被动,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会彻底的被牵着鼻子走。”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受到了委屈,但保全了大局。”阿飘微微一皱眉,“那位夫人没有解释嘛?” “解释了,本来我也信了,所以并没有跟那位夫人在当场产生什么争执,可……” “回来之后,姨妈又说了什么,才让您产生了相反的想法,是不是?”看到小殿下微微点头,阿飘揉揉自己的额头,“姨妈还真是不坑死您不算完。” “姨妈都跟您说什么了?” “她说,其实那位夫人的目的,就是想让金国的使团在西京城全军覆没,恨不得夏国立刻发兵把金国给灭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顾全大局,要真的是顾全大局,他们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好准备,去探查一下,西京城是不是真的有倭寇存在,他们又不是没有那个本事。”小殿下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呢,我已经被那位夫人说服了,但是,听了姨妈的话,又觉得姨妈说的很对,再加上之前的一些事,那位夫人和她身边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疙瘩,所以,就觉得姨妈说的是对的。到了后来宜青府被围,我几次求助夏国,都音讯全无,就让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殿下相信了姨妈的话,姨妈就可以趁热打铁,让您同意不再跟那位夫人合作,而是选择她介绍的合作对象。但您并没有彻底想要跟那位夫人决裂,所以,不打算同意姨妈的提议。或许是因为世子殿下那边催的很急……啊,不,准确来说是倭寇那边催得比较急,想让姨妈尽快劝说您同意加入他们,所以,才出现了姨妈挑唆您跟那位夫人不和,让那位夫人产生您要拆伙的错觉。与此同时,她还联合倭寇绑架了您,一旦您从王宫失踪的消息被传出去,那位夫人就算不想多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可惜,百密一疏。”小殿下笑眯眯的看着黑禄儿和阿飘,“他们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我,顺便还把那些绑架的歹人给抓了。”她站起身来,看向完颜世子所在的方向,“他……现在应该会非常着急吧!”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1050 谈心26.0 “他着急的点应该不在于姨妈是不是得手了,而是在于他应该如何跟他的合作者交待。”黑禄儿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屋子里面溜达,“现在距离事发,已经过去至少十天了,他依然没有收到姨妈和黑衣人的消息,也没有等到他们把殿下偷运出西京,这才是他应该着急上火的点。” “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位世子跟他的合作者是怎么约定的,比如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把殿下交给他的合作者,还有最后的期限是什么时候,以及超出这个期限,那位世子会遭受到什么惩罚。”阿飘朝着小殿下一挑眉,“前面的那些,臣都不是很感兴趣,最后一点,臣非常的期待。” “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殿下无奈的看着阿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们说,这些姨妈会知道吗?” “姨妈……”阿飘和黑禄儿彼此看看,“那就得看那位世子是不是信任姨妈了,或者他的合作者信不信任姨妈,如果他们狼狈为奸、臭味相投得很,那十有八九是知道的,但如果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各自都有自己的打算,那可就说不好了。” “别人我是不知道,姨妈肯定是的。”黑禄儿一脸嫌弃的撇撇嘴,“姨妈现在巴不得把所有的人都给招出来,然后尽快脱离囹圄。” “也不一定。”阿飘摆摆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姨妈有两种选择。” “哪两种?”黑禄儿和小殿下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一种,就像我们刚才谈到的,为了尽快脱离囹圄、脱离我们的控制,她选择把什么都说出来。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把殿下的秘密戳破,如果殿下的秘密被捅出来,就算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我们也不可能放她离开,以防她去外面胡说八道。” “确实。”小殿下点点头,“现在也只有我们知道她不怀好意,想要得到王位,但满朝文武不知道她包藏祸心,不知道她想要颠覆整个金国,所以,他们对姨妈说出来的话还是相信的,在他们的眼里,姨妈是我的绝对心腹。” “所以,基于这个原因,她是不太可能主动招供的,除非我们答应赦免她,保全她的性命。”阿飘朝着小殿下一摆手,“到底要如何去做,还要看殿下的意思。但以臣看来,她会选择第二条路。” “倒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么,你说的这个第二条路又是什么?” “就是无论我们承诺了什么、无论我们用了多么激烈的手段,她都选择闭口不言,坚决的把牢底坐穿。”黑禄儿走到阿飘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姨妈既然已经得罪了殿下,那么就彻彻底底的得罪,总好过招供之后,把世子那边也得罪干净,被他们给追杀。”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阿飘打了个响指,“黑大人的领悟力非常棒!” “站在姨妈的立场,跟我们对抗是明刀明枪,双方都在明面上,你来我往的都能看得见,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但跟世子以及他的合作者,他们之间的对抗就没这么清晰明了,就不受姨妈的控制了,姨妈在明,对方在暗,对方想要使什么招数,对于姨妈来说都是未知的。哪怕可以从牢里、从宫里出去,但性命堪忧啊,每天都要过躲躲藏藏、颠沛流离的日子,这种折磨对于姨妈来说,恐怕是无法接受的。” “确实是!”小殿下同意黑禄儿的说法,“姨妈这一生,不说荣华富贵吧,也是衣食无忧的,从来没有过过那种日子,如果让她像流民一样四处躲藏、风餐露宿,那还不如杀了她痛快呢!” “是的,虽然牢里不如府里干净、暖和、方便,身边也没有人伺候,但至少可以睡得安稳、吃得舒服,不用随时随地的担心,会不会有人暗算、暗杀、偷袭。”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黑禄儿站在小殿下和阿飘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不得罪世子和他的合作者,或许他们还能看在她严守秘密的份儿上,想办法把她给救出去。” “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是……”小殿下轻轻摇摇头,“姨妈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她自己想的那么重要。”看到两个人全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她解释道,“你们想,他们为什么选择姨妈合作,而不是选择其他的人?因为姨妈是我的亲人,几乎天天和我在一起,对不对?我的任何动态、任何情况,他们都可以通过姨妈来获取,他们可以随时掌握我的情况。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姨妈被我们抓了,她的身份在我们这里彻底暴露了,那么她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救出来也是没有用的,他们又何必去救呢?如果一个不小心,又栽到我们的手里,那可就不值当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你们说……”阿飘摸摸下巴,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黑禄儿,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会不会成为撬开姨妈的嘴的关键?” 1051 谈心27.0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用这个撬开姨妈的嘴?”黑禄儿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幽幽的叹了口气,“是不是有点狠了?” “无毒不丈夫,这么做也是对姨妈小惩大戒而已。何况,我们也是为了姨妈好,让她尽快认清自己的处境,对吧?不过,既然想要断了她的后路,让她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可以选择的后路,不如更狠一点?” “怎么个更狠一点?”黑禄儿看看眼前的两个人,“殿下的意思,是由我们这边放出风声?”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小殿下微微点头,“我休息两天就开朝,告诉这些文武百官,前几天运气不好,差点被内鬼勾结外敌,差点被绑架,幸好及时得救,这个消息由这些大人们散播出去,可比那些流言来的真实多了,对不对?” “殿下说的对,这些大人们回家一定会跟家里的人说这些事,再由家里的人传到市井,然后传到世子和他的合作者的耳朵里面。只是……”阿飘看了看小殿下,“我们不点名、不道姓,含含糊糊的一个指向,到底这个内鬼是什么人,就让他们慢慢去猜吧!” “猜……”黑禄儿摇摇头,“要是由着他们去猜,指不定会猜成什么呢,也许会偏离正轨?”他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殿下和飘大人不经常在城里晃荡,不太能感受到市井百姓们对于流言、对于王室的狂热。虽然现在咱们城里面的情况比较严峻,但咱们的百姓特别善于苦中作乐,好不容易可以有了可以让他们肆无忌惮谈论的谈资,他们是不会轻易放掉的。到时候会传成什么样子,可就不受咱们的控制了。” “要的就是这个不受控制。”小殿下轻轻一挑眉,“咱们放出的消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终归是要有引导性的,无论流言多么的纷杂,最终的目标也只有一个人。” “对于大部分不知晓内情的人来说,一旦知道殿下差点被内鬼所绑,定然会把内鬼的范围圈定在殿下身边比较亲近的人身上,以黑大人、戊术丹大人为首的护卫军,以我、阿飘为首在殿下身边服侍的人,还有……”阿飘淡淡一笑,“就是以姨妈为首的皇亲国戚。” “对!”小殿下打了个响指,“他们所编出来的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你们几个,虽然故事可能会越编越离谱,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或许还有更加离谱的,但目标不会从你们身上挪开。还有……”她看看黑大人,“你和小丹的嫌疑应该是最低的,毕竟你们是外臣,若非必要,是没有太多的机会逗留后宫的。而姨妈、小飘、小柔的嫌疑,在他们的心里是最大的,尤其是小飘、小柔,每天每时每刻都跟在我的身边,在他们看来,你们姐妹俩动手的几率会更大一些。至于姨妈……” “我们需要在大家怀疑我们最严重的时候,适度的放出一些关于姨妈的消息,比如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失踪了,比如某个人在某个时间看见她和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一起,再比如……”阿飘淡淡的一笑,“再散布姨妈已经出城,投靠世子大人的消息,反正真真假假的,全部都掺合在一起,更可以让人浮想联翩。” “坏啊!”黑禄儿感叹了一声,“姨妈总是觉得殿下、还有飘大人是人畜无害,可没想到……” “她倒是不会觉得我们无害,只是没想到我们真的不顾念亲情算计她。”小殿下冷笑了一声,“我相信,那位和他合作者的眼线就在城中的某个阴暗的角落藏着,城中的流言越多、越过分,他们就越来越焦躁,想要迫不及待的确认这些消息的来源和真实性。” “殿下说的对。”阿飘点点头,“还有一点是一定要确认的,就是要确认……” “姨妈会不会被抓了,会不会把他们给卖了。” “是的。”阿飘点点头,“他们急于确认这一点,方便他们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假设他们确认了姨妈和杀手被抓,基本上会采取两种行动。第一种,坐视不理。”黑禄儿伸出一根手指,“这种情况的前提是他们并不信任姨妈,没有向姨妈透露了一些比较重要或者绝密的消息。”他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种可能,就是要……” “杀人灭口。” “没错!”黑禄儿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他们为了取得姨妈的信任,为了拉姨妈入伙,就会跟他们提到一些他正在实施的计划,那么,为了堵住姨妈的嘴,就可能会铤而走险,派出刺客将姨妈干掉。” “他们如果真的要派杀手,我们倒是可以成全他们。” “飘大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黑禄儿坏笑了两下,“咱们可以放任这些人进来,甚至可以引他们去见姨妈,让姨妈感受一下她的合作者对她浓浓的爱。” “我算是明白了!”听到黑禄儿的话,小殿下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指指黑禄儿,又指指阿飘,“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绝。” “诶,殿下,这个黑锅,臣可是不背的。”黑禄儿摆摆手,“还不是您刚才说的,想要做的更绝一点?我们两个只是根据您的思路,稍微提供一下点子而已,这可都是您的意思。” “我有这么心狠手辣?”小殿下站起身来,走到睡得一塌糊涂的阿柔跟前,把她刚刚拽下来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回来,“不过,让姨妈吃点苦头也是可以的。现在就是担心,如果人家不来灭口,我们应该怎么办?自己派人假装对方的人来灭口?” “应该不用这么麻烦的吧?我以为,一旦知道姨妈被抓,还有那些黑衣人也一同落网,他们想要灭口的对象,就不单单是姨妈一个了。”黑禄儿哼哼了一声,“那些黑衣人……大概也摆脱不了被灭口的命运,所以,这两种可能,我更倾向于他们会选择第二种。” 1052 谈心28.0 “殿下认为呢?”阿飘看向小殿下,“您觉得他们会如何选择?是坐视不理,还是……杀人灭口?” “如果我是那个家伙,或者是跟他合作的人,大概……”小殿下想了想,“听到了这个传闻,估计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调查,不会有什么所谓的确认事实,直接就派人来灭口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那个时间,耽搁的越久,就有可能变得越来越被动,他们就会越来越危险。” “殿下认为,他们会为了保全自己,不顾一切的灭掉姨妈和他们的手下?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我姐姐曾经说过一句话,给敌人回旋的余地,就是把自己的命亲手送到敌人的手里。”小殿下拍拍阿飘的肩膀,“对于那个家伙和他的合作者来说,调查、确认事实的时间,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送入险地。只有在最短的时间把这个威胁彻底铲除,他们才能真正的放心。” “明白了!”阿飘点点头,“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按照刚才说的进行?” “对!”小殿下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小黑负责控制城里的流言,监视一切可疑人员,如果实在人手不够,可以求助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阿飘有些不认同,“他们对殿下已经起了疑心,认为殿下要跟他们拆伙,还会帮我们吗?” “疑心、拆伙不过都是姨妈离间的结果,只要我们坦坦荡荡,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把该解开的误会都解开了,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黑禄儿看了看表示赞同的小殿下,伸手摸摸下巴,心里却是另外的打算。他现在不知道滕夫人派了什么人来宜青府,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滕夫人可以用得着、能办这种差事的,差不多都是认识自己的,被三番五次的审查过的。想要解开小殿下和滕夫人之间的误会和矛盾,其实很容易的。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这事不能这么容易解决。至少要去见个两三次的面,才能把这件事情彻底的敲定。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假装脸上闪过一抹为难的神色。 “在想什么?”小殿下看看一脸愁容的黑禄儿,“很少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这个事很难办?” “不是很难办,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棘手,我现在脑子有些混乱,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得好好盘算盘算,见了对方的人,应该怎么说才能表达咱们的意思,又不能堕了咱们的身份。” “这话说的对,并不是单纯的求和,而是盟友之间解开一些疙瘩而已。如果太过于放低姿态,还是会让他们瞧不起的。”阿飘朝着他点点头,“咱们的态度得稍微强势一点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没错,要不然,就算这一次的误会解开了,下一个误会还会如约而至的,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既然是合作,双方必须坦坦荡荡,不能又什么藏着掖着的。”黑禄儿溜达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双手捧着脸,看看小殿下,“其实,有个特别好的法子,就不知道殿下肯不肯。” “我吗?”小殿下指指自己,“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如果我可以配合,那完全没有问题。” “俗话说,空口无凭,我们不能跟人家说是误会,人家就真的相信是误会,对不对?要是可以的话,殿下可以写一封亲笔信,把整个过程都写的明明白白的,包括这一次被姨妈算计,全部都写进去。” “有这个必要?”阿飘微微一皱眉,“刚才不还还说要……” “这是两码事,殿下的这封信很重要,只有这样对方才能明白事实的真相,毕竟,姨妈是亲人。”黑禄儿很认真的看着小殿下,“有了殿下的这封信,再加上……”他指了指自己脸上、脖子上的淤青和尚未痊愈的伤痕,“这些,应该完全可以解开误会了。” “幸好你提出来了,我差点忽略过去了,这是应该的。” 出乎黑禄儿意料之外的,小殿下并没有拒绝他的这个要求,反而表示非常的赞同。 “殿下愿意?” “当然,这是姨妈惹出来的祸事,我就要负责善后。”小殿下一摊手,“这是对我自己负责,也是对合作者的负责。如果我们双方都不肯开诚布公的把事情说明白,以后合作起来就会特别的不顺利,发生摩擦、纠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最终只能落得一个分道扬镳的下场。”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为了伯父、为了姐姐,为了王兄,我都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殿下英明。”黑禄儿朝着小殿下眨眨眼睛,“有了您的支持,我就有了底气,相信对方也不会故意的为难我们的。臣以为,对方应该也不想失去我们这个盟友,所以……”他一摊手,“何况,他们的目标不也是世子大人的合作者?如果知道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宜青府,那么,他们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殿下点点头,“等你出宫之前,我就写一封亲笔信,你带着出去,按照我给的地址,去见那个负责联络的人,把这封信交给他,请他务必要转递那位夫人。还有,你见过他之后,回去安排一下,虽然在城里面生活的人,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已经少了很多,空置的民宅、房屋也变多了,但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就更容易隐藏了。你让你的人在巡逻的时候,多多关注一下。他们经常巡逻某个街区,必然会对那个街区非常的熟悉,对住在那里的人了若指掌。如果某个街区的某个民房、房屋出现了陌生的面孔,他们一定会知道。不过,告诉他们,发现类似的人,不要惊动他们,只要盯住了就可以。这些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瓮中之鳖。” “是。” “外面的事情一切都交给小黑全权处理,宫里的埋伏、陷阱就交给小飘了,你可以找信得过的人手负责,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解决。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一旦这些人偷偷溜进宫里,必须做到一网打尽,不可有漏网之鱼。” “殿下放心,只要他们敢来,就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的!” 1053 谈心29.0 阿柔睡醒了一觉,已经是天色渐黑,她懵懵懂懂的坐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前方。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转向了其他的地方。 “睡醒了?”阿飘走到阿柔的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毯子盖好,醒醒盹儿,别冻着了。” “嗯!”阿柔往自家姐姐的身上蹭了蹭,“姐姐,困!累!疼!”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吗?”小殿下也凑过来,捏捏阿柔的脸,“哪里疼?让御医给你看看?” “浑身都疼。”阿飘嘟嘟嘴,“骨头酸。” “这应该是那几天留下来的。”小殿下的脸上闪过一抹的心疼,“小柔啊,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殿下!”慢慢醒了盹儿的阿柔朝着小殿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听到对方的话,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有那么一点点,想吃东西,殿下,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晚膳的时候了。”小殿下又捏捏阿柔的脸,“你醒一醒,我已经吩咐人去膳房给咱们弄点吃的。中午吃的比较油腻,晚上吃的清淡一点吧!想吃什么,再让人去说一声。” “想吃面,或者喝个粥,不太想吃肉。” “正好,我们也想吃这个,就不用单独准备了,既然不想吃肉,咱们就吃点清口的小菜,好不好?” 阿柔很乖巧的点点头,看到她这个样子,小殿下扑哧一笑。 “小黑没见过这样的小柔吧?”看到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小殿下揉揉阿柔的头发,“你看小柔这个乖乖巧巧的样子,是不是觉得特别意外?” “倒也没有很意外,觉得小柔妹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如果小时候没有遭遇变故的话。”黑禄儿托着腮帮子看看阿柔,“不过,小柔妹妹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呢?”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是没睡醒,再过一会儿就应该醒了。”小殿下继续捏阿柔的脸,“她要是彻底醒过来了,可就不能这么捏了,非得咬我一口不可。”一边说,她一边注意着阿柔的眼睛,见眼神慢慢转清明,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之前我就说过,这个小丫头带出去可能骗人了,看上去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实际上打起架来、打起仗来可是非常的很辣,招招致死,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谁要是轻看了她,可非吃大亏不可。” “殿下……”阿柔撩起眼皮,撇了一眼小殿下,“当着人的面儿说人坏话可不好啊!” “这是彻底醒了。”小殿下笑眯眯的看着阿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小脸儿一下子就冷了,仿若刚才撒娇的不是她了!” “哪里有撒娇,殿下不要乱说。”阿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看小殿下,又看看她姐姐和黑禄儿,“你们都已经谈好了?我刚才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你们说了什么,但没太记住。” “是谈的差不多了,计划已经定下了,就看对方上不上钩了。”小殿下点点头,“既然醒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等一会儿好吃饭。吃完了饭,咱们出去溜达溜达。一个下午都在这里,有点闷的慌,咱们趁着雪变小了,出去溜达溜达,透口气儿。” “殿下想往哪儿透口气儿?”接过姐姐递来的温水,阿柔咕咚咕咚全都喝了,“不会是想去地牢透气儿?” “不带这么报复的啊!看破不说破,切记!”小殿下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她看看黑禄儿,“这个天儿就别回去了,这雪现在看着是小了点儿,可谁知道夜里会不会下的更大。你身上本来就有伤,这路上不好走,万一弄不好,伤上加伤可就不好了。” “多谢殿下关怀,臣也没打算今天晚上出宫去,送您去透口气儿,我也就不跟着您回来了。” “哦?”小殿下和阿飘对望了一眼,“怎么着,有什么想法?” “姨妈的嘴虽然撬不开,但不代表咱们撬不开那群黑衣人的嘴。”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跟着阿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对付那帮人,我还是有些办法的。”他朝着阿飘一挑眉,“就算我没有办法,咱们飘大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他们要是想尝试一下的话……”他看向阿飘,“你介意吗?” “不介意。”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阿飘做了个手势,打断了黑禄儿,她自己走到门口,听到脚步声停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轻轻的叩门声。“谁?” “飘大人,是膳房送饭来了。” 阿飘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殿门,侧身把拎着食盒的小侍女给让进来,看着她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她退到殿外,这才把殿门给关上。 但是,殿里面的人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等着阿飘朝着他们做了个手势,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刚刚被救回来,咱们还是谨慎、小心一点,万一宫里面还有他们的人,那可就麻烦了。”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长桌前,挨着小殿下坐下,将一碗鱼糜羊肉粥放到了小殿下的跟前,又将几碟小菜摆过来,“你们说,会不会真的还有他们的人在我们身边?” “殿下,您以为呢?”黑禄儿不怎么想吃鱼糜羊肉粥,自己挑了一碗白粥,把自己跟前的小菜都倒在粥里,用勺子拌了拌,顺便又夹了几片酱牛肉,“嗯,香!” “我以为不会,如果他们还安排了人,就不会让姨妈偷偷来绑架我了,而且里应外合,早就把我弄走了。对于他们来说,让姨妈干这种事,实在是冒险了。其实,把姨妈很好的保护起来,让姨妈隐藏起来,对于他们才是真正的有利。正是因为他们实在没人可选了,只能选择姨妈,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臣赞同殿下的说法,但凡有别的选择,他们不会这么干的。”黑禄儿点点头,抬头看向阿飘,“别想太多了,一切都等着我晚上审完那帮家伙再说!” 1054 谈心30.0 阿柔看看信心满满的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那群黑衣人,光看面相就觉得油嘴滑舌的,他们嘴里说的话,就没有几句能听的。 “怎么,不相信?”看到阿飘脸上的疑惑,黑禄儿轻笑一声,“既然我们可以分辨出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不用拿假话来糊弄我们,因为糊弄不过去。不老实交代的下场,就是自己倒霉。我们不会要了他们的小命儿,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生不如死,这应该是最痛苦的。”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我们可以告诉他们我们的规则,比如说一句假话,就要被打多少鞭子,或者被付诸什么样的惩罚,让他们自己掂量着来,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棒,特别的能抗揍,没问题,我很乐意招待他们,正好我心里有点憋屈,平白无故受了冤屈,这点火儿还没发泄完呢,拿他们出出气。如果他们觉得自己扛不住这个揍,就老老实实的交代。” “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法子,黑大人果真有点水平。”阿柔摸摸下巴,“至于其他的惩罚,不如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感受到活着才是最幸福的。” “没问题。” “既然都讨论完了,就赶紧吃饭吧。”小殿下往他们的碟子里夹了几片肉,朝着还想要继续交流的两个人扬扬下巴,“天儿太冷了,你们再聊下去,这饭就该彻底的凉了。要是吃不舒服了,你们也不用想着大展拳脚了,只能等着御医来对你们为所欲为了。” 吃过了晚饭,准备好了挡风、厚实的披风,以及暖手用的汤婆子,看到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的,阿飘这才把殿门打开。 在打开殿门的那一瞬间,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渣子呼啸而来,哪怕是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依然瞬间被冻了个透心凉。 “好不容易渐渐暖和的天气,被这一场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彻底打回了原形。”阿飘扶着小殿下走出去,黑禄儿和阿柔跟在她们身后,“也不知道这雪能下到什么时候才停,今年的粮食又是个大难题了。虽然各地的粮仓都有结余,可是……”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前些时候的大雨已经冲毁了一部分粮仓,虽然挽救了一些,如果想要所有的人都能度过灾年,怕是不太够啊!” “谁说不是呢?虽然宜青府被围了,但是其他地方的情况,依然是归我们管的,那个混蛋他也不会因为困住我就去赈灾,他除了会占便宜,啥都不会。说句老实话,但凡他要是有点能力,我也挺乐意把他当成候选人之一的,可惜他不适合成为金国的王。”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之前做的错事太多,这一两年的天灾可比往年多多了。” “殿下要是这么说,做错事的可不单单是我们,那夏、辽不都得受着吗?”阿飘伸出自己的胳膊,让小殿下把手搭在上面,“这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殿下还是少信微妙。那些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口口声声能帮人逢凶化吉、堪舆前程的家伙,十个有九个半都是江湖骗子,不足为信。” “为什么是九个半?”小殿下好奇的看着阿飘,“剩下的那半个又是什么?” “殿下,剩下的半个是那些走江湖卖艺的说书先生。”黑禄儿跟着补充道,“殿下久在宫中,并不知道这些江湖骗子的手段,那才真的是层出不穷。他们那些个什么看相观面,倒不会通篇的说你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什么的,也不总说你不如何如何做,就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之类,他们也会说说你的好,你的经历什么的,他们的路数其实就是,先取得你们的信任,然后慢慢的让你们入他们的套,对他们说过的话,深信不疑,到最后整个身家性命都属于他们的了。” “那如果我根本就不信呢?”小殿下朝着要给自己撑油纸伞的阿柔摆摆手,“这雪不大,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信也有不信的法子,比如你不相信他们说的这些灾什么的,他们就会让自己的爪牙盯着你,制造一些意外,让你不得不相信这些都不是巧合,他们说的特别的对。”黑禄儿看到阿柔脚下一个踉跄,赶紧伸手扶住了她,“小心点,看着点路。” “谢谢黑大人。”阿柔抓着黑禄儿的胳膊,勉强站好了,“你刚才说的这个,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跟我们一同进府的小姐妹,里面有好几个,家里的大人被这些江湖骗子给坑了,结果就是欠了一大堆的债不说,还弄得家破人亡,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卖了。”她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道那些江湖骗子干这些丧良心的事儿,也不知道担心不担心自己以后也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谁知道的呢,要是担心自己会报应,大概也不会干这种事吧!”小殿下扶着阿飘慢慢的溜达着,转头看看相互搀扶的黑禄儿和阿柔,“你们两个怎么那么像……” “老夫老妻。”阿飘补了一句,看到自己的妹妹瞪了自己一眼,“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姐姐还是小心看路吧,你摔了没关系,可别连累殿下也摔了。”阿柔翻了个白眼,虽然嘴上嫌弃,但是抓着黑禄儿的手并没有放开。“这眼看着就快要到地牢了,你们想怎么办?” “也不想怎么办,就是看看。”黑禄儿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最后看看阿柔,“要看我们审人吗?” “倒是也可以,不过不能太粗暴了。”阿飘瞄了一眼黑禄儿,“稍微温柔一点,好不好?”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那也得看他们是不是配合了,要是不配合的话……”黑禄儿双手一摊,“可就不要怪我心黑手狠了。” 小殿下一路上听阿飘、阿柔和黑禄儿拌嘴,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有了他们三个在身边插科打诨,她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说真的,这一次去地牢,必然会看到姨妈,到现在她都没有想好应该以什么样的面目见姨妈。 “别担心!”阿飘看出小殿下的紧张,轻声的安慰她,“还有我们在呢!” 1055 来吧,看看我们阿飘的本事! 地牢门口安排了戊术丹和伊什布的人在守着,他们看到小殿下一行人,都略显的有些吃惊。 “怎么是这么个反应?”黑禄儿看到他们的表情,轻轻一挑眉,“你们这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了?” “不不不,只是觉得意外。”几个护卫同时摆手,“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儿,没想到殿下、几位大人还会过来。” “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小殿下看看这几个人,“里面什么情况?” “回殿下的话,戊术丹大人和伊什布大人还在里面忙着。”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里面?”小殿下微微一皱眉,“他们在里面多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出来。” “是,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护卫们相互看了看,微微颔首,“从中午到现在,差不多七八个时辰了,一直都在里面忙着,没有出来过。哦,不对,之前阿飘大人过来,送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小殿下,“飘大人离开的时候,是伊什布大人送出来的,他就出来了那么一小会儿。午饭和晚饭都是我们负责送进去的,但是……”他轻轻摇摇头,“晚饭送进去的时候,我们发现,他们连午饭都没吃。” “一直都在审着?一点进展都没有?” “现在是怎么样的,属下不是很清楚,但下午属下在里面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进展的。”护卫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情况,“该用的手段都用了,依然是一无所获。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满口胡说八道,后来就变得更为强硬了,基本上是一言不发。” “在我们的预想之中。”黑禄儿点点头,看看小殿下,“现在进去看看?” “殿下,属下要拦您一下了,您几位想要进去的话,还是等一等。” “等?”黑禄儿一挑眉,“为什么?” “大人,您可千万别误会,里面的环境实在是不行。”护卫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属下进去禀告一下戊术丹大人和伊什布大人,请他们稍微打扫打扫,您几位才好落脚。”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这一下午,弄的这么惨烈吗?”阿飘一挑眉,“都成这样了,他们还是不招,这嘴够严、骨头够硬,有点意思。”她侧头看看小殿下,“殿下,臣……” “准了!”小殿下点点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虑我。” “是!”阿飘点点头,冲着阿柔使了个眼色,“去拿吧!” 阿柔松开抓着黑禄儿的手,朝着小殿下行了礼,慢慢的朝着青霞殿的小配殿走去,她们之前已经把需要的工具都放在那边了,就是想到有可能回用得上。 “殿下,属下……”护卫看看小殿下,“属下去禀报一下?” “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是,属下告退!” 护卫下到地牢的时候,审讯刚刚告一段落,戊术丹、伊什布正头疼着,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帮黑衣人如此难啃,关于姨妈的一切,抖落得可痛快了,但凡跟他们有关的,一个字儿都不带说的。 “咱们这可咋办呢?”戊术丹的腿搭在伊什布的凳子上,“这帮人可以啊,没想到是一群油盐不进的混蛋。” “不进就不进吧,别这么暴躁,早晚他们的嘴都得被咱们撬开,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伊什布伸手把戊术丹的胳膊抓住,一边捏一边说道,“打了那么长的时间,咱们也好好的歇一歇,尤其是你,才吃了大苦头,还没好好的养着,就在这儿耗了半天的神,不累吗?” “累,强撑着呢!” “胳膊酸了吧?我给你好好给你揉揉,要不然明天可能抬不起来。” “好!”戊术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己的护卫颠颠的跑过来了,他一挑眉,“你怎么下来了?” “两位老大,别聊天儿了,殿下来了!” “这个时候?”伊什布叹了口气,松开戊术丹的胳膊,“行了,咱们待会儿再捏,先把这儿收拾收拾吧,别让殿下看着堵得慌,那可就太失礼了。” 戊术丹站起来,点点头,先是甩了甩有点酸的胳膊,指挥着看守快速的把这里收拾了一下,本来还想点上熏香来熏熏味道,但怎么都找不到,只好作罢。 “就……”戊术丹看看伊什布,“就这样吧?” “也就这样了,走吧,去接殿下!”伊什布点点头,找了一块干净的布,用干净的水湿透了,拧干水分,上上下下的把戊术丹的衣服擦了一遍,“也把我们自己收拾干净了,别让殿下看着埋汰。” “”戊术丹点点头,“我也给你擦擦。” 两个人相互擦完了,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带着护卫走出地牢,刚出门口就看到了小殿下、黑禄儿和阿飘,两个人走过去,行了礼。 “殿下!”伊什布朝着小殿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等下阿柔,她去取东西了。”殿下看看伊什布和戊术丹,“虽然整理过了,你俩身上的味道还是很冲的,想想里面的味儿会更大,还是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吧!”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俩的表情,“看你俩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是踢到铁板了?” “让殿下看笑话了,实在是臣等的无能。”伊什布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遍,“姨妈的情况,我们基本上都了解了,但是这帮混蛋对自己的来历只字不提,无论怎么打都不肯开口,跟之前像倒豆子一样招供的,仿佛就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那是肯定的。”阿飘点点头,“把姨妈丢出来,与他们自身利益没有任何的损害,但若是供出自己的来历,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殿下!”阿柔一手提着一个箱子,摇摇晃晃的、很艰难的走过来。 黑禄儿看到她,快速的迎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箱子,让她抓住自己的胳膊,慢慢的走回来。 “阿柔回来了。”小殿下朝着伊什布和戊术丹一笑,“来吧,一起去看看我们阿飘的本事!” 1056 玩个游戏好不好1.0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一行人下到地牢,小殿下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一边、动都没动的午饭和早饭,不赞同的看了伊什布和戊术丹一眼。 “你们谁……”小殿下转头看向守在地牢的护卫们,“把这些送回膳房,再弄些热的回来。” 两个护卫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把那些没动过的饭菜都收拾了,随便找了一个大盒子,把它们都装进去,两个人抬着离开了地牢。 “殿下……”伊什布重重的叹了口气,“殿下,真不用那么麻烦了,臣等实在是没胃口。” “是啊,殿下,这要是问不出来他们幕后的人,真的是……”戊术丹摇摇头,“什么事儿不想做了。” “你俩继续这么作,没等问出结果,就把自己作病了。”黑禄儿翻了个白眼,“阿丹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再折腾可就要病了,那耽误的事儿更多,你乐意吗?” “小黑说的对,没胃口也要勉强自己吃下去,尤其小丹在牢里还受了罪,不好好吃饭的话,身上的伤可是不容易好的。”小殿下朝着伊什布和戊术丹一挑眉,“坐吧,别在那儿戳着了。” “谢殿下!” 看到戊术丹闷闷不乐的坐在那儿,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小殿下噗嗤一笑。 “小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她朝着戊术丹一挑眉,“身上的伤还好吗?” “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有几天应该就能彻底的好,只是这心里不舒服,感觉到非常的憋屈。” “憋屈?为什么?” 戊术丹撇撇嘴,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把姨妈的底彻底掀了,轮到他们自己了,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满嘴的胡说八道。他们也明明知道,我们是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的,但还是乐此不疲。” “刚才不是说了吗?很正常的。”阿飘看到小茶炉里面的水已经滚了,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茶砖,往茶炉里面丢了已经切好的一小块,她盯着茶炉,小心的看护着火候,“跟姨妈的路数基本上是一致的,卖了别人,保全自己,轮到自己,一言不发,他们不都是这个样儿?” “就是,就是!”黑禄儿伸手拍拍戊术丹的肩膀,“别担心了,这不是我们来了吗?准保能问出来。” “够呛啊!”伊什布摆摆手,“真的不是泼冷水,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依然没用,死咬牙关就是不说。有几个都已经被小丹打得都没个人样儿了,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样儿,要不是殿下说要留着活口儿,我们都懒得救他们。可就是这样,他们都不肯说,估计……”他轻轻摇摇头,“希望不大。” “那是你们的法子有问题,光打是没有用的。”小殿下翻了个白眼,“打是最简单粗暴的一种,还有看着完好无损的、但实际痛苦难忍的法子呢!” “就是这两个箱子吗?”伊什布看了一眼刚才阿柔拎着的箱子,“这上面的标志……” “看破不说破。”阿飘抬手阻止了他,“心知肚明即可,不要说出来。”她看着茶水已经沸滚,用木勺盛出一盏,递到了小殿下的面前,“这是他离开宜青府之前留下的东西,效果很好,他已经用过了。他留了封信给臣,如果以后遇到比较棘手的对象,如果严刑拷打不能撬开他们的嘴,用这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个我知道。”小殿下点点头,“他走之前也跟我说过了,你就放心大胆的用吧,既然他用过说没有问题、效果很好,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那帮蠢货自己的事儿了。他们要是早早的招供,不就没有这番苦可受了吗?这算是他们自找的,活该受罪,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既然殿下和飘大人都说很灵,那就应该是很灵的,不过,是什么东西?” “伊什布大人,稍安勿躁,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等一会儿就知道了。”看到刚才那两个护卫抬着一个大食盒下来,阿飘轻轻一挑眉,“你们两个当务之急,是先把饭吃了,这一天从早到晚水米不进可不好。等你们吃完了,咱们就可以开始审了。” “多多少少吃一点,为自己的身体着想。”黑禄儿看出戊术丹不想吃,亲自给他端了一碗羊汤面,“你最喜欢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干活儿,一会儿飘大人可能还得用的上你。”一边说,他一边回头朝着阿飘使了个眼色,“飘大人,是吧?” “对!”阿飘接收到了黑禄儿传递过来的讯息,“真的要动手的时候,肯定还要劳烦二位,我交给你们怎么用,但不能亲自上手,毕竟……” “于礼不和。”小殿下喝了两口茶,冻得像一块冰一样的身体,慢慢的变得暖和起来,“那帮人可都是亡命之徒,我们小飘是女孩子,万一他们起了歹心,趁机伤了我们小飘,你们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这种粗活儿,还得是你们来做的。如果你们不好好吃饭,怎么替我分忧?” 小殿下的话让伊什布和戊术丹忍不住同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虽然他们知道这个行为在小殿下面前是非常无礼的,可他们还是忍不住无礼一下。 “殿下……”捧着那一碗羊汤面,戊术丹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飘大人的功夫可远远在我们之上吧?我们被欺负了,她都不可能被欺负。”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反驳!” “……是!”戊术丹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点面条往自己的嘴里塞,等他把一口面条吃完,才又继续说道,“我要提前说啊,从密道里抓回来的黑衣人,那几个重伤的不行了,还剩下三两个完好无损的,等一下都交给飘大人,这里面应该有条大鱼。” “大鱼?”黑禄儿一挑眉,“管事的?”看到戊术丹点点头,他笑了一下,“那挺好的,留给我们,让我们也好好的乐呵乐呵!” “你们打算……”伊什布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怎么乐呵?” “跟他们玩个小游戏。”阿飘笑眯眯的说道,“看看他们能不能扛得住!” 1057 玩个游戏好不好2.0 “玩个游戏?”伊什布和戊术丹相互看了看,不太明白阿飘这个是什么路数,“什么游戏?怎么玩?” “这是个秘密。”阿飘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嗯……”小殿下想了想,看看伊什布,又看看戊术丹,“那个……” “情况还好,情绪也还不错,该吃吃、该喝喝,您不用担心。”伊什布看出小殿下想问姨妈的状况,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很贴心的为她解释了一下,“只是,隔不了一两个时辰就吵着要见您。” “就让她吵吧!”小殿下思前想后,还是不打算见他,省的给自己添堵。“等她吵累了,就不吵了。” 阿飘看着小殿下,轻轻的点点头,伸手拍拍她的胳膊,让她放宽心,不要想太多。 伊什布和戊术丹看到这两个人的互动,完全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同时看向了黑禄儿,用哪个眼神询问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黑禄儿冲着他们一摆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跟他们没关系,专心吃饭就好了。 在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紧迫盯人之下,伊什布和戊术丹把食盒里的食物都吃光了,撑的两个人瘫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 “飘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你……嗝嗝嗝……嗝!”戊术丹没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饱嗝儿,不好意思的捂住脸,“抱歉,殿下,臣失礼了。” “你俩要不要出去遛遛,消消食?现在这个状态,恐怕也开始不了,是不是?” 阿柔哼哼了两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甚至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要挨着他们两个,担心他俩一会儿吐出来,脏自己一身。 “遛遛?可能不行。”戊术丹摆摆手,“暂时是动不了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什么叫做撑的走不动道儿。”小殿下偷笑,“你们那几个兄弟,是真心疼你们,看你们一天不吃不喝,一下子给你们拿来这么多东西。”她拍拍阿飘,“给他们俩那个,准保一会儿就好。” “好!”阿飘站起身来,打开其中一个小箱子,拉开第二层的小抽屉,拿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两颗药丸。“含在舌下,待一会儿就好了。” 伊什布和戊术丹接过药丸,塞进嘴里,按照阿飘说的,含在舌根下面,他们冲着阿飘眨眨眼睛,意思是问,这药丸是什么东西。 “消食用的,前年回乡养老的堇老先生留下的方子。”阿飘翻着伊什布和戊术丹的审讯记录,“这上面的,是不是都被你俩打坏了?” “嗯!”伊什布点点头,“最下面有份名单,我们标记一个勾的,是已经过了堂的,最下面的两个,应该是他们的小头目,我们原本的打算就是把他们留到最后的,如果前面的招了,给他们也是一种冲击。可惜了,这帮人的嘴,一个比一个严,骨头一个比一个硬。” “没关系,一会儿就先问他们两个。”阿飘把审问记录放回到桌上,看看伊什布和戊术丹,“你们两个好些了吗?可以活动活动了吗?” 两个人摸摸自己的肚子,意外的发现,真的没有之前那么撑了。 “这个小药丸还真的很神奇。”两个人同时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阿飘的跟前,“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阿飘把两个小箱子打开,把箱子里面的小抽屉都拉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还有卷起来的好多个小卷,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这都是什么?”伊什布和戊术丹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吗?” 阿飘笑眯眯的点点头,给这两个人很详细的解释了一下这两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应该怎么用。 等她解释完了,就看到这两个人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 “干嘛?”她摸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飘大人……”戊术丹伸出大拇指,“真人不可貌相,在下佩服。如果以前有什么得罪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您不要跟我计较,大人有大量。” “对的!”伊什布也跟着附和,“我可不想体验一下这些东西。” 看到他俩这个样子,阿飘哭笑不得,这东西摆明了不是她研发出来的,她不过是拿过来用用,为什么她要替契库柘背负这个恶名。 “两位大人是不是已经掌握了?知道应该怎么用了?”看到两个人点头,阿飘朝着守在边上的护卫一摆手,“把那两个人带来!” “是!” 几个护卫去提人,剩下的把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了一下,食盒丢在外面,等一下会有人过来拿。 阿飘从小箱子最下面的抽屉里面,翻出了一盒熏香,点燃了放在一边。 等一切都做完了,去提人的护卫也押着人回来了,那两个人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多人,也没想到小殿下会亲自上阵,瞬间就懵了,直到被绑到柱子上,都没回过神来。 “两位,又见面了!”阿飘朝着小殿下点点头,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两个人的面前,“今天过得怎么样?我们这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毕竟这里条件有限,不能满足二位所有的要求。” “这位大人,既然吾等已为阶下之囚,为尔等所困,就别说这些漂亮话了,听上去很虚伪。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干嘛?” “痛快!”黑禄儿拍拍手,走到跟阿飘身边,和她并排站好,“我们想干嘛,两位还不知道吗?” “……”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知道,但我们不会说的,不管是我们,还是我们的兄弟,哪怕你们把我们打死,我们都不会说的。所以……那么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阿飘轻轻一笑,“话呢,不要说的这么满,万一一会儿打了自己的脸,可就不好了是不是?” “不会有这样的事的,两位大人就放弃吧!” “诶,别这么急着表达自己的忠心,好吧?”阿飘侧过头,和黑禄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长夜漫漫,咱们来聊个天怎么样?”看到两个人不予理睬的样子,她笑了笑,“要不然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看到他们依然表示拒绝,她伸出手指晃了晃,“这个提议,你们可不能拒绝。” 1058 玩个游戏好不好3.0 两个黑衣人的小头目相互看了看,对于这个游戏应该怎么玩,玩到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完全就是未知的,尤其是看到在场人脸上闪过一抹好自为之的表情,心里更慌、更没底了。 “怎……怎么玩?” “别着急啊,等一下我会介绍这个游戏的玩法,不过在此之前,两位是不是可以先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呢?” 阿飘在屋子里面溜达了两圈,从旁边的审讯架子上面抽了一条鞭子,掂了掂分量,觉得不是很趁手,又放回了架子上,重新抽了一条,觉得这条比较合适自己,拿在手里甩了甩,很满意的点点头。 “介绍?就是说我们叫什么,对吧?” “当然了,你们二位应该是有名有姓的,既不像是孤儿,也不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当然会有正经的名字,对吧?你们总不希望我们称呼你们黑一、黑二,或者阿甲、阿乙,是不是?这显得对你们不够尊重,这跟叫小猫、小狗没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当然了,你们要乐意不做个人,自觉想要当小狗、当小猫,我们也不强求,毕竟人各有志嘛。你们看我的这个说法,你们是认同啊,还是不认同啊!” 小殿下听完阿飘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她挑了挑眉。 “阿飘,说话客气一点,不要那么的损。” “是,殿下!”阿飘应了一声,冲着那两个黑衣人笑笑,“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请两位见谅。不过,我的话虽然粗鄙,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两位要考虑清楚。” 人家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这两个人要还是执迷不悟,那他们就是自取其辱了。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说了实话。 “我们是亲兄弟,虽然长得不太像,但确实是亲兄弟。”看到在场的人都露出很怀疑的表情,其中一个黑衣人补充道,“我叫善大,他叫善强,我是弟弟、他是哥哥。” “非常好,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两位善先生也可以这么的配合。”阿飘点点头,“善大先生,善二先生,现在我来解释一下我们这个游戏的玩法。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来向两位提问,如果两位拒绝回答或者回答错误,我们就会挑两位中的一位进行小小的惩罚。”看到善强、善大两个人的脸上不自觉地闪过一抹不屑一顾的表情,她轻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是你们常见的那些什么抽鞭子之类的,那些太普通了,对于二位,我们可以换一些比较新奇的、好玩的花样儿。” “是……什么?” “暂时无可奉告,不过敬请期待。”阿飘轻轻甩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鞭子,“两位要牢记我刚刚说的话,拒绝回答或者回答错误,也就是满口胡言乱语,都会被惩罚。”她淡淡地看这两个人,“至于你们的答案是否正确,我们自有判断标准。” “你们……” “诶,你们不能反驳。”黑禄儿伸出一根手指,朝这两个人晃了晃,“这一次就算了,我们就不惩罚你们了,下不为例。” “黑大人说的对!” “飘大人客气了!”黑禄儿看了一眼阿飘,又侧身瞄了一眼小殿下,几个人交换了眼神,确认可以开始审问了,朝着已经消食消得差不多的伊什布和戊术丹一抱拳,“二位,来吧,刚才学的没忘吧?咱们可以实践了。当然,能不能真的实践一把,也得看二位善先生是否给你们机会,对吧?” “我还真希望二位善先生不给我们这个机会。”伊什布按住了戊术丹,让他坐到小殿下和阿柔的身边,这家伙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还是好好歇着养伤比较重要。他拎着那两个小箱子走到阿飘的右边,“好好回答问题比实践新花样要重要的多,是不是?” 善强、善大面面相觑,听这几个人说的越多,他们的心里越慌,但他们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梗着脖子,继续硬气下去,摆出一副“我们不怕”的样子来。 小殿下看着他们这个样子,轻轻的摇摇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外强中干”,他们的所谓硬气,马上就会被打压得什么都不剩了。 “我们开始吧?”黑禄儿的语气非常的客气,“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看到善强想要张嘴,他很善意的抢在对方前面说到,“请小心作答,不要给我们机会哦!” 善强被他这么一下,刚张开的嘴就立马闭上了。 “你们可以考虑要不要回答,也可以考虑如何回答,但我们不会给你们太长的时间。”阿飘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护卫,“看到他手中的短棒了吗?他的短棒会敲击桌面,等敲到第十下,如果两位拒绝回答,或者答案不对,那么不好意思,就要接受我们的惩罚。”她朝着护卫微微点了下头,“可以开始了。” 护卫点点头,握紧手里的短棒,一下一下的敲在面前的桌子上,眼看着要敲到了第十下,善家的兄弟俩急了,善大赶紧喊了一声。 “等等!”他喘了两口粗气,汗珠子从额头滚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去跑了好几百里呢!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哦?想说了?”黑禄儿不慌不忙的说道,“说吧!” “我们是……” “不许说!”善大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善强给拦下来了,“就算被打死,也不可以说,别忘了我们离开家里之前,是怎么承诺的!” “哥!” “闭嘴!”善强狠狠的剜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转过头来朝着黑禄儿轻蔑的一笑,“有什么新花样就尽管放马过来,我们兄弟要是服了软儿,那就彻底不做个人了。” “是吗?”阿飘冷笑了一声,“既然您这么迫切的、强烈的要求想体验一下,那我们自然要满足客人的需求。”她转过头看向伊什布,“大人,您实践的机会来了,我就一个要求,务必要让我们的客人感受到什么叫做宾至如归,好吗?” “没问题,飘大人,您就瞧好吧!” 1059 玩个游戏好不好4.0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伊什布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从打开的两个箱子里面认真的挑选了一下,拿出一个琉璃的小瓶子,走到善强面前,朝着他晃了晃。 “善强先生,是吧?”伊什布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怎么说呢?在下个人还是很欣赏你的硬气,做人呢,就是应该坚持自己的底线,坚持自己的原则,要不然反反复复的,跟个见利忘义的畜生有什么区别呢,对吧?所以,我希望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继续保持你的硬气,继续坚持你的底线。”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用不着说这么好听的话,也不用拿话来激我!” “看您说的,在下可丝毫没有这个意思,是真心实意的佩服。”伊什布看看捏在手里的琉璃瓶,“您是不是很想要知道我手里的这个是什么东西?”看到善强的眼睛不自觉的眨巴了两下,但依然不肯开口,他一点都不在意,“老实说吧,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用这么瞪圆了眼睛看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些东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今天托您的福,同样也是第一次用。所以,咱们都彼此谅解一下啊,如果一会儿出现了什么差错,您多担待。” 一边说,伊什布一边拔开琉璃瓶上面的盖子,倒出一颗小小的、金色的药丸,放在手心里,又把盖子重新塞回去,将琉璃瓶妥善的放在身后的小桌子上,慢慢的晃到了善强的跟前,看到对方不自觉地往后躲,他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将手里的这颗金色的小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为了防止善强把药丸给吐出来,伊什布在把药丸塞进去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快速的那了旁边的一块帕子,死死的捂住了善强的嘴,让他不得不将药丸吞下去。 “这个药效……”伊什布松开善强的嘴,转头看向阿飘,“什么时候起效?” “不知道。”阿飘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也没告诉过我,我也没有问过,只是把东西留给我,说效果很好而已。至于什么时候起效,效果是什么,持续多长时间,我可是一概不知。” “您这个心可是真大呢!”伊什布挑挑眉,“要是没反应怎么办?” “没反应……真的没反应,就可以多加几颗,没有关系,反正吃不死人的!”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您怎么这么从容又淡定呢。”伊什布转回身把琉璃瓶拿起来,又放回到箱子里面,他拿起这一排的其他几个漂亮的小瓶子仔细的看了看,“果然都是符合他的喜好的,大家的少爷,喜欢的东西都是这些比较……” “奢华的吗?” “不是,是精致。”伊什布轻轻摇摇头,抬头看到了一直盯着自己的戊术丹,朝着他笑了笑,将手里的几个瓶子给放回去。他刚刚放回去,就听到身后有了动静。“这是什么动静?” “你回过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伊什布看向阿飘,看到她一脸的惊喜,觉得很神奇,赶紧转过身去,这才发现,善强已经开始发作了。 “嚯,这个药这么有意思呢?发作的这么快?还真是挺不错的!” “是不是?”阿飘赞同的点点头,“果然好使,他没有骗我!” 虽然整个屋子不算是特别的亮堂,为了营造一种很恐怖的气氛,只点了不到十只蜡烛,影影绰绰的,给人感觉挺恐怖的。虽然是这样,但依然可以看的很清楚,善强的整张脸、整个脖子,以及露出来的皮肤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看上去非常的吓人。而善强本人也受到了这些红点的影响,开始变得非常的难受,在柱子上面很挣扎。 “大哥?大哥!大哥!”善大一脸焦急的看着他的兄长,“大哥,你怎么样?”他抬起头看着阿飘和黑禄儿,还有伊什布,“你们给我大哥吃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这就草菅人命了?”伊什布轻轻一挑眉,“这是压桌碟,离真正的大餐还早着!” “草菅人命这个罪名我们可不背,你们要是乖乖的回答我们的问题,也不至于会受这个罪,对吧?”阿飘并不在意善大的态度,依然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只不过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善强,发现他从一开始的强烈挣扎,慢慢变得平缓下来,而身上的红点并没有消退。“这不是没事了吗?放心,我们只是会让他难受一会儿,但不会要了他的命,你不用担心。” “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们的出身、来历。”黑禄儿朝着已经挺过一番儿的善强挑挑眉,“刚刚的滋味儿怎么样?是还想着尝尝其他的,还是想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你们就做梦吧!”善强啐了一口,“就算你们把我折腾死,我也不会说的!”他看了一眼刚要张嘴的善大,“我弟弟也不会说的。” “是吗?”伊什布轻笑了一声,在那两个小箱子里面搜寻了一下,找了一个看着还挺不错的瓶子,拿了出来,“既然你这么坚决的愿意帮我们试药,我们实在是太感谢了,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完全不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你们真的是好人!” 1060 玩个游戏好不好5.0 “我……” 善大刚刚发出了一个音儿,就被善强给打断了。 “闭嘴!不许求情!”善强恶狠狠的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转过头来很轻蔑的看着伊什布,“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还有多少的花样,大爷不在乎!” “要的就是您这句话!”伊什布看看自己手里的这个小瓶子,朝着阿飘眨眨眼睛,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面,用少量的水化开,端着小碟子缓缓的走过去,在善强跟前站定,看到他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碟子,轻笑了一声,“别担心,这不是给你吃的。” 说完,他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小刷子,在小碟子里面沾了两下,然后在善强的脸上刷了刷。 “怎么样?”他朝着善强挑挑眉,“你脸上的小红点是不是挺痒的?涂上这个水,应该会缓解一点。” 善强很怀疑的看着他,他才不相信伊什布有什么大的好心,能对自己这么好。 “你想的没错。”看到善强脸上的表情,伊什布很肯定的点点头,“我是不可能对你这么好的,这个药水确实是有缓解的作用,但是会有更严重的反应,具体是什么反应,还是刚刚的那句话,我们不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刚刚被涂过药水的地方,红点的颜色一点一点的变浅了,然后只留下了一个肉眼几乎不能见的印子,他微微一皱眉,难不成这个还真的是消退红疹子的药?他侧头看向阿飘,就像善强怀疑他没有那个好心,他同样也相信,那位也没那么好心对付自己的敌手。 他看看手里的碟子,觉得可能不太够,又往里面倒了一颗药,多加了一些水给化开,等到药丸彻底溶于水,拿起小刷子不紧不慢的在善强的脸上、脖子上都刷了几遍,然后在他露出来的长着红疹子的皮肤上面也刷了两遍,直到把碟子里面的药水都用完了,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 “这个药效可能没有刚才的那个反应那么快,那咱们就稍微等一等。”黑禄儿看看渐渐变浅的红疹子,“在等这个药发作的时间里,咱们聊点别的。咱们不如来说说这一次的任务吧,是谁委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都来说说。这跟你们没有丝毫的关系,应该是可以说了吧?” “是……”看到善强朝着自己微微点头,善大松了口气,他兄长终于同意了,终于可以说了,不用再担心会被这群人用这些怪药了。他看了一眼黑禄儿,“出面找我们合作的人,据说是宜青府的一个王爷,叫完颜青木的,据说是个王爷,就是围住宜青府最大势力的那个人。只不过,他没有亲自出面,我们见到的是一同被你们抓来的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姓梁的男人,一直都是他们跟我们有来往的。” 听到善大这个话,阿飘和黑禄儿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姨妈跟姓梁的一直有来往,果然姨妈早就和完颜青木勾搭在了一起。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他们同时向身后看向,看向坐在一边的小殿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还有一丝丝的希望,这么一来,一丁点的希望都没有了,姨妈真的是想把她的姐妹、她姐妹的孩子都赶尽杀绝。 “我……”善大看到两个人的表情不是特别的好,激灵了一下,“我……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跟你没有关系,继续说吧!”黑禄儿摆摆手,“那个女人和那个姓梁的男人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主要是那个女人说,那个男的补充。”善大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女人原本的意思是,直接把……”他朝着小殿下的方向看了一眼,“目标在王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很难,然后把尸首从王宫运出去,这样就不可能节外生枝了,也能交差了。虽然我们承认这是个很好的法子,但是我们更希望要一个活着的完颜萍,而不是一具完颜萍的尸首。所以,包括那位梁先生在内,都否定了这个做法。” “你们绑了殿下想要去做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善大摇摇头,“我们不过是整个计划里面的一个小环节而已,只知道自己的这一部分,并不知道其他的,这是规矩。” “明白了。”黑禄儿点点头,“防止你们被抓了子后泄密,对不对?” “是!” “很好。”黑禄儿看了一眼善强,“下一个问题,你们跟完颜青木合作多久了?是谁找上的谁?” “听说是完颜青木找上的我们,中间负责联系的就是被你们抓到的那个女人,听说她跟我们……”善大停了一下,“跟我们的主子是旧识,很多年前见过一面,她救过我们的主子,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知道那个女人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来见我们主子,在我们主子的院子里住上几日。” “非常好!”小殿下拍了拍手,“简直不能再好了!你们……”她走到阿飘的身边,“你们见过完颜青木吗?” “见过几次!”善大看着她脸上阴沉的表情,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您……他……” “不用紧张,我问什么,你说就是了。”小殿下停顿了一下,“你们和他见面,都是在什么情况下?” “就是这次行动开始前的一个月还是一个多月,才见过这个完颜青木,之前一直见的都是那个女人和姓梁的男人。” “哦!”小殿下点点头,“他有没有跟你们提起我?” “有提起,提起了很多次。” “他是怎么说我的?都说了我什么?”小殿下看了一眼善强,发现他又开始有轻微的挣扎,就知道药效开始发作了,不过距离真正的发作应该还有段时间的。“说吧,原原本本的把他的话复述一遍,或许我会考虑,真的饶你们一命。” “他说……您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之人,手段非常的残忍、性情很暴戾,不可能成为一代明君的。若……金国彻彻底底落在您的手里,距离毁灭只有一步之遥。” 1061 玩个游戏好不好6.0 “停!”小殿下一摆手,很没有耐心的看着善大,“你们说的这些话,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完颜青木对于我的评价,绝对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听,他当着我的面儿,都可以说出比这个难听更多、更加不堪入耳的话来呢!还有,很多事情,你们的兄弟都已经说过了,都已经写在口供上了。如果你们不能说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不好意思了。” “这……”善大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善强,想要询问自己大哥的意思,却没料到,看到了他痛苦的隐忍以及满脸的汗水。“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应该是药效发作了,小善先生不用太过于担心,这只是刚开始,随着药效一点一点的发作,大善先生会慢慢体会到什么叫百爪挠心的感觉。如果两位善先生再不老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将这些东西留给我的,是个心思极狠且高深莫测的人,他的心里想什么,想要怎么收拾不听话的人,可没有人能摸得透。” 阿飘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善强的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不止是满头汗水,而且刚刚被刷了药水的地方,都布满了青色的印记。她微微一皱眉,觉得不应该只有这么的简单,把手里的鞭子别在腰间,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叉子,将善强的前襟扯开,看到他的胸膛上也都布满了同样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满意的点点头。 “没想到,这个药是这样的反应,看着挺吓人的,但……”阿飘看向黑禄儿和伊什布,“效果就挺一般的,这或许是因为涂在身上的缘故?要是直接喂这位善先生一整颗的话,效果可能会更明显一点?”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可以试一试!” 伊什布明白阿飘的意思,从刚才的小瓶子里面又倒出一颗药,走到善强的跟前,掰开他的嘴,将药丸塞进去,又灌了一碟茶水,强迫他吞下去。 “你们太过分了!”善大急得直跳脚,“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伊什布冷笑了一声,“身为阶下囚,你们可没有这个资格来置喙我们,明白?” “大人不用那么凶,好不好?太凶了,吓坏了人家,可就不好了。”阿飘朝着伊什布摆摆手,看向善大,轻声地说道,“小善先生,也不用那么担心,你兄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当然了,你兄长会不会丧命,并不是取决于我们,而是由你来决定的。现在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如果你们再不肯说实话的话,那么……”她一摊手,“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我们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了。”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善大有些心虚,别开眼睛,不敢对上阿飘的眼睛,“你们……”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们知、我们知。”阿飘一挑眉,不再搭理善大,而是低下头,看着那两个小箱子里面的东西,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起来又放回去,最终挑出了几个瓶子,交到了伊什布的手里,说道,“试试这几个。” 伸手接过了阿飘递过来的瓶子,伊什布仔细的看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看依然咬紧牙关、忍耐钻心之痛的善强,又看看眼神飘忽不定的善大,默默的叹了口气。 “啧啧啧!”阿柔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很轻蔑的看了看善家兄弟,说道,“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可以不受罪,偏偏要自讨苦吃。你们这么坚持,这么忠心,你们的主子知道吗?领情吗?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们的主子是什么人,性情又如何,但你们应该是很清楚的,如果我们放出消息,说你们已经被擒了,你们觉得你们的主子是来救你们出去,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灭你们的口呢?” “你……”善强刚说了一个字,哇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想要再次张口,又冷不防的喷了一口。 “想说什么?想骂人吗?”黑禄儿挑挑眉,“还是省省力气吧,要不然你是扛不住接下来的审讯的。” “我……”善强又喷了一口血,“我们……不怕你们!你们有什么花样儿,尽管用来!我们要是张口求饶,就不是好汉!” 说完,再次喷了两口血,差一点儿还溅到阿飘的身上。 “好汉吗?”阿柔冷笑了一声,“你们也配!” 黑禄儿朝着阿柔扬扬下巴,让她不要再跟不识好歹的家伙废话,刚一转头,就看到伊什布将那几个小瓶子里面的药丸各倒出来一颗,混在一起直接塞进善强的嘴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说伊什布大人啊,咱们能不能稍微讲究一点?” “讲究?讲究什么?”伊什布用旁边的清水洗了洗手,洗掉了手上的血污,“飘大人给的这几种应该都是同一种效果的,单独用和一起用,没有什么关系。” “叠加在一起,应该效果更好。”阿飘看到黑禄儿望向自己,笑了笑,“不是我说的,他说的。” “他……”黑禄儿无奈的耸耸肩,“若日后有缘,倒是想要接触一二。”他看看小殿下,“殿下可准许?” “自然是准的!”小殿下点点头,“小黑不用担心,你们属同道,多接触接触,自是有好处的。” “多谢殿下应允。” 善大看到他们自顾自的说话,不再搭理自己,只顾着研究那些药,心中很是焦躁,再看自己的兄长,唇边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由青色变成了黑色,他挣扎了两下,想要冲到自己兄长面前,可无奈的是,他被绑的很结实,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们……”看到阿飘又从箱子里面拿了好几个瓶子,善大大喊了一声,“住手!我说!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说就是,请你们放过我的兄长,不要再折磨他了!” 几个人听到了他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向善大。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善大频频点头,不顾善强忍痛之余的怒目而视,“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吧!” 1062 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善强忍着剧痛,满脸是血、恶狠狠的瞪向善大,“你敢……敢说……你……”他勉强喘了一口气,“你……咳咳咳……咳咳咳……就不是……我的弟弟!” “兄长!”善大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你别这样,我们不能再硬撑着了,是不值得的!” “值不值……咳咳咳!”善强咳嗽了两声,“不是你说了算的!” “大哥!”善大看着他的兄长不断的吐血,两眼含泪的看向黑禄儿,又看向阿飘,“求求你们几位,救救我大哥吧!他再继续下去的话,真的撑不下去了。” “小善先生,不是我们不救,是你大哥不想让我们救。” “不!不!不!”善大疯狂的摇头,“求求你们,你们不要管他怎么想,你们……” “诶,我们刚才可说好了,这就是哥游戏,你们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不会对你们动手。”伊什布一挑眉,“你为你大哥求情,想要我们放过他,拿什么东西来交换呢?”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说的没错。”黑禄儿一摊手,“何况,你可以看看他的态度,也看看他对我们的反应,摆明了是想要为你们的主人尽忠的,根本不打算跟我们说实话。而且,他……”他看了一眼善强,“很明显,他不仅自己想要尽忠,还想拉着你一起呢!” “啧啧啧,这辈子都很难看到这么蠢的人,明明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可偏偏……”阿柔哼哼了两声,露出一个冷笑,“还要逞强,想要为不知所谓的人遮掩,真是……愚蠢至极!” “大哥!” “小弟!你不要……”善强忍过了这一次发作,整个人变得非常的虚弱,气弱悬丝的,但态度依然非常强硬,“他们……就这点手段了,不要上他们的当。” “大善先生,我有句话想要跟你说。” “你……” “大善先生,你不想听,我也要说的。你虽然是小善先生的兄长,但你想要尽忠是你的事,不应该拉着你弟弟一起,不能葬送他的性命。至少在你想拉着他共沉沦之前,要问问他乐不乐意跟你一起,要问问他是愿意跟你一起赴死,还是愿意活着呢?” “他……他是我弟弟,自然……” “自然要与你一起吗?”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赞同的摇摇头,“这并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你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权力。我也是有妹妹的,但我不会轻易替她做决定的,尤其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大善先生,你的弟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的附属品。” “你……我……” “兄长,我认同这位大人的说法,我不想继续替他们卖命了,也不想为他们尽什么忠,更不想为他们那样的人丢了自己的性命。” “糊涂!” “大哥,真正糊涂的人是你啊!”善大朝着阿飘微微点头,“您说的对,虽然是兄弟,但大哥的想法并不是我的想法。如果不是大哥一直都在压制我,我早就不干了!”看到善强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大哥,我知道人应该知恩图报,我们兄弟两个,包括这一次跟我们来的兄弟,都是因为主人才能活下来,但这么些年,我们做的那些事,早就已经把这些恩情都还清了吧?” “生养之恩,岂非……” “大哥,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样硬撑着,又何必呢?”善大摇摇头,“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对于主人而言,我们早就已经是废子,毫无用处可言。就是因为废子,才被派来执行这次的任务不是吗?” “废子?”黑禄儿一挑眉,“你怎么就确定自己是被抛弃了?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这位大人,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如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我大哥不愿意说,我没有他那么多的想法,也没有他心里那么多负担,什么都可以说。” “好!”阿飘点点头,扶着小殿下重新坐下来,“从第一个问题开始说,哪里人,出身什么地方。” “金国宜青府本地人。” “宜青府本地人?”阿飘和小殿下对望了一眼,“那怎么会……宜青府什么地方?” “不是宜青府的城里,是宜青府下属的一个小郡镇周边的村子,其实并不是很起眼,没有什么特色,人口也不是很多。” “那为什么你们会说倭人的话?长得也像他们那边的人?” “因为我们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他们给捡走了。”善大苦笑了一声,“我们兄弟两个今年有二十六岁了,就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年,我们的村子遭逢大灾,除了我们兄弟俩、还有这一次被抓的那些兄弟之外,我们那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整个村子留下来的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 “是的!”善大点点头,“我们的年纪都差不多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明白了!”小殿下微微一皱眉,“二十六年前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 她抬起头看看阿飘,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一脸的茫然,想想她们那会儿还没有出生,实在不清楚宜青府周围的这些村镇都发生了什么。想找个年纪比他们年长的,黑禄儿虽然是宜青府人,但也不是打小在这里长的,只能看向伊什布和戊术丹,指望他们两个答疑解惑。 “二十六年前的话……”伊什布看向戊术丹,“听说是一个村子被马匪盯上了,早先有匪人乔装混进村子,里应外合,不止将村子洗劫一空,任何的活口都没有留下。等到统领衙门的人收到消息,已经是天亮之后了,村子早就被付之一炬了。后来经过探查,发现……”他停了一下,看看善大,又看看善强,“发现马匪并非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 “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伊什布幽幽的叹了口气,“凶手就是收养你们的那群倭人!” 1063 认贼作父,开心吗? “倭……倭人?”善大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伊什布和戊术丹,“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戊术丹面带讥笑的看看善强,又看看善大,“你们这些年,认贼作父,过的可开心?” “你……”善强强压下要吐出的一口血,“你胡说!” “胡说?”戊术丹冷哼了一声,慢慢悠悠的晃到善强的面前,“大善先生,如果你认为我们是在胡说,不如告诉我,你这些年的调查有结果了吗?如果有,那么是个什么结果呢?” “我……你……”善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看到戊术丹洞若观火的眼神,心虚的别开眼去,“反正你们不要挑拨离间,我们是不会上当的!” “眼神这么恍惚,是心虚了吧?其实,你早就知道养大你们的那些人,就是你们的杀父、杀母、灭门的仇人吧?只不过,你贪恋着他们给你们的一切,妄想着若有一天,他们畅想的那些宏图伟业成为现实,你们就能安享荣华,到时候,也算是光宗耀祖,对枉死的先人们有了交待,对吧?”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善强的嘴巴动了两下,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戊术丹大人,稍微客气一点,毕竟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受害者,是不是?”伊什布拍拍戊术丹的胳膊,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走到小殿下身边,“殿下,其实善家兄弟所出生的那个村子,并非籍籍无名,倭人之所以会对那个村子动手,也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难不成那村子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藏不成?” “宝藏倒是没有,能工巧匠却是不少。”伊什布转身站定,看着善家兄弟,说道,“大善先生、小善先生家里的长辈以及那个村子里面的村民,曾经都是受王室雇佣的匠人,为王室打造过很多杀伤力极强的兵器,殿下统帅的亲军、边军,包括兵马司下辖各部,有不少兵器都是那个时候,由这些匠人打造的。” “是什么了不得的兵器吗?我看过那些兵器,精良是很精良,但放在现在,也已经不值一提了,那些东西真的值得倭人如此大费周章的不惜屠了整个村子吗?还有,既然屠了村子,为何又留下这些刚呱呱坠地的小娃娃?不是应该留下匠人吗?那样他们才能打造更精良的兵器,不是吗?” “殿下,您也说了,那些兵器放在现在是不值一提了,但在二十多年前,准确说是三十年前,它们可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我们是靠了它们才能与夏、辽平分秋色,在三国争霸之中,勉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的。”黑禄儿幽幽的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看着已经快变成废铁了,可在那个时候,却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倭人惦记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他看了一眼善家兄弟,“那个村子其实一直都是重兵把守着,但倭人歹毒,用药毒杀了那一队守卫,又用了计谋混进了村子,里应外合将整个村子的人在一夜之中……”他轻轻的摇摇头,无比的惋惜,“事发之后,先王震怒,下令追查凶手,但凶徒们早已逃之夭夭,寻不见踪迹了。本来以为那个村子并无任何的活口,没想到他们竟然掳了这些年幼的孩子。想来是知道掳了那群工匠没有任何意义,兵器、手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淘汰的,但孩子养大了,那是可以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小殿下早就听明白黑禄儿话里面的意思,“他们这是想看着我们自相残杀。” “殿下说的不错,正是如此。”伊什布点点头,看看面如死灰的善强,又看看满脸震惊的善大,“只有这群孩子傻了吧唧的,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成为他人手里的刀。不过……”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善强的身上,“看大善先生的表情,确实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一直都不肯向小善先生吐露真相,继续为虎作伥,无非就是存了自己的私心吧。只可惜,在那些倭人的眼中,你们不过就是用来自相残杀的棋子,是用来取乐的,并不会真的遵守曾经答应你们的那些所谓承诺。” “大哥!大哥!”善大看着自己的兄长,急迫的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早就知道,我们的仇人是谁了吗?” “我……”善强看着自己弟弟的眼睛,越发的心虚了,更说不出话来了。 “大哥,你怎么能……”看到自己兄长这副表情,善大再笨也看出来,自己的兄长如这些大人们所说,早早知道了内情,却瞒着自己不说,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哥,你糊涂啊!” “小弟,大哥不是糊涂,这是审时度势之后的决定。你也知道,咱们在族里的处境,先前我还在抱怨,主人公对我们不好,任由那些人搓磨我们,每一次闹腾的鸡飞狗跳的,虽说安抚但也是不痛不痒的,不仅制止不了那些人,反而是长了那些人的士气,更加变本加厉的针对我们。后来,知道真相了才明白,人家是真正的自己人,而我们不过是养着的一把刀而已,还是一把不重要的刀。” “那你为何……” “为何认贼作父吗?”善强苦笑了一声,“自然是为了保全我们这些兄弟的性命啊!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了解真相,你觉得我们能活到现在吗?早就跟我们的先人一样了吧?为了活命,不得不与他们假意周旋,不得不听从他们的调遣。”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善大,“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让我们来送死的吗?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他们才保持沉默的吗?他们并不配。” “是完颜青木许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小殿下朝着善强一挑眉,“他应该是答应你,如果你被抓了,不出卖自己的主家,事成之后,他得以继承王位,便可以为你报仇,对吗?” 1064 全说1.0 “……”看到小殿下脸上的讥笑,善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到点子上了。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朝着小殿下点点头,不情不愿的说道,“是。” “呵!”小殿下冷笑了几声,“你信他会帮你报仇?信他会在得了王位之后,会替你除掉你的仇人?你可知道,信他的人,现在都变成了什么?” “不知!”善强摇摇头,“还请殿下指点。” “也不是什么指点,只是阐述事实,信了他的人,基本上坟头的草都已经长了好几茬了。”小殿下轻轻一挑眉,“早年间,他还是王府的世子,一切都要仰仗他的父王,便已经开始拉拢府中门客为己用了。那个时候,手上沾的血已不知凡几,后来他父王过世,他顺理成章的接管了王府所有势力,对那些不服从他号令的、曾经口口声声称之为叔叔、伯伯的人痛下杀手。” “这……这怎么可能?”善强大惊,“世子殿下一直都是温文尔雅,他从来不……” “从来不什么?不滥杀无辜吗?”看到善强点头,小殿下淡淡的一笑,“呵,这是我这几年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她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温文尔雅、清风霁月这样的词,和那位殿下根本沾不上半点边儿,那位……” “不择手段应该更合适一些。”小殿下冷笑了一声,继续看着善强,“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那些叔伯的吗?白天还在跟他们谈笑风生,晚上就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说是要感谢叔伯们多年的教诲,以后还要请叔伯们多多扶持、多多帮衬。然而,就在他说这些话的同时,他手下的护卫已经在那些叔伯的饭食里面下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好好的晚宴变成了送行宴,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叔伯,整整八十一人,全都命丧当场。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他就对外宣称,这些人密谋反叛被他察觉,用了计谋将他们一网打尽。”看到善家兄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小殿下轻笑了一声,“看吧,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吧?但事实就是这样,整个宜青府都知道这个消息,风言风语的好一阵子。不过,我倒是心疼他的那些叔叔伯伯,真真就是死不瞑目。” “殿下说的没错,那些叔伯临死前都不会相信,将他们送入死路的是他们最信任的世子殿下,也不会相信,世子殿下之所以会杀他们,也只是因为他们在议事的时候提出了不同的建议和想法。” “这……”善强的脸色更白了,“可……我们没有违抗那位世子殿下的命令,他……” “没有违抗命令,觉得他不会杀你们?”看到善强微微点头,小殿下冷哼了一声,“你们也配他费心吗?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想要杀掉你们,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而他答应你的那些事,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殿下说了这么多,难道你们还要执迷不悟?还想着继续帮他们隐瞒下去吗?”阿飘看看这两个人的表情,“你们的血海深仇,完颜世子没有办法帮你们报,可不代表我们家殿下不能,你们可明白?” “可那位世子……” “不要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完颜……”伊什布转头看了一眼小殿下,“完颜青木殿下的心思可全都是放在怎么夺我们殿下的王位上,不择手段,他会在意你们一个小小工匠的灭门之仇?不仅不在意,还会把你们彻底给卖了,告诉那些倭人,他们打小养大的崽子,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要反咬他们一口了。你们觉得,那些倭人会信你们的话,还是会信完颜青木殿下的话?在他们知道你们的心思之后,你们觉得即使是从这大牢里出去了,还会有命活下来吗?” “伊什布大人,他们是没有这个命从牢里出去了。一旦完颜青木殿下知道计划失败,就会怂恿倭人派死士来灭他们的口。”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到那个时候,你们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要以为我们危言耸听,你们心里很明白,这就是事实,也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你们出来之前,应该已经跟完颜青木殿下和倭人约定好了返回的时间,如果到了约定的时间,你们还不出现的话,完颜青木殿下他们就知道你们出事了,对吧?”看到善强木着脸点了点头,阿飘继续说道,“你们出事就是任务失败,下场无非两种,要么被生擒,要么被当场斩杀。若是后者,他们不需费什么心,如果是前者,你们的死期也就快到了。” “你们……”善强看看自己的弟弟,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你们真的能帮我们报仇?” “当然是真的。”小殿下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善强盯着小殿下,“还请殿下立个字据,若我们将所知道的情况全盘托出,殿下要帮我们报了着灭门、灭村之仇,如若殿下违誓,必当……必当……” “必当什么?”小殿下冷笑了一声,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们觉得你们是谁?配让我立誓、立字据吗?”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1065 全说2.0 小殿下看向善强的目光虽然淡淡的,但威压极强,让善强一时被震慑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善先生!”阿飘摸摸小殿下手里的手炉,还是很热的,这才缓缓的起身,慢慢的走到善强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明明如此的普通,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居然还想着要我们殿下给你立字据?凭什么呢?凭你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马前卒吗?” “飘大人有所不知,越是普通的家伙,越是不起眼的家伙,就越觉得自己特别的了不起,自己特别的重要。他这是看到我们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才想着要拿我们一道。”黑禄儿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善强,你也是想瞎了心了,你主人的身份,我们多多少少已经掌握了一些,何况,你不说,你兄弟还不说吗?退一万步来说,你们哥儿俩都闭嘴,还有其他的人呢,对吧?一旦我们告诉他们,当年灭村的主使者就是你们所谓的主人,你觉得他们会为了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扛下一下吗?” “他们又不是傻子,又不是呆子,怎么可能做这么蠢的事?”伊什布也跟着晃了过来,他已经洗干净了手,又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黑大人的意思是什么呢?是想要告诉你们,你们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可以选择的人还是很多的,但你们想要为家人报仇,却只有我们一个选择。” “应该怎么做,你们好好的盘算盘算吧,兄弟俩商量一下也可以,随便商量,就当我们不存在即可。”阿飘看了一眼之前被立在桌子上的沙漏,轻轻一挑眉,“不过,留给你们兄弟商量的时间也不多了,大善先生,你的新一轮考验就要快到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在这轮考验的过程中认真的思考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一种选择对自己更为有利。” 说完,她不再给善强、善大申辩的机会,招呼了一下黑禄儿和伊什布又回到小殿下的身边。 “不急,不急!”伊什布朝着阿飘摆摆手,从那两个箱子里面,又翻腾出几个小琉璃瓶,从里面倒出几颗小药丸,“这几种呢,分开服用的话,作用应该是差不多的,但如果一起服用,不知道是威力猛增,还是彼此消减。大善先生,你说这些是喂给你呢,还是用在你弟弟身上呢?”看到善强和善大都要说点什么,他一摆手,“哎,算了,一事不烦二主,我看大善先生的身子骨还是比较硬朗的,还是大善先生多劳累劳累吧。万一小善先生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到那个时候,大善先生不仅不会告诉我们实话,还要恨上我们,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善强身边,不由分说就捏住了对方的下巴,非常强势的将手里的药丸全塞了进去。在确定善强把这些药丸全部吞下去之后,这才松开了手。 “还是那句话,好好想想,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才对你们自己、对你们故去的先人有个好的交代。”伊什布朝着善强一挑眉,“疼痛可以让你变得清醒,让你认清眼前的现实,彻底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看了一眼旁边吵着给自己兄长求情的善大,无奈的摇摇头,朝着护卫们一摆手,“把小善先生的嘴堵上,太吵了,吵得人头疼。” 在接下来的一盏茶的工夫,整个牢房里只有善强哀嚎的声音,伊什布最后喂的那几颗药丸,让善强的五脏六腑都感受到了刀割一般的绞痛,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马上死掉,可以彻底的解脱。 不过,就像是之前阿飘所说的那样,契库柘研究这些东西,完全是为了折磨对手,让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根本不可能让对手丧命,这并不是他研究这些东西的初衷。当然了,也可能有例外的时候,毕竟如果审问的对象身子骨儿不行,熬不住这个,也很难说会不会丢了性命。 等到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善强就像是被丢进装满水的大缸里刚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给大善先生拿一块帕子。”阿飘一摆手,“免得一会儿吹了风,要是生了病,可就不太好了。” “还是飘大人考虑的周全。”伊什布笑笑,看着护卫们把善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笑道,“怎么样,大善先生,你考虑好了没有,说还是不说?” 善强刚刚从那种锥心的绞痛中缓过神来,听到伊什布的话,轻轻点点头。 “这位大人,我已经考虑好了。”他轻笑了一声,“但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得到了答案,我自然会说出我的决定。” “好啊!”伊什布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大人,如果我的决定是向你们和盘托出,这些东西会不会就不用在我的身上了?如果我决定不说,你们是不是还会继续?” “这个当然了,你如果肯说,而且说的是实话,我们又何必为难你呢?要是你继续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实在对不住了,只能劳烦你帮我们继续试药了。” “明白了!”善强点点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请问!” “如果我都说了,那么,我现在所受的这个痛苦,还会继续受下去吗?” “这个我刚刚也说了,当然不会。”伊什布微微一笑,“还是那个前提,你只要说真话就行。” 善强沉默了好半天,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似的,朝着伊什布点点头。 “好,我说。” “这一次是真的说了?不是诓我们、不会向我们提条件?” “当然。”善强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他看看伊什布,又看看其他的人,“你们猜的不错,主人确实是倭人,但并不是普通的倭人,主人的家族在倭国,是实打实的掌握着大权的。” 1066 全说3.0 “掌握实权的家族?”伊什布看了看善强,“拉虎皮做大旗吗?” “不是,不是!是真的,主人一直都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跟你们说,他们在倭国是可以做主的吗?”看到善强点头,伊什布冷笑了一声,“虽然我们与倭人的接触不是特别的多,对倭国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但基本的情况还是知道那么一点的。倭国现在处于各大贵族、各大家族的混战之中,当然这种贵族啊,家族啊,也就是听着好听一点,他们所谓的贵族、家族的规模连宜青府的那些贵族都比不上的吧?不说别人,就是黑大人家里……”他转头看向黑禄儿,“恐怕也要比那些倭人的贵族要大得多?” “那是当然的!”黑禄儿点点头,“就是跟倭人自己比,那些贵族的权力还不如常年活动在海上、靠着打劫往来商船的海贼大呢,什么掌握实权之类的,完全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不用当真的。” “没错。”伊什布点点头,“而且倭国现在是处于各贵族的混战之中,你们主人的家族就算是掌控实权,也是在自己的封地里面吧?那个封地……有宜青府这么大吗?”看到善强的脸又白了一下,他冷笑了一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居然还想着蒙混过关,还想着不说实话,大善先生,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是真的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卖命。” “不,不,不!”善强疯狂的摇头,“您误会了,我是真的……” “你这回是真的冤枉他了,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倭国的情况,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被圈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自然是他的主人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戊术丹走过来,按住伊什布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他又没去过我国,也不是真的长在那里的,自然不会像我们一样清楚倭国的情况,自然不知道他的主人是如何蒙蔽他们这些可怜的小卒子的。他们的主人……”他叹了口气,“恐怕也不是很乐意呆在自己的所谓领地,毕竟他们那里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普通百姓呢!” “你说的这个倒是事实,他们那里太穷,物资又太匮乏了,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要穿的没穿的,还不如在金国落草为寇的日子。”伊什布觉得戊术丹所说的是他可以接受的,“何况,大善先生和小善先生这样的,也不过是倭人手里面的工具而已,可以用他们让我们自相残杀,用他们挑拨金、夏、辽的关系,既然是工具,根本不用知道的太多,了解的太多。” “就是这个意思。”戊术丹点点头,“对于倭人来说,没有了一个善强,还有欧强、钱强、孙强各种各样的强,都是小卒子而已,无所谓的。” “好了,别再说了,看看大善先生的表情,多么的难看。”伊什布拍拍戊术丹,朝着善强扬扬下巴,“大善先生,有些事情不用太往心里去啊!” “……”善强看看面前的这两个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们,只能保持沉默。 “算了,这个问题过去了。”伊什布摆摆手,“现在我们正式开始,我来问,你来答,想好了再回答,否则……你懂的。” “好!” “你主人家族的姓氏是什么?” “河下。”善强看了看伊什布,又看了看戊术丹,“主人是河下现任家主的堂弟,也是唯一的堂弟,今年有五十五岁了。从我们记事开始,就一直跟着他。” “慢慢来,不用一下子说什么多。”伊什布摆摆手,转头看向正在负责记录的阿柔,看到她朝着自己点点头,又继续问道,“他是河下家主唯一的堂弟吗?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金国的,对吗?” “那就不知道了!”善强摇摇头,“家主的年纪比我们大两轮,他是不是一直在这儿,我不是很清楚。” “好!”伊什布点点头,“下一个问题,你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我们的老巢,不是,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其实并不是属于金国,也不属于夏国,更跟辽没什么关系。是在金、夏交界的地方,距离麒麟关三十里的深山里。那座山附近几乎没有什么百姓居住,因为在三十年前,那里是被各方草寇占据的,住在附近的百姓因为不堪骚扰,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搬不走的都跟草寇为伍了。后来夏、金都派了人去围剿,随着围剿的次数越来越多,草寇的人数慢慢减少,那个地方就彻底荒废了,后来就被我们的主人给占据了。” “等一下!”戊术丹抬起手,打断了善强的话,“你说那个地方原来是草寇们聚集的地方,后来因为草寇没了,所以才被你们给占据了。这个意思就是说,你们以前是不住在那里的,对吧?” “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以前住在哪里?” “这个……”善强停顿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族里的老人们说过几次,据说差不多隔个几十年会搬一次家,但也只是据说而已,都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反正我们兄弟从小到大就是一直生活在那座深山里面,没有动过地方。年纪比我们大一些,跟主人年纪差不多的,也没说过搬家的事情。不过,这种选择哪里作为生活的地方,不是我们能知道的,只有主人自己才清楚。其他的人,都是等到要搬家了,真正到了新的住所,才知道自己以后要住在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的。” 戊术丹看了一眼伊什布,又转头看了一眼因为善强的话若有所思的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难怪他们总找不到这个神秘的组织,总抓不到他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总觉得他们一会儿出现,又一会儿消失的,原来是隔了多少年换一个地方,等他们有所察觉去寻找这个组织的时候,人家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阿飘和黑禄儿现在跟戊术丹想的都是同样的一件事,这就说明了,为什么每一次他们都在要摸到那个神秘组织的尾巴的时候,对方已经人去楼空了。一次又一次的都扑空,所以才让他们觉得非常的忌惮,历代的夏皇、金王、辽王才会把这个神秘的组织当作心腹大患的。 不过,他们也能从善强的话里,得到一点比较关键的讯息,就是这个神秘的组织,选择每一个落脚的地方,大多都是三不管的地带,且以深山居多,通常这种地方易守难攻,可以藏身的地方是很多的,如果不是很了解地势,如果没有内应的话,很难把他们一网打尽。 戊术丹转过头来,盯着善强看了好半天都没说话,差一点就把善强给看毛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 “怎么了?”伊什布看了一眼情绪突然很低落的戊术丹,伸手捏捏他的胳膊,“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他有哪句话说错了?还是说的不对?” “没有不高兴,也不是他的问题,只是有点感叹。”戊术丹摇摇头,轻声的说道,“他们这种搬家的方法,你不觉得很眼熟吗?真正的狡兔三窟,可真的是不得了。” “用的比我们好,是不是?觉得有点丢脸了,是不是?”伊什布哭笑不得,“”不至于的。 “丢脸还不至于呢?咱们还不如个贼寇呢,想想都堵得慌。” 伊什布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捏住戊术丹的胳膊,说道,“没什么可丢脸的,也没有什么可堵得慌,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只能活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耗子,不得不频繁的换地方,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行踪,防止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旦他们曝光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狡兔三窟,只是本能的躲藏而已。” “也许……”戊术丹点点头,“你说的对。” “本来就是这样的。”伊什布笑了笑,看向善强,“你说一直都住在深山,那个山叫什么名字?具体在什么位置,你能画的出来吗?” “那个山……当地人称草寇山,后来草寇被灭了,但名字没有改。”看到伊什布和戊术丹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他无奈的笑笑,“没办法,那个地方属于无人管的,不管是金国的麒麟关,还是夏国的黑风关也好,之所以会收拾那个地方的草寇,是因为影响到了各自的边关百姓,影响到了边关的治安。收拾干净了,自然就走了,不会驻留的。所以,这座山的名字也没有改变,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这倒是很好记,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画的下来?” “可以画的下来。”善强点点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里面的地势也可以画出来,不过,我不知道的是主人活动的位置。”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怎么会?你不是一直跟着他的?” “他需要我们的时候,才会派人召唤我们,而且我们必须是蒙着眼睛去他所在的位置,直到见了他本人,才知道他在哪个院子、哪个屋子。不过,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在院子里面,我们这样的身份,其实是连屋子都不允许进入的。” 1067 全说4.0 “哦?不允许进入?”伊什布微微一皱眉,“这又是什么意思?详细的跟我们说一说。” “好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先等一下,等一会儿再说。” 阿飘站起身来,走到伊什布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因为阿飘的声音特别的小,除了伊什布本人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哪怕是站在旁边的戊术丹,也是一脸的茫然,根本就听不到两个人在咬什么耳朵。 “你觉得……”说完,阿飘向后退了一小步,朝着伊什布一挑眉,“这个主意怎么样?” “非常靠谱的主意,就这么办吧!”伊什布点点头,“飘大人果然是飘大人,果然不一般,考虑的就是非常的周全,佩服!” “诶,大人千万不要吹捧我,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殿下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伊什布转过身去向小殿下行礼,“殿下英明!” “行了,既然同意就照做吧!” “是!”伊什布和阿飘相互对望一眼,朝着站在一旁的护卫们一摆手,“来,把小善先生带到旁边的屋子里,好生的招待,不要怠慢。” “是!” 护卫们依言把善大从柱子上面解开,不由分说的把他带走,去了隔壁的屋子里面。 善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心中万分的焦急。 “你们要干什么?我都说了要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 “诶,大善先生,稍安勿躁。”伊什布看到善大被带出这个屋子之后,才转过身来朝着已经很焦躁的善强摆摆手,“我们不会对令弟怎么样的。只是为了保证你们兄弟两个证词的真实性,我们需要对你们兄弟进行分开的审讯。” “你们……”善强听到伊什布的话,心里激灵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看到几双眼睛盯着自己,他还是得强装镇定,“你们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兄弟的证言有不一样的地方,就会被你们认定为是假的,对吗?要是被你们认为假的证言,是不是又要被……” “放心,只要没有特别大的出入,不会被认为是假的,我们没有那么的糊涂。”伊什布看了一眼戊术丹,冲着他做了一个手势,看到戊术丹跟在黑禄儿的身后离开,他朝着善强淡淡一笑,“我们审讯你们,不是为了无尽的折磨你们,把你们折磨得半死不活,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是不是?” “您说的是!”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所以,我们的目的是要从你们的嘴里获得关于你主人的一切,只要你好好配合,你兄弟好好配合,我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磨磨叽叽的?”阿飘叹了口气,“只要你不存心诓骗,你们兄弟都不会有事的。” “大人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我这个人优柔寡断,又自私自利,但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信守诺言。”善强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只要可以为家人报仇,哪怕让我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毫无怨言。” “很好!”伊什布点点头,“你家人的仇,我们是一定会报的,因为他们也是我们金国的子民,我们是不会放任倭人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烧杀抢掠的。之前我们没有办法找到这些人的踪迹,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但现在他们把你们送过来,就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位置,我们是不会允许他们继续作恶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就配不上我们的这个身份了,你说对吗?”看到善强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了吗?” “当然可以。” “这样吧,你先说说你们那个家族的构成是什么样的。”伊什布看看善强,“按照你刚才的描述,你的身份应该是那个家族里面比较低微的,对不对?其实,并不是什么亲近的人,对吧?” “是的!”善强点点头,“整个家族最底层的就是我们这些被派出来执行各种任务的,当然,我们这样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我们上面的是由倭人组成的杀手,他们与主人的关系更近一些,有很多……怎么说,按我们的说法是家生子,就是全家都是仆人的那种,他们祖祖辈辈都服侍家主,所以,主人对他们的信任远比我们这些人高多了。” “哪怕你们是他们从小养到大的?” “是的!”善强微微颔首,“他认为无论是不是从小养到大的,他都认为我们是不可信任的。” “杀手的组成只有你们这两类吗?” “对,只有我们这两类,听老一辈的人说,一直都是我们这两类。之前倭人组成的杀手要比较多,后来随着他们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本地的杀手也就变得多了,显得更为重要了一些,因为可以听得懂本地的话,可以更好的传递消息。” “但依然不受重视,对吧?” “是的,就是您刚才说的,只是利用工具而已,几乎没有本地的人可以成为主人的心腹。”善强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的疑心病是特别特别的重,他们对家生子的信任只是比我们高一点点,但依然抱有怀疑。”他无奈的耸耸肩,“他们真正信任的人很少,我认为,他们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什么人是可信的。家族里面,除了位于最底端的杀手之外,还有在杀手之上负责收集、传递消息的人,以及安排在辽、金、夏的细作、眼线,但这些人,我们都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他们的存在,几乎没有见过他们的人。” “你们见过什么人?只是隶属于杀手这个层面的人吗?” “差不多。”善强点点头,“但我们见到的杀手也不多,几乎都是我们的同年,年纪差不多的人,年长一些的,也是负责教导我们的老人,已经不怎么执行任务的,很难得见到外人的。哪怕是后来出任务,也是比较熟悉的人。各位大人,你们也发现了,我们这一个小队都是同村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接受训练,彼此很有默契,这样的安排除了会相互配合,还有彼此牵制。” 1068 全说5.0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样的分组,对控制你们是很有效的。”伊什布点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的奖励和长发,其实也是跟这个分组有关的,对不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没错吧?” “大人您说的很对,确实是这样的,在我们族里,讲究的是连坐,一个人犯了错误,同一个小队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人心、人性,拿捏的死死的。”伊什布点点头,“虽然这种法子呢,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但对付你们这种不大点儿的孩子,尤其是寄人篱下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的没错。”阿飘轻轻叹了口气,“从小就没了家,没了父母、亲长的庇佑,贸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群陌生的人,忐忑不安是肯定的,担心一个做不好,就会被无情的丢掉。”她看看伊什布,“那些善堂的小孩子,不都是这样战战兢兢的?哪怕你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小孩子要做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假装成熟、不要假装大人,但那些小孩子依然认为你在哄骗他们,依然每天小心翼翼的度日。” “大人这是……”伊什布看了一眼小殿下,看到她眼中的疼惜,又转过身看了看阿飘,“有感而发?” “算是吧!”阿飘小幅度的摆摆手,朝着善强一挑眉,“大善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是,您说的对,我们小时候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心,所以,每个人都竭尽所能的表现好,免得一个不小心惹主人生气,把我们赶出去,我们就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法子来牵制你们。” “虽然……”善强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损俱损是真的,但并不是一荣俱荣。” “哦?”伊什布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这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建功立业,为他们立下大功,难道不赏吗?” “如果是整个小队的大部分人,都在某个任务里面出了力,立了功,自然是赏的,但若是只有一个人或者少数几个人,所在的小队会整体受到相应的惩罚的,因为……”看到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善强苦笑了一下,“特别的不可思议吧?这个规则就是这么的……反正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 “这倒是。”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个,从小到大,我们被灌输的都是这样的理念,没有个人,只有整个小队。谁敢做出对不起小队的事情,谁敢独自逞英雄,就做好所有的人因为他被惩罚、被牵连的准备。” “那我就可以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这样了!” “大人……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大善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告诉你的主人的情况呢?”阿飘淡淡一笑,“如果你坚持不肯开口,就算我们为难你的兄弟,你的手下,就算我们告诉他们,身上所背负的血海深仇都是源自你们所谓的主人,他们应该也不会轻易开口,应该会继续忍辱负重的吧?” “飘大人的这话在理。”伊什布点点头,“你们是一体的,你又是他们的头儿,你不说,他们自然不说。”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既然他们是死活都不肯开口的,你为什么突然又想通了?”阿飘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之前可是一直都坚持要忍辱负重、认贼作父的!” “这个……不瞒几位大人,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我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不敢保证什么呀?” “不敢保证他们真的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还会选择闭口不言。”善强看看阿飘,又看看伊什布,目光落在了小殿下的身上,“虽然这种对惩罚的恐惧,已经成为了本能,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面,但在面对这种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不敢保证是仇恨会占了上风,还是恐惧会占了上风。” “嗯……”伊什布点点头,“这个话倒是有点道理。” “没错吧?”善强苦笑了一声,“根据我对这些兄弟的了解,十有八九,他们的心里会被仇恨所占据,那些所谓的理智、所谓的恐惧,都会因为仇恨而变得不再那么的重要。仇恨会成为他们心中唯一的情绪,为先人们报仇,会成为他们往后一生唯一的执念。”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弟弟刚才的表现,各位大人都已经看到了,一旦听说谁可以为他们报仇,就不管不顾了,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所以,与其由他们开口,不如由我来开口向各位大人寻求帮助。毕竟,在面对仇恨的时候,我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并不会因此而糊涂,对吧?” “大善先生还真的是挺看得起自己,你这何止是不糊涂啊,你都可以称得上是忍辱负重了。”阿飘冷笑了一声,看向伊什布,“既然大善先生已经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那么,我们也不跟他兜圈子了,是不是?” “这位大人,您……是何意?”善强吞了一口口水,“我……” “我是什么意思,大善先生不是心知肚明吗?”阿飘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在我面前耍这样的心眼儿,一点用都没有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要把小善先生从这里面择开,然后带着我们绕弯子,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来迷惑我们,让我们渐渐的忘掉自己到底想要问什么吗?”看到善强的脸色变得青白青白的,她哼了一声,从箱子里面又抽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这一次瓶子里的不再是药丸,而是流动的液体。她拿着瓶子走到善强的面前,轻轻的晃了晃,“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 “这个是可以让你说真话的东西。”阿飘淡淡的一笑,“只要这里面的液体进入到了你的身体,不出片刻,你就会对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之所以不想对你用这个东西,是觉得你们无非是被歹人蒙骗了,还有药可医、还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但若大善先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当然,你不用担心,这个东西最终不会用在你的身上,你之前已经吞了那么多药丸,万一有的药性和这个有冲突,伤了你的性命可就不好了。只不过,令弟就没这些限制了,这个是他可以承受的。”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 “为什么不能这样?因为答应你了,不对你弟弟动手,是吗?”阿飘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瓶子,“可大善先生不也答应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吗?你事先违反了自己的诺言,我们又何必遵守答应你的事情呢?没有这个道理,对不对?”她朝着旁边的护卫一摆手,“告诉副统领,可以动手了。” “遵令!” “等等!等等!等等!” 看到护卫领了命就要去隔壁,善强真的急红眼了,他之所以会跟这几个人打哈哈,是因为他相信这些人重诺,不会真的对自己的弟弟动手,可万万也没想到,他们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怎么?大善先生这会儿知道着急了?知道心疼自己的弟弟了?”阿飘浅笑了一下,“晚了!”她朝着护卫扬了扬下巴,“去,告诉戊术丹大人,动手!”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善强扯着脖子喊,一边喊还一边流下了眼泪,“求求你们,你们就放过我弟弟吧!什么事儿都冲着我来就行。” “你的话、你的承诺在我这里已经荡然无存了。”阿飘一挑眉,“现在你想说,我已经不想听了!” 1069 全说6.0 “这位大人,请你、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弟弟年纪还小,他的身子骨不好,禁不起这个折腾!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你们想要干什么都冲着我来! “你弟弟禁不起折腾?”阿飘冷笑了一下,“如果他像你这么皮糙肉厚的话,我们还不稀罕呢!正是因为他禁不住折腾,才会选择他,明白吗?” 听到阿飘丝毫没有感情的反击,以及没有任何表情的冷脸,善强是真的打心眼里慌了。 其实,他和他弟弟被人从牢房里带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这群人周旋到底,无论如何,关于主人家的事情,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况且,在进宜青府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准备,哪怕是任务失败了,哪怕是被抓了,他也可以掌控局面,可是不受这些人的控制。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河下家是导致自己家破人亡、导致整个村子覆灭的罪魁祸首,但是他没有办法出卖主家,因为自己的妻儿、跟着自己来宜青府的这些兄弟的妻儿还在主家的手里。 而且,在善强的心里,也没有觉得王宫的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小贵族们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来,无非就是刑讯逼供而已,不可能再有什么新的花样了,所以,他特别有底气的耍着这些小贵族们玩。在他心里,就算这些小贵族们抓了他弟弟,也不会对他的弟弟如何,毕竟这些人做什么事都是有底线的,是绝对不肯自降身份去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买他的帐,根本不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整个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料,人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计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盘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跟他虚以委蛇,但现在明摆着是不想跟自己玩了,准备直接找一条更简单、更合适的捷径去走,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事关自己的弟弟,善强是真的慌了,他能看得出对方不是在开玩笑的,如果他真的再这么下去,这帮小贵族一定会拿他弟弟开刀的。 如果让他在主人、妻儿和弟弟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他的弟弟,而不是主人,也不是主人让他娶的妻子、更不会是还未出生、连面儿都没有见过的孩子。 想到这里,善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各位大人,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再蒙骗你们了,请你们再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又是知无不言了吗?这一次是真的吗?作为河下的绝对心腹,你会出卖他,换取弟弟的平安吗?”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在你们被抓之后,你们随身携带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阿飘走到小殿下的身边,从她的手里接过了一个令牌,朝着善强晃了晃,“是这个吧?”看到善强愣住的样子,她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我们会找到这个吧?你应该也没有想到,你的那些兄弟早就把你给出卖了,是不是?” “出卖……什么了?” “你对你的同村,对你的亲兄弟是什么态度,你觉得他们分不出来吗?” “这位大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善强垂下眼眸,“我不明白。” “是吗?你跟你同村的朋友说的话,和对你亲兄弟说的话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当人面一套、被人面一套,你不清楚吗?你不清楚没关系,你同村的那些朋友可是清清楚楚。你同村的朋友都是知道你是河下的心腹,只不过你跟他们说,你兄弟不喜欢主人,不要告诉你兄弟这一事实。而你告诉你兄弟,你们只是主人手里的棋子,只有费力不讨好的任务才会轮到你们的头上,对吧?” “我……” “但事实上,你因为能力出众,被你的主人信任,甚至你同村曾经有人知道了灭村的真相,想要对你的主人动手,都被你当成可以邀功的工具,将一起长大的朋友在主人面前灭口。而后,你又怕事情败露,在你其他同村朋友面前,搬弄各种是非,为自己的行为找各种的理由,没错吧?” “你觉得自己在你的朋友、你的兄弟、还有你的主人面前游刃有余,但事实上,除了你的亲兄弟之外,其他的人都对你起了疑心。你的同村朋友告诉我们,其实,这一次任务并不是非你们不可,而是你强烈要求的,河下才把这次任务交给你。你应该想的是……”伊什布停顿了一下,“如果任务完成,你在你主人面前又可以大放异彩,可以把那些能跟你争一争的再次踩在脚下,对吧?” “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 “因为想看看你颠倒黑白到什么地步,可看到最后,我们还是失望了,真的是太浪费时间了。”伊什布一挑眉,朝着阿飘使了个眼色,“大人,劳烦你了,去问问小善先生吧,相信他才是那个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伊什布大人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阿飘微微一颔首,抬脚就要往外面走,她才迈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子骚动。 “等一下!”看到阿飘已经往门外走了,善强情急之下大吼一声,“主人他们现在就在城外,完颜世子的大帐之中!” 阿飘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转过身来和伊什布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跟小殿下对望了一眼,这才把目光落在善强的身上。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吗?”阿飘一挑眉,“这一点,我们都已经想到了。既然你的主人已经决定跟完颜青木殿下联手,肯定会时时刻刻关注着完颜青木殿下的动向,时时刻刻掌控大局的发展,既然是这样,必然要先远离老巢,常伴在完颜青木殿下身侧才行。更何况,你刚才也说过了,从你们记事开始,就没有换过地方,一直都常驻在那个草寇山里面。以河下一贯以来的疑心和作风,也到了该搬家的时候了,无论这一次完颜青木殿下是否能在他的帮助下得到金国的王位,草寇山是不能回去了,他又该掩盖行踪,为自己、为手下的人换一个新的地方了。”她看向善强,冷笑了一声,“刚才你之所以会这么痛快的把草寇山告诉我们,就是因为你知道会换地方了,我们即使是找过去了,找到了你们的老巢,那个地方也早就没有了人,我们只能扑个空。” “你……”善强没想到阿飘的心思这么细,把自己看得这么透,“你……”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吗?”阿飘冷笑了一下,“你那点小心思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很清楚的告诉我们,你是在胡言乱语,你是在敷衍我们。你觉得你掩饰的很好,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明白,懂吗?我们之所以会任由你胡说八道,也不过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你和你的主人具体是如何相处的,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但我们发现,根本从你这里得不到任何实话,那就没有必要跟你周旋下去了。” “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们把你给点破了,你也没打算跟我们说实话。”伊什布一挑眉,“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在你身上费工夫了,你弟弟那个孩子是老实的,肯定不会像你这么的滑头!” 1070 全说7.0 听着从隔壁传过来的阵阵惨叫声,黑禄儿朝着惴惴不安、又非常担心的善大摊开双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听到了吧?但凡你的兄长肯说实话,肯识时务,不和我们玩心眼儿,也不至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兄长……兄长……兄长他只是……” 善大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妥帖的理由为他的兄长开脱,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他的兄长真的能做到出尔反尔,明明他的兄长并不是这样的人。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是不是觉得尊兄的表现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呢?”戊术丹靠在门边,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者说,和你印象中的兄长不一样呢?” “您……说的对。”善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变成这样呢?” “什么样呢?” “就是……”善大看看黑大人,又看看靠在门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戊术丹,“大哥在我的心里都是很正直的,他……主人对我们的不公,他都记在心里,有机会就为我们鸣不平,也是因为这样,他屡屡开罪主人,此次都被主人罚得很惨,他……” “是吗?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吗?”看到善大微微点头,戊术丹叹了口气,“大人,把那个给他看看吧!让他看看,对于他兄长的认知、为人是多么的一叶障目。” “也好,与其我们告诉你,不如让你的那些兄弟告诉你,你的兄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你的面前和在你的那些兄弟面前,以及在你的主人面前,都分别是什么样的。”黑大人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口供往前推了推,“看完你兄弟的这些口供,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会不相信你兄长的话,会把你带出来了。” 善大看看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又低头看看桌上的那一叠纸,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 “我知道你不太乐意面对这些,但这些对你还是有益的,最起码了解到了真相,不会被蒙蔽。” 善大看着那一叠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把它们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一叠纸并不厚,大概也就是十几张的样子,按照正常的阅读速度,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就能看完,但善大整整看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边看,他的手一边抖,等这一叠纸都看完了,他整个人都抖成一团。 让黑禄儿和戊术丹感到意外的是,当善大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珠。 “小善先生,你……”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戊术丹走过来,从怀里拿出了一方帕子,塞到了善大的手里。“擦擦吧!” “谢谢!”善大用帕子擦了擦脸,仰着头看着戊术丹,“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戊术丹点点头,“你的这些兄弟,都是分开审问的,关于你们主人的事儿,倒是没怎么说,但是关于你兄长的事儿,倒是抖落得很干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拽了个凳子,在黑禄儿的身边坐好,托着腮帮子看着善大,“你现在的心情,其实我完全都能体会得到,完全可以感同身受。曾经,我也被最亲的人蒙蔽过、伤害过,虽然是个误会,但当时的心情和你现在是一样的。”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要再难过了。”黑禄儿拍拍他的胳膊,“而且你都知道是个误会,误会也已经解开了,就不要再提,也别放在心里,要不然,就成为你们两个心中无法逾越的鸿沟,你们总会惦记着心里的这个芥蒂,并不会真正的和好的,对不对?” “我明白的,我不会那么的斤斤计较,那些事,我已经不在乎了。”戊术丹点点头,“只是看小善先生这么难过,想要开解开解他,等过去了很多年,再回过头看现在发生的事情,就会觉得自己当时很傻,没有必要那么的伤心了。” “嗯!”黑禄儿点点头,“他的兄长也不是蒙蔽、伤害他,只是不希望他卷入这污糟的漩涡里,希望无论结局是什么,他都可以全身而退,这份心还是好的,只是他用错了方法,毕竟小善先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可以承担起应该有的担当的,对不对?” “大人说的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是兄弟啊,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非要这样做呢?”善大点点头,很赞同黑禄儿说的话,“我自以为功夫、本事都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劲,对不对?哪怕没有他那么的厉害,也是可以帮他分担一些的,如果他的最终目的真的是要父母报仇的、而不是助纣为虐的话。作为一个男人,我同样可以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什么事情一无所知,被自己最亲的人瞒在鼓里这么多年。”他苦笑了一声,“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笑话,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所以,你对你兄长其实是主人心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对吗?” “是的!”善大看看桌上的那叠纸,“这上面所说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但是我知道的,和他们知道的,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故事,想来我知道的是兄长特意编出来骗我的。” 1071 全说8.0 “这话呢,说是对的,但也是不对的。”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是可以理解你兄长的想法,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戊术丹幽幽的叹了口气,“复仇是一个曲折又漫长的过程,考验人心、考验人性,这里面的水太深,他一个人栽进去就算了,没有再把你也舍进去的道理,对不对?” “可我也是这家的孩子,这也是我的责任,不是吗?” “当然,你这么想也是没错的。可你兄长想的,无非是让善家留下一个人,不至于这个家族就此灭亡。”戊术丹苦笑了一下,“我相信,你那些同村的兄弟也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之所以会同意帮他圆这个谎,帮他去瞒着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你是他们曾经活在这个世上的见证,是可以替他们真正活下去的人。如果他们最后得不到善终,那么,你就是那个村子的希望。有你在,那个村子就不算彻底的灭亡。” “可是我不想苟延残喘的活着!” “看吧,这就是分歧所在了。我们的那些亲人、朋友,总是打着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考虑的旗号,替我们安排了所有,铺好了一条他们认为是最好的路,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没有问过我们,是不是愿意选择他们为我们选择的这条路,是不是愿意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代价,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日日夜夜都备受内心的煎熬。” “没错,我不愿意这样的活着!只是大人你……”善大看着戊术丹一副凄苦的表情,他微微一皱眉,“如此的感慨,也是有过如此的……经历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戊术丹一挑眉,“可以与你感同身受。” “也就是大人同样被家人抛弃过的意思?” “抛弃?嗯,这个词用的准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被抛弃了。” “阿丹!”黑禄儿抓住他的胳膊,“你……” “难得遇到同病相怜的人,大人,您就让我一吐为快吧!”戊术丹朝着黑禄儿一挑眉,又冲着善大笑了笑,说道,“仔细的算起来,咱们年纪应该差不多,最多也不超过五岁,对吧?原先家里都是有亲长、有兄长、有玩的来的朋友的,而且,我们应该都是家里年岁最小的,都是受家里人疼爱的,很多的事情,他们都会背着我们商量,偶尔几次被我们撞见了,我们多嘴追问几句,还要被训斥,说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看到善大频频点头的样子,他耸耸肩,“看吧,这就是他们自以为对我们好的地方,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什么都不让我们参与,等到出了天塌地陷的大事情,我们两眼一黑,一脸蒙圈的受他们牵连。他们的对手是不会像他们计划的那样,觉得我们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就会放我们一马,而是觉得我们是他们的弱点,是可以用来要挟他们的对象。如果想要我们活命,想要为家里留存着一点香火,那么就要配合他们。”他朝着善大一摊手,“是不是觉得这个叙述很耳熟?这不就是你现在经历的吗?你兄长如果真的想要保住你的性命,自然会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他不在乎我们用你来要挟他……” “不用如果了。”阿飘拿着那个琉璃瓶走了进来,冲着看过来的黑禄儿和戊术丹一挑眉,“他已经做好了选择,选择牺牲掉他的亲弟弟。”她朝着善大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也不知道你兄长是怎么想的,完全可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然后保住你、还有牢房里的那些人的命,可偏偏选择了要护着你们的主人,置你们的血海深仇于不顾。” “他……没说?” “若是说了,你就不用受罪了。”阿飘把手里的瓶子放在了善大的面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叠口供,轻轻一挑眉,“看来都知道了啊!知道你的兄长其实你主人的绝对心腹,知道你的兄长并非不像他跟你说的那样,不受待见,受到排挤,知道,其实这次的任务,就是摆明了带你来送死的,对吗?” “……是,我知道了。”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并不是他的亲弟弟,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真正的善大,真正的善大早就已经死在多年前的那起灭门惨剧之中了。” “这……这……”善大的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阿飘,“这怎么可能,这……这绝对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是你那位好兄长,刚刚亲口说的。他说既然要不了主人的命,就带着你这个帮凶的孩子一起共赴黄泉,到了下面,对家里的长辈、亲友也有个交待。”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呢?”阿飘轻轻一挑眉,“你也不知道你主人的事情,也不知道你那位好兄长到底在密谋什么,我们从你这里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杀了你,还是留下你,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她看看桌上的那个琉璃瓶,“不过,你那位好兄长答应我们了,如果你能喝下这个东西,他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她耸耸肩,“虽然我们被他骗了多次,但还是决定相信他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是被骗的话,我们……会送他、送他们下去见你的,你不用担心在下面会寂寞的。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是你自己把这个喝了,还是我灌你?” “这是什么?”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是让你死得没有那么痛苦,会在一个香甜的睡梦中,离开这个糟污的人世。” “让我自己喝,也不是没有问题,但……”善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你吗?”阿飘一挑眉,“也算是大善先生的弟弟吧,不过是堂弟,你的父亲是大善先生父亲最小的弟弟,也是引狼入室、勾结外敌的罪魁。” 1072 全说9.0 “不可能!你胡说!”善大狠狠的瞪着阿飘,“这绝对不是我兄长说的!” “大善先生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说的,所以,他把想对你说的,都写在这里面了。顺便,他请我转告你,从今天开始,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面吧,免得尴尬。”阿飘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放在了善大的面前,“你先看吧,等你看完了、想明白了,咱们再聊也不迟。” 善大死死的盯住阿飘,想要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一丝丝的破绽,但让他失望的事,阿飘自始至终都是木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的表情。 “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阿飘一挑眉,“有这个盯着我的工夫,你已经看完了这里面的内容了。” 被戳破了心思的善大,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他伸手拿过那张纸,低着头去看上面的内容。纸上的字迹并不是善强的,但最后的落款是他兄长的,他兄长的签名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方式,一般人是绝对模仿不了的。 他抬头看看阿飘,看到对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一次叹了口气,开始认真的看信。 “飘大人,借一步说话。”黑禄儿拍拍戊术丹,示意他和几个护卫一起看好善大,自己则是拉着阿飘走了出去,小声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闹出这样的事?” “应该不算是突然闹出来的,这些都是在善强的预料之中。” “什么意思?”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善强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他应该是有自己的计划,在他的那一份计划里面,他能接触到的、他身边的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这些人里面,包括他自己,也包括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反应都在他的预设之内?包括我们对他用的刑、包括我们的手段,他都已经预料到了?不能吧?” “没有这么的准确,但大面儿上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可是,他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到底是图什么呢?报仇?” “报仇……”阿飘轻轻摇摇头,看看左右,把黑禄儿又往远一点的地方拽了一下,“未必就是报仇。” “未必是报仇?”黑禄儿看到阿飘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她在屋里的反应,“你等等,难道是……” “是什么?” “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应该是哥哥不是哥哥,弟弟不是弟弟,他们到底是谁,恐怕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了,对不对?” “大人果真是大人,一点就透。不过,这也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是从善强的反应里面看出来的。刚才我们也试探过,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 “那他的真实身份是……” “怀疑是安排在这些小孩之中、负责监视他们的人。”阿飘叹了口气,“以我们对倭人的了解,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是不是?” “可是,年纪那么小,他能监视谁?” “他们这里的弯弯绕绕,咱们就不清楚了,只能慢慢的逼问,不是吗?”阿飘朝着黑禄儿挑挑眉,“反正他是没这么说过,咱们就权当不知道。按照他所说的,知道自己真正的杀父、灭门的仇人,大约是在十年前,但以我们的猜测,应该是他告诉牢里的那群人,收养他们的主人就是他们的仇人,而善大的父亲,是这群人的帮凶,是吃里扒外的人。” “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什么一提起善大,那些人的反应是那个样子的。”黑禄儿叹了口气,“可是,你要说哥哥不是哥哥,弟弟不是弟弟,他们两个……”黑禄儿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个屋子,“他们两个可不是一般的像啊,难道是易容?” “如果没有血脉关系,就有可能是易容,但如果不像我们猜的那样,他们就是兄弟关系……”阿飘想了想,“哪怕不是亲的,但也是堂兄弟,血脉比较相近,长得像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对吧?这些都不重要,不用去纠结这个,无论他们两个关系是什么,其实都影响不到我们,对不对?跟我们想要查的,没有必然的联系。其实,我们更愿意他们不是兄弟,善强是监视他们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知道的东西更多,我们能掌握的信息也就更多了。”黑禄儿轻笑了一声,“你倒是看得挺明白的。” “没办法,要是被他们绕进去了,倒霉的不就是我们自己,对吗?”阿飘叹了口气,“善强把这个哥哥不是哥哥、弟弟不是弟弟的消息抛出来,想要干什么不是很明白吗?无非就是想要我们去追查这些零七八碎的真假,好给他的主人、还有完颜青木赢得时间。” “我们飘大人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上他的当呢?”黑禄儿轻笑了一下,“解释一下,你给善大的那张纸是怎么回事?是善强说的?” “是!”阿飘点点头,“我想他应该是打算抛出这个来让我们上当,毕竟之前我们一直都没有买他的帐,所以,就抛出这个最大的杀手锏。如果我们要是再不上钩的话,他就该撑不住了。”她从腰间抽出一张画了奇怪标记的纸,“大人见多识广,可见过这个标记?” “我看看。”黑禄儿接过那张纸,“这不是……海盗的标志?你从哪儿看到这个的?” “那善强的身份可以砸实了,他就是倭人的眼线。”阿飘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想要找到突破口,还是得在善强身上下工夫。” 1073 全说10.0 “你说的对,我们之前会对善强有错误的判断,完全是因为我们认定他是金国的子民,是那个惨案的幸存者,是受难者的遗骨,所以,我们就觉得,他会对这个血海深仇印象深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报仇,哪怕是认贼作父,都是为了报仇不得不忍辱负重的。但是……” “我们错了。”阿飘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些才是表面现象,才是他们想要我们看到的、想要我们误以为的假象。”她无奈的摇摇头,“以前听人说倭人的心思阴暗,计谋颇多,小算计一套一套的,连环计套着连环计。我没怎么在意过,以为他们都是危言耸听的,都是夸大其词的,可没想到,现实抽了我一个嘴巴。” “疼吧?”黑禄儿看到阿飘这个样子,觉得非常的好笑,“也不用特别沮丧,事情的发展还是在我们的控制之内的。只是,来了这么一出,我们的想法要转变了。” “没错。”阿飘赞同的点点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真正的倭人,还是从小到大长在我们这里、对我们的所有都了若指掌的倭人。”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他对我们是知己知彼,但我们对他……”黑禄儿叹了口气,“几乎是一无所知,我们完全不清楚,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一点其实让我们很头疼,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没错。”阿飘点点头,“掌握不了弱点,我们就不能对症下药,这个突破口就很难找到。”她一摊手,“说半天,又绕回来了。大人之前与倭人是不是打过一些交道?对他们还是有点了解的?” “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但也不是很多。”黑禄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只能大胆的揣测一番,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需要慢慢的去摸索。” “没关系,您请说。” “倭人,尤其是善强的这个身份和地位,想要的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他们有自己的执念,想要得到某一个东西或者某一个人,或者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另外一种,就是他们想要干掉自己原来的主人,想要自立为王。我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两类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以我的观察,这个善强并没有想要干掉他主人的意思,不仅不想干掉他的主人,还处处都维护,那么,这一项就可以排除了。” “是这样的。”黑禄儿笑笑,“虽然很大部分的倭人都存着要干掉自己主人的心思,但这个善强确实是个异类。不过,根据他的表现,善大虽然不是他的亲兄弟,但……” “大人想说,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至少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还是有的,所以,对这个兄弟,他其实是有执念的?”阿飘不赞同的皱皱眉,“我跟大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如果想要把善大从这里面择干净,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来,不是吗?” “难道不是善强发现他的主人想要对善大下手,想要彻底除掉后患,才想着如何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的看着吗?要不然,他怎么会明知道这趟差事是有来无回,却偏偏一定要拉上善大,还有那个惨案留下来的遗孤们?你忘了善大之前说过的话吗?本来这个差事并不是他们的,是善强极力要求,才把这个差事给他们的。” “大人的意思是,善强知道自己的主人要对自己在意的人动手,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把他给救出来。而他的主人并不知道他的打算,觉得这是一个除掉这些人的好方法,不用自己动手,可以借刀杀人,对吧?”阿飘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小屋子,“善大或者他的那些同村兄弟会知情吗?” “未必知情。”黑禄儿也看过去,“你之所以会把善大的身世告诉他,不就是想击穿他的防线,让他出卖善强,找到善强的弱点或者破绽吗?” “不要说出卖这么难听。”阿飘翻了个白眼,“不过,大人还是了解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虽然阿飘说的很对,他是了解她,但他更了解的人是沈茶、沈昊林,尤其是沈茶,那个心思多如牛毛、手段奇多的小家伙教出来的孩子,又能跟她差到哪儿去,虽然学不到她的全套,但能学到她的一二,学到她的风格。 “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善大知道自己身份之后的反应。”黑禄儿叹了口气,“虽然长在一个虎狼环伺的险恶之地,可这孩子的心思还是挺单纯的,相信一个人就永远的相信,绝对不怀疑。就像他相信善强不会害他,相信他同村的那些兄弟,不会骗他一样。” “是!”对于这一点,阿飘还是赞同的,“要不然,这样拙劣的谎话,早就已经败露了。” “咱们等等再进去吧!”黑禄儿拍拍阿飘,“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缓一缓。” “大人还真是个好人!” “阿飘大人还真的是太抬举我了,我哪里算是个好人?弑父杀兄的好人?” “大人又何必曲解我的意思。”阿飘抱着双臂,朝着黑禄儿淡淡一笑,“如果我跟大人易地而处,恐怕做的要比大人还狠呢!大人还知道布局,让他自己败露,自己现原形,而我,肯定就选择简单又粗暴、又让我觉得特别解恨的方式了。这么一看,咱俩谁更像是个好人呢?” “不要这么诋毁自己!”黑禄儿又拍了拍她,“说回善大,从他这几次谈及善强的反应来看,他对善强的依赖程度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是!”阿飘点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冒险把他的身世透露给他,是想着如果他被现实彻底击垮,对善强彻底的失望,就会真正的对我们知无不言。虽然这样做确实是有点缺德,但……”她无奈的耸耸肩,“我也是别无选择。” “你觉得善强会不会识破你的意图?” “应该吧,但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只要能把善大从这个局里择出去,他自己会落到一个什么结局,应该是不在意的。而且……”阿飘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觉得,与其被我们刑讯逼供,逼问出真相,他更愿意看到善大和他翻脸,亲自把他逼上绝路。” 1074 全说11.0 黑禄儿和阿飘在外面闲扯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到从那个屋子里面传出震天动地的痛哭声,那个哭声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能哭出来,是一件好事啊!”阿飘揉揉自己的额头,“如果哭不出来,那才应该是最让人担心的。” “说的没错,如果郁结之气闷在心里,会容易出问题的,他现在这个样子……”黑禄儿点点头,“很好。” “大人说的不错。”阿飘点点头,“这孩子本身就是藏不住事的,要不是他兄长……哦,善强极力压制,恐怕一进来就会什么都说了。” “倒也是,他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说,大概是之前善强耳提面命、叮嘱过好多次了。” “大人……似乎很感慨?” “总觉得他被善强、被同村的兄弟保护的太好了,有点不谙世事的感觉。”黑禄儿笑笑,抬起头长叹一口气,转脸看着阿飘,问道,“看到他这个样子,再想想我们自己,是不是很嫉妒他?” “不嫉妒。”阿飘摇摇头,“我是小柔的姐姐,亲姐姐,但我绝对不会像善强这个样子,什么都瞒着她,什么都不告诉她,把她保护成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傻子。这样做,我不认为是对小柔好,反而是害了她。而且,我也不会让小柔这么依赖我,依赖到失去了她自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黑禄儿幽幽的叹了口气,“但偶尔也会羡慕别人,有个肯护着自己、爱着自己的人,是吧?”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阿飘点点头,“那确实是嫉妒的,况且他年纪也不小了,还能保持住这么一份说是童真也好、赤子之心也好,也是让人嫉妒的。” 黑禄儿还没来得及有个回应,就看到戊术丹站在那个小屋子门口,朝着他们招手。 “两位,你们聊什么呢?别聊了,小善先生想要见你们,有话要跟你们说。” “来活了,走吧!”黑禄儿拍拍阿飘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就按照咱们刚才商量的来,如果有超出预料的事情发生,见机行事。” “好!”阿飘点点头,“大人主问,我协同。” 黑禄儿朝着阿飘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一起走到那个屋子门口,朝着站在门口的戊术丹一挑眉,轻轻扬了扬下巴,询问他里面什么情况。 戊术丹回身看了一眼,用唇语告诉两个人,善大现在至少已经不哭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有什么话都可以问了。 黑禄儿叹了口气,率先走了进去,直接坐到了刚刚整理好自己、把脸上的泪水都擦干的善大对面。 “想见我们?想跟我们说什么?” “这个……”善大看看黑禄儿,又看看站在黑禄儿身后的阿飘和戊术丹,“这个我……已经看完了。” “看完了之后,有什么感想?”黑禄儿轻轻一挑眉,“是不是觉得自己那么多年都白过了?” “是!”善大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往下掉,赶紧仰起头,把自己的眼泪给逼回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跟兄长……”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还是叫兄长吧,叫习惯了,毕竟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没有把我给弄死,我还是狠感恩的。我从来没想到跟兄长会翻脸,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要出卖他。” “出卖?”黑禄儿轻轻摇摇头,“不,不,不,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是戴罪立功,如果你能提供对我们有利的消息,我们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阿飘站在黑禄儿的背后,听到他说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的时候,翻了一个大白眼。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善大压根就没看到阿飘的这个反应,他现在的心思依然都在自己身世的真相上面,听到黑禄儿说可以答应一个条件,他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可怜的笑容。 “好,这位大人,你要记住了,你承诺要完成我的一个心愿,等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黑禄儿听出善大的话有不对的地方,但也没往深了去想,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刚才我一边看这封信,一边就回想了一下我的这一生,回想了一下兄长对我的这个态度,之前有很多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都已经想通了。”善大朝着一直站着的阿飘和戊术丹招招手,“两位大人也坐下吧,我要说的故事很长,别总站着了,怪累的。” “恭敬不如从命!”阿飘看了一眼戊术丹,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了黑禄儿的身边。“你说吧!” “故事是从我记事开始说起的,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我和兄长、还有同村的兄弟们一直都住在一个叫做草寇山的地方,从小到大,我们都住在那里。直到这一次我们跟随主人出山,才彻底搬离了那座山。离开的时候,主人让我们把住的地方都给烧了,那些不必要、带不走的东西,都已经付之一炬。所以,现在就算是你们找过去也没有用,只能找到一片废墟了。” “都烧了?一点都没有剩下?” “嗯!”善大轻轻的哼了一声,“听老人们说,这是主人一直以来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搬一次家,搬家的时候,就把原来的地方全部都毁掉,防止有人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的蛛丝马迹。” “原来是这样。”黑禄儿点点头,“继续说吧!” “小的时候,我一直都跟在兄长的身边,就像是个小跟屁虫一样,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去哪里。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兄长对我很有耐心,也愿意我跟着他,即使他被同村的那些兄弟嘲笑,他也是把我带着的。现在想想,恐怕并不是那么回事。那些兄弟并不是嘲笑我,而是不想看到我,嫌弃我,而他带着我,不过就是想要刺激那些兄弟,他们的杀父仇人的孩子还活着呢,不可以松懈,一定要好好练功,只有功夫在我之上,超过了我,才能为家人报仇吧!” 1076 全说13.0 “不瞒各位大人,小时候的我,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哦?”黑禄儿一挑眉,“小时候的小善先生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现在的我可以正常的与人交谈、与人交往,可以独自带领一支小队出任务了,这是在以前完全想象不到的。我小的时候,特别的沉默寡言,特别的不愿意跟人接触,各位大人可能很难想象,我六七岁的时候,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出来。”善大看向几个人,“是不是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别人家的小孩,三四岁就开始启蒙了,而我六七岁了,都说不好一句话。” “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变成这样的?” “并不是天生的,应该是后天的,我应该是在那场悲剧中受到了刺激,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场灭门之灾发生的时候,我还是襁褓之中的小婴儿,具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但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主人也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虽然也尽力的救治,但依旧没什么成效,他们也就放弃了,反正小孩子那么多,多一个混吃等死的,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说不定以后,这种傻不愣登的小孩还有其他的用武之地。”善大笑了笑,那个笑容特别的无奈,“我是不知道主人怎么想的,大概意思应该差不多吧,要不然,他们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养我那么多年,是不是?” “你……” “不用为我担心,都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我已经没什么可伤心的。不要说主人这种本身就是陌生人、完全可以不用为我人生负责的,就是兄长……”善大停顿了一下,强制自己压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继续说道,“也可以在那个时候放弃我,如果他在那个时候放弃我了,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又变得不一样了呢?可惜,没有如果。” “还是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是怎么从那样一个小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因为一个意外吧!我从记事开始,到十三岁、还是十四岁的时候,一直都是充当兄长小尾巴这样一个角色,在同村的那些兄弟们口中,就是个累赘,是个跟屁虫。但兄长不会永远在家,他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派出去执行一些任务了。那些任务具体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他从来不跟我说,只是告诉我,他要出门几天,让我在屋子里面呆着,不要出去乱跑。” “不让你出去乱跑?”阿飘微微一皱眉,“是担心你会遇到什么意外?还是担心他把你留下,你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只有屋子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那就不知道了。”善大摇摇头,“反正他每一次说这个话,表情都非常的严肃,而且特别的吓人,这一点,我记得非常的清楚,所以,我才会乖乖的呆在屋子里面,不吃不喝不睡,直到兄长归来。” “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的?” “都挺好的,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善大幽幽的叹了口气,“说起来,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了。哪怕兄长总是恨铁不成钢,无数次说我不要见人怯生生,哪怕那些同村的兄弟会当面嘲讽我,哪怕……”他耸耸肩,“我都是很高兴、很无忧无虑的。” “你同村的兄弟会当面嘲讽你?一点都不避讳的吗?” “有什么可避讳的,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无论他们说的话多么的难听,我都听不懂的,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善大苦笑了一下,“虽然兄长对我的态度也有那么一点的恨铁不成钢,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说我很不成器而已,并没有特别的下狠手管教。估计是担心,如果真的下狠手管教,会造成什么不可预料的结果,万一我真的傻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应该会很内疚吧!不过……”他脸上的苦笑更加明显了,“现在来看,我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那你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戊术丹一皱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大概是十一二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深夜里,看到兄长浑身是血的回来了。通常兄长去执行任务,或者去做什么大事情,都是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的,在这个夜晚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任务是这么的危险。经过我的了解,后来才清楚,兄长每一次告诉我出门的时间,都是比预定的要多那么三两天,为的就是如果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伤,这多出来的几天就可以用来养伤。” “那次为什么会看到浑身是血的大善先生?” “纯粹是意外,那天我睡前喝多了水,晚上起来的次数比较多,所以才不小心撞见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不知道被谁给弄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一张眼就看到兄长坐在床边,很担忧的看着我,我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兄长的伤,虽然他告诉我,那些伤只是看着可怕,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想要好好练功夫,要保护好兄长、为兄长分担一些的想法。” “对于你这样的变化,他也是非常惊奇的,对吗?” “兄长吗?”善大点点头,“倒也不是惊奇,对于他来说,可能是意料之外,但很快也就接受了。他看着我强迫自己,虽然也表示出了心疼,但更多的还是给予鼓励吧,要不然,我也不能到现在这个样子。”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村的那些兄弟呢,看到我这样的变化,也很有压迫感吧,毕竟一个在他们眼中是废物的家伙都有了这么大的进益,他们要是不努力,就说不过去了。” “你这么长进,没有对你做什么手脚吗?” “呵,对我动手动脚,欺负我,哪儿还用得着我有长进之后呢?从小到大,这都是他们最喜欢的消遣,要不然,我兄长也不会在出门之前嘱咐我呆在屋里,没有事就不要出来之类的话,对不对?” “你都经历了什么?”黑禄儿看看善大,“方便说吗?” 1077全说14.0 “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年受到的那些欺负,该讨回来的,我都已经讨回来了,甚至连利息都没忘了要。”善大想了想被关在牢里的那些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各位大人想必已经看出来了,那些人很怕我,是不是?因为我变得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要无情得多。”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各位大人是不是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人的转变是一瞬间的,也是非常有潜能的,会变成自己之前想象不到的人。” “说的没错。”黑禄儿点点头,“既然没有不方便,就说吧!” “在真正亲眼目睹了我兄长浑身是血的那个夜晚之前,我也并不是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的,先生们、教习们教的东西,还是记在心里的,但需要自己慢慢的消化,不能像其他的人那样,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什么都很容易掌握。俗话说,笨鸟先飞,我这只笨鸟,只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飞。如果不是见识到了兄长的处境凶险,恐怕到现在还在慢慢的飞,一点都不着急呢!”善大轻轻地叹了口气,“在这个过程中,我的那些同村兄弟,虽然知道兄长维护我,在兄长面前不敢做的太过分,但兄长不在跟前,哪怕是兄长被主人叫走片刻,他们也能逮到机会欺负我。” “这些人真的是……”阿飘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卑劣,下作!” “他们是挺卑劣、下作的,擅长的便是欺软怕硬。”善大轻笑了一声,“哪怕他们知道主人是杀父灭门的主使,他们也不敢怎么样的,依旧只能乖乖任由主人驱使,根本不可能去报仇的。因为他们害怕,主人可以折磨人的手段很高明,花样也很多,他们一旦犯了错误,就会被主人惩罚。” “他们受到惩罚之后,就会来欺负你?” “差不多,但他们欺负人的手段,总归就是那么几种,毕竟乡野村夫出身,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什么魄力,何况,他们知道主人会派人盯着,所以,也不敢欺负得太过了。最多就是在我的饭里放点沙土,或者把兄长给我带的好吃的给抢走,要不然就是在我回自己小院的路上拦住我,寻个由头打我一顿,再不然就是趁着兄长不在,夜里爬上屋顶,把屋顶的瓦片掀了,让冷风倒灌,冻我一晚上,让我第二天染上风寒,发一场高热罢了。” “这还不离谱?这花样还不多?”阿飘冷哼了一声,“年纪不大,心眼都不怎么干净!” “我那个时候,以为他们就是看我年纪小,而且脑子又笨,才会故意这样做的,可现在看来,除了我对那场祸事没有印象之外,他们都知道是我爹引狼入室,才导致他们的家破人亡的。” “”他们把这一切都记在了你的身上,这就是所谓的父债子偿。 “是啊,我要是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恐怕也不会那么报复他们了,毕竟是我爹、是我家先对不起他们的,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的。” “你的主人可知道你被欺负的事情?之前你说过,你们身边一直都有你们主人的眼睛。”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大概……知道吧?”善大耸耸肩,“这一点,我不是很确定,因为每次我被欺负了、每次我因为他们生了病,之后兄长就会带来很多我们那个地方见不到的好东西,我猜测应该就是主人给的。” “你们……那个地方?”黑禄儿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跟你们的主人不住在一个地方?不都是住在草寇山吗?” “这位大人,草寇山很大的,主人的居所向来是不固定的,因为担心会有叛徒出卖,所以,哪怕是在草寇山住了很多年,我们也不会知道主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他有的时候会住在靠近山脚的村子里面,有的时候会住在山顶上,总而言之,只有主人唤我们过去,我们才会知道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不过,等见过我们这些所谓的外人之后,他就会立刻换地方的。而我们呢,一般都住在山脚下,后来随着年纪慢慢变大,我们就住到了半山腰,后来……”善大幽幽的叹了口气,“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先前住在完颜世子郊外的宅子里面,后来完颜世子围了宜青府,这才跟着住进了他的大帐。说起来,也就是从山里出来之后的这段时间,跟主人接触的时间比较多。” “感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善大想了想,“其实还是个很和善的人,我没怎么见过他发脾气,但兄长见没见过,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每次见到我,都还挺和颜悦色,这让那些家伙……就同村的那些兄弟,还是很嫉妒的。”他停顿了一下,看看自己面前坐着的三个人,“其实,几位大人根本就不用费心散播什么我们被抓的消息,主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如果想要救或者想要灭口,除了我就应该是兄长了,其他的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主人曾经请了南疆的蛊师,很早很早以前,大概是刚到草寇山不久,就给这些孩子种下了蛊毒,然后慢慢的和自身融为一体,等一两年之后,蛊虫长大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要有解药,否则的话就会因为蛊毒发作而亡。” “刚才为何不说?” “一紧张就没想起来。”善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现在情况好了不少,但这一紧张就忘事的毛病却一直跟着,本来是想说的,但看到兄长难受,就……” “不必解释,现在说也不晚。那么,为什么你跟你的兄长没有被下蛊毒?” “我兄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下这个蛊毒,但我……”善大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因为小时候又蠢又笨又没什么本事,所以才会逃过此劫吧!” 1078 全说15.0 “这个蛊毒,如果不按时服用解药,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或者症状?” “不知道,不清楚,没见过。” “怎么会?虽然你没有,但你应该见过,不是吗?” “不是我不想告诉各位大人,是我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的。”善大朝着阿飘摇摇头,“从我记事开始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有人蛊毒发作,大概是没有人违逆主人的。当然,也不是绝对的,也有可能是我没见过,这么……不堪入目的场面,兄长是不会让我看到的。” “继续说你的故事,按部就班的说,别跳来跳去的。”黑禄儿一摆手,“说说那晚之后,你是怎么做的,你兄长和同村的那些人对你的转变是个什么反应。” “看到兄长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受到的刺激要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高热昏迷了好几天不说,醒过来之后,也是好几天不说话,不吃不喝的,什么人都不理。等我真正从那个状态中走出来,差不多是半个月之后了,那个时候,兄长的伤就已经好了,哪怕是又活蹦乱跳了,但那个画面就一直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面。” “给你的冲击是很大的,不过,对于你兄长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了。” “对,后来我知道受伤是很平常的,但当时就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感觉我再不努力追上他,他早晚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毕竟从出事以来,或者说,从我出生以来,我们兄弟俩是相依为命的。”善大轻轻地叹了口气,“兄长也知道吓着我了,一个劲儿的解释说那就是个意外,大多数的任务都是没有什么难度,没有那么的危险,那一次完全是他自己轻敌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才导致了那样的后果,一般都不会这样。” “但你不相信。” “是,我表面上相信了,但内心还是很担忧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下那么大的决心要好好练功,为兄长分担一二。” “你是怎么做的?” “病好了之后,每天都按时去听先生讲课,去跟着教习连功夫,以前虽然也是按部就班,但心里没有什么执念,就是人家下课走了,我也走了。但有了一个目标之后,满心满眼都是如果让自己变强,先生下了课,我会抽空去找他,将没有听懂的,一遍一遍的请他再讲解一次。教习下了课,我也会留在校场,一遍一遍的练习他交给的功夫。虽然看着这样做很笨、很拙,但效果是好的。” “哦?有什么效果?”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我们的先生、教习负责教授五十多个小孩子,每隔一个半月就会被考校一番,名列前茅的五个人,将会得到面见主人、得到主人赏赐的机会。而我以前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一名的,从来没有其他的名次,到最后,先生也好、教习也好,都已经放弃我了,每次考试都会让我自己出去玩,反正我也没有好好学,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你们的先生和教习倒也是个明白人。” “是啊!”善大苦笑着点点头,“但在我开始努力奋进之后,我找到他们,问他们可不可以参加下一次的考试,他们思索了好几天,才给我答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但如果我还是考最后一名的话,那么,下一次就不可能参加了。” “你开始努力学习到你参加这次考试,这段期间有多长?” “一个月。”善大轻轻一笑,“其实还好的,但当时我感觉很紧张的,生怕辜负了先生和教习的期望,所以,每天晚上都挑灯夜战的学习,每天早晨都起的很早去练功夫。那一个月,基本上每天连一个时辰的觉都没有,整个人迅速的瘦下来。” “你兄长看你这么刻苦,难道不心疼吗?” “他不知道。”看到三个人都很惊诧的样子,善大解释了一下,“我兄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被主人派出去了执行任务了,两个多月之后才回来,我已经通过了第一次的考试,准备迎接第二次的考试。” “第一次考试排到多少名?” “功夫不负有心人,排到了第三十二名,虽然名次依然比较靠后,但已经是很惊人了,连主人都惊动了,特意破例找我去见他。” “你一个三十多名的,跟着前五名的人去见你家主人,难道没有人嫉妒?” “有啊,其他的人还都好点,毕竟我傻了那么久,短短一个月能超过那么多人,还是很让人佩服的。但我们同村的那些人,可就不这么想了,我超越的人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他们,所以让他们产生了很强烈的不满。他们在我见过主人之后,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了我,想要像以前那样,狠狠的教训我一顿。可他们没想到,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是不会任由他们为所欲为而不还手的。” “以一敌多,跟他们打架了,是吗?” “是啊,虽然打得很惨烈,但那是我打的此生第一架。”善大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是最痛快的一架。哪怕自己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哪怕自己也是皮青脸肿,需要养好久才能痊愈,但我也是高兴的。” “他们应该觉得很意外?” “意外吗?”善大摇摇头,“都快吓破胆了吧,他们没想到我下手这么狠。” “后来呢?你们私自打架,打得还这么惊天动地,难道没有惊动你们的主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情况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吧?” “是的,是不被允许,所以我刚从主人那里出来,又被抬回去了。” “抬?” “是的!”善大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打得挺狠,伤得还很重,根本就走不了,必须要人抬。我之前不是说,我们身边一直都有主人的眼睛在盯着,我们这次打架的来龙去脉,主人都一清二楚。所以,他只是把我叫过去说了几句,并安排一个屋子给我养伤,而其他的人,则是被罚跪祠堂整整七天。” “祠堂?什么祠堂?”黑禄儿和阿飘对望了一眼,“他们居然也有祠堂?” “具体是什么祠堂,我就不知道了。”善大轻轻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但兄长有没有进去过,我就不知道了。”他一摊手,“等我养好了伤,回到自己的院子,继续按部就班的开始上学、考试,直到……半年之后,我成功的成为了考核的第一名,兄长才通过别人,知道我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他……”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结结实实的把我揍了一顿。” 1079全说16.0 “揍了你一顿?”黑禄儿失笑,“为什么会揍你一顿呢?不应该为你感到骄傲才是?你的转变可以称之为惊人啊,难道他不开心、不高兴吗?” “谁说不是呢,我是完全想不到,他知道之后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善大轻轻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才有继续说道,“大人您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就是我当时的想法,我这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好,让自己变成可以跟兄长肩并肩站在一起的人,难道不应该为我感到骄傲吗?为什么要打我一顿呢?我又不是做错了事情,明明是朝着更好的自己发展的!” “说的不错,至少你不再是那个被同村的、同龄的人欺负得不能还手的人了,不但可以自己,还可以还手,可以让欺负你的人感觉到了疼。这在我们来看,是非常好的转变。”戊术丹点点头,“你兄长对他这一行为,可有什么解释?” “没有。”善大轻轻摇摇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解释,我也不想他又什么解释。” “这是赌气?” “那倒不是,兄长管教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没有必要解释,哪怕我心里不太理解,可能慢慢的就能想明白了。” “那你想明白了?” “我以为我想明白了,但现在看来,我想的那些都不太对。” “你都想什么了?”黑禄儿轻笑了一声,“年纪不大,想的倒是挺多的,你想明白你兄长为什么会打你一顿了?”看到善大点头,他扬扬下巴,“说说看。” “挨打的时候,我倒是没想明白,后来猜到了一点点,我觉得兄长是想要保护我、保全我,不想让我身入险地,想要我平平安安长大、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我以为我想明白了,但从现在的这个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我兄长……”善大停顿了一下,“我兄长大概真实的想法并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又是什么样的?”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我觉得,如果他早就知道是我亲生父亲将外敌引来的,那么我就是他们仇人的孩子,他对我这么好,就是故意的,把我养起来,给我好吃好喝,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养成一个小废物。那样的话,等到他们都成大器、可以报仇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亲手干掉我,让我父债子偿吧。”善大朝着几个人笑笑,“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应该没错了吧?” 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么一看,善大对于善强的真实身份是真的一无所知,要不然也不能说出大仇将报之时会让他父债子偿这样的话。不过,这个善强也真是狠,明知道这样做能让善大产生各种误会,他还不解释,还继续对善大好,继续用所谓的温柔相待控制住善大,让对方彻底的依赖自己。 而善强自己真正的意图,虽然像善大说的那样,的确有想要把他给养废了的意思,但绝对不是什么想要他父债子偿,而是等到可以揭露真相,等到可以让善大知道真相的时候,给予善大迎头痛击,让他感受仇人明明就在眼前,却无力为父母、家人报血海深仇的滋味,让他在万般的遗憾中了结一生。 想到这里,黑禄儿默默的叹了口气,这倭人的心思果然狠辣,幸好善大觉悟得早,没有按照他们的步骤走,彻底毁掉了他们的计划,否则到了最后,除了落得一声叹息、以死明志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你这么想倒也不是不可能。”戊术丹是不太清楚黑禄儿和阿飘的猜测,他的想法跟善大一样,是觉得善强这么做,只是想要在报仇的时候不那么的费力,但即使是这样的猜测,也不免觉得有些心寒。“后来呢?打完你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对你的态度可有什么转变?” “没有什么转变。”善大摇摇头,“他打完我,就抱着我哭,哭得昏天黑地、上气不接下气的。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兄长哭,特别的不知所措。后来还是负责管教我们的老教习将我们兄弟俩分开,找了人给我看了伤,好在兄长并没有下狠手,都是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你兄长后悔揍了你一顿吗?”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两个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挺有默契的,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不过,唯一的变化就是……”善大停顿了一下,“兄长出去执行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我能见到他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但他每次回来,总要跟我在一起待好几天,一起吃饭、一起去山里晃悠,过得也很快活。不过,这样快活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主人的规矩,经过十五次考核,成绩优异的就算是学成了,就不用去家学念书了。念书这一项结束了,但还是要有实践,像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给我们用来实践的任务通常都是很容易的,比起我兄长的那些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教习总管负责统管这一切,通过他的各种考核,才能真正成为为主人办差的人。” “哦,实践!”黑禄儿点点头,这跟他训练近卫军、跟阿飘和契库柘训练密探的流程都差不多,“你是多久才成为真正办差的人?” “又经过了半年吧!这半年的时间里,我见到兄长的次数极少,只有那么一两次,也只是打了个招呼,打听了一下彼此的情况,嘱咐了两句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什么的,其他的话都没有说太多。” “半年之后,就回到了你兄长的身边吗?” “是的!”善大点点头,“我不知道是主人安排,还是我兄长主动向主人提出来的,我直接就去了兄长的这个小队,原本这个小队还有些跟我兄长一起学习的哥哥们,但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我们同村的人,就形成了现在的这个规模。” 1080全说17.0 “也就是说,一开始的时候,你所在的这个小队,并不是只有你们兄弟和同村的人,还有其他的人,后来才慢慢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吧?”看到善大微微点头,黑禄儿想了一下,“能不能告诉我们,原来的那些人都去了什么地方,还有同村的这些人,是不是就是原来一起幸存下来的人,这些年里,他们有没有伤亡,有没有性格发生变化的呢?” “嗯……”听到黑禄儿的话,善大仰起头,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我对这个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只能试着回想一下。嗯,之前之前和兄长在一起学习的那些人,说来也有点奇怪,我跟他们大部分人都只是一面之缘,但他们似乎对我很熟悉,有事没事的,总在我眼前晃荡。几位大人也知道,我那个时候不喜欢、甚至是比较排斥陌生人,不乐意跟陌生人见面,就总是躲着。” “故意接近你吗?” “嗯!”善大点点头,“不过,等我开始努力上进了,他们也就慢慢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为什么会消失?他们自己消失的?” “嗯,有些人是因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没有及时的救治就不幸没了。还有些人偶尔能见到,但慢慢的也离开了。我之前也问过兄长,那些人去哪里了,他说都被派出去了。不过,族里的老人们曾经说过,这些人能活下来的其实是很少很少的,十个里面最多只有一两个,这还是要看运气的。” “原来是这样。”黑禄儿点点头,“你同村的那些人呢?他们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您想问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在山里一样,这么的欺善怕恶的,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还是说等到了山里,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对吗?”看到黑禄儿微微点了点头,善大遗憾的摇摇头,“真的特别的遗憾,我是完全没有印象,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很小,刚出生没多久,压根就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我真正认识他们,就是在山里面认识的,还是兄长说的,这些都是从小一起长大、同一个村子的兄弟,以后要好好的相处之类的。” 听到善大的话,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同样的一点。 “你先喘口气儿,歇一歇,等会儿我们再说。”黑禄儿拍拍戊术丹的肩膀,“好好招待小善先生。” “哦!”戊术丹看看已经站起来的黑禄儿和阿飘,满脸都是疑惑,但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况且他相信这两个人是不会瞒着他的。 黑禄儿和阿飘看了一脸茫然望着自己的善大,轻轻一挑眉,两个人并排走出了这间石室,往刚才的那个角落走去。 “飘大人,怎么想的?”黑禄儿回头看了一眼,“有没有问题?” “大人想的,便是我想的。”阿飘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也就是说,换的并不是一个,而是一个村子,对吧?” “对的!”黑禄儿拉着阿飘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我刚才就觉得奇怪,如果是只换了一个,那么难免不会穿帮。但如果换了一个村子,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善强是假的了。” “善强小队原来的那些人,说不定才是善大口中同村的那些兄弟,而现在被我们关进牢里的那些,情况应该跟善强差不多,都是真正倭人的后代,只不过冒名顶替,有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身份罢了。”阿飘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有一个疑问,他们既然想要养废善大,那么,不遗余力的欺负他,又是为了什么?好好的供他吃、供他穿,供他玩,让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纨绔子弟,难道不好吗?”看到黑禄儿斜着眼睛瞅自己,她摸摸自己的下巴,“别这么看我,高门大户里的那些夫人们,不都是这么对待庶子的吗?她们偶尔进宫来面见殿下,有的时候会谈及这些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她们确实是这么干的,毕竟那些孩子不值得她们太费心思。” “所以啊,我就纳了闷了,为什么那些人不这么做,反而要欺负人呢?为了激发他身体里的血性,成为一个最大的变数吗?这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非常不利的吧?” “是这么回事!”黑禄儿点点头,“所以,我也没搞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阿飘伸出一根手指,“他不止一次的提到一点,身边有河下的眼线。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孩,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多眼线看着,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多人照顾着呢?” “他身上应该有他们想要、但没要成的东西。”黑禄儿点点头,“这是唯一的解释,如果不是这样,就根本说不通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可他当时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身上能有什么值得这些人惦念的?”阿飘微微一皱眉,“善家的手艺……”她看看黑禄儿,又看向身后的那个小房子,“到底是什么呢?能让他们这么的惦记,不惜下这么大的工夫呢!” 1081全说18.0 “小善先生,可能会让你觉得很冒昧,我们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黑禄儿和阿飘商量之后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善家到底擅长的是什么、河下和善强到底为什么花这么多工夫在善大的身上,他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要着落在善大的身上。 他们回来之后,就一直上上下下打量着善大,也不说话,就这么死盯着,怎么都没看出,这个小子身上会有什么特别的,让人那么的在意。 他们在心里嘀咕着,想要想明白困扰自己的问题,却没有考虑到善大的想法。 从黑禄儿和阿飘回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了,就这么枯坐着,善大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毛,原本就很忐忑,现在就更加的不安了。他默默的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表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怎么分析都没有分析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是不是态度惹这两个人不高兴了,让他们像老鹰盯猎物一样盯着自己。 冷不丁的听到了黑禄儿的话,善大才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没有惹到这两尊大佛,还好,还好。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清了清嗓子,说道,“您请问,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您的。” “不知道小善先生是否有这样的记忆,你的兄长有没有向你提起过善家在出事之前是做什么的,祖上是有什么产业之类的,也有可能不是刻意的说到这些,可能是一语带过、随便说说的那种可以。”黑禄儿看着的善大,“关于这个,你还有没有印象了?” “这个好像……”善大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好像是有过几次的,但得容我好好的想一想,似乎是我小时候,兄长总是会说这些,长大了之后,似乎就没有过了。”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多谢几位大人。” 接过已经续好热水的茶杯,善大低着头,开始在自己仅存的、并不太多的记忆里翻腾着黑禄儿提到的这件事,翻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朝着黑禄儿和阿飘点点头。 “是不是想起来了?” “是,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方便讲给我们听听吗?” “当然可以。”善大点点头,“在我小的时候,兄长就曾经告诉过我,善家几代人……嗯,大概有五六代都是手艺人,从曾祖父开始才真正供职于王室,为完颜家族效劳。那个村子,原本就是王室赏给我曾祖父的,专门为他养老用的。后来就是我家的长辈如果年纪大了,不想在劳心劳力了,就会回到那个村子里居住,没有长大的、不能为王室效劳的小辈,也是在那个村子里住着,直到他们的本事可以被王室认可,可以接替祖辈、父辈的职位,就可以搬到宜青府来。” “原来是这样,这就算是你们的祖宅,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善大点点头,“不过,也出现了一种情况,就是家族能为王室效劳的手艺人青黄不接。老一辈已经到了养老的年纪,小一辈或者孙子辈还没有能力接手,也就只能暂居在那个村子里面。我兄长说过,像我父……咳咳!”他突然想到,自以为是父亲的人其实不是自己的父亲,自以为是叔父的人其实是自己的父亲这一尴尬的事实,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狼狈的改了口,“像我伯父、父亲他们,都没有继承祖父的手艺,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他们同样供职王室,却不是像祖父那样备受重视的工匠。而他们本来是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一辈上面的,可惜还没有等到我们长大,就发生了那样的祸事,这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那么,你们的这门手艺,具体是什么呢?” “听我兄长说,应该是跟火器相关的。但具体是什么方面的,我就不是很清楚,兄长没有细说,我也没有细问。”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还有一个问题,你确定家里没留下关于这方面的……” “物品或者书籍吗?”善大轻轻摇摇头,“我兄长说,在那个夜晚,一切都已经化为灰烬,什么都没有了。” 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俩都觉得什么都不留下是不可能的,应该是河下和他的手下发现在屋子里面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才烧毁掉一切的。而且,他们应该是有什么证据证明善大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他。 “嗯……”善大摸摸自己的下巴,犹豫自己该不该说出长久以来的疑问,“有个事儿,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事儿?” “就是……我兄长每次提到家里的手艺的时候,总是吞吞吐吐的,而且……” “而且什么?” “从他的态度来看,总给我一种感觉,好像我应该知道点什么,或者说,我身上应该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东西似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不是?”善大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个很有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兄长并不是这么想的。毕竟我小时候是那样的一种状态,谁都不理,谁都不见,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呢?至于我身上会不会留有跟长辈手艺有关的东西,我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大人您这不是开我玩笑吗?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嘛,家里的大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小婴儿的身上?再说了,我身上有什么、没有什么,我兄长应该很清楚啊,我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没必要再问我了,是不是?”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但……”阿飘轻轻一挑眉,“也未必。” “您……”善大眨眨眼睛,“您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 “那也要试一试才知道。”阿飘朝着戊术丹一摆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让人准备热水,越热越好。” “好!” 戊术丹点点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就领着几个护卫,抬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了。指挥人把桶放下,他转身看着阿飘,轻轻一挑眉。 “水来了,怎么做?” 阿飘朝着善大扬了扬下巴,很干脆的说道,“脱衣服!” 1082 全说19.0 “什么?” 不止是善大吃了一惊,就连黑禄儿、戊术丹以及负责抬水的几个护卫,也都用特别惊诧的目光看着阿飘,他们是实在没想到,阿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你……你……” “结巴什么?”阿飘冷冷的一挑眉,看看面前的这几个人,“我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怎么?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的耳朵有问题呢?我说了,脱衣服!” “这个我们是听清楚了,问题是……”戊术丹犹豫了一下,“现在脱啊?就在这儿啊?” “不然呢?还给你们拉一个帘儿挡挡是怎么着?” “这……”黑禄儿看看已经小脸爆红的善大,伸手轻轻拽了拽阿飘的袖子,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不大方便吧?虽然咱们大金儿女不在乎这些个繁文缛节的,但这……”他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稍微也注意一下?毕竟男女有别,是不是?这要是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对吧?” “大人,要是旁人说这话也就罢了,您说了这话不太合适吧?”阿飘冷笑了一声,摊开自己的双手,朝着他晃了晃,“我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从我手上过的刑讯多少人,大人心里很清楚吧,这些人在刑讯的过程中是个什么样子、什么状态,我也没少看,难道还少这么一个不成?” “我知道,但这毕竟不是刑讯,而且……” “没有那么多的说法,不必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阿飘很轻蔑的扫了一眼善大,并毫不掩饰的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句难听的话,就你那一身小排骨,没有二两肉的,有什么看头呢?” “不是,大人您……”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呢?”阿飘伸手摸摸那桶里的水,“赶紧的,别磨蹭了,再继续墨迹下去,这水就该冷了,就该没效果了。” “不是,我……” “废什么话!”阿飘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你信不信我给你扔到火上煮开了呀?” “算了,算了,赶紧的吧,再等一会儿,就真的变成大煮活人了!既然你自己动不了手,那就我来吧!”戊术丹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善大给扒了,然后把他拽到桶边,让他自己进去,“我跟你说,见好就收吧,别瞎得瑟了,飘大人真的敢上火煮你的。” 善大颤颤巍巍的钻进桶里,被水温烫的一激灵,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被阿飘很无情的给摁了回去。 “好好待着!”阿飘仔细的观察着善大身上的变化,当她看到善大的后背开始慢慢出现了变化,稍稍的松了口气,她这一次算是猜对了。她拽了一下黑禄儿,伸出手指指了指,“你看!” 黑禄儿凑过来看了看,看到善大后背上因为热水的缘故,慢慢出现了由浅到深的红色图样,但他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这个图案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看到阿飘点头,黑禄儿微微摇头表示不赞同,“如果是这些的话,他们怎么可能没看到过,是不是?尤其是善强,他可是善强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的吃喝拉撒可都是善强一手操办的,他每日沐浴都要经过善强的手,如果真的是这些的话,早就露馅儿了吧?” “不一定,纹在身上的这种图案,手艺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明着画出来,一种就是这种用特殊的染料,画成这样的暗纹。据我所知,这样的暗纹,需要用很热、甚至是非常烫的水才能让它们显示出来。但一般人,尤其是小孩沐浴的水温绝对不可能达到这个温度,小孩子会被烫坏的。” “正常的大人也会被烫坏的。”戊术丹小声的嘀咕了一声,“看看小善先生的后背,感觉已经烫伤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没那么严重。”阿飘伸手摸了摸,“只是稍微有点红了而已。”她看到善大背后的图案慢慢消退了,微微一皱眉,看向旁边的护卫,“水已经冷掉了,再去抬一桶烫水过来。” 护卫们应了一声,把善大从木桶里捞出来,让他擦干身体,裹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毛毯,刚要抬着那桶已经冷掉的水出去,就被黑禄儿拦下来了。 “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去跟殿下请示一下,我们想要用一下后面那个汤池。” “汤池?”阿飘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汤池?” “怎么傻了?”黑禄儿看着她难得的呆样觉得很好笑,“还有哪个汤池,先大王子的那个,虽然一直都没有人用,但有人定期去清理。你想想,与其你一桶一桶的往这里抬热水,不如准备一下,把小善先生丢进去,那个汤池的水温可以持续的保持你想要的那个温度。” “啊!”听到黑禄儿的话,阿飘终于反应过来了,“是啊,咱们这儿有个便利,何必一桶一桶的抬过来这么麻烦呢!”她朝着护卫们摆摆手,“不用你们去,我去跟殿下说,正好跟殿下说说现在的情况。” 说完,她朝着黑禄儿、戊术丹点点头,很干脆的走了出去。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看到阿飘离开的背影,戊术丹朝着善大一摊手,“他们两个是不是能干出把你给上火煮了的事儿呢!” 1083 全说20.0 就算是做梦,善大万万也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一天,很多无关紧要的人来围观他泡汤,不止围观,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 有了这样的认知,善大觉得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尤其他们不仅在旁边围观,还对他的身材、他背后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指指点点,喋喋不休,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入他的耳朵里,他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虽然他不会水,但淹死总比听这些人嘀嘀咕咕要得劲多了,至少他清静了。 “你别说,这善家的长辈是挺有意思的,不愧是供职王室多年的匠人,这疑心病真的是学了个十成十。”小殿下拉着阿飘小声的说道,“你说,他们找的会是这么个东西?” “应该是。”阿飘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把善大背上的图案一笔一笔画下来的阿柔,“这个……看着有点眼熟。” “能不眼熟吗?”伊什布凑过来看了两眼,朝着小殿下和阿飘一挑眉,“这是一副地形图,画的便是宜青府的一座名山,唤做望月崖,在没出这么多破事之前,逢年过节,尤其是踏青出游的时节,有不少宜青府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会结伴出游,去望月崖登高、赶集。虽然这登高、赶集都是从夏国那边传过来的,但似乎我们这里的人也挺喜欢这种热闹的。” “望月崖?”小殿下点点头,“听说过,但从未去过。不过,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名字?它不是一座山吗?为何会起名为崖呢?” “殿下,这个问臣,臣知道。”戊术丹笑眯眯的蹭了过来,“对于这种民间传说、野史杂谈这一类的,臣不说了若指掌,但也是略有精通。” “可不是嘛!”伊什布不加掩饰的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殿下有所不知啊,这位仁兄小的时候,但凡去上学,只做两件事。” “哦?”小殿下好奇的看着伊什布,“哪两件事?” “第一睡觉。”伊什布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拍戊术丹的肩膀,“他说听先生讲课,特别有催他入睡的效果,每每都会觉得眼皮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不顾一切的拉他进入美梦之中。” “没想到阿丹小时候跟我的情况差不多。”看到戊术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殿下摆摆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嘛,本来就是觉多,每天上课都是早早的起来,当然不够睡了,对吧?没关系,没关系,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她看向伊什布,“那么,第二件呢?” “那就更绝了。”伊什布走到汤池跟前,伸手探到池中,朝着负责烧火的护卫一摆手,“水温下来了,火力再猛一点。”看着护卫开始忙活,他转过身跟小殿下说道,“他特意给每一本闲书包了书皮,上面写着各种正经书的书名,堂而皇之的在课上看。” 阿飘和阿柔听了伊什布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伊什布一挑眉,“飘大人和小柔妹妹也干过这样的事?” “不是我们。”阿飘看了一眼小殿下,又看了一眼戊术丹,“殿下竟然和戊术丹大人事同道中人,小的时候做的事情,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没办法。”小殿下一摊手,“你们要知道,这并不是我们的错,这是先生们的错。” “先生们的错?殿下,此话何解啊?” “如果不是先生们的授课犹如念经一般,我们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戊术丹朝着小殿下一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诶,不要说那么久远的事,咱们不是在说望月崖嘛?还是说说正经事吧!” “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相传这里是上古先贤拜月、赏月的地方,先贤们会在月圆之夜来这里参拜,并在这里举行茶会、酒会,赏月、饮茶、喝酒、作诗,直到第二天天明。之前并不叫做望月崖的,而是叫做望月山,但因为先贤们举行茶会、酒会的地方是一处悬崖,所以,后人就把这座山改名为望月崖了。”戊术丹看看善大背后的图案,“确实是望月崖,但并不是崖顶,是人迹罕至的后山。” “人迹罕至的后山?就是很少有人去了,对吧?”小殿下一挑眉,看看戊术丹,“既然是很少有人去,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小的时候淘气,跑去后山玩了?” 很意外的,戊术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了伊什布一眼。 伊什布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拽了拽戊术丹的胳膊。 “我知道的,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戊术丹想了想,“只是觉得如果小时候不那么的皮,学不好好的学,练功也是偷奸耍滑,再或者多一点心眼,能看到更多应该看到的东西,或许……”他看向伊什布,“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了,对吧?” “不怪你,怪我当时……”伊什布摆摆手,“算了,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就别再说了。” “你俩……”小殿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俩谁能解释一下后山是个什么情况?你俩的恩怨情仇,等一会儿自己私下里说去。”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即可领取! “也没什么恩怨情仇,只是小时候的一点误会罢了。”戊术丹扯了扯嘴角,“那个时候,我误会……伊什布大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心里很烦闷。正好赶上望月崖集市,便跟着家里的人一起去散心。结果,我因为心里有事,走着走着就跟家里的人走丢了,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后山去。结果……”他耸耸肩,“后山要比前面还要大,怎么绕都绕不出来。但殿下知道,我记性特别的好,走过一遍的路全部都能记得,所以……”他朝着善大的后背扬了扬下巴,“我可以肯定,这里一定就是望月崖的后山。” “善家的长辈没有把东西放在善大的身上,反而是在他身上画了一张望月崖的地形图,也就是说……”黑禄儿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再看看其他的人,“我们要去一次望月崖,才能知道河下想要什么,才能知道善家的长辈到底要交给善大的是什么东西。” 1084 王室宝藏1.0 善强看着自己面前的地形图,看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他苦笑了一声,“怪不得我们费尽心思、花了这么长时间、花了这么多的工夫都没有找到,竟然是这样,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佩服,佩服至极!” “大善先生……”黑禄儿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一下子变得土灰的善强,“现在不打算跟我们装模作样的说自己是受害者遗孤了?终于肯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敢坦诚自己的真实目的了?” “你们……”善强很平静的看看黑禄儿,又看看站在他身边一脸了然的阿飘,“原来都已经知道了啊!” “其实,你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我们戳穿的准备,是吧?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么一个反应,对吧?”黑禄儿轻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阿飘,后者朝着他微微点头,他挑挑眉,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防真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大人请说。” “嗯,很干脆嘛!”黑禄儿点点头,“大善先生是希望我们称呼您为河下少主呢?还是希望我们叫您大善先生?您觉得哪个听得更入耳一些,听得更舒服一点呢?” “你们……呵,还是叫我善强吧,我本来就是叫这个的。至于那个什么河下少主,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黑禄儿的眼眸一冷,“令尊河下家主没有告诉过你,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吗?还是说,你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身份呢?” “大人既然已经这么清楚,难道不知道,我从出生的那一刻,注定就不是什么河下少主吗?因着我跟善家的孩子有那么几分相像,出生之后就被当作是可以代替真正善强的人,至于少主什么的……”善强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只有要我去卖命的时候,我才是少主呢!” “和善家的孩子有几分相像?”黑禄儿凑过去看看,“若是年幼的时候有几分相像,长大了也不一定像,是不是?”他伸手摸了一下善强的脸,“这个触感不像是面具,倒跟自己长得没多大的区别,这也算是易容?很高超的技术啊!” “没错,是易容,河下家的独门技法,不外传的。”善强轻轻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有这个手艺,恐怕早就已经穿帮了,善家的那帮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哦?”黑禄儿点点头,“这倒是,从他们把地形图画在小善先生的后背上这一点来看,他们应该很早就怀疑你了,怀疑自家的长房长孙已经被调包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露馅儿的,但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好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露馅儿的!不过,大善先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善强的?” “不到三岁的时候,善家那次出游,善强不小心被丢了,再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我了。而他身边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被换成了河下家的人,所以,一直都以为没有露馅儿。” “那原本的小孩呢?”黑禄儿微微一皱眉,“你们……” “没有,没有!”善强摆摆手,“送回本家,好生的抚养长大了。”他叹了口气,“各位大人还想知道什么?” “呵,还想知道什么?这话听着可真耳熟,听得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让我想想看啊,这一晚上,你说这话不下五六次了吧?每一次都信誓旦旦的说,要对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可哪一次也没说出我们想要的答案,对吧?幸好我们自己聪明,没有上了你的当,被你牵着鼻子走,要不然,这一晚上可就白干了。”黑禄儿摇了摇头,“经过这一晚的交锋,大善先生自己认为,你在我们这里,是否还有可信的地方吗?你说的话,我们还能当成真的来听吗?” “这……倒也是,不过,这一次确实是真的,毕竟我在各位大人面前已经没有什么遮掩了,连最后的一块面具都被撕掉了,不是吗?”善强轻笑了一声,“我之前也没有预料到,各位大人可以这么快揭破我的身份,所以,能拖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自然是满口胡言了。既然我的秘密已经被揭破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了,反正……”他抬起头,看看身处的这间石室,“我肯定是出不去了,对不对?” “这一点,认识的很准确。”黑禄儿点点头,“进到这里来的人,没有活着能出去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说说心里话,有些话闷在心里多年,再不说出来,恐怕以后也没日子说了。”善强微微一笑,“你们这里的人,不是有句老话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 “哟,还真没白在我们这里长大、生活,连这个都知道。” “当然了,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人在死之前,说的话也是他的心里话、是他的真话吗?今天,我也来说说真话,毕竟从我记事开始,就生活在谎言之中,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实话,这样的滋味儿,确实是不太好受。如果有选择的话,没有人愿意会选择这么一条路,不是吗?” “说的没错,所以,决定在死之前,让自己痛快一次,也不枉自己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不是?” 善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又陷入了沉默。 黑禄儿看着他,转过身和小殿下、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善强的沉默不是不说,而是要想想应该怎么说。他说与河下少主的身份相比,更喜欢、更适应善强,说的倒也不算是假话,毕竟他是善强的时候更多一点,只有回到他们落脚的山里,才是所谓的河下少主。 黑禄儿慢慢的走到阿飘身边,偷偷朝着他伸出大拇指,指认善强是河下少主,完全是阿飘的猜测,没想到还真的蒙对了,算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能让善强说出真正的实话。 1085 王室宝藏2.0 感觉到黑禄儿的注视,阿飘转过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淡笑。 阿飘大概清楚他心里在想知道,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误打误撞,居然真的被她给蒙对了。 要说这里面的功劳,还真不是她,而是善大。如果不是善大无意间说漏了嘴,恐怕她也想不到这点。毕竟很难想象这人世间,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交出去。至少,她活了这些年,也没有见过。 阿飘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记得刚才在汤池的时候善大的话,他说此生最大的心愿,并不是有什么成就,而是能和兄长一起泡个汤。他说他长这么大,没有跟兄长一起洗过澡、泡过汤。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一句,不知道兄长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习惯,无论天气多么的炎热,都从来没有在外面的河里戏水。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才引起了阿飘的疑心,她追问了一句,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善强洗脸。她当时也只是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特别的荒唐,但还是想要试探一下,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可她万万没想到,答案居然正是她觉得很荒唐的那个,也没有想到,是世间真的有这样狠心的爹娘。 想到这里,她看向依然沉默的善强,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做的事情十恶不赦,但他也是个苦命的人。 善强不知道黑禄儿和阿飘心里的这些想法,他确实如黑禄儿猜测的那样,才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 他从小就假扮别人、失去本我,虽然说是心甘情愿,但说实话,他的生父也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毕竟他顶替别人身份的时候,只是个还不到三岁的毛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呢,有什么能力为自己做选择。可是,等到他可以为自己选择的时候,早就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救了。 想到那个恬不知耻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说什么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们好,既然那么看重善大,就得有好好保护他的本事。族中有不少人都盯着这个孩子,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可以保护他的周全,也可以寻找善家的秘密,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善强知道,那个人是满嘴胡说八道,没有一句话能信的,但唯独最那点护善大周全,真正的打动了他,这也是让他一错再错的原因。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果然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不会无所顾忌,做什么事情都会缩手缩脚,那颗想要反抗的心,就渐渐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想到这里,善强轻咳了一声,抬起头朝着看向黑禄儿和阿柔,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黑禄儿示意阿柔准备开始记录,自己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了善强跟前,“想好了?是不是可以跟我们说说了?当然,如果没有想好的话,还可以继续想,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你想清楚。” “不用了,我已经想明白了,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了,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恐怕会遗憾终生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几位大人。我弟弟他……”善强吞了一口口水,“他是否知道我的身份?” “你是说你倭人的身份,还是你河下少主的身份?” “都是。”善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 “你不想他知道你的身份?” “这个……当然是不想的。”善强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望向他们,“各位大人,您几位……”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放心,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黑禄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侧身看了一眼走到自己旁边的阿飘,“他知道的也只是你希望他知道的,其他的都一无所知。如果你不愿意让他了解这些,我们是绝对不会多嘴的。” “多谢各位大人。” “在他的心里,无论你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长,还是他的堂哥,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他养大,在他的心里,你都是那个一心一意帮扶他,一心一意护着他的大哥。”阿飘淡淡地笑了一笑,“我们也不是那种武无情无义的人,自然会如了他的心愿,不让你在他心中的形象有所损毁。” “那就多谢各位大人了,我此生唯一牵挂的就是他,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要说什么最应该被原谅,那就是他了。” 虽然是被绑着的,但善强还是很郑重的做出了作揖的动作,哪怕只是动了动他的脑袋。 “兄弟情深,我等完全可以理解。” “话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各位大人能答应我,那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是什么?”黑禄儿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说来听听,如果是我们可以做到的,那应该是没有问题。” “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死罪难逃,我也不想像各位大人、还有完颜殿下摇尾乞怜,想要继续在这个世间活着。只是……”善强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希望在我死后,不要让我弟弟来给我收尸,我们兄弟的缘分,到今天就算是尽了。” “这个没有问题。”黑禄儿点点头,“我们会帮你收殓的。” “不必了。”善强摇摇头,“只需要一把大火,彻彻底底的烧个干干净净就好。” 1086 王室宝藏3.0 听了善强的话,黑禄儿并不敢擅自做主,转过头去看小殿下,看到小殿下微微颔首,这才给了善强肯定的回答。 “好,这个条件我们是可以答应你的,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这个愿望,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们这么做的话。”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善强点点头,“那么……就一言为定,希望完颜殿下不要食言。” “当然。”小殿下点点头,“不过,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心愿吗?难道是你们倭人的什么……” “不,倭人也是讲究入土为安的。”善强摇摇头,“其实,倭人曾经有个传说,如果死后被大火烧掉本体,那么灵魂也会彻底的灰飞烟灭,从此不再有什么轮回、什么转世。” “原来是这样。”小殿下点点头,“你是不希望再体验人间苦楚,所以才希望自己彻底从世间消失,对吗?” “您说的没错。” “既然这样,我可以答应你。”小殿下扬扬下巴,“不过,我现在对你的故事有那么一点点兴趣,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的消极,甚至连自己死后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的故事很长,也非常的啰嗦,大概一整晚的时间都要听我唠叨了,如果完颜殿下、各位大人有耐心的话,我就可以慢慢的说。” 小殿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朝着黑禄儿和阿飘做了个手势。 “这个耐心,我们还是有的。”看到小殿下的手势,黑禄儿朝着两旁的护卫一摆手,让他们搬来两个石凳,就放在距离善强不远、又不防碍小殿下视线的地方,两个人坐稳了,朝着善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洗耳恭听。” “谢谢各位给我这个说说心里话的机会,这些话憋在心里太多年了,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你也是挺不容易的。” “在那个地方,不要说我兄弟没有说话的份儿,就是我也依然没有。” “哦?河下少主这么尊贵的身份,连句话都不能说吗?” “我的故事正是从河下家的少主降生开始的。”善强淡淡的一笑,看看面前的几个人,“各位都以为河下少爷的这个身份多么的尊贵,就好像殿下的身份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苦笑了一下,“虽然河下家也是个贵族,但此贵族非彼贵族,跟金国的这些钟鸣鼎食之家差的很远,如果放在金国的话,日子过得恐怕连普通的平民都比不上。” “知道倭人过的惨,没想到这么惨。”黑禄儿抱着双臂,“曾经有过传言,说倭人的那些贵族根本就吃不饱穿不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撇撇嘴,“怪不得那么喜欢跑到海上去抢劫呢,是因为只有抢劫,才能吃饱肚子,是不是?” “是,大人说的没错。”善强点点头,“不是简简单单的吃不饱穿不暖,而是根本就没得吃,哪怕就是河下这样在国内声名显赫的大贵族,也不是天天可以吃饱饭的,饿肚子其实是很平常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总盯着夏和金,总想着找机会挑唆。” “盯着……夏和金?”阿飘一挑眉,“那辽呢?这区别对待,是不是太明显了?” “辽国太过于苦寒,并不是他们的首选,其实金要不是和夏接壤,他们的心里也不会把金列为目标。”善强一摊手,“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夏,其他的辽也好、金也罢,都是顺便的。可惜,他们搞了这么多年,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依然没有任何的进展和成效。” 黑禄儿微微一皱眉,他是知道这幕后的人至少搞事搞了百年以上,但他也知道,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要谋夺中原之地,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中原的热闹,坐收渔翁之利而已。可怎么到了善强的嘴里,就变了味道了呢! “搞了这么多年?是多少年?”阿飘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到善强的话,眉头紧皱,“也就是说,河下家其实在金或者在中原待了很多年、很多代了,对吗?” “是的。”善强点点头,“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了,所以,我并不能算是土生土长的倭人,况且,我的生母也不是倭人,而是金人,但……”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后来还是听河下那个王八蛋亲口说的,我生母在生下我之后,被他……”他吞了吞口水,“杀死了,就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知道的身世,他的孩子只需要知道自己是河下家的少主,肩负着搅乱中原的重任。” “搅乱中原的重任?”阿飘很不解,“河下家的目标竟然不是入主中原,而是……搅乱?” “想不到吧?”善强嘲讽的笑了笑,“这位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一支一直一直的都在这里,而回不去自己的国家吗?是因为从所谓的先祖来到这里,就没想过要回去。”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选择回去的。”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这里好吃好喝的,跟在倭国的日子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既然能在这里吃香喝辣的,干嘛要回去饿肚子呢?” “说的没错,祖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努力的在这里扎下根。”善强点点头,“据河下那个老王八蛋说,河下这一支能有现在的规模、现在的成就,都是祖先庇佑。祖先曾经干过很多的事情,最辉煌的时候,是做过皇商、做过国师,虽然后来王朝覆灭,但祖先们也因此累积了很多财富。” “等一下!”阿飘打断了善强的话,“你刚才说,你的祖先们就没有想过要回到倭国,到你这里已经是第七代了,你的生母是金人,那么你父亲、祖父、曾祖父的生母就一定是倭人吗?不一定吧?” “这个……”善强轻轻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河下那个家伙并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黑禄儿和阿飘对望了一眼,如果他们的这个推测属实,或许这个所谓的河下家族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打着倭人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到处拉拢心怀不轨之辈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1087 王室宝藏4.0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善强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你们是不是觉得河下家的血脉已经不纯粹了,根本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名不副实?” “确实是这样的。”黑禄儿一摊手,“你看,你自己说的,你们的先祖打来到中原,就没想过要回到自己的故土,是不是?那么,娶妻生子的问题自然要在这里解决,这么一看,你们的血脉早就不是纯粹的倭人血脉了,河下本家应该也是看在能从你们身上得到利益,才容忍你们的,对吧?” “不,并不是这样的。”善强朝着他们摇了摇头,“其实,整个河下家,只有我是不纯粹的而已,那几代都非常纯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被河下那个老王八蛋以及身边的人轻视,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我根本算不得什么正经的河下少主,只是……”他耸耸肩,“他们手中的一把刀,如果这把刀不好使了、不听话了,他们大可以随意的丢弃,再换另外一把刀,至于这把刀会如何,就没有人在意了。” “可你毕竟是河下的孩子,他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阿飘微微一皱眉,“只是因为你生母是个金人?” “没错,只因为我的生母是金人,不容于他们河下家,所以……”善强点点头,“在生下我之后,才被他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既然这么排斥非倭人的血统,那他们都是从哪儿来的?确实是河下家的血脉?” “确实是,这一点可以保证的。”善强点点头,“他们有自己的方法,不是这个家族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毕竟这些算是族中的私事,旁人也不好插手的。” “说得倒也是,婚丧嫁娶都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外人再怎么好奇,也不怎么方便开口。就算是问出来了,也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掉。”黑禄儿点点头,“这倒也能说得通。” “是,通常的借口就是老家娶的,这话真真假假的,也没人真的较真儿,去所谓的老家打听。”善强轻轻地叹了口气,“自第一代以来,河下家活动的范围一直都是在金、夏的,当然了,在他们的那个时候,这里并不是金国,西京城那里也不是夏国。只不过,为了大家听起来方便,就这么说,各位没什么意见吧?” “大善先生考虑得很周全。”黑禄儿微微颔首,同意他说的话,“这样大家都比较容易接受和理解。” “多谢这位大人。”善强笑笑,又继续说道,“河下家的活动范围一直都控制在这里,并没有向辽的那个所在地扩张,因为那个地域太过于广阔,人烟稀少,很容易失去控制。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天下三百六十行,河下先祖几乎都做过,大部分的时间,做的都还比较好,所以,河下家才能存续到今天,有人、有钱,可以任性妄为的搞各种事情。”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 “这是实话实说。” “那么他们如何娶妻生子,让这一支河下家发展起来呢?” “一种就是像善家的那样,先烧了人家的村子,然后将遗孤带回去抚养,把他们训练成精锐的杀手,然后让他们对付自己人。” “真贱!”阿飘冷冷的说道。 “我衷心的认为,这位大人您说的对。”善大点点头,表示赞同阿飘的话,“而且这样的事情做了还不止一次,慢慢的,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反正他们是倭人,总是被盯着的,不干出点什么来,怎么能对得起这样好的待遇呢?”他冷笑了一声,“除去这一部分,河下家就是真正的倭人了,就像老王八蛋身边的那些心腹,都是彻头彻尾、血统纯正的倭人。”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每一任河下家主都从未想要回到本国,但他们娶的正室夫人可都是血脉纯正的倭人女子,要么是他们自己回去娶回来的,要么是河下本家送过来的,他们的心腹也是这样,不管是回去娶,还是送过来,正室夫人身边总会有几个婢女陪同的,这些婢女就会被当作赏赐,赐给家主身边的心腹为妻。” “这些婢女……愿意?” “当然了,她们知道在这里是可以活下去的,而且还可以活的挺好的,自然是非常乐意的。”善强叹了口气,“反正,像我这样的,是几乎没有的。” “几乎?”阿飘抓到了善强话里的关键,“也就是有过,对吗?” “对,不过还没到成年,就……”善强耸了耸肩,“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那……”黑禄儿看向善强,“河下没有娶正室夫人吗?” “没有。”善强轻轻摇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是非常的疑惑,但那老王八蛋对此讳莫如深,就连他身边的人也是绝口不提这件事,所以,我也没有问过,因为问了也没有任何的结果,就假装当不知道。但是,族中曾经有过传言,说老王八蛋年轻的时候,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伤了根本,所以导致他……嗯……”他看了一眼小殿下,又看了看阿飘和阿柔,“不好意思,有女孩子在,我就不继续往下说了,你们懂的话就……” “明白了!”黑禄儿瞄了一眼阿飘,发现她依然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轻轻挑挑眉,“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应该是他唯一的孩子,哪怕他再不乐意,你也会成为他的继承人,不是吗?他和他的那些心腹应该对你更为重视,而不是你所说的轻视了。他们对你如此的不在意,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因为哪怕他不能再生孩子,哪怕他只能有我这样的一个儿子,下一任的所谓继承人,都不可能是我,而是由本家过继的。现在本家的家主是他的堂兄,据说关系还成,也同意将自己的儿子过继过来。他们有这样的打算,自然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脸色的。况且,他们都能做出把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扔到狐狸堆里这样的事,我还能指望他什么呢?对不对?” “这是我们要问的,当初你成为善强的时候,年纪还这么小,话是不是都说不利索,怎么能帮到他们?” 送你一个现金红包! 1088 王室宝藏5.0 “帮他们?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留下来,怎么可能帮他们呢?我并不是善家的大少爷,只是跟善家的少爷长得比较像,又跟善家的少爷待了几天,比较熟悉他而已。虽然善家的长辈并没有起疑心,确定了我就是他们家的少爷,但送我回来的人,可不一定能留下来了。 “但他们还是留下来了,对吧?” “是的,不止留下来了,还成为了善家的座上宾。” “这又是为什么?善家对于送大少爷回来的恩人,应该是礼貌的招待一下,是不是?” “大人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本来就是应该招待一下,就可以送他们回去的,但是……”善强轻轻地叹了口气,“河下那个老王八蛋在我离开草寇山之前,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送我去善家的人给留下来,无论用什么办法。他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毕竟我那个时候年纪小,还是个奶娃娃,撒娇耍赖央求着家里的长辈把人给留下来,并不是难事。” “所以,你就照做了?”阿飘站起身来,拎着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顺便也给善强倒了一杯,“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还是很容易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对不对?无非就是受到了惊吓,过分的依赖送他回来的人,抱着人家的脖子不放手,不让人家走呗。我做的也不是很过分,就是在适当的时间,比如说他准备把我放开的时候,我就开始哭,无论谁哄都哄不好,一直哭一直哭,知道他重新把我抱起来。折腾过这两三次,善家的长辈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把人给留下,要不然总是哭也是不行的。善家的长辈因为心疼自家孩子,所以,就把人给留下来了。” “这样就留下了?”黑禄儿和阿飘对望一眼,“这么简单?这么顺利?” “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可以无理取闹,可以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被允许的。”阿飘叹了口气,“这是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子独有的,年纪再大一点,恐怕就不行了。” “是啊,只有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才能做的这么肆无忌惮。”善强无奈的笑了笑,“老实说,这段我已经不记得了,这还是老王八蛋和他身边的人说的。”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身边的人,有一部分是去善家陪过我的,他们对这些事情的记忆可比我要多得多。”善强苦笑了一下,“每次我出任务回来,在他们身边多呆几天,他们就会说一些我忘记的事情来。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大概是嘲讽、挖苦,无论是什么,我都无所谓,这些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从我本身来说,也是愿意听他们说话的,因为这样可以找回一些已经失去的记忆,可以知道我小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送你回来的有几个人?都留下来了?” “没有那么多人,只有两个人,人太多了,那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就不是偶遇,而是故意在那里盯着了。善家都是老狐狸,很容易发现其中的破绽。”善强伸出两根手指,“一个回去跟老王八蛋复命,一个留下来陪我。能让小孩子依赖的,只有真正救他的那个人,其他的人都不能让小孩子依赖的。” “这倒是。”阿飘点点头,“人多了,就很容易引起怀疑的。那么,他留下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也干不了什么吧!最多了就是借口我想要出去散散风,抱着我在村子里面四处的溜达。说是闲晃,其实是把村子里里外外都摸透,比如这个村子里面的地形如何,是否有明桩暗哨,是不是有机关之类的。” “查到了吗?” “应该吧,反正他每次出去回来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但是他也不跟我说。”善强轻笑了一声,“不过,他能看到的,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并不能太过于深入。因为村子里面的人都比较排外,虽然他是救了善家大少爷的人,但在村民们的眼中依然是外人,是不受信任的,但因为他是善家的恩人,所以表现得不能太过分,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可他们想要去到每一家查看,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等我长大,等到长辈的年纪渐大,才准备动手。”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人已经慢慢的混入到村子里面,彻彻底底的了解了这个村子?” “没错。”善强点点头,“而且得到了充分的信任,他们可以随意的去人家里做客,不会受到排挤。”他朝着黑禄儿和阿飘笑笑,“很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就做到了。” “如果没有做到,也不会发展成后来的惨剧。”黑禄儿冷哼了一声,“这也没有什么可神奇的,他们自有蛊惑人心的一套方法罢了。” “至于怎么蛊惑人心的,咱们等一下再说,现在先说说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在村子里待了多长时间?总不能一直待着吧?”阿飘一摊手,“时间太久了,是不是容易被人误会或者让人起疑心?” “是这样的。”善强朝着给他喂水的护卫点点头,表示了对他的谢意,然后又继续说道,“送我回来的人待在村子里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就借口收到了家里的传信,家里有事,需要回去看看,所以,就向善家的长辈告辞。长辈们挽留了一下,准备了很多东西,让他带了回去。” “他肯离开村子,除了时间久,是不是已经把村子里的情况摸透了?” “差不多吧,至少地形图应该是画好了。”善强耸耸肩,“他离开的时候,我也就是才三岁多一点,他干了什么都不会跟我说的,只不过,在他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在善家呆着,不要想着耍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到接替他的人到来。” “接替他的人?是什么人?” “老王八蛋身边的师爷,装作落魄的文人,他对自己也挺狠的,为了让自己看上去特别的可怜,一路上是乞讨过来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求留下来会被疑心,就故意饿着自己,这一饿就饿了差不多十来天的样子,成功的让自己晕倒在村口。”善强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等他醒过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089 王室宝藏6.0 “接下来的故事,各位大人听了,应该会觉得很熟悉,因为在市井当中,茶馆、酒肆、戏园子里,那些说书先生的书、戏台上的戏文,几乎都是这么写的。” “哦?很俗套的故事?救人一命,以身相许的戏码?” “那还真的不是,家里并没有什么待嫁的女孩,且那位师爷的岁数也不小了,早就已经过了嫁娶的年纪。”善强苦笑了一声,“这以身相许的戏码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令人津津乐道的戏码,就是落魄书生为了感念主家搭救,身上又无一文钱可回报,便自荐西席,留在主家开馆教书。” “确实是,市井中流传的故事,有那么二三个是这个路数的。” “没错,发生在我身上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家里救了师爷,师爷坚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恰好当年的我也到了应该启蒙的时候,善家的长辈们正发愁没有合适的先生来教我,正好有这么一位落魄的文人送上门来,算是让他们了却了一桩心事。当然他们也不是毫无顾忌的就把人给收下了,在师爷养病的那段日子里面,他们对师爷进行了考察,觉得他虽然不算学富五车,但教我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个人的品行端正,不会是那种心怀不轨的大奸大恶之辈。” “呵,这善家的人,眼光……”阿飘轻轻摇摇头,“还真是不怎么样啊!” “确实是这样的。”黑禄儿点点头,“不过,这一家子的大小狐狸就从来没有疑心过,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想要找一位教书先生,马上就会有一位落魄书生上门了?” “还真的没有。”善强轻轻摇摇头,“主要那一年的年景其实并不好,吃不饱饭的人、家道中落的人就有很多,善家的长辈也曾经开了几次粥棚,虽然救济不了多少人,但多多少少能尽自己的那一点心意。” “原来是这样。”阿飘喝了一口茶,茶盏轻轻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不过,送你回来的那位仁兄虽然已经离开村子、离开善家,小半年之后才有接替他的人出现,那么这小半年的时间里,他是不是依然留了人手在村子附近盯着吧?你们在他走之后,多少也会有所往来,是不是?”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确实是这样,但并不是在村子周围盯着。那个村子虽然没有明桩,但一直是有暗哨的,如果有人盯着,必然会露了行踪,会让人疑心的。所以,他们只是每旬打扮成商客来那么一次,他们也不接近我,只是远远的看着我。” “原来是这样,是送你回来的那位仁兄走了之后,他们就来了吗?” “是的。”善强点点头,“起初,我还不知道,后来还是家父领着我上街,去凑个赶集的热闹,才发现那几个客商多少有些眼熟,眼熟归眼熟,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后来多去了几次,他们往我的手里塞了一些小玩意儿,那些小玩意儿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熟悉它们的人还是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的,所以,我就知道,他们是老王八蛋派来的人。” “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善强耸耸肩,“最后一次给我塞完东西,下一次的集市他们就没有来,但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师爷就出现在了村口,而且还在村口晕倒了。” “好无缝隙的衔接,安排得非常的周密!” 黑禄儿在心里暗暗的给伸了一个大拇指,也难怪他们寻了这些年,都寻不到这些人的踪迹,不得不承认,这河下家的家主确实是算无遗漏。要不是这次选择错了合作对象,踏错了一步,否则,以他们的本事,怕是还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河下家从自己的手上溜走而不自知。他微微侧头看向阿飘,看到她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轻轻的笑了一下,他可以不用担心沈国公和沈将军被蒙在鼓里了。 “怎么不说了?”黑禄儿看向善强,“继续往下说,那个师爷来了之后,主要任务不单是要教你念书识字的吧?应该还要干点别的什么,是不是?” “是的,师爷担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名义,所以住在家里的时间就比较长,前前后后大概有五六年的样子。最开始的时候,学生只有我一个,就在我的院子里面上课,他也住在我院子的西厢房。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跟我年纪相仿的同伴,因着知道家里的先生教的好,便求了家里的长辈,得到了同意之后,便送到家里来上课,不过……” “不过?”黑禄儿一皱眉,“你们……不会是把他们都一一替换了?” “那倒没有,那样做太危险了,太容易被戳穿了,那个老王八蛋才不会那么傻。这种费心费力又不讨好的事儿,他才懒得干呢!”善强轻轻摇摇头,“对于自己的私塾加了很多皮猴子这件事,师爷只是表面上不开心,觉得很麻烦,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高兴的。” “既然不会一一替换,这个高兴又在何处?”阿飘一挑眉,“想要慢慢的了解他们、跟他们交心,继而了解他们家里的情况?表面上为他们排忧解难,帮他们化解与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的” 只是慢慢的了解他们,跟他们交心,把他们家里的事情都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是了!”黑禄儿点点头,“村子里面的那些大小狐狸是不好糊弄的,但大小狐狸家里的小崽子却是单纯可爱的,可以用来套话的,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 “就是这么回事。”善强又在护卫们的帮助下喝了两口茶,继续说道,“虽然只有五六年的时间,但师爷把整个村子的情况都打听的非常清楚,甚至谁家跟谁家有什么隐秘的梁子都知道的。”他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就连二叔……哦,就是我弟弟的亲生父亲,跟我父亲……不是,是真正善强的父亲之间面和心不和,都清楚得很,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在二叔身上。村子里面知道二叔和我父亲之间恩怨的人,几乎都是站在二叔这一边的。” “为什么?是因为什么让亲哥俩反目成仇?” “因为二婶。” 1090 王室宝藏7.0 “二婶?”阿飘愣了一下,“也就是小善先生的……母亲?” “是!”善强点点头,看到两个人惊讶的目光,他苦笑了一下,“这是老辈儿的恩怨清楚,小一辈的人都不怎么知道了。就算是他们同辈儿的人,也未必能搞得清楚。要不是师爷有心,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秘闻。” “三个人,除了感情纠葛,怕也没有别的什么了吧?” “是啊,确实就是感情纠葛。”善强叹了口气,“二叔和二婶应该算是指腹为婚,两家的关系很好,算是三代以上的世交了。所以,在祖母和二婶的祖母有了身孕的时候就约定,如果都是男孩,就做把兄弟,如果都是女孩,就是手帕交,要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就是要结娃娃亲。等到孩子出生,这么巧了,真的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也就是二叔和二婶,那么自然是按照约定,定下了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飘冷哼了一声,“两个孩子是知道的吗?” “应该是知道的。”善强点点头,“不过,我那个二叔并不能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不是说他人不好,而是说他不是很想按照长辈的安排去过日子,不想靠着长辈的庇护度过这一生。而且他对成为一个手艺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小的时候跟二叔接触的比较多,他说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不需要去勉强自己,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擅长的事情就好了。” “说的倒是也没有错,那他想做的、擅长的事情是什么?出卖自己的族人?” “飘大人!”黑禄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大善先生的二叔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着出卖自己人的,是不是?” “对,这完全都是因为师爷的蛊惑,是二叔上了师爷的当才这样的。”善强再次叹了口气,“他……” “我先问一句。”阿飘打断了他的话,“你二叔在知道跟你二婶有婚约的时候,是想履行婚约,还是……” “履行婚约。”善强的语气非常的肯定,“二叔年少时也是个又有想法、有志气的少年,他想着凭借自己的能力出去搏一份功名,然后衣锦还乡,风风光光的迎娶二婶进门,而不是靠着祖上来娶媳妇儿的。” “这么说来,他是非常喜欢你二婶的,对吧?” “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们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善强耸耸肩,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什么?两个人感情好,也就是两情相悦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担忧的?那么,你二婶是否同意你二叔外出打拼,是否支持他的这个行为呢?”阿飘轻轻一挑眉,对这个故事突然感了兴趣,“既然是两情相悦,那又为什么……后来与令尊扯上了关系?” “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善强笑了笑,“先说这两情相悦,我并不是很确定他们是不是两情相悦,不单单是我,估摸着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纠葛的人都不敢保证,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二叔和二婶是不是真的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好,虽然他们在外人跟前表现的是这样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怎么过了两年不到的时间,二婶就移情别恋,跟善强的父亲拉拉扯扯的。” “别什么善强的父亲了,就说你的父亲吧,反正你也不打算认河下做爹,是不是?你对这个养你长大、护你周全的善家老爷更有感情,至于只生不养的混蛋,你没有什么想要承认他的意思,是不是?” “……大人您说的对,自古以来都是养恩大于生恩。如果那个传言是真的,我必须要护我弟弟周全的。” “呵,你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了,还想护谁周全?” “等一下?传言?”阿飘眼珠子一转,“什么传言?”话一出口,她的胳膊就被拍了一下,转头就看到了黑禄儿冲着她呲牙,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朝着善强摆摆手,“不好意思。” “没什么,明白的都能明白。” “说得好!”黑禄儿轻笑了一声,“不过你说的也不用那么复杂,大概意思就是,你二叔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是他的想象,极大有可能是你二叔的一厢情愿,对不对?” “对!”善强点点头,“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但二婶支持他出去闯闯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二叔准备离家出走的那年,正好赶上……”他看了一眼小殿下,“先……先……先……” “先什么?怎么突然结巴了?”黑禄儿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你想说的是老金王,对不对?” “……对,正赶上老金王募兵,他就去报名了,经过了三个月的训练,就离开宜青府前往了边关。”善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离开就离开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这快两年的时间里,他音讯全无,连一封家信都没有捎回来。家里人也是很焦急的,就派人出去四处打探消息,结果……” “结果什么?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派出去十个人,九个人都回来说二叔没了,搞得家里、二婶家里都很难过,很伤心。”善强叹了口气,“也就是这段时间,据说父亲才跟二婶有了一些接触,他们虽然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看着就不像二叔和二婶那么亲密,但二叔临行之前,拜托过父亲照顾二婶,时不时的去看看她。我父亲答应了,但也没有常去,毕竟还是挺注意避嫌这回事。因为打听到了二叔没了的这个消息,父亲担心二婶悲伤过度,所以才……”他再次叹气,“因为去看望的次数比较多了,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看上了眼儿。我父亲请了祖父、祖母,还有二婶家的长辈们,说明了两个人的情况,两家长辈一合计,既然是做亲家,既然二叔已经没了,那二婶嫁给我父亲也没有什么区别。” “男未婚、女未嫁,确实!”黑禄儿点点头,“那你二叔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自然是天意弄人。”善强觉得这一晚上叹的气比往年都要多,现在想想,过去的那些年,无论祖辈,还是他们这一辈,都把好好的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两家长辈觉得,婚期还是要往后拖一拖,至少全了二婶想要给二叔守半年的心。半年之后,开始准备婚礼,但不幸又赶上了外祖父过世,这又往后拖了一年多。等这些事情过去之后,终于可以成亲了。可没想到,就在成亲当天,二叔回来了!” 抽红包! 1091 王室宝藏8.0 “就……这么回来了?”黑禄儿和阿飘一皱眉,“隔了这么多年,他回来了?没死?既然没死,为什么不给家里送信?为什么又有死信传来?他到底在搞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善强看了一眼小殿下,“老金王当时……”他吞了一口口水,“秘密训练了一队人马,差不多有一百来人的样子,二叔因为在那三个月的训练里表现很出色,就被选中了。头两年他们都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接受各种训练,所以,根本就没有办法往外传信。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外界已经传言他们过世了。但他们知道了也没有办法,从秘密训练的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就被派去夏、辽执行任务。我、师爷都隐晦的打听过关于他那几年在辽执行什么任务,但是,他的嘴非常的严,关于这些的,一句话都没说,哪怕后来他跟河下家合作,也没有。所以,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去辽做了些什么。” 黑禄儿和阿飘对望了一眼,同时在心底叹了口气,能做什么呢,自然是老金王为了追查这个神秘的河下家,派这些人去跟辽、去跟夏谈如何合作了。要是善强的二叔泉下有知,得知自己在辽辛苦追查的哪几年,目标就是后来的合作对象,心里是悔恨还是其他的什么。 “所以呢?他在成亲的那天回来,是巧合,还是故意要破坏你父亲和二婶成亲的?” “自然是巧合,他说历经劫难、大难不死的回来,满心欢喜的想回来迎娶的人,却没想到在他回家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他心爱的女人准备出嫁的一幕。而要嫁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他的亲大哥。师爷曾经打听到,他跟他一起回来的兄弟说过,那一刻感受到了双重的背叛,哪怕当天两家长辈齐齐反悔,将新郎官换成了他,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个大大的疙瘩,这辈子都是解不开的。” “等一下,我们来算个时间。”伊什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拎着一个椅子走过来,坐在了黑禄儿的右边,“咱们看看你这位二叔有什么资格去怨恨你父亲和二婶。” “什么时间?” “自然是他消失的时间。”伊什布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首先,你二叔音讯全无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对吧?”看到善强点头,他又接着说,“善家派人出去找,传消息回来,怎么也要半年的时间,是不是?也就是说确认你二叔不在了,应该有两年半的时间,然后你父亲、你二婶彼此看上眼也许需要半年的时间,这加在一起就已经三年了,后面赶上你二婶要为你二叔守半年、你外祖父过世,你父亲守了一年多的孝,凑在一起就快六年了。你二叔从走到突然回来,足足有六年的时间,早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吧?” “话没错,理也没错,但二叔说自己是有苦衷的,他不是……” “他不是什么?他有什么苦衷?不是他自己要跑出去、准备凭自己的实力向长辈们证明不用靠家里,也能搏一份功名的吗?怎么?他离开家都六年了,人家姑娘都等了他六年,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要是他不回来,还让人继续等下去吗?”伊什布冷笑了一声,“让人家姑娘为他没名没份的守活寡?脸呢?”他转头看了一眼阿飘,又看看阿柔和小殿下,“飘大人、小柔妹妹,还有殿下,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不能再对了!”小殿下重重的哼了一声,“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要人家姑娘一直守着他?” “殿下说的没错,伊什布大人说的极对!”阿柔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脸上闪过一抹冷意,“你那位二叔以为自己是谁啊?天王老子吗?谁都要顺着他的意思?还双重背叛,我呸!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照本姑娘看,他什么都不是,此刻要是出现在本姑娘面前,一定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说得好!”伊什布朝着阿柔伸出大拇哥,侧脸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阿飘,“大人怎么不说一说?” “所谓己之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就不想顺着长辈的意思过日子,凭什么要让别人顺着他的意思过日子?”阿飘淡淡的说道,“这人幸好被遣回原籍了,否则就算是留在军里,恐怕也是个隐患,尤其是要让他当个什么小头领,怕是更要目无尊长、气焰嚣张了。” “说得太好了!”伊什布鼓了鼓掌,他看向善强,“不过善家的长辈也是奇怪,本来应该是善家老大成亲,结果这老二回来了,立马就换新郎官,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把人家女儿当成什么了?” “伊什布大人,您没听到么,两家长辈都同意。”阿柔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要是姑娘的娘家不同意,坚持要把女儿嫁给善家老大,可就没后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了吧?”她冷哼了一声,看向善强,“你刚才说的那个传言,意思不就是你二叔怀疑善大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是你二婶跟你父亲余情未了,嫁给他知道又跟自己的大哥纠缠不清,生了一个不知道生父是谁的孩子,没错吧?” “是!”善强点点头,“是这个意思,而且,他的怀疑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我们哥俩长得还是挺像的。” “哦?可你这张脸是经过易容的,肯定是像的呀!”阿飘微微一皱眉,“你的这张脸能洗掉,恢复原本你原本的样子吗?” “可以。”善强点点头,“不过,我的易容并没有改变特别多,只是鼻子和颧骨高了一点,下巴稍微圆了一点,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动。”他想了想,“其实,我弟弟跟我原本的样子长得更像一点。” “是这样的吗?”阿飘一拍手,“我觉得可能你二叔怀疑错人了,他不应该怀疑你大哥,而是要怀疑你二婶在嫁给他之后,是不是见过河下家的人!” 1092 王室宝藏9.0 “这位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弟弟他……”看到阿飘微微颔首,表示肯定他的想法,善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不可能的吧?不……没……没有……” “怎么突然结巴起来了?”阿飘一挑眉,“什么没有?” “你……先容我想想,我现在有点乱。” “应该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吧?不过,大善先生现在好好的想一想,应该也是不晚的。” “其实,我之前就是有点这种感觉。”黑禄儿仔细的想了一下,“你的这种猜测……” “如何?” “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吧?”阿飘冲着黑禄儿点点头,“她能喜欢上一个,就能喜欢上另外一个,又或者……” “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喜欢的人只有河下,而不是善家的俩兄弟。她……准确来说,她的娘家之所以把目标定为善家的两个兄弟,是别有所图的。”坐在黑禄儿另一侧的伊什布点点头,“你看,依照我们的习俗,虽然也有类似的情况,但通常都会是由夫家提出,而且还要额外多出一些彩礼的。像这种由娘家主动提出来的,几乎不怎么见。由此,我们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有大问题。”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还有一点,根据我们对河下、准确来说,是对倭人的有限了解,他们的每一次布局都是一环套着一环,一圈套着一圈的。一条明线下面埋着两条暗线,暗线下面又是暗线。比如我们能挖出来大善先生这个钉子,说不准,就是他们让我们看到的。而我们看不到的,就比如说这位二婶或者……”他停了一下,“这位二婶的娘家,都是大山先生这条明面上的暗线下面隐藏的暗线。”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这位二婶和她的娘家是不是也在那场惨案中丧生,都是个疑问,说不定这些年,在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生活着呢!” “也有可能。”阿飘点点头,“不过,他们的线会埋得这么深?这……图什么呢?” “自然是有的可图,而且是所图甚大,所得之利要远远的大于所付出的代价,哪怕把所有的暗线都搭进去,也是值得的。”伊什布看看铺在小桌上的那个地图,笑道,“这个里面所隐藏的秘密,绝不单单只有火器,或者说,火器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这个待会儿再说,先说说善家的纠葛。”黑禄儿摸摸下巴,看看善强的脸,朝着左右的护卫一摆手,“把易容给洗了,我倒是要看看,大善先生的真面目究竟是个什么样。” 善强一看这是绝对躲不过的,担心这几个护卫手上没个轻重,只能开口让他们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幸好,那些护卫们也害怕自己什么都不会,坏了几位大人的事,在大人们的同意下,在善强的指引下,将善强脸上的易容很完整的洗掉了。 “哇呜!”黑禄儿看到善强的真面目,惊叹了一声,和阿飘、伊什布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实是像的。”他看向阿飘,“也许你的猜测真的是对的。” “嗯!”伊什布点点头,“不仅是相貌,整张脸的轮廓都是差不多的。” “虽说这天底下的事儿是很奇妙,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在长相上有相似的,也是大有人在的。但你们这种……感觉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相,若说没有任何关系,恐怕没有人相信吧?”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这么一看,你易容应该不是为了能跟小善先生长得更像,而是让人们觉得你们更不像才对。否则,小善先生真正的身世就有可能暴露。” “不单单是相貌,还有其他的可以作证这一点。根据小善先生的描述,在他小的时候,在你们住的那个山里,他的身边总是有河下的眼线在身边,一旦他受到了欺负,除了大善先生你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为他出气、为他出头。如果你弟弟真的只是善家的遗孤,真的只是为了从他身上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伊什布看看善强,“河下真的会这么费心费力的看护他吗?”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是有这么回事!”阿飘朝着伊什布微微颔首,接着他的话又说道,“之前小善先生的描述里有诸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但如果我们的推测是真的,小善先生是你的亲弟弟,同样是河下的孩子,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少主人,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河下家主,那么,那些不合理的点就变成了合理的,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才是自己血统最为纯正的亲儿子,而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丢弃的的……”她停了一下,“不被承认的……” “大人不必有这么多的顾虑,您想说的是野种,对吧?”善强苦笑了一下,“虽然您几位摆出来的证据已经足够了,但是……” “但是什么?都这么明显了,难道还不想承认?”伊什布一挑眉,“那不如我们再多说一点?在大善先生你的印象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经历呢?你在功课、功夫上面,有那么一点点的进步,就被你的生父叫到面前夸奖一番,还要给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很稀罕的东西,有没有?”看到善强很迟疑的摇摇头,伊什布又继续说道,“还有,如果你没有拿到考核比较靠前的名次,但比上一次已经有了很大的飞跃,你的生父有没有劝过你,不要那么努力、不要那么刻苦,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于劳累?”看到善强再次摇头,他一摊手,“你看,这样的待遇你都没有享受到,但你弟弟早已习以为常了。在你不在山里的时候,河下和他身边的人,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不止如此,就连你们这次进入宜青府,完成这次的任务,都是因为你弟弟想来。如果……”阿飘一挑眉,“不是他为你们这个小队抱打不平,觉得你们这几次的任务太过于平庸,你觉得能轮得到你们吗?” 阿飘的话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善强之前受了刑罚,再加上这一波的刺激,还没来得及开口,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1093 王室宝藏10.0 “这……” 送你一个现金红包! 看到善强毫无征兆的就这么晕过去了,还在兴头上的几个人全部都傻眼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这样的局面,完全是他们没有想到过的。 “真是见了鬼了,居然这么脆弱的吗?”阿飘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这还没说两句话呢,就昏过去了,要是他那位二婶真的如我们猜测的那样,是河下的心上人,善大其实才是名正言顺的少主,他是不是得吐血而亡啊!” “也不一定是脆弱,大概是心力俱竭,真的撑不住了吧!” “应该吧,先别忙,我来看看。”伊什布走了过去,伸手搭住善强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朝着几个人耸耸肩,冲着护卫们一摆手,“把他弄下来,送回牢房吧,小心看护着点就行。” 护卫们答应了一声,纷纷上前把善强解下来,抬着他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伊什布洗干净了手,用帕子擦干上面的水珠,慢腾腾的说道,“是之前用药太狠了,他一直都是勉强支撑的,本来就很虚弱了,后来又加上听到了一些……对吧?让他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情绪过于激动,才昏了过去。不过,这一觉可能会睡得有点长,没有十一二个时辰应该是醒不过来了。所以……”他一摊手,“今晚上没事做了,殿下,要不我们就撤吧?” “也好,确实是不早了,你们为了我,折腾好些日子了,都没有好好歇着,趁着善强晕了过去,你们也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再继续跟他们周旋。”小殿下看看黑禄儿,“你那儿是不是还有空屋子,安排小丹和阿布住下吧,安排好了来找我们。” “是,殿下。” “小柔,你回去休息,我身边有你姐姐就好。” “是!”阿柔点点头,收拾好东西,交给阿飘,转头看向黑禄儿,“几位大人,不知道能不能劳烦你们送我回去?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有点怕。” “……” 黑禄儿、伊什布和戊术丹表示非常的无语,这个小丫头可以在深更半夜一个人勇闯敌军大营,单枪匹马的取敌军将领首级,这都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现在在自己地盘上说什么半夜一个人走会害怕,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但他们也不能不应下来,要不然显得他们很没有风度。 被点名的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戊术丹开口说道,“可以送你回去,但是,要先送殿下。” “别打着我的名义,我可不用你们送,我还有阿飘呢,我们两个在一块,不害怕的。”小殿下笑笑,看到阿飘已经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好!”阿飘给小殿下穿好了厚厚的大氅,戴好了厚厚的帽子,将已经换了新碳的手炉塞给她,侧过身看了一眼黑禄儿,“好好照看我妹妹!” 黑禄儿摆摆手,示意阿飘放心,等他过去汇合。 阿飘轻笑了一声,戴好自己的帽子,扶着小殿下离开了。 外面的雪依然没有停,但已经比他们来的时候小了很多,天空也不再是乌云密布,虽然有点云彩,但已经是可以看到星星了。 “难得的好天气。”小殿下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咱们有多久没有这么惬意的看过星星了?上一次看星星,还是好多年前了吧?” “嗯!”阿飘也抬起头看着天空,轻笑了一声,“差不多得有十年了,那还是跟辽人对掐的时候,两军休战,咱们闲的没事就跑到大仗顶上看星星,那天的星星跟今天一样,也是很明亮的。” “你还说,这么好的天儿,这么明亮的星星,运气一定会好的,我们一定会打赢的。”小殿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果不其然,两天后重新开战,咱们就打得那帮辽人人仰马翻的。” “所以,我今天还是要说,这么好的天儿,这么明亮的星星,好运一定会降临的。”阿飘看向小殿下,“殿下单独留下我和黑大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她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画卷,“和这个有关?”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猜到的!”小殿下点点头,“这个事儿说来话长,等小黑到了,再慢慢说。这个望月崖,一开始的时候没想到,只是觉得耳熟,但不是你们说的那些热闹,而是别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河下为什么会找这个地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找到。” “为什么?” “这二百多年以来,一直都有这个传言,说这里藏着的是完颜家的宝藏,那里面每一样的宝物都是价值连城,不止如此,那里面还藏着完颜家最大的秘密,据传,掌握了这个秘密就可以彻底将完颜家倾覆。” “宝藏?秘密?倾覆?”阿飘嗤笑了一声,“殿下,这种话您也信?这样的传说,自金建立之后,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吧?可最后怎么样呢?那些所谓的寻宝之人,不都是下落不明了?” “那些或许是假的,但……”小殿下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一定是真的,我非常的肯定。” 1094 王室宝藏11.0 在同样的地方,坐着同样的人,只是屋中的气氛有所不同。 小殿下看着面前这两个正襟危坐、表情异常凝重的心腹,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我说你们二位,表情不要这么的严肃,也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的紧张,好不好?我只是说有这么个情况,我想起来了,可以跟你们说说,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做而已,不要真的以为我性命攸关了。” “此事乃大事,殿下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才对。”阿飘站起身来,打开殿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才重新回来,关好了殿门。“可以了。” 送你一个现金红包! “你呀,还是太过于小心了。现在这个宫里,倒是也不用这么防着。”小殿下苦笑了一声,“总不能姨妈还留有人手,还能盯着我,是不是?” “这几个晚上,都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河下那个家伙会不会暗中派人来窥探。毕竟他两个亲儿子都落在我们的手里,一定会来搭救的。如果说只有一个善强,而没有善大,或许就无所谓了,但善大在这里,他们一旦知道了消息,必然会来救,除非……”阿飘看向小殿下,“河下还有另外一个儿子,不过……”她轻轻摇摇头,“看情况应该不会了。”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臣和飘大人的想法是一样的,伊什布大人和小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都已经安排好了,王宫已经戒备森严,只要他们敢来,就别想着全须全尾的离开,总要给我们留下点什么,才不枉我们费心的招待他们一回。” “话说回来了,你们觉得这个二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殿下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你们觉得她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死了!”黑禄儿和阿飘异口同声的说道,“刚才在善强面前说她还活着,无非就是吓唬善强的。以河下的品性,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那位二婶和二婶的娘家知道善大是他的儿子,必然是要灭口的,毕竟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不会泄露秘密。” “原来是这样。”小殿下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如果唯一的继承人落在我们手里,他是一定会救的。那么,另外一个问题,他会不会亲自来?” “也不好说,善大不仅是他的儿子,身上还有王室宝藏的这个秘密,所以……” “明白了。”小殿下点点头,“我特意将你们二位留下,是想把我所知道的望月崖的秘密告诉你们。” “可是,殿下我们并不是……” “你们不是完颜家的人,但你们是我信任的人,这不违背祖上的要求。不过,这个传言不过是祖上代代口传心授,没有人亲自去证实,也不知道这个传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小殿下叹了口气,“所以啊,两位,你们尽可能地放松,咱们就是随意的闲聊而已,不用这么的如临大敌,就算马上有人要取我性命,二位也能保我周全的,不是吗?” “多谢殿下信任。” “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话虽如此,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殿下也不能保证,除了完颜家的人之外,就没有人知道这回事了。”阿飘朝着小殿下摆摆手,“最起码,现在河下家知道有这么个宝藏存在,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不过,他们究竟是从何处知道这个秘密的呢?为什么身在宜青府的我,却一点不知道呢?而且……”她看向黑禄儿,“似乎从未听闻望月崖有过宝藏的传言,是吧?” “对,没有听说过。殿下也知,臣年少之时,在外游历多年,也听了不少关于宝藏、宝库的传言。”黑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每隔十几年,就会冒出来一两个,引得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争去抢,打个头破血流,甚至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覆灭。这样的悲剧,臣也看过了很多,但最后的结果……”他耸耸肩,“不外乎只有那么一种,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停了一下,轻叹了口气一口气,“哪怕是这样的惨烈,下一个传言再次出现的时候,这些人依然会趋之若鹜,真的是从哪儿跌倒的,还会继续在哪儿跌倒。” “利益驱使,记吃不记打。”阿飘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人的本性,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真正的宝藏,居然是藏在王城脚下的。” “那是因为,真正的宝藏只能是自己人才知道,只有假的、或者半真半假的,才能任由它们在坊间流传。让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给钓出来,让他们伤一伤元气,也让知道真正宝藏所在地的人做到心中有数。”黑禄儿看了一眼小殿下,“那些假的传言,有可能是空穴来风,有可能是有心之人故意散布的风言风语,是用来保护真正的藏宝之地的。” “小黑说的不错,正是这样。”小殿下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传言,是从宜青府、从完颜家传出去的,否则,得有不少人的眼睛会盯着宜青府。”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我来到宜青府、见过了姐姐之后,她告诉我的,而姐姐是从王兄那里知道的。根据姐姐所说的,那个老王八蛋,对此一无所知。” “嗯?”黑禄儿一愣,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先王不知情?” “对!”小殿下点点头,“他还没有这个资格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他不是正经的君王?”看到小殿下再次点头,阿飘叹了口气,“殿下,这个望月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小殿下喝了一口茶,“首先要说明一点,这个传言是一百多年以来,口口相传传下来的,我现在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这个传言原本的模样。” “这个我们还是明白的。”黑禄儿和阿飘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殿下请说。” “在我说之前,我先要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小殿下站起身走进内室,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乱响,外面的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他们家的殿下啊,找个东西,动静永远是这么的大。 里面叮叮当当的响了一会儿,小殿下这才走出来,手上还拿出一个小匣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阿飘和黑禄儿的面前。 “殿下,这是……” “看看吧,这就是传说中能开启宝藏的钥匙。” 黑禄儿拦住阿飘,在她之前打开了那个小匣子,一枚黄铜打造的钥匙就这么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这个……”接过阿飘递过来的帕子,黑禄儿用帕子垫着,将那把钥匙拿出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从钥匙的斑驳痕迹和形状来看,时间确实是比较久了,应该是个比较老的东西。”他把钥匙重新放回到小匣子里面盖上,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东西无法开启那个所谓的王室宝藏。” 1095 王室宝藏12.0 “无法开启?”小殿下和阿飘同时皱眉,不约而同的说道,“为什么?” “大人,你如何得知,这无法开启宝藏?”阿飘盯着黑禄儿,“你不是不知道望月崖的传说吗?” “当然不知道,我会这么说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黑禄儿拍拍阿飘的胳膊,“这个钥匙看上去非常旧,似乎年头很久远,似乎是个百年的老物件儿,但是……”他朝着两个人一挑眉,“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个玩意儿绝对连三十年都不到。首先,你们看这个材质,是铜,对不对?”看到两个人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你们可以感受一下这个分量,据我所知,在一百年前,当时的手工艺是没有办法把这么重的铜打造成一把如此精细的钥匙的。” “据你所知?”小殿下微微一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抚养我长大的恩人,平日里就很喜欢捣鼓这些的,家里有不少一百年、两百年的古物件,类似这样的玩意儿也不少,我有幸上手摸过几件,这几件里面也有钥匙,大小、材质跟这个都差不多,但分量远比这个要轻太多了。我恩人曾经说过,在一百年前的那个时候,锻造这样的物件,手艺并不是大多数工匠可以掌握的,因为有这种锯齿形状的钥匙,通常都是用来当作密钥的,需要非常的细心,下手的时候又要稳又要快,没有十几年的经验,是绝对不敢上手的。” “原来是这样。”小殿下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这种手艺是三十年前后才掌握的?” “差不多,所以,我判断这并不是开启望月崖宝藏的钥匙,或许是开启别的什么秘密的钥匙。”黑禄儿看了一眼小殿下,“这个东西,殿下是从哪儿来的?” “嗯,姐姐给的。”小殿下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它也不是属于姐姐的,姐姐说是王兄过世之前,交给她的,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这个东西关乎着完颜家族的命脉。”她歪着头想了想,“嘶,等一下,你们说,会不会是姐姐理解错了?它跟望月崖没有任何关系,其实是跟别的什么秘密有关系?这个所谓完颜家族命脉的传言,就我知道的,差不多有七八个了。” “也有这个可能。”阿飘点点头,“回头咱们在宫里多转转、多看看,万一能找到这把钥匙的锁呢!” “说的没错!”小殿下一摆手,“既然它跟望月崖无关,那就暂时把它丢在一边吧!我们还是来说说望月崖这个事儿,望月崖的后山,你们都知道的,地势陡峭,每一步都非常的危险,而且,还有传言,说是后山有猛兽出没,会伤人,那就更没有什么人去了。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被完颜家的先祖看中了,成为了安置所谓宝藏的地方。根据我姐姐所说,望月崖的后山,是有几个纵深很长的洞窟的,完颜家的宝藏就藏在这些洞窟里。祖先们把藏宝的地方都画成了一幅图,要不然,那样复杂的地势,就是他们自己,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而这幅图……”她轻轻摇摇头,“很遗憾,在我们这里已经找不到了。” “也就是说……”阿飘展开阿柔描下来的那副画,“这个很有可能是失而复得的那个地形图,对吧?” “对!”小殿下点点头,“望月崖宝藏里面除了惯常的金银珠宝之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也知道完颜家是怎么发家的,虽然先祖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但偶尔也会伤及无辜,误伤一些商队。虽说这是难免的,但终究是对不起他们的。” “金银珠宝……”阿飘点点头,“很正常,坊间流传的那些真真假假的宝藏,多数都是指金银的,还有些什么武林秘籍之类的,反正都是能让人起贪欲的东西。” “说的没错,要是望月崖的宝藏仅是这些,恐怕就不足以让河下花这么大的工夫了。”小殿下轻笑了一下,”除了惯常的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些失传的秘籍什么的,然后就是所谓的完颜家秘闻。这个……“她轻轻摇摇头,“姐姐并没有细说,只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跟完颜家有关系、对完颜家前途很重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姐姐没有说,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没错。”小殿下点点头,“估摸着王兄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也没有跟她说,毕竟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要是真的能决定完颜家族的命运,早就去找回来了,哪儿还用得着搁置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她嫌弃的撇撇嘴,“我估摸着这河下也是冲着完颜家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去的,也不知道是哪儿知道善家可能知晓内情,这才盯上了他们,导致了他们一族、一村的覆灭。” “为什么会盯上善家?善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的?甚至……”阿飘看着桌上的图,“还会有这个东西。” “等等,我好像想到了一点,这个善……”黑禄儿摸摸下巴,“善……这是后改的姓吧?他们家以前不是姓这个的吧?” 1096 王室宝藏13.0 “这话……”小殿下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你还别说,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 “对吧?如果你细想,这家伙为什么会有这个地势图,要么是他们从别人那里拿到的,要么他们本身就是其中建造的工匠。”黑禄儿朝着小殿下和阿飘一挑眉,“但无论是哪种,他们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那么这个别人在哪里?给了他们善家,会不会还有流落到其他人手里的?如果他们本身就是建造的工匠,是参与者,那么,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黑大人说的是,自古以来,无论是修建王宫、宝库,还是修建陵寝这样秘密的地方,工匠们在完工之后,通常是会被灭口的。”阿飘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是说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这样做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泄密,被有心的不轨之徒窥视了去,只是不知道,这善家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 “当时是逃过了这一劫,但后来,不依然落在了善家后世子孙的身上吗?”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终究他们是因为这个死了,对吧?” “这就是知道的越多,死的才越快。”小殿下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善家如果逃脱的时候,反正善家已经没有活口留下来了,无论是善强,还是善大,如今都可以确认,并不是真正的善家后人。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河下是如何知晓完颜家有宝藏的?又如何知晓善家真正的身份的?” 黑禄儿和阿飘同时耸肩,朝着小殿下摇摇头。 “河下知道这个事儿,绝对不是现在才知道的,而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你们记得善强说过,善家与他那个二婶的娘家是世交,关键就在这个世交的上面,对吧?通常情况下,我们认为这两家是世交,那么他们至少三代以上都很有交情才可以。基于这个考虑,或许他那个二婶的娘家最开始潜伏在造办司,目标并不是善家,而是别的什么,但无意中得知了善家的真实身份,这才将自己的目标转向了善家。”黑禄儿叹了口气,“我能想到的,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应该就是这样了。”阿飘点点头,她低头看向那个地势图,“善家的长辈察觉出善强其实并不是自家子嗣,但又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把他送进来想要做什么,又担心真正的善强的安危,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把善强当作自己家的孩子,态度与之前并无两样。按理说,善家的长子长孙是应该被托付秘密的,但善家的长子长孙却是个外人,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善大的身上。他们觉得,无论这个孩子是老大,还是老二的,终归是善家的血脉,不会把善家最大的秘密泄露给外人,这才把这幅图用特殊的方法绘制在善大的身上。” “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既不是善家老大、也不是善家老二的。”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机关算尽,却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从阿飘手里接过那张图,认真的看了好几遍,半晌,摸摸自己的下巴,“这个地方……嗯……有点眼熟。” “你去过?” “是在很多年了,被迫去闯了一次。” “被迫?为什么会是被迫?” “因为要救几个胆大妄为、自以为是的蠢货。殿下、飘大人都知道,我不是乐善好施的性格,但也不会明知道别人有难,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不去管、任由惨剧发生的,对吧?尽管那个惨剧,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己作出来的。” “这个话说的很严重了,是有人自作聪明,跑到望月崖后山去了?” “殿下说的不错,那还是很多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呢!”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不是什么大统领,也不是黑家的继承人,更不是炙手可热的武状元,我只是众多赴考武生中的一员,准备第一次进宜青府。” “赴考武生?”小殿下冷哼了一声,“那我就明白了,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自以为功夫了得,就能驾驭得了这地势险峻的望月崖后山。” “殿下说的不错,他们就是那么想的。”黑禄儿点点头,“当时,我们这一行人大概有七八个,其中有五个人是同乡,剩下的一个和我,跟他们是望月崖附近碰到的。大家一个桌上吃饭,彼此聊了两句,知道都是去参加武考的,就相约着一起进宜青府。后来说起望月崖山顶的望月台,说如果可以拜一拜,或许能沾到先贤的好运气。” “哈?”阿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的脑子是不是有病?他们可是武生,望月崖的那些先贤可都是文人,武生去沾文人的好运气?”她拍拍自己的脑门,“是觉得那帮子文人还不够瞧不起他们的?” “可不是嘛!”黑禄儿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跟我一样,也是这一次才跟他们遇到的那位兄弟,就劝他们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不如保存体力,谁也不知道进了宜青府之后,会遇到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一点、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聪明人,这话说的没错。”阿飘点点头,“但那些人没有听?” “是啊,不仅没有听,还嘲笑我们,说我们是太过于小心了,唧唧歪歪的样子,不像是个武生,反倒像是爱掉书袋的穷酸书生。” “噗!”小殿下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给喷了出来,“他们……要去拜的课就是那些穷酸书生供奉的神,想要沾的就是人家的运气,他们背地里还……”她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我也是这么反问的,他们有个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的家伙,说什么拜拜不过是借口,真正想要去后山探险,因为他们听说……”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听说后山险峻,一般人不敢去。他们都是奔着武状元来的,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们一定要挑战一下,如果成功了,他们就可以扬名立万了。” “一群蠢货!”小殿下甩了一下袖子,“他们去了,遇到了危险?” “是!”黑禄儿点点头,“我和另外那个反对他们的人没去,就找了山下一个小客栈落脚,想着等到他们回来,再一起去宜青府。其实,我们可以自己走,但还是觉得,他们此行凶险,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人可以救他们。结果,不出所料,真的就出事了。”他停了一下,“五个人一大早就走了,直到当天夜里,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浑身是血滚了进来。” “浑身是血?怎么做到的?真的有野兽?” “他们没有碰到野兽。”黑禄儿轻轻摇摇头,“那孩子一进门就哭着喊着求我们去救人,他的那四个同乡哥哥为了护住他,不慎掉落山崖,生死不知。” 1097 王室宝藏14.0 听了黑禄儿的话,小殿下和阿飘都表示非常的无奈,这几个武生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头脑简单、但四肢也不发达,做什么事完全凭着一时的冲动,根本就不考虑后果。 “殿下,黑大人,你们不觉得这五位的行为很不正常吗?”阿飘站起来,看了看炭盆,拿着小棍子扒拉了一下里面的碳,慢慢的说道,“望月崖很出名,这一点,整个金国都是知道的。他们想要上望月崖沾沾仙气儿,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望月崖后山的情况,只有宜青府本地的人才会知道吧?他们是怎么知道望月崖后山很危险、如果去了之后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可以扬名立万呢?” “也许是他们落脚小客栈的伙计说的?”小殿下微微皱了下眉,“毕竟他们是要上望月崖的,总归是要提醒一下,不要好奇心那么强,不要去后山,那里比较危险之类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阿飘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小棍子,“但是殿下,如果是您听到这样的劝告,您会怎么做呢?是好奇心大起,要去后山一探究竟,还是踏踏实实的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武试呢?” “自然是武试。”小殿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面的那个答案,“武试关乎着自己的前途,而望月崖的后山,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什么时候去探查都可以,不是吗?” “殿下说的没错,这才是大多数人会做出的选择,但这五个人……”阿飘淡淡的一笑,“为什么与大多数人的选择背道而驰呢?为什么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一定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去探什么险呢?”她一摊手,“或者,他们压根就不是来赶考的,他们的目标就是望月崖。” “不!”黑禄儿轻轻摇摇头,“他们是来赶考的,但与他们的目标原本是望月崖并不冲突。说来也是很好笑的,他们对于武试也是很执着的,身负重伤,也要死撑着来参加武试,我亲眼看到他们上武试台的。只不过,很可惜,他们止步第二轮,没有能走到最后。” “原来是这样!”阿飘点点头,“那么,最小的那个来向你求救,你去了?” “自然是去了。”黑禄儿点点头,指着那张地形图,“殿下、飘大人,你们来看。”看到两个人凑过来,他指着山脚下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落脚的客栈,出了客栈的门,有一条通往去望月崖的山路。这条路常年有人来走,并不是很危险,但这条路上到半山腰,就会在发现左侧有一条小的岔路。”他在图上半山腰的位置上轻轻点了点,“就是在这里,而这条小岔路就是去后山的。” “等一下。”小殿下打断了黑禄儿的话,“当初去救他们,就你和另外一个人去了?” “当然不是。”黑禄儿轻轻摇了摇头,“我请客栈掌柜去报了官,因为望月崖每天都会有很多的人去,所以也是有一小队驻兵的。” “对。”小殿下和阿飘同时点头,“所以,你们是找了那小队的驻兵一起去的?” “是的,毕竟已经入夜了,那个地方又非常的危险,我们不想托大,也没有那么的蠢。” “做的很好!”小殿下点点头,“你们从这条小路去了后山,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应该庆幸的是,那天天气不错,有星星、有月亮,既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那个小孩带着我们去他们出事的地方,差不多应该是……”黑禄儿在图上粗略的画了一个位置,“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小殿下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手上的图,“以我们的经验来说,这个地方距离那个岔路,应该没有多远吧?” “估摸着不到三里,但因为是晚上,路确实是不好走,我们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黑禄儿叹了口气,“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那个小孩成心带了一条不好走的路,还是本来那条路就不好走,反正确实是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那里。” “人生地不熟的,应该不是故意绕路的。” “是!”黑禄儿点点头,“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但跟我们一起寻人的那一小队驻兵,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反而很习以为常。我跟他们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担忧实在是太过于多余了。” “哦?为什么?” “他们说,望月崖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也确实是有好奇心重的人,特别愿意偷偷的溜去后山,而这一条路,是大多数人乐意选择的。”黑禄儿无奈的耸耸肩,“因为这条路很明显,其他的小路都被长到腰间的杂草所掩盖。而这些溜去后山的,无一例外都出了事。那驻兵的领头还跟我们说,不用担心,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十天里面总是会发生几起,需要他们到后山去找人。” “闲的无聊的人还是很多的,那后来呢?人找到了?” “找到了,也是他们自己作死,发现走到那条路的末端,发现已经无路可走,就动了别的心思。”黑禄儿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他们身上带着飞虎爪,想要用这个下到山崖下面去。可惜,脚下一个没留神,那个领头的就掉下去了。本来他的兄弟们是拉住了他,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他的四个带着飞虎爪一起坠落,只剩下那个最小的孩子。小队的兄弟们检查了现场的情况,确认了那个小孩的说法,也安慰他,一定会帮他把他的兄长们找到。” “他们这么笃定能找到吗?为什么?” “因为雨天失足的也不少,那个山崖下面有一大片的树,那几个人从这个山崖掉落,十有八九会落到树冠上面。”黑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等待解救那几个家伙的时间,我就在四处溜达了一下,现在想想呢,那个地方距离这里……”他伸手点了点画上用朱砂标出来的山洞,“非常的近,也就是百十来步的距离。” 1098 王室宝藏15.0 “大人的这个运气还真是不错,和这传说中的宝藏已经是近在咫尺了,只要往前迈一步,就能看到了。” “阿飘妹妹,你就不要笑话我了,当时的我,哪儿知道什么宝藏啊。我是打算往前迈一步的,但单纯的只觉得那边应该有点东西,想要过去看看的,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听大人的这个意思,应该是没去看或者说没看成?” “确实是没看成。”黑禄儿一叹气,朝着阿飘点点头,说道,“那个小子来求救的时候,还是前半夜,但基本上确定那几个倒霉蛋掉下去、并找对地方,已经是后半夜了。天越发的黑了,况且,那边杂草丛生的,根本不知道过去之后会遇到什么。” “所以,大人是因为什么没有去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呢?”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黑禄儿轻笑了一下,“好奇心确实是有,但咱们是那种尽量不给人添麻烦的,那个小队的兄弟大半夜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被折腾到这里来找几个倒霉蛋,这就已经足够辛苦了,以己度人,自然是别让人家辛苦上再加辛苦,是不是?好不容易把那四个倒霉蛋救回来,还得再搭上我这么一个垫背的,想想也是不值当。” “大人想的挺明白的。”阿飘捂着嘴偷笑,“可现在知道了这张图,是不是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是有的,但咱不是可以弥补吗?这城又不是永远的就围下去了,早晚都得有恢复正常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我们拿着这张图去望月崖,不也是一样的?我还是那句话,望月崖就好好的在那里待着,不会长了腿自己跑掉的。” “小黑说的没错,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都藏了些什么好东西,值得他们……” “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吗?” “没错,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这里,我倒是很有兴趣去看看了。”小殿下左右看看,找了好几个软垫,垫起来之后,自己靠了上去。“那四个倒霉催的是什么情况?找起来很麻烦?” “不得不承认,倒霉蛋、倒霉催的这样的称呼,他们完全是受之无愧啊!” “这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能想得到用飞虎爪跑到崖下的,运气确实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没错,他们的脑子和运气,一起离家出走了。记得刚才我说过,那个崖下有大片大片的树木,如果有人不慎落足,树冠是可以接住他们的,不会给他们造成很严重的伤害,至少性命无忧。可告诉我们这些的兄弟忘了一件事情,不,应该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忘了一个很关键的点,就是这四个倒霉蛋的块头实在太大了,尤其是打头的那个,殿下、阿飘妹妹,看到我这样了吗?”黑禄儿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在他们的面前转了两个圈,“看到我这个块头了吧?那个打头的,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至少有我两个那么壮。剩下的那三个,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比我壮的多。” “懂了!”阿飘和小殿下同时点点头,“没有估量好他们的重量,树冠没能接得住,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他们确实是很倒霉的。”黑禄儿一摊手,“你们想想,树冠没有接住,就肯定会掉落在地上,但那些树……”他停顿了一下,“我跟着那几个兄弟下去看了看,那些树可以称之为参天大树,至少……”他抬起头看了看,“有我们这个屋两个那么高,虽然中间有树枝可以起到一些缓冲的作用,但是,这一下一下的伤害,累积在一起可也不小呢!” “况且,还有小的、比较锋利的、因为冲力折断的树枝可以会伤害到他们,这要被插一下……”阿飘轻轻摇摇头,“这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养好的。” “可不是,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伤害到什么严重的地方,但但伤的地方过多,又冻了整整一夜,基本上是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虽然他们是自己作死,但总不能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就这么死了,所以连夜找了郎中给医治,他们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伤成这个样子,居然都没有耽误武试,也是个奇迹。”阿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等一下!” “怎么了?” “大人,你刚才说……”阿飘想了想,“你跟着驻兵的那几个兄弟下去看了看,对吧?”看到黑禄儿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居然下去了?怎么下去了?也就是那个地方其实是有小路可以通往下面的?” “抓到重点了,聪明!”黑禄儿打了个响指,“确实是有小路可以通往下面,只不过,那四个倒霉蛋心急,根本就没有好好的找,所以,才冒险选择了飞虎爪,他们也着实是倒霉的。” 黑禄儿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把之前贴作战图的板子给拖过来,把那张地势图给盖在那个上面,轻轻敲了敲板子。 “殿下、阿飘妹妹,你们看。”他在之前所指那几个倒霉蛋掉下去的地方点了点,“从这里往东走大概一里地左右,就有一条通往下面的小路,那条小路仅容一人通行,必须要排成队走下去。”他指了指一个大概的位置,“差不多就是从这里吧,这里有条小路,可以到下面去。你们也知道,有那么一句俗话,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那是条路,但比之前上山的路难走多了。我们之前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那个山崖的地方,而这一次下山,足足花了小半宿,有几次还差点脚下绊着,从山上滚下去。” “居然这么危险呢?”看到黑禄儿频频点头,阿飘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是挺不容易的,那条路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吧?” “诶!”黑禄儿又打了一个响指,“这话就说错了,阿飘妹妹,还真的有好东西看呢!”他的手指沿着画了一条线,“殿下,阿飘妹妹,看出什么了没有?” 1099 王室宝藏16.0 “这上面标注的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要是还看不到,那就说明眼睛是瞎的,该请太医好好的给看看了。” “就是,大人,您寒碜谁呢?”阿飘朝着黑禄儿翻了一个白眼,“这条路选的还真的好,该看到的都能看到,不该看到的……”她轻轻一笑,“也都看到了,殿下,您说,是吧?” “嗯!”小殿下仔细的看着那张图,“选的确实是好,他们是一直都走这里,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殿下是说,他们每一次下去救人?”看到小殿下点头,黑禄儿想了想,“应该是,反正这一路上也没听他们说有第二条下山的路。而且,我也观察到了,他们对这条路非常的熟悉,从轻松应对各种突然发生的状况来看,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嗯,那就是了,他们只知道这么一条路。” 小殿下摸摸下巴,看着那张图想了好久,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戳了戳那张图。 “殿下这是怎么了?”看到小殿下这个反应,阿飘很好奇的凑过来,“这条路附近的这些山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真的要说不对,大概是里面的东西不对。”小殿下朝着阿飘轻轻的摇摇头,“总觉得有些怪,这些山洞未免太明显了一点?” “里面的东西不对……嗯……山洞有些怪?”阿飘眨眨眼睛,“您的意思是想说,这些山洞里面藏的并不是所谓的宝藏?狡兔三窟?” “狡兔三窟这个词不准确,我觉得欲盖弥彰应该更好一点。”看到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茫然,小殿下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你们想想,这后山那么大,有多少宝藏够先祖们藏的?按照他们所说的,都是金银珠宝,可能吗?” “也……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吧?” “你们也太看得起先祖那会儿的身家了,你们想想,金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到底能有多少家底儿呢?就算是有,又能有多厚呢?大部分恐怕都要拿来填窟窿用吧?不敢说别的时候,就是现在的私库,我也是填不满……”小殿下指指地势图上标注出来的那些山洞,“这么多地方的。” “要是这么一想,倒也有几分的道理。”阿飘凑过去看了看,“如果被标注出来的都是障眼法,都是幌子,那么,真正的藏宝库又在什么地方?而且,先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搞了这么多假的东西来迷惑那些别有用心之辈……嗯……”她斟酌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毕竟制造出这些假的东西,也是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和精力的。为了保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确实是。”黑禄儿点点头,“殿下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但阿飘妹妹说的也是在理的,除非……” “那些真正的身外之物,比如很多人更为看重的金银珠宝、武学秘籍之类的,先祖并不是很重视,丢了就丢了,虽然有可能心疼,但也就是那么一会儿。而真正被看重的,才会郑重其事的放在真正的藏宝库里面,对不对?”小殿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是这个意思吧?” “嗯!”阿飘点点头,“而河下想要的,应该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武学秘籍。” “藏宝库里的那样东西,应该是可以帮助河下完成他们这一族最大的心愿,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的得到这个东西,才会不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否则的话,以倭人的那种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当然,这些年,他们时不时的跳出来作妖,估计也是不想让我们好过的。” “殿下说的对,但……” “但这又是何必呢?这玩意儿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况且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真的能用得上、真的能合用吗?”小殿下叹了口气,“以倭人的脑子,要是能想到这一点,就不会这么疯狂了。” “倭人就是活脱脱的赌徒。” “越赌越输、越输越赌。”黑禄儿把那张地势图站起来,卷好交给阿飘,“他们总觉得总有一天,自己的运气会变好一些,可以赌一把大的,把之前赌输了的,一把都给赢回来。可好运并不是总有的,估计……”他嫌弃的撇撇嘴,“都被用光了,以后就不会有什么好运光顾他们了。” “甭管他们有没有好运,他们搭上完颜青木那个傻子,大概……”阿飘把那张图收好,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黑禄儿,“也会是因为这个?” “不太可能,这样的机密,向来都是王或者王位的继承人才能知道。河下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藏宝库的存在,就应该知道,完颜青木那个傻子对宝库一无所知。” “那他为什么要扶持他?”阿飘看到小殿下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一拍腿,“哦,我明白了!河下认为完颜青木那个傻子成为王之后,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所以他才……”她看看黑禄儿,又看看小殿下,“果真是赌徒啊!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完颜青木万一是个扶不起的蠢货,他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虽然我们觉得他又傻又蠢,但也许河下并不这么认为,两个人或许还惺惺相惜呢!”小殿下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的。” “两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凑在一起,或许能干出更不聪明的事来。” “看看他们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小殿下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身上,“行了,天儿也不早了,该歇歇了。小黑,你就在外面的配殿找个屋子,小飘就不必了,住在里间的榻上就行。” “是!”阿飘微微欠身,谢过了小殿下,转身看了看黑禄儿,“大人,请顺便叮嘱一下值夜的孩子们,我们都知道很辛苦,但还是希望他们打起精神来,现在是多事之秋,辛苦一点,等过了这段时间,殿下会好好的奖赏他们的。” “小飘说的对!”小殿下伸手揽住阿飘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一定要把所有的地方都盯死,连只小虫子都不能放过,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 1100 有意思 这个晚上,宜青府里、宜青府外,很多人是辗转反侧睡不着的。。 小殿下和阿飘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一个想着在完颜喜回来之前,怎么才能尽可能的拖住完颜青木,继续保持现有的这个对峙的状态,一个想着阿柔有没有把这两天的消息安全、快速的送回到嘉平关城、送到大将军的手上。 两个人同时翻身,冷不防的来了一个面对面,看到彼此非常庆幸的睁着眼睛,同时笑出了声。 “睡不着?”看到阿飘点点头,小殿下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睡不着的,应该不只是我们,小黑他们也是一样,任务繁重啊!” “刚刚还在祈祷,今天晚上能平安的度过,不要再折腾我们了。” “希望吧,要不然又是一场闹剧。” “黑大人虽然答应我们去休息了,但以他的性子,今天晚上肯定还要带人巡逻。” “可不是,不单单是他,还有小丹、小布,都不能放心。”小殿下打了个哈欠,“飘飘,你说,城外的俩蠢货,今天晚上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睡不着呢?” “他们自打围城的那天,应该就睡不着吧?”阿飘冷笑了一声,“整天都做着攻入宜青府、打进王宫、夺下王位的春秋大梦,估计兴奋的早已经不知道休息是个什么滋味了,而且他们也担心殿下找了帮手来,突然袭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倒是。”小殿下点点头,她想了一下,嘿嘿嘿的坏笑了一声,“飘飘,你今天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看出点什么?”阿飘微微一皱眉,“倒是看出了善强、善大这哥俩,关系还真是不错,相互维护着,生怕对方受委屈。也不知道这善强知道善大就是那正儿八经的河下少主之后,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维护、爱护他,这是我最期望看到的一点。兄弟阋墙,这样的戏码,恐怕是河下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不想看到的吧?所以,他才会隐瞒善大的真实身份,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啧啧啧……”她很嫌弃的撇撇嘴,“可惜啊,这一次是完全瞒不住了。” “诶呀!”小殿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被子,“谁跟你说这个了!” “嗯?”阿飘一脸茫然的看着小殿下,“那……那是什么?” “小黑呀!”小殿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没看出他对你有点意思?” “黑大人?”阿飘揉揉自己的耳朵,“对我?有意思?”她眨巴眨巴眼睛,“殿下,他能对我有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阿飘一脸茫然,“看上我什么?能打?他的功夫不是比我好太多了,他……” “诶呀,诶呀!不是这个意思!”小殿下被气笑了,“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殿下!” 阿飘慌了,从软榻上坐起来,刚要掀被子下去,就被小殿下制止了。 “你别过来,好好的躺着,这夜里太冷了,别再冻着了!” “可是,殿下……” “你就躺着听我说。”小殿下看到那边影影绰绰的,听到阿飘又躺回去的声音,“我说的他对你有意思、看上你了,是觉得他应该有点喜欢你,想问问你,对他有没有感觉,有没有意思!” “喜欢……我?”阿飘听了小殿下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跟黑大人的交往,“我……我怎么没有感觉?殿下,您是不是感觉错了?” “怎么可能?”小殿下翻了个白眼,“我这双眼睛绝对不可能看错这个的,之前就有这个感觉,但一直不是很明显,但这几天接触下来,可是越发坚定了我的想法。” “是……是吗?” “不说别的,你先说说,你觉得小黑怎么样?” “挺……挺好的啊,是个好人!”阿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下巴,“嗯……人长得不错,功夫也好,又很忠于殿下,很好。” “诶,你真的是愁死我了!”小殿下眨巴眨巴眼睛,“就这么说,如果你们都是普通的人,不是现在的身份,你会不会喜欢他呢?” “不知道。”阿飘哼哼了两声,“从来没有想过。殿下,现在哪里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大敌当前啊,前路未卜,咱们可不能分出精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哪里是什么有的没的?这是关乎你一生的大事!”小殿下不肯放过阿飘,“说说嘛,你到底对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们彼此都觉得对方还不错,能在一起也算是缘分了,对不对?” “殿下……不觉得我们的年纪相差得有点大?” “这个嘛……倒是个问题,但也不是个特别大的问题。年纪大一点,更可靠、更会疼人一点,不是吗?”小殿下翻了个身,又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其实,抛开年纪的话,你们两个还是很般配的,差不多的经历,差不多的见识,又很有共同语言。你看你们两个今天再审善强、善大的时候,配合得多好啊,如果没有默契的话,这些隐秘的、被河下瞒掉的东西,永远都无法重见天日了。”她嘿嘿嘿的笑了两声,“如果你对未来的如意郎君没有什么想法的话,不如考虑考虑小黑?” “……”阿飘的表情非常的平静,她停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好。” 1101 早上 正如小殿下和阿飘说的那样,黑禄儿、伊什布和戊术丹并没有真的去休息,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晚上还是很重要的,万一被人钻了空子,他们丢脸是小事,坏了大局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事了。所以,他们商议之后决定,各自调了心腹的护卫,在王宫四处巡逻,尤其是那种比较容易藏人、比较容易被潜入的地方,会被他们重点关注到。 比起伊什布和戊术丹,黑禄儿还挂心着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阿柔,他相信,今天晚上阿柔一定会有消息要传出去,他必须要帮她完成这个任务。 值得庆幸的是,所有的人都得偿所愿,黑禄儿完成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任务,同时没有任何人偷偷的摸进来。不止如此,就连地牢里的那些家伙也安分极了,没有人继续作妖。 他们提着的这颗心,直到天空泛亮、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的那一刻,才算是放回到肚子里面,总算是可以松了口气,白天可以找个机会好好的补补觉,缓缓神了。 当然,这并不包括阿飘,她心里有事,而且是非常多的事,乱乱糟糟的,怎么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再加上小殿下睡着之前,特意送给她那么大的一个礼物,原本就很乱的心里心里就更乱了,几乎是头疼了一整个晚上,根本就没合眼,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老实说,她又不是傻子,又不是白痴,怎么会不知道她黑禄儿对她有意思,怎么会感受不到对方的好意呢,她只是不想简单粗暴的忽略而已。 在这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们之间的来往本来就很频繁,黑禄儿对她一直都很好,也很照顾她,遇到什么难事,也是主动提出如何去解决,包括这一次,他们从牢里出来之后,也是黑禄儿先来看望自己,打探自己的伤势。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她只能当作什么都不明白,装聋作哑的混过去。 她身负家国重任、血海深仇,这样的儿女情长,她只能假装不懂,假装没领会到。虽然这样对不起黑禄儿,那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最终会分道扬镳。与其到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很痛苦,还不如现在趁着没有开始的时候,把这点萌芽彻底的掐断。 看到外面的天已经亮起来了,阿飘微微的叹了口气,下了软榻,披上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小殿下的床边。 小殿下被人绑走的这些时日,一直都没能睡个安稳的觉,准确来说,一直都没能合过眼,现在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安全的、属于她自己的地盘,总算是踏实了,可以睡一个好觉。 看到小殿下睡得很香,阿飘也没舍得叫她,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要做,睡个懒觉也不是过分的事情。她轻轻的帮人掖好了被子,缓缓的放下帘子遮出外面的光,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内室。 来到外面,阿飘看到昨天晚上被他们祸害得乱七八糟的外间,无奈的摇摇头。因为小殿下还在睡着,也不好让小宫女们进来收拾,只能自己稍微归置一下,归置的能看过眼了,这才停下手。 听到内室的呼吸还是缓慢而又平稳,阿飘知道小殿下还没有醒,自己则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两个小宫女正垂首站立在门外,看到她出来,纷纷向她行礼。 “殿下还在睡着,不要贸然的吵醒殿下,让殿下睡到自然醒。”阿飘板着一张脸,“我回去洗漱一下,然后准备一些饭食,如果殿下醒了,问起我的话,就如实相告。” “是,阿飘姐姐!” 阿飘点点头,裹紧了大氅,戴好了帽子,一步一晃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刚走到自己院子的门口,阿飘就看到阿柔从屋子里面出来,姐妹两个的目光对在一起,同时笑了笑。 “如何?”阿飘进了院子,径直进了屋子,“搞定了?” “搞定了,保证第一时间收到。” “那就好,不要因为这个坏了事,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阿姐,水备好了,洗漱吧!” 阿飘在阿柔的服侍下,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阿柔站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等她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去膳房的时候,才慢吞吞的开口。 “阿姐,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看到阿飘点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是单纯的担心我,办不好事?” “想说什么直接说,想问什么也直接问,不用这么弯弯绕绕、拐弯抹角的。”阿飘白了阿柔一眼,“你……” “阿姐,我是想说,你有没有察觉到点什么?” 阿飘盯着阿柔看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门也暂时不出了,随意的靠在墙上。 “这是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 “哟,居然还有人跟我一样,思维这么的敏锐、眼光这么的毒辣呢?” “昨天晚上,殿下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装傻充愣的躲过去了。”阿飘揉揉自己的脑袋,她感觉自己的头非常的疼,疼得她快要炸了。“就这么的明显嘛?” “人家都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只要稍微敏锐一点,就能看得出来吧?”阿柔鼓起腮帮子,眨巴眨巴眼睛,“阿姐,人呢,确实是好人,虽然年纪大了那么一点。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嘛?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不是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好?”阿飘闭上眼睛,轻轻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来缓解扎心的疼痛。“是不是觉得我们顺风顺水?我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回事,心里没点数吗?我们……”她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给阿柔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没有那个福气,只能孤独终老,这就是我们的命。” “阿姐!” “别说了!”阿飘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顺其自然,千万不能强求。” “什么东西要强求啊?”黑禄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两位妹妹,我方便进来吗?” 1102 欢迎自投罗网 得到了阿飘和阿柔的允许,黑禄儿轻轻推开门,先探进来一个脑袋,看看没有什么不该看到的,这才放心大胆的走进来。不过,进来归进来了,也只是侧身站在门口,没有关门,让外面偶尔见到的人都看得见他们在干什么,免得传出风言风语对这姐妹俩不好。 “您这是要干嘛?齁冷的天儿,开着门做什么?”阿柔好奇的看着他,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劳烦您关上门吧,多开一会儿,非得给吹病了不可!” “诶呦,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把这茬儿给忘了。”黑禄儿没想到这一点,赶紧直起身,进了屋子,把门轻轻的关好。“行了,现在好点了吧?” “这还差不多,刚才快冻死了!”阿柔把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一些,“我说黑大人,在这里就不用那么小心了,没有人敢嚼这个舌根子。”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大人辛苦了。”看到黑禄儿眼下的阴影,阿飘轻笑了一声,“我和殿下还在说,你们三位是绝对不可能真的去歇着的,一定会给自己找点活儿,一定会熬一宿,把这个难熬的晚上度过去,免得真出什么岔子。果然……”她轻轻一挑眉,“被我们猜中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紧张倒是挺紧张的。”黑禄儿摆摆手,顶着一张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的憔悴脸说道,“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现在这个情况,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是!”阿飘的头还是有点疼,他揉揉自己的脑门,“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熬过去了。” “胜利的第一天,接下来的几天,才是硬茬子呢,说不准真的要打一场硬仗呢!”黑禄儿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看阿飘,“妹妹这样子,也是一夜未眠啊!”他在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香囊丢了过去,“头疼吧?闻闻这个,应该会缓解一点。” “谢大人!” 接住黑禄儿丢过来的香囊,阿飘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黑禄儿,忽略掉阿柔似笑非笑的坏笑,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阿飘妹妹怎么感觉更不舒服了?” “没什么事,就是这几天的事太多了,可能耗得神太多了。”阿飘轻轻摇摇头,“不得不说,这可比打仗累多了,要是明刀明枪的来,咱们又不是不能应付,是不是?你说搞这个,真的很头疼啊。不过……”她朝着黑禄儿摆摆手,“大人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缓缓就好了。” “你没事就好。”黑禄儿眯起眼睛,瞟了一眼暗自偷笑的阿柔,咳嗽了两声,让她表现的别那么明显。“对了,殿下情况怎么样?睡得可还安稳?” “我出来之前,殿下睡得还比较熟,还算是不错的。”阿飘揉揉自己有点干涩的眼睛,又揉了揉脖子,“毕竟是回到自己家里了,可以不用那么的提心吊胆了。” “那你怎么不好好睡一觉?” “我?”阿飘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怎么睡得着?我想着,万一那帮缺心眼的跑来了,不得快速的起来应付吗?眼下这个事儿不解决,河下的人不来,这颗心终归是放不下来的。”她苦笑了一声,“我也是挺纠结的一个人,既希望他们不来,又希望他们赶紧来。” “谁还不是呢?”黑禄儿苦笑了一下,“大家都是这样的,又不是妹妹一人。” “趁着殿下还没有醒,大人不抽空去歇歇吗?殿下醒了,怕是有事情交代给大人。” “等办好了殿下交代的事,再歇也不迟。”黑禄儿朝着阿飘一挑眉,“想好怎么做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基本上有了个思路了。”阿飘知道黑禄儿说的是什么,她打个哈欠,微微垂下眼皮,说道,“其实,根本就用不上我们去如何如何做,只要我们陪着殿下在城里转上一圈,那边就知道他们是失手了。而且,姨妈也说过了,他们之前约定了一个时间,过了这个约定的时间,就说明他们失败了,需要完颜青木派人来救。” “姨妈也是挺自信的,她怎么就确定完颜青木一定会来救她的?不过……”黑禄儿冷笑了一声,“他不肯来救人,河下十有八九会的,如果他真的要在乎那两个儿子,一定会来的。” “大人,严谨一点,在河下心里,也只有善大一个儿子。”阿飘轻笑了一声,“他要是在乎善大,一定会不顾完颜青木的反对,带人来闯宫的。” “完颜青木……”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应该不会反对吧?他自己肯定不来,但一定不会拦着河下来,他巴不得河下亲自上场呢!这两个人……虽然是合作的关系,但很明显是面和心不和。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都巴不得对方的势力越来越弱,自己好占主动,对吧?”看到阿飘微微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完颜青木表面上会规劝河下,说什么要以大局为重,但心里应该盼望着河下手里的精英折损得越多越好吧!这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还能合作这么久,也是怪不容易的。” “且看他们怎么折腾吧,如果非要闯宫的话……”阿飘冷笑了一声,“那就欢迎他们自投罗网!” 1103 欺上瞒下,该当何罪? 小殿下这一觉睡得非常久,黑禄儿在王宫里用过了早饭、中饭,也没能等到小殿下睡醒。 而地牢那边的情况,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那些人虽然被关在牢里,但一个个睡得非常的香甜,恐怕天塌下来,都没法叫醒他们。 看着他们一个个睡得跟猪一样,一点都没有坐牢应该有的样子,几个人都哭笑不得。 其实,他们也能理解这些人,自打他们进了宜青府、进了王宫,在姨妈的帮助下,绑走了小殿下,又在密室里面困了好些日子,直到小殿下被救回、他们被擒入狱,这一段时间,他们整个人的状态应该就是那种高度紧绷的。 他们每个人就仿佛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拉的时间越久,在突然松下劲儿来的那一瞬间,就会变得极度的虚弱,想要恢复到原有的状态,应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黑禄儿在王宫里转悠了半天,经过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休整,基本上就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觉得宫里确实没什么事可以让她张罗着,就准备出宫去跟姨妈的联络人见见面,看看这来的到底是谁,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欺上瞒下。 说实话,自打前一天晚上小殿下把这个差事交给他,他在心里一直惦记着,好不容易把最难熬的这个晚上度过了,得赶紧去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在他们家少爷的准则里面,敢欺上瞒下的只有死路一条,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的。上一个敢这么挑战他们家少爷的权威和坏脾气的,现在的坟头儿都已经长草了,没想到,时隔几年,居然还有人重蹈覆辙。这可真的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行了,宫里面有你们盯着,我就放心了,我该去办我的事儿了。”黑禄儿看看睡得昏天黑地的小殿下,小声的跟阿飘说道,“如果殿下问起我,就说按照她的要求出城见人去了,顺便按照你的方案,散播一下消息,让那边的人也寝食难安一下,总不能咱们老受罪,是吧?” “知道了!”阿飘点点头,“那个地址,大人可收好了、记好了?” “放心!”黑禄儿拍拍她的肩膀,“都记下了,不用担心我了。倒是你,趁着这个空档,抓紧时间眯一会儿,你看看天牢的那帮家伙,他们都睡得有今天没明天的,你也好好的歇着,他们的胆子再大,也不会大白天闯进来撒野。” “好!”阿飘点点头,“还有,大人此次算是冒险前去,我们对对方完全不了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还请大人小心一点,不要轻举妄动,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了。” 黑禄儿朝着她笑了笑,又冲着阿柔点点头,留下一句“照顾好你阿姐”,挥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飘和阿柔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黑禄儿找到伊什布和戊术丹,安排好了王宫的宫防之后,直接离开王宫。出了东门直接奔南北的方向走,穿过两条街区,又往左拐进另外一条街,直着往前走,走了差不多七八十步,拐进了右手边的小路,等走到距离目标不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前后左右的看看,发现自己的身后没有跟着尾巴,这才晃悠到了自己的目标小院,抬起手在门板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没多一会儿,从里面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虽然里面的人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出声了,但依然没有躲过黑禄儿的耳朵,等到那个脚步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往旁边一侧身。 就在他侧身的那一瞬间,从门缝里丢出了一把匕首,只见那把匕首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钉在了身后的墙上。看到那把匕首的模样和上面的符号,他冷笑了一声,抬起脚朝着门板踹了过去。 里面的人显然没想到外面的这位居然如此的张狂,硬生生的被踹飞了好远,狠狠的撞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等他摔落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之前扔出去的匕首就被人重新扔了回来,擦着他的头皮扎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他刚要忍着疼痛,怒斥这个来犯之人,可当他抬起头,看到黑禄儿的脸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哆哆嗦嗦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黑禄儿也不说话,伸手抓住这个人的脖领子,直接把人给拖进了屋里。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围城的缘故,这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这里住着,要不然以刚才那个动静,早就会吸引人来围观了。 “你……你……你……” 黑禄儿进了屋,把人扔到了地上,随手将门关好,自己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人。 “怎么,许久不见,连问好、说话都不会了?” “参见小主人!”那个地上的人很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黑禄儿行了一个礼,“小主人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能不知道?跟我这儿装什么傻?”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倒是我应该问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之后怎么不知道跟我打个招呼?” “这个……”那个人委委屈屈的低着头,“小主人,不是属下不想跟您打招呼,是主人说,您很重要,不能让我贸然惊扰到您,回头再暴露了您的身份。所以,我只跟那个笨女人联系了,并没有接近您。当然,那个笨女人也不知道您的身份,也不知道咱们还有其他的线在这边。” “滕家那边呢?没说漏嘴吧?” “这个自然,您防线,主人和小主人的话,属下都记得牢呢!” “记得牢?”黑禄儿冷笑一声,走过去踹了那个人一脚,“你还有脸说别人蠢,你不知道你嘴里的这个又笨又蠢的人,居然勾搭上了完颜青木和倭人吗?让你们盯着人,到底是怎么盯着的?还是说……”他眯起眼睛,“你其实一直都知情,一直都在帮着她?” “当然没有,小主人,这样的事儿,属下可是不敢做的。” “是吗?”黑禄儿哼了一声,“小子,欺上瞒下,该当何罪啊?” 1104 小主人饶命! “小主人!小主人!”跪在地上的楚若,也就是滕夫人和姨妈之间的联络人,听到黑禄儿的话,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这个罪名太大了,属下……属下担不起!” “担不起?”黑禄儿冷冷的说道,“你都能干得出来,怎么可能担不起呢?” “小主人,这事儿真的是有内情的!况且,我们之前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勾结倭人啊!”楚若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是知道她心怀二意,觉得我们不合她的心意,想要再找一个合作者,但万万也没有想到,她找的那个合作者完颜青木竟然如此的……” “你们?”黑禄儿一挑眉,“滕夫人也是知道的?这是你们之间商量好了的?”看到楚若不说话,他狠狠的一拍旁边的桌子,吓得楚若不自觉得都抖了一下,“你们好大的胆子!到底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擅自做主的?说!” “小主人息怒!小主人息怒!”看到黑禄儿真的动气了,楚若也不敢再吊儿郎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的,真的不知道完颜青木的身边有倭人的踪迹。”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黑禄儿那张黑得犹如锅底一般的脸,“小主人,莫非那个倭人就是……” “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的!”黑禄儿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时候有钓大鱼的计划的?什么时候知道姨妈又了二心的?还有,为什么不上报?把你们的理由都说来听听,看看能不能过我这关。如果连我你都说服不了,就自己滚回去,自己在二少爷跟前以死谢罪吧!” “哦!属下会仔仔细细说的,一定会说明白的。” 楚若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被黑禄儿训斥了一顿,早就没了刚见面时的灵动,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行了,起来吧!”黑禄儿看他这个样子,冷哼了一声,“去,坐那边,好好的说。” “好嘞!”楚若一看到黑禄儿的态度有些松动,心中一喜,赶紧手忙脚裸的从地上爬起来,“小主人,你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点心?属下给您准备!” ”你家小主人刚从王宫里出来,出来之前刚用了午饭,现在不想喝茶,也不想吃点心,只想听故事。“黑禄儿随手抓了一个软绵绵的靠枕丢了过去,“你要是在七拐八绕的,不老实交代,我就不问你了,我直接出城去找滕夫人,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哎呀,小主人,别那么暴躁嘛!”楚若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就跟滕夫人说,这个做法太过于冒险,肯定瞒不过小主人和主人的。可滕夫人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行,我看她那么笃定,就……”看到黑禄儿泠冽的目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主人你别这么看着属下,属下知错了!” “还真不错,知道自己错了!”黑禄儿抱着双臂,“你们说放长线钓大鱼,这个法子是没错的,但你们没察觉到,事态已经进展到你们无法控制的局面了吗?” “发现了,但已经晚了!”楚若看到黑禄儿确实没想过要喝茶,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个女人起了别的心思,至少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倒是跟我知道的情况差不多。”黑禄儿看到楚若喝了口茶,朝着他扬了扬下巴,“然后呢?” “其实,我们察觉到她有二心,是因为滕夫人建议她多带完颜萍来见见,大家多联系联系,就能多熟悉,毕竟以后合作的主要目标是完颜萍,而不是她。说难听一点,她不过就是个传话的,跟我的作用差不多?但还不如我,我好歹还能参与一下,给点意见呢,是不是?” “让你陈述事实,没让你自夸。”黑禄儿又翻了个白眼,“姨妈不肯带完颜萍去跟滕夫人见面,是吗?” “也不是不肯,就是带了没几次,一巴掌都数得过来。”楚若叹了口气,“见面少就算了吧,每次见面,滕夫人很想要多跟完颜萍聊一聊,完颜萍也是这个意思,但每每他们要对上的时候,都会被那个女人给打断的,就是不断接话,不断打岔,最后……”他无奈的耸耸肩,“就是各种的误解,各种的不欢而散。滕夫人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点恼怒完颜萍,以为是她指使的,但后来次数多了,沉下心来仔细的观察,才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发现是姨妈搞鬼,对吗?” “小主人英明,确实是这样,她发现一旦她和完颜萍说上了话,那个女人就开始慌,就千方百计的要打断她们直接的谈话,然后就开始为他们两个制造矛盾、误会,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不能让这两个人和和气气的。她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每一次难得的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多久?” “大概……”楚若想了好半天,“大概就是这三年多里面?反正直到围城前的一次见面,依然是这样的。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随意上报,一是不知道完颜萍这边,到底有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的不对劲,二是这次围城来得太过于突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你们的计划呢?”黑禄儿一摊手,“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实施,是不是?” “倒是实施了,这不赶上围城了吗?只来得及知道,她准备撇开我们,找的下家是完颜青木,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做。”楚若叹了口气,“小主人,您也别难为我,我们也没办法,我也想跟您联络,但……这不是不许吗?我要是找您了,您出了点什么事,主人不得弄死我吗?” “他要是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也得弄死你。” “等一下,小主人,不是主人让您来找我的?”看到黑禄儿很理直气壮的摇头,楚若直接傻了,“那您……您……是怎么找来的?” “姨妈被抓了,她勾结完颜青木和倭人绑架了完颜……”黑禄儿停了一下,直勾勾的看向楚若,“你们盯了姨妈那么久,也跟金国的殿下见过面,怎么就没察觉到,那个完颜萍是假的呢?” “啥?假的?怎么可能?” 1105 这可怎么好! “咣当”一声,楚若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他张着大嘴,一脸惊恐的看着黑禄儿。 “小……小主人!”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您……您这是认真的?这……这可不是瞎胡说的,这……这……玩笑开大了,她怎么可能是……”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瞎胡说、开玩笑的吗?更何况,我是那种跟你们开玩笑、胡说八道的人吗?”黑禄儿依然保持着一脸冷漠的表情,“你不用怀疑自己听到的,那就是事实。” ”这可怎么是好啊?他们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过几天安生日子啊!” “能过几天安生日子的,可就不是他们了。现在的这个完颜萍不是完颜萍,而是完颜萍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位小殿下的母亲,和完颜萍的母亲是同胞的姐妹。” “小主人,您先等等,属下有个问题,还要向您讨教!”楚若有气无力的朝着黑禄儿摆摆手,“小主人,您是怎么知道完颜萍是假的?是这个妹妹说的,还是那个女人说的?” “自然是姨妈说的,她干了一件蠢事,被抓了个正着,为了自保,不得不爆出这个小秘密。”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要不然他才不会轻易吐口呢!” “这哪儿是什么小秘密啊!”楚若哀嚎了一声,“天崩地裂了都!”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你怕什么?”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行了,这也不是你们的疏忽,毕竟……我们这种在完颜萍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都没有察觉到。所幸,现在知道了还不晚。” “小主人,既然那个是完颜萍的妹妹,完颜萍自己呢?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旧伤复发……”黑禄儿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这个就不提了,你知道她不是完颜萍就行了,不过,她现在依然得顶着完颜萍的名义,直到完颜喜打回来。” “属下知道了!”楚若撇嘴着,看看黑禄儿,“不过,主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嗯,现在应该知道了,我已经传了消息回去。” “这个女人呐……”楚若哼哼了两声,“敢那个假的来糊弄我们,难道就不怕我们看出来?” “那你以为,姨妈为什么不乐意带她去见滕夫人?为什么不乐意让她跟滕夫人多聊聊呢?为什么宁可让你们起了疑心,也要制造矛盾离间她跟滕夫人的关系?” “就是因为这个吗?”楚若一摊手,“可说实话,我们也看不出来啊!” “但她不知道啊,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心里有鬼,疑心病就会更重一些。”黑禄儿冷笑了一声,“不过,她真的是多虑了,我们在完颜萍的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你们才见过完颜萍几次,怎么会有所察觉。” “就是说。”楚若很赞同的点点头,“其实,她担心的应该不止是这个吧?还有其他的吧?” “其他的就是担心她的小秘密会暴露。” “小秘密?”楚若一皱眉,“什么小秘密?她勾结完颜青木的小秘密?如果她总是不在中间作妖的话,我们根本察觉不到她跟完颜青木有关系的,根本就不会对她起疑心。” “具体什么小秘密,只能她自己说出来,别人……” “诶,小主人,不对啊!”楚若回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说道,“您刚才说了,这个女人干了件蠢事,是什么蠢事?属下怎么不知道?” “绑票!”黑禄儿勾起唇角,“勾结倭人,绑了那位小殿下,想要里应外合,迎完颜青木登位。” 这回,楚若不只是摔了手里的茶盏,这个人都出溜到地上。 “怎么了这是?”黑禄儿皱着眉,看着自己还算是比较得意的属下,“刚才我踹的你那一脚,是不是伤到你了?我知道门里面的是你,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不是,不是,不是!”楚若摆摆手,“跟小主人没有关系,是被吓到了。要论胆大妄为,我们在这个女人面前真的要甘拜下风了。” “这话倒是真的,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 “小主人……”楚若眯起眼睛,从他现在这个位置看过去,能看到黑禄儿脖子上若隐若现的伤痕,“小主人这是……受伤了吗?怎么受的伤?绑架那个完颜萍……不是,她妹妹的人伤的您吗?要不要紧?” “不用紧张,这点伤没什么。”黑禄儿揉揉自己的肩膀,“不许告诉少爷啊,要说也是我说,少多嘴。” “知道了。”楚若点点头,“确定没事吗?不用找个郎中看看?” “看过了,只是皮外伤,没动筋骨。”黑禄儿简单的把这几天在王宫里的事情都说了一下,“用你自己的法子,把这些告诉滕夫人,让她尽快撤离,明白?” “是,属下领命!”楚若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怎么都凑到一起来了?这可怎么好啊!”他扬着头看向黑禄儿,“小主人,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去办的吗?” “有!”黑禄儿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背熟上面的图,然后把这个烧了。” “这是……”楚若接过那张图,仔细的一辨认,“望月崖?” “你知道?” “当然知道了,望月崖在宜青府那么有名。”楚若耸耸肩,“属下虽然是一介莽夫,但也是喜好附庸风雅的,在围城之前,也去过几次望月崖,打算沾一沾先贤们的灵气,让自己看上去肚子里像是有点墨水的样子,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只是……”他仔细的看着那张图,“小主人,这是后山吧?” “你知道?去过?” “去过两次。”楚若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不是好奇嘛!越不让去,越传的神乎其神的地方,就越想去。” “发现什么了?” “那个地方……”楚若想了想,“怎么说呢?感觉很神秘,哦,准确来说是很诡异。” 1106 果然如此1.0 “诡异吗?”黑禄儿一歪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我怎么没觉出诡异来着?你什么时候去的?” “白天啊!”楚若挑挑眉,“白天都感觉阴森森的,大半夜的过去,那不得被吓死。” “我就是大半夜,哦,准确说还是后半夜,想想应该是定更之后了。”黑禄儿哼哼了一声,“也没觉得有什么诡异来,你大白天的,是怎么看出来的?” “您半夜去过望月崖的后山?还是很危险的后半夜?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听您说过?这得多危险啊!”看到黑禄儿点头,楚若一皱眉,很不满的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后山干什么?您可别说您想着探险,属下可知道您不是那种人!或者您自己不愿意,是被什么人怂恿的?”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除了两位少爷之外的人能怂恿我干不愿意的事?” “那倒是没有。不过,您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楚若用很不赞同的目光看着黑禄儿,“以前是属下不知道,没法管着您,现在知道了,可不能就放任您自己瞎折腾。您要是不服管,属下可直接跟主人说了,让主人亲自管您。” “呵,现在权力大了哈,敢给我背后告状了,是不是?”黑禄儿翻了个白眼,“我去后山的事情,早就跟少爷说过了,还用得着你?”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去后山,走的是哪条路?半山腰的那条岔路?” “不,不是!”楚若摇摇头,“半山腰的那条岔路,属下是知道的,但我去的那会儿,那条路已经被封了。” “居然……被封了?” “是,不止是被封了,还有兵士把守,只有有人靠近,就会大声的驱赶。如果不及时的远离,可能会被抓起来送去大牢住上几天。” “这又是为何?” “嗯,我打听了一下,大概就是害怕有人偷溜去后山,毕竟有了很多次的前车之鉴,他们也是很担心的。” “近些年,也有人偷溜去吗?” “听说是这样的,不过那条路被封也不是太久的事,应该是近五年的事情吧!”楚若一边说,一边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听山脚下那间客栈的掌柜说,虽然一直偷偷去后山的人都挺多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年去的人特别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兵士驻守的?” “兵士驻守要比封路还早一点,大概得有个十年,或者更久了一点。诶,到底多长时间,我也没仔细听,那位掌柜也没有说的很清楚。不过,他讲的那个故事,我倒是很认真的听了,觉得非常的有意思,如果我当初能遇到那样的人,估计……” “估计什么?什么故事让你如此心生向往?” “据说是十多年前,当年正好举行了武举,有不少武生都会选择在望月崖山脚下留宿,上望月崖沾沾运气,然后在进程赶考。结果,就有几个参加武试的考生,不是特别的老师,借口去望月崖,结果是从半山腰的那条小路偷摸去后山,不幸失足从悬崖坠落,他们的同伴回来求救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夜里。” “嗯,继续说。” “掌柜说,那些孩子就是年轻气盛、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功夫好就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结果,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值得庆幸的是,求救的很及时、搭救的也很及时,虽然他们的伤看着比较严重,但实际上不过是皮肉伤而已,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保住了性命。据说,还身残志坚的参加了当年的武试,虽然成绩不好,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楚若眨眨眼睛,不赞同的摇摇头,“现在想想,这几个武生确实是霉运当头,不光是让自己倒霉了,居然还连累了别人。” “连累了别人?”黑禄儿一皱眉,“连累了什么人?” “小主人,您是不知道,这几个倒霉的武生,本来就是在那间客栈落脚的,这是掌柜亲口说的。那几个武生被救下来之后,掌柜、伙计上上下下都被警告过,还罚了好大一笔银子呢!这难道不是被牵连了,是什么呢?那掌柜说,官爷们说的也对,一定要提醒住店、打尖儿的客人,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客人,不要存着什么侥幸的想法跑去后山探险,也不要胆大包天的觉得自己功夫特别厉害,一定不会出事。一旦这么想的,十个里面九个半都得出事。” “掌柜被罚了银子?”黑禄儿微微一皱眉,心里有些愧疚,他要是早知道这事,应该亲自去安慰一些。“掌柜被罚了多少?” “不清楚。”楚若轻轻摇摇头,“这不是人家伤心事嘛,就没好意思打听。不过,掌柜也说了,那几个倒霉的武生虽然胆大妄为,但他们的同行人却是明事理的,他们要是听那两位明事理的小哥劝阻,不去冒险的话,也惹不出这样的麻烦。而且要不是那两位小哥,执意要留在客栈,他们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呵,当时就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免得丢人现眼才是!”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救了他们,反倒是连累了老掌柜,果真是一群倒霉蛋!” “嗯?”楚若眯着眼睛,歪着头看着黑禄儿,“小主人,您怎么……”他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您不会就是那两位明事理的小哥中的一个吧?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黑禄儿哼了一声,“你家小主人虽然不是个什么太好的人,但也应该算是乐善好施的人吧?做点好事就让你这么的大惊小怪吗?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见死不救的?要是见死不救,当初可就不救你了!” “小主人赎罪,是属下失言了。”楚若嬉皮笑脸的嘿嘿笑了一声,“小主人就原谅属下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黑禄儿哼了一声,“说吧,你是从哪儿拐去后山的,在后山都看到了什么。” 1107 果然如此2.0 楚若看看手里的图,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黑禄儿一挑眉,“看出什么不对的?” “那倒不是,只是属下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楚若微微一皱眉,“小主人,这个图是谁画的?不全又丑。而且,这上面标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 “你觉得像是什么?” “我觉得……”楚若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猛然间抬起头,“小主人……这……这不会是藏宝图吧?” “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黑禄儿很欣慰的点点头,“没错,答对了!怎么样,是不是更有兴趣了?” “不会吧,真的是?”楚若一脸怀疑的看着微微颔首的黑禄儿,说道,“小主人,属下虽然没有念过几年书,但您也不要骗我。不说以前的那些年,就是最近几年,这种传闻难道还少?有几个是真的?”他晃了晃手里的图纸,“您怎么肯定,这就是真的?” “我刚才说的,你没过耳朵?”黑禄儿翻了个白眼,“这张图是画在善家小孙子后背上的,而且用的还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染料,平时不会显现,只有用热水熏蒸才能出现。你觉得,这个如果是假的,他们会费这么大的力气?而且从小殿下那边也证实了,确实是有这个宝库的存在。” “是这样的吗?那看来我听到的传言是没有错的。” “你听到的传言?”黑禄儿一皱眉,“是什么?刚才怎么不说?” “小主人啊,属下刚才不都是说过了?压根没当真的,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楚若耸耸肩,“您知道的,我在宜青府的正经行当,是开了一家武馆,来武馆学习的人不多,但什么样的人都有,听到的消息也就多了点。这个消息也是来学武小孩家里的大人说的。那个人说,望月崖的后山之所以会被传出有不好的传闻,是因为后山其实藏着一个很大的宝藏。但里面机关重重,要是没有点真本事的人,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属下后来去打听了一下,发现有不少人去过,但又空手而回,所以,判定这个应该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楚若低头又看看那张图,眨巴眨巴眼睛,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慢腾腾的挪向里面的屋子,“小主人,你等一下,属下去拿个东西。” 黑禄儿点点头,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蹭过去,无奈的摇摇头。 楚若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一瘸一拐的蹭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纸卷。他蹭到了黑禄儿的跟前,将手里的纸卷递了过去。 “这是?” “完整的图。”楚若伸手扶了一下黑禄儿,让他跟自己过来,“小主人,您过来看。” 两个人走到桌前,同时展开了两张图纸,两个人低头看着,相互对望了一眼。 “这就是全了。” “是啊,小主人。”楚若点点头,“标记藏宝的这些洞窟,其实,属下有一半都走过,只是没有进去,就像属下之前说的那样,阴森森的,非常吓人。” “仔细说说。” “每一个洞口,都是被杂草掩盖着的,想要接近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属下曾经试探了一下,发现经过的洞口,每一个都有机关。看来那个小孩的家长并没有说错,确实是机关重重,我没太敢往里面走,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你去过几次?” “属下总共去了两次,每次都是白天去的。”楚若盘腿坐在地上,“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像属下刚才说过的那样,心里没底,也没有提前做什么准备,就只是稍微转了一圈,并不是很敢往里面走。”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黑禄儿,请他的小主人坐下,然后又继续说道,“山顶那个平台往北,其实是有一条很隐秘的小路的,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走的这条路,但我能发现这条路,完全是因为误打误撞。” “怎么个误打误撞?” “那天的人特别的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既不是什么节气,也不是科考的时候,我还是特意挑了觉得人应该会很少的一天去的,结果依然是人山人海。”楚若一摊手,“尤其是山顶的那个平坦,我是不小心被人给挤下去了,才看到有那么一条小路的存在。”他抬起头,无奈的耸耸肩,“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让我找到这个吧!那条小路其实并不好走,磕磕绊绊的,从平台走到后山,花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了才发现,跟前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前面的望月崖人山人海,热热闹闹的,后面不光是冷冷清清,而且还感觉到萧风瑟瑟,一股阴冷之气迎面扑来。” “曾听闻后山有猛兽出没,这个传言可是真的?” “真!”楚若点点头,“属下才到后山就听到了类似于猛兽低吼的声音,感觉应该是野狼或者野熊。不过,到底是什么,属下并没有看到。不过哪怕没有看到,光是听着,还是很可怕的。然后空中还时不时的有老鸹出现,也是瘆人的很。后山整体的感觉,就是丛林密布,树木都非常的高大,枝叶茂盛,且挨得非常的紧密。地上的草也是长得很高,差不多能到属下的腰部,除了虫子之外,还能看到隐匿在草丛之中的蛇、爬虫之类的。”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光是说,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居然还怕这个?” “小主人,这不是怕,是腻味。这种软趴趴的玩意儿……”楚若又抖了一下,“实在太不喜欢了。然后……”他在黑禄儿拿到的那张图上,用手指了几个标记出来的洞口,“这几个,我都经过了,洞口被完全掩盖住了,洞口前面的机关,应该是战场上常用的陷坑,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个和这个……”他又指了两个相距不远的两个洞穴,“是暗箭。” 1108 果然如此3.0 “居然还有陷坑?还有冷箭这样的机关?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这完颜家的老祖宗想得可真够周到的,之前说这些洞穴都是幌子,也不尽然呐!” “幌子?”楚若轻轻摇摇头,“里面肯定是有东西的,但有多少东西,可不确定,而且真假也不确定,所以,那位小殿下的推测也不无道理。不过,要承认的是,没有比完颜家老祖宗更周到的了,什么手段都用了,生怕有人会惦记他们家的祖产。”他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好好的一座望月崖后山,被他们弄的跟迷宫似的,若不是我本事过硬,有可能就会在里面迷路了。” “都过去很久了,怨念还是这么深,看来在里面没少吃苦!” “可不是,不是没少吃苦,而是光吃苦了。”楚若揉揉自己的头,“不瞒小主人,属下的那一次进山,因为是意外,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在那个山里走了半圈,可是心慌的要命。一边走着,还一边在心里想着,甭管是哪路神仙保佑,保佑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想着要去第二次?” “好奇害死猫啊!”楚若朝着黑禄儿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小主人之前给我的评语,不就是这个吗?功夫不怎么样,好奇心却那么重。” “还记得啊!”黑禄儿轻笑了一声,“怎么从后山出来的?” “我怕迷路,所以在附近转了转,就原路返回了,没敢走其他的路。原路回到望月崖,那个平台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开心的聊着、闹着,跟后山阴森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这么多人,丝毫没有人察觉到,刚才有人偷偷溜走不见的事。” “你自己一个人去的?” “对啊,很多人都是结伴而行,自然不会在意我这么一个孤身前来凑热闹的,他们的关注点不都是在自己的家人、同伴身上吗?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了遗世独立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说的还挺好的,还遗世独立!话又说回来了,你在后山转的这一圈,用了大概多长时间?” “嗯……”楚若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概有个两三个时辰?我没有特别的在意,感觉应该差不多。因为我去的本身就很早,大概城门一开就出城了,上山的速度也比别人快,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不过,有外地慕名而来的,比我到平台更早一些,也托他们的福,推了我一下,才让我找到去后山的路。在后山转一圈,再重新回到前山的平台,也不过就是刚刚过了正午,很多人都在平台上随意的用些点心什么的。我原来打算的是要早去早回的,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小意外,一下子就拖到了中午。“他轻轻摇了摇头,“那次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才去了山脚下那家客栈打尖,才听到了掌柜说的故事,关于小主人的故事。” “饿的不行?你的体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不过几个时辰就受不住了?”黑禄儿轻笑了一声,“看来没有我盯着的时候,功夫有落下啊!” “小主人,这您可就冤枉属下了!” “哦?是吗?这么乖,这么自觉的?” “那是当然的,您不用盯着,属下也不敢不好好练功,也不敢让自己有半点差错。万一到时候需要属下,属下不给力,耽误您和主人的大事,属下可是要以死谢罪的。属下会觉得身心俱疲,完全是后怕的缘故,那么阴森诡异的地方,万一自己不走运,不小心掉落那些该死的陷坑,岂不是很麻烦的事?况且,那不是一般人常会偷溜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走那么远的,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搭救,只能葬身在那个鬼地方。只要一想到这些,属下就会一阵阵的后怕。” “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黑禄儿点点头,“然后呢?什么时候决定再去的?” “本来不想去了,但觉得宜青府周围有这么一个地方,可能对小主人、对滕夫人可能会是个潜在的威胁,万一是那个藏头露尾、从来都鬼鬼祟祟的组织的老巢,万一他们还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事情,被我提前知晓了,不是对小主人有利的吗?”楚若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那么个地方,若是能藏人,早就被发现踪迹了。” “小主人说的是,但当时钻了牛角尖,一定要探个明白,所以只顺着自己想的去想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是关心则乱,可以理解的。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再去一次,这样的地方,只有好好的探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的威胁,才会放心的。” “是,属下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虽然很想要再去一次,但短时间是不可能的,只能……想想了。” “那是,你还开着武馆呢,不可能总丢下不管。” “没错,小主人说的对。当初开这个武馆,也没有打算真的收什么学生,只是个幌子而已,总算是有个正经的行当,不会被人怀疑。没想到,第一天开门就有很多人把家里的孩子送了过来,完全无视我开出的高额的费用。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必然会要好好的对待人家,要不然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想要再去一次,就要赶上休息的时间。况且,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二探也是需要准备很多的东西,这也是需要时间的。结果,这一拖就足足拖了半年多,再一次去后山,已经是前金王的寿辰了。” “金王寿辰一般是要普天同庆的,也是望月崖最热闹的时候。”黑禄儿一挑眉,“你选择这个时候,不怕被人看见吗?” “我也是担心这一点的,所以特意做了一点准备。” “什么准备?” “小主人之前教过我一点易容的功夫,就斗胆用上了。虽然不太精通,但对付这些人还是有用的。” “做得好。” “多谢小主人夸奖。”楚若笑了一下,“这一次很顺利的登上了平台,只不过没选择之前的那条路,而是找到了另外的一条通往后山的路。” 1109 果然如此4.0 “果然是有其他的路吗?”看到楚若点头,黑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一看,地势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如果不是你提前去了,我们对此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贸然前往可能会出很多的麻烦。” “是啊,小主人,幸亏您提前跟我说了,还好我也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咱们一拍脑门冲过去,只能是凶险之极,前路未卜。等到时候出了事,是生是死,也只能看命了。” “话虽然说的不太好听,可事实却是这样。”黑禄儿点点头,“完颜家的老祖宗确实是老谋深算,他们的这些子孙后代,可是一点都比不上的,连他们的老祖宗一个小手指头都不如啊!” “您说的没错,但他们不废物,咱们不就惨了吗?” 黑禄儿看了看楚若,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这个说法,作为自己的对手,还是蠢一点比较好。 “话又说回来了,完颜家的老祖宗把望月崖的后山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若真的只是用来藏金银珠宝,就未免太过于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 “您说的没错,这也是属下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按照那位来学武的小孩家的大人所说,这后山是一座宝库,装的都是些金银珠宝什么的,但金银珠宝用得着那么的陷坑?用得着那么多的冷箭吗?战场上的手段都用上了,可见不只是金银珠宝那么简单了。”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风声倒是没听见,但属下不是好逛个茶楼、书馆什么的吗?”楚若嘿嘿一笑,“那属下不就斗胆推测了一下,这个后山真正的宝库应该是跟完颜家所谓的气运有关吧。”他看看黑禄儿,“属下推测的还有理?” “这个思路的方向是对的,确实是跟完颜家有关。”黑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小殿下曾经透露过,后山真正的宝藏应该是关乎完颜家的命脉,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不过都是障眼法,蒙骗那些心怀不轨的贪婪之人的。如今从你的经历和描述来看,确实是这样。” “果真如此吗?可……”楚若嫌弃的撇撇嘴,“这个什么命脉、气运之类的玩意儿,不就是哄骗傻子的吗?完颜家的老祖宗看上去应该也不会是那么傻啊,而且小主人家的那位小殿下,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玩意儿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黑禄儿轻笑了一声,“人不可貌相。” “小主人,您知道属下说的是什么,您就不要拿属下开玩笑了。”楚若揉揉自己的脑门,“如果真的有命脉或者气运这种东西,那我们在这里费劲巴拉的折腾,不就是个笑话吗?如果真的有这种玩意儿,我们大可以找到对付这种东西的法子,而不用这么拼死拼活的干活了,对不对?” “是啊,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可以用所谓的命脉或者气运毁掉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黑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只是我们成了笑话,那么边城战死的将士们,岂不是更大的笑话了?”他翻了个白眼,“后山的东西或许不是什么命脉,也不是什么气运,但确实是完颜家老祖宗最重视、最想要保护的东西。” “您说的也对。”楚若点点头,“甭管是什么,只要不落在完颜青木和倭人的手里,就算是我们赢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无论如何,倭人我们是一定要彻底收拾他们的。” “属下这一次新找到的那条路,其实距离第一次无意中找到的那条小路并不远,就在那条小路的正对面。” “正对面?你说这两条路是对应的,对吗?” “是。”楚若点点头,“属下大胆的猜测一下,通往后山的路并不只有一条,至少应该有四条,而且,很有可能是呈现出这样的一种状态。”他左右看看,发现在桌角旁边有一根小棍,伸手拿过来,在自己面前的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小主人,您看,我们来假定一下,这个圆圈代表了望月崖的平台,在圆圈的前面,就是传说中的断崖,是无法通行的。而在圆圈的后面是我们从山脚下可以上山的路。那么,能通往后山的小路,就只能在平台的两侧隐藏,而且很有和可能,不只是两条,还有更多的。”他的小棍在那个圈外画了一条延伸线,“小主人,您看,这是我第一次去往后山的路,而这一边……”他又在对面的地方画了另外一条线,“是我第二次通向后山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黑禄儿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来,在两条延伸线的下面又画了两条,“你觉得这里应该也会有相应的可以通向后山的小路,对吧?” “是。”楚若点点头,“但这是我的推测,并没有证实。” “推测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想要证实这个也并不难,等到解决了完颜青木,再去证实一下也不晚,是不是?”黑禄儿朝着楚若一挑眉,“继续,你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 “确实是找的,这一次是头一天晚上出的门,在山脚下的那间客栈落了脚,早上退了房,正巧碰上了掌柜,掌柜认识我,问我这么早要去做什么,我说回乡探亲。其实,我出了客栈,看着好像是走上了官道,但没超过三里,就拐去了旁边的一个小树林,彻底的做了伪装之后,又原路返回。” “这个时候原路返回,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一个流浪汉而已,那些人只会躲着吧。”楚若嘿嘿的笑了一声,“我很顺利的上了山顶,那个时候还没什么人,就四处的逛了逛,因为我是流浪汉的形象,那上面仅有的几个人也不怎么注意我,很快,我就找到了这条路,沿着这条路,小心翼翼的往后山走去。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黑禄儿一挑眉,“是什么?” “他们在那里设了一个网子,估计是想拦住那些发现这条路的人,那个网子上面布满了各种毒虫,我必须要解决掉它,才能继续往下走。” 1110 果然如此5.0 “毒虫?”黑禄儿一皱眉,伸手搓搓自己的胳膊,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后山不说是深山老林,但也算是丛林密布了,有点虫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倒也不算事什么稀罕的事。” “是的,当时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拉上网子这又是什么意思?让人看到网子就知难而退?”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这世上偏偏有一种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朝着楚若一挑眉,“没错吧?” “是的,属下不就是这样的人呢嘛!”楚若嘿嘿一笑,“拉网这件事,属下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网的存在与否,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需要把这个玩意儿会了就可以了。” “你是怎么毁的?放把火烧了?” “小主人,您可别取笑属下了,属下要真的一把火给烧了,恐怕就不能坐在这儿跟您说话了。” 黑禄儿笑了笑,没有接茬儿,只是抬抬手,让楚若继续往下说。 “小主人,只不过是毒虫而已,不值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的。属下在准备东西的时候,就考虑到可能会有毒虫出现,就带了那种药水来。这种药水您应该记得,是主人亲自调配的,非常的有效,特别的好用,药量大的话,连毒蛇都可以灭掉。网子上面的毒虫不算特别的,只用了一小瓶,没多大会儿的工夫,那个网子就已经被彻底腐蚀坏了。” “少爷调配的那个驱虫药水威力确实是很大的,别说用了一整瓶,只用半瓶,那个地方三五年就不会生虫,整整一瓶,恐怕十年之内都不会有毒物……不,活的东西存在了,寸草不生,倒也是一件好事。我们下一次要是去的话,可能就不会有被毒虫侵袭的困扰了。” “属下当时没想到这么多,想的只是如果直接继续往下走,就必须要灭掉这些毒虫。不过,就算是毁掉了,也没有敢往前走。” “你怕网子只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陷阱是在别的地方,是吧?” “小主人英明,属下就是这么想的。”楚若的表情非常严肃,“事实证明,属下的想法并没有错,确实是,还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我。” “嗯!”黑禄儿点点头,“想到了,他们要单纯的拉一个网子,确实起不了什么特别大的作用。虽然他们没有少爷调制的药水,但都各有各的法子,想要穿过这个网子,其实是不难的。他们如果没有别的法子去阻止人进去,那这个就是无用之功。” “是。” “接下来的陷阱又是什么?他们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不是什么新的花样,就是我们之前说过的陷坑。” “在这个地方挖陷坑?”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个人才呢!陷坑在什么位置?” “就在那个被腐蚀掉的网子下面。” “你的意思是说……网子下面直接就是坑,只不过被草丛覆盖住,根本看不到吗?” “是的,小主人,那下面挖了很多的陷坑。等到网子被腐蚀干净之后,属下从旁边捡了几块没有被波及的石头,按照自己的顺序往地上扔。有几块确实是落在了平地上,还有几块准确的落入了陷坑。” “可以确定,拉这个网子,就是要阻止人往里面走的。” “是,很有这个可能的。”楚若点点头,“这几个陷坑里面的内容也是非常丰富的,不知道负责这些陷坑的前辈是不是真的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完全都是应该在战场上可以遇得到的。最前面的几个,听着有水声,然后有土的声音,还有水和土混在一起的泥浆。当然,这些水啊、土啊、泥浆啊有没有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那就不知道了。” “其他的还有吗?” “有。”楚若点点头,“后面的几个坑都是冷箭,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锋利程度各有不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小主人,这个探险的开头,是不是非常的精彩?” “还行吧,基本上可以属于下马威那一类了。”黑禄儿摸摸下巴,“如果是按照战场上的风格来安排陷坑的话,这一片应该是遵循着阵法的,是有规律可循的。”他看到欲言又止的楚若,轻轻一摆手,“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阵法不是你的强项,当初阵法没有好好的学,猛然间根本就看不出这布的是什么阵,对不对?只能凭着本能去走,对吧?” “小主人英明!”楚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这……这也不能怪我不好好学,我实在没有这个脑子,根本就记不住这些。属下对这个实在是不在行,要是在行的话,也不至于落到您的手里,是不是?早被主人丢到边关去了。” “别,你可别捎带我,你家小主人对阵法虽然没那么的精通,但还是很了解的,咱们两个不一样的。而且,你家小主人的阵法是少爷亲自教的,难道你觉得少爷教的不好吗?” “不不不,不敢,属下万死不敢。” 黑禄儿哼了一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料你也是不敢的,依着你的性子,知道这里面有陷坑,必定不会贸然往前走,十有八九会把附近能踩到的地方都扔一遍,是不是?” “知属下者,小主人也!”楚若竖起大拇指,“属下确实是这么干的,反正我也不着急,早就已经做好了在这后山里待上个三天五天的准备了,包袱里面都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干粮和水,所以,属下有的是时间跟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周旋,也有的时间细细的探查一番。况且,前一晚上夜观天象,几天都不会有雨,所以……”他笑了笑,“完全可以把这一片都搞定。” “那些陷坑是怎么布置的,可还记得?”看到楚若理所当然的点头,黑禄儿把手里的棍儿递给他,“画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阵法。” 楚若答应了一声,很认真的在地上开始画图。 1111 果然如此6.0 黑禄儿静静的看着楚若正在画的那张图,越看就越觉得眼熟,似乎是在某次战场上见过。 “怎么了?”楚若抬起头看看沉默不语的黑禄儿,“小主人,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黑禄儿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阵法应该不是完颜家老祖宗留下来的。” “不是完颜家老祖宗留下的?”楚若手下的小棍子停了一下,“您是想到了什么?” “继续画你的,只需要听着我说就好。”黑禄儿的手指轻轻在自己的腿上敲打,“现在金国所在的这个地方,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是另一个国家的所属地,你知道吧?”看到楚若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虽然存在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是几十年,可却对后世有一个很大的贡献。这个国家曾经出过一个少年天才的将领,十岁领兵上阵,在他短短十五年的人生里面,几乎没有败绩。” “十五年?”楚若大惊,抬起头用很震惊的目光看着黑禄儿,“十五岁就……” “天妒英才,但凡是少年天才,绝大多数都是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不是被对手搞死,就是被嫉妒他的自己人搞死。”黑禄儿很遗憾的摇摇头,“他们是上天的宠儿,不会在这浑浊的人世间停留太久的。” “那这位少年将军……” “这是让人感到很遗憾、很惋惜的一点了,这位少年将军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嫉妒吗?” “名利双收,又不愿折腰结交权贵,还有那么一点点自视清高、恃才傲物的劲头儿,自然是会被人嫉恨的。当然了,不被人妒是庸才,这话倒也是没说错。” “可是,以那会儿的情况,哪怕是很有才,没有家世,应该也不行的吧?他家里应该很有点地位才对,否则他根本就不能领兵出征的。” “是这样的。”黑禄儿点点头,“他的家世不错,家族地位也还可以,至少算是当时他们国里比较有权势的,但是遇到了比他们更有权势的,也只能甘拜下风,不是吗?他们除了多关注一下自己的孩子,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太多的针对,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做了。” “这一点是最无奈的,无能为力改变,只能被迫接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遇到明主,或许还能得到明主的赏识和庇佑,但是,那位少年将军并没有这个运气,所以,只能留下一声叹息。”看到楚若想要问点什么,黑禄儿轻轻摆摆手,说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以后有时间的话,再跟你慢慢的说。这位将军的故事,还是挺传奇、挺有意思的。” “好,一切听从小主人安排。” “我们现在要聊的,是这位少年将才对后世最大的贡献,就是创造了很多独特的阵法,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超乎人们想象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天赏饭吃吗?”楚若苦笑了一声,“像属下这样的,连基本的阵法看的都不是很明白,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更不要说什么自创阵法了。” “这个确实是没办法,据传闻,他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这方面的天分。 “小时候?能有多小?” “那就不知道了,关于这个少年将军小时候的故事,记载得倒是很少的。”黑禄儿朝着楚若扬扬下巴,“你现在画的这个阵法,就是他第一个独创的阵法,也是让他扬名天下的作品。这个阵法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落英缤纷阵。” “落英缤纷阵?这么优美的名字,破坏力是不是不够强大?” “那是你想多了。”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这个阵法的破坏力和它的名字正好成了一个很鲜明的额对比,仿若是告诉人们,越美丽的事物,它的毒性是越大的。这也是这个阵法出名的主要原因,因为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你画的这个……”他轻轻扬扬下巴,“只是落英缤纷阵的其中一个小部分,这个阵法的组成非常的庞大,我跟少爷曾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研究这个阵法,勉勉强强的算是摸到了一点点的门道。” “一年多的时间,才摸到了一点门道?”楚若忍不住仰天长叹,“这是对我们这种废物赤裸裸的嘲讽啊,可能我们穷极一生都不能理解的。” “毕竟是天才,我等凡俗之人能窥视一点门道,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必要求太高。” “不过,小主人和主人研究了一年多的时间,有什么特别的进展吗?” “任何独创的阵法,其实也是会有以前旧的、老的阵法为底的,而落英缤纷阵法的基底,其实就是三环套月,他用的底是把三环套月扩大了,是无数个三环套月叠加在了一起,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创新的。”黑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落英缤纷,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当敌军落入陷阱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奇景,陷坑里的各种暗器会喷射出来,在空中形成花瓣儿漫天飞舞、漫天落下的画面,看上去感觉非常的壮观。而且,不像是后来的那些人用落英缤纷阵不太讲究,里面的暗器布置的特别的丑,那位少年将军,每一次的陷坑布置的都非常……怎么说,很有意境,很仙气十足的。” “一个暗器……”楚若很不理解的撇撇嘴,“怎么做的有意境?仙气十足的?弄的那么花里胡哨的话,能加强暗器的杀伤力吗?” “能放松敌人的警惕心吧!”黑禄儿轻轻一挑眉,“空中有这么美丽的东西,大多数的人都会被吸引吧?这个时候就可以一鼓作气打败敌人了,对不对?” “还可以这样操作吗?”楚若目瞪口呆,“这天才果然是天才,想法跟我们完全不同,只是后面没有人效仿了,威力就大不如前了,是不是?”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不过,看你这个图的复杂程度,望月崖后山这个阵的布局,应该是那位少年将军本人留下来的。” 1112 果然如此7.0 “为什么一定是那位少年将军本人留下来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落英缤纷阵,是他第一个独创的阵法,刚一问世,就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很多将领都想要效仿这个阵法,却总是不得章法,结果,过了有大半年的时间,这位少年将军再次惊艳世人,是因为他一下子布下了两个新的阵法。” “嗯……”楚若摸摸下巴,“以他的天赋,大半年的时间开发两个新阵法,似乎不奇怪。” “当然,这并不是他惊艳世人的原因,而是,这两个新的阵法可以单独使用,可以配合在一起使用,也可以……”黑禄儿停顿了一下,“和落英缤纷阵一起使用,而叠加的威力,远比原本的落英缤纷阵杀伤力提高了好几个等级。一旦碰上这个扩大版的落英缤纷阵,不用抵抗了,要么投降,要么直接全军覆没。” “小主人的意思是,属下在后山碰到的是个加强阵法?” “不,是完整版的落英缤纷阵,流传到后世的,只是残缺不全的,这也是后世之人,为什么没有领悟到这个阵法的威力所在。” “但……”楚若眨眨眼睛,“既然是这样的话,小主人又怎么知道这个是完整版的?” “因为我看过啊!”黑禄儿轻笑了一声,“我的少爷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想搞到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过,对不丢?”看到楚若了然的点点头,他一挑眉,“何况……”他停顿了一下,一摆手,“算了,不说了,这是少爷的伤心事。” “其实……”楚若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属下以为,这个完整版的阵法,也没多了不起啊,属下不是全须全尾的走出来了吗?” “说你傻你还真的傻!”黑禄儿伸手敲了一下楚若的脑袋,“光凭你画的这些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就是落英缤纷阵的外围而已,别说什么阵核了,就连个阵皮都没碰到呢,还好意思说自己全须全尾的走出来呢!你要是真的走了进去,以你的本事能活着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样啊!”楚若撇撇嘴,“反正呢,我都已经画出来了,就继续把接下来遇到的也都画出来,小少爷仔细的斟酌一番。”他一边说,一边画,“其实,我闯过这第一道关卡,就已经是浑身是汗了,我知道这个后山机关重重,非常的危险,但是没想到这么……”他往左边蹭了蹭,又继续画下去,“我略微数了一下,这第一道关卡,最少有二十来个陷坑,估计还会有比这个多的,但是我没有发现的。” “你是怎么闯过去的?” “自然是我的独门绝技了!” “知道了,溜边!”黑禄儿很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这毛病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没改啊,一遇到危险就改属黄花鱼了。” “嘿嘿嘿,您不是说,这个是我的本性嘛!”楚若嘿嘿嘿的坏笑了一声,“这可是我的保命绝技呢!蹭着边儿闯了第一关,接下来的路就更不好走了,首先,丛林密布,杂草丛生,原本是有路的,也被这些东西都遮掩住了,属下害怕每走一步就会还有陷阱,只能用一根很长的木根试探,试出一条可以走的路。” “嗯!”黑禄儿点点头,“这就是落英缤纷阵了,这个阵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提心吊胆的以为还有什么陷阱的时候,其实前面是一片的坦途,而当你觉得前面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开始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陷阱重重了。”黑禄儿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位小将军,很擅长洞悉人心、了解人性弱点的,少爷曾经说过,他所有的阵法,都是利用这些设计完成的。而他自己……”说到这里,他无奈的摇摇头,“最终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死在了那些鬼域人心的算计之下。” “诶呀,小主人,您就说说那位小将军是怎么没的吧?我都快好奇死了。”楚若看看自己画的图,“怎么说,属下这图画了还没有三成,早着呢!” “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就是识人不清,自己送了性命而已。”黑禄儿苦笑了一下,“这些我也是听少爷说的,小将军从小有个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个哥哥是他母亲身边陪家丫头的孩子,这个丫头一直都跟着他母亲,到了该成亲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拿了卖身契嫁人,他母亲没有办法,只能给她招了个上门的女婿,然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在小将军出生之后,这个小孩就一直陪着小将军一点一点的长大,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成为少年将军,无限的风光。” “所以,他嫉妒了吗?” “对的。”黑禄儿点点头,“他自以为跟着小将军一起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凭着这些,也能脱离奴籍,讨个一官半职什么的,让自己的爹娘,让自己的后代彻底的翻身,不再为奴为婢。” “小将军不肯放他?” “当然不是,小将军当着他的面儿毁了他们一家的身契,然后还给足了银两,让他们在外面自己置房置地,去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他要背叛小将军?” “因为在他离开小将军的那一刻,他被小将军除名了,也就是说,他不再是小将军最得力的副将,以后再也不能靠着军功来搏个出身,自然是不甘愿,心里是嫉恨的。” “明白了!”楚然点点头,“小将军以为,他这个哥哥就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去战场拼杀,所以才提出要带着爹娘、带着全家离开,所以,他就满足了这个哥哥的要求。而他没有想过,这个哥哥要的,远远不止于此。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也难怪这个人会投靠小将军的对手了。” “人心难测,小将军就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才犯下如此大错,招来了真正的杀身之祸。” 1113 果然如此8.0 “不得不说,人世间的悲剧总是出人意料的相似,孤王今天,这样的故事,似乎也有不少,对吧?”楚若轻轻一挑眉,“大抵上所有有才华、能力出众的人身边,都会出现这种包藏祸心的小人,而无一例外的,都是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其中一部分人及时看清了他们身边这些小人的嘴脸,及时止损,免去了大灾难,而剩下的那部分人,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些小人的牺牲品。”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有些人心软,太过于重感情,到头来只能是害了自己。” “人们常说,人至贱,则无敌,这些小人就是这样。就像是小将军身边的这个,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起了什么坏心思,大概也不会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动手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的野心是一点一点的大起来的。”黑禄儿托着腮帮子,轻轻一挑眉,“而对于这一点,那个少年将军可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为太过于相信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给他,对吧?他应该是……”楚若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将军唯一的心腹,小将军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他知道小将军的一切,尤其是弱点,可以对症下药。那他算计了小将军之后,自己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自己落得一个什么下场?”黑禄儿一挑眉,“自然是……死了。” “死了?他的靠山不要他吗?” “像这种脑后长反骨的,谁也不乐意真心实意的要吧?毕竟,他都能背叛自小一块长大的人,也有可能背叛自己,不是吗?反正本身就没什么交情,对不对?所以,先下手为强,彻底掐死这个隐患。当然,不是马上就弄死,他的靠山还得靠他收服小将军的旧部,但效果并不好。” “为什么?” “别看他是小将军的心腹,最信任的人,但小将军麾下的那几个领兵的猛将,却不怎么拿他当回事的,对于他接管小将军留下来的一切,表示出了极大的反抗,他们是不承认这个人的,所以压根就不听号令。尤其是知道这个人出卖了小将军,导致小将军惨死之后,更是恨他入骨。” “嗯?”楚若微微一皱眉,停下手里的笔,转过头看着黑禄儿,“这样的事,不应该是很机密的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是那个靠山说的?”看到黑禄儿微微颔首,他冷哼了一声,“真是好算计,不过,这也算是他的报应。后来呢?” “那些旧部暗中做了手脚,无声无息的让那个人死掉,干掉他之后,他们集体撂挑子不干了。” “撂挑子不干是几个意思?这么勇猛的吗?”楚若哭笑不得,“他们不怕自己落得跟小将军一样的下场吗?” “那倒还真是不至于,至少在那个靠山的眼里,也不把小将军的旧部放在心上的。那个靠山反而还觉得他们挺识时务的,撂挑子的这个时机选的特别好,他们腾出来的地方正好可 以安排自己的人手,所以,很痛快的就同意了。而且……”黑禄儿轻笑了一声,“他明明知道那个人是小将军旧部干掉的,但完全不予追究,甚至在那些旧部返乡的时候,还送了厚礼。” “拿钱封口啊!”楚若翻了个白眼,“不过,小将军的那些阵法图、兵法呢?没有留下吗?” “应该是被那个对手给拿走了,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流传下来的已经是残本了,里面缺少了很多东西,不光是这落英缤纷阵,很多高级的阵法,都已经是看不到全貌了。”黑禄儿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朝着楚若扬扬下巴,“继续画,别停笔。” “哦!”楚若又看了一眼黑禄儿,“所以,主人那里就有完整的是吗?” “对。”黑禄儿看了一眼楚若笔下的那幅图,“你溜边闯过了第一道关卡,后面遇到了什么?” “还说呢,陷阱倒是没怎么遇到过,光遇到各种爬虫了,大的、小的一大堆,偶尔还能看到几双红的、绿的眼睛,不过,这些东西倒没怎么阻碍属下的脚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药水的味道沾在身上了,它们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靠近我。” “应该是。”黑禄儿点点头,“这些爬虫应该是落英缤纷阵的一部分,只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没有袭击你而已。所以,你这是误打误撞,破了第二道关卡。” “后来走着走着,爬虫渐渐的少了,眼前也开阔了不少。”楚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以为差不多该探到核心位置了,没想到……”他轻轻的摇摇头,“我居然被困在这里了。” “困在那里?”黑禄儿想了想,“你是不是看到了一条小溪或者一片湖泊,你总觉得你能走出去,却怎么都走不出去,除非原路返回,回到刚才的那片爬虫众多的密林,才能真正的离开,对吧?” “对!”楚若点点头,“您说的特别的对,当时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从那一片充满着爬虫的密林出来,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看到了一条小溪,虽然这条小溪的溪水非常清澈,但之前小主人、主人都说过,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乱碰,免得发生不该发生的意外。” “还不错,可以把我们说的话都记住了。”黑禄儿点点头,“那条小溪边上是不是还有很多条岔路?” “对,大概有十来条的小路,每一条小路我都走了一遍,每一次大概要走个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楚若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十来条小路,每一条的情况都不太一样,有的小路两边是杂草丛生,有的则是鲜花遍野,有的是阴气森森,有的则是阳光普照。” “你应该是中了迷香一类的东西,小溪旁边是不是有什么颜色比较鲜艳的花花草草?” 楚若抬起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 “那就没有错了。”黑禄儿点点头,“应该是一些可以导致人产生幻觉的花草,其实,你一条路都没有走,也没有什么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而是一直都在小溪边休息,直到迷幻的作用彻底消散。” 1114 大难不死 楚若一脸茫然的看着黑禄儿,他现在有点懵,不是很能明白自家小主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怎么是这么一个反应?” “小主人,您的意思就是……”他挠挠自己的脑袋,想了半天,慢慢的说道,“那天属下到达小溪边上之后,其实哪儿都没有去,小溪旁边也没有那么多条的小岔路,我也没有走好几个来回,也没有遇到鬼打墙,只是在小溪边上晕了过去,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比较贴近事实。” “但是有一点是不对的,小主人。” “哪里不对?” “属下在醒过来之后,感觉到了很疲惫、很倦态,又困又饿又累,还有点冷,可是说是饥寒交迫。属下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假的,而是真实发生的。如果说,我没有做过那些事的话,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反应呢,对不对?” “你平时睡觉会不会做梦?会不会梦到奇奇怪怪的画面?比如有那种不明人士或者动物追杀你的画面?再或者跟别人打架、比武的场面?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楚若扬起头,想了想,“嗯……您还别说,还真的有。” “每次做完了这样的梦,醒过来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会不会觉得很疲劳,根本就不想起来,浑身上下会不会有种被拆掉的感觉?” “这个肯定是会的,浑身上下都沉得不得了。” “详细说说。” “就是那种,有人趁着我睡觉,把我的胳膊腿儿都给拆下来又重新安上的一样,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而且这种感觉,可以持续好几天,浑身上下都酸的不得了。有的时候,来武馆的小孩和他们家里的大人都会很关心我,说我最近是不是累着了,看着非常的憔悴。还遇到过小孩家里是行医的,给我捏了两下,针灸了几次,这样的情况就明显有改善。” “你想想你在小溪边上的感觉,是不是跟这个一样?” “嗯……有点相似,但没有那么的厉害。” “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也许……您说的是对的。” “还有一点需要更正,你可能睡了不止一个下午,而是整整一天,或者是最少一天。” “这个有可能,只是在一个陌生的、充满了危险的山里呆着,对这个就忽略了。” “你现在回忆一下,小溪边上有多少颜色比较鲜艳的花花草草,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什么颜色。” “有多少颜色鲜艳的花花草草……”楚若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得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您这么一问,我还真是有点含糊了。” “没关系,慢慢想,不用着急。” “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很多的,几乎小溪的两边全部都是,而且是五颜六色的,什么颜色都有,但确实是很鲜艳的。我印象最多的,每一种花看上去都肉肉乎乎的,形状嘛……嗯……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跟什么比较相像。但我能记得的是,每一朵花多则十多个花瓣,少的也有五六个,而且是重重叠叠的。” “不知道该夸你运气好,遇到了这难得一见的玩意儿,还是该感叹,你的命大,居然能逃过一劫。” “小主人,这又是什么意思?”楚若抓抓头,“怎么感觉我是啥啥都不知道?我在家里学的那些东西都还给您和主人了?” “这话说的,你什么时候学过了?”黑禄儿哼了一声,“不过,这也怨不得你,这种东西确实是不怎么常见的,整个金国……哦,不,应该说金国、大夏、辽国都不常见,恐怕这世间只有这一片才有这个。这个花可不是什么好花,虽然它长得很漂亮。” “漂亮的东西都有毒。”楚若一呲牙,“这是您跟我们说过的。” “记得还挺清楚的。”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花儿有一个非常禅意的名字,叫做菩提莲,毒性极大,轻则致人昏迷,重则取人性命。但这种花极难养活,所以,才说你是运气好,还是命大。” “菩提莲……好像从来没有听过。” “绝大部分的人,尤其是闯荡江湖的人,这一生都很难遇到这样的东西,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菩提莲的存在,谁能想到就这么让你碰到了。” “这就是运气好啊!”楚若感叹了一声,“这么一想,被它迷晕了几天也是挺值了。” “心态还挺好啊!” “那不然怎么样呢?”楚若哭笑不得,“反正遇到遇到了。” “你确实是很幸运的,以你刚才的描述,生长在小溪边上的菩提莲,毒性已经减弱很多了,只是让你昏迷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要你的命。否则的话,你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的。”黑禄儿看了看楚若,“你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 “我走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当时不知道是做梦,所以,觉得既然遇到了鬼打墙,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何必浪费时间往里面闯,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然后,我就按照原路返回。庆幸的是,回到望月崖的平台上,那里并没有太多的人,没什么人注意我。我下了山继续沿着官道走,走出了大概二十里,在旁边的密林里面卸掉了伪装,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住了一个晚上,稍微调整了一下,才慢慢悠悠的回了城里。当天晚上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太累了,回到家里一下子放松了,疲倦感都跑出来了,还是像小主人说的那样,是因为那个菩提花的缘故,才导致我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三四天的样子,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累是一方面,但是菩提花在你身体里残留的毒性,应该占据了很大一部分。”黑禄儿叹了口气,“还是……命大!除了这些,还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了,能记住地形就很不错了。”楚若长叹了一声,“我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1115 一个秘密 “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了?”黑禄儿眯起眼睛,很怀疑的看着他,“你是这么乖巧的孩子?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是不是后来还去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小主人英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主人。”楚若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这次去什么都没看到,反而还把自己给搞病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去一次。” “就知道。”黑禄儿一挑眉,“等到了嘛?” “等到是真的等到了,不过很可惜,白白的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那天的望月崖人山人海,比之前见到的人还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大人物去,从山脚到了山顶,沿途都是各色的护卫。” “各色的护卫?”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了,你那天去的确实不是适合。漱亲王难得回宜青府,想要去望月崖看看,因为他膝下的两个小孙子马上要启蒙了,所以,想要来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原来是这个样子,怪不得一个个杀气腾腾的,原来是漱亲王的护卫。”楚若耸耸肩,“他们倒是沾文气儿去了,可我的这次难得机会是浪费了,实在找不到很好的时机溜去后山,真的是爬山爬了个寂寞。” “这话说的倒是也很贴切的,不过,后来就没有时机跑出去了?” “是啊,后来不就出了各种各样的破事,也没有机会跑去探查了。” “听你这个口气,应该是很遗憾的。不过没关系,你还有弥补的机会。”黑禄儿轻笑了一声,“等解决掉了完颜青木,和城外的这些人,自然会让你跟着一起去的。” “希望赶紧解决掉吧,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将军他们能来。” “还要多坚持一段时间,他们可能会选择一些人把完颜喜送回来,甚至这里面还有耶律家的护卫。先要跟完颜青木这一帮人干上一架,然后再假模假式的向大夏、辽求救,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会过来,所以,再忍忍吧,今年到了年底,应该差不多了。” “还要这么远吗?”楚若轻轻地叹了口气,“城里的物资应该还能坚持?” “放心吧,完全没有问题。”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坚持不住的应该是完颜青木。” “说起这个完颜青木……”楚若看看自己的大作,满意的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黑禄儿,眼神询问他是否全部记下,看到对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回头从桌子上拿了那盏已经冷透的茶水,泼在了地上。“属下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是发生在围城之前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围城前三个月发生的。” “嗯?什么事?” “是这样的,那天送小孩子来武馆的家大人说因为临时有事,不能来接孩子回家,请我把孩子给送回去,我答应了。武馆孩子不少,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正好,我也可以趁机出门溜达溜达,沾沾这市井的烟火。” “你自己身处闹市,还不够烟火的?还想着要怎么样才烟火?” “就是想要到处去转转,这个孩子的家跟武馆正好是个大吊角,回来的时候还能去看看想了很久的烧鸭是不是不排那么长的长队,是不是可以买一只回来尝尝。”说起这个,楚然特别兴奋,“小主人,你知道那家吴记烧鸭,听说老板是有着夏、辽、金三种血统的,长相很像是金人,但做出来的东西,却是很有大夏的味道。来这里这么多年了,真的很想尝一尝。” “那家味道确实是不错,可惜,他家是第一波从宜青府跑出去的。”黑禄儿摇摇头,“别说吃的了,你刚才说,你送的那个小孩,他们家跟你的武馆是个大吊角,对不对?”看到楚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家在王宫附近,对吧?” “小主人英明。”楚若微微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去烧一壶水,“也不知道我的运气是不是真的挺好的,把孩子安全送回家,自己准备回来,经过王宫的时候,突然看到完颜青木和他的心腹鬼鬼祟祟的从王宫东边一个很不起眼的角门跑出来。其实,如果不是他们坐看看、右看看,让我觉得他们像是贼一样,还真的没有留心到他们的存在。” “东边的角门……”黑禄儿快速的想了一下,“那个门早就已经被堵死了,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这个就是很奇怪的一点了。”楚若一摊手,“属下在宜青府也不少年了,自然知道那里早已封死,所以,看到他们两个出来,我还是挺惊讶的,所以,等他们两个走远了,不会再回来了,才悄悄的凑过去。小主人,您也知道东边那个角门比较僻静,人、马、车都是比较少的,巡逻的人也很少往这边走的。所以,这就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把封死的那部分给拆除了。” “拆除?”黑禄儿微微一皱眉,回忆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密道,大致方向应该是离这个东边的角门比较接近,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们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主人,您是什么意思?完颜青木打了什么样的主意?他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蠢事?” “还真不一定是蠢事呢!”黑禄儿看了一眼楚若,“东角门附近的地面,有没有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地面?”楚若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当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完颜青木和他的心腹身上了,没有特别的感受到有什么奇怪,您别急,让我想想。” “不急,你慢慢想。”黑禄儿的脸色又沉下来了,“这宫里的内鬼,恐怕还不止姨妈一个,看来真的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1116 空的 “内鬼?”楚若眨眨眼睛,“嗯,想想也是挺合情合理的,是不是?” “合情理?为什么?”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说说你的见解。” “为什么啊?”楚若摸摸下巴,“这个完颜青木再怎么着也是完颜家的子孙,从小到大出入王宫的次数应该很多,而且非常的频繁,跟王宫里的护卫、女官、内侍有很好的关系、很熟悉是正常的,况且人家小王爷、世子来着,要能扒上这条金灿灿的大腿,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吧?” “没错,继续。” “完颜青木这个人,本身他的野心就不小,不想按照他父亲规划好的路,拱手把王位让给一个他自己以为不如他的小屁孩,所以,他的谋划很大,从一开始就在王宫布了眼线。哪怕他现在不在宜青府,接近不了王宫,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还是了若指掌的。”楚若耸耸肩,“小主人没有必要对有内鬼这件事,那么的……惊讶,这很正常,如果没有内鬼,才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呢!” “你分析的很对,但我也要告诉你,我没有惊讶,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何况,按照您刚才说的,那个蠢女人领着那么多刺客出入王宫,没有人接应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多事要她处理,她没有帮手,一个人孤掌难鸣,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王宫里面肯定是有帮她的,而且,这个帮她的人在帮过之后就跑了。所以,小主人现在想要再查的话,恐怕没有什么希望了。” “查是一定要查的,也没抱着什么希望,只要不是阿飘妹妹的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查。” “阿飘……妹妹?”楚若贼兮兮的笑了笑,“是沈将军那边的人?” 黑禄儿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诶,小主人,你这个表情……好像不太对。”楚若凑过去看看自己的小主人,“你不会是……对这位沈将军的爱将有什么想法了吧?这要是让主人知道了,那可是不得了的。” “为什么?”黑禄儿一挑眉,轻笑了一声,“少爷可是很希望我去接近她们呢!” “主人肯定不知道您动了别的歪心思!” “够了。”黑禄儿摆摆手,打断了楚若的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时间不多了,可能一会儿就要走,你有没有想好,从你这里到王宫这一路上,到底是哪里古怪。”摆摆手,“行了,不要说这些东西了。你有没有想好,那条路到底有什么古怪?” “想到了,如果真的要说古怪的话,空是不是可以算呢?” “空?什么东西空了?” “是路,路空了。” “怎么个空法儿?” “是这样的。”楚若理清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道,“小主人,单纯走路的时候,这一点其实是根本体现不出来的,但是一旦过了马或者马车,就能听到非常空洞的声音。当时只是觉得奇怪,没有太注意到这些,因为我的注意力都是被吸引到了完颜青木的身上。” “空洞的声音?”黑禄儿轻轻敲了敲旁边的空墙,“是不是跟这个有些相似?” “是的,小主人,跟这个声音类似,但那个是在街上,其实没有这么响的。”楚若想到了一个可能,满脸震惊的望向黑禄儿,“小……小主人,那个……完颜青木他……他…….他不会那么的大胆,在闹市挖地道吧?这……这要挖穿了,可怎么弄?” “你说呢?他还在乎挖穿不挖穿吗?”黑禄儿一挑眉,“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干了。否则,他就算能把小殿下偷出王宫,又怎么能把她偷出宜青府呢?” “我的天呐!”楚若不敢置信的看着黑禄儿,“他……他就不怕整个宜青府都塌了吗?到时候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得到一个残破不堪的城,又有什么意义呢?小主人,他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这种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他是怎么想的?” “他就是因为没有考虑,才会是这个样子的。”黑禄儿冷笑了一声,“亲爹在的时候,一直都是被压榨的,好不容易亲爹不在了,他可以真正的大权在握了,才会慢慢的暴露出他原有的本性。” “急功近利的小人。” “对了一半吧!”黑禄儿站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以那位小殿下的疑心病,大概就要怀疑上我了。我要叮嘱你几句,关于小殿下的身世,还有姨妈的事情,你要尽快的传给滕夫人,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制定她的计划,明白吗?” “是。”楚若点点头,“需要滕夫人通知主人吗?” “不用多此一举,我已经传信回去了,你只需要盯着滕夫人就可以了,还有转告我的话,让她有时间的话,管管自己的手下,不要吃里扒外,明白吗?” “明白!”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两天搬个家,我家附近有个空置的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你回头就搬到那里去。”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这里可是住不的了。”他从怀里拿了个钥匙,丢到了楚若的怀里,“行了,走了!” 黑禄儿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楚若所在的屋子,慢慢的往王宫的方向走,路上遇到了巡逻的人,打了个招呼,叮嘱了几句,继续往东角门的方向走去。 在即将踏上东边角门的那条路,黑禄儿开始用心感受脚下的变化,每走一步,都要停留一下,跺跺脚,感受了脚下的震颤,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他即将走到东角门的时候停下来,蹲下了身子,轻轻的敲击了地面,果然听到了楚若所说的那个咚咚声。 “老大?”从东角门的墙头露出一个脑袋,正是戊术丹,“干嘛呢?” “你怎么在这里?”黑禄儿看看他,“怎么回事?” “感觉这边的地不太对劲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有问题的。”戊术丹指指黑禄儿的脚下,“老大,我感觉这底下应该是空的。” 1117 逛一逛1.0 “不用怀疑自己的感觉,这底下十有八九就是空的。”黑禄儿朝着戊术丹招招手,“带几个人出来,咱们把这边凿开看看。” “啊?”戊术丹有点犹豫,“老大,慎重啊,要是给凿了,可就不能过人了。” “这儿本来也不过什么人。”黑禄儿一挑眉,“行了,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带人过来的。” 戊术丹答应了一声,瞬间从墙头消失,没多一会儿,东角门从里面被打开,他带着几个护卫拿着工具跑了出来。 “老大,我们……” 黑禄儿抬起手,打断了戊术丹的话,看向队尾慢悠悠晃着出来的阿飘。 “你怎么也出来了?” “好奇,出来看看。”阿飘看着几个护卫吭哧吭哧的下铲子,转头看看黑禄儿,“聊得很好吗?” “还不错。”黑禄儿点点头,“对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姨妈在中间裹乱,也不是没想过单独跟咱们殿下聊聊,但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时机都被姨妈破坏了,而且,如果没有这一次的绑架,殿下也未必能看得清她的真面目。”阿飘叹了口气,转身对上黑禄儿关切的目光,“还没醒呢,别担心。” “还没醒?没事吗?” “没事,找太医看过,我也给号了脉,只是太累了,让她睡到自然醒就可以了。”阿飘打了个哈欠,“小柔在身边看着呢,有什么事会及时来告诉我的。” “没事就好。”黑禄儿点点头,朝着那几个忙着凿地的护卫,“很难想象,那个蠢货干出这么蠢的事吧?” “大人不都说了么,他是个蠢货,目光短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阿飘冷笑了一声,“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蠢货身边聚集的都是蠢货,但凡他身边有一两个聪明的人,就不会让他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不过……”她想了想,“由此看来,望月崖的传说应该是真的,对吧?毕竟,重建一个城,这个花销可是不小的,对吧?” “关于这个,我还是要跟你说说。”黑禄儿把楚若的话简略的说了一下,“阿飘妹妹对这个阵法可有了解?” “从未听过。”阿飘越听就越心惊肉跳,“布下这么厉害的阵法,就是不想有人去探查,看来是非常重要的,至少是完颜家老祖宗很看重的东西。不过,这个阵法不是失传了,老祖宗们怎么会……” “大概是就地取材吧,那个地方本身就有这么一个古阵法,他们就利用了这个。” “也有这个可能,那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阿飘揉揉自己的额头,“大人可有破解之法?” “暂时还想不到。”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我只能说识得这个阵法,却没有任何的破解之法。”他看看还在奋力干活的护卫们,“反正也不着急,慢慢翻翻古籍吧,说不准还能留下点什么蛛丝马迹。” “嗯!”阿飘点点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阿飘妹妹跟我何必客气,咱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阿飘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你得尽快转移那个人,没准儿会有人找他麻烦。” “妹妹说的是,这个我已经想到了。”黑禄儿也压低声音说道,“我家旁边的宅子已经买下来了,把人送到那里去了。妹妹突然提到这个,是想到了什么?” “大人何必又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又是为什么安排他住到你家旁边呢?” “哈哈哈,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妹妹也是如此觉得?” “我昨天就想说了,只凭她一个,干不成这个事儿。只不过……”阿飘轻轻摇摇头,“我们反应慢了,这个人或者这些人应该找不到了。”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儿?” “我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自己怎么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考虑,如果回到完颜青木身边,是不是能活下来。” “哦?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对完颜青木可是大功臣,难道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为什么不能?完颜青木可没少干这个事吧?”阿飘回过头往王宫里面看了看,“虽然善家兄弟不是他亲自推出来的,但推波助澜的事儿应该没少做吧?怎么说他跟河下都是各怀鬼胎,都想要弄死对方掌控大权,不砍掉河下的臂膀,完颜青木是不甘心的。这样的事情他都不动声色的做了,灭口几个自己的狗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不用内疚。” “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内鬼们能看懂完颜青木的用心,在帮他这一次之后,就不会回到他的身边,而是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盯着宜青府和王宫的动向,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万一得到什么对完颜青木有利的,在偷偷出去告诉他,是不是?” “对,我怕大人刚刚去找那个接头的,已经被盯上了。”阿飘看了一眼黑禄儿,轻笑了一声,“不过,这也是以防万一,没有质疑大人能力不行的意思。” 黑禄儿看到她的那个表情,无奈的摇摇头,刚想要说什么,就被戊术丹的高声呼喊给吸引过去了。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一起走到了戊术丹的身边,在看到眼前的画面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还是有点意思的!” 1118 逛一逛2.0 “我说,你们二位先等一会儿啊!”戊术丹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这玩意儿有点意思的?兄弟们凿了半天,还真以为是什么密道呢,结果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就这?就这?” “这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是没什么不好,但跟我们的预期是不是有点不符?”戊术丹摸摸下巴,“之前我还以为真的是密道,可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窄、太矮了一点?”他直接跳进了坑里,指指露出了上半截的身子,“我要怎么从这里通过?要爬着走的吗?” “所以我们才说,这个玩意儿是有点意思的。”黑禄儿伸手把戊术丹拉上来,“小丹,我可没说这条密道是用来过人的,你可不要胡乱猜测。” “你是没说过,但密道不是用来过人的,又是干嘛的?” “等着你们把这些都凿了,我们就知道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都凿了?”戊术丹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老大你疯了。” “应该是你老大疯了。”阿飘轻笑了一声,“可不能这么干,没听说把整条路给凿了的,回头还怎么过人?” 戊术丹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阿飘的话。 “你们两个都反对,那我就没办法了,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下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没有给黑禄儿和戊术丹反对和拉住自己的时间,阿飘直接跳进那个坑。 “诶,飘大人,你……” “没关系,不用担心。” 阿飘朝着一脸惊恐的戊术丹摆摆手,她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两边,伸手轻轻敲了敲左右,仔细的听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又蹲了下去,用手捏了捏地上的土,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眨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飘大人,你……” 阿飘笑笑,没有回应他,只是朝着站在边上的护卫招招手,让他把手里的工具递给她。 “发现什么了?”黑禄儿凑到坑边,很担心的看着阿飘,“你小心一点,千万别大意啊,万一里面有什么机关,你可不能中招。” “放心吧,机关是没有的,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是有的。”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戊术丹眨眨眼睛,“是什么?” “善家曾经最擅长的东西。”阿飘小心翼翼的用小铲子扒拉扒拉坑里的土,露出一小节不知道是不是引信的东西,抬起头看看坑边的黑禄儿和戊术丹,“看看,这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这个……”黑禄儿表示非常的无语,“他这是打算干嘛?在整个宜青府底下埋了这种东西?难不成是准备失败之后,跟整个宜青府一起同归于尽?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别人得到的意思?” “老大,你还别说,这个还真的是很有可能的。”戊术丹嫌弃的撇撇嘴,“以我们对完颜青木的这个了解,这种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数,倒是他那个蠢脑子能想得出来的。不过,可以确定是引信吗?” “可以确定。”阿飘点点头,“这下面的土,有点火药的味道。”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下没有办法了,只能把这一条街都凿开,把这条路彻底的清理干净,要不然,是真的危险了。” “这个……”黑禄儿和戊术丹相互对望了一眼,“如果是火药,不只是通往城里的,恐怕王宫的这条都要清理干净吧。” “要不要这么麻烦?”戊术丹摸摸下巴,“直接把引信拽出来就好了吧?” “埋得很长,而且很深,必须把上面压住的土都扒拉开才行。” 黑禄儿握住阿飘伸出来的手,把她拉上来,叹了口气,说道,“外面的都好说,王宫里面就需要请殿下出面了,必须要得到殿下的同意。” “我去说。”阿飘点点头,“先看看殿下醒了没有。” 小殿下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还没怎么着,就被黑禄儿和阿飘弄到王宫的东墙外去看稀罕玩意儿了。 自打戊术丹领着几个护卫把密道给找到之后,这条街就被封了,无论是谁都不许通过。 虽然宜青府现在被围困,但百姓们看热闹的心一点都见减弱,他们都想知道,把这条街围得严严实实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可惜,他们什么也看不到,负责维持治安的护卫们,个头实在是太高了。 “这是什么?”小殿下眨眨眼睛,看着这被凿出来的密道,“这就是他们打算用来运走我的……通道?” “那是不可能的。”戊术丹直接跳了下去,向小殿下展示了一下,“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怎么可能能把殿下运走呢,对不对?” “那这是……”在看到戊术丹展示的引信之后,小殿下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他这胆子是真的不小,不过,有个问题,他们是怎么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把这个挖出来的?既然不能直立行走,他们又是怎么做到把火药和引信埋好的?” “这一点,臣知道。”伊什布站出来,走到小殿下的身边,解释道,“殿下可能不记得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当时宜青府下了很大的雨,比去年年底的那场还要大,整个王宫周围都积水了,差点把王宫给淹了,值得庆幸的是,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停了,这也是拯救了王宫。等到雨停之后,先王……”他停了一下,“先王找人重新修理了整个城中的排水渠,若臣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其中之一。而当时负责这个修理工程的,正是完颜青木。” “这么说,他要是想要动手脚的话,是非常容易的,对不对?” “没错。”伊什布点点头,回身指了指他们刚出来的那个门,“这里也是完颜青木建议封上的。” “理由是什么?” “那就不太记得了,反正先王已经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小殿下点点头,“你们的意思是把这条彻底凿开,清理干净是不是?” “是!” “那就做吧。”小殿下耸耸肩,“这周围应该没有什么人居住了,你们随便折腾的,花销全部由我来出。” 1119 逛一逛3.0 “殿下,等等!”伊什布朝着小殿下摆摆手,“让我先说两句,好不好?” “当然可以。”小殿下点点头,“你说吧!” “是这样的。”伊什布伸手指了指黑禄儿、戊术丹和阿飘,“他们几个就是累懵了,一时着急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更便捷、更省事,最重要的是,更省钱的做法。” “更省钱……”小殿下被伊什布的话给逗笑了,“行,我听听你这个更省钱的做法。” “等一下!”黑禄儿和阿飘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两位请说。” “你是想用水,对不对?” “对!”伊什布打了个响指,“就是用水。” “怎么个用水呢?”小殿下和戊术丹相互对望了一眼,“说的更明白一点。” “是这样的。”看到小殿下和戊术丹还在懵圈中,伊什布解释道,“这坑里面的东西不是火药吗?既然是火药,必定是怕水、怕潮的,我们就从这个坑往下灌水,灌到足以可以把引信泡烂,火药彻底失效位置。这样的法子虽然有点浪费水,但比起你们说要凿一整条街,那可是便宜多了,对不对?” “说的没错!”小殿下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不用凿掉一整条街了,也不用道那么多人辛苦了,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伊什布笑了一下,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是凿掉一整条街,那么闹出的动静太大,免不了会惊动一些人,会往外传消息。” “提醒的非常的对。”小殿下拍拍伊什布的肩膀,“既然是这样,这个就交给你负责了。” “啊?不是,殿下,这不是他们发现的吗?”伊什布一脸的错愕,怎么这差事就莫名其妙的落到自己的肩膀上了,他伸手指指黑禄儿、戊术丹和阿飘,“地牢里还一堆事呢,我还要审那些人呢,没有时间管这个啊,这应该是他们三个……” “弄完了这个,再管地牢里那帮人,晾着他们几天没关系的。他们不是总喜欢睁着眼睛说胡话吗?那就让他们跟自己说去吧,过完了瘾,咱们再去收拾他们。”小殿下一摆手,“不过你一个人确实也不行,这样吧……”她伸手一推戊术丹,“我把他留给你,怎么样?” “什么叫留给我啊,殿下!”伊什布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及时拉住了扑过来的戊术丹,“小心点。” “啧啧啧!”小殿下嫌弃的撇撇嘴,拽着黑禄儿和阿飘转身就走,“咱们赶紧走吧,别打扰人家干活了。” “殿下!”伊什布无奈地叹了口气,“您要跟黑大人、飘大人去干嘛?要不要带几个护卫?” “不用了,有他们两个足够了。”小殿下朝着黑禄儿和阿飘一使眼色,“你们两个好好办差,不必担心我们,我们就在城里逛一逛,安全得很。” “那您早点回来!”看着已经带着黑禄儿和阿飘一起往外走的小殿下,伊什布赶紧出声叮嘱,“黑大人、飘大人,请二位多多费心。”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同时抬起右臂摆了摆,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伊什布不用担心。 “好了,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不是说了么,只是在城里逛逛,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了,有那两位在,完全可以保护殿下安全的。”戊术丹看了看那个坑,又白了一眼伊什布,“还是先顾着眼前吧,你有什么想法,赶紧说出来,我好吩咐兄弟们去做。继续留着这个,也是个不小的祸患。谁知道城外那个脑子不好用的,回头什么时候想起这个来,再把这个给点了。” “这个坑还没看过,我下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什布一边说,一边跳进坑里,蹲下了身子,用手捻起了一点细土,放到鼻下闻了闻。 “如何?真的是火药?” 伊什布朝着戊术丹肯定的点点头,伸手拿起阿飘丢在一边的铲子,小心翼翼的往下继续铲了两下,又捻起了一点,再次闻闻,又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如此重复了大概七八次,伊什布才把手里的铲子丢到坑上面,伸出手示意戊术丹把自己给拉上来。 “得辛苦兄弟们了!” “伊什布大人说笑了,这是属下们的分内之事,一点都不辛苦。” “开始吧!”戊术丹拍拍伊什布身上的土,“咱们得赶在殿下回来之前把这个弄完,明白了吗?” “明白了!” 戊术丹手下的兄弟全部都回王宫去干活了,坑边只剩下了伊什布和戊术丹两个人。 “怎么样,找到机会了吗?”伊什布压低声音问道,“跟她说了没有?” “还没来得及。”戊术丹摇摇头,他拍拍伊什布的肩膀,“稍安勿躁,这事急不得。咱们现在跟人家不是合作吗?何况,小王爷还在人家手上,咱们现在什么凭据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人信的。我的意思是,表明身份,怎么也要等小王爷回到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才行,你说呢?” “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不过在小王爷回来之前,得好好把这王宫里外、宜青府里外都清一遍,那些可疑的人,都要收拾干净才行。”伊什布叹了口气,看了看戊术丹,用更小的声音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要问你,你觉得你老大的身份单纯吗?” “这个……不好说,但就凭我的直觉来说的话…….”戊术丹眨眨眼睛,“跟我们应该差不多吧?但肯定不是咱们同一个阵营。” “不是咱们,就是那边的了,肯定不会是……”伊什布扬扬下巴,指向城外,“那边的。” “哎!”戊术丹长叹了一声,“现在想想,咱们那位小殿下可真不容易,身边的人都不是自己人。” “话不能这么说,是吧?”伊什布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拍拍自己身边的人,“不能说不是自己人,直到小王爷入主王宫之前,咱们都是自己人,明白?” 戊术丹没接话,朝着伊什布点点头,看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抬着大木桶回来了。 “来吧,兄弟们,开始干活吧!” 说完,戊术丹单手提起一个木桶,将里面的水灌进了那个坑里。 1120 逛一逛4.0 在伊什布和戊术丹忙着水淹密道的同时,小殿下已经带着黑禄儿和阿飘穿过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往宜青府最热闹的街区走了。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城里逛着?”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阿飘默默地叹了口气,凑到小殿下身边,小声的问道,“不用再多带几个人吗?” “不用,你们两个难道没有在暗中安排人手吗?” “只要殿下出门,都是有人跟着的,这点不用担心。” “那不就得了,你们还有什么可焦虑的。”小殿下拍拍她的胳膊,又看看黑禄儿,“真的打起来,不说你们,我也是很有战力的,是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这一点,臣还是相信的。”黑禄儿笑了笑,看了一眼阿飘,“阿飘妹妹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大人感觉到了,在下自然也感觉到了。” “你觉得大概有多少?” “至少这个数。”阿飘伸出五根手指,“来的倒是还真不多。” “你们……”小殿下看看自己左右两侧的人,“在打什么哑谜?” “殿下。”阿飘没有回答小殿下的问题,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您这样做,是想要告诉城外的人,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是不是?” “差不多吧。”小殿下点点头,“怎么了?你们有什么发现?” “后面有人跟着呢!”阿飘微微侧头,向右后方瞄了一眼,看到几条鬼鬼祟祟的影子,冷笑了一声,“不得不说,蠢货之所以是蠢货,就是禁不住诱惑。” “这不是挺好的?省得我们去找了,自己就现了原形。”黑禄儿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完颜青木看上他们什么了,跟人就跟吧,好歹遮掩一下吧,他们可倒好,就这么大剌剌的跟着,是真的不怕被人发现。” “也许他们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了。”小殿下顺着阿飘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几个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人,“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也是我们的疏忽,没想到,王宫里居然有这么多吃里扒外的混蛋。” “没有必要自责,真跟你们的关系不大。”小殿下看看情绪有点低落的阿飘,“他们在宫里的时间远远比你们多,同样也比我多。在他们的眼里,完颜青木是他们正经的主子,因为跟完颜青木的时间更长,完颜青木给他们的好处更多,对不对?或者说,他们全家有可能都是完颜青木养着的。” “您说的是。”阿飘点点头,“话说回来,经过这次的事情,他们都自己暴露了,省得我们费心去找了。” “这么想就对了,没必要把心思都放在他们身上,是吧?” “您说的是。”阿飘看看小殿下,“那您想怎么对他们?是暂时留着他们?让他们继续跟下去?” “他们喜欢跟就让他们跟吧,不过就是想要看看我们去了什么地方、去做了什么事情,把这些都汇报给他们的主子。随便他们吧,只要不给我们添乱,就别管他们了。” 阿飘再次回头看了看,看到那些人依然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这帮人也是挺奇怪的,明明都知道行踪暴露了,还要继续跟着,实在是太执着了。 “诶呀,小飘,不要看他们了,就当他们不存在。”小殿下把阿飘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咱俩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别让他们坏了兴致。” “您想要干什么去呢?”阿飘收回眼神,看着小殿下,“这个点儿,有什么好看的?” “不管是什么点儿,应该都有好看的吧?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好好的逛一逛,是不是?下一次出来,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 “殿下说的是。”阿飘点点头,和黑禄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这个时间,倒是挺适合我们的,这会儿人不多。不过,您想要先去什么地方?” “这个问我就等于白问了,我从小也不是这儿长大的,被接回来之后,也很少在城里面逛。到了后面就基本上没从宫里出来过,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小殿下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小飘的情况跟我基本上差不多,所以,我们只能仰仗小黑你,你说哪里好玩,咱们就去哪里玩,你说什么东西好吃,咱们就去哪里吃。” “那……”黑禄儿笑了笑,“臣就充当一天向导,殿下和阿飘妹妹就跟着我逛一逛这宜青府?” “当然。” “好,咱们第一站就去宜青府的西城门。”黑禄儿朝着前面一指,“那可是一个很棒的去处。” “城门?”阿飘一挑眉,“看望一下守门的兄弟们吗?” “可以看望一下,但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城门口有两个小吃摊,是兄弟俩开的,一个卖羊杂汤的,一个卖芝麻火烧的,这两个放在一起吃,绝配。”黑禄儿朝着两个人笑了笑,“这两个小摊已经在西城门摆了十一年了,虽然城被围了,他们并没有跑出去,而是选择继续在这里摆摊。我问过他们兄弟俩为什么,他们说他们的老主顾都留在城里了,他们走了,老主顾去哪儿吃他们喜欢的这一口呢!” 1121 逛一逛5.0 “听他们兄弟说的话,确实是本分人、老实人,做买卖应该也是童叟无欺,并不会做那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对不对?” 小殿下看了看黑禄儿,朝着他挑挑眉。 “确实像殿下说的那样,这兄弟俩在宜青府做买卖也有二十来年了,确实是老实、本分,做出来的东西也跟他们的人一样实诚,童叟无欺还真是很适合他们的。” “这年头能当得起这一句的买卖人,可真的不多了。”阿飘笑笑,“我倒是很想见识一番,不过,二十来年,居然我们都没有听过,也是奇怪了。” “这并不奇怪,我们在吃的方面倒也不是那么的……”黑禄儿眨眨眼睛,“在意,是不是?何况,宫里什么没有?哪里还在意这些呢?” “说的倒也是。”阿飘歪歪头,“但今天既然出来,总是要见识一下的,毕竟大人都已经这么卖力的、夸张的夸了,殿下,我们总要给大人一个面子,是吧?” “阿飘妹妹,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可没有夸张。你听我给你描述一下,他们一碗羊杂汤配一个火烧,大概是三到五文钱。”黑禄儿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个羊杂汤的碗差不多这么大,火烧……”他又比划了一下,“火烧大概是这样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物美价廉了?” “这东西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是不是物美价廉,还要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够实诚。”阿飘一挑眉,“我从小就进了王府,对外面的物价是不太清楚的。不过大人却经常在外面行走,既然大人说是物美价廉,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要太较真了!”小殿下拍拍阿飘的胳膊,“我倒是有个问题,他们只做羊杂汤和火烧吗?一份三到五文,难道不怕赔了本?” “殿下,当然也不可能只卖这两样,早上的时候还会卖早点,火烧加烧肉什么的,到了正午饭点,会有羊肉锅子,还有不同口味的烧肉之类的,这些吃食一直到了宵夜还会有。只不过,这些价格倒是不便宜的。不过羊杂汤、火烧是全天都供应的。” “那些烧肉、羊肉锅什么的,也好吃吗?” “在我看来,就是很一般了,没有他们家的羊杂汤和火烧味道好,当然,这也是个人有个人的口味。有人喜欢这个,有人喜欢那个,不一样的。” “这个倒是,众口难调!”小殿下点点头,拽拽阿飘的胳膊,“咱们都尝尝呗,睡了好久,有点饿了。” “行!”阿飘看了一眼黑禄儿,“还有别的什么好吃的东西?” “有,离他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卖冰糕的。”黑禄儿一挑眉,“是小姑娘喜欢的口味,但每天限量出售,先到先得。不过,限量也就是个名头,毕竟这玩意儿很贵的,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他耸耸肩,“四四方方的一个盒子里面,六块冰糕,要二百文。虽然这冰糕的味道是不错,但是……” “那确实是很贵,不过,听你这个描述,这家卖冰糕的倒是很耳熟。” 小殿下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弄的黑禄儿很懵,这两个人突然这样的反应,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笑什么。 “你们……” “那个冰糕铺子是殿下的,包括旁边还有一个糖水铺子。”看出黑禄儿的迷茫,阿飘很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其实,定价那么高,是因为不打算正经做生意的,那是打探消息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黑禄儿点点头,“不过,也是因为贵,所以很受那些高门千金的喜欢,听说卖的也不错。” “这个就不知道了,你要回去问小柔。”阿飘和小殿下对望了一眼,“我们只需要消息,其他的一概不问。” “殿下和阿飘妹妹真的是……”黑禄儿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厉害。” “这个夸赞看上去不怎么用心呢!”小殿下一挑眉,“那个糖水铺子,你觉得怎么样?” “相比较那个冰糕铺子,就平易近人多了。夏天特别特别热的时候,我也会进去喝一点这家铺子的酸梅汤解解暑的,味道……”黑禄儿眨眨眼睛,“还可以的,不是特别的甜。” “给钱了吗?” “这个是当然的,但每次掌柜的收钱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我之前觉得是因为掌柜的害怕我当场拔刀,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听了黑禄儿的话,小殿下和阿飘同时笑了。 “别笑,一会儿我就找他退钱去,这些年可是收了我不少银子呢!” “大人,您这家大业大的,还在乎几碗酸梅汤的钱?”阿飘笑笑,“未免太抠了一点吧?” “酸梅汤的钱也是钱啊,再说了,那里有什么家大业大的,阿飘妹妹,你不要污蔑我啊!” 小殿下听着他们两个斗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连日来的那种压抑,仿佛在这一瞬间消散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又往前走了一段,阿飘回过头看了看,那几个人依然不离不弃的跟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契而不舍的架势,还真是挺让人唏嘘的。 “阿飘妹妹在看什么?” “在想如果我们准备绕着宜青府走一圈的话,他们也要跟着一圈不成?”阿飘翻了个白眼,“兴致真好,这么不嫌累吗?” “管他们呢,他们喜欢就让他们跟着吧,跟累了,自然就放弃了。” “小黑说的没错,别把精力放在他们的身上。” 小殿下轻笑了一声,继续打量着这街上的各种铺子、摆着的各种小摊子,继续看着街上的百姓,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们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仿佛围城的大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殿下,无论形势如何胶着,于百姓而言,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当然,前提是没有开战,一旦开战……”黑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些祥和的假象都会瞬间消散的。” 1122 逛一逛6.0 黑禄儿向小殿下和阿飘推荐的那两个兄弟,从相貌上来看,是本分、忠厚、老实的人。 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小殿下和阿飘都觉得这兄弟俩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她们相信黑禄儿也看出了问题,才极力向她们推荐这个地方,是想用她们的感觉来证明自己的猜测。 阿飘朝着黑禄儿做了几个手势,果不其然得到了回应,她无奈的笑了笑,她其实很理解黑禄儿这么做的理由,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恐怕是担心直接说会影响她们的判断,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想法,看事情就会参杂着一些个人情感在里面,就不会很冷静了。 不过,虽然这两个兄弟很可疑,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他们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他们这个小吃摊的生意,也的确是做到了物美价廉。 看着刚刚端上桌的那一碗羊杂汤,小殿下和阿飘都有点恍惚,虽然她们之前听黑禄儿说过了,但没想到真正看到实物,居然这么的震撼,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碗,这一大碗羊杂汤,足够她们两个喝两顿了。还有那个火烧,每一个都是瓷瓷实实的,光是看着就很管饱。 但更符合小殿下口味的,其实并不是黑禄儿极力推荐的羊杂汤,也不是咬下去满口喷香的火烧,而是他不怎么喜欢的烧肉。 那个烧肉非常的有嚼劲,入口的感觉特别的好,小殿下非常的喜欢。 阿飘对这些的感觉就一般了,她口味相对来说清淡了一点,不是很喜欢这些油乎乎的那些,在她看来,羊肉锅还是可以接受的,但也只是吃一两口,多了就觉得腻的慌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黑禄儿和小殿下吃一口,不动声色的去观察那兄弟俩,倒是还真的给她看出点问题来。比如,兄弟俩里面的哥哥,右手的虎口和十指都有厚厚的茧子,太阳穴鼓鼓的,明显就是个练家子。而且每来一个生客,他都下意识的会打量很久,在确认人家就是来吃饭之后,才会放松警惕。 阿飘觉得,虽然这些疑点都可以解释,比如常年拿菜刀的手上也是会有很厚的茧子,但跟习武之人的手上的茧子,在位置上面还是有很细微的差别的。还有那个观察别人的习惯,正经的生意人通常都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的,是只有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会有的。 况且,这个人是不是练家子,是不是经过训练的密探,不是他自己能隐藏的了的,可以骗骗普通的人,但骗不了内行人,稍微观察一下就能被看穿的。 跟小殿下、黑禄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阿飘继续维持她之前的那种状态,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桌上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其他两个人说着话,就好像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兄弟的不对一样。 吃到一半的时候,阿飘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立马引起了那两个兄弟的注意。 “这位客官,是需要点什么吗?” “我家小姐想要尝尝他家的甜汤。”阿飘指指旁边的天堂铺子,“我们拿到你的摊子上来,你不会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那个哥哥摆摆手,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您请便。” 阿飘点点头,和黑禄儿使了个眼色,直接进了不远处的甜汤铺子。 甜汤铺子的老板、掌柜的、包括跑堂的伙计都是阿飘手底下的人,早就看到她陪着小殿下和黑禄儿一起过来了,一个个都打起精神等着这几位大佛的驾临,所以,在看到阿飘进门的时候,就有跑堂伙计迎了上来,本来他们还想着要上板打烊,但被阿飘拦下了。 “正常做生意,别影响到你们。”阿飘跟着老板和掌柜的走到了专门负责接待贵客的里间,“准备几份你们拿手的甜汤,要符合殿下的口味。” “是。” 吩咐小伙计去准备,老板和掌柜的垂手站在阿飘的面前。 “老大,有什么吩咐?”老板压低声音问道,“是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了?” “门口支摊子的那哥俩,你们有了解吗?” “十有八九是同行,但属于哪一方的,暂时不知道。”掌柜的轻轻摇摇头,“咱们在这儿开铺子开了多少年,就盯了多少年,但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来跟他们接头。就是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拿这个事儿去打扰老大和殿下。” “做得好。”阿飘点点头,“最近城门的情况如何?” “还比较正常,没有影响到什么。”老板和掌柜的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外面的人不太安分,想要偷偷进来的,还是不少的,每天的夜里都会有那么几个,守城的兄弟挺辛苦的,每天都要盯着有没有人偷偷溜进来。”老板看了一眼阿飘,“老大,您这伤……” “没关系。”阿飘摆摆手,“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需要在意的事吗?” “有!”掌柜的凑到阿飘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您看……” “知道了,这个情况我会跟黑大人和伊什布大人沟通一下,你们不用担心。”阿飘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东西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让小伙子送到您的桌子上。” “嗯!”阿飘点点头,“门口的兄弟俩继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记录下来,宫门下钥之前送进来。” “是,我们知道了,每天会按时送过去的。”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清楚,这兄弟俩的货源是从哪儿来的?封城这么久了,他们的货源还是这么稳定,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这个……我们没有注意到,是我们的疏忽,清老大责罚。” “责罚你们干嘛?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如果不是黑大人拽着我和小殿下过来,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两位的存在。”看到两个人的样子,阿飘叹了口气,“去查一下,尽可能快的给我答案。” “是!” 1123 找茬儿的 阿飘慢悠悠的走出甜品铺子,身后跟着捧着一个大托盘的伙计,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之前的桌子跟前。 “好了,就放在这里,你可以回去了。等我们吃完,你们再过来收拾就可以了。” 小伙计依言将甜汤放在了桌上,朝着小殿下和黑禄儿微微欠了欠身,转身就离开了。 “怎么一下子要了这么多种?”黑禄儿看看桌上的这几个小碗,“咱们喝的完吗?” “种类看着确实多了一点,但每一碗的量都不大,而且又是他们家比较有名的,咱们就尝一尝。”阿飘将一碗杏仁豆腐放在了小殿下的面前,“您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 “杏仁茶?”看到阿飘点头,小殿下拿起勺喝了一口,“确实是不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也不腻人。” “虽然叫做甜汤,但也不一定真的就是很甜,这个应该很符合您的口味。”阿飘笑笑,把桌上的几个小碗打量了一番,将一碗红色的糖水放在了黑禄儿的跟前,“这是他们家刚刚推出的新品,反馈还不错,大……大哥,你可以尝尝味道怎么样,如果你这种不喜欢甜汤的人都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好,大哥来尝尝。”黑禄儿故意加重了“大哥”这两个字的音,冲着阿飘轻轻一挑眉,坏笑道,“要是不好喝,妹妹打算怎么补偿我?” 阿飘没搭茬儿,只是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小殿下一边喝着杏仁豆腐,一边带着意味深长微笑的打量身边的两个人,她一直都觉得,黑禄儿对阿飘有点意思,但阿飘一直都冷冷的,不给任何的反应,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频繁接触,她发现阿飘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黑禄儿,偶尔两个人还有点你来我往的互动,让她看了觉得甜滋滋的。虽然现在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但等到这个事情解决完,她还是要问问这两个人的意思的,如果真的可以凑成一段良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把所有的甜汤都尝了一遍,在小摊子上点的东西也吃得七七八八,三个人正准备离开,就看到一帮一脸横肉的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手里还拿着家伙事儿,想都不用想,一看就是来找茬儿的。 再看那兄弟俩,都很默契的开始收拾了锅碗瓢盆之类的,这些都是吃饭的家伙,要是被打坏了,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几位客官,可吃好了?” “怎么回事?” 几个人原本都要走了,又重新坐了回来,看到当哥哥的走过来,黑禄儿托着下巴,很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们这是得罪什么人了?让地痞过来找麻烦?” “没有得罪人。”当哥哥的摆摆手,“几位客官,走吧,别一会儿打起来伤到你们。“看到几个人不动弹,他有点着急,“几位,快走吧,求求你们了。” 黑禄儿和小殿下、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决定去甜汤铺子坐一会儿,看看一会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这哥俩撑不住了,他们还能帮上点忙。 三个人站起来,转身就进了不远处的甜汤铺子,当哥哥的一看他们走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走了?”弟弟收拾好了摊子凑过来,“这帮人也是真不长眼睛,什么时候来找麻烦不行,非得那位在的时候找麻烦,要是伤着、碰着了,两位王子不得弄死我们?” “算了,人走了就成了。”哥哥的脸一沉,“这帮人是越来越过分了,要不是为了王子们的计划,咱们也不至于这么忍气吞声。”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这一次不还是要忍着吗?”弟弟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位在,她身边的那两位也不是善茬,咱们只要露出一点痕迹,他们就能寻到蛛丝马迹。”他拍拍他哥哥的手,“越是这样的时候,咱们越要小心,不能坏了王子们的事。” “知道了,放心吧,哥哥是有分寸的。” 外面的兄弟俩商量好了对策,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殊不知,甜汤铺子里面的人正在谈论着他们。 老板和掌柜的一看不只阿飘去而复返,小殿下还亲自驾临,赶紧迎了上来,把几个人请到了接待贵宾的那个隔间。 伙计们忙着接待完剩下的客人,把人都送走,上了门板,也都过来给小殿下行礼。 “属下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起来吧!”小殿下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外面那对兄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地痞来找麻烦?” “刚才属下跟老大说过了,那对兄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肯定是跟我们一样的情况,可这么多年都见过有人来跟他们接头,所以,他们是哪一方的人,属下暂时不清楚,但会继续关注的。至于那群地痞,原本是靠着敲诈点这个、勒索点那个、要不然就是坑蒙拐骗偷,都是靠这个活着的。围城的时候,没来得及跑,就困在城里了。现在城里的人不多,做生意的也没之前那么多,他们的日子就艰苦了一点。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找摆摊的这些小贩们的麻烦。” “巡城的、守门的都不管?” “管,怎么不管!”掌柜的叹了口气,“但管了一次、两次,管不了三次、四次。而且一旦有咱们的插手,下一次,这帮人就会更过分的。” “他们被抓过吗?” “被抓过。”掌柜的点点头,“但也就是关个几天就放出来,等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这些摊贩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 他的话音刚落,黑禄儿和阿飘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动静。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走到铺子的门口,从门缝往外看,就看到刚刚那群满身横肉的家伙正在砸摊子,两个人相互看看,转身看向小殿下。 “殿下……” “去吧!”小殿下扬扬下巴,“虽然不知道是哪儿的眼线,但好歹咱们卖个好,以后到了关键时刻,也能有条退路。” “是!” 1124 谁给的勇气? 地痞们在外面砸的非常起劲,特别的欢畅,完全没注意到大门紧闭的甜汤铺子悄无声息的开了门。,也没有注意从里面默默的走出了几个人。 黑禄儿和阿飘走出铺子的门,并没有真的就急着动手,而是默默的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他们观察的目标并不是地痞,而是那对兄弟。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虽然那兄弟俩极力的想要隐藏,但偶尔还是会露出一点痕迹来的,如果不是他们跟辽人缠绵了那么些年,恐怕也看不出这兄弟俩的路数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觉得这么点小事,是不是用不着我们出手。”阿飘看了一眼黑禄儿,一挑眉,“以他们自己的本事,应该可以搞定了吧?” “不隐藏的话,肯定是可以搞定的。主要还是要看,他们情不情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说的是。”阿飘点点头,“万万没想到,这哥俩是这么个来头。” “可不是,我以为之前已经清过了一批,没想到还没清干净,居然还有漏网之鱼。”黑禄儿点点头,“不得不说,这两位藏的还挺深,毕竟没有人会把日日在城门口摆摊儿、样貌平平无奇、忠厚老实的小吃摊摊主和辽国密探联系在一起。” “在我们一贯的印象里面,他们是不会做这种营生的,对吧?” “说的没错。不过,你觉得,他们会是谁派来的?” “谁派来的?这可真不好说,辽国的情况现在也复杂得很。” “随便说说。” “按照他们来宜青府的时间算,怎么都应该是耶律尔图,但……”他耸耸肩,“埋这么长时间的暗线,明显就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我觉得也是,这像是那两位小王子干的事。”黑禄儿点点头,“如果真的是那两位,可不得了啊,虽然现在是盟友,但未来会如何,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劲敌,可不太好说。” “大人糊涂了,人家可是根本就不搭理殿下的求救,怎么可能是我们的盟友?” “早晚都会是的,我可不觉得他们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黑禄儿一挑眉,“他们现在不理会我们,十有八九是等着夏那边的反应,他们两边现在是结盟的关系,只要夏那边动手,他们也会很快就跟上的。”他看了一眼阿飘,“你觉得呢?我说的对不对?” “……”阿飘想了想,“说的有道理,他们现在是盟友,自然同气连枝。” “所以,我们到底帮不帮?”黑禄儿看看表面上疲于保护自己摊子的兄弟俩,再看看气焰嚣张的地痞,“实在是不想动手,有辱自己的身份。” “那就再看一会儿,不着急。” 阿飘拽着黑禄儿在一个死角看着,甜汤铺子的老板和掌柜的,全程都在他们身边,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再看看那兄弟俩,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感受到了这两个人低落的情绪,阿飘转回身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很少接触辽人,认不清也是合情理的,不用那么垂头丧气。何况,他们的长相、口音都不像纯粹的辽人,如果不是我和大……” “大哥。”黑禄儿笑眯眯的提醒了一句,“妹妹刚才不是已经同意了,现在可不能反悔。” 阿飘没理他,并朝着他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反正你们就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们的疏忽。”她看了看已经被砸烂的摊子,看看那些已经准备开始抢钱的地痞,轻轻地叹了口气,拽了一下黑禄儿的袖子,“别看了,轮到咱们出场了!” 黑禄儿看了看拽自己袖子的手,又看了看阿飘,轻轻的点点头。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到小吃摊跟前,被几个地痞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躲远点!”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阿飘,脸上挂着贱兮兮的贼笑,凑过来,就要动手动脚。 阿飘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个小子伸出来的贼手,脸上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躲什么啊?”小个子往前蹭了一步,脸上的笑容更贱了,“小妹妹是来吃东西的?不如让哥哥……” “你是谁哥哥啊?你也配?” 黑禄儿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伸手抓住小个子的手腕子一拧,那个小个子顿时感觉到眼前一黑,疼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紧接着,黑禄儿抬起脚,朝着小个子的心窝就给了一下,把小个子直接踹飞了,踹到了那些正围着那哥俩纠缠的地痞之中。 地痞们被这一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低头一看,小个子已经是不省人事了,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你们是什么人?”地痞的那个领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个子,摆摆手,示意把人给拖一边去,别挡着他们的路。他走过来,本能的和黑禄儿、阿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两个人,“奉劝二位,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是谁给的勇气,能让你们说出这样的话?”黑禄儿脸上挂着一抹讥讽,“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跪地求饶,要么当场被打死,给你们考虑的时间,打算选哪个?” 黑禄儿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哄堂大笑,地痞们笑的非常的嚣张,一边笑还一边大喊着,说他们不自量力,两个人就想对付他们这一堆人。 “一群乌合之众。”黑禄儿看向已经站到自己不远处的兄弟俩,“对吧?” 兄弟俩相互对望一眼,他们心里有一丝丝的不安,感觉自己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暴露了,要不然这两个人的态度前后反差太大了。 “就你们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想打死我们,简直是白日做梦!”领头的地痞一摆手,“兄弟们,上!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领教领教我们的厉害!” 黑禄儿看着朝着他们冲过来的地痞,轻轻地叹了口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闯来。” 说完,他拉着阿飘往后退了几步,轻轻的挥了挥手,只见从四周的屋顶上落下十几个黑衣人,将地痞们团团围住。 “人别打死,留着一口气儿!” “是!” 1125 聊聊吗? 地痞们没想到就是日常欺负个人,挨了一顿毒打,他们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嘿呦哼呦的打滚儿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这兄弟俩怎么突然有这么厉害的朋友,也没看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别说地痞们懵了,那兄弟俩都懵了,他们知道刚才那三个人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的厉害,看着那些收拾完地痞的黑衣人,他们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辛苦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 黑衣人们向黑禄儿和阿飘行了礼,像他们来的时候那样,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你们……哎呦……到底是什么人?” 领头的那个莽汉捂着自己的肚子,疼的整张脸都皱巴在一起了,这群人下手真的好狠,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应该已经被踹折好几根了。 “自然是教训你们的人了。” 黑禄儿一挑眉,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嘲讽一下地痞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过去,看到负责这片区域的小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闹事?” “来得还真够及时的啊,事情都结束了,你们才来,真不错!” “你们……” 领头的小头目本来想要呛声,可刚一抬头就看到黑禄儿和阿飘站在这一片狼籍之中,一众人同时打了个激灵,腿一软,全部都跪倒在地。 他们万万都想不到,这两尊大佛怎么会在一起,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的。 “卑下……” “停!”黑禄儿打断了他们的行礼,也没有让他们起身,就那么的跪着,“你们都知道地痞在寻衅滋事,也都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却依然不及时来制止,你们可知玩忽职守是个什么罪责?” “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责罚肯定是要责罚的。”黑禄儿点点头,用脚踢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地痞,“你们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助纣为虐?” “大人息怒,大人容禀,卑下并非玩忽职守,也不是助纣为虐,只是……”小头目迟疑了一下,他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那兄弟俩,“只是……” “只是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卑下也是管的,但后来这二位兄弟亲自找上卑下,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不用麻烦卑下出面了,他们求了卑下好久,卑下……”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懂事、听话了?”黑禄儿一挑眉,“这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呢,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大人息怒!” “如果以后的犯人是苦主的亲人,苦主苦苦哀求你们放过这个犯人,你们也是听的吗?” “卑下知错,卑下再也不敢了,请大人重罚。”小头目看向阿飘,“阿……” “诶,你可别求她,她和我是同样的看法,对吧?” 阿飘看看望过来的黑禄儿,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的罪回头慢慢的算。”黑禄儿的目光转向两兄弟,“二位居然为伤害你们的人求情,为什么?你们认识?是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他们……”他扬扬下巴,指指跪在地上的人,“在说谎?” “大人容禀,这位官爷说的没错,是草民请求官爷们不要为难这些人的。”那个哥哥往前走了一小步,朝着黑禄儿和阿飘行了礼,“草民是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必要再相互为难了。草民只是损失了一些钱财,如果这些钱财能让他们活命,挨过这最难的一段时间,又何乐而不为呢?”他看看那些兵士,“草民请求两位大人不要难为这些官爷,都是草民的主意,跟官爷们无关。” “你倒是心善的很,以德报怨,但没想过你这样会助长他们的气焰?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他们以后会要的越来越多,你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难过。”黑禄儿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这些地痞,“他们本身就不值得同情,有手有脚、脑子也没坏掉,靠着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勾当,哪里需要你们这些苦主来可怜他们?” “以后再说以后吧,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多帮一点是一点。”当哥哥的叹了口气,“再说了,谁又能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会依然好好的活着呢?” “嗯……”黑禄儿点点头,“说的倒是也有道理。”他朝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兵士们一摆手,“都起来吧!” “卑下谢过大人!” “谢我做什么?我也没说不罚你们。如果就这么放过你们,岂不是被阿飘大人看了笑话?”看到阿飘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黑禄儿笑了一下,扬了扬下巴,“你们把这几个家伙丢进大牢,多关上几天,好好的招待招待,也算你们将功补过了,明白了?” “是!” 一群人把倒在地上的地痞们都拖走,两个小头目向黑禄儿和阿飘行了礼,这才有序的离开。 从头到尾,阿飘只是默默的站在黑禄儿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位……”等到现场收拾干净了,阿飘这才开口,她看看那兄弟俩,“不知两位,想不想跟我们聊聊?” “聊聊?”兄弟俩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位大人,想要跟草民们聊什么?” “聊什么?”黑禄儿找了一把没有被砸坏的长条凳,掸掸上面的土,扶着阿飘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聊聊我们是应该把你们交给伊什布大人,还是交给……”他朝着阿飘一伸手,“阿飘大人。” “草民不懂大人的意思。” “诶,兄弟,都到这个时候了,可就别草民草民的了,是吧?你们兄弟俩什么来头,天知地知,你知我们也知,对不对?”黑禄儿一挑眉,“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 “两位大人,草民们真的不明白两位的意思。”哥哥吞了口口水,“” “算了,既然两位不想跟我们聊聊,那不如就直接送到伊什布大人那里吧,我觉得这二位更喜欢伊什布大人,更愿意跟他聊聊。”阿飘轻轻一挑眉,拍拍黑禄儿的胳膊,“找人来,把二位请走吧,咱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是不是?” 1126 聊聊就聊聊吧! “等一下!” 那个哥哥抬手阻止了围过来的兵士,顺手把自己弟弟往身后拉了一下,刚才还卑躬屈膝的人,瞬间就变了个样子,整个人的气势都完全不同了,仿佛之前那个唯唯诺诺、到处都赔小心的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真应该让我那个傻兄弟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该让那些地痞看看,他们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 “大人说笑了,在下并不是什么不好惹的人。” “是吗?”黑禄儿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兄弟阻拦的意思是还有话想要说吗?” “既然你们想要聊聊,那么,聊聊就聊聊吧!” “想通了?”黑禄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可以,我们非常的欢迎。” “但是……”那个哥哥环顾四周,微微一皱眉,“你们就打算在这里聊吗?不怕有人偷听了去?” “怕啊,怎么不怕?不过,偷听的人也得有那个命,是不是?”黑禄儿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在这里,阿飘大人在这里,还有不长眼睛的敢凑过来看热闹吗?应该不会有这么大胆的人吧!” “是吗?大人还真是很自信的呢!”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那个哥哥看了看不远处甜汤铺子门口的老板和掌柜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么多年,栽在大人手里,倒是也不冤枉。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的少年人,要比我们这些人厉害得多,我们确实是该让位了。” “您不必这么妄自菲薄,若不是我们与贵国打交道的年头儿太久了,也不会看出破绽的。” “不必宽慰我,既然看破了,自然是学艺不精,这一点没什么可辩驳的。”那个哥哥行了一个辽国的礼,“在下萧煌,这是我弟弟萧筱,见过黑禄儿大人,阿飘大人。” “萧?”黑禄儿和阿飘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些许的惊讶和意外,“居然是……萧吗?” “是不是萧,有那么重要吗?” “是不重要,只是有点意外罢了。”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没想到萧家一直惦记着我们,还怪不好意思的。” “我想两位大人误会了,我们兄弟并不是你们所说的萧家的人,只是碰巧姓了萧而已,与那样一个尊贵的家族,毫无关系。” 看到萧煌和萧筱提起萧家的情绪有点不太对,黑禄儿和阿飘心中有点数了,估摸着是萧家对不起这兄弟俩,才导致他们对萧家心存恨意,转而投向萧家的对立面耶律家。不过,人家既然不乐意提,他们也不会揪着这个不放,没必要惹得大家都不痛快,那可不是他们的初衷。 “两位想要聊什么?”萧煌四周看看,同样找了个还算是完成的长凳,“不妨先划下个道来,让我们兄弟做到心中有数。不过,类似那种我们来宜青府是什么目的这样的蠢问题,两位就不要问了,这种心知肚明的答案,咱们就默契一点,做到心照不宣就成。” “萧公子快人快语。” “这些客套话,咱们就不用说了,有什么话,就直接开门见山吧!” “说的不错,不过,有一个看着应该很蠢,但我想不明白的问题,还是要问问的。既然都已经围城了,二位怎么还会留在城里呢?不借着这个机会,回到辽国吗?”黑禄儿一摊手,“两位总不会留在这里看我们那内斗的乐子吧?不过,这样幸灾乐祸的行为,恕我直言,很像是辽王的风格。” “是吗?”萧煌冷笑了一声,“原来,我主在大人眼中竟然是这么一个印象吗?幸灾乐祸……”他勾勾唇角,“既然知道我主会幸灾乐祸,完颜殿下又何必求救呢?” “萧公子,不必如此咄咄逼人。”阿飘冷着一张脸看着萧煌,“黑大人也只是说,这样的行为,像是辽王的风格,并没有说两位留下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不是吗?何况……”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家兄弟,“二位也不是为了辽王卖命的吧?” “阿飘大人的见解,倒是很有意思。我们兄弟若不是为了我主,又能为了谁呢?” “耶律岚、耶律南两位王子,对于二位来说,应该是不错的选择。”阿飘轻笑了一声,“两位手腕上的那个图案,应该是耶律岚王子的标志吧?我曾经记得耶律岚王子的王旗,和这个一模一样。何况,刚才萧公子也说了,现在的少年人,要比你们厉害多了,那么,萧公子单看我们,应该不会说出这句话,能让萧公子脱口而出的感慨,更多的应该来自你的主人,也就是耶律岚王子,没错吧?当然,这应该还有耶律岚王子的兄弟,耶律南王子。” “阿飘大人……”萧煌看看阿飘,“闻名不如见面,佩服!” “多谢夸奖!”阿飘点点头,“那么,话说回来,在封城之后,两位不肯离开宜青府,是为了什么?” “完颜殿下不是请求我们王子的协助?我们就是因为这个留下来的。”萧煌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甜汤铺子门口的小殿下,“现在我们王子在辽国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好过的,他们现在并不在临潢府,所以,你们求助错了人,你们应该求助辽王,而非我们王子。我们王子现在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的。这一点,还请两位转告完颜殿下。不过,我们王子对于双方合作,还是很有期待的,否则也不会让我们留在这里,如果有合作的需求,我们也好有个帮衬,对不对?” “王子们的打算还真是……”阿飘想了好半天,都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耶律岚和耶律南,他们这就是明摆着要占便宜的,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么,两位被我们揭破了身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那就要看两位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了,是不是?事到现在,我们是说了不算的。” “那……我们希望两位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在这里摆摊,如何?” “当然可以。”萧煌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又看了看小殿下,“什么条件?” “这个暂时还没想好,等我们商量好了,自然会告诉你们的。”阿飘一挑眉,“成交?” “成交!” 1127 打什么坏主意 黑禄儿和阿飘跟萧煌、萧筱哥俩谈完之后,找了几个巡逻的兵士,帮这兄弟俩收拾一下这一片狼藉的烂摊子,这个无妄之灾多少跟他们有点关系,如果巡逻的那帮家伙没有玩忽职守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到这一步的,所以,他们尽可能的弥补一下,也是可以打好彼此的关系,更有下一步的进展。 看着摊子上忙忙碌碌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帮的,他们就回到甜汤铺子,去跟小殿下会合。 “殿下!”黑禄儿拉着阿飘坐在小殿下的下首,“我们回来了,幸不辱命!” “辛苦了!” “我们刚才说的,您都听到了?” “嗯,一字不差,都听到了。”小殿下示意老板和掌柜的给他们上茶,“这兄弟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萧家的人。” “殿下,您不是听到了吗?人家说跟萧家无关,只是巧合,姓了萧而已。” “小飘,这么明显的扯谎,你居然也相信?不会吧?” “自然是……”阿飘无所谓的耸耸肩,“不信的,但疑点还是有的。” “怎么说?” “我们之前知道他们是耶律兄弟的人,就已经讨论过他们的来历了,只不过没想到他们出身萧家而已。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他们出身萧家,以他们现在的年纪,应该是萧家的中流砥柱才对,萧家的下任家主是不可能的,那位萧凤岐公子已经成为家主了,但是在萧家没有覆灭之前,他们应该是在萧家有一定地位的。萧家并不是特别注重嫡庶的,只要有本事,任何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他们的前途如此光明,怎么会投靠了耶律兄弟?这是不是有点不合情理?还是说……”她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黑禄儿,“他们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萧家的老大,才会被放逐?” “如果是被放逐,为什么投靠耶律家?”黑禄儿摇摇头,“这样解释也不对,耶律尔图也好,耶律岚、耶律南也好,都不是那种会收留有问题的人的,哪怕是对立方的人,他们对投靠来的人的品性也是很在意的。除非……”他停顿了一下,“这兄弟俩从一开始就是站在耶律家这一方,被萧家的人发现了,才不得不把他们驱逐的。” “小黑说的这个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不算是投靠,应该是回归?”小殿下点点头,“你们有机会去查查这两个人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被萧家厌弃的。” “是!”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萧家的覆灭影响不到他们了。” “不仅影响不到他们,还有可能,这里面就有他们的一份力呢。”阿飘轻轻一挑眉,“如今一看,萧家的覆灭并不突然,他们家族里面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根压到骆驼的稻草。” “一个家族的延续过程,总是会起起落落的,这是非常正常的,并不可能永远保持昌盛,这不符合规律,对不对?但萧家真的是……”黑禄儿喝了一口茶,把杯子轻轻放在桌上,“不作不死的典型。” “是这样的。”阿飘点点头,“萧家自从出了那位厉害的铁腕太后,掌控了辽国的整个命脉之后,他们家的人就飞扬跋扈起来,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甚至觉得辽国有没有耶律家都无所谓,他们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那位太后过世之前,他们还是收敛的,不敢做的太明显,毕竟那位太后还是很喜欢大义灭亲的。”黑禄儿哼了一声,“但是那位太后去世,压在他们头上的这个庞然大物一下子不见了,他们瞬间就会觉得轻松,可算等到这一天,自己能说了算的,自然是胆子越来越大,做的事情也越来越过分,完全把辽国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说真的,如果不是耶律尔图的性子足够狠,手段足够毒,把萧家压下去了,现在的辽国,还真不一定是谁在当家作主呢!”他轻轻的摇摇头,“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萧家的野心不也是耶律家纵容导致的?如果耶律家的家主能及时的打压萧家的气焰,可以稍微硬气一点,不被萧家踩在头上,情况就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 “这话送给我们,不也是一样的吗?”小殿下苦笑了一下,“谁也别说谁,谁也别笑话谁,对不对?” “这倒是。”黑禄儿点点头,“只不过,人家是两个家族,咱们……” “自相残杀。”小殿下叹了口气,看看默默喝茶的阿飘,微微一挑眉,“小飘,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想要算计那兄弟俩?” “显而易见,送上门的好处,为什么不要呢?”阿飘轻笑了一声,“既然耶律家的兄弟俩不肯搭理我们,我们就扣下他们的眼线,逼着他们去给我们传消息。”她朝着小殿下一挑眉,“缠住他们,是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何况,我和黑大人都不相信他们肯放弃这么大的红利。” “我也不相信,他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么大的诱惑在跟前,他们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诱惑,并不是他们从中能真正获得什么,他们只要让我们同意,在未来多少年不再开战,只要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他们就会答应的。话又说回来了,他们需要这个机会,我们同样也需要,这样的条件,我们双方都是不吃亏的。”阿飘一摊手,“我只是担心,他们和夏的条件更诱人一点。” “现在担心也没有多大必要,眼下的这一关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过呢,不用考虑那么长远的事。”小殿下摆摆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那兄弟俩还在忙?” “回殿下,还在收拾。”掌柜的出去看了一眼,“这次砸的比较狠,几乎整个摊子都废掉了,只能把现在这个清理干净,然后再重新搭建了。不过,不用担心他们,这兄弟俩还是挺有经验的,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次的。” “这兄弟俩心里估计也憋屈着呢,好端端的被人戳破了身份,如何跟他们的两位王子交待还不知道呢!”小殿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心里估计都要恨死你们两个了!” “他们心里怎么想,就跟我们无关了。”黑禄儿耸耸肩,“只要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这就足够了。” 1128 他们想要干什么 萧煌、萧筱兄弟俩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摊子,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叹气,他们倒是不恨黑禄儿和阿飘,作为探子,被人发现真实身份是早早晚晚的,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们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解决掉那群地痞,如果早一点解决掉,就没有今天这个事儿了,就不会让那边找到机会,让自己欠人情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也没有早知道这回事,现在的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走到哪儿,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了。 两个人默默的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说真的,预感这种东西,说灵是真的灵,说不灵也是不灵,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事的。这要是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倒是可以归结为多心,但两个人同时都如此的不安,就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所以,看到小殿下、黑禄儿和阿飘在他们摊子上坐下的时候,兄弟俩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他们是不认识小殿下和阿飘,但他们认识黑禄儿,在宜青府摆摊子,怎么可能连禁军、巡防营的大统领都不认得,而且这人还总在他们这里买吃的,想要不知道都难。 虽然他们没见过小殿下和阿飘,但根据黑禄儿的态度多少也能猜出这两位到底是什么人,这位殿下居然在这种时候出了宫,还到街市上闲逛、吃小摊子,一点都不像着急解除围城的样子。这一点,倒是挺让他们佩服的,处变不惊,这是一个君王应有的良好品质。 这几个人在他们摊子逗留的这段时间,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抖的,生怕露出一点马脚,被对方发现什么端倪,好在那些地痞来的正是时候,说真的,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欢迎过这些地痞,他们终于有了借口,可以把这几尊大佛给请走。 但他们怎么没想到,那几位根本就没走远,那个常来常往的甜汤铺子,居然是这几位的眼线,幸好他们平日里都安安分分,和真正的小摊贩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多余、过分的举动,要不然,他们早就被当成细作抓起来了,当然,他们也确实是细作。 “两位兄弟!”来帮忙的几个兵士手脚麻利的把摊子收拾好了,朝着萧煌、萧筱哥俩一抱拳,“都收拾好了,我们就告辞了,以后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兄弟们一定来帮忙!” “多谢,多谢,多谢几位官爷。” 客客气气的把几个兵士送走,刚松了口气,转身就看到甜汤铺子的老板、掌柜的恭恭敬敬的把那三尊大佛给送了出来,他们的那颗心,腾的一下又提到嗓子眼。 值得庆幸的是,那三位大人物并没有往他们的这个小摊子走,只是做了个手势,就飘飘然离开了。 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兄弟俩默默的对望了一眼,加快收拾自己的东西,把所有的都弄好,打扫干净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也是担心会有人跟着,所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回到他们的落脚地,迎宾司不远处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落。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哪怕是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也没有甩开身后的尾巴,从始至终都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的。 萧筱把出摊用的东西都摆好,去书房找萧煌,进门之前左右看看,没发现异常。才走进去关上了门。 “都收拾好了?”看到弟弟进来,萧煌停下正在写东西的笔,示意弟弟过来坐,“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哥,我怎么看重要吗?”萧筱洗干净了手,走过去坐在萧煌的身后,伸手给他捏肩膀,“现在主动权可不是在咱们手里了,咱们的身份被戳破之后,一切都要听人家的意思了。否则,人家立刻把咱们给宰了,咱们也无话可说,是不是?就算两位王子掌握了证据,是人家宰的,人家有理有据,王子都不能为我们复仇。” “好了,好了!”萧煌苦笑不得,“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噼里啪啦的说了这么一大通。”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萧筱,“就说你怎么看今天的事,那些啰里八嗦的,就不要说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单纯的认为,咱们肯定在不知不觉中露了马脚,才会招惹来今天的麻烦。” “你是说,黑禄儿之前在咱们摊子吃东西,被他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带着那两位来戳穿我们的?” “未见得是要戳穿,他们本意应该也不是为了戳破我们的,这个时候戳破我们,其实对他们并没有好处的。只是,形势所迫,没有办法。” “他们应该是觉得,如果他们见死不救,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合作的,对吧?”萧煌轻笑了一声,“合作不合作,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哥,你说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通过我们直接联系两位王子呗,这样可以让王子支持他们。” “他们想要自己联系王子,岂不是比我们更容易?” “他们自己直接对话王子,王子愿意搭理就搭理,不愿意搭理就不搭理。”萧煌叹了口气,“通过我们,就是告诉王子,你的人在我们手里,你是不是回应我,你自己看着吧!” “阴险!” “这也不算是阴险,换成任何一方,其实都是会这么做的。”萧煌耸耸肩,“我只是担心,他们放了我们,接下来想要让我们做的事情……哦,用他们的话来说,付出的代价是会让我们很为难的。” “我也是担心这一点。”萧筱点点头,“就是摸不透他们的路数,实在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随便他们做什么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萧煌叹了口气,“算了,眼下我们还要把这个事情通知两位王子,看看他们二位在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对我们的安排是否有变化。” 1129 继续遛遛 离开甜汤铺子的三个人,其实没怎么把萧家的那哥俩放在心上,反正有人跟着他们,能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根本用不着操心,继续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行。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反正时间还早呢,伊什布和戊术丹那边也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他们回去也是纯粹给人添乱的,还不如在街上逛逛、把想要看的、想要玩的、想要吃的都体验一遍,以后想要有这种出来闲玩的机会估计是很难的。 不过,刚才地痞来找麻烦,也确实是影响了这条街的生意,有一大半的铺子和摊子都上了门板、收了摊子,现在的街上看着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儿。 但按照黑禄儿的说法,一点都不影响,这些铺子和摊子也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大……”看到黑禄儿和小殿下脸上同时露出戏谑的表情,阿飘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小姐,大哥还是很尽忠职守的,做到了对城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了若指掌。” “妹妹过誉了,这不是哥哥应该做的吗?万一有什么人需要帮助,咱们不是得马上就得到位吗?” 黑禄儿朝着阿飘一呲牙,他越来越觉得这小孩是个宝贝,越逗就越有意思,哪怕以后他的小心思不能达成,他也是愿意把阿飘当妹妹疼爱的。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脸呢?” 阿飘不知道今天翻了多少个白眼了,她真的不知道黑禄儿的脸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厚,真的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了。 “在妹妹跟前,还要什么脸呢?”黑禄儿眨眨眼睛,坏笑了两声,凑到,“要不然妹妹摸摸,哥哥这脸皮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厚。” 阿飘再次翻了个大白眼,她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贱兮兮的家伙,说真的,越接触这个家伙,她就越觉得这个家伙一点都没有她以前认为的那么冷冰冰,那么的不近人情、不好接触,反而他在她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崩塌了,现在稀碎的连渣都不剩了。 “大人!”她压低声音说道,“您的脸皮厚不厚的,我是不知道的,但您不要脸这一点,我是看清了。” “那是那句话,妹妹面前,脸算是个什么东西呢?能讨妹妹欢心,能让妹妹展颜一笑,我就心满意足了。” 阿飘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种人,只能避而不答。 小殿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有他们俩在身边插科打诨、时不时的斗个嘴,心情都变得好了。 “小姐?”阿飘看到小殿下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小殿下摆摆手,“在想下面应该去哪里逛逛。” “这个就要问他了。”阿飘扬扬下巴,“不过事先说下,可不许带殿下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别脏了殿下的眼。” “怎么混着混着,哥哥在妹妹面前连个名字都没有了?”黑禄儿摆摆手,“妹妹多心了。” “怎么说?” “除非是必要的巡查,哥哥根本就不可能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哥哥可是非常洁身自好的。”黑禄儿笑笑,“而且,现在咱们城里,压根就没有那些地方了。” “没有……那些地方了?”阿飘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人去楼空?为什么?”小殿下一愣,“是因为围城吗?围城对他们的影响是有这么大?” “有影响是肯定的,平日里常去逛青楼楚馆的,多是各家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还有那些富商什么的,他们都在围城之前,跑的跑,投靠外面的投靠外面,几乎没有留下来的,而现在能留下来的,都不是能去的起那种地方的人。”阿飘一摊手,“没有了客人,这些地方自然也开不下去,赶快关掉,离开宜青府去别的地方再开起来,也是个法子。” “其实,宜青府不是挺好的?能在这里落脚、站稳脚跟,也是很不容易的。”小殿下有点不懂,“以前常听族里那些做生意的叔伯说,无论做什么样的买卖,只要能在宜青府有了固定的铺子,再怎么艰难都会坚持下去。如果半途而废了,想要再次回来,就是难上加难了。他们这样就放弃了,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惜?” “可惜是肯定的,但留在这里,恐怕……”阿飘轻轻摇摇头,“他们比较担心的不是有没有生意,而是担心有没有命能活下去。” “妹妹说的对,而且青楼的那些姑娘小伙,嗯,虽然也是能吃苦的,但跟我们所说的吃苦又是两回事。”黑禄儿一挑眉,“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这些人留下来,对于我们来说,不能说是累赘吧,但我们多少还是要分神去照顾他们。现在他们自己离开了,对于彼此来说都是一个好事,对吧?如果日后他们想回来,也没有问题,百废待兴嘛,我们都是欢迎的。” “说的倒也是。”小殿下点点头,“就是有点遗憾,看不到这些了,如果这次的事情结束,有机会的话,我还真的想要去看看,只是单纯的看看那些漂亮女孩、男孩的,感觉也不错,是不是?” “您说的是。”黑禄儿耸耸肩,“除了这个,您有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 “走到哪儿算到哪儿吧,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小殿下拍拍阿飘,拉着她的手,“反正咱们也没完完整整的逛过宜青府,不如今天就好好的逛一逛,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个时间了,是不是?” “好!”阿飘点点头,转过头瞄了一眼身后,轻轻一挑眉,“不得不说,他们是真的挺执着的。” “还跟着?”小殿下无奈的摇摇头,“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的体力这么好。” “等知道我们只是在随意逛整个宜青府,他们会是个什么反应。”阿飘一挑眉,“现在有点希望看到他们后悔莫及的样子了。” 1130 意外的发现 “他们想要跟着,就让他们吧,反正只要他们的体力足够好,他们愿意跟到什么时候就跟到什么时候。” “只是咱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有这些人跟着,怪不舒服的。”阿飘撇撇嘴,又不动声色的往后看了一眼,朝着看过来的黑禄儿使了个眼色,“之前这帮家伙不是今天头疼、明天肚子疼的,整日里就是偷奸耍滑,干点活就跟要他们的命似的,没想到跟踪起人来,体力这么好。” “那能一样吗?”接收到了阿飘的讯号,黑禄儿也往后瞅了瞅,再次朝着阿飘轻轻的摇了摇头,“立场不同啊,他们现在是给自己的主子干活,自然是要卖点力气的。” “还真是挺卖力气的。”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别这么纠结了。”小殿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依然不太高兴的阿飘,拍了拍她,“你自己也说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又何必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自己的兴致?咱们就开开心心的痛快玩一天,其他的都丢到一边去,什么都不要想。” “您说的都对,听您的。”阿飘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黑禄儿,眼睛有规律的眨了几下,“大……大哥,你常在城中走动,最近盛行什么,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 “最近盛行什么,我是不太知道了,这段时间光在宫里呆着,上哪儿打听这些事呢?” “说的倒也是。”阿飘点点头,“大约两个多月前,我偶然听到了说宜青府盛行西域人的戏法?” “那个时候倒是有这么回事,我也看过一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黑禄儿抬起头,假装看向天空,实际上是往两边的房顶上看,看到自己的人都在跟着,稍稍松了口气,他假装不经意的做了几个手势,然后作势打了个哈欠,转头朝着阿飘一点头,“就是花里胡哨了多些,看着唬人罢了。” “如果我们现在想要去看看,应该还能看得到?” “看得到是看得到的。”黑禄儿点点头,“反正根据我知道的消息,那些变戏法的西域人并没有离开宜青府,他们倒是很老实的在城里呆着。” “那就去看看呗,反正还没见过,就当开开眼界了。” “可以啊,不过西域人的常驻地并不在这个街区,咱们想要看,需要穿越大半个宜青府。”黑禄儿看看小殿下,“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希望咱们到的时候,他们还在演。”小殿下点点头,看看旁边有卖蜜饯的铺子,拉着阿飘走了进去,并招呼着黑禄儿,“小黑,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过来,我们还等你付账呢。” “小姐,您先请。” 看着小殿下拉着阿飘冲进蜜饯铺子的欢快背影,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他看看蜜饯铺子前面的小酒摊,轻轻一挑眉,走了过去。 “如何?”他假装挑选摊上的酒,压低声音问摊主,“可有消息了?” “回大人,刚刚收到的。”摊主左右看了看,假装要给黑路儿介绍自己摊上的酒,凑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就是这些。” “还有一方没看清楚?” “是,是不熟悉的,大人恕罪。” “没什么可罪的,这么段时间就能判断出这些,难为你们了。”黑路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借着把酒坛放回去的机会,塞进了摊主的手里,“马上送到少爷那里,要快。” “是,小主人!” 黑路儿从摊子上拿了一个小酒袋,丢了一串钱在摊子上,朝着摊主点了点头,走向了蜜饯铺子。 临进门之前,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个跟踪的人都已经藏好了各自的位置,他们自以为藏的很好,却没有想到,早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帮人在执着什么,明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偏偏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他们的主子领不领情,会不会看在他们这么卖力的份上,饶他们不死。 “小黑,还在磨蹭什么?赶紧进来!” 听到小殿下在铺子里面喊他,黑禄儿收回自己的眼神,走进了铺子。 不过,刚走到小殿下和阿飘身边,他就被摆在柜上的几个油纸包给惊着了,这两个人挑东西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这……”黑禄儿眨眨眼睛,“都是你们挑的?” “嗯。”阿飘点点头,看到黑禄儿瞪圆了眼睛,噗嗤一下笑了,“这么惊讶干嘛?” “两位的速度惊人,我表示非常佩服。”黑禄儿看着小殿下还在挑,轻轻的摇摇头,“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起码比前两天要好多了。” “是啊,前几天的那个样子才会让人担心。”阿飘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样?什么情况?” “如你所料,确实是不止一方的人,就目前看来,至少有三方的人。” “三方?” “对,那位的人、元策的人,还有一波身份未知。”黑禄儿苦笑了一声,“我这个大统领做的还真是失败,宜青府混入了这么多的细作,我却一点都不知道,真的是失职了。” “彼此彼此,我可能比你更失败一点?”阿飘长叹了一声,“这些人不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吗?我没有对他们好好的核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我才是真正的难辞其咎。” “我们现在是难兄难妹了,对吧?”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聊什么呢?”小殿下朝着黑禄儿和阿飘招招手,“你们来选点自己喜欢的小零嘴,别光站在那里聊天好不好?” 阿飘和黑禄儿对望了一眼,朝着小殿下走过去,看到她又挑了七八种零嘴,不由得同时皱了眉。 “小姐!”阿飘很不赞同的看着她,“买这么多回去,光吃这个又该不好好吃饭了。” “没关系啊,回去之后可以给大家分了,我不会一个人都吃了的。”小殿下一拽阿飘的袖子,“来嘛,你再看看有没有你想要吃的,反正你哥哥会付账的。” 1131 夹带私货 听到小殿下的话,阿飘非常的无奈,出来玩一圈,居然多了个兄长,这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对于她来说,认黑禄儿做兄长,基本上是利大于弊的,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太烦人了,她还是很高兴的。 她转头看看黑禄儿,后者很得瑟的朝着自己挑眉,她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她以前会认为这位大统领不苟言笑呢?为什么她以前会认为这位大统领是很严肃、正直的人呢?这个家伙是个憨憨才对。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眉来眼去的了。”小殿下推着阿飘往前走,“去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买完了好去看变戏法的,万一去晚了看不着可怎么办?” “小姐,您知道的,我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你不喜欢吃,小柔喜欢吃啊!”小殿下朝着她一笑,“出来一趟,也得给她买点什么吧?” “您说的对,那个小丫头确实是很喜欢吃这些的。”阿飘看了看那些零嘴,想到自己妹妹的喜好,随手选了几样她喜欢吃的,“就这几个吧,掌柜的,不要太多,每样来一点即可。” “怎么就买这么一点?”小殿下朝着掌柜的一摆手,吩咐道,“她选的这些,全部都抱起来,抠抠搜搜的,还不如不买呢!” “好的,客官。”掌柜让小伙计把阿飘选的那几样零嘴给包好了,看看小殿下和阿飘,又看看黑禄儿,“您几位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没有了,结账!”小殿下拍拍黑禄儿的肩膀,“来,跟着掌柜的去结账。” 黑禄儿苦笑不得,“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了?你不乐意?” “怎么可能呢?很高兴为两位美丽的小姐效劳。” 一边说,黑禄儿一边行了一个很浮夸的礼,不仅把店里面的掌柜、伙计逗笑了,小殿下和阿飘也没绷得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在磨叽什么?” “这不是我也想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吗?”黑禄儿故作可怜的瞅着小殿下,“行吗?” “当然,怎么可能不行?”小殿下拉着阿飘走到铺子门口,“你选吧,我们不看,也不笑话你。” 阿飘看向黑禄儿,轻轻一挑眉,黑禄儿微微颔首,示意她少安毋躁。 掌柜的亦步亦趋的跟在黑禄儿身边,时不时的看着他轻轻敲击在身上的手指,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小殿下所在的位置。 “我挑好了。”黑禄儿把小殿下和阿飘没有挑选的几样零嘴都选了出来,让掌柜的包好,然后丢了一小块银子在柜上,朝着他一挑眉,“我们要的这些东西,暂时放在你这里,一会儿有人过来取。” “好的,客官!” 黑禄儿又轻轻的敲了两下,看到掌柜的朝着自己点点头,这才转身往门口走。 “都已经吩咐好了,咱们走吧!” 小殿下点点头,拉着阿飘出了门。 阿飘迈过门槛,回头看了一眼黑禄儿,发现对方慢慢悠悠的跟在自己身后,看到自己回头,还朝着自己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 等到这三个人都离开铺子,确定他们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小伙计才凑到掌柜的跟前。 “嚯,刚才可吓死小的了,殿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气势压死个人呢!”小伙计感叹了一声,“小的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唐突了殿下。” “瞧你那点出息!”掌柜的翻了个白眼,表情非常的无奈,“不过,大人买个蜜饯还要安排差事,这一点我是没料到的。不过……” “不过什么?”小伙计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冒出两个辽人?还是萧家的人?” “哪儿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大人让查就查呗。何况,咱们这里的细作还不够多?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的。”掌柜的摸摸下巴,把刚才黑禄儿丢在柜上的那块碎银子放到钱箱里面,看到小伙计瞅着自己,扯扯嘴角,“行了,回回神吧,都离开好久了,你怎么还……” “老大,我这不是没见过贵人吗?突然见到了,还有点不太适应。你说殿下怎么突然就想要出来逛逛了?王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贵人们的事儿,就轮不到咱们来操心了,好好的办妥大人吩咐的差事吧!看这个样子,应该还是个急茬儿的,查到了就要赶紧送消息进去。” “好,需要我做什么?” “这样,你在前面看着铺子,等大人说的兄弟来取了东西,就把铺子关了。你哪儿都不要去,去后面翻翻卷宗,看看萧家以往的消息有没有被我们遗漏的。”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起?” “怎么也要二十年前吧?”掌柜的叹了口气,“刚才大人用暗语告诉我,城门口摆摊的萧家兄弟,到咱们这儿都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如果他们真的出身萧家,跟萧家闹了矛盾,那肯定就是在他们到宜青府之前的事儿,咱们怎么也得倒推去查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辽国、萧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 “好家伙,这可有不少要看的!”小伙计点头答应了,他仔细的想了一下,“如果是三十年前……”他摸摸下巴,“我还真有点印象呢!” “说说!” “我之前看过一些卷宗,萧家在三十年前出过一桩大事,说是当时萧家长房因为图谋不轨、意欲弑父杀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跟夺家主位有关。后来,长房事败,一家五十几口都被除名,听说,萧家当时的家主甚至逼着辽王下诏,除了十岁以下的小孩,其他的人都拉到临潢府最热闹的街口问斩。”小伙计轻轻摇摇头,“不知道这兄弟俩是不是长房仅存的血脉。” “如果是这样的大罪,耶律家为何会收留?” “因为是被冤枉的,被算计的。后来耶律尔图称王,才给这家人平了冤屈。” “原来是这样。”掌柜的点点头,“不过,口说无凭,你还是去翻翻那些卷宗,如果能找得到,就写一份条陈,我给你转呈大人,必定要记你一份功劳的。” “功劳不功劳的,我不在意。”小伙计摆摆手,“您放心吧,这些都交给我,不会误了大人的事儿。”他看看要往后走的掌柜的,“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去探探萧家人的底,兄弟们已经踩好点了,顺着记号就能找到。” 这边掌柜和小伙计忙着调查萧煌、萧筱这二人的过往,调查他们到底跟萧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而那边小殿下、阿飘和黑禄儿在街上继续悠闲的逛着。 1132 不安 小殿下拽着阿飘的袖子,很悠闲的在街上溜达着,左看看、右看看,看看这街上的人,仔细的看着他们的生活,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姐,怎么又叹气了?”阿飘看看她,“是想到了什么吗?” “也没有,只是有点感慨。”小殿下笑了笑,看看周围的人,小声的说道,“你说,其实像他们这样,过这种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是不是也挺好的?至少每天用不着算计别人,也不用被人算计。” “说实话?”看到小殿下点头,阿飘叹了口气,“您这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情况,您是这样,他们也是。您羡慕他们,他们同样也渴望着过上您这样的生活。” “我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可渴望的?”小殿下苦笑了一声,“每天都是披荆斩棘的,晚上都不敢睡踏实了,生怕这一夜会出什么样的大变故,这样的日子……”她无奈地摇摇头,“到底有哪里值得别人渴望的?他们若是知道实情,恐怕是要避之不及的吧?” “可是他们不知道实情,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看到的,他们看到的就是权贵们吃香的、喝辣的,看到的是您大权在握,说一步儿。而您每一天、每一时刻、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行走的这个事实,哪怕他们知道,也会选择性的遗忘,假装不知道。” “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喝汤。” “是这个意思,同样的,您羡慕他们这种普通又平凡的日子,是因为您想要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但您没有想过,他们虽然平凡、普通,但每天都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奔波劳碌,还要惦记着为家里的子孙奔一条出路,这些就足够普通的人焦头烂额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贫贱夫妻百事哀。” “贫贱夫妻百事哀……”小殿下点点头,“还是很贴切的。” “是啊,除了这些日常生活,还要应付很多来自外界的那些纷扰。”阿飘一挑眉,“您刚才也看到了,兄弟俩摆个摊,还要应付地痞流氓来找茬儿的,这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说到这里,阿飘叹了口气,“如今的这个世道,想要过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是不太可能的。每个人过得都不是那么的容易,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之前我听过那么一句话,生活就是一个难事接着另一个难事。” “这话说的还是挺贴切的,无论什么样的日子,总是过得鸡飞狗跳,摁下葫芦起了瓢。” “您说的对。” 小殿下拉着阿飘侧身让过了几辆小推车,看看在他们身后慢慢悠悠蹭着的黑禄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刚才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搞什么鬼?那个卖蜜饯的铺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卖蜜饯的铺子?”阿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感叹生活呢,怎么就扯上了卖蜜饯的铺子。 “我看你们两个站门口说了好久,小黑跟那个掌柜也比比画画了好半天。” “哦!”阿飘轻轻摇摇头,“没有问题,那铺子是大……大哥的,掌柜和伙计是他的人。” “他的人?眼线吗?”看到阿飘点头,小殿下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黑禄儿,“想不到啊,竟然敢背着我干这种事,不怕我知道了以后怪罪吗?” “小姐,哪儿敢背着您啊,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黑禄儿嘿嘿嘿的笑了两声,“这不是原来黑家留下来的那帮人吗?之前问过您,应该怎么处置他们,您说过随我的意思,怎么处理他们都可以。” “黑家的人?”小殿下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是他的人?” “之前是,我回去之后,就是我的了,当初我亲手毁了黑家,他们多少也出了力的,所以,一时间毁掉,我也有点于心不忍。” “难得你也有恻隐之心。” “小姐,别把我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好不好?”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其实,回到黑家之后,我就对这些人进行了深入的了解和研究,他们这批人对辽、对夏都有很深刻、很详细的了解,消息的来源远比我们自己的那些人要靠谱多了。我当时就想着,与其便宜给别人,还不如留着咱们自己用。” “这样做是非常对,我也明白你找他们是什么意思了。”小殿下点点头,“所以,你刚才是让他们……” “去查萧煌和萧筱,对于这兄弟俩,我总有隐隐的不安。” “不安?为什么不安?” “不是担心他们会对我们不利,而是担心他们的出身。” “为何?” “说不太清楚,就是有这种感觉,才会去让他们去查。咱们并不擅长调查这种家族秘闻,但他们有自己的方式。”说到这里,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您还不知道那个老王八蛋是个什么德行的人?疑心病重的很,调查一个对象,不把人祖宗十八代都翻腾出来,就不算完啊!”他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特别爱看人家家族内斗,看得可开心了。刚才的那个铺子,就是他专门用来收集那些家族秘闻的,那个掌柜的,很多年之前就在临潢府,对于耶律家、萧家的人和事非常熟悉,我让他去看看萧煌、萧筱这两个人到底跟萧家有没有关系。” “他的年纪看着应该不大,会认得那兄弟俩?” “认的,萧家的人从来不懂得低调,向来张扬,身在临潢府,想不认识他们也是难。” 等那几辆手推车过去,小殿下拉着阿飘继续往前走,看到黑禄儿跟上来,说道,“不过,看那兄弟俩的样貌,和萧家的人有几分相像,所以他们否认萧家的这个出身,比较让我怀疑。” “对的。”黑禄儿叹了口气,“他们对萧家的这个反应,让我觉得不太对劲,所以,让人去看看,如果真的是萧家出来的人,我倒是比较好奇,当初他们发生了什么,才迫不得已的离开萧家。” “你觉得这件事情会引发什么意外?” “意外倒是不可能了,毕竟萧家已经成这个样子了,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是……”黑禄儿尝尝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或许等查到了,就能理清头绪了。” 1133 这个地方有点意思 三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闲逛,他们慢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大概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西域人聚集的地方。 刚刚一接近这里,三个人都有同样的感觉,这里和别处有很大的不同。 说是西域人的聚集地,本来以为会是很混乱或者拥挤的,但就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来说,这地方更像是一个城中城,划分的非常明确,有可以供人居住的地方,有饭庄、有杂货铺、小商铺,有客栈,还有看表演的小园子,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相比宜青府本地人所在的那些街区,这里相对更热闹、更有烟火气,似乎围城对西域人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而很多宜青府本地人,在围城之后,似乎也向这里聚集了,更愿意在这里消遣一下,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这里可以保他们平安,毕竟这里是西域人待的地方,无论是哪方的人,都不会随意乱闯的。而且,西域人也有自保的能力,也轻易不会让外人闯进来的。 “这种想法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阿飘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相信自己人,却相信外人。”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要怪他们!” “小姐!”黑禄儿跑到旁边的小摊子,买了一份很有西域特色的卷饼,特意让人切成了小块,放在了用荷叶做的小碗里,捧到了小殿下的跟前,“尝尝,好吃的!” 小殿下用竹签子戳了一块给阿飘,又戳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细细的嚼了嚼,品了品味道,朝着一脸期冀的黑禄儿点点头。 “确实是好吃的,这西域人做吃的,还真是不赖。” “小姐,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咱们来的正好,园子才刚开门,现在正是迎客的时候,离正式表演还有一盏茶的工夫。” “是这样的啊,那那个园子在哪儿?咱们去看看。” 三个人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变戏法的园子门口,门口站着几个小厮正在揽客,小厮们虽然都穿着西域人的衣裳,但从他们的样貌来看,应该是宜青府本地人。 看到小殿下三人,两个小厮上前一步,朝着他们行了礼。 “三位客官,要看表演吗?三文钱一位。” “三文钱?”小殿下一挑眉,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你们觉得,还可以?” “可不可以的,咱们也看看呗,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阿飘一笑,扶着小殿下的胳膊往里面走,朝着旁边的小厮说道,“那位公子给钱。” 黑禄儿看着阿飘冲着自己很得瑟的一笑,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了一吊钱,丢到了自己身边的小厮怀里,吩咐他们找一个视野很好、又很清净的位置。 “这位公子,您放心,肯定很清净的。” “这么确定?生意不好?” 两个小厮一路小跑,跟上了去追小殿下和阿飘的黑禄儿,还未开口,先露了一口大白牙。 “公子爷,您算是说着了,自从围城之后,小的们的生意虽然还能开的下去,但跟以前是没法比了。” 三个人没跟小厮搭话,小厮倒也习惯了,这三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也就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园子的情况,就闭上了嘴巴。 虽然是戏园子,但里面的景致还是不错的,颇有异域风情,里面负责待客的侍女也跟门口迎客的小厮一样,都是做西域人的打扮,不过,真正的西域人,并不是很多。 “三位客官,这是您三位的位置,请坐,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服侍三位,请三位稍等片刻。” “好,退下吧!” “是,小的告退!” 领路的小厮把三个人一路领到了中庭,这里是表演戏法的地方,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高台,根据小厮之前的介绍,一会儿就要在这上面进行表演。圆形高台两侧,错落有致的安放着大概二十来张小桌,每一张小桌可以坐两到三人,仍然显得绰绰有余。 因为黑禄儿给的钱足够多,小厮直接把他们领到了视野最佳的位置,安排了两位园子里面最漂亮、最得体的侍女来服侍,并叮嘱她们要小心伺候,不要多嘴多舌,不要得罪贵人,不要为老板惹什么麻烦。 阿飘看看站立在左右两侧的侍女,这两个姑娘非常的漂亮,整个面部轮廓非常的立体,眼窝很深、眼睛很大,睫毛长长的,还未开口就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典型的西域人风格。 “三位贵客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姐妹俩。” 站在阿飘身边的那个侍女朝着几个人行了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到小厮们端着茶盘过来,快步走过来,把茶盘接了过来,跪坐在阿飘身边,为三个人斟茶。另一个侍女则是将另外一个茶盘里的茶点,摆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你们退下吧,不需要你们服侍。”阿飘朝着两个侍女一摆手,“如果有什么需要,会再叫你们的。” “是!” 看着两个西域美人离开,阿飘快速的将桌上的茶点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朝着小殿下和黑禄儿点点头。 “真没想到啊!”小殿下没去动桌上的东西,只是托着腮帮子,打量着这个园子的各种陈设,“宜青府居然还有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这园子原来是什么人的?” “这园子的年头不短了,已经倒过好几次手了,最开始的主人是谁,还需要查一下。” “是这样啊!”小殿下点点头,她一抬头,看到一个黑影匆匆的在眼前闪过,伸手拉了一下黑禄儿,“是烟花吗?看错了?” “没有,是咱们的人。”黑禄儿起身,“小姐稍待。” “去吧!”小殿下点点头,看着黑禄儿离开,又转头去看阿飘,“怎么不说话?” “要是没有认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跟着那两位的,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还在处理那个东西,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飘看了看四周,“莫非……” “你的意思是说,那是有可能通向这里的?”看到阿飘微微点了点头,小殿下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那这个地方可是有点意思了。” “小姐,提高警惕。” “好!”小殿下轻笑了一声,“这一趟可真是没白出来,收获颇丰啊!” 1134 果然不怀好意 黑禄儿是在戏法儿正式表演之前回来的,他回来之后蹲在小殿下和阿飘的身边,小声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看看密道通向哪里,就顺着走到了这里?”看到黑禄儿点头,阿飘和小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有其他的出口吗?” “没有了。” “这么说来……”阿飘摸摸下巴,“这里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据点?或者说这群西域人已经被那位卖通,为他卖命了,是不是?” “有这个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是通过这里。” “你的意思是,借道?” “嗯,给点过路钱,给点保护,让他们从这里走。”黑禄儿一摊手,“不用担心,已经吩咐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没想到……”看着黑禄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阿飘托着下巴,压低声音说道,“真让咱们给猜到了,这个地方果然不简单呢!” “地方不简单、人也不简单,而且,事情也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小殿下笑眯眯的,“我喜欢,至少不会让我觉得那么的无聊。” “小姐,这个时候还是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了,不说了。” 小殿下拽着阿飘的袖子,轻轻的晃了两下,左右看了看,她现在看周围的人,无论是来看戏法的,还是园子里的,都觉得特别的可疑。她本来就是疑心很重的人,这么一来,觉得黑禄儿和阿飘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不可信的。 “如果这里是秘密据点的话,那位可真是够蠢的,跟西域人做买卖,那不就是与虎谋皮?那群人都是做买卖的老油条,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没错。”黑禄儿赞同阿飘的说法,同时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每次在我以为他蠢到极限的时候,他都能突破我的认知。” “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都是很蠢的。”阿飘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来都来了,就踏踏实实看戏法吧!至于他们想要干什么,咱们静观其变就是。反正,小姐请安心,有我和大……”她轻咳了一声,“有我和大哥在,可以保证您安全无虞。” “这个我是相信的。”小殿下笑笑,“咱们要来看变戏法的,是临时决定的,他们应该没有做充分的准备,想要干点什么,应该也是很有限的,这点我不是很担心。” “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把这里包围了。”黑禄儿淡淡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谁能成为那只可怜的小蝉,就拭目以待吧!” 小殿下点点头,表示赞同黑禄儿的做法,如果这园子里面真的藏着什么猫腻儿,身边的这两个人,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开始了!” 阿飘的话音未落,就看到从高台上方的屋顶上落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美人儿,她的双脚稳稳的落在高台上,朝着两边的来客行礼。 “西域人!”阿飘小声的在小殿下耳边说了一句,“不过,作为一个姑娘,这身高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就算是西域人,她这么高,也挺显眼的吧?” “妹妹,看走眼了不是?”黑禄儿朝着阿飘挤挤眼睛,“很明显的,男扮女装。” “怎么看出来的?”阿飘一挑眉,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那个红衣美人儿,“她的手、她的脚确实是比一般姑娘要大很多,但姿态不像是男扮女装。” “这里!”黑禄儿指指自己喉结的地方,“看到了吧?他这里有这个,所以,一定会是个男生。” 阿飘眯起眼睛,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看清楚了红衣美人儿的喉结,朝着黑禄儿点点头。 “你们两个好好的看表演,不要嘀嘀咕咕的。”小殿下拍了拍两个人的胳膊,“男女不重要,好看重要。” 黑禄儿和阿飘听小殿下这么一说,立刻闭上了嘴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不再吭声了。 红衣美人儿是不知道台下的客人已经对他的身份生了疑心,依然在台上很卖力气的表演着。 与其说这是西域戏法儿,不如说这是西域杂耍,关于戏法儿的内容,其实并不多,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红衣美人儿在展现自己身体的柔软,引得台下的看客们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掌声雷动,久久不能停止。 就在大家以为他的表演结束之后,红衣美人儿突然朝着小殿下这桌冲了过来,他抽出藏在怀里的刀,直勾勾的向小殿下刺去。 “这帮人……”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果然不怀好意。” 一边说,他和阿飘两个人一前一后护住了小殿下,顺便打了个响指。 从园子的二楼,出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他们从二楼跳下来,不仅扑向了红衣美人儿,同时也扑向了园子里面的小厮和侍女。 看客们因为这个变故而惊慌失措,大部分的人反应过来都是要跑出去,没想到,园子的各个出入口,都已经是重兵把守。 “老大,我们来了!”戊术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晃晃悠悠的伊什布。看到被两个护卫摁在地上,还在拼命挣扎的红衣美人儿,啧啧了两声说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1135 别有洞天的地方 随着伊什布和戊术丹带兵前来围住戏园子,小殿下梦寐以求的这出宫一日游算是彻底宣告结束,被扫了兴致的小殿下,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了,迫切的想要找个人出出气,而她选定的目标就是那个红衣美人儿,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 “殿下,这些人就交给我们,没有必要污了殿下的眼睛。”戊术丹一呲牙,“他们的胆子这么大,敢在大庭广众下之下就行刺殿下,幕后之人肯定是一条大鱼,定然为殿下审出来,并将贼人捉拿归案。” “好!”小殿下朝着戊术丹点点头,“不用对他们客气,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这个园子里面的人,只要是在园子里干活的人,能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打死了都没有关系,反正知情的也不会只有他们,对吧?”她看向在旁边的黑禄儿,“搜查所有的屋子,对现在园子里面所有的人,包括来看戏法的人进行搜身。” “殿下,女客和侍女……” “黑大人不用犯难,我们不是也来了吗?”刚刚进门的阿柔,恰巧听到了黑禄儿的话,朝着他一笑,“殿下和阿姐都担心大人会为难,所以特意让我带人过来。” “多谢殿下。”黑禄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这些人就交给小柔妹妹了。” “不必了,小柔留下来陪殿下,你们……”因为之前的刺杀,阿飘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除了小殿下之外,没人敢近她的身。她看看阿柔带来的几个女护卫,点了其中四人,“你们几个跟我走,其他人留下。”她朝着伊什布点点头,“伊什布大人,殿下的安全就交给您了。” “放心,有我在,殿下安全无虞。” “好!”阿飘看向小殿下,“殿下,我这样安排可好?” “很不错!”小殿下点点头,伸手拉着阿飘,示意戊术丹带着红衣美人儿先走。看到戊术丹领着人把红衣美人儿和那些小厮、男客人都押走,这才转过身拍拍阿飘,“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再气坏自己的身子,那可就不太好。你之前还受了伤,生气对你养伤是不利的。老太医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心平气和,不可以轻易动怒的。”看到阿飘欲言又止,她又继续劝,“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你把你的怒火都发泄出来,目标就是那群人,知道吗?” “殿下放心,我不会气着自己的,也会照您说的那样,好好的收拾他们的,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贼子。”阿飘朝着小殿下扯了扯嘴角,搬了椅子请她坐下,又亲手煮了茶、检查了茶点,才摆在小殿下的跟前,“这段时间,就让小柔和伊什布大人陪着您说话,给您解解闷儿。” “好!”小殿下点点头,“你乖啊,好好的,不许生气。” 阿飘点点头,伸手拍拍阿柔的胳膊,又朝着小秘密看着自己的伊什布微微颔首,这才带着自己选的几个护卫离开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碰上了带人搜完整个园子的黑禄儿,两个人朝着对方做了个手势。 “怎么样?”阿飘看向黑禄儿,扬了扬下巴,“搜到了什么没有?除了那个密道。” “要去看看吗?收获可是非常大的,真是超乎想象!”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既不是借道,也不是合作。” “那是什么?”阿飘微微一皱眉,“难道这里是完颜青木的老巢吗?” 听到阿飘的话,黑禄儿打了个响指。 “亲爱的妹妹,答对了!”他朝着阿飘一挑眉,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袖子,“要不要去跟哥哥见识一下?” “好!”阿飘点点头,吩咐身后的护卫,“你们先过去搜身,如果她们敢反抗的话,就让她们闭嘴,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可以。” “诶,也别什么法子都可以,回头她们再……” “再什么?”阿飘哼了一声,“还能给我告状不成?如果不是这帮人裹乱,殿下还能再接着逛一逛的。”她冷笑了一下,“你觉得殿下的计划被打乱了,心里不窝火吗?刚才已经吩咐戊术丹大人,无论什么手段,都要逼迫那帮人开口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就照着殿下的吩咐来吧!”黑禄儿朝着那几个护卫一摆手,“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你们懂吧?” “是,阿飘大人、黑大人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去吧!” “咱们也走吧!”黑禄儿拽了一下阿飘,“这边,说真的,没想到这是个别有洞天的地方。” “怎么说?” “这个园子是三进的院子,前面是用来做生意的,中间是那些小厮们、仆役们、侍女们的日常居所,最后的这一进院子,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但是最后的这个院子,跟前面两个并不是相通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心腹的话,是根本不知道这一进院子存在的。” “等一下。”阿飘歪着头看了一眼黑禄儿,“这个院子既然不相通,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就告诉你。”黑禄儿压低声音,不让跟在他们身后的下属听到,“刚才还知道叫大哥呢,现在连大哥都不叫了!” “大人,如果不想挨打,就继续胡说八道。”阿飘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听你的这个意思……”她看了看他们走的方向,“不是前后院的关系?而是……隔壁?” “妹妹这么聪明,哥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黑禄儿叹了口气,朝着阿飘点点头,“就是在隔壁,原本我们并没有怀疑到隔壁,因为从外面看上去,这边和那边是合为一体的,是同一个院子,但……” “你们却发现,那边被堵上了,根本就过不去,是不是?” “答对了,所以……”黑禄儿拉着阿飘走到了那堵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的墙边,“我们就稍微花了一点力气。” “大哥,你们这是稍微花了一点力气?”阿飘看到这满地的狼藉,无奈的摇摇头,“你们的力气要是再大一点,还不得把整个屋子都给拆了?” “甭管力气大不大,反正目的达到了。”黑禄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隐藏的院子,被我们找到了!” 1136 无脑还是胆大心细1.0 把所有的护卫都留在原地,黑禄儿护着阿飘走到了隔壁院子,这个院子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按照阿飘的话来说,压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个地方……” 阿飘没急着去屋子里面,只是围着这个小院子转了两圈,贴着院墙根的地方种满了参天的大树,虽然刚刚开春,还没有长出绿芽和绿叶,但树枝密布,足以把外面的视线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如何?” “确实是干坏事的好地方。”阿飘冷笑了一声,“大隐隐于野,小隐隐于市。不得不说,完颜青木确实是很会选地方。” “你错了。”黑禄儿轻轻摇摇头,“这地方并不是完颜青木选的,而是她父亲完颜与文选的。之前我们谈论过,这个地方原本的主人是谁,对吧?”看到阿飘点头,他招呼着阿飘跟着他走,“我们说过,像这样做戏园子的地方,倒手的次数会很多,不太容易追查到主人。没想到……”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完颜青木是没有脑子,还是该说他胆大心细,又或者是他决定带兵围城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肯定能成为王城的主人,所以才没想着要清理自己的尾巴,他居然把房契、地契都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里了?”走到最北边的厢房门口,阿飘往里面指了指,“胆子确实是挺大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想把这个黑锅扣在完颜王爷的头上。”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不拿走、不销毁这些的?” “这个可能还是比较大的。”阿飘抬脚进了屋,站在门口把整个屋子环顾了一周,“但以他的脑子,应该想不到这一点,十有八九是他的那两位先生想到的。”她率先走到了书案跟前,上面放着一大堆被黑禄儿手下的人翻出来的卷宗,最上面摆着的就是刚才说道的地契和房契,她伸手拿起来看了看,朝着黑禄儿甩了两下,“就这个?” “对!”黑禄儿走过来,拽住阿飘的手,“别晃,一会儿再给晃破了。” “晃破了也无所谓,这玩意儿也不是真的。” “啊?假的?”看到阿飘点头,黑禄儿一愣,就着她的手,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这……都对得上,怎么看得出是假的?” “纸。”阿飘轻轻弹了两下地契和房契,“如果真的是完颜王爷买下的这座宅院,那么,宜青府衙出具的地契、房契就不是这种普通的纸笺,不可能如此的……嗯,吹弹可破。十年前的这种契约用的纸张,是非常厚实的,至少有三层,中间那层还做了印记,为了就是防止有人假冒。”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但这种纸是特制的,整个宜青府只有一家会这个手艺,宜青府衙一直都用的是他家。” “先等一下,我好像……” “好像什么?是有印象吗?” “嗯。”黑禄儿点点头,“你让我好好的想想,似乎是听说过,但印象不是很深。” “好。” 阿飘趁着黑禄儿在回忆的这段时间里,在屋子里面翻翻看看,看到了不少貌似是完颜与文留下的卷宗。不过,她还是能看得出真假的,虽然对方仿造的还是很像的,但对于熟悉完颜与文的人来说,只要自己的辨认,是可疑看得出破绽的。 “我想到了。”阿飘翻的差不多的时候,黑禄儿凑过来,说道,“这家人算是官府专用的工匠,一共七口人,真正能掌握这门造纸技艺的只有这家的三个成年男人,老爷子、当家人以及长子,他们的幼子年纪还小,只有三四岁。” “没错,是他家!”阿飘点点头,“一家七口,四男三女,老爷子、老爷子的儿子、儿媳,以及他的两个孙子和双包胎的孙女。因为他们这门手艺算是家传的,且传男不传女,所以,儿媳、两个孙女自然是不会的,小孙子年纪太小,也是没有继承。通常给宜青府衙造纸的,基本上就是老爷子和他儿子、长孙。但有一天,这三个人就离奇失踪了。” “宜青府衙张贴了告示,寻找三个人的下落,但人失踪了月余,也没有丝毫的音信。大概过了半年多,他们才被人发现,已经死在城外的密林之中了。死状不忍目睹,应该是备受折磨而死。这个案子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悬案,因为原本的嫌疑人,就是老爷子的儿媳,在案发之后的第七天,被发现在家中自缢。而那三个孩子,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阿飘点点头,“从哪桩案子之后,宜青府衙……不,整个宜青府的各个衙门,出具的契约都换成了这种纸张,也没有之前的印记了。但你看这个地契、房契落款的日子,是十五年前,这明显就是后期仿造的,对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说完颜青木伪造这个,故意让我们发现,是让我们怀疑,完颜王爷或者说完颜喜才是别有用心的,根本就不是诚心与我们合作,而是当着我们的面一套、背着我们的面儿又是一套,对吧?让我们对完颜喜产生戒备之心,从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是不是?” “大人理解的非常对,否则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故意把这个留下来。”阿飘冷笑了一声,“可是他没想到,他的小算计这么轻易就被戳穿了。” “应该是觉得我们没有衙门当差的经验,不熟悉这里面的门道,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黑禄儿看了一眼阿飘,“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殿下进宫之前……哦,殿下成为殿下之前,也处理过一些衙门的事物,这里面的情况,完颜萍殿下都很详细的告诉过我们,她就是担心自己的妹妹会在这个上面吃亏、会被人误导。” “明白了,完颜青木这是踢到了铁板,在内行人面前卖弄了。”黑禄儿点点头,“完颜青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过,都用来挑唆,啧啧啧,真是太不肖了。也不知道完颜王爷在天有灵,知道他的儿子这么对付他,他的棺材板还能不能压得住了!” 1137 无脑还是胆大心细2.0 阿飘站在屋子里面,靠在桌子前面,认真的环顾四周,除了她正面的门窗之外,余下的三面墙,全部都放置了大小不一、高矮不一的架子,这些架子泛着金属的光泽,不出意外应该是铁制的,而在这些架子的每一层、每一格上,都堆满了卷宗。 “这屋子原来是……”阿飘转过头看向黑禄儿,“专门用来放卷宗的吗?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不像是做别的用的。可是,单独用来放卷宗的,只有这么少,有点不太对吧?” “不知道,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黑禄儿看看阿飘,又看看她仔细检查的那个架子,“你怀疑这个屋子有问题?” “不是怀疑这个屋子有问题,这个屋子应该还有别的用途。”看到黑禄儿皱眉,阿飘叹了口气,“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屋子看上去应该没有那么的简单。”阿飘看看黑禄儿,“之前卷宗是不是都分门别类的放在这些架子上?还是说本身就是这么乱的?” “本身就是这么乱的,毫无章法。”黑禄儿一摊手,“如果归类了,也不会变成你现在看的这样。” “嗯。”阿飘点点头,“对了,这两张假的地契、房契,原本是放在什么位置上的?” “这里。”黑禄儿指指桌子后面的架子,“那原本是有一个小盒子,盒子的夹层是这两张纸。” “原来是这样。” 阿飘看了一眼桌子后面的架子,并没有去搜它,而是走到了桌子左边的架子前面,伸手把架子上面的卷宗都拿下面,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等到整个架子都搬空了,她一点一点的摸索着每一寸架子,摸完了之后,又轻轻的敲了敲,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黑禄儿转头看着她,“是不是觉得,没有摸到机关的地方,有点失望?” “也不是。”阿飘轻轻摇摇头,“就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别着急,我再慢慢的找找。” “没关系,咱们时间多的是,不着急。” 黑禄儿靠在边上,轻轻一拍身后的架子,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传来咔啦卡啦的声音,两个人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过去,就看到桌子后面的架子好像是两扇门一样,缓缓的打开了。 “……我去!居然真的还有个密室!妹妹,你先等等。”看到阿飘想要进去,黑禄儿手疾眼快,一把就揪住了她,“我先让人给殿下、给小丹送个信儿,再找几个护卫,跟咱们一起进去,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是多带几个人吧!” “好!”阿飘点点头,“我在这里等着,你去找人来。” “不行!”黑禄儿揪着阿飘不放,斜楞着眼睛看着她,“不要打小算盘啊!” “怎么这么说话呢?哪儿有什么小算盘,我这么乖。”阿飘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不要冤枉我。” “冤枉你?就你的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的眼睛?”黑禄儿揪着她,往门口走,“你就是等我去找人、去送信儿,自己一个人跑去探密室,对不对?” “才不是呢!”被戳破了小心思的阿飘,扁着嘴,一脸不情愿地跟着黑禄儿走了出去,“哎呀,哎呀,不要拽着我呀,我不进去就是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还不行吗?” “不行!”黑禄儿依然没有放手,“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 阿飘重重的叹了口气,抗争无用,只能认命的跟着黑禄儿到了被砸烂的墙边,让护卫分别去给小殿下和戊术丹送信,告诉他们不要着急,这边发现了新的情况,他们要看看才会知道的。 本来他们以为等到的会是回信儿,可没想到小殿下是亲自来了,而戊术丹那边还忙着在折腾那个红衣美人儿,只是让送信的护卫回来禀报,他暂时脱不开身,密室的情况也只能拜托老大和阿飘妹妹了。 “殿下,您不能进去。”黑禄儿和阿飘异口同声的说道,“您还是在这里等着吧,里面要是有什么东西,我们就送出来给您看,好不好?” “殿下!”伊什布看看表情有点不开心的小殿下,轻笑了一声,“完颜青木的密室,里面不一定有什么危险呢,两位大人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万一照顾不周的话,您出了点什么事,我们可是要以死谢罪了。” “……行吧,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小殿下也没坚持,就搬了个椅子坐在这边的院子里面,让黑禄儿和阿飘带四个侍卫重新进了那边的院子,等人进了屋,她这才有功夫打量起这堵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石墙。 “小黑手下的人……”小殿下,“越来越暴力了,好好的一堵墙,直接给砸穿了。” “不然也发现不了这个院子,是不是?”看到阿飘去而复返,伊什布轻轻一挑眉,“怎么了?有发现?” “不是,是刚才看到的,黑大人他们找到的。”阿飘把房契、地契交给小殿下,“这个给您。” “是什么?”小殿下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假的地契、房契啊!”她看向阿飘,“是用来构陷……” “对!”阿飘点点头,“离间我们和完颜王爷的。” “又蠢又坏又傻,不愧是他。”小殿下看了一眼从屋子里面探出头来的黑禄儿,露出一抹坏笑,“小黑在找你呢,快去吧!” “好!” “等一下,回来!” 小殿下伸手揪住了阿飘的衣摆,阿飘很无奈的回过头,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揪着自己不放。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不要逞强,有什么事情都交给小黑,往他身后躲,知道了吧?”小殿下眨眨眼睛,“他应该很开心看到你这么做的,明白了?” 阿飘看着小殿下脸上一闪而过的坏笑,无奈的摇摇头。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1138 无脑还是胆大心细3.0 “怎么出来了?”阿飘走到黑禄儿的身边,看看站在院子里面的兵士,“里面什么情况?” “里面地方太小了,站不下那么些人,而且……”黑禄儿叹了口气,“里面的东西也不是能随便让人看的,就让他们出来了,让他们在外面守着吧,咱们进去看。” “什么东西不能让他们看?” “一会儿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黑禄儿摆摆手,探头看了一眼小殿下,“你把那个给殿下了?她什么反应?看出真假了?” “嗯,看出来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看到黑禄儿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阿飘失笑,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个表情?以前我们见过类似的,所以能分辨出来。大人也不必介怀,今日见过了,日后再见到,就能分辨出来,不会被蒙蔽了。” “妹妹这个话,听着像是宽我的心,但总觉得那么的别扭。” “大人多心了,这有什么可别扭的。”阿飘一挑眉,“我是真心的安慰安慰你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你开心就好。” “嗯,很开心。”阿飘站在之前那个屋子的门口,看着已经点好了蜡烛、灯火通明如白昼一样的密室,扭头看向黑禄儿,“这么一看,地方确实是不大。” “对!”黑禄儿点点头,“非常小,最多能容下三个人。” “里面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吗?” ”没有,本身就是个密室,再搞机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况且……“黑禄儿耸耸肩,“他应该没想过这一点,觉得这个地方这么多隐秘,不会有人那么轻易找到吧!” “大概吧,毕竟这个院子也是秘密存在,密室更是密中之密,确实是不太容易。” 阿飘走进去,绕过那张桌子,走进了密室,一进去,看到里面陈设的物件,眼睛顿时瞪圆了。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撞上了跟在她后面的黑禄儿。 “这……这……” 阿飘的嘴都不受她自己控制了,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黑禄儿赶紧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拍拍她,让她平静下来。 阿飘自己深深的穿了两口气,慢慢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她转头看向扶住自己的黑禄儿,“我们只知道他脑子不好,没想到脑子不好到这个程度,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疯不疯,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胆子是真的大。” 也不怪黑禄儿这么说,外面任何一个人走进来,看到密室里面的东西,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密室里面摆放着两样东西,在东边的墙上挂着一整套只有金王才能穿的朝服,也不知道完颜青木是从哪儿弄来的,看这套朝服的材质,年头已经不短了。 但这并不是让阿飘和黑禄儿有这么大反应的主要原因,毕竟完颜青木想要王位的心是人尽皆知,根本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真正让他们觉得震惊的,是正对着朝服的西边,摆放着一条供案,上面放着一些供品,但供奉的却不是什么灵位、灵牌,而是几个浑身上下都扎满了细针的娃娃,上面还写了名字,从完颜与文、完颜宗承到完颜萍、完颜喜,但凡是完颜青木夺位路上的绊脚石,一个也没有落下。 “这种大逆不道的玩意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这里?是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对吗?”阿飘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虫子了,“他……他居然连亲爹都诅咒,这安的是什么心!” “利欲熏心,在王位那么大的诱惑之下,亲爹算个什么?” “无论是谁坐上王位,也不能是他这样的人,他不配!” “说的没错,这种人要是成为一国之主,只能给这个国家带来天大的灾祸。”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至于为什么堂而皇之的摆在这里,应该是觉得,这里是密室,轻易不会有人来,来的也会是他的心腹,不会轻易的告发,不只不会告发,还会帮着他变本加厉。”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 “嗯?什么?” “以我们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种能知道这种事、干得出这种事的人,对吧?” “是这么回事。”黑禄儿点点头,“像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至少完颜王爷是不会让它们有机会到完颜青木跟前的。根据我的猜测,这十有八九是他后来收的那些门客给出的主意。” “那些读书人……” “不,应该不是读书人。”黑禄儿轻轻摇摇头,“读书人也不屑于这个,像那几位先生,什么样的阴险手段都用得,但这样不入流的玩意儿,他们是绝对不会用的。所以……” “所以,完颜青木的心腹,根本就不是那几位先生,还有另外的人,对吧?”看到黑禄儿点头,“而这些人才是给完颜青木出这个主意的人,没错吧?” “不错。” “而且……”阿飘凑近看了看那些不娃娃,和那些细针,“这……有点西南那边的风格,不像是北边的蛊术。”她看向黑禄儿,“完颜青木身边有西南部落的人?” “不好说,他带出来的人里面,并没有长相、衣着与西南部落相仿的,但如果这些人不出王府,咱们也不会知道的。”黑禄儿看到阿飘伸手要去摸那几个娃娃,赶紧拦住了她,轻轻拍掉了她伸出去的爪子,“不许乱动,你知道这上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好吧!”阿飘叹了口气,拉着黑禄儿走出了那个密室,“现在怎么办?这个让殿下知道吗?” “殿下都知道密室的存在了,肯定得告诉她里面有什么,瞒是绝对瞒不住的。”黑禄儿看看外面,“你待在这里,我去和殿下说,万一殿下生气,也牵连不到你的身上,对吧?” “殿下不是那种随便迁怒别人的。”阿飘想了想,“殿下出身不凡,跟这个多少有点沾边,或许她知道这个玩意儿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1139 无脑还是胆大心细4.0 “是什么东西让我知道会生气,又知道出自何人之手的?” 小殿下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两个人一跳,转头看去,就看到小殿下一个脑袋出现在他们面前。 “殿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吗?”阿飘重重的叹了口气,“您走路稍微出点声,好不好?吓死个人了!” “什么时候,我们贼大胆的小飘,居然也会被吓到了?”小殿下轻轻一挑眉,坏笑道,“看来你们发现的东西确实是挺惊人的,是不是?以至于你们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来吧,让我看看,是什么夺走了你们的注意力。” “等一下,殿下。”阿飘拉住小殿下的胳膊,有些犹豫的看着她,“殿下,您……”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有关系的。”小殿下朝着阿飘淡淡一笑,“放心吧,你家殿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糟事没见过,这一次又经历了被背叛,还有什么能打击到我呢,对吧?” 她拉开阿飘的手,径直走到了供桌前面,一眼就看到了供桌上面摆放着的那几个布娃娃。 “殿下,您……”阿飘走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小殿下的表情,发现对方非常的淡定,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一点预料当中的怒气都没有。“您这是……” “怎么,我没生气是不是觉得特别的意外?”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真的生气,何况……”小殿下一脸嫌弃的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能让你们大惊小怪的呢,原来就是这么个破玩意儿。”她摸摸自己的身上,从袖口抽出一块帕子垫着,拿起了那个写着完颜萍名字的布娃娃,很认真的把这个东西从头到尾的检视了一遍,随手丢在了桌上,朝着黑禄儿一伸手,“带火折子了吗?” “带了。”黑禄儿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摸出了火折子,看到小殿下的示意,直接点燃了那条帕子,看着小殿下把帕子丢在了地上,他问道,“那个布娃娃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嫌弃他脏了而已。” “脏?”阿飘一皱眉,“是有什么污秽之物吧!” “这个娃娃本身就不该存在,本身就是污秽之物。”小殿下脸上的嫌弃越发的明显了,“好了,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不希望我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而生意,是不是?”看到阿飘和黑禄儿点头,她轻笑了一声,说道,“其实,这个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虽然我不是生在皇宫、长在皇宫的小孩,但是我们族里也不是那么的干净。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那个族,这种奇奇怪怪、被外人看来不怎么入流的手段是挺多的,弄个布娃娃扎针这样的,早就被族人唾弃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用的。” “因为没有用?” “有用不就不会被唾弃了?”小殿下一边说翻了一个白眼,“姨妈把我保护的很好,根本就不会让我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但一些传言还是听得到的,确实是没什么用。”她轻轻挑了挑眉,“完颜青木的脑子,是真的不太好用,居然相信这种歪门邪道的玩意儿。”她凑过去看了看那一套冠服,“这……” “殿下见过?” “好像……”小殿下眨眨眼睛,转过头来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黑禄儿的身上,“你再看看,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见过?”黑禄儿凑到小殿下身边一起盯着那套冠服,“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眼熟,不会……” “不会吧?” 小殿下快速的向后退了两步,顺便也把黑禄儿拽了过来,两个人站稳了之后,面面相觑,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不解和震惊。 “他……他……”黑禄儿揉揉自己的头,拉着小殿下和阿飘,“甭管是不是,咱们先出去吧!” 阿飘很茫然的看着他俩,完全不知道他俩在干嘛,只能跟着他们两个出去了。 “等一下!”走到外面的屋子,阿飘把密室的门给合上,整个屋子恢复原状,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黑禄儿,“二位,能不能把话说清楚,那套冠服是个什么来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套冠服是随着先王下葬了。”黑禄儿看看小殿下,后者对他点了点头,“看来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先王过世的时候,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套冠服,就决定跟他一起下葬。”他看向小殿下,“当初这些陪葬品,是老王八蛋负责的,我跟着去看了一眼,虽然印象不深,但还是记住了。” “所以,二位的意思是,完颜青木去……”阿飘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完颜青木去……盗了先王的陵寝?” “我们是有这方面的猜测,但也不能确定。”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要是真的开了先王的陵寝,那……“她摇了摇头,“真的是不肖子孙了,会被后人唾弃的。” “怎么才能证实我们的猜测?”阿飘一摊手,“这个时候,也不能出城啊!”她看看头疼的两个人,轻笑了一声,“我有个法子,不知道殿下同意不同意。” “说来听听。” “我打算……”阿飘朝着两个人招招手,低声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殿下,大人,二位以为如何?” 1140 更奇怪的东西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跟我们之前想的不冲突,甚至有点锦上添花的意思。”小殿下朝着阿飘点点头,目光又转向黑禄儿,“就是要让你们的人辛苦一下,多花点力气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要好好的编排一下怎么说,怎么传播,才能让这个故事流传的更为广泛。”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完颜青木整天要算计我们,我们稍稍回敬他一下,也不算过分。” “这怎么能是过分呢?”小殿下轻笑了一声,“我们是实话实说而已。” 阿飘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探讨具体应该怎么做了,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在这个屋子里面寻找机关,以她的经验和见识,这里面不会只有一个密室。 她轮流翘着每一个架子、每一个搁板,轻轻拍打着每一个可疑的地方,终于,在她敲到了书桌右斜后方那个比较矮的三层架子的时候,她第一个检查的架子突然从两边分开。 还在讨论中的两个人,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循声望过去,才发现这个屋子又出现了一个密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黑禄儿眼疾手快的把小殿下挡在自己身后,以防里面会射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伤到了小殿下。等了好半天,也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放下了心。 “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小殿下很好奇的要往那个位置的地方探头,一下子被黑禄儿和阿飘给拽住。 “殿下小心,这里情况未明。”阿飘朝着门口的人一摆手,“来几个人。” 守在门口的几个护卫走进来,向三人行了礼。 “带上火把,去里面探探路,小心一点。” “是。” 阿飘和黑禄儿拉着小殿下往后退了两步,给几个护卫让开了路,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 “你们说……”小殿下看着几个护卫排成一个竖排慢慢的蹭进去,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里会是什么?” “既然已经有一个密室了,再有一个密室,不太合理吧?”黑禄儿看向阿飘,“妹妹擅长这些,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见解?”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应该不会存在两个密室的可能,但是……”阿飘摸摸下巴,表情有些困惑,“完颜青木不能算是正常的人吧?他那个脑子也不算是正常的脑子吧?” “这倒是。”黑禄儿点点头,“不过,咱们不就是随便聊聊嘛,对不对?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呗!” “非要让我说的话,我觉得这只是个密道,而不是密室。”看到两个人都望着自己,阿飘耸耸肩,“至于密道的那一头通向什么地方,是不是也是一个密室,那就不知道了。” “殿下、将军、飘大人!”去探路的一个护卫匆匆的跑了回来,在三个人面前行了礼,“已经探明白了,这是一条密道,通向一个密室,只是……”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看到护卫吞吞吐吐的,黑禄儿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快说!” “大人,不是属下吞吞吐吐,是属下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护卫看看面前的三个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东西。” “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东西?”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迈出了第一步,“走,去看看。” “前面带路。”阿飘朝着那个护卫扬了扬下巴,又拉住小殿下,冲着黑禄儿一挑眉,“大人请。” 黑禄儿无奈的笑笑,跟在了那个护卫的后面。 因为所有的人手里都有火折子,所以整条密道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暗,还是能看得到路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久没有人来了,这密道里面有一股子说不上来是霉味、还是什么的味道。 “有血的味道。”阿飘冷不丁的说了一句,看到几个人全都回过头来,朝着他们摆摆手,“别误会,不是那种新鲜的,而是很久很久很久的那种,至少得有……”她想了想,“嗯……十年了。” “十年?”黑禄儿和小殿下面面相觑,“这么久吗?” “至少十年,这还是往少了说的。不过……”阿飘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怀疑的眨眨眼睛,“好像是某种动物的,并不是人的。” “你这个鼻子,我还是挺相信的。”小殿下点点头,“不用纠结了,到底是什么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过了那条密道,来到护卫所说的密室。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到小殿下、黑禄儿和阿飘,纷纷行礼。 “殿下,这里面有点……”在密室里的护卫,听到外面的声音,跑出来,“有点奇怪、有点可怕,还有点……嗯,恶心。” “是吗?”小殿下轻轻一挑眉,“那挺有意思的,咱们去看看?” 不等黑禄儿和阿飘反应过来,小殿下兴冲冲的冲进了密室,还没等黑禄儿和阿飘走进去,她就捂住嘴跑出来了。跑到离密室门口很远的地方,开始很难受的干呕。 “殿下?”阿飘很担心,朝着黑禄儿摆摆手,让他自己进去,而她则是走到小殿下的身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殿下,还好吗?”她从自己袖口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拿了一个山楂球塞进了小殿下的嘴里。“把这个吃下去,感觉会很好的。” 有了嘴里的这股子山楂味儿,终于压下了心里的那种恶心,小殿下把脑袋靠在阿飘的肩膀上,蹭啊蹭啊的,蹭了好半天。 “好些了吗?”阿飘看看小殿下,“脸色还是有点不太好,要不,我扶着您去歇歇吧?” “……好!” 两个人刚要转身,就看到黑禄儿脸色铁青的冲了出来,一把就抢过了阿飘手里的那个油纸包,把里面的山楂球疯狂的往嘴里倒。 “这又是怎么了?” 黑禄儿的反应让阿飘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她把小殿下暂时交给黑禄儿照顾,自己一个人跑进了那个密室,本来守在门口的护卫是想拦的,但阿飘速度太快了,他们没拦住。 不过,当阿飘跑进去之后,看到这密室里的陈设,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了。 这个密室里面,摆放的都是大型动物的皮和骨头,整个密室里面都充满了他们之前在密道里面问到的那种充满着污浊之气的味道。 1141 古老的献祭1.0 阿飘在那个屋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才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看到小殿下和黑禄儿还站在密道的一段,还在等着自己,觉得有点意外,之前她已经让护卫转告这二位,屋子里面的东西太过诡异,她需要眼睛一下,请他们二位到外面去等着,不要在这里受罪了。没想到,对这个屋子里面的东西避而远之的二位,居然还在这里。 “怎么没走?”阿飘在护卫准备好的清水里洗干净手,又用点着了的艾叶棒熏过了自己的身上,确定自己身上没了味道,这才走过去,但也是走到距离两个人有一臂的距离,并不靠着他们。“不是说不用等?这里面的味道那么的难闻,待在这里受什么罪呢?” “你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黑禄儿往前走了两步,“殿下担心你会出事,所以不肯离开,非要在这里等着,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们还能帮个忙。” “多谢殿下。”看到黑禄儿又往前走了两步,阿飘赶紧向后退了好几步,“大人,站在原地,不要动了。”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黑禄儿不解,朝着阿飘眨眨眼睛,“干嘛离我们这么远?” “这个屋子不是特别的吉利,通常来说,在这种屋子里待过的,最好是吗上用艾叶煮过的水沐浴,彻底洗掉身上的污秽。但现在条件不允许,我只能先用艾草棒熏过,虽然没什么味道了,多少还是避讳着点。等我回去用艾叶沐浴过了,咱们再多亲多近也不迟。” “哎呀,这么麻烦干嘛?”黑禄儿哭笑不得,“我和殿下又不会嫌弃你的。” “这是规矩,不可以破坏。” “小黑!”小殿下扶着墙壁,慢慢的蹭了过来,但还是和阿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是小飘家里的规矩,你要尊重一点。” “还是殿下懂我。”阿飘朝着黑禄儿一挑眉,“大人,你要好好的学一下。” “小飘,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在那里面待了那么久?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小殿下手里还捏着之前的山楂球,往嘴里塞了一颗,“那些……跟你家有关?” 阿飘的后背靠在密道的墙壁上,听到小殿下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真的有关?” “嗯!”阿飘再次点头,“不过,手法应该不是,布置这个东西的人,只是学了皮毛而已,并没有掌握真正的精髓。如果真的是我家弄的,完颜青木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了。” “这话怎么说?” “殿下,以我看来,完颜青木所图之事,可不只是要夺取王位。” “不单纯是夺取王位?”小殿下和黑禄儿相互对望了一眼,“还有什么?他还想干什么?” “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啥东西?”黑禄儿掏掏耳朵,“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信这个,不是……”看到小殿下和阿飘全都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干……干什么?我是……说错话了?” “没有,小黑你自己不信没什么,但还是有很多人是相信的。”小殿下拍拍黑禄儿的肩膀,“而且很多人不只是相信,还会在这个上面花费相当大的精力和财力。” “是这样的嘛?” “是的。”看到黑禄儿还是将信将疑的,阿飘耸耸肩,“每个人所求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大人或许没有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这个想法,但很多人是有的。这个密室里面所摆放的那些动物皮毛、动物骨头,以及那些已经干涸掉的……属于动物的血,都是用来做这个的。”她停顿了一下,看向小殿下,“殿下,我家里原来是做什么的,您多少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小殿下点点头,“说难听一点就是装神弄鬼,跟我族里干的事,基本上差不多的。” “是的,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我们家其实是专门研究如何长生不老的,什么法子都研究,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惹了天大的祸事,才落得……”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家破人亡的时候,我年纪很小很小,对这些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但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面喜欢这些,我长大之后对这些东西都有一些研究。”她看向小殿下,“您也知道,我平时看的书里面相当一部分是关于这一类东西的,对吧?” “可不是,听说小的时候,也不好好念书,三天两头被先生抓了个正着,是不是?” “也没有特别不好好念书,只是有一阵子比较沉迷于此而已。”阿飘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那些东西,里面那些皮毛、骨头所摆放的方式,是几乎失传的一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献祭仪式是什么?”小殿下和黑禄儿面面相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因为已经濒临失传了。”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王府的书库是囊括了天下奇书,我在好多本残卷上,都见过这个献祭仪式。不过,要庆幸完颜青木找的人是个半吊子,对这种献祭仪式一知半解,真正的效果不仅没有,反而产生了反噬。否则的话,如今这个局面,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真的……这么神奇吗?” “以前有人曾经尝试过,但近三百年都没有人用过这种献祭仪式了。”阿飘一摊手,“这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清楚,咱们回去之后,再跟二位慢慢的细说。” 1142 古老的献祭2.0 “哎呀,别等回去再说了,你先简单的跟我们说说?”黑禄儿想起刚才阿飘的那个忌讳,“要不然,咱们通过密道先回去,你沐浴之后,咱们再过来也行。” “或者这里应该有专门给客人们准备的新浴桶,艾叶也是现成的,也可以在这里沐浴。”小殿下朝着阿飘眨眨眼睛,“我不是很习惯你离我这么远。” “我还是回去洗吧,不太习惯用这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干净。” “这个时候就不用讲究这些了!”小殿下忍不住扶额,哭笑不得。 “您别忘了,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们呢!咱们终归还是要回去,得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是吧?” “对,差点儿把他们给忘了。” “而且,我回去也不单纯是为了讲究什么。晚上要跟戊术丹大人一起审那些人,没有趁手的家伙,回去去拿我的小包。”看到小殿下点头,她转身看看那几个护卫,说道,“你们把这个屋子彻底封住,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阿飘大人!” 阿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小殿下和黑禄儿走在自己的前面,自己则是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小飘妹妹,你先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献祭到底是怎么回事?”黑禄儿回头看看阿飘,“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但我以前真的没听过。”他看看小殿下,“殿下,你听说过吗?” “小黑,你是不是糊涂了?”小殿下翻了个白眼,“之前不是才说过吗?我们族里干的也是这样的买卖,自然是知道的。” “哦,对!”黑禄儿拍拍自己的脑门,“不过,殿下也说了,是有所不同的,对吧?” “是,但也有这样的,只是没有这么复杂而已。”小殿下想了想,“我记得族里的长老们,也做过祭礼,但只是几块动物骨头而已,其他的……”她轻轻摇摇头,“从来都没见过。不过,这种祭礼一般都是会挑良辰吉日的,作用嘛,大概就是祈求风调雨顺、家宅安宁的。”她看向阿飘,“这种确实是不知道,而且,就我知道的,这个应该也不是一次就可以弄好的吧?” “殿下英明,殿下眼力好。这确实不是一次就弄好的,每一年补充一点,每一年补充一点,这最少持续十年,才能达到现在的这个样子。只可惜,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立下这个祭礼的,不过是个半吊子,对这样的献祭,也是一知半解而已。” “不是,长生不老、永葆青春这种事,真的不是瞎扯?”黑禄儿一挑眉,“之前不是总说,那些丹药之类的玩意儿都是骗人的?我记得我自己就抓了好多个这样的骗子。” “那些确实是骗子,哦,不,应该说,绝大多数的都是骗子。但……”阿飘停顿了一下,“你不能否定,确实是有极少数人是有真材实料的。他们或者用你刚才说的丹药,或者用这种祭礼,可以达到某些人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停了一下,看了一眼黑禄儿,“大人,你觉得呢?总不能因为大部分人是骗子,就觉得没有人说的是实话,对不对?” “这倒也是。” 听了阿飘的话,黑禄儿忍不住心头一跳,不免有些心绪,他们家的那两位少爷,还有在西京城的那位澹台老先生,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是阿飘没有见过他们,也从来没有回过西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就不会只说这些了。 他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幸好是这密道不够亮,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脸色,否则,一定会穿帮露馅儿的。他身边的这两个人,擅长察言观色、慧眼如炬,只要他们看一眼,就能识破他的小心思。 密道不长,与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同,回去的时候,他们走的飞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回到了那个屋子。 “应该没有其他的密道或者密室了。”阿飘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黑禄儿,“殿下是留在这里继续等着消息,还是回宫去?” “我和伊什布跟你一起回去,让膳房的人准备一些合口的好东西,回头你给小黑和小丹送回来。”小殿下想了想,“你们今天务必要把这里的人都审完,审出一个结果。” “既然这样,就请伊什布大人送殿下回去,我审完那些女眷再回去沐浴也是可以的。毕竟那些女眷身娇体弱的,熬不住那么久。” “你什么时候有了怜香惜玉的想法?”小殿下好奇的看着阿飘,“说吧,打什么坏主意呢?” “殿下,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可以把所谓的流言坐实。”阿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契库大人不是在城外?” “你的意思是,让他去探查一番王陵?确认一下王陵是否被盗?” “是,如果契库大人确认了王陵被盗,盗取先王陪葬的这个罪名,完颜青木怕是跑不掉了。” “好!”小殿下点点头,“你说的这个对,我去联系他,让他去看看。跟我们相比,他们的人要更方便一些,也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我就是这样想的。”阿飘点点头,她和黑禄儿把小殿下送到了伊什布的身边,“大人,殿下交给您了,请您带殿下回宫,我们继续干我们自己的活儿了。” “放心,我会妥帖的把殿下送回去的。” “行了,你们不要弄的我没有自保的能力,好不好?”小殿下翻了个白眼,“我的功夫也是很不错的,一拳也是可以打死仨的。” “安全最重要。”阿飘想了想,朝着伊什布招招手,“大人,请务必注意身后。” “有人盯梢?” “是。”阿飘点点头,“说起来也是很惭愧的,是之前从宫里跑出去的那些人,殿下的意思是暂时不动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们身后有我们的人在暗中跟着,大人只需要注意殿下的安全,只需要注意不要让他们接近即可。” “明白了,交给我!” “一切拜托大人了!” 1143 损 “哎,小飘!”小殿下叫住了阿飘,“你不回去了?刚才不是说,还要回去拿东西的?东西不拿了?” “拿东西?拿什么东西?”伊什布好奇的看看阿飘,他眨巴眨巴眼睛,“哦,对了,你们是出来玩的,没想过要审人,就没带你的家伙,对不对?” “大人明鉴,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想要回去拿的就是你放在咱们那边的小箱子?”伊什布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这么宽、这么高的?颜色是黑棕色、搭扣是金色的那个?”他看了一眼阿飘,“我说的可对?” “大人说的没错,就是那个箱子。”阿飘点点头,“大人认得那个箱子,就让人给我送过来好了,我也就不回去拿了。既然现在审讯没什么进展,那么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手段更硬一点,对不对?” “看来你对他们一点耐心都没有了,是不是?”伊什布笑笑,“行,放心吧,我会让亲卫给你送回来的。除了这些之外,还要送点什么过来?” “我会让御膳房送他们喜欢吃的东西过来,看这个样子,是真的要好好的熬一晚上了。”小殿下叹了口气,“不吃点好的,这一晚上真的很难熬啊!” “殿下英明。”阿飘笑了笑,“您心疼心疼我们,多给我们送点好东西来。” “知道了,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们了。”小殿下轻轻一挑眉,“还想要点什么?” “嗯……”阿飘摸摸下巴,“让我想想。” “你这是……”小殿下看到她脸上闪过的一抹狡黠,就知道她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想要算计谁?” “没有想要算计谁,只是想要跟殿下再要二斤……哦,二斤可能不够,怎么也要来上三斤冻好的肉干,最好再来点青菜、豆腐、萝卜片什么的。咱们平时吃羊汤锅子的配菜,都多少送来一些。” “冻好的肉干?”小殿下觉得阿飘的这个要求有点莫名其妙,“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你们是怕不够吃的?” “大概是用来馋那帮嫌犯的。” “什么?”小殿下没太明白黑禄儿的意思,很不解的看着他,“什么叫做馋嫌犯?” “殿下,这是一种攻心为上的法子。”黑禄儿轻笑了一声,看到小殿下和伊什布全都望着自己,他解释了一下,“之前不是说了嘛,今天晚上会熬一个通宵,持续的时间会非常的长,对人的体力是一个很严重的考验。我们就不用说了,有殿下投喂的那些好东西,可以很快速的补充体力。但那帮嫌犯可是没有的,尤其他们又不会像我们,都是经过捶打的,是刻意训练过的,可以扛得住冷、可以扛得住饿,扛得住很极端的那种情况,甚至可以扛很多天。” “原来这也是一种讯问的法子?” “算是吧!”黑禄儿点点头,“因为他们没有受过这样特殊的训练,再加上现在这个天儿,到了夜里会很凉,讯问又是在外面的,人的感觉会更加的敏感一些。” “就是会更冷一些。”伊什布跟小殿下解释道,“之前您也看到了,嫌犯们身上穿的并不是很厚。” “明白了。”小殿下点点头,“你们是想要造成饥寒交迫的一种状态,对不对?” “殿下英明,就是饥寒交迫。”黑禄儿微微颔首,“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就可以在院子里面架上两口大锅,把那几斤肉干分别放进已经煮开水的两口大锅里面,等到肉干和汤融为一体的时候,再把那些准备好的蔬菜放入锅里面去煮……”黑禄儿深深的叹了口气,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的美味,大冷天的,吃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肉汤,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他看看伊什布,又看了看小殿下,“你们说,那些嫌犯会不会为了这一口热汤,出卖他们的主子呢?” “你们的这个法子啊……”小殿下和伊什布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有用肯定是有用的,但……是不是太损了一点?” “殿下,这可不是我的想法,这口锅,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背的。”阿飘摆摆手,“我问殿下要肉干,可不是黑大人所说的这个作用,而是为了我们手下的兄弟们。” “为了你们手下的人?” “是的,殿下。”阿飘朝着黑禄儿丢了一个大大的眼刀,“我、黑大人、戊术丹大人都有殿下负责投喂,但跟着我们讯问的兄弟们,也是吃不上什么的,我要的这些东西,都是给他们吃的。他们也是很辛苦的,要跟着我们一起熬夜,还要卖力气的,自然要吃饱喝足了,不是吗?” “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了!”阿飘很肯定地点点头,“这帮兄弟可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 “你没有想过小黑说的那个法子嘛?” “想过是肯定想过的,这个不敢欺瞒殿下的。”阿飘笑笑,“那些人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如果他们真的是密探、细作,那么对我们这样的手段,应该是有所防备的。但黑大人的法子,有效肯定是有效的,但需要掌握好时机,在他们的防线要崩溃的时候,再用上这个法子,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嗯,听你的这个意思,肯定也是想过了。”小殿下朝着阿飘笑笑,“既然你们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我答应你的这个要求,多给你们送些菜啊、肉啊的,反正膳房里还有很多呢,足够馋死他们的了。” “臣替手下的兄弟们谢过殿下恩典。” 小殿下又交代了几句,尤其是叮嘱阿飘不要逞强,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能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得到阿飘的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才带着伊什布和阿柔回宫去了。 本来阿柔是想要留下帮她姐姐的,但阿飘觉得如果她们两个都在这边,殿下身边没有人盯着是不行的,所以,并没有同意阿柔留下来。 何况,还要送消息给契库柘,请他帮忙查一下王陵的情况,这个事儿只有阿柔可以做得到。 看着小殿下、伊什布和阿柔带着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阿飘朝着黑禄儿一挑眉。 “怎么?有话要说?”黑禄儿轻笑了一声,“明明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为什么要推给我?” “诶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该干活了。”阿飘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跟之前小殿下还在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既然他们做出了刺杀的决定,就要承受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 1144 开解 黑禄儿带着他手下的人继续在院子里面搜查,阿飘则是去跟戊术丹见面。 “见过阿飘大人!” 守在那个询问院子门口的护卫看到阿飘等一行人,赶紧朝着她行礼。 “里面是什么情况?”阿飘扬了扬下巴,“那个家伙招了没有?还是死扛着?” “是!”护卫看了一眼里面,小声的说道,“大人您来的正好,快劝劝我们大人吧,因为那个家伙的缘故,发了好大的火。” “发火?”阿飘一挑眉,“这么多年了,很少见他因为问讯的事情发火,这可是难得一见呢!” “我们大人……”护卫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大人已经打断了三根棍子,那个人依旧是不肯吭一声,哪怕是挨打,都不肯出声,您说,碰上这样的,我们大人能不生气嘛!” “嚯,没想到这位美人儿的骨头这么硬的,真是人世间少见啊。”阿飘冷笑了一声,“行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不是来了吗?你们大人这气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消了,放心,不会连累到你们的。你们的这颗心,就安安稳稳的放回到肚子里面去,什么都不用管,就好好当班即可。” “多谢大人。” “还有……”阿飘本来往院子里面走了两步,又重新退了回来,叮嘱道,“等一下殿下和伊什布大人会派人送东西过来,人来了,去里面叫我一声,让他们在门口等着就行。” “是,阿飘大人。” 阿飘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人走进了院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就看到戊术丹蹲在墙根底下正在自闭。 她轻笑了一声,朝着自己的护卫摆摆手,让她们现在去搜那几个嫌犯的身,而她则是慢悠悠的走到了戊术丹的跟前。 “不是说别来烦本大人?滚出去,滚的越远越好!” “哟,一会儿不见,脾气见长啊!” “你……”刚开了口,戊术丹才后知后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阿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委屈巴巴,虽然不至于真的哭出来,但湿润的眼眶,也表达出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你怎么这么慢啊?干什么去了?我都快被这群王八蛋给折磨死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找殿下吐苦水了,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这么的难。” “我刚才听说了,真难得,完颜青木手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物。”阿飘左右看看,搬了一个石凳,坐在戊术丹旁边,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几截木头,轻轻一挑眉,“脾气挺暴躁的啊!” “暴躁有什么用啊,也没有人买帐。”戊术丹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看他腰细腿长,长得又好看,应该不太容易扛揍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阿飘一挑眉,“一个杀手,一个细作,你还能指望打两下就能招供,是不是?”她翻了个硕大的白眼,“醒醒吧,做梦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你说怎么办?”戊术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光靠打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毕竟事发突然,万一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呢,是不是?但我看他这个样子,也是担心把他给打死,总要让他喘口气,是不是?等他缓过来,咱们接着来不就行了?何况,你不是已经来了?你的手段可比我多多了,我负责给你打下手,不怕他们不招供。” “你这样想就对了,没有必要那么的暴躁,真正应该躁动不安的……”阿飘轻轻扬扬了下巴,“是他们,而不是我们,我们的时间要比他们多多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好多了,平稳了好多。”戊术丹侧头看了一眼阿飘,“对了,你们刚才派人过来说发现了什么东西?我刚才正在气头上,没有听得太清楚,好像是……密室?” “确实是密室,但不是一般的密室,里面可是有好东西的,是你绝对想不到的好东西。” “说来听听。” 阿飘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看到的东西都说了一遍,还把他们的猜测说了一下,看到戊术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她挑了挑眉。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吓人?” “不是一般的密室,自然不是一般的吓人。”戊术丹想想,“那冠服长什么样?你详细说说,说不定我真的能知道,到底是不是从老祖宗那里偷出来的。” 阿飘看了他一眼,详细的给他描述了一下密室里面那套冠服的规制,是什么样的面料、用了什么样的线,绣了什么样的纹样,都说的清清楚楚,说完了之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戊术丹。 “怎么样?” 戊术丹沉默了很久,朝着阿飘点点头,同时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猜对了?” “这一套冠服,世间仅有一件,并不会存在第二件。”戊术丹再次叹气,“不要问我原因,我不是很想说,但我确实是知道的。” “我明白了。”阿飘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这冠服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跟他家里有关,既然戊术丹不想说,她也不会那么没有眼色逼着他说,这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 “完颜青木这一招也是绝了,他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后路的,成就成了,不成,他的名声彻底扫地。不过,他都干得出逼宫夺位的事,名声再差又能如何呢!” “说得到也是,在他的心里,成者王侯败者寇,要是他成了,名声如何,自然由他任意书写,他要是失败了,无论名声多好,也最终会被认定事乱臣贼子,所以,对他来说不重要。”阿飘赞同戊术丹的说法,“但对于我们来说,无所谓他到底会是一个什么结局,只要我们最后赢了就可以了。” “没错,赢就完了!” “阿飘大人!”门口的护卫跑进来,朝着阿飘行了礼,“殿下和伊什布大人派来给您送东西的兄弟到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阿飘拍了一下戊术丹的肩膀,“走,帮我搬东西,咱们可以开工了!” 1145 吃软还是吃硬1.0 “姐姐!” 来送东西的是阿柔,她之前是跟着小殿下和伊什布回宫去了,虽然当时回去的时候是不怎么情愿的,嘟着嘴对这个非常的不满,但好在她还是很听话的,知道跟城外联络、跟契库柘联络是需要她来做的,所以,哪怕有点不开心,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回去了。 而现在看到阿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阿飘还是有点意外的,她左右的看了看,朝着自己的妹妹挑挑眉。 “你怎么来了?” “因为伊什布大人不放心别人,所以就让我过来,殿下也有几句话,要我转告姐姐。”阿柔朝着自己笑眯眯的戊术丹微微颔首,“大人,好久不见了!” “小柔妹妹来了?确实是好久不见,总有一两个时辰了,是不是?” “你们两个够了!”接过阿柔递过来的那个箱子,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进来,“我要的东西呢?” “不是带来了?”阿柔扬扬下巴,指指阿飘手里的箱子,“还差什么?你不会想用那些……” “不是!”阿飘摇摇头,“那些东西不到关键时刻是不能用的,我说的是,我刚刚要的那些吃的。” “哦,那些吃的啊,殿下说让你多等一会儿,正在准备着呢,准备好了会单独派人送过来。”阿柔看了两眼那个小箱子,说道,“伊什布大人说,这个是姐姐着急用的,让我先送过来,不要耽误了姐姐的事。” “说的对,确实是急用的。”阿飘点点头,拉着阿柔,拽着戊术丹又重新坐回到刚才墙根的地方,“戊术丹大人,把你的情况先跟小柔说一下,让她有所了解,好回去转告殿下。” 戊术丹点点头,把自己现在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详细描述了询问那个红衣美人儿的整个过程。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而且还是这么骨头硬的贼。”阿柔啧啧了两声,看了那一地散落的棒子,“嚯,戊术丹大人,您这气动的可真大。” “不然呢?”戊术丹重重的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姐姐开解我,我可能还气着呢!” “好在气归气,还知道不能把人打死。” “打死都活该,谁让他刺杀殿下呢!”阿柔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你们说说,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死心塌地的跟着完颜青木,非要为虎作伥,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小柔妹妹,你怎么还怜香惜玉起来了?”戊术丹凑过来,笑眯眯的看着阿柔,“难道你喜欢的是那个红衣美人儿那种长相的?” “我喜欢也不稀奇吧?长的好看的人,不会有人不喜欢吧?”阿柔往后挪了一下,跟戊术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诶,说话就说话,不要离得这么近,小心我把大人你的牙给掰了。” “这脾气跟你姐姐是一样一样的。” “我们是姐妹,当然是一样的。”阿柔哼哼了两声,“您折腾这么久,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没了。”戊术丹一摊手,“殿下怪罪也没办法,我也没想到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啊!” “确实,看着娇滴滴的,还挺硬气的。”阿柔看向阿飘,“姐姐这边呢?” “你姐姐才刚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进展?别这么心急啊!何况,东西你不是刚送过来吗?”戊术丹轻笑了一下,“那帮女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可是有的烦了。” “姐姐,你的那几个护卫呢?” “进去搜身了。”阿飘还没说话,戊术丹就开了口,“听听这个动静,是不是觉得特别的可怕?她们给人的这个感觉,搜身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他翻了一个白眼,“对了,殿下那边是不是没有什么要你忙的?要不你就等等,看看能不能搜出什么东西来,怎么样?” “还是不了,虽然殿下那边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但等一下我还是快一点回去好了。”阿柔摇了摇头,看向阿飘,“对了,你们出去那一趟买的东西都送过来了,殿下已经把姐姐你的份儿都送到咱们院子了。” “好!”阿飘点点头,看向阿柔,“其他的事儿呢?你能出来,就说明已经办妥了,是不是?” “姐姐英明,确实是办妥了。” “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是,请他帮忙看一看是否真如我们推测的那样。” “你们也是多余麻烦……”戊术丹叹了口气,“我跟你们说,那套冠服就只有一套,不可能有第二套的。” “我知道,你说的肯定是真的,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陵寝探一探的。”阿飘轻轻一挑眉,“到时候,也不算我们空口无凭,是不是?不会被人拿到把柄,对不对?” “你……”戊术丹一脸怀疑的看着阿飘,“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世人,完颜青木是一个什么样的不肖子孙,连自己祖宗的陵寝都敢挖,不仅挖了,还动了老祖宗的陪葬,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称王,百姓们可就没什么好日子可过了。” “说的倒也是实话。”戊术丹点点头,“确认一下倒是保险一点的做法,免得到时候被反咬一口。”他想了想,看向阿柔,“我刚才说的话,你直接跟殿下这么说就好了。”看到阿柔张嘴要问,他轻轻地摆摆手,又继续说道,“我刚才跟你姐姐说,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不想说,也不想提。你回去之后,这么跟殿下说,殿下就会明白了。” “若是殿下问起来呢?” “不会的,殿下知道是什么事。”戊术丹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你想知道,就去殿下,殿下要不要说,那就看殿下了。” “这不是也要征求大人的意思吗?” “我没有意思,只要不让我自己说,我就没有关系的。” “是这样的吗?”阿柔看看她姐姐,看到阿飘冲着自己微微点头,她眨眨眼睛,“好的,大人,我知道了,我会把您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殿下的。” “那就多谢你了。” “好了,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赶紧回去吧!”阿飘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衣服,“我也要开始干活了!” 1146 吃软还是吃硬2.0 送走阿柔,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小院,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戊术丹看看阿柔,“还把那个美人儿给提出来,再审一次?” “那倒不用,让他先歇歇吧,被你折磨的够呛,估计没有精力应付我了。”阿飘轻轻摇摇头,看到自己的四个护卫揪着两个舞姬从专门关押女眷的屋子里出来,朝着戊术丹浅浅一笑,“不用我们头疼了,这不,人已经送上门了。” 戊术丹看着阿飘的护卫把这两个舞姬摁倒在地,动作极为的粗鲁,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多言,只是看着护卫们把从这两个舞姬身上搜到的东西呈了上来。 戊术丹接过阿飘从那个小箱子里拿出来的手套,据说,这是那位上治天下、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契库大人做出来的东西,主要是用来防毒的,他们这一行,对嫌疑犯搜身难免会搜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如果戴上这个手套,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戴好了手套,伸手就要去动托盘里的那个纸包,手还没有碰到那个纸包,就被阿飘给打掉了。 “我就是看看这是什么,打我干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就敢往前凑?戴上这个。” 阿飘又丢给了他一方特制的手帕,自己也拿了一块,用帕子捂住口鼻,拆开那个纸包,露出里面的粉末。看到粉末的颜色,她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胆子……”戊术丹也认出那粉末是个什么东西,脸上的险恶就是那方帕子都遮不住,“胆子真的不小,这东西是禁品,居然也敢私藏!这个园子,果然是个贼窝啊!”他朝着站在一边的几个护卫一摆手,“去搜他们的住处,顺便告诉老大,这里有被明令禁止的阿芙蓉粉。” 护卫们答应了一声,向戊术丹和阿飘行了礼,转身离开去通知黑禄儿。 “大人!大人!”两个舞姬跪倒在地,止不住的叩头喊冤,“大人,我们冤枉,这东西真的不是我们的。” “不是你们的?”阿飘看向站在她们两侧的护卫,“从哪里搜出来的?” “回大人的话,是从她们的身上。”其中一个护卫扯开一个舞姬的衣摆,已经被拆开了,“就是藏在这里的,属下们是在搜身的时候发现这里有点不对劲,这才找到这几个纸包的。” “还说不是你们的?” 戊术丹轻轻一挑眉,看那两个舞姬还想要狡辩,从旁边护卫的腰间抽出鞭子,朝着她俩劈头盖脸的抽过去,只听得鞭声呼呼作响,一鞭一鞭的抽打在两个舞姬的身上。 两个舞姬细皮嫩肉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除了练舞的时候受过伤之外,这样疾风骤雨一般的毒打,可是自出生以来头一回。 三十鞭子下去了,这两个舞姬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阿飘走过去看了看两个人的情况,虽然看着表面的伤比较严重,但实际上真的就只是皮肉伤而已,根本没有伤到根本,养两天就能好的。 “如何?” “大人不愧是大人,手底下还是很有准头儿的。”阿飘朝着戊术丹笑笑,“放心,没有任何的性命之忧,人还是好好的,今天这一顿毒打,无非就是让她们受受皮肉之苦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小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拔开上面的塞子,让护卫拿着在两个人的鼻子下面晃了晃,没多大会儿的工夫,这两个人已经是幽幽转醒。 “怎么样?”阿飘微微蹲下了身子,揪着其中一个舞姬的头发,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妙?是不是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一种感觉?”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接下来,我可能会让你们拥有更多的体验,都是你们之前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你……你……” “什么都不用说,你们听我说就行了。”看到两个舞姬的那个样子,她轻轻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不就是想说,你们知道阿芙蓉粉的来历吗?不好意思,这个机会刚刚已经给过你们了,但你们拒绝了,不仅拒绝还口口声声的喊冤叫屈。既然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听你们说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转头看了一眼戊术丹,“是这个理儿吧?” “说的不错!”戊术丹点点头,“刚才我们想知道,但现在我们又不想知道了。反正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左右离不开你们的这个园子,也跑不掉你们这个园子里面的这些人,是不是?” “我们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靠自己也是可以找到来源的。无非就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而多花的这点时间也不算是浪费,可以用来干点别的。”阿飘微微一笑,松开那个舞姬的头发,慢慢的直起身子,走到自己的小箱子跟前,拿出一个布卷,朝着一个护卫招招手,“搬一张桌子,再弄两个垫子过来。” 护卫依照阿飘的吩咐,弄来一张小桌,用弄来两张垫子,把这两个舞姬分别放在两张垫子上面。 “要干什么?” “大人知道,我也是略通医术的,刚才觉得这两位姑娘的身子骨,其实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硬朗,就想着给她们条理一下,缓解一下她们身体上不知名的疼痛。”阿飘一边说,一边打开那个布卷,露出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细针,她看看这两个舞姬,又看看戊术丹和几个护卫,“你们稍微回避一下,等我弄好了,会让你们转过来的。” 戊术丹看看阿飘准备拽人家舞姬衣服的手,朝着几个护卫摆摆手。 “走,咱们出去转转,等阿飘大人结束了再进来!” “是!” 看到戊术丹和几个护卫都离开了,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阿飘转过头来看着两个舞姬。 “你……你要干嘛?” 阿飘不说话,只是扯掉了她们身上的纱衣,快速的在她们的身上扎满了银针。 1147 吃软还是吃硬3.0 银针扎在身上的那一瞬间,两个舞姬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连身上有针的感觉都没有。 但随着银针在背上、手臂上、腿上停留的时间慢慢变长,那种痒痒的、麻麻的感觉就开始变得明显,渐渐的从痒、从麻发展到了灼烧的痛感,她们想抓又抓不到,想挠也够不着,随着灼烧感慢慢加深,她们的情绪开始逐渐的崩溃。 “你……你……”两个人看向阿飘的目光充满了憎恨、恐惧,她们怎么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心肠会这么的狠。 “是不是想骂我?”阿飘在护卫准备好的干净水盆里洗了手,笑眯眯的看着她们,“省点力气吧,你们一会儿会非常的耗气的。”她看看这两个人的情况,伸手又转动了几根银针,看到她们的疼痛加剧,满意的点点头,“怎么样?现在这个感觉是不是很好?” 两个舞姬已经疼的根本无法忍耐,从之前的低声抽泣慢慢发展成了大哭大叫,到了最后,隔着两个院子,都能听到她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来!”阿飘朝着护卫一招手,让她们附耳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懂了吗?” “懂了,大人!” “去吧!” 阿飘看着几个护卫走向那几个关押疑犯的屋子,朝着两个舞姬笑了笑。 “要坚持住了啊,如果晕过去,你们这一茬罪可就白受了。等醒过来之后,受的罪可是会加倍的。” 听到阿飘的话,两个舞姬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吼大叫的,对着阿飘极尽可能的咒骂,哪怕嗓子已经哑了,都不依不饶的,听着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啧啧啧!”戊术丹抱着胳膊靠在院墙上,轻轻的摇摇头,看向旁边已经搜查完整个园子,并成功的在两个舞姬房间里找出阿芙蓉粉的黑禄儿,小声的说道,“人不可貌相啊,我之前也见过阿飘妹妹的讯问,但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见过,这是下了狠手的啊!” “对付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可不是就要这么干,难道还哄着她们不成?” “阿飘妹妹这么厉害,老大,你确定你能行?你可以?”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我能行,我可以?我怎么就不行,不可以了?”黑禄儿哭笑不得,“相信我,我没有问题。” “真的吗?不觉得胆颤心惊吗?” 戊术丹一脸怀疑的看着黑禄儿,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从里面传来好几声刺耳的尖叫声,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再看周围的几个护卫,跟自己的反应基本上都差不多。 “就……就这样的?”他吞了吞口水,“她要是疯起来,你能控制得了?”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不?这怎么能叫疯呢?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这就是正常的讯问手段!” “老大,你昧良心不?”戊术丹翻了个白眼,“这种手段哪里正常了?” “在你看来可能会极端一点,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还是挺稀松平常的。”黑禄儿一挑眉,拍拍戊术丹的肩膀,“你要是多点这样的手段,不一昧的只会打断棍子、抽鞭子,那个美人儿你也拿下来了,不至于让小飘妹妹出马了。”他哼了一声,“你还嫌弃她下手狠,你怎么不嫌弃嫌弃自己笨呢?” “老大,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兄弟擅长的也不是这个啊!所谓术业有专攻,阿飘妹妹擅长这个,本来就应该她来的,普通的嫌犯,我还是能应付的,但是这样的,兄弟是真的不可以。” “按理说,你也经过不少的讯问,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也没有办法,我还是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戊术丹叹了口气,“阿布也是那么说我的,但我想着,有阿布那样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就不需要我这么做了。” ”倒也是!“黑禄儿点点头,”一家俩兄弟要是都这种风格,这日子可就别过了。“ “是不是?”戊术丹委屈巴巴的看着黑禄儿,“老大,你可不能干那种有了心上人就把兄弟丢一边的糟心事啊!要是那样的话,兄弟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看到戊术丹这个样子,黑禄儿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放心吧,不会抛弃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戊术丹的话音刚落,从身后的院子里面又传出一阵子惨叫,这下连黑禄儿也受不了了。 “这是干什么呢?怎么一波比一波厉害?毕竟那两个舞姬是女孩,可别一下子给……”黑禄儿的眉头皱的,“那可就不好玩了。” “是吧?是吧?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安生的等小飘妹妹来找就行。” “真的不用?” 黑禄儿看到戊术丹还是一脸的担心,他拍拍对方的胳膊,说道,“现在应该是很关键的时刻,如果你进去了,很有可能会坏了她的事。她要是生气了,我可管不了。” “还说不会抛弃兄弟呢?”戊术丹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不过,阿飘妹妹这是想要干什么?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是准备要杀鸡儆猴?” “对!”黑禄儿点点头,“其实,这两个舞姬除了私藏阿芙蓉粉之外,在她们的屋子里面并没有搜到其他的东西,也就是说,她们并不是什么探子或者细作。如果是完颜青木的手下,那她们也只是完颜青木用来敛财的工具而已。” “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她们就是完颜青木手下的证据,阿芙蓉粉,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是不是?” “对!”黑禄儿听了听身后院子里面的动静,“小飘妹妹是想着,要用她们两个警告那些待审、尤其是那个红衣美人儿,吃软还是吃硬,由他们自己掂量着来。” “吃软的,就老老实实把他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可以不用受这样的罪,吃硬的话……”戊术丹重重的叹了口气,“就得承受皮肉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是不是?” “没错!”黑禄儿笑了笑,“真是个聪明的小孩。” “我吗?” “当然不是。”黑禄儿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自然说的是小飘。” “还说不会抛弃兄弟呢!” 戊术丹还了个白眼,想要再继续吐槽黑禄儿,就听到从院子里面传出两个舞姬沙哑的喊声。 “我招!我招!救救我吧,我什么都招!” 1148 吃软还是吃硬4.0 阿飘低下头,看着这两个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舞姬,轻轻勾了勾唇角。 “你们刚才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我说的话?我不需要你们的口供,你们的口供木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 “什么都不要说了!” 阿飘蹲下来,看看她们身上的那些银针,又看看放在桌上的沙漏,伸手又去转动那些银针,调整那些银针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那两个舞姬再次感受到了无比的痛苦,这一次的疼感比之前几次更难以忍受,就好像几千只、几万只的蚂蚁在她们的身上啃咬,她们这一次甚至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看到她们的反应,阿飘点了点头,她的这一套银针,出自契库柘,是由他专门为自己打造的。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使用了,但配合着同样出自契库柘之手的秘药,确实是第一次。 她看到两个舞姬的反应,默默的叹了口气,她再次庆幸契库柘是自己人,而不是敌对方,否则以他的这个本事,除非他们找到比他更精通医术、毒医的人,否则是难以取得最终的胜利。 又等了一会儿,看到两个舞姬慢慢平静下来,她才慢慢起身,这一波药力她们扛过去了,还有第二波和第三波,希望她们同样能扛得过去,如果真的不行,那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吸取这次教训,下一次调整好用药的量才可以。 洗干净了手,阿飘转过身,无意中看到了之前关着红衣美人儿的屋子,那个红衣美人儿已经被护卫们拽到屋子门口,亲眼目睹了院子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冲着那个红衣美人儿淡淡一笑,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 “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太过于全神贯注了,把你给忘了。” “……” 红衣美人儿看着阿飘,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人,之前在中庭表演的时候,他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完颜萍的身上,但没想到,完颜萍没刺杀成功,反而自己被擒,落在了这个曾经被他忽略的人的手里。 “不要这样看着我,刚才的那些,你是不是都已经看到了,有什么感觉?” 红衣美人儿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但表情非常的严肃。 看到红衣美人儿看着……瞪着自己,阿飘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对方的反应越是这样,她啃下这块硬骨头的胜算就会越大。 “放心,本大人是个怜香惜玉的,什么棍刑啊、鞭刑啊,还有这种……”阿飘伸手指了指那两个舞姬,“有碍观瞻的刑罚,都不会用在你的身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阁下是聪明人,我想要干什么、想要知道些什么……”阿飘指指红衣美人儿,又指指自己,“咱们心知肚明,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 红衣美人儿的话被堵了回来,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他低下头,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做,想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刚想要跟阿飘说点什么,一抬头才发现之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现在蹲在那两个舞姬跟前,慢慢的、用很奇特的手法将这两个人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红衣美人儿虽然是胡人,但很喜欢中原、北疆盛行的这些医术,在宜青府的这些年,时不时的也会找个老郎中去扎几针,调理一下身体,所谓久病成医,他对于扎针的这个手法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光是看着这个女将军起针的手法,他大概就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作为探子,对完颜萍本人和她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手握大权的任务,都有很深刻的了解,关于这些人的一点一滴,他都是牢记于心的。 而眼前这个人,是他研究最多、最用心的一个,除了她是完颜萍最信任的人,是完颜萍绝对的心腹之外,还因为他深知一个探子哪怕很小心,都有被擒住的那一天,所以,对对方的刑讯官有研究、有了解是必须的,为自己未来某一天会落在这个刑讯官手里而做好万全的准备。 虽然刚开始他没有认出这个人就是他研究好几年的刑讯官,但从这个人的手段,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落在这个人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之前听过、看过这个人的那么多传闻,知道她的手段极其特别,经过她刑讯的人,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实际上内伤极为严重,如果不能及时的对症下药,通常都过不了三天,一定会一命呜呼的。 正因为这样,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将会经历什么,但真的看到了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手段,他原本做好的准备一下子就崩掉了,尤其是看到了由他亲手调教出来的舞姬,从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到现在这个叫的这个惨绝人寰的泼妇样子,其实只用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看到院子中间这惨烈的场面,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冰窖之中,他想过这个过程会非常的艰辛,却没想过真正看到了之后,竟会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窒息。 “干嘛这么看着我?是心疼了吗?” 阿飘注意到了红衣美人儿的目光,一边将最后一根针从舞姬的身上拔下来,一边问道。 “你……她们……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的!暂时只是晕了过去。”阿飘朝着左右的护卫一摆手,“泼水,弄醒她们。” “是!” 两大桶冰水浇在了两个舞姬的身上,彻底将两个昏过去的人唤醒,虽然护卫在阿飘的示意下,给两个舞姬盖上了被子,即使是这样,她们也冻的哆哆嗦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抬走吧!”阿飘朝着护卫扬了扬下巴,“接下来……”她看向红衣美人儿,“轮到你了。”她慢慢的走到了院门口,慢慢的把门打开,“两位听墙根的大人,请进来吧!” 1149 吃软还是吃硬5.0 跟着黑禄儿和戊术丹一起进来的,还有御膳房的几个帮厨,他们也是刚刚才到的,正好赶上阿飘出来叫人。 御膳房的这几个帮厨,也算是阿飘他们三个人的熟人,毕竟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时常去蹭吃蹭喝,都是这几个帮厨在旁边伺候的。 几个帮厨想要给阿飘行礼,被阿飘给拦了,把院门给打开,让他们抬着东西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分别抬着两口大锅、几个大筐,筐里面装着阿飘之前要的那些食材。走在最后的两个人,他们各自都拎着两个硕大的食盒,从食盒里散发出来的香气,闻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开,哪怕之前肚子不饿,闻到这个味道,也会感觉到饿了。 “三位大人!” 拎着食盒的两个小帮厨放下手里的食盒,纷纷向三个人行礼,这两个小帮厨,一个叫做小豆子,一个叫做小苗子,他们是御膳房主事大师傅的徒弟,也算是严师出高徒,两个小孩年纪不大,手艺不错,尤其是小豆子,他的手艺很对阿飘的胃口。 “不要多礼。”阿飘伸手服了服他,“怎么拿了这么多?我们三个也吃不了,回头再浪费了。” “殿下说,大人们讯问辛苦了,一定要多吃一点,好好的补补。”小豆子和小苗子一边说,一边从食盒里面往外拿菜肴,满满的铺了一大桌子,“殿下说了,千万不能亏待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叮嘱小人们,一定要做大人们最喜欢吃的东西,一定要合大人们的口味才行。” “知道了,我们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阿飘点点头,看到桌上的食物,全部都是他们爱吃的,她微微一笑,伸手挑了荷叶饼、煮羊肉,还有一盘炸肉条,拿起来塞进了小豆子和小苗子的手里,“这个给你们吃,还有,等那两锅汤好了,你们每个人都喝一碗再走。这大冷天的,还要劳烦你们跑一趟,不吃点东西,实在过意不去。” “大人,这可不行,小人们不能要!” 小豆子和小苗子赶紧往外推那几个盘子,奈何力气没有阿飘大,又怕把食物给撒在地上,动作的幅度也不敢特别明显,再加上黑禄儿和戊术丹在旁边给阿飘帮忙,这两个小孩儿根本就不是他们仨的对手。 “三位大人,这些都是殿下特意叮嘱小人们给大人们做的,都是大人们爱吃的,如果大人们都给了小人,小人怎么跟殿下交代?这不合规矩啊!” “行了,既然是给我们做的,我们就有处置的权力是不是?哪怕是殿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戊术丹拍拍小豆子的肩膀,又看看小苗子,“你们两个小不点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就应该多吃点、吃点好东西,尤其是肉,只有多吃肉,才能长大高个儿,对不对?” “就是说啊,好好吃饭,才能长成我们这样。”黑禄儿也跟着附和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很羡慕戊术丹大人的体魄吗?他小的时候,一顿可是能吃二斤羊肉呢!什么时候你们也能做到这一点,长大以后,就能跟戊术丹大人一样孔武有力了。” “好了,给了你们就收下吧!”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殿下问起来的话,我会告诉殿下,会跟殿下说清楚的,你们不用担心。” 小豆子和小苗子看到话已经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再继续推辞,那就是他们不识好歹了。 “小人们谢过大人们的赏赐!” 小豆子端着荷叶饼和煮羊肉,就要给阿飘他们跪下,结果被黑禄儿和戊术丹一左一右的给架住。 “行了,别总是跪啊跪啊的,你们平日里也不这样,怎么出了宫,反而跟我们客气起来了!”黑禄儿看看两个小孩,拍拍他们的肩膀,“忙去吧!” “是!” 看着小豆子端着荷叶饼和煮羊肉颠颠的去跟其他的帮厨会合,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啊,哪怕是在宫里长大的小孩子,也是有无忧无虑的一面。平日里看着很稳重的,有了好吃的,能吃到肉,一下子就活泼了起来。” “小孩子还是没有那么多心思的。”戊术丹折腾了一下午,又是清扫密道,又是讯问的,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现在真的是一整头牛都能吃得下。他洗过了手,看看桌上的吃的,拿起一根烤羊排大口大口的啃着,一边啃还一边看着依然在屋门口的红衣美人儿,朝着他挑挑眉,“长得是真好看,可惜运气不太好,可惜运气这个事儿吧,都是你自己作的。”他快速的啃完了一根羊排,接过阿飘盛给他的汤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你说你落在我手里,最多就是挨打而已,你落在她的手里……”他指指阿飘,“你觉得你能得什么好?看到刚才那两个舞姬的下场了吗?你要是再给脸不要脸,我保证,你的下场比她俩还惨。”他在那个桌上看了看,把手里的骨头丢在一边,拿起了两张饼,拍了拍,“你呢,是想要吃软和、喧腾的饼,还是要吃硬梆梆的饼,或者软硬都不吃,这个选择的权利在你的手里。” “我……” “不用这么着急给我们答复,给你一段时间思考,等我们吃完饭,你再告诉我们,你最终的答案。” 1150 太缺德了! 阿飘捧着一碗糖水,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那几个帮厨跟前,看着他们生火、烧水。 “大人!”小豆子叼着一块炸肉条,拉着阿飘走到那几个大筐跟前,“您看看,这些符合您的要求吗?如果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小人现在就回去取。” 阿飘跟着小豆子走到那几个大筐跟前,掀开上面的盖子,依次看了过去。 第一个大筐里面放着的就是她之前要的肉干,一共有十来条,她随便拿起来一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还挺沉的,差不多有二斤重。 “这个……”她看看手里的肉干,又看看那两口大锅,表情有些疑惑,回来问小豆子道,“是不是要切开煮?要不然会不会煮不熟?” “不用的,这已经是切开的了。”小豆子朝着阿飘摆摆手,“咱们膳房里的那个锅肯定是不行的,这个锅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水滚了,把这个丢在锅子里面,煮上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变成一锅肉汤了。” “是吗?”阿飘朝着小豆子一笑,伸手摸摸他的头,“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呀?” “这个……”小豆子左看看、右看看,凑到阿飘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大人,您可不要说出去啊!” “好,我不会说出去的。”阿飘把手里的汤递给小豆子,“我知道了,这是你们平时用来解馋的,是不是?”看到小豆子的脸有点红了,她笑道,“乖,就算殿下知道,也不会怪罪你们的。就像戊术丹大人刚才说的那样,你们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吃多喝,要不然怎么能身强体壮的?” “谢谢大人!”小豆子点点头,眼睛睁得圆圆的,“我们偶尔特别特别馋了,就悄悄切下来一小块……”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就这么一小块,放在小锅里煮开。” “味道怎么样?” “大人,可香可香了。” “什么东西可香可香了?飘大人吗?小豆子,你说的可对了,我也觉得,你们大人可香可香了。” 戊术丹啃着羊排,跟红衣美人儿斗了两句嘴,成功的把对方气到半死,看着对方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恨自己恨得牙直痒痒,心情要多舒爽就有多舒爽,看着散落一地的棍子都不觉得碍眼了。 听到阿飘这边传过来的动静,他开开心心的拉着黑禄儿跑过来凑热闹,正好听到了小豆子的话,忍不住开口调笑了几句。 “小丹!”黑禄儿猜到这家伙要说什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这张嘴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哎呀,老大,你别踢我啊!”戊术丹嘿嘿嘿的笑了两声,那样子看上去特别的欠揍,“我哪里胡说了?我就是说,小豆子刚才说的特别的对,咱们的阿飘大人,就是香香的,哪怕是从讯问室出来,也是香香的。”他用胳膊肘杵了杵黑禄儿,朝着对方挤眉弄眼,“你这么个反应,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不应该啊?你……” 黑禄儿看了一眼阿飘,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脸上的表情和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并没有受到戊术丹的影响,这才松了口气。 “你老实点,别把小飘妹妹给惹急了,回头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大人也别骂他,阿丹大人难得活跃起来了,我还是挺开心的。”阿飘看了一眼戊术丹,“你是没有看到一个多时辰前,阿丹大人的样子,简直是生无可恋。我没来的时候,我可是花了好长时间开解的,这好不容易开解好了,大人可不要再破坏掉了。” “有什么可生无可恋的?”黑禄儿又踹了戊术丹一脚,“不就是没啃下来那块骨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想了想,又拍了戊术丹一巴掌,差点儿把戊术丹拍到地上去,“知道熬鹰吗?这玩意儿就跟熬鹰没什么区别,得有耐心。” “老大,老大,我知道了,要有耐心。”戊术丹拍了拍自己,“我可算明白了,您这是公报私仇。” 黑禄儿盯着戊术丹看了一会儿,朝着他一呲牙,“知道就好。” 戊术丹还了他家老大一个白眼,走回去拿了一盘烧牛肉过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又往黑禄儿的嘴里塞了一大块。 “这个味道还挺不错的。”黑禄儿嚼了嚼,“如果你不给我塞那么一大块的话,就更好了。” “用好吃的堵住老大您的嘴。”听到帮厨那边喊了一嗓子水开了,戊术丹将手里的盘子塞给黑禄儿,自己抓了一条肉干颠颠的跑到了大锅的跟前,“第一锅,就让我来好了。” 一边说,他一边把手里的肉干丢进了锅里,就盯着那口锅,看着里面的肉干慢慢的融化,慢慢的变成了浓香四溢的肉汤。 “味道还真是不错啊!” 阿飘和黑禄儿被这个香味给吸引过来了,他们两个也拿着一条肉干,丢到了旁边的那口锅里,吩咐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豆子,往两口锅里又加了大片大片的肉片、豆腐、各种蔬菜,看着这些食材在大锅里面反转沸腾,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和向往的表情。 “小豆子!”阿飘朝着小豆子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懂了吗?” “是,大人!” 看着小豆子蹦蹦跳跳的跑了,黑禄儿转头看向阿飘,轻轻一挑眉。 “又想到什么了?” “大人,这不就是我们架上这两口锅的本意吗?”阿飘看看那几个关押着嫌犯的屋子,“大家都折腾这么久了,不只是我们饿了,他们也应该饥肠辘辘了,但我们就让他们看得到、闻得到、吃不到。”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想吃东西吗?可以,那就给我们想要的,不是我们想要的,给了也是白给,也是换不了一口吃的。” “真是值得庆幸啊!” “嗯?”阿飘不解的看着戊术丹,“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幸好我不是你的目标和对手啊,不用受这个罪。”戊术丹忍不住摇摇头,“这个招……确实是够损的……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够缺德的了。” 1151 意外之喜 阿飘想出来的这个法子是不是真的损,其实没什么在意,大家在意的是,这个法子,到底好用不好用。 或许,对于经过训练的细作、密探来说,这个法子能起到的作用很小,但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冲击力就是很大了,尤其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来说,完全就是迎头一击。 小豆子捧着一个大碗,在院子里面转了一两圈,那香味儿飘到了各个屋子里面,屋子里面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们,一个个都开始捂着自己的肚子,捏住自己的鼻子。 那间专门用来关押女眷的屋子里面,渐渐的开始出现了骚乱,有几个来看戏、长的五大三粗的女客,不满自己被这么对待,开始又哭又闹、撒泼打滚的。 负责看守她们的是阿飘手下的女护卫,看到她们这个反应,先是训斥了一顿,没想到这几个人愈发的变本加厉,开始攻击护卫们,其他的女客和园子里的粗使丫头、仆妇什么的,看到有人开了这个头,也有了一些的动作,她们中间有人很机灵,看准了空档,就冲出了屋子,想要往院子外面跑。 “啧啧啧,还挺厉害的嘛,这群人!”戊术丹笑眯眯的看着阿飘,“都跑出来了,不着急?” “要着急也是大人急,大人才是负责看押这些疑犯饿,不是吗?”阿飘淡笑了一下,朝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墙墙头上的几个黑衣人一摆手,“抓!” 黑衣人们飞身跃起,落到了几个要跑的女客面前,抬起脚朝着她们的肩头踹去,将她们踹到在地之后,看着那些赶过来的护卫,将这几个人摁倒在地。 “你们也真是的!”阿飘放下手里的碗,慢悠悠的走过去,走到黑衣人首领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看你们,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好歹是柔弱的女子,你们这一脚,万一给踹死了,可怎么办?” 黑衣人首领只是微微颔首,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阿飘,然后领着自己的兄弟们,又飞身上了院墙,消失不见了。 阿飘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展开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递给跟过来的黑禄儿。 “这……”黑禄儿想了想,“由着那兄弟俩去吧,至少目前看来,他们跟咱们是一条道上的。” “大人说的是。”阿飘微微颔首,将字条收好,“只是需要将这二人放在咱们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的监督着,以防他们干点什么不好的事。” “放心,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黑禄儿点点头,看着摁趴在地上的几个人,冷笑了一声,“跑什么啊?你们这几个在园子里干活的,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 “等一下!”阿飘眼尖,在一个负责浆洗的仆妇脖颈根处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纹身,她走过去,伸手扯下衣领,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莲花图案。感觉到那个仆妇在抖,她轻笑了一声,“哆嗦什么?心虚吗?” “是什么?”黑禄儿凑过来看了一眼,和阿飘对望了一眼,“这……有点意思。” “确实是有意思,怎么也没想到,会扯出她们来,她们可是消失了好久呢!” 阿飘一边说,一边朝着护卫做了个手势,让他摁住这个女客,自己则是走到了旁边的几个人身后,伸手把他们的衣领一一扯下来,有三个女客的脖颈处也有同样的纹身。 “这可真是……”戊术丹看出两个人表情的变化,也走过来看了一眼,“意外之喜啊!”他朝着几个呼噜呼噜正在喝汤的护卫吩咐道,“兄弟们,来活了,别喝了!” 那些护卫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快速的在黑禄儿和戊术丹跟前站好。 “挨个屋给我查!”戊术丹一指那个莲花图案,“见到身上有这个的,都给我抓出来。” “是!” “还有他!”戊术丹指了指红衣美人儿,“先查他!” 负责控制红衣美人儿的护卫,听到戊术丹的话,一把扯下红衣美人儿的纱衣,让赶过来的同僚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同时朝着戊术丹轻轻的摇摇头。 “没有?”戊术丹和黑禄儿、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三个人走过去又看了一遍,确实是没有那个图案。“还好是没有啊!”戊术丹伸手拍拍红衣美人儿的肩膀,“要不然,你可就是罪加一等了。” 红衣美人儿是没有罪加一等,但关押嫌犯的几个屋子里面,抓出了一串身上有莲花图案纹身的,不单单是园子里的仆妇、侍女、小厮,还有来看戏法的女客和男客。 “真不错啊!”戊术丹拍拍手,又跑过去拿了一盘烤鸭子,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个园子可真是藏龙卧虎啊,不是来历不明的探子、细作,就是销声匿迹的邪教信徒。”他看向一脸震惊的红衣美人儿,“你家主子决定用这个地方传递消息、搞点小坏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反而会被利用呢?你创立这个园子,招揽这些人为你所用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这些人所拖累、牵连,反而坏了你家主人的大事呢?” “大人,您想多了。”阿飘拍拍戊术丹的肩膀,“他家主人眼睛不好,只能看到眼前那一丁点的得失,而且,他家主人脑子不好,什么都想不清楚、想不明白,他要是能早料到被人利用,恐怕也干不出这么蠢的事了。” “说的不错。”戊术丹点点头,“真是遗憾,也是太可惜了,完颜王爷那么精明、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那么一个不成器、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傻儿子呢!” “放屁!”红衣美人儿实在忍不住了,他恶狠狠的瞪着戊术丹和阿飘,“我家主人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精明、睿智,老王爷才是真正的昏庸、迂腐,被你们这群黄口小儿给耍着玩,否则,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把眼看就要到手的王位拱手送人呢!” 听到红衣美人儿的话,阿飘和戊术丹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1152 易千张 “你们……” 红衣美人儿看到他们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自己是上当了,在无意间被套话了,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 “我们怎么了?”戊术丹轻轻一挑眉,朝着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们的这个水平也不行啊,随便一激就受不了了,就忍不住反击了。看来,你家主人平时对你们的要求还不是很严格的。” “大人,大人!”阿飘拍拍戊术丹的胳膊,“千万不要幸灾乐祸,谁知道刚才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呢?万一是扯着虎皮拉大旗呢?借着那位的名头,干挑拨离间之事,对不对?万一人家那位根本就不认识他呢?”她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几个人,朝着旁边的护卫做了个手势,“先处理掉他们!” “莲花老祖的信徒?” 戊术丹看着护卫们掰开那些信徒的嘴,往他们的嘴里塞了大馒头,这些馒头本来都是热腾腾的,但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刚拿出来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变得硬邦邦的。本来之前他们准备要吃的时候再处理一下的,现在正好用在这些信徒们的身上。 “你们不是饿了吗?”戊术丹朝着那些信徒一挑眉,“给你们个馒头吃吃,就不用勉为其难的去咬藏在你们后槽牙里的那颗小药丸了。” “把他们都带走吧!”阿飘冲着护卫们一摆手,“直接押金刑部大牢,告诉郎大人,这些是死刑犯,全部关进地下的牢房,分别关押,把所有可以尖锐、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都收起来。还有,请大人派人协助巡防营去抄家,相关人等全部收押待审。” “是!” 看着护卫们把那几个莲花老祖的信徒都压走了,阿飘转过头来看着红衣美人儿,朝着他耸耸肩。 “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傻?所以,让你用这么拙劣的谎话来搪塞我们?”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红衣美人儿否认阿飘的话,“我们家主人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被你们套出了话,我也没有必要否认。” “好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阿飘轻笑了一声,走回去拿了两盘已经热好的烧牛肉,分别递给黑禄儿和戊术丹,“趁热吃,等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看了看红衣美人儿,“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到现在还藏头露尾的,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不是骗我们的?” “这个……”红衣美人儿多少也猜到发生了什么,青莲老祖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和他家主人原本的计划。他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和戊术丹,有些犹豫的说道,“真的是青莲老祖?” “虽然我们的立场是对立的,但在青莲老祖这个上面,我是不会欺骗你的。”阿飘点点头,“哪怕我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告诉,是的,他们是青莲老祖的信徒。” “……妈的!”红衣美人儿忍不住爆了粗口,骂完了看向阿飘,“抱歉,失礼了。” “没什么可抱歉的。”阿飘一挑眉,“你的反应跟我们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忍了。”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易千张。” “你是易千张?”阿飘微微一愣,转过身看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黑禄儿和戊术丹,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他?” “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我们应该知道他?” “易千张这个名字,在七年前可是风靡整个宜青府,他是当年的状元郎,真正的才貌双全。他写的诗、作的文,千金难买,深受众多文人墨客的追捧,甚至夏、辽的文人都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位青年才俊的风采。更何况,易千张不单单是文采出众,他的功夫也是一流。当年在王宫的殿试,他以一敌十,赢了先王身边的护卫,从而名声大噪。不过,他武学方面的名声并不如他文学方面的,所以文武全才的名号并没有打出来。”阿飘转过来看向戊术丹和黑禄儿,“所以,二位可能不太知道。” “你这么一提,我倒是……”黑禄儿想了想,“有点印象,但这位确实是没有见过。” “大人没有见过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年轻的、文武双全的状元,在差不多大半年之后,就辞官不做了。” “辞官不做?为什么?” “这位大才子给出来的理由是想要去云游四海、游历天下,先王认为,这样的才子也确实是不应该拘束在宜青府这一小块地方,就准了他的辞呈。他离开宜青府之后,没隔一个月、半个月的,就有大才子的诗、文章传回来的,大家也能从他的诗、文章里面知道,他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面,他的文章、诗词传回来的时间间隔,从半个月一次到一个月一次再到三个月一次,后来是半年都杳无音讯,到了最后,这个人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从他离开宜青府到彻底音讯全无,这段时间有多久?” “不到两年,因为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大家就渐渐的淡忘掉了他,没想到……”阿飘看向低头不语的易千张,“这就是你的游历天下吗?和胡人勾结,来嚯嚯自己的国家?易千张,当年你的诗,你的文章,可不是这种风格的?” “这位大人,一个人经历过了生死,在鬼门关跟前转了一圈之后,就明白什么是真理。”易千张抬起头,苦笑了一声,看向阿飘,轻轻勾起了唇角,说道,“您认为您的殿下可以成为一代英主,而我认为我的主人可以让我施展毕生所学。我们之间并没有身后的矛盾,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而已。” “施展你的毕生所学?”阿飘冷笑了一声,“一个大才子的毕生所学,难道就是在一个戏班子里面……”她想了想,实在说不出倚门卖笑这个词,她看着易千张,“你的那位主人是要用你的样貌来为他搜集宜青府的消息,是不是?他这样做,难道不是践踏你作为才子的尊严?他这样对待你,你心甘情愿?” “我甘之如饴。” 1153 不忠不孝 “甘之如饴?” 阿飘朝着黑禄儿递过来的牛肉卷摆摆手,让他自己吃,刚刚的那股子饿劲儿已经过去了,又垫了一口东西,现在已经吃不下什么。 “是心甘情愿的甘之如饴,还是迫不得已的甘之如饴啊?”黑禄儿咬了一口牛肉卷,“这可是有很本质的区别的,你是走投无路的选择那位,还是主动的选择那位……” 话还没说完,他就把手里的牛肉卷给甩出去了,只听到咚的一声,牛肉卷落在了易千张前面的地上。 “你这是……”阿飘低下头看看地上的牛肉卷,看到上面扎着的袖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易先生,这就是您所谓的甘之如饴吗?您的意思,我们都能明白,士为知己者死,您觉得那位是您的知己,无论那位要求您做什么,您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但是……”她一摊手,看着护卫们冲进屋里,揪出了几个脸色惨白的小厮,“他对易先生的信任可是半点都没有啊!” “你们……”易千张看着黑禄儿手下的人把那几个小厮的毒牙打下来,又看看阿飘、黑禄儿以及一脸看好戏的戊术丹,“他们……”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那几个小厮,“平日里,我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何……” “为何?”其中一个明显是这几个人的头头的小厮,冷笑了一声,“易先生,我们也是身不由己,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可千万不要怪我们,要怪的话,只能怪您太过于清高,惹主人不快。” “清高?”听了小厮的话,易千张目瞪口呆,“你们不要胡说八大,好不好?主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主人视我为知己,跟我无话不谈,你们这样毫无底线的揣度上意,不怕死吗?” “易先生,那也只是您以为的,主人是什么样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跟一个落魄的、毫无背景的书生做知己?”小厮的头头脸上的嫌弃越发明显、越发的不加掩饰,“咱们都是跟随主人一块长大的,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咱们不说全部都知道,猜到七八成总是有的。您虽然曾经是享誉宜青府的大才子,但对于主人来说,跟其他的读书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主人曾在先生最负盛名的时候,三番五次的招揽过先生,先生屡次拒绝。不止拒绝了,还写进了什么……”他停下来,想了想,“咱们没念过学,记不太清楚了,反正那个话不太好听,主人听过之后勃然大怒。” “易先生,莫非你对这位被你引为知己的人不了解吗?”阿飘轻轻一挑眉,“那位的心眼儿可比芝麻粒儿还小,谁曾经忽视过他、歧视过他,骂过他、拒绝过他等等,他都会记住的。” “那个时候,我年少轻狂,不知好歹,主人总不能跟我一个小孩计较吧?” “小孩?”阿飘轻笑了一声,伸手一指那个小厮,“你问问他,你们那位主人的丰功伟绩!听说,还是四五岁刚启蒙的时候,有个小伴读无意中弄脏了他的学袍,后来这个小伴读……”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失足跌落王府的荷花池里淹死了。” “这……这……”易千张吞了一口口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只是意外而已。” “意外吗?”阿飘看看那个一脸得意的小厮,“你问问他,这是意外吗?这可是你们主人的得意之作,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反击,对吧?” “这位大人说的没错,那个伴读并不是失足,而是主人亲手推下去的。” “只为了一身学袍?”易千张很不解的看着那个小厮,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从来不了解他的主人一样,“这不可能,主人的伴读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在王府失足,难道家人不来找?” “主人是君,伴读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小厮理直气壮的说道,“他们家的孩子弄脏了主人的学袍,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就该受到惩罚,怎么还有脸来找殿下闹呢?只不过……”他哼了一声,“老王爷太过于软弱、迂腐,当着那家人的面狠狠的揍了一顿主人,差点要了主人的命!主人养了大半年的伤,才勉强痊愈,痊愈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那家人算帐。说来也该着那家人倒霉,卷进了当年一桩很大的舞弊案,只不过,那家人牵扯不深,定下来的罪名根本不能让主人解恨。主人用了一些小手段,给那家人编织了不少莫须有的小罪名,成功的让他们抄家、灭门,全家三十余口,无一幸免。”他得意的摇摇头,“这就是主人的手段,主人是不会让对不起他的人好好活着的!” “你们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不然呢?”小厮哼了一声,很轻蔑的看着易千张,“主人现在不过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到了以后,就真的是万万人之上了,那个时候,开罪过主人的……”他看看在场的众人,“你们谁都跑不了,都等着去当街斩首示众吧!” “太狂妄了!”易千张摇了摇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小厮,“不,主人绝对不是这样的。” “易先生,反正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再瞒着你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小厮朝着易千张一呲牙,“自从你屡次拒绝主人开始,你就被主人盯上了,无论是你在宜青府的遭遇,还是你在外面所谓游历遇到的那些意外,都是主人的手笔,都是主人对你的报复。只是,主人没想过,经历过那么多起起落落的你,居然自己送上门,要为主人办事、要为主人效劳。主人的意思是,像你这样清高、不肯低头的大才子,一下子给弄死了倒也是暴殄天物,折辱一个才子,把他彻底踩在脚下,让他尊严尽失才是最有意思的法子。”他朝着面如死灰的易千张嘿嘿一笑,“所以,您就出现在这里了。为了确保您不会反水,咱们这么几个人奉命来看管、监视您,如果您有任何不利于主人的举动,咱们有权对您进行处置。” “处置?”阿飘哼了一声,“什么处置?难道不是杀掉他、灭他的口吗?” “大人英明,正是如此!”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番易千张,不屑的说道,“还是那句话,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都不应该留着!” 1154 残酷的真相1.0 “你……” 易千张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要不是旁边有两个护卫扶着,他是站都站不住的。 “易先生,不要太过于激动了。”戊术丹咬了一口手里的牛肉卷,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身上有伤,还是要注意一点,要不然,你可能一口气儿没过来就撅过去了。你撅过去了没关系,我们交不了差,可就不太好了,到时候还得再劳烦你受一次罪,是不是?你也知道,” 他看看左右,发现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椅子能匀给他,只能嘱咐护卫扶好他,千万别摔到了。 “多谢大人的关心,我还撑得住,不至于这么容易就倒下。”易千张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着那个小厮,说道,“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人都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先生您还是不明白?还是想要自欺欺人,假装不明白呢?这完全没有必要啊!”小厮很淡定的看着易千张,“您并不是殿下的心腹,而是殿下要铲除的对象,是殿下的仇人。”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小人这么说,您可以理解了吗?您的那些所谓感情,我们殿下压根就不在意,压根就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的,您之于我们殿下,只是小宠物而已。” “不可能!”易千张快要崩溃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他……过往的那些年,难道都是假的吗?我不相信!” “不动声色的将你打入尘埃,再假装拯救你,为你钩织一个美梦,等你沉浸其中了,就可以翻脸不认人了。”看到易千张的脸色越来越惨败,阿飘叹了口气,“说的更明白一点,因为易先生你的年轻气盛,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那位殿下的盛情邀请,打了他的脸,从而被他记恨上了,从那天开始,你就是他的仇人了。” “就……连面儿都没见过,就仇人了吗?” “对,因为那位殿下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开罪他,就是万劫不复。不管是在宜青府,还是在外面游历所遇到的一切不顺心的事情,甚至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应该都跟那位殿下有所关系。”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本意就是想要弄死我的?” “对,他没想到你会活着回宜青府,所以,他换了另外一种法子来折磨你。” “就是现在这样?得到我的……信任,然后再摧毁吗?” “没错!”阿飘点点头,“你最落魄的时候,那位殿下再次出手,邀请你成为他的幕僚,对你礼贤下士、呵护备至,你想要什么都满足你,等你对他放下戒心,彻底的跟他交心之后,你就完完全全被他控制了,无论他想你提出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你都会同意的。而事实证明,确实是如此。”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你一个文武全才的大才子,居然能来这么一个戏园子跳舞了。”戊术丹摸摸下巴,吃掉了最后一口牛肉卷,“你觉得是为那位殿下分忧解难,是想要为他打听一些消息,对不对?但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报复你的手段而你。看你这样违背自己的本心,只为了他一心一意的付出,连尊严都舍弃了,他心里可开心了。”他看向那个小厮,“本大人说的没错吧?” “是,大人说的没错,殿下就是这么认为的。这家戏园子的主人原本就是胡人,是殿下的老熟人,但围城之前,这个胡商已经只身离开宜青府,把这个戏园子留给了殿下,殿下需要一个人来坐镇,但在身边的人挑了很久,都没有合适的。后来还是易先生自己请缨,说他可以来做这个探子的,以报点下的知遇之恩。殿下原本的计划里面没有他,怕他一旦留在宜青府,就会不受控制。不过,但手里面真的没有人了,还是殿下身边的先生们给了建议,说是可以留几个人监视他,一旦发现他有二心,就直接除掉。” 随着这个小厮的讲述,易千张的状态越来越差,整个人抖得像是筛子一样,脸色越来越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晕过去。 “不止如此,殿下为了能彻底掌控易先生,不让他有任何反水的可能,在离开宜青府的前几天,借故醉酒,把……”小厮朝着易千张一呲牙,“易先生,殿下很难宠幸一个人,您还是很幸运的。” 听完了小厮的话,阿飘这才明白易千张为什么对完颜青木的反应这么的在意,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她跟黑禄儿和戊术丹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同时摇头,完颜青木真的是,没有他做不到的,只有他们想不到的事情。 看到众人的反应,那个小厮笑的特别的张狂,他知道自己落在这些人的手里是得不了好的,索性一点都不遮掩,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易先生,您不会是真以为殿下心悦于你吧?” “他……”易千张的表情很痛苦,“为什么这么做?他做的这些,难道都是为了报复我?他真的一点真心都没有吗?我不信!” “易先生,您以为您是谁?您觉得您有多么大的魅力,能引得我们殿下心动?这就是殿下的报复,反正痛不欲生的是您,而不是我们殿下,不是吗?”小厮的表情很轻蔑,“我们殿下从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一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极少数得不到的,需要自己谋划、争取的东西,比如王宫里的那把椅子之外,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很少有人能再三驳了他的面子,而先生你则是少有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剩下的那几个人呢?” “不就是您几位大人吗?”小厮看看阿飘、看看黑禄儿、戊术丹,“您几位也是不止一次的驳了我们殿下的面子吗?不过,您几位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不同立场的,我们殿下也不会记恨您几位,但这位是着着实实的打了我们殿下的脸,殿下不收拾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我们还得谢谢那位高抬贵手了?”阿飘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易千张,无奈的摇摇头,“实话实说,你们那位殿下确实是欠收拾、欠管教。”她看向那个小厮,“现在易先生什么都听不到了,你来说说,你们那位殿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1155 残酷的真相2.0 “等一下!”黑禄儿拦住阿飘的话,“你先说自己叫什么,在你家殿下身边当了个什么差事。” “小人叫子义,是殿下身边的贴身小厮,除了那几位先生之外,殿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子义……”黑禄儿看看阿飘,又看看戊术丹,“你不是金人吧?是夏人?” “大人明鉴,小人从记事开始就已经在王府、跟在殿下身边了,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爹亲娘,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是金人、还是夏人,他们去了什么地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小人并不知道。” “你没有问过你爹娘的事情吗?” “问倒是问过,但没有结果。”子义想了想,朝着黑禄儿摇摇头,“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六七岁吧,小人曾经向殿下打听过这件事情,殿下说,小人是怎么来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小人是殿下的奶妈在王府后院角门外面捡到的。听说奶妈捡到小人的时候,小人只有三个多月大,是被人放在一个竹筐里面,搁在王府角门门口的,竹筐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小人来历的东西。那个时候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奶妈不忍心把一个那么小的小孩留在那里,就征求了老王爷和殿下的同意,把小人给抱回来了。所以,小人也算是在殿下身边、由殿下看着长大的,子义这个名字,也是殿下赐予小人的。” “原来是这样的。”黑禄儿点点头,“你也算是幸运的,因为你是那位殿下看着长大的,知道你除了他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主人,也不可能起二心,所以,像这样……”他朝着易千张扬扬下巴,“这样的事情,都由你来负责处理,是不是?” “不,只有这位易先生是由小人来处理的,易先生对于殿下而言,还是很特别的。” “特别?”阿飘一挑眉,接过戊术丹递过来的手炉,“为什么是特别的?” “殿下很爱才、也很惜才,在这位易先生高中的时候,殿下就已经看中他,想要将他揽入旗下。所以,才向易先生频频发出邀请,以各种方式请易先生入府详谈。”子义看看面前站着的三个人,“刚才说,殿下请了先生三次,其实是不准确的,单单是请他去王府赴宴的帖子就不下十次,这位易先生回回都拒绝了。哪怕是这样,殿下都没恼,也没有生气,甚至还劝小人们不要在意,年轻的才子大多都是这样的,如果跟那些先生们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就不是他看中的青年才俊了。” “这不是肚量挺大的?”戊术丹很感兴趣的看着子义,“后来发生了什么,能让那位殿下恼羞成怒?是亲自上门去请,被回绝了吗?” “那倒没有。”子义轻轻摇摇头,“殿下再怎么惜才,也没有到这个份上,何况,他看中的也不只是易先生一位,如果上了易先生的门,而忽略了其他人,不也是不太好的吗?” “没想到,青木殿下还挺讲究这些的。” “恕小人直言,几位大人对我们殿下是有偏见的,我们殿下的心眼确实是不大,小的时候也确实是因为这个小心眼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情,但那也是不懂事的时候干的事情,我们殿下时时想起,也是很后悔的。就像刚才说的那位小伴读的事情,其实是我们殿下心里的一个心结。每年逢这位小伴读的生辰和忌日,我们殿下都要为他祈福,以赎他年少轻狂时犯下的罪过。” “可是,再怎么赎罪,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 “但是大人,我们殿下还知道每到这个时候祭奠他,而他的爹娘……”子义露出了一个冷笑,“早就把这个孩子给忘记了。” “哦?”阿飘看看黑禄儿,又看看戊术丹,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每一年,我们殿下都会送礼、送银子过去的,无论我们送什么,那家人都照单全收。后来有一年,是我们殿下亲自过去送到,他从城外而来,正好顺路就自己去了。那对夫妇千恩万谢,收了殿下送过去的礼,然后……”他叹了口气,“等门关上之后,我们还没来得及走,就听见里面吵起来了。” “吵什么?” “他们要把殿下送过去的礼和银子都分了,然后各回各家,各过各的日子。”子义无奈的耸耸肩,“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早就已经和离了,而且和离多年,每年都是在等着这个时候等在那个院子里面,分了殿下送过去的礼物和银子,再各自离开。” “竟然是这样的,真是不可思议。”阿飘感叹了一句,“言归正传,青木殿下到底是为什么要折腾易千张的?如果不是因为易千张拒绝他的话。” “这件事说出来,各位大人应该也能理解我们殿下当时的心情,估计反应跟我们殿下是一样的。” “那你就说来听听。” “是!” “等一下!”戊术丹打断了子义的话,“你怎么能保证你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不是骗我们的?” “小人可以发誓,如果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不行!”戊术丹轻轻摇摇头,“不够狠。” “这样,如果你有半句谎言,立马暴毙。”黑禄儿朝着子义一咧嘴,“如何?敢吗?” “敢!”子义伸出两根手指,指向天空,“如果小人有半句谎话,小人立马暴毙。” “可以,说吧!” “是!因为屡次招揽易先生失败,殿下就要放弃了,结果无意中听到了易先生大放厥词。”子义深深的吸了口气,“小人刚才说了,我们殿下的心眼虽然小,但也不至于因为对方拒绝了他,就要喊打喊杀,非得把人给折腾死才解气。老实说,这么多年了,对我们殿下有意见的人多了去了,殿下也不可能都报复,对不对?不说别人,就说您三位,这么多年,哪一次见我们殿下有好脸子了?我们殿下也没对三位怎么样啊,是不是?但这位易先生可不是这样的,我们那次在醉仙居吃饭,无意中听到隔壁的包厢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就听到易先生说,殿下对他起了爱慕之心,所以才会招揽他那么多次。可他一点都不喜欢殿下,觉得王室子弟都无知透了,他才不要伺候这些没有脑子的蠢货。” 1156 残酷的真相3.0 “他说什么?”阿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他说王室的人都是什么?” “大人,您没有听错,不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说王室子弟都是蠢货。”子义苦笑了一下,“虽然他针对的确实是我们殿下,但这话可也捎带着把完颜萍点下和其他的殿下都给骂了。” “既然这么看不上王室,为什么来参加科考?他不仅参加了科考,还中了状元,难道不知道中了状元以后是一定会授予官职,为金国王室服务的吗?” “这个……”子义摇摇头,“恕小人不知为何。” “他到底怎么想的,这都不重要。”黑禄儿打断了阿飘和子义的对话,“你这小子,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难免没有断章取义之嫌,把你们当日听到的、看到的都从头说来。” “是这样的。”子义停下来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小人记得,那天是科举结束的……嗯……半个月,大概是这样的,殿下已经下了七八次的请帖,都被易先生给拒绝了。当然,殿下的请帖也不只是单给易先生的,还有其他的学子,当科的榜眼和探花,但都被拒绝了。他们都觉得,跟着殿下是没有前途的,毕竟我们殿下那个时候,还是籍籍无名,甚至连世子都不是呢!” “那个时候,还没有请封世子?” “是的。”子义点点头,“只是挂着一个王室子弟的头衔而已。所以,根本就不被那些所谓的学子所重视。”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阿飘叹了口气,“谁能想得到,当年籍籍无名的王子,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您说的是,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不是吗?对于被忽视的这一点,殿下还是接受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理解归理解的,可殿下心里不怎么舒服也是真的,虽然面上不怎么显,可一脸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茶不思、饭不想的,短短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这位殿下的心思也是够重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殿下从小到大,都是不被重视的。小的时候,一直想要得到老王爷的关注,可一直都没有成功。”看到眼前的几个人的表情很诧异,子义叹了口气,“各位大人知道我们老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生努力、奋斗的目标是什么,对于我们殿下,他的要求只是要点下老老实实的、不给他惹麻烦、不给他添乱就可以了。至于我们殿下学业行不行、身体康健不康健,心里是不是开心、是不是特别的痛快,有没有烦心的事,我们老王爷是不在意的。” “可是,那位殿下不是王爷唯一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应该是那位流亡在外的小王爷吧?我们殿下哪里能算得上是亲生的呢?”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对完颜王爷有很大的怨念啊!”阿飘一挑眉,“完颜王爷确实也做的有些过分了。” “可不敢这么说,小人心里也不会这么想的,只是向各位大人阐述一下,我们殿下从小到大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并没有向外面的人想象的那么风光。”子义的表情很无奈,“所以,不被那些学子看重,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殿下其实是有准备的。但总是这样的,他也是很难过的,心里面有个疙瘩也是正常的,对不对?” “没错,是可以理解的。”阿飘点点头,“无论什么人被拒绝多次,难过都是一定的。” “所以,小人就提议,出去走走散散心。殿下本来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小人的劝说,就约了几个兄弟出城去跑马,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到城里。因为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去了醉仙居,各位大人知道,那是整个宜青府最热闹、也是最好吃的酒楼。我们要了一个包厢,正好安排在了易先生和几个学子的包厢隔壁。本来我们都不知道隔壁就是易先生和他的朋友,是因为在等上菜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嬉笑的声音,跟店小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他们。” “青木殿下是去听墙角了?他还有这个爱好?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我们殿下没有这个爱好,反而觉得他们很吵,对他们吵闹的声音很困惑。”子义摇摇头,“就是因为太吵了,所以才跟小二打听隔壁是什么人,能不能请他们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其他的客人。” “结果打听出来是当科状元?” “是,还有探花,他们在隔壁饮酒作诗。”子义叹了口气,“开始的时候,还是正正经经的在作诗,到了后来开始点评诗作如何的时候,这帮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开始大放厥词了。先是说先王如何如何的昏聩,导致百姓民不聊生,后来又说王室的子弟除了长了一张还能看得过去的脸之外,其他的都无可取之处,这样的主子不跟也罢。到这里,其实还跟我们殿下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在意。可接下来,易先生说,他接到了我们殿下的请帖,还是好几次,然后,那个探花也是跟着附和,两个人还发出了很大声的嘲讽。易先生说,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人,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怎么就有脸去请他们赴宴,他是一点都不配啊!”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后面还说了很多大逆不道、非常过分的话,搞得我们殿下都没有吃东西就直接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很。接下来的半个月,殿下着着实实的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是被刺激到了?” “是的,非常的严重,高热不退,连我们老王爷都惊动了,甚至以为殿下就……”子义的表情很心疼,“所以,小人认为,殿下对易先生后面的举动都一点都不过分,不仅不过分,还做的非常的好,只是我们殿下并没有那么的心狠,否则,这位易先生根本就不会活到现在。除此之外,小人必须要纠正易先生刚才说的话,那个无论殿下提出任何要求都甘之如饴的人并不是易先生,而是小人!” 1157 残酷的真相4.0 “你……胡说……我……没有……” 子义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众人循声望过去,发现易千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他们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知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各位大人!”子义瞥了一眼挣扎着要起来的易千张,“小人斗胆,要求就刚才小人的陈述,与易先生对质。小人明白,无论说什么,小人都是一方之言,不足让各位大人采信。” “没有这个必要。” “大人!”不管是子义,还是易千张都焦急的看着阿飘,“大人,小人……” “别急,听本大人说完。”阿飘摆摆手,“你们双方的纠葛,与本大人以及本大人正在查的事情无关,对不对?”看到子义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本大人想要知道的是,你们在刺杀殿下的这个案子里面的角色,你们把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就好,包括你们的主人是如何打算的,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可是大人……”易千张深深的喘了两口气,很虚弱的说道,“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弄不清楚主人为什么会恨我,为什么置我于死地,我……我死不瞑目。” “你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可以对你的主人下手吗?”看到易千张沉默不语,阿飘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本大人也希望能知道为什么青木殿下对易先生如此的折辱,毕竟以青木殿下礼贤下士的作风,这确实是让人觉得诧异。” “大人……”子义听到阿飘的话,很焦急的看着她,“大人,您别……” “不用着急,刚才不还是说,不要听你一家之言吗?”阿飘笑了笑,转头看向易千张说道,“先生,您在这个小子讲述的时候,也不妨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当年高中的时候,年少轻狂的时候,恃才傲物的时候,是否说过一些偏激的话,做过一些偏激的事情。” “这个,我……”易千张轻轻的叹了口气,“我……” “先生当年到底为什么辞官不做,为什么远离宜青府,到处游山玩水,里面的各种缘由,先生应该是心知肚明,对不对?即便先生不说,我们也是会知道的。”阿飘朝着易千张笑了笑,“正如先生心中所想,本大人已经派人去查阅当年的卷宗了。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这些卷宗还是在的,当年先生在户部的时候,做过什么事情,有没有牵扯到一些事情里面去,只要翻阅这些卷宗,还是可以得到结果的,您说……对不对?” “……对,大人说的是,但是,当年我是被冤枉的,我……”易千张说不下去了,虽然当年很有可能是被陷害的,但还是源自他的贪心,否则,不会那么轻易的上当。 阿飘看看有些心虚的易千张,露出一抹冷笑,转头看向子义,说道,“你继续说,你家殿下病好之后,针对易千张,到底做了什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大人,我……”易千张在两旁护卫的搀扶下,勉强的坐起来,“我想……” “易先生,本大人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私底下去解决,与本大人无关,本大人没有义务为你们调解矛盾。请你不要再让我说重复的话,如果惹怒本大人,后果自负。”阿飘看着易千张,看到他的表情还是很坚持的,又继续说道,“易先生,本大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继续听着,不要有任何的插嘴举动,等这个小子说完了,你再发表你自己的想法,要么,本大人就让人把你给打晕。”她停了一下,“你选哪个?” 易千张看出阿飘对自己已经很不耐烦了,而且她旁边的那两位将军,表情也很不善,再加上自己刺杀完颜萍,早已惹怒了他们,可能稍微说错一句话,小命儿就会没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之前这几个人说的话是非常对的,就算他们不招供,这些人也能查出真相。所以,易千张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继续听着,这才是对他有利的。 “很好,这是明智之选。”阿飘点点头,看向子义,“你继续。” “是,大人!”子义瞄了一眼易千张,冷笑了一声,“等我们殿下的病好了,恢复了健康,可以出门了,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后了,那个时候,易先生已经授官。虽然官职不大,但作为户部的一个主事,手里的权力也是不小的。户部当时还是老王爷控制的,所以……” “青木殿下做了一些手脚,是不是?” “是。”子义点点头,“户部掌管的是大金国的钱袋子,恐怕是所有刚刚步入仕途的学子们眼中最大的肥差吧,而能有这种好运的,只有新科状元。如果状元不乐意进户部,那么就顺延到榜眼、探花。不过,当年的三位表现都很好,先王跟几位重臣商量后,把三位大才子都塞进了户部,想要好好的历练他们。三位才子最开始在户部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一板一眼的,都是按照规矩走的。可这种日子持续没有多久,殿下就收到消息,那位眼高于顶的探花郎被六王爷家的郡主看上了,想要探花郎入赘,但探花郎不愿意,所以六王爷家的郡主就想了个法子,给他制造了一起小的受贿案。那个探花郎说到底是个读书人,又是刚刚开始入仕,哪里有过这样的经验,自然是怕的不行,所以,当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去求求六王爷,以躲避这次灾祸,二话不说就去了。无论六王爷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答应了。” “包括入赘六王府?” “是的!郡主如愿以偿,而那位探花郎自然也没了莫须有的灾祸。” “然而这次的事情,给了青木殿下灵感,让他开始想办法对付易先生,是不是?” “是!”子义点点头,“不过,不会像郡主这样简单粗暴,他们成亲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那是郡主算计探花郎了,殿下不想这么做,他想要的是循序渐进,让大家察觉不出,这是殿下动的手脚。” 1158 残酷的真相5.0 “埋下暗线或者一些暗桩,引目标上套,然后再瓮中捉鳖。”戊术丹点点头,“这倒是那位殿下惯用的招数,也是他的风格。” “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必须要承认,我们殿下确实是这样的。不过……” “不过什么?” “易先生是第一个享受我们殿下照顾的人,在易先生之前,我们殿下可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从来没有?”戊术丹眯起眼睛,一脸的怀疑,“真的吗?” “这一点不敢欺骗三位大人,确实是这样的。”子义看了一眼易千张,轻轻的叹了口气,“刚才小人已经说过了,如果不是六王爷家的郡主给了启发,他也想不到,只能自己生闷气,最后就是把自己气出病来。然后,最多寄希望于谁能帮他报这个仇,毕竟像六部这样的地方,他也是望尘莫及的。” “这么说来,应该是六王爷家的郡主,无意中帮了青木殿下一个忙,只不过郡主自己都不知道的,对吧?” “这个是自然的。”子义点点头,“那位郡主成婚之后,就带着自己选的探花郎夫婿去封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好像是这样的。”阿飘点点头,“来,你继续说,说说青木殿下是怎么报仇的。” “是。”子义微微欠身,“三位大人是否还记得那一桩轰动整个大金的假银案?” “假银案?”黑禄儿、戊术丹和阿飘相互对望一眼,“是我们知道的那个?” “可不是。”子义点点头,“大金只有这么一个假银案吧?” “那我就知道了,确实是印象深刻。”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当年,那个案子可是闹得轰轰烈烈的,从案发到最后结案,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凡是跟假银案沾边的人都被押入刑部大牢候审,结果审到最后,居然是一场闹剧。” “我也记得。”戊术丹跟着叹了口气,“起因是一名小吏,很不满他的上官无休止的欺压,想要报复他的上官,刚好,他的上官又是负责银库的,所以,就故意编造出了这样的流言,说他的上官监守自盗,用假银子替换掉了银库里面的官银。那个小吏原本的意思,只是想要看到上官备受煎熬,从而得到些许的满足而已。可没有想到,因为他散播出去的流言,居然引发出了半个宜青府的动荡。” “虽然当时我跟在殿下身边,也听说过这个案子,后来案子查明了,这个散播谣言的小吏、以及帮助小吏散播谣言的人,还有那个小吏的上官,都被满门抄斩,但这个案子还是造成了整个大金的混乱。凡是跟假银案沾边的,要么主动辞官,要么被迫革职,六部、甚至更多的衙门,在那次案子之后,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换血。”阿飘停顿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完颜王爷因为负责户部,同样也因为这个收到了波及,对不对?” “是。”子义肯定了阿飘的说法,“罚俸三年,禁足半年。不过,老王爷并没有受到这个影响,虽然禁足,可户部依然是王爷负责的,只不过,换了一个干活的地方而已。” “但这些都不重要。” 戊术丹叼着一根鸡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是新鲜出炉的烤鸡腿,直接塞给了黑禄儿。 “不重要?”黑禄儿一挑眉,“重要的是什么?” “重要的是,这个小子特意提起了这个案子,就说明这个案子和易千张、和那位殿下应该是有深的渊源。莫非……”戊术丹看看子义,“那个散播流言的小吏,是青木殿下指使的?”话说出口,他又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推测,“不对,以那位殿下做事的风格,哪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如果那个小吏是他指使的,在落网的时候,就会把那位殿下给供出来。” “这位大人说的是,这事儿可跟我们殿下无关,我们殿下在其中的作用……”子义看了一眼易千张,“不过就是把跟这桩案子毫无关系的易先生给推了进去,而易先生也是因为这桩案子,不得不辞官不做。” “原来是这样。”阿飘点点头,“青木殿下是如何把易先生推过去的?既然他与假银案毫无关系。” “同在户部,说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不太可能的,对不对?但是,如果说有关系的话,又太看得起他了。”子义看向易千张,“说得好听一点,是户部主事,难听一点就是打杂的,越是繁琐的事情,越是需要他们去做的。”他一边说一边笑道,“一个大才子被扔进了这个充满了铜臭味的地方,做这些让他们头疼的俗务,心里应该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了。户部的差事,或许对别人来说是个肥差,可对于大才子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就像是炼狱一样。” “这个……”阿飘点点头,“确实是,我们大金对于官职的设置几乎和夏国是一样的,武官还有些区别,但文官是完全一致的。而咱们这边科举出来的学子,通常都是进翰林院去修书,要么就是去御史台做言官,熬着熬着就进了内阁。反而像户部这种做实事的,他们是很不喜欢的。” “是的。”子义点点头,“相比进六部,他们宁可外放。” “你们殿下就是看到这一点了?”阿飘轻轻摇摇头,“想要重进翰林院,恐怕也跟假银案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青木殿下是怎么做的?” “并不是很难。”子义耸耸肩,“殿下的一个兄弟,他的父亲是负责假银案调查的,殿下跟这个兄弟吃饭的时候,假装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户部上下都应该彻查,每个人都有嫌疑,尤其是那些主事,每天经过他们手的银子应该也有不少,谁也不知道他们之中的人会不会有所串联。”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户部所有的主事和他们身边的人都被查了?” “差不多吧!”子义想了想,“殿下只是点到为止,只是装作随口提了那么一句,接下来再也没有跟那个兄弟聊过关于假银案的事情了。不过,等假银案结案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消息,户部上上下下,除了王爷之外,全部都换了人,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易先生要离开宜青府的消息。” 1159 残酷的真相6.0 “易先生,对于这个假银案,您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想为自己申辩什么吗?” 易千张想了想,朝着问问题的阿飘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也没有什么想要申辩的。”他抬起头,看看几个人,“当年,我并没有感觉是被人算计了,出了那么大的一桩案子,整个国库都有可能是假银、甚至连先王的内库都有可能被换掉了,被牵扯进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本身就在户部,漩涡的中心,想要独善其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没有完颜青木殿下的顺势而为,早早晚晚也会被拉进去的。对于这个……”他轻轻摇摇头,“我并不记恨完颜青木殿下,甚至还很感谢他。” “感谢?”阿飘一挑眉,“当时你身边的同僚是不是都接受了讯问?户部是不是每天都是人心惶惶的?” “没错,所有的人都无心干活,外面有一丁点的动静,就如惊弓之鸟一样。不是怕自己被人带走,就是怕自己身边的人被带走,那一段日子,认真的回想起来,其实是在刑部大牢里最安稳的。” “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担心下一刻会不会被扒掉官服、五花大绑的带走,是不是?” “是的。”易千张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看看抬起头看着天空,回忆被拉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刚刚入仕的时候,“说句不太好意思的话,案子发生的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以肉眼可见的快速瘦了下来,但当我们去了刑部大牢,在外面掉下来的肉又慢慢长了回来。我的那位直属上官,甚至比之前更丰腴了一点。” “心彻底踏实了,就睡得饱、睡得好了。” “大人说的没错,虽然刑部大牢的伙食确实是不怎么样,但胜在踏踏实实的,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在外面的时候,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惊弓之鸟。” ”确实是这样的。“易千张想了想,又重新回忆了一下,“其实,那个案子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掀起特别大的风浪,也没有什么人在意的。”他看了一眼子义,后者默默的点点头,他又接着说道,“因为完颜王爷负责管理户部,是非常严格……不,可以说是很严苛的,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事情的大小,都是要亲力亲为。衙门里所有的文书都是需要王爷来处理、来审阅的,更何况是库银这种重中之重的物什,王爷都是要亲自过目、过手的。” “王爷勤政这件事情,确实是整个宜青府都有名的。”黑禄儿点点头,“所以,户部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是很诧异的。不过,既然库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从一开始就检查清楚了,不就解决了?怎么会闹到后来那么大?这不应该啊!” “大人,事情是怎么发展到那一步的,我确实是不清楚,但库银有问题是板上钉钉的。”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易千张晃了晃脑袋,“是这样的,那个小吏第一次告发他的上官,衙门里就在王爷的带领之下,检查了一次银库,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每一箱库银都检查过了?” “是不是每一箱都检查过了,我不是很清楚,但王爷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如果他亲自去查了,就说明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有问题了?”阿飘微微一皱眉,“这……这完全说不通啊!” “第一次检查没有发现问题,王爷就狠狠的收拾了一次那个小吏和他的上官,这两个人……”易千张想了一下,“挨了一顿板子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了。不过,这两个人的关系越发的水火不容了。” “水火不容?怎么个不容法?还有,你认得这两个人?见过他们?” “当然是见过的,同在一个衙门为官的,每天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两个人自从第一次检查结束之后,每天都在吵,吵得那是不可开交的。” “他们在吵什么?” “什么都能吵起来,一点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可以吵的翻天覆地”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个小吏的胆子就那么大。距离第一次检查过去半个月,假银案突然爆发,没有任何的征兆。先王直接派了禁军、巡防营的兵士围困了整个户部,不止是户部,还有在户部当差的所有官吏的住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大家当时都慌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引发这个变故的,就是因为那个小吏,再次告发了库银有假,这一次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去了哪里告发,我们都不知道。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突然发生了,但结果就是这样,所有的人就被看管起来了。而库银呢,也被发现真的有假银混在其中。” “可事实证明,那个假银就是小吏为了诬陷他的上官而买通了银库的守卫,偷偷放进去的。”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案子,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是啊,所以,我刚才说,就算没有完颜青木殿下的推波助澜,我也是注定会被抓起来的。户部的各位同僚,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躲开这一劫。在这一点上来说,我并不恨完颜青木殿下。只是……”易千张看向子义,“我都已经离开宜青府了,他为什么还没有放过我?” 1160 残酷的真相7.0 “为什么不放过你?易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我们殿下不放过你,而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易千张被子义的话给弄糊涂了,“什么叫做我自己不放过我自己?” “你曾经做过什么,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子义盯着易千张看了好半天,看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不得不说,易先生,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行了,行了,风凉话就不用说了,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想要对质的,是你们自己说不能听一面之词的,我们就给了你们这个机会。那既然是这样,你们就好好的说,不用这么的阴阳怪气。如果你们不好好的聊下去,那就不用聊了。”戊术丹朝着子义和易千张做了一个很具有威胁性的手势,“我们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你们这种无意义的争论上面,对不对?”他左右看了看,拽了一个条凳过来,朝着黑禄儿和阿飘招招手,“来,咱们坐着听他们说。” “阿丹大人说的不错。”阿飘走过来坐在戊术丹身边,看着黑禄儿,又看看子义,“子义先说,到底是什么惹怒了青木殿下,以至于易先生离开宜青府,还要被报复。” “是。”子义表现的非常的坦荡,他死死的盯住易千张,一字一句的说道,“易先生,小人可否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还记得,离开宜青府的头三个月,写了几篇文章,文章的内容是什么?” “我……”易千张绞尽脑汁回忆了好半天,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当初都写了什么。因为当年的那些遭遇,导致他的记忆受损,很多事情都忘记了。“真的想不起来了。”他看着子义,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我曾经头部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养了有大半年才好,但也因为这次受伤,我丧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很多你们说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 “头部受伤?” 阿飘看了一眼易千张旁边的护卫,对他使了个眼色,护卫接收到了阿飘传递的信号,对易千张的头部进行了一个仔细的检查,检查完了,朝着阿飘点点头。 “大人,在易先生的后脑有三处被钝器砸过的伤疤。” “真的有?”阿飘很好奇,站起来走过去看了看易千张的后脑,“这个……当初被砸的时候,应该很严重了,而且三个伤痕,力道是不一样的。靠左边的这一个,明显的比其他两处更为用力,奔着致命去的。看来下手的人,是想要你的命。”她看向子义,“是完颜青木殿下的主意?” “不是!”子义轻轻摇摇头,“殿下并没有想要他的命,因为殿下知道,他活着比他死了更难受。” “确实是这样的。”阿飘点点头,重新坐回去,“如果想要报复一个人,就是让他活着,然后一点点的折磨他,让他活受罪。让仇人一下子死掉,反而是让仇人的解脱。” “对,所以殿下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方式的。”子义看了看易千张,“看来易先生得罪的人还真的不少,居然有人是真的很想要你的命!”他冷笑了一声,“既然您记忆受损,那小人就说明一下,先生对我们殿下到底做了什么吧!”他停顿了一下,“先生以为我们殿下是不显眼的王子,是不受老王爷看重的儿子,就算是编排我们殿下,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我好像……”阿飘歪了歪头,“好像是看过的,不是一首诗,而是一个类似话本的东西,是不是?” “是!”子义点点头,“那个话本里面的主人公,家里是当地很有名的大户,有七八百亩地,有十几个商铺,跟当地衙门的关系也很好,可以说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个家里只有这个主人公一个孩子,他的娘在生他的时候过世了,从小是被奶娘带大的。虽然家里只有一个亲生的,但他爹并不喜欢他,也不疼爱他,反而对自己堂哥留下来的遗腹子疼爱有加,犹如亲生的一样,甚至还要把所有的家产都让这个堂哥的遗腹子继承。” “这个……”黑禄儿和戊术丹相互对望了一眼,“你要说这个故事不是以完颜青木殿下为原型,确实是没有人相信,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对不对?”子义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呢,接下来的故事更凄惨,主人公的堂弟因为备受宠爱,自然没把这个主人公当回事,很认真的学习如何接管家业,如何跟各方周旋。反而是主人公,因为父亲的不重视,家中仆人的忽视,导致他在外人看上去特别的不学无术,最终成为了当地比较出名的纨绔子弟。不止如此,他还给家里带来的一个差点抄家灭门的灾祸,当街把微服私访的当朝最得宠的王子给打成了重伤,如果不是他那个堂弟的周旋、打点,整个家族都会因为这个而大祸临头。后来,这个主人公被家族、被父亲所遗弃,最后是郁郁寡欢而死。” “易先生,你对自己写的这个话本有没有印象?” “有一点。”易千张点点头,“不过,我依稀记得,这个话本流传的范围其实不是很广,根本就没有在宜青府流传开,不知道完颜青木殿下是从哪儿看到的。” “我们殿下虽然不怎么得老王爷的欢心,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关系好的朋友、兄弟,这些朋友之中也有很多是文采出众的,也有不少对易先生您仰慕许久的。所以,他们对您的文章、诗词都是非常关注的。”子义想了一下,说道,“您大概还记得乌尔金公子、哈噶力公子吗?” “……嗯,记得。”易千张点点头,“这两位公子是我在旅途中碰到的,我们三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甚至有两个晚上是促膝长谈、抵足而眠。”说完,他抬起头看向子义,“你单独说他们两个人,是因为这两个公子是完颜青木殿下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我们殿下的生死之交。”子义朝着一脸土灰色的易千场一呲牙,“你视若珍宝的话本,就是这两位公子给我们殿下看的。” 1161 残酷的真相8.0 熟悉完颜青木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小心眼、这个人记仇的本事,那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整个宜青府,他若是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 而且,他的报仇并不是谁得罪了他当时就报的,他是绝对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拥趸,谁要是得罪他,让他心里不痛快了,被他记在小本本上,他一定会等待合适的时机,等到这个人彻底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才慢慢的开始他的反击、才开始他的复仇计划。 而他此生最大的逆鳞,就是他与他父亲完颜与文、以及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堂叔完颜喜之间的纠葛,是最不希望别人碰触的,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抹灭掉的伤痕。 因为他父亲的偏心和执拗,因为他父亲对他的忽视,对他造成了无法避免的伤害,而且这种伤害是越来越深,每每提及,都是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小的时候,他就是家里被嘲讽的对象,除了特别心腹的人之外,家里的小厮,尤其是他父亲身边的小厮,都敢给他脸色看,都敢对他连挖苦带讽刺的。 以至于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心里的伤痕越来越大,这件事情对他的阴影、影响力越来越强,他越来越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的不堪。可人们偏偏看不到自己的努力,看不到自己的进步,人们更加津津乐道的,不过是王室秘闻,不过是作为完颜与文唯一的儿子,连个外人都比不上的笑话。 他也确实恨自己的父亲和从未谋面的堂叔,但他更厌恶的是那些在他父亲面前挑拨离间的混蛋,也更狠那些明里暗里内涵、讽刺他的人,如果他不知道的话,还能当作不知道,可一旦知道了,就不会放过这些人,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回去。 而年少轻狂的易千张,很不幸的被完颜青木盯上了,起因就是子义所说的那个流传不是很广泛的话本。 这个话本里面的内容,都算不上是映射,是实打实的在写完颜王府的内幕,主人公的前半生跟他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是巧合的话,这也是太巧了。 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巧合,易千张从备考到辞官离开,他在宜青府住了差不多三年到四年的样子,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不爱好豪门秘闻的人都能彻底的了解完颜王府的情况,何况是易千张这种好打听、好交友的人,更是把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完颜喜之间的纠葛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他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一个剧本,在场的人不是很清楚,说是报复,完颜王府对他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连他自己都说,完颜青木在假银案里面推了他一把、让他早一点进入刑部大牢,其实是在帮他,并不会让他记恨。 “既然先生并不记恨青木殿下,那为什么会出现诋毁他的话本?这个理由,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阿飘看向易千张,眼神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包括她身边的黑禄儿和戊术丹,对易千张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不同,他们虽然跟完颜青木是两个对立的立场,但不代表他们不厌恶那些热衷于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热衷于戳别人伤疤的人,这些人除了会说风凉话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无话可说。”易千张轻轻摇摇头,“这话本确实是我写的,这一点我不否认,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完颜青木殿下,我承认,确实是以他为原型的。” “居然承认了?”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敢做敢当。何况当时写这个话本的时候,本意就是为了排解心中烦忧,就是为了泄私愤的,没有其他的用途。甚至,我连想要这个话本流传开都没想过。” “排解心中烦忧?泄私愤?”戊术丹一挑眉,“是因为假银案?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一回事。”易千张叹了口气,“假银案被牵连,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那么大的案子,无论是真还是假,户部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刚才也说过了,对于被抓这件事情,我不恨完颜青木殿下,不仅不恨,还很感谢他,但是……” “但是?”阿飘一挑眉,“这件案子的最终处理结果,你非常的不满,是不是?因为不满这个处理,就迁怒青木殿下,才编排出这么个话本?” “大人,您觉得这个处理是真的公平吗?如果易地而处,您站在我的立场上,您会服气、会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决定吗?假银案,说不好听一点,之所以会发生、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完全是完颜王爷管理不力的缘故,如果完颜王爷能处理好,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那就惩罚那个小吏和他的上官,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为什么要让整个户部的人陪葬?当然,如果这个处罚可以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是一样被驱逐、永不叙用,大概也没有人会有怨言。可事实不是这样的,身为户部的实际掌权人,完颜王爷监管不力,才造成了这么大的冤案,但对于他的处罚,指使罚俸、禁足而已,连句训斥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训斥?”戊术丹一皱眉,“空口无凭,就这么编排人,你就做得对了?” “有训斥又如何?没有训斥又如何?”易千张冷笑了一声,“我们丢了差使,丢了名声,失去了跻身内阁的机会,但王爷依然是王爷,依然高人一等,继续过着他原本的小日子,对不对?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就得平静的、毫无怨言的接受这个结果?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反击?就不能父债子偿呢?我只是写个话文,自己开心开心,又有什么不对呢?但我是没想到,那两位被我引为知己的公子,竟然是完颜青木殿下的朋友,决定把话本给他们看,才是我真正的失策。” 1162 残酷的真相9.0 “也就是说,你压根就没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是不对的?“ “大人又觉得我哪里错了?”易千张扬了扬下巴,“我是万万没想到,大人作为完颜萍殿下的心腹,居然还会为了青木殿下说话,为他鸣不平。大人这样做,难道不怕被当成完颜青木殿下派到完颜萍身边的探子吗?”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黑禄儿和戊术丹,“不怕这两位大人怀疑你吗?” “易先生,您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不用在这儿挑拨离间了。”黑禄儿和戊术丹同时翻了个白眼,“您觉得您这种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小伎俩,管用吗?有事说事,少整这些没用的。” 易千张看他们呢都不上当,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他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指望真的能有什么用。 “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各位不要介意。”易千张摆摆手,“话又说回来了,关于这个话本,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首先话本里面没有指名道姓,主人公的情况就算是跟完颜青木殿下很像,但非要说就是完颜青木殿下,我咬死了不肯承认,也拿我没有任何办法,是不是?”他感觉自己头昏脑胀的,受了刑又吹了风,整个人都非常的虚弱,他费劲的喘了两口气,又继续说道,“这天底下,偏心的爹娘也不只是完颜王爷一个,越是大户人家,这样的情况越比比皆是,对吧?你非要说这就是完颜王府的故事,也可以,但别的家也是可以的,对吧?” “你刚才不是已经承认了吗?就不用狡辩了,是不是?” “我现在都这个样了,不承认还有什么意义?”易千张翻了个白眼,又喘了两口气,“我知道,你们没有人能看得起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但我不这样做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年轻的时候,太过于恃才傲物,觉得天上地下,老子第一,只要老子有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至于那些皇亲国戚、豪门贵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之辈,根本成为不了自己的障碍。他们能混得风生水起,能要什么有什么,不过是投胎的时候运气好,一出生就比别人站得更高。只要他们不自己作死,这样的优势就一直都存在的。” “你认为,你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努力,就可以混得比他们好,是不是?”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易千张叹了口气,“可现实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刚刚入仕就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要说真的服气,怎么可能呢?所以……”他耸耸肩,停了一会儿,看向子义,“来杀我的、要我命的人,真的不是青木殿下派来的吗?” “当然不是。”子义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你这么得罪我们殿下,我们殿下只能慢慢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派人去杀了你,反而是给了你解脱,这不符合我们殿下一贯的风格,也不是我们殿下想要看到的。” 他盯着易千张看了半天,又转头看着阿飘、黑禄儿和戊术丹,神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你知道他被刺杀的真相?你们做过调查了?” “大人英明,确实是这样的。”子义点点头,指了指那个易千张,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位先生真的是风流才子,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又有点才气,还会一点功夫,就招惹了不少年轻的女孩。当然,不是他主动招惹的,是那些女孩主动招惹他的,但这些女孩的家里,就有不太高兴的。” “都想要了他的小命了,恐怕不止是不太高兴了。”戊术丹冷笑了一声,“这些想要他小命的家里,都是什么样的情况?” “有当地的富户小姐,也有家里是开武馆、镖局的小姐,不过,这些都还好,只是单纯的想要教训他一下,套个麻袋,狠狠的揍他一顿而已,真正要他的命的是马匪。” “马匪?”戊术丹一皱眉,“他还招惹了马匪?” “是!”子义点点头,“马匪的头目是一对亲生的姐妹,妹妹看上了他,他嫌弃人家是马匪,是草莽,压根就不拿正眼看人家,还写诗讽刺人家女孩。说实话,那两个姐妹,说是马匪,但并没有做过丧心病狂的事情,她们劫杀的目标,通常都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死在她们手底下的,大多都是为富不仁的富商之类的,真正对普通的平民动手,他……”他伸手一指易千张,“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因为讽刺女孩的诗?他姐姐生气了?” “不!”子义轻轻摇摇头,“那姐妹俩都是豁达的性子,大气的很,可不是这种小心眼的男人能比的了的。”他叹了口气,“那个妹妹觉得有什么话当面说就好,如果给他造成了什么不便的话,她会道歉,就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不是很好吗?姑娘是个很体面的人。” “人家姑娘是个体面人,可架不住这位先生不是。”子义觉得今天自己的白眼翻的次数,已经是一辈子白眼的总和了,“这位先生赴约是赴约了,也听完了人家姑娘的话,据说给出的回应是非常的难听。” “你说什么了?”三个人同时看向易千张,“还记得吗?” “不。”易千张很茫然的看着他们,“他说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了。我记得有女孩很喜欢我,但我都是以礼相待的”,并没有讽刺别人的,那样失礼的事情可不要胡说,我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胡说?”子义冷笑了一声,“本来是想给先生留个面子,既然这样,小人就实话实说了吧!”他看向阿飘三人,“他跟人家姑娘说,马匪就是马匪,缺少教养,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正经人家的小姐是不会做出这么放肆的事情,约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在这样一个封闭的茶室见面的,他之所以会来,是想要告诉这个姑娘,虽然出身不好,但也要要脸,要自尊自爱,别再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1163 残酷的真相10.0 “呵!” 听完了子义的话,阿飘翻了此生最大的一个白眼,朝着易千张露出了一个让他胆颤心惊的笑容。 “真的看不出来,易先生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三位大人,你们……你们听我解释,我……”易千张看到不止是阿飘,就连黑禄儿和戊术丹的态度都变了,心里更堵了,“我……这肯定不是我做的,这样的话,不是我能说得出来的。” “哦?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 “你什么?你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对吧?” “我证明不了,但我可以证明都是他们胡说八道!”易千张瞪着子义,恶狠狠的说道,“他是完颜青木殿下的心腹、是贴身小厮,就算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是完颜青木殿下设局害我的,他是为了报复我写的那个话本!” “各位大人,虽然我们殿下和完颜萍殿下是对立的,但我们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最极端的事情,三位是了解的。用人家女孩子的名节来陷害人这样的事,我们殿下再混账也是做不来的。” “这一点,我们是认同的。”黑禄儿和戊术丹同时点头,戊术丹冷笑了一声,“易先生不是宜青府本地人,并不了解完颜青木殿下曾经做过什么,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人说的没错,我们殿下对这些欺负女孩的家伙,一向是非常厌恶的。殿下十来岁的时候,就能收拾欺负卖唱女孩的地痞,他自己怎么可能干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子义很轻蔑的看着易千张,“如果不是殿下想要报复你,才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救你。” “要我说,青木殿下就不该救他,这么不懂得尊重女孩子的家伙,就应该被打死。别的都还好说,唯独这一点,不止是青木殿下憎恶,我们殿下也是容不得的。”戊术丹哼了一声,“那位姐姐当时应该给你补一刀的,这样的话,你这个祸害就活不到现在了。” 易千张的表情非常的慌乱,一点都不像是假装的,看他的样子,是真的不记得曾经做过的这些事。 “你还是想说,你不记得有发生过这个事了,对吧?”看到易千张迫不及待的点头,阿飘脸上的冷笑更明显了,“你这个失忆也是很奇特的,忘记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只要一提及,就可以把忘了当借口,推卸责任都用不着了。相反的,那些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伤害的那些事,一样也没忘记啊,每当提起来的时候,就为自己打抱不平。” “说的就是!”子义附和的点点头,“刚刚为自己那个话本辩解的时候,可一点都没觉得你失忆。” “这么说来……”黑禄儿看看阿飘,又看看易千张,“你不记得很多事情,其实是骗我们的?” “不,不是。”易千张慌忙的摇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失忆是失忆了。”阿飘拍了一下黑禄儿,“这个还做不得假,但你否认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其实是没有任何用的。只要你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哪怕你忘记了也没用,因为别人还是记得的。” 阿飘面无表情的看着因为体力不支而不停的喘气的易千张,心里是要多失落就有多失落,要多失望就有多失望,小的时候因为他的才情而产生的那一点点仰慕以及刚刚得知他的遭遇时的一点微弱的同情心,都在子义不断的讲述,都已经消散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人无比的厌恶。见面不如闻名这个词,用在易千张的身上,真的是再合适、再贴切不过了。 “殿下如果知道她曾经崇敬的易千张大才子其实是这个样子,心里不定会多难过呢!”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看向子义,“是青木殿下救下的他?既然青木殿下一直派人关注着他。” “也不是刻意救下来的,因为那位姐姐给自己妹妹报仇的事情,在当地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殿下的人要是没注意到,也不太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及时的救了他,再晚一步,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子义叹了口气,说道,“他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很危急的,命悬一线,给他治伤的圣手整整十二天都没离开过他的床边,密切的注意着他的情况,那位圣手说,但凡有点疏忽、不小心,他的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他停顿了一下,“也确实是有几天,他的情况变得非常差,要不是有殿下给的老山参吊着那口气,根本就活不到现在。等他彻底脱离了危险,彻底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他能彻底的从床上起来,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青木殿下一直都对他呵护备至?” “是的。”子义点点头,“而他也很感恩殿下,对殿下没有了之前的那些敌意,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似乎是可以交心的知己。” “各怀鬼胎的知己吧?”戊术丹冷笑了一声,“也许易千张是觉得自己过去的那些东西隐藏得非常好,没想过青木殿下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对青木殿下是掏心掏肺的,但青木殿下可是别有用心的,易先生这一腔热血可是白瞎了。”他停顿了一下,“所以,青木殿下让他扮成舞姬在这里,不单单是为自己报仇,要狠狠的折辱他,也是为那个小妹妹报仇,是不是?” “这位大人英明,我们殿下就是这么想的,既然看不起女孩子抛头露面,就让他扮成女孩子抛头露面吧!” “答应让你们对峙的,已经对峙完了,你们对彼此都做了很深入的了解。我们对你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该轮到你们来报答我们了。”黑禄儿轻轻敲了敲桌面,“老实交代,王宫通往这里的密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是用来做什么的!” 1164 毫无章法的章法 听完黑禄儿的问话,子义那张刚刚还伶牙俐齿的嘴,又紧紧的闭上了。 阿飘看了一眼子义,又看了一眼易千张,转过头来朝着黑禄儿和戊术丹一挑眉。 “扯闲篇的时候,说的可开心、可天花乱坠了,该到说正经事了,又成了闷葫芦,死活不肯开口了。”戊术丹坐累了,站起来溜达了两圈,停在了子义和易千张的面前,“你们现在这个处境呢,到底是什么样,你们心里也应该会非常清楚的。还是我刚才的话,指望你们殿下救你们,是不太可能的。” “只要敢想,一切皆有可能。”子义冷着一张脸,“我对我们殿下还是挺有信心的。” “是吗?”黑禄儿轻轻一挑眉,“我们可以散播消息说你们被抓了,看看你的殿下能不能派人来救你们。只要他敢派人来,我们不会介意,照单全收。” “口气未免太大了一些。” “既然我们各执一词,那我们不如拭目以待。”戊术丹一挑眉,“不过,我还是要说,跟我们合作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唯一的出路吗?”子义的表情一点都不为所动,“话说的真好听,其实是唯一的死路吧?” “诶,话不能这么说,是唯一的死路,还是出路,现在还不好说,到底走向哪一个,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看你们的表现。”黑禄儿轻轻的敲了两下,“认真算起来,你们也不过是完颜青木殿下的帮凶,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证据来证明你们在完颜青木殿下谋反这件事上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你们现在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罪责会轻一点。否则的话,你们只能跟完颜青木殿下共进退了。”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子义,“不过,在我看来,你是不太可能出卖你的殿下了。” 子义没有说话,用眼神肯定了黑禄儿的猜测,他可以说点别的,但绝对不会出卖他的殿下。 “很好,非常好,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黑禄儿点点头,朝着几个护卫一摆手,“带下去吧!”看着护卫们把子义拖走,朝着易千张扬扬下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别憋着了。” “你们不是很鄙视我?”易千张觉得自己身上的伤越发的疼了,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既然鄙视我,又何必问我问题?” “你觉得你有跟我们谈条件的资格吗?你可以不说,但你也绝对死不了。”阿飘微微一笑,“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上的伤很难以忍受?是不是觉得生不如死?放心,这不过是一点点的小手段而已,如果你扛下去的话,可能难受的情况会被现在更严重。还有,不要指望着青木殿下来救你,他可能会把他的心腹救走,但对于你,他只会把你丢给我们,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这个用不着大人提醒,我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易千张想了想,“那条密道,并不是我来了之后才有的,而是之前就有的。至于为什么会有一条密道,之前是用来干什么的,我不是很清楚。” “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见过的人?不管是曾经在王府,还是后来在这个园子里面。” 阿飘拿出几张画像,摆在易千张的面前,这个画像是之前让阿柔一起带过来的,为的就是认人。 易千张很认真的看着这几张画像,从里面挑出了三张,向阿飘点了点头。 “我见过这三个人,大概上个月在这个园子里见过,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五六个人。只不过,我也只是见过他们一面,连个招呼都没打,他们都是由子义负责接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几个人去了哪儿,我都不是很清楚。” “知道了。”阿飘点点头,这几张画像,其实只有易千张挑出来的三张是这一次抓到的刺客,其他的都是障眼法,是之前抓到的犯人,已经被关在大牢里面了。“你们这个园子有一个隐藏的院子,你知道吗?” “隐藏的院子?”易千张愣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活动的地方就这两个院子。准确来说,前面那个表演的中庭是我平时主要呆的地方,后边这个院子都是给那些女孩子的。可没想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们……是不是死罪难逃了?” “这个必然的。”阿飘点点头,“无论是金,还是夏、辽,遇到这些教众,都是要斩草除根的。你能确定青木殿下并不知道她们这些人的存在?” “殿下不知道,也分辨不出来。我们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的,不是吗?他们偃旗息鼓已经二三十年了,家里的大人们也只是说过让我们警惕这样的人,但我们也没有见过,也不可能认识一个人、碰到一个人就看人家身上是不是有纹身,是不是?” 阿飘点点头,“你为什么要刺杀殿下?这应该不是你的任务,对不对?” “我……我……”易千张到了关键的时刻又开始犹豫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性子不太好,但也架不住总喜欢想太多,他想了好半天,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 “没关系,慢慢想,慢慢决定,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偷听了子义和一个从外面来的人的谈话,我……” “外面来的人?城外?他们怎么进来的?” “是城外,殿下派来的人,但怎么进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谈话内容是什么?” “我只是听到了几句,没有从头开始听,不过,也听到了关键的地方,说殿下派了人去王宫绑架完颜萍殿下,要用完颜萍殿下作为人质,用来要挟你们将王宫交出来,如果你们不交出来,他们就杀了完颜萍殿下。那个时候,我把完颜青木殿下引为知己,一心一意要助他完成大业,认为他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完颜萍殿下就是我的敌人。所以,当我看到完颜萍殿下出现在园子里的时候,就知道那帮人失败了,所以,情急之下才想出了刺杀这个法子。” 1165 满嘴胡说 “听先生的这个意思,刺杀我们殿下,是先生一时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 “是的,想着万一可以得手,不也是帮完颜青木殿下解决了心头大患?要不然,我也不能丝毫没有准备,就开始贸然行动。”易千张轻轻的点了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用很真挚的眼神看了一下面前的三个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小声的嘀咕着,“可万万没有想到,蠢货竟然是我自己。这是不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易千张垂着脑袋,看着挺失落、挺可怜的样子,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那些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阿飘、黑禄儿和戊术丹听的,但能不能真的入了别人的耳朵、真的进了别人的心,那就是天知地知别人知了。 几个人听了一会儿易千张的絮絮叨叨,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估摸着他还需要念叨好长时间,黑禄儿朝着戊术丹和阿飘打了个手势,三个人默默的从易千张的跟前走开,走到了那几口煮着的大锅跟前,看看锅里的情况,瞅瞅大家都已经吃好了,就指挥着膳房的小朋友将那些残羹剩饭都收拾干净,只留下一口大锅,里面继续咕嘟咕嘟的煮着香气四溢的肉汤。 按照他们的计划,这锅肉汤要煮整整一晚,肉汤煮的时间越长,香气就越发的浓厚,就越能把别人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 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法子,谁要是扛不住饿,想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话,他们是可以满足的,不过,需要这些人交换点东西出来,至于交换的东西是什么,合不合他们的心意,那得由他们来决定,屋子里面的那些人只有听着的份儿。 “小飘!”黑禄儿看看戊术丹正在跟他的护卫交代着什么,自己颠颠的凑到阿飘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问你哦!”他朝着易千张的方向扬扬下巴,朝着阿飘眨眨眼睛,“他和那个子义的话,你觉得能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真的有至少六成,剩下的四成就不太好说了。至于目的,这两个人很聪明,用易先生年轻时的这个遭遇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想要把我们的目标转移到易先生的过往上,企图用这个来让我们忘记我们的目的。”阿飘看向黑禄儿,朝着他一挑眉,“大人觉得我说的可对?” “对不对不敢说,倒是跟我的感觉差不多,他们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嗯,真假参半。”阿飘轻轻摇摇头,冷笑了一声,“你说,我们要把他们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到青木殿下面前,青木殿下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大概是痛心疾首外加气急败坏吧!”黑禄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应该是做梦也没有想过,他的手下为了保全他,不惜抹黑他。”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怪。”阿飘无奈的摇摇头,“虽然青木殿下的心眼确实不大,也确实是牙呲必报,但不至于像他们说的这样不堪。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为了让我们相信他们的话,相信这是青木殿下可以做出来的事,竭尽所能的败坏他们殿下的名声。” “其实他们越是这样,破绽就越多。”黑禄儿也跟着摇摇头,“说多错多。”他接过戊术丹递给他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杯,朝着戊术丹一扬下巴,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你们觉得,易千张知不知道他曾经悲惨的遭遇是青木殿下想要收拾他?知不知道他的那个话本,其实就是青木殿下记恨他的主要原因?还有,他来这里充当舞姬,真的像他和那个子义说的那样,是青木殿下用来折辱他的?” “嗯……”戊术丹洗干净了手,坐到了黑禄儿的身边,想了想,说道,“我先说说我自己的想法啊,不一定对,你们就参考一下。我觉得,他俩的话能信一半就不错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看出他们不对劲的,我是觉得他不知道密道这件事情,才是彻底暴露了他,让我肯定他一直都在胡说八道。” “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密道是新挖的,对不对?”看到戊术丹点头,阿飘轻笑了一声,“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就是在他的监工下挖的。” “就是这样,所以才是说多错多。”黑禄儿点点头,“还有,对于青木殿下的报复,如果他们只是简单的提一下,那么,我们可能不会注意这一点。但他们但他们一直都在强调青木殿下小心眼、一定要折磨他、报复他,就觉得很奇怪了。在我们的印象里,青木殿下虽然心眼很小,但不至于在同一个人身上报复很多次,也不至于在这么一个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对吧?” “如果青木殿下真的恨他、真的要折辱他,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园子交给他来打理。而且……”阿飘停下来,看看还低着头絮絮叨叨的易千张,“他和子义顾左右而言他的这个架势,反倒是引起了我们的怀疑。她们这么反常,你们觉得他们是想要掩盖或者掩护什么?” “掩盖或者掩护什么?”黑禄儿看向阿飘,想了一会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我没有,我不是,我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感觉,只是猜测。”阿飘轻轻的摇摇头,“当时咱们问他是否知道有第三个院子的时候,他飞快的看了一眼身后,看了一眼屋里面,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我还是看到了。” “所以你才有了这么大胆的一个想法,他很有可能……” “嗯。”阿飘点点头,“如果来了,那就是藏在这个院子里面,但绝不在那个屋子里面。”她轻笑了一下,“虽然听起来是很恐怖的事,但如果他真的能做到,我还是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1166 诈一下 “二位!二位!二位稍微等等啊,你们待会儿再说,先让我说说我自己的看法。”戊术丹看看身边的两个人,仔细的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们这个猜测,是不是太过于天马行空?太过于不靠谱了?。” “怎么天马行空?”黑禄儿一挑眉,“为什么不靠谱?” “实话实说啊,那个家伙虽然又疯又蠢又笨,还很自以为是,但还是挺顾全大局的,对不对?作为一个主帅,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下,他是不会轻易的涉足险地的。” “嗯,这个倒是,这家伙还是挺惜命的。” “没错,有什么危险,通常都是推身边的人出来顶着,这才是他以往的作风。” “可也有例外,不是吗?” “是有例外,但我还是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来的,毕竟现在城内对于他来说是万分凶险的,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能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跑进城里一趟。”看到黑禄儿的嘴张了张,戊术丹一摊手,“打住吧,老大,别说是专程来接殿下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要是这么说,倒也没有错。”黑禄儿被自己兄弟的话给堵回来,想了想,“但你这是正常人的想法,你觉得他是正常人吗?” “……”戊术丹一下子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半天才叹了口气,“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他想要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是没可能。”他看看阿飘,“说说你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来了,咱们应该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啊,如果他真的偷偷摸进了城里,还被困在这个园子里面,那么,应该着急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才对。他们得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在我们不知道、看不见的情况下,偷偷摸摸的溜出城去。”阿飘冷笑了一声,“我们可以慢慢的磨,等到他们快没有耐心了,再诈他们一下。如果他在,以他的那个脾气,一定会受不住的,如果不在,我们也没损失什么,对不对?” “这个想法挺好的。”黑禄儿很赞同阿飘的做法,“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重点了。” “对,当务之急,是要审出那个青莲老祖到底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目的。” “这个倒是,不过,对他……”戊术丹朝着还没念叨完的易千张扬扬下巴,“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说实话,想想也是挺烦人的,对不对?” “他不是受伤了吗?”阿飘冷笑了一声,“我日行一善,给他看看伤。” 黑禄儿和戊术丹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在心里为易千张点了一根蜡,等这个伤看完了,也不知道易千张还能不能留口气,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准备一下。”阿飘拍拍这俩人的胳膊,“放心吧,我手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太过分的。” 黑禄儿和戊术丹同时叹了口气,他们对阿飘的这个分寸实在是没有底的,准备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们就上去将人给抢救回来。 阿飘指挥着两个护卫,抬了一个宽一点的长条凳过来,又在四根凳腿绑上粗粗的麻绳,她伸手拽了几下没有拽动,又找了戊术丹和黑禄儿来拽,也是很结实的,这才放下心来。 “去把那个念经的家伙给搬到这儿来。” 易千张还在絮絮叨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突然就被人给抬起来了,吓了他一大跳。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倒扣在那个长凳上面,两只胳膊和双腿都被结结实实的捆在了长凳上面。 “老实点,别乱动,出了岔子,可是要自食其果的!” “你想干嘛?”易千张紧张极了,“我……” “我不想干什么,你放松一点,不要这么紧张,紧张过度,受伤的是你自己。”看到他这个样子,阿飘伸手拍拍易千张,让护卫们把他的上衣给扒掉,看到皮开肉绽的后背,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旁边的戊术丹,吐槽道,“这个……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一点吧?”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还留着他一口气儿呢!” “可你一点余地都没给我留,你让我怎么发挥?” “之前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要知道了,肯定给你留点地方。还有啊,这可不能怪我,要怪也是怪他自己,非要嘴硬,非要跟我对着干。”戊术丹翻了一个白眼,哼哼了两声,说道,“这家伙可擅长火上浇油了,我又是那种一点就着的脾气,凑在一块可不就干柴烈火了?变成这样,也是在所难免的。” “干柴烈火不是这么用的,回头让殿下给你找个先生,好好的教教你。”阿飘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卷,轻轻的一抖,露出了里面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针。看到易千张一脸惊恐的表情,她轻笑了一下,“别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我这是好意,给你治伤的。”看到他想要说什么,她一挑眉,“不要说话啊,别逼着我把你的嘴堵上。” 护卫抬过一个木桶,里面是煮开的、热气腾腾的药水,阿飘拿了好几块帕子,把它丢在了药水桶里面,彻底的浸湿。等到帕子完全沾上了药水,阿飘戴上特制的手套,从木桶里面把帕子捞出来,拧干。 “忍着点啊,应该会很疼,给你擦伤口,否则就不太好愈合。” 看到易千张点头,阿飘趁着帕子的热度,把它们快速的盖在了易千张的后背上 易千张咬紧牙关,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喊疼,但实际上的这个疼要比他想象的还疼,钻心的疼,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开始嚎,那声音就仿佛是密林中受伤的野兽,嚎得人心惊胆颤的。 在屋子里面的人,听到这一阵阵的嚎叫,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们是不是应该主动的交代点什么,免得自己也被这样严酷对待。 1167 崩溃 易千张现在有点悔不当初,有点后悔同意子义的那个计划,他们所谓的真假参半、假戏真做的法子在这群人面前根本就行不通的,他们压根就不吃这一套。 该讲的故事也讲了,该卖的惨也卖了,可结果不如他们想的那样美好,一如既往的悲惨。 在那几个帕子贴上自己伤口的瞬间,他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哀嚎,也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神智开始涣散,他在这种极度的疼痛中,思绪开始慢慢的游离,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在四处游玩的时候,偶然碰到的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想起了他曾经说的话,曾经被自己认为是胡话的。 那个老道说,自己三十六岁前后,会有一个生死劫,度过了将会顺顺当当,过不去就会一命呜呼。 当时,他都没把这个当回事,后来出了女马匪那个事儿,他以为老道说的这个生死劫指的就是这个,他还嘲笑过老道学艺不精,那会儿离他三十六岁还远得很。可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三十六岁生辰的前三天,真正的生死劫来了。 “原来那个老道说的是真的,原来这才是生死劫。” 这是他昏过去之前,唯一想到的一句话。 “怎么没声了?”阿飘看着趴在长凳上的人,伸手探了探鼻息,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伸手掀掉了他后背上的那些浸泡过药水的帕子,重新丢进药水桶里,“还没有真正开始呢,怎么就晕过去了?身为青木殿下的探子,这么脆弱真的好吗?难怪青木殿下不能成事,手下的人都是这么废物,这么的不扛打。” “接下来怎么办?”戊术丹一摊手,“很显然,这个已经崩溃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就让他晕着吧,谁说晕着不能杀鸡儆猴呢?” 阿飘一点都不在意,吩咐护卫去把这个园子的掌柜、账房以及易千张贴身的小厮都给带出来,等着这几个人都被揪出来,朝着戊术丹和黑禄儿一挑眉,伸手顺了顺易千张的后背。 “这又是要干什么?” 阿飘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快速的将已经准备好的银针全部扎入易千张的后背,转瞬之间,易千张就变成了一只刺猬。 “嚯!”黑禄儿是第一次看阿飘给人扎针,第一次见识到她的这个手法,看看满身都是银针的易千张,感叹道,“小飘妹妹,厉害!” “之前也听殿下说过小飘妹妹擅长针灸,手法一流,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件事。亲眼所见之后,真是大为感叹。”戊术丹也忍不住惊叹,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能练成这么一手,得花很多心血、花很多时间吧?” “不算太久,教我针法的师父说,我有这个天赋。如果不在殿下身边,或许可能靠这门手艺吃饭。” “这个要停留在他身上多久?” “半柱香的时间!”阿飘看了看傻愣着的几个人,“殿下小的时候,身体不怎么好,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毛病,总喝药也没有什么必要,所以,针灸就是一个调理身体的好法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阿丹大人说的对,不过……”阿飘冲着被护卫们揪出来的几个人一呲牙,露出一个令对方胆颤心惊的笑容,“这些针不仅可以救人性命,也可以成为利器,用来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 掌柜的、账房先生以及易千张的两个贴身小厮,看着阿飘这个犹如厉鬼降临一般的笑容,不自觉得抖了一下,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让我来看看啊!”阿飘洗干净了手,在这几个人的面前走了走,“看看你们之中,谁更适合我下针。” “这还有区别呢?” “当然了!”阿飘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个人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对疼痛的反应也是不一样的,呈现出来的效果就不同。” 她朝着那个账房先生扬扬下巴,示意护卫扒掉他的上衣,像易千张那样趴在长凳上,四肢都绑好。 “不要乱动,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负责啊!” 阿飘的小箱子里面有很多针灸用的针,其实这些针都是用来对付被抓获、又不肯说实话的嫌犯的,根本就不是用来针灸的。这一次她选择了类似火灸的方法,让护卫点了个火把在自己身边捧着,每扎一针之前,就把针在火上烧一下,这样做比粗暴的火刑要好得多,但依然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在旁观者的眼里,这是一个还算是赏心悦目的画面,并不认为这是一个讯问的场面,但是作为当事人本人的账房先生来说,这就是一场难熬的酷刑,仿佛没有终点一样。 “这位大人,行行好,放过我吧!”那位账房先生在扎了第十二针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崩溃了,他一边爆哭一边哀嚎道,“我说,我说,请大人放过我!” “说吧!” “老板把一位贵客藏在了这个屋子的密室里!”账房先生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伸手指了指那个关押女眷的屋子,“是老板决定刺杀那位大人之前藏的!” 1168 猜错了! 账房先生气若游丝的爆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他倒是痛快了,说完了就昏了过去,可还清醒着的掌柜的和易千张的贴身小厮却被他坑惨了,脸色惨白不说,整个人抖得像是筛子一样。 “这是干嘛?没有必要行此大礼啊!” 戊术丹朝着几个人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看着那两个承受不住跪在地上的小厮,轻轻摇摇头。 “你们……”阿飘拍了他一下,让他稍微收敛一点,朝着这几个人一挑眉,“有没有想试试的?” 被盯上的这几个人那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们可不愿意遭这个罪。 “不想试试就说点什么,你们那个贵人是什么情况?” “我说,我说。”易千张的一个贴身小厮立刻开口,“小人看到过,那个贵人是被子义偷偷接进来的。” “被子义接进来的,什么时候?” “是……想起来了,是三天前的傍晚!”另外一个小厮抢着开口,“是小人进去送的水、送的食物。” “见到那位贵客的样子了?” “没有。”小厮轻轻摇摇头,“小人低着头,不敢看贵客的脸。” “你们都没有见过那位贵客的长相、没有听过那位贵客开口说话?” “那位贵客……”两个小厮想了想,“小人记得,他对我们说谢谢,听上去应该是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公子,差不多应该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跟……” “等一下!”阿飘眯起眼睛,“不是说没见过这个贵人吗?” “回大人,我们透过窗户纸,隐约看到了一个影子。” “嗯!”阿飘点点头,朝着那个小厮扬扬下巴,“继续说。” “是!”被阿飘点名的小厮想了想,垫了垫脚,说道,“那位贵人的身高差不多这么高,比小人高了一点。” “嗯,如果是十四五岁的小公子,这个个头确实是差不多。” 黑禄儿、戊术丹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如果是十四五岁的小公子,那肯定就不是完颜青木,看来他们猜的没错,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跑到城里来的,毕竟,他多疑又惜命。 “你们继续说。” “是,我们公子和子义对这位贵人非常的尊敬,安排他住在那个屋子,除非必要,我们是不被允许进入那个屋子的。而且但凡那个小公子要出来晃晃,我们都是需要回避的,为的就是避免看到他的长相。” “也就是说,真正见过那个贵人的脸的,只有易先生和子义,是不是?” “回大人,是的。” “不是的,大人!”掌柜的朝着阿飘晃晃脑袋,“小人瞥见过一眼!” “你瞥见过?怎么见着的?” “就是子义去接人进来的时候,瞥见了一眼,但看的不太清楚,只看了一个大概轮廓,很像是……”掌柜的看了阿飘、黑禄儿和戊术丹一眼,“很像是……” “很像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站在旁边的护卫踹了掌柜的一脚,“别磨磨唧唧的!” “像倭人!” “对!”小厮也附和了一句,“之前小人说过,他说过一声谢谢,但感觉口音不太对,反正跟我们说的不太一样,怪怪的,很别扭。” 阿飘和黑禄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还想着去哪儿搞一些完颜青木勾结倭人的实证,没想到,他亲手把证据给他们送上门来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好拂了青木殿下的一番好意,不客气的收下了。 “现在这个小公子还在这个屋子里面?没有跑?”看到这几个人频繁的点头,阿飘又问道,“这个屋子没有密道?” “没有,只有一间密室。” “很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除了小公子自己之外,他有没有随从跟着一起来的?” “没有。”这几个人同时摇头,“子义接进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确定吗?” “这个是可以确定的。” 阿飘想了想,朝着护卫们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走,不过趴着的这两位还是继续在这里趴着,后背的银针还没有到时间,一会儿还得取下来。 既然人就在看管女客和舞姬的屋子里面,那么就要把人换个地方关押,不过,这里面的人,现在的状态是又饿又累又冷,浑身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听到了外面的鬼哭狼嚎,更是吓得魂不守舍的,所有的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抱在了一起,似乎只有这样做,她们才会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她们的心情刚缓和了一点,现在又要给她们换地方,这些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女客和舞姬,再次被吓得花容失色,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更不要说迈一步了。 阿飘一看这样不行,由着她们磨蹭,磨蹭一个晚上,恐怕也磨蹭不出去。她只能找来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的全给架了出去。 “你要干嘛?”看到阿飘开始往自己身上装东西,戊术丹拦住她,“好了,好了,别瞎折腾了。” “干嘛?” “这种卖力气的活儿轮不到你,还有你。”戊术丹瞪了眼同样准备摩拳擦掌的黑禄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崽子,还用得着你们?杀鸡焉用宰牛刀,懂不懂!” “可是,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崽子可是个倭人,心眼多的很。” “我还怕他耍心眼?”戊术丹翻了个白眼,“小爷耍过的心眼都比他吃过的饭多。” “放心吧!”黑禄儿拍拍阿飘,“让小丹去,他应付的过来。” “那就辛苦阿丹大人了。”阿飘点点头,把身上的那些零碎摘下来,全都塞给戊术丹,“不能因为对方是小崽子就掉以轻心,多带一点,要注意安全。” “好吧,好吧!”戊术丹看着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这些,无奈的摇摇头。 等女客们和舞姬都转移走了,又放了放那里面的味道,他看看黑禄儿和阿飘,笑了笑。 “我进去了啊,你们两个守好外面,要是里面的那位贵客强行突围,你们可得给我拦下来啊!” “知道了,一切都会顺利的。” 戊术丹拍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朝着自己的亲卫一摆手。 “孩儿们,冲!” 1169 小公子,有失远迎! 戊术丹在进门之前,想了一下,最终是带了两个亲卫进了那个屋子,这里面不是很大,三个人进去还比较宽松,五个人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三个人进了屋子,分头开始搜索,他们估计那个躲在密室里面的小公子应该是能听到外面的情况,知道有人出卖了他,肯定会有人来搜索的,为了不惊动这个小公子,刺激到他的情绪,他们还是挺小心翼翼的,轻手轻脚,翻什么东西都尽量不弄出动静来。 粗略的搜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东西,戊术丹朝着两个亲卫一摆手,让他们在每一个角落都放上了一只有小孩手臂那么粗的蜡烛,把整个屋子照得灯火通明的。 这个屋子应该就是充当客房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榻,一个朴素的衣柜,还有一张用来喝茶的小圆桌和两个小圆凳,能藏人的地方,可以建造密室的地方,除了衣柜就是床榻下面。 戊术丹走到衣柜跟前,慢慢的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伸手在衣柜里面轻轻敲了几下,听到衣柜发出的闷响,想了想,又轻轻的合上了衣柜的门。 就在他合上衣柜门的那一瞬间,一声不可轻易察觉到的叹气声悄悄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戊术丹假装没有听到那声叹气,合上了柜门,朝着守在门口的亲卫们做了几个手势,自己则是大张旗鼓的开始搜查床榻下面。 得到指令的亲卫们在戊术丹闹出的大动静的掩护下,重新打开了衣柜的门,用手里的蜡烛照亮了整个衣柜,终于看到了隐藏在角落的一个圆形的小突起。 一个亲卫去告诉戊术丹这个新发现,顺便接替戊术丹继续在房里制造东翻西找的假象,而戊术丹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回到衣柜前面,伸手摁了一下那个圆形的小突起,在摁下的那个瞬间,拉着自己身边的亲卫快速的向后退了几步,跟衣柜保持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距离。 在戊术丹摁下那个小圆点之后,衣柜没有任何的变化,反而是衣柜后面的墙壁,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等到声音停止,戊术丹绕开衣柜的遮挡看过去,正好跟躲在里面的那个小孩对上眼。 “还真是个小公子,长得挺不错的。”戊术丹轻轻一挑眉,朝着小公子露出一个轻佻的坏笑,“不知小公子大驾光临,吾等有失远迎,还请小公子恕罪呢!” 那个小孩听到戊术丹的话,原本就很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更惨白了,他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明明来接他的人说,根本不可能被发现的。 “小公子!”戊术丹看他不说话,也不动弹,又继续说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拖出来?” 小孩不理他,依然直勾勾的看着他,本身小孩长得就圆头圆脑的,个头看着确实是不大,皮肤在满屋子烛光的照耀下,惨白惨白的,圆圆的小黑眼睛在听到戊术丹说的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瞪得溜圆。 知道自己被发现,躲不过这一劫,小孩想了想,故意让自己显得很镇定,慢慢的从壁橱里面走了出来。当双脚踩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拔腿就朝着门口冲去,他是想躲过了屋子里面的三个人,就能跑出去,不被这些人抓住。 可他没想过,他被藏在这个壁橱里面已经超过四个时辰了,腿脚早就已经不听使唤了,能从壁橱里面迈出来就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量,根本就跑不动。 结果显而易见,他刚跑了两步,就感觉到了脚下一软,平地摔了一个跟头,整个人脸朝下栽到,下巴狠狠的磕在青石砖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哎,这不是自不量力吗?来人,绑了!” 戊术丹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两个亲卫冲过去把这个小孩从地上给揪起来,为了防止他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把他的双手双脚都给绑的结结实实的。 “你们……”小公子一说话,就带动了下巴的伤口,疼得他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小公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别开口了,要不然就更疼了。”戊术丹伸手捏住小公子的下巴,故意在他的伤口上狠狠的摁了一下,看到小公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撅过去,这才松了手,轻轻拍拍他的脸,“小模样长得不错,而且还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小公子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而且下巴的伤疼得非常厉害,听到戊术丹的话,再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大哥,晕过去了。”两个亲卫很无奈的看着戊术丹,“你吓唬他干嘛?”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禁吓唬?这种小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我们在他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这么脆弱?”戊术丹翻了一个白眼,摆摆手,“把人拎出去,交给阿飘大人。” 他绕过两个亲卫,走到壁橱跟前,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包裹,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垫着,将那个包裹拎了出来。 走出那个屋子,戊术丹就看到阿飘和黑禄儿已经把小孩搁在一个长凳上了,他拎着那个包裹走过去,看了一眼,再次翻了个白眼。 “给,这是小孩随身的包裹。”他把包裹放在桌上,又拎着一个小厮过来,“是他吗?” 小厮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点了下头。 “应该……是。”小厮看到戊术丹瞪他,赶紧补充了一句,“大人,小人之前说过了,真的没见过这个小贵人的脸,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戊术丹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把人给松开,让护卫把院子里面的这几个人给带回屋子里面去了。 “咱们是换个地方等着几个家伙醒过来,还是就在这里?”他走到阿飘和黑禄儿的跟前,又指指桌上的那个包袱,“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阿飘走过去,戴上自己特制的手套,拿着一根小棍轻轻的把包袱皮给挑开。 包袱里面除了两套日常换洗的衣裳,一小包碎银子之外,还有几封信,阿飘把信拆开,看完了这几封信,她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1170 被迫破釜沉舟 “信里面写了什么,让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阿飘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这几封信递给黑禄儿,示意他自己看。 黑禄儿对信里面的内容很好奇,一封一封的看得非常仔细,结果他看完了之后,脸色变得比阿飘还难看,额头的青筋甚至都爆起来了。 “你俩这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反应大,来,让我看看,这……” 戊术丹一边说,一边凑到黑禄儿的身边,把那几封信粗略的扫了一遍。等他看完了信里面的内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好像你自己的反应不大似的。”黑禄儿翻了个白眼,“就问你惊不惊悚?” “这……这……这……这不是惊悚的问题吧?这……这应该是骇人听闻吧这!”戊术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那几封信,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下得去手?他们……这也太过分了一点!” “确实是,做的太过分了!”阿飘点点头,“这招太狠也太毒了,他们怎么能干得出来?” “看你们这话说的,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不死不休,他们怎么做、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算是过分,如果我们易地而处,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或许比他们更狠。” “大人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们不能感同身受,发生在自己身上,心里就觉得不太舒服了。”阿飘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之间已经足够对立了,就像大人之前说的那样,不死不休,现在来这么一下,只能把这个不死不休升级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总不能在他……”她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刨了他祖坟吧?” “那肯定不能,你想这么做,殿下也不能同意啊,毕竟祖坟还是同一个祖坟,是不是?” “所以啊,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意义啊!” “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但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到。”黑禄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在想,他们应该是打算彻底的杀人灭口……哦,不,是斩草除根。” “嗯……”阿飘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慢慢恢复了冷静,她摸摸下巴,看看黑禄儿和戊术丹,“嗯……”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应该不是杀人灭口,也不是斩草除根,而是另外一种情况,破釜沉舟。” “破釜沉舟?”黑禄儿和戊术丹相互对望一眼,“这个又怎么说?” “我们换一个思路。”阿飘看看两个人,“你们觉得,他这一手是冲着咱们殿下来的,还是冲着……”她朝着王宫大牢的方向扬扬下巴,“冲着她来的呢?” “冲着她?”黑禄儿想了一下,这才明白阿飘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她没有告诉他那个真相,是不是?” “如果她说了,那位早就昭告天下,而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了。况且,空口无凭,如果不是本人承认的话,她的那番说辞,除了会被人认为脑子有问题,没有人会相信的。” “这倒是没错。”黑禄儿点点头,“然后呢?” “我觉得,可能是那位根本不相信她,也担心她在关键时刻反水,为了彻底断了她的后路,死心塌地的跟着她、为他卖命,才会做出这种这样的事。所以,我才说,这不是什么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而是破釜沉舟。”阿飘一摊手,“虽然他在信里面把这个描述成了意外,是倭人的责任,但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他的首肯,倭人没这么大的胆子去干这样的事。毕竟这个事干不好的话,很容易给自己带来无限的麻烦,很容易让自己陷入死地。” “你这个想法嘛……”黑禄儿想了想,朝着阿飘点点头,“可能性倒是非常大的,如果不是这样,确实是不太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哎呀,你们两个说这些还是有点早,无论是冲着殿下,还是冲着她去的,悲剧都已经发生了,局面已经形成了,更改不了了。”戊术丹拍拍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这样的分析,你们还是当着殿下的面、等着她盛怒之后再说吧,她是个很容易冷静的人,应该能听得进去你们的这个说法。当务之急,我们真正需要讨论的是,咱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对殿下的伤害减少到最小。” “是啊,咱们应该怎么做呢?”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黑禄儿,又看了看戊术丹,把这几封信重新装了回去,“咱们是该说,还是暂时瞒着?告诉她就是惊涛骇浪,是要闹翻天的,如果不跟她说……” “怎么可能不跟她说?如果不说,就是我们的失职。你想想,以殿下的性格,知道我们瞒着她,会怎么对待我们?我们会落得什么样的一个下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阿飘很烦恼,“但怎么开口是个很大的问题,无论是否冲着她来的,这个消息对他都是一个非常猛烈的冲击。” “哎,这段时间的冲击难道还少吗?冲击着冲击着就习惯了,还有什么比那位的背叛来得冲击更大?何况……”黑禄儿轻轻一挑眉,“与其以后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不如由我们来说更好些。” “这倒也是,长痛不如短痛嘛!” “况且,现在知道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更为有利一点。” “哀方必胜。”阿飘和戊术丹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就这样决定了,现在回去解决这个问题。” “好,我现在就让他们收拾东西,回宫去。”戊术丹点点头,“对了,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理?” “都送去刑部大牢,在城里有确切住所的,都给他们的家里送个信儿,就说请他们配合询问,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之后,自然会送他们回家,让家里的人不要着急。” “好!” 1171 意外的反应 小殿下很认真的看完了阿飘带回来的那几封信,看完之后,把信原封不动的重新塞回到信封里面,轻轻的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个人,看到他们脸上紧张、担忧、焦虑的表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殿下,您……”阿飘很担心的看着小殿下,她心里有点忐忑,搞不清楚这个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的问道,“您……” 小殿下抬起自己的手,朝着她晃了两下,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别担心,我没事。” “可是……”阿飘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她似乎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丁点没事的意思。 “不用观察了,我是真的没事。”小殿下笑笑,“你们进来的时候,那么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就是因为怕我看到这个伤心?”看到三个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又笑了笑,“我还不至于为这个生气的,他们不值得让我又什么情绪波动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别急,我会慢慢解释的。”小殿下指指自己面前的位置,“行了,先坐下吧,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再说。” “谢殿下!”阿飘伸手拽了一下身边的黑禄儿,又给戊术丹使了个眼色,盘腿坐在了小殿下的面前,她给包括自己在内的人都倒了茶,“殿下,这可不是一个小事,完颜青木居然让倭人放火烧掉了族人的聚集地,从族长到普通的族人没有一个幸免于难,这可是大事情。” “确实是大事情,但也没有大到你们想的那样。应该怎么说呢,算是意料之中吧,因为有了盘算,所以也就没什么可震惊、可生气的。” “您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嗯,早早晚晚的事。”小殿下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算是他们自己找的。” “啊?”阿飘很疑惑的看着小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她眯起眼睛,看着小殿下,“您的这个反应,倒是很出乎我们的意料,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了?” “说对了,确实是有点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应该是松了口气,期待了很久的结局,终于出现了,也是真心替他们感到开心、高兴。” “殿下,您这话说的,也太……”戊术丹喝了一口茶,“您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要不然,作为族中一员,您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的。毕竟,他们算是您的血亲,对吧?以您护短的这个……”看到小殿下眯起眼睛,他把原本要说的毛病这个词吞了回去,一呲牙,“这个优点,您不回无动于衷的。所以,您现在的这个反应就是,他们曾经得罪过您。” “分析的很对,让我护短没问题,但前提是他们有没有把我和我姐姐、甚至是我们的娘亲当族人。”小殿下轻轻一挑眉,“你们觉得,早年间姨妈做的那些事,族长和各位长老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殿下都已经问出来了,那我觉得,姨妈的所作所为,他们应该是知道的。” “光知道吗?” “这个话更有深意了啊!”戊术丹摸摸下巴,“换句话说,姨妈算计两位王妃,族长和长老们不只是知道,很有可能是放纵、默许的,是不是?” “聪明!”小殿下打了个响指,“不只是放纵、默许,再往深里想想。” “狼狈为奸吗?”看到小殿下满意的点点头,阿飘想了想,说道,“殿下这么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您曾经说过,对于您和完颜萍殿下的存在,族长和长老们是不接受的,甚至连两位王妃的存在都认为是耻辱,是不是?” “差不多。” “但其实这些都曾经是他们计划好的?但事情并没有向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他们就不太乐意了。” “对的。”小殿下点点头,“是因为他们觉得,在我们的身上看不到什么希望,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她耸耸肩,“这一点要感谢姨妈,如果不是她暂时劝住了族长和长老,让我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应该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没少作妖,是不是?” “小动作不断吧应该是。”小殿下摆摆手,“反正缺衣少食都已经是平常事,同龄人的捉弄也不罕见,直到我和姐姐相认,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他们觉得我应该会被姐姐带走,以后可能会飞黄腾达?在他们心里,应该是鸡犬升天,反正就是他们觉得以后不好得罪,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之前的那些小动作停下来了。也不是完全停下来,比之前那些年要少得多得多。” “他们跟倭人不是势不两立?”阿飘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不是她想在小殿下面前失礼,而是这一天过得太累了,她快要支撑不住了。“怎么……” “他们确实是跟倭人势不两立,但是族中有几个长老并不是这样的,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是不在乎跟什么人合作的,这一点跟姨妈、跟完颜青木其实是很像的。所以,这么多年,他们和倭人也保持着很亲密的联系。而且,我猜测,完颜青木跟倭人之间,是姨妈出面牵线搭桥的。” “那……”黑禄儿看看小殿下,“发生这种灭族的事情,姨妈是不是知情?还是说,她其实也被蒙在鼓里?” “应该是被蒙在鼓里吧,相对于我和姐姐而言,她对族人的依恋和牵绊更多一些。如果她知道完颜青木会有这样的举动,她应该不会同意的。”小殿下摇摇头,看看桌上的那几封信,“既然这些信是给她的,你们明天就带给她。”看到阿飘眯起眼睛,她笑笑,“你累了,今天晚上就别折腾了,养足精神,明天再好好的应对她。”她一呲牙,“姨妈歇斯底里起来,一般人可是对付不了的。” 1172 点睛之笔 这一夜,阿飘并没有留在小殿下的寝殿,而是让阿柔替她值夜,她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从小殿下被救回来,她们这些心腹商量了一下,每天必须有一个人留在寝殿里面,主要是害怕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哪怕他们第一时间已经把衣柜里面的那个机关彻底毁掉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样的情况,估计得到彻底灭掉完颜青木和他的支持者们才那能真正的好转。 真正能陪在小殿下身边的,也就是阿飘、阿柔两个姐妹,其他的人,小殿下也不是十分信任,而黑禄儿、戊术丹和伊什布是外臣,不太方面进入到寝殿里面,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可能保证王宫的安全,不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小殿下是看到了阿飘已经累到了极致,强制要求她回去好好休息的,毕竟在自己这里其实是睡不踏实的,时刻还要关注着自己的情况,睡睡醒醒的,这样反而更累的。 本来阿飘还想要力争一下自己睡在寝殿里那张小软榻的权力,她有些话是想要跟小殿下讨论的,但看到小殿下的眼睛都已经瞪圆了,她见好就收,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给阿柔,叮嘱一下负责王宫晚上巡逻的伊什布,让他多勤快一下,多盯紧青霞殿周围的动静,在伊什布答应之后,顶着小殿下炽热的目光,一溜烟儿的跑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发现自己屋子的窗口站了一只特别眼熟的鸽子,阿飘左右看了看,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围确实是没有人,这才走到鸽子跟前,伸出自己的右臂。 那只鸽子瞄了她一眼,很乖巧的跳到了她的胳膊上,跟着她进了屋子。 阿飘进屋之后,点起了屋子里面的蜡烛,这才看到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不太显眼的小竹筒,小竹筒上面有镇国公府的标记。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从鸽子的脚上把小竹筒解下来,打开小竹筒,倒出里面的小纸卷。 展开小纸卷,那上面是用密语写的密信,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明白了她们家大将军的意思。 沈茶在密信里面告诉她,现在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完颜萍,完颜萍是不是真的死了,其实跟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对于这些纷纷扰扰,知道就可以了,并不是很影响他们的计划。无论是完颜萍,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之只要她能成为王宫的主宰者,能打垮完颜青木,继续在她们的掌控之下,这就足够了。 沈茶在密信里还告诉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要摸清楚完颜青木和他背后势力的底细,以及他们的弱点,和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阿飘看完了沈茶的密信,把密信用烛火点着,在她自己的手里慢慢的捻成了灰烬。为了确保密信的内容不流出去,她每次都是这样处理的,哪怕她知道即便是流出去,也不会有人真正的内容是什么,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啰嗦和麻烦,她这样做还是更为保险一点,信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收拾好了这一切,她把站在自己桌上的鸽子放进了旁边放洗脸帕子的架子上,喂了它一点水喝,又弄了点碎的点心渣给它吃。 看着鸽子吃完,她把它挪到了屋子外面,这鸽子很有灵性的,等它休息好了,自己会飞走的。 给自己拎了好几大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阿飘才换了舒服的衣服,擦了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面,想着沈茶在密信里写给她的话。 “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阿飘轻声的念叨了一句,她终于明白之前一晃而过的那个想法是什么了,原来就是这个。她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她们家的大将军,脑子清楚,条理明晰,可以很快速的抓住重点,不会在旁枝末节上面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光是从这一点上来看,跟她们家大将军相比,她还差得远呢! “只是……”阿飘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嘀嘀咕咕的说道,“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又是什么呢?” 嘴里念叨着这个疑问,阿飘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慢腾腾的坐起身来,掀开床慢看到坐在边上正在偷吃她的早饭的小殿下,一边打哈欠一边打了个招呼。 “殿下,早!” “早!”小殿下点点头,站起身来,拦住要下床的阿飘,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还好,不热了。” “嗯?”阿飘一脸不解的看着小殿下,“我怎么了?还有,您怎么在我这里?有事?” “可不是有事!”小殿下丢给阿飘一件棉袍,让她穿上,没好气的说道,“早上醒得早,就让阿柔来找你,准备出去溜达一圈,上外面吃个早饭。结果阿柔着急忙慌的跑回来说,你病了,不省人事。我赶紧带着太医过来看,还真是,怎么折腾你,你都醒不过来。还好,太医说你是累着了,又着了风寒,但底子好,睡一觉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吃。” “您就一直看着我到现在?阿柔呢?” “在给你煮粥。”小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不难受。”阿飘轻轻摇摇头,穿好了棉袍,趿拉上鞋,跟在阿飘的身后,“殿下坐会儿吧,陪着我好久了,累了吧?” “累倒是不累,就是把你的小零嘴都给吃了。”小殿下坐在小圆桌边上,托着腮帮子,看着阿飘洗漱,“有一个问题,你在昏睡的时候,一直都在念叨着一句话。” “嗯?”阿飘扭头看着她,轻轻扬扬下巴,“什么话?” “不可调和的矛盾?好像是这句话。”小殿下朝着阿飘挑挑眉,“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话来的?” “不是突然的,昨天这个问题就一闪而过。”阿飘洗漱完成,端着一杯茶坐到小殿下的身边,“殿下,您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完颜青木和那些倭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嫌隙,这个嫌隙是不是会不可调和的?” 1173 病了 听完了阿飘的话,小殿下陷入了沉思。 之前知道完颜青木跟倭人合作,想要抢夺这把椅子的时候,她就想过要不要挑唆他们之间的关系,破坏他们之间的合作,让他们反目成仇。但也只限于想想而已,她对于这两方的合作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目标是否一致,是否有什么矛盾,她是一概不知的。 如今这么一看,想要彻底击垮完颜青木,还是要从他的合作方下手才行。同时,她也觉得很欣慰,她跟阿飘两个人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想什么呢?”阿飘喝完了一盏茶,看看沉默不语的小殿下,慢慢腾腾疼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想要做点什么?” “有想法是有想法,但是毫无头绪,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小殿下耸耸肩,“你呢?” “跟你一样,毫无章法,感觉就像一团乱麻,理不出来什么。”阿飘手里的茶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小殿下给拿走了,她轻轻一挑眉,“殿下想要喝茶,我再给点下倒。” “病刚好,不许喝那么多的茶,等着喝粥吧!” “哦!” 阿飘应了一声,她现在稍微有点大病之后的感觉了,虽然睡到自然醒,睡得也还算不错,但脑子开始昏昏沉沉的,变得不是很灵光、不是很灵活,鼻子也不是特别的通气,说特别难受也不是特别难受,就是有点不太像她平常的样子。 “现在有感觉了吧?”小殿下朝着她笑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老太医说睡一觉就好,但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你这个样子,得难受几天了。” “不用担心,还是撑得住的。”阿飘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眯起眼睛看着小殿下,打了个哈欠,把昨天在戏园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殿下,您觉得怎么做?” “青莲教?”小殿下摆摆手,“不用在意,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去审,审完了就直接处决,小首领就直接挂在城门上示众,也给围城的人一个警示,让他们自查一下,看看他们那里是不是混入了青莲教的人。” “好!”阿飘点点头,“这帮人真的很会搅浑水,一个不注意就要跑出来。”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们也不知道累。”小殿下冷笑了一声,“这个青莲老祖也不知道到底多大岁数,还这么契而不舍的,说起来,我还是挺佩服她的这种精神的,要是我,早就放弃、早就折腾不动了。” “殿下,这名头下面指不定是人还是鬼,或者换了多少茬儿呢!”阿飘打了个喷嚏,找了个干净的帕子擦擦鼻子,“又或者,根本就不存在青莲老祖,真正的幕后之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小殿下摆摆手,“这都不重要。”她想了想,凑到阿飘的面前,看到阿飘忙不迭的往后靠了靠,微微一皱眉,“你躲什么?” “别离我那么近,过了病气不好。” “哦!”小殿下又往回缩了缩,看看阿飘,又眨吧眨吧眼睛,“那个……” “想问易千张是不是?”看到小殿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阿飘叹了口气,“见面不如闻名啊,本来以为他文章写得不错,应该是个很得体、很体面的人,没想到居然……”她轻轻的摇摇头,“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我们眼瞎了,非觉得这么个人是才子。” “话不能这么说。”小殿下不赞同的摇摇手指,“他有没有才、是不是才子,跟他人品的好坏、有没有道德是没有直接联系的。你之前不是很爱看从夏那边过来的话本,那些才子佳人什么的,是不是?” “是啊,跟易千张有什么关系?” “你看那些话本里面的穷苦书生,要么就是有个娃娃亲,要么就是有个跟了他很多年的糟糠之妻,对不对?你看他在外面跟有钱人家的小姐一见钟情,考上了功名之后,就立刻毁坏原本的婚约,立刻就抛妻弃子,选择一段新的人生,大概都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差不多。”阿飘扬起头想了想,“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情节。” “所以,你能说他们没有才吗?你能说他们是良人吗?这样的人,如果遇到了比小姐的背景更厉害的,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个小姐的,对不对?” “确实是,这样的品性跟是不是有才没有任何关系。”阿飘叹了口气,“易千张只是没有这种机会,如果有的话,也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吧。” “应该吧!”小殿下点点头,“也不用那么的难过,谁年轻的时候,没眼瞎过、看错过几个人呢,对吧?”她看了一眼阿飘,“好了,还是说说完颜青木吧,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你觉得会比较合适呢?” “完颜青木和倭人的合作,有没有可能是姨妈在中间掺合?如果有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姨妈那里下手?了解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矛盾?”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觉得姨妈会轻易的告诉我们?”小殿下冷笑了一声,“她只会说对她有利的东西,而且她对完颜青木还抱着一丝丝的幻想,觉得对方可以来救她。” “救她?”阿飘轻轻摇摇头,“完颜青木已经把姨妈最后的退路都彻底斩断了,还有什么幻想可言?”她摸摸下巴,想了一下,“昨天的那几封信,是在殿下那里,对吧?等一下,我拿着那几封信去见一下姨妈,看看能不能从姨妈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想去哪儿啊?”阿柔拎着一个食盒从外面进来,就听到她姐姐说要寻找什么突破口,她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给小殿下行了礼之后,紧接着朝着她姐姐翻了个大白眼,“今天哪儿都不许去,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面给我养病!” 1174 姨妈真可怜1.0 小殿下和阿柔两个人都没拧得过阿飘,只能盯着她吃完了那一碗菜肉粥,摸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之后,看着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那小狗一样的委屈模样,让两个瞬间心软了,只能答应她要去地牢讯问姨妈的要求。 “我们答应了你的请求,相应的,你也要答应我们的,怎么样?”小殿下和阿柔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的要求,你无论怎么求,我们都不会同意的。” “好!”阿飘点点头,“什么要求?” “很简单,进去之后,你只负责口头上的讯问,其他的不要管,尤其是需要动手的,都不需要你来,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就是,如果我们觉得你累了,就要停止讯问,转而去休息,怎么样?” “嗯……可以。”阿飘点了点头,“我接受。” “一言为定!” 在距离地牢不远的地方,三个人和戊术丹碰了面,这个家伙也是熬了一个晚上,但感觉状态比睡了一个晚上的人要好多了。 “啧啧啧!”戊术丹看着前面走着的两个人,小声的跟阿柔吐槽,“头一次看到殿下那么紧张的,小飘妹妹一点都不像殿下的护卫,反而殿下像她的,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简直是又怕摔了、又怕化了。你姐姐怎么了?殿下怎么突然这样了?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那不是因为姐姐病了嘛!” “生病?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看到戊术丹惊讶的表情,阿柔稍微提及了一下是怎么发现她姐姐生病的事情。 “怎么这么严重啊?昨天……昨天分开的时候,她还是神采奕奕的,没看出来她生病。” “别说你不知道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是醒了之后,殿下告诉她的。”阿柔翻了一个白眼,“你是不知道,发现她叫不醒,我都吓坏了,赶紧回去找殿下。还好殿下有经验,找了老太医,要不然……”她耸耸肩,小声的说道,“其实,我就是当时慌了,看我姐姐那个样子,吓到了。” “应该是事发突然,你没有个准备,猛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也是,她这段时间净折腾了,之前的伤也没有彻底的养好,病倒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是啊,但还是有点可怕。” “放宽心,这不是好好的嘛?”戊术丹拍拍阿柔的肩膀,安慰道,“不过,她都病了还不好好的歇着,又跑到地牢来,瞎折腾什么呢?姨妈什么时候审不行啊!” “你问我?我和殿下两个人都没劝住她,非要来跟姨妈聊聊。说什么那几封信是有时效的,如果过了今天,这个可能就不管用了。”阿柔叹了口气,“你当时要是在场,可能比我们妥协得还快。我姐姐用那种湿漉漉的小狗狗一样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就觉得别的都不重要,答应她所有的要求才是重要的。我们就是这么的被她给蛊惑了,觉得不能让她委屈了。所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了。”戊术丹坏笑了两声,“”不过,不用担心,姨妈真的很固执、问什么都不肯说的话,那就轮到我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只要殿下允许,不心疼姨妈,不追究我的责任,我什么活儿都能干,保证不让小飘妹妹费一丁点力气。” “就等着你这句话了。”把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拉的都听了进去的小殿下,在即将进入地牢之前朝着戊术丹点点头,“就准备好做苦力吧!” “放心吧殿下,包在我的身上!”戊术丹一呲牙,“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非常好,我拭目以待。” 看着小殿下护着自己姐姐进去了,阿柔拉住戊术丹,小声的问道,“对了,黑大人呢?怎么没看见他?回去休息了吗?” “没有,只是出宫去忙他的事情了。”戊术丹叹了口气,“戏园子里面的东西,还得他盯着才能运回来,都是比较重要的证据,如果少了一样,可就不太好了,是不是?” 阿柔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尤其是那件疑似从地宫里出来的冠服,如果有些许的损毁或者丢失,那可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进入地牢的讯问室,小殿下和阿飘已经落座,阿柔和戊术丹赶紧把她们趁手的工具都拿了过来,这才让负责看管的护卫去把姨妈给带来。 姨妈已经被关在地牢已经好几天了,除了第一天被带出来审问了一次之外,她就一直被关在牢房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她所在的这间牢房布置得还算是舒适,在里面呆着也不算特别的难受,只是她还幻想着,如果小殿下审问她,她应该怎么回答,如果完颜青木派人来救她,她应该怎么配合,怎么逃离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但姨妈盘算了好几天,既没有人来讯问她,完颜青木也没有派人来救她,最关键的几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去了,这样的一个人知,让她感到非常的沮丧。 直到有人把她从牢房里带出来,走入已经准备好的讯问室,看到小殿下的那一瞬间,姨妈的眼睛亮了。 “好久不见,姨妈!”阿飘看到护卫要把姨妈给绑在石柱上,朝着他们摆摆手,“给姨妈搬把椅子吧,姨妈年纪大了,禁不起那么折腾了。”看到护卫们把姨妈脚上的重镣扣在椅子上,她点点头,“对,就是这样,手上的也这样弄。” “几天不见,你们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姨妈扫了一眼阿飘,目光落在了小殿下的身上,“你……吃得好、睡得好吗?” “多谢您关系,吃得好、睡得好,一切都好。” “姨妈,寒暄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今天过来,也不是来跟您寒暄的,而是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您。”阿飘把那几封信拿出来,交给戊术丹,让他拿着给姨妈看,“这是我们从青木殿下派来的使者身上搜到的,因为是刚刚收到的,所以还没来得及确认,但……”她用一种很冷漠的目光看着姨妈,“以我们对青木殿下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相信姨妈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1175 姨妈真可怜2.0 姨妈把几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从疑虑、震惊、愤怒、不敢置信到彻底的垂头丧气,她的眼眶慢慢的变红,眼泪一滴一滴、一串一串的落在地板上,整个人哭得不能自已。 看到她这个样子,阿飘和小殿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默默的叹了口气,她们可以体会到姨妈现在的心情,跟小殿下对于家族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不同,姨妈对于家族的爱,是非常炽热和深沉的。按照她原本的说法,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族好,为了族人不再在人迹罕至的密林里躲藏,可以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所以,家族的彻底覆灭,对于姨妈来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 小殿下和阿飘同时叹了口气,她们现在能做的,只能默默的陪着,静静的看着她哭,等她把自己心里的憋闷都彻底发泄完了,才能开始进行下一步。要不然的话,姨妈很有可能会产生抵触情绪的。 “姨妈,也是一个可怜的人。”阿飘受不了讯问室里的气氛,悄悄的站起来,走到了门口,看着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小殿下,无奈的耸耸肩。 “确实是,非常的可怜。”小殿下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但还有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人心不足蛇吞象,姨妈想要的太多了,渐渐迷失了自己,做出这样的错事。”阿飘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她的原因,如果她不跟完颜青木一起算计殿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那些人虽然不无辜,但也不应该这么惨烈的死去。” 小殿下没有出声,只是朝着她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同意她的说法,那些人罪不至死,至少不应该死的这么惨烈。 门口两个人的聊天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姨妈,姨妈现在已经顾不上注意周围的情况了,她全部的心神都被自己族人的惨剧占据了,哪怕只是通过几页纸的叙述,她都能想象到当时是一种什么惨烈的画面,她的耳边都能响起族人们凄惨的叫声和哭声。 她记得围城之前回过一次族里,跟组长和几位长老彻夜长谈,商定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同时还勾画了美好的未来,甚至在围城之后,她在城里面转悠,已经看好了几处比较合适的宅院,这些宅院很大,用来安置族人是再妥帖不过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希望会被摧毁,没有想过完颜青木会真的对她的族人下手,毕竟在她看来,完颜青木虽然被她的亲人忽视,但内心深处还是有对家和家人的渴望,她都想过了,大业成功之后,她会带着完颜青木去见自己的族人,会让他感受拥有家人的温暖。 但这种愿望被完颜青木亲手毁掉,她是想过完颜青木会彻底拉拢她,让她彻底转换阵营,会不择手段的斩断她的退路,但她想到的法子也不过是把自己跟完颜青木、倭人之间的勾当都一五一十的摆在小殿下的面前,让她们彻底的厌弃自己、不相信自己,把自己完全的推向完颜青木的那一边。 但事实证明,她才是那个天真的人,完颜青木压根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不是断了她的后路,而是把她的后半生彻彻底底的摧毁,毁得连渣子都不剩。 如今完颜青木给她来了这么一手,无论她的计谋是否能成功,她死后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最终的结果就是变成一只孤魂野鬼,在这人世间飘荡,无依无靠。 “太狠了!” 姨妈现在特别的后悔,她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混不吝、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敬畏的家伙,她怎么就没有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呢,野心是有,但手段也是很毒辣。早知道要是这样……她轻轻摇摇头,哪儿有什么早知道,自己酿下的苦果,跪着也要吞下去。 姨妈彻底平复情绪,大约是半柱香之后的事情,她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哀伤的看着小殿下。 小殿下看了看她,朝着阿柔招招手,示意她帮姨妈擦擦脸,这个样子不仅不好看,且姨妈自己感觉应该不太舒服。 “谢谢!”姨妈向替自己擦干净脸的阿柔道了谢,目光依然落在了小殿下的身上,“你……” “我没有什么感觉。”小殿下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话,“姨妈,您亲手将我抚养长大,我们不提您抚养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您对我的用心、您对我的维护,我就会铭记在心的。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会难过、会不舒服。但是,这并不包括所谓的那些族人。族长、长老们以及跟他们要好的那些族人是怎么对我的,姨妈应该不会忘记,对吧?” “……是的。”姨妈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是很对不住你的,但毕竟是血亲,你……” “姨妈,这种东西也只能约束你,并不能束缚我。”小殿下摆摆手,“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你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自己的家族可以有出头之日,跻身金国名门望族之列,所以,在你即将成功的时候,家族却因为你而被彻底毁灭,而这个亲手将你推入地狱的人,正是你全心全意的合作者,这是让你没有办法接受的,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姨妈叹了口气,“想让我为族人报仇吗?如果你希望我这样做,我同意,不会反对的。” “报仇这个事儿,不归我管,我只是想问问姨妈,对于这个惨剧的策划者,也就是完颜青木,您打算再怎么对付他?”小殿下轻笑了一声,“换句话说,他都这样对您了,您还是要维护他吗?” “我……他……”姨妈吞了口口水,看向小殿下,又看了看阿飘、阿柔和戊术丹,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走到现在这一步,跟我的关系很大。是我介绍他认识那些人的,这个错误应该由我来纠正。” 1176 姨妈真可怜3.0 小殿下和阿飘听了姨妈的话,只是默默的对视了一下,没有接姨妈的话。 但这两个人非常的默契,同时盯着姨妈看,用那种很平静、很平和的目光看着姨妈,看得姨妈心里发毛,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又在盘算什么小算盘。 她们三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弄的整个询问室的气氛特别的紧张,旁观的戊术丹都觉出不对劲了,几次开口想要出声打破这个僵局,都被旁边的阿柔给拦下来了。 阿柔拽着戊术丹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此一举,现在的这个局面,可不是他们想打破就能打破的。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看姨妈,又看看小殿下和自家姐姐,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姨妈自找苦吃,非要较这个劲,根本就没有必要,在这场无形的较量中,她必定是那个输家。 果不其然,大眼瞪小眼的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姨妈还是坚持不住了,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 “你们两个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大眼瞪小眼吗?”她的目光在小殿下和阿飘的身上来来回回好几次,“不想说点什么?问点什么?还是说,你们有自己的盘算?” “姨妈多心了,我们并没有想要算计什么,只是想要看看,这几天我们不在的时候,姨妈是不是吃得好、睡得香罢了。”阿飘朝着姨妈笑了笑,“看姨妈的这个气色,应该是还不错,那我们就放心了。” “是还不错,你们有一点说的对,在这里不用担心有人会报复。”姨妈点点头,“有心了。” “那么,言归正传,既然姨妈认为青木殿下选择的路走得有些歪了,决定要把他重新拉回正轨,我们尊重姨妈的这个决定,这个决定是很正确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不如先来聊一聊,您跟青木殿下的渊源。毕竟您是殿下的姨妈,青木殿下是王室子弟没错,可也是外男,您……”阿飘想了想,“大多情况之下,您应该是不方便见他的,对吧?之前您说过见面的这个过程,您跟青木殿下之间的往来,都是由青木殿下身边的先生牵头的,不过,并没有跟我们说过,最开始和青木殿下相识,是怎么一回事。”她朝着姨妈笑了笑,“我们很想知道的是这一点。” “你说的对,我最开始跟完颜青木认识,并不是因为他身边的人。”姨妈点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很好笑的,现在想想,感觉就像是命运一样,我和青木认识,时间更早一点,你们认为的更早一点,那是阿萍还在的时候。” “姐姐还在的时候?”小殿下微微一皱眉,“你们这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小妹,这样的话不要乱说,不是我们勾搭在一起的,是阿萍,也就是你姐姐,亲自介绍我们认识的。” “这是什么意思?姐姐介绍你们认识?” “虽然你们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事情最初就是这个样子的。”姨妈轻轻点点头,“那个时候,青木的年纪还很小,虽然也很固执,但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偏执得厉害,在我看来,还是个很不错的小孩子的。”她看看阿飘,又看看小殿下,“所以,这里面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没有所谓的私相授受。而且,我们之后的每一次见面,阿萍都是在场的。” “姐姐介绍你们认识,到底是为什么?” “应该是想让我劝劝他,不要跟他父亲产生什么隔阂?” “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小殿下微微颔首,“那个时候,青木那个小子的年纪虽小,但对他父王已经很有意见、很不满了,所以,姐姐才希望姨妈可以说通他、让他明白,并不是他父亲忽略他、喜欢完颜喜,而是因为信守承诺,既然答应了王兄,就一定要做到。姐姐请姨妈出面,也是因为相信姨妈有这个能力,只是……”她淡淡一笑,“姐姐没想过,完颜家的人都很固执,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老王爷是这样,姐姐是这样,同样的,我也是这样。所以,她期待着能改变青木,是痴心妄想了。” “殿下,臣也觉得是这样的。”阿飘赞同的点点头,“就像完颜王爷坚持自己对大王子的承诺一样,在青木殿下的心里,从一开始就坚定,完颜王爷忽略他,对他不好,甚至还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完颜王爷的亲生儿子。” “还有这种事?”小殿下惊讶的看着阿飘,“他……他怎么会这么想?” 阿飘看着姨妈,看到对方的脸色变了,微微一笑。 “姨妈应该还记得,对不对?青木殿下曾经跟姨妈聊过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不是?” “……是,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姨妈刚才也说了,您每次跟青木殿下见面,大殿下都是在旁边听着的,对不对?但您不知道的是,您跟青木殿下的谈话,大殿下都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然后交给了完颜王爷。在这些对话的记录里面,青木殿下就提到了怀疑自己的身世问题,他怀疑自己不是完颜王爷的儿子,而那位流亡在外的小王子才是。在这份记录的旁边,完颜王爷写下了注释,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有意思,这个思路是他以前没有想过的。如果那个流落在外的小王子以后遇到的麻烦,说不定可以用这个借口来帮助那个小王子解围。” “原来是这样!”小殿下点点头,她看向姨妈,“你们之间什么时候断的联系?” “从来没有断过联系,只不过是后来青木长大了,阿萍入主王宫,就不太方便在王府见面了。我是征得了阿萍的同意,才选择继续在外面跟他见面。有的时候是通过他身边的先生来开导他,有的时候是直接去王府见他,十次有三四次是去王府的。”姨妈苦笑了一声,“后来,你姐姐因为旧伤复发过世了,你接替了你姐姐,但我和青木之间的会面并没有因此中止。” “完颜王爷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毕竟这么频繁的出入王府,瞒着他是不可能的。” “可完颜王爷和大殿下都没有想到,本来是请姨妈去开解青木殿下的,姨妈却被青木殿下策反了。”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姨妈,如果我说,青木殿下从一开始认识您,就打的是这个主意,您会不会觉得意外?”看到姨妈瞪圆了眼睛,阿飘朝着姨妈一呲牙,“被一个小孩耍的团团转,姨妈,您真可怜!” 1177 完颜青木的计划1.0 姨妈的目光在小殿下、阿飘、戊术丹和阿柔的脸上缓慢的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小殿下的身上。 “虽然不是特别愿意,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是被他骗了,被他耍了。” “这是事实,不光我们看的明白,其他的人都能看的明白。” “看的明白又如何?我又能怎么办呢?”看到阿飘脸上露出的讽刺笑容,姨妈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那不如先说说,姨妈是怎么上的这艘贼船的?” “这几天我仔细的想了想,这个孩子从第一次见我,就想着要拉我上他的那艘船。”姨妈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不瞒你们说,我们两个深谈了几次,这孩子把我看得透透的。” “他看出姨妈的野心了?”看到姨妈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阿飘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小殿下,“大殿下的判断果然是对的。” “是的!”看到姨妈一脸的疑惑,小殿下心情好,就随口解释了一下,“姐姐曾经说过,青木那个小子不是一般人,接触几次就能看穿人心。姨妈,他跟您频繁的接触那么多次,您的小心思,早就被他看透了。” “可那个时候他还小,他还……” “年纪小并不是说辞,年纪小不代表心眼少。”阿飘勾勾唇角,“年纪越大,他就慢慢的把对完颜王爷的恨转移到了对完颜家族、对王室上面。而姨妈,野心大,不甘心自己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戚,想要掌握一定的权力,这对于青木殿下来说,您是非常好的一把刀。” “这么一听,确实是这样的。”姨妈叹了口气,“当初,我也只是提了一句,说完颜宗承对不起我的姐妹,对不起姐妹的孩子,一点都不为孩子着想,不给孩子铺路之类的。或许,他就是从我的抱怨中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才做了一些专门针对我的计划。结果……”她再次叹了口气,“结果就是我慢慢的落入了他的圈套,哪怕是想要脱身,也是不能的。” “姨妈是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些的?是被抓起来之后?” “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要脱身,可惜,事与愿违了。” “原来姨妈闹得这么大,是想要脱身?”阿飘看了一眼小殿下,“可真的是好算计呢!” “小飘说的不错,姨妈带着这些倭人费了这么多心血来绑架我,原来是想着要跟青木那个小子决裂呢!”小殿下的脸上也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直直的刺到了姨妈的心里,“如果不是小飘和小黑及时救我出来,让姨妈成功的把我弄出去,您又是怎么打算的?用我来交换您的自由吗?” “你们的话不要说的怎么难听,我……” “这话难听吗?”小殿下再次冷笑了一声,“您都干出这个事儿了,还在乎我说话难听吗?您就直接说,是不是我们说的这样?” “就……差不多吧,但我要决裂的,不是青木殿下,而是倭人。” “倭人?倭人跟您不是多年的朋友?说舍弃就舍弃了?”小殿下一挑眉,“这么决绝吗?” “自从青木殿下跟他们交往甚密之后,我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姨妈又叹了口气,“应该怎么说?算起来,我应该是被骗了两次吧?一次是倭人,还有一次是青木殿下。至于绑架的你这次,应该算是他们两方同时算计的我。” “他们两方算计的您吗?”阿飘哼了一声,“应该是您和他们一拍即合,予取予求吧?您想要利用这次脱离他们的控制,而他们两方想利用您急于摆脱他们的这个想法,让您做到他们的要求。但您做到了之后,他们是否能放您离开,那可就不一定了。” “以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姨妈您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小殿下很平静的看着小殿下,“就算您成功的绑架了我,把我交给了他们,您也无法抽身而退。您握在他们手里的东西太多了,他们不用我来威胁您,用其他的来威胁您,那些就足够让您身败名裂。所以,您想要脱离他们,只有……” “以死明志。”阿飘朝着姨妈一呲牙,“当然,就算您死了,他们也会放出风声,说您是畏罪自杀。” “不管您活着,还是死了,您都脱离不了他们的控制,这是显而易见的。” “你们说的这些,这几天都已经想过了,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姨妈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小殿下,说道,“你母亲、你姐姐都说过,我跟人家玩心眼儿,跟人家耍心机,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只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甚至被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哦,那我娘亲和姐姐的判断还是对的,事实证明,您确实不是玩心机的人。”小殿下耸耸肩,“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您,无非因为您是我的血亲,唯一的亲人,我们不想这样对您而已。” “明白。”姨妈轻轻点点头,“也是我自作自受。” “青木那个小子和倭人的目的,应该是我?哦,不对,不是我!”小殿下轻轻摇摇头,用胳膊肘杵了一下阿飘,“对方的目标是王宫大殿的那把椅子,之所以会绑架我,也只不过是逼着我将那把椅子交出来而已。一旦我落入他们的手里,你们能做的也只有让出王宫,对不对?” “是,他们如果用您来要挟我们,除了无奈的退出王宫,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毕竟我们是要保住您的命的。”阿飘轻轻一挑眉,“他们猜到我们一定会投鼠忌器,所以才会想到这个招数。青木殿下技高一筹,把这盆脏水都泼给了倭人和姨妈,因为即便是事情败露,也是倭人和姨妈的主意,与他无关。” “为什么与他无关?”小殿下看向阿飘,“这个事情的主谋难道不是他?” “即使我们知道是他,也找不到任何的实证,无论是姨妈,还是倭人,都不是他放在表面上的人,都是他暗中埋线的。哪怕我们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也只能说姨妈跟倭人勾结,而不是青木殿下跟倭人和姨妈勾结。”阿飘一摊手,“这么好用的两个盾牌,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确实是。”姨妈点点头,“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我的责任。”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也许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把我和倭人推出来,他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1178 完颜青木的计划2.0 “姨妈,都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就别当了……”听到小殿下轻咳了一声,阿飘后面那句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给吞了回去,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又继续说道,“青木殿下跟倭人过从甚密,难道不是姨妈牵线搭桥吗?姨妈应该是赞同青木殿下的做法,才把倭人介绍给他的吧?” “这个……”姨妈的表情很沮丧,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是我介绍的,但也是迫于无奈。” “迫于无奈?”小殿下和阿飘相互对望一眼,“是青木殿下逼迫您交出关于倭人的联系吗?” “是也不是。”姨妈叹了口气,“你们容我想想,想想应该从哪儿跟你们说。” “好,我们是想听您从头说。” 阿飘和小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比较在意这一点,如果不知道完颜青木和倭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就没办法知道这两方有什么矛盾,也就没有办法实施她们预设的挑拨计划。 不过,从姨妈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给这两方牵线是有点不情不愿的,也不知道完颜青木强迫了姨妈,还是倭人软硬兼施逼迫了她。 “姨妈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告诉我们,给这两方牵线,并不是您主动的,对吧?”阿飘喝了一口茶,“但如果不是您的牵线,青木殿下应该不会知道姨妈还有这样的朋友,对不对?又或者说,倭人想要认识青木殿下,强迫姨妈介绍认识的?” “都不是!”姨妈轻轻的摇摇头,“没有什么人强迫我,你们就别瞎猜了。这一切都是源自我的无心之失,以及我的鬼迷心窍。”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捋清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为了防止你们胡乱猜测,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有什么疑惑的,尽管打断我。” “好,姨妈想好了就请说。” 说完,阿飘朝着阿柔使了个眼色,阿柔点点头,倒了一杯茶端到姨妈嘴边,看着她喝完,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之前已经说过了,我跟青木认识很久了,而且最开始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和阿萍一起见的。” “这个我们知道,不过……”小殿下想想,“那个时候应该是在王府,对不对?” “对,虽然我们金国男女相交没有夏国那么严格,但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那边的王府没有女眷,每次完颜与文带青木来这边的王府,都是由我们这边的年长女官将青木送到内院,送到阿萍的屋子里。但即使是亲戚关系,完颜与文还是觉得阿萍跟青木单独见面不太妥当,也不是很合适……”姨妈说到这里的时候,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这种想法,大概是那位大王子影响的。”她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巧的是,阿萍也是这么认为的,当然,她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这个目的之前我也说过了,就是你们猜到的那样,想要我来劝劝青木,不要那么的仇恨他的父亲。这两方一拍即合,就变成了每次见面是我门三个人坐在一起。” “只有你们三个人?” “也不是,也有几个女官,她们站的比较远,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姨妈请继续。” “其实,就算他们听到了也没很么关系,我们也没聊什么特别出格的,就是劝劝青木不要钻了牛角尖之类的,还有就是考考他的学问什么的,哪怕是有人听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姨妈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不过,那段时间的劝说,其实就是浪费了,人家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大概还会觉得我很傻呢!后来,阿萍入主王宫,青木不方便频繁进宫,我们就在外面见面,只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只有我们单独见面了,我们谈的内容,阿萍也不会知道了。” “她……”小殿下想了想,“她这么信任您,从来没有跟您打听过吗?” “打听过,开始的时候,打听过几次,觉得我们聊的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后来因为她的事情越来越多、需要她劳心劳力的事占据了她全部的精力,她也没有精力打听这些了。” “所以就给了你们浑水摸鱼的机会?”看到姨妈不情不愿的点了下头,阿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个时候开始,青木殿下就在争取姨妈站在他那一边,对不对?” “没错,他认为我不甘心只做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外戚,认为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替自己闯下一番天地,挣下一番事业。” “这个话说到了姨妈的心里,您动心了,所以,才跟他合作,是吗?” “是。”姨妈点点头,“按照青木的说法,我本身就是有野心的,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没有找到好的同伴,没有找到一个能欣赏我能力的人。” “所以,你就被他给蛊惑了?” “是!”姨妈很干脆的点点头,“这是我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不止是我希望可以真正的出人头地,族人们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同意我的姐妹同时嫁给一个人,对不对?有了这样的压力,想要不走歪路都是很难的。面对这么大的诱惑,我不可能拒绝,所以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跟他的合作。合作的过程中,我觉得他能力还是有的,也觉得如果这个王位让他来坐的话,或许比你和你姐姐都要好。女孩子称王,是很难服众的。”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世?”小殿下眯起眼睛,“这是可以一击致命的吧?” “因为你是我给自己留下的退路,如果他功败垂成,我还有你可以依靠。”姨妈轻笑了一声,“哪怕我的所作所为都被你们知晓,你们也会看在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留我一命,对不对?” “姨妈说的对,我不会杀你,我一定会给你养老送终的。”小殿下点点头,“您继续说。” “我刚才说的无心之失,是在你姐姐过世之后约了倭人见面,地点就在城里最大的一个酒楼。那天很不凑巧的是,青木也跟他兄弟们在那里吃饭,结果就是被撞了个正着。” 1179 完颜青木的计划3.0 “哦?那还真是个意外。”阿飘点点头,“能不能更详细一点?比如那天距离现在大概有多久,比如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下,让姨妈不得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倭人弄到城里面来见面。” “是这样的,那天应该是阿萍过世的第三个月,也是她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妹妹的第三个月,哦,不算三个月,已经小半年了,对吧?”看到小殿下点头,姨妈又继续说道,“妹妹已经适合了,可以很顺利的处理一些事情,用不着我插手,我就要处理自己的那些事情。因为阿萍过世的那段时间,我自己的事情都被耽搁了,也没跟青木和不可言说的好朋友联系,他们都有点等不及了。” “等不及?”阿飘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姨妈的意思,“就是那几个月,您跟他们断了联络?”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一个月只有几句只言片语,面儿都没见过,基本上就算是断了联络。而那些只言片语也只是告诉他们,我这边发生了一些走不开的紧急情况,具体是什么,他们也是不知道的。” “姨妈那些不可言说的好朋友,是没有办法来确认您到底陷入了什么样的紧急状况,但青木殿下应该可以吧?如果接不到姨妈的消息,他应该是可以去王府找您,不是吗?” “我知道,他进不来。”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姨妈那几个月都陪着我住在宫里,一方面是为了姐姐守灵,一方面是姨妈担心我的状态,所以,这几个月都没离开王宫。姨妈是女眷,不能到前面来,而青木是外男,不能到后面去。”她耸耸肩,“所以,他即使是很着急,也没有办法闯进来。如果他敢来,那就是闯宫,是死罪,哪怕他是王室子弟,也不能免罪的。” “所以,他只能在宫外瞎着急,是不是?”看到小殿下点头,阿飘一挑眉,“姨妈被青木殿下撞见跟不可言说的好朋友见面,是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出宫吗?” “是!”姨妈点点头,“头半个月,就给他们送了信,约他们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见面。我只有先敲定他们的时间,才能把自己的时间腾出来。”她看到阿飘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姨妈能在约定好的酒楼碰到青木殿下,应该不是意外,而是被安排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姨妈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盯着我?” “不然呢?姨妈一下子跟人家断了那么久的联系,青木殿下不可能感觉不到异常,但是,他又不可能亲自跑到宫门口蹲着,对不对?但他可以派人来盯着,一旦您出现,或者您身边的人出现,就会被他们跟上的。所以,您的一举一动都在青木殿下的注视之下。” “你是说,我送的信有可能被青木看了?”姨妈不赞同的摇摇头,“不可能,如果他截了我的信,我会知道,我的朋友也是会知道的。” “您跟青木殿下合作了那么多年,难道没有察觉到他的一些手段?他想要截掉您的信,想不要您和您的朋友知道,他能有很多种办法做到。这一点,我们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况且,您一旦从宫里出去,他就会派人跟着您,哪怕他不截下您的信,也会知道您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见面的。”看到姨妈有点受打击的样子,阿飘扯扯嘴角,“虽然他知道您会跟朋友在什么地方见面,但他不知道您约的朋友是谁,他去偶遇,也是想要跟您聊聊的,毕竟失联那么久,是个人都会着急的。” “所以,撞见我的朋友才是个意外?” “是的。”阿飘点点头,“对他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而且还是个巨大的惊喜。” “确实是惊喜,虽然被他撞见之后,我的朋友就急匆匆离开了,他也没有跟我打听我的朋友是什么人,只是随便扯了两句闲话,就跟他的兄弟离开了。” “哦?居然没有问?”戊术丹冷笑了一声,“他能那么的沉得住气?” “确实是沉住气了,他提及我的朋友,是这次见面一个月之后了。在这段时间,我们又见了几次,他都没有问过这个。”姨妈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大意了,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以为他不会注意到我的朋友。毕竟,我的朋友在这里生活多年,一般都说我们的话,外族人那种奇怪的腔调也是没有的,跟我们本地人看上去应该是没有两样。可是,我没想到,他还是把我的朋友放在了心上。” “他是怎么向姨妈提起您的朋友呢?”阿飘想了想,看着姨妈,“是突然提起来的,还是慢慢将话题引到您的朋友身上的?如果是突然提起来的,您应该有所警惕吧?” “不是突然提起来的,而是慢慢的引诱我说出我朋友的情况,而且不是一次提到的。” “不是一次提到的?”小殿下眨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分好几次提起来的?您没有察觉出来他的话里面是有问题的?” “没有,青木这个孩子,说话一向是非常的有引诱性的,他会让你不知不觉的跟着他走,不知不觉的被套出他想要知道的讯息。等你真正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完了。”姨妈苦笑了一声,“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把我朋友的情况告诉他的,完全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是的。”姨妈点点头,“其实,他身边有不少所谓的能人异士,其实走的都是些歪门邪道,他们有没有给青木一些可以迷惑人心神的东西,这一点我是不能确定的。”她想了想,“他身边有几个来自西域的人,你们有机会可以查查,他们手里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个我们会的。”阿飘点点头,“姨妈知道自己把朋友出卖了之后,就是将计就计让他们见面?” “不是将计就计,是青木说服了我。” “他用什么理由说服了您?” “如果事情败露,我们可以把一切都推给倭人,当作我们事情都没有做过,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1180 完颜青木的计划4.0 听了姨妈的话,整个讯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虽然他们之前也想过完颜青木就是把倭人当作利用的工具,但没想到,这位的打算更狠。 小殿下看看阿飘,又看看戊术丹和阿柔,看到他们的脸上浮现出同样的一言难尽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完颜青木挺不是东西,但转念一想,倭人的手上也沾了不少金人的命,让他们偿命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你们怎么了?”姨妈看看面前的几个孩子,“不说话了?有什么不对的?” “姨妈是觉得,青木殿下的这种说法很对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姨妈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如果可以做到彻底铲除他们的话,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莫非,你们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好吗?” “没有。”小殿下摇摇头,“如果我是他,大概也会有这样的打算。” “是这样的。”姨妈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倭人是从什么时候就在金国生活的,或许他们曾经涉足过夏、辽、甚至更远一点的地方,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目的就会死挑唆我们内斗,斗得越狠越好,他们就有可乘之机了。既然他们能这样做,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姨妈既然知道他们心怀不轨,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来往?还要跟他们来往这么多年呢?”小殿下目光炯炯的看着姨妈,“姨妈是觉得他们的实力超出您的想象,是想把他们的那个势力据为己有,对不对?可是,他们并不是可控的,他们心狠手辣,一旦发现有可能会不利于自己的时候,就会把这种可能彻底掐灭。和倭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姨妈,不得不说,您的勇气和胆量,超乎我、我姐姐、以及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姨妈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的回望着小殿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 阿飘看这两个人继续对望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伸手拍拍小殿下,让她不要着急,自己则是站起来,慢慢的踱步到姨妈的面前,在距离姨妈差不多一臂长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阿飘轻轻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姨妈,“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效的大眼瞪小眼上面吧?我们就不追问您到底为什么跟倭人交往这么多年了,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您和青木殿下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是物尽其用,您有点投鼠忌器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 “就现在而言,比较想知道的,青木殿下第一次跟倭人见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当时您是否在场呢?” “在场,第一次见面,我自然是在场的。”姨妈点点头,抬起头看看阿飘,这才发现她脸色惨白,眼下有一大片青色。“你……你还好吗?” 阿飘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朝着姨妈轻轻摇了摇头。 “多谢姨妈关心,我没事。”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姨妈还是说……咳咳咳……” “好了,好了!”戊术丹赶紧走过去,拉着阿飘的胳膊就给拽回到小殿下身边,摁着肩膀就让她坐下来,“我的小祖宗,你消停消停吧,怎么就咳成这个样子呢?”他看向小殿下和阿柔,“就这么一直咳吗?不用吃点什么药压制一下?” “小膳房的灶上炖着莲子羹,老太医说让她醒了就喝一碗的,这一折腾给忘了。”小殿下一拍脑门儿,“小柔,去小膳房把你姐姐的莲子羹拿过来。”听到阿飘咳得撕心裂肺的,她伸手拍拍她的后背,“还可以吗?还能坚持吗?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这样也太遭罪了!” 阿飘又咳了几声,终于把一阵过去了,她坐在石凳上喘了两口气,朝着小殿下摆摆手。 “殿下不要担心,我还好。”她推了推挡在自己面前的戊术丹,“接下来交给你了,我先歇一会儿。” “好了,祖宗,你就别操心了,都交给我吧!”戊术丹叹了口气,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殿下,她就交给您照顾了。” “知道了!” 戊术丹又盯着阿飘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真的缓过来了,这才转向姨妈。 “姨妈,说说吧,青木殿下和那帮倭人第一次见面是个什么样?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第一次见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彼此认识了一下,寒暄客气了几句。不是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就是三生有幸什么的,反正就是那些场面上的话,没有什么可重复的。”姨妈担心的看了一眼阿飘,看到她没有什么力气的靠在小殿下的肩膀上,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和陌生的人第一次见面,你们说了什么客套话,他们也是一样的。这样的客套话持续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我就带着人走了。” “走了?”戊术丹一愣,“什么实质的内容都没说就走了?” “阿丹大人,第一次见面而已,能有什么正经话,无非就是探探对方的底。”阿飘终于缓过来了,她坐直了身子,“不过,无论是青木殿下还是倭人,都是戒备心重、疑心重的,如果第一次见面就能进入正题,那就不是他们了。” “是这样的。”姨妈点点头,“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后,对彼此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倭人那边觉得青木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可以保持长期的、稳定的联系。” “只见了一次面,就可以确定能跟青木殿下保持长期又稳定的联系了?”阿飘冷笑了一声,“是看青木殿下年纪小,比较容易控制,不容易反抗吧?” “你说的倒是也对,只是当时没想过。”姨妈耸耸肩,“当时我是觉得他们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这么理解也是没有问题。”阿飘点点头,“青木殿下那边对倭人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他自己说的,倭人是一把好刀,用对了地方,可以事半功倍。” 1181 完颜青木的计划5.0 “也就是说,青木殿下从一开始对这群倭人的定位就是一把锋利的刀,这把刀要是在使用的过程中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就可以立刻毁掉,是不是?”看到姨妈微微点了点头,阿飘轻轻叹了口气,表情颇有一些无奈,“青木殿下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低估那些倭人?” “什么意思?” “倭人是什么样的习性,青木殿下在跟他们见面之前,没有稍微了解一下吗?他在跟倭人见面之前、在决定跟他们合作之前,没有想您打听过一些关于这些人的经历和过往吗?” “打听过。”姨妈点点头,“我也是挑了几件可以说的,跟他详细说了关于这些人的情况,但是他并不很在意。怎么说呢?这个孩子虽然很成熟、心思比较缜密,属于那种走一步看五步的类型,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而这个缺点就是让他陷入现在这个困境的主要原因。” “什么缺点?”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姨妈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不说,你们心里也多少知道一点,他做的很多事情、很多决定都能显示出他的这个缺点。而他身边的人,我是说,被他视为心腹的那些先生们,也不都是真心实意的辅佐他的,他们之间也是存在一些矛盾、有些利益纠缠的。” “这会影响青木殿下对某些事情、某些人的判断和决定?” “会的。”姨妈叹了口气,“这又是另外一个比较严重的缺点,任人唯亲。谁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久,他对谁的话就越相信,以至于会因为一些人的一面之词,做出很奇怪的决定。” “很奇怪的决定?是什么样的决定?姨妈能否说出那么一两个?” “很久以前,完颜与文还活着,就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个时候,完颜与文派了不少的人去暗中保护完颜喜,这一点你们都很清楚,对吧?”姨妈看到小殿下和阿飘都没什么反应,她轻轻叹了口气,“他身边的一个先生说,王爷把好手都给了那个小王子,等到小殿下有什么危急的时刻,都凑不齐人手。” “他做了什么?去找完颜王爷闹了?” “差不多吧!”姨妈点点头,“也不算是闹,他干了一件现在看来都很蠢的事情。” “什么事情?” “连续七八天,找了不同的地痞来找麻烦,来围攻他,就在最热闹的街区。” 小殿下和阿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她们两个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发生这种事了。她俩看向戊术丹,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懵,看来也是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我们都不记得了?” “因为完颜与文直接就解决了,压根儿就没有传到宫里面来,你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姨妈再次叹了口气,“完颜与文的解决方法也是非常简单、粗暴,他直接把这几天参与这个事的地痞都抓了,然后还把青木给叫了去,当着他的面把这些地痞全部都打死。同样被打死的,还有那个怂恿他的先生。” “这倒是完颜老王爷一贯的风格。”阿飘点点头,“青木殿下是什么反应?吓到了吗?” “怎么可能吓到?”姨妈轻笑了一下,“能给我一口水喝吗?我有点口渴。” “小柔,给姨妈喝水。” 阿柔快速的倒了一盏茶,喂姨妈喝了两口。 “谢谢!”姨妈润了润嗓子,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完颜与文是不知道,他这一手,不仅没有威慑到他的儿子,反而把他的儿子推向更远的地方。他处理了善后事宜,就跑出来找我诉苦,单纯的诉苦,并不是想要我给什么意见。当然,我也给不了什么意见,因为那个时候,我跟他的交情还没太深,也没有办法插手他们王府的一些事情,最多只能告诉他,不要用这种事情去试探别人,尤其是他的父亲。” “老王爷虽然看上去不重视自己的儿子,但知道儿子受到了伤害,也是很担心的吧?自然会调查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伤害自己的儿子。可他调查完了,发现这是他儿子一手谋划的,他心里会怎么想?完颜与文那个人,说实话,跟青木真的是一样一样的,都是挺固执,也挺自以为是的,认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他就认定了青木是因为完颜喜的存在而没事找事,所以,才当着青木的面,做出那样决绝的事情来。而青木呢,通过这个事,也认定了他父亲确定不喜欢他、不重视他。” “就是因为这个确定,才决定要抢王宫的这把椅子,才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 “差不多吧!”姨妈的表情非常的无奈,“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很小的事情,引领他走向了另外一个人生。后来,他也做了很多自以为肯定能成功、但最终失败的决定,才把自己逼到不得不做出围城这个注定还是要失败的决策。”她看看小殿下,“其实,他原来根本就没想过要围城的。” “这回又是受什么人的蛊惑了?” “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你一定不会意外的。” 小殿下轻轻一挑眉,看到姨妈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明白她说的是谁了。 “嘎鲁特是不是?”看到姨妈微微颔首,小殿下哼了一声,“我不就是抽过他几次,让他丢了几次面子,至于撺掇青木那个傻小子围城?” “嘎鲁特?”阿飘、阿柔和戊术丹相互对望了一眼,“听着挺耳熟的,是谁来着?” “完颜青木的贴身护卫长,曾经在半夜闯过王府。那个时候,姐姐还活着,只是不能见人,需要见外人的时候,都是我出面的。所以,那天晚上是我去见的他,没等他说因为什么闯府,我就先抽了他一顿鞭子。等到他说出来意。我又揍了他一顿。这两顿打,让他狠狠的记恨上了我。” “所以,他才会撺掇青木殿下围城?青木殿下这么听他的话?” “嘎鲁特救了完颜青木三次。”小殿下一呲牙,“救命之恩,难道还不足够让他信任、依赖的吗?” 1182 完颜青木的计划6.0 “救命之恩,而且不止是一次的救命之恩,确实是需要涌泉相报的。可……”阿飘很不赞同小殿下的这个说法,“就因为这样对他言听计从,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确实啊!”戊术丹也赞同阿飘的说法,“那位殿下可不是那种因为救命之恩就会死心塌地的听什么人的话的,这不是他的性格,对不对?” “阿丹大人说的没错。”阿飘点点头,“这样的做法,可能放在别人身上是没有问题,放在青木殿下身上就不太对劲了,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为了自己的野心,他连生养之恩都能不顾,区区救命之恩,根本动摇不了他,何况还是围城这么大的动作,可不是嘎鲁特他一个护卫长说几句撺掇的话就可以决定的。” “对的,对的!”戊术丹看了一眼阿飘,“这也是我刚才想说的,像围城这样的事,弄不好就是一个身败名脸,遗臭万年,以那位殿下的矫情,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身后名这么烂的。” “是这么回事。”阿飘看向姨妈,托着腮帮子问道,“嘎鲁特和青木殿下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关系?或者说嘎鲁特除了贴身护卫长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 “这个……”姨妈仔细的想了想,“我不是很清楚,我跟他的交情还没有到那个份上,何况,我能感觉得到,嘎鲁特对我非常的不信任,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会用很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我,在我跟青木的交谈过程中,隔段时间就会跑进来打断,生怕我会对他的殿下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似的。” “这么小心翼翼的吗?他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相信?” “那就不知道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是吗?”小殿下摸摸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要是这么说的话,或许,那个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是说……”姨妈微微一皱眉,“不会吧?那个应该不是真的。” “我之前也以为是假的,但今天听姨妈这么一说,这个传言是真的的可能比较大一些。” “殿下!”阿飘转头看着小殿下,“是什么样的传闻?”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因为阿飘的问题全部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小殿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有一个关于他们俩的传言,流传范围很广、时间也特别的长,简单来说就是,怀疑他们两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因为嘎鲁特比青木那个小子大三岁,很多人就认为,他是完颜王妃还没有嫁给与文之前的孩子。”她耸耸肩,表情非常的无奈,“你们也都知道,完颜王妃是个什么情况,难免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而且,他们都不解释,所以……” “就算不是真的,也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被误会是真的。” “没错,何况还不止是那边王府的态度。” “是的,还有王妃的先亡夫家里,这家人一直对王妃嫁给完颜与文耿耿于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没在王妃的身上占多少便宜。”姨妈叹了口气,“你们年纪小,王妃曾经那个婆家在王府闹事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她看到戊术丹瞪着自己,笑道,“别瞪眼,你出生的时候,王妃都已经过世几年了。” “但我也听家里的长辈说过,完颜老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跟那家人吵了好大一架,吵完了之后,老王爷还大病了一场,养了好长时间,才算是痊愈。”戊术丹叹了口气,看到阿飘用一种很期待的目光瞅着自己,他朝着姨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算了,还是请姨妈说吧,要是让我说的话,估计一天也说不清楚的,里面有很多事,我都是含含糊糊。” “姨妈?”阿飘一挑眉,“那个王府那么乱?” “乱倒是不乱,就是处理起来很麻烦,你们也都知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用在完颜与文、王妃和王妃前婆家身上,可是非常的贴切。一方不想多生事端,一方穷追猛打,不依不饶的,弄得整个王府都乌烟瘴气、鸡犬不宁的。说实话,完颜与文对青木心里有隔阂,也跟这件事情多少有些关系的。” “为什么?是因为王妃,所以迁怒了吗?” “不!”姨妈轻轻摇摇头,“因为王妃生他的那天,那家人算准了日子去闹,所以,王妃才会难产的。完颜与文认为,青木跟那家人都是有责任的。” “这个……”小殿下和阿飘都无法理解完颜与文的这个想法,“迁怒那家人就算了,跟青木那个小子有什么关系?如果只有王妃一个人,能生的了孩子?孩子不是他的?” “人呐,一旦钻了牛角尖,无论什么话都是听不进去的,只认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姨妈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孩们,说道,“不要觉得我东扯西扯,跟眼下围城以及青木和倭人的勾结没什么关系,并不是这样的,有因必有果,他如今做出来的这些决定、这些事,都是跟这些过往息息相关的,有非常严密的联系的。所以,你们就算不耐烦,也尽量控制一下,好不好?” “姨妈多虑了,我们并没有不耐烦,如果我们不了解青木殿下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不是吗?”阿飘轻咳了两声,“姨妈还请继续。” 姨妈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阿柔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她知趣的闭了嘴,看着阿飘把食盒里放着的那碗莲子汤喝完,这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完颜与文对王妃一眼就看中了,但是两个人认识的那会儿,王妃已经嫁过人,并且有了一个孩子。只不过,她的先夫已经亡故,由她一人独自抚养这个孩子。” “独自一人?”阿飘微微一皱眉,“她亡夫家里把她给赶出来了吗?连孩子都不要?” “是的!”姨妈点点头,“那家人认为王妃是不详的,所以,她的孩子也继承了这份不详。” “这是一家什么烂人!”戊术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来占便宜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王妃不详呢?”他看着姨妈,“王妃嫁给王爷之后,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不知所踪。” 1183 完颜青木的计划7.0 “不知所踪的意思是……”戊术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孩子是生还是死,都不知道吗??” “活着应该是活着的,但在什么地方活着、日子过的好不好,现在在做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王府的人也不知道?”戊术丹看看姨妈,又转过头看看小殿下,“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也是王妃的儿子,算是完颜老王爷的继子,哪怕不入宗室,不上玉碟,但关心孩子还是很重要的,现在孩子都不知所踪,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个……”姨妈叹了口气,“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因为完颜与文在成亲之前就警告过所有的人,不许插手他们家的事情,谁敢犯禁,不要怪他不客气了。在他们婚后的头两年,有那种不怕死的,非要探究王府的动向,打听那个孩子的下落,把完颜与文给惹毛了,狠狠的教训了这些人,甚至都闹到了宫里。还是先王开了口,不许再去骚扰王府,这样的情况才慢慢的有所好转。但是,虽然没有人去探查那个孩子的情况,但流言却满天飞了。他们小的时候,流言还好一些,没有那么的过分,等他们长大了,尤其是青木身边出现了嘎鲁特,两个人时常形影不离之后,嘎鲁特就是王妃之前那个孩子的流言就更是人尽皆知了,这些年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姨妈认为,这些流言是空穴来风吗?” “不是。”姨妈轻轻摇摇头,“十有八九是真的。” “原因呢?”阿飘托着腮帮子,她是从来没有见过完颜与文的这位王妃,也只是听旁人说起过,寥寥数语并不能让她很了解这个人的情况。“我听到的就是,这个王妃的人缘很好,而且人很善良,是不是?” “对,人美心善,说的就是这位王妃。”小殿下点点头,“虽然我也没有见过她,但我听姐姐详细的说过她,连姐姐那种很挑剔、疑心很重的人,都对她非常的赞赏,认为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善人,而且她的付出根本不要求回报。所以,我觉得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抛弃亡夫的孩子,嫁入王府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毕竟完颜与文是个极为重承诺、重信义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如果王妃是那种爱慕虚荣、攀权附贵的话,完颜与文对她也不会那么的痴迷,也不会非她不可了,是不是?” “是的。”阿飘点点头,“听说,他们成亲也是很坎坷的,是不是?” “宗亲们都不同意。”姨妈叹了口气,“这里面也有那家人在捣乱,他们之所以把王妃和她的大儿子赶出家门,就是不想看他们母子俩过好日子,尤其是想要看他们受尽折磨,回来跪在地上求收留。” “这家人……”阿飘的表情很嫌弃,“为什么这么恶心?王妃跟他们有仇吗?” “怎么说呢?”姨妈冷笑了一声,“那家人奇葩得很,我第一次听说她是怎么嫁入那家的时候,都惊着了,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这样的做法。” “我听姐姐说,是原本有婚约的是不是?” “婚约是真的,但不是跟那家人,和王妃有婚约的,和那家人是亲戚,算是堂兄弟。但真正有婚约的人家因为出了意外,一家子人都不在了,那家人就鸠占鹊巢,不仅占了人家的房子,还占了人家的未婚妻。”看到几个孩子都瞪圆了眼睛,姨妈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也太过分了!”戊术丹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难道王妃的家里不知道吗?” “他们手里有信物,只要对的上,没有人会怀疑的。这样的事,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不是吗?我们再怎么勾心斗角,再怎么你争我夺,再怎么阴谋算计,也是……”姨妈想了一下,“在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对吧?他们这样的做法,完全超出了正常人应该有的底线,简直就是畜生行为。” “确实是。”戊术丹点点头,“然后呢?王妃就这么嫁了?” “并不是,差点就出了意外,只能说那家人心狠手辣,比畜生还不如。”姨妈想了想,“那家人唯一有良心的,就是王妃的那位亡夫,他觉得这么欺骗人是不对的,所以在王妃一家找来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就找了个机会,告诉了王妃一家真相。” “王妃家里是什么态度?” “自然是勃然大怒啊,王妃的父亲都打上门去了,闹得人尽皆知,要不然,我们会怎么知道的?” “那后来为什么还是嫁了?” “不知道,大概两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吧!不过,在成亲之后的第二个月,就传出了王妃一家在回去的路上遇到马匪、全家都遇难的消息,王妃痛苦不已,一下子就病倒了。”姨妈无奈的摇摇头,“这也是为什么那家人会散播王妃命硬的流言,说王妃克父母、克亲人,克丈夫之类的。就是在王妃病了的这段时间,才知道王妃有孕,但那家人并不怎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因为自从知道了是大儿子把他们的秘密给戳破之后,他们对这个儿子恨之入骨,连带着大儿子一家都很不喜欢。” “王妃的亡夫,不会是他家人给害死的吧?” “有这个猜测,完颜与文曾经拜托姐姐去查过,但时间太久了,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了。”小殿下叹了口气,“只能找别的法子去惩罚那家人,幸好那家人太不检点了,做的坏事太多了,随便抓一抓都能置他们于死地。”她耸耸肩,“姨妈喝口茶,后来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点。那个孩子出生之后,王妃的亡夫身体变得不是特别好,断断续续的病了两年多,最终撒手人寰。在亡夫头七过了,王妃毅然决然的带着儿子离开了那个让她痛苦不堪的所谓的家。” “那家人心太狠了。” “不是太狠了,而是太畜生了。”姨妈喝了两口茶,解释道,“王妃曾经的婆婆,跟王妃说,如果想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就必须要嫁给她的小儿子,否则就要净身出户,属于这个家里的一个铜板、一根棉丝都不能带走。” 1184 完颜青木的计划8.0 “什么东西?”听到姨妈的话,戊术丹下意识的掏掏耳朵,“姨妈,您再重新说一遍,我刚才好像耳朵突然出了点问题,没听清楚您说什么,您刚才说,王妃曾经的那个恶婆婆想要干嘛?” “戊术丹大人,你的耳朵没有出任何问题,也听清楚了我说的话。我可以肯定,你没有听错,王妃曾经的恶婆婆说,如果王妃想要在这个家里继续生活,想要在这个家里继续住下去,就必须要嫁给她的小儿子,也就是王妃亡夫最小的弟弟。”姨妈轻轻嗓子,“认真的说来,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对不对?” “说起来,倒也是,贵族通常都有这样的情况,确实不稀奇。”戊术丹点点头,“可是这也有个前提,对不对?这个前提就是一家人相处的非常好,而且,两情相悦是不是?哪有他们家这样强买强卖的?诶,不对!”他朝着姨妈摇摇头,“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 “对的,他们家还有一个小儿子。之前我可能没说清楚,现在先说明一下,那家一共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出嫁了,嫁的是隔壁镇的一个地主,给人家做小。” “因为聘礼多,是不是?” “差不多吧,唯利是图,就是刻在他们骨子里面的。”姨妈冷笑了一声,“大儿子就是娶了王妃的那个人,算是他们家这些人里面最厚道、最正常的,算是他们家唯一的一个好人。那个二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可以忽略不计,最小的那个儿子是在老二夭折之后出生的,而且,他娘生他的时候,年纪特别的大,算是老来子,又害怕重蹈老二的覆辙,那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他来的,什么委屈都舍不得他受的。” “嚯!”戊术丹托着腮帮子,转头看向小殿下,“这日子过得可比我们滋润多了,也不知道他出身高门大户,还是我们出身高门大户。” “越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越珍贵的跟眼珠子似的。”阿飘翻了个白眼,“就他们家这么养着,还不得养出一个纨绔子弟……不,这个词,他还真不配。” “确实,这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混子。”姨妈点点头,“为了这个小儿子,他们都打算在成亲那天偷梁换柱了,因为那个小儿子看上了王妃的美貌,想要据为己有。” “想的还真美,王妃和王妃的娘家会同意?他大哥会乐意?再怎么疼弟弟,也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吧?” “如果同意了,就没有后面的事情,王妃也就不能成为王妃了。”姨妈叹了口气,“王妃的亡夫知道自己在家里不受重视,不受待见,人微言轻,他反对是没有任何用的,所以,他把这个事告诉了王妃的父亲,也就是他未来的岳丈。” “前有鸠占鹊巢,后有偷梁换柱,王妃的父亲不得炸了?就这还能让女儿嫁到他们家?” “原本是不能的,但后来因为王妃的先夫提出了分家,他们成亲之后,分出去过,但家里的赡养他可以承担一部分。这件事情闹得跟之前鸠占鹊巢那件事那么大,闹到最后,他们想不分家都不行了。” “明白了!”阿飘点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家人那么恨他们这一家了,按照他们理解,狠狠的丢了面子,让他们灰头土脸的,喜事也开心不起来了。” “没错,这件事情闹起来之后,他们家那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还专程回来一趟,指责她的大哥,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能让给弟弟,为什么这么自私,为什么让爹娘丢脸,实在是太不孝了,以后不要说是这家人,这家没有这么无情无义、不懂得谦让、不懂得疼爱幼弟的大哥!”姨妈无奈的摇摇头,“不止这样,她甚至还跑去王妃跟前嚼舌头,结果被王妃的父兄狠狠的打出去了。” “闹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能成亲,也挺厉害的。”阿飘无奈的摇摇头,“王妃是想要挑战极限?” “那就不知道了!”姨妈摇摇头,“反正他们最后成亲了,分出来住了,两家也算不上老死不相往来吧,反正关系很疏离,直到王妃有孕、她的亡夫生病、病亡,她和她的儿子彻底离开那个家,才有了些许的来往。但这个来往,也不是很愉快的。准确来说,不是不愉快,而是非常的痛苦,至少对于王妃来说,她的这一步走的非常好,彻底的离开了那里,告别了她人生中最富有挑战的一段日子。” “她真的是净身出户?” “是,也不完全是。”姨妈想了想,“王妃嫁入那家的时候,有个八台嫁妆。因为分家了,嫁妆就留在自己手里了,本来她的那个恶婆婆也是惦记着人家的嫁妆的,她想要让王妃连嫁妆都留下,真净身出户。但王妃在丈夫生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她运气不好,必须要跟这个原来的婆家抗衡,保住自己的嫁妆,才能保住自己和儿子未来的生活无忧。所以,她专程找了里正,还找了宜青府衙,做了备案,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所有的事情都如她预料中的那样发生了,幸好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很冷静的摆出了自己的证人、证据以及律法条规,桩桩件件都说得明明白白。” “然后呢?” “巧的就是,那天完颜与文闲来无事,出城去跑马,无意中得知了有这么一场热闹,就跑过去看了。结果,一眼就看中了王妃。” “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是啊!”姨妈点点头,“不过,他只是对王妃有好感,觉得这个女子很有魄力,但还不至于让他到后来那种痴迷的程度,所以,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暗中看着,并准备好了,如果王妃落败,就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结果王妃之前有了准备,扎扎实实赢了这一场,是不是?” “没错!”姨妈点点头,“不止把自己的嫁妆保护好了,还拿走了一半当初的聘礼。她带着自己的儿子,带着战利品,从宜青府城外搬到了城里。” 1185 完颜青木的计划9.0 “对于王妃,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能跟各位想的都不太一样,或许还有点崩坏你们心中王妃的印象。”小殿下摸摸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觉得,王妃是有谋划、有算计的。” “殿下,咱们想到一起去了!”阿飘抬起手跟小殿下拍了一下,“美丽、强大、命运却很惨,这样的人非常能赢得别人的好感,对不对?” “对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小殿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道,“我不否认她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喜欢乐于助人的人,但她同样也是一个精于谋算的人。我怀疑,她的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她不得不强忍着嫁给她的先夫,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先夫算是个好人,不像那家的其他人一样,完全没有人性。但你说,她在成亲之前,没有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打算过,这个是我绝对不相信的。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提前打算好了,最起码也是在同意嫁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是的,在那样一个残酷的生存环境下,没有什么准备是不可以的。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有一点其他的看法。”阿飘想了想,“王妃嫁入那家,应该是有别的目的的。否则的话,我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我们,在知道那家人的情况下,知道他们鸠占鹊巢、冒名顶替之后,还会不会跟那家人有什么牵扯?反正我是不会的,我会离那家人远远的,从此不相往来,更不要说,嫁到那家去了。” “没错,我跟姐姐的想法是一样的。”阿柔举起自己的爪子,“所以,这是我不能理解的,为什么明知道对方是骗子,婚约也是可以取消的,但为什么还是毅然决然的嫁过去呢?” “同意。”小殿下和戊术丹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相视一笑,“我们不仅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往来,还会在彻底跟他们断绝关系之前,狠狠的报复一下,让他们终身难以忘怀。” “所以,王妃的做法,现在就是个迷,到底是她有什么谋划,还是被那家人拿住了把柄,不得不忍辱负重,成为那家的儿媳妇,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已经物是人非了,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阿飘看向姨妈,“姨妈或许知道些许的内情?”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我也是因为完颜与文非她不可,闹得很不像话,才关注一点的。”姨妈轻轻叹了口气,“王妃搬进宜青府之后,在西边找了个小院子,那边的环境并没有现在这么热闹,还算是很清静的,比较适合他们母子两个生活。安置好了之后,王妃就开始琢磨她可以做点什么,总不能坐吃山空。” “嫁妆和那一半的聘礼应该可以让他们母子安安稳稳的生活个十几年吧?”阿飘微微一皱眉,“至少可以等她儿子长大成人,不用这么着急的吧?” “那就不知道了。”姨妈轻轻摇摇头,“她做了什么差事,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完颜与文自从那次见过她之后,就对她上了心,是不是暗中帮扶了一把,那就不知道了。”她轻笑了一声,“不过,他们母子在那个地方也没有住太长的时间,大概是一年多的时间吧,王妃就成为王妃了。” “完颜王爷追的时间还挺长的。”阿飘点点头,“那家人再次出现,也就是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那就不知道了,他们第一次闹事是什么时候,我倒是知道的。”姨妈轻笑了一下,“是王妃决定嫁给完颜与文的第二个月,也不知道那家人是怎么打听到的消息,就直接上王府门口去吵闹了。” “去王府门口?”小殿下和阿飘对望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他们是疯了吗?” “有不少人都觉得他们疯了。”姨妈的表情很无奈,“他们堵在王府门口,有他们家的老太太出面,高嚷着王妃是别有居心的坏人,是坑了他们家财产的骗子。反正说了很多,都是诋毁王妃的话,但对他们家自己做过的错事,只字不提。不过,他们打错算盘了,他们以为自己出了那个镇子,就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当他们败坏王妃名声的时候,也有人掀了他们的老底儿。不过,那家人多不要脸啊,他们什么都不怕,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死不承认的。后来,闹得实在是不成样子,宜青府衙直接派了人吧他们抓走了,不由分说先打了三十大板,然后找了他们的里正,把他们带回看管起来。因为伤得很重,他们养伤养了差不多一个多月,趁着里正看管的疏忽,又跑来了宜青府。” “他们还真的是很执着,不把王妃的这桩婚事搞黄不罢休啊!” “这次的运气还是一样的不好,在宜青府的城门口被拦了下来。”姨妈轻笑了一声,“完颜与文知道那家人来找过麻烦之后,在城门口安排了自己的人,手里拿着那家人的画像,只要他们靠近城门口,就把他们给拿下。” “完颜与文对王妃确实是好得很,给她铲出后顾之忧,只是没铲除太干净而已。” 1186 完颜青木的计划10.0 “确实是不够彻底,但这也不能埋怨完颜与文,是不是?调查那家人的底细虽然容易,但也是需要时间的。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给人定罪,容易落人口实,对完颜与文和他所在的阵营不利。所以,在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这颗毒瘤根本铲除不了。” “姨妈说的不错,那家人如此的有恃无恐,大概多少知道对方会拿自己无可奈何。” “没错,况且……”姨妈很无奈的笑笑,“完颜与文的主要精力也不是放在王妃的身上,也就是抽出空来处理一下,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先大王子那里,帮助先大王子建立自己的班底和关系网。最重要的是,他准备迎娶王妃的那个时候,王室暗潮涌动,非常的不太平。你……”她看向小殿下,叹了口气,改口道,“那个老王八蛋已经动了不好的心思,准备在先大王子从夏国回来的路上,对先大王子动手。完颜与文一直都在忙着为先大王子布置人手,确保先大王子安全的返回。所以,他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彻底调查那家人的底细,能做的也只是把那家人暂时的拦在宜青府城外,不许他们进城,知道婚礼结束。” “我知道,姐姐曾经说过,那个时候,完颜与文焦头烂额,她也劝过完颜与文让他专心打理婚礼,其他的事情都不用那么的亲力亲为,但完颜与文拒绝了。”小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姐姐说,完颜与文从来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可以为了迎娶王妃跟宗亲们据理力争,但不会因为迎娶王妃,忽视了大王兄的。” “是这么回事,虽然完颜与文很爱王妃,但在先大王子面前,这份爱就渺小了很多。” 听了姨妈的话,小殿下轻笑了一下,看到大家都看着她,解释道,“姐姐曾经说过,完颜与文和大王胸之间的感情纠葛非常深,两个人关系可以说同穿一条裤子都没有问题。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是爱屋及乌,对完颜喜的事情那么上心。不过……”她想了想,看了一眼姨妈,“王妃难道没有过怨言吗?作为家人,完颜与文最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外人?” “倒是也没听说过王妃有什么怨言,估计她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有了怨言,也没有办法真的去做点什么。跟完颜与文抱怨吗?跟完颜与文撒泼吗?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阿飘很不解,“让自己的丈夫多关注自己一点,难道有错吗?” “我能明白姨妈说的是什么意思。”小殿下伸手拍拍阿飘,“你看看咱们家里的那些婶婶,每天端庄又大方,是不是?不是在家里接待来拜访的客人,就是出门去拜访别人,参加什么这个会、那个会的。她们每天的人情交往、每天需要应付的事情,是非常多的。那些婶婶是从小被培养的,还都很花精力,何况王妃,她是从那样一个环境到这样一个环境,光是适应就会让她精疲力尽了。” “没错!”姨妈点点头,“王妃是个很干练、很有魄力的人,但对于王妃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一个挑战。很多人对宗室家庭有误解,觉得这种家族的夫人、小姐都是养尊处优的,估计王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认为以自己的能力都可以做的很好。” “何止她没做好准备,但完全没有想到宗室有那么多的人不喜欢她,不接纳她。认识到这一点,才是让她最崩溃的。基本上,成亲之后的三个月,她都在做这些努力,努力的让大家接纳自己。她做这些,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哪儿还有插手其他的事情?能有时间睡觉就不错了。” “这倒也是。”小殿下点点头,“人情往来是考验她的第一个内容,要不然,无论完颜与文多么的爱她,她的处境都不是特别的好。对了,那家人在他们成亲之后,还来找过麻烦吗?” “怎么没找过?”姨妈叹了口气,“那家人连续碰了几次壁之后,觉得还是要动动脑子,要不然,别说他们能不能在门口大闹,他们连宜青府的城门都进不去。他们后来是乔装打扮,混过了城门口的守卫,才顺利的找到了王府。说来他们这次运气不错,完颜与文带着人出城去迎大王子回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根本就不在王府,王妃一个人管理着整个王府,那天还有几个王妃上门做客,跟那家人正好遇到。那家人反正就是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围观的人越多,他们心里越高兴,闹得就越厉害。” “人来疯?” “差不多吧,反正只要能败坏王妃的名声,只要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什么都不在乎,就算再挨几十板子也是可以的。那天,他们堵在王府门口撒泼,大声大喊的说王妃不仁义,王妃坑害了他们家,王妃害的他们家儿子早早的夭亡之类的,反正什么难听就说什么呗。” “那几个婶婶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姨妈无奈的摇摇头,“这跟家里来了穷亲戚有什么区别?就是找事、打秋风的呗?何况,他们对王妃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多少都知道一些内情的,所以就见怪不怪。她们还给王妃出主意,让王妃赶紧仗势欺人,把这群人收拾了。否则,以后他们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我知道。”小殿下点点头,“姐姐曾建议过完颜与文这个,但他们确实是没有精力,况且收集证据的人直接隶属完颜与文,王妃根本就插不上手。她嫁入那边的王府,身边的侍女和嬷嬷都是王府过去的。” “懂了!”阿飘点点头,“即使是有这个想法,也无法付诸实施。” “没错。”小殿下看向姨妈,“那家人在王府外面大吵大闹,就没有提到过那个孩子?他们都已经提起了长子,长孙却被忽视了?” “提到了。”姨妈轻笑了一声,“他们叫嚣着,王妃为了嫁入王府,把她的孩子给丢了。” “哦!”小殿下和阿飘对望了一眼,“那个所谓抛弃亲生儿子的传言就是这么来的!” 1187 完颜青木的计划11.0 “是,抛弃亲生儿子的传言,就是那天散播出来的。” “可是姨妈,如果嘎鲁特真的是王妃的大儿子,她为什么不让儿子出来见见大家,以攻破这样的传言?”戊术丹和阿柔都很不理解王妃的这个做法,“她自己背着这口锅,让儿子永远都见不得光,就真的好吗?” “听你们说的这话就知道,你们是从来没有为人父母的,不理解做母亲的想法。”姨妈看了一眼戊术丹和阿柔,又看了看小殿下和阿飘,“你俩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大概……”阿飘和小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能明白王妃是怎么想的。” “哦?你们能明白?说来听听。” “我们觉得应该是这样的。”阿飘刚想要伸手拿茶壶,却被小殿下一巴掌给打掉了,伸出去的手只能转向她的莲子羹,端起来喝了两口,“王妃是想要彻底跟那家断绝来往,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孩子,想要跟那家完全没有关系。所以,在那家闹的时候,才会选择默不作声,把这个抛弃亲生儿子的罪名扛住了。如果她一旦让自己儿子出面,来证明这个流言子虚乌有,那家人就更有借口来王府闹事了,今天说要看长孙,明天说要看长孙,你都承认人家长孙在王府里了,人家来看是天经地义,总不能挡在外面,是不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家人就会得寸进尺,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王府变成他们家后花园、常住地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没错。”小殿下点点头,“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清昌侯府上不就是这种情况?继任的侯夫人是平民出身,可是有一大堆的穷亲戚,从侯夫人嫁入侯府的那天开始,那些穷亲戚以侯夫人的爹娘为首,天天打着看女儿的名义来侯府打秋风,后来侯夫人生了侯府的嫡长孙,又借口看大外孙来侯府,没错吧?” “是的。”阿飘点点头,“清昌侯府都快成了宜青府的笑话了,侯府没有长辈在,侯府的内务由侯夫人打理,侯夫人又是个极度孝顺的,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以父母为主,根本不在乎清昌侯的想法,哪怕清昌侯跟她吵架,她也是站在自己父母那一边。闹到了最后,侯夫人的娘家占领了整个清昌侯府,完全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主人,甚至对清昌侯都呼来唤去的。最后,清昌侯忍无可忍,提出了和离,把侯夫人、连同她娘家的那群人全都轰出侯府。” “不止是这样,清昌侯干了一件特别绝的事。”小殿下叹了口气,看着阿飘,“他把整个侯府都给扒了,彻底清理掉之前的痕迹,在原有的地方上重新建了侯府。”她看着姨妈,“王妃宁愿这个抛弃亲子的罪名落在自己头上,宁愿自己被骂、被误解,也不愿意王府和完颜与文、以及她的儿子们落入那家人的魔爪,是不是?”看到姨妈赞同的点头,她轻笑了一声,“也难怪完颜与文疼她,确实是挺招人疼的。” “毕竟只是曾经的婆家人,本质上还是外人,她没有必要为了他们搭上自己和儿子未来的好生活、好前途。再说了,挨骂就挨骂,名声不好就名声不好,也不能掉块肉。”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那家人并不是知难而退的主儿。”姨妈摇摇头,“他们觉得王妃不出面、不吭声是因为理亏,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了。尤其是知道王妃有孕之后,那家人堵门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我有个问题!”戊术丹举起自己的手,“他们都骚扰这么多次了,为什么完颜王爷不对付他们?任由……”他说道一半,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知道了,他腾不开手。” “没错!”姨妈点点头,“他没有那个精力,甚至连王妃生产那天,他都没在跟前。但那家人是挑准了日子,知道王妃就那几天生产,也知道王爷那几天很忙,来不及回来处理,就算家里有他安排的人,也没有关系,被那些人抓着,最多就是挨顿打而已。所以,他们有恃无恐。他们不知道王妃到底是哪天生,但他们在那几天天天闹腾,结果就是还真是让他们给撞上了。可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王妃拼死生下了完颜与文唯一的儿子,自己却因为出血过多而死。” “完颜与文回去之后,连王妃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是不是?” “是的。”姨妈点点头,“所以,彻底激怒了完颜与文,这一次他可是不管不顾,抓了那家人,当街……” “打死给王妃偿命?”看到姨妈眨眨眼睛,阿飘无奈的摇摇头,“早要是这么雷霆手段,王妃也不会这样了。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迁怒青木殿下吗?” “是啊,完颜与文给他找了奶妈和护卫,隔几天看一次,等青木长大了一些,基本上就是一个月见一次。跟别人家的父子不同,从小这父子俩个就分别住在两个院子里面,王妃之前住的院子,就被封住了,除了完颜与文之外,就是负责打扫的可以进,其他的人都不能进,尤其是青木。我记得阿萍曾经说过,青木小时候无意间闯进了那个院子,被完颜与文知道了,吊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 “真的好狠,也难怪青木殿下跟他不亲、甚至是恨他,这样的事儿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一个结果。他自己没处理好这里面的关系,导致了王妃因为难产而亡,反而自己不检讨,把责任都丢在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这确实是太过分了。”阿飘叹了口气,“不对……”她看看姨妈,又看看小殿下,“你们是不是认为,完颜王爷不想再看见跟王妃有关系的人,所以,把王妃带来的大儿子也一并丢进青木殿下的院子里了?让他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 1188 完颜青木的计划12.0 “如果嘎鲁特是王妃带来的那个孩子,那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仔细想想……”小殿下看看阿飘,“也不是无迹可寻,对不对?那种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如果有人寻着蛛丝马迹去找的话,一定会找出点什么来的。” “殿下说的是,估计有人是找到了什么,但被完颜王爷给摁下来了。”阿飘想了想,“王妃在嫁入王府之前,家里除了她的那个儿子之外,并没有任何人在她身边。嫁入王府之后,服侍她的侍女和嬷嬷都是完颜王爷送过去的。而这些人在未来的几年,成为了与王妃构成了非常亲密、紧密的关系,甚至比完颜王爷还要亲近。毕竟王妃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王爷,但每天每时每刻都能见到这些人,是不是?” “就是这个意思,她们是王妃最亲近的人。”姨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人在王妃过世之后,只有几个人留在了王府,其他大部分的人,差不多有十来个都被遣散了。”看到小殿下和阿飘的表情,她摆摆手,“别问为什么我会知道,完颜与文那个家伙自己没空处理,拜托了阿萍。” “等一下!”小殿下打断了姨妈的话,“你知道他们两个关系还可以?我是说姐姐和完颜与文。” “那个事情发生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是还不错,起码偶尔还能见个面、喝个茶,但那件事情之后……”姨妈轻轻摇摇头,“老死不相往来不说,基本上是势同水火了,谁也容不得谁。不见面还好,一见面那就是掐个你死我活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的限制,他们两个见一面就能把对方的脑袋给打裂了。” “打裂了?”阿飘忍不住扶额,她在感叹着姨妈奇特用词的同时,转头在姨妈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和小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完颜与文和完颜萍的这个假戏演的真好,姨妈还真不知道他们两个私下里的关系。两个人相互做了个鬼脸,阿飘转向姨妈,“您这是什么形容?” “还能是什么形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不是身份、不是身边的人拉着,他俩都可以把对方的脑袋打破了。”姨妈叹了口气,“说起来,本来关系还行的两个人,闹到现在那样的一个地步,真的是……太可惜了。到最后,完颜与文还是死在了阿萍……不,应该是你的手里。”她看向小殿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算是为你姐姐出了口气。” “大概吧!”小殿下轻轻一挑眉,“主要他的手伸得太长了,我不得不采取措施。别说这个了,说被遣散的那些人,姨妈可知道她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姨妈轻轻摇摇头,“阿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并不在宜青府,而是在族里,所以,不太清楚她们被送到哪里了。后来也想打听一下,但因为手头上需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就给忘了。等再想起来,就是那件事之后了。” “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不是,都已经物是人非,再打听也没有用了。不过,留下来的那几个,直到现在都跟在青木身边,从来就没有换过的。” “姨妈……可以确定?”阿飘微微一皱眉,“如果是嬷嬷的话,这个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年纪大的嬷嬷,确实有过世的,但照顾他长大的人却一直没有变过。” “姨妈的意思是说,真正能近身的,就那么几个?” “没错。”姨妈点点头,“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都是照顾他长大、一个院子里出来的,其他的人,哪怕完颜与文后来陆陆续续也安排了一些人到他院子里,也近不了他的身。” “嘎鲁特是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 “他没出生之前。”姨妈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嘎鲁特还是个小孩子,年纪也确实是跟传说中王妃的那个儿子相仿,也不怪人家怀疑。还有一点就是,嘎鲁特的这个小子,做的太过于明显了,明显到只要是见过他们两个,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一般的。” “他做了什么?” “从青木出生到现在,嘎鲁特就像是一头老鹰一样,守护在青木的身边。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青木。同样的,他也能感知到什么人是对青木不好的,一旦这样的人出现在青木的周边,他就会充当保护者的身份。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护卫长,其实,他只听命于完颜青木一个人,其他的人,哪怕是完颜与文,他都不会听话的。我记得很清楚,青木小的时候被宗室的小孩子挑衅过,是他没娘养之类的,反正是很难听的话,嘎鲁特就冲过去把这些小孩打了个鼻青脸肿,那个时候,嘎鲁特自己还没长大,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 “那么小就那么狠!”戊术丹啧啧了两声,“不过,按道理来说,完颜王爷应该是最对不起青木殿下的人了,是不是?如果照嘎鲁特的这个标准,完颜王爷才是那个应该被打的人,是不是?难不成……”他犹豫了一下,“他也被打了?” “估计想打,没打成。”阿飘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这大概会成为嘎鲁特终生的遗憾了。” “确实,打完颜与文只是想想,但嘎鲁特很不待见完颜与文是真的,但凡完颜与文来见青木,他就会跟在青木身边,寸步不离的盯着,生怕完颜与文对青木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可以想想,万一完颜王爷对青木殿下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嘎鲁特还能护着一点,说不定还能圆了他想揍完颜王爷的心愿。”阿飘点点头,“不过,姨妈是怎么知道的?” “有几次去那边的王府跟青木见面,正好碰到了完颜与文去见他,嘎鲁特本来是有其他的事情,结果一听到是完颜与文来了,气势汹汹的跑去青木身边,恶狠狠的盯着他。”姨妈无奈的摇摇头,“从这个方面看,如果说青木和嘎鲁特没有亲密的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由此可以看得出来,那个传言的真实性是非常的高的。” 1189 完颜青木的计划13.0 小殿下看看若有所思的阿飘,阿飘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转过头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但两个人都没接姨妈的话茬,这个时候,她们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阿飘对完颜家这些年发生的事,其实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完颜与文之前是她们重点盯梢的,但因为完颜与文的身体不好,也不太喜欢出门应酬,一年之中,除了逢年过节走过场进一趟王宫,基本上是闭门不出,她们就算想要安排人进那个王府探查,也无从下手的。倒是那个完颜青木,虽然常出门溜达,但是不怎么显眼,也没引起她们的重视,直到完颜与文过世,这个最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揭竿而起。 想到这里,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从完颜青木开始围城到现在,她不断的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考虑对方的目的、对方的计划,她的直觉告诉他,完颜青木所图甚大,不单单是金国的王位,也不单单是想要入侵辽国、大夏,他还有一个更大的企图。 但唯独是这个企图,她和阿柔推测了好多种,都快把头发给薅没了,都没有想出来。 不过,通过这一次对姨妈的讯问,她似乎找到了方向,感觉完颜青木做这些事情的最重要一点,是因为他从出生到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以及他身边人所遇到的各种不公、歧视,但她想不明白,就算完颜与文真的可以成为金王,就真的能实现他心中的那个所图吗? 对此,她抱有万分的怀疑。 至于嘎鲁特是不是王妃在嫁入王府之前的儿子,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认真说来,嘎鲁特或许对于完颜青木很重要,但以完颜青木的个性来说,嘎鲁特最多就是起到了一个耳濡目染的作用,毕竟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相对比较多。同样的,那些常年跟在完颜青木的身边人,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她看看桌上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无论完颜青木真正动心想要抢夺王宫的那把椅子,是为了不想再让和自己、和嘎鲁特出身一样的孩子不再有这样的遭遇,不想再让他们承受那些不应该承受的歧视和谩骂,还是有其他的目的,他都已经成为了被围剿的对象,注定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完颜青木的伟大抱负,只能等着下一世才能实现了。 小殿下看了一眼阿飘,发现对方脸色非常的沉重,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估计想的内容是不太好的。 不过,综合目前现有的这些讯息,她可以确定,嘎鲁特应该就是王妃的那个儿子,以前没有注意到,现在回想一下,这两个人的长相在某些点还是挺像的,眼睛、眉骨、下巴,多少能看出相似来,如果说这两个人是亲兄弟,或许没什么人相信,但是说他们两个有血缘关系,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她摸摸下巴,看来这个嘎鲁特在完颜青木的心中分量很重,早知道就狠狠的收拾他一顿了,省的他怂恿出这么多的破事来,还得让他们劳心劳力的。 “姨妈,我有一个问题。”阿飘轻轻敲敲桌面,“如果嘎鲁特是王妃的儿子,很护着青木殿下,很不待见对青木殿下很不好的完颜老王爷,是不是?”看到姨妈点点头,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嘎鲁特在青木殿下那里说了完颜老王爷的坏话?这才导致了他们亲生父子的不和?” 她故意加重了“亲生”两个字,言语之中表达出了对嘎鲁特的极度不满。 她在想,如果嘎鲁特真的是王妃的儿子,那么完颜与文就相当于是他的继父,是收留他、养育他、并教会他一切本事的恩人,毕竟当年王妃嫁过来的时候,他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可以说,他后来的一切都是完颜与文给予的。 要是他在完颜青木的面前说完颜与文的坏话,那完颜与文可算是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了,这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这如果是真的话,她都替完颜与文觉得不值,替王妃觉得难过,哪怕嘎鲁特的生父是一个各方面来讲都还不错的好人,但那家人的自私自利、唯利是图深深的刻在了嘎鲁特的骨子里面,是不会因为生活环境的改变,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的。 姨妈听到了阿飘的这个问题,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真正的点,朝着她轻轻的摇摇头。 “不要胡乱猜测,败坏别人的清誉。” “姨妈,他什么时候还有清誉这个东西?”戊术丹冷笑了一声,“他虽然不是生在王府,但确实是长在王府吧?吃喝什么的,都是王府供给,虽然可能不会被当成是真正的王子,但至少也是个少爷,在青木殿下出生之前,完颜王爷也没有亏待过他吧?如果真的是他在青木殿下身边说完颜王爷不好,导致完颜王爷他们父子反目,那他是不是太不知好歹?太白眼狼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话也不是这个说法,是不是?如果完颜与文和青木之间没有隔阂,就算嘎鲁特怎么挑唆,这个裂缝都不会出现,也不会存在,更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不是?”姨妈摆摆手,“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我也没看到嘎鲁特在青木面前说完颜与文的坏话。” “嘎鲁特知道青木殿下和倭人有联系吗?” “知道!”姨妈点点头,“每一次和倭人见面,他都是跟在青木的边上。” “他不反对?” “应该是不反对的,不仅不反对,还很赞成吧!”姨妈想了想,“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次我带着我的朋友跟他们去见面,他对我的态度会非常不错。后来我偷偷的跟与文打听了一下,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的快,他跟我说,因为嘎鲁特想要借力打力。” 1190 完颜青木的计划14.0 “因为嘎鲁特想要借力打力,所以,对提供借力的姨妈,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看到姨妈点点头,阿飘翻了个白眼,“那青木殿下还挺听他的话的,青木殿下是这种人?我不信。” “信还是不信,其实并不重要,事实就是这样,在青木面前,嘎鲁特说的话,比任何人、包括他身边的那些心腹先生都管用。”“这算是言听计i从?”阿飘冷笑了一声,“外面都传青木殿下多疑,他怎么就不疑心嘎鲁特呢?”看到姨妈要说点什么,她摆摆手,说道,“别跟我说他们是兄弟之类的,亲兄弟明算帐,因为各自的利益,兄弟阋墙的事儿不胜枚举,光我们自己,一年就要听不知道多少回,对不对?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兄弟。” “小飘,这你就不知道了。”看到阿飘望着自己,小殿下笑笑,“亲兄弟,嗯,无论是同父同母,还是同母异父,这样的兄弟之间有隔阂,是因为牵涉到了他们之间的利益,谁都想踩在对方的头上,谁都不想吃亏、都想着要占便宜。但嘎鲁特和青木那个小子可就不是了,他们是同母异父,也就是说,那边王府的继承权,以及完颜青木事后成功所享有的权力,都跟嘎鲁特没有任何的关系。嘎鲁特也很清楚,虽然他有一个这样的弟弟,但弟弟有的都不是他的,他没有资格去争去夺去抢。” “明白了!”阿飘点点头,“所以,只有这样的关系,兄弟之间才能没有隔阂。” “是吧?”小殿下笑笑,“嘎鲁特和倭人的关系如何?姨妈之前说过了,只要是有人接近,他就会有戒心。难道对倭人没有吗?不怕倭人存着害他兄弟的心?” “自然是有戒备的。”姨妈叹了口气,“无论认识了多久,我、我的朋友只要是跟青木见面,不管我们是聚会,还是商量什么事情,他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青木的身边。我的朋友也跟我说过几次,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的没有眼力见,没有眼色,我只能打哈哈混过去,最多就是告诉他们,因为青木树敌太多,身边必须有护卫跟着。虽然我觉得这个理由特别扯,但他们还真的相信了。” “认识倭人以后,他们是怎么借力打力的?”戊术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走神的阿飘,又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比较凝重的小殿下,轻轻叹了口气,“还有,跟倭人合作,青木殿下就没有什么挣扎吗?勾结倭人,如果传出去,可是会被骂死的,他不在乎吗?”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她们是怎么借力打力的。是这样的,她们之间的分工还是很明确的,青木负责排兵布阵、出谋划策,倭人负责出力,无论是否能成功,无论是否实施的人会不会被抓,都扯不到他的头上,都是倭人的错。” “倭人同意?”戊术丹白摆手,表示不相信这个说法,“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被当成替罪羊吗?” “青木跟他们说,如果失败被抓的话,他们会尽全力营救的。”姨妈轻笑了一声,“而且他们把这一条黑字白纸的写在协议里面了,所以,倭人是相信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一次来绑架妹妹的是倭人,而不是青木手下的人,他们坚信哪怕是被抓了,青木的人也会冲进王宫来的。” “想的可真好,可惜事与愿违。” “说的是。”姨妈叹了口气,“可当时大家都不知道,都觉得对方特别真诚,说的都是实话。” 戊术丹冷笑了一声,果然像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完颜青木和倭人虽然合作,但是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哪怕是白纸黑字写在协议上,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反悔的。 “除了这一次绑架殿下之外,倭人帮着青木殿下干了什么坏事?” “倭人的力量也不是随便可以用的,每一次开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仔细算算,自从他们确定合作之后,加上这一次,也只有三次。前两次不是要他们去绑架什么人,或者围剿什么人,而是让他们去探查了一座山。”姨妈看看眼前的几个小孩,“那座山你们应该知道的,望月崖。” “知道了!”小殿下点点头,这跟他们的推测基本上一致,望月崖的后山果然有完颜青木和倭人想要的东西。“回答阿丹第二个问题,和倭人合作,有没有过挣扎和纠结?”她盯着姨妈,“包括姨妈自己,交了这样的朋友,有没有过负罪或者内疚?” “我……有过,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的,哪怕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也没有关系。青木大概跟我想的应该差不多,不过,他有没有挣扎,有没有纠结,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他是不在乎被人骂的,这一点,歧视跟我挺像的。”姨妈叹了口气,“青木有几次喝了点酒,曾经说过,如果他能利用倭人抢夺到金王的这个位子,无论骂得有多难听,他后来的报复就有多么的强烈。” “说的也是。”小殿下点点头,“他这个人最喜欢做这样的事,睚眦必报是刻在他骨子里面的。” “但是他想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利用倭人夺得了王位,倭人会替非常过分的要求,到那个时候,他应该怎么办?”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姨妈轻轻摇摇头,“这样的事,她也不会跟我聊,只会跟他的师爷或者嘎鲁特聊。” “这倒也是。”小殿下转头看看阿飘,看她还是在发呆,伸手拍了拍她,“在想什么?” “在想青木殿下。” “嗯?”小殿下一挑眉,“想他什么呢?” 阿飘伸手摸摸下巴,冲着小殿下笑笑,又朝着姨妈一呲牙。 “嘎鲁特想要借倭人的力量打击我们,那你们想没有想过,青木殿下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 “同样的事情?”小殿下微微一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青木殿下的计划就是扮猪吃老虎、借力打力。” 1191 完颜青木的计划15.0 “借力打力?”小殿下茫然的看着阿飘,“什么意思?” “殿下仔细想想,青木殿下是不是也在借助嘎鲁特的力量呢?” 小殿下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明白了阿飘的意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说,他在嘎鲁特面前装得很无害,其实,是在利用嘎鲁特对他的爱护,来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来达到他的目的,是不是?” “是!”阿飘点点头,“因为完颜王爷的缘故,嘎鲁特对青木殿下的保护非常强烈,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是特别需要他保护的,一切有危险的,一切可能会对青木殿下产生不利的,都由他来出面,一点都不让青木殿下沾上。但是,嘎鲁特不知道的,这些都是青木殿下策划的,都是他想要看到的。” “懂了。”戊术丹点点头,“青木殿下给我们这些外人的印象跟在嘎鲁特面前的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在我们这些外人眼里,他是心机叵测的野心家,但在嘎鲁特面前,他是被外人迫害的、需要他保护的小可怜弟弟。”他停顿了一下,“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反差,才会给青木殿下可乘之机。” “就是这么回事,可惜嘎鲁特身在局中,并不能看得清楚。”小殿下点点头,“无论青木那个小子的野心是否能被满足,无论以后他的计划是否能实现,他都可以把这些甩到嘎鲁特的身上,告诉所有的人,这些都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的主意,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做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希望大家可以放过他,去惩罚真正的坏人。而嘎鲁特也是百口莫辩,因为他的出身问题,他原本家庭的情况,都是用来证明他心术不正、包藏祸心的。” “这个是不是也太……”戊术丹微微一皱眉,“阴险了一点?嘎鲁特明明就是为了他好,他还……” “阴险吗?远远还不够呢!” “什么意思?还有更阴险的吗?” “那是当然了,只有更阴险的。”阿飘翻了个白眼,“青木殿下身边的人,可都是他用来当作挡箭牌,用来甩锅的,可不单单就一个嘎鲁特,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所以,在他看来,都是别人的错,他自己一点错没有?”戊术丹哼了一声,“这不就是把自己当了傀儡,由别人操纵他吗?那他这么多年的饭都是喂狗了吗?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是空空如也的吗?” “虽然这些话说着不好听,对他的名声也不好,但他就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和反叛的罪名比起来,脑子不好、被人欺骗,他更能接受。” “明明就是自己做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没有人手里有证据来证明他并不是很无辜的?没有人来证明他就是主使者?” “是个好问题,这就需要姨妈来解释一下了。” “什么?”姨妈看看戊术丹,又看看阿飘,“想要我解释什么?” “想要问问姨妈,每次青木殿下要干什么大事的时候,对下面的人发布指令,是只凭着一张嘴,还是有什么书面上的东西?如果有的话,是身边的师爷写的,还是他亲笔写的,落款是他的亲笔签名和私章吗?” “嗯……”姨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所谓的书面上的东西,写出来你要做什么、什么的,这是完全没有的,至少我没有收到我,从我认识他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收到过。每一次他想要见我,都是派人来传信儿,商定好了一件事情,就由执行这个行动的负责人口述,确定没有任何差错了,就分派下去完成。所以,从来没有把这个行动下来的情况出现,毕竟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日后他的计划破灭了,这些都会成为他的罪证,他是没有这么蠢的。就算必须有写下来的东西,都是由师爷代笔。对此,没有人反对,毕竟他的身份不同,如果亲笔写点什么,有可能就会被传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 “果然和我想的是一样的。”阿飘冷笑了一声,“不是因为身份地位的问题,而是他知道,一旦写了什么,他以后想要脱身就难了。他不会留下证据是一点,还有一点,是他身边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问题的,比如易千张,比如他身边的那几个师爷,比如……”她看了看姨妈,“一旦出了问题,他最多就是一个识人不清,被人蒙骗,他完全可以脱身的。” “这个……”戊术丹微微一皱眉,“他都围城了,这可是他自主的行为,没有人逼着他做的,他怎么把这个罪名甩给其他的人?” “怎么不能?”小殿下伸手指了指姨妈,“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什么意思?”戊术丹不是很明白,“姨妈……姨妈也没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带人围城,是不是?他怎么把这个罪名嫁祸给姨妈?” “蛊毒。”小殿下冷笑了一声,“姨妈最擅长的,不是吗?到时候,他可以假装中了姨妈的蛊毒,装模作样的解了毒,装模作样的恢复了神智,对过去的一切都一问三不知。” “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戊术丹轻轻摇摇头,“哪怕没有物证,姨妈他们还都是在的,这可都是人证,总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不是吗?” “在彻底失败之前,他会用各种方法杀人灭口的。”阿飘冷笑了一声,“是不会让他们这些活着指证他的。” “这些都已经盘算好了,是吗?” “没错。”阿飘点点头,“青木殿下的计划很完备,也是非常的阴险。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他允许自己失败,却不允许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所以,他用的都是有问题的人,是可以吸引大家目光,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身边的人。” “然后他就可以离开,期待着有一天东山再起。”小殿下叹了口气,“不得不说,真的是好算计呢!” 1192 由来已久的隔阂1.0 “老人们常说,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戊术丹轻轻的叹了口气,“青木殿下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他把这些人当成傻子耍,就不怕被他们耍着玩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笃定就算那些人反应过来了,也不会揭穿他的。”阿飘冷笑了一声,看向姨妈,“如果您前几个月知道青木殿下已经做好了让您顶罪的决定,您会放弃跟他的合作吗?” “不会。”姨妈轻轻摇摇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他手里有很多人不想公诸于众的把柄,当这个人不听话了、想要反抗他了,他就会适时适度的放出来一些,让这个人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姨妈……”小殿下犹豫了一下,“也被威胁过?”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本来我想着把倭人介绍给他,让他们狼狈为奸去,我自己可以退出来。但没想到……”姨妈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知道我两个姐妹的过世都跟我有极大的关系,他还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得知我要退出,直接把证据甩在我面前。他说,如果不继续跟他合作的话,他就要把这些都告诉整个宜青府的人,不止是这些,还有我这么多年来跟倭人做朋友,一直向倭人提供消息、提供便利,都会全盘托出,让我彻底的名誉扫地。” “所以,你就怕了?” “怎么可能不怕?”姨妈无奈的摇摇头,“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知道他说到做到,所以,只能继续跟他合作,继续充当着他和倭人之间的联系。虽然倭人在大金生活了很多年,但他们说我们的话,说的还不是特别的利索,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还要做他们的通译。” “既然青木殿下都可以威胁姨妈您,那他有没有威胁过倭人?他们双方都是比较强势的、说一不二的,虽然是合作,但也总想着要高对方一头、踩对方一脚,是不是?时间长了,难免也会有误会、隔阂的,他们难道就从来没有争吵过?” “怎么可能?”姨妈翻了个白眼,又招呼着阿柔给自己喂了一口水,“他们之间的隔阂,并不是从合作开始的,而是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碍于大家的目的都是同一个,努力克服自己的不爽,勉强跟对方虚以委蛇吧!” “很久以前?这又是怎么回事?”阿飘一皱眉,“他们能认识、能合作,难道不是姨妈在中间牵线的?” “是这么回事,但我之前也说了,青木那个孩子收集别人的证据是很有一套的,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目标,无论收集起来有多困难,他都尽可能的去了解这个人。”姨妈看向阿飘,“你刚才说的没错,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点问题的,被他很看重的那几个心腹门客,名义上是完颜与文从翰林院找来的,实际上是翰林院不要的,在翰林院犯了错,被踢出去的。为了这几个门客,青木那个小子跟完颜与文第一次拍了桌子,非要把人弄进府里。” “完颜与文什么反应?他居然同意了?” “青木在自己的院子门口挂了一个牌,完颜与文不得进入。”姨妈叹了口气,“他跟完颜与文说,眼不见为净,您不进来看不见不就得了?” “他倒是挺会说的。”小殿下哼了一声,“结果人越来越多,是不是?” “是啊,后来院子实在住不下了,又在外面赁了一个院子。”姨妈继续叹气,“那个院子在西域人聚集的街区,原来是西域人用来表演戏法的,后来青木买下之后,顺便也买了一些西域人不要的……”她想了想,“那些表演戏法的人,园子继续经营,同时也让自己的门客住过去。后来,他带着大部分人出城了,园子也没关,继续演着,只不过,换了他信任的人来负责,顺便收集城里的消息,用他们的渠道给传出去。” “但这些人都有问题,是不是?” “是的!”姨妈点点头,“包括我,他也查了,因为他想要拉拢我为他卖命,结果在跟踪我的过程中,发现我跟倭人有联系,顺便就调查了那些倭人,这才发现……” “发现什么?” “当年那家人……”姨妈停了一下,看看阿飘,又看看小殿下,“就是王妃曾经的婆家,他们曾经跟那家人过从甚密,那些人当初闹成那个样子,绝大部分原因是有人在背后支持,给他们出谋划策,给他们银子。否则,他们是不会在宜青府闹腾那么长时间的。更主要的是,如果没有人支持,是绝对进不了宜青府的城门的。” “所以,青木殿下查到,是倭人在背后支持他们了?”阿飘和小殿下对视一眼,“如果这个是真的,那他们之间就是有了杀母之仇,根本是不可能合作的。” “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有些矛头是指向倭人而已,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姨妈耸耸肩,“你们知道的,青木那个小子,一旦起了疑心,怀疑的种子就会种下去,就会慢慢的发芽、生长。但他认为嘎鲁特说的非常对,倭人有他们所渴望的力量,如果用好了那些人,他们就真的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了。所以,哪怕他怀疑倭人,也不愿意放弃更大的利益。倭人同样的,他们曾经向我打听过,青木是不是在调查他们,我否认了。所以,才会促成这次合作。” “青木殿下就没有想过,他能调查倭人,倭人就没有调查过他?” “自然是想过的,但他们都是死不肯承认的,只是把对对方的怀疑放在心里的。”姨妈摇摇头,表情非常的无奈,“他们双方都是疑心极重的,一旦怀疑起对方来,就不会轻易的对对方打消疑虑的,不会轻易的相信对方,哪怕是合作,在很多时候也是磕磕绊绊的。不过,他们都知道以大局为重,即使是吵嘴,也不会影响到正事。” “所以,他们之间的隔阂是由来已久的?” “对的。”姨妈点点头,“这只是他们的隔阂之一而已。” “隔阂之一?”阿飘微微一皱眉,“还有其他的吗?” 1193 由来已久的隔阂2.0 “他们之间的隔阂,非常的多。” “再举几个例子说说呢?除了这个关于王妃的事情之外。” “其实,倭人第一次看到青木,就不是很喜欢他,觉得他眼高于顶,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弄的他门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后来,第一次闹崩了,是因为不知道谁在倭人的茶里面放了东西,让倭人回去就上吐下泻的,整整折腾了好几天,这就记恨上了青木和他身边的人。” “他们是怎么报复的?” “第二次和青木见面,因为也是在饭庄见的面,他们有人偷偷摸摸的在酒里面放了东西。” “……”阿飘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么幼稚的吗?” “这样的事情非常多,就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所以会找各种的麻烦给对方。”姨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积攒的次数多了,累计的时间长了,积怨、隔阂就更深了,每次见面,先不说正事,对骂一番才是正经的。骂痛快了,彼此的怨气都出干净了,才能心平气和的聊。”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阿飘无奈的摇摇头,“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任何改变过,是吗?” “是从来没有改变过,或许他们乐在其中,也是他们发泄心中愤懑的一种手段、方式吧!”姨妈点点头,“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也太愿意掺合他们,我也不瞒你们,青木带着他们去了城外,我真的清净不少,要不然每次见面都要被他们给吵死的。” “这个可以理解,只是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阿飘想了想,“嗯,这么多的问题,居然还能合作下去,也是很神奇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是彼此的唯一,他们除了对方之外,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但凡他们有第二个选择,都不会跟彼此达成合作的关系,不咬死对方都不算完。” “姨妈说的有些道理。”阿飘点点头,“各取所需,哪怕是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在现在这个阶段,为了自己的目标,也不得不强忍着自己的不适,跟对方虚以委蛇。” “说的没错,谁都没有真情实感,都防着对方呢!” “那样的合作……”阿飘轻轻一挑眉,“也不会很顺利的吧?相互防着,相互给对方下绊子,这个合作还能完成,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很强。看来……”她看了一眼姨妈,轻轻挑挑眉,“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和谐,是不是?” “和谐是肯定不和谐的,商量合作内容的时候,都吵的翻天覆地了,怎么有可能和谐呢?光是双方唇枪舌战,就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每次都要谈一天?” “阿飘姑娘,一天还不够他们吵架的呢!”姨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少则三四天,多则半个月也未必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越是比较重要的合作,需要花费的时间就越长,基本上都是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当然了,这里面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他们用来吵架的。” “重要的合作?”小殿下一挑眉,“就比如绑架我的合作吗?他们商量了多久?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嗯,你这个还真比较长,一个半月。” “嚯,那还真是要谢谢他们,这么的看得起我,花费一个半月的时间来决定我的生死,和我的归属,真是难为他们了。这期间,大概没少吵架吧?”小殿下一挑眉,“不止是嘴上吵吵,恐怕还动手了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谈的时候,我还在王宫里面。不过,听说确实是,谈得非常的惨烈。” “惨烈……”小殿下冷笑了一声,“这个形容,还真是有点意思。他们谈了一个半月的结果是什么?” “倭人那边派的心腹去执行这次任务,但要求一旦人被抓,就有青木负责去营救,唯一的要求,必须要把这些人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青木那个小子答应了?”看到姨妈点点头,小殿下冷笑了一下,“吵了一个半月,就是这个结果?那么,那个小子知不知道,其实,倭人派过来的并不是他们真正的手下?真正的心腹?” “什么意思?”姨妈一脸茫然的看着小殿下,“什么叫做不是他们真正的手下?不是把自己的义子都派过来了?那两个义子可是很受宠的,在他们那里,可是说一不二的。” “姨妈自己也说了,那两个是义子,虽然很受宠,但也不是倭人。” “什么……意思?” 阿飘跟姨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善家那两个兄弟的情况,并拿了两个兄弟的一部分口供给姨妈看。 “怎么……怎么……”姨妈看完了那部分口供,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能做这些事?” “为什么不能?”看到姨妈一脸震惊的样子,阿飘翻了个白眼,“现在明白了吧?您和青木殿下可都是被倭人给耍了,倭人压根就没打算派自己的主力,你们还傻乎乎的承诺人家。人家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王室宝藏,至于是殿下还是青木殿下成为金王,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因为跟他们所图谋的事毫无关系。” “他们……”姨妈缓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以应付你们,同时,考验善家兄弟的忠心,毕竟那个宝藏要着落在他们的身上。”阿飘轻轻一挑眉,“青木殿下为了这两个兄弟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个我也不清楚。”姨妈轻轻摇摇头,“倭人应该会狠狠的放波血,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以姨妈对青木殿下的了解,知道善家兄弟被抓了,真的会派人来救吗?” “不会!” “这么肯定吗?”阿飘和小殿下相互对望了一眼,“为什么?” “都说了,他们会彼此算计对方,善家兄弟既然是义子,如果被抓了,就等于削弱了倭人的力量,也绝了他们要动宝藏的想法,何乐而不为呢?” 1194 由来已久的隔阂3.0 阿飘没有接姨妈的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看到姨妈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了然的一笑。 “怎么?”姨妈瞄了一眼阿飘,“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没有说您说的不对的意思,而是您没有说太全吧?”阿飘轻轻的敲了敲自己身边的板子,“避重就轻是姨妈最擅长的,您有没有说实话,有没有跟我们绕圈子、没有告诉我们重点,您心里明白,我们心里也是清楚的,对不对?我……” 本来她还想说点什么,只觉得一股子气顶上来,忍不住的干咳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的,咳到最后,差点被自己给呛着了。 阿柔在她开始猛烈咳嗽的时候,就跑到她身边,让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身上,慢慢的扶着她,给她送回到了小殿下的身边坐好。 “看看,让你好好休息两天再过来,你偏不,你偏要逞强!”看到阿飘想要张嘴反驳,又差点被呛着,小殿下赶紧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着急!”她看看阿柔,“给你姐姐倒杯温水。” 阿柔应了一声,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等一下,让她把这股子气儿倒过去,彻底缓过来,再慢慢喝。” 阿飘一边咳一边伸手拍拍小殿下,让她不要担心,过了好一会儿,咳嗽声一点一点停止了,又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候,才真正慢慢的缓过来,这股子劲儿总算是过去了。 “你还行吗?”小殿下伸手摩挲着阿飘的后背,给她顺顺气儿,看她的呼吸均匀了,把手边温度合适的水送到了嘴边,“你别上手了,我来吧,慢慢喝两口,不急。”看到阿飘喝了几口,朝着自己摆手表示不喝了,她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还好吗?要是撑不住了,咱们救回去,好不好?反正姨妈已经在这儿了,她也不会跑掉,咱们也不着急问,对不对?” “殿下说的不错,姨妈跑是肯定跑不掉的,这一点,我是完全不担心的,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回去,等过两天再来,那我们就给了姨妈编造谎言的时间。” “你……你什么意思?”姨妈看了一眼阿飘,吞了一口口水,“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不要乱说。” “我乱说吗?”阿飘朝着姨妈一呲牙,露出一个特别神秘的笑容,“那您慌什么?心虚什么呢?” “我没有心虚。” “姨妈,您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您是不是还有什么比较重要的、比较关键的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呢?是不是还有什么是隐瞒着我们呢?”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你们爱信不信。”听了阿飘的话,姨妈很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睛,不去看阿飘的表情,“你们要是觉得我胡说八道,在编造什么欺骗你们,那就随你们去吧,我也没有办法。” “姨妈是这么认为的吗?”听了姨妈的话,阿飘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挑眉,说道,“看来姨妈还是对倭人或者青木殿下心存幻想,指望着他们之中的一个来救你,是不是?” 姨妈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要回答她问题的意思。 阿飘轻笑了一声,她已经预感到了姨妈的反应,也并没有想要姨妈给自己什么回答。 “不要妄想了,姨妈,这是没有可能的。”她朝着姨妈轻轻摇摇头,“那您刚才已经告诉我们了,青木殿下之所以能跟倭人谈妥这一次的合作,就是青木殿下答应了倭人,一旦善家兄弟被抓,他们就要负责来救,可青木殿下从一开始就打算出尔反尔的,对吧?根本就没想着要来救人,也知道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至于倭人,他们既然和青木殿下达成了协议,就不可能自己出面,哪怕他们知道青木殿下反悔,他们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对这里还是不熟悉的,要是一个不小心的话,他们派来营救的人手也会折在这里的。” “说的没错。”戊术丹点点头,“何况,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打算放出你们被抓的消息。” “为什么?”姨妈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想着要瓮中捉鳖吗?” “我们是想要看看,你们之间是否有约定过汇合的时间。比如绑了殿下之后,你们需要在多少天之后,跟城外的人汇合,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他们是放弃你们,还是要来营救你们。”戊术丹看看姨妈更为心虚的表情,和阿飘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是约定时间了,姨妈不妨告诉告诉我们,你们是如何约定的。” “……”姨妈又吞了一口口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个知不知道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在乎,就像姨妈自己说的那样,来了就可以瓮中捉鳖,没什么大不了的。”阿飘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我更在意的是,姨妈刚才欺骗我们的事。”看到姨妈想要反驳,她摆摆手,“姨妈最好还是认清一下现状,除了我们,没有人能帮得了您。” “我……我……” “还请姨妈告诉我们,除了王妃那件事,他们之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彼此信任发生崩塌的事情。” 1195 由来已久的隔阂4.0 姨妈听了阿飘的话,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阿飘也不着急她回话,直觉告诉她,姨妈隐瞒的这个事,应该挺大的,而且很难以启齿。 她侧过头跟小殿下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伸手蘸了蘸茶盏里面的水,在桌上写了一句话。 “看姨妈的表情。” 写完了这行字,小殿下朝着阿飘一挑眉,露出了一抹淡笑。 阿飘侧过脸,观察了一下姨妈的表情,虽然表面很平静,但也能从细微的变化中看到姨妈的纠结。 她再次和小殿下对望了一眼,更确定心中的猜测,姨妈隐瞒的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想让她开口,必须要给她时间,让她自己说服自己,如果她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别人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是没有用的。 想通了这些,阿飘更不着急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去等,她朝着阿柔招招手,让她去膳房煮点对嗓子好点的汤汤水水过来。 阿柔应了一声,收拾好了之前拿过来的食盒,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依然沉默的姨妈,留下了一声叹息,默默的离开了。 她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姨妈慢慢的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阿飘的身上。 “姨妈,您这是想通了?” “阿飘姑娘,我知道你或者说你们……”姨妈的目光从阿飘的身上转向了小殿下,“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说,而是我没法说,说了之后,无非就是给你们添堵,让你们感觉到困扰。” “姨妈,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困扰不困扰的,我们可以判断的。” “除了这个之外,阿飘姑娘,我还需要更正你的一点就是,我并没有想要替他们隐瞒什么东西,也没有对他们抱有什么样的幻想,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们最好不要知道。” “是因为觉得会给我们添堵,所以觉得我们最好不要知道,对吧?”阿飘轻轻勾起唇角,“姨妈,您想多了。首先一点,我们没有您那么的脆弱,第二,我们能不能接受、是否感觉到困扰是一回事,您说还是不说、您是否对我们有隐瞒、欺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两种性质是完全不同的,您明白吧?” ”可是……“ “姨妈,没有什么可是。”阿飘勾勾唇角,朝着姨妈摆摆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知不知道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最讨厌、最厌烦大人们说哪几句话吗?” “不知道。”姨妈摇摇头,“是哪几句?” “我为了你们好,你们最好不要知道,你们会产生困扰。”阿飘朝着姨妈耸耸肩,“大人们总是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号,做一些欺骗我们的事情,或者总把我们当孩子,单方面认定某些事是我们不应该知道的。” “难道不对吗?”姨妈很困惑的看着阿飘,“在我们的眼里,你们就是孩子。” “姨妈,您说这话不亏心吗?”小殿下冷笑了一声,“如果您把我们当孩子,您之前的行为就是绑架孩子。” “我……我……” “殿下!”阿飘拍拍小殿下的胳膊,让她的语气别这么的冲,她笑眯眯的看着姨妈,“我没说您这样做不对,但作为被当成孩子的我们,会对这样的话产生反感,非常不喜欢听。因为,我们一旦相信了这样的话,就会被大人们所谓的好心好意害得非常的惨,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她转脸看着小殿下,朝着她眨眨眼睛,看到她没啥反应,又看向戊术丹。 ”什么样的话?你这么突然一说,我们都懵了。“戊术丹无奈的笑笑,“想说什么?” “被卖了……” “哦,你想说被姨妈这样的大人卖了还替他们数银子,是不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阿飘打了个响指,看到姨妈很想要力争什么,她轻轻摆摆手,“姨妈不用想着怎么反驳我,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多少见,是不是?”她一挑眉,“光是姨妈打着为我们的好的名义害了我们多少次,姨妈心里应该很清楚,对不对?这一次难道还不将功补过,还想要继续做伤害我们的事情吗?” 姨妈看了看她,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所以,姨妈,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想着什么为我们好,还是不为我们好。我们不需要这个,我们需要的是您的讲述,没有任何私人感情色彩的讲述。至于对这个事情应该有什么样的判断,那是我们的事情,不需要您来操心的。” 姨妈想了想,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阿飘点点头。 “好吧,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她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其实,我最顾虑的一点就是,家丑不可外扬,青木无论如何都是完颜家的孩子,干出那样的事情,也是丢了完颜家的脸。而且,青木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说出去。我就是因为答应了他,所以,才故意隐瞒的。” “您倒是信守诺言了,什么都不肯说,但您没有想过,青木殿下会不会因此想要杀人灭口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了他这个最大的秘密,要杀我灭口?”看到阿飘微微颔首,姨妈摇摇头,“他这个秘密远没有围城、抢王位来得严重吧?” “这可不是一样的,他围城、抢王位,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不算是要被灭口的秘密,但是……”阿飘看向姨妈,“您知道的那个算是真的秘密,仅限于您和青木殿下以及少数几个人人知道,” 看到姨妈点头,阿飘冷笑了一声,“姨妈,在场的这些人,可没有几个是外人,对不对?还是说,您压根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要是这么说的话,青木殿下应该灭您的口,毕竟您也不是完颜家的人。” “既然你们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们。”姨妈看看面前的几个孩子,“他们中间真正的隔阂其实就是完颜与文的死。” 1196 由来已久的隔阂5.0 “姨妈!”小殿下朝着姨妈摆摆手,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讲述,“如果您已经想好了,决定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那么就不要东拉西扯的,说些有的没的,咱们直奔主题。” “小妹,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东拉西扯的说那些有的没的,我说的是事实。他们中间最大的隔阂,就是完颜与文,青木恨倭人,就是因为他们在这个事情上骗了他。” “哦?”小殿下冷笑了一下,“既然是这样,您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会跟完颜与文的死有了牵扯呢?”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管是金人、辽人,还是夏人都知道,完颜青木的死是我一手操纵的,是我希望他死,因为只要没有了他,完颜喜就没有了支持。果不其然,完颜青木揭竿而起,利用完颜与文的死,彻底撕开了戴了多年的假面具,堂而皇之的要开始抢夺王位了。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对于外面的人来说,都是姐姐干的,姐姐是金国的千古罪人,是不是?”她看向姨妈,“不过,您这么一说,完颜与文的死,是不是跟我就没有直接关系了?” “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不要什么都往自己的身上扯,好不好?”姨妈忍不住笑了,看向小殿下和阿飘的眼神非常的真挚,“我们知道,完颜与文先天不足,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的好,总是病怏怏的,一年里面,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吃药,这一点,你们应该都有所了解,是不是?” “是!”小殿下点点头,“我知道他身体不好,常年汤药不断。” “太医院一直都有他的脉案,你们可以调出来看看,看看他过世前的半年、甚至是一年有没有什么变化,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飘看了一眼戊术丹,戊术丹微微颔首,出门安排人去太医院调完颜与文这么多年的脉案。 “脉案让人去取了,我们会仔细的研究的。”阿飘看着姨妈,“您可以继续说。” “是这样的,因为先天不足,他的药通常分为两种。”姨妈伸出两根手指头,“一种太医院里面的,属于比较常见的药,另外一种就是比较名贵的药材,市面上极少,哪怕是贡品,也没有那么多,所以,宫里会负责一部分,另外的一大部分是由王府自己负责的。” “他们……是在药里面动了手脚?”小殿下微微一皱眉,“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对吧?” “别打断姨妈,听她继续说。”阿飘拍拍小殿下的手,“直接动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也不可能在药里面做些什么手脚,毕竟那边的王府一直都有太医住着,完颜王爷的药都是经由太医的手,里面是否加了料,加了东西,是绝对不能蒙蔽太医的眼睛,除非他们买通了太医,可那位太医是看着完颜与文长大的,对他的感情极深,根本就不可能被买通。”她看向姨妈,“我说的没错吧,姨妈?” “没错,根本不可能买通。”姨妈朝着阿飘笑了笑,“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因为有太医这一层的顾虑,他们才没有在药里加东西,那样很容易暴露,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到他们的头上,别说达到他们的目的了,他们都活不到现在,对不对?” “是这么回事。”阿飘点点头,“既然他们不能从汤药上下手,那就是……”她微微一皱眉,“日常的饮食?” 姨妈笑笑,朝着阿飘点点头。 “等一下!”小殿下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倭人针对完颜与文做什么?他身体不好,寿数不长,针对他有什么用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应该是认为,如果完颜与文活着,他们和青木是不会有任何接触的。” “我懂了!”阿飘点点头,“完颜王爷应该是从那家人的嘴里知道了倭人在背后搞鬼,如果王爷也对他们调查过,那么,王爷的存在对于倭人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没错。”姨妈点点头,“之前说过了,青木曾经详细的调查了倭人,同样的,倭人也对他、对完颜与文、完颜王府进行了各方面的调查。而且,完颜王府里面的人,早就已经成为了倭人的目标,他们对那边王府的了解,要比青木知道的还要早、还要详细。他们很清楚的知道因为王妃的缘故,完颜王爷、完颜与文和嘎鲁特之间的纠葛,无法调和的矛盾,所以,他们特别容易针对这些来制定对付他们的方案和计划。同样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觉得自己的长相已经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完颜与文的面前,想要避开完颜与文,单独和完颜青木见面,是不现实的,所以……” “所以,他们必须要干掉完颜王爷,才能永绝后患,是不是?” “是的。”姨妈点点头,“所以,他们对王府的情况了解了超出青木的想象。他们认为,如果想要达到最终的目的,完颜与文和你……”她看向小殿下,“是他们的绊脚石,是他们必须铲除掉的。但想要动你,短期内是绝对不现实的,目标就转移到了完颜与文的身上。” “他们通过姨妈,和完颜青木接上了头,发现他们的目标几乎是相同的,所以就一拍即合,是不是?” “差不多吧,但青木并没有想要完颜与文死,只是想要他缠绵病榻,不要碍自己的事,同时,也让他感受一下他母亲当年受过的苦。因为青木一直都说,他不想让完颜与文死,死才是真正的解脱呢!” “他们的隔阂就在这里?” “是欺骗。”姨妈叹了口气,“倭人给了青木一种药,让他混在完颜与文的食物里,并告诉他,这种东西只会让完颜与文病的更重一些,但不会让他过世。可是……” “完颜与文死了,所以,青木殿下认为,倭人骗了他,对吧?” “没错,但倭人不承认,认为是完颜青木自己的错,所以,因为这个事,他们吵了很多次,每一次的吵架都是不欢而散,每一次都会因为这个而让他们之间的隔阂变得更深,到最后是完全的不可调节。” 1197 能屈能伸的狠人 “殿下、阿姐,阿丹大人!” 去膳房煮润喉茶的阿柔,自己抱着一摞的卷宗,带着两个拎着铜制大茶壶的护卫走了进来。 “这个是完颜王爷近十年的脉案。”她把手里的卷宗往桌上一放,转身接过护卫拎着的一只大茶壶,“润喉茶来了,什么都先别说,趁热喝两口。” 阿飘把第一碗茶放到了小殿下的面前,自己接过阿柔递过来的第二碗,吹了吹热气,小小的喝了一口。 她看了一眼姨妈,又朝着阿柔使了个眼神,看到她端着一个杯子走到姨妈的跟前,浅浅的笑了一下,翻开自己面前的脉案。 因为太医常年住在那边的王府,所以,完颜与文的脉案几乎是天天都有记录,对完颜与文的情况记录的非常详细,每天的脉象是怎么样的,有什么样的变化,每天都用了什么药,药材的用量、来源是哪里,都记录得非常清楚。 阿飘本身有一点这方面的常识,脉案还是可以看明白的,完颜与文一年之中,比较难过的有两个时间段,一个是立冬之后的三个月,一个是立夏之后的三十多天。按照太医们给出来的结论,这两个时间节点是完颜与文的劫,过去了就过去了,过不去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前九年的脉案,几乎是大同小异,只有立冬、立夏那两个节点的药方会有恨明显的变化,平时都是冲着日常保养去的,脉象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但最后一年,也就是他过世的那年,情况恶化得非常的快,尤其是他离开宜青府、出发前往午马镇的那一个多月,恶化得更明显了一些。 根据太医的描述,那段时间已经出现了长时间昏迷的情况,可以说,完颜与文能坚持到午马镇再过世,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看的怎么样?”小殿下也拿过来看了两眼,没看的太懂,又还给了阿飘,“有什么问题?” “问题很严重。”阿飘拿出最后一年的脉案,“如果没猜错的话,青木殿下在完颜王爷的饮食里面放东西,应该是去年年初的时候,最开始的一两个月,脉象变化并不是很明显,太医们用的药跟往年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但从第三个月开始,脉象一点点的开始虚浮,至于变化的过程,我解释不太清楚,按照太医们在上面的注释,应该就是突然变得很严重,感觉以前被他们压制下去的病根儿突然就爆发了。” “是倭人给的那个东西?” “应该是。”阿飘点点头,看向姨妈,“倭人给了青木殿下什么东西,您知道吗?” “知道。”姨妈点点头,“同样的坑,我也踩过。我的姐妹们,也都是死在那个东西之下。” “娘亲……”小殿下听到姨妈的话,眼神一下子变得极为凌厉,“怎么回事?” “是倭人秘制的一种无色无味、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仵作都检验不出来的粉剂,混在白水里面,都不会被人发现的。”姨妈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完颜与文突然病的很严重,如果不是完颜与文突然过世,青木和倭人打起来,我都不知道他们给的那个东西居然……” “不知道?”阿飘和小殿下对望了一眼,“这么多年,您都不知道?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您信吗?” “你们信还是不信都可以,我真的是不知道。”姨妈耸耸肩,“他们当时给我的时候,告诉我,这是对身体很好的,是可以调养的。我也是将信将疑,不敢随便用,特意在宜青府找了好几个老大夫去看,但结果都是一样,都说是没问题。” “都说没问题?”阿飘翻了一个白眼,“他们怎么说的没问题?粉剂的东西是怎么确定的?” “那就不知道了。”姨妈轻轻摇摇头,“我当然也是怀疑,要不然也不可能找那好几个老大夫看,但既然老大夫都说没有问题,我也放心了,所以就给……” “就给她们用了?”看到姨妈点头,阿飘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呢?” “也确实是开始没什么问题,后来慢慢的、慢慢的身体不太好,才……”姨妈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我一直都以为,她们是真的身体不好,也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没想到……” “倭人阴险狡诈,他们干出什么事,我都不觉得奇怪。” 阿飘瞄了一眼姨妈,她不确定姨妈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等到抓到倭人,好好的审审他们,就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人撒谎了。 “青木因为这个事儿跟倭人吵了一架,那次吵得非常厉害,整个屋子都被砸得稀巴烂,他们谁也没在谁手下讨到便宜,出来的时候也都是鼻青脸肿的,就连他们的通译也被波及到了,浑身都是伤。幸好我站在外面,没有被牵连。不过,站在外面也有站在外面的好,除了没有受到牵连,还听到了该听到的东西。倭人狡辩,他们并没有欺骗青木的意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完颜与文的身体状况这么的差,按照他们的计划,完颜与文至少应该还能再坚持至少五年的时间。这五年,足够他们布局,足够他们完成他们的许诺,让青木如愿以偿的成为金王。但完颜与文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没想过这个看上去很强势、貌似很强壮的人,居然是外强中干,一推就倒。对此,他们虽然表达了慰问和抱歉,但青木并不是很领情,只要逮到机会,他就阴阳怪气的损一段,然后就是双方的嘴架,进而就会上演全武行。”姨妈叹了口气,“这都看习惯了,没什么可奇怪的。” “不管怎么说,完颜与文是死在他们手里,他们现在不仅是青木殿下疑似的杀母仇人,也是板上钉钉的杀父仇人,像这样的血海深仇,青木殿下还能忍下来跟他们合作,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得不说,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狠人。” 1198 这咋挑拨离间1.0 阿飘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摞脉案发愁,愁得她都快把手里的帕子给扯烂了。 她之前想过完颜青木和倭人之间的隔阂,可能会来自王妃的死,毕竟那家人背后的主谋和推手就是倭人,他们借刀杀人,直接造成了王府的悲剧。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就连完颜与文的死都跟倭人有着密切的关联的,准确来说是他们一手操控的。 她现在想不通的就是,倭人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搞定那边的王府,目标只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金国宝藏,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了。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现在完全搞不明白。 按照之前收集到的消息来看,这群人在夏、辽、金的土地上存在了至少一百年的时间,这百十来年里,他们都是搅混水的,都没有争权夺利,现在应该也不太可能做这样的事,但……她揉揉自己的额头,现在这个局面,说他们没有一点除了钱财之外的企求,真是不太可能了。 阿飘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帕子丢在了桌上,头昏昏沉沉的,她的病没有完全好彻底,耗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的神,现在又有点不舒服,有点撑不住了。 “还在这里愁眉苦脸呢?”小殿下泡完了澡,裹得严严实实的,进了内室就看到把脸皱巴在一起的阿飘,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看她的状态不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嗯,还行,没有发热。” “就是觉得有点累。”阿飘揉揉自己的鼻子,“别担心,我没事,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非常的头疼。”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就算你给它盯出个窟窿来,也还是想不明白。”小殿下摸摸阿飘的脑袋,“病还没好利索,别那么耗神,对你养病不太好。” “我知道,我就是愁得慌。”阿飘打了个哈欠,“就是愁得慌,殿下,这咋挑拨离间?” “车到山前必有路。”小殿下伸手拽住阿飘的胳膊,把她从案几边上拽起来,“先别发愁了,让你的小脑袋、小眼睛都歇歇,行不行?” “好,听殿下的。”阿飘揉着眼睛,顺着小殿下的力道站起来,任由她牵着走出了内室,“倭人的胆子不小,二十多年前害死了王妃,二十多年后害死了与文王爷。”她看向小殿下,“以殿下对姨妈的了解,她今天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小殿下松开阿飘的手,轻轻推开窗户,让屋子里面的空气流通起来。 “基本上都是真的。”她转过身来看着阿飘,“而且,我不认为她有说谎的必要,现在再不说实话,可就没什么机会说了。” “这倒是。”阿飘看看小炉子上热着的姜汤,给自己倒了一碗,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与文王爷离开宜青府之前,有没有来见过殿下?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嗯……”小殿下想了想,“他确实是来见过我的,当时我是感觉到他有点力不从心,我问过他要不要紧,他说没关系的,他还可以撑得住。我看他不想要再继续谈这个话题,就没有继续问了。不过,现在这么看,他应该是有所察觉了,但没有戳破。” “有可能。”阿飘点点头,“大概王爷也不太相信,自己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会对自己下狠手吧。” “大概也没有想过,他儿子为了王位而不择手段,居然勾结了倭人。” “殿下,这大概就是民间所说的灯下黑吧!”阿飘冷笑了一声,“大概跟我们一样,被完颜青木表现出来的样子给蒙蔽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倭人到底会不会来营救。” “营救不是完颜青木答应的吗?他们收到消息,应该会催着完颜青木派人的。” “是啊,主要善家兄弟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来救是不可能的。”阿飘仔细的想了想,“那么,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善家兄弟的那个藏宝图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会把这两个兄弟送到城里来?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好好的保护起来才对?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大宝贝。” “问题在于,他们自己不知道这兄弟俩后背的秘密,如果他们知道,肯定不会让善家兄弟进城的,望月崖在城外,他们去那里比我们更便利一些,对不对?但他们并不知道那幅图的秘密,他们认为所谓的藏宝图应该是在城内,善家兄弟会在城里找到一些线索的。所以,只要这两个兄弟进了城,藏宝图就能有点眉目了,这也是他们派善家兄弟进城来的原因。” “这个说法倒是可以接受的。”阿飘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脚,在屋子里面开始打拳,一边打还朝着小殿下招手,示意她跟着一起做。“如果这个说法成立,倭人会不会还留着后手?” “后手?”小殿下跟着阿飘一起打拳,“你的意思是说,倭人在城内有眼线?”她轻轻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有眼线,你和小黑不会不知道。”她想了一下,眯起眼睛,“你不会是怀疑小黑吧?” “怎么可能!”阿飘摆摆手,“虽然这些天的接触,深刻地感觉到他确实不如表面上那么的正经,但也不至于投靠倭人,他虽然不满黑氏一族,但黑氏死于倭人之手的族人,确实是不在少数,他不太可能……”她耸耸肩,“我觉得他做不到。” “我就随便说一句,你就回了我这么多的话。”小殿下凑到阿飘的跟前,笑眯眯的说道,“虽然小黑没那么正经,当然,我看他也就是对你不正经。”看到阿飘甩了一个白眼给自己,她嘿嘿一笑,“小飘,你说句实话,你觉得小黑怎么样?你有没有可能……”她朝着阿飘挤眉弄眼儿,“是不是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阿飘哼哼了两声,“大敌当前,什么都不想考虑,这个事儿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再说。” “哦!”小殿下又往前凑凑,“这么说是不反感了,对不对?”看到阿飘又翻了个白眼,她嘿嘿一笑,“看来我现在应该准备起来了。” “殿下,您要准备什么啊?” 话音未落,寝殿的门被推开,黑禄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1199 这咋挑拨离间2.0 “回来了?” 小殿下看看裹着黑斗篷进来的黑禄儿,朝着阿飘扬扬下巴,后者点点头,走过去,接过黑禄儿脱下来的斗篷挂在衣架上,又走到后面的配殿,亲自端了一个水盆过来,让黑禄儿净脸、净手。 她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借着满室的烛光,就看到了黑禄儿卷起袖子露出的手腕上沾着星星点点、看着好像是血一样的可以斑点,她伸手抓住了黑禄儿的手腕,拉到自己眼前,认真的辨认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血迹。 “你这是……”她很严肃的看着黑禄儿,又往前走了一步,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她伸手要扒黑禄儿的外袍,结果被黑禄儿拦住了。“怎么回事?” “没关系,不是我的。” 黑禄儿指指自己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手腕,朝着阿飘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开始洗脸、洗手,把不小心溅到身上的小点点都洗干净。 “看,我没事吧?不是我的。” 阿飘还是不放心,但黑禄儿身上这个味儿,确实是不太好,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拍拍黑禄儿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则是走出去,跟守在门口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让他现在就去黑禄儿的屋子,拿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速度要快。 “好的,大人,属下去去就来。” 阿飘点点头,看着护卫离开,转头又找了个小侍女过来,派她去膳房找点吃的。 “别太油腻了,大鱼大肉的、口味太重的都不要,要清淡一些的。” “好的,大人,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嗯,看看是谁在膳房当值,告诉他们是给黑大人吃的,再告诉他们是我要求的,他们就会知道了。” “好。” “还有,量稍微大一点,顺便准备一些殿下喜欢的汤羹。” 小侍女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往膳房的方向走。 小殿下在屋里听到阿飘的吩咐,朝着已经梳洗好的黑禄儿轻轻一挑眉,露出一抹坏笑。 “殿下,您可前往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黑禄儿往旁边走了一步,“有什么事情要我做,您尽管吩咐就好,别这么的……我害怕。” “害什么怕啊!”小殿下翻了个白眼,“我又不会吃了你的!说正经的,是不是觉得小飘很体贴、很周全?是不是特别的感动?” “确实。”黑禄儿点点头,“这几天的亲密接触,感觉她确实很好。” “动心了吧?”看到黑禄儿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小殿下凑过去小声的说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也是老大不小的,如果没出这种事,也是该考虑的时候了。” “这不是不合时宜吗?” “话虽然这样说,但……”小殿下挑挑眉,“我刚才帮你旁敲侧击了一下。” 黑禄儿没说话,只是比刚才更认真的看着小殿下,期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按照她的话来说呢,她不反感你的不正经,不反感你的接触。”看到黑禄儿要反驳,小殿下摆摆手,“不正经这个评价可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说的,你得反思一下,为什么给人家留下了不正经的印象。” “还有吗?” “还有就是,她只是表示现在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因为时机不对,要等围城的这个事彻底有了结果、彻底尘埃落定之后会认认真真的想的。” “她是这么说的?”看到小殿下点头,黑禄儿扯扯嘴角,“还不错。” “确实不错。”小殿下拍拍黑禄儿的肩膀,“是不是还挺开心的?” “不说开心,至少没拒绝我,我就觉得还有希望的。”黑禄儿轻笑了一下,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她说的对,什么事情都要等完颜青木殿下的这个局有一个完美的结束,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等完颜喜殿下成为真正的金王,我们才能功成身退。但万一……”他停顿了一下,“万一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不幸,也不算是牵连别人,是不是?” “什么就万一,什么就不行?说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儿!”小殿下伸手捶了一下黑禄儿的肩膀,“我警告你啊,这种危险的想法坚决的不能有,你必须要保证,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懂吗?那些个三长两短必须要远离你,想都不能想,明白了没?” “知道了,殿下,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这不就是打个比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 “还说?”小殿下瞪圆了眼睛,“不会说话就闭嘴吧!你信不信再继续说下去,我就在小飘面前说你坏话?让你不能抱得美人归?” “我错了,殿下赎罪,这样的话,我再也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 黑禄儿看到寝殿的门要被推开,朝着小殿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回来了。”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阿飘一回来就看到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凑在一块,“为什么表情这么的……嗯……奇怪?” “说错了话,让殿下不高兴了,正在跟殿下赔罪。”黑禄儿看着阿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安心。“刚才干什么去了?” “让人回去给你取衣服,你身上全都是味道。” “不用了,还没沐浴,就别再脏一套衣服了,没那么的娇气。” 阿飘没搭理他,只是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把他拉过来,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 “确定没有受伤?” “没有,真不是我的。”黑禄儿站在那里,乖乖的让阿飘检查,“真的是不小心溅到身上的。” “你不是去戏园子二搜了吗?”小殿下微微一皱眉,从旁边拿了两盏烛台,递给阿飘一盏,自己拿了一盏,从头到脚把黑禄儿又给检查了一遍,“那个园子里面有情况?” “幸好是去二搜了,要不然,咱们损失可真的大。”黑禄儿看向小殿下,“不得不说,青木殿下是真的狠,他压根就没想着要亲自打进城里,他的是一炸了之。” 1200 这咋挑拨离间3.0 “他这是想要把整个宜青府都给炸了吗?”阿飘听了黑禄儿的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她看向黑禄儿,对上他肯定的眼神,轻轻的叹了口气,“戏园子下面有暗道,里面埋了东西,是不是?难道他折腾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要跟我们玉石俱焚?” “哪有什么玉石俱焚?你还真高看他了,他要是能有这个决心,就不是他了。”黑禄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他不过就是想要彻底的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而已。”他停顿了一下,“只要戏园子下面的东西一炸,不光是我们,就连他们派出来的探子、城中尚未来得及撤出的百姓,都要跟着一起离开这个世上,成为他踏上王座的垫脚石。” “这话说的没错。”阿飘点点头,“他是想着要彻底毁掉宜青府,然后把这口大锅嫁祸给辽或者夏,这样他就可以打着为我们报仇的旗号,向辽、夏发起攻击。当然,也只是假装而已,他并没有真正的实力能做到这一点。” “摆出个样子来,让人们觉得他有担当。”黑禄儿点点头,“但宜青府一旦炸毁,重建可是头等大事,他身边的人一定会劝说他先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翻了一个白眼,“他可能会推脱几次,一定要为我们报仇,但他身边的人一定会坚持自己的观点,所以,他最终会听从身边人的建议,对外宣称暂时休养生息,过几年再为我们报仇。当然,到底要休养生息多久,那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他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名正言顺的成为金王。” “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要是能让他如愿以偿才怪呢,可别让他白日做梦了。”阿飘冷哼了一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黑禄儿,“先喝口热的,暖暖身子,我已经让人去给你拿吃的了,再等等。” “没关系,我不是很饿。”黑禄儿摆摆手,咕咚咕咚的把一杯热茶都喝干净了,他伸手抹了一下嘴边的水渍,“这还是要谢谢易千张,要不是他说漏了嘴,我们也不至于能发现园子下面的这个秘密。” “易千张说的?” “无意间说的,我去问了他,这个戏园子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他死活都不肯说。”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我是搞不懂这个人的,明明都知道完颜青木是有意针对他的,还要站在完颜青木那一边,为他说话、为他做事。”他看向阿飘,“易千张的情况是不是跟他自己说的一样?” “我们核实过了,基本上是差不多的。”阿飘点点头,“所以,你怎么强迫他说出来的?”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刚刚洗干净的手腕上,“对他用刑了吗?” “用了。”黑禄儿很干脆地承认了,“既然不老实,那就用打让他老实。小飘妹妹,对付这样的人,不动手是绝对不行的,只有把他们给打老实了,他们才会从心里恐惧你,才会跟你说实话。”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的。”阿飘点点头,“只是……”她回过头看了眼小殿下,“毕竟是易千张,我还是有点不太能下得去手。” “就是。”小殿下赞同的点点头,“只要不让我们看,你怎么折腾他都是可以的。”看到黑禄儿要说点什么,她摆摆手,“不要给我们描述,你怎么收拾他的,只需要告诉我们,他是怎么吐露实情的。” “之前说过了,是无意之中吐露的。”黑禄儿轻轻一挑眉,“你们也知道,我下手一直都挺狠的,对吧?所以,他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就跟我放狠话,说什么让我们等着,等着完颜青木雷霆之怒,让我们粉身碎骨。”他无奈的耸耸肩,“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不每个屋子、每个角落,掘地三尺的去搜吗?这么一艘可不要紧,那真的是搜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呢!”他走到阿飘常用的那块板子跟前,拿起炭笔,快速的在上面画出了戏园子大概的样子,在每个火药的埋藏点,都特意标了出来。“这些都很隐蔽,如果不是刻意去翻的话,根本就找不到。不管怎么说,幸好都给找出来了,要不然真的是个祸患。” “干得漂亮!”小殿下点点头,“易千张……” “殿下放心,易千张送到刑部大牢去了,已经吩咐人去给他治伤了,不会让他死掉的,放心吧!” “那就好。” “殿下,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您、小飘妹妹说。”黑禄儿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非常重要。” “比易千张还重要?” “当然,易千张跟这个是完全比不了的。”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我要说的是,传说中的先祖宝藏。” “望月崖后山?” “是的。” “等一下!” 阿飘逸摆手,轻声慢步的走到殿门口,猛然间推开门,就看到刚才的那个侍女和护卫正在拾级而上,准备敲门。 “都拿来了?” “是!” “交给我吧!”阿飘一手接过食盒,一手接过黑禄儿换洗的衣服,“好了,辛苦了,去休息吧!” 等到殿门口只留下两个护卫,阿飘仔细的叮嘱了自己的护卫,不要轻易让人靠近。 “是,请大人放心!” 阿飘点点头,转身进了门,看着护卫把门关好,才松了口气。 “大人,先吃点东西。”把衣服放到一边,阿飘拖过一个小案几,把食盒放在上面,“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你的消息来源可靠?” “可靠!”黑禄儿点点头,“说起来,这个人还是殿下给我的。” “哦!”看着阿飘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小殿下摸了一个炸的小麻花,嘎吱嘎吱的啃了起来,“我知道了,是那个纸条上的人,对不对?”看到黑禄儿点头,她挑挑眉,“可靠?” “还算可靠。” “他没对你有什么疑心?”小殿下眨眨眼睛,“哦,你是拿着姨妈信物去的,所以,他跟你说的什么?” “他去过望月崖的后山。” 1201 这咋挑拨离间4.0 “确定?”小殿下愣住了,看到黑禄儿点头,她微微皱了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去接头的,怎么突然聊起这个了?说这个不怕对方怀疑你吗?” “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就不会引起怀疑了。”黑禄儿一摊手,“本来我没想提这个的。” “哦?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 黑禄儿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他跟楚若之间的对话,又想了想自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冲突,没有什么纰漏,才跟小殿下和阿飘描述了一下见面的大致情况。 主要内容就是,他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去跟姨妈的联络人接头,联络人所在的地方还算是好找,因为旁边的邻居跑的跑,走的走,那条街上的住户很少,也就那么两三家。找到接头的人,对上了暗号,彼此算是确认了身份。 “那个人没问为什么是你来接头,而不是姨妈?” “问了。”黑禄儿点点头,“我跟她说,姨妈有很重要的事情,短时间内无法出宫,且不能跟外面有任何的接触,所以,联络的事情以后就由我来接手,一切消息都由我来负责转达。” “嗯……”阿飘摸摸下巴,“那个人相信了?他没有怀疑你吗?” “怀疑倒是不太可能怀疑,因为小黑手里有姨妈亲笔写下的字条,还有姨妈的信物,两个人的暗号又能对的上,那个人应该可以认同小黑是姨妈联络人的身份。”小殿下向阿飘解释道,“况且,小黑跟姨妈接触的时间也比较多,对姨妈的了解也算是深刻,哪怕对方提出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他也是可以回答的上来的,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的。” “这还真是让殿下给说准了,干他们这行的,特别特别的小心,虽然对上了暗号,但还是对我心存疑虑,所以,他确实问了我很多姨妈日常的一些习惯,当然,这些小的细节,他未必就真的了解,但我能说出来就能证明我跟姨妈的关系很亲近,就能打消他对我、对我身份的怀疑。” “果然。”阿飘点点头,“这才符合常理,是不是?他判断你跟姨妈确实是很亲密的关系,才对你放下了戒备,对吗?” “没错。”黑禄儿耸耸肩,“确定了我不是骗子,我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他的态度要比刚见面的时候,亲切了不少,热情了不少,至少给我倒了茶。” “原来是这样。” 阿飘点点头,默默的想着,这滕夫人身边的人,还是很小心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一点破绽也不给对方留。她觉得很好奇,不知道这位可以训练出这么能干手下的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是什么样的背景,身后还有什么样的人。这样一股力量,最终是可以成为他们的盟友,还是成为他们的敌人。 “在想什么?” “感叹一下,滕夫人的能干,可以教出这样的手下。” “确实很能干。”小殿下赞同的点点头,“那位夫人看上去就很精明的,而且御下有方,能教出这样的手下,一点都不奇怪、一点都不意外。” “原来是这样的。”阿飘眨吧眨不眼睛,又把目光转向黑禄儿,“你们谈论了什么,居然谈论起了望月崖?” “也没有谈什么,只是彼此了解一下,毕竟这次我去就是告诉他,以后传递消息都是我来负责了。”黑禄儿耸耸肩,“我主要是打听了一下他平日里靠什么为生,在还没有围城之前,他是开武馆的。”他喝完了一碗汤,看看桌上的鸡腿,拿起来咬了一口,“你们都知道的,像什么武馆、镖局、还有那些饭庄之类的,平时接触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他们的消息来源非常的丰富,多么小道的消息都能探听得到。” “开武馆的啊!”小殿下和阿飘交换了一下眼神,“这种行当确实是,能去武馆学武的人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确实能知道一些东西。” “我也是这么想的,万一他能知道点关于望月崖的一些消息,跟他打听打听,我们也能有所了解,毕竟从来没有去后山看过,对不对?” “结果他还真的知道。” “没错!”黑禄儿打了个响指,“他不仅知道,他还亲自去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黑禄儿想了想自己跟楚若的话,省去一些不该说的、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把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所谓先祖的宝藏,并不是空穴来风,是不是?”小殿下和阿飘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个东西,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隐藏的地方过于偏僻、危险,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宝藏的存在,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的接近它。那么,问题来了,倭人又是从哪里知道宝藏的?” “这个问题,恐怕要倭人自己回答了。”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蛰伏多年,想要打探这些事情,应该也不算难。”他朝着两个人摆摆手,“光是听描述,你们觉得这所谓的先祖宝藏是个什么东西?” “以我对先祖的认知,应该不是传说中的金银珠宝之类的,如果有这种东西的存在,金国刚开始的那几年,民生就不会那么的艰难了。”小殿下冷哼了一声,“也不会被夏、辽、甚至西域的那些穷得只剩下钱的家伙嘲笑了,这你们都是知道的。” “殿下说的是,我也觉得不应该是这种东西,那有没有可能是什么藏宝图之类的?”阿飘看向小殿下,“会有这种可能吗?” “不排除,但得是多大的藏宝图,非要用这么大的一座山镇着?”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其实,我有一种想法,不知道对还是不对,说出来请殿下和小飘妹妹评判一下。” “哦?这么巧?”阿飘轻轻一挑眉,“我也有一个想法。” “既然是这样的话……”黑禄儿朝着阿飘眨眨眼睛,“我们还是老法子,一起说,怎么样?” “好!”阿飘点点头,“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说。”她清了清嗓子,“一!二!三!” “障眼法!” 1202 这咋挑拨离间5.0 黑禄儿和阿飘异口同声的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抬起手跟对方击了个掌。 “是吧?是吧?是不是有这种感觉?” 黑禄儿快速的啃完了一个鸡腿,吧嗒吧嗒嘴,感觉这个鸡腿跟之前吃过的有点不一样。他伸手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看到里面混合了虾肉,轻轻一挑眉,怪不得他觉得这么鲜美。 “是不是很好吃?”阿飘看到黑禄儿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她嘿嘿一笑,“这样鸡肉的口感就没有那么柴,口味还是很鲜嫩。” “这个非常好吃。”黑禄儿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道,“回归正题,我确实是觉得,望月崖后山的确是障眼法,这种感觉是非常的强烈。” “没错,我听你一说,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阿飘点点头,站起身来,把那块板子拖过来,擦掉黑禄儿刚才画的图,拿起炭笔,在板子上面画出了望月崖后山大致的地形图,又快速的在上面标出了黑禄儿刚才说的行动路线,以及楚若在后山见到的一些特别的东西和标志物。 画完之后,她朝着黑禄儿招招手,让他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图跟他的表述有没有出入。 “差不多就是这样,应该是没有特别大的出入。”黑禄儿回头看了好一会儿,“跟我想象的基本上是一致的,应该就是这样。不过,咱们也没有去过后山,具体是不是这样也不太好说,权当是这样,我们就拿这个图来说吧!” “好,就用这个图来说。”阿飘用炭笔轻轻戳戳板子,“之所以会让我认为这个后山宝藏的说法是障眼法,是因为这个陷阱的布置,这个陷阱的用途都让我觉得很奇怪,如果有人误闯入后山,看到拦截的铁网以及瘴气十足的密林,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普通的百姓可能会望而却步,在第一时间远离这里再也不去,但如果不是普通的百姓呢?” “如果不是普通的百姓,好奇心又重的话,应该是想要一探究竟的。”黑禄儿看向小殿下,“如果是殿下呢?殿下的好奇心并不重,而且也不是很愿意身处险境,是不是?如果殿下看到后山是这样,是掉头就走,还是要派人去看一看?” “应该是去派人看一看。”小殿下走到板子哪里,轻轻拍了一下,“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这里是有问题的,是有猫腻儿的。就好像是一个有问题的人,朝着你招手,嘴里还说着快来,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一样。”她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有了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是不是?”阿飘朝着小殿下一摊手,“如果是真正的藏宝之地,哪里会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我这里有问题,你们快点过来看?整个望月崖就像是一个大陷阱,吸引着那些觊觎先祖宝藏的家伙。” “你说的对,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弄出这么明白的陷阱。”小殿下想了想,觉得阿飘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她看向黑禄儿,“所以,你在听那个联络人说完,也觉得这里其实不是真正的藏宝之地,对不对?” “是啊,我不是说了?就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黑禄儿吃完了第二根鸡腿,看看盘子里面仅存的一根,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起来,“而且,他后来的描述,遇到了鬼打墙,遇到了诡异的雕像,都让我的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这就像是一张蜘蛛网,网住了所有别有用心的人。” “这个形容还是很贴切,这一张网,网住了所有对这个有企图的魑魅魍魉。听你刚才的描述,不难判断,或许那不是先祖的宝藏,但或许里面真的有别的东西。”阿飘摸摸下巴,想了想,“你刚才描述的那个雕像,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什么地方?” “一时间想不起来,你得让我慢慢的想,等我想起来就告诉你。”阿飘轻轻摇摇头,“望月崖后山……”她叹了口气,“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确实是很奇怪,不过哪怕那里不是真正的先祖宝藏,我们也是可以先去看看,万一可以找到关于真正宝藏的线索呢,是不是?那不就是我们的收获,对不对?” “说的就是,可以去看看,看看又不费什么精力。” “还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那个联络人说的,他差一点就回不了来了。”黑禄儿吃饱喝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过,我这一次狠狠的收拾了一下易千张,易千张似乎对这个并不知情,他知道的应该只有跟完颜青木有关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完颜青木想要让他知道的。” “这个是肯定的。”小殿下点点头,“完颜青木让他知道的只有那些,毕竟他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想要报仇、想要戏弄他而已。”她看了一眼黑禄儿,“戏园子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这个发现难道还不够吗?足以颠覆整个宜青府了,殿下!”黑禄儿哭笑不得,“倒是你们,审姨妈审出了什么问题?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一点,但没有听太明白。” 阿飘把下午审姨妈的情况详细的说明了一下,等到说完,刚刚消散的愁苦又重新回来了,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坐到了黑禄儿的身边。 “这不是很有收获吗?”黑禄儿看向阿飘,“怎么感觉像是被霜打的一样?” “本来想着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是什么,才好借力打力,挑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一来,显得更为棘手了。”阿飘很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这可咋挑拨离间?”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黑禄儿轻轻拍拍阿飘的胳膊,“这要挑锁起来,才更有意思呢!” “你有什么好法子?” “有!”黑禄儿点点头,“殿下,小飘妹妹,听我慢慢说!” 1203 这咋挑拨离间6.0 “你先等一等。”阿飘打断了黑禄儿的话,“黑大人,你……” “诶诶诶,还是你先等等吧。” “怎么了?”阿飘一脸茫然,“我说错什么了?” “说错什么了?之前还叫大哥呢,怎么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吃过了就不认账,这样可不好啊!” “什么就吃过不认账?是不是该请殿下找个先生来教教你怎么说话?” 阿飘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说完还送给了黑禄儿一声哼哼。 “好吧,用过就丢,还算是贴切吧?”黑禄儿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阿飘,“小飘妹妹,来,叫声大哥听听,不叫我可不应啊!” “好,大哥!”阿飘实在不想跟他因为这个再纠缠下去了,再次翻了个白眼,说道,“希望大哥可以再仔细的斟酌一下,你想到的那个法子是不是最妥帖的,是不是可以让殿下免受一些不必要的指责。” “妹妹的意思是,办法其实你是有的,但无法让殿下全身而退,是不是?” “没错。”阿飘点点头,“至少目前,还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她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完颜家的家事,殿下如今算是完颜家唯一的主事者、掌权者,处理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算是分内之事,对不对?但鉴于殿下和青木殿下之间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无论她怎么做,都会给人一种公报私仇的错觉。” “我同意。”小殿下点点头,“平心而论,听到倭人和青木那个小子之间有这样的纠缠,我就不太想管这个事了,想让他们继续狗咬狗,自己坐山观虎斗。一旦我掺合了这个事,无论是什么初心,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是很难有个好收场的。” “所以,想要挑唆他们之间的关系,必须不能是我们的人出面,而是要找一个外人,跟我们、跟完颜青木、跟倭人完全没有关系的人。”阿飘看向黑禄儿,“大哥有这样的人选吗?” “这个人只需要跟我们没关系就可以了,不需要跟完颜青木撇清关系,而且,不仅不需要,最好还是跟完颜青木有着不可调和的关系,让大家相信他们任何一方都不是好人,形成这样的局面不过就是彻底撕破脸。整个过程,和我们一点边儿都不沾,自然是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说的倒是很在理,但这个人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黑禄儿露出了一抹坏笑,“天牢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吗?” “你是说……”小殿下看看阿飘,又看看黑禄儿,“易千张?” “没错,殿下觉得这个人可合适?能不能胜任这个差事?” “这个……” 小殿下有点犹豫,不是说她不相信黑禄儿的判断,而是她不太相信易千张的人品,虽然她年少时曾经迷恋、心仪过这个人,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况且,她的迷恋和心仪也仅限于对方的才华,至于对方的人品如何,她是从来不知道的。 过了这么多年,她都已经把这个人忘了,要不是戏园子突然出现,要不是易千张突然行刺,他们应该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如今知道了自己年少心仪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过。 “殿下?”阿飘很担心的看着小殿下,“您……” “我没事!”小殿下摆摆手,“只不过有些感慨而已,岁月如梭,早已物是人非了。” “殿下……” “好啦,不是说了吗?我没事。”小殿下朝着阿飘笑笑,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坐下,“小黑选的这个人,合适倒是真的挺合适的,不过……” “殿下担心他不会配合我们?”看到小殿下微微点头,黑禄儿笑了笑,“不用担心这个,我们也不需要他配合,他需要做的,也只是顺从本心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小殿下托着下巴,“他现在在天牢,如果想要用他的话,就必须要把他给放出来。一旦他反悔,那就是放虎归山,想要再抓住他,可就不太容易了。” “没有那么麻烦,放他肯定是要放的,但还需要咱们的人暗中跟着,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掌控。”黑禄儿轻轻敲了敲桌面,“我是这样想的,他不是被关在天牢了吗?隔几天就散出风去,让完颜青木的人知道,戏园子被我们端了,他的一切计划都被我们给毁了。” “你想要瓮中捉鳖?”阿飘瞬间就明白了黑禄儿的计划,“故意放青木殿下的人来救,把他们给抓起来,让他们知道,其实易千张已经叛乱?” “不,他们并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杀人灭口的。”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我们要让完颜青木知道两点,一点是易千张把完颜青木的计划全盘托出,戏园子的秘密都被我们知道了,二是要告诉完颜青木,戏园子下面的火药已经被毁掉了。有了这两点,完颜青木若是能放过易千张,那就太大度了。那我不得不承认,他对易千张是真爱,因为爱而不得才想要把他彻底毁了。”看到小殿下和阿飘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耸耸肩,“我这就是胡说八道的,不用当真。” “那肯定是不能当真的。”阿飘轻轻一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把风声放出去,那么完颜青木殿下肯定是要派人来杀人灭口,而负责灭口的人,也是弃子,成或者不成,他们都是一个死,我们不如废物利用一下,让这盘棋走向我们希望的那样。” “我同意。”小殿下点点头,“希望接下来的发展,能顺利一点,让我们如愿以偿。不过……” “一个易千张恐怕还不够,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我们还需要其他的人进行辅助。”阿飘摸摸下巴,看看黑禄儿,“换句话说,我们需要几个备选,万一易千张不顶用,我们还有另外的人选补上去。” 黑禄儿点点头,赞同阿飘的这个说法,这个计划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多几手准备是必须的。 “你们觉得……”阿飘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黑禄儿,“善家兄弟怎么样?” 1204 这是他该受着的 “善家兄弟?”黑禄儿轻轻摇摇头,“不可以,他俩不合适,他们两个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没错,我同意小黑说的。”小殿下跟着点点头,“他们身上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是不能放出去的,必须留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人,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那个子义怎么样?”阿飘伸手戳戳黑禄儿,“你觉得他合适吗?” “子义……”黑禄儿想了想,“他是不是太过于忠心完颜青木了?毕竟他可是完颜青木绝对的心腹。” “按照我们的流程,再忠心的人,恐怕也会心寒,也会心生叛逆的。” “这倒也是。”黑禄儿点点头,“可以列为备选之一,还有吗?” “暂时还没有。”阿飘轻轻摇摇头,“关键的就这么几个,善家兄弟不行,总不能让姨妈充数是不是?” “那倒是。”黑禄儿点点头,“志向很雄伟,但现实给了我们一个大巴掌,我们想的挺好,可惜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做。” “你们俩到底想要怎么做,说出来听听,或许计划摆出来了,人选也就能自然而然的找到了。”小殿下看看黑禄儿,又看看阿飘,“你俩觉得呢?” “嗯!”阿飘想了想,“殿下说的倒也是,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做,没准儿商量着、商量着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是不是?” “可以的。”黑禄儿点点头,“我先说我的想法啊,第一步我们就是要散布风声,让完颜青木知道他的人被我们抓了。这一点,两位不反对,是不是?毕竟这也是我们之前商定好了,不会有变化的,是不是?” “这一步是开始,不会反对的。”阿飘点点头,“只有完颜青木知道消息了,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鉴于他和倭人之间的承诺,即便他不想派人来救,倭人也会督促他的,对不对?” “什么承诺?”黑禄儿眼巴巴的瞅着小殿下和阿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姨妈说,完颜青木和倭人决定合作的时候,同意了一些条件,倭人负责行动,完颜青木负责制定计划,如果派出来执行计划的人运气不好被抓了,那么完颜青木就要负责救。” “原来是这样。”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我不认为,完颜青木可以履约。” “他会不会履约,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倭人应该会逼迫他兑现承诺的。”阿飘轻轻一挑眉,“说真的,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倭人的操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善家兄弟派出来,是不是?”看到阿飘点头,黑禄儿叹了口气,“我也是,搞不懂。” “我是想,如果这两个人对他们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把他们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呢?”看到小殿下要说点什么,阿飘轻轻摆了摆手,“殿下,我知道您想要说,他们是来城里打探情况的,或许城里、宫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对,如果他们不进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对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还是有点问题的。” “什么问题?” “殿下,善家兄弟从出生到现在,他们连自己家的那个村子都没住过,一直都生活在那个深山里面,更不要说进宜青府、进王宫了,对吧?那么,他们是怎没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在宜青府、在王宫的什么地方呢?是家里的长辈说了,还是他们本身有什么线索?”阿飘一摊手,“但根据我们的审问,善家兄弟很明显不知道这些的,他们只是说倭人让他们来,说有东西在这里,让他们找。” “这倒是!”黑禄儿点点头,“什么目标都没有,就是漫无目的的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惑。” “他们为什么那么有信心,不会被我们抓到,还可以全身而退。”黑禄儿朝着阿飘一挑眉,“对吧?”看到阿飘点点头,他笑笑,“因为有姨妈,他们认为只要有姨妈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可惜,姨妈不给力,我们太给力了,他们的计划没得逞,便宜给我们了。” “嗯,这样就可以说得通了。” “你们俩,你们俩!”小殿下拍拍阿飘,“话题别扯远了,你们散风之后,想要干点什么?” “不是散风之后,是之前。”阿飘更正了一下,“我们要仔细勘查宜青府内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找管不到的,什么地方是有可能让青木殿下的人潜入的,勘察好了,安排好了人,我们才能去散播消息,然后派人盯紧这些密道,一旦有人潜入,就悄悄的跟上,尽量做到不惊动他们。” “不抓他们吗?” “当然不抓了。”黑禄儿摇了摇手指,“我们要让他们去做他们自己要做的事情,要易千张、子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是被灭口的对象,要他们亲身体验一下在死亡边缘徘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确实是够坏的啊!” “不,殿下!”黑禄儿笑笑,“这可不是什么坏不坏,这是他或者他们应该受着的。” 1205 这个主意有点坑 “你们先等一等啊!”小殿下摆摆手,“容我喝口茶压压惊。” “压压惊?”阿飘和黑禄儿对望一眼,两个人都很无辜的看着小殿下,“我们是说了什么让殿下受惊了?”两个人很认真的反思了一下,“没有吧?” “目前还没有,可不代表一会儿就没有。”小殿下喝了口茶,“但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惊着我。” “所以要提前压压惊,是不是?”看到小殿下点头,阿飘哭笑不得,忍不住扶额,“您真可爱。” “确实是。”黑禄儿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吓着您的。” “不要给我灌迷魂汤,这些是没有用的。” “不是迷魂汤,是事实而已。” “另外,按照你们的设想,我有一个疑惑需要你们帮着解答一下。”小殿下放下手里的茶杯,伸出一根手指,“这个问题很重要,你们一定要想好了回答,这个答案关乎到你们后面的计划是不是能顺利的完成。” “好的殿下,您请问。” “你们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些杀手刺杀,而不暴露自己呢?” “什么叫做我们不暴露自己?本来我们就不用暴露自己,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我们不用站出来让易千张看着的。” “大哥,殿下不是这个意思。”阿飘轻轻摇摇头,拍拍黑禄儿的胳膊,“我明白殿下说的是什么,如果青木殿下派了杀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易千张相信,杀手是有这个实力可以闯入戒备森严的天牢,可以在严密的看守下,找到他的位置对他下手,而我们又是怎么做到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的,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不是我们故意的,对吧?” “聪明!”小殿下打了个响指,“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这不是很容易的吗?”黑禄儿一摊手,“外松内紧,看着稀松平常,不当回事,但暗哨很多就可以了。何况,放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眼睛盯着他们了。” “殿下的问题是,怎么能让易千张相信!”阿飘翻了个白眼,对黑禄儿的答非所问,表示非常的不屑。“其实,我是觉得殿下不用这么担忧,从目前易千张的反应来看,他对青木殿下的实力是非常有信心的,他就是认为青木殿下可以派人来救他,在那么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他从心底就认为,我们的实力跟青木殿下差很多的。” “这倒是实话,而且……”小殿下冷笑了一声,“他似乎被完颜青木给蛊惑了,哪怕知道完颜青木把他派到这里是羞辱他、折辱他,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对不对?” “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是子义阐述的,很难说这不是他们应付被抓之后审问的一种方式。”阿飘耸耸肩,“随便吧,反正他们的人在我们的手里,想要跑是绝对跑不掉的,如果要跑的话,我们可能会……”她露出一抹恐怖的笑容,“让他生不如死。” “看吧,我就说我需要一口茶来压压惊。”小殿下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打算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阻止杀手来刺杀,那是把他们一网打尽,还是怎么样?” “一网打尽吧。”阿飘挑挑眉,“算是一个人证,证明完颜青木就是要杀他灭口,这样可以给易千张来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让他彻底认清完颜青木的为人,这样就不会对他心存幻想,这样就可以跟我们说实话。当然,在我们的计划里,还有一部分是双方对质的过程,这更会让易千张万念俱灰的。” “那么,你怎么让易千张把完颜青木勾结倭人,认贼作父的这个事彻底说出来?”小殿下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俩,“你怎么通过他的嘴,让这个事在城中传播?” “这个很容易的,经过了这一次的刺杀,天牢的守卫不足以保证犯人的安全,可以把犯人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地方。在转移的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带着易千张游街,顺便告诉百姓们,易千张的丰功伟绩之类的。”黑禄儿一摊手,“易千张那种人,很看重自己的面前,多刺激他一下,就会发疯的,就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一旦他说出完颜青木和倭人勾结这件事情,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是,这一切都要掌控在他的手里,并不是我们主动的,如果他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 “可以刺激他说,或者……”阿飘朝着黑禄儿一挑眉,“我们可以安排一点意外。” “对!”黑禄儿点点头,“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第二次换了一波人,一波他完全不认识、看上去跟他没有任何纠葛的人,那么,就会极大的刺激到易千张,他为了自保,也会把那些事情说出来。”他看看小殿下,又看看阿飘,“一个秘密如果少数人知道,那可能是个秘密,但如果很多人、很广泛的人知道,那就不是秘密了,他就算想要灭口,也是无从下手的。” “等一下,你俩想要制造什么样的意外?” “不是被刺杀一次了吗?”阿飘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可以来第二次啊!” “负责刺杀的人呢?人不都已经被我们抓了?” “可以冒充啊!”黑禄儿轻轻一挑眉,“我们这边有会说倭人的话,可以冒充倭人,让他们直接上就完事了。对易千张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他惊恐之下就会选择自保,然后就会说出完颜青木和倭人的关系。殿下,一旦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到,且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易千张是不会念旧情的。” “你们……”小殿下想了想,“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确实是惊着我了,这个主意确实是有点坑。” “坑不重要,只要能坑到易千张、坑到完颜青木和倭人,那就是很值得了。” 1206 布阵开始1.0 黑禄儿和阿飘都是风风火火、说干什么就一定要去干什么的人,前脚在小殿下这里商量完了对策,后脚就要去排兵布阵了。 “你干什么去?”黑禄儿拉住要跟着他一起走的阿飘,“你不住这儿?”他看向小殿下,“让她回去睡?” “睡什么啊?”阿飘一脸茫然,“不是要去挑人的?我手下有不少孩子挺擅长冒充倭人的,我亲自挑几个,你看着用,不好吗?” “你啊,就跟殿下一起休息吧,挑人的事让我来。”看到阿飘有些不甘心,黑禄儿拍拍她,“挑完了人,让你来看看,你确定了,我们再进行下一步,怎么样?” 阿飘想了想,也就没继续反抗,反正折腾了一整天,她也累了,如果再跟着去选人,可能会让病情反复的,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操心,她还是老实呆几天。 “好吧,那就有劳大哥了。” “不用这么客气的。”黑禄儿朝着小殿下点点头,“我先走了,睡一个好觉。” 小殿下看着黑禄儿走了,听到他在门口叮嘱护卫要照顾好她们,轻笑了一下,拉着阿飘走进了内殿。 “乖乖的躺着,晚上有什么事,想喝水、还是起夜都喊我啊!” “知道了,我会的。” “不要觉得麻烦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就好好睡一觉,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了。” “放心吧,殿下,我会尽快养好身体的。” 小殿下盯着阿飘躺下了,在原本的被子上又盖了一个薄毯子,看到她想要踹,赶紧摁住。 “这是干什么呢?不许踹,老老实实的盖着。” “热!”阿飘可怜巴巴的望着小殿下,“盖不住。” “不可能那么热,睡着了就更不热了。”小殿下拍拍阿飘的脑袋,“乖乖的啊,不许作妖。” 阿飘扁扁嘴,只能老实的让小殿下折腾。 “这就对了。”一边说,小殿下还弄了一个小长条凳放在软塌的边上,她盯着那个条凳看了一会儿,又在上面铺了一张垫子。铺好了之后,抬起头看到阿飘惊恐的表情,她轻笑了一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担心你半夜睡着,会不小心的从软榻上滚下来,所以摆一个条椅,你要是滚下来了,它能接住你,我也能听得到动静。” “好的,谢谢殿下。”阿飘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很乖,“殿下也快去躺着吧!” “这就躺着了。”小殿下留了一盏蜡烛在不远处,然后自己也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今天可真是忙,消息也是越来越多,你觉得完颜与文的死,是不是真的跟倭人有关系?” “嗯……”阿飘翻了个身,冲着小殿下的方向,“有可能的吧,当时完颜王爷的遗体运回来之后,我专程去看了一眼,现在想想,中毒的迹象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有的,所以,我不是很确定,姨妈说的这个慢性的,是不是就是造成完颜王爷过世的主要原因。” “他……”小殿下叹了口气,“他去西京城的时候,就已经重病缠身了,当时我们尽力阻止过,不想让他去,是他坚持一定要去,他想要亲自去谈谈,别人去他又不放心。可没想到,还没有到西京城,人就已经没了。我对他这么快就过世,还是表示很深刻的怀疑的,虽然当时甩给了完颜青木在耶律家埋的钉子,但还是心存怀疑,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凶手。” “是这样的。”阿飘点点头,“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重新开棺验尸,但……”阿飘撇撇嘴,“至少现在不行,对不对?” “那倒也是,不过这些话也不是从我们嘴里说出来的,反正是他们自己人狗咬狗,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百姓们一起震惊,就可以了。” “嗯,殿下再表现出极度的震怒,一定要彻查此事,一定要给完颜王爷一个交代,不能让王爷死不瞑目。只要我们态度给到了位,让百姓们看到我们是真的重视了,就已经足够了。至于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完颜青木是不是真的勾结了倭人,对他爹下手了,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为什么?” “这个锅他背定了。”阿飘轻轻一挑眉,“所谓山高皇帝远,他们在城外听到这个消息,要么震怒,要么恼羞成怒,不管他们怎么怒,都没有办法跑到城里面来自投罗网,不可能为自己辩驳的。这种事情,只要传播的足够广泛,只要百姓们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人,那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了,” “你这个说法是可以成立的。”小殿下想了想,“毕竟现在百姓们都看到了,完颜青木都已经围城了,想要跟我们一争高下了,对不对?而且完颜与文跟他一直都是父子不合的状态,整个宜青府都是知道的,是不是?他会对他父亲下手,也是情理之中。”她打了个哈欠,“估摸着大家乍一听会觉得很惊讶,但是一细琢磨,就会觉得合情合理,是他会做的事情。你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殿下英明,我就是这个意思。”阿飘跟着也打了个哈欠,“等到他震怒之后冷静下来,已经无计可施了。” “你可真够坏的,所以,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方案,必须要把完颜青木这个杀父的罪名敲死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案,就是易千张不肯说的话,就把他打晕了,找个模仿他说话模仿得好的,藏在他的囚车里,把我们要传播的消息给散出去就完了。” “你这是不坑死完颜青木不算完。” “那是当然的,是他先对我们动手的,不是吗?”阿飘朝着小殿下一挑眉,“殿下心疼了?” “才没有,他被坑的越惨,我心里就越高兴。”小殿下哼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对不对?” 1207 布阵开始2.0 浔阳镇驿馆 沈茶看看着从宜青府传来的最新密报,朝着她身边的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宜青府居然出了什么大的事情,金国、宜青府、完颜家,他们的热闹真的是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有意思了。 “昊林哥、小茶姐姐!”宋其云推门从外面进来,朝着两个人点点头,又冲着他们对面的金苗苗笑了笑,“消息送出去了,已经告诉小天哥和小菁哥,我们最迟明天晚上就会到。”他看向桌上的竹筒,轻轻一挑眉,“我能看吗?” “当然!”沈茶点点头,“看完保准让你眼界大开。” 听到沈茶的话,宋其云被勾起了好奇心,拿起那张纸,很认真的看了起来。 金苗苗看了一眼宋其云,又看看沈昊林、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动身的还真是挺及时的。” 沈茶点点头,自从接到薛瑞天和阿飘的密信,她跟她兄长就进宫去找宋珏商量了一下,商量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致同意,要尽快启程回嘉平关去,无论宜青府的变故是真是假,他们也只有回去了,才能做到真正的安心,否则,多呆在西京城一天,他们就要多提心吊胆一天,万一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都不能及时的赶回去救援。 确定了要尽快出发,沈茶抽空去了一趟轩辕小院,跟两位老人家辞行,并把已知的情况和他们的担心稍微提了两句,两位老人家对金国的事情没有太多的想法,无论是完颜萍还是完颜青木,亦或是完颜喜,在他们的眼中都算是异类。如果真的要征求他们的意见,根本就不用那么的麻烦,直接带人把金国给灭了就行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么暴力的做法肯定不会被采纳,他们也就不用费那个劲去提意见,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无论放在任何一个环境下,其实都是很合适的。 尽管他们不去掺合小辈们要做的事情,但小辈们的需求他们还是要全力的支持的。 在沈茶走之前,轩辕靓给了她一块玉佩作为信物,告诉她,只要他们有需要,拿着这块玉佩到大夏任何一家名为和记的杂货铺,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帮助。 沈茶对于自家长辈的大手笔表示很震惊,懵懵的拿着玉佩回来,跟沈昊林、宋其云、金苗苗一说,所有人的反应都跟她差不多,震惊过后,就是感慨轩辕靓的用心良苦,为了找到自己丢失的亲人,为了找到沈茶,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说沈茶之前还不是很能接受轩辕靓的存在,现在知道了他的用心,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太矫情了,出了那样的事情,并不是轩辕靓的本意,她因为这个而牵连这个真心对自己好的老人,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沈茶瞬间轻松了不少,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她拉着沈昊林又去了一次小院,双方算是彻底的解开了最后一点点心结,彻底的相认了。 看着轩辕靓和澹台平川一脸欣慰、欣喜的模样,沈茶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解决好了自己的私事,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完颜喜的归属。 他们商量了一下,又找了完颜喜征询了一下他的想法,最终还是把他留在了西京城,交给白萌和宋爻佳负责照顾。 对于这个决定,完颜喜一点抗拒都没有,不止没有抗拒,反而还非常的欣喜,比起跟着沈家的人回到嘉平关城,他觉得自己留在西京,似乎能做的事情会更多一点。最起码他可以留在禁军,可以继续跟着白萌的手下操练,可以更好的磨练、完善自己。 他在西京、在禁军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的事情,甚至是审视了一下自己过去的十几年到底在做什么,他发现除了虚度光阴,把时间都浪费在了无谓的、单方面的仇恨上,他几乎是一事无成的。 他心里很明白,宋家、沈家肯帮助他重新夺回宜青府、重新夺回金王的王位,并不是看重了他自己,而是因为他的王兄跟那位薛侯夫人的交情,他们想要洗脱那位夫人的冤屈。如果想要真正的让他们看重自己,只有提升自己的实力,而留在西京、跟在白萌身边,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对于完颜喜的这个选择,沈昊林、沈茶和宋珏、白萌都不觉得意外,完颜喜一旦认清了自己,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他就会尽全力争取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的兄长,金国的那位大王子,当年也是这个样子的。 处理好了西京城的一切,沈昊林、沈茶带着沈家军的众人,拜别了宋珏众人,星夜兼程的往嘉平关城赶去,这一路上他们也收到了来自宜青府、来自阿飘的密信,完全的掌握了宜青府最新的情况。 直到他们到达距离嘉平关城还有一天路程的浔阳镇休整,关于宜青府发生的事情,他们算是有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了解。 “嚯,果然是叹为观止。”宋其云看完密信,感叹道,“完颜萍的这个姨妈,真的是不声不响的干大事啊!如果不是她的合作者实在太蠢了,露出了马脚,她也不会被发现,咱们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他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咱们应该怎么做?” “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应该是什么?和那个假的完颜萍同仇敌忾,把完颜青木干掉?” “我觉得应该观望,谨慎一点。”宋其云想了想,“看看后续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阿飘给我们的这些消息是真实的,我们再做决定。” “说的对!”沈昊林笑笑,“而且我们需要从其他的地方获取信息,来证明我们的消息是真实的。” “其他的地方?”金苗苗想了想,“耶律兄弟?” “对!”沈茶点点头,“金、辽互相埋钉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说不准在什么地方就有耶律兄弟的眼线。虽然不会像阿飘一样,直接打入金国王宫,得到的消息没有阿飘的准确,但他们的消息,是可以佐证阿飘消息的真实性。”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看到宋其云和金苗苗起身告辞,沈昊林想了想,“小云,让影五来一下,我们有话要跟他说。” “好!” 1208 布阵开始3.0 影五得了宋其云的信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还没空手来,给沈昊林、沈茶带了夜宵。 “国公爷,老大,你们找我?”影五把手里的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卤味,往桌上一放,“这个很好吃的,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这个时候还有买卤味的?” “嗯,这家做宵夜,一直开到定更,关门之前都会排很长的队,这几样都是他们卖的很好的,能抢到是挺不容易的。” 是吗?“”沈茶好奇的看了看,从几个油纸包里面挑了一个,“这个是牛舌?好吃吗?” “好吃的,味道不错,他们家每一种卤味,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影五眼巴巴的看着沈茶把牛舌放在嘴里嚼了嚼,“怎么样?好不好吃?” “确实是不错,值得排队的。”沈茶点点头,拿了一块牛舌塞给沈昊林,“兄长吃吃。” “国公爷!”影五看着沈昊林。“我能坐下吧?” “坐吧!”沈昊林一边吃一边指了指对面,“先喝口茶,看你跑的着急忙慌的。” “我是刚回来,就听小云说找我,我就来了。”影五给自己倒了口茶,“是有什么需要我去查?” “让你来是想要问问你,耶律兄弟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之前我们已经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了,请他们帮忙核实一下宜青府的消息,对不对?”看到影五点点头,沈茶又伸手拿了一块牛舌,“已经过去差不多有十来天了吧?是不是应该有消息了?” “还没有,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影五轻轻摇摇头,给自己拿了一个鸡爪子,“他们收到我们的消息,然后去跟他们在宜青府的眼线进行核实,收到探子们确定的消息,再给我们回话,这个过程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十来天肯定是不够的。老大,咱们就耐心等等吧,估计咱们回去之后休整几天,大概就可以收到信儿了。这段时间,阿飘那边应该也会有新的消息传过来的,是不是?” “应该是,现在宜青府和完颜家的情况瞬息万变,新的消息,不论是真的假的,都会一波一波的冒出来的,也会一波一波的向我们传过来的。况且,根据阿飘的分析,完颜萍的身边,不止是她一个人往外传递消息,那个护卫统领黑禄儿,应该也不是真心忠于完颜家的。” “黑禄儿?”沈昊林想了想,“是我想的那个黑家的人?” “嗯!”沈茶点点头,“嗯,是兄长想的那个黑家的人。不过,阿飘说,是这个黑统领彻底毁掉了黑家,否则,咱们也不可能在沙场上不见到黑家的疯狗们。” “大概是跟黑家那群疯狗有仇吧,那群疯狗是见人就咬的,被自家人收拾,也是死得其所了。”沈昊林耸耸肩,“现在比较感兴趣的就是这个黑统领,准确来说,是对他背后的人比较感兴趣。”看到影五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他轻轻一挑眉,“怎么,我说错了吗?” “国公爷说的特别的对,但是,我觉得,之前轩辕老将军说的特别的对。” “之前老将军说的?”沈昊林咬住沈茶递过来的卤翅膀,“老将军说什么了?” “老将军不是说了,不要管金国发生了什么,不要管多少势力藏在宜青府,拳头决定一切,只要把他们给打穿了,把他们给打服了,没有力气跟我们叫板,对我们彻底的俯首帖耳,我们可以考虑其他的事,是不是?金国的这帮人,无论他们有什么苦衷,他们对我们都是很有仇恨的,我们根本就不用同情他们。” “话是没错,但如果阿飘的消息准确,没有任何误差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省去很多的事情,把那个假的完颜萍拉拢过来,多一个人,就可以多一份力量,专心对付完颜青木,对不对?” “兄长!”沈茶拍拍沈昊林,“不只是完颜青木,还有倭人的势力。” “倭人?”影五左右看看,“怎么回事?还有倭人的事儿?” “是!”沈昊林点点头,把手里的骨头丢在碟子里面,“倭人是完颜青木背后的力量,双方相互利用。把你找过来,除了问问你有没有耶律兄弟的消息,主要还是想要吩咐你去做一件事情。” “是什么?” “打听这些倭人的来历。”看到影五想要说点什么,沈昊林摆摆手,说道,“我知道阿飘送来一些关于倭人的消息,但不足以让我们真正的认识他们、了解他们。我怀疑……” “兄长怀疑……”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我们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其实都跟他们有关,是不是?” “对,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问题的话,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幕后黑手。”沈昊林点点头,“不过,这些都要小五去查实。当然,暂时不急,等我们回到城里,歇两天再去查,但你要记得这件事情,不要忘了。” “国公爷放心,这个是重要的事,不会忘了。”影五点点头,“不过,倭人好多年没有出来过了,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这不是很合情理,是不是?” “你忘了澹台前辈的话?这些人每隔几十年就会出来闹腾一次,算一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沈昊林朝着沈茶摆摆手,拒绝了她递过来的鸡爪,“从薛伯母那件事情往前推,是不是觉得他们也是时候应该出来晃晃了?” “倒也是。”影五点点头,“国公爷放心,我这就回去给咱们的人发消息,让他们好好的去查查。” “嗯!”沈昊林点点头,转头看向沈茶,“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轩辕老将军给的玉佩。” “是啊!”沈茶想了想,跟影五说道,“先不着急用你的人,如果老将军那边可以打听到确定的消息,就不用咱们的人了,咱们的人现在越安静、越没有动静越好,免得被人抓着把柄。” “好,一切都听老大和国公爷的。” 1209 布阵开始4.0 第二天一大早,沈昊林、沈茶带领着沈家军的队伍继续出发,他们快马加鞭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在距离嘉平关城十里的地方,和前来迎接的金菁会合了。 “这一趟出去得可真的是够久的啊!”金菁站在沈昊林、沈茶、宋其云和金苗苗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伸出拳头在沈昊林、宋其云身上锤了两下,“还不错,还是挺结实的啊!”又朝着自己的妹妹和沈茶笑了笑,“你们两个,人看着虽然瘦了一些,但精神还不错,是不是?” “那倒是,这几个月过的非常的……”金苗苗想了想,“嗯……充实,而且开了很多的眼界。”她凑过去拍拍金菁,“老哥你看着也不错啊,没有我们在身边跟你叨叨,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特别的惬意、舒坦?” “倒真是。”金菁揉揉自己耳朵,“感觉耳边清净了不少。” “哼!”金苗苗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药圃,“我的那些药呢?” “放心,都照顾的好好的。”金菁还给自己的妹妹一个白眼,朝着沈昊林、沈茶招招手,“让大家都歇歇,咱们也都歇歇,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边喝茶边说。” “小天情况怎么样?他……还好吗?” “还不错,情绪比较稳定。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他现在情绪可稳定了,之前还跟我说,如果知道谁是他真正的仇人,她也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的痛快。我一听他这么想,反而就松了口气。” “那还行,只要沉得住气就非常好。” 沈昊一边听金菁的话,一边朝着身后的众将士一摆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整,自己带着沈茶、宋其云、金苗苗和两个暗影跟着金菁走到小凉亭里面,那里面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金菁事先准备的茶水、茶点,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边,净了手之后,先喝了一杯茶。 “你们从西京城发来的信,我们都收到了。吩咐我们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放心吧!” “你们两个做事,我们要是不放心,就没有可以让我们放心的人了。” “有你们这句话,我们就开心了。”金菁呵呵一乐,看向沈茶,“对了,还没有给大将军贺喜。” “好好说话!”沈茶翻了个白眼,“不好好说话,我可不理你了。” “小茶,找到了疼你的家人,疼你的长辈,这非常好。”金菁用一种很慈爱的目光看着沈茶,“轩辕老将军很好,虽然之前没怎么打过交道。” “我知道,我会好好对他的。”沈茶笑笑,拍拍宋其云,“这儿还有一个需要你贺喜的呢!” “小云?”金菁挑挑眉,“太后娘娘给你定下王妃的人选呢?” “瞎说什么呢!”宋其云捶了他一下,“我才多大啊,离我议亲还早着呢,何况,就算母后有这个想法,也要看人姑娘家乐意不乐意啊!我这一生都要在边关了,看看西京城里面哪个姑娘肯跟着我了。” “那贺喜什么?” “难道你不跟他道喜,小云过几年就会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姐夫了。” “小茶,我觉得公主殿下会下嫁给白萌那个小王八蛋,可不是一个值得高兴、值得道喜的事。” “知我者,小菁哥也。”宋其云朝着金菁挑挑眉,“确实不是一件什么喜事。” “白萌那个小子,运气好,但是……” “但是,他要是敢对不起我姐姐,我弄死他。”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金菁和宋其云击了个掌,“他要是敢犯混,我带人跟你一起收拾他,我跟你说,咱们别的没有,就是人多。” “那当然了,如果他敢犯混,就让他体验一把被群殴到底是什么滋味。” “没错!” 金菁和宋其云同时一呲牙,两个人露出一抹一样的坏笑。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也得亏白萌和宋瑾瑜接受了很严苛的考验,要不然非得被这两个坏小子给折腾死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说的就好像人家小白子没被群殴过似的?”她踹了宋其云一脚,“合着你们上次一对一百那事儿给忘了是吧?” “嚯,还有一打一百?”金菁一愣,很迫切的看着宋其云,“怎么回事?” “回去跟你慢慢说,可精彩了。”宋其云看看金菁带来的人,“对了,怎么没见小酒?他现在在营里?不知道哥哥姐姐回来吗?他居然不来迎接一下。” “这个是有原因的,我……”金菁看看跟着沈昊林和沈茶回来的人,“诶,那个刺头儿戴乙呢?” “代王叔和宁王叔看上他了,把他留在西京城帮他们的忙。”宋其云解释道,“你刚才说小酒不来接我们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是什么?” “前两天抓了几个探子,不像辽国的,也不像金国的,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酒跟小九这两天都在审他们,没有办法过来接你们。”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沈茶想了想,“那怎么确定的是探子呢?依据是什么呢?” “自从你们离开嘉平关城之后,我和小天、小酒商量了一下,在几个比较关键的地方加派了人手,明岗暗哨,外松内紧,这一点,我们在信里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对吧?” “是,这个我们知道的。”沈茶点点头,“继续。” “从你们离开到半个月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但就在半个月前,我们特别关注的几个点,开始频繁出现几个鬼祟的身影,准确来说,是五个人。”金菁伸出自己的手,“在最近的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有时候单人、有时候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出现在那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 “听你这么一说……”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宋其云,“像是踩点的?” “对!”金菁点点头,“我们也觉得是踩点的,所以观察了一段时间,直到前两天,你们快回来了,避免他们会干点什么,这才把人给抓了。” “然后呢?抓了人之后,你们做了什么?” “搜了他们住的地方。”金菁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1210 布阵开始5.0 “一无所获?”沈茶托着腮帮子想了想,“怎么会呢?这不太可能啊,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中间没有任何的岔子,而且我们也觉得不太可能。”金菁一摊手,“可这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出现了。”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是不应该,人过留痕,雁过留声,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是不是?” “昊林说的是,但……”金菁很无奈的耸耸肩,“事实摆在这里。” “嗯……”沈茶想了想,“他们住过的地方,停留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不应该什么都查不到的。”她看向金菁,露出一抹坏笑,“小菁哥,你们不会是没有好好搜查吧?不会是漏掉了什么吧?” “绝对不可能的。”金菁摆摆手,“就是因为这个才很奇怪啊!”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捋。首先一点,他们在城里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城西的秋叶巷,巷子最里面的一间民房。” “秋叶巷?” 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影五,看到对方微微颔首,脸色微微有一丝变化。 “你确定是秋叶巷?” “确定。”金菁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两个为什么是这个表情?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有一些怀疑,但不是很能确定,我们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不能说真的就是我们想的那样。”沈茶挠挠自己的下巴,“这事儿先搁一边,他们的身份文碟呢?核实过了吗?” “核实过了,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是怎么判断的?籍贯、住所等等,都说清楚。” “籍贯……”金菁吞了一口口水,“籍贯是西京城。”他看了一眼沈昊林和沈茶,“一直的住所就是秋叶巷,这几个人统一的都是秋叶巷的那个小院。”他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吧,该查的、不该查的,我们都已经查过了,而且翻来覆去查了不止一次,完全没有问题的。” “秋叶巷的院子,也没有什么收获?他们这么多年住在那里,就没有一点痕迹?” “没有。”金菁再次叹了口气,“这才是最令人头大、不可思议的地方呢,他们居住的那个小院,我和小天分别带人搜过,你弟弟……”他看着沈茶,“跟你想的一样,觉得是我们有所疏忽,拉着小九一起也搜了一回,他们去搜的那一次,基本上属于蝗虫过境。” “这是什么形容?”沈茶哭笑不得,“小酒知道你这么说他?” “知道,我当时就说他来着。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都能把人家的房子给扒了。但即便是这样,也是空手而归,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是这样啊!”沈昊林点点头,“从抓到他们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了?” “五天。” “那你们审过几次?从他们的嘴里都问出了什么?” “五天里面一共就审了两次,抓他们的当天,已经是半夜了,我们要确定他们都在那个小院里面,不能有一个人跑掉,所以,抓人的时间就比较晚,抓回来就基本上快天亮了,就让兄弟们休息去了,第一次的审问是在抓回来的第二天晚上。” “嗯,继续!” “这五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很明显是他们的头儿,不说不配合吧,就是这个人不开口,其他的人都不说,就算把他们分开审讯,也是一言不发。” “那个领头的态度呢?” “在第一次审讯,我们还没说什么,就很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我们问什么他们都不会说,想要他们开口,就必须国公爷和大将军来。只有这两位来了,问什么他们才会答什么。”金菁叹了口气,“人家把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小天不甘心,和小酒又审了一次,依然没什么结果。现在小酒拉着小九,每天就跟着他们耗,耗谁更有耐心。” “这是为什么?”宋其云眨巴眨巴眼睛,“他们说什么,你们就应什么?没动刑?” “没。”金菁摇摇头,“这是小天的决定,他跟那个领头的聊过几次,觉得这几个人不是普通的探子那么简单,似乎是真的不惧怕我们,话里话外都带着我们就是有任务,但有什么任务就是不能告诉你这样的。小天说,万一是自己人,万一是可以合作的人,贸然对人家动手,也不是太好。”他喝了一口茶,拿了一块茶点,“我觉得说的有道理,所以,也就是让小酒他们干耗着,但坚决不许动手。” “小天哥的这个决定,还是挺正确的。”沈茶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对了,在这几个人身上,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标记、印记之类的?” “标记?印记?”金菁托着腮帮子,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我搜过他们的身,好像、似乎……是有什么来着,但图案不记得了。”s他朝着沈昊林、沈茶摆摆手,“你等我好好想想啊。” “不急,你慢慢想。”沈茶回过头,朝着影五招招手,附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你知道应该怎么让他们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证明他们就是,把我们现在的需求告诉他们,让他们给我们答案。” “我知道,但……”影五有些疑虑,“他们是不是真的能给我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果他们是,他们查这些人的时间要比我们久的多,知道的也比我们多,就一定会有详细的线索告诉我们的。如果他们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 “懂了,老大放心,我会尽快赶回去核实,等国公爷和老大到的时候,会给你们确定的消息。” 影五朝着看过来的金菁点点头,独自出了凉亭,牵上他的马,朝着嘉平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这是干什么去?”金菁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有什么消息,千万别掖着藏着啊!” “不是掖着藏着,只是不能确定,要是现在说了,万一不是,不就白高兴一场了吗?”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最少让我做到心中有数。” “告诉他吧,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早晚都是会知道的。”沈昊林拍拍沈茶,“秋叶巷是轩辕老将军的眼线住的地方,你们抓的人,可能是老将军安排在嘉平关城的部下。” 1211 布阵开始6.0 在十里长亭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大家交换了一下手里现有的消息之后,沈昊林、沈茶带着金菁、宋其云众人飞奔上马,朝着嘉平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他们快要到嘉平关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远的可以看到门口有了一堆的人。 等快到了跟前,他们就看到薛瑞天领着沈酒、影五等候在了门口。 薛瑞天看到远处的马队离自己越来越近,很欢快的朝着他们招了招手,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而疾驰的人看到薛瑞天一行人,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回家了,见到亲人了。 等到众人到了面前,薛瑞天看着下马的沈昊林、沈茶,走过去和他们拥抱了一下。 “总算是回来了,从你们出发到现在,我这颗心,没有一天是踏实的。”他拍拍沈昊林、又看看宋其云,左右看了看沈茶和金苗苗,“嗯,看起来多出去走走还是对的,一个个气色都不错啊!”他的目光落在了沈茶身上,“这几个月,辛苦了,回来好好休息吧!” “嗯!”沈茶点点头,又看看站在后面的沈酒,“看到你们也很好,我也放心了。” “没错,侯爷看上去也很精神抖擞的。”金苗苗拍掉朝着自己的脸伸过来的爪子,“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侯爷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喜事嘛……”薛瑞天嘿嘿一笑,拽着沈昊林往城里面走,“不就是你们回来了吗?走吧,咱们就别站在门口聊了,回家吧!” “多日不见,侯爷的嘴还是这么的甜。”看到沈酒和影五朝着自己和沈茶走过来,金苗苗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沈茶,“我把小酒弄走,你们自己聊。”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薛瑞天听到两个人的说话,看了一眼准备过来的沈酒,把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昊林,咱们先走,不打扰他们了。” 沈昊林转过头递给沈茶的一个眼神,看到对方安抚的目光,跟着薛瑞天离开了。 “小茶,我的建议是,小酒暂时不要知道这件事情比较好。”金苗苗一挑眉,“你得慢慢跟他说,毕竟孩子还小,不太容易接受,你觉得呢?” “……”沈茶想了想,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也想过,这事儿要不要马上告诉他,他是不是能接受。只是……”她看看金菁,“我不确定小天哥和小菁哥是不是跟他说了关于轩辕家的事儿,刚回来,事情太多了,没来得及问呢!” “关于轩辕家的事儿,我们可是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敢提,甚至轩辕这个名字,我们都没有说过。”金菁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凑过来小声的说道,“这个孩子敏感得很,我们也是担心,万一那句话说的不对劲,触碰到了孩子哪个点,我们又哄不好,那就……是吧?” “做的对!”沈茶松了口气,“他没问你们消息都是哪儿来的?” “我们告诉他是皇家那边的渠道,他也就不问了。” “这小家伙也算是机灵,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我和小天也聊过这个事儿,一致认为,这应该由你、昊林亲自跟他说。虽然我们认为,就算我们告诉他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你们亲口说的,其实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了。”沈茶点点头,看向金苗苗,淡淡的笑了一下,“你陪他聊聊吧!” “放心,包在我身上。”金苗苗应着沈酒和影五走过去,半路将扑过来的沈酒截走,“来,姐姐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来,咱们聊聊。” “苗苗姐,我姐姐……”沈酒看到沈茶的脸色不太好,他看看金苗苗,“她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金苗苗摆摆手,抓着他的胳膊,“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好吧。”沈酒朝着沈茶招招手,示意自己跟金苗苗走了,看到自己的姐姐笑了笑,稍稍有点放心。 金菁看了一眼金苗苗和沈酒那个方向,叹了口气,说道,“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要面临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可怜。” “也没什么可怜的,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总算有个亲人了,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看到影五走过来,沈茶一挑眉,“猜对了?” “老大英明,他们脚踝上的那个印记,跟玉佩的图案是一样的。” “是吗?完全可以重合,是吗?” “没错,一模一样,为了谨慎起见,我仔细的核对过几次,完全一样。” “嗯!”沈茶想了想,把手里的缰绳交给影五,朝着城门口的守卫点点头,“然后呢,你确认了他的身份?” “没有,为了更保险一点,我对他进行了一次考察。”影五简单的说了一下他提审的过程,“我问了几个问题,是老将军的日常习惯,领头的那个倒是都答上来了,基本上还都对,可以相信,他是老将军身边的人。”他看向金菁,“幸亏没动刑,要不然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还真是的,幸好听了小天的话。”金菁松了口气,“对了,那个领头的叫什么?” “龙飞。”影五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老大,“我们要找的人是他吗?” “嗯!”沈茶朝着热情的向自己打招呼的百姓们回礼,“和记的掌柜,老将军亲自培养出来的。” “这么厉害的吗?”金菁一脸惊讶的看着沈茶,“老将军……有机会一定要拜见一下。” “会有机会的。”沈茶轻笑了一下,“要不是我们拦着,这次就跟着来了。”她看了一眼前面亲亲热热不知道在说点什么的沈昊林、薛瑞天,又看了一眼影五,压低声音问道,“你跟聊了什么?” “什么都没聊,核实完身份,就收到你们马上要到的消息,我回府找了侯爷和小少爷,就过来迎接你们了,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聊聊关于我们要查的事情。” 沈茶看看前方不远的镇国公府,想了想,说道,“明天再说吧,今天晚上应该没精力了。” “是!” 1212 布阵开始7.0 沈酒非常茫然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昊林、沈茶,他实在不明白眼前的这两个人,不好好的回去休息,没事儿把自己找来书房是要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的表情特别的严肃,他不由得正襟危坐,快速的回忆在他们出去的这几个月时间里,自己有没有做些什么不该做、会惹他们的生气的事情。快速的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丁点的问题,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紧张的样子,沈茶轻笑了一声,朝着他摆摆手。 “好了,放松一点,不要那么紧张。你没犯错误,我们不在的这几个月,表现的非常好。” “实话实说,你们两个的这个样子,不太像是我没犯错的样子,感觉你们让我来,就是来教训我的。” “哦?那你自己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我自然是没有犯错啊!” “那不就得了。”沈茶翻了个白眼,把准备好的果盘往他的跟前推了推,“晚上没吃饱吧?吃吧!” “哦!”沈酒揉揉自己的脖子,拿了一串葡萄啃了一口,“我认真的啊,你们要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放我回去,我还想继续跟那帮探子多耗几天。” “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其实是跟他们有关系的。” “哦?哦!”沈酒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影五哥哥接手他们,是不是姐姐的意思?” “是!”沈茶看了沈昊林一眼,后者伸手拍了拍她,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说出来,可能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会觉得非常的意外,也可能会觉得无法接受,但你要记得,不许生气、不许急躁,也要记得,不可以迁怒,明白吗?” “……”沈酒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看到他最信任的哥哥朝着自己点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好!” “态度很好。” 沈茶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并不是想喝茶,只是想把茶杯拿在手里,这样的话,算是有一个寄托。 想了好一会儿,组织好了语言,她慢慢的把轩辕家发生的事情,向沈酒一点一点的讲述。 她的语速很不急不促,语气也非常的温和,讲述的时间虽然很长,但对面的人也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表现出急躁和抗拒,反而是身子向前倾,很认真、很专注的听沈茶的讲述。 大约花了半个时辰,沈茶才把轩辕家的故事以及他们跟轩辕家的纠葛讲清楚,这会儿她倒是有些口渴,把手里已经变温的茶水一饮而尽。 “说完了?没了?” “说完了,没了!”沈茶点点头,看着沈酒那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笑了一下,“你这是没听够还是怎么的?还是说想发生点什么?”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姐姐。”沈酒的脑袋就像是拨浪鼓一样的左右摇摆,“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想,这一长段的表述里面,你只说了我们跟轩辕家的纠葛,也没说牢里关着的那几个人跟轩辕家有什么关系啊!” “你着什么急,这不是得慢慢来嘛?” “其实,也不用那么的慢慢来。”沈酒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耸耸肩,看看沈昊林、沈茶两个人的表情,“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惊慌啊!” “说吧,怎么回事?什么叫做也不用慢慢来。” “其实,你们说的这些,其实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你知道了?”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小天哥和小菁哥告诉你的?”她一边说还一边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们蒙我的。” “确实是小天哥和小菁哥,但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是我无意中听到的。” “怎么说?” 沈酒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他们故意躲开我说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我也秉承着他们不说,我就不问的原则。” “你倒是一点都不好奇啊!” “好奇,怎么可能不好奇,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听到呢?”沈酒嘿嘿坏笑了一声,“姐姐,我偶尔也是会值夜的,但小天哥和小菁哥其实很容易忘记这一点,再加上你们的信总是半夜到,所以,关于轩辕家的这件事情,在我值夜的时候,我也是可以听到一些的。”看到沈茶皱眉,他补充了一句,“我没让他们发现,我通常都是呆在房顶上的。” “这两个笨蛋。”沈茶翻了个白眼,“所以,就算你不知道我们跟轩辕家的关系,但也能猜到一点?” “是啊,这个很好猜啊,他们在我背后说的,肯定是跟我有关系的,如果跟我没关系,干嘛要背着我?”沈酒一摊手,“刚才看兄长和姐姐如临大敌的样子,以为你们要说什么呢!” “你不抗拒吗?” “姐姐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必要牵连,是不是?”沈酒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何况,老将军的初衷是为了保护我们,不是吗?我还没有那么的不知好歹,迁怒想要护住我们的人。真正应该被我们复仇的,难道不是那对夫妻吗?” “看吧,我就说小酒不会迁怒的。”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而且,比你强多了。” “嗯?”沈酒很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兄长,姐姐做什么了?不会是迁怒老将军了吧?”看到沈昊林挑挑眉,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沈茶,“不会吧,姐姐?” “骤然间听到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许我迷茫、纠结一阵子了?”沈茶翻了个白眼,“何况,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对任何事情的接受度都不是那么高,都需要比你们更长的时间了解、消化,对不对?我在彻底接受一件事、一个人的时候,不自觉的会想要避开那个人,这样做,难道有错吗?” “没有,没有,没有。”沈昊林和沈酒相互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你这么做是对的,非常正确。” 看到沈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两个人在此相互对视了一眼,稍稍的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1213 布阵开始8.0 沈茶眯起眼睛,很怀疑的看看自己旁边的人,又看看自己对面的弟弟,虽然她不大相信这俩人说的话,但也不太愿意搭理他俩。 “也就是说,你可以接受轩辕老将军成为我们的长辈,一点都不抗拒,对不对?” “当然可以啊,这有什么问题呢?有一个长辈可以疼我们,不是很好吗?再说了,我们也可以为他养老送终,不是吗?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心愿,对不对?” “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想得开,也不会这么的紧张了。” “姐姐居然还紧张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姐姐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紧张。紧张是害怕我不接受、生气、甚至是大发雷霆?”沈酒撅着嘴,假装很不满意的样子,说道,“姐姐,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嘛?真的是太过分了!” “这不就是因为关心则乱嘛?她很在意你的感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焦虑的。”沈昊林笑笑,为沈茶解释道,“你大概不知道,她等你来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念叨着,要是你不答应该怎么办,我说小酒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不会不答应的。” “兄长说的是,我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怎么可能会抗拒呢?”沈酒笑笑,“还是那句话啊,我们需要报复的不是对我们好、为我们着想的人,而是那对不配为人父母、不配为人子女、兄弟的垃圾。既然轩辕老将军不是害我们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抗拒呢?” “兄长说的对,你比我强太多了,我还是需要很谨慎的想一想。” “姐姐很谨慎是应该的,虽然是我们的长辈,但跟我们在查的事情也有关系,万一是敌非友就麻烦了。幸好,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你这个解释让我心里舒服了不少。”沈茶托着腮帮子看着自己的弟弟,“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跟小天哥学了不少啊!” “总是要长大的嘛,有些事情可以直来直去的,有些事情就不能。”沈酒叹了口气,“之前我是不太明白,有仇一定要报的,为什么要拖了这么久、这么多年,但现在懂了,一环套着一环,表面上是仇,但真相可能是相反的一面。这些事情,我觉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所以,干脆就不想了,兄长、姐姐说什么是什么,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对不对?” “嗯,想的倒是挺明白的。”沈茶轻轻一挑眉,“说真的,轩辕老将军的出现,真的没有一点点冲击?”看到沈酒有些疑虑的表情,“当时怎么想的就都说出来吧!” “有冲击是一定有的,但没姐姐想的那么多,似乎一瞬间的事?也不是一瞬间,应该是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第二天他们又聊了一些关于轩辕老将军的事情,稍微有了一点了解。其实,你们回来之前也不是很确定,但听完姐姐的讲述,我还是觉得可以接受的。” “这个心路历程不错。”沈茶转头看向沈昊林,“小酒长大了。”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看来我们以后可以多出去一段时间,这样他们才能长大。” “诶,这个就不必了,我还不想费那么多心思在这样的方面。不过……”沈酒举起自己的爪子晃了晃,“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我也是有条件的,如果不答应我这个条件,说不定我就反悔了。” “不是已经接受了嘛?怎么还有条件?还要出尔反尔?”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了一眼,“这样可不好啊!” “怎么,不行啊?”沈酒扬了扬下巴,“那我不接受,行不行?” “行!”沈茶扔了一个梨子过去,“说,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沈酒伸出一根手指,“我想要见见老将军,听说他有想法要到咱们边关来?” “是有这个意愿,但目前不太可能。”沈茶打了个哈欠,“你想要见他是没有问题的,可金国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完颜喜一天不入主宜青府,很难有这个机会的。” “嗯?他要留在西京嘛?” “我们需要老将军和澹台老前辈坐镇西京城,这不单单是我们的请求,也是陛下和宁王叔的请求。”沈茶叹了口气,“我们要对付的人,表面上看是完颜青木,就是完颜与文的长子,但如果阿飘的消息确凿,我们需要面对的其实是他背后的……嗯,所谓的倭人。” “所谓的倭人?”沈昊林转向沈茶,“你不认为是?” “不好说,我觉得有倭人的存在,但主导这个事儿,布局如此严密的,不太像,到底是不是我猜的那样,现在还不确定。”沈茶一摊手,“只是我的直觉。” “姐姐,你的直觉一向很准的。”沈酒想了想,“对了,你刚才说……宁王叔?是一直都在皇陵的宁王叔?他终于舍得回来了?” “要不是陛下强制要求,他也不会那么快同意的。”沈茶撇撇嘴,“何况,再不回来,他的身体就支撑不住了。”她看了一眼沈酒,“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要求吗?” “有!”沈酒点点头,“嗯……就是……” “是什么?”沈茶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轻轻一挑眉,“你不会想去临潢府吧?” “姐姐英明!”沈酒点点头,“我想要去看看那对夫妻,想要问问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是不是后悔,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悔意和愧疚。” “你要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去临潢府,我就可以告诉你。”沈茶的脸色变了,“不会后悔、不会愧疚。这个问题,上次我已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了,也得到了答案。他们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内,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觉得自己做的非常正确。” “他们……” “我说一下他们的原话,耶律岚亲自去问的,我亲耳听到的。”沈茶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们说,不后悔,不内疚,孩子本来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他们没义务、没责任去养大,所以,就应该自生自灭,能不能活下来,活的好不好,就看命了。” 1214 布阵开始9.0 听完了沈茶的话,沈酒的表情虽然表面上看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虽然他已经很清楚这对夫妇是多么的垃圾,但对他依然还抱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幻想,万一他们的答案会有什么改变,万一他们被关的这段时间,想法发生了什么改变,可……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对夫妇真的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可以说是真正的冥顽不灵。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难受?” “嗯!反正心里不是很舒服,别扭得慌。”沈酒撅着嘴,瞬间觉得万分的委屈,他撇撇嘴角,说道,“他们一点都没有悔过之心,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他们不是自以为是,而是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错的。” “可他们就是错的啊!”沈酒很不解的看着沈茶,“他们不喜欢孩子,为什么要生呢?生了为什么要弃养?弃养了一个,为什么要生第二个?”他哼哼了两声,“他们是不在乎,又不是他们受苦受难。” “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沈茶苦笑了一声,“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和他们存在根本认知的区别,本质上就不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 “来,坐过来。”沈茶朝着沈酒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有错的,而我们从来没有认为他们是对的,我们从根子上就不对付,就是彼此的仇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想要掐死对方,那就没有必要见。哦,不,还是要见一次的。” “见他们做什么?”沈昊林看看身边的姐弟俩,“要跟他们对峙?” “不是我想见,是老将军想要见的,他想要问问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要亲耳听到他们的回答。”沈茶拍拍沈酒,“你还是有机会去见他们的。” “好!”沈酒点点头,“希望这一天早一点到来。” “估计你这两个要求,可以在同一天满足。”沈茶往沈酒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好了,别难过了!” “姐姐刚才的那番话,不太像是你能说出来的,你不是一直都跟他们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沈酒坐直了,笑眯眯看着沈茶,“是谁开导了你?”他看了一眼沈昊林,“这也不太像是兄长能说出来的话。” “耶律岚。”沈茶轻轻一挑眉,“算是同病相怜?” “他确实是很会开导人,而且很想得开。”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但仔细想想,如果他想不开的话……” “日子应该会很难过的。”沈茶点点头,“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日子很难过,就要想得开一点,跟自己和解,至于要不要跟对方和解,那就看自己够不够强大,让对方屈从了。” “明白了。”沈酒点点头,“他是想让自己在这个和解的过程中变得强大,让对方产生危机感。”他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这个法子真好,我们确实是应该好好的学习学习的,否则的话,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又让别人看了笑话。”他哼哼了两声,“我就不信他们不会笑话我们傻。” “你都知道,还要继续较劲吗?” “嗯,我努力做到彻底的抛弃他们。” “乖,这样就对了。”沈茶拍拍沈酒的肩膀,看向沈昊林,“兄长觉得呢?” “还是不够忙,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沈昊林一挑眉,“三天时间,制定出一份演练章程来。” “三天?”看到沈昊林点头,沈酒长长的叹了口气,“好,知道了。” “别这样,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沈茶轻笑了一声,“今天来找你呢,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现在该轮到你了,说说你们是怎么抓到那几个人的?” “是这样的,本来接到你们要回来的消息,就防止城里面的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会出来捣乱的,就加派了人手在城里巡逻。城里面有几处是我们着重关照的,特别容易被人踩点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就比较关注这几个点,结果……”沈酒耸耸肩膀,“就发现了真的有踩点的,开始的时候,我们也觉得是不是我们想多了,所以,就观察了十来天,发现他们真的就是来踩点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跟其他的探子有不一样地方?”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直接抓人的原因,为什么要观察他们一段时间,是因为他们跟别的探子确实是不一样,他们每天吧,换不同的人,换不同的样子,还乔装打扮,他们也不鬼鬼祟祟的到处去看,就蹲在那个点儿,从早上到晚上,除非去方便,否则都不换地方,他们也不像其他探子那样来回乱转,看到巡逻的兵士,还会点头,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说真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的行为确实是令人费解的。后来是因为你们马上到了,我们不得不抓他们了,他们知道我们要抓他们,也不反抗,乖乖的就跟我们走了。但跟我们走是走了,但到了牢里,就各种不配合,各种不开口。要不是小五哥哥回来,我们对他们就是一无所知。” “你们现在对他们也是一无所知。”沈茶翻了个白眼,“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替你们看着那几个点,生怕会有别的探子抢先一步,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做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现在想想,应该是的。”沈酒叹了口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审呢?明天下午或者晚上?” “应该不会那么晚,毕竟是老将军给我们安排的人,还是早一点去见见比较好。”沈茶摸摸自己的下巴,“大概吃过早饭之后吧,先去见见他们,再检查你们这段时间的公务处理的如何。” “啊?”沈酒目瞪口呆的看着沈茶,又看看沈昊林,“还要检查这个?” “当然了!”沈茶笑眯眯的说道,“看看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特别明显的长进。” 沈酒一脸生无可恋的栽倒在了身后的垫子上。 1215 布阵开始10.0 天还没有大亮,薛瑞天就兴致勃勃的冲劲了镇国公府。 他本来觉得自己来得算够早了,肯定能堵到沈昊林,结果到了府里却被值夜的影十三告知,自己来晚了,沈昊林已经带着宋其云和沈酒去了大营。 “这么早?”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天还没亮呢!” “侯爷也知道天还没亮,就跑到府里来了。”影十三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带着薛瑞天往书房的方向去,“其实也不算早了,平时咱不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去大营吗?” “那倒也是。” “国公爷料到侯爷会来,所以,嘱咐我让我转告侯爷,不用去大营找他们,他们今天应该会非常的忙。” “好,我不跟他们捣乱,我有事情要跟小茶和苗苗打听。”看到影十三欲言又止,薛瑞天一挑眉,“说,昊林还说什么了?” “让您盯着我们老大和苗苗姐好好吃早饭。”影十三推开书房的门,侧身让薛瑞天进去,“尤其是我们老大,这回来的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国公爷虽然很心疼,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等着回来之后,让她好好补补。”他走到小茶炉的边上,开始给薛瑞天煮茶,“今天就看侯爷您的。” “放心吧,交给我了,谁还能有那么严格呢!”薛瑞天挑挑眉,“她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吃完早饭要去地牢吧,见那几个人。”影十三看了一眼薛瑞天,“侯爷因为这个,一晚上没睡好吧?” “可不是嘛,之前小五回来,神神秘秘的审了他们一次,跟我们说,这几个人不能用刑,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就知道有问题,但问他也不肯说,只说等昊林他们回来。”薛瑞天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茶杯,站起来走到桌子后面,从点心柜里面拿了一包云片糕,“看小茶和苗苗的这个情况,估计不会是早饭,而是中饭了。别去吵她们,让她们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吧!” 薛瑞天一边说一边打了好几个哈欠,影十三看着他微微皱眉。 “你这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吧?” “差不多。”薛瑞天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小桌几上,伸了一个懒腰,“昊林不是也一样,感觉书房的灯一晚上没熄吧?” “是的。”影十三点点头,“等我们老大睡着之后,国公爷就抓着小酒检查这段时间的公文,中间趴在桌上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醒了之后,就带着两位先锋官去大营了。” “他还真的是精力充沛啊!”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咕咚咕咚灌了一杯茶,“等一会儿吃饱喝足了,我也去睡上一觉,估计我醒了,小茶和苗苗也睡好了。对了,一会儿嘱咐膳房,煮一点清淡的东西,不要大鱼大肉、也不要太油腻了。”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吩咐。”影十三想了想,“侯爷要睡书房?府里不是有您的房间?回去睡啊!您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收拾,直接进去就好了。” “嗯……”薛瑞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可以,我吃好了就过去。” 影十三点点头,从薛瑞天的手里抢了一半云片糕,一边吃一边说道,“军师是不是还睡着?” “可不是嘛,我出门的时候,那家伙还睡的直打呼噜呢,我……” 薛瑞天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轻柔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循声望去,就看到沈茶一脸困倦的走了过来。 “小天哥来了啊!”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薛瑞天眯起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沈茶,“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睡好,还是做噩梦了?” “都有。”沈茶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昨天小酒说想要去见见……”她朝着薛瑞天苦笑了一声,“你知道的,结果,就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她停顿了一下,嘲讽的笑笑,“本来以为放下了,之前还劝小酒放下,没想到……”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们了?”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小酒还是想要见他们?” “是想问问他们后不后悔之类的。”沈茶摆摆手,“不重要了。”她又喝了两口茶,“倒是小天哥,怎么这么早?”她看看薛瑞天,“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用指责对方了。”薛瑞天笑眯眯的说道,“刚刚还在说呢,我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你要不要等一下也要补个觉?” “我看看情况。”沈茶喝了两口茶,翻了翻桌上的公文,轻轻一挑眉,看向影十三,“国公爷晚上没睡?” “睡了一个时辰,醒了之后就带着两位先锋官去大营了。” “哦!”沈茶点点头,“想到了。”她轻笑了一声,“他是怕我操心,把这些都处理完了。” “所以,你这些都不用操心了,吃点东西、喝点茶,就可以回去睡了。”薛瑞天看看沈茶,“虽然我想要问你一些东西,但我知道你现在更需要的是睡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里面……”沈茶叹了口气,“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在跟你聊之前,我要先去见见地牢里的那几个人。” “这么说,你大概知道这几个人的情况了?” “嗯,但有些情况,我和兄长不去的话,他们可能不会说,因为之前被叮嘱过。”沈茶笑笑,“不过,我现在可以说的是,这个局在破的时候,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颠覆你之前所有的判断。” 1216 布阵开始11.0 等到薛瑞天和沈茶出现在地牢的时候,不出沈昊林和金菁所料,已经是午饭过后了。 看到早就等在里面,正在跟和记掌柜聊天的沈昊林和金菁,沈茶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沈茶之前醒过一次,跟薛瑞天闲聊了两句之后,又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而金苗苗则是从回来就开始睡,可以说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嚯,我们的睡神们终于来了。”金菁笑眯眯的看着沈茶和金苗苗,又看了看坦然自若坐在沈昊林身边的薛瑞天,“侯爷啊,本来是让您盯着这两位的,没想到您跟这两位一起起晚了。” “那又如何?”薛瑞天一挑眉,“一切都以我们小茶的健康为主。”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军师对这一点,有什么异议?” “没有,不敢。”金菁摆摆手,走到沈茶和金苗苗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昨晚上没睡好,本来想要睡个回笼觉,也没睡成,被小酒给搅合了。”金苗苗一挑眉,“你少招惹他,等他这股子劲儿过去了。” “知道了。”金菁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坐到薛瑞天的身边,小声的说道,“没睡好?” “嗯!”薛瑞天应了一声,“回头真的要揍小酒一顿,我刚要睡着,他就给我薅起来,非说小茶要检查这段时间的公务,非要跟我对一下。” “他没有告诉你,昨天晚上已经遭受了一顿巨大的打击?” “他倒是没说,十三告诉我了,在他跟我诉苦的时候,我只是装不知道而已。”薛瑞天打了个哈欠,看着沈茶走到和记掌柜的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待会儿再说,我要看看他到底能说点什么。” 金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身边,低声跟她交流。 “小茶,介绍一下。”沈昊林牵着沈茶,走到和记掌柜的面前,“和记的和掌柜,这是舍妹。” “大将军!” 和掌柜微微欠身,整个人看上去不卑不亢,不过,在他看到沈茶腰间挂着的玉佩,表情变得更为恭敬,主动露出了右手臂上的那个印记,跟沈茶腰间玉佩的图案是一模一样的。 沈茶用轩辕靓交给她的方法,对和掌柜的印记进行了辨认,最后确认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和掌柜,幸会,久仰!” “没想到会跟大将军在这样的地方见面,还是这么大的阵仗。” “是……”沈茶深吸了一口气,“老将军让你们去盯那几个地方的?” “大将军明鉴。”和掌柜点点头,“主上担心城中防备不利,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这几个关键的地方,趁着国公爷和大将军回程的时候,行刺杀之事。不过,小人们看到城中防备如此森严,对我们都是这样戒备,被抓了就被抓了,我们也是放心的。” “多谢!” “应该做的。”和掌柜看了看沈茶,“大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小人一些问题?” “是的。”沈茶想了想,把路上收到阿飘的那些消息简略的说了一下,“你们曾经打听过关于完颜青木背后的人吗?到底是不是能确定是倭人?” “我们只能说,有倭人的存在,但不完全是。”和掌柜想了想,“而且……” “而且什么?” “那个组织是不是倭人主导,我们并不是很确定。”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宜青府目前的态势,非常混乱,完颜萍,哦,不,应该是完颜萍的妹妹身边,不止有一方的势力,我们的人,大将军的人,完颜与文的人,以及跟我们一样调查当年薛侯夫人冤案背后黑手的神秘力量。这个力量,我们并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方的,但是对我们无害。” “怎么确定的?” “他们那边在推进整个调查的进度,而且也在积极配合。”和掌柜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完颜萍身边的那个护卫统领就是那边的人。” “那个黑氏的?” “对,是他,他是黑氏曾经的弃子,刚出生就被丢弃了,被人收养,为那个人卖命。只不过那边跟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除了薛侯夫人的惨案,他们要查的也是那个看似是倭人的组织。不过……”和掌柜停了一下,“有线索指向,黑统领背后的人,好像是宋家的人。” “宋家?”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可能性大吗?宋家的人,在这次太后寿宴过程中,已经见过几次了,并没有……”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本来应该不存在,但确实是存在的人,就好像……” “澹台前辈?”看到和掌柜微微颔首,沈擦一皱眉,“这事你告诉过他俩吗?” “两位主上吗?”和掌柜点点头,“说过,澹台前辈说不需要我们深入查黑统领后面的人,他自有办法。” “哦!”沈茶一听就明白了,其实在他们离开西京城之前,澹台前辈就透露了一点消息给他们,只不过,当时他们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理解了。“那就交给澹台前辈去查,他应该有这方面的便利。” “完颜萍和她妹妹的那个姨妈,就是跟所谓倭人来往甚密的那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她确实野心很大,但自身实力不足,算计了自己的姐妹,也算计了自己的外甥女。” “目的呢?她先帮完颜萍抢了她那个渣爹的王位,现在又撺掇完颜青木抢完颜萍的,这又是图什么?” “单纯的享受这个过程的快乐。”和掌柜耸耸肩,“她喜欢这种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喜欢这种你们明知道是我搞鬼,就是不敢弄死我的这种……”他无奈的摇摇头,“你看哪怕完颜萍的妹妹现在知道,绑架她的人就是她的亲姨妈,也知道她的姨妈跟她现在的死敌完颜青木有瓜葛,你看她敢真的除掉她吗?一旦她除掉了她,完颜青木就有了攻打西京城的借口。” “懂了。”沈茶点点头,“接下来,我们聊一下重点,完颜青木身边的人。”她跟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对完颜青木有多少了解?他身边的情况到底复杂成什么样子?他自己知道吗?” “我们对他的了解也不是那么的充分,但至少比你们知道的多一些。至于他自己是不是知道身边有那么多眼线,我认为有一些应该是知道,有一些是不知道的。但这方面并没有掌握到什么证据,小人也不太好下结论。” “明白。”沈昊林点点头,“他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来路,掌柜的可知道、可清楚?” “这些还是知道的。”和掌柜伸出了三根手指,“完颜青木的身边,至少有三类人,我是说派到他身边的眼线,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一类是两位主上的眼线,也就是我们的同伴,还有一类就是他的盟友,暂时这么说吧,也就是跟他一起围城的那些贵族,最后一类,就是我们要查的那拨人,看上去是倭人,实际上并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鬼东西!” 1217 布局开始12.0 “我们曾经也怀疑过,完颜青木身边的倭人,所身处的那个组织,应该不单纯只有倭人,还混入了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但我们以为,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整个组织所处的地位,并不是很重要,还是以倭人为主导的。”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抬手让影五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两个人坐在和掌柜的面前,“但和掌柜的意思是,似乎与我们所想的,正好想法,对吧?” “国公爷想的没错,小人就是这个意思。”和掌柜点点头,“这也是小人为什么说,这个组织的组成是非常复杂的。” “我之前听澹台前辈说过,这个组织存续了很多年,是不是?” “是。”和掌柜看向沈茶,“至少三百年了,澹台前辈的遭遇,就跟这个组织密切相关。只不过这个组织,总是神出鬼没的,并不经常现于人前。他们总是会把局势搅成一锅粥之后,又默默的躲起来了,然后,等到太平盛世、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时候,再出来搅乱天下。” “这么一看……”沈昊林摸摸下巴,“从轩辕老将军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布局了,至少历经了三代。如果我们这次解决不了他们,他们可能就会在计划失败之后,继续隐藏起来,是不是?” “差不多。”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薛瑞天拎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沈昊林的边上,很认真的看着和掌柜,“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和掌柜,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侯爷请说。” “我同意刚才的结论,咱们自己光坐在这里,肯定是搞不清楚,但是我们捋清完颜青木身边的那些人,对吧?”薛瑞天看到和掌柜点头,“我们可以通过完颜青木身边的人,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组织真正的脉络或者核心,有没有这个可能?” “倒是有这个可能。” “我对完颜萍的那个姨妈比较感兴趣,她跟完颜青木、跟倭人的关系都不错,而且她又是完颜萍和……”薛瑞天停了一下,“在我问问题之前,还有一个题外话,完颜萍的那个妹妹,就是现在顶着她的名字的那个女孩,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吗?完颜萍、完颜萍的姨妈,平时怎么称呼这个女孩?” “是的,侯爷,她没有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是这样的,因为她母亲和完颜宗承是意外,有了她本身也是意外,本来并不想要她,但完颜萍的姨妈劝说她给完颜萍留下一个亲人。” “被说服了?” “是的。”和掌柜叹了口气,“所以,她从出生那一刻,就是不被期待的,如果不是完颜萍,她根本就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再加上,她出生之后,完颜萍的姨妈有意把她培养成为完颜萍的影子,所以,也就没有给她起名字,就一直小妹小妹的叫着。” “这也太不公平了。” “小天哥,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情可言。”沈茶无奈的摇摇头,“她如果不是会成为完颜萍的影子,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是的,大将军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完颜萍,她根本不会活着。”和掌柜也跟着叹了口气,“所以,后也想问的是什么?完颜萍的姨妈吗?” “是他,我觉得,这个人可以好好的聊一聊,因为在我看来,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存在。” “一个能力配不上野心的人,怎么会让侯爷觉得有意思?” “我不知道和掌柜平日里都接触的是什么人,很有可能看不上姨妈这种小人物,不过,在我看来,她虽然不如完颜萍、完颜青木可以呼风唤雨,但她是可以撼动金国的基石。” “我同意小天哥的说法。”沈茶点点头,“越是这种小人物,越不能忽视。” “你们听听,我说的是不是对的。”薛瑞天翘着腿,“姐妹三个人,完颜萍的母亲、小妹的母亲,甭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都跟完颜宗承有了关系,她作为姐妹三个的一个,怎么就能逃开这个怪圈?当然,我不是说完颜宗承把完颜萍母亲的姐妹都当成替身,但是就很奇怪,对吧?” “小人明白侯爷的意思了,侯爷是不是想说,完颜萍姨妈的两个姐妹,都是同样的结局,但姨妈却能全身而退,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不是?”看到薛瑞天点头,和掌柜想了想,看向沈昊林和沈茶,“国公爷、大将军,你们可曾见过这位姨妈?”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是有什么问题吗?”她看着和掌柜,“澹台前辈一直都在盯着那帮倭人,是不是对于完颜家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还是说这个姨妈本身就是倭人所在组织的人?” “大将军英明!”和掌柜笑了笑,“那个姨妈跟倭人所在的组织的关系很密切,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其实她只是享受掌控别人的这个过程,并没有想要称王的意愿。” “想让别人做她的傀儡,她在后面垂帘听政?”沈茶轻轻摇摇头,“表面上看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总觉得她应该不止于此。” “她确实是想要走到前面来,她也确实是想要跟完颜宗承如何,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无法做到。” “为什么?”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金国其实是跟我一样有不成文的规矩,身有残疾,是不可出现在朝堂之上,不可走仕途的。”和掌柜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她的脸,曾经被大火烧毁过。” 1218 布局开始13.0 “她的脸……被烧毁过?”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三人面面相觑,完颜萍姨妈的脸被毁了的这个说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阿飘、阿柔姐妹俩,以及他们埋在金国的其他眼线,都从未提及过。 “对的,烧毁过。”和掌柜很肯定的说过,“不过,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一点。换一个准确一点的说法,她认为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在她看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被她给除掉了。这其中就包括她的姐妹们。” “掌柜的意思是……”沈茶摸摸下巴,“完颜萍的母亲、小妹的母亲都不是意外而亡,所谓的难产而亡,其实是被人设计的,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的。”和掌柜点点头,“根据我们调查的线索表示,这就是事实。” “那她的脸是怎么被烧毁的?” “我们得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在她年幼的时候,遭遇了一场大火,如果不是及时被救出来,烧毁的就不只是脸了,她这个人都会被烧没了的。就在她遭受巨大的变故和伤痛的时候,她的两个姐妹因为被父母带出去参加族里面其他长辈的寿宴而躲过了这一劫。” “所以,她因此就记恨上她的姐妹吗?”沈茶微微一皱眉,“既然是组里面其他长辈的寿宴,为什么没有带她一起去?” “为什么不知道,但确实是她留在了家里,从而遭受到了这样巨大的伤痛。她的父母也没有因此而放弃她,反而给她找了族中的名医,治好了她的脸,如果不是很仔细看的话,她的脸跟正常人其实没有区别。但稍微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不太一样的地方的。”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同样是亲姐妹,她偏偏遭受到了这样的伤痛,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父母、姐妹的错,但她心中的恨,没有一个对象发泄,她的父母和姐妹就成为了泄愤的目标。对了,她家为什么会着火?后来有找到原因吗?”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有找到原因,其实还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睡前没有吹灭蜡烛,睡觉的时候又不经意的把蜡烛碰掉在地毯上,一点就着。因为这个蜡烛是从她床边烧起来的,所以,烧伤最严重的还是她的脸。”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父母虽然没有带她去长辈的寿宴,但是在家里留了人手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才能及时的将她救了出来。” “听和掌柜这么一说,就基本上可以明白了。她脸上的伤,其实是她自己搞出来的,但她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觉得自己很悲惨,全是父母偏心姐妹,才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所以,罪魁祸首就是她的父母和姐妹。一旦认定了自己的想法,那这个恨意和怨气就是支撑她复仇的主要动力。”金苗苗也拎着一把椅子坐了过来,做到薛瑞天的后侧方,“和掌柜,我说的可对?” “八九不离十。”和掌柜想了想,“哪怕后来她父母亲尽全力为她治伤,她都认为是她父母应该做的,是他们欠她的,心中的恨意一点都没有消散。” “所以,才会发展成为现在的这个样子。”沈茶想了想,看向和掌柜,“那她父母的死因是不是跟她也有关系?我不认为一个可以蛰伏那么多年,处心积虑要报仇的人,会放过任何一个她认为是仇人的人。” “大将军说的不错,她父母的死亡多少跟她有些关系。但是她父母已经过时很多年了,我们也是很难查到的,所以……”和掌柜无奈的耸耸肩,“不过,完颜萍的母亲和小妹的母亲,可以确认是她动了手脚。” “完颜萍的母亲和完颜宗承相遇、相知、相恋的这个过程,她应该还是恨羡慕的,如果不是她的脸坏了,她也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对吧?” “不单单是这样,她其实更看重的是完颜宗承手里的权力。我们的人曾经送回过一个消息,说是完颜宗承在成为金王之前,时常和一个神秘人见面。从神秘人外形的这个描述,我们判断这个神秘人就是完颜萍的姨妈。” “完颜宗承被她撺掇,抢了王位,然后她又去挑拨完颜萍的母亲和完颜宗承之间的关系?” “嗯!”和掌柜点点头,“完颜萍母亲在生完颜萍的那天,吃了一碗面,我们的人后来去检查做面的锅和装面的碗,以及搜索了完颜萍姨妈的房间,都发现浅黄色的粉末,这种浅黄色的粉末,正常的人吃了,是活血化瘀的,但是怀有身孕的人吃了……” “会大出血,尤其是临盆的女人,会因为流血过多而亡。”金苗苗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这么看来,完颜萍的母亲、小妹的母亲都是……” “对的,她们的死因可以判定是一样的。”和掌柜耸耸肩,“后来,她觉得完颜宗承好像是怀疑到她了,她决定利用完颜萍和小妹,干掉完颜宗承。也不知道是她的运气太好了,还是完颜宗承的运气太不好了,她所有的计划都非常顺利的完成了。不过,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其实完颜萍和小妹背着她有另外一套盘算,而且完颜萍早就知道,她那位亲爱的姨妈,心怀不轨,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稍微喘了口气,“尤其是完颜萍知道了姨妈一直都跟小时候绑过她小妹的倭人有联系之后,对姨妈更是警惕起来了。” “这个姨妈……自辽国那位太后过世之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呢!”薛瑞天停了好半天,才慢慢吞吞的说道,“我刚才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完颜萍的姨妈,其实不是跟倭人有往来吧?她……”他看看和掌柜,“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是倭人所在的那个神秘组织的一员?甚至倭人都要听从她的指令,遵从她的命令办事呢?” 1219 布局开始14.0 “侯爷的这个猜测,倒是与两位主上的不谋而合。” “轩辕老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薛瑞天摸摸鼻子,“我以为就是我这么想的。” “两位主上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发生在完颜萍姨妈身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那倒也是。” “不过,国公爷、大小姐!”和掌柜对沈茶换了一个称呼,他看向两个人问道,“关于这一点,两位又什么想法?或者说,两位在京里的时候,主上没有跟两位提起过他们的猜测?” “没有,我们并没有在这个方面做太多的讨论,当时我们的重点并不是这个。”沈茶轻轻摇摇头,“两位长辈他们不太愿意我们掺合到其中,在完颜萍和小妹的事情爆出来之前,我们只知道背后的这个组织,是有倭人参与的,其他的并不是很清楚。何况,两位长辈对此的态度,一直都是比较……” “粗暴,是吧?”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和掌柜的表情非常的无奈,“他们奉行拳头硬比什么都重要,是不是?别看两位主上年纪大了,还是跟年轻时的他们一样,喜欢直截了当。” “和掌柜这句年纪大了,我会如实转告的。” “大小姐,请不要这样,小人错了。”和掌柜微微欠身,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虽然是非常粗暴的做法,但事实上,这其实是最有效、最简单的做法。他们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要彻底把他们打服了、打到他们跪在地上俯首称臣,永远不敢起二心,就没有必要耍心眼。但里面有倭人的参与,又牵扯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阴谋,涉及到了很多人的名誉、性命,就稍微感觉到有点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了。” “其实,我们跟两位前辈的想法差不多,名正言顺的去揍他们一顿,彻底解决后顾之忧。但是,这个名正言顺才是最难的,在完颜喜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全部都卡在这个点上。” “就算完颜喜出现了,如何名正言顺,也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薛瑞天托着腮帮子说道,“关于完颜萍的这个姨妈,她在整件事情里面起到的作用,都是非常出乎意料的。” “侯爷说的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倭人已经有了很深的牵扯,然后算计了自己的姐妹、算计了自己的族人,然后又算计了自己的晚辈,先扶持完颜宗承走上王位,又调唆着完颜萍和小妹干掉了他们的父王,本来以为自己的野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结果完颜萍和小妹似乎又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的疑心病又犯了,又给自己找了下一个可以控制的目标,这就是完颜青木,利用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本身的不和,搞定完颜青木。她知道完颜家的人都不是很容易相信别人,所以才把自己身边的倭人介绍给他,来争取他的信任。” “我一直都想说一点,她身边有这么强大的助力,为什么不自己另立山头?”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对面的和掌柜,“她完全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根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啊!” “她跟我们想的是一样的,都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她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外戚,想要在金国、在世代完颜家族的地盘上搅动风云,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必须找一个可以站在她前面,成为她的傀儡的人。完颜家的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成为了她的傀儡。也许没有完颜青木,还有完颜黑木、紫木什么的。” “国公爷说的没错。”和掌柜点点头,“她不在乎自己找的这个傀儡是谁,在乎的是这个人好不好用,听不听话。只不过……”他稍稍停了一会儿,“她自身有一个很严重的缺陷,就是眼光不够长远,格局、眼界都不够大,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应该是这样的。”沈昊林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完颜萍姨妈身上最可疑的一点,就是她如何跟倭人打成一片、甚至成为倭人的指挥者,以及她在那个组织当中,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对于完颜萍的这个姨妈,我们的人也做过调查,但打听出来她曾经的经历,并没有显示她和倭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交情的,当我们知道的时候,倭人已经成为了她的助力。” “是这样的。”和掌柜点点头,“我们也希望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探寻他们交往的真相,但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这一点,我们也是匪夷所思的”,人只要有任何的动作,都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但是偏偏她的痕迹,我们根本找不到。” “应该不是找不到,或许是我们找错了方向,等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的再捋几次她的经历,说不定就会找到突破口。”薛瑞天摸摸下巴,“关于她还有一点,那些人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成为她的傀儡?对于她的父母,她的姐妹,甚至是她的族人,她都抱有一个仇恨的、复仇的心情的。但完颜宗承、完颜青木,又不是没有脑子,跟她也没有血脉的牵绊,就算有想要称王称霸的野心,也可以找别人,而不是……”他看了一眼沈茶,又看了一眼金苗苗,“一个女……嗯,老太太的。” “你说老太太就说,还看我们两个干嘛?”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说我们是老太太吗?” “他是想说,为什么要听一个女人的话,后来他觉得可能说出来对不起我们,所以,临时改了口。”沈茶哼了一声,“其实,小天哥的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想问的,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乖,对他这么的言听计从,一点反抗都没有。”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金苗苗看了看沈茶,“她的那个家族是不是擅长下蛊?他们对她这么的言听计从,会不会是因为中了蛊?” 1220 布局开始15.0 “下蛊吗?”和掌柜想了想,“这个方面,我们确实是没有想过,主要我们找不到精通这方面的人才,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他看向金苗苗,“据小人所致,金小姐是这方面的专家,是否能做出结论,完颜萍的姨妈,是不是真的用过这个东西。” “首先,我要告诉和掌柜一点,决定下蛊的这个过程其实是很复杂、很繁复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败。但失败还不是最可怕的,如果不小心的话,下蛊的人也会遭到反噬,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丧命。” “这么严重的?” “是的。”金苗苗点点头,“无论是史书,还是地方志,又或者家族纪要,都曾经有很明确的记载,擅长蛊术的家族,对族人用蛊是有很明确、很严格的要求的,也不是随便可以用的。所以,我之前也只是怀疑完颜萍的姨妈用过这个,但不确定他是用在了什么人的身上。” “不确定用在了什么人的身上?”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的意思是说,并不是用在了完颜青木或者完颜萍、完颜萍小妹的身上,而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完颜宗承、完颜与文?” “还有可能是完颜与文王妃曾经的婆家人。”金苗苗挑挑眉,“挑选被下蛊的人,其实是一个很严谨、很谨慎的过程。如果可以成功的下蛊,那么,被下蛊的人身体康健,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完颜宗承、完颜与文,曾经都符合这个条件。” “必须要身体康健。”沈茶轻轻摇摇头,“完颜与文,不是说他先天不足,从小就身体孱弱多病吗?” “大小姐,完颜与文并不是从小就这样的,而是他的王妃过世之后,思念成疾才会身体变坏的。”和掌柜朝着沈茶摆摆手,“之所以会传出他从小就很容易生病,身体非常弱,甚至还改了太医院的脉案,这是金国那位大王子的主意。” “为什么要这样改?对完颜与文有什么好处?” “完颜宗承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的活跃,跟之前消沉的状态截然相反,这种变化引起了那位大王子的注意,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写信给了主上和先皇,认为有一股力量在帮助完颜宗承,而这股力量应该就是他们一直都在追查的那个组织。”和掌柜看看薛瑞天,“薛侯夫人曾经给大王子写信,让他注意保护身边的人,尤其是私交甚好以及他刚出生的弟弟,不要被人给算计了。” “是……母亲的意思?”薛瑞天一愣,“母亲怎么会……” “侯爷对令堂的了解,不是很多吧?国公爷和大小姐也是,应该对薛侯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的不多,对吧?”看到这三个人全都有些发愣,和掌柜笑了笑,“这也不怪你们,毕竟薛侯夫人的身份需要保密的。认真说起来,薛侯夫人跟我们是同行,只不过夫人只听从先皇的命令,除了先皇,谁也使唤不动她的。”他看了一眼薛瑞天,“令尊也是一样,令尊在令堂面前,只有听号令的份儿。”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薛瑞天点点头,“父亲很听母亲的话。” “小天,这个听话,跟那种听话是不一样的。”金菁走到薛瑞天的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是两回事。” “是的。”和掌柜点点头,“薛侯和薛侯夫人伉俪情深,整个朝堂都是知道的。” “那你说的听从号令,指的是公事?”薛瑞天想了想,“母亲的官阶在父亲之上?” “可以这么理解。”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你刚才说,母亲跟你们是同行,也是做密探吗?” “是情报中转,她的这条线已经完完整整的交到了我们家大小姐的手上。”和掌柜看向沈茶,“您手里一半的渠道,都是薛侯夫人的,只不过遵从保密需要,没有告诉过您。现在已经过了需要保密的期间,我们就可以说出来了。” “我们之间有重合?”沈茶看向和掌柜,“否则,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先皇过世之前,告诉两位主上,小人在国公爷、大小姐回来之前,收到了主上的密信。” “两位前辈的意思是,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实情,是不是?”看到和掌柜点头,沈茶想了想,“宁王叔和代王叔他们都是知情者吗?” “宁王爷知道一些,只是……” “明白了,不能说。”沈茶点点头,“这个是可以理解的。” “嗯……”薛瑞天想了想,“也就是说,母亲提示过大王子,要他保护好身边的人,其实指的应该就是完颜与文。整个完颜家,只有完颜与文跟他私交甚好,而且又跟完颜宗承有仇,必然会成为完颜宗承背后那股力量最关注的点。但完颜与文又是大王子整个托孤计划的重中之重,如果他倒下了,这个计划就要腹死胎中,对不对?” “侯爷说的是,所以,才传出了完颜与文身体不好、从小就很病弱的消息,目的就是让那些人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 “但他们失败了。” “因为那些人并没有相信这个,所以,完颜萍的姨妈还是对完颜与文动手了。” “完颜萍的姨妈对他动手,并不是下蛊,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是倭人提供了一种粉末状的东西,由完颜青木身边的人下入完颜与文的饭菜之中。”沈茶分享了自己的消息,“根据完颜萍……哦,是她小妹后来的调查,完颜与文的死因就是这个。” “是这样的?” “是,所以排除了在完颜与文身上下蛊的可能,但不排除她会对完颜青木和他身边那个心腹的可能。”沈茶想了想,“完颜王妃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之前的婆家在她生产的时候来大闹王府,才导致她难产而亡,或许……” “在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人把蛊下在了刚刚出生的完颜青木的身上,跟他一起长大?”和掌柜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有这个可能的,对吧?” 1221 布局开始16.0 “掌柜的意思是说,完颜萍的姨妈有可能把蛊下在了刚出生的完颜青木的身上?” “是,小人是这个意思。”和掌柜用很期盼的目光看着金苗苗,“您觉得是否有这样的可能?您之前是否听说过或者看到过类似的情况?” “你这个思路倒也是对的。”金苗苗摸摸下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师父惠兰大师的手札,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大量医案,想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是有这样的情况,我师父曾经见到过,有几位名家的医案中也写到过类似的情况。” “你确定是医案,而不是别的什么?”站在薛瑞天身后的金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下蛊这个事儿,应该不属于这个范畴吧?” “小菁!”薛瑞天拍拍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不要这样说,自古以来都是医毒不分家的,你那么想,就很狭隘了。很多的药材都是这样的,既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主要是看用的人,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想法。”他看向金苗苗,“包括蛊虫,应该也是一样的,对吧?有的蛊虫也是可以救人的,并不能一杆子打死,这些东西都是有两面性的。” “还是侯爷想的明白,哥……”金苗苗看向金菁,轻轻晃了晃手指,“你不行的。” “就是开个玩笑,不用当真。”金菁不以为意,“不过,听你刚才的意思,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真正实践起来,是非常困难的,对不对?” “应该怎么说呢?”金苗苗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想想怎么说才能通俗易懂,才能让他们都明白,“比如我们的这个猜测就是事实,完颜青木是从刚一出生就被下了蛊,完颜萍的姨妈需要做的工作,最基本的就是要确定王妃的身体状况、确定婴儿的生长情况,再来决定,这个孩子是否适合被下蛊。通常来说,如果是给刚刚出生的小孩子下蛊,那么,蛊虫应该是极小的,因为他要跟小孩子一起成长,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不会让小孩子感觉出来难受,会把它当成自己的一部分来接受。” “如果是这么小的时候就下蛊,其实是对小孩子有好处的吧?”宋其云托着腮帮子看着金苗苗,“我小的时候,听宫里的老太医说过,因为小孩子身体不太好,有的地方就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增强小孩子的体魄。我当时觉得这就是胡扯,但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也是很有可能的,对吧?” “老太医说的很对,小孩子先天不足的话,又不能用药,就可能会用这种办法。”金苗苗点点头,“不过,这个要征求小孩子父母的同意,因为处理不好的话,可能是致命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有一个问题了。”沈茶举起自己的手,“有没有可能是王妃请完颜萍的姨妈来给自己的孩子下蛊?” 沈茶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他们一直都是从完颜青木是受害者的这点来想问题的,如果是换一个角度的话,或许就有不同的看法。 “怎么了?”沈茶看看周围的这些人,“我说错什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不是,我们是比较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的。”金苗苗摸摸下巴,“而且,想的这个方向还非常的……” “如何?” “大小姐的这个思路非常的好,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的。”和掌柜跟沈昊林、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是这个方向去想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确定完颜萍的姨妈,其实对那边王府渗透得更深了一点?如果是王妃请她为自己的孩子下蛊的话,那么,就有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的立场是完全相反的、敌对的,他们之间不单单是那个王位的问题,中间还有先金王一家的血海深仇。” “不,王妃在生完颜青木的时候,这些都还不存在,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之间也就是存在着谁也看谁不顺眼的情况,倒也不至于上升到你死我活的这个地步,如果完颜与文和他的王妃是真的需要帮助,完颜宗承也不至于袖手旁边。至少,完颜萍的姨妈知道这件事,是绝对会一口答应下来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王妃真的到了必须要下蛊才能救自己的孩子的地步吗?” “这个……”沈茶轻轻摇摇头,“如果,你们都没有这方面的消息,那我们就更没有了。”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两个敌对的人,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和掌柜的表情有些沮丧,“大小姐,这是我们的疏忽,我们……” “不要在意,你们没想到,也是情理之中的。”沈茶摆摆手,“之前我们对宜青府的渗透不是很深入,会有疏忽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现在想要知道王妃当年的身体状况,恐怕也不是那么的容易了,对吧?” “是!”和掌柜点点头,“现在这么一围城,我们这边消息传递的速度就慢了。而且,我们的人是在完颜青木周围的比较多,在城里……” “没关系,我让我的人去查查,看看太医院封存的医案里,是否还有王妃的。不过……”沈茶停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根据我的人从宜青府出来的消息,可以确定的事,王妃的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的好,因为在遇到完颜与文之前的某些经历,导致她身体亏损了很多,常年不断的在生病,调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有了完颜青木。从有了这个孩子到临盆的这段时间,王妃都是很辛苦的,过程不是很顺利,甚至传出过流产的消息,也惊动了不少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完颜与文出面来找完颜宗承请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涉及到了自己的骨肉,不能马虎,否则一个不小心的话,就是一尸两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可能就是太医们对王菲的情况束手无策了,所以……” “对!”沈茶冷笑了一声,“完颜与文是救了自己孩子一命,没想到……” “是真正的引狼入室。” 1222 布局开始17.0 “你们先停一下,现在是越说越乱,回头再把自己给绕懵了。” 沈昊林摆摆手,让守在门口的影五把沈茶之前放这里的板子托过来,在上面唰唰唰的大笔一挥,把他们刚才的猜测都写的非常清楚。 “小茶!”薛瑞天趁机做到了沈茶的跟前,“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 “还好吧,不是特别的累,就是没什么精神。” “前几个月一直强撑着,现在这个劲儿过来了,你肯定会觉得没什么精神,多歇两天就好了。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没那么多的时间休息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多吃多睡,当几天小猪。” “兄长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沈茶接过影十三递过来的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薛瑞天,“你……” “我?我怎么了?”看到沈茶欲言又止的样子,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异常的热度,这才放下心来,“有话就说,干嘛这么想说又不说的?” “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沈茶想了一下,“关于伯母,你……” “原来是在担心我啊?”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笑笑,“我没有那么的脆弱的。” “主要翻案是你这些年一直以来的坚持,也是支撑你的信念,可现在情况跟我们之前推测的完全不一样。”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关系。”薛瑞天无所谓的耸耸肩,“之前因为不了解真相,只能看到表面呈现出来的结果,认为母亲含冤而亡,自然是执着的想要翻案。可现在的情况就是,经过我们深入的调查,已经撕开了表面的伪装,窥视到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真相。必须要承认的一点,刚刚知道这些的时候,确实是不敢相信。”他抬头看向身后的金菁,“小菁知道的,我在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很崩溃了,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要不是小菁一直在引导我、劝慰我,我可能走不出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大概有……” “也不算短,总有七八天的时间了。”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那几天,我还是很担心的,生怕他钻牛角尖,所以,一直都跟他寸步不离的,生怕他想不开,我会来不及的。” “辛苦你了。”薛瑞天笑了笑,“我也以为我可能会想不开,但我还是战胜了自己。”他想了想,“该怎么说呢?我明白了母亲的想法,她是为了大夏,是为了大义,是为了大局,毅然决然的选择西城自己。我作为她的孩子,如果不能理解她,不能继承她的这种想法,我会看不起我自己的。所以……”他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我已经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了。” “你能这么想,我们就放心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熟悉的小天哥呢!”沈茶又喝了一口茶,“等我们抓到幕后之人,彻底毁掉他们的阴谋,伯母所做的一切就能昭告天下了,小天哥也不会遗憾了。” “我明白的,所以,我现在也不着急,时候到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不过,我要老实说,这个计划,这个布局,真的太拖沓了,他们自己的恩怨不能自己解决,非要拖到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我跟你们说,这帮人一定要在我们这里终结掉,绝对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了。” “我同意。”沈茶和金菁同时点头,看向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和掌柜,“两位老前辈也是这个意思,对吧?” “大小姐说的对,两位主上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们觉得,再纵容下去,可能不太好收场了。” “不太好收场的意思是……”沈茶微微一皱眉,“是野心越来越大,慢慢的脱离了掌控?” “是!”和掌柜点点头,“如果我们推测属实,完颜萍的姨妈想要垂帘听政,且她又是那个组织的主心骨,那么,那些人大概……” “不甘心于在幕后了,对吧?” “大小姐说的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又不能及时扼杀他们……”和掌柜停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和掌柜说的不错,所以,我们必须谨慎小心,细心的谋划,才能将他们彻底铲除干净。”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炭笔,转过身来看着大家,“到目前为止,跟我们我们收到的消息,可以推论出两种可能。一种是完颜萍的姨妈暗中在完颜青木的身上下了蛊,另外一种是完颜与文引狼入室,请完颜萍的姨妈来帮忙的。”他看看周围的人,“就是这两种情况,没错吧?” “是!”几个人点点头,“国公爷记得很清楚。” “我们不要你一嘴、他一嘴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回头把自己都说糊涂了,咱们先紧着一条说,说完了,咱们再讨论另外一条,好不好?” “好,兄长说什么就是说什么。” 听到沈茶的话,沈昊林微微勾起唇角,说道,“你们刚才说到,可能是王妃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好,对腹中胎儿有影响,所以,完颜与文通过完颜宗承,请到了完颜萍的姨妈。这里面其实也有一个问题,完颜青木出生的时候,完颜萍的母亲,也就是完颜宗承的王妃,是否还在?” “在的。”沈茶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沈昊林的身边,“我也不是很能搞得清楚他们之间的辈分,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的年纪相仿,但辈分应该跟金国的那位大王子、完颜萍是一个辈分,也就是说完颜与文要叫完颜宗承王叔,完颜青木是完颜萍、还有她小妹的侄子。” “大小姐说的是,他们是这样的辈分。”和掌柜微微颔首,“或许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并不是完颜与文想要请完颜萍的姨妈来帮忙,而是……” “王妃本人。” 1223 布局开始18.0 “王妃本人?”沈昊林看看和掌柜,又看看沈茶,“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是王妃本人?” “是这样的。”沈茶想了想,“无论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多么的不对付,那也是他们叔侄之间的恩怨,跟他们的女眷就没有什么关系。” “这应该也是分情况的吧?”薛瑞天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完颜家的人斗得你死我活的,他们这些女眷恐怕见了面,也是会很尴尬的,对不对?” “这个问题特别好。”沈茶被沈昊林拉着,重新坐下来,解释道,“这个确实是要分时候、分情况的,不过,在完颜与文的王妃还在世的那段时间,虽然也是明争暗斗的,但大面儿上还是过得去的,所以,女眷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僵硬,反而倒是相处的比较融洽,没有谁看不上谁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 “其实,这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薛瑞天看着沈茶,“你手里有什么消息吗?” “确实是。”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薛瑞天,又看了看沈昊林,“兄长可还记得,完颜喜曾经给过我们一份关于他父王、他母亲的日常记录,类似于起居注之类的东西?” “记得。”沈昊林点点头,“但我没看过,上面都写了什么?” “那里面就是先金王夫妇的生活点滴,吃了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之类的。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每隔十天半月,完颜喜的母亲,也就是先金王的继王后,就会以各种名义举办一个小型的家宴。” “十天半个月办一次?”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是不是太频繁了?来参加家宴的都是什么人?” “被邀请的都是完颜家的女眷,也就是各位王妃、郡王妃,还有她们家中的女孩儿、年纪在十岁一下的男孩,以及跟完颜家沾亲带故的家眷。比如娶了完颜家女孩的一些家族,可以由嫁过去的公主、郡主带着家里的女眷过来参加宴会。” “我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总归都是完颜家内部的人,要么是娶进来的,要么是嫁出去的,对不对?” “就是这个意思。”沈茶朝着她笑笑,“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的两位王妃,自然也是在受邀之列。她们虽然出身不同,但却是一见如故。先王后也很喜欢她们两个,私底下的来往还是比较密切的。后来,完颜与文的王妃有了身孕,行动不是很方便,就不怎么参加宴会了,只不过,虽然她不来参加宴会,王后总是带着完颜宗承的王妃,也就是完颜萍的生母去探望她。” “明白了,这就可以说明她们之间过从甚密、交往甚多,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想了想,在板子上写下了两位王妃的名字,在上面标注了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写完之后看向沈茶,“现在有个问题,完颜宗承的王妃入宫参加宴会的时候,随行人员是不是有完颜萍的姨妈?” “这个……”沈茶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入宫参加宴会的时候,完颜萍的姨妈没有跟着,但先王后去探望完颜与文的王妃的时候,随行人员确实是有她的。” “每一次都有吗?” “不是每一次,但十次里面总有五六次,毕竟完颜萍的姨妈不经常在宜青府待着,哪次碰到了就跟着一起去,也顺便帮着完颜与文的王妃诊诊脉。但是……” “但是什么?” “根据那个起居注的记载,完颜与文的王妃有孕的前三个月,完颜萍的姨妈去的次数其实是不多的,但从六七个月的时候开始,基本上去的就比较频繁了。” “大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和掌柜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完颜与文的王妃,在前三个月的感觉还可以,后面的感觉不太好,情况有点不妙,她自己担心扛不过那十个月,所以,才把自己的忧虑告知了先王后和完颜宗承的王妃,请她们帮忙想想办法?” “应该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王后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完颜宗承的王妃找了自己的妹妹,他们在这个方面都是高手,相信他们应该可以有解决的办法。” “但完颜与文的王妃,身体太弱了,到了后面越来越虚弱,根本撑不到临盆的日子。”金苗苗看向沈茶,“王后是一直陪着的吗?” “是的,全程王后都是陪着的。据起居注的记载,王后的心情确实是也不太好,一直都很担心完颜与文的王妃,以至于有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时常招太医来询问,问他们是否有适合的法子,能在不伤害王妃的情况下,在临盆的时候,可以保证母子平安。” “但太医们并不能保证这个,对吧?” “没错,后来是完颜萍的姨妈提出了一种很特别的方式,起居注里面并没有写的很清楚是什么,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种蛊,但这也是我们的猜测,在宜青府那边的医案还没有传过来之前,我们不能保证这个猜测就是正确的,所以,我们还只是说猜测。” “嗯,如果是我们推的这样,那么,这个蛊十有八九就是种在王妃身上的。” “蛊……”沈茶微微一皱眉,“是种在王妃身上的?” “之前我还不是很确定,但现在可以肯定的。”金苗苗看看向自己投来目光的众人,“我之前就在怀疑,如果单纯的给完颜青木种蛊,其实是活不了的,因为是刚出生的婴儿,哪怕是很小的蛊虫,那个劲道也是很厉害的,对新出生的宝宝,是一个很强烈的冲击,宝宝很容易夭折的。” “所以?” “需要通过母亲慢慢过渡给宝宝。”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完颜萍的姨妈给完颜青木种蛊,那应该是在王妃有孕的第六个月,这样就比较容易适应,也比较安全。” “懂了。”沈茶点点头,“这也就可以说明她为什么在后面几个月去王府那么频繁了。” 1224 布局开始19.0 “照你们的意思来看,我们现在可以基本上排除这个可能了。”薛瑞天站起来走到板子跟前,轻轻点了点,“我们是不是可以排除完颜萍的姨妈暗中在完颜青木身上下蛊这个说法?” “不能排除。”沈茶摆摆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两种的结合。” “这两种的结合?”薛瑞天一皱眉,“小茶,你的意思是说,她既可能在完颜与文的王妃身上下蛊,后续还有可能在完颜青木上也要下蛊?”看到沈茶点头,他转向金苗苗,“这个可能性高吗?” “非常高,她可以借着给完颜青木调理身体,在合适的时候对完颜青木下手。那个时候,完颜青木还是个孩子,无论她怎么弄,都没有办法反抗,是不是?” “说的倒也是。”薛瑞天点点头,“那我们就不用讨论了,就默认是第三种,完颜萍的姨妈就是用蛊虫控制了完颜青木,让他后续做出了杀父夺位围城的举动。”他看看众人,“各位,你们是否认同我的观点?” “暂时同意,一切还要看确凿的证据。”沈茶看了一眼和掌柜,“完颜萍的姨妈,除了在完颜青木很小的时候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之外,再次见到完颜青木,就是他长大之后了,对吧?” “是的,大小姐,差不多是完颜青木十三四岁的时候,再次跟他有了接触。”和掌柜点点头,看到沈茶睁大了眼睛,“比大小姐知道的时间还要早,是不是?” “是。”沈茶朝着他扬扬下巴,“把你知道的时间线说出来,跟我们知道的对一下,就能找出问题所在了。” “大小姐英明。”和掌柜想了想,“完颜青木出生之后,完颜与文的王妃就过世了,原因就是王妃的前婆家人在临盆当天在王府闹事,而这后面有完颜萍姨妈所在的那个组织推动。而当天……”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沈昊林和沈茶,“完颜萍的姨妈就在完颜与文的王府之中。” “她居然在?” “是的,她在。”和掌柜很肯定的说道,“这是我们安排在完颜与文王府的人亲眼所见,她寸步不离的跟在王妃的身边,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受了王后、两位王妃所托,要保证完颜与文王妃的安全。” “可是她并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是不是?” “其实,她只是想推波助澜一下,动静闹得大一点,为的就是破坏完颜与文和大王子的密会。结果……”和掌柜很无奈的耸耸肩,“结果就是完颜与文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着急忙慌赶回家的时候,完颜青木平安的降生了,但是……”他轻轻叹了口气,“王妃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他。” “和掌柜,我的人给了我一个消息,王妃前夫留下来的孩子,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前婆家人来王府闹,也是这个原因,想要借着这个孩子要挟王妃,想要占便宜。那个孩子一直还挺护着完颜青木,在他身边做护卫统领,叫……好像是嘎鲁特。听我的人说,嘎鲁特对完颜萍的姨妈特别有敌意,准确来说,只要是跟完颜青木有密切接触的,都比较有敌意。”沈茶看向和掌柜,“是这么回事吧?” “不!”和掌柜轻轻摇摇头,“嘎鲁特并不是王妃前夫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早就没了。” “没了?”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怎么会没了的?不是说,完颜与文碰到王妃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三四岁了?完颜与文不嫌弃王妃曾经有过孩子,一定要把人娶回家的吗?” “都是假象而已。”和掌柜笑了笑,“王妃和前夫的孩子,在两个月的时候,就因为一场大病没了。完颜与文邂逅王妃的时候,跟在王妃身边的,是王妃前夫在自己孩子夭折后一个月的某天深夜捡到的。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好人,看到这个被遗弃的孩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决定抚养长大。他们觉得自己多做善事,就能积攒一些功德,自己的孩子可以投一个好胎。” “原来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王妃前婆家人不知道这个?” “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家单过了,根本就不往来,所以,压根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孙子早就已经没了。”和掌柜叹了口气,“王妃在嫁过来的第一天,洞房花烛夜就跟完颜与文说明了这一切,完颜与文也承诺,无论这个孩子是王妃的亲子、还是王妃的样子,他都会一视同仁,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来培养。不得不说,无论是完颜与文、王妃,还是王妃的前夫,他们都是好人,而且都是很合格的父母。”他看了一眼沈茶,发现自家大小姐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又继续说道,“嘎鲁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认为自己和完颜青木就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所以对完颜青木非常的维护。” “那完颜青木呢?他知道嘎鲁特真正的身世吗?” “知道。”和掌柜点头,“王妃给他留下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有两个很厚的本子,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并告诉完颜青木,如果自己不幸撒手人寰,他不要怨恨他的父亲,这跟他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自己不好,没有处理好这些问题的。” “可完颜青木还是怨恨上了,甚至在完颜与文的药里动了手脚。” “因为完颜萍不断的蛊惑。”和掌柜看向沈昊林,“小人刚才说过了,完颜萍再次出现在完颜青木的面前,是他十三四岁左右,那天是完颜青木的生辰,完颜与文向往年一样,给完颜青木办了生辰宴,让他自己邀请自己的朋友、兄弟来参加。因为王妃的过世,完颜与文大病了一场,差不多半年左右才痊愈,但留下了后遗症,每年都会病上几次,每病一回,他的身体状况就变坏一次。完颜青木之所以再次想到完颜萍的姨妈,是因为看到了他母亲留下了一个手札,还从他曾经的兵法先生那里知道了完颜萍姨妈还在宜青府,就想着趁机会跟人见一面。” “见一面是做什么?” “是想请完颜萍的姨妈给完颜与文看看,能不能把完颜与文的病给治好。”和掌柜无奈的摇摇头,“可这一见面,就偏离了他原本的走向,他从一个关心父亲、一心一意为父亲着想的大孝子,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为了王位而杀父的逆子。” 1225 布局开始20.0 “十三四岁的时候,完颜萍的姨妈再次出现在完颜青木面前,是不是已经给他引荐过倭人了?” “没有。”和掌柜很坚定的否认,“是他们相处了差不多两三年的时候,说是有朋友想要介绍给完颜青木认识,那个时候,完颜青木身体里的蛊虫成长得比较稳定。” “也就是说,如果完颜青木不听话的话,完颜萍的姨妈其实是有办法收拾他的,对不对?”沈茶看向金苗苗,“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不是可能,是一定的,如果完颜青木不听话的话,她有的是法子折磨他。”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嗯,其实,我觉得完颜青木能这么听话,或者说,这么迫切的想要把完颜萍的姨妈除掉,应该是接受过毒打的,而且不止一次。” “你的意思是说,他之前有可能反抗过,但是被镇压了,是不是?” “肯定的。”金苗苗点点头,“这样吧,认真的给你们讲讲这个蛊虫的成长,好不好?省的你们对这个总有不正确的认识,好不好?” “好。”沈茶点点头,“既然这个东西出现了,我们也了解一下,看看这个到底有什么威力。” “我们只针对完颜萍的姨妈给完颜青木种下的这个蛊来讨论,其他的暂时不说。”金苗苗站起来,走到沈昊林的身边,请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架子上的板子放在一边,换了一个新的上来,在上面写下了子母蛊三个字,“就像我写的这样,我基本上可以断定,完颜萍的姨妈给完颜青木种下的这个蛊,就是子母蛊。顾名思义,这是两个蛊虫,分别存在两个个体当中,其中一个是在完颜与文的王妃身上,另外一个就是完颜青木。” “不对啊,这跟你刚才说的,是在王妃的身上种下来的,怎么又变成了王妃身上一个,完颜青木身上一个?”沈茶歪着头,很不解地看着金苗苗,“前后不符、前后矛盾,咱可不行啊!” “别着急啊,你听我慢慢说啊!”金苗苗喝了一口茶,“是这样的,子母蛊的特点就是从一条变成两条。” “这是分裂的意思?” “小茶的理解力非常棒!”金苗苗朝着她笑了笑,“蛊虫进入王妃的身体,会沉寂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具体会多久,需要考虑王妃的身体状况,有可能是一个月,也有可能是两个月,但最长不会超过两个月。等到两个月的时候,这条蛊虫会培养出小的蛊虫,至于是多是少,要看王妃的身体情况如何。”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培养出的小蛊虫会进入婴儿的身体蛰伏,然后随着他的慢慢长大,跟着一起长大,在这段时间里面,那些小蛊虫会经过比较繁复的优胜劣汰,会有一个真正的活下来,就是它们之中最强的。” “这就是完颜青木身体里的那条蛊虫,是不是?” “对,但它还是很小的,并没有多大的威力,它要跟完颜青木一起长大。”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板子,“现在重点是这条在王妃身上的蛊虫,完颜萍的姨妈需要在她临盆之后,也就是完颜青木出生之后,马上就要把王妃的这条蛊虫给取出来。” “这个……居然还是要取出来的?” “当然了,要不然会伤害到王妃,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王妃支撑到了完颜青木出生,看了一眼他就……”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这个蛊虫也算是暂时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可以休眠了。” “休眠?”薛瑞天想了想,“这个是什么意思?莫非就跟黑瞎子猫冬是一个意思?” “侯爷说得好,确实是同一个意思,但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毕竟人家黑瞎子只是猫冬而已,充其量睡一个冬天,等到来年开春呢,熊瞎子还是会出来活动觅食的。” “蛊虫是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了,它会睡多长时间,不由它自己决定,完全取决于种蛊的人。如果种蛊的人不需要它,那它可以永永远远的睡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沈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说道,“是不是只有这条蛊虫睡醒了,才能驱动完颜青木的那条?” “确实是。”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为,万一,我是说万一,完颜青木不服从完颜萍的姨妈,不听她的话,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事,她完全可以唤醒这个蛊虫去收拾完颜青木,让完颜青木备受煎熬,直到他彻底放弃,乖乖听话,才能暂时告一段落,是不是?” “小茶说的真好,就是这个意思。”金苗苗点点头,“完颜青木应该是从第二次,也就是掌柜说的十三四岁之后,知道自己被下套了,虽然这是为了救自己的一种方法,但是以他的性格来说,心里不舒坦是一定的。尤其完颜萍的姨妈又跟自己的父亲是对立面的,那个时候,应该是完颜宗承和先大王子明枪暗箭打的最厉害的时候,是不是?”她不是很确定,看向和掌柜,“应该是吧?” “不,那会儿大王子已经故去了,完颜宗承成为了金王,只是位子不稳,需要完颜与文来稳住完颜家,否则,他真的会腹背受敌。”和掌柜点点头,看向沈昊林、沈茶,“那会儿咱们还跟他们打了一段时间,是不是?”看到沈昊林微微颔首,他又继续说道,“他是害怕这边跟咱们打着,占用了太多的精力,自己的后院又起了火。所以,明知道完颜与文跟他不是一路人,两个人谁都想把对方给掐死,但也不能不捏着鼻子,强颜欢笑请人出山。” “那个时候完颜与文是不是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对,已经很不好了,要不然,完颜青木也不能动了请完颜萍姨妈的念头。”和掌柜想了想,“而且,据小人所知,找完颜萍姨妈来看看,似乎是得到了完颜与文的默许。” 1226 布局开始21.0 “得到完颜与文的默许?”沈茶看着和掌柜,“这又是怎么回事?完颜与文居然同意对方的人来给自己看病?这不是他们完颜家的传统啊!” “那个时候,完颜宗承已经是金王了,完颜萍是潜邸的主事,是吧?” “是的,兄长说的对。”沈茶点点头,“那会儿先大王子刚遭难没多久,完颜与文正是伤心的时候,本来在王妃过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病一场,之后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再加上这一次,恐怕更是雪上加霜。我知道太医院很难治愈他的病,很难让他的身体状况有什么起色,但也不至于默许自己仇人的亲戚来个自己看病吧?” “小茶,不是说了吗,那个时候在跟我们打仗呢!”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估计他们都不想腹背受敌,后院起火吧,如果宜青府乱了,对他们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没有一丁点好处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算是他们在跟我们打仗,完颜宗承为了避免腹背受敌,跟完颜与文和解了,但也是他单方面的和解吧?完颜与文不一定接受,是不是?” “大小姐,完颜与文也接受了。” “为什么?” “大小姐,这不……”看到沈茶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掌柜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个时候,完颜喜流亡在外,虽说身边有护卫跟着、保护着,但终究是离了他身边,他不是很放心,而且,他相信完颜宗承也想要追查完颜喜的下落,就算是为了完颜喜,他也必须假装和跟完颜宗承和解,才能暂时的拖住完颜宗承。” “我记得完颜喜当初说过,在他逃亡的这些年,可是被追杀过很多次,他身边的护卫因为一次次的追杀而减少,最后只能下了两个,对不对?”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所以,完颜与文的委曲求全是没有用的,不是吗?” “但完颜与文不知道,自从完颜喜逃出宜青府,就彻底断了联系,能让完颜与文一直撑了这么多年,确定完颜喜还活着的,是他每年都能收到只有他跟完颜喜身边护卫才知道的暗号,确保完颜喜尚在人世。”和掌柜耸耸肩,“暗号也只能确定完颜喜是活着的,并不能说明完颜宗承没动手脚。” 沈茶想了想,朝着和掌柜点点头,这个说法她还是认同的,毕竟就算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和解了,双方都会派各自的眼线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为了完颜喜,他们就算联络也只能是很短暂的。 “除了这个,他也是很担心金国的安全,光是他们自己内部折腾就算了,当时不正跟我们打仗,万一因为的闹腾,导致金国动荡,让我们和辽国趁虚而入,那他就是金国的千古罪人了,这样的罪名,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所以,基于各种因素,完颜与文都要认同完颜宗承的王位,至少是表面上认同。但背地里是不是会动手脚,那就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完颜与文也知道自己的病,很难撑太长的时间,也知道完颜青木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病去请完颜萍的姨妈,所以,他默许了这一举动,是不是?” “对。”和掌柜想了想,“我记得那会儿收到的消息是,完颜与文告诉身边的人,暂时按兵不动,只盯梢。同时,他也联络了完颜萍,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从他的吩咐。” “完颜萍和小妹真的是跟先大王子和完颜与文是一路的?” “是的。”和掌柜确定了沈茶的说法,“只不过,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姨妈并不知道这一点,完颜宗承直到过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他一直认为完颜萍和小妹恨他,是因为她们的生母。” “我明白了。”沈茶想了想,“因为他们之间有这一层的关系,所以,完颜与文对于完颜萍的姨妈并没有太多的戒备。再加上,完颜萍的姨妈确实是他们家的恩人,虽然没有救下王妃,但也保证自己唯一的儿子顺顺利利的出生,又平平安安的长大。所以,在自己的病是在没有任何起色的时候,他想到了她。” “大小姐说的不错,完颜与文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病,并没有想到其他的。所以,当完颜青木提出想要请她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反对。” “外界传闻,完颜青木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很不满完颜与文,父子两个人反目成仇。”沈昊林递给沈茶一颗糖,“这个传闻,也不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和掌柜想了想,“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还是挺好的,真正的转折是完颜萍进入那边的王府,为完颜与文调养身体。” “说起来,不得不承认,完颜萍的姨妈,确实是个人才,在这几方之间周旋,还周旋得很好,居然活到了现在,难道在这么多年里面,没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吗?”薛瑞天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相信,“完颜宗承、完颜与文、完颜青木和完颜萍,包括完颜青木身边的那个嘎鲁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他们就没发现这个女人有问题?就心甘情愿的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侯爷,这确实是有原因的,完全是因为她伪装得很好,她就把自己当作一个医者,而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无论哪一方的人,无论是完颜与文、完颜宗承,还是完颜青木都没有真正的把她当成敌手。更准确一点说,是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和掌柜叹了口气,“完颜青木现在应该最后悔的就是再次让完颜萍的姨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与其说完颜与文是引狼入室,倒不如说是完颜青木才是那个引狼入室的人。” “这倒也是,她前期应该表现出自己的人畜无害,直到慢慢的跟完颜青木混熟了,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亮出了满嘴的獠牙。” 1227 布局开始22.0 “诶,你们先等一下!”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和掌柜,“咱们在这儿都说了大半天了,就不觉得很奇怪吗?不觉得很别扭吗?” “什么东西很奇怪、很别扭?” “完颜萍的姨妈,就一直叫她这个吗?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吗?” “这个……”沈茶跟和掌柜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金菁摇摇头,“这个还真让你说准了,确实是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姓什么、叫什么。所以,绝大多数的人都叫她完颜萍的姨妈,或者姨妈。” “为什么啊?”金菁一摊手,“这非常不合理啊,你们调查人,都没把人叫什么搞清楚?” “这也没有办法,无论是完颜萍、完颜萍的小妹,还是完颜青木都管她叫姨妈,我们派出去的人,也只知道她是姨妈,毕竟是长辈,打听长辈的名讳在他们那儿也算是不大礼貌的事情。何况,如果我们执意要打听她叫什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我们想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话说的……嗯,倒是也挺对的,毕竟做眼线不容易,引起怀疑就不好了。何况,以完颜萍姨妈的这个年纪,跟她同一个辈分或者比她高一个辈分的,在金国那帮皇亲贵胄里面,估摸着也没有几个了,就算是有,也是不怎么相熟的,不是很方便打听人家的名讳,是不是?” “小菁哥,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沈茶轻轻打了个响指,“所有的人都知道完颜萍有个姨妈,但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更不要说知道人家的姓名了。能请得动完颜萍的姨妈上门问诊的,除了几个王府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所以……”她一摊手,“不知道她的姓名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金菁摸摸下巴,“我还记得之前小天曾经说过,完颜萍的这个姨妈,特别的神秘,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这样的。” “我没说错吧?”薛瑞天一挑眉,“名字名字不知道,来历来历不清楚,她这个姨妈到底是不是真的姨妈,现在可都不一定了。” “侯爷,这一点不用担心,完颜萍的这个姨妈倒是真的姨妈,经过他们的族人确认的,而且完颜与文、完颜青木也间接的坐视了这一点。”和掌柜看了看沈茶,“大小姐那边应该也能确定她的身份,是不是?” “没错。”沈茶点点头,“姨妈是真的姨妈,但她的经历、行踪都是一个谜。” “大小姐说的没错,不可否认的就是这一点,她这个人就透着一股很诡异的感觉,感觉……” “感觉什么?” “很看不透的样子。”和掌柜解释了一下,“小人奉两位主上的命令,对宜青府的所有涉及当年那件事的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每个人都有一个定论或者结果,唯独是这个姨妈,非常的神秘,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对这个人有一个最终的结论。如果不是这一次她自己出头了,恐怕……”和掌柜无奈的摇摇头,“恐怕我们也摸不到她的痕迹。” “这倒是。”沈茶看向和掌柜,“你们一点她之前的痕迹都没摸到?” “只能说是摸到了一点点。”和掌柜比划了一下,“我们唯一可以确认她行踪很诡异的地方就是,是她在小的时候,有大概三年的时间没有在族里,踪迹全无。而那段时间正好是她烧了脸之后,所以,我们判断,应该是去治伤去了。由此我们也可以判断,她这段时间有可能会跟倭人所在的组织有接触。” “她那个时候才多大,就跟那个组织有接触?”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他们会找这么小的孩子?” “我们只是个猜测,毕竟那个时候,这个人心里的怨恨应该是最强烈的。”和掌柜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个组织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 “这倒也是。”沈茶想了想,“你们打听到了,她失踪的这几年到底在什么地方吗?或者曾经在什么地方出现过呢?” “大小姐,这个是真的打听不到的。”和掌柜摇摇头,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确实是不在族里,曾经听说,那几年,她连过年都不露面。如果不是因为去治伤的话,她族里的那些族长,绝对不可能容忍这样的行为的。” “等级森严的家族。”薛瑞天点点头,“逢年过节不露脸,那就是犯了大错了。” “侯爷说的没错。”和掌柜又继续说道,“等她重新出现在族里,族里的那些人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是关心备至,这就可以证明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不过……” “不过什么?” “她重新回来之后,每隔半年也要消失十天左右,这样的情况差不多持续了……”和掌柜仔细的想了想,“好像也是三年左右。” “这又是做什么去了?还是去那个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吗?” “应该是这样的。两位主上曾经猜测,每隔半年的这种失踪,应该也跟她的脸有关,这种大火烧毁的伤,治起来应该很麻烦,想要恢复得差不多,是不是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掌柜看着金苗苗,“我们不是很懂这个,只能是猜测。” “猜的挺准的。”金苗苗笑笑,“如果想要未来很多年不再受这个烧伤的困扰的话,这个治疗的时间是差不多的,其实伤是不难治的,后续的维护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追查了这么多年,两位主上耗尽心力,也勉勉强强才能查到这些,那个组织……”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这样,我们就已经很知足了,除非我们捉到完颜萍的姨妈,或者捉到那个组织的其中一个人,才能了解到她跟那个组织真正的关系是什么。”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但以小人多年来还算是比较准的直觉来说,她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绝对低不了。” “你的这个想法,跟我的应该是差不多的。”沈茶赞同和掌柜的说法,“完颜萍的这个姨妈可以算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核心,能抓到她,我们就成功了一大半。” 1228 布局开始23.0 “大小姐说的对,两位主上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沈茶本来想问问那两位长辈还想了什么,但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咽了回去,他朝着看向自己的和掌柜摆摆手,“算了,不问了,问了你也不会说。” “大小姐想问什么?”和掌柜笑笑,“不如说出来,小人听听能不能告诉大小姐。” “啧啧啧,听听这话说的啊,先听听要问什么,再考虑能不能说。”薛瑞天托着腮帮子,眯起眼睛看着和掌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位长辈的意思是让你们全力配合我们,对不对?你这配合也配合的不太好,说话总是藏一半、掖一半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对吧?” “侯爷,小人这……” “小天哥,你也别难为他了,他也是听从两位长辈的命令。”沈茶拍拍薛瑞天,“两位长辈也只是说让他们全力配合我们,但是没说让他们把底儿透给我们啊,这本质上是不一样的。咱们要是逼迫他说不该说的,回头我们也没法跟两位老人家解释。”她看向和掌柜,“没错吧?” “……”和掌柜被这软刀子戳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说一句,“大小姐英明。” “其实,我也不是想要插手或者打乱两位长辈的部署、计划,只是想要粗略的了解一下,让我们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事情发生的时候,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小姐的顾虑,还是可以理解的。” “是吧?”沈茶暗暗的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其实,我就是想要知道两位老人家在计划着什么,不用具体的,只是一个大概就好,还有就是,我们也想知道一下,现在可以做什么、能做什么。我们也是好心,要为长辈们的计划添砖加瓦,而不是到时候我们做了不太适合的事情,反倒是坏了两位长辈的计划,拖大局的后腿。”沈茶想了想,“当然,如果你没有接到命令,不告诉我们也是可以。” “大小姐赎罪,要是这个问题,小人还真不能说。”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沈茶一摊手,“就是不能说。” 和掌柜抱歉的笑笑,看看面前几个人的表情,想了想,解释了一下,说道,“不过,两位主上料到大小姐或者国公爷、侯爷会有一问,让小人在三位问的时候,转告三位,按照您定好的计划继续走下去,两位主上会根据您的计划调整自己的安排。” “是这样的吗?明白了。”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都是极其聪明的,一听就明白轩辕靓和澹台平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要他们在明面上做出帮助完颜喜夺回王位的动向,两位前辈的人在暗中剔除那个组织。他们这一明一暗的配合着,势必这一次要把这个祸害给彻底掀翻。 “既然不能告诉我们,这事儿以后我们就不提了,你们也是听命行事,我们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不过……”沈茶想想,“如果你们想要突袭什么的,请提前告诉我们。” “这个是一定的。”和掌柜点点头,“小人多谢大小姐体谅。” “不用谢,继续来捋我们的时间线,完颜萍的姨妈进入完颜与文王府的时间,比我们这边知道的要提前了三五年,提前的这段时间呢,足够她争取完颜与文、完颜青木的信任,让她对这个王府很了解。当然,身为完颜家的人,我们也知道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轻易相信别人,但完颜萍的姨妈有个优势,算是这边王府的恩人,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从这一点开始,就对完颜萍姨妈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大小姐说的是,因为从一开始,感情就不一样,所以,完颜萍取得信任的时间不会很长,接受到的考验,也不会太多的。不过……”沈茶摸摸下巴,“她什么时候开始变脸的?我们只知道她引荐倭人给完颜青木的时间,并不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看向和掌柜,“你们的人一直都在完颜与文的王府,是不是了解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完颜青木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之下,得知自己被人给控制了。” “关于这一点,小人们确实是知道一点的。”和掌柜想了想,“最开始的两年,完颜萍是真心真意的为完颜与文调理身体,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起色。因为王妃的过世,再加上这些年太过于劳心费力,伤了底子,不说没有效果吧,但效果甚微,平时还好,一到变天换季,就会非常的难过。” “这个可以理解,确实是不怎么舒服。” 沈茶点点头,朝着看过来的沈昊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老实说,她自己调理了这么多年,每逢气温变化、每逢换季依然会如临大敌,折腾全府都不得安生,她估摸着完颜与文的身体状况跟她不相上下,好在她身边有惠兰大师费尽心力的调理,已经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了,但完颜与文没有她这么的好运,最后也只能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虽说是这样,但身边有个信得过的郎中,心里也是很踏实的。完颜萍姨妈也是觉得完颜与文的情况很棘手,她之前的打算应该是治好了完颜与文,以此要挟他跟她合作。但万万没有想到,完颜与文的病这么的棘手,她没有让病情继续恶化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她转变了想法,继续维护完颜与文的健康对于她的目的、计划其实是没有多大的用,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就……” “彻底毁掉。” “没错。”和掌柜点点头,“国公爷说的没错,所以,她尽量维持着完颜与文不太好的身体状况,然后,开始计划对完颜青木下手了。” “她抓到的时机是什么?” “王府不是一块铁板,完颜与文不是只有完颜宗承一个对手,想要对完颜青木动手的也不是只有一波。”和掌柜叹了口气,“有一天完颜青木从族学回来,在宜青府最繁华的街道,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刺杀。” 1229 布局开始24.0 看到眼前的三人全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和掌柜无奈的摇摇头,难怪两位主上之前叮嘱自己,关于完颜家的那些破事儿,尤其是完颜与文、完颜青木父子的事儿,只要是可以告诉他们的,尽可能都说出来,千万别瞒着,要不然可能会造成误会。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挺不以为意的,觉得以国公府的消息来源,想要查到这些还是很容易的,用不着他们多这个嘴,可现在这么一看,两位主上还真是英明,已经考虑到了国公府探子的短处,这才让他们给补上。要不然,国公爷、大小姐、侯爷得被继续蒙在鼓里。 “话呢,可不能这么说。”薛瑞天慢悠悠的说道,“我们不是被蒙在鼓里,而是压根就没有想过宜青府的门道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听到薛瑞天的话,和掌柜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他顿时有些紧张,脸色一下子通红,慌张的说道,“请国公爷、大小姐、侯爷恕罪,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觉得……嗯……” “不用这么紧张,你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没什么怪罪不怪罪的。”薛瑞天摆摆手,“这些东西我们要是都知道了,哪儿还用得着你们出面,是不是?” “侯爷说的不错,我们的消息来源跟你们的不一样,有差异、有不同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你说的没错,我们对完颜青木那边的了解不多,这就是我们的短处,有了你们,我们才能把这一块给弥补上。” “而且,我们之前不止一次的说过,不能在完颜青木身边安排人,其实是有很大的遗憾的,很有可能最后出漏洞就会在这个上面。”薛瑞天叹了口气,“好在有你们,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没错。”沈茶看了看和掌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道,“再说了,现在我们坐在这里,目的不就是为了弥补我们的这点缺憾吗?这就是你们存在的目的,也是老将军和老前辈让你们配合我们的主要原因,对吧?”她停了一下,“所以,不要动不动就请谁恕罪,咱们有事说事就行,懂了吗?” “懂了,谢大小姐不罪之恩。”和掌柜稍稍松了口气,“说起来,这是因为大小姐那边主要跟着完颜宗承、完颜萍姐妹,我们这边主要是跟着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如果不是大小姐跟两位主上探讨,我们也不知道完颜萍姐妹俩的事情,所以,我们的消息应该就是互补的。” “你要这样想就对了。”沈茶想了想,“我们的人一开始也不知道完颜萍姨妈的真面目,只能说她在完颜萍姐妹面前表现的非常的谨慎,但完颜萍姐妹因为大王子的提醒,对她抱有怀疑、警惕之心,很多事情都不告诉她,不让她掺合,所以,她们跟大王子之间的合作才没有被察觉,她们才能默默的帮助完颜喜。不过,完颜宗承为什么没有揭发她呢?”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他为什么不在完颜萍姐妹的面前暴露她的真面目呢?” “是因为完颜宗承跟她的女儿们不和吧,乐得看她们之间的热闹。”薛瑞天一摊手,“还有可能是被她控制住了,毕竟完颜萍姨妈是会用蛊的。” “说的……”沈茶想了想,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有点道理。” “据说,完颜宗承过世之前,已经是骨瘦如柴的状态了。”薛瑞天看向和掌柜,“你们那边是不是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是。”和掌柜点点头,“我们怀疑完颜宗承开始反抗完颜萍姨妈的决定,完颜萍姨妈想了个法子,让他慢慢的衰弱下去,最终……”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小人们也没有想到,完颜萍的姨妈会这么的丧心病狂,对完颜与文动完手,又对完颜宗承动手。” “最后还想着对完颜青木动手,只不过没有得逞。”沈茶看向沈昊林,“咱们是真的把她给忽略掉了,谁能想得到她才是那个搅弄风云的人呢!” “是啊,”沈昊林点点头,“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认为完颜萍姐妹和完颜宗承是一伙儿的,他们不和只是内讧,但依然是我们的仇人,是我们必须要铲除的,所以,我们只对完颜萍姐妹以及完颜宗承比较看重,就忽略了他们身边隐藏的祸患。” “所以……”沈茶叹了口气,“判断的失误就是这样形成的。”她朝着和掌柜扬扬下巴,“这些都不说了,既然有失误,咱们就弥补,尽可能的在开战之前,弥补回来就好。” “大小姐说的是。” “所以,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看到和掌柜点头,沈茶扬扬下巴,“现在说说完颜青木的第一次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完颜与文作为三朝元老,又跟先大王子交好,在宜青府树立的敌人不可能少的。除了完颜宗承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外,宜青府还有七八个家族,都迫切的希望完颜与文倒台。他们本来以为完颜宗承篡位成功,完颜与文就会倒台,可现实狠狠抽了他们的脸,完颜与文不仅没有倒台,地位反而更加稳固了,这些人的心就开始慌了。” “那是肯定的。”薛瑞天点点头,“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的对手可以就此倒下,结果看着人家越来越好,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心里肯定着急,一着急就会兵行险招,就会出点什么馊主意。” “所以就想到当街行刺完颜青木的主意?”看到和掌柜点了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完颜与文不知道?他对完颜青木跟看眼珠子似的,肯定派了人跟着,完颜青木身边又跟着嘎鲁特,居然还能让人得手,这对手是不是也太强了一点?” “对手确实是强,而且那个时候,无论是完颜青木还是嘎鲁特,年纪都还小呢,被算计上也不意外。” “刺杀他的主事者是谁?” “金国另外一个百年望族。”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和完颜家一样,手握重兵的萨纲勒。” 1230 布局开始25.0 “萨纲勒?”沈茶想了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那个被完颜宗承以谋反的罪名抄家灭门又收了兵权的萨纲勒?” “大小姐英明,就是这个萨纲勒。”和掌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萨纲勒这个谋反的罪名,也不算是冤枉他,算是实至名归吧。” “实至名归?什么意思?他确实有这样的举动?” “没错。”和掌柜叹了口气,稍稍换了个坐姿,说道,“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吧,整个宜青府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两家是不和的。况且,萨纲勒一点都不收敛,结果就是被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搜到了实证。所以,他明知道这两个人下狠手完全是公报私仇,但也无可奈何。他想要反抗,却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被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抢了先手,最终只能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名声扫地、家破人亡。”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他应该想不到,只不过是刺杀完颜青木,想要狠狠的打完颜与文的脸,却无端的牵扯到了完颜宗承。” “应该是这样的。”金菁摸摸下巴,“等会儿,有点不对好像,完颜宗承已经是金王了,虽然他跟完颜与文和解了,但是两个人不对付也是人尽皆知,他应该不会为了安抚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就对萨纲勒下死手,哪怕他搜到了对方谋反的实证。”他看向和掌柜,“刺杀涉及到的,恐怕不止完颜青木一个人吧?是不是还有完颜宗承在乎的人?” “军师的猜测是对的,确实有完颜宗承的人牵扯进来,但也涉及到了他本人。” “涉及到了他本人?”金菁微微一皱眉,“这话是怎么说的?” “因为那次刺杀的影响,确实是不大好,毁掉了大半条街,那条街上基本上都是商铺,损失是相当的惨重。如果不下狠手,对完颜宗承自己的名望有损,会造成民愤的。完颜宗承作为刚刚登位的金王,地位还不算特别的稳固,如果处理不好,他讲面临登位之后最大的动荡。再加上萨纲勒一直都在跟他们完颜家对着干,他对萨纲勒下狠手,也是为了自己着想。” “这倒也是,如果萨纲勒不除掉的话,总要惦记着会不会后院起火。”薛瑞天赞同和掌柜的这个说法,“如果萨纲勒还在,完颜青木也不敢闹腾出这么一出,更不敢带人围了宜青府。如果他这么做了,未来的态势、局面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那才是真正的腹背受敌,这边有倭人所在的组织,那边有以萨纲勒为首的对家……”金菁无奈的摇摇头,“完颜家的处境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说的没错。”薛瑞天想了想,又看了看和掌柜,“我记得你刚才说过,完颜青木遇刺是从族学回来的路上,又是在宜青府最繁华的街道上,没错吧?” “是的,侯爷,没错。” “你这个前后就有点矛盾了。” “矛盾?”和掌柜还没说话,沈茶就搭了话,“哪里矛盾了?”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完颜青木很少上族学的,因为他身体状况的缘故,完颜与文是请了不少有名的先生到王府给他讲学的吧?”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没记错吧?完颜青木身边的那几个先生,都是他年少时给他讲学的,对吧?” “没错是没错,但……”沈茶想想,“好像没说过在家里请先生,不能去族学的啊!而且……”她托着腮帮子,看向和掌柜,“完颜家的族学是不是有什么规矩来着?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意思就是,完颜家的子弟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族学,是不是?” “是!”和掌柜点点头,“大小姐记得很清楚,完颜家的族学是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真的吗?”薛瑞天很疑惑的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和掌柜,“你们可别唬我啊!” “侯爷,真不是唬您,真的是完颜家的规矩,初衷是要族中子弟彼此熟悉、不可以离心。所以,有条件的家族子弟,平日里可以自行请先生在家讲学,但每旬都必须要去族学一天,这一天是固定的,专门是完颜族学办茶宴、诗会之类的,所以,这一天族学是特别热闹的。” “必须去吗?” “是的,必须去。”和掌柜点点头,“几个特殊情况除外,一个就是不在宜青府的完颜子弟,一个就是当天生病了,有太医院的脉案、抄方,还有就是临时有差事要做的等等,这些都可以不用参加。但事实上,真正想要不去参加的人还是很少的,很多在家请先生讲学的小孩,其实都巴不得有这么一天可以歇歇,顺便结交一下对自己有帮助的人。” “这样说的话,就是宫里的王子也会来参加,是不是?” “是的,就是这个样子,他们也是要出来散散风的。这个规矩,倒是很对这些年幼子弟的胃口的。” “如果不去,是有惩罚的吗?” “是的,有惩罚的。”和掌柜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无故出席,是要被族长惩罚的,一次两次都是小惩罚,三次就是很严重的,关乎家中其他人的仕途。” “萨纲勒是知道完颜家的这个规矩的?”沈茶想了想,“他家里跟完颜家也是有姻亲关系的,对吧?” “是,大小姐说的对,所以,他知道完颜青木会在哪一天去族学,会经过哪些地方,然后在合适的地方进行埋伏,等待时机给完颜与文致命的一击。” “他如果刺杀成功了,确实是能给完颜与文致命的一击,但……”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在宜青府最繁华的街道行刺,还打算一击即中,他想的未免有点太多了吧?他就不怕伤及无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条街是来往王府、族学的必经之路,他要动手的话,也只有那个地方其实是最合适的。” 1231 布局开始26.0 “小人……”和掌柜看了看立在旁边、暂时失去了功用的板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人可以用一下那个板子吗?可能画个图,各位看得能更直接一点。” “当然可以。”沈茶点点头,朝着两边的护卫一摆手,“搬过去。” 和掌柜看着被搬到自己跟前的架子,上面已经换了一块新的、空白的板子,他拿住护卫放在自己手里的碳笔,挑挑眉,站起来走到板子跟前。 “大小姐、国公爷,侯爷!”和掌柜在板子的左上角画了一个简易的房子,看着坐着的众人,“这里是完颜王府,而这里……”他在完颜王府的右下方不远的地方又画了一个房子,“这里是王宫,这里……”他在王宫的斜右下方画了第三个房子,“是族学。” “这也不是你说的,完颜王府到族学只有一条路可走,应该还有几条捷径的吧?” “并不是这样的,大小姐。”和掌柜轻轻摇摇头,“宜青府的街区划分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的街区其实是可以通向东南西北各方的,而宜青府则是一块一块的。” “一块一块的?”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不就是圈地吗?” “您说对了,就是圈地。”和掌柜点点头,在完颜王府的地方画了一个三边的框子,“宜青府在最初建立的时候,就已经给贵族们分好了府邸所在的街区,通常呢,府邸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出入口,为的就是保证这些贵族的安全。但随着宜青府慢慢变得繁荣,这种形式不太合适了,再加上金国建成这么多年,很多贵族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的府邸或者被新兴的贵族占据,或者被拆除,变成了民居或者店铺。但出行很不方便这一点,没有办法解决。” “现在可以解决了,不久之前的大火,烧了大半个城,该烧的、不该烧的,都烧了个干净。”薛瑞天轻笑了一声,“等到完颜喜重新回去,他可以重新对宜青府进行规划了。” “侯爷说的是。”和掌柜微微颔首,“不过,当年完颜青木遇刺的时候,可还是保持原有的样子。所以,他从族学出来要回家,路上必须要走这条宜青府最繁华的街道,而这条街道有一个岔路口是通向王宫的,而萨纲勒派人行刺的那天,也算是他命中注定要倒霉,完颜宗承闲的没事做,就出宫来看看。因为知道族学这天办了茶宴,也想微服私访一下。结果……” “好死不死的就被他看到了有人要行刺完颜青木。”看到和掌柜点头,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这就是命啊!” “侯爷说的是,萨纲勒一共安排了三拨人,第一拨……” “你等一下!”薛瑞天打断了和掌柜的话,“三拨?这架势就是要置完颜青木于死地啊,若不能一击即中,还有后面两拨人顶上,说什么都一定要把人给弄死,是这个意思,对吧?” “侯爷英明,就是这个意思。”和掌柜在完颜青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画了一个圈,“完颜青木最开始遇到袭击的点,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因为跟自己族中的兄弟多喝了几杯茶,觉得有点头晕,就在马车里面休息。刺客是看到他的马车过来,从商铺的屋顶直接飞身下来,一把长剑直接从马车顶刺进去。” “这个袭击的角度……”薛瑞天想了想,看向沈昊林,两个人同时露出一抹苦笑,“真的是似曾相识啊!” “是的!”沈昊林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沈茶伸过来的手,安抚的笑笑,“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的。”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沈茶还是不自觉的往沈昊林那边靠,听到刚才和掌柜的描述,哪怕是薛瑞天不提醒,她已经想起当年的事情,当年他们的父亲母亲还在,她的兄长和她的小天哥、小菁哥在从大营回府的路上,也是遇到了金国的探子行刺,行刺的手法跟完颜青木遇到的是一模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那几个刺客功夫不济,不仅没有的手,反而还全军覆没了。 “那几个刺客最后自我了结了,都没来得及问他们幕后之人,本来以为这个会成为未解之谜,没想到……”薛瑞天和金菁相视一笑,“多年之后的意外之喜啊!” “国公爷、侯爷也遇到过一样的情形?”和掌柜微微一皱眉,“这样的行刺手段,是萨纲勒一家仅有,别家的刺客没有他们的这种轻身功夫的。” “确定是一样的。”薛瑞天点点头,“我记得当初遇刺的时候,是我们刚刚结束了和金的对阵,而那次对阵的领头主将就是萨纲勒,他不忿输给我们,自然就会用别的手段恶心我们。这跟他不忿完颜与文还能在完颜宗承的面前活的很好,想要对完颜青木动手是一样一样的。” “不说这个了。”沈茶不想再提过去的那件事情,天知道当时看到那三个人很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再回忆了。“第一拨没有得手,是不是?” “是,马车里面不止是有完颜青木,还有嘎鲁特。”和掌柜点点头,“刺客反而被他反手拽下来了,一击毙命。第一拨失败之后,就已经引起了骚乱,百姓们四散奔逃,寻找安全的地方躲藏,还没等他们躲藏好呢,第二拨就又来了,这一次……”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是七八个人朝着完颜青木的马车丢火把。” “丢火把?”众人被萨纲勒的行为弄的是瞠目结舌,金苗苗不敢置信的看着和掌柜,“大白天的?大庭广众之下?丢火把?” “想不到吧?为什么说萨纲勒丧心病狂,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呢!”和掌柜苦笑了一声,“不过,完颜青木和嘎鲁特也不是老老实实等人来行刺的,他们在之前骚乱的时候,就已经趁着跑出马车了,所以,第二波行刺也没有成功,反而是把半条街给毁了。” “第三波呢?” “没有第三波。”和掌柜摆摆手,“因为完颜宗承突然出现了,刺客们看情况不对,就脚底抹油跑掉了。” 1232 布局开始27.0 “这些刺客还是挺有眼力见的,一看到事情不太妙,就直接脚底抹油啊!”金菁翻了个白眼,“这萨纲勒养杀手的钱白花了,一个个的,没帮他分忧解难,反而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小菁,你想错了,这是杀手,又不是死士,非要给萨纲勒卖命。”薛瑞天一挑眉,“何况,这些杀手的眼睛真尖,居然还认得完颜宗承,是不是?” “认得完颜宗承?”金菁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要我说啊,应该是有人在背地里看着,看到完颜宗承出现,给刺客通风报信,让他们赶紧跑,免得这些人被抓了,扛不住酷刑,把拖自己下水。” “不排除这个可能,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火攻没有伤到完颜青木分毫,反而是烧了大半条街,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这是他们事先没有料到的。”沈茶叹了口气,“再加上他们同样没想到,完颜宗承会心血来潮出宫,要去族学凑个热闹。” “萨纲勒想要给完颜与文致命一击,但不想把动静闹大,更不乐意惹上完颜宗承,闹出不可收拾的民愤。” “兄长说的是,后面这两个,都不在萨纲勒的计划之内,如果不及时收手的话,应该会很难收场。哪怕撤掉了第三波刺客,不一样也扯上他了?”沈茶接过影五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萨纲勒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当完颜青木的马车出现在他们埋伏的区域,第一个刺客从房檐上飞身而下,一把长剑刺穿马车顶子,刺伤完颜青木让他无法从马车中逃脱出来。第一个刺客得手之后,不需要恋战,直接离开,如果有遇到阻拦,就直接上第二波刺客。第二波刺客,就是向马车投掷火把,既可以阻拦追杀第一个刺客,又可以毁尸灭迹,当街烧毁完颜青木和他的马车,给完颜与文最致命的打击,让他连儿子的最后一面、一个完整的尸首也捞不到,让他痛苦、遗憾终生,这比直接要了完颜与文的命更能折磨人。”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和掌柜,“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对吧?” “是,真相跟大小姐的猜测基本上相符。”和掌柜微微颔首,“还有,第三波的刺客,虽说是刺客,但其实是善后的,只不过没有用上而已。这次的袭击,震惊到了整个宜青府,所有的人、包括贵族在内,他们都没有想到,居然在金王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妥妥的是在打完颜宗承的脸。” “萨纲勒疯是疯了点,但不至于连这点都考虑不到吧?”薛瑞天摸摸下巴,“他都想到安排人善后了,怎么可能想不到万一事情败露,他应该如何承受来自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的双重怒火,对吧?” “他是想了,但想偏了,他敢对完颜青木下手,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势同水火,完颜宗承哪怕会抓自己,也会高高的拿起,轻轻的放下,闹到最后,完颜与文还是那个备受打击的。也是因为这么想的,萨纲勒被抓之后,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十分坦诚的承认自己的刺杀计划。” “他是没想到完颜宗承会顺着这起刺杀案,找到了他意图谋反的罪证,是不是?” “是的。”和掌柜点点头,“但他也没觉得自己谋反是有什么不对,毕竟人各有志,完颜宗承可以抢他王兄、王侄的王位,他为什么不可以抢完颜宗承的呢?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沆瀣一气,两个人联手起来对付他。如果他能多想一点,可能不会做出这样的计划,刺杀还是一定会刺杀的,但计划会做得更谨慎一点。” “人家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可不是。”金菁冷笑了一声,“他这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敢做敢当,倒也是个汉子!”沈茶笑笑,看向和掌柜,“根据你刚才的描述,刺客并没有得手,那么,完颜青木是怎么受的伤,又是为什么要请完颜萍的姨妈来看呢?” “受伤倒还是受伤了,不过不怎么严重,只是在逃命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但真正需要请完颜萍姨妈来看的,是完颜青木的这里。” 和掌柜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是扭了脚?难道是摔了脑袋?” “不是。”和掌柜摆摆手,“是受到了惊吓,只是当时因为脚疼,没有显现出来而已。等到完颜青木回了王府,收拾妥当了又吃了晚饭,就跟完颜与文说自己不是很舒服,有点头疼,想要回去休息。完颜与文亲自送自己儿子回了屋,看着他睡着了,叮嘱身边的人好好的看着,万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派人赶紧告诉他,他好赶过来看,如果处理不了的,还能及时去请人。” “完颜青木和完颜与文身边,都有你们的人?” “是。”和掌柜点点头,“主上在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身边都安排了人,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搞清楚这父子俩的想法和动向。” “两位老前辈还是老……”薛瑞天想了想,觉得老谋深算这个词不太合适,及时改了口,“深谋远虑,要不是他们老两位,我们今天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呢!”他忽略掉其他人投来的戏谑的目光,又继续问道,“完颜青木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是,大半夜突然开始说胡话,然后发起了高热。”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完颜与文的吩咐,嘎鲁特一直都陪在完颜青木的床前,一感觉到动静不对,赶紧让人去请完颜与文。完颜与文是带着府中的太医过来的,但老太医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让完颜青木退热,反而越发的厉害了。完颜与文实在没辙了,这才派人过那边的府邸,请了完颜萍的姨妈过来。” 1233 布局开始28.0 “完颜青木是因为刺杀受到了惊吓而导致的高热,还是……”沈茶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他身体里的蛊虫导致的?这个你们是不是了解的?” “大小姐放心,是因为刺杀受到了惊吓而导致的,跟蛊虫还没有任何的关系。”和掌柜解释了一下,“在第一次遇刺的时候,完颜青木身体里的蛊虫还没有真正的被唤醒,完颜萍姨妈也是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菜彻底把这个子母蛊唤醒。” “是因为他想到了,与其控制完颜与文,不如控制完颜青木?” “这是其中一个方面,但当时她没想到这点,完全是出于要救完颜青木,如果不用这个法子的话……”和掌柜想了想,挑了一个合适的词,“完颜青木就会一命呜呼。” “当时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这一辈的小孩,比如完颜萍、比如完颜青木,身体这么不好吗?”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这退化的也太快了点?” “完颜萍年纪轻轻就早逝,并不是因为她的底子不好,早年她还是挺强悍的,这咱们都是深有体会的,不是吗?她这么早人就没了,说起来还是拜二位所赐,不是吗?”金苗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茶,“她受到的最严重的、伤了根本的那个伤,是您二位联手的,对吧?” “那没办法,各自为战、各为其主,她要是老老实实在宜青府呆着,不跑到嘉平关城耀武扬威,我和小天哥还伤不了她,只能说她是活该的。”沈茶哼了一声,“不过……”她脸上的嫌弃一晃而过,变成了疑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那个伤虽然是很重的,但并不致命,如果好好养着的话,也不至于落下病根儿,最后因为旧伤复发不治而亡吧?” “当时那个情况,恐怕她想要好好的养着,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倒也是。”沈茶同意金苗苗的这个说法,“完颜宗承虽然是金王,但是理政的脑子却不怎么样,都要靠完颜萍撑着,想要踏踏实实的养伤,是比较难的。况且,跟我们打完之后,又去挑衅了辽人,这样的环境下,能把伤养好了,倒是一件奇事了。”她看了看金苗苗,“完颜青木倒是可以理解,王妃在有了他之后,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还有前婆家的人来找麻烦,这个孩子能平安的生下来,就已经很艰难了,想要他身体康健,那真的就是痴心妄想了。” “金小姐和大小姐说的都对,这两个算是完颜家的异类,如果不是完颜萍姨妈对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动了手脚,这两位也不会这么快、这么凄惨的离开这个世界。”和掌柜叹了口气,“完颜青木这次遇刺,不知道是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一下子就垮掉了,病的非常严重。我们的人当时报回来是这样描述的,完颜青木的脸色面像金箔,一点人样儿都没有。完颜萍姨妈到的时候,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用不了两天,完颜青木就废了。” “完颜萍的姨妈也束手无策吗?”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如果必须到了唤醒子母蛊的时候,那基本上可以说明,完颜青木自己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单纯的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自己没有任何的生存希望,并不是药力没有起效的原因。” “是这样的?”看到金苗苗很肯定的点头,沈茶想了想,叹了口气,“完颜萍姨妈应该不至于一上来就说要唤醒子母蛊,她应该用了其他的法子,但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万般无奈之下,才提出要用这个法子,对不对?” “大小姐说的是,完颜萍的姨妈已经看过了那几位老太医的脉案,也同意他们开的药方,但……”和掌柜无奈的摇摇头,“不仅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完颜萍也是自己用了很多的方法,丝毫没有一点作用,不得已,在征求了完颜与文的同意之下,完颜萍姨妈唤醒了蛊虫。”他看向金苗苗,“小人不是很懂这个,所以,用这个是可以唤醒完颜青木的求生意志吗?” “不是唤醒,而是刺激,必须要让他醒,他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之下,也是会醒的。”金苗苗叹了口气,“不过,也是有个后遗症的,这种刺激之下,醒过来之后,会出现比较常见的情况,一种就是恢复之后,身体状况变得非常的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大病一场,但每当他病一次,他就会变得更为虚弱。第二种情况,就是扛不住蛊虫的刺激,真正的一命呜呼。”她看看在场的众人,“这两种情况,其实本质上都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活的时间长短而已。而显然,完颜青木的情况应该是第一种。” 1234 布局开始29.0 “这个……”和掌柜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很愧疚的神色,“那小人就不是很清楚了,因为完颜青木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好不坏吧,也没怎么听说他会不会经常生病,但身体确实是不好。这个身体不好,也是看跟谁比,比完颜与文是好一些。或许……”他看向金苗苗,“会不会他是第三种?” “嗯……”金苗苗也思索了一下,“倒也有这个可能,因为我说的两种情况,只是在历来的记录上可以找得到的,这个记录的前提是蛊师愿意把这个过程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用来给后人的传承。但这也只是一小部分的蛊师,大部分蛊师对兹都是讳莫如深,他们不愿意分享关于蛊的任何事情,一丁一点都不愿意。所以,我说出来的,也是给大家做个参考,一切都要以实际发生为主。” “明白了。”沈茶想了想,“也就是说完颜青木的情况可能是常见的,但咱们不太知道,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露过,对吧?”看到金苗苗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完颜萍姨妈的家族,传说是比较擅长用蛊的家族,只不过不常出来活动,从完颜萍姨妈往上数三代,基本上没有他们出来活动的踪迹,我们对他们不太了解,也是情理之中的。”她朝着和掌柜扬扬下巴,“继续说,完颜萍的姨妈要唤醒蛊虫,是有人帮忙,还是靠她自己,完全没有人看过,不知道她到底对完颜青木做了什么。” “没有人见过,全程都只有完颜萍姨妈一个人。”和掌柜想了想,“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差不多五天左右,这五天之中,她只出过完颜青木的房门一次,其他时候都是小侍女帮忙把一日三餐什么的放到门口,只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基本上是动都没有动过。根本小人们的眼线说,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天,但完颜萍姨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只是快速的交代了完颜青木的情况,后续应该如何看护,再多一句话都没有,就直接昏死过去了。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完颜青木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至少热度退了下去,这三天也是醒了一两次,而且知道肚子饿了。” “这就算是成功了,人一旦知道饿了,就离病好不远了。”金苗苗朝着沈茶露出一抹坏笑,“是吧?” 沈茶笑笑,没搭她的话,看了看和掌柜,问道,“完颜青木本身没有想过继续活下去的意思,但完颜与文和完颜萍强制性的把他给救回来了,他心里应该不会很高兴吧?” “高兴不高兴,小人们不知道,但自从这次病了之后,完颜青木性情大变,对谁都是一张冷脸,尤其是对完颜与文,觉得他不应该无视自己的心愿。” “这……”薛瑞天和金菁都不赞同的摇摇头,“这未免有点强词夺理了,太过于矫情了,是吧?这天底下,除了极个别的父母,哪儿有不希望自己孩子活的好好的爹娘呢?所谓虎毒不食子,完颜与文又不是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 “但完颜家的人,要是钻进了牛角尖,就很难再走出来了。就像完颜宗承认定了他的王兄看不起他,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他就要杀了他王兄一家,把王位抢到自己的手里来。又像完颜与文,认定了要辅助大王子、辅助完颜喜,这个信念就一直坚定下去,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同理完颜萍、完颜萍的小妹,认定了她们的姨妈有问题,那她们就永远不会相信她们的姨妈。”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完颜家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个想法,而且觉得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一百头牛都是拉不回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完颜青木认为自己想死,就必须要死成,如果有人把他给救回来,就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个救他的人就被他恨上了。”沈昊林看向沈茶,“是这个意思?” “兄长说的是,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咱们这种跟他们不熟悉的外人,都对他们有意思的了解,完颜萍姨妈跟完颜家周旋数十年,早就对他们了若指掌,想要针对他们,那就是一算计一个准儿,基本上跑不出她的手掌心。完颜萍和她小妹之所以能躲得过去,是因为从来不相信她,这才算是真正的躲过一劫,要不然她也落不到这姐俩手里,对吧?” “是的。”和掌柜点点头,“完颜萍的姨妈对于完颜青木情感上的变化,非常敏感的感知到了,她看出来完颜青木对完颜与文的不满,甚至带了一丝丝的恶意,再加上完颜与文一直都拒绝跟她合作,让她觉得非常的挫败,所以,她的目标就转向了完颜青木。” “完颜青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上他的套吧?他和完颜与文之间的矛盾,应该都是完颜萍姨妈挑唆的,对吧?”看到和掌柜点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完颜青木这一次病的这么严重,完颜萍的姨妈会很长一段时间就呆在这个王府,近水楼台,想要干什么都没人阻拦。” “完颜青木的这个病,养的也是非常的坎坷,完颜萍姨妈因为看出了完颜青木的恨意,就想要控制他,毕竟母蛊是在她的手里,想要怎么折腾都随她的意思,只要在完颜与文那里碰了钉子,就要折腾完颜青木。完颜青木也不是个没有感觉的人,多来几次,他也感觉到了一些,所以就试探着问了完颜萍的姨妈。完颜萍的姨妈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下定决心对抗完颜与文,所以,在最开始只是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但也看出完颜青木的犹豫,所以,就给他一点时间考虑,不过,考虑的结果并不如意,所以,完颜萍的姨妈才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 1235 布局开始30.0 “给点颜色瞧瞧?呵,这话说出来是挺狠的,但也只是听着狠,实际上没那么严重吧?”薛瑞天托着下巴,看向和掌柜,“你们知不知道这个给点颜色的具体内容?” “小天哥,完颜萍姨妈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段时间,咱们多少都了解一点了。”沈茶朝着他摆摆手,“我不太相信她会收敛,会高高的拿起、轻轻的放下。说难听一点,她就是以折磨人为乐的,所以,根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揣度她的。”她看向和掌柜,“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小姐说的是,完颜萍的姨妈没有留什么情面,直接下了狠手。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是怎么个流程,小人们确实不是很清楚。完颜萍姨妈想要收拾人,尤其是用那种下作的手段,肯定是要避人耳目的,绝对不会让人看到的。” “这倒也是。”薛瑞天点点头,“这种偷鸡摸狗的,确实也不是什么能上台面的,肯定需要背着人,不让人看见。况且,操纵蛊虫这种行为,是不是只能蛊师一个人在场,还得在避光的地方?”他转头看向金苗苗,“我说的可对?” “这个……”金苗苗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知道啊,侯爷,我不是蛊师,真的不是很了解。我师父的手札里面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毕竟我师父也不是蛊师。” “那好吧,就权当是这么回事吧!”薛瑞天扬扬下巴,“和掌柜继续说,那段时间,完颜青木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 “是,侯爷,确实有段时间很反常。”和掌柜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完颜青木的状况非常的不好,白天的时候精神萎靡,晚上的时候,睡的并不是很安稳,问就是做了噩梦,每次做的梦醒了之后都不记得了,但整个人很恐惧,那受惊的样子,导致他惊醒之后就不肯再入睡了。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多了,他比较抗拒入睡,哪怕非常得困,眼皮子都睁不开了,都不肯躺到床上去。” “生怕自己睡了,就会再次陷入噩梦之中,是吧?” “是的。”和掌柜点点头,“晚上睡的不好,自然也没有胃口,吃不下什么东西,这同时也就导致白天跟先生念书的时候,总是没什么精神,时常的打瞌睡。讲学的先生最开始也问过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只是说休息的不好,先生也就没说什么。但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而且,完颜青木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先生们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要跟完颜与文说一下。完颜与文之前也有所耳闻,他虽然忙,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看到先生们都来告状了,就知道情况严重了,他让完颜青木身边的小厮点了安神香,确定完颜青木睡了,自己偷偷的去看了一下。” “结果呢?” “完颜青木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再次被惊醒了。”和掌柜一摊手,谢过递给他一杯热茶的影五,喝了一口,“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个状态,完颜与文这才相信,之前小厮、护卫和先生们说的话是真的。” “啊?”金苗苗听到和掌柜的话愣了,“什么叫这才相信?难不成他还怀疑是完颜青木自己捣鬼么?” “这也不难想象,毕竟完颜与文他也是姓完颜,完颜家的通病,他也是有的。” “是!”和掌柜把手里的茶杯还给影五,“侯爷说的是,他的疑心病跟完颜宗承也是不相上下的。小人之前说了,如果完颜萍的姨妈不是几次三番救了完颜青木的命,也不可能这么的相信她。” “可完颜青木是他的儿子,他当宝贝疙瘩看护起来的,不是吗?”金苗苗突然想到了之前和掌柜说的完颜青木求生欲不是很强,微微一皱眉,说道,“他是怀疑,完颜青木想法设法的找死,是不是?” “是的。”和掌柜点点头,“但他亲眼看到儿子从睡梦中惊醒,浑身上下汗津津的,整个人呢都处于惊恐的状态,这才重视起来。” “安神香没有用吗?” “有用,但是用的比较少,嘎鲁特不敢用太多,生怕对完颜青木的身体不好。但他不知道的话,如果分量合适的话,其实完颜青木可以睡一个好觉。”和掌柜耸耸肩,“这就是关心则乱,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如果没有他这一手,完颜与文也不能相信他儿子确实是被噩梦缠身了。” “既然他知道了,他又是怎么处理的?” “找完颜宗承要了几根质量不错、效果不错的安神香,这种安神香可以暂时的压制蛊虫,不让蛊虫作乱,能让完颜青木好好的睡上几天。” “完颜与文知道是蛊虫作乱?” “不知道。”和掌柜摇摇头,“他就是进宫的时候,无意间跟完颜宗承提起了两句。而完颜宗承同样也被夜不能寐困扰,胡人进攻了不少好的香料,其实也有不少安神香,完颜宗承自己用的很好,所以,就给了完颜与文一些。完颜宗承虽然对完颜与文的感情很复杂,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是对于完颜青木这个孩子,更多的还是怜惜,毕竟这个孩子能出生、能活这么大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对于王妃的遭遇,其实他也算是感同身受了。所以,听了完颜与文的话,就把自己的安神香拿出来了。”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后来呢?” “大概只睡了七八天的好觉,这个安神香就失效了。”和掌柜的表情非常的无奈,“因为完颜萍姨妈来给诊脉的时候,发现了安神香。” “她怎么会发现安神香的?她……”沈茶有点犹豫,“应该进不到完颜青木的卧房吧?” “是的,但精神状态这种东西,肯定瞒不了郎中的,而且完颜宗承给的那个香,味道比较奇特,沾在身上会很长时间都带着味道,不容易消散,所以就被完颜萍的姨妈给闻到了。” 1236 布局开始31.0 “被注意到是肯定的。”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一下,说道,“咱们本土的香料和西域来的香料,其实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咱们的香料比较清新,味道散的比较快,但西域的香料,绝大多数都比较重,味道比较特别,留在身上的时间会比较长。习惯于用香料的人,很轻易就可以分辨出是我们自己的香料,还是西域的香料。尤其完颜萍姨妈应该也是惯用安神香的,瞒不住她的。” “金小姐说的是,不过,从一开始的时候,完颜萍姨妈并没有很在意。”和掌柜叹了口气,“您也说了,她是惯用安神香的,既然那些香对她没什么影响,自然对完颜青木也没有什么影响。” “是的。”金苗苗点点头,“安神香对蛊虫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少则几天,多则十几天,基本上就没有效果了。但西域的香料可能持续的时间长一点,但具体会多久,谁也不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的,探子曾经说过,完颜萍姨妈最开始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完颜青木,是不是睡的不太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不过,当天晚上,完颜青木睡的就没之前几天好。中途醒过来一次,但也就是醒了,然后又继续睡了,第二次倒是睡到了大天亮。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完颜青木都是这个状态,再加上他睡前喝了不少茶,以为是喝多了茶导致的。”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嗯……”和掌柜回忆了一下,“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吧。”他看向金苗苗,“是蛊虫适应安神香的时间?” “应该是这样,我也没有用过这些玩意儿,只能按照常理推测一下。”金苗苗笑道,“但也不排除完颜萍姨妈在得知完颜青木用安神香的消息,在背后用有了点手段。” “后来他情况怎么样?这样的情况不足以让完颜青木妥协,站在完颜萍姨妈的这边来算计他的父亲。” “国公爷说的是。”和掌柜点点头,“完颜青木的情况是,用了一点西域来的安神香,睡了一段时间的好觉,然后又不行了,就加重了分量,又睡了一段时间。这样反复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安神香的分量已经是用到了极限,加到了不能再加的程度。因为西域来的安神香,只能从完颜宗承那里拿来,随着拿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引起了完颜宗承的注意。他特意找了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父子进宫来,找了太医院特别资深的老太医给他看诊,这才发现,完颜青木的状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不好,勒令完颜青木不许再用安神香,又安排了老太医入住王府,就近给完颜青木调养身体。” “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沈茶想了想,转头看着金苗苗,“能不能诊出他身体里有蛊虫的存在?” “肯定是可以感知到的,但完颜青木身体有蛊虫这个事儿,基本上算是过了明路。当初王妃请完颜萍姨妈帮忙,完颜宗承也是知道的,也没有人瞒着他,后来完颜萍姨妈去负责接生,他也清楚。不过,关于蛊虫的事儿,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不是特别的清楚。毕竟为了孩子能活着,用什么法子都可以理解的。所以,老太医的阐述并没有让他很惊讶,只是让老太医好好的调养完颜青木,尽可能的少借助外力的影响。”和掌柜叹了口气,“只不过,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都没有想到,这个决定直接导致了他们悲惨的结局。老太医入住王府之后的一年,完颜青木的情况属于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活蹦乱跳、上房揭瓦的。不好的时候就是奄奄一息,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应该跟完颜萍的姨妈有很大的关系。” “大小姐说的是,就是跟她有关。不过,后来老太医的年纪大了,实在扛不住了,再加上完颜宗承和完颜与文的关系也越发冷淡了,完颜宗承也不再关心完颜青木这个事儿了。等到老太医离开王府,完颜萍姨妈的动作开始大了起来,也不掩饰是自己背后动了手脚,完颜青木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今天从台阶上栽下去,明天晕倒在池塘边上,后天半夜惊醒吐血,反正是怎么悲怆怎么来。” “完颜青木知道这些跟完颜萍姨妈有关?” “知道。”和掌柜点点头,“因为完颜萍姨妈在老太医还在王府的时候,就试探着想要拉拢完颜青木,完颜青木拒绝了,他不可能对完颜与文动手,没有这个必要。但完颜萍姨妈没有放弃,碍于老太医还在,她动什么手脚都瞒不住老太医,等老太医走了,她开始放肆了。后来,完颜青木实在是扛不住了,才求到完颜萍姨妈的面前,请求她高抬贵手,放过自己、放过自己的家人。完颜萍姨妈自然没有答应,告诉完颜青木,只要乖乖听话,就让他活着,不只是活着,还能活的很好,不用受这样的罪,以后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哪天就挂了。” “这样的人都想要自己长命百岁。”沈茶点点头,“几番较量下来,完颜青木为了自己能活下来就同意了?那可是要对他父亲下手,他也同意?” “因为一件事,他对他父亲寒心了。” “什么事?” “那是他生病生的最严重的一次,在鬼门关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才发现他的父亲根本没在府里,在他生命的时候,他父亲已经离开了宜青府,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不过,完颜青木猜测,应该是去看完颜喜了。他病好了半个月,他父亲回来了,只是淡淡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也没打听儿子什么情况,就又出门了。” “完颜与文不知道自己儿子不行了吗?” “知道,家里人在完颜青木病倒之后就飞鸽传书给他传消息了,他既没回信,也没回来。” “回来之后还是这个态度。”沈茶叹了口气,“也难怪完颜青木会下定决心选择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把了。” 1237 布局开始32.0 “这里面确定没有什么误会吗?”薛瑞天皱着眉头,托着腮帮子看着和掌柜,“怎么就一下子发展成这样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是的,不应该。”金菁也跟着附和道,“完颜与文虽然自己的身体不好,但从来都是把完颜青木放在心里的,对不对?说他把完颜青木当眼珠子看,一点都不为过吧?甚至他都不惜向完颜宗承示好了。” “没错,这也是我想说的,他这么看重完颜青木,怎么可能在知道他儿子病的这么严重之后无动于衷,一点都不关心?于情于理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说,完颜与文被人掉包了?什么人冒充他去了王府,而真正的完颜与文已经不在了,有没有这种可能?” “侯爷想到的这个问题,其实小人们也真正的怀疑过,当时我们怀疑过这个完颜与文是冒充的,也是完颜萍姨妈搞的鬼,所以,特意跟上去试探了一下。” “试探的结果呢?” “他直接出了宜青府,跟了一段路,发现他确实是本人,就没有再跟了。宜青府这边还有很多的事,也不能跟太久,不能跟太远。”和掌柜停下啦想想,又继续说道,“所以,小人们也觉得非常的奇怪,为什么变化会这么的大。” “如果是本人的话,那不排除有人从中作梗的可能,是不是?还是他们父子之间在此之前就已经产生了嫌疑?”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完颜萍的姨妈,在这里一定起到了不太好的作用。”他看向和掌柜,“这父子俩为什么会分崩离析,你们的人有没有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这个……”和掌柜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直到现在,小人们都没有弄清楚完颜与文为什么会舍弃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什么导致父子离心,最终……”他叹了口气,“但事实就是,这一次完颜与文出门之后,完颜青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同意了完颜萍姨妈的所有计划。等到完颜与文三个月后再次回到宜青府、再次回到王府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决定站在他的对立面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父子俩确实是翻脸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家人,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已经不是亲人,而是对手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完颜与文离开的这三个月,我大概知道他去了哪儿。” “完颜喜?”沈昊林看向沈茶,“是不是完颜喜遇刺的那会儿?” “嗯!”沈茶朝着沈昊林点点头,“就是那一次,那次遇刺,只留下了完颜喜和他身边的小侍卫,就是跟着他去辽国、现在还留在摄政王府的那个,连完颜喜的奶娘,都因为要保护他而战死了。即使是这样,完颜喜和小侍卫都受了重伤。在当时那个情况之下,也说不好到底完颜喜和完颜青木谁会更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两个人都很顺利的活了下来。” “完颜喜是不是说过刺客是谁派来的?”沈昊林看向她,“记得不太清楚了。” “是,兄长记得很清楚。”沈茶朝着他笑笑,“幕后之人就是完颜青木,我们当时也相信了,不过现在看来,在当时那种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完颜青木应该没有那个能力、精力去做这个事,对不对?况且,除了一直盯着完颜喜行踪的倭人和完颜宗承,大概也没有人能有机会动手脚。” “我跟你一样的想法,也觉得是完颜萍姨妈在中间捣乱。如果完颜与文从完颜喜或者他的小侍卫那里知道,这场刺杀背后的人是完颜青木,或者完颜青木身边的人,那么,完颜与文回府之后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了。自己的儿子背着自己对要保护的对象下手,这事儿以完颜与文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容忍的。” “兄长说的是。”沈茶想了想,看向和掌柜,“你们的人也在完颜与文身边安排了人,是不是?” “是的,大小姐。” “那么,你们的人是否跟着完颜与文出去了?”看到和掌柜摇头,沈茶叹了口气,“那你们的人是否确定,完颜青木病倒之后,送出去的消息是否到了完颜与文的手里?” “应该……到了吧?”和掌柜微微一皱眉,“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边把行刺的事情栽赃给完颜青木,这边趁着完颜青木一病不起,拦住报信的格子。”沈茶一摊手,“简简单单的挑唆,就这么完成了。” “就……真的会有人上当?”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菁,“他们不怀疑是有人动手脚?不是说完颜家的人都是疑心很重?这么轻易就相信外人,而不是仔细调查了再相信?” “时间紧迫,完颜与文应该没有那个闲空去调查,况且,根据我对他们接触的情况来看,完颜与文更相信完颜喜,更看重完颜喜。所以,完颜喜和他身边的人说的话,他还是信的。而且……”沈茶想了想,“他们之前应该是有隔阂的,而且不止一次,所以才导致了后来的这个局面。” 和掌柜想了想,朝着沈茶点点头,说道,“完颜青木九死一生之后,身体状况明显好转了很多,底气也足了,跟完颜与文的交锋越来越多,吵架的次数也是慢慢多起来了,而且一次次的吵得越来越狠。父子俩个从相互扶持到心生芥蒂,再到分道扬镳,感情急速的恶化,这个过程也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 “倭人什么时候去见的完颜青木?” “在彻底翻脸之后。”和掌柜想了想,“应该是完颜与文从外面回来的半年之后,在完颜萍姨妈的引荐之下,见了两个倭人。” “你的人见过这两个倭人吗?”沈茶想了想,“能不能画出他们的样子,给我们看看?” “这个没有问题,大小姐,给小人一炷香的时间,小人可以画出来的!” 1238 布局开始33.0 和掌柜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多次去完颜王府、跟完颜萍姨妈关系密切,和完颜青木勾勾搭搭的两个倭人的画像给画出来了。 “大小姐、国公爷、侯爷,请看。”他放下手里的笔,吹干纸上的墨渍,将画像双手捧给沈茶,说道,“这就是那两个倭人的样子。” “辛苦了。” 沈茶拿过那两张画像,看了一眼,又递给旁边的薛瑞天,几个人看完了之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着像,但只见过一次,不是很确定。”沈昊林想想,“小云和小酒是不是负责这个的?” “是。”沈茶点点头,朝着旁边的影五一招手,“小五,去看看小云和小酒谁不忙,让他们过来一趟。” “是。”影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走了,没多会儿就带着满头大汗的宋其云回来了。“国公爷、老大,王爷来了。” “元帅、副帅、大将军!”宋其云一看到有外人,立刻行了礼,然后咕咚咕咚灌了一碗茶,喝完了一抹嘴,“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这儿没外人,不用这么的客气。”薛瑞天摆摆手,把那两张画像往宋其云面前一递,“看看,是不是见过这两个人,有没有觉得眼熟。” “什么东西就眼熟?”一听没有外人,宋其云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和掌柜,轻轻一挑眉,接过那两张画像,很认真的看了一下,微微一皱眉,“这俩人……” “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你肯定是见过的。” “嗯……”宋其云想了想,“确定画的没错?” “没错。” “那……”宋其云摸摸下巴,“这两个人是不是……是不是被我和小酒弄死那俩?” “像吧?” “嗯,确实是很像。”宋其云点点头,又看了一遍那个画像,“越看越像,应该可以确定了。” “我是不能胡说的,不过……”薛瑞天一挑眉,“还记得为什么把他俩给弄死?”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的行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吗?鬼鬼祟祟的在王府、侯府周围转悠,还妄图偷偷摸摸的流进王府,被我们的人抓了个正着。本来,我们一开始倒是没打算弄死他俩,只是把他们当探子抓了,但问他们,他们什么也不答,怎么打都不肯开口,后来……”宋其云停一下,“嗯,听狱卒说,两个人在牢房里嘀嘀咕咕的说小话,但说的是什么,根本听不懂。再后来,这两个人妄图在审讯中袭击我和小酒,就被我们两个给弄死了。”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本来我们还想着挖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但他们自己找死,不想活着,我们就只能成全他们了。” “这两个人……”沈茶轻轻点点宋其云手里的画像,“如果确定就是你们抓的那两个人,那他们的身份就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完颜萍姨妈派去跟完颜青木联络的倭人,和完颜与文的死脱不了关系。” “不能啊!不对啊!” “怎么不对?” “时间对不上啊!”宋其云轻轻摇摇头,“大将军,完颜与文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在午马镇过世的,对不对?这俩人严格算来应该是前年年底、去年年初的时候,被我们抓着的,过了正月十五,第一次开审,他们就意图袭击,被我们弄死的。”他朝着沈茶一摊手,“他俩死了有一年了,完颜与文才死的,怎么可能跟完颜与文脱不了关系?” “不好意思,大小姐,小人有句话要说明一下。”和掌柜看看望向自己的宋其云,“王爷,小人……” “你认识我?”宋其云一挑眉,“你是谁?” “轩辕老将军的人。”沈茶拍拍宋其云的肩膀,朝着和掌柜扬扬下巴,“说,想要说什么?” “大小姐,是这样的,这两个倭人基本上在一年半之前就消失在了宜青府,小人们并没有探寻到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一贯都是无影无踪的,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的。所以,他们会出现在嘉平关城,也是有可能的。” “是这样啊!”沈茶想了想,又看了看沈昊林,“药是谁给的?接替他们的倭人?” “这个……”和掌柜摇摇头,“小人们根本就打听不到,除了嘎鲁特,哦,不,连嘎鲁特都不清楚。完颜萍姨妈以及倭人来拜访完颜青木的时候,嘎鲁特和其他的护卫、小厮都被以各种理由支走了,所以,小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懂了。”沈茶点点头,“嘎鲁特那种一向把自己弟弟放在手心里捧着的,一向以他弟弟的利益为第一位的人,居然放心完颜萍的姨妈和倭人单独见完颜青木?他没怀疑过完颜青木总把他们弄走到底是要做什么吗?”她轻轻一挑眉,“他虽然不是完颜家的人,但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的疑心可一点都不比完颜家的人少,他能忍得住不去质问吗?” “大小姐英明,他确实是去质问了,直接问的完颜青木。” “结果呢?” “完颜青木只是哄他说,有些事情不能让他知道,是为了他好,免得会被牵连。” “嘎鲁特信了?” “信了。”和掌柜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要是完颜青木亲口说的,他就会信。” “姐姐!”宋其云轻轻拽了一下沈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薛瑞天拉着宋其云走到一边,简单的说了一下,朝着他一挑眉,“当初那帮人要是没干掉他们就好了,是不是?要是能撬开他们的嘴巴,咱们就能知道这两个混蛋干什么来了,对吧?” “他们要是肯开口,就用不着那么费劲了,是不是?”宋其云看了一眼望向他们的沈昊林、沈茶,“今天听你们说了,我倒是突然理解了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意图袭击我和小酒。” “想要一死了之,他们藏着的秘密,就可以彻底的不用暴露了。” 1239 布局开始34.0 “姐姐说的是,我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宋其云朝着沈茶点点头,“他们心里要是没有鬼,没有想要隐瞒的、对他们非常关键的东西,他们也不会上赶着找死。” “上赶着找死这个形容非常贴切。”沈茶点点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你们觉得呢?” “嗯,说的有道理,他们当时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确实是惊着我们了,没想过他们有这样的勇气。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勇气,恐怕一切都不在他们的掌握了。”薛瑞天搂着宋其云的肩膀,“他们心里也很清楚,死扛着不说的日子基本上到头了。” “没错。”宋其云点点头,“他们之前依仗的就是我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们也不明白我们在低谷什么。但这种情况,其实很快就会结束的。国公府、侯府找个通译是很容易的,况且,我们本身就有通译,一旦通译来了,他们就算彻底玩儿完。所以,为了保住心中的那点小秘密,他们只有死了才行,毕竟,死人才是真的能保密的。” “对。”薛瑞天很赞同这个说法,“他们最后倒是壮烈了一把,大约是把自己当成死士了。只是他们应该在被抓了之后就直接解决掉自己,还跟着我们过了一个年,白蹭了几天的好吃好喝。” “侯爷!”金苗苗很无奈的摇摇头,“你怎么就想了这些?” “那不然呢?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 “打断你们一下,我们现在不用再讨论这些了。”沈昊林朝着几个人摆摆手,“咱们没有必要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纠缠,他们是死是活,从目前的形式上看,对我们要做的事情的影响已经不重要了,对不对?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对吧?现在的事实就是,完颜青木在他们的挑唆下弑父,不仅弑父还要抢夺金国王位,弑父弑君,天下这最大逆不道的事儿,他可都做了一遍。” “兄长说的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做了,事实已经如此了。” “没有,他做的这些事,都是自己的决定,并不是完颜萍姨妈以及倭人随便挑唆两下就能挑唆成的,可以说,这是他内心最强的欲望,他自己本身就想要做这些,是有这个想法的,只不过之前鉴于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变成现实,现在有这个机会了,就全部都做出来了,仅此而已。” “这也是我想说的。”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完颜青木从小就长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说他对完颜与文没有怨恨,对王妃没有埋怨,那是不可能的。一切现在的所有作为,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完颜萍的姨妈、倭人不过就是助力而已,如果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他们怎么挑唆,其实都是没有用的。” “你俩说的都对。”薛瑞天点点头,“而且说的特别好,我跟你们是同感。” “行了,既然已经确认了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小云!”看到宋其云望向自己,沈昊林摆摆手,说道,“继续忙你自己的吧,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对吧?” “是的,兄长,小弟告退!” 宋其云朝着几个人行了礼,就往外面走,路过和掌柜的时候,朝着他微微点点头,匆匆的离开了。校场上的兄弟们、沈酒还在等着他呢,与其听这些过去的往事,还不如跟兄弟们挥汗如雨去。 看着宋其云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沈昊林回过头看着和掌柜,说道,“继续说。” “啊?哦!是这样的,国公爷,大小姐,完颜青木和完颜萍姨妈、倭人成为一个阵营之后,对于完颜与文看重完颜喜,想要把王位交给完颜喜的这个想法,特别的鄙视和嫉恨。” “鄙视吗?他不是鄙视,应该是特别的嫉恨才对。”薛瑞天冷笑了一声,“看,这就跟国公爷说的对上了,他本身就是有这个想法,否则的话,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其实,他有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对吧?” “那是当然的。”薛瑞天点点头,“他一直都认为完颜与文最疼的就是他,就算是完颜与文干掉了完颜宗承,得到了王位,自己不称王,也会交给自己的儿子,没有想到,完颜与文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他心里的恨,自然会有很多。” “侯爷说的是啊,如果说,之前的刺杀是完颜萍姨妈假借他的名义去做的,那么接下来几年,完颜喜所遇到的,就是完颜青木自己的意愿了。”和掌柜看向沈茶,“大小姐之前在临潢府遇到的刺杀,幕后的指使者就是完颜青木。其实,他针对的并不是大小姐,而是完颜喜。他听从了完颜萍姨妈的进言,想要在辽人的地盘上干掉完颜喜,这样就是一箭双雕。”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既能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又能栽赃嫁祸给辽人,他没想到我也在临潢府,临时决定对我下手,是因为想到了,如果我也死在那里,那么,还可以把大夏牵扯进来,所有人的仇恨都集中在了辽人的身上,他们就可以休养生息,等待时机搞一把大的。可没想到,杀手悉数被擒,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嫁祸给完颜萍,让我们的报复都落在完颜萍的身上。” “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个法子是有成效的。”薛瑞天轻轻挑挑眉,“对于完颜萍数次的求救,我们不是无动于衷了吗?不过,就算知道真相,我们也不会插手的,有完颜萍在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完颜喜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夺回王位。” “我们呢,就是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咱们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金菁挑挑眉,“不过,咱们爷可以适时适度的伸一把手帮帮完颜萍,其他让他们可以势均力敌,至少多拖一段时间,耗掉完颜青木的实力,我们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们能省点力气。” “你提醒我了。”沈茶看向和掌柜,“是否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很能打吗?” “知道。”和掌柜点点头,“就算大小姐不提,小人接下来也要说,完颜青木的实力很强,他接管了先大王子手里一半的力量。” 1240 布局开始35.0 “大王子手里的势力?”沈茶微微一皱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所谓的完颜与文旧部?” “是,大小姐,就是完颜与文旧部。”和掌柜点点头,“完颜与文作为不管事的王爷,其实是没有多少实权的,他能发展成现在的这个程度,一大部分取决于大王子的遗命,让自己的部下全部都听从完颜与文的命令和调遣。完颜与文其实在这些人中的威望也是有的,他与大王子一明一暗掌控这些人,他们对完颜与文也是服气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只不过……”薛瑞天微微一皱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咱们之前收到的消息,不是说完颜与文的旧部,一部分支持完颜青木,另外一部分支持完颜喜了吗?”他目光落在和掌柜的身上,“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消息有误?事情并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 “不,您的消息并没有问题,确实是这样的。但侯爷,事情并不像您想的那样是事实。”和掌柜看看自己面前坐着的几个人,“支持完颜喜的那一部分人,大多数都是负责打探消息的,也就是像小人这样的探子。他们手里的探子很多,遍布整个金国。” “这不是很好吗?” “大小姐,两军对垒,光有探子是没有用的,手里没有能打的,必败无疑啊!” “你的意思是说……”沈茶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手握兵权的,都支持完颜青木去了?” “大小姐英明,事实就是这样,否则的话,完颜青木哪怕有倭人以及他们背后组织的支持,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围城,想要用武力夺取王位。” “嗯……”沈昊林沉吟了一会儿,“倒也并不意外,可以理解他们的选择。” “国公爷说的对,平心而论,如果我们是那些人的话,也肯定会选择完颜青木的。完颜喜很小的时候,就被迫流亡在外,远离宜青府,也就是偶尔从完颜与文的嘴里得知他的近况,那么,跟从小看着长大、明眼瞧着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完颜青木来说,有想法的都会选择完颜青木,是不是?况且……”薛瑞天一挑眉,朝着沈昊林、沈茶露出一抹坏笑,“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 “是什么?” “完颜与文、完颜青木身体不好,寿数不长,对他们的控制会相对少一些。”薛瑞天脸上的坏笑越发的深了,“相反,完颜喜年纪小,身体又好,在外面养了那么长时间,性子如何他们并不知道,但是肯定不好掌控是真的。”他一摊手,“选择哪个当新的主上,这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说的有道理啊!”金苗苗很赞同的点点头,“我之前还在觉得,他们的忠心就那么的不堪一击吗?现在想想,是我过于天真的了。他们效忠的也只有大王子,最多再捎上一个完颜与文,而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故去了,他们身上的限制就已经没有了,他们想要选择什么样的主上,就选择什么样的,哪怕完颜喜知道了他们的选择,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对吧?毕竟他不能要求他兄长的人也要无条件的效忠于他,没有这个道理,对不对?” “说的对。”薛瑞天点点头,“他们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侯爷、金小姐说的都对,事实就是这样。” “那么,投靠完颜青木的人,大概有多少,都擅长什么,你们知道吗?” “知道,很了解。”和掌柜再次站起来,把板子上面的字迹用湿的抹布擦干净,等它干了,没有水渍了,在上面写下了几个人名。“基本上就是这几个人,国公爷、大小姐、侯爷,都还是挺眼熟的吧?” “庆方林、庆方舒哥俩?”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没想到,这两个如此清高的人,居然投靠了完颜青木?真难得啊,想当年,他们可是公开对完颜宗承冷嘲热讽,完全不给他面子的。对于完颜宗承的拉拢,可是不屑一顾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完颜青木收至麾下,这哥俩……”沈茶轻轻的摇摇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大小姐说的是,但这就是他们的选择。”和掌柜看看沈昊林、沈茶,“不过,有一个问题,国公爷和大小姐对他们哥俩是不是很了解?包括他们个人的情况?” “还算是了解。”沈茶想了想,“他们哥俩一生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在前几年招了一个女婿,这个女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是他们哥俩用心培养的得力助手,叫什么……”她看向沈昊林,“梭尕还是什么的,对吧?” “是,梭尕,哥俩精心培养的先锋官,是个有勇有谋的家伙。”薛瑞天笑了笑,“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每次跟他对阵,都会很头疼,相信小酒也是这种感觉。” “嗯!”沈茶点点头,“小酒曾经说过,梭尕,一个灵活的胖子,每一次他都是一马当先冲入我们的阵中,他身边的那些副将、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呢,先锋官就已经不见了。再一看,都已经在别人的阵中乱闯呢!跟别的先锋官不一样,他的兵器是两柄大锤,一个大锤足有一百二十斤,一手一个,还能使得上下翻飞,呼呼带风,确实是个猛士。” “这么厉害的?”和掌柜想了想,“大小姐,依您对庆方林、庆方舒这老哥俩的了解,他们能不能管的住他们的这个部下、女婿?他们的这个部下、女婿的野心,能不能看得出来?” “这个……”沈茶想了想,“就不太知道了,每一次切磋大会,他们都不怎么出来,私底下也没有特别接触过,不是很了解。”她看看和掌柜,“你是怀疑什么?还是说,这哥俩出城之后,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根据小人们的眼线所报,出城之后,完颜青木的大帐里就从未见过他们哥俩的身影,反倒是梭尕跑的很勤,一天总要来个三两次的。不止他们哥俩,女眷那边也从未见过这哥俩的掌上明珠。”和掌柜停顿了一下,“小人怀疑,这哥俩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梭尕控制住了。” 1241 布局开始36.0 “以我们对这兄弟俩的了解,你的这个猜测,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 “大小姐的意思是说,他们兄弟确定不在人世上了?”看到沈茶微微颔首,和掌柜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怎么会?梭尕的胆子会这么大?于情于理,这两位对他有知遇之恩,既是他的主将,又是他的岳父、伯父,他哪怕只有一点点感激之情,应该也不会这么做吧?” “能和完颜青木狼狈为奸的,又能好到哪儿去?”薛瑞天一脸不屑的说道,“一个弑父,一个杀了自己妻子的父亲和伯父,绝配!那位小姐现在可还好?” “嗯,不太好。”和掌柜轻轻摇摇头,“小人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猜测,完全是因为那位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小人最后一次收到那位小姐的消息,是知道她一病不起,一天之中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多得多。但后来围城了,那位小姐是否跟着一起出城,那就不知道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需要小人派人去探查一下吗?” “这个就不必了,如果那位小姐还在世的话,梭尕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沈茶想了想,看着和掌柜,“回头告诉你的人,平日里做什么,还要继续做什么,不要露出马脚。” “这兄弟俩确切的消息就不查了?” “这个不用你们的人插手,我会安排另外的人去做。”沈茶冷笑了一声,“虽然我们没有人在完颜青木的身边,但不代表别人没有,是不是?” “完颜小妹?”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想了想,“也好,无论生死,我们总可以有个确切的答案。” “虽然是对手,我们也没少在对方手上吃过亏,但还是希望他们兄弟俩活着,哪怕是被控制了,也比死了的强,对不对?”薛瑞天感叹了一声,“如果这兄弟俩真的……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是啊!”沈茶也跟着感叹了一声,“这兄弟俩的实力很强,但是脾气确实是又臭又硬,只要是他们不认同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是都不会同意、不会去做的。如果以很强硬的姿态逼迫他们的话,他们是可以做出以死明志的这种事情来的。” “妹妹说的是,他们确实是可以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薛瑞天点点头,“这么看来,他们对完颜与文是很忠诚的,对不对?” “与其说是对完颜与文忠诚,不如说是对大王子更忠心一点,完颜与文不过就是捎带着,爱屋及乌的结果。如果他们不幸离世的话……” “我们就要做好在最后的时候啃一块硬骨头的准备。”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这兄弟俩手下的精兵战力很强,我们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对于他们的实力都是有所了解的,对不对?再加上梭尕这个猛将在,风格会不会变成他那样的横冲直撞,这可就难说了。”她看向影五,轻轻一挑眉,“记下来。” “是,老大。”影五点点头,伸手在板子上指了一下,“除了梭尕,我们还需要注意他。” “尚迭斯?”薛瑞天发出了一个充满了讥讽的笑声,“两姓家奴要再次更改门庭了?” “侯爷,他改不改门庭倒是跟我们没关系,他要是跟我们作对,就有很大的关系了。不过……” “不过什么?”沈茶看看影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老大,如果他真的更改门庭,投在了完颜青木的门下,对我们可有点不太妙。” “这话倒是真的。”薛瑞天嫌弃的撇撇嘴,“当初在耶律尔图手底下的时候,他就以擅长布阵而称霸整个辽国,我们每次对上他,都是要费很多心血的。”他看向沈茶,“你最深有体会,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故弄玄虚、布迷幻阵,有几次打的比较惨烈的,都是因为他的故布疑阵导致的,让我们的损失极为惨重。” “是。”沈茶点点头,“不过他叛离辽国,去了金国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对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金国不受重视,还是因为他是辽国的叛将,对辽国更为了解,所以被派去对付耶律家了。” “应该是被冷落了吧。”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要不然怎么第二次又叛了呢?” “说的倒也是。”沈茶点点头,她想了想看着影五,“既然是辽人的事务,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回头送消息出去,告诉耶律兄弟,他们想要找的人,我们已经有消息了,他们怎么处理,就看他们吧,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我们可以适时适度出手的。不过……” “以耶律兄弟的个性,应该会自己解决叛徒,是不是?” “兄长说的对。”沈茶点点头,笑了笑,“他们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不会请我们帮忙的。”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板子跟前,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道,“这个准土谷是什么人?这个名字倒是眼生,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的人也从来没有打听过这个家族的来历。这个家族是突然出来的新贵吗?” “回大小姐,不是的。”和掌柜轻轻摇摇头,“准确来说,是完颜家的一支。” ”哦?怎么说?“ “这个准土谷家族本身是完颜家的附属,一向以完颜家马首是瞻的,完颜家说一,他们不敢说二。” “懂了,家生子被放出去自立门户的,是吧?” “侯爷说的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和掌柜点点头,“准土谷第一任家主,娶的就是当时完颜家主的妹妹,虽然不是嫡亲的妹妹,但这个庶出的妹妹,据说当时还是很受宠的,很被完颜家主看重的。” “这么说来,这个准土谷第一位家主,在完颜家心里的地位是很高的。”沈茶看着那个名字,“按理说,这样的家族应该是很显赫的,为什么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因为被主家打压了,第二任准土谷家主,也就是那位庶出小姐的嫡长子,想要取主家而代之。” 1242 布局开始37.0 听了和掌柜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他们本来以为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西京那种擅长勾心斗角的地方,没想到民风彪悍的宜青府,居然也发生这种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事儿。 “嫁出去自立门户的庶女,这么大的野心想要代替自己的嫡亲哥哥?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新家主,自己躲在后面垂帘听政?”薛瑞天轻轻一挑眉,“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勇气可嘉呢!” “侯爷!”金菁勾住薛瑞天的肩膀,一脸坏笑的说道,“您怎么就这么笃定,想代替完颜家主的是这个庶女,而不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呢?我以为,这两个人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军师,她的丈夫已经过世了,当时做主的,是她的儿子。所以……”和掌柜也很疑惑的看着薛瑞天,“侯爷,小人跟军师的想法是一样的,第二任家主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况且,根据小人们探查的结果,最后被惩处的就是准土谷家的第二任家主。” “这个处置的非常对,并不难理解当时完颜家主做这样的决定有什么问题。”薛瑞天朝着沈昊林、沈茶一挑眉,“对吧,二位?” “嗯!”沈昊林点点头,扫了一眼金菁,无奈的叹了口气,“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诶,国公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有。”金菁发出一声哼哼的坏笑,“我确实是不太明白,这不是很谦虚的请侯爷赐教呢!” “……”沈昊林挑挑眉,“算了,你开心就好。”他看向薛瑞天,“既然人家提问了,那你就说说吧!” “好,就像国公爷说的那样,既然你们诚心发问,那本侯爷也诚心解答。”薛瑞天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我说背后主使的人是嫁出去的庶女,是有理由的。如果是准土谷自己有野心,这个家族早就被完颜家给灭了,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延续到现在,也不可能像和掌柜说的那样,只是惩处了当时的家主。”看到和掌柜、金苗苗还是一脸茫然,他继续解释道,“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你们的家生子想要代替你们,反抗你们,你们会留着他们,不斩草除根吗?” “应该不会。”金苗苗想了想,“要不然就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大的隐患。”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看向影五,“我们用小五来举个例子。” “侯爷请讲。” “我们假设,如果你手下的人想要干掉你,取你而代之,谋划了很多的行动,但都没有成功。不仅没有成功,还很不幸的被你知道了,你会怎么做?跟他谈心,还是干掉他?” “谈心是不可能的,他都已经针对我做了很多行动,是我运气好、实力强,所以才没能让他得手。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直接干掉他。放过他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能背叛我一次,也能背叛我第二次、第三次。”影五伸出自己的拳头晃了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他笑眯眯看着沈昊林、沈茶,“就算他想要挑拨离间,我也是有那个自信,国公爷和老大是相信我的,绝对不可能相信那种有了二心的小人,对吧?” “说的对!”沈茶笑笑,“不过你放宽心,不会有这种人、这种情况出现,但凡有点这个苗头,我就不会姑息的,根本到不了你的跟前。” “嘿嘿!”影五一呲牙,“老大最疼我,我知道的。”他看到沈昊林的脸色微变,又赶紧补了一句,“国公爷也是,非常的疼我!” “收起你那个谄媚的样子!”薛瑞天和金菁不约而同的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再来假设一下,小五,想要干掉你的这个人是你的亲人或者有点血缘关系的人,你还会用拳头说话吗?” “问我啊?”影五指指自己,“这个……就要想想了。” “是吧?是不是需要考虑考虑了?” “对,得看关系的远近,不能那么的鲁莽了。” “你看看,你自己都有这样的顾虑。”薛瑞天转头看着金菁,问道,“如果你妹妹,就是苗苗对你的地位有威胁,你会怎么办?” “你这个问题不成立,她想要弄死我,根本就用不着那么的大张旗鼓的,稍稍动动小手,我人就没了。。” “……”薛瑞天眨眨眼,发现说的很有道理,金苗苗是有这个本事的。“算了,不问你们了,问了也是白问,你们也不会好好的回答的。” “侯爷!”和掌柜想了想,“您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是亲人或者有血脉关系的人,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十有八九会暗地里就解决了,表面上还维持原有的样子。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不会大肆宣扬,准土谷应该就是这样的,对吧?” “家丑不外扬,不单单是我们大夏,金国也是一样的。”薛瑞天想了想,“你刚才说只是处理了准土谷第二个家主,没查到是不是收拾了自家嫁出去的妹妹,那只是家务事,不让外人知晓,免得让人看笑话。毕竟被个庶女算计,也算不得什么得脸的事,对不对?”他看着和掌柜,“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准土谷家一直都不被重视,也没有任何实权,是不是?” “是!”和掌柜点点头,“他们甚至比不上后来的黑氏等等新贵族,无论是从话语权、兵权、还是在金王跟前的受重视程度,都跟人家差着一大截。所以,他们心有不甘,想要摆脱这样的局面。但自己的实力又不允许,只能靠着一个实力强大的人。” “他看上完颜青木了?” “是!”和掌柜点点头,“现在的准土谷当家人跟先大王子有仇,所以,是绝对不可能支持完颜喜的。” “有仇?”沈茶一挑眉,“什么仇?先大王子那样的人,也能跟人结仇结怨?那可真新奇。”她朝着和掌柜扬扬下巴,“仔细的说来听听。” 1243 布局开始38.0 “大小姐,是不是对这位先大王子有什么误解?”听到沈茶的话,和掌柜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吐槽了一句,“像他这种心机深沉之辈,结仇是很稀松平常的,他的仇人不说遍布整个金国,宜青府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的仇人。和对待自己人很和善不同,对待那些触碰底线的人,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所以,被他针对的人,对他恨之入骨。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遭难、过世之后,真心实意吊唁他的没有多少的缘故。”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说的,却不是这个意思。”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对于这位大王子,虽然不曾得见,但关于他的事情,从老辈那里也听了不少。虽然他的仇人确实是很多,但也不是随便就跟人结仇的,对吧?” “大小姐说的倒是真的,大王子的那些仇人多少都跟完颜萍姨妈背后的组织有关。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跟他本身就是对立的。”和掌柜想了想,“比如一直惦记着王位的,比如一直想要掌握实权、架空完颜家的。而这里面的一大部分人,现在都已经跟完颜青木狼狈为奸了。” “准土谷属于哪一种?” “哪一种都不属于,他们属于上赶着找死的。” “这话什么意思?按你刚才所说的,准土谷家在宜青府的地位比较尴尬,应该是有名无实的,大王子再怎么收拾对手、收拾跟那个组织有关系的家族,跟准土谷的关系也不大,对不对?随时随地都可以消失的小贵族,大王子犯不上亲自动手,对不对?” “没错啊!”薛瑞天也跟着点头,“就算大王子看不上准土谷,他手下的人就能帮他解决了,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手,那样的小家族,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两位说的都对。”和掌柜想了想,跟他们解释了一下,“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但是?”沈茶看向那块板子,“你能把这个名字写在这个板子上面,就可以说明,准土谷并不是真正的有名无实,或者并不甘心有名无实,对不对?” “大小姐英明。”和掌柜叹了口气,“准土谷在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找了一条新的出路,而且,这条路并不是一条简单的路,而是剑走偏锋,选择了一条险路。” “险路?”沈茶一挑眉,“据我所知,金国的险路就是贩私盐、贩私茶,而这些都掌握在以完颜家为首的几个真正权贵家族的手里,他们根本就够不上吧?” “对,那些大家心知肚明的私盐、私茶的路子,他们是找不到的,但他们有另外的门路。” “另外的门路?”沈茶轻轻一挑眉,看到和掌柜走到板子跟前,在准土谷的名字旁边又写了几个小字,“神秘中间人?这个神秘中间人,就是给买卖双方拉线的?” “是!”和掌柜点点头,“但这个神秘中间人,小人们到现在也没有查到。” “要这么容易被你们查到了,那就不叫神秘中间人了。”薛瑞天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在屋子里面慢慢的溜达,“准土谷是买家还是卖家?” “都有。”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他们的私盐和私茶从哪里来的?”他眯起眼睛,“能被大王子盯上,说明他们的动静不小,买卖的数量都很大,所以入了大王子的眼。” “如果光是私盐和私茶,恐怕还没有那么严重吧?”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兄长是想到了什么?” “确实是想到了一个事儿,可能和这个有关。”沈昊林看着薛瑞天,“父亲和伯父曾经抓了一大批的私盐贩、私茶贩,还有几个偷偷的把铁器融了,送到金国、辽国去的铁器贩子,他们曾经交待过,中间人从来不露面,他们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他们知道的是,最大的买家是金国的一个贵族。” “哎呦诶!”薛瑞天恍然大悟,他轻轻一拍手,说道,“我就说呢,刚小茶提起私盐、私茶,我就觉得耳熟,仿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听过似的。这还真是听过的,父亲和叔叔在吃饭的时候闲聊聊起来,还说这帮人十恶不赦,赚黑心钱来着!”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沈昊林想了想,看向和掌柜,“你们知道的关于准土谷有这个营生,他们又被大王子收拾,是什么时候?” “大约……”和掌柜仔细回想了一下,“八九年前?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那就对上了。”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应该是我们这边抓了,送了信给大王子那边,大王子顺藤摸瓜,就挖出了准土谷这条线。” “嗯,有这个可能。”薛瑞天点点头,“当时他们说有大部分的铁器都卖到金国了,如果那个买家是准土谷,那他买了这些铁器做了什么呢?我反正是不太相信他们可能会卖出去的,那个数量可不少,卖出去,应该早就被盯上了。” “明白了。”沈昊林点点头,“私兵,才是真正触碰到大王子底线的。” “两位!”沈茶拍拍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虽然我大概听明白了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但是你们说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她转头看看同样很茫然的金菁、金苗苗,“你俩有这个印象吗?” “没。”金菁、金苗苗同时摇头,“那会儿正忙着跟师父学本事,哪儿有这个工夫听闲白儿?” “你们不知道情有可原,你俩那会儿忙着跟大师学习,你……”薛瑞天看着沈茶,“你那会儿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睡的比醒的时候还多,你上哪儿听去啊!” “哦。”沈茶眨眨眼睛,“是那会儿,那我就明白了。”她看向和掌柜,“大王子把准土谷给端了?” “差不多,所有跟这个有关系的都被处置了,家财没收了大半。在他们看来,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大王子又来弄他们一次,把他们这个好日子给弄没了。所以,他们一族最大的仇人就是大王子,所以,大王子支持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支持的,反而还要狠狠的打击,也要让他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让他们感受自己曾经感受过的悲痛。” 1244 布局开始39.0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沈茶点点头,“尤其是对于准土谷这种好不容易从泥坑里爬上来的、看到点希望的家族来说,先大王子的做法无异于是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是啊,而且,他们不服的地方还不止如此。”和掌柜叹了口气,“之前大小姐也说过,金国的私盐、私茶生意都掌握在以完颜家族为首的权贵大家手里,同样的,这些权贵大家手里也掌控着所谓走私铁器的渠道,那一次大围剿,也有这些家族的人被卷中其中。” “但这些人被高高的拿起,轻轻的放下,无论是人还是生意,都没有太大、太多的损失。”沈茶看着和掌柜,“对吧?” “是,这一场风暴之后,那些权贵大家该做什么生意,还做什么生意,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反观像准土谷这样的家族,人被抓、家产被抄没,幸好没有安一个谋反的罪名,否则,整个家族就面临的是灭门之祸。”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其他的家族的状况会好一些,有家底,不会坐吃山空。但是唯独准土谷,他们家之前的事情再一次被翻腾出来,又成为了被大肆谩骂的对象。” “说的都是什么?”薛瑞天摸摸下巴,“估计这些话不会很好听。” “确实是不好听。”和掌柜冲着薛瑞天点点头,“金人彪悍,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在意说的话好不好听,别人受不受得了。死性不改、狗改不了吃……”他轻轻一挑眉,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反正这些都算是轻的,难听的那些,小人就不再重复了,简直不堪入耳。” “但是,准土谷能被你写在这块板子上,应该是有点别的本事的。”沈茶看看那块板子,又看看和掌柜,“可我现在听来听去,也没听出来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你这么的重视。” “他们这种怎么打压都打不死的韧劲,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吧?”薛瑞天冲着沈茶一笑,“毕竟没有一个大家族能做到像他们这样,经历了无数的磨难,还能顽强的爬起来,是不是?” “侯爷说的对,但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和掌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准土谷家有一个外面秘而不闻的本事,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不太好意思说,因为不好听。” “诶,你要不这么说,我还不好奇,你这么说了,我有点兴趣了。”薛瑞天扬扬下巴,“是什么本事,能让他们这种都敢干大逆不道事情的人,都不敢说出口?” “打地洞。” “什么?”薛瑞天听了和掌柜的话一愣,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再说一遍,我好像没有听清楚。” “侯爷,您没有听错,就是打地洞。”和掌柜哭笑不得的重复了一句,“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打地道、挖地洞。这个本事在别人的眼里似乎并不算本事,但……” “在我们的眼中,是个很不得了的本事。”薛瑞天点点头,“这要是两军对垒,半夜三更有人从对面阵营挖个地道到我们这儿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本事绝对是偷袭的好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对方给灭了。”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完颜青木有了这个助力,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这么一来,很多事情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茶?”薛瑞天看向沈茶,“你的意思是说,完颜小妹的绑架事件,还有金王宫通向外面的地道,都是完颜青木派准土谷去挖的?”看到沈茶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这么说来倒也是合理,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王宫,没有地道是不可能的。有了这样的计划,没有人执行也是不可能的。而准土谷擅长这个,是他们最需要的。怪不得准土谷能上这块板子,对完颜青木可是非常大的一个帮助。” “小天哥,这还不是全部,金王宫通向外面的,除了有一条人走的密道,还有一条铺满火药的密道。”沈茶冲着薛瑞天一呲牙,“这条密道是挖出来是为了完颜青木攻入宜青府之后,直接用来炸毁王宫的。可惜的是,这条密道被发现了,里面的火药都已经被销毁掉了。” “完颜青木就是运气不好,其实手段、心机一点都不差,若是他运气好一点,现在金王宫或许已经易主,他已经得偿所愿了。” “我还没有说完,准土谷的功绩可不单单就这一点,完颜青木的人虽然离开宜青府了,但是也留了不少的眼线在城里,而这些眼线虽然表面上看着互不相连,但他们的住所下面都由地道相连的,而这些,不出意料,应该就是准土谷家的手笔。” “这么说来,准土谷家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投靠了完颜青木?”金菁看向和掌柜,“完颜青木和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中间是否有人给他们牵线?” “没有人牵线。”和掌柜轻轻摇摇头,“准土谷是自己找上门的。” “自己找上门?”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么冒冒失失的,完颜青木居然见他?” “见的。”和掌柜无奈的笑了笑,“他的理由非常的简单。” “仇敌的仇敌就是朋友、就是盟友。”沈茶冷哼了一声,“准土谷忌恨大王子以及大王子支持的人,他跟完颜青木有共同的目标,就是要摧毁大王子的势力,所以,两个人不谋而合,狼狈为奸的走在了一起。” “大小姐说的是,而且,完颜青木说,哪怕准土谷不来找自己,他也会去找他的。” “为什么?”薛瑞天摸摸下巴,“莫非看重了准土谷家的手艺?” “是的。”和掌柜点点头,“他曾经调查过宜青府这些不入流、没什么名气的小家族,终于选定了准土谷,因为他们有手艺,而且这门手艺也是他急需的,他必须在他所有的计划成为现实之前,把地道全部都打通,地道是他所有计划的第一步,没有这个,他什么都做不了。” 1245 布局开始40.0 “等等!”沈茶朝着和掌柜摆摆手,“我还有一个问题。” “大小姐请说。” “按理来说,宜青府人才济济,想要找个会打地洞、挖地道的,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为什么非准土谷不可?”沈茶摸摸下巴,“完颜青木这么看好他的吗?” “而且,据我们所知,完颜青木这些年可是拉拢了不少人,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不少,其中还有一批西域来的奇人,给他帮了不少忙。宜青府那个西域人聚集的街区,有不少都完颜青木的眼线吧?就算不替他卖命,也是为了挣钱,为他打探消息、给他提供便利。”薛瑞天朝着沈茶点点头,“这些年,这个小子背着他爹可没少搞小动作,没少为自己广纳所谓的人才。” “是。”沈茶点点头,“从这些人里面随便扒拉两下,手艺应该不比准土谷的差,甚至还会被他更好。” “所以,问题就来了。”薛瑞天跟沈茶一唱一和,压根就没给和掌柜解释的机会,“为什么非准土谷不可!”他看到和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一摆手,“别说什么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这种显而易见就是骗人的鬼话,你愿意相信,我们可不愿意。” “没错。”一唱一和的队列里面又加上了唯恐天下不乱第一人的金菁,“这个就是随便找了个说辞,并不是真正的原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们是完颜家的人,会不会不计前嫌的找一个曾经背叛过我们的家生子来帮我完成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会。”看到金菁瞅着自己,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有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四次,甚至更多。何况……”他停顿了一下,“准土谷再次跌落,也是挑战了完颜家族的权威底线。” “兄长说的是。”沈茶赞同的点点头,“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找这样的人,落井下石虽然不好听,但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利益,这样的人越远离越好。” “茶儿说的没错,如果准土谷真的被完颜青木所看重,那他能拿得出手的,除了打地洞或者挖地道之外,还有别的本事。如果他没有其他本事,依然被完颜青木所接纳,那就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兄长认为,有可能是有人给他做了担保?比如……”沈茶站起身来,走到那块板子跟前,在神秘人那三个字上点了点,“这个人。” “对。”沈昊林点点头,“这个人的身份,和掌柜的人没有查到,但我们不排除他跟完颜萍姨妈、倭人是一条线上的,能冒险做私铁生意的,能有那么多的门道、手段掩藏自己的,且在辽、金、夏、甚至西域都来去自由,而不被察觉到,目前看来除了这个组织,应该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一点了。” “兄长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不过,这也我的猜测,这个神秘人是不是有这么大的能量,咱们还有待观察。”沈昊林看了看薛瑞天、金菁,又看看沈茶,目光最后落在了和掌柜的身上,“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一点。” “另外的一点?”沈茶想想,和薛瑞天、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兄长是说,完颜青木很有可能掌握了准土谷的什么小秘密,胁迫他为自己卖命?”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朝着沈茶笑了笑。 “是这个意思吧?”看到沈昊林微微点头,沈茶的目光也落在了和掌柜的身上,“你觉得呢?” “大小姐恕罪,这个……小人是真的不太清楚,小人的探子也没有说的很具体。”和掌柜叹了口气,“他们只是告诉小人,准土谷亲自找上门的,他一共去了四五次,前几次都赶上完颜青木不在家,两个人没见过面,后来是……”他抬起头想了想,“最后一次是约好了,终于见了面,两个人关在书房里谈了许久,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但具体谈了什么、谈得怎么样,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从这以后,准土谷来的次数就比较频繁了,但都是背着人来的,一般都是快入夜了,但每次也不多待,有的时候是喝杯茶就走,有的时候是吃个宵夜,最长也不超过一个时辰。” “可不是得入夜之后,这打地洞、挖地道的行当都属于见不得光的,可不能大白天的来。”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准土谷第一次见到完颜青木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神情、衣着之类的,有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第一次的状态……”和掌柜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侯爷,是这样的,小人的人曾经提过一嘴,去的时候整个人垂头丧气、神色憔悴,那样子看上去应该是好几天没睡好、没吃好了。不过,他走的时候,精神看上去好多了,红光满面的,跟来的时候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可不是得换了一个人,来的时候,自身难保、危机四伏,如果不能说服完颜青木帮他,他只有死路一条。不只是他,整个准土谷家族都要给他陪葬。但完颜青木答应了他的请求,不管条件是什么、多么的苛刻,总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至少当天晚上他可以吃一顿好的、睡一个好觉了。”薛瑞天叹了口气,“和掌柜,这两个人怎么勾搭上的,咱们就不追究了,让你的人多注意一点,看看地道被毁了之后,完颜青木和准土谷还有什么别的勾当,他们绝对不甘心,一定会想出别的法子来的。我们没有人在完颜青木身边,只能你们多费心费心了。” “侯爷客气了,这是小人们应该做的。”和掌柜看了一眼沈茶,“大小姐,您对这个名单……” “这个郎斯特,听着不像是金人的名儿?”沈茶看向和掌柜,“是西域人?” “是,大小姐。”和掌柜点点头,“这个人是完颜青木身边唯一一个露面的西域人,专门给完颜青木提供兵器的。” “兵器?”沈茶轻哼了一声,“是火器吧!” 1246 布局开始41.0 “这个郎斯特……”沈昊林想了想,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听着这么这么的耳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见过吗?” 薛瑞天和金菁听了沈昊林的话面面相觑,对于这个人,他们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金菁轻轻摇摇头,“完全没有这个印象,国公爷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名字的?” “那时间久了。”沈昊林想了好一会儿,“大概有个十来年了,那会儿嘉平关城的西域人不怎么多,也就那么零星一两个。”他看看他俩,“真不记得了?”看他俩摇头,他叹了口气,“那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兄长,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沈茶失笑,“那个人叫郎济斯,而不是郎斯特。虽然都是西域人,但他们来自的地方应该不一样吧,我记得那个郎济斯应该是从欧罗巴来的,据说是远渡重洋,九死一生才踏上咱们大夏的土地上。而且郎济斯不是来做火器生意的,是做丝绸、瓷器、茶叶生意的。他之所以会来咱们嘉平关城,是因为想要看看大漠风光,看看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他在大夏待了差不多两年,就回去了,至于是不是成功到了他的国家,那就不知道了。” “诶,真稀奇了,这些都是我们不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薛瑞天抱着胳膊,笑眯眯的看着沈茶,“那会儿你还在养病呢,对不?” “她师父……”沈茶一指金苗苗,“惠兰大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外面的事情,说的可带劲了,我当然印象深刻了。因为这个西域人很特别,大师还特意去看了,回来给我讲了讲,为了让我有点见识,还画了一张画像。”她摸摸自己的下巴,“不得不说,西域人长得确实是怪异的很,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小姑娘从哪儿看出来他们好看来的。” “说的对,的确实不好看。”沈昊林接了一句,刚刚有点堵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站起来走到沈茶身边,拉着她重新坐回来,递了一杯热茶到她的手边,“和掌柜,劳烦你再画一张画像。” “国公爷,是这个郎斯特的吗?” “是的。”沈昊林握住沈茶有些发凉的手,“虽然你说这两个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兄长是觉得,郎斯特、郎济斯是同一个人。” “嗯!”沈昊林点点头,“大师跟你说的,和我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有一定的区别的。” “既然是这样……”沈茶看向和掌柜,“可曾见过那个郎斯特的画像?如果见过,请务必完完整整的画下来。若如国公爷所猜测的那样,这两个是一个人的话……” “事情就有点不太妙了。” “国公爷、大小姐放心,小人见过那个画像,现在就画。” 和掌柜拿起放在旁边的笔,又一次画起了画像,一边画还在一边默默的想着,果然像他们家两位主上说的那样,国公爷和大小姐在一起还真的是默契,而且也就国公爷配得上他们大小姐了,俩人话都不用说,只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这样的青梅竹马,真的很让人羡慕。 “昊林,你的意思是说,怀疑郎斯特、郎济斯是同一个人?”看到沈昊林点头,薛瑞天和金菁相互看看,“怎么会啊?无论是这个郎斯特,还是个郎济斯,我们都没听过。要不是刚才小茶说,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折扇,轻轻拍拍自己的腿,“反正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来。” “是父亲说这个人身份不明,不要惊了他的,暗中观察就行。”沈昊林想了想,朝着薛瑞天一笑,“至于你俩为什么不知道,大概是怕你俩忍不住好奇,跑到人家跟前凑热闹,坏了事儿吧!” “这个评价……” “怎么?”沈茶喝了两口茶,还是觉得有点冷,往沈昊林身边靠了靠,“这个评价不恰当吗?” “恰当。”金菁看出沈茶有点不舒服,拍了拍金苗苗,让她过去看看,“没事吧?” “我看看。”金苗苗给沈茶号了号脉,轻轻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虚,前段时间太累了,现在总算是踏实下来了,好好养两天。”她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朝着影五一挑眉,“小膳房给你家老大温着药呢,算时辰差不多了,你去给拿回来。” “好!” “你小心点啊,别洒了!” “苗苗姐放心吧!” 看着影五离开的背影,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沈昊林,“国公爷,您怎么就觉得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当年那个郎济斯做了什么,让你对他的印象那么深刻,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对他这么的怀疑?” “当年父亲说有这么个人的时候,我偷偷摸摸的去看了一眼。虽然他表现得好像是一个商人,但他的行为跟商人可是两回事。嘉平关城那会儿的查验不是那么的严,何况他是打南边来的,查的就更不是很严了,他又打着做生意的旗号,除了那张脸,其他的并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怎么就引起兄长的注意?”虽然加了一件披风,但沈茶还是有点不太舒服,趁着和掌柜画图的时候,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歇一会儿,“他都做了什么?” “如果是真正的商人,肯定会在人多的集市里转悠,他倒是也转悠,但时间不长,感觉就是意思意思,假装买点东西、逛了一圈,然后就出了城,在城的四周去看,看得可比他作为商人看那些商品的时候仔细多了,一边看还一边拿着个本子还是什么的写写画画。” “探子。”沈茶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也难怪兄长一直惦念着,这个人确实是该注意。”她想了想,半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沈昊林,“告诉父亲了?” “嗯。”沈昊林点点头,“所以,一直到他离开嘉平关城,都有人跟着他。只不过那会儿,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跟他去南边了,要不然到底要看看他想要干点什么。” 1247 布局开始42.0 “还能干点什么?”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要么是受人之托,要么自己别有用心。” “不一定。”金苗苗轻轻摇摇头,“如果是他自己别有用心的话,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吧?毕竟他的主家离我们太远了,差一点就死在大海上了。不过……”她想了想,“也未必是不是?他可能是运气好的那一个,历经苦难活了下来,而跟他一起来的同伴,则是运气不好的那一个。” “很有可能,他们出发的时候,应该是有很多人的,最终活下来的也只有他一个或者几个,损失惨重。”金菁同意自己妹妹的说法,,“远渡重洋且九死一生,差点就没能踏上大夏的土地,真的是自己别有用心,想要干点什么,也是力不从心的。不过,无论是什么选择,都是受人之托,区别就是受什么人托付而已。”他想了想,“你们说,那个组织真的有这么大能量,那么远地方的人都能使唤得了?”他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晃了晃手指,“我觉得这个的可能是很小的。” “盯着大夏的又不止是只有那一个组织,兴许还有别的呢!”沈茶的话刚说完,她自己就轻轻摇了摇头,“西域的人,野心也大得很,指不定这个人背后是什么来路。如果郎斯特和郎济斯真的是一个人……”她咳嗽了两声,“完颜青木身边的势力,可就太复杂了。或许……” “那个组织只是个引子,我们需要解决的大麻烦,有可能在后面呢!” “兄长说的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茶看向还在奋笔疾书的和掌柜,轻轻的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局势明朗了,可谁想到,知道的越多,看得就越来越不清了。 “咱们现在也不着急发愁,愁也没用,就只能盼着,这两个不是一个人。不过,若真的是一个人,咱们也不用慌乱,总能找到解决的法子。” “心态不错,继续保持!”薛瑞天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就看到影五捧着一个保温的小壶走了进来,“来的正好,小茶,你的药来了。” 影五走到沈昊林、沈茶跟前,把小壶里的汤药倒在干净的茶碗里面,看着沈茶皱着眉头,把药喝的干干净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小壶和药碗交给等在门口的护卫,转回身来走到正在画图的和掌柜面前,仔细的看了看那张画像,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看出什么了?” “这个人……”影五低着头想了想,“嘶,怎么觉得这么的眼熟呢?” “你怎么又眼熟了?在哪儿、什么时候见过的?” “之前在西京见过,胡人常聚集的那个街区,好像是这么个人。” “具体是什么时候?”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你碰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就在咱们启程前的十来天?能注意他是因为,这个人跟别的胡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头发是金灿灿的黄,眼睛是瓦蓝瓦蓝的,哦,还有这个人长得特别的白,比教坊司的那些姑娘还要白,所以,一下子就引起了注意。”影五凑到和掌柜身边,仔细的看了看那张图,摸摸下巴,有些犹豫的说道,“嗯……” “怎么?又有什么问题?” “乍一看是挺像的,可仔细看,跟我见到的人似乎又有些出入。” “五将军,哪里有出入?”和掌柜停下笔,微微抬起头看着影五,“是小人什么地方画的不对?” “不,不是你画的不对,应该是我认错了。”影五摸摸下巴,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的脸应该比你画的这个人的脸要长一些,准确说是这里……”他指指自己的下巴颏,“长一点,然后左边眼角的地方有三颗痦子还是痣的东西,不算特别小,但还是很显眼的。那个人的嘴,没有你画的这么大,相对小一点,然后在上嘴唇也有一颗痣。”他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要不属下也画一张,对比看看,到底有什么区别?” “好!”沈茶点点头,“你画吧,画出来看看。”看到影五自己找了纸币,缩在一个小石桌跟前画图,她重新靠在沈昊林肩膀上小憩,“这么一会儿,,冒出来三个长得差不多的胡人了!” “虽然我们不能禁止胡商往来,但胡商确实是我们的一个隐患。”薛瑞天点点头,“他们做事的风格跟我们迥然不同,完全没有入乡随俗的这个想法,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没有顾虑。” “这也是让大统领头疼的。”金菁点点头,“胡商动不动就打架,价格谈不下来,看上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就要动手去抢。”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早早晚晚,白萌受不了他们,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这种事,小人听两位主上也说过,他们完全没有尊卑之分,一旦跟他们有了交集,就会被他们纠缠不清,非常的烦人。”和掌柜放下手里的笔,将已经画好的画像呈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跟前,“国公爷、大小姐,这就是郎斯特。” “兄长请看!”沈茶把画像往沈昊林的那边推了推,“和郎济斯是一个人?” 沈昊林拿起那张画像,仔细的辨认了一盏茶的工夫,轻轻的摇摇头。 看到沈昊林否认,沈茶送了口气,不是一个人最好,这要是同一个人,他们非要头疼死了。 “老大,我也画好了。”影五乐颠颠的跑到了沈昊林、沈茶面前,把画像放在和掌柜的那张旁边,“看,这就很明显了,这不是一个人。” “这是郎济斯。” “啥?”薛瑞天和金菁听了沈昊林的话,站起来跑到他们跟前,仔细的辨认了两张画像,金菁指着影五的那张说道,“小五,那次咱俩看到的人是不是他?” “就是他啊!”影五凑过来把胳膊搭在金菁的肩膀上,“原来这就是郎济斯,他居然又回来了?” “回来?”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冷笑了一声,“恐怕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吧!” 1248 布局开始43.0 “你是想说,当初他离开嘉平关城往南边去,假装要登船离开,是个障眼法?” “那是当然的,你们也不想想,他一来一回的需要多长时间?咱们禁海禁了多久?他当时要是真的离开了,又是怎么回来的?” “倒也是,哪怕没有海禁,他想要回来,同样还是九死一生。如果运气没那么好,可能就命丧大海了。” “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他如果真的登船,是生是死都不一定,怎么可能还活的这么滋润,是不是?不过……”他看看影五,又看看金菁,“你们在西京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他跟每个铺子的人都熟悉,每个铺子都有他要的东西,也有他要卖的东西。”影五想了想,“我们两个也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跟其他的胡人不一样,才注意到他的,但具体干什么,还真的不知道。”他看向金菁,“不过,我们并没有查到他有没有自己的铺子,是不是?” “是的。”金菁点点头,“我们跟了他有一段路,但只看到他在街上晃悠,并没有看到他去什么铺子。后来是因为小白派人找我们去校场,就没有继续跟下去。再后来,我们就忙着准备回来的事,没再跟这条线,不过,我们已经交待小白要着重关照一下胡人聚集区。” “没有铺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多胡商都是没有铺子的,他们更喜欢走街串巷。”沈茶轻轻一挑眉,“这个郎济斯,十有八九就是专门做打探、贩卖消息生意的,顺便卖卖其他紧俏的货物。” “可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大夏,还是辽、金,都是有人做的。”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他人生地不熟的,做这个很容易被同行排斥,是不是?” “其实,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大夏、金、辽的人干这一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是胡人的话,有个胡商的身份,倒是一个很好的掩饰。还有一点,对胡人一向不怎么看重,警惕性也不是很高,他们很容易从我们这里套出话来。” “倒也是这个理儿,主要还是看光顾他的客人是什么来头,对吧?他们打探的内容是什么样的,对吧?”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仔细的看看郎济斯和郎斯特的画像,“嘶,这两张画越看越……”他看看其他的人,“你们觉不觉得这两个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像?” “他俩虽然有地方不太像,但轮廓、眉眼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沈茶看向薛瑞天,“这两个人不会是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吧?” “很有可能。”沈昊林拿起桌上的两张画像又看了看,“如果他们是兄弟,如果他们两个有联系,那么,这个事情就有意思了。一个在完颜青木的身边出谋划策,一个在西京城打探消息,双方的里应外合,他们是想干什么呢?” “是利益驱使,还是别有用心?”沈茶看向影五,“去,跟十三说,晚上去书房一趟,我们有话要交待他。” 影五答应了一声,朝着沈茶点点头,心里知道他们家老大估计要十三去西京城,和白萌大统领和代王世子交代一下,让他们盯紧胡人的聚集区。说不准,还要进宫见一次皇上,把收集到的情况告诉皇上。 “行了,郎济斯的事情先暂时放下。”沈茶点点郎斯特的画像,“说说他。” “大小姐想要知道什么?” “他在完颜青木身边都做些什么,在他身边待了多长时间。”沈茶示意大家都坐回去,不要围在自己身边,她喘气都困难了。“除了之前说的,他负责完颜青木的兵器之外,还要负责什么,具体是什么情况。” “郎斯特第一次出现在完颜青木的身边,是三四年前,以胡商的身份。不过,他最先见到的,并不是完颜青木,而是完颜与文。他是想要说服完颜与文,让王府跟他做生意,想要跟王府构建一个稳定的买卖关系。可惜,事与愿违,完颜与文压根不搭他这个茬儿,礼貌的见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再加上那段时间,完颜与文的状况不是特别的好,没有那么大的精神头去应付他。结果就是,完颜与文不见他,推给了完颜青木,这就给了完颜青木机会。” “嗯!”沈茶点点头,“继续。” “两个人算是一拍即合,各有各的心思,各怀各的鬼胎,各取所需就走到一起,这么一合作,就合作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了,郎斯特给完颜青木改造了很多不错的武器,也包括大小姐之前说的火器,要不然,哪怕完颜青木是王府的世子,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找到那么多火药埋在宜青府的地道里。” “他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想要找大量的火药,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的,而且他跟准土谷的关系还不错,两个人总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和掌柜叹了口气,“自从他们离开宜青府之后,这两个人的关系就更好了。虽然准土谷不怎么去大帐面见完颜青木,但他的话基本上原原本本的都被郎斯特转告给了完颜青木。” “这两个人居然能凑在一起,还这么的一见如故,真是……”薛瑞天摸摸下巴,“稀奇,之前准土谷做私盐、私茶的买卖的时候,是不是跟郎斯特有了关系?” “这个就不知道了。”和掌柜轻轻摇摇头,“小人们注意到他们有交集,是完颜青木围住宜青府之后。” “不重要了。”沈茶摆摆手,“除了负责完颜青木的火药、兵器,跟准土谷狼狈为奸,还有什么特别的?” “还有什么特别的?”和掌柜想了想,“到还是真有一件事,现在想想比较奇怪。” “什么事?” “他每个月的十七和二十七都闭门谢客,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不出来,而且还警告其他的人,不要靠近自己的帐篷,尤其是天黑之后,否则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产生了什么严重的后果,自行负责。” 1249 布局开始44.0 “每个月的十七、二十七闭门谢客?”沈茶一皱眉,看向同样没明白的沈昊林、薛瑞天,“这又是什么怪异的行为?为什么偏偏是这两天?而且为什么强调是天黑之后?” “不懂,没见过,不知道。”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需要指定这两天?”金菁轻轻摇摇头,“这个还是挺奇怪的,难道这两天是他们接头的日子?” “大晚上接头倒是有可能,但接头也不至于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还自负呢!”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伸手摸摸下巴,“应该不是接头,有别的东西。” “同意。”沈茶点点头,看看低头沉思、一脸凝重的金苗苗,“苗苗,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确实是想到了一些事,但我还不是很确定,我想到的那个,是不是对的。”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金苗苗拧着眉头,沉吟了好半天,抬起头看看沈茶,笑道,“你不会跟我想的是一回事吧?” “你说说看,或许我们真的想到一块去了。” “我说之前,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和掌柜,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可以佐证我的想法是不是对的。”金苗苗摸摸鼻子,看向和掌柜,“首先,我要问的是,郎斯特的皮肤是不是那种不正常的白?牙齿是不是特别的尖?还有,你的人有没有提到过,他整个人看上去是一种病恹恹的样子,随时随地都有倒下的可能?” “金小姐……”和掌柜一脸震惊的看着金苗苗,“您真的是神了!” “都说准了,是吗?” “除了牙齿不知道是不是特别的尖以外,其他的都中了。” “是这么样的嘛?”金苗苗听到和掌柜的话,算是有一半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具体说一说。” “是!”和掌柜稍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小人的人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郎斯特,除了刚才说的那一点,就是他是完颜青木身边唯一的胡人,除了这一点之外,引起关注的就是他的外貌和这个人的行事方法。先说这个长相吧,他跟咱们平日里见到的胡人是不一样的。”他看向影五和金菁,“两位大人看到的郎济斯也很白,对不对?” “对。”金菁点点头,“很白,但是我们可以接受的那种白。” “郎济斯就是比较正常的胡人,但郎斯特并不是,感觉这个人身体不太好,是那种白得特别病态的。嘴唇也是苍白、没有一点点血色的那种。本身胡人的整体轮廓就比我们明显,眼窝很深、鼻子非常的挺,但他这么白吧,就显得更加特别了一点。再加上他的头发也是偏向于那种淡淡的金黄色的,整个人就好像是……”和掌柜想了想,“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嗯!”金苗苗点点头,“继续。” “小人的眼线跟这个郎斯特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感觉……” “感觉什么?”金苗苗托着腮帮子,“你们有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身上有没有一种奇怪的臭味?” “感觉……说不抬上来,不像是活人。至于有没有奇怪的臭味……”和掌柜轻轻摇头,“那倒没有听说。” “真的没有吗?” “没有。”和掌柜再次摇头,“您也知道,胡人嘛,吃的、喝的跟咱们不一样,身上难免有股子奇奇怪怪的味道。就因为他们的这个味道很不好闻,他们自己也觉得别扭,所以,又喜欢用各种味道重的香料遮掩这种味道,这些气味儿都混在一起,那感觉……”他叹了口气,“一言难尽,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恨不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 “这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那你说说,他为什么给你感觉不像是活人?” “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语气、还有状态。”和掌柜想了想,“他跟人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小,细声细气的,总感觉是有气无力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倒地不起似的。跟他接触、跟他说话,总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没说对,让他受了刺激,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撅过去了。” “十七、二十七除了不见人,还有别的什么?” “小人的眼线,曾经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完颜青木,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的特别。” “完颜青木怎么说?” “他说,他曾经也觉得郎斯特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也怀疑过他是想要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趁着这两天偷偷的去接近过。不过,付出了特别惨重的代价。” “什么代价?” “被吓病了,还非常的严重,病了整整三天,都没能醒过来。” “吓昏过去了?” “是的,大小姐。”和掌柜点点头,“完颜青木不是很想回忆那个过程,只是告诉小人的眼线,不要重蹈他的覆辙。那是个很可怕的一件事,但他也知道越是这样说,很多人的好奇心就越重。所以,在某个月的十七,他们一块凑到了郎斯特的帐篷附近。” “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看到,是听到了很可怕的仿佛是野兽低吼、发怒的声音。”和掌柜搓搓自己的脸,“这种声音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晚上,伴随着这个声音持续不断的发出,帐篷也跟着一起晃动。其他的……”他想了想,“就没有了。” “完颜青木跟着看了一个晚上?没有晕过去?”薛瑞天很有兴致的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你们两个刚才的猜想是什么?” “野兽低吼、发怒的声音……”沈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长时间在海上生活过的人,很容易得的一种病,这种病不会马上致死,但会慢慢的折磨人,每个月有固定的一到两天会发病。” “是这样的吗?”沈昊林看向沈茶,“你刚才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沈茶闭着眼睛咳嗽了两声,“之前听大师讲过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病人,所以,听和掌柜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郎斯特就是这种情况。” “那……”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有救吗?还是只能慢慢的耗?” “有救。”金苗苗朝着沈昊林笑笑,“我明白国公爷的意思,但还要看看本人乐不乐意、肯不肯答应咱们的条件了。” 1250 布局开始45.0 听着他们这么一唱一和,和掌柜特别的庆幸,自己的两位主上跟他们是密不可分的合作关系,要不然就他们这九转十八回的小心思,早早晚晚的都得被这帮人算计了去。 想到这里,和掌柜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他们确实是年纪大了,有些跟不上这些年轻小朋友的想法了,以后这天下的事,确实是该交给他们负责了。 看着正在热切的商量事情的几个人,和掌柜特别的感慨,他年轻的时候,也像他们这样充满着热情,只不过,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随着年纪慢慢的长大,随着他们看到了更多与他们想象中不一样的画面、遇到了很多特别棘手的麻烦,这样的热情就不复存在了,现在看看这些年纪小的孩子们,突然觉得曾经的雄心壮志、曾经的热血仿佛又回来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并不只是一个差事而已。 沈昊林、沈茶并不知道和掌柜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现在只觉得两位老前辈的人特别的厉害,两位老前辈也特别的睿智,早早的就在金国埋下了眼线,要不然,完颜青木身边有了这么多的能人异士,他们一点都不知道,到时候可就真的抓瞎了。 几个人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讨论了好半天,圈定完颜青木身边的这几个人,包括被和掌柜重点提及到的准土谷、郎斯特等等都需要重点关照一下,不只是他们关照,还要给阿飘传递消息,让她选择恰当的时机,在完颜小妹身边吹吹耳边风,让他们也着重注意一点。 除了宜青府金王宫那边,还要给耶律兄弟传信,宜青府那边也有他们的眼线,从另外一饿方面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等那边确凿的消息传过来,他们需要整理一下所有的消息,才能制定出最终的方案来。 不过,现在有一个特别的情况需要他们上上心,就是关于郎斯特的这个病情和怎么才能给他治疗。能不能治疗成功,能不能保住郎斯特的命,还需要好好地琢磨琢磨。 按下想要继续探讨郎斯特情况的金苗苗,沈茶轻轻摇摇头,怎么对付郎斯特,怎么让郎斯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走,成为他们的人,还需要从长计议,这是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讨论出来的,况且这地牢也不是谈这种事的地方。 “和掌柜,你记着,回头让你的人盯着他,看看他犯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犯病之后的十八、二十八,他的情况如何。咱们根据他病情的轻重,来对症下药。”沈茶淡淡一笑,“咱们发发善心,既然咱们能治好人家,就别让人家受折磨了,是不是?” “好的,大小姐,小人记住了。” 虽然沈茶没有明说,但和掌柜知道,治病绝对不是白治的,这是要给完颜青木埋雷,等到这颗雷的时机成熟了,炸开如烟花般绚丽的时候,就是完颜青木的死期到了。 只不过,他需要考虑一下,应该怎么接近郎斯特,毕竟他们的人和郎斯特不是很熟悉,想要告诉郎斯特他们有治病的这个法子,是不太容易的一件事。 当然,这个难题需要他们自己解决,而不是让两位主上和大小姐去操心了。 “有什么问题吗?”沈茶瞄了一眼和掌柜,“什么地方比较烦难?” “没有的,大小姐,这些都可以做到。” “那就好。” “和郎斯特探讨他的病情应该不容易,对不对?”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不过,你们常年跟他们打交道,办法肯定是有的,总比我们这种要强太多了,我们的人基本上跟他没有任何的往来。” “侯爷安心,这些东西交给小人,一定不负众望。” “好!”薛瑞天点点头,看着眯起眼睛的沈茶,“想什么呢,小茶?” “一个准土谷、一个郎斯特,还有大王子曾经的那些得力干将、左膀右臂,再加上完颜萍姨妈背后的那个组织,完颜青木的势力确实是很庞大,他身边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 “你是觉得他身边的这些势力,也有彼此不相融的,对不对?” “这是一方面,挑唆他们内斗是肯定的,但还有另外一方面的担忧。” “什么?” “和完颜青木相比,无论是完颜小妹,还是完颜喜,哪怕是借了我们或者耶律家的力,也很难说会不会赢得非常的顺利。何况,除了完颜青木自己的势力之外,还有那些想要浑水摸鱼、捞点便宜的大大小小金国贵族。” “大小姐说的是,不过……”和掌柜想了想,“那些大小贵族也并不是都向着完颜青木的,也并不是没有站在完颜小妹、完颜喜这边的。两位主上曾说过,这些人都是墙头草,都是乌合之众,一旦风向不太对,完颜青木有输的迹象,他们要么会反戈一击,要么会在里面瞎搅和,趁机给自己谋点好处。”他轻笑了一声,“这也是为什么两位主上说不要在意他们,揍死他们就完事了。” “这样的话,绝对不是澹台老前辈说的话。”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轻笑了一声,“这绝对是咱们家那位老祖宗说的,对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和掌柜,“你觉得这些乌合之众里面,有没有需要我们值得注意的人?” “值得注意的人?”和掌柜想了想,“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有个人需要注意一下,总觉得这个人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投靠完颜青木。” “什么人?” “这个人叫契库柘,曾经跟完颜萍姨妈有过短暂的一段情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成。” “契库柘啊!”沈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沈昊林,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听说过,一个挺有才的人。” “确实是,宜青府有名的风流才子,金国贵族难得的学富五车的人,而且,还挺洁身自好的。” “是吗?”沈茶轻笑了一声,“行了,聊的也差不多了,和掌柜回去歇歇,想想有没有什么漏下没说的。” “是,大小姐!” 1251 布局开始46.0 镇国公府暖阁 沈茶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羊汤,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看着这暖阁里的人。 金菁、薛瑞天和跑过来准备蹭晚饭的宋其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滚在了一起,三个人嘻嘻哈哈扭打成一团,金菁和薛瑞天这两个没有一点哥哥样的哥哥,把宋其云摁住挠他的痒痒肉,挠得宋其云叽里哇啦的乱叫,要不是金菁和薛瑞天控制住了他,他能蹿得满屋子乱跑。 “姐!”宋其云伸着胳膊叫沈茶,“姐,救我!” “别叫你姐,你姐累着呢,让你姐好好歇歇!”薛瑞天把宋其云伸出去的胳膊给拉回来,“咱们玩咱们的,别打扰你姐的清净。” “小点声就行。”沈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轻轻的打了个哈欠,无奈的摇摇头,“精神头儿真好,忙活了这一天,劳心劳力的,也不知道歇歇,真是不觉得累。” 不过,同样不嫌累的还有沈昊林和沈酒,两个人自打进门之后,就坐在一块,小声的聊着什么,这一站眼,聊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聊完。 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喝了一口羊汤,看看已经开始奋力反击的宋其云,又看看表情很严肃、跟沈昊林进行什么交流的沈酒,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弟弟能匀一匀就好了,一个过分的爱闹腾,一个过分的懂事、安静。 “你这是又想到什么了?还是打算操心什么?”金苗苗坐在她身边,捧着相同的羊汤,呼噜呼噜的喝着正带劲,“是不是春天了,有点多愁善感了?” “秋天才多愁善感呢,春天又有什么多愁善感的?”沈茶打了个哈欠,喝了一口碗里的汤,“我是觉得,小酒和小云要是中和中和就好了,一个太能折腾,一个太安静了。” “这样挺好的,两个人互补,才能成为完美的搭档。”金苗苗看了一眼又打了个哈欠的沈茶,自己也跟着打了一个,“从进门开始就不说话,是琢磨什么呢?” “确实有点感慨。”沈茶看着把薛瑞天的外袍给扒掉的宋其云,轻笑了一下,“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这么的开心、真正的做到安居乐业,我也不图太多了,至少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嘉平关城、西京城、整个大夏的百姓都能这么的开心。” “我就知道,你啊,若是有一天不胡思乱想,这一天就算是白过了。” “也不是胡思乱想。”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就是有点感慨,随便说说而已。” “大概是春天到了,你更容易悲春伤秋了。”金苗苗把碗里的汤喝完了,空碗丢在桌上,往沈茶的身边蹭了蹭,“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是不是?况且咱们现在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大夏能有这么一天吗,对不对?” “说的是。”沈茶点点头,学着金苗苗的样子,呼噜呼噜的把羊汤喝完了,“终于暖和过来了。” “就知道你在地牢里冻着了,才让他们在汤里加了大量的姜,给你祛祛寒。” “姜的味道确实是够大的,得亏是羊汤,要不然得把我给辣死。”沈茶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大师傅是不是专门针对我,我这碗里面的姜味是最大的。” “那不是大师傅干的,是我干的。”金苗苗轻轻挑挑眉,“那个……嗯……” “嗯什么?”沈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金苗苗,“别欲言又止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金苗苗看看闹成一团的那几个人,又看看相谈甚欢的沈昊林、沈酒,眨眨眼睛,往沈茶的身边又蹭了蹭,把音量降得更低一点。 “提问就提问,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 “不是鬼祟,只是挨着近一点,他们这么吵闹,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见,是不是?”金苗苗的头枕在沈茶的肩膀上,“你刚才让十三过来了一趟,吩咐他去京里,告诉白萌和世子殿下盯死那个郎济斯,是觉得这个家伙有什么问题?会成为我们的大患?” “大患不至于,我担心的一个问题是,他跟郎斯特是有关系的。”沈茶想了想,“如果是你,你会冒着生命危险,不远万里的远渡重洋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只为了买一点不值钱、不起眼的东西,然后再冒着未知的风险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等等,这块我就要拦你一句了,宝贝儿,你觉得是不值钱、不起眼的东西,但在人家眼里,可是能给他们赢得金山银山的香饽饽。”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你是不知道那些胡商,多么的赚钱,虽然风险大,但只要活下来了,那就是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这你也说了,得能真正的活下来、货物都保下来,才能赚到这个金山银山,是不是?” “确实,得有那个命赚这个钱。”金苗苗摸摸下巴,仔细的想了想,“话又说回来了,这个郎济斯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大夏,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了解,他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呢!”看到沈茶微笑不语,示意自己继续想,她微微一皱眉,“你觉得他不是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没有给他遮掩,他能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吗?”沈茶拿起旁边的扇子,在手里把玩着,“西京城里应该有他的同伙,或者被他蛊惑的人,这些人或许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真正想要做什么,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对他提供便利。” “提供身份的、提供住处的,提供各种人脉联络的,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想了想,“阿飘是不是也说过,宜青府也盘踞着很多胡人、胡商?完颜青木和完颜萍手底下,是不是也有不少胡人的眼线?还有,临潢府那边是不是也有很多的?” “你这么一说……” 沈茶和金苗苗四目相对,两个人面面相觑,万万也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胡人已经混进来这么多了。 “这……”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这还真是心腹大患了!” 1252 布局开始47.0 沈茶拽过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名字:西京城、临潢府、宜青府。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随便琢磨琢磨。” “一天不琢磨事就难受的慌,不过……”金苗苗的脑袋依然枕在沈茶的肩膀上,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想了想,说道,“我大概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我记得你是看过的,对吧?” “我看了。”金苗苗点点头,“西京城的情况是这样的,这次我看到的是京兆府半年前调查出来的数字,现在是不是还这样,那就不知道。就目前收集到的消息来看,常驻的胡人大概有……”她停顿了一下,低头想了想,说道,“差不多有一千人左右,但不常住的估计得突破两千。” “这么多人?那个街区能挤得下这么些人?” “可以的。”金苗苗点点头,“在西京城的时候,我也去逛了两圈,人确实是多,而且一个两进的院子带个铺子,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三四十也差不多。” “这个增长的速度,需要注意一点了。平时好像没觉得,现在一听这个数儿,感觉西京城胡人的数量太多了。”沈茶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两年前左右,京兆府也做过类似的统计,人数也不过是三五百人,两年一晃都突破千人,咱们也没有觉得奇怪,反而接受良好,这……”她轻轻的摇摇头,“太可怕了。” “是吧?”金苗苗叹了口气,“我之前看的时候也是你这种反应,着着实实的被吓了一跳。”她苦笑了一声,“咱们自以为围得像铁桶一样,实际上跟筛子没什么区别。” “稍微松懈一点,就会给人可趁之机。”沈茶看着自己写的那个数字,“真的有一千人?确定京兆府没有问题?已经核实过了?” “你放心吧,给京兆府尹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上面瞎糊弄的。”金苗苗看出沈茶的怀疑,轻轻拍拍她,说道,“京兆府尹把人数报上来,还需要礼部跟巡防营去核实的。毕竟牵扯到了胡人、胡商,礼部的人还是需要出面的。” “确实,这倒是他们的责任。”沈茶点点头,“不过,我们也不用那么悲观,相比辽、金来说,我们的情况要好得多。” “是吧?”金苗苗点点头,“临潢府和宜青府才是真的乱。”她看看沈茶,“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宜青府因为遇到了天灾,也碰到了人祸,过去之后,总是要统计还有多少人活着。” “怎么样?” “胡人跑了一大半,在卫城之前,目前宜青府还有不到一千人。” “他们跑了之后,跟我们人数相当,可想而知,之前的规模可不小啊!” “没错。”沈茶点点头,“去年的时候,我也在临潢府晃悠了一圈,就我看到的,没有两千也差不多了。” “居然这么多?他们那儿来这么多人?”话一出口,金苗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辽金跟咱们不能比,他们那边有好多西域那边的客商,跟西域的通商比我们要频繁的多。” “是的。”沈茶点点头,“反观咱们这边,从海上来的更多一些。”她看看自己面前的那张纸,“你知道西京城的那些胡人里面,西域的有多少,从海上来的有多少?” “让我想想啊。”金苗苗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儿,轻轻的朝着沈茶摇摇头,“不知道,这个倒没有看到。我只知道住的最久的大概是两三年,最短的大概是三个多月、四个月。” “你等等!”沈茶轻轻拍拍金苗苗,“我拦你一句,你再说一遍,住的最久的是多久?” “两三年吧!”金苗苗说完,就明白沈茶是什么意思了,她轻轻一拍自己的脑门,“按照国公爷的说法,郎济斯是七八年前到的大夏,就算是玩遍了整个大夏,恐怕在西京的日子没有五六年,也得有三四年。所以,这里面有人帮他隐瞒住了留在大夏真实的年数,是不是?” “这种蓝眼睛、金头发的胡人,来咱们大夏,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去当地的衙门做个备案。”薛瑞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金苗苗和沈茶的跟前,听到金苗苗的话,说道,“不过,他们手里要是有京兆府签发的公凭,倒是可以省去这个麻烦。”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记得这个郎济斯当初来嘉平关城的时候,并没有备案,这就可以说明他手里拿着的是京兆府的公凭。” “但有一点,公凭是有期限的,京兆府最大的权力,也只是签发一年的公凭,多了就需要上报礼部。如果想要常驻的话,就要按照规矩走流程的。”沈茶揉揉自己的脑袋,“这个郎济斯需要好好的查查,看看到底是谁给他打了掩护,看看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想说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上心?”薛瑞天趴在桌上,看着沈茶,“你是不是也觉得郎济斯和郎斯特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觉得他们两个一定是有些关系的,对不对?” “是。”沈茶点点头,“你想想,他已经到了西京城,也去了南边,为什么要巴巴的跑到边关来呢?”她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来接头或者干点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干嘛费这么大劲上咱们这儿吃风沙来?必然是有所图的,而且这个所图还是很大的。” “我同意小茶的话。”薛瑞天点点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解决完颜青木、完颜萍姨妈背后的组织还没解决,又冒出这么一个来。不过,这倒是很好解决的,悄默声的给解决了就行。”他朝着沈茶扬扬下巴,“别担心,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俩,咱们就不怕这个,对吧?” “说的倒是,但也要防患于未然,万一他们在咱们干正事儿的时候捣乱,咱们没准备可就抓瞎了。”沈茶想了想,“明天闲的没事,找几个生脸儿去逛逛。” “得嘞,这事儿交给我了,您擎好吧!” 1253 布局开始48.0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都异常的忙碌,本来说回家之后能好好休息几天,可各种各样的消息纷至沓来,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休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他们丝毫不敢松懈,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大家都想着,在大战来临之前,多做一些准备、多做一些计划,让自己有备无患。 耶律兄弟的消息不负众望的来了,沈茶看到他们的回信里面说明的情况,与自己预料的基本相符,稍稍松了口气,看到耶律兄弟也在为马上打响的这一场大战在做准备,她感觉肩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但她对耶律兄弟的警惕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减少,事实上是,对于辽也好、金也好,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所谓的同盟也是眼下利益需求而不得不在一起的,等到他们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这个同盟就会随风而去,彻底的成为泡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沈茶一直坚信不疑的,她能做的,就是在她短短几十年的人生里,能为大夏多争取一些太平的时日,尽可能的为大夏的百姓减少战乱、灾祸的可能。 耶律兄弟的消息来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又收到了来自完颜小妹的求救信,沈茶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的求救,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马上回绝或者置之不理,而是把求救信封好,连同自己这些天梳理好的关于宜青府、完颜家的消息交给影十三,让他一并带入西京、送到皇宫,呈交给宋珏。如果宋珏看完这些能答应完颜小妹的请求,她就不再拒绝了。 当然,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肯定短不了,沈茶传信给阿飘,让她安抚好完颜小妹,现在已经是对峙的胶着状态,谁先慌乱,谁一定会输的。 做好了这一切,沈茶才腾出空来处理沈家军的某些小问题。 离开嘉平关城几个月,沈昊林和沈茶还是更在乎沈家军的操练,每天天不亮就去校场盯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发现了问题就马上指出来。这不是说他们对薛瑞天、金菁、沈酒的不信任,而是要营造出一种氛围,让将士们不要掉以轻心,一点松懈都不能有。 薛瑞天和金菁、沈酒对于沈昊林、沈茶这样的行为,不仅不觉得冒犯,反而乐得当甩手掌柜的,他们巴不得这几个人亲自坐镇大营,立立威、立立规矩,同样也盼着有些不开眼、不知死的小崽子自己送上门给大帅、大将军当筏子,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 不是薛瑞天、金菁、沈酒心思太过于阴沉,喜欢算计手底下的这些将士,实在是他们手底下有不少喜欢蹬鼻子上脸、给点好颜色就开染坊的小混蛋,不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疼,不让他们长长教训,他们下次还得上房揭瓦。 “咱们不是分工挺好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你们负责冷若冰霜,我们就负责如沐春风。”对于沈昊林、沈茶投来的死亡瞪视,薛瑞天一点都不在乎,掀开大帐的帐帘,看看外面整整齐齐排成两排、手捧着五十斤铁棍正在扎马步的兵士,轻笑了一声,“早就警告他们,不要有任何的侥幸,不要觉得大帅、大将军不在,就可以恣意妄为,再继续下去,早晚会被罚的。可惜,他们不听,非要挑战不可能。” “小天哥,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 “就是幸灾乐祸,不用怀疑。该说的话,我和小菁都已经说了,他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儿,现在被罚了,那就是他们自己作的,自己受着吧!”薛瑞天放下帐帘,回过神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伸了一个懒腰,“不过,你们看了这几天,是不是觉得我们管的还行?” “整体水平维持得还不错,弦儿都绷得挺紧的。”沈昊林喝了一口茶,淡淡的扫了一眼薛瑞天,“不过,有不少年轻的小孩,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也是你们的责任。”他轻轻一挑眉,“回去之后,记得去祠堂。” “是的,国公爷!” 看到金菁和沈酒偷偷的笑了两声,沈昊林朝着他们扬扬下巴,“你俩别笑,跟着一起去跪。” 金菁和沈酒瞬间变脸,委屈巴巴的蹭到了薛瑞天的身边,三个人紧紧的抱成了一团。 沈茶刚刚喝了药,嘴里正苦着,左看看、右看看,桌上也没有什么可以甜嘴的,正发愁呢,一颗粽子糖塞进了嘴里。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很淡定的收回手的沈昊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是不是累了?脸色不太好。”看到沈茶的脸色有点发红,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又摸了摸沈茶的额头,“有一点点热,是不是觉得有点难受?” “有一点点。”沈茶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打了个喷嚏,“可能是刚才出了汗、又吹了风。再加上这几天没怎么睡,反应有点大了。兄长不用担心,刚刚喝过药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的。”沈昊林看向站在大帐门口的影八,“去府里请苗苗过来。” 沈酒在听到兄长说姐姐脸色不好的时候,就小跑到沈茶的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干嘛?没事的!” “姐姐。”沈酒拉着姐姐的手,“你能不能稍微歇几天,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好,听你的。”沈茶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很好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不用担心,要真的是病倒了,也是预料之中的。之前在西京的时候,就有几次苗头,用药给生生的压下去了。因为那不是在家里,要是真的病了,会非常的麻烦的。” “总用药压下去也不行,会越积越多的,积到药压不住的时候,就很麻烦了。”薛瑞天和金菁也走过来,很担忧的看着沈茶,“终归是要让它彻底的发出来才好,不至于积累成大麻烦,是不是?幸好现在不算太忙了,你也能松口气好好歇歇。” “苗苗也是这么说的,这几天她也防备着这一出,正忙着给我备药。”沈茶点点头,越来越觉得头很沉,热度慢慢的往上升,身体却越发觉得冷了,忍不住往沈昊林的方向靠了靠,感觉到自己兄长紧紧搂住自己,她露出了一抹苦笑,“病来如山倒,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1254 布局开始49.0 沈茶不负众望的病倒了。 因为之前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在金苗苗通知他们,确实是病倒了之后,大家本来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因为沈茶的病倒,沈昊林抱着烧的迷迷糊糊的沈茶、带着金苗苗提前回了镇国公府。 本来薛瑞天和金菁、沈酒也要跟着一起回来,被金苗苗给拦下了,她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人多了容易乱,他们留在大营就好。 “苗苗姐,你确定我姐姐没问题?”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金苗苗朝着沈酒笑笑,给沈茶身上裹了毯子,看着沈昊林把人抱起来走到了帐外,她朝着几个人摆摆手,“外面还有一堆人要你们处置呢,别乱了方寸。” 说完,她就跟着沈昊林跑了。 薛瑞天和金菁跟着一起出来,看到帐外那些扎马步的倒霉蛋,忍不住把心里的火都发泄出来,要不是这些混蛋,他们也不会被留在这里,不能回去看着沈茶了。 薛瑞天、金菁和沈酒在大营收拾这些刺头儿,沈昊林抱着沈茶回了国公府,直奔自己的院子,进了屋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将身上的毯子撤掉,把厚厚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金苗苗看着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幸好从西京城回来之后,她就开始准备有可能会用得到的药材,要不然,突然来这么一下,饶是她经验丰富,也会感到手忙脚乱的。 “别叹气啊,你一叹气,我就心慌。”沈昊林忙活完了一切,看到金苗苗这个样子,无奈的看着她,“你刚才给她看了看,怎么样?要不要紧?” “国公爷,话可不能这么说的。”金苗苗送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叫做要不要紧啊?她只要是病了,就不是小事,就没什么不要紧的。” “你说的对,我是关心则乱,话说的不合适了。”沈昊林一点都不在意金苗苗的态度,他坐在沈茶的床边,把她额头上已经很热的帕子换掉,换了一块冰的放上去,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突然就烧成这样,哪怕是有准备,心里还是慌的。” “不用慌,一切都在掌控。”金苗苗看看沈昊林,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平时看着挺稳重、挺可靠的一个人,怎么每次到了这种时刻,就跟毛头小伙子似的?国公爷,从小到大,比这危险的咱们都经过了,不用这么担心。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是定海神针,你都乱了,我们就更发毛了。” “知道了。” “何况,之前在西京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们说过了,用药压下去是可以解决当时的问题,但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就会爆发的。咱们心里很明白,早晚都会来这么一下子。” “这个还是知道的,有准备。”沈昊林很担忧的看着沈茶,“话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很担忧,不知道因为之前太过压住病情,这一次会爆发成什么样。”他转头看看金苗苗,“只要是在你的控制之中,那就好。” “国公爷,放心吧!”金苗苗笑笑,“看着很凶险,但实际上并没有特别的严重。对于她来说,病的这个时机还是很好的,要是再拖拖,等到真的开始忙起来病倒了,那不是耽误事儿嘛,对不对?到时候,她心里有事,不好好的养病,情况就会更严重了。” “我明白!而且,你之前也跟我们说过,她今年的情况特殊,需要更加小心的对待。” 沈昊林点点头,伸到被子里面摸了摸沈茶的手,虽然烧的浑身发烫,但手脚都是冰凉的。 “确实是这样的,今年这种说来就来的情况,有可能会发生个三两次,但都不会有现在这么的严重。”金苗苗站在床边,看着沈茶的样子,摇摇头,“你也知道,我劝了好多次,让她少点胡思乱想,但根本不管用。她这个病,除了早年伤了底子之外,就是因为思虑过重导致的。” “大师也说过,但……”沈昊林很无奈,“咱们什么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少想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所以我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她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尽全力维护她。”金苗苗叹了口气,“我师父说过,这样的情况是没有办法避免的,针对小茶的这个治疗方案,唯一也是最大的弊病就是在最后这一年,会频繁的发病,只要扛过去了,她的情况就会彻底好转。”她看向沈昊林,又拍了拍他,“放心,没有扛不过去这个选择,无论是我师父、还是我和小茶,都不会允许这个情况发生的。” “嗯!”沈昊林点点头,“我也不会允许的。” 金苗苗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很有规律的咕咕咕的声音,她朝着沈昊林轻轻一挑眉。 “有信来了,你去忙吧,小茶我来看着。” “你一个人可以?” “没问题,交给我,等她的热度退了,就会醒过来了。我刚才给她看过了,估摸着……”金苗苗想了想,“再有一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你不用太挂心。好好处理那些事情,这几天就要劳烦国公爷把小茶的差事接过去了。” “这个我知道了。” “啊,还有!”金苗苗叫住了沈昊林,补充了一句,“对了,膳房在熬着药,半个时辰之后,国公爷让人去膳房把药拿回来。喂她吃药的事情,我可做不来,还得国公爷你来。哪怕这个小混蛋还在昏迷着,但她也只是听你的话。” “好!”沈昊林点点头,“等下我自己去膳房拿。”他站起身来,又给沈茶换了一块帕子,顺便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他仿佛听到了沈茶好像是嗯了一声。 金苗苗看着这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把沈昊林送到了门口,折返回来重新坐到了沈茶的床边。 1255 布局开始50.0 沈茶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知道自己发了高热,现在是在昏迷当中,也知道面前的人是虚幻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不知道是她想象的,还是他们真的来看她了,总而言之,这么多年了,她再一次看到了他们,她实在是忍不住,在他们的面前掉了眼泪。 “诶呦,我们家的宝宝,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这个委屈劲儿啊,好些年没见过了!”一位身着戎装的贵妇走过来,把沈茶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拍,“好了,好了,心里觉得委屈、觉得不痛快,咱们就哭出来,好不好?哭出来就好了,就不难受了!” “娘!”沈茶搂住戎装贵妇,也就是前镇国公夫人,像小时候那样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呜呜咽咽的说道,“茶儿好想您!” “宝宝,娘也很想你,这是一直不得空来见你,看给我们宝宝委屈的。” “娘,委屈是不委屈,就是想您!” “乖,你们的经历,娘都是知道的。”前镇国公夫人轻轻的拍着沈茶的后背,像小的时候那样,轻声细语的哄着她,“这些年真的是辛苦你、小林,还有小天了,你们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我们那么自私,非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你们处理的话,你们也不用这么难过了。” “娘,您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沈茶一边哭,一边跟前镇国公夫人撒娇,“这么多年了,您怎么也不来看看我们,我和兄长都非常思念您和父亲。” “哟,这里还有我的事儿呢?” 一个清脆的男声在沈茶的耳边响起,沈茶抬头一看,就看到前镇国公出现在自己面前。 “父亲。”沈茶眨眨眼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诶!”前镇国公应得到非常的不含糊,非常的干脆又特别的有底气,他伸手在沈茶的脑袋上揉了揉,笑眯眯的说道,“我还以为宝宝你只想念你娘,不想你爹我呢!好了,好了,咱不哭了啊!咱们宝宝都是大孩子了,不能总是哭鼻子是不是?” “嘿,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孩子见到你们开心、高兴,哭哭还不行了?孩子多大,在咱们这儿也是孩子,是不是?想哭就哭,想撒娇就撒娇,自己家孩子咱乐意宠着!” “嘿!”前镇国公瞪着惠兰大师,“合着就你好,是不是?” “哼,懒得理你,我就是好。”惠兰大师迈着四方步走到了前镇国公的身边,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说道,“小茶想不想我啊?” “想的,大师,不只是我,苗苗也很想念您的。” 看到前镇国公和惠兰大师斗嘴,沈茶恍如隔世,都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她眼巴巴的瞅着面前的三个人,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稀里哗啦的往外流。 哭了得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哭痛快了,沈茶这才往后退了两步,规规矩矩给三位长辈行了礼。 “好了,好了,咱们这么多日子不见了,这些虚礼就不讲了。” 沈茶蹭到了前镇国公夫人跟前,抓着人家的衣角,委屈巴巴的说道,“我知道我现在是在做梦,但能见到您,哪怕是做梦也是开心的。” “傻孩子,我们也只能这样才能跟你见面了。”前镇国公夫人揉揉沈茶的头,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看向惠兰大师,“茶儿这又病了,没什么问题?不是说今年是茶儿比较关键的一年吗?这短短几个月小病不断的,这一下又彻底病倒了,没问题吗?” “伸手。”惠兰大师给沈茶把把脉,轻轻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就是思虑过重了一些,平日里没好好休息,挺过这一次就没什么问题了。哪怕病的次数再多,也无关寿数了。”看看前镇国公夫人想要说点什么,他轻轻摆了摆手,“放心,我对我徒弟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不会让小茶出事的。”他看看沈茶,“你也不可能挺不过去,是不是?” “您放心,我没有问题的。”沈茶点点头,紧紧的搂着前镇国公夫人,看看前镇国公,又看看惠兰大师,“您……父亲、娘、大师,不是无缘无故的来见我的,是不是?” “聪明的乖宝宝!”前镇国公夫人搂着沈茶,“我们这次的时间不长,有什么话就直说了。西京城那边有轩辕前辈、澹台前辈坐镇,无论是倭人,还是胡人,都不用太费心,你们需要顾及的还是宜青府那边。” “娘,您知道轩辕前辈和澹台前辈?” “当初轩辕前辈安排你从西京出来到边关,是专门派人来知会我们的,但那会儿已经失去你们的消息了,我们没有办法,想着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去找你们的。后来就那么阴错阳差,错过了好几年。”前镇国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还觉得挺对不住轩辕前辈的,没找到你们的那几年,对他老人家还很愧疚的。” “这跟轩辕前辈说的差不多。”沈茶点点头,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他们现在的情况,包括西京城、宜青府和临潢府的变化,还有他们探查到的关于澹台前辈一直追查的那个组织的最新情况。“您说不让我们管西京那边的情况,我能理解,宜青府那边应该是重中之重。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完颜青木带着十几万人围了宜青府,要逼迫完颜萍的妹妹放弃王宫,自己称王,完颜小妹已经求援很多次了,我们一直咬死了没答应。” “不答应就对了。”惠兰大师冷笑了一声,“澹台前辈追查的那个组织,落脚之地确实是在宜青府,他们之所以这么多年能存活下来,活得还这么好、这么滋润,都离不开完颜家的支持。” “怎么……”沈茶微微一皱眉,“怎么是这样?您有什么证据?” “宝宝!”前镇国公夫人拍拍沈茶,“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武器库里有一个密室,就在你父亲拿把金刀的后面,钥匙是你和小林一直带着的那块玉坠,玉坠合在一起,就能开启那个密室,那里面有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看完了那些,你们心中的那些疑惑,就会得到一个还算圆满的答案。” 1256 布局开始51.0 听出前镇国公夫人话里略带了一丝丝的急迫,沈茶心里有点慌,不自觉地又往人身边靠了靠。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见面结束之后,估计以后就再也没有可能见面了,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能多跟他们呆一段时间就跟他们呆一段时间,能把他们拖多久就把他们拖多久。 她知道外面自己的兄长、自己的亲朋都在急切的盼望着她尽快醒过来,要是搁着平时,她也希望自己赶紧清醒、病赶紧好起来,不要让人担忧。可是这一次,她要向大家说对不起,她要自私一次,相信兄长他们知道实情之后,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娘,您再跟我多说说吧,慢慢说。”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撒娇,但这些东西沈茶还是会的,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又看看前镇国公和惠兰大师,“父亲和大师也是,多跟我说说吧,我脑子不好,记性也不好,一下子说这么多,我记不住的。” 三位长辈怎么会不知道沈茶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他们也愿意多跟自己的孩子待一会儿,所幸时间还来得及,磨蹭一下下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好,娘慢慢告诉茶儿,茶儿不要着急,好不好?”前镇国公夫人给她顺顺气,又拍了拍,“首先呢,你记着回头跟你兄长去武器库把密室开了,只能是你们两个人去,其他的人,小天他们都不能去,明白了?” “好,我们会尽快去开的。不过……”沈茶点点头,“我们能不能把看到的内容告诉他们?” “这就看你们的心情了,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就好。”前镇国公夫人搂着沈茶,像小的时候那样晃了晃,“宝宝,娘知道你心里有疙瘩。”看到沈茶的脸色稍微变了变,她轻笑了一声,“娘说对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轩辕老前辈当初做那个决定是有问题的?如果不是那个决定,你也不用吃这么多的苦?” “嗯……有那么一点点。” “宝宝,其实你应该谢谢老前辈的,如果不是他及时果断的把你送出来,你现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咱们就没有这个缘分了。” “您说的对,只是……”沈茶往前镇国公夫人的肩膀上一靠,“只是……” “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转不过来,是不是?”看到沈茶的脑袋小幅度点点头,惠兰大师拉着前镇国公盘腿坐在了娘俩的对面,“你们调查了这么多年,搜集了这么多的消息、证据什么的,应该多少能明白,无论是你,还是武定侯府,还有什么金国的大王子,你们的遭遇无非是这个错综复杂的大圈子里的一粒尘微。你们是受害者,也多少影响了整个局势的走向。” “我明白大师的意思,在这个圈子里面,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沈茶病恹恹的说道,“道理都是明白的,但……心里过不去,或许时间久了,慢慢的就能好了?也许等我们捋清楚这个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被卷入其中,或许就能理解了吧!” “这倒也是一个法子,只要你心里舒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考虑别人怎么想,只要自己过着开心就好。”前镇国公一脸慈爱的看着沈茶,“你跟小林子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至于其他的人、其他的事,都是命中自有定数,着急是着急不来的。” “好!”沈茶点点头,“只是父亲、大师,您是否知道搞出这么多事情的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我们之前以为是以前留在咱们这儿的倭人捣乱,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倭人也好、完颜家也好,甚至是被蛊惑了的澹台族人,都是他们推出来背锅的。我一直都有个预感,我们似乎接近了这个圈子的核心,但实际上只是身处在边缘。”她有点焦虑,“要是我们不能彻底的把这个背后之人给铲除掉,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甚至百年之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孙,都要受到很大的控制、影响,那么,我们这么多人的努力,岂不就是付之东流了?我们真的动不了他们一丝一毫吗?” “宝宝,你说的都对,这也是我们曾经的疑虑。”前镇国公轻轻的叹了口气,“但后来我们也想明白了,如果总是有这样的、或者那样的顾虑,我们就不能放开手脚去做任何的事情。” “又或者可以说,背后之人恰恰希望我们有这样的顾虑,我们做任何决定的时候就束手束脚的,对他们投鼠忌器,他们可以利用我们的软肋,对我们做任何难以置信的事情。”惠兰大师幽幽的叹了口气,“小茶,我接下来的话,你要牢牢的记住,同样也要转告给昊林他们。” “好的,大师请说。” “无论以后面的对手是谁,你们都不要顾及任何的情面、不要顾及是否有血缘亲情,只需要下狠心、下狠手除掉他们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沈茶很郑重的点点头,“大师……指的是耶律兄弟?” “是也不是。”惠兰大师笑笑,“我只是提醒你,并不是说你们身边的人一定会被蛊惑到,你们的朋友一定会成为你们的敌人。但是,如果这一天到来了,你们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下狠手把这个源头给断了,否则就是既害人又害己。事后若是回想起来,一定会让你们遗恨终生的。” “宝宝,大师说的没错,一定要牢记在心。”前镇国公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这是我们的经验之谈,我们已经走过的错路,不想让你们再走一次。” “明白的。”听了三位长辈的话,沈茶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总觉得长辈说这些是有所指的。她看看三个人,有些犹豫的说道,“父亲、娘,大师,这个走过的错路,是不是指的薛伯父、薛伯母?” 1257 布局开始52.0 看着三位长辈一言难尽的表情,沈茶心里更加慌张了。 “您三位可别这样啊,我不会真的是猜准了吧?” “准什么准?”前镇国公伸手在沈茶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小小的孩子,瞎想什么呢!” “我没有瞎想啊,这也不能怪我啊,是不是?”沈茶嘟嘟嘴,揉揉自己的脑门儿,“您三位刚才的这个反应,不就是告诉我确实是跟薛伯父和薛伯母有关吗?”她哼哼了两声,“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前镇国公一口否定,伸手又在沈茶的脑门儿上弹了两下,“不过,也不能这么肯定,应该怎么说呢?跟你薛伯父、伯母有关系倒是真的,但没有那么大的关系。” 沈茶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惠兰大师,最后看看自己的母亲,轻轻的摇摇头。 “有关系又没有关系?不懂!” “说的很明白了。”前镇国公和自己的夫人相互对望一眼,故意想逗一逗沈茶,笑眯眯的说道,“茶儿如此冰雪聪明,一定可以猜的到的,不妨认真的想一想?” “和他们有关系,又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沈茶念叨了几次,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乍现,抬起头看着前镇国公说道,“父亲想说的是,其实是宫里那位娘娘的缘故?整件事情跟那位娘娘有关?” 前镇国公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笑笑,说道,“茶儿怎么就认为,一定和娘娘有关?” “跟薛伯父、薛伯母有关但又没有关系的,要么是薛伯父家里的人,要么就是薛伯母的娘家人。再加上刚刚父亲母亲和大师着重提到的一点,就是无论多么亲厚的关系,都要狠下心来。那么跟薛伯父、薛伯母有关,又跟父亲母亲有关的,就只有宫里的那位娘娘了。” “宝宝真聪明。”前镇国公夫人点点头,“确实是她。” “可是母亲……”沈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不解,“据我所知,那位娘娘久居深宫,身体又不怎么好,她是怎么就跟这种事扯上了关系?还是说……”她看看前镇国公,又看看前镇国公夫人,“娘娘尚在闺中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有关系了?可这样也说不通啊,如果那会儿就有关系,薛伯父应该不会不知道的,毕竟兄妹两个的关系是非常好的,说他们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娘之前跟宝宝说过,我、你薛伯母,还有娘娘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她们时常进宫陪伴,我们三个应该是无话不说的。我小时候在宫里面长大的,她们经常来陪我,看看花、喝喝茶、练练武这样的。反正相处得非常的融洽,感情也非常的好。这样愉快的生活在我们十岁那年发生了变化,好像是我生辰宴结束之后的一天,薛府早上传来消息,娘娘不能进宫了,理由是她身体不舒服。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几乎就从来没有进宫过,开始过起了深居简出,轻易不出薛府大门的生活。” “是……”沈茶微微一皱眉,“是发生了什么纠纷吗?” “没有啊,我完全不知道。”前镇国公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也以为是有什么矛盾或者误会,我也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多次下了帖子请她进宫,都被薛家的人推拒了。后来,我还托了你薛伯母去问,可惜依然是无功而返。” “是因为她要入宫为妃,必须要避嫌?” “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说法,不需要她这样做的。后来还是托了兄长……”前镇国公夫人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去跟你薛伯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不单单是不见我们,连家里的人也不能见。” “不见和不能见是两回事,性质完全不一样的,对不对?”沈茶想了想,“娘娘是生病了吗?” “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不见人、吹不得风。” “是吗?母亲从生辰宴到知道娘娘生病,中间有多少天?” “不到七天。” “也就是说,娘娘已经病了七天,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是为什么?她病的非常蹊跷?” “是很蹊跷,前两天也只是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力气,只想在床上躺着,可接下来的几天,就逐渐陷入了昏迷,清醒的时间少,昏睡的时间多。”前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后来实在是瞒不住了,就只能求救,以至于到最后,西京城附近的道观、寺庙都没有放过。” “是吗?”沈茶看看惠兰大师,“您……” “诶,打住啊,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惠兰大师摆摆手,“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父亲母亲,也不认识薛家夫妇,而且我当时并不在西京城,这事儿跟我没有关系。但我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档子事儿,薛家唯一的千金生了急病,药石无用,后来从天玑观请了一位天师开坛作法,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将薛家女儿的命救了回来。据说,不仅救了回来,还改变了这个小女孩的命格,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么……”沈茶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这么神奇的吗?天玑观……”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西京城有这么一个道观?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那位天师,如果这么大本事的话,怎么从来没有听薛家的长辈们提起过,先帝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似乎不太合理、不太正常。” “你没听过也很正常的,天玑观在那之后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那位天师在开坛作法之后,没过几天就过世了。”看到沈茶的眼睛又瞪圆了,惠兰大师解释了一下,“逆天改命这种事儿,一旦学艺不精或者自己不足以能撑得过天谴,很容易遭到反噬的。那位娘娘的命格确实不太好,如果按照她原本的命格,十岁那年应该就是她过世的那一年了。” “这么说,那位天师用自己的命换了娘娘的命?” “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那位天师是什么来历?”沈茶想了想,“莫非,天师跟那个背后之人有关系,是受人之托,专程来给娘娘改命的吗?” 1258 布局开始53.0 “基本上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还差那么一丢丢。”惠兰大师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其实,命格、改命什么的,都是很玄之又玄的东西,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说你命格不好,你就是命格不好,这全凭你遇到的是有真本事的,还是胡说八道或者别有用心的了。” “那娘娘的命格是……” “确实不怎么好,但到不到逆天改命的份儿上,咱也说不准。不要说咱们了,就算大相国寺的大和尚、天宁观的老道士,也不敢拍着胸脯子、撇着个大嘴,跟人保证说,你命格有问题,是早夭的相。上一个敢这么说的,坟头的草都长荒了。” “可是天玑观的那位天师,可就是敢这么说啊!” “所以他坟头的草长荒了。”惠兰大师耸耸肩,“当初是因为那位娘娘病的太蹊跷,而且病的太重,用了各种法子,病情都没有好转。薛家也上了大相国寺和天宁观去请大和尚和老道士,但依然没有任何的起色,他们才慌了手脚,这才有病乱投医。” “您先等等,大师,我拦您一句。”沈茶继续搂着前镇国公夫人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我就说怎么听着这个天玑观耳熟呢,合着是假冒的!” “天宁观因为是西京城有名的道观,周围的很多小道观为了吸引信众,自然是要改一个跟天宁观差不多的名字,也不算是刻意假冒的。”惠兰大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算特别大的问题。就是因为这个,薛家才没去查天玑观和那个天师的来历,这才给自己留了后患、酿成了大祸。” “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沈茶点点头,“那个天师和他背后的人,冲的并不是娘娘本人,而是先帝和薛家,甚至……”她看看前镇国公,“还有我们家。” “宝宝是非常聪明,答对了。”前镇国公揉揉沈茶的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认为这样做就成为了娘娘的救命恩人,可以以这个名义要求很多事情。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一次又一次的用救命之恩来要求娘娘为他们做事。” “一次又一次的吗?”沈茶微微一皱眉,“很多事情吗?在西京城发生的那些跟背后之人有关的,都跟娘娘有牵扯?不至于的吧?” “那些跟世家有牵扯的,多少都和娘娘脱离不了关系。”前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摸摸沈茶的脑袋,说道,“最严重的就是你宁王叔去守灵,还有你薛伯母和金大王子的事情。本来皇兄没想过问题出在自己的后宫,更没有怀疑过娘娘,但流言查来查去,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娘娘。” “当时他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震惊、不敢置信、无法接受、不能理解。”前镇国公也跟着叹了口气,“我陪着他喝了整整一宿,喝得五迷三道的,第二天不得不借口身体不适休息一天,不能去上朝了。” “我想起来了。”前镇国公夫人点点头,“我奉召进宫领兄长回家的那一次,是不是?” “就是那一次,先帝喝的乱七八糟的,他说万万没想到,背后捅了自己一刀,还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先帝说的是娘娘,还是……” “自然是娘娘,肯定不是老薛,这事儿吧,老薛也就是个包庇的罪责,其他的都没有。”前镇国公无奈的摇摇头,“这也是老薛一生中唯一一次被先帝下旨申斥,只不过真正的罪名是不能明说,随便找了个其他的借口而已。” “意思就是说,薛伯父、薛伯母在此之前,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些都跟娘娘有关系,但因为是亲妹妹,又是娘娘,顾及薛家、皇家的颜面,并没有告诉先帝,所以才导致了更大的祸患,是不是?” “就是这个意思。”前镇国公点点头,“不过,鉴于老薛和夫人也是受害者,所以,罚的不是很厉害。” “然后呢?娘娘怎么样了?” “赐死。”前镇国公夫人冷着脸,“这个要求是你薛伯父自己提出来的,依着皇兄的意思,冷宫禁足就好了,没有必要闹得那么的难看,毕竟她把自己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但你薛伯父并不想这样,娘娘做出了有辱门面,让薛家无地自容的事情,必须要以死谢罪。” “这倒是薛伯父一贯的风格,并不意外。”沈茶点点头,“娘娘都说了什么?” “都封在武器库的密室里,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哦,好!”沈茶眨巴眨巴眼睛,“娘娘说的,父亲、母亲,还有薛伯父、薛伯母都是相信的?不担心娘娘在最后的时候还在隐瞒什么吗?”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自己知道已经闯下大祸,是绝对难逃一死的,所以,为了将功折罪,为了她兄长和嫂子以及薛家的颜面,也必须把实话都说出来。”前镇国公夫人停顿了一下,“我们也体谅她,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从一开始就存着不良之心。” “可是,娘,那位天师不是在救了娘娘之后就已经过世了吗?他们是怎么找上门来的?用的什么借口?”沈茶看向前镇国公,“薛伯父居然能让人进门?这不太可能吧?” “他们打着为娘娘身体着想的旗号上的门,你薛伯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伸手打人家的笑脸,何况人家真的为娘娘调理了一段时间身体,娘娘的情况明显的有了好转。”前镇国公轻轻摇摇头,“所以我说,无论是多么亲厚的关系,哪怕是血缘关系,一旦有了不好的苗头,都要及时斩断。老薛和夫人就是因为太在乎娘娘了,所以才忽略了这一点。” 沈茶本来还想要问什么,但他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的父亲、母亲和惠兰大师的身影好像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身形越来越淡,她心里明白,这个团聚的美梦终归是要醒了,她往前冲,可无论她跑的多快,三个人的身影也是慢慢的消散掉了。 沈茶心里一急,猛然间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她已经回了现实之中。 1259 布局开始54.0 因为眼看着父亲、母亲、惠兰大师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沈茶的心情特别的沮丧,她突然间的惊醒,恍惚之间忘了自己深处何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突然的来了这么一下,倒是没把自己给吓着了,反而惊动了坐在她床边抽空小憩的沈昊林。 原本金苗苗是守着沈茶的,但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处理完沈家军各种事务的沈昊林来跟金苗苗接班,让她去吃饭、休息一会儿,他自己则是守在沈茶的身边。他跟金苗苗也说过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苗头,他会立刻让人去请她的。 不过金苗苗也是非常担心沈茶现在的情况,所以,着急忙慌的吃了两口饭,洗了个澡,去小膳房盯着给沈茶熬了接下来要喝的汤药,又重新回来跟沈昊林一起看着。 不同的是,沈昊林守在里间,她则是守在外面。 沈茶在昏睡的这段时间,睡的并不是很安稳,有的时候会小声的喃喃自语,沈昊林凑过去认真的听了一小会儿,也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隐隐约约,似乎是在喊“娘”。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沈茶慢慢的安静下来,也不再乱动了,虽然偶尔有流泪的情况,但很快就有了好转,他盯了一会儿,发现沈茶睡的比之前沉稳了,额头上的温度也有慢慢下降的趋势,提到嗓子眼儿的那颗心才算是慢慢的放下来了。 人一旦放松了,就会感觉到疲倦,沈昊林闭着眼睛想要稍微小憩一会儿,他不确定沈茶什么时候能醒,也不确定金苗苗的估算是不是准确的,想要趁着沈茶昏睡的这段时间,稍微养养神,等到沈茶醒过来之后,一定还会有他忙的呢! 可没想到,刚闭着眼睛小憩了没半柱香的时间,沈茶就突然惊醒了,倒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以为她怎么了,赶紧过去将她给抱住。 “怎么了?”一边说,沈昊林的手一边探了探沈茶的额头,惊喜的发现,热度已经退下来了。“不烧了,可是出了这么多的汗,换个衣服吧,别再病上加病了,好吗?”看到沈茶很茫然的望着自己,他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苗苗在外间睡着了,我去叫她。” 沈茶刚刚醒过来,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反应都是要慢半拍的,听到沈昊林的话,好一会儿才懵懵的点点头,但到底听没听到沈昊林说了什么,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沈昊林看到沈茶这个样子,觉得非常的可爱,搂在怀里拍了拍,亲亲她的额头,给人裹好了被子,这才起身走出去到了外间,走到趴在桌上睡的直流口水的金苗苗身边,轻轻踹了一下桌腿儿。 “苗苗,茶儿醒了,你去帮她换个衣裳。” 金苗苗在沈昊林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太累了,趴在桌上懒得起来而已。 结果,被沈昊林这么一踹,不得不起来了。 “醒了?热度退了?”看到沈昊林点点头,金苗苗慢悠悠的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去看看,国公爷让人准备一桶热水,恐怕小茶要泡个澡。” “已经备好了,我让人拎进来。” 沈昊林打开屋门,让守着的影十六和影十七把准备好的热水搬到了里间,看到沈茶还是懵懵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揉揉她的脑袋,带着影十六、影十七出去了。 “醒过来了没有?”金苗苗伸手在沈茶的眼前晃了晃,“咱们泡个澡,换个衣服啊?” “醒了。”沈茶揉揉自己的眼睛,在金菁的搀扶下下了床,脱掉身上已经湿透的中衣,整个人舒舒服服的泡进了装满了热水的浴桶里面。她看看给自己准备衣服的金苗苗,想了想,说道,“苗苗,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大师。” “我师父?”金苗苗拿好了衣服,坐到沈茶的床边,“他老人家还真是够偏心的,偷偷摸摸的来见你,也不肯给我托个梦。不过,也算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段时间可没少念叨他们,他们终于被你的诚心给感动了,所以才来见你的,是不是?” “你真不愧是大师的徒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儿,居然一点都不惊讶,你就不怕……” “不怕!”金苗苗哼哼了两声,“我又不是没有梦见过他,我跟你说过的,他过世之后的两三年,我频繁的梦到过他,那老头每一次絮絮叨叨的念叨我半宿,也就是现在,梦见的少了,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她看看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的沈茶,“别泡那么久,舒坦舒坦就得了,主要就是让你换掉湿衣服。” “我这不是刚进来,再待一会儿。”沈茶打了个哈欠,“不问问我,梦到父亲、母亲和大师都说了什么?”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根本就用不着我问,是不是?”金苗苗摸摸下巴,“不过,我才不信那老头会打听我什么的。” “那你是说错了,大师先问你好不好,让你不要总是关在药庐里,有时间多出去走一走。还有……”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让你不要总吃馅儿,也吃点别的。”她看看有些窘迫的金苗苗,轻笑了一声,“你这爱好都已经让大师这么惦记了,你还是稍微改改吧!” “我尽量吧!”金苗苗点点头,跟沈茶闲扯了两句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示意她可以起身了。“注意把头发都擦干了,小心一会儿吹着风头疼。”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在金苗苗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了,把头发擦干,怕一会儿吹着风,还特意用干的帕子把头发给包起来,又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棉袍往自己身上一披,捏着鼻子灌下了一碗热乎乎的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咱们出去吧,让他们进来收拾。”她打了个哈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晚上恐怕也睡的不是很踏实。” 1260 布局开始55.0 沈昊林坐在外间,正看着茶炉上的小锅,小锅里面是金苗苗之前吩咐要提前备下的银耳羹。 正随手拨弄呢,就看到金苗苗扶着沈茶从里间出来,他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扶住有些虚弱的沈茶,缓慢的坐了下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不难受?”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热度已经退掉了,“药喝了,是不是?” “喝过了。” 沈茶点点头,歪歪扭扭的靠在沈昊林的身上,她一生病就变得很粘人,爱撒娇,不过,这一面也就是最亲近的人才能见得到。她眯着眼睛看着金苗苗去叫人把里间收拾干净,等人走了,金苗苗坐在自己对面,这才清了清嗓子。 “兄长,我刚才跟苗苗说过了。”她往沈昊林那边靠了靠,“在昏睡的这段时间,我梦到了父亲、母亲和惠兰大师,他们说了一些事情,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梦到了父亲、母亲和大师吗?” 沈昊林觉得挺惊讶的,自从父母亲和大师过世,他就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们,他心里也是非常想念他们,可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他已经把这种想念压在了心底。只有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将自己的想念从心底翻上来,这样的脆弱感,甚至连沈茶都没有见到过。 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是不是因为知道他们是他最大的软肋之一,为了让他变得更坚强,肩膀上承担更重、更多的责任,才不来见他们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觉得他们做的非常对,作为嘉平关的一把手,他需要确保边关不失,十几万人不会丧命、不会流离失所、甚至他还要肩负着整个大夏的安宁和平稳,承担着这样一个众人的他,面对任何的人、任何的事,都必须要理智、冷静,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乱来。 不过,现在听到沈茶说,梦到了父亲、母亲和惠兰大师,压在心底很多年的思念又有点蠢蠢欲动,他尽可能的把它们压下去,尽量的保持冷静、平和。 “是的。”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她和兄长从小一起长大,兄长的那些小心思一点都瞒不过她,看到他平静的表面下面的克制,淡淡的笑了笑,“首先,要表达父亲、母亲和大师对你们的问候,他们很思念你们,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不能来见你们,还希望你们谅解。” “这话不像是父亲、母亲说的。”沈昊林轻轻挑挑眉,“倒像是你的口吻。”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拆穿嘛,虽然爹和娘没有这样说明白了,但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兄长理解了就好。”沈茶稍稍喘了两口气,看着金苗苗,又继续说道,“大师的话我已经转告你了,你明白的,对吧?” “明白!”金苗苗点点头,“不就是少吃点馅儿,别老在药庐呆着嘛,知道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重点了。你们听完了之后,在决定是否要告诉小天哥。” “跟他有关?”沈昊林轻轻摇摇头,“不,应该是跟薛伯父、薛伯母有关是不是?” “兄长英明,的确跟他们有关,但准确来说,跟薛家以前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薛家以前的事情?”沈昊林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薛家在西京城的时候吗?” “是宫里的那位娘娘。”沈茶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把薛家的陈年往事,尽可能的都说明白。说完之后,她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父亲、母亲和大师就是这么说的,但他们说的事情,我们在任何卷宗里都没有看到过,对不对?甚至小天哥也没有提及过那位娘娘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他没提过,完全就是因为他压根就没经历过啊!那位娘娘直到过世,都没有见过吧?”金苗苗看向沈昊林,“我记得娘娘过世的第二年,侯爷才出生是不是?” “你没记错,我们俩前后脚,也就差了半年。”沈昊林点点头,“别说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 “说句大不敬的话,先帝的后宫真的是……”金苗苗轻轻的摇摇头,“就是一个乱字,既有薛家的女孩,也有薛伯母娘家的妹妹,还有沈家的小姐,这就是可着身边的人折腾了。” “这就是惯例,一般都是这样的,也不单单是先帝这样做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看着半闭着眼睛的沈茶,“你也不能怪小天没说,他都没见过那位娘娘,也不了解那位娘娘,根本就没有说的必要。” “况且,那位娘娘做的事情应该算是薛家的家丑了吧?”金苗苗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也不能跟小辈说长辈的不是,对不对?侯爷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你有没有听大师提起过,那位娘娘到底是真的命格不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命格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说娘娘前一日还很活蹦乱跳,第二天就一病不起、奄奄一息,那肯定就不是命格的关系,十有八九是……” “被人算计了,是吗?”沈茶恍然大悟,“这也就是为什么大相国寺的老和尚和天宁观的老道士束手无策的原因?”看到金苗苗点头,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要询问你们的意思,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天哥。”她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碗,喝了一口银耳羹,“我先说我的想法是什么,那位娘娘应该是所有事情的源头,我是说发生在大夏的这些事情最开始的源头,如果想要真正、彻底的为薛伯母昭雪,我觉得小天哥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我赞同。”沈昊林点点头,“没有什么感情,并不会让他产生不好的感情。” “我也同意。”金苗苗也跟着附和,“但要小心措辞,照顾一下咱们侯爷的情绪,咱们侯爷太不容易了,若是知道这些的源头都源自薛家,指不定得多难过、多愧疚呢!” 1261 布局开始56.0 “好像不注意措辞,他就不难过、不愧疚了一样,小天哥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的。”沈茶想了想,“当初,你又不是不在跟前,又不是没看到,薛伯母的案子,从事发到定罪,再到他们夫妇离世,小天哥是个什么样子。他整天魂不守舍不说,见到咱们,一个劲儿的道歉,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之类的,总喜欢自己一个人躲着,不乐意出来和大家在一起。”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哥还说有没有什么药给来吃一吃,治治他的这个毛病。” “这也需要对症下药,不是吗?”沈茶朝着沈昊林露出狡黠的一笑,“最后还是兄长不耐烦了,把他从屋子里面给揪出来,摁在长条凳上给狠狠揍了一顿,是吧?”她看向沈昊林,“打得皮开肉绽的,是不是?在床上趴了好几天才能勉强走动,差不多半个月才真正好利索,对吧?” “嗯,自打那回之后,就不再自怨自艾,见谁都说对不起、抱歉,也慢慢变得开朗,不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不见人了。” “何止是开朗了!”金苗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是过分的活跃了,有的时候真的想把他用链子给拴上。”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不过,这一次似乎跟他的关系不大,至少不是直接的关系,所以,应该不会出现上次的那种情况。” “出现了也没有关系。”沈昊林捏捏自己的手指头,“这次他要还来这么一回,那好办啊,照方抓药,再挨顿揍呗。”他又捏捏自己的脖子,“正好好久没揍人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估摸着他也不敢了,上次因为他年纪还小,还没有承袭侯位,继承武定侯府,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要脸的。”沈茶打了个喷嚏,把自己身上的棉袍裹得紧了一点,她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小手炉,笑眯眯的说道,“况且,小天哥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可能因为同一个原因挨两次打。” “这倒是,最主要的是,他压根连见都没有见过那位娘娘,不要说什么感情深厚了,压根就没有感情这回事,所以,根本谈不上愧疚不愧疚的。”金苗苗点点头,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你们觉不觉得,娘娘的这个事儿,其实发生的很蹊跷,包括后来宫里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什么走水啊,什么中毒啊,都或多或少发生的很突然,但仔细探究的话,发现对方埋线埋得非常深,而且非常的早。” “这个是肯定的,祸害了一批是一批,能拿捏一代是一代。他们应该想到了,有不买他们帐的人,但同样的,也有买帐的,是不是?只要有买帐的,他们就能得逞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得逞,一个薛娘娘,影响了这么多人,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个而焦头烂额,背后的人还指不定在哪儿偷着乐呢!” “同意。”沈茶叹了口气,“有一个问题,是父亲、母亲和大师在跟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思考的。你们觉不觉得天玑观给我们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是说名字很熟悉,名字倒是第一次听,是说天玑观的存在和天师的出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很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没有。”金苗苗轻轻摇摇头,看向沈昊林,“国公爷呢?” “嗯……”沈昊林沉吟了一会儿,“你是说他们做事的这个风格,其实很熟悉,是不是?” “看吧,还是我家兄长聪明。”沈茶得意的晃晃脑袋,“这样的风格,是我们曾经接触过的。” “我们接触过?”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有些案子结束就真的结束了,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所以,真的没有这种感觉。” “那我换一种说法,你们还记不记得,阿飘最近的一次密信,里面提到了一点,说在宜青府发现了青莲教的踪迹?” “你是想说,天玑观其实跟青莲教有关?”金苗苗歪着头想了想,“青莲教存在的年头确实是很久了,至少历经了两三百年,虽然每朝每代都会对青莲教进行围剿,但始终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要是这么说,倒是还真的很熟悉,很符合我们对背后之人的这个推测。可是……” “怎么?可是什么?” “嗯……”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青莲教跟倭人有关系啊,还是说,在他们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把倭人也给收服了?” “确实是这样的,但这不是我们需要去纠结的点,我们暂时认为他们是合作关系吧,不过,以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倭人臣服于幕后之人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倭人就算是臣服,也不会是真心臣服,他们逮着机会就会反戈一击的。” “那不就是我们想要看的吗?”沈茶一挑眉,“其实,我之前也怀疑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我们冷静下来,拨开外面的那层迷雾,只看事件本身和它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和联系,不难发现,这些事情的风格都是差不多的。再加上青莲教最盛行时,干的那些勾当的风格,相互对比一下,就发现他们的相似之处了。” 沈昊林和金苗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回想了一下所谓青莲教的辉煌战绩,不得不承认,沈茶的总结是非常的对的,这些事情都或多或少带着青莲教的风格。 “如果是青莲教的话……”沈昊林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那就不是太好办了。” “咳,我还以为国公爷要说,是青莲教就好办了呢!” “你刚才也说了,围剿了那么多年,不光是我们,还有辽、金、甚至是西域那些小国,大食、吐蕃、回纥之类的,都对这个青莲教狠狠的围剿,但效果并不是很好。”沈昊林叹了口气,“我之前还在想,什么时候会碰到他们,没想到……” “跟我们周旋的一直都是他们。” 1262 布局开始57.0 “青莲教,真的一块要多难啃就有多难啃的硬骨头,谁碰到他们,都要头疼死了。” “可不是嘛,难解之题,说句难听的话,我们到现在连青莲教头目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是老是少,更不知道身份是什么,想象,我们还真是够失败的!” “就算之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了,头目都换了好几茬了,不是吗?” “这倒是,谁知道这一代到底是什么人,只有真的抓住了才知道。”沈茶没什么精神的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一脸嫌弃的撇撇嘴,“之前收到阿飘的信的时候,还有点幸灾乐祸,说青莲教终于躲开咱们了,跑去金国发展、壮大了。没想到,他们跑是跑了,也确实是去祸害金国了,可还是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继续让我们头疼。” “谁说不是啊!”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青莲教在民间的根基深厚,尤其是在村镇,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穷困的地方,青莲教的势力越是大。而且,教众更多都是女人,不同年龄的女人,我们目前知道的,最小的不到十岁,最大的有六七十岁的。” “没错,这些人平日里看着很柔弱的,可一旦涉及到了她们所谓的信仰,她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张牙舞爪的,非常的彪悍。”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前不是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是啊,这才是青莲教真正可怕的地方。” “我曾经看过关于青莲教的卷宗,以一个村子为中心,方圆百里的一百个村子几乎都是青莲教徒,这些村子相互联系非常的紧密,一旦发现有陌生人闯入,这些村子就能及时的收到消息,做出戒备、防御状态。一旦官府围剿,这些村子可以形成非常坚固的一张防御网,哪怕他们的战力不行,他们是乌合之众,但架不住人多,一茬一茬的倒下去,一茬一茬的又长起来。最重要的一点,教众会因为自己的亲人、朋友、长辈死在围剿里面,而对官府产生强烈的仇恨,越发相信青莲教所说的那些官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话,都会被他们消灭。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为所谓教众大义奋力厮杀的时候,那些教唆他们的青莲教使者早就溜之大吉了。等到这场惨烈的战事结束,这方圆百里的村落几乎成为废墟,那寥寥的幸存者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们是被骗了。可他们后悔莫及也没有用,已经注定了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 “这是他们应得的。”沈昊林叹了口气,“虽说历朝历代都剿灭青莲教,真正的重创却没有几次,所谓的死伤惨重都是这些被蒙蔽的可怜百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国公爷,他们宁可信青莲教这满口胡言、脑后长反骨的混蛋,也不肯相信官府,相信陛下,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苗苗说的没错,他们根本就不值得同情的。”沈茶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青莲教的教众不仅有这些无知无畏的村民,还有不少有权有势有钱的,对吧?我记得京兆府和禁军、巡防营、刑部当时破获了一起最大的青莲教案,涉及的教众之多,足足有一千人,天牢和刑部大牢、以及但凡有牢房的衙门,都塞满了。”她看向沈昊林,“是有这么回事吧?我没有记错吧?” “没有。”沈昊林轻轻摇摇头,“你小珏哥登基的第一年,白萌收到线报,有人要在西京城制造混乱,对方选定的日子,是阿珏谒陵的那天,他们准备在阿珏前往皇陵的路上动手。白萌带领着禁军、巡防营、阿珏身边的暗影,京兆府尹和刑部的部分人秘密配合,终于在谒陵的前三四天,端掉了他们的据点,按图索骥,抄了大大小小的府邸三十多个。” “官位最高的是户部侍郎张南赫,鸿胪寺少卿于尚熹,官职最小的应该就是各衙门的小吏,这不仅仅是他们本人,还有他们的亲眷。” “主要是他们的亲眷、朋友,根据后来的口供,他们都是被拉下水的。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夫人、孩子、姻亲都跟青莲教有关,有人想要去告发,但被家里的老小、亲朋好友哭天抹泪,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加上一旦告发了,得罪了青莲教,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他们就这么的妥协了。” “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那个小家?” “差不多,还有就是,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对自己的上峰、对宋家有各种各样的抱怨、不满、憎恨。”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打了一个哈欠,“青莲教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报复那些所谓欺负他们的人,这让他们很开心的。” “除了这些人之外,被抓的还有另外一些人。” “是。”沈茶点点头,“就像那位娘娘一样,有几个沾皇亲的被卷进去,好在那几位都是没什么本事的,没有什么官职,都是闲散人员,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吗?”沈昊林冷笑了一声,“渭郡王的姑爷不是把阿珏的行踪给暴露了?他从渭郡王那里打听到了,这一次他们要跟随御驾前往皇陵,所以,他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都告诉了青莲教的人。青莲教就安排了人,准备行刺的计划。” “可渭郡王的那位贵婿并不知晓,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都在监视之中了。” “不得不说啊,他们是真的很敢干的,要是我,可没有这个本事。”金苗苗摆摆手,“这个案子,我之前也有所耳闻,但我听说,最大的那个头儿听到了风声跑了,没有抓到,是不是?” “抓到了,跑出西京城不到五十里,就被大统领逮了个正着。”沈茶露出一抹淡笑,“给大统领通风报信的,是跟他一起长大、一起进入青莲教的亲兄弟。” 1263 布局开始58.0 “大统领挺厉害的哈,连青莲教小头目的亲兄弟都能收买。”金苗苗的脸上闪过一抹坏笑,“这么厉害的事儿,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这几年,他性子稳了不少,尤其是跟瑾瑜姐姐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坎坷的,人还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小的时候,十几岁的那会儿,可是没少拿这个向我们炫耀的。” “就知道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不炫耀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青莲教那个小头目的兄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亲人给卖了?” “也不算卖吧!”沈茶想了想,“他那个兄弟很早就成为大统领的眼线了,好像因为大统领帮了他好大一个忙,救命之恩的那种,说是以后无论大统领有什么事情,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那应该是挺大的一个救命之恩,连自己的亲人都能出卖。” “这个孩子我见过一次。”沈昊林想了想,“他不是青莲教众,跟他兄长生活的时间不长,只是逢年过节在家待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西京城的一个什么铺子里当学徒。他兄长似乎也不怎么愿意他搀和进这里面,所以,并没有跟青莲教有太多的牵扯。” “但他知道他兄长都做了什么,对吧?” “对的。”沈昊林点点头,“小打小闹的,就不怎么在乎,但行刺陛下是诛九族、灭门的大罪,他不能坐视不管。本来他是要给白萌送信的,但他哥哥想到自己万一事败,他就要带着兄弟跑路,所以,借口把他兄弟给留了下来,他兄弟就没能及时给白萌传信。” “后来跑路的时候逮到机会了?”看到沈昊林点头,金苗苗伸出大拇指,“这可是真厉害了,大义灭亲,不得了!不过,他兄长知道他兄弟卖了他吗?” “当然知道了,听白萌说,被抓的当场就破口大骂,情绪非常的激动。” “那可不是得激动,被最亲的人捅了一刀,是个人都是这样的反应。那他被抓之后,有没有交代什么?主要是青莲教的这个划分是怎么划分的。” “这个我知道。”沈茶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道,“根据这个小头目的交代,青莲教的等级制度极其森严,头目极为多,像他这种只负责西京城及周围村镇的教众的小头目,还只能是比较底层的,他入教也有十来年了,别说最上面的人了,连青莲使者都没见过。” “西京城附近的教众可就不少了,他手下管着多少教众,怎么也有几千了吧?光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加一块可就不少人了。”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些普通的教众……” “这我就要拦你一句,钟鸣鼎食之家、还有那些皇亲贵胄,都不算普通教众。” “哦,他们是属于诱骗来的特殊人群。” “你要是这么说也对,真正普通的教众指的是那些山野村夫、村妇什么的。”沈茶解释了一下,“那些商贾之家,无论家里做的生意是大还是小,无论家财是大还是小,哪怕你是皇商,都会被他们一视同仁的当作是小猪仔,是可以慢慢的养肥。” “懂了。”金苗苗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不用再继续解释了。普通教众的地位是最低的,是可以随时随地舍弃的,但凡需要对抗官府的镇压和围剿,都是由普通教众冲锋陷阵。那些商贾呢,虽然是所谓的小猪仔,但应该也是有分别的,是不是?” “那是肯定的,在他们内部应该是按照家财、声望来分的,像宜青府的那些大商贾、皇商、甚至是有皇庄的那些,肯定是这些小猪仔的顶端,养肥的时间会非常的长,可一旦到了下刀子的时候,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那来一下,可是非常狠的。” “想想也是。”金苗苗撇撇嘴,“那帮人可不是东西了,咬住了就不撒嘴。那些一般的小商贾,就是他们屠刀下待在的羔羊,随时随地都会被青莲教吸血,直到一滴血、一滴肉、骨架里的一丁点骨髓都不剩。”她轻轻叹了口气,她苦笑了一下,“其实,所有的商贾都一样的,到最后都是同样的结局。” “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被宰,自然是有诱惑的,抛出来一个诱饵,比如事成之后,会给个什么爵位,会福荫子孙,这些人就会上当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就是明明知道可能会被骗,还是会上当的,因为这个骗局一旦变成现实,能享受到的好处是多的。就是因为这一点的不确定性,所以,才会有人前赴后继,甘愿付出一切。”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这一点倒也无可厚非,所有的人都想的是,自己这辈子苦不苦没有关系,但子孙后代可以衣食无忧就足够了。” “是这么回事。”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些商贾之上,就是那些皇亲贵胄、钟鸣鼎食之家,这些人是用来养着的,因为他们的消息灵通,很轻易的就可以获取别人得不到的秘闻,会在关键的时候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百密一疏,人心这种事,要是有那么容易的话,青莲教也不会折腾了这么久,还没能成事。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可是一个都不占的。” “可他们自己不明白这些,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天选之人呢!”沈茶哼了一声,“那位娘娘的事儿,既然你们都同意告诉小天哥,那就明天一早,请小天哥过府一叙吧!” 金苗苗看到沈茶一脸的倦容,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朝着沈昊林、沈茶淡淡一笑。 “时间不早了,你们歇着吧。”她看向沈茶,“被子盖厚一点,别让自己冻着了。” 看着金苗苗离开,沈昊林扶着沈茶站起来,两个人慢慢的走进里间。 等到沈茶躺在床上,沈昊林用厚厚的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则是抱着被子去了窗边的软榻。 “兄长?”沈茶很诧异的看着沈昊林,“你……” “之前苗苗说过,在你好之前都要这样。”沈昊林铺好了被子,脱掉外面的袍子,钻了进去,“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刚才提到薛家娘娘的往事,吞吞吐吐的。” “兄长英明。”沈茶轻笑了一声,把梦中父亲、母亲的话重新转述了一遍,“就是这样。” “知道了,就按照父亲、母亲的意思办。”沈昊林想了想,“那里面涉及的,应该是跟……” “武定侯府有关。” 1264 布局开始59.0 密室里面的东西到底和武定侯府有什么样的牵扯,这个牵扯是有多紧密,沈昊林没问,沈茶也没说。 两个人长年生活在一起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回避谈论这个问题。 虽然回避这样的态度并不可取,但不得不说,他们的这个选择是对的。 毕竟他们手里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只能凭着猜测来揣度武定侯府,到最后会讨论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伤害到武定侯府、会不会伤害到薛瑞天的感情,他们不敢保证。 “睡吧!”沈昊林沉默了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都别想,到底如何,看过东西就知道了。” “兄长说的是!” 两个人又唠了一会儿闲篇儿,没过多会儿就都睡着了。 沈茶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从外间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她仔细的辨认了一下,估计两府的人,该到的都到了。 “醒了?”感觉到床上有点动静,坐在旁边、被完全忽视的金苗苗突然出声,看到被自己吓了一跳的沈茶,她嘿嘿嘿的笑了两声,看到她要坐起来,她伸手摁住,“不忙起来,你先再躺躺,醒醒盹儿,精神精神,我去把药给你拿过来。” “不用醒盹儿了,都被你吓醒了。”沈茶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了?外面好热闹啊!” “快晌午了,我们早就过来了,吃完早点进来看看你,你还是没醒。没想到,你这一觉睡的倒是很踏实。”金苗苗站起身来,拍拍沈茶身上的被子,“别起啊,虽然出了太阳,但还是有点冷,你这个风寒还没有好,别再吹着了。” “好!”沈茶点点头,在被子里面伸伸胳膊,踹了踹腿儿,“感觉今天好多了,好像没昨天那么难受了。” “还是不要大意。”走到门口的金苗苗听到她的话,回身看了一眼,“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就照做。” “好的。”沈茶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不是要拿药嘛,快去吧!” 金苗苗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没乱动,这才放心的出去了。 沈茶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哈欠,觉得金苗苗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想要再睡个短暂的回笼觉。 刚有这个打算,就听到里间的门被推开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苗苗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看来这个回笼觉是睡不成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药……” 沈茶再次翻身一看,发现进来的人并不是金苗苗,而是沈昊林,他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 “药来了。”沈昊林走到沈茶的身边,在刚才金苗苗坐着的地方坐下,伸手摸了摸沈茶的额头。“嗯,确实是不烧了,气色看上去虽然不太好,但比昨天要好多了。” “兄长,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沈茶慢腾腾的坐起来,她还是有些累,光是坐起来的这个动作,就费了好大的劲,坐起来之后,她拿起放在旁边的外袍披上,接过沈昊林递到面前的药碗,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把药汤喝的一干二净。“好苦!” “良药苦口,这是为你好。”沈昊林看着她喝完,给她弄了一杯白水漱口,“看你睡的那么香,就让你多睡一会儿,母亲之前不是说过,一旦生病了,除了好好吃药,就是要好好睡觉,睡觉可以让你好得更快一点,想睡就睡,没有人会怪你的。” “嗯,我知道的。”沈茶笑了笑,朝着外面扬了扬下巴,“小天哥他们来了?”看到沈昊林点头,她想了想,“跟他说过了吗?” “说过了!”沈昊林点点头,“说完了之后,情绪还比较稳定,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嗯……”沈茶想了想,“是之前薛伯父或者薛伯母跟他说过?” “提过一嘴,说是家里有个姑姑,曾经在宫中为妃,但也警告他,这个姑姑做了不太好的事情,不要在先帝和小珏面前提起。”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小天觉得薛伯父、薛伯母就是瞎操心,小珏只知道薛家有个女孩嫁给了他父皇,但年纪轻轻就过世了,根本没有人记得她,更不可能会提到她。不过,这一次他是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姑姑讳莫如深了。” “他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就行。”沈茶打了个哈欠,想了想,“我还是起来吧,有点饿了。” 沈昊林点点头,站起来把洗漱用的水给沈茶准备好了,这才出去。 沈茶慢慢腾腾的从床上下来,慢慢腾腾的刷了牙、洗了脸,换了一身舒服又暖和的衣裳,又慢慢腾腾的走出里间。 “哟,我们家大小姐醒了!”薛瑞天站起来,三两步跑到沈茶的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茶仔细的看看薛瑞天,“你……” “我怎么了?”薛瑞天扶着她坐到了沈昊林的身边,“不用担心我,那都是多少年的陈年往事了,根本影响不到我,就算是现在,有青莲教的人跑我面前说,我那个姑姑,先帝那个娘娘受了他们多大多大的恩惠,让我知恩图报之类的,那么,我给他们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请那位救了娘娘的天师,亲自下去找娘娘本人讨要这份恩情,我跟那位娘娘无亲无故,见都没见过一面,凭什么让我来知恩图报呢?再说了,救娘娘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怎么就那么大脸讨要这份恩情呢?”薛瑞天朝着沈茶一挑眉,递过一碗菜粥给她,“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就要比他更不要脸。” “说的还真对。”金菁在一边嘲笑他,“你是一贯的不要脸,他们要是来找你的话,可能会被你这种不要脸的风格给气到升天。” “那就更好了,来一个气死一个,来俩气死一双。”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不过,小茶,你怎么就梦到伯父、伯母了?” “你这话问的,她都烧成那个样儿了,她还能控制梦到谁啊?”金苗苗翻了个大白眼,“你还不如问问,咱们这些人里面,谁有跟青莲教打交道的经验。” “回苗苗姐。”影十一进来送水,就听到金苗苗的话,他朝着金苗苗一呲牙,“我有。” 1265 布局开始60.0 “十一?” 听到影十一的话,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干嘛这么看着我?”影十一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不用这么盯着我瞧,都把人家瞧害羞了。” “滚蛋!”薛瑞天站起来朝着影十一踹了一脚,“好好说话,再不好好说,就把你这张引以为傲的脸撕烂了,信不信?” “信!信!我信!”影十一嘿嘿嘿的一笑,蹭到了金菁的身边坐下,“侯爷您别这么暴躁,好不好?这话说的跟泼妇骂街似的!”看到薛瑞天要抬手打他,他往金菁身后躲了躲,“军师救我!” “你自己找打,我可救不了你!”金菁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行了,你也别咋咋唬唬的,这顿打先给他记下了,等他说完了,再结结实实的打一顿,好不好?” “成,就按你说的办!” “什么就按军师说的办?”影十一一脸惊诧,“我就进来送个水,怎么就多了顿打?” “你要是再跟他逗,准保你还得再多两顿打。”沈茶喝了小半碗粥就吃不下去了,把碗推给沈昊林,朝着影十一挑挑眉,“我记得你来是七八岁的时候,是这之前跟青莲教打过交道?” “不能算是打过交道,这不准确,老大!”影十一叹了口气,双手非常用力的握在一起,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准确来说,应该是受害者。” “受害者?”金苗苗递给沈茶一杯热水,“也就是说,你家人曾经是青莲教的信众?” “是。”影十一点点头,丝毫不避讳这一点,“我是逃难来的边关,路上九死一生,哪怕我那个时候年纪很小,但发生的事情依然印象深刻。老家是南边一个很穷苦的村子,包括我家所在的村子在内,周围的七个村庄都不富裕,老天给脸的时候,勉强可以糊口,老天不赏脸的时候,就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甚至有的人家,一家七八口只有两三身衣裳可穿,谁出门干活谁穿。”看到众人脸上不解的表情,他解释道,“并不是大家很懒,不愿意干活,而是因为这几个村子的人都信奉青莲教,都是青莲教的信徒。”他冷笑了一声,“哪怕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会把粮食、布匹、牲畜都奉献给青莲教。而青莲教每隔三个月就要派所谓的使者去各个村子收取供奉。如果有村子不给,或者私藏一部分被使者知道了,整个村子就要受到严厉的天谴。” “天谴?”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他们还会这个呢?” “会什么啊!”影十一翻了个白眼,“侯爷,这就是一群地痞流氓,除了烧杀抢掠、坑蒙拐骗之外,什么都不会。他们能做的、会做的,也只是派人在夜里去普通的人家放火,以示警告而已。” “你们家……” “是的,我们家也不例外,从我记事开始,家里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都是青莲教的信徒,听说连我的洗三、满月都是花了大价钱,请了所谓青莲教的真人来主持的。” “青莲教的……”金苗苗一脸嫌弃,“真人?这青莲教到底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一会儿搞点佛教的名头,一会儿又抢了道教的名称,到处剽窃,他们是一点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吧?” “可不是,要是有自己的东西,怎么能一下子兴起的那么快?自然是要借着别人的名头耀武扬威,不是吗?反正那些大教也不会在意,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就乐得胡作非为了。”影十一一边说,一边翻白眼,“我亲眼见过,所谓的使者在村子里面欺男霸女,亲眼见过这些村民们对他们俯首帖耳,虽然对青莲教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很愤怒,但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他们是拥有武力的,对吗?” “是。”影十一点点头,“每次派人来收取供奉,一个所谓的使者后面要带着小一百个随从,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还有……”他眯起眼睛想了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见过类似……” “类似什么?” “类似我们这样的人。”影十一叹了口气,“十有八九是那些卸甲归田的,要么是被家人带进去的,要么就是为了谋求生计,给人充当打手,毕竟这种生计来钱快,只要有门路,就没有几个不受诱惑的。” “继续说。”沈茶扬扬下巴,“在你七八岁的时候,在你的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她刚说完,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那是最大规模的一次围剿?” “老大说的没错,确实是最大规模的一次围剿,那次围剿过后,大夏境内就很少出现青莲教的踪迹了。他们是从那一次开始,由明面上的活动转为了暗地里的活动。”影十一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天的围剿是从半夜开始的,因为之前收到了消息,就已经严阵以待了。当地负责青莲教众的人,提前七八天就已经带着自己的人马进入包括我家在内的这几个村子,组织、指挥教众们如何对抗官府。” “男女老少齐上阵吗?” “对,年龄在十岁到六十岁的都要加入,不分男女。”影十一轻哼了一声,“而他们自己则是躲在里正家里,只要有任何的不对劲,就会逃跑。严阵以待了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人们开始怀疑,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有一些人忍不住了,想找使者要个说法。结果,准备要说法的当天夜里,围剿就开始了。” “战事很惨烈?” “应该是非常惨烈的,反正我从地窖的米缸里跑出来的时候,已经就是血流成河了。我的家人……” “都去世了?” “是!”影十一点点头,“但不是死于官府的围剿,而是……” “青莲教?”看到影十一微微颔首,沈茶一皱眉,“怎么回事?” “就是他们所谓的逃兵吧,之前他们被赶去守村口,围剿真正开始之后,他们担心我和妹妹的安全,就想着要确认我和妹妹的安全,偷偷的往回跑,结果被使者的人抓了个正着,结果……”影十一轻轻叹了口气,“为了杀鸡给猴看,他们就把我的家人,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他看向沈茶,“这些都是我曾经托老大去调查的,您还记得?”看到沈茶点头,他站起来跪倒在众人面前,“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准。”没等影十一说出这个请求,沈茶就已经答应了,“你可以为家人报仇。” 1266 布局开始61.0 影十一沉默了好一儿,努力的想要压制自己过分激动的情绪,他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能梦想成真。 其实,以他在镇国公府的地位,完全可以请求沈昊林、沈茶为他做主,为他寻找仇人,但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也不想这么做。 戍边,在其他的人眼里,不过就是离开繁华的都城,在一个相对于荒凉的地方生活,偶尔要应付一下来犯之敌,这就是戍边的全部。 他不知道其他人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戍边的,至少跟他一起逃难到边关、现在又重新返回家乡的人事这么认为的,可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件多么艰难、多么危险的差事,压根没有那些人想的那么容易、那么简单,要真只是换个地方住住,西京城怕是有一大批的人想要跑来嘉平关城攒资历升迁呢。 就是亲身体验过有多么的不容易,他才不好意思开口,请国公爷、请大将军、侯爷帮忙调查自己仇人的事,沈家军、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金国、辽国、还有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混蛋们,眼睛都盯着嘉平关城,但凡有个疏漏,都会被趁人之危。何况,他的仇人又是青莲教,一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他不能给老大们添乱。 可他没想到,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最后的仇人,居然也是青莲教,他不得不仗着胆子提出这个要求。 他提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老大们会同意,可老大们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答应了,甚至他的要求都没有真正的说出口。 薛瑞天看看影十一紧握的双手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了?” “我是……我是……” “明白你的意思。”薛瑞天叹了口气,“咱俩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不过,就算不一致,这样的深仇大恨,也是该报就报的。其实,你早就应该跟我们说了,你告诉我们,我们是不会不同意的。” “就是说。”金菁也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说出来就好了,既然目标是同一个,我们就省事了,不是吗?” “是。”影十一擦擦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朝着他们笑笑,“这屋真够热,弄的我浑身冒汗。” “……”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着他,“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开心就好。” “侯爷,那我还是挺开心的。” “一会儿哭,一会笑,小心被人当成小疯子。”薛瑞天看到影十一的情绪稳定下来了,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了,你自己有没有真正跟青莲教派下来的使者或者随从有过一定的接触?” “接触?什么样的基础?”影十一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说过话的那种?” “差不多,你观察到的也行。”沈茶想了想,“比如他们身上有什么特点,长相啊,口音啊,配饰什么的,只要是你看到的,都可以说一说。” “嗯……我想想啊,当时年纪小,跟他们接触的其实并不是很多。” “没关系,你想的起来就说,实在想不到呢,也不强求。” “那个时候,我和妹妹的年纪还是很小的,我差不多三四岁,妹妹一岁多。我们被家里管教得非常严格,不太让小孩子出家门的,平时还好一点,可以出来玩一会儿,但那些使者来收取供奉或者驻扎的时候,基本上在村子里面就看不到小孩子了。” “那你们怎么看到那些人的?” “趴窗户啊!”影十一朝着薛瑞天笑了一下,“村子里面的小孩都是这么干的,而且,小孩子你知道吧,家里大人越不让干什么,就越想干什么。出门肯定是不能出的,但趴窗户看看还是可以的。其实,不止我们一家,村子里面都是这样子的,也就是……” “也就是什么?” “村长和里正家里的情况特殊一点,毕竟所谓的使者和他们的随从都是住在这两个家里的,按照他们的说话,算是很有见识的两家人,可以跟那些人打成一片。不过……” “不过什么?” “就算打成一片也没什么用,到最后不也是跟其他的人一样吗?”影十一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捞到半点的好处,好歹村子里其他的人家,还有幸存者,他们两家,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这也算是助纣为虐应有的下场吧!” “是啊。”影十一点点头,伸手摸摸下巴,“虽然我们只是趴窗户看了几次,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但对于那些人,多少还是会分辨的。”在经过沈昊林的同意后,他拿起桌上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案,“他们的图腾是这个。” “嗯!”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阿飘在密信里面画的也是这个图案,基本上与影十一画的并无二致。“看到过这个图案。” “这就是青莲教信众的标志,一般这个标志会出现在手腕、脚踝、后颈,甚至是在胸口。不过,到底是哪个位置,是跟信众在教里的地位不同而决定的。但这些,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家里的人都是普通的信众,他们的标志是在手腕上,伸出手来就能确认自己的身份。” “这么明显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吧?” “因为村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是,你没有的话会非常鲜艳的。”沈茶看到影十一点点头,“其他的,还能想到什么吗?” “嗯……”影十一很苦恼的抓抓自己的下巴,“感觉没什么别的了,实在是没有接触过,我能知道的就这些。不过,这些人倒是全都一个毛病,目中无人,走路都大摇大摆的,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其实啥都不是,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个时候是他们鼎盛的时期,肯定就是很嚣张了。”薛瑞天轻笑了一声,“青莲教最厉害的时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不信,还会被他们当成仇人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可是阴沟里的老鼠,需要躲藏在最潮湿、最阴暗的角落里,生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可不敢这么的张扬。也就是金国现在乱成了一团麻,他们才敢稍稍露出那么一点点畸角来。” 1267 布局开始62.0 因为沈茶大病未愈,薛瑞天和金菁也不多在镇国公府打扰,待了半天又蹭了一顿茶点之后,两个人就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他们两个前脚刚走没多会儿,后脚影五就跑来了,还带来了耶律岚、耶律南兄弟的密信。 “他们之前不是刚送了信过来?怎么这么快又送了一封?”沈茶拿过那封信,看着影五,“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今天突然收到了,还用的是加急的方式。” “他们将麒麟关暂交副将代管,带着萧凤歧和齐志峰回临潢府了。”看到沈昊林和影五都愣住了,沈茶叹了口气,“你们干什么这个表情?小五,你去写回信,我们会帮着看一下麒麟关,也是属于我们负责的地方,尽量不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是!”影五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走了。 “宝儿,人家是担心麒麟关出岔子嘛?”金苗苗坐在一边看着沈茶的药,之前本来是在膳房熬的,但她一个没留神,就让人给熬糊了,她只能重新配了一副药,搬到屋子里面来。她朝着沈茶一笑,说道,“他们是担心我们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那倒是不至于,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搅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们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们知会我们一声,是想告诉我们,耶律尔图快不行了。”沈茶看看金苗苗,“他们还给了我们一份名单,麒麟关的部署情况,一旦麒麟关反水……” “让我们出兵镇压?”看到沈昊林、沈茶同时点头,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担忧,麒麟关一直都是偏向萧家的,万一耶律尔图没了,麒麟关的人收到消息,难免不会有生出二心,拥立萧家。可话又说回来了,萧家已经倒了,他们还想要扶持谁?萧凤歧?” “可不是就剩他了。”沈茶看完信,交给沈昊林,“虽然萧凤歧对于他们所谓的支持不屑一顾,但是他们认为只要坚持下去,萧凤歧就能回心转意,站出来带领他们干掉耶律家的小崽子。” “他们是不了解萧凤歧?”沈昊林一挑眉,“以一己之力毁掉萧家的人,会看重这些人的游说和拉拢?这些人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谁说不是呢!”沈茶点点头,“他们之前也说过,麒麟关的守将不止一次的在私下里约萧凤歧,萧凤歧就去过一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们的拉拢,可他们一点都不气馁,依然三番五次的邀请,弄的萧凤歧不厌其烦的。” “连萧凤歧都不耐烦了,他们是得有多烦人。”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这就是耶律兄弟想要我们帮忙看着的原因吧,与其便宜了萧家,不如留给我们,也算是见面礼?” “差不多吧,但我们要了麒麟关也没用,跟我们嘉平关城有点距离,要是真的占了,出了什么事情,就有点捉襟见肘,赶不及去帮忙了。” “说的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希望那些人安分一点吧,要不然,耶律兄弟不下狠手收拾他们,萧凤歧也要大义灭亲了。” “什么就大义灭亲,你觉得萧凤歧看不出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不过就是看到萧家倒了,萧凤歧寄人篱下,不得不依靠耶律家,就认为他郁郁不得志,就觉得他心中恨意滔天,巴不得赶紧把耶律家的人给干掉。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拉拢他,打着萧家的旗号干掉了耶律家,扶持萧凤歧上位,他们就是从龙之功。” “净想好事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萧家到底是怎么没的,他们心里没点数吗?”看到沈茶的表情,她一愣,“不会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吧?” “应该是不知道,耶律岚、耶律南跟外面并没有说萧家谋逆,而是说萧家贪污受贿什么的,反正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都往萧家头上安,数罪并罚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沈茶叹了口气,“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萧家真实的情况,也不知道萧凤歧在里面起了一个什么作用。”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让小炉子的火稍微小一点,“那咱们就帮着看看,如果真的闹大了,还是让萧凤歧自己去收拾残局。”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耶律尔图的情况,真的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沈茶微微一皱眉,“是不是不可能活够五年了?” “确实情况不太好,你之前跟三大爷是不是通过几次信?三大爷是不是也提到过这个?” “是的。”沈茶点点头,“但没说的太详细。” “我们针对耶律尔图的病情有过几次探讨,他的情况被我们预计的还要差。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底子太差,还是这些年实在不注意保养,常年累月在战场上受伤、平日里生病没有好好养着而落下的病根,当时都被压下去了,表面上看着似乎是好了,其实都攒在了一起。等到实在压不住了,一下子就会彻底爆发。”金苗苗看了看裹着小毛毯看信的沈茶,“这一点,你深有体会,是不是?” “你别用他讽刺我,好不好?”沈茶翻了个白眼,“他那么大年纪了,我怎么好意思跟他比?人家受的伤、生的病可比我多多了,不过,他的底子要比我好一些,像我这样的,可真是少见了。” “这倒是。”金苗苗轻轻搅和了一下小锅里面的药汤,防止药汤糊底,“说实话,他情况真的非常严重,之前我没有跟你细说,只是跟你说尽全力延长他活着的时间,毕竟他活着对我们是有利的。但很遗憾,我们商量了几次,都觉得他现在的情况,能撑到年底就已经是奇迹了。” “怎么一下子严重到这个程度了?”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你仔细说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他真的撑不住了,我们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的。” 1268 布局开始63.0 “你们也不用紧张,更不用做什么提前准备。”金苗苗朝着沈昊林摆摆手,“没有那么的严重,就算是他能活到年底,又如何?说不定到时候,金国这边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不是吗?” “最好的情况就是你说的这样,但不一定就是这样。万一我们这边还没有一个结果,那边他没了,我们怎么办?还得腾出手去管临潢府的事儿?” “不可能。”沈昊林轻轻摆摆手,“如果到了那种情况,完颜喜就要自求多福了。” “兄长说的对。”沈茶点点头,“到时候,完颜喜就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打回宜青府,打败完颜青木。如果完颜小妹真的能像她承诺的那样,跟完颜喜里应外合干掉完颜青木,我们可以稍微省点事儿,是不是?”看到沈昊林微微颔首,她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润喉茶,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真的出现,导致我们手忙脚乱,我们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行吧!”金苗苗觉得他俩说得有道理,“你回来之后的一个月,我就收到了三大爷的信,信里面很详细的写明了耶律尔图的情况,并附上了这些年的脉案。”她看了一眼沈茶,“比你带回来的要全多了。” “我回来的时候,三大爷还没有说服耶律尔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临潢府的时候,就见过他两次。”沈茶伸出两根手指,“啊,不,应该是三次。来的时候见一次,走的时候见一次,金国王府举行宫宴,还见过一次。最后走之前见的那次,他已经是骨瘦如柴了,基本上丧失了对生的希望。” “就是不想活了呗!” “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请三大爷去给他看看。”沈茶叹了口气,“我回来之后才知道三大爷吃了两次闭门羹,到第三次的时候,才真的说服耶律尔图配合他。他老人家能给你寄过来耶律尔图的脉案,也是很不容易的,说服不了耶律尔图,脉案也拿不到手。” “没想到一份脉案这么的复杂,这个耶律尔图也是奇怪的很,怎么就那么的不想活了?”金苗苗托着腮帮子,“怪不得我觉得他思虑过重,总喜欢胡思乱想。他要是少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估计还能多活几年。”她看向沈昊林和沈茶,“其实,你们心里也清楚,心思太多、想的太多,对养病、养身体是没什么好处的,对吧?”她朝着沈茶扬扬下巴,“耶律尔图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知道吗?少想点事儿,少半夜不睡觉,净胡思乱想的,知道了吧?” “你就别老拿他踩我了,我跟他哪儿能一样啊,是不是?”沈茶慢悠悠的喝了口水,“耶律尔图那种心思缜密又阴险的人,整天想的不是算计自己的兄弟,就是防着自己的儿子、侄子,要不就是惦记着周边几个邻居的地方,还有怎么从那些胡商身上刮点油水出来。他总觉得自己坐稳了辽王这个位子,所有的人就要听他的,服从他的,没想到,物极必反,连一向他认为乖巧又懂事的儿子、侄子都不买帐,培养了新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势力,他心里要是不觉得憋屈就怪了。”她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他的病在心不在身,他的心结如果解不开、如果他心里的这口气出不出来的话,你们给他开多少次方子都是没用的。他自己想不开,吃多少药都是没用的。” “你说的这个……”金苗苗摸摸下巴,“一点毛病都没有。” “是不是?”沈茶一挑眉,“但你们搞清楚他的心结在哪儿吗?能开导他吗?” “我估摸着是耶律岚、耶律南兄弟,是不是?” “是,但也不是。” “什么意思?”金苗苗拿过来一个药碗,把小锅里面已经熬好的药倒出来,放在一边晾着,“他的心结不就是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不听他的话了,想要跟他对着干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 “这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沈茶叹了口气,“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他老了。” “哈?”金苗苗一愣,满脸茫然的看着沈茶,好一会儿又看向沈昊林,“你能听明白小茶说的是什么吗?” “我听明白了,也很理解了。”沈昊林解释了一下,“耶律尔图并不服老,他知道自己的年纪一天大过一天,但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能力也随之下降,也没有认识到总有一天,自己在面对某些事情、某些人的时候,会感到力不从心。” “然而,当他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面这些的时候,事实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棒,着着实实的将他给打蒙了,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的清醒。”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办法相信,在自己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会拿自己的儿子、侄子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势力日渐强壮,且他俩跟他根本就不是一条心,走的不是一条路。” “可是,他拼死拼活、受了那么多的伤、吃了那么多的苦,不就是为了子孙吗?他的那个王位,不就是为了给耶律岚的吗?他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这是他早应该想明白的啊!” “他不得已给出去,和别人觊觎他的这个位子,感觉是不一样的。王位确实是要给耶律岚的,但在耶律尔图的心里,耶律岚、耶律南现在的所作所为,跟逼宫没有什么两样。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还拉拢了自己的心腹,以及心腹的孩子。” “他认为是背叛。” “对。”沈茶叹了口气,“背叛在他的一生中并不稀奇,出现了很多次,其实他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他没有能力收拾这些所谓的背叛者了。他想要收拾耶律岚、耶律南,给他们俩出难题,必然会有朝臣们跳出来反对,被惦记的耶律岚、耶律南兄弟来,做的就更干脆了,直接上了请罪书,在摄政王府闭门不出,说自己有错,没有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什么时候父王原谅他们,什么时候再出门。” “以退为进啊!”金苗苗伸出大拇指,“这俩兄弟真厉害,服了!” “你想想,如果你是耶律尔图,这口气刚准备要出,又硬生生的被憋回来,你还不能有一丁点的不满,还得特别大度的去安抚,说这些都是谣言,压根就没有这么回事,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哪儿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的之类的。”沈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你觉得你这口气能不能把自己给憋死?” “一口老血喷出来,非得气出一场大病来不可!”金苗苗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她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最近几年耶律尔图身体状况急骤下降的主要原因!” 1269 布局开始64.0 “确实,就是这么回事。”沈茶幽幽的叹了口气,“像耶律尔图这样的人,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掌控一切,等年岁慢慢渐长,过了年富力强的岁数,年轻的时候落下的那些毛病就会渐渐找上门来,越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他慢慢的变老了,但是他的儿子、侄子又长起来了,渐渐的变成了年轻的自己。” “他这个辽王是怎么当上的,当初耍了什么心机、用了什么手段,他心知肚明,所以,他要防着自己的儿子、侄子也跟他似的有样学样,是吗?”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但他一路看下来,发现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他就急了。” “可不是得急,但他的手段、想法、还有能力都远远比不上年轻时的自己,更比不上自己的儿子、侄子,这病就作下了,一天不收拾掉这些狼子野心的小崽子,他这块心病就一天好不了。”沈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懂了吧?你们开多少药、换多少方子都是没用的。” “明白了,回头啊,我要跟三大爷聊聊你说的这个想法,说不定你们的想法能碰到一块去。”金苗苗叹了口气,“说真的,心病是最难医治的,如果他自己不能想明白,不放过自己,我们就是把天底下所有最最金贵的药材都给他用上,也是完全没有用的。”她再次叹了口气,无奈的耸耸肩,摸摸放在一边的药碗,觉得温度合适了,拿起来递给沈茶,“喝吧,喝完这个,今天还有最后一服。” “这个药是真的苦啊,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药!”沈茶一脸嫌弃的看着那碗黑得不能再黑的汤药,“你这方子里面都是什么呀?”她往沈昊林身边蹭了蹭,“太可怕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对你的病好,你不想早一天病好了出去疯啊?”金苗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赶紧喝了,一会儿凉了就更苦了。” 沈茶盯着那碗药,就像是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盯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捏住自己的鼻子,视死如归一般,把那一整碗的药汤都喝了,喝完之后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张嘴。”沈昊林往沈茶的嘴里塞了两块蜜饯,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回神啦!” “好苦!”沈茶一脸的委屈,“太苦了。”她看向金苗苗,“今天的最后一服,也是这样的吗?” “那倒是没有这么苦了。”金苗苗轻笑了一声,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次能让耶律岚和耶律南赶回去,肯定病的不轻。” “但也不至于一命呜呼,是不是?” “那肯定是不至于的。”金苗苗摆摆手,“我相信三大爷,三大爷肯定会尽力的让他多活一段时间的,绝对不会让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就挂了。” “其实……”沈茶伸手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神情有些犹豫,“其实,他要是这个时候挂了,应该也合适,是不是?趁着这会儿把辽国的隐患搞定,等到完颜喜那边准备好了,他们这边的事儿也就结束了,咱们依然可以专心的对付完颜青木。” “你还别说,你这个说法倒也是对的。”金苗苗摸摸下巴,“以耶律岚、耶律南兄弟的手段和风格,如果耶律尔图在这个时候没了,他们很快就能稳定整个临潢府、乃至整个辽国,估摸着……” “不超过四个月。”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要小看这兄弟俩,也不要相信他们说的那些话,什么人单力薄之类的,他们要真的落到了孤掌难鸣的地步,绝对不会让耶律尔图这么的忌惮。”她看向沈昊林,“兄长觉得呢?” “看看他们身边的人就知道了。”沈昊林一挑眉,“除了以齐家为首的汉臣,还有一大部分武将,应该都已经投靠了耶律岚、耶律南。你们刚才说的都没错,不过不够准确。” “不够准确?”沈茶托着下巴,“兄长的意思是……” “以齐家为首的汉臣,多以文臣为主,虽然在辽国的地位还算是可以,但辽国依然是武将的天下,以武为尊,所以,齐家那帮人并没有真正的让耶律尔图放在心里,他们是辅佐他,还是辅佐耶律岚、耶律南都不重要。真正让耶律尔图产生警惕的是武将,从他第一次发现,他已经支使不动这些武将、这些武将对他阴奉阳违的时候,才是令他最慌张的。” “兄长说的是,而那些武将正是他夺取辽王王位时最得用的,给他最大助力的。”沈茶叹了口气,“就像兄长说的那样,他的王位来得不正,生怕有人效仿,这才是他内心真正恐惧的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金苗苗哼了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能干的事,别人就不能干?还真是病的不轻呢!” “说对了!”沈茶打了个响指,“他确实是病的不轻,要不然现在也不能只剩下一口气了。” “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了。”金苗苗扬扬下巴,“那信里还说什么了?” “剩下的就是跟辽国的胡人、胡商有关,他们过了两遍筛子,倒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青莲教居然没去祸害辽国?这不正常啊!” “没什么不正常的。”沈茶叹了口气,“前些年辽国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耶律尔图的铁腕,让多少探子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暴露了,就给自己人添麻烦、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样。而青莲教一向是趋利避害的,他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安排暗桩的。” “嗯,希望如此,不过,我还是劝你,让他们好好查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已经吩咐小五给他们传信了,他们会重视的。” “那就好。”金苗苗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们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啊?” “啊?”沈茶微微一愣,“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我们还有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才问你的啊!”金苗苗眯起眼睛,“总觉得你那个梦不单纯只是说娘娘的事儿,伯父伯母既然都已经查到青莲教的踪迹,就不可能放弃这条线索。更何况我师父,一旦让他盯上谁,那那个人就跑不掉了。我原来就形容我师父,跟猎犬似的,咬住就不撒嘴了。” “虽然话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沈茶想了想,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确实是不止娘娘这一条线,还有别的,但不好意思,我们暂时还不能说。 “这么严重?我都不能说?” “先说下啊,这可不是不信任你,我们也没办法,不得不照做。” “这又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两个看到确凿的东西之前,什么人都不能说,这是父亲、母亲以及大师共同提出的要求。” 1270 布局开始65.0 听了沈茶的话,金苗苗赶紧冲着她摆摆手。 “既然是伯父伯母和我师父的意思,那你还是别说了,等什么时候能说,你再告诉我,我害怕。” “害怕?”沈茶哭笑不得,“怕什么?”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回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再被灭口怎么办?”金苗苗哆哆嗦嗦的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我还是很惜命的。”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现在就把你灭口好不好?” 沈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她嘴里的苦味还是很重,也不知道金苗苗在里面加了多少黄连。她打了个哈欠,往旁边的沈昊林身上一靠。 “累?”沈昊林看看她,又看看金苗苗,“应该不会再发热了吧?” “伸手,我看看。”金苗苗给沈茶号了号脉,“嗯,还不是特别的稳定,你啊,趁现在不忙,还是多休息。”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关于你想知道的那个事儿,你别急,得等我们看到了具体的东西,看看里面的内容,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告不告诉我,其实关系不大,反正是不能告诉侯爷的,对不对?”看到沈茶一脸惊讶的样子,金苗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怎么样,被我猜到了,是不是?” “被你猜到还不是正常的吗?”沈茶觉得有点冷,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一些,“这种事要瞒的也就只有他,能跟薛家的往事、能跟薛家的娘娘扯上关系的,也只有他而已。” “说的就是啊,谁能想到,薛家能跟青莲教有关呢?”金苗苗点点头,“说起来,那位娘娘的事透着诡异,很多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希望你们看到的东西可以很好的解释这些疑惑。比如娘娘到底是怎么病的,因为什么病的,怎么突然一下就病的这么厉害,然后还这么巧,就能请到所谓的天师来帮忙,这个天师还这么厉害,做到了太医、郎中、老和尚、老道士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的疑惑还真不少啊!” “小茶,你的疑惑就不多吗?”金苗苗挑挑眉,“国公爷,你就没有疑惑吗?” “跟你们一样,都是我的疑问。但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都没有提到过。” “哦?”沈茶歪着头看向沈昊林,“是什么?” “娘娘是否是娘娘,是否还是母亲认识的那位薛家小姐。”沈昊林看看面前的两个女孩,“这是一个问题,她从母亲的宫里出去,回家就病了,薛家居然把这个消息彻底给瞒住了,还闭门谢客,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当时薛伯父和娘娘的父母还在,府里主事的可是他们二位。”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眯起眼睛,“真正的薛家小姐早已经故去,进宫为妃的那个是冒名顶替的?” “有这个可能。” “有是肯定有的,但图什么呢?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了,弄个假的来送进宫去,为的是什么?”沈茶一惊,“这……那两位敢动这个心思?不应该吧?” “也不是不可能的。”沈昊林叹了口气,“虽说作为小辈,不该议论长辈,但是薛家的情况确实是比较特殊的。薛老爷子常年征战,他的第一位夫人,也就是薛伯父的亲生母亲是为了他而死的。” “这个我知道,听薛伯母说过的。”沈茶点点头,“那还是薛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带兵前往南边边境,路上遇到了刺杀,第一位夫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替他挡了一刀,死在了他的怀里。那个时候,薛伯父好像只有两三岁,被留在京里由第一位夫人的亲妹妹照看。而这位亲妹妹就成为了薛老爷子的第二位夫人。” “居然是这样的吗?”金苗苗惊讶的看着沈茶,“薛老爷子娶了姐妹俩?姐俩的娘家也乐意啊?” “为什么不乐意?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挺好的事儿,尤其是对孩子来说是很好的。” “那倒是。”金苗苗点点头,“毕竟是自家骨肉,又看了那么长时间,要是交给别的陌生的女的,也是特别不放心的。与其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还不如自己嫁过来。” “这就是他们兄妹的感情特别好的主要原因。”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可兄长,这跟薛家的事有关系?” “有的。”沈昊林点点头,“因为自家姐姐出了这档子事,再加上薛老爷子一直都是带兵打仗,她开始吃斋念佛,她觉得薛老爷子在外面无论是为了什么打仗,总归杀戮比较重,所以,她在府里建了一个佛堂,常年的在吃斋念佛,要为薛老爷子、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减轻一点罪孽。” “那就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她觉得女儿是这个命格,完全是因为他们家是武将,死在他们家人手里的人也是不少的,这是他们的报应或者什么的,对吧?” “是!”沈昊林点点头,“也许那个天师的说辞,对普通的人来说,可能非常的荒谬,但在薛老夫人的耳朵里就真的是那么回事。薛老爷子虽然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但架不住老夫人在旁边叨叨,所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个天师的出现应该也不是意外。” “可是,兄长,如果真的换人了,薛老爷子和薛老夫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那就说明只瞒着薛伯父。如果两位老人家不知道,那问题可就大了。怎么换的?原来的薛家小姐去哪儿了?还有,如果真的换了人,家人能察觉不到吗?血浓于水不说,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脾气秉性都不一样了。” “脾气秉性可以解释,毕竟大病一场,变了脾气也没什么问题,对不对?”金苗苗叹了口气,“主要就是根本瞒不过家里的人,薛伯父有可能瞒的过去,毕竟男女有别,不会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可薛老爷子、薛老夫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薛老夫人,作为一个母亲,是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的。” “没错,如果娘娘不是娘娘的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薛家就是……” “欺君罔上、罪无可恕!” 1271 布局开始66.0 金苗苗幽幽的叹了口气,把小药锅拿下来,在小炉子上放了小茶壶,从旁边的桶里倒上水,开始给自己和沈昊林煮茶。 “果然吧,知道的多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会十分的危险。”金苗苗摸摸自己的脖子,“我还是挺珍惜我的这颗脑袋的。” “怎么就危险?哪里就危险了?”沈茶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就这么多的事儿?” “这哪儿是我事儿多啊?这不就是事实吗?”金苗苗朝着沈茶挤挤眼睛,坏笑了一声,“你说,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他要是恼羞成怒,岂不是要真的对我下手了?咱们侯爷多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对吧?” “放心吧,如果他想要杀人灭口,肯定是先对我和兄长动手,肯定第一个不会是你的。”沈茶翻了个白眼,“不过,我挺好奇的,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灭口的?慌啊?” “慌啊,当然慌了,而且还特别的没底。这个事儿实在是太大了,我真的有点不太踏实,总觉得真相查出来了,咱们现在的日子就可以没有了。”金苗苗看着水开了,把准备好的料和茶都丢进茶壶里面,“这样的事吧,你说没经历过,那纯属是骗人的,但当初薛伯母出事的时候,说没有一点感觉是不可能的,平日里相处得很好的长辈,就眼睁睁的没了,家里那个凄惨的劲儿,到现在我还记得非常的清楚。” “就是说,那个时候都经历过,你怎么还这么慌?” “怎么能不慌啊?”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俩敢说心里有底?知道应该怎么做?” “说实话,没有。”沈茶摇摇头,在沈昊林肩膀上蹭了蹭,“万一,怎么安抚小天哥,才是一个最重要的事,就怕他一着急,脑袋一热,干出什么让他后悔的事来。可是,再想想,连薛伯母那样的事情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对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是就怕他脑袋热吗?薛伯母出事的时候,咱们的年纪还小,侯爷肩膀上的责任很重,他想要干点什么,都不容易,何况还有沈伯父、沈伯母看着呢,也不容易出岔子。再加上那会儿跟金、跟辽打得热火朝天的,他也没空想别的,是不是?” “现在就不热火朝天了?”沈茶叹了口气,“这种事儿啊,走一步算一步吧,何况,我们还是相信小天哥,相信他不会那么冲动的。现在他年纪大了,也经历那么多了,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冲动行事了。这一点,我们还是可以确定的,对吧?”她看向沈昊林,后者微微颔首,她又接着说道,“不过,兄长也只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并不是说这就是真相。推测归推测,等到有了证据,再考虑你说的这些问题,是不是?” “那倒是,也许还有其他的可能、其他的说法,娘娘真的就性情大变,变得不像她原本的自己,或者说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在薛伯母、沈伯母面前都是装的。” “这就对了,我们只是提出一个最坏的结果,咱们有个准备,可能会是这样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一直都想要问的。” “什么问题?” “你们有没有觉得京兆府和宫里的那些卷宗,其实是有缺失的,是不全的?” “那是当然的。”沈茶点点头,“说好听一点,是个卷宗,其实这就是记录一个大概,大概其发生了什么,稍微歇一歇,但具体的细节是不会写在那个上面的。” “所以,问题来了。”金苗苗看到小茶壶里面的水已经滚了,把准备好的茶叶和其他的料都丢到了里面,用小勺子搅了搅,“你们有没有产生过这样的一个疑问,薛伯母为什么会配合先帝的计划,明明那个计划有她没她都是可以的,她可以完全把自己给摘出来,是不是?而且,薛伯父为什么同意,而不是反对呢?别说什么家国大义的,没有人会用女子的名声来成全所谓的家国大义。” “……” 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实话实说,这也是他们曾经怀疑的,而且现在依然心存疑虑。 “看吧,我们的疑虑都是共同的。”金苗苗耸耸肩,“如果之前我们的那个推测是事实的话,薛伯父的默认和薛伯母的配合就找到原因了,对吧?” “说着说着怎么又绕回来了?”沈茶很无奈的看着金苗苗,“咱先不说这个了,好不好?等我们找到证据,咱们再细聊,怎么样?” “她说的这个也是对的。”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但如果是这么来说的话,欺君罔上这个罪名就没有了,宋珏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能追究,毕竟这都是上一辈的事儿了。” “啊!对!”沈茶拍拍自己的额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是先帝察觉到了薛家的秘密,用这个秘密来要求薛家的配合,再加上薛伯母跟大王子确实是有一定的交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设计出这么一个大局来。”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想要说点什么,又把嘴给闭上了,看到沈昊林和金苗苗投向自己的目光,她轻轻一摆手,“别看,看也不说,说了就是大逆不道了。”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行了,这些事儿就告一段落,别想了,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休息一会儿就吃饭,吃了饭再把今天最后一服的药给喝了。”金苗苗笑了笑,“喝完药就去睡吧,你现在还病着,就是天大的事儿,也得等你病好了再说。” 沈茶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从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扣响了。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影五,他满脸都是汗,很显然是跑过来的。 “怎么了?” “刚刚收到的最新的消息,完颜青木遇刺,性命垂危。” 1272 布局开始67.0 “完颜青木遇刺?”沈茶一愣,“消息从哪儿来的?可信吗?” “可信,阿飘和耶律兄弟同时传了信儿,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影五从袖口里拿出两封密信,放在沈昊林、沈茶面前的小桌子上。“这是刚刚收到的。” “大概什么情况?” “只说是前几天发生的,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好像是跟着他一起出来围城的小贵族,和他起了争执,然后一怒之下就刺杀了他。” “小贵族亲自刺杀?” “据说是这样,自己动手,刺伤了完颜青木。” “他们这是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沈茶一挑眉,冷哼了一声,说道,“虽然他们一直都是各怀鬼胎、各取所需,但也没见他们内讧过啊!这些人不是说挺识趣儿的,很重大局吗?一个个都想着完颜青木成功之后,自己也能分一杯羹,怎么,还没怎么着呢,就自己打起来了?” “不知道啊,因为事发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大家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完颜青木受伤是肯定的。”影五叹了口气,“要不然我去问问和掌柜那边,他们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他现在在牢里关着,就算和记收到消息,也递不到他的手里。”沈茶摆摆手,“先看看阿飘和耶律岚、耶律南是怎么说的吧!” “倒也是,他们消息还没有我们灵通呢!” “可不是,我们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实在没有任何头绪的话,再去问和掌柜。” “好。”影五应了一声,看到沈昊林和沈茶不说话了,他朝着金苗苗一咧嘴,“苗苗姐,赏杯茶呗,我跑过来这一路可累了,现在口渴得很呢!” “哟,这可问不着我,问问你家老大、问问你家国公爷,赏不赏你这杯茶!” “你俩怎么一见面就斗?这么有瘾的?”沈昊林指指金苗苗身边的位置,“别站着了,坐吧!”他看向金苗苗,“给他杯茶,让他喘口气。” “谢国公爷!”影五消笑嘻嘻的坐在金苗苗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这可是真香啊!”他看向沈茶,“老大,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要我说,没把这完颜青木给弄死,都算是便宜他了。”沈茶把那两封信递给沈昊林,“看看吧,看看这位世子干的事。”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大白眼,“这要是完颜与文天上有灵,非得被气炸了不可。我说,耶律南写信的口气怎么这么的幸灾乐祸呢!” “这……”沈昊林快速的把那两封密信看完,一脸的嫌弃,“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 “谁说不是啊!”看到金苗苗和影五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沈茶把那两封信又推到他俩的跟前,让他们看看,“这完颜青木是不是被下蛊下过头了?这节骨眼儿上跟那个小贵族争风吃醋的,还要抢人家小妾,他脑子是不是真的被踢了?” “我看是。”金苗苗看完之后,跟沈昊林、沈茶一样,翻了个硕大无比的白眼,“那个小贵族也是,因为这个小妾特意跑过来跟完颜青木理论,理论不过,就直接抽了匕首捅了完颜青木一下。完颜青木估计也没想到这个小贵族胆子这么大,所以也就没有防备。只是……”她跟同样看过信表示非常无语的影五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还能想这种事呢?” “如果是阿飘和耶律岚、耶律南随便一个人传过来,我可能不会相信,但他们都说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沈茶摇摇头,“我还是不怎么相信,我觉得完颜青木不像是这样的人。”她打了个哈欠,看向沈昊林,“兄长觉得呢?这会是完颜青木这种人做的吗?” “不太像。”沈昊林摇摇头,“以他以往做事的风格来看,就算被踢了脑袋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是吧?”沈茶想了想,朝着影五招招手,“你去牢里找一下和掌柜,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一下,看看他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 “老大的意思是,完颜青木遇刺是真的,但真相不是这样的,我们看到的是他们故意传出来的?” “对。”沈昊林点头,“以一个无伤大雅的丑闻掩盖另外一个丑闻。” “明白了。”影五点点头,咕咚咕咚的喝完了茶碗里的茶,一抹嘴,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 影五风风火火的来了,没待一会儿,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金苗苗看着重新关上的门,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有可能是反击,也有可能是报复。”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面,“完颜青木可能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或者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被察觉到了,所以,被报复了。但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可完颜青木又确确实实受伤了,就必须找个说辞。” “风花雪月、争风吃醋最是无伤大雅,别人提起来,也只是笑笑、随口聊几句,并不会往心里去。”沈茶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小声的说道,“如果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的话,那可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会动摇他们整个联盟的。” “没错。”金苗苗摇摇头,“不过,这样就不会动摇了吗?毕竟是跟自己起了争执的同盟,哪怕是哥小贵族,人家家里就愿意啊?” “那就是他们自己商量的结果,跟旁人无关。”沈茶冷哼了一声,“我倒是希望他们内讧,好好的打一架,分崩离析了才好呢!” “宝贝儿!”金苗苗轻笑了一声,“你这反应跟耶律家的那俩兄弟一样一样的,全都是幸灾乐祸。” “他给咱们找了那么多的麻烦事,还不许我幸灾乐祸了吗?” 沈茶哼哼了两声,小声的嘀咕了两句,到最后就没了声音。 沈昊林低头看了一眼,朝着金苗苗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睡着了!” 1273 布局开始68.0 沈茶的这一觉倒也没有睡太久,睡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自己醒了,等她醒过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沈昊林的腿上,有点不太好意思,想要坐起来,却被沈昊林察觉到了,手疾眼快的给摁住了。 “兄长?”沈茶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昊林,“我要起来了。” “不急起来,先醒醒盹儿,免得起猛了,一会儿就该头疼了。” “好。”沈茶应了一声,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 “生病都是这样的。。”沈昊林拍拍她的后背,“要不要喝点水?” “喝。”沈茶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一会儿,彻底醒了盹儿,慢慢的坐起来,左右看看,发现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她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问道,“苗苗去哪儿了?” “去小膳房给你准备晚饭去了,她说别人做的不放心,所以,自己跑去做了。” “走多久了?” “没走多一会儿。”沈昊林把滑落下来的毯子重新给她披好了,“感觉怎么样?” “比刚才好多了,头没有那么沉了,轻松了不少。” “那就好,再多养几天,病就彻底好了。” “赶快好吧,好多事儿都没做呢!”沈茶打了个哈欠,“我还是很惦记母亲说的那个密室,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些都先不要想,有什么都得咱们解决,不是吗?” “那当然了!”沈茶应了一声,捧着茶杯,朝着沈昊林笑了笑,“真好。” “怎么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这么开心的吗?”沈昊林摸摸她的脑袋,“是刚才梦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了,让你这么开心。” “诶呀,上哪儿做那么多开心的梦,刚刚一个梦都没有,啥都没有梦到。” “那怎么乐成这个样儿了?” 沈茶把茶杯放在桌上,托着下巴继续看着沈昊林,嘿嘿一笑。 “只是这么看着兄长,跟兄长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就觉得很开心。” “哟,我们家茶儿去了一趟西京城,嘴变甜了啊!”沈昊林捏捏沈茶的脸蛋儿,“跟长公主殿下呆久了,确实是不一样了。” “瑾瑜姐姐怎么了?”沈茶眯起眼睛,“白萌跟兄长又嘀咕什么了?” “没有。”看到沈茶怀疑的目光,沈昊林轻笑了一声,“真的,从来没有过,只是感觉你比之前柔软了不少,应该是受到了长公主殿下的影响,对吧?” “也许吧,可能在西京城待的时间比较久,耳濡目染的结果。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待在一起,静静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悠闲的消磨时间了,是不是?”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所以,好开心,兄长可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的。”沈昊林点点头,“平日里,好不容易待在一起,不是这个找,就是那个跑进来,咱们想要找个聊天、谈心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静静的待在一起消磨时间了。” “谁说不是,一天一天的,这个找,那个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 沈茶伸手搂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 “刚才不是挺高兴的?怎么又开始难过了?” “只是,很心疼兄长,觉得兄长特别的不容易。”沈茶再次叹了口气,“整个边关的重任都压在兄长的肩膀上,大到家国大事,小到百姓们的柴米油盐,都要找兄长拿主意。他们觉得兄长什么都能管,什么都能管得好。处理好了,是兄长应该做的,处理不好,都是兄长的不是。”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这个不是咱们应该做的吗?就是咱们的责任。” “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有些人把很多不应该兄长承担的责任,都加在兄长的身上。”沈茶搂紧沈昊林,“兄长不跟他们计较,他们就忘乎所以了。” “别难过了,宝贝儿。”沈昊林苦笑了一声,“这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我知道,但这些人都已经忘了一个事实,无论如何,兄长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这个岁数在这些人自己的家里,恐怕还没有成器,还跟他们撒娇呢!”沈茶撇撇嘴,满脸的嫌弃,说道,“他们是不心疼兄长,我还能不心疼心疼兄长吗?” “这就是你小时候跟人打架的原因?” “打架?”沈茶眨眨眼睛,轻轻摇摇头,“没有打架,我怎么会打架呢?我小的时候有多弱,兄长还不知道吗?要是跟人打架,我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吗?我只是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讲道理,仅此而已。” “真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只是讲道理,还仅此而已?那你告诉告诉我,只是单纯的讲道理,为什么会把自己讲的满身都是灰的?” “兄长,都多久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可不是得记着,印象深刻。”沈昊林轻笑了一声,“那次是你难得出门一次,正好还赶上正月十五,母亲带着你、苗苗、还有几个暗影,说是要干什么去?赶个集还是要买什么东西,你心情特别好,还穿了过年做的新衣服。出门的时候呢,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个小泥猴了。问母亲发生了什么,母亲只告诉了父亲,没跟我们说,问你和苗苗,你俩也什么都不说,只是说摔了一跤,小天当时就跟我说,这娃肯定说谎了,绝对是打架去了。” “小天哥真讨厌。”沈茶嘟嘟嘴,“怎么就非得打架?我带着暗影呢,打架还轮得上我?” “可你就是打了对不对?”沈昊林刮了一下沈茶的鼻子,“之前问过几次,就是什么都不肯说,怎么样,现在露馅儿了吧?” “好吧,好吧,确实是推搡了几下,谁让他们说兄长坏话了呢!”沈茶闭着眼睛,回想小时候的那一次打架,当时的情景,一幕一幕的在自己脑海中浮现。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快速的睁开眼睛,抓着沈昊林的胳膊晃了两下,“兄长,我想起来了!” 1274 布局开始69.0 “诶呦,小心一点。”沈昊林怕她太激动容易呛着自己,赶紧给拍拍后背,“不着急,慢慢说。” “好。”沈茶缓了缓神,说道,“其实,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是跟青莲教打过交道的,只是我们没有印象或者忘了而已。” “打过交道?” “对。”沈茶点点头,抓着沈昊林的胳膊晃了晃,“而且,那个人或者那几个人在青莲教还有些地位,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否还在边关,他们的后人在做什么。” “你说的是……”沈昊林眯起眼睛,“当初指责我办事不力的那两家人?是让你跟人打架的源头?” “没错,就是他们!”沈茶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这还是要谢谢兄长,要不是兄长提起小时候我跟人打架的事儿,我也是完全想不起来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刚才在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突然注意到他们的这个地方……”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金苗苗咋咋唬唬的声音,她看了看沈昊林,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你们都注意点脚下,别滑倒了!”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金苗苗看到沈昊林、沈茶同时望着自己,她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小茶醒了?睡得好吗?” “挺好的。”随着金苗苗把门推开,外面的冷风卷了进来,沈茶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把门带上,外面怎么这么冷?” “不知道下的是雨还是雪,看着是小冰碴儿,落地上就化了。”金苗苗指挥着两个膳房打杂把他们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吧!” 膳房打杂的小孩朝着沈昊林、沈茶、金苗苗行了礼,把门关好了,快速地离开了。 “你俩刚才嘀嘀咕咕的说什么?”金苗苗收拾好桌子,把晚饭从食盒里拿了出来,盛了一碗用鸡汤煮的小馄饨,放到了沈茶的面前,“趁热喝。”看着沈茶小口小口的喝着,她又拿了一大碗炖菜、一盘烧羊肉和一盘馒头。她看沈茶眼巴巴的望着烧羊肉,朝着她一呲牙,“你就别想了,今天除了这个小馄饨之外,可是什么都不能吃的。” “我知道,就过过眼瘾,我也吃不了那么些东西的。”沈茶慢慢悠悠的吃完了一碗鸡汤馄饨,就觉得很饱了,放下空碗,托着下巴看着沈昊林、金苗苗吃饭。 “看什么呢?”金苗苗一挑眉,“你还没回答我呢,刚才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我想到了小时候咱们应该是见过青莲教的人。结果具体情况还没说出来,你就进来了。”沈茶打了个哈欠,又裹紧了身上的小毯子,“你来了正好,省得我再说一次了。” “你说吧,我听着呢!”金苗苗给沈昊林盛了一碗鸡汤馄饨,“咱们什么时候见过青莲教的人?” “就……”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看到对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她轻咳了一下,“就打架那一次呗!” “什么?”金苗苗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勺子掉了,她侧过身朝着沈茶眨眨眼睛,“咱什么时候打架了?咱们哪儿打架了,没有啊!” “诶呀,苗苗,刚才都被兄长给套出来了,就不要挣扎了。” “准确一点,不是套出来的,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沈昊林吃了两口小馄饨,“你们打架那天,我就知道了,只是懒得说而已。” “哎,我们还以为自己瞒得多好呢,没想到早就露馅儿了。”金苗苗撇撇嘴,“我就说瞒不过去,当时都那样儿了,你非坚持回来说是摔着了。”她看向沈昊林,“是不是觉得她当时那样就不像是摔的?” “可不是,怎么都摔不成那个样子。” “你俩还听不听了?”沈茶哼了一声,觉得有点热,把毯子稍微松开一点,“苗苗,你记得当时跟咱们打架的那几个小孩吗?” “记得。”金苗苗点点头,“人生中第一次打架,可一点都忘不了,尤其这个打架,还是跟百姓打起来,这可是以前都没有发生过,想都不敢想的。而且,打完了这一次,沈伯父、沈伯母都没有怪我们,还安慰我们来着,印象就更深了。”她伸手拿了一个馒头,从中间掰开,把烧羊肉放到上面,“国公爷,具体的情况是不知道吧?” “不知道。”沈昊林摇摇头,“但我知道起因,那会儿这两家为了盖房子而争执起来的。” “对,朱家的柴房年久失修,想要重新翻盖一下,但他的邻居杨家,却不同意他这个做法,说是影响到了他家。按道理来说,杨家的这个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但朱家不单是要翻盖柴房,还占了杨家的一条空道,对吧?”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这么回事的,对吧?” “是!”沈昊林点点头,“所以,杨家不干了,就找上门去跟朱家打起来了。两家发生了好多次的争执,有几次还动手伤了人,最后谁也不服谁、谁也干不过谁,就只能找咱们来讨个公道。” “结果就是两家谁也不让步,最后就是柴房不许盖、空道儿不许占,两家打架的,还被打了二十板子。”沈茶叹了口气,“因为是兄长负责的,所以,他们就认为兄长无能,不能理事,就冷嘲热讽、当场骂街。” “正好还赶上正月十五这么个日子,还被你给听到了。”金苗苗叹了口气,“你就气不过,冲过去跟他们理论。因为你不怎么出门,他们也不认得你,所以也不知道你是谁,两家人……尤其是那两家的小孩,就嚷嚷着说是国公爷的不是,说国公爷不行,说得话特别的难听。结果,你冲出来跟他们理论,他们那几个小子说不过你就动手了。” “打赢了?” “那要是输了,不就丢了咱家的脸?”沈茶轻笑了一声,“那些天,我还提心吊胆,生怕他们找上门来告状,他们居然没来,也是很奇怪了。不过,现在想想,没来是因为心虚了。” “心虚?” “嗯!”沈茶点点头,“那个标记露出来了,就在手肘的这个位置。” 1275 布局开始70.0 “小茶!”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碗,很严肃的看着沈茶,“你确定你没看错?确定是跟青莲教有关的?” “我确定,没看错,也没有记错。” “你是怎么突然想起来的?” “这个就不要说了,没意思。”沈茶轻轻摆了摆手,又想了想,让金苗苗把放在旁边的纸笔拿过来,在纸上快速的画了几笔,画好了之后,把画像放到桌上,示意两个人来看,“对于这几个人,你们是不是有印象?” “我看看啊,看看认不认识。”金苗苗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那几张画像,歪着头想了想,一脸的疑惑,“这个……这个……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好像又没看到过,是不是?”她看向沈昊林,“国公爷,您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些人?” “就像你说的,好像是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了。你要说发生纠纷的,是这些人,那也是有可能,但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脸,好像……” “好像也说得过去,是吧?” “对。”沈昊林点点头,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这种长相就不是很能让人记得清楚的,就是很普通的,混在人堆儿里,不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 “对,就是这种感觉,若有若无,是不是?” “看来不止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大家都是一样的。”沈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跟他们发生过矛盾或者冲突,是完全不记得他们的样貌的。这就是我们之前说过的,细作、探子的共性,就是普通、大众、不会被人记住,这样的人才能做很多的事情。” “这也不够准确,事实证明,就算我们跟他们打了一架,就算发生了很激烈的肢体碰撞,都已经打成了那个样儿了,我们只是记住了这次打架,记住了他们因为什么发生了纠纷,又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导致我们跟他们打起来的。但是……” “但是,却在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很难想到这些人长什么样,是不是?” “是啊。”金苗苗点点头,“刚才在讲述整个事件的时候,我都想不起这些人长什么样,要不是你画出来,那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一旦看到了这个画像,那些记忆就喷涌而出了。”她看看沈茶,“所以,我就是好奇啊,你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 “没有特意去想,就是一闪而过,无意中闪过了这些人的脸,以及他们胳膊上露出来的标记。”沈茶指指自己的胳膊,“我看到他们的脸,都划过去了,看到他们的标记,猛然间就想起他们长什么样了。” “啧啧啧,青莲教的威力就是大啊,有助于恢复记忆。” 沈茶没接她的话,默默的朝着金苗苗翻了个白眼。 “茶儿认为,他们都是青莲教的人?”沈昊林夹了一块烧肉放在自己的碟子里面,“杨家和朱家都是?” “不!”沈茶轻轻摇摇头,“只有这三个人是。”她从画像里面挑出三张来,把其他人的画像放在一边,“这三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姓朱?” “是,故意占道的。”金苗苗想了想,轻轻敲了敲桌子,又端起自己的汤碗,喝了一口鸡汤,说道,“这么说,他故意跳起来的纷争?不应该啊!” “是不应该。”沈茶点了点头,“按理来说,如果他们是青莲教的暗桩,就需要低调、需要掩藏自己,而不是故意的让自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吸引大家的目光和注意。” “没错,他这么干不就是把自己推到大家面前,让我们注意他的吗?” “应该是试探。” “试探?”沈茶微微一皱眉,“试探什么?试探我们能不能发现他们?” “差不多吧,应该是一种策略。”沈昊林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看看沈茶,看看金苗苗,“他们故意出现在我们面前,挑衅我们,是想要看看,是不是知道青莲教的存在,能不能记得住他们的长相。”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然而他们试探的结果就是,我们只专注于那个纠纷,只专注于两家的矛盾,并没有在意他们故意暴露出来的细节,所以,他们就安心的埋伏下来了。” “可是……”金苗苗托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上一次排查细作、探子,对边关所有的百姓、商铺、甚至我们沈家军的内部,都进行了一次详细的调查,我跟小酒在一组,负责查了一部分的人,并没有看到这几个人。”她看看沈茶,“那些卷宗都汇集给你了,你有看到过这家姓朱的人吗?” “你还别说,我还真的注意了一下,姓朱的人家一共有三户,但都不是那家人。”看到沈昊林的目光,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别这么看着我嘛,我就是按照地址找了过去,发现这三户人家并不是我们想找的,然后就回来了,没有打扰人家的生活。” “我是想说,为什么会跑去看,如果是的话,准备秋后算帐?” “兄长,哪里想要秋后算帐呢!”沈茶摆摆手,“想要看看当时无比嚣张的人,现在过的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的,可以成为特别了不起的人,把我们这种不重要的小人物踩在脚下。” “当时是这么说的?” “就是这么说的。”沈茶点点头,“他们家的那个小孩还说,以后要取代兄长,成为边关的主人。”她朝着沈昊林摆摆手,“我是惦记着这个话,所以才要去看看到底这个小孩长成什么样了,只可惜,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了。” “没关系,过几天我们就要在城里溜达溜达,万一看到了呢,就把他们请来好好的询问一下。”金苗苗一呲牙,“他们要是不配合呢,就再挨一顿打吧。我敢保证,这一次不会让自己的衣服沾一丁点儿的土。” 1276 布局开始71.0 “你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奔着打架去了?”沈茶无奈的摇摇头,“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他们,就算找到他们,也不能上来就跟人打架,是不是?我们要跟人家好好说,先礼后兵,对吧?” “啧啧啧,没想到小茶你现在也讲究这个了。” “不是讲究,我们就应该这么做,免得让人家说,我们欺压无辜的百姓。”沈茶咳嗽了两声,翻了个白眼,“城里现在也不是没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对不对?咱们多少要顾忌一点,如果只说我们就无所谓,怕的就是扯到陛下的身上去。” “你说的这个倒是。”金苗苗哼哼了两声,“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给我们添多大的麻烦。不过,他们要是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我们也不会难为他们,不是吗?但他们要是给脸不要脸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二话不说,先揍趴下再说,把他们给揍服了,不炸毛了,咱们再接着聊,对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理解得非常的透彻。”沈茶轻笑了一声,“有些人呢,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要是感觉不到恐慌,感觉不到危险,他们是不会老实的。” “也不知道都图什么,一个个那么的热血,如果青莲教真的能做到他们说的那样,他们不早就已经飞黄腾达了吗?还至于像阴沟里的老鼠,整天躲躲藏藏的,连个安稳的日子都过不上呢!” “如果他们能想到这些,他们就不会这么蠢了。”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转头看向沈昊林,说道,“兄长,我有个建议。” “你担心沈家军里面可能藏有青莲教的信众,想要彻底检查一番,是不是?” “是。”沈茶点点头,表情有点严肃,“虽然我知道这不太可能。”她看向金苗苗,“每一旬都会有针对将士们的身体检查,来确保他们的状态是可以上沙场的,也知道你们都会把他们身上的各种伤疤、胎记什么的做备注,如果有青莲教的标记的话,你们都会及时发现。” “对,青莲教是我们一直关注的,尤其我们这里是边关,更不会掉以轻心。”金苗苗点点头,“但是,我必须说,你的这个提议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可以的,我赞成这个提议。”她把目光转向沈昊林,“国公爷觉得呢?是不是应该做这么一次?算算时间,也确实是该给将士们做一次检查了。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始打起来了,他们的身体若是有问题,不及时调理的话,会影响作战的状态的。” “你们说的都很好,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头,看向金苗苗,“如果你们现在的人手足够用的话,那就可以开始搞了。” “国公爷放心,完全没有问题。”金苗苗做了一个了解的手势,“我们几个人,分批分次,三五天就能搞定,每一次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次不过是顺便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有青莲教的标记而已,又不是很费事的。放心,这个交给我,完全没有问题的。” “你说没有问题,我就放心了,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就好了。” “那这个事儿就定了,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觉得呢?”沈茶一挑眉,“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就吩咐下去,或者让小云、小酒他们吩咐下去也可以。他们的时间随着你来安排,你确定好了通知即可。” “好。”金苗苗点点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就三天之后吧,也给我点准备的时间。” “这个没有问题,你决定就好。” “除了给我准备的时间,这几天我还要看着你,这两天你要是不烧了的话,那就再调理调理就好了。但前提是,你必须好好的休息,听我的话、听国公爷的话,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 “呵呵,一有力气就想往外跑的人,不知道是谁。”金苗苗朝着沈昊林扬扬下巴,“是不是啊,国公爷?” “苗苗说的是,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待着,不要想着总往外面跑。”沈昊林点点头,拍拍沈茶的肩膀,“老老实实的,不要让苗苗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乱跑的,最多就是在院子里面走几圈,我连大营都不会去的。” “乖!”沈昊林笑笑,“苗苗,如果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就直接告诉我们,或者跟小天说,估计这几天,我也不会去大营,那边都会交给小天和你兄长的。” “知道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金苗苗看到沈茶朝着自己扬了扬下巴,“干嘛?” “我想要喝一口汤。” “没吃饱,是吧?”金苗苗没给沈茶盛小馄饨,只是给她盛了半碗汤,递了过去,“但也不能再吃了。” “知道,就是喝口汤而已。”沈茶喝了一口,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苗苗,“我忘了问,刚才我睡着的那会儿,小五是不是还没回来过?有没有传什么口信回来?” “诶呀,你说我这个猪脑子,真的差点就忘了。”金苗苗拍拍自己的脑门,“小五是没回来过,但我碰见他了。”看到沈昊林、沈茶望着自己,她无奈的耸耸肩,“我就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要是不提小五,我真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你碰到他,他要去干什么?怎么不回来?” “是我从膳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往外跑,我问他干什么去,他说要去和记杂货铺。” “去和记?”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这么说,是有消息了?” “应该是。”金苗苗点点头,“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完颜青木遇刺的事还没有一个头绪,耶律宗承那边又性命垂危,人家说多事之秋,咱们这可倒好,是多事之春呐!” 1277 布局开始72.0 沈茶喝完了当天最后一碗药,把最后一口吞下去、准备跟金苗苗打个商量不要再把药弄的这么难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影五叫门的声音。 “哟,终于回来了。”金苗苗过去给影五开了门,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轻轻一挑眉,“你这点儿赶得还真巧啊,再晚一步,国公爷、小茶就要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儿可就明天见了。” “那我还真是挺幸运的。” “说的太对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侧身让影五进来,帮他把门给关上,“这个时间回来应该没吃东西?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准备点什么东西吃?” “饿,真饿了,这不是拿消息去了,这是干仗去了,不,比干仗都累。” 影五和沈昊林、沈茶行了礼,把从和记拿回来的密信交给沈茶,主动的去洗了手、洗了脸,长长的舒了口气。 “总算是回来了。”他凑到金苗苗身边,掀开已经收拾好的食盒盖子,看到里面还剩下一半的鸡汤馄饨,朝着金苗苗挑挑眉。 “别单独做了,怪麻烦的,我吃这个就行了。” “这么点就够吃了?” “够了。” 听到影五的话,金苗苗把还剩一半的鸡汤馄饨的大碗拿了出来,放在熬药的小炉子上面。 “那我给你热热。”看到沈昊林和沈茶专心致志的在看着密信,她朝着影五一挑眉,小声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被刁难了?看你这个样子,被他们给欺负了吧?”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可能被欺负,我欺负欺负他们还成。”影五轻笑了一下,“就是不得不承认,跟这些心眼多多的家伙打交道,就是特别的累,心累、身体上也累。” “你是去密信、打听消息的,怎么还跟人家斗上心眼了?” “可不是说,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麻烦。”影五看了看沈昊林和沈茶,凑到金苗苗的身边,小声的说道,“我不是去地牢见和掌柜了吗?跟他聊了一下,就去杂货铺去拿密信。” “这个我知道。”金苗苗点点头,“我碰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怎么着,不顺利?” “顺利导师挺顺利的,和掌柜铺子里面的人都认识我,不单单是认识我,还打过几次交道。” “你怎么会跟他们打过交道?”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和记的话……是不是头两年夜里遭窃的那家?” “答对了!”影五打了个响指,“还是老大找到了盗贼,找到了他们丢失的货物。所以,一见我进去,还没等我说话呢,人家就把信交给我了。和掌柜手下的这个人,也知道我是去干嘛的,都用不着我废话。”他朝着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沈茶一摊手,“托老大的福,密信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那么早就已经有过交集了,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拿了密信就能回来,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我倒是很想走,人家也不放我走,说是有些话让我带给老大、带给国公爷。” “什么话?” “人家说,和掌柜就托咱们照顾了。”影五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能想到这一点。” “倒是也不见外。”金苗苗轻笑了一声,“还聊什么了?” “就是随便聊聊,相互试探呗。我打听打听和记那帮小伙计的底细什么的,他们跟我聊聊老大。”影五打了个哈欠,拍拍金苗苗,指了指小炉子上面的大碗,“汤开了。” “哦!”金苗苗看了一眼已经滚开的汤,看了看里面的小馄饨,“再煮一会儿,这东西不能吃凉的,大晚上的,对你的胃不好。他们想要知道小茶什么?之前不是有过交集?” “就是问问日常生活,有一说一,他们挺关心老大的。我主要是想要探探他们的底,虽然知道和记是两位老先生的探子,但毕竟山高皇帝远,两位老先生离着咱们边关那么远,管起来总是麻烦的,不是特别的顺手,就算是有和掌柜,也管不过那么多人,对不对?万一有个歪心眼的,可就坏了。”他朝着沈茶一挑眉,“我就越俎代庖了,帮老大试探了一下,探了探这几个人的底。” “如何?”沈茶看完了从和记拿回来的密信,听到影五的话,轻笑了一下,“有没有歪心眼子?有没有人让你试探出来?” “老大!”影五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的,两位老先生还真的挺厉害的,也不知道怎么管的人,一个个嘴巴紧的,无论怎么诱惑、无论怎么逗弄,那些关键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影五看了一眼金苗苗,看到她准备去端那个大碗,赶紧过去阻止。 “停!停!我来,你靠边,别躺着你。” 说话间,他把那个大碗从炉子上挪到了桌子上,为了防止烫坏桌子,他之前还放了一个托盘,把那个大碗放在托盘上面,拿起勺子喝了两口汤,很满足的叹了口气。 “舒服?”金苗苗看着影五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们是比较关心,你们都聊了什么,把自己聊得那么累的,刚才回来的时候,真的比打一场硬仗都看着疲倦。” “还能有什么啊?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之类的,什么能捕捉一点蛛丝马迹,自然是日常的生活。”影五朝着面前三人呲了呲他那一口大白牙,“就咱们总结的那些特别邪性、特别让人摸不透的那些话头儿,一不留神就被我们带到沟儿里的那些。” “损不损啊!”金苗苗一听就知道影五说的是什么,无奈的摇摇头,“结果人家没落入你的圈套里面,是不是?你也是心满意足的拿着密信回来了,对吧?” “对。”影五往自己的嘴里扒拉了两个馄饨,“咱们做了扣儿的问题,可都是经过了历练的,没有几个能真正的通过,不露馅的。没想到……”他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这个结果,我还是挺开心的。” “痛并快乐着,是不是?”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看向沈昊林、沈茶,“信里面说了什么?完颜青木是不是真的性命垂危了?” 1278 布局开始73.0 沈茶没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把那张信纸递给了金苗苗。 “怎么回事这是?”金苗苗一挑眉,接过来放在一边,又从食盒里拿出剩下来的春饼,找了几根筷子,放在刚才的小炉子上面去烤,“看你们的反应,怎么感觉一言难尽呢?” “你的感觉是非常对的,确实是一言难尽。”沈茶扬了扬下巴,“至于具体出了什么事,一句两句是解释不清的,你还是自己看吧,自己看的感受会更深刻一点。”她看了一眼吃馄饨的影五,“具体情况你都了解了,是不是?” “是。”影五把嘴里的馄饨咽了,“反正我是不能理解完颜青木的这个脑子,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能闹出这样的事来,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咱也是不知道的。”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吧?都不是很理解的,对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这下可以相信,他是被下蛊了。” “多损,多损,你说你们一个个的,有一个算一个,多损!” “诶,苗苗姐,这可是实话实说,并不是我们多损。”影五朝着金苗苗一呲牙,“你了解完内情就知道了,我们这都是有感而发啊!” “是吗?这么刺激的吗?”金苗苗把烤好的饼交给影五,拿起放在一边的信,“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完颜青木的脑子是多么不堪,是多么的招恨,让你们产生了这样的有感而发。”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信,把信里的内容看了一遍,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这……真的假的?” “看吧,你也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对不对?”沈茶一挑眉,轻笑了一声,“我们的感觉是不是没问题?” “你先等会儿再问我,我再看看,我觉得我眼睛出问题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金苗苗眨眨眼睛,又用手揉了揉,再次低下头去把那封信的内容看了一遍。 “你多看几次,也是这个内容的。”影五啃了一口烤饼,“我跟你说,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惊的我啊,我以为我耳朵坏了。” “你确定他就是完颜青木?不是什么人冒充的?” “应该是吧。”影五慢悠悠的又啃了一口烤饼,觉得没什么味道,把食盒里已经凉的烤肉端出来,裹在了烤饼里面,咬了一大口,“这个风格还是挺像他的。” “哪里像了?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吧?”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是那种反应了。” “是不是?”沈茶一摊手,同时叹了口气,“你刚才还说我们说话损呢,现在你也感同身受了,是不是?” “可不是,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缺心眼的人呢?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这种事,还为这样的事把自己给扔进去。”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最重要的是,我们之前还为他找理由来着,是不是?” “就是说,本来我们以为这还是幕后的人做了扣儿的,是被人设局报复的,但没想到,是他自己作死。” “小茶,你这话说的很精准,就是自己作死。” “是啊,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影五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没让人家给一刀捅死,就算他运气好,我估计完颜萍姨妈知道这事儿之后,估摸着得懊恼死了,恨不得立马出城,再给完颜青木补上一刀,早死早了,省的他给自己添堵。” “你应该说对了。”沈茶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影五,“让阿飘打听一下,完颜青木这个青梅竹马,是什么来历,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号人物。” “是。”影五点点头,“老大认为,这个人出现得……太巧了吗?” “不是巧,而是莫名其妙。”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不觉得很奇怪吗?像是算计好的。” “嗯,小茶说的这个,非常有道理的。”金苗苗点点头,抖了抖手里的信纸,“这里面说,这个尚春姑娘和完颜青木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感情很好,但尚春姑娘在十一二岁的时候,离开了完颜青木,不知所踪。两个人再次见面就是这一次,完颜青木请自己的同盟吃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着要带家眷,结果就在宴会上跟这个姑娘相逢。这么多年,早已是物是人非,姑娘已经另嫁他人,嫁的那个就是传说中刺伤他的那个小贵族。两个人一见面又勾起了旧情,差一点干柴烈火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被小贵族和他的小厮给撞上了,小贵族当场就发作了。他不敢对完颜青木怎么样,拿那个姑娘出气。但是,完颜青木就不干了,两个人就这么推搡起来。” “小贵族可能也是气急了,才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子,没想到这么严重。”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但这里面的问题就是,如果尚春姑娘是跟完颜青木一起长大的,是在王府生活的,完颜宗承那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和掌柜的人提到这个姑娘,咱们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呢!” “完颜小妹那边,估计也是很懵的,都盘算好的事情,因为闹了这么一出,都要推翻重来了。”金苗苗叹了口气,“可是,如果不跟完颜青木生活在一起,也不生活在王府,完颜青木又是打哪儿认识这么个姑娘的?我们都知道,他小的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几乎是足不出户的,见天儿的找太医调理,他上哪儿能认识姑娘去的,对吧?” “这就是一个不解的谜题啊。”影五叹了口气,“完颜青木对这个姑娘的感情还挺深的,要不然也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应该不是什么不认真的感情,应该挺认真的。” “不管认不认真,你让阿飘去查查,总能查出来的。” “好,我知道了。” “幸好,命算是保下来了。”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保下来有啥用,现在依然前路茫然啊!”影五拍拍金苗苗的肩膀,“现在完颜青木大帐的权利会落入什么人的手里,才是最关键的。” 1279 布局开始74.0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都闹的是什么!” 等到金苗苗和影五都走了,只剩下沈昊林和自己,沈茶才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完颜青木应该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是不是?”沈昊林看着沈茶钻进了被窝儿,给她盖好了被子,稍稍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好了,别东想西想的,好好睡。” “白天睡太多了,现在根本睡不着了。”沈茶看着沈昊林躺在隔壁的软榻上,有些难过的扁扁嘴,“我这个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太难过了!” “没什么可难过的,这不是挺好的吗?”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苗苗说的那个话挺对的!” “什么话?她又说我什么了?” “说你一天天的不胡思乱想,这日子就跟没过似的。”沈昊林往被子里面缩了缩,“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也不是乱七八糟的,只是觉得兄长委屈。”沈茶侧过身看着沈昊林,嘟着嘴说道,“那个软榻,我睡还是可以的,但兄长不行,长度不够兄长的,兄长应该不是很舒服。”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还是挺好的,再说了,以前又不是没睡过,是不是?不用担心。” “真的吗?” “当然了,所以,别瞎琢磨,你好好养病才是真的呢!” “好,我听兄长的。”沈茶点点头,她想了一下,看了一眼望着自己的沈昊林,“兄长……” “嗯,想说什么?你刚才有很多话没当着苗苗和小五说,是不是?” “嗯,这个尚春姑娘,我觉得不太像是密信里面说的那样。按理说,如果是青梅竹马,那么,这个青梅竹马怎么来的?她总要有出身,是不是?父母是什么人,跟王府是什么关系,对吧?离开王府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是怎么跟这个小贵族有牵扯的?” “还有呢?” “如果不是王府出身,那么她是通过什么方法认识完颜青木的呢?完颜与文对自己的儿子一向看得非常的紧,身边的人不可能在他认识了来历不明的人,尤其是小姑娘,他们警惕的心就更不会少了,所以,不调查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旦派出人手去调查,恐怕就瞒不过任何一双盯着他们的眼睛。”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想不通的就是这些,对不对?” “是啊,这件事情透着各种的诡异。”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办法解释,这突然冒出来的姑娘。我们之前本来以为这不过就是个幌子,可没想到……” “没想到这就是事情,也不是人家攥弄的,对吧?” “说的就是啊!”沈茶打了个哈欠,“还有一点很奇怪啊,完颜青木身边又不是没有护卫,他那个大哥不是贴身跟着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小贵族伤到他?” “对。”沈昊林点点头,“除了这些,你有没有想过,完颜青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个宴会。” “兄长说的是,我也想说这个来着,他们重逢的这个点,是非常有问题的。”沈茶想想,“写信让阿飘去查吧,估计不只是我们,完颜小妹也会关注这些的。” “等他们调查出结果来,我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到沈茶还是不想睡,沈昊林摇摇头,“还不困?” “白天睡的太多了,不是特别的困。”沈茶在枕头上蹭了两下,“除去完颜青木的这个事儿,还有耶律尔图这个事儿,兄长觉得他能不能撑得过去?”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三太爷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出现,怎么着都会让他活下来。”沈茶打了个哈欠,“在三太爷的心里,惠兰大师要比耶律尔图更重要一点,我们跟惠兰大师的关系又不一样,肯定要站在我们这边,对不对?而且,不只是对我们好,他活着对辽也是一个安慰。” “确实是,一方面他们师兄弟的感情确实是很好,感觉他也拿你们当”沈昊林点点头,“别的不说,只要耶律尔图不死,一切都好说,他有没有意识没有关系,只要可以喘气儿就行。” “兄长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就是这么想的,反正现在主事的权力也不在他的手上,他只需要在那儿躺着,喘着气儿,我们就踏实了,他别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拖我们后腿就行了。” “以他跟完颜家的关系,应该不会,还没看着完颜家倒霉,也没看着完颜家内斗出结果呢!” “这倒是个很好的思路,回头我写信给耶律岚或者耶律南,跟他们说去见耶律尔图的时候,得提一嘴这个,让耶律尔图再忍忍,总要出了一个结果再断气儿。”沈茶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他要是这个时候断气儿,估计去下面的时候,会被完颜宗承给嘲笑死了。” 1280 布局开始75.0 也不知道耶律尔图是不是真的害怕自己下去之后被完颜宗承嘲笑,在沈茶收到他病危消息的十天之后,再次收到了耶律岚的密信,信上说,耶律尔图已经脱离了危险,性命无忧。 沈茶收到消息的时候,她的病已经大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西京城耗费的精力太多了、损耗了太多的元气,这一次生病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好几次,今天烧起来、明天又不烧了、后天又折腾一次,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得有三四次,才算是彻底大好了。 “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沈茶把耶律岚的密信丢进了小炉子里面,看着它慢慢的燃成了灰烬,她裹着厚厚的毛毯,笑眯眯的看着在不远的地方处理公务的沈昊林,“耶律尔图已经脱离了危险,完颜青木也已经大好、重新掌握了大帐的处事权,现在就看他自己怎么处理那个小贵族和他的青梅竹马了。” “他会处理那个青梅竹马?”沈昊林停下了手里的笔,朝着沈茶一挑眉,“他舍得?” “兄长,您不了解完颜青木,还不了解完颜家的人吗?他们家的那种人,是怎么可能有舍不得这种想法的?”沈茶冷笑了一声,“无论多么好的感情,别说是青梅竹马了,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兄弟,只要损害他们的利益,对他们有伤害的,都会毫不留情的处置的,不给那些所谓别有用心的人再一次算计自己、伤害自己的机会的。” “这倒是,他们确实是这个风格。”沈昊林提起笔,继续处理他的公务,一边看一边说道,“就让他们内斗吧,我们围观就好。对了,完颜青木是怎么想起要请自己的同盟和同盟的家眷吃饭的?前几天我想说来着,一直都给忘了,这个并不合理。” “不知道。”沈茶轻轻摇摇头,把小茶壶放在小炉子上面,慢慢的等着小茶壶里面的水开,“也许就是脑袋一抽吧,或者是有什么人撺掇他的,这些都不是我们考虑的,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他们内部的问题,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可管不着了。”看到小茶壶里的茶水沸了,她舀了一勺茶汤放在茶杯里面,站起来端到了沈昊林的面前,“兄长,喝口茶吧!” “嗯!”沈昊林把正在看的几份卷宗递给沈茶,接过她手里的茶盏,轻轻的吹了两下,“苗苗他们今天才弄好的,关于营中将士们的身体情况,我们想要看的点,都在里面了。” “兄长已经看过了?” “看过了。”沈昊林吹了吹茶汤,等稍微凉了一点,喝了两口,说道,“我们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 “那就好。”沈茶慢悠悠的看着手里的卷宗,“我们也不过就是以防万一,没有是最好的,有了我们也不怕,处置了就可以了。”她轻咳了一声,喝了一口沈昊林喂过来的茶,靠在他的身上,“想想也是,青莲教现在也没有什么财力和精力去发展了,他们已经自顾不暇,能保存现有的实力就不错了。他们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完颜青木的身上,都巴望着完颜青木赶紧夺了金王的王位,他们成为……” “成为什么?”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又喂了她一口茶,“想到了什么?” “我突然想到的。”沈茶微微仰起头看着沈昊林,“他们折腾得这么辛苦,就是想成为金国的国教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控制完颜青木,得到金国的实权,然后把整个金国的百姓都变成他们的信徒。”沈茶打了个哈欠,虽然病是好了,但精神还是不太好,容易犯困。“如果顺利的达到了他们的这个目标,他们根本就不用费尽心思的去发展教众了,对吧?” “说的是。”沈昊林点点头,“所以,你是觉得,自从他们把目标选定为完颜青木,就停止了对外发展信徒,只要把完颜青木和他的心腹控制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没错。”沈茶又打了个哈欠,“这就跟之前对那位娘娘是同一个路数的,虽然很老套,但很有用。” “区别就是,我们没上当,完颜青木上当了。” “他倒是也不像上当,但没有办法,一步一步的被人勾进去了。”沈茶轻笑了一声,“虽然是一个套路,但青莲教的人应该已经有了很大的进益,总结了之前的失败,制定了一个不容易被差距的计划。这个计划到目前来看,可以说是成功了。”她看看沈昊林,一挑眉,“是吧?” “至少比那位娘娘的要成功多了,完颜青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太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也算是各取所需了,想要在目前这个时期甩开对方单干,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啊,哪怕对对方很不满,有一肚子的抱怨,恨不得把对方给掐死,都需要忍住,等大事成了之后再秋后算帐。”沈茶叹了口气,“也都是想瞎了心,完颜小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把金王的王位给他们呢!若是只有完颜青木一人,或许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对立情绪,但是牵扯到了青莲教,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青莲教祸害金国,也祸害的不轻呢!” “可不是,还有她的那个姨妈,居然站在了青莲教的那边,她恐怕也不能容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觉得完颜萍的姨妈会老老实实的在牢里待着吗?” “不太可能。”沈茶轻轻摇摇头,“现在老实,恐怕是要等着什么消息呢,若是有了营救的消息,恐怕就要作妖了。她那个姨妈这么多年能在几方周旋,到现在才被抓出来,是有两把刷子的。完颜小妹最好能看好她,若是让她给跑了,这场对峙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可就不太好说了。” “随机应变吧,无论变成什么样,我们都得面对,不是吗?” “嗯!”沈茶点点头,眼珠子转了转,朝着沈昊林一笑,“兄长,我们晚上偷偷的去溜达一趟吧?” 1281 布局开始76.0 月黑风高夜,是做小坏事的绝佳时机。 “十七,咱们老大和国公爷这是玩的哪一出?”房顶上负责值夜的影十九拽拽身边啃着鸭脖子的影十七,小声的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去啊?” “不知道,咱们就跟着吧!” “跟着是肯定跟着的,可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 “咱们老大的病可是刚有点起色,别再反复了。”影十七撇撇嘴,“我断定,出来夜游肯定不是国公爷的主意,一定就是咱们老大的想法。” “大概吧,老大的脑子……嗯,是能干得出这种事的。”影十九很淡定的看了看那两个悠哉悠哉的人,“他们干什么跟咱们没关系,咱们跟着就行了。” “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影十七微微一皱眉,“兵器库?” “嗯。”影十九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丢给影十七,“给你吃这个。” “我不饿。” “没说你饿。”影十九淡淡的看了一眼影十七,“有东西吃就能堵上你那张嘴了。” “……”影十七一脸委屈的看着影十九,“你……唔!” 影十九把手里的卤鸭心塞进了影十七的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总算是清净了。 房顶上两个人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依然传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耳朵里。 沈茶抓着沈昊林的胳膊,慢慢腾腾的往前走,朝着沈昊林一呲牙。 “怎么了?”沈昊林拍拍她的脑袋,“老实点,别捣乱。” “没有捣乱。”沈茶笑笑,“十九越来越像兄长了,跟兄长待的时间久了,举手投足都带着兄长的样子。” “不好吗?” “很好啊,很稳重,要不然怎么能管得住十七。”沈茶往沈昊林身边靠了靠,轻笑了一声,“说是兄弟俩,可一点都不像,身高、样貌、性格什么的,甚至连肤色都完全不同,他们兄弟俩真的是非常的奇怪。” “说的倒也是。” 沈昊林想了想,这影十七、影十九是同父同母、亲生的兄弟俩,两个人相差两岁,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们都不像是兄弟,完全是两个生长在两个不同环境的人,可偏偏就是大相径庭的两个人,是实打实的血缘兄弟。 “十九要是把他的个子、他的肤色匀给十七一点多好。”沈茶抬起头看看房顶上的人,“幸好晚上穿的是黑衣服,可以很好的跟夜色融为一体,这要是穿了一件白色的,不知情的人非得被他给吓死了。” “又不是没有过。”沈昊林轻笑了一声,“之前跟辽人打过一场,小天特意借了他去偷袭,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套白色的盔甲,你记得吗?” “我记得,印象深刻。”沈茶一伸手,接住了来自房顶上的一包“暗器”,她朝着上面挥挥手,“别害羞啊,这是你的战绩啊!” “老大!”影十七委委屈屈的眨巴眨巴眼睛,不过他知道自己也是白眨巴,这天色加上他的肤色,底下估摸着也是看不到的。“老大,别说了,那一次何止辽将被吓到了,我也被吓到了,那场仗打完之后,好几天都没睡好,净做噩梦了。不过听说,那个辽将也是天天做噩梦,结果在梦里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是。”沈茶笑了两声,“所以,我才说这是你的丰功伟绩啊!” 影十七表示非常的委屈,皮肤黑也不是他的错,他也想像他兄弟那样,白白净净的。 沈茶一边调侃着影十七,一边拉着沈昊林慢悠悠的晃着,没多会儿就晃到了武器库的门口。 影十九和影十七从房顶上跳下来,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 “国公爷、老大,请!”两个人同时推开了武器库的大门,“属下会守在这里。” “好!” 沈昊林和沈茶点燃了两个火折子,走进武器库,听到大门在身后被关上,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 武器库有很多处可以点蜡烛的地方,他们沿途把准备好的烛台都点亮了,整个武器库瞬间亮如白昼。 “母亲说那个密室在那儿?” “兄长请跟我走。”沈茶握住沈昊林的手,带着他往里面走,“母亲说走到头,机关在那把偃月刀的下面。” “一点都不意外。”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母亲特别喜欢那把偃月刀,总想着从父亲手里夺过来。” “可她又不擅长使刀,有一次还差点把自己给抡出去。” 沈茶笑眯眯的说道,一边走一边看着身边的这些兵器,虽然前几个月他们已经进来看过几次,但再进来看还是很有感触,还是能想到这些兵器的来历,和它们经历过的战场。 “后来,母亲虽然放弃了抢那把刀,但依然很喜欢它,只要有机会就要摸摸它,看看它,后来武器库建成之后,就直接把这把刀给收在这里了。” “对!”沈茶点点头,“结果父亲还挺不乐意的,觉得进了这里就不能带出去炫耀了,偶尔还会偷偷溜进来把大刀给拿走,我们就能看到父亲扛着刀在前面跑,母亲在后面狂追。”她看到前面不远处就是那把偃月刀,转头看看沈昊林,“到了。” 沈昊林点点头,握紧沈茶的手。 “准备好了吗?” “好了。” 沈昊林和沈茶站在那把刀前面,深深吸了口气,按照国公夫人教的那样,两个人同时伸出一只手,放在刀架了两端。 “兄长。”沈茶朝着沈朝林一笑,“三!二!一!” 这个“一”刚说出口,两个人同时把刀架的两端往下摁,就听得吱吱呀呀的声音,两个人寻着声音望去,就看到整个展示柜慢慢的从两边分开,露出一个从未看见过的房间。 “进去吧?”沈茶从旁边拿起一个烛台,看向沈昊林,“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咱们都可以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沈茶很坚定的看着沈昊林,“有兄长在就不会惊慌的。” 1282 布局开始77.0 两个人各自举了一个烛台,慢慢的往密室里面走。 他们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机关,毕竟能进武器库的没有几个,知道这个密室的,恐怕整个沈家军、国公府、侯府里面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的,也是因为这地方有很多日子没人来了,到处都是灰。 当他们手里的烛台照亮整个密室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可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多了。 “应该是有一个花厅那么大。”沈茶看向沈昊林,后者微微点点头,“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父亲母亲真的是很厉害。” 她看了看四周,这个跟花厅差不多大的密室,贴着墙立了将近有十个大柜子,每一个柜子都有二十个大抽屉,抽屉的面上贴着纸,上面写着标号。 “不出意料,都灰扑扑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咱们是不是得擦擦?” “嗯!”沈昊林点点头,拍拍沈茶的肩膀,“你别动,我来。” 外面的武器库有常年备着的干净的水和擦东西用的抹布,沈昊林手脚麻利的把密室打扫了干净,并没用多长的时间。 “兄长!”在沈昊林打扫的时候,沈茶就在外面的武器库等着,等沈昊林收拾完了,她笑眯眯的走过去,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真贤惠!” “调皮!”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洗干净手,拉着沈茶走进密室,“走吧,大小姐。” 沈茶也笑了笑,很顺从的跟着走了进去。 密室里面的柜子是按照时间摆放的,靠近门口的第一个柜子,看抽屉上标注的日子,是沈家夫妇成亲的那一天,而最后一个柜子的最后一个抽屉,则是他们过世前的最后一个月,看样子这个密室应该是用来放置夫妇之间比较有纪念意义的旧物的。 沈茶很好奇自己父亲母亲成亲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她走过去,轻轻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是一个凤冠头饰,她转头看看沈昊林。 “是母亲出嫁时戴的?” “是!”沈昊林点点头,“看着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丑?” “是啊。”沈茶认真的看着那个凤冠,“学徒三年,手艺都比这个好。”她转过头看着沈昊林,“父亲做的。” “聪明。”沈昊林笑呵呵的点点头,“父亲花了半年的时间,失败了十几次,自己亲手做了这么一顶凤冠。本来就是想要送给母亲做个纪念,没想成亲那天戴的,可父亲没想到,母亲那天就给戴出来了。” “父亲是不是感动坏了?” “是!”沈昊林点点头,“后来他们商量着,要把这个留下来,等你成亲的时候,给你戴。” “好啊!”沈茶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个凤冠,“这个就是我们的传家宝,对吧?” “对!”沈昊林看着沈茶轻轻的合上了那个抽屉,小心翼翼的拉开了上面的那个抽屉,“猜猜这是什么。” “这个……”沈茶扒着抽屉的边缘,看着里面那个荷包,“这个母亲送父亲的定情信物?” “不是。”沈昊林轻轻摇摇头,“看看日子。” “日子?”沈茶看了一眼抽屉上贴着的纸条,“这个……”她转过头看着沈昊林,“兄长的生辰?” “是我出生那天,母亲送给我的。后来我长大了,就不知道放哪儿了,没想到是母亲收起来了。”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母亲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是。”沈茶点点头,每一个抽屉都仔细的看过了,都是老国公夫人认为很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不贵但都是充满着回忆。她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看过去,发现自己来到国公府、成为这个家一份子那年的抽屉,她看了一眼沈昊林,后者对她点点头,她转过身,轻轻抽出来,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忍不住红了眼圈,“兄长,这是……” “捡到你和小酒的那天,你们身上的衣服和东西。母亲说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所以,洗干净就收起来了。”沈昊林伸手摸了摸抽屉里的那几件小衣服,“其实,就算是母亲不收,我也会收的。” “兄长?”沈茶忍不住笑了,“兄长留这个做什么?” “纪念。”沈昊林楼主沈茶的肩膀,“茶儿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成为我最亲最亲的人的见证。”看到沈茶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他轻笑了一声,赶紧给擦了擦,“别哭啊别哭,这都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就是高兴的哭了。”沈茶抹抹自己的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容易感动,特别容易哭。” “没事,在我的面前,不用忍着,哭吧!” 沈茶撇撇嘴,抹抹眼泪,继续看后面的,终于在所有抽屉里面找到了武定侯府出事时的那个,抽屉上面的纸写着的日期,并不是武定侯府真正出事的那一天,而是十天之前。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沈昊林拍拍沈茶,示意自己来。 沈茶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沈昊林拉开那个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卷宗,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怎么起眼的小盒子。 1283 布局开始78.0 沈昊林把手里的烛台交给沈茶,摸出了从金苗苗那里“打劫”来的一副黑檀丝的手套戴在了手上。 “这手套倒是派上了用场。”沈茶轻笑了一下,“当初从苗苗那里借过来的时候,她还很不心甘情愿。据她自己所说,手里有三副,都舍不得送我们一副。” “这个东西很难得,她能借给我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的是,都是很难得的材料,她不舍得也是对的。”沈茶点点头,看着沈昊林拿起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左看看、右看看,准备放到地上,她朝着沈昊林摆摆手,“兄长,没有这个必要的。” “嗯?什么意思?” “这里除了父亲、母亲、最多还有惠兰大师知道,完全不用这么谨慎的。” “我知道的,一切小心为上。万一有什么问题,是不是?” 沈昊林看了看她,想想她说的也没什么毛病,这盒子看上去有点年头了,而且,做工、款式什么的,都很古朴,不像是里面有机关的样子。 “兄长?怎么了?” 沈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兄长又摸出一个小棍儿,轻轻挑了一下那个小木盒的盖子,在盒盖打开的瞬间,把小木盒尽可能的远离自己。看到这一系列的操作,她忍不住摇摇头,但她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 但不出所料的是,小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机关,两个人把小盒子拿到自己眼前,就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纯金打造、造型别致、非常精美的步摇。 “这是步摇?”看到沈茶点点头,沈昊林仔细看了一下那支步摇,“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是不是?”他看向沈茶,“但是……”他微微一皱眉,“也没有见过母亲或者薛伯母戴过。” “见过是肯定见过的,但戴过是绝对没有戴过的。兄长,手套给我一只。” 沈茶把烛台放在小盒子边上,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手套戴好了,小心翼翼的把那只步摇从小盒子里面拿了出来,很认真的看了好几遍,轻手轻脚的又把步摇放回去,生怕把这个给弄坏了。 “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 “兄长,这可不是属于母亲或者薛伯母的东西,她们二位若是在生前敢用这个,怕是要被那些闲得无聊的御史参上一本,给她们冠上一个僭越的罪名。” “后妃用的?”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又凑过去看看,“怎么看出来的?” “兄长,你对这些不了解,母亲可是教过我的,我能分辨出来。”沈茶捂着嘴笑了一下,“说起来,这支步摇,母亲曾经提起过,来历不凡。母亲手里除了步摇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件东西。”她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盒子,打开之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就是这个,一对手镯。” “这两个首饰,有什么来历是值得母亲特意说一说的?” “是太皇太后留给母亲的遗物,据母亲当时所说,这里面藏了一个大秘密。” “母亲说的?” “太皇太后告诉母亲的,母亲提了一嘴,应该她也不太知道太皇太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支步摇,一对镯子,能有什么意思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初只是听母亲说过有这么两样东西,草草的看过一眼,没有细看。”沈茶拿起那对手镯,仔细的看了一下,又把那支步摇给取出来了,放在手镯的旁边,认真的比对一下,“这应该是一套的,但不像是我们大夏的手艺,特别具有异域风情,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从西域某个地方来的。不过之前因为要给瑾瑜姐姐准备嫁妆,特意查过了这些年西域进贡的贡品,并没有发现跟这几个有共同风格的首饰。” “那是怎么进入宫里的?” “不知道。”沈茶摇摇头,“或许太皇太后、母亲留下这些,就是希望我们可以查查清楚。”沈茶摸摸下巴,“还有一点,这几个首饰跟薛伯母的案子、跟青莲教有什么关系?” “对,这两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跟薛伯母案子有关的抽屉里面。” 沈茶摇摇头,又仔细端详着这几个首饰的花纹,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拽了拽沈昊林。 “怎么了?” “兄长看这里。”沈茶拉着沈昊林,指了指那对手镯、那支步摇上面的一个纹样,“看到这上面的纹饰了吗?看着是不是特别的熟悉?” “我看看!”沈昊林凑近了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很眼熟,应该是……”他看向沈茶,“青莲教的标志?” “没错。”沈茶点点头,“就是青莲教的那个标志,这要是眼神不好的、不仔细看的,还真是发现不了,藏的还真是很隐秘的。” “皇祖母和母亲应该都发现了这里面的秘密,才有了皇祖母语焉不详的提醒,以及母亲把这两个盒子放在跟薛伯母有关的抽屉里。” “她们应该是想告诉我们,在太皇太后的那个时候,青莲教就已经有打入宫中的迹象了,是不是?” “有可能。”沈昊林想了想,“现在下结论还是为时过早,咱们再看看别的吧!” 沈茶点点头,把那几个卷宗从抽屉里拿出来,交给沈昊林,合上了抽屉,又举着烛台仔细的看看周围抽屉的标签,她总觉得,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应该不单单只有一个抽屉这么简单。 果然,在她细心的搜查之下,在最下面的一排,又发现好几个日期跟这个是一样的抽屉,她蹲了下来,朝着沈昊林招招手。 “兄长来看!” “这几个都是这个日子的?”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凑过来看看,“这么一看,父亲、母亲掌握的还是不少的,应该都是比较关键的证据。” “既然都找全了,咱们就慢慢看吧!”沈茶看了看,跑出密室,在外面找了几个厚厚的垫子,拿进来之后,放在地上,朝着沈昊林一笑,“兄长,请坐!” 1284 布局开始79.0 沈昊林坐在沈茶拿过来的厚垫上,拿起从刚才那个抽屉里抱出来的卷宗,借着两个烛台的光亮开始翻看这些卷宗,可是刚看了几页,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茶儿,你来!”沈昊林看向沈茶,朝着她招了招手。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这个卷宗记录的日期是不对的,这几卷我都大致翻了一下,应该是比较后面的,是记录薛伯母的事情。而现在,我们需要找的,是这个时间再往前二十年甚至更久远的,跟那位娘娘年少时有关、跟西京薛家有关的卷宗。” “兄长这个西京薛家,就很精准了。” “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嘉平关城的武定侯府,只有西京薛家。” “兄长说的是。” 沈茶蹲在柜子前面,仔细的看看最下面那一层抽屉上面的标注,朝着沈昊林一挑眉。 “兄长看这里。” “这就是更久远一点的?” “应该就是跟西京薛家有关的,如果不是,没有必要放在这么偏的地方。父亲母亲应该是不想让人注意到,所以才放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一般来说,如果我们存放东西,会把同一个时间段的都放在一起,除非是不想让人看到,才会分散着放的。” “说的没错,上面那些都是掩人耳目的,这才是重要的。”沈昊林朝着沈茶扬扬下巴,“打开看看。” “好。” 沈茶拽了两个垫子过来坐着,把最底下那一排六个抽屉一个一个的都给拉开,从左手边开始数,第一个到第三个抽屉里面放的都是卷宗,剩下的三个抽屉里面,每一个抽屉都放了七八个或方形、或长方形的木盒子,从木盒子的质感和工艺来看,基本上跟之前盛着手镯、步摇的木盒是一致的,年代也差不多。 她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伸手拿起其中一个盒子,没着急打开,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木盒,想了想,又拿起刚才装着步摇的那个进行比对。 “看出什么了?” “这两个盒子,应该是一套的。”沈茶凑到沈昊林的跟前,让他仔细看了一眼,“从雕饰和花纹,以及木盒的润度来看,出自同一个工匠的手。” “巧的是,我们在京城的家里,也有好几个同样的木盒,对吧?” “对!”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不止我们家,宫里也有不少出自这位工匠之后的器物。” “而这位工匠就是小天的曾祖父。”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只是说明,老人家的手艺不错,大家都很喜欢。” 沈茶笑笑,打开新拿出来的盒子,映入眼帘的是裹着金箔的球状物体。 “这是什么?”沈茶刚要伸手拿起来,却被沈昊林给拦住了,“兄长?” “别动。”沈昊林掏出一个帕子,用帕子垫着,将那个裹着金箔的球状物体拿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又重新放了回去。“我知道这个,先帝驾崩之前,曾经服用过这个药,据说是可以缓解先帝的病情,但……” “单独把这个药拿出来保存,是说这个药有问题?”看到沈昊林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沈茶一脸的无奈,“到底有没有问题?兄长都要把我闹糊涂了?” “我看过先帝的脉案,先帝吃这个药的次数不是很多,加在一起也只有三四次。把这个药推荐给先帝的,是太医院的鲁元天,而这个鲁元天是……” “太皇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 “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起来的,不算是什么一手提拔起来的。”沈昊林想了想,“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太皇太后不进宫,大概就是鲁夫人了。” “听过这个传闻,以为就是个传闻,没想到还是真的。” “是真的。”沈昊林点点头,“太皇太后是无奈之下才进宫的。”他朝着沈茶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 “确实是,已经过去小五十年了。”沈茶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浑身散发着自暴自弃的气息,“但是兄长,你知道我的,最讨厌牵扯进这种皇室秘闻。” “知道的,我也不喜欢,可我们没有办法。”沈昊林伸手摸摸她的头,“咱们的出身就注定了咱们经常会牵扯进这种事件里面。对吧?” “我明白,只是抱怨一下。”沈茶看看那个裹着金箔的药丸,“话说回来,先帝吃过这个东西之后,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身体状况是稍微有所好转,还是更雪上加霜了?” “据脉案上面的记载,是有所好转,但……” “有些东西是一点一点蚕食生命的,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叹了口气,“这也不能说明,太皇太后是有意要弄死先帝,毕竟是她的……”她本来想要说是亲儿子,但突然想起来,先帝并非太皇太后所生,她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是……报复?”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耸耸肩膀,示意沈茶把另外的盒子都打开。 这个抽屉里的第二个盒子,比第一个盒子大一些,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刀鞘镶满各色宝石的匕首。 “这是匕首?”沈茶一脸嫌弃的拿起来瞧了瞧,“特别有那些西域人的风格,他们就很喜欢在各种刀鞘上面弄很多宝石,彰显他们的富庶。” “这应该就是西域来的,这上面好几种宝石,也只有西域那边才有。”沈昊林示意把匕首给拔出来,“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样的。” “好。” 沈茶接过另外一只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轻轻一拔,但没有拔动,她微微一皱眉,看了一眼沈昊林,又用了一些力气,匕首依然纹丝不动。 “给我试试” 沈昊林戴好手套,拿起那个匕首,用力往外一拽,只听得呲啦一声,匕首终于出鞘。 “等一下,兄长。”沈茶用手指着匕首刀身上面的铁锈红的印迹,“这是什么?血迹?” 沈昊林凑过去闻了闻,朝着沈茶点点头, “对,是血迹。”他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个刀鞘,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匕首不会就是那位娘娘行刺先帝所用的吧? 1285 布局开始80.0 “什么行刺?哪位娘娘行刺过先帝?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听了沈昊林的话,沈茶一愣,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她往沈昊林跟前蹭了蹭,眼巴巴的瞅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 “好奇啊,求兄长解惑。” “好,给你解惑。不过……”沈昊林揉揉她的脑袋,笑道,“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看到沈茶摇头,他想了想,又问道,“也没听母亲提起过?” “没有,如果有的话,就不会这么惊讶了。”沈茶摇了摇头,“兄长也是知道的,前段时间在京里,因为要调查薛伯母事情的详情,我跑了大理寺、刑部,调走了大量的陈年卷宗,现在还放在御书房呢。不止如此,我甚至还找了小珏哥哥要了准许,特意去宗正寺,把那边的卷宗也搞了过来。这些我都看完了,确实是没有看到兄长说的这个,如果看到了,我早就向兄长提问了。” “说的倒也是。”沈昊林点点头,“如果你看到了,肯定会问的。不问我,也会问陛下。” “肯定会问兄长,当面问陛下的话,不是要打他的脸,毕竟是先帝的事情。”沈茶想了想,歪着头看向沈昊林,“所以,这些卷宗里面都没有提过,这个案子应该是被春秋过了?” “必然是要春秋掉的,你不仅在宗正寺找不到、在大理寺、刑部都不可能找到的,这个案子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真正算起来啊,这个案子才算是实打实的皇室秘闻……不,是丑闻。” “可不是,后妃行刺先帝,这要传出去,不定得编出什么来成为西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呢!”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可这个案子既然都被春秋掉了,而且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么兄长又是如何知道的?” “是父亲告诉我的,当时那位娘娘行刺的时候,他和惠兰大师都在先帝跟前。” “兄长,多个嘴,那位娘娘是薛家的那位娘娘吗?” “不是。”沈昊林轻轻摇摇头,“那个时候,薛家的那位娘娘已经故去了。但……” “太皇太后还在。”沈茶眼里精光一闪,“我这个说法是不是比较靠谱?” “和父亲、惠兰大师的猜测基本一致。”沈昊林点点头,伸手点点她的鼻尖,“看破不说破啊!” “懂了,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也未必是错的。”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可以判断,这把匕首在前,而那个……”她伸手指了指那颗裹了金箔的药丸,“在后,对吗?” “可以的。”沈昊林点点头,“那个时候,先帝身体康健。” “这么说来,太……”沈茶看到沈昊林的眼神,连连点头,“之前屡次不能得手,不能如愿,才趁着先帝病倒,然后……”沈茶轻咳了一声,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知道了,不说了,兄长不用瞪着我。既然不是薛家的那位娘娘,兄长可以详细的讲讲这个案子。” “好,是……” “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沈茶伸手拿过沈昊林手里的匕首,凑过去仔细的闻了一下,“行刺之后,先帝是不是就病倒了?不是,是伤势总是不太好,对不对?” “对。”沈昊林点点头,“父亲说,这匕首上有东西。”他看向沈茶,“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知道。”沈茶冷笑了一声,“怪不得这把匕首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线索跟薛家的娘娘没有关系,但跟青莲教有关。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这个药的味道还是会残留一点,可见当初这把匕首大概在药液里面泡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看向沈昊林,“完颜与文的尸体,当时是苗苗负责检查的,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的身上就有这个味道。” “而完颜与文是……” “对!”沈茶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说,这是跟青莲教有直接关系的。” “原来是这样。”沈昊林点点头,“这手却是伸得够长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跟他们有关,但我还是想要听听这个案子,兄长请继续说。” “是这样的,那天应该是寒食节,先帝找父亲、惠兰大师进宫过节。”看到沈茶一脸嫌弃的表情,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就是找个借口进宫喝点小酒,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好不好?他们进宫喝酒,母亲都是知道的,她……只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就知道是这样,父亲和惠兰大师悄咪咪的躲进小膳房,每次都是为了喝两口。不过……”沈茶撇撇嘴,“他们本身喝酒的目的也不真是为了喝酒,就是为了聊聊天,对吧?” “对。”沈昊林点点头,“聊开心了,聊高兴了,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喝多少酒,那不是重点。” “话又说出来了,他们三位聚在一起小酌谈天的话,应该是在御书房或者小暖阁,后妃是怎么从后宫跑到前面来的?”沈茶觉得有点冷,不自觉的往沈昊林身边蹭了蹭,“跟着她的女官、侍女,还有守门的侍卫、内侍都是干什么吃的?能让一个后妃畅通无阻的闯入,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她想了想,“对了,这是哪位娘娘?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闯宫、敢刺杀先帝。” “你不妨猜一猜。”沈昊林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稍微联想一下。” “联想一下。”沈茶看着那把匕首,想了想说道,“是西域送过来的那个?”她眨眨眼睛,“嗯,这就说得通了,苗苗当初也说过,这个药大部分的药材都是来自西域。” “原来是这样啊!”沈昊林点点头,看向沈茶,轻笑了一下,“说说为什么是西域送过来的人犯下的事,把你的猜测都来说一说。” “是这样的。”沈茶摸摸下巴,“如果是大夏的高门送进宫的女儿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各个卷宗都被春秋掉了,但后续的追究还是会有的。先帝的后宫,其实人数不多,加上皇后娘娘,也不过五六个人,对不对?可咱们大夏的女儿家里并没有遭到这样的清算,所以,也只能是西域送进宫的了。” “那你再猜猜,为什么她从后宫闯入前面是畅通无阻的?” “有人暗中相助?比如……”沈茶朝着沈昊林一撇嘴,含含糊糊的说道,“太皇太后啊什么的,对吧?” “不是。” “不是?”沈茶愣了一下,“那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神智不清而变得力大无穷,她身边的人、甚至内侍和侍卫都拦不住她?” “恭喜你,答对了!” 1286 布局开始81.0 沈茶一脸懵圈的看着沈昊林,今天晚上听到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是想不到有人会利用后妃来行刺先帝?” “那倒不是,这个还是可以想到的。”沈茶缓过神来,轻轻摇摇头,“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太皇太后,但母亲每次提起她,都是很敬畏的,说她……” “手段诡异,是不是?” “是。”沈茶微微颔首,“太皇太后若是诚心实意的要针对先帝,不择手段的要置先帝于死地,那么,围绕着她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我只是在想,先帝身边的人,可不怎么样,内侍就算了,侍卫怎么也这么弱,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妃都不能制住。” “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西域送来的,多少还是有把子力气的。”沈昊林哭笑不得,轻轻拍拍沈茶的肩膀,“但你说的也是挺对的,先帝身边的侍卫功夫的确不怎么好,先帝几次陷入危境,都跟他们有关系。” “这就是为什么要有暗影存在的理由了。”沈茶哼了一声,“御史台那些吃闲饭的,还总是说我们养私兵,恨不得天天参我们一本,把我们搞下台才好。” “没有必要跟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较真儿,等到他们亲身经历了险境,就知道为什么了。”沈昊林不在意的摆摆手,“现在无论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理解的,无异于对牛弹琴。” “兄长说的对。”沈茶点点头,“兄长请继续。” “想想应该从哪儿跟你说。”沈昊林低着头想了想,“事情的经过就是,父亲、惠兰大师和先帝在御书房喝酒、谈天,也没聊多长时间,据父亲所说,大概有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父亲本来想要出去看一下,还没等他起身,御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破了。” “踹破了?”沈茶轻轻一挑眉,“这个……西域人的脚劲还真是大。” “是,惠兰大师也说过,这个西域来的娘娘人高马大的,本身就比我们大夏的女孩显得壮一些,力气要大一些,被人算计了之后,就有点势不可挡的意思了。”沈昊林看到沈茶一脸嫌弃的表情,无奈的笑了笑,“她踹破了御书房的门的那一瞬间,父亲说他也有点愣,短暂的一瞬间没缓过神来。不过,作为常年征战的老将,他的晃神并没有妨碍他阻止那个娘娘。” “可是君臣有别,男女授受不亲,总是有些顾虑的。”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叹了口气,“父亲受伤了?” “没有。”沈昊林轻轻摇摇头,“那个娘娘的目标只有先帝,无论父亲、惠兰大师、还是侍卫们阻拦,都拦不住她,她不会恋战,一门心思的奔着先帝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先帝刺伤了。” “大力出奇迹啊,居然连父亲、惠兰大师都没拦住。”沈茶摸摸下巴,“我对这个药有点兴趣了。” “你要是知道这个娘娘后来怎么样了,就不会感兴趣了。” “怎么样了?”沈茶眨眨眼睛,“不会是力竭而亡吧?” “聪明!”沈昊林点点头,“刺伤了先帝之后,她也因为耗费了全部的力量而昏厥,不过,惠兰大师说,应该是药失效了,她脱力之后就晕倒了,然后……”他耸耸肩,“就没有然后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么,谁对她做的手脚,怎么对她做的手脚,应该是查清楚了?” “这个是自然。”沈昊林点点头,“先帝清醒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请太皇太后去佛堂念了三个月的佛经,算是禁足了吧。鲁太医这次并没有掺合在里面,所以,没有找到他的把柄,也没有对他如何。虽然知道他跟太皇太后是一路上的,但毕竟没有犯错,也不能因为这个而牵连他。。” “嗯,太皇太后跪经三个月这事儿,我倒是知道的,宗正寺的卷宗里面提到了一句,说是先帝身体不好,太皇太后为他祈福。”沈茶撇撇嘴,“鲁太医犯不犯错,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太皇太后手里的药,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但太皇太后以后还要用他,肯定不会那么早就把他给暴露出来的。” “说的没错。”沈昊林点点头,“等太皇太后的禁足结束,先帝的伤势也有所好转,但到底是落了病根,身体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衰败了。” “明白了。”沈茶想了想,“这个案子的背后,其实也是有青莲教的踪迹可循的,对吧?” “是。”沈昊林点点头,“我们可以这么想,母亲留给我们的很多东西,或多或少都是跟太皇太后有关,是不是可以说明,太皇太后跟青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太皇太后的年纪来看,她刚刚出生时到她进宫之前,其实正是青莲教在西京比较盛行的一段时间,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青莲教的信众?” “兄长,我们可以更大胆一点,恐怕不止信众这么简单。”沈茶看了看那把匕首,“信众没有办法得到那种药的配方,也没有办法得到那么大量的来自西域的药材,更不可能做下行刺先帝的决定。” “我明白,你觉得太皇太后应该是青莲教西京的头目,对吧?” “不只是西京。”沈茶站起身来,在密室中慢慢的踱步,“先帝为什么下死力气剿灭青莲教?为什么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为什么皇室、皇亲国戚、西京钟鸣鼎食之家的很多秘而不宣的事情,青莲教都了如指掌?” “太皇太后知道,就等于青莲教知道了。”沈昊林看看沈茶,“我懂了,如果是这么说,很多的事情,其实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青莲教不是被清剿没的,而是因为太皇太后过世,群龙无首,不得不偃旗息鼓,由光明正大的扩张转为暗中发展以保存他们的实力。” 1287 布局开始82.0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是能说得通。” “对吧,从最开始到现在,太皇太后一直都在这些案子里面产生着重要的作用。”沈茶打了个哈欠,头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母亲留下太皇太后的遗物,留下那个娘娘刺杀先帝的匕首,也不是随便留下来的,我之前以为是对太皇太后的依恋、怀念,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先帝和母亲是一奶同胞,并不是太皇太后亲生的,跟太皇太后的交集也不是那么的多,也许小的时候可能有所依恋,但随着年纪慢慢增长,恐怕就会消磨不少。” “兄长说的是。”沈茶想了想,“兄长可知太皇太后年少时、也就是未入宫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了一些。”沈昊林想了想,“太皇太后年少时,并没有特别的出彩,既长得不算事特别的好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文采,认真算起来,在那一批备选、准备送入东宫的女孩里面,勉勉强强可以算是中等的。当时皇祖父还是太子,并没有登基,只是遴选太子妃以及四位侧妃。” “最终只是选择了一位太子妃和两位侧妃,太皇太后就位列其中。” “是,太皇太后是将将有了备选的资格,她并不是太子妃的人选,那会儿太子妃基本上已经定下了,就是我们的亲祖母。”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又继续说道,“说起这个,曾经听母亲和薛伯母说过,太皇太后几度被淘汰,但最终还是成为侧妃之一。” “为什么淘汰,又为什么会最终成为侧妃?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是因为她的兄长。”看到沈茶一脸茫然,沈昊林解释道,“那位替皇祖父赴死的御史。” 沈茶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依然没有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朝着沈昊林摇摇头。 “不记得了。” “你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柏家的长子,岳老太傅的关门弟子,过世的时候,刚进御史台不满一个月。”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皇祖父微服出巡,去江南地区查访盐务,前几个月,御史台、内阁都收到了不同渠道递上来的有关盐道官商勾结的奏本。你也知道,皇祖父对盐务是很看重的,如果只有一两个人说有问题,他或许会派人暗查,但如果这么多人都说有问题,他派人去查是不放心的,所以就亲自去了。” “皇祖父去江南的消息是从哪儿走漏的?”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朝着沈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稍微一琢磨,就露出很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可是她的亲兄长,为什么……不对,不对,不对!”她摆摆手,“不会真的是太皇太后,那会儿她也就是十三四岁,也插手私盐……了?可是,她把消息传出去,不是害了她兄长?” “想哪儿去了?”沈昊林忍不住扶额,“不是太皇太后,但跟她有关系。” “还好不是她,要不然她就是害死她兄长的罪魁。不过……”沈茶看向沈昊林,“兄长所说,跟她有关是什么意思?是鲁元天?也不对吧?” “不是鲁元天,是他的祖父。”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他祖父当年在太医院,顺耳听说了皇祖父要去查盐道,鲁家虽然没有沾手,但鲁家的姻亲却跟这个有些关系,所以,怕引火烧身,鲁家的老太爷给自己的姻亲送了消息。本意是想着让他们收收尾巴,别让皇祖父抓到把柄,可鲁老太医并没有想到,他的那些姻亲的胆子那么的大,居然想着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沈茶冷笑了一声,“刺杀皇帝,还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本身就是野心大了,想要干点出格的事儿吧?还是说,鲁老太医并没有告诉他们,是皇祖父亲自去查?” “那就不知道了。”沈昊林摇摇头,“是柏家那位察觉到了不对,以身犯险,替皇祖父去赴了所谓的鸿门宴,结果……”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去不复返,人是自己走的,回来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皇祖父看到他的尸身,雷霆大怒,盐道案所牵扯的所有人,大大小小、官商加起来差不多三千人,一个都没跑。” “鲁家居然跑出来了?鸿门宴不就是源起于他?” “他的那些姻亲并没有供出他,他也赌咒立誓自己完全不知情。” “那些往来信件什么的,早就已经烧掉了吧?” “是。”沈昊林点点头,“所以逃过一劫,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听说太皇太后入选侧妃之后,不敢有任何举动的主要原因。柏家因为死了一个长子,皇祖父很愧疚,所以,就让柏家送了太皇太后进宫,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做侧妃。” “懂了!”沈茶打了个哈欠,脑袋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算事补偿,无论如何,也帮着替自己赴死的年轻人照顾了他的妹妹和他一家,保证他一家的生活无忧,对吧?” “就是这样。”沈昊林低下头看看眼睛都快闭起来的沈茶,“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儿?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咱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看,好不好?” “嗯……”沈茶想了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那几个被自己拉出来的抽屉,“要不,咱们把这些个木盒都打开看看,看完了咱们就回去吧。”她又打了个哈欠,“太好奇接下来这几个木盒都是什么了,如果不看的话,就算是睡着了……” “也会醒的,对吧?”沈昊林揉揉沈茶的脑袋,“你坐一下,我去把那几个木盒拿过来,好不好?” “兄长别动了,我离着近。”沈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慢腾腾的挪到柜子跟前,把剩下的十多个木盒放在自己坐着的垫子上,推着那个垫子又蹭了回来。蹭到沈昊林身边,她把木盒子都放在地上,自己又重新坐了回来,坐好之后,得意的朝着沈昊林晃晃脑袋,“怎么样,聪明吧?” “聪明。”沈昊林伸手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确保她不会冷到,“都打开吧,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沈茶懒得动,拿了沈昊林之前的那个小棍儿,把地上那十多个小木盒的盒盖都给掀开了。 等到看清楚盒子里面都装着的是什么,两个人的脸色全变了。 1288 布局开始83.0 这是……” 沈茶看了看那些盒子里面的东西,伸手想要拿起其中一个盒子里面装的东西,刚刚伸出去,就被沈昊林给握住了。 “兄长?”她歪着头看看沈昊林,“我戴着手套呢!” “小心为妙,先看看。”沈昊林用刚才那个小棍,扒拉过来一个小木盒,借助着烛光,看看里面的东西,“这个年头是不是太久远了一点?” “我看看。”沈茶蹭过去看了看盒子的里面,“确实是,如果是母亲留下来的,年头儿不是一般的久远。不过……”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昊林,“这东西不会坏吗?还是说,这是假的?” “上哪儿找假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是真的。”他伸手把盒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又递给沈茶,“虽然味道已经没有了,但看上去还是完好的。” “食物讲究色香味俱全,味道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完好呢?”沈茶看看沈昊林放在手里的东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宫里御膳房丘大师擅长的茶糕?” “是。”沈昊林点点头,“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丘大师的茶糕,对吧?” “那个味道确实是好,可是丘大师离开宫里去云游四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茶糕了。”沈茶看着手里的茶糕,轻笑了一声,“后来苗苗还想要还原一下,但味道总是不太对。” “材料都对,但比例不对,丘大师也没有留下什么手札。” “就算留下来了,都被他那位大徒弟给败坏没了。”沈茶翻了个白眼,捏了捏手里的茶糕,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不对,兄长,这不是丘大师的茶糕。” “不是?”沈昊林凑过去看了看,看了好半天也没有看出这一块跟自己记忆力的茶糕有什么区别,“你怎么看出来,这不是丘大师的?” “丘大师的茶糕有自己的特色,我吃了那么多次,已经非常了解了。”沈茶把手里的那块茶糕翻过来,“他亲手做的茶糕,每一块都会在这个地方……”她指了指茶糕的右下角,“印上小小的一个图案,如果茶糕,会是茶叶的样子,如果是含有花生或者瓜子,会在上面有花生、瓜子的图案,如果是栗子糕,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圆滚滚的小栗子。”她看向沈昊林,“兄长你看,这一块茶糕上面什么都没有,说明肯定不是丘大师做的。” “那如果是忘记了呢?” “不可能,丘大师那么多年的习惯,是不会忘记的。”沈茶想了想,“这个东西如果不是丘大师做的,或许就是……”她嫌弃的撇撇嘴,“那个不争气的大徒弟。”她把手里的茶糕放回去,看看装着它的小盒子,“诶,上面是有日期的,我看看。” “什么时候的?” “应该是十二年前?”沈茶看向沈昊林,“丘大师已经去云游四海了,对吧?” “是!”沈昊林点点头,“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应该是他徒弟做的。” “是吧!”沈茶微微勾起唇角,又从另外的木盒里面拿出了一个应该是装茶点的小瓷碟子,“这个……”她微微一皱眉,“是咱们家里的,还是宫里的?” “是宫里的,不过,咱们家也有的,都是御赐的。”沈昊林看了一眼,“咱们家里的花纹跟这个不一样,釉质也不太一样,这个就是专供宫里用的,咱们那个就是宫里专门赏给皇亲国戚、大臣们的。” “哦,那我知道了。”沈茶看看手里的碟子,“感觉分量好像也不太一样,这个略微重一点,是不是?” “应该是。”沈昊林笑了笑,“对这些东西没有特别深入的研究。” “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感觉像是……”沈茶想了想,“宫里娘娘们的那些花宴、茶会、诗会什么的,这些小碟子、吃食、茶具什么的,都是可以用得到的。”看到沈昊林点头,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可母亲把茶会上的东西收起来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沈昊林看着沈茶把这些盒子都重新合上,指了指抽屉里面的卷宗,“咱们得对着那些卷宗来看,才能明白这些东西代表了什么,对吧?” 听了沈昊林的话,沈茶参以为然,刚才是怎么把那些木盒推过来的,又怎么把那些推了回去,重新装进了抽屉里面,扶着柜子慢慢的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扶柜子用了点力气,感觉柜子好像有点晃动,沈茶微微一愣,站直了身体,稍稍用了用力推了推那面柜子,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吱吱吱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又稍稍用力的推了两下,果不其然,又听到了刚才的那个声音。 “兄长?”她转过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沈昊林,“听到了?” “嗯!”沈昊林点点头,“听到了,应该是还有机关。” “父亲、母亲可真够小心谨慎的,这是连环密室啊!” 沈茶缓了缓劲儿,从第一面柜子开始推,推了一圈下来,只听到两面柜子会发出一点响动,但也只是有声音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分别推不行的话,是不是……”沈茶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我们俩可以一起推?” “可以试试。” 沈昊林和沈茶分别站在发出声音的两面柜子跟前,手贴在了柜面上面。 “兄长,准备好了吗?”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说道,“三!二!推!” 两个人同时推了柜子,这一次并不是隐隐约约的声音,而是很清晰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止如此,跟他们隔着的两个柜子开始往里面转动,就好像是两扇门一样,露出了柜门里面另外一间密室。 “我猜对了!”看到柜子里面黑黢黢的,沈茶笑了笑,拎起之前的坐垫,又拿起旁边的烛台,乖乖的走到了沈昊林的身边,“兄长,咱们进去吧?” “进!” 1289 布局开始84.0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个未知的区域,沈昊林拿着一个烛台走在沈茶的前面,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还能替沈茶挡一挡。 当然,他也知道,在国公府里,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是几乎没有的,但小心无大错。 “兄长,这不像是密室,像是密道?” “应该也只是个通道,不用担心。”沈昊林抓紧沈茶的手,回头朝着她笑了笑,“有我在,别怕。” “好,我不怕。” 沈茶朝着沈昊林笑了笑,一只手被沈昊林抓着,另外一只手举着烛台四处看了看,墙壁非常的光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当她的烛台照向地板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动了动被沈昊林抓着的那只手,让他不要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 “兄长,我们脚下好像有点问题,你看看。” “是吗?” 听到沈茶的话,沈昊林也把自己的烛台照向了地面,看到地上画的符号,轻轻一挑眉。 “这是什么?图腾吗?” “不是图腾,而是一个阵法。” “阵法。”沈茶立刻警惕了起来,抓紧了沈昊林的手,“我们是不是……” “别紧张,准确来说,这是一个祈福阵。”沈昊林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拍沈茶的肩膀,“这是父亲、母亲给我们的祝福,他们应该知道,除了我们,谁也没有可能走进这里。” “兄长说的是,是我太不冷静了。” 沈茶看了看那个祈福阵,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了一下,似乎真的能感受到一些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波动。她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会儿,慢慢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昊林笑呵呵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看着沈昊林,“兄长……在看什么?” “没什么。” “兄长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被其他的人看到了,不得吓坏了。”被沈昊林抓着手,跟着他继续往里走,沈茶笑了笑,说道,“兄长是否知道,营中流传着一句闲话?” “什么闲话?”沈昊林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笑笑,“你这天天忙得饭也不得吃、觉也不得睡,还有时间听闲话?不过,闲话能传到你的耳朵里,应该也不算是闲话了吧?” “也不是我故意去听的,小天哥和小菁哥当成笑话跟我说的。”看到沈昊林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沈茶轻笑了一声,“说如果碰到国公爷的时候,是冷着脸的话,那么,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就算是犯了错要受罚,也不是什么大错。但如果看到国公爷面带笑容,再加上犯了错,那就要倒霉了。” “这都什么传言。”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这帮人真是闲着没事干了,看来平时还不够累。” “同意。”沈茶点点头,“这就是我说的,如果兄长刚才那个样儿被咱们营里的人看到了,不得吓得哆嗦?”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拉着沈茶慢慢的往里面走。 这条通道并不是很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一扇棕红色的大门映入他们的眼帘。 看到那扇大门,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等走到那扇门的跟前,两个人也不用交流,直接伸出手放在上面,轻轻的一推,只听得吱呀呀的一声,大门应声打开。 大门打开之后,从里面透出一点点亮光,两个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走了进去。 走进来之后,两个人都被小小的惊了一下,这个密室有刚才的那个两个大,而且,也不像那个密室一样黑不隆咚的,他们四周看了看,估计这个屋子里面放了大约二十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把这个屋子照的亮亮堂堂的。 沈昊林和沈茶刚进来就看到门边有几个放置烛台的架子,两个人把手里的烛台放在上面,这才腾出手来打量这个新出现的密室。 “这个……”沈茶看了看这个密室的布置,又看了看沈昊林,“跟我们家的书房特别的像,是不是?” “不是像,应该就是,只是按照父亲的习惯摆放而已。”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难道不记得了吗?这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书房的布局,一模一样的。” “记得。”沈茶点点头,带着怀念的感情看着这每一样的陈设,“不止是布局,兄长,这些柜子、桌子什么的,所有的这些陈设,都是父亲用了多年的。”她看向沈昊林,眼里带着泪,但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兄长,还记得吗?父亲过世的头一年,家里换了好多的家具,也包括父亲的书房,对吧?” “是的。”沈昊林点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些家具都被挪到这里来了。” “还记得换完了家具之后,父亲有的时候会消失个一两天,是不是?” “消失的那一两天,应该就是在这里忙些什么东西,你想说这个,对吧?” “是的,兄长说的对。” “应该就是吧!不说这个了,咱们到这边来。” 沈昊林拉着她走到书桌前面,那感觉就好像是他们两个小的时候,来书房见沈国公一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了手,很有默契的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1290 布局开始85.0 沈昊林、沈茶对沈老国公书房的熟悉程度,比他们对自己的书房都要熟悉,闭着眼睛都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他们嗑完了头,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分头看吧。”沈昊林看向沈茶,“既然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了,说明了一个问题。” “外面的不重要,谁来都可以看。而这里……”沈茶走向门边的陈列柜,“才是最至关重要的,是父亲、母亲想要我们两个看到的。” “说的没错。”沈昊林想了想,“茶儿,你看那边,我从这边来,到中间汇合之后,再进行交流讨论。” “好,就听兄长的。” 沈茶点点头,站在陈列柜的前面,这个陈列柜一共有七层,每一层都放了两个夜明珠,哪怕是没有烛台,都可以把陈列的物件看得清清楚楚。 沈茶左右看了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把可以登高的小凳子,她忍不住摇摇头,父亲、母亲非常的贴心,还给他们准备了小凳子,就是让他们可以看到最上面的摆设。 她把小凳子放在陈列柜前面,自己踩了上去,看清楚了陈列柜最上面那一层陈列的是什么。 这层放了十一样东西,每一样东西都是沈茶见过的,其中有几样是沈国公夫人出嫁时先帝、太皇太后送的陪嫁,还有几样是沈国公、沈国公夫人成亲之后,宫里赏的。 和之前密室里那些木盒子里的东西不一样的是,这些东西的下面都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都详细的介绍了这些摆件的来历。 沈茶从第一个看过去,并默默的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前面的六七样都没有什么问题,是宫里常见的摆件,别说父亲母亲,她自己的院子、屋子里都放着好多类似的玩意儿。只是后面的几个,,引起了她的注意,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拿起来却似乎内有乾坤。 真正引起沈茶注意的是一尊佛像,打远了看,和普通的佛像没有什么缺点,但拿起来仔细观瞧,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而在佛像后面摆着的,多少也跟佛像有点关系,比如香托,比如香烛,上面的图案都是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仔细一看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很别扭。 “兄长!”沈茶朝着沈昊林招招手,“来看!” 沈昊林那边都是卷宗、竹简一类的,他刚翻了两三个,就听到了沈茶的声音,抬眼一看,给吓了一跳。 “怎么上去了?” 沈昊林走到沈茶的跟前,接过她递过来的那些东西,嘱咐她不要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才伸出手扶着沈茶下来。 “上面不是有很多东西吗?够不着就找个小凳子去看看。”沈茶被沈昊林拉着走到书桌跟前,也不太想去坐椅子,跑出去将两个垫子捡回来,丢在地上坐下。“兄长……”她指指桌上那几个从陈列柜上拿起来的佛像什么的,“看看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这个……” 沈昊林先看了沈国公夫人写的那几张纸上的内容,又把那尊佛像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伸手在佛像一点一点的摸了,在摸到佛像的腹部的时候,他微微一愣,朝着沈茶招招手。 “茶儿,来,照亮一点。” “好!”沈茶站起来,多拿了两颗夜明珠过来,凑到了沈昊林的身边,“兄长发现了什么?” “你伸手摸一下这个地方。” 沈茶好奇的凑过去,伸手摸了一下沈昊林指的这个地方,她让沈昊林把佛像放在桌上,放好了之后,轻轻的摁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应该是个机关,是可以打开的。” 沈昊林轻轻点点头,拦住沈茶,自己伸手摸了摸那个机关,随手找了一个带尖儿的薄片,顺着缝隙戳进去,轻轻往外一撬,就看到整个佛像从中间分开,从里面掉落一个油纸包。 沈茶戴好了手套,伸手拿起了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堆已经变黄的粉末。 “这个是……”沈昊林轻轻摇摇头,看向沈茶,“能看出来吗?” 沈茶把油纸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微微一皱眉。 “和外面的茶糕、匕首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油纸包给包好,“出去之后,拿给苗苗查验一下。” “是青莲教的东西。”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又把那尊佛像给复原,“你是觉得这个的样子有些奇怪?” “和我们常见的佛像是不一样的。”沈茶看看那尊佛像,又看看那个油纸包,“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青莲教供奉的那个所谓青莲圣母。不过……”她嫌弃的撇撇嘴,“原来神神秘秘的青莲圣母长得是这个样子,也不怎么样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这个也确实是有点太……”她摸摸下巴,“太像普通的村妇了吧?他们怎么就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能完成他们的心愿呢?” “就是给自己一个安慰吧,或者一个可以发泄地方,平日里过日子,有点什么小闹心、小堵心的,就去跟青莲圣母诉说,总比闷在心里要好。很多人最开始信青莲教,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倒也是。”沈茶点点头,“慢慢的才开始被蛊惑了,才变得上头,到最后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就是这么回事。”沈昊林拿起旁边的香托、香烛,“这上面的图案和这歌青莲圣母像是一样的,由此可以断定,这些一般人是不会有的,只有青莲教信众才会有。” “根据我们对青莲教的了解,普通的信众是不会拥有这些东西的,所以……” “我们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太皇太后不只是信众那么简单,在青莲教里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沈茶想了一下,“这些是父亲母亲成亲之后,从宫里赏出来的,那太皇太后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是。”沈昊林点点头,“拉拢父亲母亲,为己所用。” 1291 布局开始86.0 “兄长说的是,拉拢父亲母亲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而且是丝毫不加掩饰。” “那个时候,青莲教虽日薄西山,但实力还在,哪怕先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青莲教动手,但还是需要顾及太皇太后和皇家的颜面,总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的就是,就算不是亲生的母子,但名分上确实是母子,先帝若是对太皇太后下手,总是要被冠上不孝的罪名。”沈茶叹了口气,“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却是太皇太后的依仗,是导致她这么胆大包天的主要原因。”她眨巴眨巴眼睛,压低声音说道,“幸好……是吧?” “是啊!”沈昊林伸手摸摸她的头,“幸好,要不然,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摆脱呢!” “父亲母亲的运气非常好,对不对?” “对,非常好。”沈昊林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是有福之人,各种意义上的。” “嗯!”沈茶点点头,放下那个佛像,拿起一个香托,仔细的看了看,“兄长,这是刻了什么字?”她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困倦,说道,“晚上看东西看得太多了,眼神不太好了,不太能看得清。” “我看看。”沈昊林接过那个香托,翻过来,先是用手摸了摸,确实是有刻字的痕迹,拿过旁边的烛台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上面的字是什么。“圣母万寿。” “圣母万寿?”沈茶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这个意思,不就是青莲圣母专用?是这个意思,对吧?”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沈昊林点点头,“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青莲圣母?”沈茶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不,不是,如果算年纪的话,青莲圣母应该是太皇太后祖母一辈的吧?” “茶儿,青莲圣母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对吧?” “这倒是。”沈茶想了想,“应该是有继承的,不过……”沈茶拿起桌上的青莲圣母的铜像,仔细的看了看,递到沈昊林的面前,“兄长应该是见过太皇太后,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她又继续说,“像吗?” “嗯……”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像倒是不像,但是如果跟太皇太后血脉相连,是太皇太后的祖母这一辈的长辈,不像也是有可能的。但是……” “为东宫选妃,对这样的关系是要调查非常多的,如若是太皇太后与青莲圣母有血脉相连的这种关系,皇祖父应该不会同意吧?” “咱们没有生活在那个时候,咱们也不知道当时的遴选是怎么进行的,是有什么样的条件的。”沈昊林拍拍她的肩膀,“这个先放在一边,再看看别的。” “好,再看看第二层。” 沈茶站起身来,拉着沈昊林走到陈列柜前面,站在小凳子上面,将铜像、香托这些重新摆回原位,并将下面的小纸条也一一归位。 “下面这一层是什么?” “让我看看啊,这些东西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呢?” 沈茶举着夜明珠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和最上面的那层一样,每一样物品下面还有沈国公夫人亲手写的小纸条,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怎么了?都是些什么?” “是父亲送给母亲的每一样礼物,母亲上面标注着,这些礼物是什么时候收到的,父亲的用心是什么。” “是吗?” “是啊,不过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者说……没有注意到,可见母亲多喜欢、多珍惜这些礼物,连我们都没有见过呢!” 沈昊林看到沈茶那个羡慕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但并没有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沈茶本来想要调侃一番的,但是突然发现,自己把顶层的夜明珠都拿下来之后,从佛像的身上,准确说来,是佛像的机关上面射出两道幽幽的光。 “兄长?” “嗯,看到了。” 两个人寻着那道光看过去,对面的墙壁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暗格,两个人对望了一眼。 “父亲母亲还真是……” “用心两口。” 沈昊林扶着沈茶下来,顺手拎着那个小凳子都在对面的墙壁跟前, “你在下面,我上去。”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站远一点,乖乖的。” 沈茶点点头,她也没有站特别的远,只是往后退了两步。 沈昊林伸手在墙壁上轻轻敲了两下,在对面幽幽的光照过来的地方摸了摸,在似乎是边缘的地方摸到了一点缝隙。 他觉得父亲、母亲设计的机关,应该不会让他们粗暴地打开,肯定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打开这个暗格。 沈茶跟沈昊林的想法一样,她在这个书房里溜达了一下,没有找到可以打开的地方。突然她看到了刚刚那个香托,想了想,找了另外一个小凳子,站上去之后,把那个香托拿了下来。 “兄长,试一下。” 沈昊林接过那个香托,慢慢的贴近那个暗格的缝隙,靠近右侧的时候,就听到嘎达一声,暗格应声打开了,他快速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沈茶向后退了几步,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兄长,小心过头了。”沈茶轻笑了一声,“土肯定是有的,其他的应该没有,毕竟在父亲母亲眼中,没有人比我们更聪明了。” 沈昊林笑笑,拉着她走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脑袋一热,就从椅子上跳下来了,现在重新站回来了,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稍微有点傻。 “暗格里面有什么?” “是卷宗。” 沈昊林把那些竹简和卷宗都拿出来递给沈茶,用烛台往暗格里面照了照,“等一下,还有一个盒子。”他伸手把那个长条形的盒子拿出来也递给沈茶,又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落下任何一个东西,这才把暗格的门关好,自己从小凳子上跳下来。 沈茶把其他的都放好,打开最后拿下来的那个长条形盒子,里面是一卷画轴。 1292 布局开始87.0 沈茶熟门熟路的从书柜后面拖了一个木头画架过来,放在了书桌的旁边。 “我刚才一看,这个架子居然还在呢!”沈茶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说道,“兄长的第一件作品。” “做的不太好。” “没有不好的,父亲喜欢就是好的。” “后来重新做了一个,就放在咱们书房里面的那个,拿过来想要换掉这个,但父亲说不喜欢,就一直用这个。”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看看这些地方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父亲喜欢哪一点。” “毛毛躁躁也没有关系啊,父亲也不看重这些,这毕竟是兄长第一件作品,父亲在意的是这个,对吧?” “是啊,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沈茶坏笑了一声,“就是样子看着有些笨拙,不过还是很实用的。” “实用倒是真的,当时做的时候吧,就害怕不够结实,用着用着就坏了,所以一点不心疼原料,就用得特别实在,没考虑到美观,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茶看着他那个样子,捂着嘴笑了笑,看到他轻飘飘的瞄了一眼,笑的更加开心了。 “淘气!” 沈茶挑挑眉,凑过去看着沈昊林把画轴的上端挂在架子上面,看着他解开卷轴上面的绳子,露出画卷本来的样貌。 两个人盯着那幅图看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出点什么门道来。 “兄长……”沈茶盯着这个画,品了品,“还别说,画得还挺好看的。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吧,但韵味有了。”她看了一眼沈昊林,“兄长知道这是出自哪位的手笔?” “看不出来,但不像是父亲或者大师画的,这种画法其实很普遍的,实在不好分辨。”沈昊林一挑眉,“谁画的并不重要,画的是什么才是关键。” “一眼望过去,倒像是地形图,不过……”沈茶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昊林,“又有点像山水画,是不是?” “应该是二者兼有吧!”沈昊林站在那幅山水画的跟前,“这个地方不太像是画画的人想象出来的,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他看向沈茶,“看着眼熟吗?有印象吗?”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光是从这个画上看,景色不太像是我们大夏的,对吧?” “对,这样的景色应该只有金、辽才有的。” “我也是这种感觉,要么是金国,要么是辽国。” “或者是跟金、辽交界的地方。”沈昊林摸摸下巴,“但更像是金国。” “看这种大雪纷飞的场景,金国的可能比较大,金人不常说,他们生于黑山白水之间吗?”沈茶点点头,凑过去看了一眼,“画上的这个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像,但这一块……”她指了指被一条溪流隔开的右侧山脉,“很有辽国的风情。” “你的意思是说……”沈昊林指了指那幅画,“这个画有可能是金辽两国的交界之地?” “对,我是这样想的。”沈茶点点头,“但如果是辽金交界的地方,为什么没有设置要塞呢?”她指着那条小溪,“只有这一条溪流的话,根本防不住任何人吗?如果双方想要去对面去的话,岂不是很容易?这应该算是一个漏洞?他们没有注意过?” “不一定。”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应该有暗中驻扎的兵士,或者……他们双方跟另外一方达成了什么协议,这里三足鼎立,各自安排了人在那里驻守。父亲不是随便就收藏一幅画的,况且还是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兄长说的没错,也许没有什么三足鼎立,只有一家独大。”沈茶转头看向沈昊林,“换个思路,这或许是青莲教的老巢也说不定,对吧?” “青莲教的老巢在辽金交界?这个位置就不太合常理。” “确实是,但如果这个地方处于辽也不管、金也管不了的地方呢?兄长应该知道,肯定会存在这样的地方,我们跟辽、金,还有西南边陲的那几个交界的地方,多少都会存在这样的地方,这种地方要么荒无人烟,要么就是草寇、马匪横行。”沈茶打了个哈欠,“这个地方估摸着也是同样的情况。” “不排除这个可能。”沈昊林同意她的分析,看着她走过去摸了摸那幅画,“有什么问题?” “画有问题。”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现在看来啊,我们落入了一个大圈套。”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沈昊林看着她绕过画架,开始翻书桌里的东西,在书桌里没找到,又去翻腾后面书柜的柜橱。 “这是在找什么?” “揭画的工具。”沈茶打开几个柜橱的门看了看,都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回头我还是自己带一套进来。”她站起身来,指指那幅画,“这东西有问题,有大问题。” “你提到揭画的工具,是认为这个画里有画?”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走过去看了看,看了好一会儿,轻轻摇摇头,“没看出来啊!” “分辨的方法,大师之前教过我的,我会。”沈茶叹了口气,“这个手法已经很少有人用了,毕竟很麻烦,一个不小心,会前功尽弃的。大师曾经说过,越少人会的东西,就越要掌握。一方面是这些技艺不要失传,另外一方面,如果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可以不用求别人,自己搞就行。” “冠冕堂皇。”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咱们那个时候年纪都小,大人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人们让学什么就学什么,也没有多想。” “艺多不压身,这是父亲母亲、还有大师一直告诉我们的。”沈茶伸了一个懒腰,小心翼翼的把画摘下来,卷起来重新放在长条盒子里面,“明天再说吧,今天就算有东西,也搞不动了。”她走到沈昊林的身边,靠在他的身上,看着这间书房,轻轻地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可以吹开迷雾看到事实的真相,没想到,原有的迷雾没有吹开,反而增加了更多的迷糊,真相越来越难以判断了。” 1293 布局开始88.0 沈昊林、沈茶离开密室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放亮,一直等在兵器库门口的暗影们只是默默的送他们回院子,和接班的暗影交接好,才回自己的屋子休息。 沈昊林、沈茶在密室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一丁点多余的精力都没有,两个人进了屋子,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好了衣服,互相道了个晚安,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累的连再多一句话都没有了。 他们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沈昊林是先醒过来的,他坐在软榻上懵了一会儿,彻底醒过神来,伸了一个懒腰,慢腾腾的下了软榻,往沈茶的那边走去。 站在床榻跟前,他仔细的看了看沈茶,发现她睡的还不错,小脸红扑扑的,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为了不吵醒沈茶,沈昊林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好,轻手轻脚的出了里间,到了外间,穿戴整齐之后,才出了屋子,到隔壁去洗漱。 “国公爷!”守在门口的影十七看到沈昊林,凑过来小声的说道,“我们老大还在睡?” “嗯,别吵醒她。”沈昊林点点头,“上午有什么事儿?” “侯爷和苗苗姐过来问了一回,听说您两位都没醒,让我们别吵着您两位,就走了。啊,苗苗姐还说,小膳房的灶上给您和老大温着早饭。” “知道了。”沈昊林点点头,“他俩去哪儿了?” “在暖阁。” “嗯!”沈昊林想了想,“别吵你们老大,她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请你们老大去暖阁。” “好。”影十七应了一声,“国公爷,早饭送去哪儿吃?” “去暖阁。” 等沈昊林出现在暖阁,暖阁里不只是薛瑞天和金苗苗,还有宋其云、沈酒、金菁,以及好久不见、跟着代王爷和鹰王驻守望心镇的戴乙。 “属下戴乙参见国公爷!” “怎么来了?”沈昊林摆摆手,示意他免礼,“皇伯父和王叔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是。”戴乙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两位王爷说,只能……” “只能告诉你和小茶,不肯告诉我们。”薛瑞天懒洋洋的靠在金菁的身上,端着个茶杯浅酌了一口,“小茶呢?还在睡?” “嗯!”沈昊林看着暗影把他的早饭摆上来,跟戴乙说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见了您和大将军,跟两位把事情讲了就走。” “望心镇如何?两位王爷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目前已经正常运转了,虽然刚接手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阻力,当地的乡绅确实有不配合的,但……”戴乙朝着沈昊林一呲牙,“宁王殿下用了一点点的小手段,他们就老老实实的听话了。” “宁王殿下?”沈昊林还没说话,金苗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是让他老老实实在西京养病的?他自己也答应了,怎么我们这一走,就说话不算数,跑到望心镇去了?” “苗苗姐,您也别怪宁王殿下,陛下亲批让宁王殿下跟着两位王爷一起走的,免得……免得……” “免得什么?”金苗苗一挑眉,“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诶呀,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免得宁王殿下天天往宫里跑。”戴乙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宫里怎么陛下了,陛下就让宁王殿下来望心镇帮一帮两位王爷,免得两位王爷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劳心劳力的。不过,宁王殿下出京之前,还去了一趟轩辕宅,面见了那两位老大人。” 金苗苗想了想,轩辕靓和澹台平川那两位老先生也是精通医术的,既然他们都觉得宁王殿下去望心镇没有问题,那么就是真的没有问题。只是,她比较好奇,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两位王爷居然让宁王殿下拖着病体去解决的。 “既然是陛下应允的,就说明望心镇相比西京,更适合宁王叔。”沈昊林看了一眼金苗苗,“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开个调理的方子,让戴乙带回去。” “好,我知道了。”金苗苗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沈昊林一提,她就应了下来。她想了想,看看戴乙,说道,“回头我写个东西,你交给宁王殿下一份,交给两位王爷一份,并告诉两位王爷,如果宁王殿下身体不太爽利,就按照我写的去做。还有,你盯着宁王殿下,要是他不肯听话,不肯好好的休息的话,就告诉他……” “我会派人接他来嘉平关城。”沈昊林接上金苗苗的话,“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茶儿的意思。” “明白了。” “不过啊,我还有个问题要问。”金苗苗摸摸下巴,“望心镇到底怎么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是小乱子的话,代王爷和鹰王是不会说动陛下请宁王殿下出山的。” “那些乡绅不想受两位王爷的管制,还想着要各自为政,所以,王爷多次召集开会商议望心镇的防御部署,他们都以各种借口给推掉了。”戴乙翻了个白眼,“王爷去之前就已经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特意找了大将军、白大统领接了人,把望心镇的乡绅调查了一个遍。” “结果?” “出乎意料。”戴乙耸耸肩膀,“本来以为这些不合作的乡绅是跟外族或者被有用心的人勾结的,没想到他们就是纯纯粹粹的不想这个地方再有营帐驻扎,在他们的认识里面,西京城最后一道防线这个说法就是冠冕堂皇的,他们自己就可以抵御外敌,守护好这一道防线,不需要朝廷再派兵前来。” “可以理解,这是被之前的事给整怕了。”金苗苗叹了口气,“那我就明白了,为什么请宁王殿下出山。” “宁王叔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办法的。”沈昊林点点头,“宁王叔待在望心镇,待在代王叔、皇伯父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安心,我们也安心,就这样吧!” 他看了看戴乙一眼,其实相比较宁王殿下为何会去望心镇,他更关心戴乙为什么会回来,也不知道代王爷让戴乙跟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十有八九跟他们正在查的事情有关。 “昨晚上你们干嘛了?”薛瑞天喝了一口茶,打了个哈欠,“居然睡到这个时候,小茶还没醒。” “小茶这段时间太累了,又病了一场,是该好好的休息。”金苗苗看出沈昊林不想接这个话茬儿,赶紧开口,“她就算是睡上七天七夜,也补不上损耗掉的那些。”她瞄了一眼戴乙,“反正你总归是要等小茶的,就别着急,让她睡到自然醒。” “是。” 1294 布局开始89.0 薛瑞天看了一眼打圆场的金苗苗,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专注着吃他的早饭的沈昊林,摸了摸下巴,发出一声轻笑。 “笑什么?”金菁侧过头看看薛瑞天,“有什么可笑的?” “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所以才会笑。” “有趣的事儿?”金菁一挑眉,“是什么?说出来听听,让我们也笑笑。” “对我而言,可能是有趣的事,但对你而言,未必就是了。” “你管是还是不是呢,说出来听听不就得了?”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昊林,你和小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吧。”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怎么?不好说?” “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 “好了,不必说了,我明白了。”薛瑞天摆摆手,打断了沈昊林的话,“我都懂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明白什么了?懂什么了?”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个多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稍微改改?” “我没有多想,只是肯定了我刚才的想法。”薛瑞天瞄了一眼他,“你也不用为难,你们瞒着我的事儿,无非是跟母亲有关系,母亲的案子不普通,这个我们都早就知道了,里面多么的复杂,我心里很清楚。这个案子后面会牵扯的事情非常的多,很有可能牵扯了一些大人们不希望我们碰到、他们又很忌讳的人或者事,这个我已经有所准备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 “你什么?能发生什么,你说说。” “比如……”薛瑞天扯了扯嘴角,“薛家,对吧?薛家可能没看上去那么无辜,是不是?” “怎么这么肯定就跟薛家有关?” “因为之前提到的那位娘娘。” 沈昊林一挑眉,拿起手边的碗,喝了一口汤,慢悠悠的说道,“那位娘娘怎么了?” “昊林,你真是……”薛瑞天摆摆手,“这么说吧,你和小茶查到了多少,估计我查到的跟你们差不多,或者比你们知道的还更多。”他停顿了一下,朝着沈昊林得意的挑挑眉,“所以,你们根本没有必要顾及我,更不要顾及什么薛家的面子、薛家的名望,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不重要,什么才是重要的?” “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是重要的,让那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重见天日,才是最最重要的。” “哪怕在这些事情里面,伯父伯母会受到一些牵扯也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尽管放手去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全力配合,不会有丝毫的隐瞒,更不会有任何的阻拦的。所以,你们根本不用防着我。” “没有防着你的意思,只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头绪,就不是很想要告诉你。”沈昊林看了一眼薛瑞天,“告诉你了,对你不好,容易影响你的情绪。” “这个说法我倒是可以接受,确实是挺容易冲动的,你们调查出结果,有理有据的跟我说,我都能理解,推测什么的,我就要跟你们辩一辩。” “还有另外一点。”沈昊林看了一眼金苗苗,朝着她扬扬下巴。 金苗苗看看他,看到他朝着自己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俩这是打什么哑谜?” “是国公爷不太方便说,想让我说。”金苗苗看了看宋其云、沈酒和戴乙,冲着沈昊林和薛瑞天不着痕迹的晃了晃手指,“等有机会,我再告诉你,怎么样?” “行啊,反正我不着急。”薛瑞天立刻就明白了金苗苗的意思,他打了个哈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不过,我始终相信,父亲母亲或许前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蒙蔽了双眼,但最后还是会站在公理和正义的这一边的,要不然也不能……”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是不是?这个我都是明白的。” “这么肯定?” “那是当然的,咱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薛瑞天一边说一边甩了甩头,本来挺帅气的动作,没想到金菁恰巧换了个姿势,两个人用一种很滑稽的方式撞在了一起。 “诶呦!”金菁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小天啊小天,你的脑壳怎么就这么的……硬,疼死我了!”他朝着跑过来的金苗苗招招手,“快来给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你还说?你的脑袋也没软到哪儿去!”薛瑞天一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苗苗,苗苗,先给我看,我感觉头好晕啊!” 金苗苗是听到了刚才的那一声巨响的,也确实是担心他们两个的脑袋会受伤,所以才跑过来看看,看完了才发现,除了磕出点红印子来之外,连点油皮儿都没蹭掉。再看看这两个人大呼小叫、虚张声势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俩快打住吧,什么事儿都没有,叫唤得比谁都欢!” 坐在一边没怎么吭声的宋其云和沈酒默默的看着这两个哥哥瞎闹腾,也不知道这样的闹腾都闹腾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还乐此不疲。 看到戴乙要凑上去说点什么,沈酒一伸手拉住了他,朝着他轻轻摇摇头。 “将军?” “老实待着,看着就好。”沈酒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个时候,假装自己不存在才是正确的选择,懂吗?” “可是……”戴乙看了一眼那边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快要打起来的两个人,“他们……” “不用管他们,一会儿就好了。”沈酒又喝了一口茶,戳戳宋其云,“听懂他们说了什么吗?” “和咱们无关,如果他们有事让我们做,我们就去做好了,其他的不用管。”宋其云摸摸沈酒的脑袋,“好好的喝你的茶,看你的热闹。”他看看门外,有些担心,“姐姐怎么睡了这么久?没什么事儿吧?” “苗苗姐说没事,肯定就会没事的,她都不着急,你就别跟着担心了。”沈酒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姐姐太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不是还有我们在这里顶着,对吗?” 1295 布局开始90.0 沈茶倒是也没让沈酒等到天塌下来由他顶着的时候,在沈昊林慢腾腾的吃完了他的早饭、在薛瑞天和金菁终于“打”出了一个胜负之后,她带着暗影出现在了暖厅。 其实,沈昊林出门之后没多久,她就已经醒了,只是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一方面觉得很累,一方面是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昨天在密室里看到的东西,捋完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持续了多年的灾祸,最终都指向了早已过世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或许不是第一任青莲圣母,但绝对是让青莲教可以存续这么多年还活跃在夏、辽、金的大功臣,幕后的推手,对于青莲教来说,应该是最核心的关键人物。 沈茶不清楚太皇太后是如何构建、改建青莲教内部结构的,但从她过世之后,青莲教由明面转为地下,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安插眼线、收集情报来看,青莲教现在的内部等级分明,哪怕青莲圣母不在了,都不会影响青莲教的运作,这才是沈茶最担心的,想要彻底铲除掉青莲教,必须从内部进行破坏,但内部是否有他们自己的人,她还真的是不知道。 这种事也不是躺着就能想明白的,沈茶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跟青莲教去纠缠,早早晚晚对方都会露出马脚来的。 等她琢磨完了,盘算好了,这才慢慢腾腾的起了床,坐在床上缓了缓,站起来去洗漱了一下,裹着厚厚的斗篷走出屋子,被守在门口的暗影告知,大家都在暖厅喝茶聊天,她也没耽搁,溜溜达达的去了暖厅,顺路还去了小膳坊拿上了自己的早饭……不,现在应该是午饭了。 “睡醒了?”沈昊林是第一个看见沈茶进来的,朝着她招招手,“快过来坐,赶紧把饭吃了。” “吃完了饭,还要把药喝了。”金苗苗看了一眼跟在沈茶身边的暗影,“去把你们老大的药端来。” “是!” “姐姐!”宋其云和沈酒站起来,接过暗影拎过来的食盒,放到沈昊林旁边的桌子上,“姐姐睡得好吗?” 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坏笑。 “小茶,小茶,睡得好吗?” 接收到其他人传递过来的消息,戴乙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一点也不愿意掺合到这里面来,他一点也不想被大将军惦记上,虽然他这次就是专程来找大将军的。 他想了想,看了看已经坐下的大将军,张了张嘴,小声的说道,“大将军,睡得好吗?” “挺好的,不过你们几个都怎么了?全都是一句话。”沈茶对这个即兴的欢迎仪式没有多大的感觉,不过鉴于礼尚往来,她还是回了一句,“你们晚上睡得好吗?” “睡得特别好。” 金苗苗看到沈茶坐好,先过去给她诊诊脉,又摸摸她的额头。 “怎么样?”沈昊林看着金苗苗,“没什么问题吧?” “还可以,平缓的恢复中。”金苗苗捏捏沈茶的手,“今天晚上就要好好的休息,别瞎折腾了,知道吗?” “知道了。” 沈茶明白金苗苗的意思,朝着她笑笑,目光转向戴乙,她看到戴乙出现在这里,还是挺好奇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从,她打开食盒,把自己的饭拿出来,朝着戴乙一挑眉。 “你怎么回来了?两位王爷有什么吩咐?” 戴乙站起来,把刚才跟沈昊林、薛瑞天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知道了,宁王殿下去了就去了,反正他在京里也闲不住,陛下和世子殿下也管不住他,只有两位王爷的话,他才多多少少听进去一点。望心镇是重镇,有他在旁边出谋划策,我们也少担心一点。”沈茶想了想,“望心镇最近没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 “奇特的事情?”戴乙轻轻摇摇头,“说没有也没有,说有也能勉强算得上。” “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三天两头总是有百姓说,自家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又莫名其妙的回来。”看到沈茶一挑眉,戴乙又接着说道,“但失踪和回来相隔只有小半天儿的时间,很多人都当自家孩子玩疯了,忘了回家的时间。” “但一个两个小孩玩疯了、忘了回家,说这事是巧合,那还可信一点,但这么多天,这么多孩子都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没有可能是巧合了,对吧?” “侯爷说的是,还有一点,我们询问了这些小孩子,他们对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支支吾吾的,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在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完全不记得了?” “是,完全不记得了。” “这就更奇怪了,更不像是巧合了。”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戴乙,“那你们查到什么了?锁定了什么可疑的人吗?” “锁定了一些可以的人,但还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戴乙摇摇头,“但宁王殿下对这个很感兴趣,一直都派人盯着,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嗯!”沈茶点点头,想了想戴乙说两位王爷有事情要告诉他们,但避开其他人,忍不住看了一眼薛瑞天,想了想,说道,“小天哥……” “我都懂,我都明白,刚才还跟昊林说来着,你们不用顾及我,该查查,该抓抓,涉及到什么人,就算是我自己,都没有关系。”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不过,应该涉及不到小天哥,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小天哥还没有出生呢!”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查到什么需要我配合,直接跟我说,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如果薛家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我也不会包庇的。” “好!”沈茶喝了一口汤,看了一眼沈酒,又看了一眼戴乙,轻轻扯了扯嘴角,“小酒带戴乙去一趟大营,既然回来了,就回去看看。” 戴乙明白,接下来的谈话应该不太方便他在场,很识趣的站起身来,朝着在场的众人行了礼,跟着沈酒离开了暖厅,往大营的方向去了。 等到暖厅的门关上,沈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宋其云,想了想,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小茶,想问什么?”薛瑞天看出她眼中的担忧,“跟我还是跟薛家有关?” “都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跟皇室有关。” “皇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宋其云的身上,薛瑞天想了想,“宋家的人?是谁?” “太皇太后。” “什么?”薛瑞天一愣,和同样有些犯愣的宋其云面面相觑,“怎么会是她?” “茶儿从来没有见过太皇太后,没有跟她有什么交集,我进宫见她的次数也不多,对她也不是很了解。但你们两个不一样,小云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跟她接触的比较多,小天也是一样的,我们想知道,在你们的印象里,太皇太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宋其云摸摸下巴,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冷笑,“一个阴森森的老太太,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能远离就远离。” 1296 布局开始91.0 宋其云看到大家都很茫然的望着自己,轻轻一挑眉。 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秦正的声音,紧接着秦正和晏伯风尘仆仆的走进来,他们的身后跟着同样风尘仆仆的夏久、红叶。 在沈昊林、沈茶他们准备启程回嘉平关城的时候,南方的秦家传来噩耗,秦家满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然秦正和秦家早已没了关系,但消息还是送到了西京、送到了秦正的手上,宋珏特意给秦正送了消息,请他务必回去看一下。 晏伯担心秦正回去没有人可以帮衬,自己也跟着一起走,两个人本来想着不带护卫的,但薛瑞天和金菁都不同意,不止安排了暗影暗中跟随、护卫,还让夏久和红叶全程陪同。两老一小假装是爷孙四人,离开嘉平关城前往江南。 这也是为什么沈昊林、沈茶他们回来这么久,都没急着去晏伯那儿给师父们问安的原因。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一行四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按照脚程来算,他们至少也得下个月月末才能回来。 “师父?晏伯?您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让人通报一声,我们好去接您。” 沈茶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来,请秦正和晏伯过来坐,却被两个人拒绝了。 “你们坐吧,我们随便找个位置坐。”秦正拽着晏伯坐到了原本薛瑞天的座位上,“有什么好接的,你们不也是刚回来没多久吗?”晏伯看了一眼沈茶,“气色不大好,是又病了?” “是。”沈茶老老实实的承认了,看到秦正和晏伯不赞同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您不用太担心。”她朝着金苗苗一挑眉,“您要不信我的,问问苗苗就是。” “确实是大好了。”金苗苗点点头,“再养两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您两位若是再回来的晚一些,她就跟往日里没什么区别了。”她看了一眼秦正、晏伯,又看了看夏久和红叶,“吃饭没有?” “还没。”夏久摇摇头,给在座的各位见过礼之后,直接坐在了宋其云的身边,“这不是光顾着赶路了?苗苗姐,有什么吃的?” “等着吧,一会儿让人送过来。”金苗苗朝着站在门口的暗影扬了扬下巴,看到暗影离开,又看看秦正和晏伯,“事情可都办完了?” “哪儿办完了,压根就没去成。”红叶坐在薛瑞天的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都快到了,就收到了裴太守的消息,说秦家的人又回来了,他们不是失踪,而是回乡下老家祭祖去了。因为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对此造成的误会,深表歉意。副帅收到消息之后,就带着我们打道回府了。” “回老家祭祖没问题,家里一个仆人都不留?”薛瑞天趴在桌上,看着秦正,“这说不过去吧?” “他们一贯如此,不必在意。只不过,这次时间久了一点,所以才会产生误会。”秦正摆摆手,“人既然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我们也就没有那个必要去自讨没趣。倒是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宋其云,“门口听到王爷的声音,似乎语气不太对。” “在说青莲教,还有太皇太后的事。” 沈茶说完,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红叶,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的惊讶,她伸手捏了捏沈昊林。 “进展很快嘛,你们都已经查到青莲教了。”秦正拍拍晏伯的肩膀,“这帮孩子可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师父知道这背后是青莲教捣鬼?” “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捣鬼,但确定他们没少掺合。”秦正想了想,看向晏伯,“太皇太后,你了解?” “我们家要是没她的掺合,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儿。”晏伯翻了一个白眼,“名副其实的老妖婆。” “看吧!”宋其云一摊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形容她,对吧?”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她来了?” “刚刚小云说,她是一个阴森森的老太太,我们正好奇呢,师父您就回来了。” “确实是很阴森。”秦正点点头,看向宋其云,“王爷接着说吧,我们也跟着听听。” “好。”宋其云点点头,“虽然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故去了,跟她接触的也不多,但总归是有几年的。”他用胳膊捅捅夏久,“是吧?” “嗯。”夏久想了想,“我还好,在宫外住着,不像小云,在宫里面住着,每天都要跟她问安。那感觉……”他嫌弃的撇撇嘴,“糟透了。” “昊林哥、小天哥,你们跟我皇兄也是见过一两次这个老太太的,对吧?你们回想一下,你们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走进她寝宫大门的那一瞬间,有没有想要逃破的冲动?” 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宋其云说的还真没错,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她的那座寝宫就仿佛是一座冰窖,常年都笼罩着阴森、冰冷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 “没错,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不像是活人待着的地方。”薛瑞天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想起来了,每一次见她,就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很恐怖,很让人生畏。” “对吧?”宋其云冷冷的笑了一声,“昊林哥和小天哥跟小久一样,不怎么进宫,哪怕是进宫,也是跟皇兄一起玩,不像是我,小的时候,每天都在宫里面待着,除非她自己说不用问安,每天都要去见她。那种绝望的感觉,两个兄长是体会不到的。” “虽然不能体会得到,但还是可以理解,可以感同身受的。”沈昊林想了想,“你们两个的形容都对,她就好像是一条毒蛇,伺机而动,等到猎物松懈下来,趁机咬上一口。” “没错。”宋其云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个不幸被咬了一口的猎物。” “有故事?”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宋其云,“方便说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都看开了,反正老太太把自己给折腾没了,也就算是自作自受了。” 1297 布局开始92.0 “呵!” 宋其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晏伯发出了一个很大声的冷笑,众人的目光转向晏伯,看到他脸上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都表示很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中,晏伯对任何人都是很和善的,哪怕是那些被俘的探子、细作,也没见过他有特别强烈的反应,像这种很明确的对一个人表现出抵触、厌恶,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好了,好了,吓到孩子们了!”秦正拍拍晏伯的肩膀,“人都没了,而且还没的那么惨烈,你的仇也算是报了,对吧?”他看了一眼那些眼巴巴瞅着自己,眼睛里都放光的孩子们,“你看,你把孩子们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晏伯看了看双眼放光、满脸好奇的孩子们,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一个个的好奇心怎么这么强?” “那不是难得看到晏伯您有这么讨厌的人吗?”薛瑞天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比较好奇太皇太后怎么您了,让您这么的……暴躁。” “这个形容很精准,确实是暴躁。”晏伯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你们想打听那个老妖婆的事儿?”看到孩子们点头,他又继续问道,“为什么?她怎么你们了?” “师父,晏伯,是这样的。”沈茶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这段时间在西京城发生的事情,并结合从辽、金那边传来的消息,确定青莲教就是他们追查的幕后操纵的黑手。“不止如此,根据我们的追查,太皇太后跟青莲教也有很密切的关系。” “她跟青莲教是不是有关系,那我们不是很清楚。”秦正想了想,看了一眼晏伯,“她信教?供奉?” “她家里都信,也有供奉,但具体供奉的是什么,不是很清楚。”晏伯想了想,“青莲教……”转头看向秦正,问道,“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没关注过,我那会儿驻守西南,西南那边有自己供奉的信仰,这种外来的、尤其是没头没脑的,在那边发展不起来。我也是调回来之后才知道的,但那会儿青莲教早就已经没落了。” “哦,是这么回事。”晏伯点点头,看看孩子们,“你们有什么青莲教的东西吗?给我看看。” “有,您稍等。” 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金苗苗微微点头,站起身走到暖厅的门口,推开门,吩咐守在外面的暗影去拿东西,看着暗影离开,这才转身回来。 “晏伯,您刚才说,太皇太后一家都信教?” “也不算一家子,主要是那家的女眷。”晏伯轻笑了一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在我小的时候,各家女眷都是这样的,今天去这个庙里拜拜,明天去那个观里还愿,不算特别的奇特。只是……”他摸摸下巴,想了想,“那个老妖婆家里的供奉,确实是跟别的有不一样的。别家一年供奉的香火也没有她家多,听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 “狐朋狗友!”秦正轻咳了一声,看到晏伯看着自己,轻轻一挑眉,“没错吧?” “没错的。”晏伯点点头,“就是小时候的狐朋狗友说,他们家的女眷特别的虔诚,别人在庙啊、观啊的祈福也好、念经也好,最多就是半天的时间。他们家的女眷,有的时候是从天刚亮就去了,第二天晚上才有可能回家。”他冷笑了一声,“说句难听的话,得亏那观啊、庙啊的都是姑子,要不然,难听的话可就多了。要真的传出点流言,那个老妖婆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东宫选妃的名单里面。” “是这样的吗?” “嗯。”晏伯想了想,“对,当初她落选,好像也跟这个有关。你皇祖父……”他看向沈昊林,“比较忌讳这个,虽然当时他只是东宫太子,但也早就动了要整治这些人的心思。不过,后来才知道,他想整治的只有青莲教一个。” “祖父跟她……同床异梦?” “那就不知道了。”晏伯摆摆手,“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之所以是太皇太后,并不是因为她和你皇祖父之间的感情有多好,而是因为活的时间够长,跟她年纪相仿的,都走在了她的前面。先帝登基的时候,只有她一个长辈,所以,尊她为太皇太后。” “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去拿画像的暗影走进来,将手里的一卷纸都交给了金苗苗,然后向众人行了礼,悄然离开。 金苗苗从里面找出了青莲圣母像递到了晏伯的面前,问道,“您看看,是不是眼熟?” “这……”晏伯很认真的看了看青莲圣母像,轻轻点点头,“就是这个,我在她宫里看到的也是这个。” “看来,她跟青莲教有关,就不单纯是我们的猜测了。” 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太皇太后和青莲教关系密切,那么密室里的那些东西,应该就全部都是指向太皇太后的,看来他们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到底牵扯多深,我也说不好。”晏伯叹了口气,“我那会儿对她是恨之入骨,但因为她是长辈,又位高权重,我还不能怎么了她,所以,只能选择逃避,这也是我到边关来的原因之一。” “这么看来,她的问题可不是一星半点。” “晏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看他们两位,实在不明白他们对太皇太后的恨意为什么如此的浓烈。 “我来说吧!”晏伯握住秦正的手,朝着他笑了一下,“你说的对,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是时候该放下了。” 听到晏伯的话,几个小孩全部都坐直了,眼睛放光,目不转睛的看着晏伯。 “那个时候,先帝刚刚登基,她刚刚成为太皇太后,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权力,她就开始为自己打算了。打算的第一步就是,为先帝身边的人选夫人,被她第一个盯上的人,就是我。”晏伯看了一眼秦正,发现对方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耳朵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刚开始提的时候,我就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1298 布局开始93.0 为东宫伴读选夫人?”薛瑞天微微一皱眉,看向宋其云和夏久,“那岂不是……” 宋其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果然是有前科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是个惯犯,要不然这一套一套的怎么这么熟练。” “可不是。”夏久搂住宋其云的肩膀,“得亏我们机灵,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晏伯看看薛瑞天,又看看宋其云,“难不成她也对王爷……” “晏伯不用那么惊讶,不过是那个阴险的老太太再一次故技重施罢了。这些年,她在暗地里没少做些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只不过她也算是位高权重,没有人敢说什么,直到她死了,这些事情才被慢慢的翻腾出来。” “你们别怪我见识少,我是真的不太懂的。”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桌子,“太皇太后从晏伯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算计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敢动她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从来都不自己动手。”宋其云叹了口气,“苗苗姐,你要知道,跟她关系好的,或者心甘情愿为她做事的人是很多的。但为什么这些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就没有人知道了。” 沈昊林和沈茶、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大概能理解先帝为什么要铲除青莲教了,这些为太皇太后赴死的的人,应该就是青莲教的忠实拥趸。 “懂了,理解了。”金苗苗点点头,朝着宋其云一挑眉,“你继续说。” “我不说了。”宋其云很茫然的看了一眼互相使眼色的三人,不明白他们三个在打什么哑谜,想着一会儿空了再问。“晏伯先说吧,我的事儿简单,您说完之后,我再说。” “好!”晏伯点点头,“我的事儿也不算复杂,就是因为我拒绝了她给我安排的那个媳妇儿,也就是她的侄女儿,所以被她算计、针对了。她算计我、针对我的手段可以说是层出不穷的,一环套着一环。第一次我拒绝她,她就找了我的那些……嗯,狐朋狗友。”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正,看到对方满意的露出微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是直接找的,而是请他们家的女眷喝茶,席上聊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关于晏伯的事情?”沈茶托着下巴,很好奇的看着晏伯,“她一个后宫嫔妃,是怎么了解曾经的东宫伴读的情况?如果了解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暴露自己在皇祖父身边安排眼线了?” “她嫁给你们皇祖父的时候,你们皇祖父还只是太子而已,她嫁入东宫三年,你们皇祖父才登基。这里面可以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她完全可以说得清楚。何况,就算知道她在身边安排眼线,你们皇祖父也不会说什么。” “为什么?她兄长都已经过世那么久了,还要念及这份恩情?”沈茶微微一皱眉,“所以,她肆无忌惮的根源和底气就是这个?”看到晏伯和秦正点头,她满脸嫌弃的撇撇嘴,“说真的啊,她怎么能这么的心安理得利用她的兄长?她兄长过世十有八九就是跟她有关的,她怎么……” “你说的这个,我们也是知道的,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单凭猜测是不能给她定罪的。”晏伯朝着沈茶笑了笑,“你觉得你皇祖父是笨蛋,还是他身边的我们是笨蛋?”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但我要说的是,遇刺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查到底的,明白吗?但是,我们也只是怀疑她有问题,但不能说她就真的是有问题的。” “皇祖父娶她,是想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只是给了她一个名分,其他的都没有。”晏伯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请了我的那些朋友家里的女眷,编排我是个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她们家里的孩子这么不长进、不争气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她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人家孩子不长进?人家乐意听?” “当然,原话并没有这么直白,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说的这么清楚。她的遣词造句都是非常隐晦的,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了,就点到为止了。毕竟,就像你们说的,说的太明白了,就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因为目的就是要败坏我的名声,而不是让人厌恶她。” “但效果并不好,对吧,师父?” “那个是当然的,她本来想的很好,如果这些夫人回家教训自己的孩子,让他们都远离我,那么,她就可以再次提起亲事。但她失算了,毕竟我的朋友们,朋友们的家人,都很了解我们是什么样的,她的这种隐晦的编排、造谣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她见第一招失败,就来了第二招。” “第二招?”金苗苗好奇的看着他,“是什么?” “还有什么,让我成为祸乱后宫的罪人呗,让我被所有的人唾骂,不得不接受那个老妖婆的安排。”晏伯冷笑了一声,“第二招的时间,是年底的宫宴,各位王妃、各命妇都会带着自家女眷进宫拜贺的,她的那个侄女儿同样也进宫了。宴会到了中途,大家都喝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甚至有的人还有神智不清的情况出现,这样一来,她的机会就来了。她找了个小内侍,假装撞翻了汤水在我的身上,小内侍说要引我去换衣服,但我听过你们皇祖父说过,某人的侄女也进宫来了,所以,对这个非常有警惕。我身边的朋友对这种突发状况也是很敏感的,所以……” “没上当?” “对,我的朋友陪着我去了你们皇祖父的寝宫,由你们皇祖父身边最得力的大内侍帮忙,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那个阴险老太太的手段还真是……”宋其云冷笑了一声,“过了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龌龊不堪。” 1299 布局开始94.0 “这倒也不怎么出乎意料。” “确实。” 听到金苗苗的话,沈茶微微颔首,本来还想着补充几句,听到暖厅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朝着金苗苗一摆手。 金苗苗点头,迅速的站起身往门口走,在路过宋其云的时候,伸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 “别动我的头嘛!”宋其云委屈巴巴的瞅着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估计是送饭的吧,应该没有什么人这么大胆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国公府来撒野了。” “应该就是。”金苗苗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稍稍松了口气,朝着红叶招招手,“来帮个忙。” “好,我来了!” “对了,你们刚才说不怎么出乎意料,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啊,这不都是很……”红叶跟在金苗苗的身后也走到门口,朝着宋其云一呲牙,“大家很熟悉的路数吗?你去戏园子听说书先生讲话本子,涉及到这些的,不都是会有类似的故事情节吗?” “是吗?”宋其云想了想,把自己听过的、看过的那些话本子很认真的过了一遍,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又看向旁边的夏久,“咱们有听过这样的故事?” “没有。”夏久轻轻摇摇头,“咱们也不听这些啊,不都是那些英雄好汉什么的?你连才子佳人都不听,一说书先生要讲这个,站起来就往外走。” “说的也对啊!”宋其云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怪不得没什么印象,因为没听过。” “话本子里面呢,经常有类似的故事,比如某朝某代的帝王,后宫里的嫔妃争宠,就用点小手段,设计陷害自己的对手。在比如这些后妃生的皇子要争王位,就会算计自己的手足同胞。一般最开始的计谋都是要败坏别人的名声,大多用的都是这位太皇太后的招数。”红叶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宋其云,“没想到,咱们这位太皇太后还是话本子的爱好者。”她捅了捅金苗苗,“跟咱们一样,是不是?” “这全天下的人,不爱好话本子的可是少之又少吧?”金苗苗打了个哈欠,听到脚步声慢慢的近了,推开门,就看到暗影带着几个膳房的小杂役拎着大小不一的几个食盒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侧身往旁边一让,“东西放在门口,你们退下吧!” “是。” 暗影和小杂役依照金苗苗的命令,把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朝着众人行了礼之后,快速的离开了,走在最后的暗影还很贴心的把暖厅的门给关好。 “吃饭了,边吃边聊吧!”金苗苗拎着两个食盒走到了秦正和晏伯的跟前,回头朝着夏久和红叶挑挑眉,“那两个小的应该是你们的,自己拿吧!” 将三张小桌子拼在一起,将食盒里面的盘子、汤盆都放在上面,金苗苗这才把控适合放在暖厅门口不碍事的地方。 “你们刚才说的都很对,确实是像话本子那样,那个老妖婆的打算就是让那个小内侍弄脏我的衣服,借口不得在君前失仪,引我去换衣服。其实换衣服的地方就已经隶属内宫了。” “那个时候,师父应该已经成年了,对吧?”看到晏伯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单凭这一点,成年外臣擅闯内宫,就能治师父的罪了。哪怕后来师父说是小内侍引去的,若小内侍矢口否认,师父也无力为自己辩白,只能任凭这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对吧?” “说的不错,何况,经过后来调查,那个小内侍引你师父去的地方,可不那么简单,老妖婆的那个侄女儿可就躲在里头了,外头围了不少人,就等着看热闹呢!” “可惜,她是失算了,没想过师父防着她呢!” “说的就是啊,我现在都能回忆起,她在自己宫里大发雷霆的样子。”晏伯冷笑了一声,“据说砸了最喜欢的一套茶具,气的晚上没睡好。” “至于气成这个德行?” “若只这一件,自然不至于,还有别的事呢!”晏伯看了一眼桌上的糖醋鱼,朝着金苗苗一挑眉,“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做这个了?咱们这个地方,这时节有活鱼不太容易,对吧?” “前两天侯爷和王爷出去闲逛,不知道打哪儿买的活鱼,这时节少有这东西,都觉得新鲜。” “来历清白?”晏伯把鱼的尾巴丢给秦正,自己把鱼头弄下来,慢慢的啃着,“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这是我们俩去城外溜达的时候自己抓的,来历清清白白,完全没有问题。” “你们又把湖面给砸了?”看到薛瑞天和宋其云点头,晏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湖里本来鱼就少,这些年来越来越少了,你们再砸两次,估计明年冬天就吃不到鱼了。” “能吃一口是一口呗,不过,这也是前两天小茶说想吃鱼,我们才去看看的。”薛瑞天看了一眼慢悠悠喝茶的沈茶,“只不过苗苗说小茶现在不适合吃这个,就放在那里养着来着。” “那就便宜给我们了。”晏伯又夹了一筷子的肉放在秦正的碟子里面,“味道还不错,一吃就知道是老莫做的,很少人能把火候掌握得像他这么好。”他看了一眼沈茶,“等你好了,让他再给你做一条,那个时候,鲜鱼会更多一点的。” “嗯。”沈茶点点头,“晏伯,您刚才说,别人就是试探一下,一计不成,就不会再继续,可太皇太后是不一样的,对吧?她还有第二手,对吗?” “对,她确实是不一样。”晏伯点点头,看到秦正的碟子空了,又夹了一大筷子的鱼放在里面,又继续说道,“她做的更绝一点,宫宴结束之后,她让她的侄女儿堵在我们出宫的路上,当着百官的面,哭哭啼啼的挡在我的前面说……说……” “说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晏伯身上,“您倒是继续往下说啊!” “我说吧,他不太好意思说。”秦正把已经挑干净、没有鱼刺的肉放进晏伯的碟子里面,“那个姑娘当着百官说要小峰负责,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1300 布局开始95.0 听了秦正的话,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姑娘胆子可真大,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算是豁出去了?”红叶把一碟小酥点放在薛瑞天的面前,“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应该就是她可以成为小侯爷夫人?”薛瑞天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冷笑,“这对于普通人家的女孩来说,可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普通人家的女孩?”红叶扯掉蒸鸡的一根鸡腿,啃了一口,一脸不解的看着薛瑞天,“她也不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吧?她的姑母是太皇太后,她家也算是列为皇亲国戚了吧?” “大夏可不主张一人当道、鸡犬升天,没有这个说法的。”薛瑞天摆摆手,看到沈茶和金苗苗也是很茫然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看大夏历代皇后、宫妃,出身普通人家的那些,又有几家享了这个福?充其量不过是面上好听、好看一点,说是国舅爷、国丈,虚名一大堆,实际的一点都没有。所以,太皇太后家里也是如此,那个姑娘依然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明白了。”红叶点点头,“想要学她姑母,飞到枝头当凤凰,是吧?可是她就没有想想这么做的后果吗?如果是确有其事的话,她或许能达成心愿,但这完全都是假的,晏伯也不可能接她的这个茬儿,她的名声不就毁了?难道为了仅有的那一点点可能,就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 “红叶,你是有脑子的,但这个姑娘可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拼一把也不是不行,对吧?”沈茶轻咳了两声,端起茶盏润润嗓子,“退一万步说,她要是有脑子,就不会被太皇太后蛊惑了。太皇太后之所以会看上她,不就是因为她空有野心,但不长脑子吗?” “说的对。”红叶点点头,“有脑子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她看向秦正,“副帅大人,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你吃饭吧,我来说。”晏伯拍拍秦正的胳膊,冷笑了一声,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说道,“她挑的时候、挑的地方,我不得不说非常好。你们都是去过宫里的,也是参加过宫宴的,离开宫里必然要经过大正门的,她就是在那个地方堵住我的。当时,参加宫宴的百官喝得都有点亢奋,三三两两的一边聊一边准备离开皇宫。那个姑娘就等在大正门的门口,看到我就那么直愣愣的跑到我面前,咣当一下就跪在我们面前了,话还没有说,就先哭开了。” “那一定把人都给吓坏了。” “可不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话说,酒都醒了,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姑娘。” “当时师父身边还有其他的人?” “有啊,我和我的兄弟们,当然也包括你们的皇祖父。” “皇祖父?” “没错,就是你们皇祖父。”晏伯轻笑了一声,“他说他不想在宫里面过年,不想跟那个老妖婆大眼瞪小眼,当然,老妖婆那个时候还不老,正值青春年华,但你皇祖父不喜欢。” “太皇太后也未必就喜欢皇祖父。” “没错,两个人都是怀有各自的目的的,所以,大过年的,就没有必要两看相厌了。”晏伯点点头,“所以,他很早之前就跟我们说,要混出宫去,跟着我们去过年。结果,马上就要成功了,就被那个姑娘给拦住了。” “皇祖父的心里很懊恼,怎么马上就成功跑出去了,却被这个姑娘给毁了。” “说的没错,”晏伯点点头,“我当时特意看了他一眼,在那个姑娘哭天抹泪的说她有了我的孩子,我可以对她不负责任,但不能不要孩子的时候,他翻了特别大的白眼。”他轻轻叹了口气,“她说完这些,本来还挺热闹的宫里,就变得寂静无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和她的身上。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恼羞成怒,斥责这个姑娘丢人现眼。”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沈茶点点头,“但您没有。” “当然没有,毕竟那个老妖婆能做什么事,多少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况且,她说的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虽然西京城的人把我们这些人都看做是纨绔子弟,但也知道我们不会随便乱来的。何况……”晏伯和秦正相互对望一眼,“我是什么情况,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很多人都是在看热闹的,也包括我们自己,一点愤怒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那个姑娘很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正给晏伯夹了一个鸡腿儿,“边吃边说,一会儿该凉了。” “好。”晏伯啃了一口鸡腿儿,喝了一口牛肉羹,又继续说道,“那个姑娘说完这些,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双方就这么僵持着。那天还下了雪,外面特别的冷,那个姑娘就那么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并没有人去扶她,毕竟大过年的在宫里闹这么一出,这个姑娘也不值得人同情。那个姑娘看没有人搭腔,就慌了神,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这一次等她说完,我就开口了。” “师父?” “别急,听我慢慢说。”晏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表示从未见过这个姑娘,而这个姑娘是怎么出现在宫里,又是怎么从内宫跑到前面来,为什么侍卫们、内侍们都不拦着,那就不得而知了。那个姑娘没有忍住,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我装作惊讶,说原来这就是太皇太后要介绍给我的那个姑娘。” “太皇太后想要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小峰,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小峰拒绝了太皇太后,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紧追不舍,不止追到了宫里,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百官、出现在外臣的面前。” “就在百官震惊的时候,你们皇祖父就站出来了,说她满嘴胡言、欺君罔上,既然和别的人有了孩子,还诬陷小侯爷,想要栽赃嫁祸,扰乱晏家的血脉。那个姑娘一看到你们外祖父,吓得哆嗦的更厉害了,老妖婆应该是告诉她,你们皇祖父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结果,你们外祖父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还给她安了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她承受不住,直接就晕了过去。” 1301 布局开始96.0 “还没怎么着,就被吓晕了?这个胆儿说大也挺大的,说小还真的是挺小的。”金苗苗很嫌弃的撇撇嘴,“让自己这么大起大落的,又是何必呢?年纪轻轻的,干嘛非要这么折磨自己?” “还是那句话,为自己找一条还不错的出路吧?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红叶又把自己的小点心递给薛瑞天,“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豁出去了,万一成功了,那就是小侯爷夫人了,甚至都有可能不再受她姑母的控制,对不对?可惜,她想的确实是挺好的,但她确实是没有这个金刚钻,一上来就输了,我要是她,绝对不会自讨苦吃、不自量力。” “说的没错,但她不是你,没有你那么的理智。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哭着、跪着也要走完。同样的……“沈茶叹了口气,“相应的后果,也要由她自己承担。” “说的就是啊,想要不负责任,一晕了之事绝对不可能的。”金苗苗点点头,转头又看向晏伯,“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必然是把这个姑娘收押,好好的审问一番吧。”宋其云抢了夏久一块冰糕,咬了一口,朝着人家晃了晃头,很得意的样子,看到夏久翻了个白眼,他呵呵一笑,顺手给夏久擦擦嘴巴,“不过,出了这种事情,皇祖父又自己出头了,就没有办法偷偷溜出去过年了吧?” “是啊,你们皇祖父可生气了,老妖婆玩这么一手,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出宫过年成为了泡影。龙颜大怒的结果就是,他收押了那个姑娘,安排女官看管,一旦醒过来了,就提上来审问。不止如此,他还派人围住了老妖婆的宫殿,不许进出,不许随意的走动。” “来参加宫宴的那些女眷呢?” “跟老妖婆有关的全部扣下,比如她的亲戚,和她家有姻亲关系的,都不许出入。至于其他的女眷,逐一登记在册,让人离开皇宫。”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师父。”沈茶想了想,“那个时候,皇祖父应该娶了皇祖母啊,对不对?”看到晏伯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后宫宫宴,为什么是贵妃主持,而不是皇后娘娘?” “四年前,你们皇祖母的娘亲是在那天过世的,所以,那天她在佛堂为娘亲跪经,这个宫宴就交给贵妃主持。”晏伯轻笑了一声,“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她之后的几年一直被冷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参加宫宴的百官呢?应该不会被扣下吧?” “那不至于,这些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毕竟她家里没有实权,没有人在朝中当差,所以,百官们在这出闹剧结束之后,就三三俩俩结对离开了。”秦正吃饱了,用帕子擦擦嘴,“听说,那个姑娘醒过来之后,把她姑姑的计划都供出来了?” “倒也没有那么的容易,毕竟她们才是一家人,那个姑娘想的还是挺多的,什么如果说了,她姑母会生气,会把她送回老家,她未来的一生都毁了之类的。”晏伯冷笑了一声,“按照你们皇祖父的话说,想的都是那些不该想的,该想的那些一个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皇祖父一针见血。”沈茶微微颔首,“那个姑娘怎么说?” “开始的时候,死活不肯承认是受了老妖婆的指使。”晏伯冷笑了一声,“她说是因为被我拒绝了,恼羞成怒,想要当面问问我,她到底哪里不好,让我连面儿都没有见过就毫不留情的拒绝。” “诶,这段没听你说过。”秦正朝着晏伯轻轻一挑眉,“面对人家姑娘这样的质询,你是怎么回答的?” “就很直接的回答,不给她任何的希望。”晏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坏笑,“第一,她是皇贵妃的亲戚,就不可能跟晏家缔结什么姻戚。”他看看秦正,“话没说错吧?” “确实是,晏家从不跟后宫产生什么纠葛的,这也是晏家能屹立朝堂多年的主要原因。”秦正点点头,“老妖婆当时也是年轻,没有打听过具体的情况,就想着要给陛下的伴读安排亲事,这就已经犯了忌讳了。她以为皇后娘娘不在意这个,所以自己来拉拢,却没想到,众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大夏历代的帝王,身边伴读、近臣的亲事可都是赐婚的。” “所以,老妖婆这个做法,就跟内宫干政没什么区别。我记得……”晏伯轻轻摸摸下巴,“正月十六开朝之后,就有言官上表参她,那是她入宫成为皇妃之后,第一次被禁足。”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您刚才说,不跟后宫亲戚有来往是第一个理由,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个啊……”晏伯朝着看过来的秦正一挑眉,“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你……”秦正愣了一下,“你就这么说的?”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又何必藏着掖着,我也想着要借这个姑娘和她背后的老妖婆的嘴,把这个话传出去,省得西京城那些太太们总是打我的主意,这不是一了百了嘛!” “你就不怕对你的名声不好?” “名声有什么要紧的?”晏伯轻笑了一下,“我这纨绔子弟的名声都顶了多少年,也没见到少块肉啊,是不是?再说了,我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事实本来就是这样的,对吧?” “那后来呢?”沈茶拽着沈昊林、拎着两个坐垫跑到晏伯跟前坐下,眼巴巴的瞅着他,“那个姑娘还不得更晕过去?” “她不信,认为我看不上她,找了个借口胡说八道。”晏伯一摊手,“后来还是你们祖父一锤定音,说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她娶回家。”他伸手拿了茶盏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最要命的其实不是事实,而是你们皇伯父说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 “就是老妖婆也知道这个事实,之所以会把她介绍给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为我们好,给她找一个好出路,而是要用她来牵制我、拉拢我。”晏伯轻笑了一声,“你们皇祖父说了这个话,那个姑娘才知道自己被坑了,又开始哭天抹泪,哭完了才抽抽泣泣的把老妖婆的事儿说给我们听。” 1302 布局开始97.0 “师父,打断您一下,说个另外的话。”沈茶打了个哈欠,说道,“发生这个事儿的时候,太皇太后的年纪是不是还不大?” “那肯定的,二十来岁吧,应该?”晏伯看看秦正,“毕竟我们的岁数也不大,是不是?我还顶着个纨绔子弟的名儿呢,还没离开家跑到边关玩耍呢!” “还没遇到师父呢,是吧?”沈昊林看看秦正,“是您小时候的事情,是吧?” “对。”秦正和晏伯同时点头,“小时候,还没有经过历练,还风风火火的呢,不知道收敛是为何物。” “嗯……”沈茶想了想,“那太皇太后的侄女大概几岁?应该跟师父您差不多,是不是?” “是的。”晏伯看了一眼沈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确实是侄女,是她大堂兄的。不过,她大堂兄一家并不在西京,特意把女儿送过来,为了结亲这个事儿。” “为了结亲,特意送来?”沈茶微微一皱眉,“难道他们不知道,太皇太后别有用心?” “应该是知道的,但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的,但已然深入虎穴了,又能怎么样呢?”晏伯轻笑了一声,“无论她是想要回去,还是想要留下,都要仰仗着在这位在宫里为贵妃的姑姑,不是吗?所以,只能听姑姑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自主的权力。”他看看沈茶,“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当时我们想的跟你们一样,不过,并没有想过青莲教有什么问题,而是另外一点。” “另外一点,是什么?” “当时,我们是有一个担忧,老妖婆是被人替换了,原本要嫁入宫里为妃的已经不在了,这个是顶替她的人。不过,后来经过我们的调查,确实是本人。” “成为太子侧妃之前,她和她家里在西京应该算是籍籍无名之辈,没错吧?”看到晏伯点头,沈茶想了想,“也就是说应该跟西京中那些贵门的夫人太太小姐什么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往,对吧?” “应该是。”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一次的公演,跟她有关系、被留下来的命妇,又有多少?” “我想想。”晏伯回忆了一下,“十来个人吧,三四个命妇,带着她们的孩子。” “三四个命妇,也就是密切往来的有三四家。”沈茶看向沈昊林,又看了一下晏伯,“师父,那您还记得都是谁家的嘛?” “你是不是想查查这几家跟青莲教有什么关系?”看到沈茶点头,晏伯轻笑了一下,“不用那么麻烦了,他们这几家,不只是这几家,但凡和青莲教有很深牵扯的,都已经不在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那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那我就继续说了,那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曙光,有求于我们,想要我们帮她逃离这个困境,所以,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晏伯看看桌上的碟子,拿了一个酒酿馒头,咬了一口,说道,“她说,在来西京之前,就已经对她这个姑姑如雷贯耳了,家里很多事情,都是她姑姑做主的,虽然她姑姑的年纪不大,但很服众,家里的长辈都很佩服她。” “她都做了什么,让家里的长辈那么服气,肯听她的话?” “那个姑娘说,她姑姑的身上有一种力量,跟她接触一段时间,就对她心服口服。她跟她姑姑也接触了一段时间,就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姑姑很看重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只要能按照她说的去做,就能像她一样。” “这个话……”金苗苗看向沈茶,“听着很耳熟,是不是?” “完颜萍的姨妈就是另外一个太皇太后,可惜完颜萍不是太皇太后的侄女,不会对她言听计从。”沈茶微微颔首,“她们两个虽然不是一个年纪,不是一个时代,但做法如出一辙。”她看向晏伯,“应该不只是言语控制吧?还有其他的手段?” “说对了。”晏伯点点头,“那个姑娘说,自从她进宫陪她姑姑住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她姑姑每天都会带着她的陪嫁丫头去自己宫里的小佛堂待好久好久,几个人总是空手进去,等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小丫头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小盒子。刚开始的时候,她没有在意,毕竟她虽然占着皇贵妃的侄女,外人也称呼一句小姐,但说到底也是寄人篱下的。后来时间长了,她才知道,那些东西是姑姑做的香,是宫外的贵夫人定的,说是安神好。她知道这个香,在家里的时候也用过,确实是有安神的作用。而且她父亲也说过,这也算是姑姑的第一门生意,做的非常好。” “她进宫之后也做了这个生意?” “对。”晏伯点点头,“根据那个姑娘说,在西京城的销路还是挺不错的,算是一香难求。不单单是命妇,还有一些商贾之家。而且她姑姑手里不单单是香,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但那些东西更为隐秘,不是她可以看得到、打听得到的。除此之外,她还发现,每天来给她姑姑请安的一些命妇,对她姑姑的尊敬并不因为她是贵妃,而是……” “青莲圣母。”金苗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那个时候,青莲教在西京正值兴盛,如果那些命妇是青莲教的信徒,又被人引诱得知皇贵妃是青莲圣母或者是青莲圣母最亲近的人,她们会选择亲近的。” “那她们是怎么知道的?”薛瑞天托着腮帮子,一脸不解的问道,“因为香?” “对。”金苗苗点点头,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但不仅限于香,还有其他的手段、方法用来表示自己的身份,用来控制这些命妇!” “控制?”薛瑞天想了想,“她是利用这些人打探消息?她自己在宫里打探消息,不是更方便?” “不一样的。”沈昊林轻轻摇摇头,“皇祖父娶她,只是因为她兄长有恩于皇家,跟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情,所以,不可能像对待皇祖母一样,有商有量的过日子,所以,她想在宫里打探消息,是非常的难的。况且,皇祖父很不喜欢除了皇祖母之外的嫔妃谈论朝堂之事,所以……” “懂了。”薛瑞天点点头,“这么一来,这青莲教果然所图甚大,幸好及时剿灭,否则后果难料。” “剿灭?”晏伯轻轻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薛瑞天,“太天真了!” 1303 布局开始98.0 “确实是天真了。”沈昊林朝着薛瑞天点点头,“青莲教到现在还很活跃,只不过我们看不到而已,或者说,他们不让我们看到。” “兄长说的是,青莲教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剿灭力度大了一点,所以,暂时的保留自己的力量,离开了我们大夏,离开了我们西京,转去更隐秘的地方休养生息而已。”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而且,他们隐藏起来的时间,和太皇太后过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太皇太后不是青莲教的创始人,但她和她家里跟青莲教绝对脱不开关系的。” “嗯,这个说法,还真的挺有说服力的。”薛瑞天想了想,说道,“可是,为什么会对我母亲动手呢?” “目前还不是很清楚,这不是要慢慢抽丝剥茧,才能知道当初的真相。”沈茶想了想,还是隐去了薛侯夫人在这里面的作用,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薛家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也不好跟薛瑞天念叨。“既然知道了源头在哪里,咱们就不着急了。” “可不是,想想咱们比父母、祖父祖母进步很多呢,说不定,这群阴沟里的臭虫,最终真的能被我们毁掉。”薛瑞天点点头,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咱们就先把这个放一放,甭管太皇太后跟青莲教有什么关系,继续研究太皇太后这个人,我现在对她的兴趣很大。” “能让小天哥感兴趣的人可不多。” “是吧?”薛瑞天一挑眉,“我是觉得,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在闺中的时候默默无闻的?她家本身是书香门第,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父兄在西京城应该也有点名望,连带着家里的孩子也会被人所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在成为太子侧妃之前,什么人都不了解她呢?” “也未必不了解。”金苗苗摸摸下巴,“我倒是觉得,一切都是有人在安排的。如果她真的是默默无闻,就没有可能被列入太子妃、太子侧妃的人选,对吧?”她看看晏伯、秦正,又看看宋其云和夏久,“我是不太了解这个,想要有这个资格,是不是需要有人推荐?” “是。”宋其云点点头,“当初推荐她的人确实是有问题的,但后来出了她兄长那个事儿,恐怕就没有人再追究推荐这个事了,对吧?” “没关系,我们慢慢查吧,只要发生过,就会留下痕迹的。” “小茶说的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晏伯,您继续说那次宫宴之后的故事。” “是啊,师父,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沈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我们现在知道的就是,太皇太后在成为皇贵妃之后,把她堂哥家里的女孩找到西京来,目的是为了搭上皇祖父身边重臣、近臣的路子,对吧?她第一个算计的就是师父,因为师父的拒绝,所以想出了要在宫宴上算计师父的主意。只不过,她几番算计都不成功,就撺掇自己的侄女当众给师父泼脏水。” “而这个侄女在得知太皇太后给她描绘的前景全部都不可能实现,崩溃之余就把太皇太后给卖了。”金苗苗接着沈茶的话说道,“太皇太后在娘家的时候,暗中有两种生意,一个是特制的香薰,一个是这个姑娘都没有打探清楚的秘物,对吧?” “总结的很到位。”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太皇太后用来控制西京城命妇、商贾家的太太、小姐们的,并不只是这两样东西,估计还有的是我们不知道的。” “这是肯定的,后来因为青莲教,多少人家被抓,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手段是不简单的。”沈茶想了想,有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但她总是抓不到,想半天也没有想出来有什么问题,只能暂时搁置一边。“师父,后来呢?那个姑娘后来还说了什么?” “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在当时看来,并没有特别的在意,但现在你们说,她跟青莲教有关,甚至是青莲教的头目,那过去的那些就需要好好的琢磨了。那个姑娘说,自她进宫陪伴老妖婆,除了发现我们之前说的,还发现她身边的丫头,每隔一旬就要出宫一次,据说是替贵妃回娘家。每一次都空着手走,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一些糕点什么的,据说是家里人心疼她,给她带了一些家里的味道。”晏伯想了想,“不过,那个姑娘也说了,那大包小包先是给了老妖婆,几个人关在屋子里面好一会儿,才会重新出来,那些所谓家里的味道,就分给宫里的其他人,老妖婆根本就没有碰过。”他看向沈茶,“这一点,你们皇祖父是可以证实的,他也收到过这个所谓家里的味道。” “就说明,家里的味道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伴随着这些家里味道而来的……”沈茶想了想,“一些消息,这么看来,她们出宫的目的是传递消息,把宫里收集到的传出去,宫外的传进来。”她轻轻叹了口气,“这种方法很隐蔽,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没错。”晏伯点点头,“当时我们听了,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觉得老妖婆其实对家里也没那么的依恋。”他耸耸肩,“然后,那个姑娘说,老妖婆想把自己身边的女孩跟西京贵门结亲,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被你们皇祖父看重,随时都有可能被厌弃,若是她有你们皇祖父身边的关系,这样你们皇祖父就会看在自己兄弟的面子上,对她稍微好一点。” “嗯……”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其实以她当时在宫中的处境来说,这个说法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她或许就是利用这一点,让人误以为她的心机都用在了争宠上面,而忽略掉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她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 1304 布局开始99.0 “苗苗说得对极了。”晏伯揉揉自己的肚子,感觉并没有吃太饱,但也不太想继续吃了,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朝着红叶摆摆手,示意收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就是这么想的,没觉得一个小女孩能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来。毕竟你皇祖父是为什么娶她,她为什么能成为宫妃,我们都明镜儿似的。知道你们皇祖父就把她当个摆设放在宫里,以慰她兄长的在天之灵,但……”他轻轻叹了口气,“但这样做,对一个女孩来说是不公平的。” “这个……”沈茶点点头,“是这么回事,我在宫里的时候,闲的无聊就翻了很多过去的旧档,好像她从未与皇祖父有过任何的接触。皇祖父的后宫嫔妃一共五人,只有她一个人……” “是的。”晏伯叹了口气,“而且,你们皇祖父在我们面前提起她也是可有可无的那种态度,非常的冷漠,我们也劝她,娶都娶了,没有必要生这个气。但……”他很无奈的耸耸肩,“你们皇祖父有自己的坚持,我们也没有劝动,所以,当时听了那个姑娘的话,就觉得是因为你们皇祖父太过于冷落她,导致她心生怨怼,才用了这种的手段。我们当时还说,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做错了的就是你们皇祖父。” “皇祖父是承认的嘛?” “承认,他也在反思,自己对老妖婆是不是太冷漠了,是不是应该对她好一点。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再回想起来,是当时的我们格局太小,看得太狭隘了。”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太皇太后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如果不仔细追究的话,是看不到真相到底是什么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哪怕是后来她多么的针对师父您,您也没觉得她有问题吗?” “她后来怎么针对您了?” “也没有怎么针对,在宫宴结束之后,她不是被禁足了?禁了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侄女被送出皇宫,后来好像是被送回老家去了。至于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等老妖婆禁足解除了之后,她确实是开始作妖了。知道我很明确的断绝了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意思,让她的计划打了水漂,她就盯上了其他的人。但是,她这个人锱铢必较,在她看来,宫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让她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是对她极大的不尊敬,她必须要报复回来。于是,针对我展开了一系列的造谣和诬陷,还有……”晏伯看看众人,“刺杀。” “造谣和诬陷都可以理解,能利用的就那么多,还都是师父想要让她利用的,对吧?” “没错,造谣、诬陷、流言什么的,对我其实都没有什么影响的,我也不在乎这个。”晏伯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累了,外侧着身子靠在秦正的身上,“反正名声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儿去,对吧?所以,她的那些传言在外面没流传多久,就无声无息了。她觉得对我没造成什么伤害,大概又怒火中烧了吧,所以,就出了刺杀的事儿。” “刺杀?她作为一个后宫的嫔妃,上哪儿找的杀手?”沈茶微微一皱眉,“她家里?” “不是。”晏伯轻轻摇摇头,“江湖上有专门接单的杀手组织,只不过,你们应该不太会能碰上了,这帮人因为当时屡次的刺杀触怒龙颜,你们皇祖父都把他们给铲除得差不多了。” “斩草除根了?” “虽然没有斩草除根,但也差不多了,那些剩下的小喽啰,也不敢怎么样。” “这样的刺杀什么时候结束的?” “差不多……”晏伯打了个哈欠,想了想,“我准备离开西京的时候,实在是懒得跟她纠缠了,毕竟我都打算跑了,就没有必要维持虚假的颜面了。没想到,就这一次,给我来了个狠的。” “是……”大家的目光落在了晏伯的胸口处,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就是师父受伤最重的那次吧?听说那还是毒箭,离师父的心口只有一丁点的距离,是吧?” “对。”晏伯冷笑了一声,“那次真的是惹到我、惹到晏家、惹到了你们皇祖父。结果就是,杀手的组织被灭,老妖婆再次被禁足,而这一次的时间长了点,我伤好痊愈离开西京之后,她的禁足都没结束。” “太皇太后是真的了不起啊,为了报私仇,手段真的是层出不穷的。”薛瑞天感叹了一声,“那么,这就有一个问题了,作为一个年纪尚小、不怎么出门的小家碧玉来说,她是怎么有这么深沉的心思的?况且,她家里也是对她推崇备至的,不存在她要为了生活、生计和家里人斗智斗勇的可能。” “侯爷,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从未出门的?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天生就这样心思缜密的?”金苗苗托着腮帮子,冷笑了一声,说道,“咱们现在能知道的,应该只是她愿意让咱们知道的,或者说愿意展现给众人看的,那些她想要隐藏的,我们可就不知道了,对不对?再加上她跟青莲教有着紧密的关系,可能从小就是被培养成这个样子的也说不定,对不对?” “说的没错,也许吧,毕竟当初我们对青莲教也没有那么的重视,还是后来成了祸害,才进行剿灭的。” “重要的一点是。”沈茶伸出一根手指,“根本就不叫青莲教,如果是青莲教的话,我们不可能不重视。而是他们换了个我们不熟悉的名头,天宁观,我们要是能猜得透就怪了。” “天宁观?”晏伯和秦正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看向了薛瑞天,“看来薛家被拖下水的源头找到了。” “是我那个从未谋面的姑姑?”看到晏伯和秦正点头,薛瑞天耸耸肩,“嗯,我算是明白这里面的逻辑了。” 1305 布局开始100.0 “你明白了?明白了什么?” 金苗苗帮着红叶收拾好了食盒,两个人把它们都拎到暖厅外面的回廊上,自有暗影会过来拿走,完全不用她们吩咐。 两个人回到暖厅,重新坐在了晏伯的身边,红叶戳戳身边的薛瑞天,朝着他一挑眉,露出一抹坏笑。 “说说啊,明白什么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太皇太后最开始针对的是晏伯他们这一群曾在东宫伴读的肱骨之臣,从最开始的拉拢、引诱到被屡次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的刺杀,她一直都没有得手。随着先帝降生、长大、登基,新一批的年轻人进入朝堂,她选择的目标就从晏伯这一代人变成了新生的这一代人。” “你的意思是,她无法拉拢晏伯他们,只能慢慢的等着,等先帝、等薛家、沈家这一辈的长大吗?”看到薛瑞天点头,金苗苗摇摇头,“她有怎么能断定自己能长寿,能活得比先帝……”她猛然住嘴,震惊的看看在场的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会吧?她……” “你这么一说……”晏伯和秦正的心里多少也有点惊讶,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也不是不可能,你们皇祖父的身体不算多康健,但大毛病、可以要人命的毛病是没有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毛病,当初说他缠绵病榻不治而驾崩,我们因为在外驻守,没有办法回去奔丧,也就没有办法窥视其中真相。若真如……”他们看看金苗苗,“苗苗所猜测的那样,老妖婆的罪孽可是真的深重了。” “可是,师父和伯父为何不惊讶?” “惊讶什么?”晏伯冷哼了一声,“那个老妖婆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如果像苗苗说的,太皇太后就是有意把了解自己的人都铲除掉,等着新人、新目标慢慢长大,而且,可以跟之前的老人划清界限。毕竟晏伯他们这一代的人,已经知道她心怀不轨,也会勒令家中的子弟远离她和她身边的人。但先帝和先帝身边的人是不同的,虽然先帝和长公主不是太皇太后亲生,但他们长大成人之后,宫中留下来的长辈也只有太皇太后一人,何况,太皇太后平日里看着又很慈善,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所以,对她并没有特别的防备,这样一来,就更方便她对先帝、对先帝身边的人动手。” “哥说的没错。”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拍拍夏久的肩膀,“现在轮到我们兄弟来阐述了,首先是关于薛家那个早逝的娘娘。”他看了一眼薛瑞天,“别看我,那位娘娘我可没有见过。” “我都没见过,你上哪儿见去?”薛瑞天翻了一个白眼,“姨妈都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从来都没提起过?”他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夏久,“你也是,你也没说过。” “别看我,不管我的事儿,我都不知道。”夏久摆摆手,“我在宫里也就住了那么三两年,刚有点记忆,我就搬出来住了,就算是进宫给母妃请安,也是待不了太久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朝着宋其云一扬下巴,“姨妈是怎么说的?关于姑姑的事儿?” “就说她很小是跟长公主一起长大的,然后突然在某一天就跟长公主断了联系,后来就传出了她重病的消息,甚至命不久矣的传言也随之出现。” “这个我知道,小茶说过的。” “姐姐没说的就是,薛家从一开始似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表面上忙着为薛家姑姑请名医、太医院的老太医也常驻在薛家,但实际上,薛家一直都在跟佛道两家有接触,甚至是西南来的人,也没放过。之所以没有传出去,是因为都在暗中进行。”宋其云看向沈昊林、沈茶,“这可是连世交的沈家都瞒着的,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的。” “那姨妈为何知道?” “他们求到了宫里,求到了太皇太后的头上。” “可是……”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最终姑姑还是病好了,是那个什么观的真人。” “是。”宋其云点点头,“但是母妃说,薛家姑姑在大病痊愈之后,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之前特别的阳光、活泼,有点英气的女孩子,病好了之后变得不太爱说话,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冷冷的、淡淡的,和之前那个女孩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后来,薛家的姑姑就进宫成为了父皇的妃子,父皇还是很喜欢这个姑姑的,时不时的也会去跟这个薛家的姑姑待一会儿。后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薛家的这个姑姑对父皇……”他看了看薛瑞天,“做了不太好的事情,幸好父皇没有追责,只是让她闭门思过。” 薛瑞天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思来想去,说什么其实都是不合适的。 “意想不到吧?”宋其云朝着他笑了笑,“听说后来还干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儿。” “放火烧了御书房。”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所幸是人没事,御书房没事,只是少了旁边的杂间给少了。同时内宫还有几处走水的地方,也是薛家娘娘的手笔。等一切骚乱都平复了,找到了源头,就是薛家的那位娘娘。结果……” “大家去娘娘的宫里,人已经过世了。”宋其云伸手拍拍薛瑞天,“之所以没有牵连到薛家,是因为薛家姑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是非正常死亡。” “这个意思是……”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宋其云,“谋杀?” “是。”沈茶点点头,“但又不能对外宣扬,只能说是突发重症而亡,不过,亲近的人都是知道的。但从此以后,薛家的娘娘成为了禁忌,能不提就不让提了。”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薛瑞天想了想,“但她的反常、过世都跟太皇太后有关?” “天宁观是太皇太后之前一直供奉的。”宋其云冷哼了一声,“母妃悄悄跟我说过,那个给薛家姑姑看病、后来又离奇失踪的真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 1306 布局开始101.0 “天宁观和那个给姑姑看病的真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薛瑞天一愣,“你确定?” “是啊,小云,你确定娘娘是这么说的?” “哥,姐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敢胡说的?”宋其云点点头,“母妃就是这么说的。” “看来我们的猜测没有问题,是准的。” “你们什么猜测?”薛瑞天一脸疑惑的看着沈茶,“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我们之前怀疑,这就是一个套儿,但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苗苗,目光最后落在了薛瑞天的身上,“从薛家姑姑病倒开始到她过世,这就是一个大局,太皇太后设下的大局。” “说说,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师父,我真的能说吗?”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怎么说,太皇太后都是长辈,而且已经过世了……” “你们私底下都说过多少次了,现在在乎这个?”晏伯朝着沈茶摆摆手,“虽然你们是小辈,不应该让你们妄自诽议长辈,但老妖婆……”他嫌弃的撇撇嘴,“也不算你们长辈了,除了是你们皇祖父的妃子,还是那种名存实亡的,其他的跟你们没多大的关系,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便说吧!” “好!”沈茶想了想,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慢慢的说道,“薛家姑姑病重是从宫里出来之后,之前她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包括在宫里的时候。还有,据我所知,她也不是出宫之后立刻就发病的,而是半夜才出现这个症状。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造成她发病的原因应该是在宫里。” “为什么不是在家里?”薛瑞天的话刚问出口,就忍不住抽了一下自己,“口误,不要在意。” “其实,我们也有过这个怀疑,但是……”沈茶耸耸肩,“这个的可能并不大。” “明白。”薛瑞天点点头,“从姑姑生病之后,家人们的反应来看,就不应该是家里人动的手。”他想了想,“如果是在宫里的话,不应该是在长公主殿下的宫里,对吧?” “宫中旧档记载,薛家姑姑那天在宫中,去过以下几个地方,母亲的宫里、御花园的池塘边、以及御膳房。这个御膳房并不是母亲宫里的小膳房,而是宫里那个总膳房。” “母亲宫中本身就有小膳房,她去御膳房做什么?”沈昊林微微一皱眉,“还有,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让她亲自去的,而不是她们身边的婢女?” “这就是疑问之一。”沈茶朝着沈昊林一笑,“是太皇太后派人来传口信,请薛家姑娘务必亲自到御膳房,听说薛家姑娘来了,她吩咐御膳房给薛家姑娘做了点心,请薛家姑娘去取。” “亲自去取?”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不是太明显了?如果想要动手脚的话?太皇太后应该不是那么蠢的人吧?” “也许是障眼法,也许就是因为我们觉得她不是那么蠢的人,所以避免了怀疑。”沈茶一挑眉,“这两种解释都是很有可能的,对不对?” “说的是。”薛瑞天想了想,“所以,你怀疑御膳房?” “御膳房和御花园的池塘,都是比较有嫌疑的地方,这两个地方,太皇太后的人都出现过。” “不对,母亲的宫中,应该也有太皇太后的人出现。”沈昊林想了想,“有可能只站在门口,并没有接触?我听母亲说过,其他宫里的人很少能进入殿里。” “是的,昊林哥。”宋其云朝着沈昊林点点头,“母妃也说过,长公主殿下的宫里,一般的宫人都是站在殿外回廊下回话的。所以,就只有御膳房和池塘边是可疑的。” “我同意这个说法,但是……”红叶托着下巴,满脸怀疑的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什么东西是可以让薛家娘娘从宫里回府之后,半夜再发病的?真的是发病,还是别的什么?尤其,薛家娘娘的这个病缠绵了许久,西京城的名医、太医都束手无策,这个很奇怪啊!” “不只是名医、太医,僧道、蛊师都解决不了。”薛瑞天也是很纳闷的看着金苗苗,“什么东西能难倒这些人?这不合理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蛊虫,这是青莲教惯用的手段。”沈茶看向金苗苗,“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方外之士不肯出手的缘故,不是他们解决不了,而是他们不能解决。” “为什么不能?” “他们这个行里是有规矩的,除非是水平极其高超的天师,可以破除蛊师下的蛊不被反噬,其他的蛊师对这个都很忌讳。”金苗苗想了想,“目前来看,应该就是蛊虫,谁下的,谁解开。如果确定天宁观的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那么,这个猜测基本就是事实了。薛家的娘娘在宫里被人下了蛊虫,想要解开必须去请下蛊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薛家的人……”她看向薛瑞天,“会求到太皇太后的跟前。”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太皇太后的人一出马,姑姑的病就好了。只不过姑姑由此就受了他们的操控,她又不想害人,这才性情大吧,是不是?” “应该吧,现在还都说不太好。” “当初薛家姑姑进宫为妃,是谁的主意?”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宋其云,“先帝自己,还是……” “太皇太后!”沈茶没等沈昊林说完,就抢在前面回答了,“我看过旧档了,先帝对薛家本身就亲近,所以,也就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沈昊林摸摸下巴,“那你说的那个套儿可以成立,薛家姑姑被控制,成为先帝的贵妃,然后就可以对先帝动手,或者通过她控制先帝,达到太皇太后以及她背后青莲教的目的。” “对。”沈茶点点头,“但很显然,结局想的和她不一样,薛家姑姑并没有帮助她,反而对她的计划进行了破坏,所以,无奈之下,太皇太后只能让她尽快出局,以免自己损失更加惨重。” 1307 布局开始102.0 “蛊虫这个东西……”薛瑞天盯着金苗苗,“我不是特别的了解,这个东西的威力有这么大?” “可救人,亦可害人。”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桌面,看了一眼秦正,“我只是知晓一些皮毛,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和研究,但世伯常年驻守西南,西南的部族惯用此道,世伯应该了解得比我要多。” “确实。”秦正点点头,“西南部族,大部分都会有巫医,巫医擅蛊,大部分时间是来救人的,但若部族与部族发生纷乱的时候,巫医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两军阵前,他可控制敌方将领反戈一击,可以让敌方自相残杀。”他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你说,威力大不大?”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不过,太皇太后应该从未到过西南,她又是怎么接触到蛊虫和蛊师的?”他挠挠自己的下巴,“虽然西京城三教九流众多,但暗桩也不少,如果有形迹可疑之人,肯定是被盯上了,若有心探查,不会查不到的。除非……”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皇祖父一定要竭尽全力的剿灭青莲教。”晏伯轻轻地叹了口气,“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远在边关并不知晓,但能感受到你们皇祖父已经对青莲教痛下杀心,但凡和青莲教有牵扯的,都被重则。而太皇太后的娘家,也在此之列。只不过,太皇太后因常年在宫中,而且在她宫里并没有搜到任何跟青莲教有关的东西,从而逃过了这一次。”看到孩子们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无奈的笑了笑,“不相信吧?那个老妖婆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你知道她是背后的黑手,明明你知道什么事情都是她做的,但你就是抓不住她,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给别人的。” “嗯……”沈茶想了想,慢腾腾地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因为皇祖父发现自己身边的护卫、内侍都开始信奉一个来路不明的所谓神明,如果只是单纯的信奉,皇祖父是不会干涉的,但是,这种信奉已经严重威胁到皇宫的安全了。”她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好像是来自南边的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是半夜来的,皇祖父是上早朝的时候才知道的。” “我知道了。”秦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封八百里加急是从老柳那边发出去的,我有次回京述职碰到了老柳,他提过这个事儿,虽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老柳提及此事,还是很激动。说京里的这帮小孩就是应该出来历练,就不会因为消磨时光被人当刀用了。” “能让老柳说出这样的话,看来那次的事儿不小,也是把他给气的够呛吧!无论如何,八百里加急的战报给耽搁了,一个玩忽职守、延误战机的罪名是跑不掉的。”晏伯看看秦正,“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好几年之后了,就是安慰老柳一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盗突袭,他们跟海盗鏖战了三天,有些撑不住了,发了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回京,请求支援。”秦正轻轻叹了口气,“那次海盗有备而来,而且还是跟城里的士绅勾结,在老柳身边埋了眼线,把布防图给偷了,所以才打了老柳一个措手不及。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虽然打了不少仗,但到底经验不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边抵抗海盗,一边将细作抓出来,然后调整布防。在做这些的同时,他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所以才发了紧急求助的战报,没想到……” “虽然是半夜到的,但是八百里加急,宫里值夜的人呢?侍卫、内侍都干什么去了?”薛瑞天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总不能都去侍奉那个来历不明的神明去了吧?” “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你们柳伯伯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宫门口,送到宫里之后就杳无音讯了。后来才发现,接收的侍卫根本就没把战报送到勤勉殿,而是随随便便就放到了内阁办公的厢房,就匆匆忙忙参加所谓的佛会。” “佛会?”沈茶微微一皱眉,“在宫里办佛会?”看到秦正点头,她冷哼了一声,“这就是找死!” “可不就是找死嘛!”秦正叹了口气,“下朝之后,把南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你们皇祖父就开始处理宫里的问题。听老柳说,当天晚上,无论是不是当值的,只要是在宫里当差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了,他们在宫中住的地方,包括在宫外的府邸,他们的亲朋好友以及同僚,都被波及到了。”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这就是剿灭青莲教的开端。” “虽然太皇太后侥幸跑了,但是亲眼看到自己布下的网被毁得一干二净,这身上、心上也是够她疼一阵子了,多年的心血毁之一旦,她还不得大病一场?” “小天还真是说对了,她确实是病了。”秦正微微点头,“老柳说,而且病了大半个月,才勉勉强强的好了,后来身体不如以前康健,动不动就生病,跟这个有很大的关系。” “确实是。”宋其云和夏久同时点头,“老太太确实是身体不太好,她宫里面总是弥漫着一个淡淡的药味,母妃说,她每天都要喝很多药,有治病的,有调养的,各种作用的都有。” “都这样了,居然还能这么搞事的。” “可不只是能搞事呢!”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我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去她宫里给她问安,她居然……”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小脸憋的通红。 “这是想到了什么?”金苗苗凑过去看看,看到宋其云朝着自己翻了个白眼,又哼了一声,“行了,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明白了。”她也跟着翻了个白眼,“那个时候你多大,她就敢打这个主意?觉得自己是太皇太后了,没有人敢管,就为所欲为了吧?” 1308 布局开始103.0 “苗苗姐姐,别说了!”宋其云哼了一声,“怪难为情的,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无地自容了。”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金苗苗坏笑了一下,“再说了,你有什么可无地自容的?真正应该无地自容的是做出这件事情的人!”她翻了一个白眼,“也亏得她能想得出来,对一个小孩下手,龌龊不龌龊,下作不下作!”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她就没有想过,一个小孩子若是因此在心里落下了不好的记忆,对以后的人生有非常大的影响吗?”看到宋其云要说点什么,她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单纯的发泄一下,她要是有那个善心,就干不出这种缺德的事儿了。” “说的没错,她要是有心,就不能想出这种法子来。” “你们两个稍微等会儿,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薛瑞天和红叶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看看打哑谜的宋其云、金苗苗,又看看憋笑的夏久,再看看若有所思相互对视的沈昊林、沈茶,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倒是聊得挺热火朝天的,但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周围的人?你们说的是什么,我们可是一点都没听懂,一点都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两位发发善心,给我们解释解释?”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夏久轻咳了两声,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笑意,说道,“就是那个老太太一直想要算计我们两个,但我住在宫外,就算是进宫,也不怎么去她的宫里,所以就把目光放在了小云的身上。小云是母妃的软肋,拿捏住了小云,就能让母妃为她做事,不是吗?然后……”他轻轻一挑眉,“怎么能拿捏小云呢?就是让小云在她宫里出点丑事,比如……轻薄她宫里的女官什么的。” “什么玩意儿?轻薄她宫里的女官?”薛瑞天一愣,明白过来之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这不是胡说八道的吗?小云那会儿才多大啊,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是不是?这么大点儿的小屁孩能干什么?” “说的就是啊,糟心死了!”宋其云微微点头,“哥,你是不知道,当时懵懵唧唧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每次想想,都能给我恶心坏了。” “可不是吗?这都叫什么事儿!”薛瑞天一脸的嫌弃,“她……一个长辈对一个孙子辈的做出这种事情,她难道就不觉得寒碜吗?” “要是寒碜,就不做了,况且,她还做了不止一次!” “惯犯啊,还是?” “对,哥你说对了,就是惯犯,一次不成,再来一次的那种。”宋其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反正都说出来了,感觉也没那么的难开口。第一次她宫里的女官有不规矩的行为,对我上下其手,还……诶呀,没法细说,你们自己去想吧!我还以为是那个姐姐跟我很亲近,还很高兴呢,回去跟母妃说了一下,母妃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耳提面命跟我说,让我以后少去老太太那里,如果必须要去的话,一定要带着人,有人跟着。那个时候我不太明白,就是只能答应着。后来母妃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听说老太太宫里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好像说是什么管束宫人不严的赔罪。” “猫哭耗子!”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后来呢?” “后来我的侍女里面就多了两个会功夫的姐姐。” “我知道。”薛瑞天点点头,“月红、月秋,是吧?姨妈特意找母亲要的,这两个本来是母亲的护卫。” “是的,不过有了这两个姐姐,我再去老太太那里,没有再发生这种情况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被盯上了,还是因为两个姐姐,反正就太平了一阵子。也是当时年纪小,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放松了警惕,没觉得是那个老太太动的手。” “那个女官呢?” “不知道,应该是被惩戒了吧,因为后面两次去,也没看见那个女官出现。” “那应该是不会留着了。” “是啊,我以为这个事儿就结束了,结果……”宋其云冷笑了一声,“那个老太太真的不是个玩意儿,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她因为知道我身边有会功夫的女官跟着,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而是找了个借口,把月红、月秋给支开,让人拿了加了料的茶饮给我喝,生怕我不喝,特意还做了我最喜欢的,还加了蜜。” “你喝了?” “喝了!”看到大家都一脸不赞同的望着自己,宋其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那……那不是孩子年纪小嘛,又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之前两次不就是安然无恙的度过,所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松懈下来就上当了?那个茶饮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让我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知觉。等我醒过来,我已经在母妃的宫里,母妃红着眼睛坐在床边。”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应该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狠狠的哭过了。” “可不是哭过了。”夏久翻了个白眼,“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你是不知道的,但我是知道的。你昏过去之后,老太太想要营造一个你欺负了她身边宫人的假象,但很不凑巧的是,被她支走的月红、月秋回来了,看见你了无生气的被一个贼眉鼠眼的宫人抱着,往老太太内殿的方向走就不干了,也不管什么宫中的规矩,上去就把那个宫人给揍了,把你给抢了。月红送你回了母妃那里,月秋带着咱们宫里的人把老太太那里围住了,也把那个宫人给控制住了。本来那个宫人看事情要败露,就想着要服毒自尽,还是月秋姐姐把她的毒牙给打碎了,把她的下巴给卸了,将人五花大绑。不止如此,还派人通知了父皇,父皇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马上就赶来了。” “这些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宋其云微微一皱眉,看向夏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不是因为你出了事儿,母妃生怕她再对我动手,走到哪儿都带着我吗?”夏久哼哼了两声,“就算是千防万防,还差点着了她的道儿呢!” 1309 布局开始104.0 “小久,你的事儿呢,先暂时放一放,等一会儿再说。现在咱们继续捋一捋小云的这个事,好不好?”沈茶摆摆手,朝着夏久笑了笑,“别着急,一件一件的说,时间多的是,今天咱们把自己关于太皇太后所知道的都说一说,毕竟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只能通过大家的描述才能拼凑出一个形象,好不好?” “好,先说小云的事儿。”夏久应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不过,之前说到哪儿了?” “说到在小云昏迷的那段时间,通知了先帝,先帝是怎么处理的?”沈茶想了想,“毕竟算是抓了一个正着,不说人赃俱获也差不多了吧?如果这个事儿处理不好,不太好给娘娘、给夏家一个交代吧?” “父皇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不检点,包藏祸心,想要对小皇子行不轨之事,跟太皇太后无关。” “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吗?”薛瑞天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夏久,“小云可是晕在她眼前,还能说是跟她无关?先帝是想要搞什么呢?” “还能搞什么?经过这一出,谁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个什么玩意儿?”夏久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没办法,没拿到实证指明就是她干的,她身边的那些人也说是自己的主意,与太皇太后无关。虽然大家都心明眼亮,知道这就是太皇太后的手笔,但也没有办法真正的处置她。所以,也只能对她身边的人动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呢?”薛瑞天一挑眉,“先帝做什么了?” “因为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品行不端,导致小皇子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宫里所有的宫人全部都被打入内狱受审,包括太皇太后的贴身婢女和内侍,但太皇太后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正好新入宫一批宫人,已经经过了培训,就分派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彻底把她的人都给换了,然后换上自己的眼线?”看到夏久点头,沈茶想了想,“放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其实是有些来头吧?” “薛家、沈家、还有胡贵妃家里和先孟太妃家里都安排了人,这些宫人其实就是各家的府兵,从小培养起来的。其实这些府兵是父皇示意的,本来是想要组建一个类似暗影的组织,保护父皇,只对父皇效忠。结果,出了小云这档子事儿,父皇觉得太皇太后要是再不控制起来,那就是太危险了,所以,要求每家送进来一个人,就近监视太皇太后。” “这些……”宋其云轻轻摇摇头,“我都不知道的。” “都瞒着你,怎么能让你知道?”夏久轻笑了一声,“本来你就受了罪,哪儿能再让你添堵啊?虽然我亲眼看着发生的,但当时也没想着说太皇太后真有什么问题,但后来还是舅舅跟我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儿,我这才明白。舅舅主要的意思,还是让我离着她远一点,保持一些警惕。” “可是各家只派了一个人去,根本盯不住,太皇太后玩弄人心一辈子,想要躲开眼线的监视,那还不容易的?她只需要蛊惑别人去做,把自己择干净就可以了。”沈茶冷哼了一声,“她能从大规模的剿灭青莲教的行动中存活下来,完全不会受到牵连,就说明了她有让自己独善其身的这个本事,而且,被她蛊惑的那些人,也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为她赴死。” “姐姐你说的太对了,所以……”夏久淡淡的笑了一下,“厄运不就降临在了我的头上?她好了得有大半年,又故技重施了。” “怎么个故技重施?”沈茶微微一皱眉,和薛瑞天、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身边不是还有各家的眼线?还是说,眼线都被支到不重要的地方去了?” “诶!”夏久打了个响指,“要么说姐姐英明睿智呢,就是这么回事。各家送进去的眼线,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就被以各种借口罚到非常不重要的地方了,根本不能近身,监视就是形同虚设。”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种情况,父皇他们应该了解,但也无可奈何。如果强制太皇太后用这些人,不明摆着告诉她里面有猫腻儿吗?所以,也只能是这样了。妥协的后果,就是我在离京之前进宫向母妃辞行,顺便去她宫里问安,差一点就中招了。要不是我反应快,第二天就不能跟着新兵一起来边关了。” “她做什么了?” “蛊惑者几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偷偷跟着我,跟我到僻静的地方,把我围在当间儿,想要造成我调戏他们的假象。”夏久翻了个白眼,“她们甚至还准备了迷香,其中一个还朝着我撒了过来,结果没考量风向,自己呛得不行。我发现她们的意图之后,在她的迷香撒过来的时候,就跳上了房顶,坐在房顶上看她们咋咋唬唬的四散奔逃。看到她们那个样子,忍不住就心生感慨,这老太太真的是造孽啊,这些孩子也不大,虽说是送进宫来当宫人,但也都是好人家的孩子,等到了年纪出宫去,也能寻一门好亲事,或者能独当一面。可是有了这个污点,这一生怕是要在内狱里面度过了。” “这就是造孽啊!”宋其云哼了一声,“后来呢?” “没等她们闹腾完,我就去找父皇了,说明了缘由。巧的就是,我身上沾了一点那个迷香的粉末,也正赶上太医院的老太医给父皇诊脉,确定了就是迷香,父皇让我自己出宫去别误了第二天的启程,说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 “那是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夏久轻轻摇摇头,“等咱们再次从边关回去的时候,就是父皇驾崩,皇兄登基的时候了。那会儿……”他想了想,“嗯,那个老太太也早已不在人世了。不过,我特意去看了一下内狱,打听出来,原本受到太皇太后牵连、被太皇太后所蛊惑的宫人,都已经放出去了。至于他们会去什么做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1310 布局开始105.0 薛瑞天看看在场的众人,摸摸下巴,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给说来。 “太皇太后自进宫之后,历经两朝,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皇妃,但也算是位高权重之人,毕竟作为先帝仅剩的长辈,她的存在、她的一举一动也是被朝堂上众人、各府家眷关注的,无论如何,在年节的时候,她也是各诰命夫人参拜的对象,没错吧?” “没错。”金苗苗看看薛瑞天,“侯爷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啊,这么一个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人,无论做点什么都会引起关注,没错吧?”看到金苗苗点头,“那么,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尤其是犯下的事儿可不少,就真的没有人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金苗苗哭笑不得,“我们刚才说了半天,不都是她干的事?只不过,因为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所以才不能动她啊!”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说,她干了这么多事儿,次次都能全身而退、就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没有一次露马脚的时候?不能吧?我知道她心思深沉,算计缜密,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都要仔细的盘算,复盘很多遍,确认没有问题才会实施。但是……”薛瑞天叹了口气,“就没有什么意外打乱她的计划吗?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虽然不算什么智者,但也可能百密一疏,对不对?况且,她哄骗、蛊惑了那么多人,真的没有人出来指正她的罪名?” “当然有,她那个侄女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不过,这样的例子是很少的。”金苗苗叹了口气,“你听听晏伯、王爷说的那些往事,帮她做事的,宁可去内狱备受折磨,也不肯把她供出来。”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薛瑞天又叹了口气,“她就这么会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事肯定的,她对帮自己做事的人,一向大方的很。而且她这个人,该怎么说呢?”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薛瑞天摸摸下巴,“从来没有跟她打过什么交道,完全不能理解,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你等我想想,应该怎么评价这个人。”晏伯沉吟了好半天,“这个话呢,也不是我说的,是你们皇祖父曾经的评价,起因是我们想要找到她的把柄,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们皇祖父就说,她是个对别人要求很严格,对自己的要求可以说得上是苛刻的人,同样的错误,他是绝对不会犯第二次的,你明白吗?” “所以呢?她再选择帮手的时候,会严格考核这个人会不会坏了她的事,会不会在事发之后,随便一审讯就把她给招出来?她……不至于的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被所谓的亲人背叛了之后,就不会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有血脉亲缘的,都不会相信的。所以,你所说的马失前蹄,对于她来说,基本是不存在的。不过,这个话也不能说的那么的绝对,自离开西京之后,基本上没有见过她。”晏伯想了想,看了一眼秦正,“印象中应该是没有的吧?” “对!”秦正点点头,“偶尔几次回京述职,也没有见过。”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想了想,看向沈昊林、沈茶,“你们查到关于她什么了?” “还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现在只能说她插手了薛伯母的案子,但具体插手到什么份上,也不是很清楚。这个人虽然已经过世了,但影响力还是有的,而且非常深远的。” “那按照你们说的,如果她就是青莲教分量很重的人物,她死了,青莲教也算是群龙无首了吧?况且,经过几次三番的剿灭,威力也没有那么大了,对不对?” “小天哥,你想的太简单了,她的人只是暂时收敛锋芒,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呢!况且,她的势力可并没有真正的消散,只不过是转移出了西京、转移出了大夏而已。” “你是说金国完颜家?” “我们在西京的时候,跟代王叔、宁王叔、皇伯父、还有……”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轩辕老将军讨论了一下,基本上可以确定完颜青木的背后,是有青莲教的人。这个人还不是外人,完颜萍的姨妈。” “完颜萍的姨妈?”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完颜萍和完颜青木是相互对立的阵营,一个想要夺取金王的王位,一个想要保住王位。”看到其他的人要反驳,他摆摆手,“当然,我知道完颜萍未必是想要保住王位,咱们暂定这个意思。那为什么完颜萍的姨妈不帮自己的亲外甥女,而是偏帮外人?” “侯爷,按照国公爷的说法,完颜萍的姨妈是青莲教的人,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红叶又继续说道,“青莲教的目的,无外乎是想着金国的控制权,没错吧?”见众人对自己的话没有异议,她一摊手,“那么,亲外甥女既然已经成为金国的实际掌权者,那为什么还要扶持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完颜青木相比完颜萍,更好控制一些,是吗?” “难道不是吗?”红叶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你看看青莲教选择的那些目标,体弱多病、易掌控、不容易反抗,这些哪里是完颜萍这样的人有的?” “完颜萍没有,完颜青木就有吗?怎么看,他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不是吗?还是说……”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他有什么把柄在人家的手上?” “体弱多病。”沈茶简单的讲了一下完颜青木的情况,“所以,从他还没有出生,人家就已经盯上他了,他要是不落入这个圈套才怪呢!” “原来是这样,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薛瑞天点点头,“没想到金国现在的局势这么的复杂,回头完颜喜再掺上一脚,那可真的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谁说不是呢?”宋其云轻轻一挑眉,“不过,乱也有乱的好处,对吧?” “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薛瑞天点点头,淡淡的扫了一眼沈昊林、沈茶,“对了,昊林刚刚提到的轩辕老将军,又是谁?” 1311 布局开始106.0 听完了沈昊林、沈茶简明扼要的解释,薛瑞天愣了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在大家以为他可能接受不了,想要开导开导他的时候,他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吓死人了!”金苗苗拍拍自己的胸脯,“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我这不是激动吗?”薛瑞天朝着金苗苗笑了笑,使劲的拍了拍沈茶的胳膊,看到沈茶疼得忍不住撇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小茶,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事儿啊!以前你总会被那对王八蛋所影响,现在好了,完全不用在意他们,他们就是家族的叛徒。家里的长辈只是想要保护你和小酒,根本就不是要丢掉你们,都是他们自作主张。”他又拍拍沈茶,又看看坐在一边喝茶的沈酒,“真好啊!不过,这么好的事儿,你们为什么没早说?” “怎么就没早说?”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小茶还特意写了信,让暗影加急送过来的,跟你们讨主意呢!”她看看晏伯和秦正,又看看金菁,“是吧,是吧?” “是啊,这个我记得。”金菁点点头,看看身侧的薛瑞天,“你怎么回事?我们还特意讨论了一个晚上,还为小茶感到高兴呢,你怎么转脸就忘了?” “讨论?”看到金菁点头,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突然想起来,之前审问和掌柜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的提及轩辕靓和澹台平川,但薛瑞天也没有问,怎么今天就突然问了出来,这未免也太奇怪了。“讨论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单纯的觉得很开心。”金菁看看沈茶、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你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只是……”薛瑞天仰着脖子,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一脸困惑的看着大家,“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他看看晏伯和秦正,又看看红叶和夏久,“你们这么一提醒,我隐约觉得是发生了这个,但……” “但什么?就是记不得了,对不对?”红叶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要是能记得才怪呢!” “没错。”晏伯轻轻点点头,“自从昊林、小茶他们去了西京,嘉平关城上下一应事物都是你打理,你说你每天能睡上多久?” “一个时辰最多了。” “这就不得了,最多一个时辰,记性能好的了那才是稀奇的。” “啊!我想起来了!”红叶一拍桌子,“小茶那封信送来的时候,正好跟完颜萍第十一封求救信、以及耶律兄弟的回函一起送来的,我们那会儿忙着跟他们交涉,忙着给小茶他们写信征求意见,所以,可能忙忘了也说不定。” “我也想起来。”夏久点点头,“那会儿正好是比武考核,咱们侯爷白天要去看考核,晚上还要处理公文,别说记着什么事儿,吃饭睡觉都忘记了,都需要我们来提醒了。” “好像是。”薛瑞天点点头,“总算知道了他俩为什么那么忙,总算明白了一点他俩的苦楚。不管怎么说,小茶回了轩辕家,也算是一个好事,对不对?”他朝着沈茶笑笑,“我之前就觉得和掌柜怎么这么听小茶的话那么的奇怪,还说什么两位主上,原来是这样。” “你应该让苗苗好好的给你瞧瞧,调养了一下。” “苗苗你说,我是不是被什么人下了蛊了?要不然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想什么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就巴巴的来给你下蛊?还有啊,蛊师是少之又少,会给人下蛊且做到不让被下蛊的人有任何反应的,那就更少了。据我所知,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一点,不超过五人。”她朝着沈昊林、沈茶解释了一下,“完颜萍的姨妈不在此列,完颜青木之所以没有反抗,是因为他那个是明着来的。” “诶诶诶,苗苗你怎么说话的?”薛瑞天哼哼了两声,打了哈欠,往金菁的肩膀上一靠,“我怎么就没有让人下蛊的必要了?本人也是青年才俊,还是个侯爷,好不好?”他又打了个哈欠,“其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天那么的忙、那么的累,但我就是睡不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半个多月吧?”薛瑞天看了看金苗苗,“你们回来之后,我把所有的差事都交出去了,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的歇歇了,但……”他耸耸肩,“还是不行。” “倒是也没有多久。”金苗苗事宜薛瑞天伸出胳膊来,她要号号脉,“不过,你看看你眼底的阴影,又黑又深。每天晚上不睡觉,你都在干什么?”她看了一眼沈茶,“不会跟她一样,整天七想八想的吧?”她一边说,一边给薛瑞天号脉,“嗯……大毛病没有什么,就是休息不够。” “我哪儿想那么多啊?每天早早的躺在床上,但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然后,想着你之前说的,把自己累坏了就能睡着了,就找了几个护卫狠狠打了一架,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身体确实是累了,但脑子还是很清楚,依然睡不着。” “他要是能睡得着就怪了。”金菁翻了个白眼,“他每天吃完晚饭就开始喝茶,那个茶浓的呀,我得兑好多好多的水才能喝的下去。” “我那不是提神吗?”薛瑞天拍拍自己的脑门,“我就说嘛,为什么这么累还睡不着,这半个月,这茶还继续喝着,依然很浓。” “就说呢,你没事干的时候喝那么浓的茶做什么?这不是自己找的嘛?”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行了,今晚上给你熬点安神的汤药,别喝茶了,喝药吧,保证你明天神采奕奕的,不用再这么晕晕乎乎、迷迷瞪瞪了。”看到薛瑞天要说点什么,她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要是敢给我倒了,我就给你扎针,保准你昏睡十天都醒不了,你信不信!” 1312 布局开始107.0 接下来的半个月,薛瑞天甭提有多老实了,生怕自己被金苗苗扎上几针,昏睡好几天,所以,每天都忒别的乖巧,特别的听话。 在金苗苗的紧迫盯人之下,他开始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日常生活习惯,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去营里操练,晚上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歇息,再也不喝浓茶、再也不跟着熬夜,再加上红叶天天盯着他吃药,气色、精神状态总算是好了不少。 这半个月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事,收到的消息都还算是不错,按部就班的照着他们想的那样去走。 宋珏和白萌那边,在西京城以及周围郡镇暗中搜索青莲教的痕迹,一旦发现就暗中收网、不会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不过经过这一两个月的搜索来看,青莲教基本上在西京及周围郡镇已经销声匿迹了,他们也扩大了搜索的范围,几乎没有发现青莲教的踪迹。 宋珏把搜索的结果送到边关,在信中末尾的时候,写下了一句感叹的话,说青莲圣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呕心沥血的培植了这么多年的人手、圈了这么多年的地,说放弃就放弃、说割舍就割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不止如此,宋珏还把自己印象中的太皇太后是个什么样写在信中,毫无意外的,他的感觉跟宋其云、夏久是一样的,不止如此,三个兄弟的遭遇也是大同小异,只不过太皇太后还是有分寸的,对宋珏只是稍微的试探,也没有动他身边的人,免得引起先帝的怀疑。 沈茶看完宋珏的信,开玩笑的问沈昊林,是不是也曾经被太皇太后召见,沈昊林否认了这个猜测,他小的时候,很少单独去后宫,也很少有小宫女往跟前凑,按照先帝和宋珏、白萌的说法,谁乐意凑近一块冰坨子跟前跑。 沈茶深以为然,她家兄长这个冷若冰霜的样子,其实吓退了不少对他有好感的人,无论是想来结交,还是对他有仰慕之情的,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以至于朝堂上曾经流传出镇国公是孤臣的传言,幸好他身边还有好兄弟、好朋友,否则这个传言就真的坐视了。 除了宋珏那边的好消息,赶回临潢府的耶律兄弟也有喜讯传来,耶律尔图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虽然发病的时候万分的惊险,但总算是救回来了,按照三太爷的说法,只要是好好的调理,能活个三五年是不成问题的,就算是耶律尔图想死,他们也会尽全力给拉回来的。 至于宜青府那边,消息就略显得平淡一些,完颜青木的身体大好了,虽然那一刀中了要害,但因为救的及时,身边又有好的医者,再加上他的身体里有蛊虫帮忙,所以,恢复得还是不错。哪怕依然不能起身,只能卧床,但好歹人是清醒的,也可以见客了。 不过,有点小麻烦的是完颜萍姨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态度变得开始决绝起来,除了依旧不肯把幕后指使的人交代出来之外,现在已经上升到了拒绝见面、拒绝沟通、甚至是再强迫她就要绝食的程度。 阿飘在信里面说,她们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姨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可以确定的是,完颜萍妹妹身边应该还有姨妈的同伙,她们还在查。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昊林、沈茶都不觉得意外,以青莲教做事的风格,真的想要得到或者控制金国王位,是绝不可能只指望完颜萍姨妈一人的,肯定还会有别的暗线,而且不止一条。 而完颜萍姨妈的态度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大概是接收到了另外暗线的消息,如果她可以闭嘴,那么她是可以活命之类的。 不过,在沈昊林、沈茶看来,只不过是个说法,暂时稳住了姨妈,但既然姨妈已经暴露,青莲教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花费太多的人手去营救她,哪怕她是金国为数不多的蛊师之一。 对于沈昊林、沈茶来说,这些都不是大事,这半个多月,他们更在乎的是薛瑞天,看到薛瑞天恢复得还不错,心里放松了不少,薛瑞天的状态变好了,自然也就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了,要不然,他们还是担心他无法承受得了当年的真相。 兵器库里面的密室,不止是那天晚上他们看到的两个,在复原的老镇国公书房后面,还有三个小密室,里面的证据才是沈家夫妇想让他们兄妹看到的。 那些证据有当年薛家家主、也就是薛瑞天的祖父与太皇太后之间传递的密信,这个密信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用文字写成书信的,而是用了一种很奇怪的符号,组成了一幅图案,绣在手帕上面的。这种手帕大概有个七八条,根本老镇国公夫妇以及先帝后来的破解,可以证明薛家跟太皇太后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报恩已经慢慢变质成了同伙。 因为薛家娘娘的关系,薛家老太爷对太皇太后是心存感激的,虽然他的女儿已经过世了,但还是希望回报一二,所以,当太皇太后第一次开口请他帮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以太皇太后的谋算,刚开始请薛家老太爷帮忙的事情是不会太难、也不会触碰薛家所谓的底线,但有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事儿,逐渐到后来越来越复杂、涉及到可以影响朝政的决议,太皇太后的胃口越来越大,要求薛家老太爷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在仅有的这几封密信里面,尤其是日期比较靠后的密信里可以看到,薛家老太爷的挣扎、抵抗和懊悔是越来越多,但他已经深陷泥潭,根本没有办法从这个泥圈里面出来,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远离这个怪圈,不把他给牵扯进来。 所以,这才有了武定侯府家的世子跟随镇国公府的世子去边关历练的经历,这样的安排是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毕竟沈、薛两家是世交,代代交好,他们两家的孩子结伴去历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越远离西京这个是非圈越好,越不接触太皇太后越好,免得再被利用。 沈昊林、沈茶现在就是有些发愁,关于薛家的这个情况,是不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薛瑞天,但他们知道,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是应该由薛瑞天自己来做决定。如果不说的话,恐怕日后薛瑞天知道真相,至少是会埋怨他们知情不报的。 1313 布局开始108.0 “请你们来,就是想要商量商量,咱们应该怎么办,我们实在是想不出来一个好办法了。” 沈昊林看看坐在面前的金菁,又看看金苗苗,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看完了密室里面所有的证据之后,两个人苦思冥想了好几天,都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跟薛瑞天说,要怎么跟薛瑞天说,想了想去,还是找了金菁和金苗苗过来,准备问问他们的想法。 这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胜于诸葛亮,沈昊林和沈茶认为,他们四个加在一起,可比臭皮匠厉害多了,思路也开阔多了,一定可以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既能全了兄弟情义,又能查明真相,同时,还能不伤害薛瑞天的感情。 既然跟薛瑞天有关,他们选择碰面的时间就很重要,为了可以避开薛瑞天和他的突然袭击,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入夜之后,这几天薛瑞天的作序都比较规律,等他睡着了,他们才能踏踏实实的聊一会儿。 同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能让薛瑞天有一丁点的察觉,沈茶还特意嘱咐金苗苗在他晚上要喝的汤药里面多加了一些安眠的药材,又叮嘱红叶好好的看着他,如果他有异动,立刻派人来禀报。 不止如此,他们还在武定侯府通往镇国公府的所有路上,无论大路小路都安排了暗影盯着,一旦出现薛瑞天的身影,他们都可以提前得到消息,提前做好伪装的准备。 为此,金苗苗还笑话了沈茶好一阵子,说在自己家里见面也弄得像是跟暗探接头一样。 沈昊林、沈茶把在密室的发现总结了一下,跟金苗苗、金菁讲述了一遍,整个讲述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讲到沈茶口干舌燥,终于是讲完了。 她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总算是不觉得嗓子疼了,这才放下茶杯,看着陷入沉思的金菁、金苗苗。 “你们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个……”金菁揉揉自己的额头,“你容我缓一缓,这个故事是不是太过于离奇了一些?” “可不是离奇吗?薛家满门忠烈,居然会跟青莲教扯上关系,告诉谁,谁会相信呢?” “就是说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金菁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是世交,老公爷都没有发现自己兄弟有不对劲的地方?” “哥!”金苗苗抬手打了一下金菁,“那个时候,老公爷和老侯爷都在边关历练,他们又上哪儿知道西京发生的事情?”她想了想,轻轻地叹了口气,“当时在宫里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有个疑问。”她看着沈茶,“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的,你说我们两个有同样的感觉。” “对!”沈茶点点头,“这么一来,就可以说得通了,为什么伯父伯母会心甘情愿的同意这个计划,因为要赎罪,为了小天哥可以摆脱这个束缚。”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现在这么一来,就能明白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哦,不,不够准确,应该是一方面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另外一方面是为自己的父母做的错事扫尾、收场。可是……”她忍不住皱眉,“我们应该怎么跟侯爷说呢?我们应该怎么告诉他,薛伯母的付出是为了弥补上一辈老人做的孽?应该怎么告诉他,武定侯府是青莲教案的漏网之鱼,是帮着太皇太后逃脱的帮凶之一?” “说的就是啊,我们发愁的就是这个。”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我和兄长就是在发愁这一点,面对他,我们实在张不开嘴,这才找你们商量,我们应该怎么做,在不刺激小天哥的情况下,还能告诉他真相。” “小茶,我跟你说,你这就是痴心妄想,不刺激是不可能的。”金菁朝着沈茶摆摆手,“我乍一听这些,都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你想想小天呢,是不是?如果你们问我的建议,那就是要慢慢的说,一点一点的影响,让他接受他的祖父、祖母是上了当、被太皇太后给蒙蔽了,这才充当了帮凶的角色。” “我哥说的对,他不是已经接受了家里有一个上当姑姑的事实,再接受这个,应该没有那么的困难。” “这个就很难说了。”沈昊林叹了口气,“我们都很了解他,薛家的那位娘娘之所以不会被他放在心上,主要原因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没有相处过,完全没有感情,但是薛家的两位老人,小天对他们的感情非常的深厚,伯父伯母在外征战的时候,小天是被两位长辈抚养长大的。所以,两位老人有问题,于感情上,估计很难接受。” “这个……”金菁叹了口气,“也确实是,设身处地的想想,这个冲击要比那个从未谋面的姑姑要强多了。” “对,所以,你们说的这种慢慢渗入的法子,根本不合适,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两位老人家是有问题的,他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事实摆在这里,他也就是难受几天。而要是慢慢的磨,那小天哥的痛苦非常的大。”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况且,我们刚张嘴,小天哥就会知道我们要说什么,他那种敏锐的感觉,我们哪一次也没糊弄过去,是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应该怎么办呢?”金菁想了想,“反正他难受是板上钉钉了,就是这个难受的程度,我们需要给他降低一点。”他看了一眼其他的三个人,“你们可别想着要瞒着他啊,瞒不住的,他这些年也没少查这个事儿,或许知道的也不比咱们少,只是不得要领而已。” “我估摸着再查下去,十有八九会怀疑到薛家两位老人、甚至是伯父伯母的头上。”沈茶想了想,“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这样的事情、越是我们这种关系,说这样的话就越难。” “等一下,咱们自己说不合适,你们就没考虑一下,跟你们俩的师父说说,请他们两位出个山吗?” 1314 布局开始109.0 “请师父们前去协调吗?”沈茶耸耸肩,“想过,但没有想过让二位给出个主意。” “不懂。”金苗苗摇摇头,“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你说请师父们出山,无非是想要我们把这件事情都告诉他们,要么,让他们去跟小天哥说,要么,就是请他们出个主意,我们自已跟小天哥说。”看到金苗苗点头,沈茶一摊手,“不说他们乐不乐意掺合我们的事情里面,首先,告诉他们这个事儿,其实也挺困难的。” “嗯?”金苗苗一歪头,“这有什么可困难的?” “两位师父跟薛家的渊源很深,他们和薛伯父的交情,大家都是很清楚的,对不对?如果告诉他们,薛家掺合进了青莲教的事情里面,而且还掺合得很深,所以……”沈茶轻轻摇摇头,“很难说,他们是不是能接受这个事实。但确实是不能瞒着,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年纪大了,再吓出个好歹来,可就不好了。” “吓出个好歹,这倒是不至于。”金苗苗一挑眉,“那两位什么没见过、没经过?大风大浪都是经过的,被亲人背叛、被朋友、兄弟背叛,恐怕充斥着他们的一生的,不至于被这点事吓着了。” “但小茶的顾虑也是对的,毕竟两位年纪大了,承受能力已经不如前些年了。况且,之前根本没有线索指向薛家掺合进来了,大家都认为薛家是无辜的,所以,冷不丁的这么一来,确实是难以接受的。” “一码归一码,这是两回事,薛伯父、薛伯母和京里的薛家,不可以相提并论,和两位师父有交情的是薛伯父、薛伯母,而不是京里的薛家。” “国公爷说的没错,但……终究是一个大事,需要谨慎对待。”金菁想了想,“咱们缓缓的、一点一点的说,别一上来就给薛家定罪,多用什么怀疑啊、可能啊这样的词语,听上去或许会好一点,心里不会那么的别扭,咱们也有点回旋的余地,是不是?万一以后又有了别的证据推翻了咱们的推测,咱们还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对吧?”他看看沈昊林,“你觉得呢?” “小菁说的没错,告诉是一定告诉的,但是话不能说死了。不过,去跟小天说,还是必须我们亲自去,这个事情,不能假手于人,哪怕是两位师父。”沈昊林看看面前的三个人,“我们能自己解决的,就我们自己解决,不要劳烦他们两位,他们两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就不要为我们的事情操心了。” “说的是。”金菁点点头,“我也是觉得,如果我们自己克服克服能做到,就别给两位老人家添麻烦了。” “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这个问题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刚才说的那些都白费。”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像是个没骨头的靠在了金菁的身上,说道,“现在还要干什么?” “就是这条路没走通,再想想别的路能不能走。” “小茶,你要知道,你这个想法不太可能实现。”金苗苗撇撇嘴,“我们现在讨论出一个办法,其实是根本讨论不出来的,不知道兄长如何,但就是我自己,我的脑子都是懵的,特别的混乱,一点思绪都没有。不止没有任何的想法,还特别的焦虑。” “你年纪不大,没什么好操心的,有什么可焦虑的?”金菁看他妹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别总是皱眉头,容易老的。”他托着腮帮子,看着金苗苗,“你到底在焦虑个什么?” “也不能说是焦虑,反正就是心神不宁的,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金菁的身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许你们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在意。” “是什么?” “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这个问题,它的重点并不是在薛家的两位老人家是不是太皇太后或者说青莲教的帮凶,是不是上了太皇太后的当,而是,薛伯母的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都是假的,百姓们看到的,我们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铲除青莲教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因为这近百年来,他们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找点麻烦。虽然近二三十年,他们暂时偃旗息鼓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现在就是他们的试探,有可能在我们跟金国开战之时,就是他们重出江湖之时了。” “对,是这么回事,这也是我比较顾虑的一点。”沈茶轻轻点点头,同意金苗苗的说法,“根据澹台前辈的说法青莲教已经存续了至少百年,或许以前不叫青莲教,或许已经多次换了名字,但……” “但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改变,人都是一代一代传下去的,所以,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不过,就像澹台前辈说的那样,他们似乎并不想要取而代之,而是享受这种搅乱一切的感觉。”金苗苗托着腮帮子,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从薛家那位娘娘开始到现在我们为了铲除他们,其实……” “都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落入了他们的圈套。”沈昊林看了一眼金苗苗,“我和小茶跟你的想法一样,这也是我们为什么犹豫应该怎么对小天说的原因。对方是看出我们急于剿灭他们,而且他们又在金国扶持了一个貌似应该很听话的棋子,但这个旗子暂时不具备掌控金国的能力,所以,利用我们达到他们的目的,而我们自以为是设立个局,请君入瓮,却没有想到……” “其实,我们这个法子并没有错,但继续这样下去,只有彻底将青莲教铲除,否则,薛伯母所谓的冤案根本不能真相大白,我们不能把整个案子公之于众,依然还不了武定侯府的清白。” 1315 布局开始110.0 暖厅陷入了一片寂静,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他们彼此看着对方,想要开口,但不知道说声,最终只能化为一声轻叹。 其实,就算沈茶、金苗苗不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这桩持续了多年的案子,真正的症结只有一点,青莲教是否能真正的被斩草除根、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再像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如果不能,真相将不会真正的公之于众,武定侯夫人的名声也不会被洗刷,薛瑞天的心结并不会真正的解开。 但如果真的可以彻底将青莲教一举歼灭,皇家又是否能同意将这个案子完全的、毫无保留的公之于众呢?如果将整个案情全部都公布出来,就要承认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承认皇家识人不清,对这些年深受青莲教毒害的人们负责。甚至,还要牵扯到已故的几位先皇,十有八九会让皇家威严受损,导致天下百姓对皇家的信任降低。 而这样的局面,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同样的,他们也相信,薛瑞天也不会强求这个。 但这桩案子若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封存下去,他们同样会担心薛瑞天心里的疙瘩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解开,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彼此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深,兄弟们到最后会形同陌路。 不止如此,他们担心薛瑞天心中会慢慢产生执念,而任由这种执念慢慢滋养下去,会生出什么样的恶念,会结出什么样的恶果,这才是他们真正担忧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现在平白担心也没有用。”金菁轻轻的敲击桌面,“再说了,我们跟他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们还是了解一二的。你说他会不开心,会跟我们使性子、会撒泼打滚,这都有可能,但你说他会因此迁怒陛下、迁怒大夏,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这个我是不会信的。” “话不要说的这么满。”沈昊林看看金菁,“不好的情绪积攒到一起,时间久了,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看到金菁要说点什么,他轻轻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告诉过我们,他是如何调查这桩案子,动用了什么手段,查到了什么。” “国公爷说的是。”金苗苗也跟着点头,“还有一点,哥,小天在暗中调查的这些年,都用了什么人,和什么人打的交道,我们可是一概不知的。可别说是薛家的人或者是夏家的人,我曾经去问过郡王殿下,殿下说,他并未求助过夏家。” “夏家是清贵人家,上哪儿给他找的人手?”金菁摆摆手,“有可能是请求了陛下,你们都知道,陛下手里也是有人的。” “没有。”金苗苗摇摇头,“在西京的时候,我也问过了陛下,陛下说,小天从未跟他要过人。不止如此,陛下在知道小天暗中探查的时候,也曾问过他用不用人,被他拒绝了。” “拒绝了?为什么?” “如果用了陛下的人,等同于我们都知道了。”金苗苗叹了口气,“当然,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瞒着我们的?” “应该是。”沈茶点点头,“我也问过他,要不要帮忙,同样被拒绝了。” “为什么?”金菁一摊手,“怕我们不支持他?怎么会?” “所以,他跟我们之间有隔阂的。”金苗苗拍拍金菁的胳膊,“哥,你没感觉出来吗?” “有一点,但我以为……”金菁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大家的目的不都是一样的?” “小天的心思,猜不透啊!”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他既然没有求助过夏家,也没有问陛下和咱们要过人手,那他暗中探查的人是哪里的?”金菁微微一皱眉,看向沈昊林,“薛家的?薛家有什么暗中的人手是咱们不知道的?老侯爷另外给他儿子留了人手?不……不应该的吧?” “没有。”沈昊林摇摇头,“薛伯父过世之前,将所有的人手、明面的、暗中的都交给了父亲,父亲又转交到了我和小茶的手上。况且……” “薛家的私兵、暗地里的探子都是母亲帮忙才组建好的,他自己是不太可能留存人手,除非……” “除非什么?”金菁微微一皱眉,“江湖上的人?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亡命之徒?不至于的吧?” “想到哪儿去了,他怎么可能找这种人?”沈茶淡淡的扫了一眼金菁,朝着他笑笑,“我一直都有个猜测,后来终于得到了证实。” “什么猜测?” “小菁哥,你觉得,小天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红叶是辽人,而且是姓耶律的?” “这……”金菁一惊,“你……你的意思是……”看到沈茶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吞了一口口水,“不……不会吧?这……这……”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他糊涂啊!哪怕最终伯母的冤情昭雪,但他暗中勾结辽人,这要是被京里的那些家伙知道了,一个通敌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就算陛下有心放过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别的不说,武定侯府的百年基业算是彻底毁在他的手上。”他轻轻地叹口气,“值得吗?这是老侯爷和侯夫人愿意看到的吗?” “这是他的选择,我们需要尊重。” “可……” 金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影五手里托着两个竹筒从外面走进来,向暖厅里面的四个人行了礼之后,将手里的竹筒放在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 “老大,国公爷,八百里加急密报,宜青府出事了。”影五朝着金菁、金苗苗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完颜青木的阵营,爆发了内乱。” 1316 布局开始111.0 完颜青木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如沈茶之前猜测的那样,所谓的遇刺完全就是完颜青木自己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完颜萍姨妈及其势力的控制,只不过想法非常的理想,但是现实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 行刺完颜青木的小贵族,还有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其实都是完颜青木的心腹,准确来说,是完颜青木自以为的心腹,实际上,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背叛了完颜青木,投奔了完颜萍姨妈,成为了青莲教安排在完颜青木身边的眼线。 但凡完颜青木有违抗青莲教的意思,他们就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完颜萍姨妈,由完颜萍姨妈出面解决。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都是瞒着完颜青木的。 小贵族阿呼纳曾经是完颜青木的伴读,在完颜青木七岁启蒙的时候,就陪在完颜青木身边,两个人一起去王宫读书。之所以会选择阿呼纳作为伴读,完全是因为他所属的家族誓死效忠完颜与文,可完颜与文一过世,已经成为家主的阿呼纳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完颜青木的这一边。 当时完颜青木的处境很困难,所以,阿呼纳一支持他,有很多跟阿呼纳较好的小贵族也随着跟过来,倒是给了完颜青木不少底气,从这一点上来说,完颜青木对阿呼纳的情感更多的是感激。 “这个阿呼纳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沈茶看了一眼影五,“所以,才会更信任这个阿呼纳,同样才会跟他分享自己的秘密。却没有想过,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安排,正是由自己最信任的人给传递出去的。” “老大说的是,估计经过了这一次,完颜青木那个本身就多疑的性子更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何止是任何人呢!”金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大概某些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看到影五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他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见的太少了。他们这样的人,真的狠起来,连自己都敢捅一刀的。” “这个……”影五点点头,“我还真是相信的。” “好了,他捅不捅自己,咱们不用管,我比较关心,那个小青梅是什么来头。”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着沈茶,“应该也是熟人。” 沈昊林按住沈茶,朝着影五扬扬下巴,示意让他说,顺手还给沈茶倒了一盏茶,让她润润嗓子。 金苗苗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影五,“说啊,那个小青梅是怎么回事?” “苗苗姐,还真是小青梅,她是阿呼纳的远房表妹,据说小时候就是个小男孩的性子,很跳脱、喜欢女扮男装,喜欢跟着她表哥出来到处乱逛。虽然宜青府的民风也彪悍,大家的女孩也是很奔放的性格,但像她那样的,整天上房揭瓦的,还真是少见。” “可偏偏完颜青木喜欢这个性子,是吧?” “没错。”影五点点头,“开始的时候应该是好奇,毕竟跟完颜青木身边的小姑娘都不一样,而且跟他接触过的女孩们也都不一样,但后来应该就是喜欢了。” “嗯,这个很好理解的。”金苗苗撇撇嘴,“猎奇嘛,新出现的这个跟自己身边的人都不一样。” “可好奇之后,仍然觉得这个人很吸引他,那就是他自己的本意了。”沈茶笑笑,觉得有些累,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继续说。” “是。”影五也趁空喝了口茶,“完颜青木小的时候是在王宫念书,阿呼纳作为他的伴读,也跟着一起去,偶尔那个小青梅也跟着一起去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来二去的,三个人就成为无话不说的至交好友。大概有个三两年的工夫,他们算是形影不离的。” “就……”金苗苗不解,“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成为好朋友、好兄弟了?”看到影五点头,她翻了个白眼,“行吧,既然是至交好友,但后来为什么又没有往来?” “也不是没有往来,只是阿飘不知道而已。”影五叹了口气,“后来只不过都是去外面比较隐蔽的铺子见面,偶尔带人,偶尔独自前往,大部分是想要见那个小青梅的。如果没出这档子事,十有八九在完颜青木成功登位之后,是要迎娶他的小青梅做王后的。” “想得还挺周全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他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能干的过完颜萍或者完颜家那个小妹?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还能做什么呢?” “虽然你这话是在说完颜青木,但有了之前的对话,我这膝盖莫名的疼了一下。”金菁伸手摸摸自己的膝盖,“认真说起来,我也是识人不清。” “这又是哪儿说的话?”影五看看万分感慨的金菁,又看看闷笑的金苗苗,仰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他们这是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因为小天。” “哦!”影五了然,拖着怪音,朝着金菁挤挤眼睛,“终于知道了啊!” “你们啊,你们一个个的就瞒着我吧!”金菁发狠掐了影五一把,“不许说这个了,说完颜青木!” “这还不是你提起来的?”影五揉揉自己被掐的地方,“用的劲儿还挺大的,恼羞成怒了吧?”看到金菁又要动手,他赶紧摆摆手,“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他往金苗苗身边蹭了蹭,“刚说到哪儿了?” “说后来他们在外面见面,是想要见那个小青梅。” “哦,对。”影五点点头,“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亲厚,哪怕是完颜青木快要众叛亲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弃他,直到这一次,他们站在了完颜青木的对立面。而当初那些跟着阿呼纳选择完颜青木的人,这一次也抛弃了完颜青木。”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金苗苗一挑眉,“阿呼纳发起内乱的借口是什么?” “还有什么借口?他行刺完颜青木的理由就是最好的借口。”影五冷笑了一声,“人生奇耻大辱,要是不反,那以后怎么还有颜面立足这个世间呢!” 1317 布局开始112.0 “区区争风吃醋,就能引发一场内乱?这怎么可能啊!” “苗苗姐,也没什么不可能啊,古往今来,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呢!” “确实是,但你别忘了,他们三人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小青梅是心倾完颜青木的,怎么可能让表哥阿呼纳一怒冲冠为红颜?他们两个只有兄妹之情,并没有其他的,用这个当借口,是把人当傻子,还是把人当瞎子呢?那些油滑的老狐狸,会相信他们的话?” “可是……”影五想了想,“万一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呢?” “也有可能,但跟着阿呼哪一起内乱的,可都是跟他关系不错的,自然知道他们和完颜青木之间的关系。”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你也不用替他们解释,这种玩意儿是解释不来的,明白吗?” “苗苗姐这样说,是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 “那到不是,并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突然内乱,非常的突兀。”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这里面必然藏着猫腻儿,所有的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去做。”她看向沈茶,“哦?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从完颜青木遇刺到内乱,其实是一个局,哦,不,准确应该说,完颜青木造反围城开始,这就是一个包含了多重目的的局,这些目的具体都有什么,暂时还不清楚,但王位、脱离青莲教的掌控应该是一定的。” “没错,在他们看来,完颜喜的回归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们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 “是的。”沈茶看着影五,“阿呼纳、小青梅、完颜青木三个人从小形影不离,而且,在完颜青木最困难的时候,阿呼纳率先站在了他这一边,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争夺王位。这个举动,无论是对完颜青木,还是阿呼纳以及他背后的那些小贵族来说,都是很有利的。他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惜与完颜萍对着干、不惜赌上自己未来的名誉,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次反水的。” “就是说,两姓家奴这个词,可不是那么好听的。” “可是……”影五想了想,“他们这么做到底要干什么呢?我现在觉得越来越乱了,消息送出来的时候,宜青府可是正打得火热呢,这一点可不是假的。如果只是做戏,未免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吧?究竟要得到什么大利益,才能这样做啊?” “打的火热的这个消息,来源是否属实?”看到影五点头,金苗苗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一挑眉,“阿飘的?” “不止。”影五伸出一根手,轻轻晃了晃,“和掌柜的人和阿飘的人同时传了消息回来,咱们安排在外面的人也说过,确实是打起来了。如果只有和掌柜或者阿飘的消息,我也会慎重一点,但是……”他轻轻叹了口气,“两方同时传递了同样的消息,一里一外,再加上我们的人证实,这就说明消息不假。” “并没有说他们传递的消息是假,乱肯定是乱了,但乱的缘由、乱的目的并不是我们看到的、知道的这样。”看到影五要说什么,沈茶摆摆手,“查到了他们确实是跟青莲教有关?” “是!”影五应了一声,“和掌柜那边的消息,阿呼纳和青莲教关系密切。“ “证据?” ”阿呼纳的脖颈下方却有青莲教的印记。” “知道了。”沈茶想了想,“他们三人皆受青莲教制约,想要借着内乱,做点别的事情也是可能的。对了,内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天之前。” “完颜萍的姨妈依然没有开口?” “是。影五眨眨眼睛,“哦,懂了!” “刚才还说我傻呢,现在看看是谁傻啊!”金菁一拍影五的肩膀,“这明显就是不想让青莲教的人把完颜萍姨妈给弄回来,完颜萍的姨妈出了宜青府,入了大帐,他们就会再次陷入困境,就会再次被蛊虫所控制,费尽心思把人弄进牢里,自然不会让自己功亏一篑。” “完颜萍……不是,完颜小妹被绑,其实是……”影五吞了一口口水,“这个局的一环?” “只有把完颜姨妈送进牢里,控制不了自己,完颜青木才会有接下来的动作。”沈茶轻笑了一声,“你们想想看,从宜青府被围开始,青莲教才慢慢的浮出水面,才真正的被人推到我们的面前,对不对?我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存续了百年的幕后组织就是怎么都铲除不干净的青莲教。” “老大,你不会是说,完颜青木谋反是假,想要毁掉青莲教是真的吧?” “那到不至于,这两个都是他的目的,如果能同时做成两件事,再好不过了。”沈茶叹了口气,看向影五,“转告和掌柜并传令阿飘,静观其变,不要掺合进他们的内乱里面。” “是!” “假的东西,有的时候,假着假着就会变成真的了。” “国公爷?”影五微微一愣,“国公爷是说……” “阿呼纳和完颜青木或许真的是做戏,但别的人可就不一定了。”沈茶冷笑了一声,“早就说了,围城的这群人,都是各怀鬼胎的,有人会不会浑水摸鱼,那可就不知道了。”她轻轻一挑眉,“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不必掺合进去。” “那完颜萍姨妈那边呢?”影五看着沈茶,“万一有人要劫狱,是不是……” “让阿飘听从完颜小妹吩咐。” “是。” 1318 布局开始113.0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意见达成了一致,只要辽、金不主动的、不明明白白的像大夏求援,那么,无论他们国内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乱子,大夏也只会远远的看着,不会插手。 当然,这也有例外,如果危及到了各边关的安全,他们是不会坐山观虎斗的。可若是到了那个程度,恐怕就离开战不远了。 “密切关注,不要轻举妄动。”沈茶朝着影五点点头,“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完颜青木那一方的战力如何,方便我们排兵布阵。” “是。”影五想了想,“万一,我是说万一,假的变成了真的,完颜青木真的扛不住了呢?” “没有了完颜青木,还有完颜黑木、紫木、各种木,不是吗?”金苗苗一挑眉,“如果有人干掉了完颜青木,那么,他的野心就会随着他的胜利变得越来越大,想着自己能把完颜青木踩在脚下,也能把宜青府王宫里的人踩在脚下,他的行为就会变得更为过激。” “不止如此,跟随完颜青木的那些人,一大半都是别有用心的,这些人看到完颜青木被干掉了,是不是会认为这个人能做,自己的能力也不错,自然也可以做得到。那么,宜青府城外就会陷入各部混战的局面。幸好城外百姓早已撤离,否则又会是生灵涂炭的一桩灾难。” “到时候怕是没有时间再去攻打宜青府了,也就给我们赢得了时间。”影五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沈茶笑笑,说道,“刚刚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影五摇摇头,“老大不必担心,每一条路都安排了不少眼线,一旦异动,我们都会收到消息。哪怕红叶轻功高强,也不会瞒得过我们的眼睛。” “嗯!” “那药是苗苗姐亲自盯着熬出来,又亲自盯着他喝下去的,等药效快起作用了,又亲自安排人送他回去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这一觉怕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金苗苗喝了两口茶,挑了个蜜饯塞进自己嘴里,“你在质疑我的药?” “那没有,我说了,他会睡到日上三竿。”影五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沈昊林,说道,“我是担心啊,等他醒过来,明白这可能是我们做的手脚,会不会找我们算帐啊?这屋子……”他左右看了看,“十有八九会重新装潢一下了。” “算帐?算什么帐?他还有脸跟我们算帐?”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方子是我开的,有什么不痛快的冲着我来呗,看看我收不收拾他!” “苗苗姐,你……” “怎么,我还收拾不了他了?”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说真的,他身体被他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他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虽然吃了我的药,有所好转了,但那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早就亏虚了,幸好他底子好,要不然,以这样的损耗,他早就倒下了。” “苗苗,不要动气,要冷静!” “我知道。”金苗苗甩给沈茶一个眼刀,“你也是这样,你们要是乖一点,不让我那么操心,我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火!” “好,我知道了,以后不让你生气了。” “要真的说到做到才行。”金苗苗哼了一声,“不过,你做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很多事情都要你和国公爷来负责。至于侯爷……”她冷笑了一声,“他若是敢来兴师问罪,我就好好的让他体验体验我的老本行,让他感受一下昏睡不行的滋味,让他彻底的休息休息!” “老大,您看苗苗姐,这是泄愤呢!不过,他没好好的歇着,是反驳不了的事实。你们在京里的时候,我两边来回跑,总是能看到他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整夜整夜的忙着不睡觉。劝了几次也劝不动,军师和王爷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帮他做点什么,让他小憩的时间更多一些。”影五叹了口气,“他还跟我说过,总算明白了国公爷和老大每天都过的是什么日子了,让他觉得特别的愧疚。” “呵,他愧疚的只有这一点吗?”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他这个性子,真的是愁人,你说调查就调查吧,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我们能帮忙的也帮一下,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苗苗!”沈茶轻轻摇摇头,“小天哥不是那种人,他应该是感知到了危险,不想把我们牵扯进来,所以才会这样的。”她看了看沈昊林,“兄长,对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只是,对于红叶的身份,他不该隐瞒。” “这个我同意。”沈茶叹了口气,“如果处理不好,小天哥会遇到大麻烦的。” “老大,要不要提前跟陛下打个招呼?”影五想了想,“起码让陛下有个准备,万一以后那些言官生事,咱们也能有个应对之法。” “说过了,陛下说,京里由他来处理,不用担心。”沈茶想了想,“你去京里的时候,路过望心镇,去看一下皇伯父和两位王叔,帮苗苗给宁王叔送一些丸药。” “知道了。”影五点点头,跟金苗苗拍了一下手,转头看了一眼好久没说话的金菁,“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刚刚国公爷和老大不是说了吗?不告诉我们,是不想我们涉险。但现在我们知道了,就可以帮他一把了,这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是好事没错,但是……”金菁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没必要,大家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谋划周全的话,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危险,是不是?我们这么多脑子不算太笨的人,难道还干不过一个青莲教吗?之所以以前的人不行,那不是因为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软肋吗?” “说的是。”影五点点头,看了一眼金菁,“这不是你不开心的主要原因吧?” “我不开心的主要原因,是他宁愿找辽人,也不愿意跟我们说。”金菁指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很难受。” “呵!”金苗苗朝着她亲哥翻了个白眼,朝着其他的人摆摆手,“别搭理他,这家伙的矫情病又犯了,等一会儿给他扎两针就好了。” 1319 布局开始114.0 当晚的聚会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实在是太晚了,大家都昏昏欲睡,不得已才散了。 金菁和金苗苗一起回去,估计回去之后,金苗苗还要被她兄长拷问一番,关于薛瑞天这些年做的事情,尤其是背着他们做的事情,都要问清楚、问明白才行。 “苗苗今天晚上会被烦死。”沈茶轻笑了一声,“小菁哥只要自己想不明白就不会睡觉,他不睡觉,就会折腾别人也不睡,兄长看着吧,他把苗苗惹毛了之后,就会来烦我们的。” “没关系,我们让他进不了院子就好。小五!”沈昊林朝着送他们回院子的影五招招手,看到他紧走了两步,说道,“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关于侯爷的?” “嗯!” “我的想法应该和国公爷、老大是一样的,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不告诉他薛家跟青莲教有牵扯?” “对!”影五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何况,侯爷未必不知道薛家与青莲教纠缠不清。况且,青莲教这些年,渐渐的撤离大夏,能在大夏查到的东西不多,这大概也是他跟红叶联手的原因。” “你觉得他在大夏查不到什么?” “能查到的,也是很有限的。”影五轻轻叹了口气,“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不知道他查到什么,怎么查到的。我们知道他手里有人,但这些人的来自什么地方并不清楚,因为之前没有证据证明红叶是辽人,以为红叶是江湖上的什么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追的没那么紧迫。” “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疏忽。” “老大!” “我是实话实说,承认自己有疏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沈茶走进了卧房,脱掉身上的大氅,洗了洗手,在外间的桌案后面坐了下来。“红叶本身就是很小的时候来我们这里的,那个时候,户籍制度并不完善,当时她也说不清楚怎么到边关的,我们也认为是难民逃难来的,所以,压根就没有多想。” “她不像辽人。” “兄长说的对,她的长相更偏向我们大夏人,并不像辽人,所以,并没有在意。如果不是去年底的黑衣人,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她的身份。”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具备什么威胁,如果辽人翻脸,她留在我们这里,对我们倒是很有利。”沈茶轻笑了一声,看着影五烧水、泡茶,轻轻叹了口气,“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没有?” “老大之前让去打听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红叶是耶律尔图的长女,老实说,完全没有进展。”影五轻轻摇头,“那两个人……不,整个武定侯府都是一窝子的狐狸,嘴严不说,而且还滴水不漏的,明明知道他们都在说谎,但根本找不出破绽来。”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到小茶壶里面的水开了,将准备好的安神茶投入,“老大,这个差事是稍微有点苦难的。” “要是不难,怎么能教给你去办的?”沈茶一挑眉,虚虚靠在沈昊林的身上,“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武定侯府的人未必就是知情者,那里有一大半都是咱们的人,听从我和国公爷的号令,他们若知道实情,是不会隐瞒不报的。这一点,小天哥也是明白的,所以,十有八九,实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那倒是。”影五看着茶水滚沸,用茶勺舀出茶汤放在茶盏里面,恭敬的放到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越少的人知道,就会越安全,越不容易露出马脚。我们侯爷在这方面可是个中高手,想要瞒天过海,确实是很容易的。只是……”他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们要查什么,也需要往外传消息的,我们用了很多种法子,都追踪不到,这也是让我们觉得头疼的。他们既没有用我们惯常的联络方法,也没有用江湖上比较通用的,后来发现,也和辽人细作联系的法子无关。”他一摊手,“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传递消息的,难不成是侯爷自己发明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咱们侯爷很聪明的,为了掩人耳目、躲避我们的追踪,自己搞出一套传递消息的法子,是必要的。我……”沈茶说到这里,稍微卡了一下,“或许并不是新的法子。” “老大的意思……”影五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青莲教?” “薛伯母虽然被扣上那样一个罪名,但薛家、包括西京城的薛府,并没有被抄家,难保小天哥没有在府里搜到什么东西来证实他的猜测。”沈茶打了个哈欠,“早就跟你们说了,别看小天哥整天吊儿郎当的,没什么正形儿,但他才是心里最有主意的那一个。” “回想一下,在武定侯府出事之后,他确实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咱们看不下去了,就去撺掇他去一趟西京,我记得他从西京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好多了,是不是?”沈昊林看到沈茶点头,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们以为是小珏劝通他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而是他在薛府找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所以,决定开始自己调查。” “嗯。”沈茶想了想,“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变得看上去很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人放松了警惕,觉得他终于不纠结这个,终于走出来,对不对?” “哦,没错。”影五想了想,“这么一想,我们都是被侯爷给骗过去了。” “不过也挺好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这是他的血海深仇,终归是要自己报的。哪怕要付出一切,他也是要自己亲自动手的。其实,这么一来,我倒是踏实了。” “为何?” “还是我从小认识的小天,敢冲、敢闯、敢干,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1320 布局开始115.0 果真像金苗苗说的那样,直到第二天快吃午饭的时候,薛瑞天才出现在了镇国公府的暖厅里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他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有点昏昏欲睡,蔫了吧唧的样子,跟众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坐在金菁的身边,整个人都靠了过去。 金菁看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昨晚骚扰了一晚上的金苗苗,终于在惹毛她之前想通了,认同了薛瑞天是不想连累自己,连累其他兄弟,才决定隐瞒下来的这个做法。虽然他选择接受,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想要过自己这一关,还是需要时间的。 但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心里这一关还没过去,这人就蹭到自己跟前来了。 看到这个人蹭到自己身边来,靠在自己身上,看着他眼下的黑青,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心里面就算有多大的火儿,也发不出来了。 “看你这个样子,还是没有彻底睡醒,要不要给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再睡一会?起码也醒醒盹儿,是不是?” “不用了,让我稍微缓缓就好了,我就是有点睡累了。”薛瑞天半眯着眼睛,看看对面的金苗苗,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敢打赌,你昨天的手抖了,药的味道都跟前些日子是不一样的,昨天的特别苦,我喝的时候,差点吐出来。” “你倒是能喝出不一样了,手没抖,就是给你加了点药量。”金苗苗没有否认这个事实,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的说道,“知道是为什么吗?” “知道,知道,你不用说,我自己承认。”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觉得我这两天又不老实了,又不好好的睡觉了吗?” “半夜三更不睡觉,非得跑出来打把式、非要绕着国公府乱跑,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多了撑的。”看了一眼后进来的红叶,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人家红叶、还有暗影不乐意,你还不高兴,还说什么来着?” “说我们不陪他,就是对他的不忠。”红叶跟着翻了个白眼,坐到了金苗苗身边,“也不知道是吓唬谁呢!要是我们不陪你半夜抽疯就是不忠,那我认了。这样毁人的忠,我可是不想要。”她朝着沈昊林、沈茶一样下巴,“国公爷,大将军,我没做错吧?” “没错,这种无理又蛮横的要求就是要做到无视!”沈茶朝着看向自己的薛瑞天一呲牙,“咱们苗苗什么脾气,小天哥你也是清楚的,对吧?要是你让她这一阵子的心血白费,你觉得他会饶了你不?不仅饶不了你,也饶不了你身边的帮凶,你信不?” “没错,昨天的这个药量呢,就是给你的一个警告,若是再有下一次……”金苗苗朝着薛瑞天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就让你睡上三天三夜。” “好啦,我知道了,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在金菁的肩膀上蹭了蹭,看向沈茶,“我算是感受到了你每一次被盯着休养是一种什么滋味了。”看到金苗苗又要炸毛,他摆摆手,“我错了,我不该这么不识好歹。” “哼,算你识相。”金苗苗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走到薛瑞天的面前坐下,“手伸出来。” “好。”薛瑞天乖乖的把胳膊伸了出来,“刚刚你们再说什么?说的那么热火朝天的。” “说出来你都不相信。”金菁看着金苗苗给薛瑞天诊脉,和沈昊林、沈茶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说道,“宜青府外打成一锅粥了,昨晚上昊林、小茶才收到了急报。 “完颜青木的阵营内部出麻烦了?”薛瑞天撩了一下眼皮,又打了个哈欠,“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一群各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不乱才是不正常的,对吧?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他们乱是早晚的事儿,只是……” “只是什么?” “乱的这么快,是不是有点反常?”薛瑞天看了一眼红叶,“给口茶喝,渴死了。”他接过红叶第过来的茶,喝了两口,“话又说回来了,完颜青木没事了?他不是伤的挺重的?” “应该是好点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扛折腾,是不是?”金菁冷笑了一声,“反常不反常的,咱不知道,咱就知道,他们越乱,对我们就越有利,对吧?” “这话说的没错,他们越乱越好,其实不只是对我们有利,还对完颜喜有利的。”薛瑞天依然觉得自己没什么精神,但脑子转的却是很快,“金国的百姓们可以做一个对比,看到谁才是真正把他们放在心上的,对吧?对于稳固完颜喜在金国的地位,是非常有帮助的。” “就是这个意思。”金菁点点头,深受敲了敲他的脑袋,“没想到你晕晕乎乎的,还能想这么多东西。” “我只是困,但脑子又没坏。”薛瑞天翻了个白眼,继续闭目养神,“不过,内乱的前提是什么?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乱起来了吧?” “当然不是。”金菁轻轻摇摇头,把他们的想法说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觉得呢?有什么想补充的?” “没什么可补充的,就是一个很烂的借口,随意就可以戳破了。但没有人戳破的原因,不过是现在打起来,可以让各方得到最大的利益罢了。”薛瑞天一挑眉,“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有意思的事情?”沈茶笑了笑,“小天哥要赶紧把身体养好呢,有个事儿,确实是需要你去张罗。” “什么事儿?” “自然是大喜事了。”金苗苗也朝着他呲了呲牙,“天大的喜事。” 看到薛瑞天依然是一脸的茫然,金菁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傻?还是脑子睡糊涂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他翻了个白眼,“过几天不是某人的生辰吗?怎么着,今年是不打算过了么?” 1321 布局开始116.0 薛瑞天被金菁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原来再过几天就是自己的生辰。 “天哪,这一年过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我还没觉得怎么样呢,又老了一岁。”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忙来忙去又到了每年最头疼的这一天了。” “有什么可头疼的?”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过生辰,很喜欢热闹的吗?” “现在也很喜欢啊!”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但多事之秋,少些热闹比较好吧?今年若是大张旗鼓的过生辰,让那些闲的没事做的知道了,怕是又给陛下惹麻烦了。” “那你确定不过了?”金菁无奈的摇摇头,“以前也没见你在乎过他们啊!闻风奏事是他们的权力,我们剥夺不了,但如果鸡毛蒜皮都要在陛下耳朵边上唧唧歪歪的,当成大事情来做,惹恼了陛下,那就是他们要倒霉了,对不对?何必又把他们放在心上!” “小菁哥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看着薛瑞天,“不需要杞人忧天,若是过个生辰就要被参,那可就太没有道理了。再说了,太后刚刚过完生辰,难道他们也要参太后一本不成?” “小茶!慎言!”薛瑞天摆摆手,“我一个小辈怎么能跟太后娘娘相提并论?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知道了。”沈茶扁扁嘴,“你不是觉得生辰宴很麻烦,所以才不想过的吧?” “自然不是,只是很头疼,我……” “你什么啊!”红叶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害怕被人说形势险峻,还要过生辰,不把大事放在心上吗?咱们远在边关,只是亲近的人聚在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又不大张旗鼓的,有什么可为难的。” “刚我兄长说的对,以前也没见你多在乎那些闲人,不止不在乎,还愿意戏耍他们,怎么几个月不见,居然换了性子,莫不是被人调了包,不是真的薛小侯爷了?”金苗苗凑过去看了两眼,伸手捏了捏脸皮,“是真的皮,不是假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薛瑞天拍掉脸上的爪子,朝着金苗苗翻了个白眼,“非得要说明白吗?年纪越大,就越不爱过生辰,过了生辰,不就是说自己老了吗?”他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咱这绝世容颜,怎么能轻易接受自己变老,是不是?” “所以,还是不过了?”看到薛瑞天犹豫着要点头,金苗苗露出了一个坏笑,“侯爷,你可是要想清楚的啊,若是真的决定今年的生辰不打算过了,那么,我可就不给你准备礼物了。本来还想着给你准备一个熏香,能好好治治你那偏头疼的毛病,这么一看,是应该不用我费神了,对不对?” “那可不行。”薛瑞天一挑眉,“生辰可以不过,宴席可以不摆,但礼物还是要收的。” “对!”红叶附和道,“还不能比往年的差、比往年的少。” “啧啧啧!”金苗苗抱着胳膊,看看红叶又看看薛瑞天,“你们看看啊,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护从,这主仆二人活脱脱两个财迷。” “就财迷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薛瑞天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逮着可以光明正大收礼的一天,自然要好好的利用了,是吧?” “是,是,是,你是寿星,你最大,你说的都算数。” “小菁,你还能更敷衍我一点不?”薛瑞天哼哼了两声,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金菁、金苗苗,“你们啊,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能跑,今年的礼物要好好的准备。” “你得先跟我们说说,你想要什么,我们才好准备,是不是?”金菁看着薛瑞天接连不断的打哈欠,自己也跟着打了两个,“万一准备的不是你喜欢的,就不是太好,对吧?回头你给我们列个单子,我们按照单子准备,两全其美,是不是?” “不用列单子。”薛瑞天伸出两根手指错了错,“给大大的红包就好了。” “果真是财迷。”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小天的顾虑也没有错,今年的情况确实是特殊,不能大操大办,像往年那样,但咱们的家宴还是要准备的,估摸着应该是开战之前,最后一次热闹了。正好可以趁着你过生辰,咱们好好的放松放松,只要是不出格,想做什么都可以。等过了你的生辰,咱们就没有几天清闲可享了。” “是啊,说不准这仗会打上几年,估摸着就没有精力过什么生辰了。”薛瑞天摸摸下巴,“家宴让我这个做寿星的去张罗,当真合适吗?”他笑眯眯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金苗苗和红叶,“你们确定不管我?让我自己随意发挥?” “你自己定流程,想要请什么人,想要吃什么,想要喝什么,都自己来决定,不过,要拿给茶儿来看。我们要是觉得不太合适的,就会跟你商量着更改。”沈昊林笑笑,“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儿了,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不对?” “好了,我知道了,我定了章程,就会跟大家商讨一下。”薛瑞天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装一次柔弱,怎么就这么的难呢?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你哪里柔弱了?”红叶冷哼了一声,“不是你大半夜的非要跟我打一架的时候了?” “就知道是你胡说八道的!”薛瑞天哼哼了两声,甩给红叶一个眼刀,“我跟你说,哪天苗苗要是对我下了狠手,我也要拉着你一起的。” 看着薛瑞天和红叶对着翻白眼,其他的人无奈的摇摇头,谁能想得到,这两个心机颇深的家伙,放松下来之后,跟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老大!”影五推开暖厅的门,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将手里握着的竹筒递到了沈茶的面前,“望心镇的消息,宁王殿下于三日之前就已经启程来边关了。” 1322 布局开始117.0 看完了代王派人传来的消息,每个人都很无奈,心里就算是有火,也是没地方撒,准确说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撒。 “这怎么弄啊?”影五一脸的为难,“他们也不提前说,宁王殿下都出来好几天才告诉我们,我们……”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该怎么办?是不是得去接一趟?” “肯定的,接是一定要接的。”沈昊林看看他,“行了,别丧着个脸,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又没塌。” “昨天还说,让你回京的路上顺便去一趟望心镇,把苗苗准备好的药给他送过去,现在看来不用了,宁王叔自己跑来了。”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沈昊林,说道,“皇伯父和代王叔之前都跟咱们说,宁王叔年轻任性,我见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就压根没信。现在……” “现在信了,是吧?” “嗯。”沈茶点点头,看着沈昊林,“果真任性。” “这不也是你挑的头儿?”金苗苗朝着沈茶一挑眉,“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说的,有时间请他来边关看看,说咱们这儿空气不错,适合休养。人家记在心里了,这不就来了吗?” “我当初就是随口说说,他是答应了,但也没当回事啊!”沈茶撇撇嘴,“我是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他的那个身体哪里经得住这么瞎折腾,皇伯父和王叔怎么也不拦一下呢?” “肯定是拦了,但是没拦住。”沈昊林笑笑,拍拍沈茶的胳膊,“他认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别人反对是没有用的。来就来吧,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来了,咱们也踏实些。” “这倒是,他的那个身体也就是苗苗能管得了,对吧?”看到金苗苗得意的晃晃脑袋,沈茶想了想,看着沈昊林,有些犹豫的说道,“让他自己来边关,我也不是很放心,要不然,我去接他一下吧?” “你去?不行!”沈昊林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你才刚刚病好,万一要是在反复了,可就不好了。”他看了看苗苗,“要不你带着人去一趟?” “可以啊,我带人没有问题,正好路上有我,你们踏实,宁王殿下也踏实,是不是?” “苗苗是一定要去的,怎么着也是出来好几天了,不让苗苗看看是绝对不会放心的。但不能只有苗苗去,这一路上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苗苗不一定能应付。” “能出什么事儿?”金苗苗摆摆手,“小茶,好歹我也是上过战场的,就算来了不开眼的刺客,我也是可以应付的。” 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和金菁、薛瑞天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吧,不让茶儿去,她在家里待着也是不安心,反而不利于她养病。要不,你就跟苗苗、再多带几个人,一起去,把宁王叔接回来,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沈茶想想,“除了苗苗,再带上小云、小酒跟小五。上次在京里的时候,他不是一直都想见见小酒?正好这一次如了他的愿。我们轻车简从,用不了一半天的时间,就能接上他。” “你是担心有人不了解他的情况,冒犯了他,是不是?” “是。”沈茶很坦白的点点头,“万一冒犯了他,可就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沈昊林点点头,又看看金苗苗和影五,问道,“这样的安排,两位是不是没有意见?” “属下完全服从安排。”影五轻轻摇摇头,“苗苗姐呢?” “我也没有问题。”金苗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身上,“说起来,回来这么久了,我唯一挂心的就是宁王殿下的身体问题,他本来底子就差,又在皇陵待得时间太久了,想要恢复成正常,就更为艰难一些。若是能在他身边待的时间长一点,我也能稍微踏实一点。”她看看沈茶,“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还有,要不要我去通知小云和小酒,让他们也提前准备一下?” “好,顺便请伯父和师父过来一下。”看到金苗苗拽着影五出去了,沈茶看看薛瑞天和金菁,“你俩有个心理准备,宁王叔来了,你俩不一定有好日子过了。” “久仰宁王殿下大名,但从未有缘得见。本来还以为只有在京里能见着,没想到……”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我们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是不是?” “希望见到他之后,你们也能保持现在的这个想法。”沈昊林淡淡的扫了他俩一眼,转头看看沈茶,“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今天晚上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明天天一亮就出发。”沈茶挠挠头,“咱们也得准备准备,宁王叔带了将近五十人,把他们安排在大营安顿就好,跟着沈家军的将士们一起操练就好。”她看着沈昊林一呲牙,露出一个坏笑,“这些都是从禁军、巡防营选出来的,跟着伯父和王叔一起去望心镇驻守的,他们这次护送宁王叔过来,也不能白来一趟,对不对?”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沈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三个人同时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边关的热情,是不是?” “同意。”薛瑞天和金菁异口同声的附和道,“给白萌那小子的人上一课,让他们切身的体验体验身处边关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怎么安排就是你们的事儿了。”沈茶微微一挑眉,“一定让西京城远道而来的客人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一定要让他们觉得宾至如归。” 她朝着薛瑞天和金菁一挑眉,三个人同时嘿嘿嘿的坏笑起来。 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要让他们稍微收敛一点,还没张嘴,暖厅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晏伯和秦正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刚苗苗说谁要来?”晏伯走到沈茶的跟前,皱着个眉头,说道,“是宁王殿下?” “是,师父。”沈茶站起来,扶着晏伯坐下,“您……” “阿正。”晏伯转头看着秦正,“要债的祖宗果然是要来了,阿正,咱们要不出去躲一躲吧?” 1323 布局开始118.0 几个小孩听了晏伯的话,那颗好奇的心立马就支棱起来了,按照他们的本意,是想要打听宁王殿下跟秦正、晏伯之间的爱恨情仇,看看这两位老人家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人家宁王爷的手里。 但眼下时间紧迫,实在是没有给他们好奇的机会,他们只能按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让心中的好奇稍微酝酿一会儿,等时机成熟了再打听。 不过,他们也相信,就算现在他们问了,两位老人家也不肯跟他们实话实说,倒不如转头去问另外一位当事人,相信宁王殿下肯定特别愿意为他们答疑解惑。 “师父,伯父!”沈茶想了想,“明早我就去接宁王殿下了,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两位。宁王殿下带来的护卫,已经托付给了小天哥和小菁哥,安排他们住进大营。宁王殿下身子弱,师父,最好安排一个阳光比较好、地龙比较暖的院子。” “阳光好、地龙比较暖的院子……”晏伯想了想,轻轻摇摇头,“咱们府里没有几个合适的院子了,基本上都被占了,要不然让苗苗挪挪?她那个院子是挺合适的。” “不行。”沈昊林一口否决了晏伯的提议,“她那个院子里面有药圃,不适合挪动,而且苗苗是女孩,怎么能让宁王殿下住在她那里,太不合适了。” “诶呦,这猛然来这么一出,把这个给忽略了。”晏伯看看金菁,又看了看秦正,“按理说,可以动两位王爷或者小酒的院子,但他们的院子都没有地龙,他们年纪小,内力深厚,不爱用这个东西。” “要不……”看到晏伯怎么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安顿宁王殿下,薛瑞天想了想,说道,“让宁王殿下住进武定侯府怎么养?” “住你那儿?” “是啊,我那个院子收拾收拾,正好符合小茶的这些要求,而且,你们也都知道,我那边没什么人,收拾起来比这边要方便的多。” “倒是也可以。”秦正和晏伯相互对望了一眼,“可按照规矩,如果宁王殿下住到武定侯府的话,小天,你就不能回去住了,明白吗?” “当然。”薛瑞天朝着沈茶、金菁一挑眉,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在宁王殿下留在边关的时候,我可以住在大营里面,那可比留在府里有趣多了。” “你们……”晏伯看看同样露出坏笑的沈茶、金菁,又看看沈昊林,“他们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算是坏主意。”沈昊林解释了一下,“我同意这个做法,相信大统领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对吧?望心镇作为西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兵士的整个能力还是要跟边关一样才行。”他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师父、晏伯,两位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晏伯点点头,朝着薛瑞天竖起大拇哥,“小天这个主意正经还是不错的,禁军、巡防营的那些家伙,哪怕看着不错的,那也是矬子里面拔将军,跟咱们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这一次,也让他们感受一下边关的魅力,若是有不错的苗子,咱们也可以留下来,是不是?”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薛瑞天和金菁一击掌,“还得说是晏伯您,想的就是特别的周全,就这么说定了,要是看着还不错的苗子,咱们真的可以考虑留下来。怎么说都快开战了,也是需要人手的,对吧?”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二位以为如何?” “只要大统领不反对的话,我们是没有意见的。”沈茶想了想,问道,“小天哥,你确定了,要把府邸让出来给宁王叔?” “确定,当然确定。” “不再想想了?” “没什么可想的,你也知道,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大营里面,要么就是在你们这里蹭吃蹭住,极少数才会回去。相比较你们这里,我那里收拾起来更方便。” “既然小天哥都这么说了,那一切都是要按照规矩来的。”沈茶想了想,“武定侯府不仅要重新打扫,宁王叔下榻的正院、会客的堂屋都要重新检查一遍,府上的人都要重新更换,关于这一点,小天哥没有任何异议,对不对?” “没有,你放心大胆的去安排。”薛瑞天伸手搂住金菁的肩膀,“我今日就把府邸腾空,搬来你们这边住。”他和金菁嘿嘿一笑,“宁王殿下怎么安排是昊林和小茶负责,我们俩就负责研究一下怎么操练那帮孩子们,刚才不是说了么,让他们感受到宾至如归。” “好的,把他们交给两位,我们还是很放心的。”沈茶忍着笑,看向晏伯,“师父,宁王殿下的身子弱,才从皇陵回来没多久,还在调养中,所以,他有很多忌口的东西,日常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东西,那些苗苗已经在准备了,稍后就让她拿给您看。您看着要是没有问题,就照着那个准备就好。” “没问题,他忌口的东西,总不会比你还多。” “我们……”沈茶不好意思的笑笑,“基本上差不多,苗苗对宁王殿下的法子,跟对我的也差不多。” “那就好办了,应该没有太多的问题,你什么情况,这么多年都是知道的,也习惯了。”晏伯想了想,“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宁王殿下的安全问题。既然他随身的护卫都在大营了,那么在侯府、国公府的安全,可就是要咱们负责了。” “您说的是,请您二位来,也主要是这个问题。”沈昊林给薛瑞天使了个眼色,看着薛瑞天找了个借口,把红叶给支走,又继续说道,“为了不让人察觉异常,明面上的人手还是这些,我建议暗桩要多一些,平日里咱们不怎么重视的地方,这些日子得安排人看着。虽然想要把国公府、侯府变成铁桶是不现实,但至少保证不能出大乱子,平平安安的把人接来,再平平安安的把人送回去。” “好,我跟你师父商量了一个章程,商量好了拿给你们看,没问题就安排人手了。”晏伯想了想,“刚才说,小茶去接?”看到沈茶点头,他叹了口气,“现在是多事之秋,一切以稳妥为主,你要多带些人手,早去早回,免得节外生枝。” 1324 布局开始119.0 因为宁王殿下的突然袭击,打了镇国公府、武定侯府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乱了他们原本的部署和计划。 沈茶和沈昊林商量了一下,只能将薛家与青莲教关系的这个事儿暂时搁置,忙着安排迎接宁王殿下的各种事宜,只有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虽然时间有限,但依然是不慌不忙,安排的井然有序。 百忙之中,沈昊林、沈茶还跟金苗苗碰了个头,三人都决定在向晏伯、秦正告知薛家的事情之前,先跟宁王殿下通个气,看看他这个贯穿整个事件的人,能给出什么样的建议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茶匆匆吃过了早饭,领着宋其云、沈酒、金苗苗和影五,带着二十名护卫,轻装简行、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夏久站在城门口,目送一行人离开,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带着两个暗影转身回城。 “小王爷为何叹息?”影二一走在他的身边,看看他面带愁容,轻轻一挑眉,“是因为老大这一次又没带你出门,所以感觉到心里不舒爽了?” “当然不是。”夏久轻轻摇摇头,看了一眼影二一,“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觉得心里不爽?” “那为何叹气?看小王爷的样子,也是愁眉不展的。” “只是觉得未来一段日子会过得很艰难,这家伙还真是会找事儿,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了。” “宁王殿下吗?” “可不是嘛,除了他还有谁呢?不知道姐姐他们在京里是不是得罪了他,惹他不高兴了,居然找上门来了。”夏久嫌弃的撇撇嘴,转头看看影二一,“我跟你说啊,他在的这段时间,你少往他的跟前凑。”他伸手捏了捏影二一的脸,“尤其是你这种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小孩,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王爷说笑了,属下是小王爷的护从,宁王殿下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您的属下动手。再说了,宁王殿下身体羸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怎么能是咱们的对手?” “想什么呢?”夏久又捏了他一把,“谁告诉你宁王叔要跟你比试武艺的?”看到影二一满脸茫然,他哭笑不得,“就王叔那个身子,走的时间长了,就喘得厉害,还能跟你比武?想什么呢?” “所以,小王爷说的动手,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应该就是欺负人,捉弄人,层出不穷的鬼主意,让人防不胜防。”夏久又叹了口气,朝着向他问好的百姓们笑着摆摆手,小声的跟影二一说道,“你看小天哥平日里是不是就特别爱捉弄人?你们没少被他捉弄,对不对?” “那是,从小被捉弄到大的。”影二一哼哼了两声,看到夏久走错了方向,赶紧拽了他一把,“小王爷,大营在这边,您要干嘛去?” “姐姐交代的任务,去蜜饯铺子给王叔订一点零嘴。”夏久翻了个白眼,拉着影二一往和记的方向走,顺便朝着跟着他俩的护卫摆了摆手,“你们回大营,不必跟着了。” “是!” “小王爷,继续说啊!”影二一摸摸自己的脸,“宁王殿下莫非比侯爷捉弄人的本事还要厉害?” “表哥跟他比,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会儿还没出宫生活,按照苗苗姐的说法,就是一个奶团子,每逢过年的时候,他就会从皇陵回来,跟我们一起团聚。” “过年了,回来团聚是应该的。” “没错,团聚是应该团聚的,但他每次回来,都是我们这群小孩子的噩梦。” “为什么?” “你知道外界一直都有传言,说他性子古怪,其实不是,只是他很活泼好动,脑子非常的好使。他想出来的那些东西,一般人是想不到的,而且没有办法理解的,你明白吧?他会哄骗你……哦,不应该是引诱你按照他的话去做,然后达到他的目的。而通常,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闲着无聊,想要逗逗小孩罢了。” “比如呢?” “比如他会跟你说,仙居殿有一个特别好吃的点心,奶香味十足。你知道小孩子多少都是有些贪嘴的,肯定会特别的向往,就会偷偷摸摸的去一趟。但小孩子嘛,尤其是三四岁的那种小孩,走路就是跌跌撞撞的,是不是?但为了好吃的东西,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去一趟。” “有好吃的点心不就可以了?” “重点不就来了吗?”夏久苦笑了一声,“咱不就是被骗了?仙居殿哪儿有什么好吃的点心?被母后抓到,跟她一起礼佛才是真的。” “这样啊!”影二一眨巴眨巴眼睛,“若是这样的捉弄,其实也还能接受的。” “要只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怵他,他可以领着你出去,说那块冰很好玩,然后看着你摔倒、爬起来,乐得咯咯笑。然后送给你一只小狗,看着你被小狗撵着跑。”夏久无奈的摇摇头,还时不时的跟沿路摆摊的小贩说上一两句,“不过,太危险的也没有,他还是挺有分寸的。” “那小王爷那么怕他干嘛?” “他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童年的噩梦,看到他那张脸,我就很害怕。他对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捏我的脸,说我的脸肉嘟嘟的,手感非常的好。”夏久翻了个白眼,“我差不多有两三年的时间,都是在他的阴影之下度过的,你知道我也差不多三四岁的时候开始习武了,他虽然不会武,但他会看啊。母后怕我偷懒,就拜托了他盯着我,那种痛苦…….”他轻轻摇摇头,“不知道多年未见,他的脾气有没有改变了。只是……” “只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走到哪儿了,姐姐能不能迎上他,姐姐的病刚好没有多久,希望不要因为接他再反复了。”夏久站在和记的门口看了看,抬脚走了进去,“和掌柜,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蜜饯拿出来,让小王看一看!” 1325 布局开始120.0 沈茶一行人策马扬鞭朝着宁王殿下来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一路上虽不至于风餐露宿,但也是很辛苦的,每天早早的出发,到了三更半夜才会找个地方歇息。 也幸好沈家军的情报网遍布整个北境,每个城郡都有一两个暗影的联络地,否则,宵禁之后住店,也没有什么店家敢招待。 沈茶一行人紧赶慢赶的跑了三天的路,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与陵州城的驿馆跟宁王殿下会合。 驿馆门口的护卫看到沈茶一行人疾驰而来,转身跑了进去,向宁王殿下禀告。 “启禀殿下,沈大将军到了。” “到了?” 宁王殿下也是才到没多久,刚刚沐浴更衣、喝了一壶茶、休息了一会儿,听了护卫的话就要出门去。 “殿下,您去哪儿?”一直都守在宁王殿下身边的影十三一挑眉,“刚才不是还喊累了?现在又要去哪儿?”他看了一眼进来禀告的护卫,“接我们老大去啊?” “小茶特意从边关日夜兼程的赶来接本王,本王自然要出去迎接了,而且多日未见,本王也甚为思念。”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影十三,他轻轻一挑眉,“怎么,还拦着不让去?胆子这么大,不怕本王罚你?” “王爷,您呀,还是在屋里歇着吧。”影十三把宁王殿下按住,轻轻叹了口气,“属下要是您去门口迎了,您不罚属下,属下的鞭子也得挨着了,而且还是我们老大亲自打的。” “怎么会啊?不可能啊!”宁王殿下一愣,“在京里的时候,她挺和善的。” “您也说了,是在京里,京里都是长辈,罚也得是暗地里罚。”影十三看了一眼来报信儿的护卫,这个护卫不是他们沈家军的人,而是从巡防营里来的,看到他脸上好奇的神色,他和宁王殿下相互对望了一眼,“何况,我们都是这么长大的,不是吗?我们犯错,老大和国公爷罚我们,老大和国公爷犯错,原来有老国公、老侯爷罚,他们挨罚才叫一个狠呢。” “这个本王倒是听说过,小天儿最皮,挨打挨的最多了,老薛经常是把他吊起来抽,是不是?” “是啊,我们国公爷和老大最乖巧,挨打的次数就少得可怜,每次都是从隔壁传来震天动地的动静,侯爷的鬼哭狼嚎真的是可以震慑辽、金的。”影十三看了看旁边的护从,又继续说道,“我们挨打也是家常便饭,小的时候都调皮得很,让练功夫,就偏偏爱偷懒,每次偷懒还被抓个现行。我们老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两次机会,被抓到第三次,就跟隔壁的小侯爷一样,吊起来用鞭子抽。”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而且是她亲自动手的,每次挨完打,就要在床上趴好几天。后来长大了,挨打次数少了,但每次挨打,都是做错事。” “所以呢?”宁王殿下看了一眼已经变颜变色的护卫,“你曾经因为现在这个情况被罚过?如果本王执意要去迎小茶,你拦了但没拦住,小茶会怎么罚你?抽鞭子?” “差不多,大概抽个三五十下吧。”影十三青笑了一声,“所以,您就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待着,我们老大也不会因为您不去迎她,心里觉得不高兴的。” “行吧,为了你不挨打,本王就不出去了。” “多谢王爷体恤。”影十三想了想,“还有一个事儿,您……” “本王知道,你可以说,就算你不说,她问到本王这里,本王也要说的。” “是,属下知道了。” 影十三行了礼,拉着护卫转身离开了堂屋,直接朝着驿馆的门口跑去。 当他刚跑到门口,就看到沈茶、宋其云、沈酒和金苗苗下马,紧接着,就看到了影五的身影。 “老大!殿下,小将军,苗苗姐!”影十三跟众人一一见礼,朝着影五点点头,“五哥。” “怎么就跑出来了?不是说刚到吗?”沈茶摆摆手,“王叔呢?” “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宁王殿下已经沐浴更衣了,现在在堂屋小憩,这一路上也是难为他了。”将几个人的马交给驿馆的人,行囊自有人送去他们下榻的屋子,而影十三在前面带路,小声的把这一路上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情况就是这样,基本上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还好,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切都很顺利。” “是,看到老大,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影十三笑了笑,“接下来可就都交给您了,我算是轻松了不少,从望心镇出来的这几天,真的是太难熬了。” “知道难熬,你还敢带着他出来?就不怕被打?”沈茶淡淡的看了影十三一眼,“望心镇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宁王叔出来避避风头?” “老大英明,不过不是望心镇有什么问题,而是……”影十三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就是这样,代王爷和鹰王担心他留在望心镇会受到什么刺激,所以,让他出来散散心。” “原来是碰到她了。”沈茶歪着头想了想,脸上闪过一抹嘲讽,“当初可是那位主动放弃王叔的,宁可选择下嫁商贾之家,也一定要解除婚约,不惜搭上了她父兄、她弟弟的仕途。怎么,多年之后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所以,想要再回来找吗?” “消消气儿,消消气儿,火气别这么大!”影十三叹了口气,“也不是要回来找,这一期也算是偶遇了,人家在望心镇定居很久了。” “在望心镇定居?如果我没记错,她的夫家在西京城是很有名望的商贾之家,怎么就到了望心镇了?” “不清楚,咱也没有打听。殿下去了望心镇之后,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偶然与她相遇,虽然当时表现得还很镇定,但回来之后,情绪一直都不高。所以,两位王爷担心他的情绪,特意让他出来散散心的。” 眼看着快走到堂屋了,沈茶朝着影十三大了哥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知道了,这个事儿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知道了?” “我知道了,那……”影十三点点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几人,“他们……” “回去之后,他们若是问,我自会解释的。”沈茶想了想,“一会儿,你给望心镇和边关都送个信儿,就说我已经接到王叔,请他们放心。” “是!”影十三应了一声,“老大,这边请。” 1326 布局开始121.0 “臣见过王叔,王叔千岁!” 进了堂屋,见到了宁王殿下,沈茶带着宋其云、沈酒和金苗苗向宁王殿下行了礼。 “好好好,快起来。”宁王殿下指指宋其云,“赶紧把你姐姐扶起来,地上凉,别跪着了。”看到沈茶站起来,他指指旁边的墩子,“快坐,一路奔波,累了吧?我也是心血来潮,要跑去边关看看,还要你来接我一趟。”他看看沈茶的脸色,“还不错,这段时间休养的还可以?” “嗯!”沈茶点点头,看向金苗苗,“怎么样?” 金苗苗朝着沈茶点点头,又冲着宁王殿下笑了笑,说道,“殿下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果然就不一样了,是不是?比在西京的时候好了很多。” “望心镇是个有趣的地方,也遇到了有趣的人。”宁王殿下朝着沈茶一挑眉,“不用担心我,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摆摆手,看看站在沈茶身边的人,笑笑,“你们也别傻站着啊,都坐下吧。”他看看沈酒,“这个小哥以前没见过啊,叫什么?” “回殿下的话,臣沈酒。” “原来是传说中镇国公府的小少爷,都是一家人,就别那么客气了,跟着你兄长、姐姐叫。” “是,王叔。” “你兄长、姐姐都没少夸你,年少有为,以后边关就要仰仗你们这样的年轻小孩了。”宁王殿下看了一眼宋其云,“你怎么也跟来了?营里没你的事儿了?” “姐姐带我来,我就来了。”宋其云哼哼了两声,“要不是王叔突然跑出来,姐姐也不用跑出来接你,我们也就不用跟着了。”他托着下巴,看着宁王殿下,“你怎么就突然一拍脑袋就跑过来了?” “那是有我自己的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宋其云,“不过你要是好好的求求我,跟我说点好话,我说不准会大发慈悲,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 “那还是算了吧。”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不给我们找麻烦就好。”看到宁王殿下露出一抹很委屈的表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最乖了!” “这还差不多。”宁王殿下喝了口茶,“行了,都别在我跟前晃悠了,你们赶紧去歇歇吧,洗漱洗漱,换个衣服,就可以出来吃晚饭了。” “好,我们告退了。” 驿馆已经准备好了沈茶他们下榻的屋子,走出宁王殿下的堂屋,各自回去休整了一番。 影十三按照沈茶的吩咐,分别给镇国公府和望心镇送了消息,又去膳房看了看准备情况,这才颠颠的跑到了沈茶、金苗苗的屋门口。 “老大。” “进来!” 沈茶已经梳洗完,换好了衣服,靠在暖炉边上闭目养神,金苗苗坐在她身边,悠然自得的煮着一壶药茶,这一路奔波,全靠着这一壶药茶解乏。 “消息送出去了?”沈茶撩起眼皮,看看影十三,扬扬下巴,“坐吧,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遇到的,怎么就这么的巧。” “是。”影十三应了一声,“刚到望心镇的头几天,整个府邸都忙疯了,当地的乡绅、富商、还有驻兵的将军们一波一波的求见王爷们,宁王殿下和代王爷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跟接见有关的,都是鹰王出面的。但只有领兵的将军们来见,一般都是三位王爷坐镇的。忙了几天也算是有点成效,宁王殿下就说想要上街逛逛,看看这西京城最后的一道大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代王爷和鹰王觉得他出去走走对他的身体好,所以,就让我陪着走了走。” “就是这一次碰到了?”看到影十三点头,沈茶想了想,“你们的调查结果是什么?” “她之前的那位,就是退了婚嫁的那位,已经故去了。” “故去了?”沈茶微微一皱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栾少爷,应该比王叔还小三四岁,当初成亲的时候,应该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吧?” “老大有所不知,那位也是上了人家的当。原本议亲的栾少爷,是家中的嫡长子,但身体跟咱们殿下差不多。栾家一看那位嫌弃咱们殿下身体不好,自然也不敢说他们家嫡长子的情况,就让次子来顶替见了几次面,没想到一来二去,这两个人就看上了眼。说来更巧,那位嫡长子在成亲前的那一晚,旧疾发作,一命呜呼了。” “这还真是巧了。”沈茶冷笑了一声,“所以,次子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嫡长子,迎娶了本来是嫂嫂的人,是不是?”看到影十三点头,她想了想,“她本人不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只有她本人清楚。毕竟栾家长子的情况还不如咱们殿下,她舍弃了咱们殿下,选择了栾家,要真的是那位长子娶了她,恐怕以她的性子,成亲当天就要和离了,还要告栾家一个故意欺瞒的罪。” “是啊,当时她的父兄在大理寺任职,若知道栾家的真实情况,恐怕是不会轻饶的。只是,他们家在西京多年,就没有人戳破吗?” “他们成亲之后不久,就举家离开了西京,去江南住了很多年,最近一两年才回来的。但是也没有回西京,而是选择在望心镇定居。所以,离那些熟知栾家底细的人很远,应该没有人会戳破真相。” “这就是心中有鬼了。”沈茶看到影十三脸上闪过一抹疑虑,“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那天街上遇到,感觉那位的日子似乎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如鱼得水,而且她看到咱们殿下,还想着过来打招呼,但殿下不想搭理她,拉着我就躲开了。走出去很远,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站在原地还在看着我们。” “吩咐望心镇的兄弟,把栾家查清楚,不能让她到扰到王叔。” “是!” 1327 布局开始122.0 金苗苗看看沈茶,又看看影十三,伸出手在他们二人中间晃了晃。 “劳烦两位注意一下,这个屋子里不止你们二人,能不能稍微照顾照顾我,说点让我也能听得懂的?” 看到锅里的药茶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她盛出来三碗,递给沈茶、影十三一人一碗,眼巴巴的瞅着他俩,直到他俩喝完,才慢条斯理的喝自己的那一碗。 “不用盯着我们,我们会喝的。” “既然喝完了,那就请二位谁能给我解释解释,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跟宁王殿下有关?” 影十三看了一眼沈茶,见到她点头,就往金苗苗那边蹭了蹭。 “苗苗姐,这个事儿,你听到了就听到了,千万别往外说就是了。”他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不是不能说,就是……对殿下影响不太好,而且是殿下的伤心事,不是特别想要别人知道。” “放心,我嘴巴严得很,到我这儿就结束了,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连我哥都不会说的。”看了看沈茶,金苗苗一挑眉,“还有,就算回去之后,红叶问我,我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这就对了,红叶,以后我们任何事都是要瞒着她的。”影十三又往金苗苗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宁王殿下之前有过婚约的,对吧?” “约莫有这么个印象,我对宁王殿下的了解其实没有那么多,曾经听说过那么一点点。”金苗苗点点头,“婚约这件事,不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要是没记错的话,大概也有二十来年了吧?后来是无疾而终,因为女方退婚……啊!”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腿,“你们刚才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对吧?” “没错,时隔多年,在望心镇遇到了当初退婚的女方。”影十三笑了笑,“退婚的那个时候,咱们殿下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自请去守陵,还是大好青年一个,怎么着也是西京城里青年才俊的佼佼者。除了身体比较羸弱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那为什么会被退婚?” “就是因为咱们殿下身体不好,订婚之后,西京城就有了一个传言,说咱们殿下寿数不长,恐活不了几年。”影十三叹了口气,“不过直到现在,也不清楚这个传言从何而来,但当初在西京城确实是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时候,殿下的亲事已定,是大理寺少卿柳之叔家的嫡长女。这个传言刚开始的时候,柳家并没有什么反应,传了一些时日,他们就请见代王爷,说要退婚。” “理由呢?” “殿下身体羸弱,寿数不长,他们不想女儿嫁过来之后,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也不想女儿还没有嫁过来之前,未婚夫就过世了。柳家当时说的很明白,虽然这门亲事是陛下指婚,是他们柳家高攀,但希望代王爷看在他们为人父、为人母、为人兄的份儿上,看在他们柳家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准许他们的请求。”影十三一摊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婚是必须要退的,再坚持下去,丢脸的就是殿下了。” “这……”金苗苗眨眨眼睛,“其实站在柳家的立场上,这么做倒是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和成为宁王妃相比,他们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当初议亲的时候,柳家是不知道殿下身体不好吗?” “当然是知道的,整个西京城都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同意?”金苗苗一挑眉,“其实,宁王妃的这个名号,还是很吸引他们的,对不对?只是因为命不久矣的传言出来,他们害怕了,生怕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这才不得不提出要退婚,对不对?”看到影十三点头,她冷笑了一声,“可是这样,柳家这个大理寺少卿还能继续做下去?” “自然是不能,代王爷为了给咱们殿下出气,寻了一个由头,把柳家的官都给撸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没有。”影十三摇摇头,“他们家本身也不正,想要找点毛病,还是轻而易举的。” “后来呢?”金苗苗想了想,“你们说的那个栾家又是什么?” “当时在西京城很有名的一个商贾之家,南市很多铺子都是栾家的,他们家主要经营的就是丝绸。”影十三看看金苗苗,“不知道柳家跟他们是怎么搭上的,但知道的事,柳家退了咱们殿下的婚之后,马上就跟栾家的嫡长子定了亲,没过多少日子,就匆匆成了亲,然后就举家搬离,定居江南。西京城的铺子,全权交给掌柜打理,自此之后,柳家、栾家就鲜少踏入西京城了。直到这一次,几位王爷率兵驻扎望心镇,偶然在街上遇到了柳家女,经过一番打听,这才知道他们前两年已经从江南搬回来,在望心镇定居。”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点点头,“这是想要纠缠殿下吗?” “不清楚。”影十三摇摇头,“我们是十日之前遇到她的,没过几日,代王爷和鹰王就令我陪着殿下出发往边关而来。具体她是否要纠缠殿下,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懂了。”金苗苗点点头,“结合你们刚才的聊天,栾家的那个长子,身体情况还不如殿下,栾家生怕退婚的事情再次在自己的身上重演,就推了次子出来。结果,很巧的是,成亲之前,嫡长子过世,次子就代替兄长成亲,是不是?” “苗苗姐理解的特别对。”影十三点点头,“不过,看柳家女的状态,这些年在栾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对了!”他看向沈茶,“刚刚差点忘了,我注意到她看到殿下的时候,表情特别的惊讶,感觉在她的认知里面,殿下应该早就过世了。” “查!”沈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传信江南,查栾家、柳家这些年在江南所有的行踪,还有跟他们有过任何接触的人,都要查清楚。”她看看影十三,“尽他们所能,在十日之内,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1328 布局开始123.0 望心镇代王府邸 “王爷!” 被沈茶留在代王、鹰王吴清若身边的梅竹走进暖阁,将手里的一个竹筒递到两个人的面前。 “这是……” “十三传了消息回来,大将军已经顺利的接到宁王殿下,现在正往边关行进,请两位王爷放心。” “接到了?那就好。”将竹筒里的纸条倒出来,代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又把纸条递给了吴清若,“小茶的意思,是查查柳家和栾家的底细。她已经让在江南的探子去查他们在江南这几年的情况了。”他看看吴清若,“这是怀疑他们了?” “怀疑不怀疑的,查查更安心一点,这个决定做的很好。虽然时间紧迫,但事关辰辰,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吴清若看看手里的纸条,轻轻丢在了炭盆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虽说他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但终归身体还是弱,不小心一点,我们也不能安心。” “说的是,事关辰辰,还是谨慎一点。”代王想了想,冷笑了一声,“辰辰从皇陵出来之后,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就蠢蠢欲动,这消失多年的柳家也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不得不说,时机实在过于巧了。” “我们才到望心镇,柳家就出现了,我安排柴翎去查过了,栾柳两家对外宣称是三年前在此定居的,但实际上,栾家夫妇是半年前在真正出现在这里的。”吴清若看了一眼梅竹,“你传信的时候,记得把我今天的话都写给昊林和小茶。” “是,王爷放心。” “半年前……”代王摸摸下巴,“那不就是昊林、小茶进京的时候吗?” “对,他们还在望心镇停留了一段时间才进的京,前脚他们护着宋珏回了西京城,后脚栾家夫妇就到了望心镇,前后差了不到半天的工夫。”吴清若看看代王,“你觉得是巧合吗?” “当初柳家获罪的根源是因为强行退婚,宁可得罪我们,也坚决不嫁给辰辰,婚事退了,转头就嫁给了栾家大郎。但栾家本身也是一团糟,名义上是大郎娶了柳家女,但实际上此大郎非彼大郎。”代王翻了个白眼,“柳家女就算是不乐意,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毕竟她父兄因为她的任性被革职,柳家在西京城无法立足,只能跟随着栾家去了江南。” “但是,他们那个时间很微妙。”吴清若敲了敲桌案,“青莲教即将覆灭之时,他们选择退婚、被革职、离开西京城。” “你的意思是说……”代王想了想,“他们是青莲教余孽,借此躲避追剿的,对吧?”看到吴清若点头,他想了想,“可是……如果柳家女嫁给辰辰,自然……不,如果是青莲教余孽,他们要保的并不是柳家,而是栾家,栾家才是重点。”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吴清若冷笑了一声,“你还记得辰辰的那两个侧妃?” “记得,陪他一起去皇陵的。” “没错,外面都说,辰辰因为这个柳家女退婚,不肯再立正妃,只是象征性的立了两个从宫里出来的女官位侧妃,但咱们是知道的,那两个女官就是保护辰辰的,而且是贴身保护,你觉得宫里的娘娘为什么这么谨慎,把自己的贴身护卫放出来,指给辰辰做侧妃呢?” “栾家对辰辰动过手?”代王想了想,“不会啊,我没记得辰辰在那个时候被行刺过。” “是因为没发生,就被我的人给摁住了。”吴清若喝了一口茶,“当时,我只觉得柳家退婚退的莫名其妙,派人盯着柳家,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结果柳家的人没来,来的却是一伙来历不明的人。” “王爷,既然是来历不明,又怎么断定是栾家的人?是他们被抓之后自己招供的吗?” “如果是自己招供,我反倒不会相信了。”吴清若看看梅竹,“放长线钓大鱼,我故意放了一个人回去给他主子回话,结果,见到的幕后之人,就是那个栾家的二郎。” “娶了柳家女的那个?”梅竹微微一皱眉,“他跟殿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殿下下手?” “当时我也不是很明白,现在看来,是因为知道白莲教即将覆灭,想要先下手为强。毕竟家里对辰辰的疼爱,也是有目共睹的,只要干掉辰辰,就能给我们重创。可惜,我们提前有了准备,他们失手了,只能趁着事败之前,逃离西京以保全实力。” “也就是说……”梅竹想了想,“他们现在回来,目标还是殿下?” “暂时还不知道。”吴清若看看梅竹,“这是你们应该去查的。” “是,属下定会查清楚的。” 吴清若点点头,看看炭盆里已经烧成灰烬的纸条,幽幽的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代王瞄了一眼吴清若,“你本身年纪就比我长,总叹气,可就老的更快了。” “我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听小茶喊我一声师父,就好了。” “怎么,已经不满足有昊林那么一个徒弟,想要跟老秦抢徒弟了?不怕老秦冲过来跟你打一架?” “我还能怕他不成?”吴清若一挑眉,“那个浑小子跟着小茶都喊老秦、老晏师父了,小茶总不能厚此薄彼,也得跟那个浑小子学学,是不是?” “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老秦和老晏那两个老家伙巴巴的写了封信来,通篇没有正经的,都是在跟我炫耀,看得我眼睛里冒火。我在想啊,如果小茶能喊我一声师父,我也能好好的气气他们了。” “小茶喊你一声皇伯父,你居然还不知足?”代王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你就不怕他们两个过来揍你?” “当我怕他们似的,想来就来吧,总归也是多少年不见了,对吧?他们两个,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我揍趴下了他们,小茶也不会拿我怎么样而已。” “看看,看看!”代王爷笑了笑,看看在旁边偷笑的梅竹,“看看小竹笑话你呢!” “没有,没有,没有!”梅竹赶紧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我没有,我不是,您别乱说。”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你也正好写信回去告诉那两个老家伙,想要打架,本王奉陪!” 1329 布局开始124.0 和沈茶一行人会合之后,宁王殿下本来就不怎么快的脚程,变得更慢、更悠闲了,仿佛真的是出来散心的一样。 这一路上,宁王殿下一边走一边看,看到什么都好奇,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看到他这个样子,随行的众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心酸。 毕竟宁王殿下虽贵为王爷,贵为皇室子弟,大半生的时间都被困在皇城、皇陵之中,并不曾出来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而这一次从望心镇出发到嘉平关城的散心之旅,是宁王殿下此生唯一一次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他非常的珍惜。 于是,每每经过一个城郡,宁王殿下就要感受一下这里的人间烟火,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当地的民风、当地的小吃,都是他喜好的。 只可惜的是,因为他身体不好,金苗苗不许他在外面胡乱吃东西,一口都不许他尝,弄得他有点不太高兴,也幸好是这样,否则依着宁王殿下的性子,每一样都要尝一尝、都要感受的话,等到了嘉平关城,他们每个人都要胖上三两斤了。 沈茶很心疼宁王殿下,人生短短几十年,从出生开始到现在,身上肩负了很多不该他肩负的责任,背负了很多不该他背负的东西,这一辈子从一个四四方方的金丝牢笼转移到了不见天日的牢笼,虽然这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但作为小辈,那是打心眼里觉得难过的。 看着宁王殿下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意,沈茶是开心的、是高兴的,在西京的时候,宁王殿下虽然也很爱笑,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笑意并未直达眼底,除了跟自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比较轻松,其他的时候都是紧绷的,也难怪金苗苗说,以他那样的状态,根本就不适合养病。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跟着代王、吴清若出来,所有的人都不阻拦,甚至还极力赞同的原因。 沈茶心里很清楚,或许这一趟是宁王殿下此生唯一一趟游山玩水的旅行,等到从嘉平关城回到望心镇,他可能就要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金丝牢笼之中度过余生了,所以,任由他慢慢悠悠的闲逛,把所有想看的都看一个遍,牢牢的刻在心里,等到回去之后,可以在闲暇之余,好好的回忆一番。 除此之外,她不催促宁王殿下赶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之前她给了江南的眼线十天的时间去调查栾家、柳家在江南这些年的活动踪迹,她希望在回到嘉平关城之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在他们到达嘉平关城的前一晚,终于送到了她的面前。 “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两日,为何?”沈茶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影十三,“有什么解释?” “老大,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他们两家在江南经营了多年,接触的人也很多,查起来,确实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他们这已经算很快的了。” “我没有办法接受。” “老大,他们这些年交往、接触的人家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交情颇深的也有三十多家,且都是些大户人家,查起来确实是不容易的。” “你要是这么说,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沈茶点点头,“除了这个理由,还有其他的吗?”她晃晃手里的这一沓纸,“我刚才粗略的看看,这应该只是一部分吧,另外一部分呢?” “老大真实明察秋毫,这确实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还在路上。” “时间已经是超出预定的范围,还没有都查出来……”沈茶敲敲桌面,“刚刚的理由可不充分了。” “是这样的,栾家二郎夫妇并不长年在江南生活,一年之中有那么三四个月,是要去行商的。” “行商?”沈茶一挑眉,指了指前面的座垫,“坐着说。” “谢老大!”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栾家是做丝绸生意的,不仅是在大夏,也打通了西域的商道,而且,他们家是有商队的,没错吧?”看到影十三点头,沈茶想了想,“栾家需要二郎夫妇亲自跟着商队走吗?他们夫妇现在应该是家主了吧?” “老大说的是,但他们依然要这样,据说是因为栾家的规矩,不能忘本,因为栾家就是靠行商发家的。” “栾家家规!”金苗苗从外面走进来,朝着沈茶摆摆手,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家主夫妇每年必须要行商一次,除非家中有什么大事发生。比如重病之类的,否则,这个规矩不能破。” “你怎么知道的?”看到金苗苗递给自己的字条,沈茶一挑眉,“这是什么?” “梅竹送来的,他们在望心镇也把栾家的底细查了一遍。”金苗苗笑了笑,“说是鹰王爷的意思,看来你们爷俩想到一起去了。” “主要有几个时间点是我比较在意的,再牵扯到白莲教,皇伯父就更不能放过了。”沈茶笑了笑,“当年围剿白莲教,皇伯父可没少出力呢!” “怎么还叫皇伯父?”金苗苗靠在沈茶的身边坐下,“鹰王爷可是想要听你叫一声师父呢!” 沈茶摆摆手,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也不知道他们的瘾怎么这么大,争来斗去的,这么多年也不觉得累。”她无奈的摇摇头,“等下一次见到皇伯父,一定满足他的这个心愿。” “那鹰王爷就要高兴坏了,一定会写信给副帅,好好的炫耀一番呢!” 沈茶看完了梅竹送来的字条,又快速的浏览了一下影十三放到桌上的那一沓情报,闭着眼睛,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在想什么?” “栾家若真如王叔和皇伯父所猜测的那样,对于白莲教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必须要这种方式来掩护栾家离开,以保全其实力,那么,栾家的这个行商之规,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确实是不简单,所以,他们查起来才会费劲。” “表面上是来给我送王叔的口信,实际上是来说清的?” “那倒不是,不至于的。”金苗苗摆摆手,“代王爷那边已经查出来了,他们行商的路线涉及到了辽、金、西域,还有……” “什么?” “需出海才能到达之地。” 说完,金苗苗朝着沈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1330 布局开始125.0 沈茶对于栾柳两家的消息,并没有做太多的分析和评价,她觉得手里的这些东西并不足以让她做出任何判断,也不能让她决定什么方案,现在所有的推测都是瞎扯, “这个东西给王叔和皇伯父送过去一份,让他们也做到心中有数。” “已经送过去了,老大放心。” “那就好。”沈茶点点头,看看金苗苗,“刚才就想问你,你这会儿过来,宁王叔睡了?” “可不是,今天的晚饭都没吃多少,喝了药,倒头就睡了。” “情况怎么样?这一路走下来,感觉还可以?” “何止还可以,比在西京城那会儿好太多了。我刚刚给诊了脉,整个状态就是很稳定,最近虽稍显疲累,是因为玩得太疯了,这么年多,他都没有这种强度的体力活动。不过,这种的体力活动对他来说,也是恢复的一种手段。” “那就好,我一直都担心着,生怕他支撑不下来。” “放心吧,心情决定了他的康健。”金苗苗轻笑了一声,“他这些天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玩得特别的开心。人呐,在一个地方待得时间久了,被某件事情、某个责任困得太久了,就应该好好的放松放松。宁王殿下现在的状态,对他的休养是更有好处的。”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被困在一个地方,每天看到的景色都是大同小异的,出来看到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你也说了,心情好,病就好了一大半了,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才要你们多出去走走,不要总在一个地方待着。” “尽量能做到吧!对了,上次你说,王叔体内的毒素是暂时被压制住了,现在如何了?” “没有复发的迹象,师父留下来的方子,对他还是有用的。不过,这么压制也不是回事,一旦他身体里的这个毒适应了这个药的存在,恐怕就会很快爆发了。我这些日子倒是也没闲着,做了不少种解药,回头留殿下在咱们家里多住一段时日,慢慢的试,一定可以彻底根除的。” “前提条件是什么?”沈茶看向金苗苗,“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说点实际的。” “我说的都很实际,就是你们谁也不肯听我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让你们少操点心、让你们少想点事儿,就跟要了你们的命似的。你们都知道养病是需要静养,什么叫静养,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正逢多事之秋,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哪怕是这样,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落进人家的圈套之中。俗话说,摁下葫芦浮起瓢,咱们这葫芦还没摁下去,七八个瓢都浮了起来。眼看着跟金国的仗就打起来了,这牛鬼蛇神们一个个的冒了头,就等着看我们出错呢!”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想得会少一点呢?” “你呀,总是有这么多的话堵我。”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沈茶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们少想一点,百姓们就有可能要受罪。好不容易这边关安定下来了,可不能在退回到二十年前了,对吧?” “说的没错。”金苗苗看看笑眯眯听着他俩说话的影十三一摊手,“看吧,每一次都是我败下阵来,你们老大啊,总有一万种理由来说服我,而且是心悦诚服。” “因为都是大实话。”影十三托着腮帮子,“咱们国公爷、大将军不常说嘛,现在之所以这么辛苦,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难道不就是为了数十年、甚至百年之后,天下太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吗?咱们苦一点,换后人有个好日子过,不是挺好的吗?” “你们倒是真挺她的话。”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这样也好,你、殿下都在咱们府里住着,你们两个我一起管,省的我还担心,殿下在望心镇,溺爱孩子的代王爷和鹰王爷不能好好管束他。” “你想着怎么管束殿下?”沈茶往金苗苗的身上一靠,“你看看这一路上,他把小酒和小云给折腾的。” “说起来还真是的。”金苗苗想到宁王殿下这一路上想着法儿的折腾宋其云和沈酒,顿时觉得脑袋很疼,“他怎么就这么多能折磨人的点子,我现在是相信了,当初传言这位是天降魔星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看他支使小云去给他买零嘴,支使小酒给他买茶,买回来他也不吃、也不喝,直接就给大家分了。” “何止啊,还让殿下去胭脂铺给他买胭脂呢!”影十三的表情非常的无奈,“你们是没看到,殿下顶着那一张大红脸进出胭脂铺的样子,恐怕回去巡街,都不想靠近那里一步了。” “我是没看见小云给他买胭脂,倒是看见他抓着小酒想要去逛青楼,小酒那叫一个抗拒,死活不肯进去,就差当街刎颈了。还是我过去给小酒解了围,要不然,两个人你拉我扯的,还指不定纠缠到什么时候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万分的嫌弃,“我知道殿下也不是真的想去青楼,就是想看小酒那个抗拒的样子,小酒越抵抗,他看得就越开心。” “他也就是现在身体不大好了,没这个精神瞎折腾了,要不然,这点事儿算什么,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沈茶轻笑了一声,“母亲曾经说过,小时候的王叔,身体还没现在这么不好的时候,整日里捉弄人,不是今天哄着小厮去下河抓鱼,就是明天哄着宫女上树抓鸟。要不然就是比他小的那些小辈,被他使唤得团团乱转。那些被他折腾的孩子们,每次见到他,都会躲着走,恨不得避让十里才好呢!”她喝了一口茶,“可你看看刚刚从皇陵里走出来的宁王殿下,再看看回到西京城里的宁王殿下,哪有半分母亲曾说过的样子?”她苦笑了一声,“直到这一次我们去接他回来的路上,才依稀看到十多年前、不,应该是二三十年前,西京城那个恣意妄为的少年。” 1331 布局开始126.0 宁王殿下站在廊下,静静的听着屋里沈茶和金苗苗聊天,而在他身后则是跪了好几个护从,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生怕宁王殿下生气。 原本他吃了药,确实是已经睡着了,但睡的并不安稳,依稀记得做了一个挺可怕的噩梦,他也是被这个噩梦吓醒的,只不过,醒过来之后,他丝毫不记得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来了这么一出,宁王殿下想要在入睡就很困难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都没有一点点的困意,干脆下了床,把身上的汗擦了擦,给自己找了件干松的衣服,又裹上了厚厚的外袍,走出来透透气儿。在廊下站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是应该找沈茶他们聊聊,他相信这个时候,那几个夜猫子的小孩儿还没有入睡,他这样过去谈心,也不算是扰人清梦。 结果他刚走到沈茶屋子的外面,就听到里面正在谈论自己,也没急着推门进去,就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他也想知道,在这些小孩们心里,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跟着宁王殿下过来的护从,也听到了里面说的话,再看看这位殿下表情不怎么好,生怕沈茶和金苗苗会因此受到惩罚,一个个全都跪下了。 宁王殿下回身看了他们一眼,轻哼了一声,这帮混蛋崽子,一个个的估计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凶神恶煞了,稍微听到点对自己不太好的言论,就要喊打喊杀。 他承认自己的性子是有点刁钻,喜欢捉弄人,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那些都是有分寸的,不会有什么根本的伤害。但这种性子是不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他们也不想想,他也没有这个气力干这种事儿,有所谓暴怒的力气,还不如用来睡觉养养神呢! 他想着,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管身后的混蛋崽子们,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也不等里面做出反应,自己就推门进去了。 刚刚走进屋里,他看到站在门边、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影十三,宁王殿下的脸颊抽搐了两下,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怎么着?这是早早的就在门口迎着我呢?”宁王殿下裹紧大氅,握住沈茶伸出来的手,略带娇嗔的贼呗,“看来是早发现我站在门外了,是不是?” “王叔,看破不叔破。”沈茶轻笑了一声,帮忙把宁王殿下的大氅脱下来放在一边,又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手炉,看着他坐下,又递了一碗姜茶过去,“夜里冷,趁热喝,发发汗。” “刚才那番话,其实是因为知道我听着,才故意说出来的,对吧?” “王叔英明。”沈茶微微颔首,“既然王叔知道,就该明白小侄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笑眯眯的看着宁王殿下,“我们都长大了,可以担负起一些责任,您就不要一个人扛着了,恢复自己本性就好。这也是陛下、太后娘娘、伯父、王叔、还有我们这些孩子想要看到的。” “就是啊,殿下,小茶说的没错,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太放在心里。不过……”金苗苗一挑眉,“该报的仇,咱们还是要报,这些年,您受的罪,咱还是要一笔一笔的算回来的,对吧?” “行了,你们说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宁王殿下一口气喝完了姜茶,面不改色的拿了块蜜饯塞自己嘴里,“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的,毕竟在皇陵静心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静心的,是不是?” “您能想通就好。”沈茶点点头,“这么晚了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 “等等,不对啊!我看着您吃完药睡下的,怎么这么会儿就失效了?”金苗苗拽过宁王殿下的手,给他号号脉,“气息有点不稳,睡前的药,不管用?” “睡得不是特别安稳,而且还做了噩梦,行了之后就睡不着,想过来跟你们聊聊。”宁王殿下收回自己的手,“明天就可以进城了,是不是?” “嗯!”沈茶点点头,“之前商量过了,武定侯府暂时作为王叔的下榻之地,本来想要在国公府给您找个院子,但国公府的人太多了,小天那边又没什么人住,所以,我们都觉得侯府更方便、更合适一点。” “没有问题,不过就是晚上回去睡一觉的,住哪儿的分别都不大。不过,小天把侯府让给我,他住在什么地方?国公府?” “住大营。”看到宁王殿下的表情有点惊讶,金苗苗解释了一下,“他其实也不常住侯府的,就是逢年过节,住上一两天,平日里不是在大营,就是在国公府,国公府里专门有院子是给小天的。” “只要不耽误他,我就没有问题。”宁王殿下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你们打算怎么招待我啊?” “那要看殿下想要怎么被招待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去哪里闲逛,我们都奉陪。”金苗苗微微一笑,“若是国公爷、侯爷和小茶都没有空,还有我和我兄长,再不济还有小云、小酒他们呢!” “嗯,吃点边关的特色吧,只有在边关能吃得到的,玩的话,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兴趣,就是去大营一睹边关将士的风采,我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也算没有白来,是不是?” “好,我会安排的。”沈茶点点头,朝着金苗苗扬扬下巴,“吃的方面就更不用担心,这家伙除了是医者,还做得一手好菜,王叔保准满意。” “是吗?”宁王殿下一挑眉,“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看看沈茶、金苗苗,又看看站在门口警戒的影十三,“此次边关之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也算是我的私心。” “王叔请说。”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去一趟麒麟关。”看到沈茶和金苗苗的表情,宁王殿下解释道,“去见麒麟关的守将褚帛书,在二十年前,他曾经是我的护卫。” 1332 布局开始127.0 无论沈茶、金苗苗怎么追问,用尽了所有的法子,宁王殿下都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向她们说明,为什么曾经的宁王护卫褚帛书,摇身一变,变成了麒麟关的守将。 直到第二天从官驿出发,她们旁敲侧起了好多次,都没有问出来,以至于被宁王殿下叫进马车里面,沈茶和金苗苗还是一副臭脸。 “诶,这就生气了?”宁王殿下凑过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轻拍拍沈茶的肩膀,“小朋友,气性不要这么的大,该你们知道的时候,准保让你们知道。” “我明白,但是王叔,我们是负责您此行的安全,一切关于您安全的隐患,我们都要提前排除。”沈茶一脸严肃地看着宁王殿下,“这位褚帛书,知否值得信任,是否值得您去冒险见他,您说了可是不算的。” “放心吧,我不会冒险去见他的。”宁王殿下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慢慢后退,“我会请秦副帅……就是你师父写信给他,让他来嘉平关城见面的。” “师父?”沈茶和金苗苗相互看了看彼此,“我师父也认识他?” “当然。”看到沈茶的脸色略有缓和,没有之前那么的臭了,宁王殿下淡淡一笑,“反正还有半天的路程,等到了家,你可以好好的考问一下你师父。” “王叔的言下之意,是我有这个胆子,对吗?”沈茶挑挑眉,“我自然是敢的,相信我师父才不会像您这样,什么都瞒着我呢!” “诶呀,不要这么想,好不好?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好。”沈茶点点头,看看撩起来的车窗帘子,看看宁王殿下,“王叔在想什么?” “咱们昨天刚刚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街上也没什么人,匆匆忙忙的,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现在光天白日之下,看的倒是明明白白的。” “王叔看明白什么了?” 宁王殿下看着车窗外面,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从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可以看到这样的一个充满生机、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北境。” “这样的北境,是几代边关守将们为之努力的,是希望可以看得到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到我们这一代,可以有这样的景象,是边关几十万将士拼杀出来的结果。” “对。”金苗苗也跟着点头,“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住这一局面,让这个发展的更好,让边关的百姓没有任何顾虑,不会担心半夜会因为骚乱而逃亡。”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就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是很满足了,看了觉得很开心的。” “可不是嘛!”宁王殿下看着外面那些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感叹道,“真应该让陛下也来看看。” “陛下?他已经看过了,不止看过了,还结结实实的哭了一鼻子呢!”沈茶轻笑了一声,“当时我们还狠狠嘲笑了他几天,说他眼窝浅,动不动就要哭的。” “他来过了?”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去西京城之前。”沈茶轻笑了一声,“您跟陛下不愧是叔侄,都是一个路子,一个只带了白萌就单枪匹马的从西京城跑过来,一个带了几个护卫从望心镇出来。不同的是,您这是过了明路的,陛下真的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 “这个……”宁王殿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大概就是刻在我们骨子里面的,不是特别的……嗯……安分。”他轻笑了一声,伸手往后一指,“太后娘娘的那两个小儿子,不也是这样的?偷摸的就跟着新兵营跑边关来了,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把他们给抓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可是帮了大忙了。” “是啊,免得留在宫里,跟太皇太后周旋。”沈茶看看宁王殿下,“对了,有个事儿,要问一问王叔,想要王叔给我们解惑。” “什么事儿?”宁王殿下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表情怎么这么严肃?看起来……事情应该是很严重的,对吧?你们一路上都没有提到这个事儿,现在都快要到边关了,才提起来,是不是这件事情跟边关的一些人有关,想要先提醒我一下?” “殿下英明。”金苗苗拱拱手,“本来小茶想要一见面就问的,但又不想影响了殿下这一路上游玩的心情,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问。” “嗯……”宁王殿下捏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沈茶,“让我猜猜看,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的谨慎。”他想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是武定侯府,对吧?” “是!”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金苗苗,“我们猜测,武定侯府有人跟青莲教勾结。” “在我跟前不用这么小心,你们猜的应该不是武定侯府的人跟青莲教勾结,你们猜的应该是薛家上一代,就是薛瑞天的祖父母跟太皇太后有勾结,没错吧?” “殿下英明,确实是有这样的怀疑。”金苗苗想了想,“殿下是否能告知,我们是不是多心了?薛家怎么着也算是世代名门,对皇室一向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昏聩的决定?” “你们也不是多心,事实便是如此,我……”宁王殿下看着沈茶,“我和你母亲知道的时候,也是如同你们这样惊讶、震惊,不敢置信。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未必就不可能,毕竟牵扯到了子女的性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些都是真的?” “你们是发现密室了,对吧?”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那里面一半的卷宗都是我补的,是我一一核对过的,真实性是可以保证的。”他看看沈茶沉下来的脸,“我知道小天一直都想要为他母亲翻案,但这个案并不是那么好翻,他们薛家祖孙三代,没错,包括他自己,都并不无辜。严格说来,他们都是帮凶。” 1333 布局开始128.0 “王叔,别的都还好说,若是帮凶,可就严重了。” “薛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就是因为事情非常严重?皇兄不想姑息的吗?”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看看沈茶和金苗苗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案子的起因就是薛家的那位娘娘?”看到两个小孩点头,他轻轻摇摇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她不过就是被推出来用来博弈的棋子而已。” “用来博弈的棋子?”沈茶想了想,“难道说,她从母亲那里回去之后,并不是生病,而是假装生病,想要嫁祸给母亲,把母亲也拖下水?” 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朝着沈茶点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答对了,这个局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你母亲,要不然怎么选择薛家娘娘去见了你母亲之后,才传出来病倒的呢?”他看了看车窗外面,“我们到嘉平关城还有多久的路?” “快的话,下午就可以到,如果中午歇的时间多一点,接近傍晚也就到了。” “那就是还有一段距离,足够了。既然你们问到这里了,就跟你们说说吧,反正我这一次来,为你们答疑解惑,也是我要做的事情之一。”宁王殿下举着小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说道,“故事确实是要从太皇太后说起,她嫁给父皇,确实是因为她兄长替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去死了,父皇心存感激,答应要照顾这一家老小。太皇太后之前算是太子侧妃的人选,但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她没有选上,被送回了家。其实送回去也不算丢脸,以后到了适婚的年纪,首先就会先选择她们的。” “但太皇太后觉得丢脸?”看到宁王殿下点头,沈茶想了想,“一般只要身家清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哪怕不是侧妃,也会留在宫里做女官的,为什么会被送回家?”她看着宁王殿下,“那个时候,她家就已经与青莲教有勾连了,对吧?” “聪明孩子。”宁王殿下点点头,“只不过,那个时候,无论是父皇还是皇祖父,都不知道青莲教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只是知道朝中不少大臣都礼佛而已。不过,她家与别家不同,有点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沈茶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怎么走火入魔?” “近乎于疯狂,从当家主母到丫头小厮,都是一个样子。虽然都是每逢初一十五去庙里烧香祈福,但别人家的香火钱就固定的,可她们家并不是,是层层叠增的。比如别人家就是意思意思的几贯钱,他们家是整锭的金子、银子往寺庙里面送。如果送的目的地是名刹古寺倒也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送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庙。我倒是没有任何歧视小庙的意思,如果诚心向佛,无论名刹古寺还是小庙,其实都是没什么分别的,但这个小庙的的确确没什么高僧挂单,反而只有两三个不成气候的小和尚,还有一个不知来历的……” “天师?我记得是一个天师救了薛家娘娘的命,就是这个天师,对吧?” “没错,就是天师。”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不过,这都是后来知道的,当时就是因为他们家太过于疯狂了,太皇太后才被送出宫去,因为皇家不可能跟这种有可能失心疯的人家有什么来往。” “可是王叔,她家还有人在朝中做官呢!” “那没有什么大碍,因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父皇主要担心的是,她有可能丧心病狂导致宫廷大乱。” “说白一点,就是后院不能起火,对吧?”金苗苗朝着宁王殿下一笑,“这个做法确实是正确的,不过,她家兄长离世之后,就……” “就把父皇架在那里了,进退两难。一方面不能寒了众大臣的心,她兄长为了父皇而死,死前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好好照顾家里,父皇应下来了,不能出尔反尔,哪怕是供着,也只能把太皇太后迎入宫中。虽然皇祖父说还有别的可能,但太皇太后的娘家,已经要把女儿入宫为太子侧妃的消息宣扬得到处都是了,而且,还是在太皇太后兄长的灵前,当着所有来祭拜的朝中大臣说的。” “这个做法……”金苗苗不赞同的摇摇头,“太恶心了。” “确实是很恶心,这样的做法就是让父皇骑虎难下,让皇祖父进退两难。但为了大局,父皇还是把她接入了宫中,因为她在娘家的时候礼佛很多年了,所以,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小佛堂。太皇太后刚成为世子侧妃的前几年,确实是很安分的,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但皇祖父、父皇依然不怎么放心,时时刻刻的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每天都会呈在他们的书案之上的。” “她……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要说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自从进了宫,往那个天师的庙里送的金子、银子就更多了。”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之前还说过,那个庙已经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那么破破烂烂的,不好好整修一下,后来的事情告诉我们,那些金子银子什么的,是大有用处的,用来修缮庙宇,那才真是暴殄天物了。” “是啊!”沈茶冷笑了一声,“都用来对付我们了。后来呢?后来是怎么发现她跟青莲教勾连上的?” “嗯,发现她跟青莲教有关,是父皇登基之后的第十个年头,她依然被供着,只有一个名分。旁的人都说她不争不抢,是个贤妃,但是知情人都知道,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所谓的礼佛上了。而且,她宫里的很多小内侍、小宫女都跟着她一起礼佛,冷眼看着,有日渐疯癫的趋向。父皇把她宫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依然避免不了。后来在宫里发生了很多的意外,才把目标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您还是没说,怎么发现她跟青莲教有关的。”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着宁王殿下,“不好说吗?” “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发现她宫里的婢女身上出现了青莲教的青色印纹而已。”宁王殿下摇摇头,“不过,当时也只是怀疑她有问题,没有实证,因为查来查去,都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的破绽。父皇没有办法,只能暗中盯死她,想要抓她一个现形。” “这么说来,薛家那个娘娘,小时候差点病死,对于双方来说,其实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对吧?” 1334 布局开始129.0 “王叔,苗苗,等一等,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沈茶朝着两个人摆摆手,“时间线似乎不太对,逻辑也不是很顺当,我们得捋一捋。” “怎么不对、不顺当了?” “这里面牵扯进了好几代人,刨去我们之外,往上数三代都牵扯进来了,没错吧?” “是!”宁王殿下点点头,“算上你们,已经是第四代因为这个事儿而忙碌奔波了。”他苦笑了一声,“青莲教就真的如同杂草一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春风吹又生了。” “那么,这个逻辑问题就来了,对吧?”沈茶眨巴眨巴眼睛,“按理说,应该是皇室和青莲教、皇祖父和太皇太后的对峙,为什么会扯上薛家和夏家呢?薛家和夏家也是一心向佛的?”她想了想,“没听说过啊,武定侯府连个佛堂都没有,也没听小久说,夏家有佛堂的。” “薛家是青莲教忠实的信徒,哦,不,准确说来,是薛家老太太,也就是小天的曾祖母、祖母都是青莲教忠实的信徒,至于夏家也是一样的,青莲教的女信徒众多,像她们这种出身高贵的贵夫人,在青莲教鼎盛时期,那是不胜枚举。只不过隐藏的比较深,不怎么显山露水的,也是因为这样,当年围剿青莲教的时候,就把他们给忽略过去了。”宁王殿下冲着沈茶摇摇头,“别问我小天的曾祖母、祖母,还有夏家的是怎么信上的青莲教,我也不知道,我开始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她们都已经过世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她们大概也没能想到,青莲圣母也没能让她们长命百岁吧!” “也许她们求的,并不是什么长命百岁,只是为了替家人消灾而已。”沈茶叹了口气,“我在边关长大,很多曾经上阵杀敌的兵士们的家眷都礼佛,是因为我们这种领兵杀敌的行当,终究是以杀死来犯之敌换取自己的平安。” “这倒也是。”宁王殿下点点头,“京里面也有不少武将家眷是出于这个原因礼佛的。” “不对,还是不对。”金苗苗轻轻摇摇头,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茶,“之前说,薛伯母之所以肯自污,是因为薛伯母的娘家,也就是侯爷的外家犯了事,为了给自家赎罪,薛伯母才心甘情愿的成为这个诛杀局的牺牲品。本来以为跟薛家毫无关系,但现在殿下这么一说,合着这两家没有一家是干净的,对吗?” “青莲教的信徒众多,朝堂上重臣府邸早已经被渗透了,藏得深的还能苟活几日,藏得浅的就只能自认倒霉,抄家灭门都是平常事。老薛和他夫人的亲事,之所以会成也是因为两家的主母的意思,她们都是青莲教的忠实拥趸,两个人很有默契,想要两家关系更近一点,自然就是亲上加亲了。而且,赵、薛、夏三家本来关系就亲密,走得近也没什么人怀疑的。” “原来是这样。” “是啊!”宁王殿下哼了一声,“都说这些豪门大家的人只会养尊处优,其实,这一个个的精明着呢!” ”可不是嘛,她们算计起人来,一般人是比不了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很好,这桩案子所牵扯的人都无一例外跟青莲教有关了,太皇太后,夏家、薛家,关系紧密啊!”她看看宁王殿下,“薛伯母对于青莲教,应该也不陌生吧?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她不信吗?” “你看她像信的样子吗?”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因为朝廷的几次大规模围剿,青莲教元气大伤,虽然没有彻底覆灭,但也是气力不足,闹腾不起来了。青莲教那些隐藏的比较深的教徒,应该是收到了消息,要隐姓埋名什么的,要低调,不能在以信徒的身份招摇,而这个节点正好就是老薛和他夫人出生的时候,青莲教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也就是说,薛伯父、薛伯母从出生到正式参与到这个诛杀局之前,就根本不知道青莲教居然还存在,对吗?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一切的灾难其实都是青莲教的阴谋,所以,一直都以幕后黑手来代替,对不对?”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在你们写信给轩辕和澹台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就是青莲教。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才恍然大悟,这青莲教竟然是死灰复燃了。” “现在得知的信息越多,这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金苗苗托着腮帮子,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个意思就是说,太皇太后、夏家、薛家的主母,也就是小天的祖母、外祖母,这三个人其实是有很大的关联的,她们为了青莲教更好的发展,以儿女亲家的形式结成了同盟,对吧?” “应该就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太皇太后跟皇室一向不对付,但也想尽了办法,得以成为了东宫太子侧妃,有很明确的证据证明,她兄长的死是有预谋的。” “确实是有预谋的,只有她兄长替父皇死了,她才有进宫的可能。这一点,他们全家都是清楚的。” “诶,殿下这个意思是说……”金苗苗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她兄长也是为了太皇太后心甘情愿去赴死的?啊,不!”她的表情严肃了很多,“赴死的局也是故意设的,她兄长……不会没死吧?” “聪明!”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她兄长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要不然以她太皇太后之尊,她过世之后,全家为何被清算干净?欺君罔上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他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猜猜她兄长假死、等到自己妹妹进宫之后,他又去往何处?” “去往何处?必然是要改名换姓,哦,不,不应该只是改名换姓,还要改头换面,避免有人认出他来。这么一来,他就可以远走高飞,自在的生活了。” “对也不对。”宁王殿下一挑眉,“改头换面是对的,远走高飞、自在的生活是错的。他非但没有远走高飞,反而就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生活了。” “回西京了?”看到宁王殿下微微颔首,沈茶哼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给薛家娘娘治病的所谓天师吧!” 1335 布局开始130.0 “聪明伶俐,不愧是我看准了的孩子,一猜就中。”宁王殿下朝着沈茶一挑眉,慢条斯理的说道,“要不然,你也别叫我王叔了,干脆认我做师父怎么样?我虽然不会功夫,但是若论权谋,你的那些师父们捆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个……”沈茶点点头,“我是承认的,但我一个武将,学权谋有什么用?” “这么说可就不对啊!”宁王殿下晃了晃手指,“武将为什么就不能学学权谋之术呢?你想想啊,古往今来那些有名的大将军、帅才,那都是……嗯,权谋家、阴谋家,他们的手段、心思,那些整天在朝堂上勾心斗角的家伙可是完全比不了的。” “说的倒也是,那些大将军不过是懒得跟那些喜欢勾心斗角的家伙计较,龙座上的帝王,又喜欢平衡之术,哪一方占上风,他心里都不舒服,所以,适当的示弱,也是权谋之术的一种,对吧?不过……”沈茶眯起眼睛,看着宁王殿下,“王叔是想要让我学权谋之术,还是想要让我叫您一声师父呢?” “这话怎么说的?当然是真心希望你跟我学权谋之术了!” “真的吗?”沈茶一挑眉,“如果之前没收到皇伯父的信,我倒是可以姑且一信,可昨晚上收到了皇伯父的信,这就眉那么简单了,他可是一心一意的盼着我叫他师父呢!”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谁让老秦特意写信给若哥哥,说昊林那个小子叫他师父了。他心里不开心,就想要拐了你,到时候也去跟老秦显摆一下。” “之前并没有听师父说,他和晏伯跟伯父的关系很好啊,我以为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况且皇伯父是那样一个身份,除了勋贵之外,朝堂上也没几个人愿意、不,准确来说,没有人敢与他相交。虽然师父和晏伯出身还行,但也算是对皇伯父避之不及的那种。” “确实是这样的,你皇伯父在京里面其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但老秦和老晏也是特例。”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的感情啊,都是打出来的。三个人,若哥哥、老秦、老晏是纯粹打出来的交情。” “打出来?怎么打出来?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记得,应该是老秦和老晏第一次从边关回京述职,那个时候,是他们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阶段,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毕竟你们也知道老晏家里是什么情况,老晏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对吧?那次回去就扬眉吐气,终于把这些年的恶气一扫而光。” “年轻气盛。”沈茶点点头,“跟前两年小云和小久似的。” “说的就是啊,所以,对若哥哥这种已经神隐很久、不怎么了解的老将,尊重有余、服气不足,就觉得他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救了姓赵的人,这才位高权重,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本事。沈家、薛家带兵入京,按照惯例,这些将士是要在驻扎在禁军驻地的,而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的禁军……嗯,是受皇伯父管辖的,他们势必要跟皇伯父打交道。” “没错,最开始的时候倒是客客气气的,可客气了没两天,就有了摩擦。无论是沈家军、还是禁军,都彼此不服,可继续吵下去也没有结果,若哥哥就提议,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一场比武大会。” “这个提议好,不过,比武大会应该也分不出胜负来吧?” “确实是没分出胜负,双方平分秋色。”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不过,老秦和老晏可惨了,抓阄的运气不好,两个人两次都对上了若哥哥,被若哥哥摁在地上摩擦。” “这么惨?”沈茶哭笑不得,“我师父和晏伯的功夫还挺好的,这一次在京里,我跟皇伯父也切磋了几次,不至于被摁在地上摩擦啊!” “功夫好没用,若哥哥会搞人心态的,越想赢、越想打对方的脸,就会露出很多的破绽来,若哥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当然,那个时候的老秦、老晏也不是若哥哥的对手,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慢慢的磨砺,变得越来越好了。”宁王殿下撇撇嘴,“有了这一次的比武,老秦和老晏每一次入京都要跟若哥哥比试一下,表面上看着谁也不服谁,其实都把对方当朋友了。现在他们年纪都大了,本以为会稍微收敛一点,不相互比较了,没想到越活越回去,越来越幼稚了。” “殿下,您这话说的可太亏心了,您刚才的行为跟两位王爷也没什么分别。”金苗苗伸手摸了摸宁王殿下抱着的手炉,温度还可以,应该不用换。她冲着宁王殿下一挑眉,“您三位可都挺幼稚的,不过,幼稚归幼稚,咱们还得接着说,太皇太后的那位兄长,咱们大夏的国舅爷,居然是假死,这就没有人察觉到吗?” “就算是有人察觉到,那也只能是将错就错,父皇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对吧?何况,他已经换了一张脸,说话的声音已经发生了改变,甚至是字迹都跟以前完全不同的。” “所以,压根没有人知道,对吧?”看到宁王殿下点头,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因为这样,他没有被发现,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太后娘娘在宫外的助力。”她想了想,“薛家娘娘出事的时候,年纪还不大,是怎么说动她的?” “哪里用得着说动?”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老薛的这个妹妹,可是心比天高呢,心思比任何小姑娘都多呢!虽然跟你母亲、跟老薛他夫人是手帕交,关系比较亲密,但是她从小心思就重,每一次进宫,都有意无意的跟你母亲打听你舅舅的情况。” “打听舅舅的情况?”沈茶算了算,“那个时候,舅舅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她也就是五六岁、撑死了七八岁,打听舅舅做什么?难不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惦记上舅舅了?”看到宁王殿下脸上的笑容,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个心思,薛家这个娘娘也是不简单呢!” “当初她决定进宫的时候,老薛劝过她,说宫里的生活并没有看着那么的光鲜亮丽,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亲人变路人。道理就是道理,她也是明白的,但是……”宁王殿下一摊手,“就是一定要嫁给你舅舅,哪怕不是皇后,哪怕是当妃子也是很开心的。 “嗯……”沈茶想了想,看看金苗苗,又看看宁王殿下,“她是真的很喜欢舅舅?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从父亲母亲和王叔您留下来的那些卷宗是可以看出来,太皇太后并没有能完全的操控她,她在家族、太皇太后、舅舅里面选择了舅舅。” “是,如果不是她,我们遭受的损失会更多、更严重的。”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太皇太后视她为棋子,专门用来克制皇兄的,但凡皇兄对她上了心,可就落入了太皇太后的圈套里面。” 1336 布局开始131.0 “你们说,太皇太后原本的盘算是什么?”金苗苗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茶,“我想不通她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先帝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而且,她在宫里的地位比较特别,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像是给供起来,单纯是为了报恩的。想来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也不会太在意她,什么消息都不会传给她,她拉拢薛家做什么?控制先帝当个傀儡,自己要垂帘?” “这也不是不可能,这不是青莲教最终的目的吗?” “虽然是青莲教最终的目的,也不是马上就能实现的,急功近利的话,很容易毁在襁褓之中的。”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太皇太后是个很精明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可是,他们折腾了这百余年的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个?都准备了那么久,也不算是急功近利了,对吧?”沈茶冷笑了一声,“说到这个,我之前曾经怀疑过太皇太后的娘家跟青莲教的青莲圣母有关,我觉得她这么疯狂,如果说单纯只是信徒,这疯的有点过了,是不是?” “那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或许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对吧?”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点点头,“继续查下去,万一有个惊喜呢,对吧?” “不过,你们刚才说,她是不是要自己垂帘,我不知道,但是她想要毁掉父皇所有的子嗣,是一定的。” “王叔,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想要毁掉皇祖父所有的子嗣?”沈茶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 “你想想看你皇祖父的几个孩子,亲生的,也就是我们兄弟姐妹几人,有一个是过过一天好日子的?” “嗯……”沈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还真别说,确实是这样的。 “你们也发现了,对吧?”宁王殿下苦笑了一下,“从代王兄开始算,王妃早早过世,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爻佳,代王兄是又当爹又当娘的,好在后来遇到了若哥哥,两个人齐心协力,才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样。再说皇兄,从小身体就不好,边关、朝堂的纷扰一大堆,内忧外患不说,后宫还不太平,要不是想要看着小珏长大,他也扛不了那么多年。我就不用说了,对吧?年纪轻轻的一身病,大半生都在皇陵度过,虽说日子不比在宫里的差,但到底是失去了自由,我能活到现在又没有变疯,完全是因为心里有执念,想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至于你母亲……”他看向沈茶,“应该算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里面过的最好的,不过也只能说是相对于我们而言。” “母亲十六岁嫁给父亲,大婚的第二天就随父亲开拔离开西京前往边关,从此开始了上阵杀敌的生活。刚开始的几年还好,后来到了嘉平关城驻扎,日子过的就非常的艰苦,等我们到了,王叔就能看见,和京里的国公府、侯府完全没法比的。” “你们在西京城的府邸也不咋样,跟王府相比差远了。”宁王殿下撇撇嘴,“看来当年皇姐跟着姐夫回来一起述职,没跟皇兄说真话。她一直都说,边关的日子虽然有点艰苦,但还是挺好的,不用为她担心。”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并不是有点艰苦,是非常的艰苦,对吧?” “殿下,您别看她,也别问她,所有人的日子捆一块儿,都没有她那几年过的苦。”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轩辕老将军对小茶很愧疚,觉得是当初自己的决定才让小茶吃了那些不该吃的苦。” “这个我知道。”宁王殿下点点头,轻轻拍拍沈茶的胳膊,“轩辕家的那些事儿,我也略有耳闻,知道些一二。说实在的,他那样的决定,在当时来说,是非常正确又明知的。”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怪他,如果我是他,会跟他做出同样的选择的。”沈茶点点头,“别说我了,母亲确实并不觉得苦,她是个温柔、善良、又很坚定、果敢的人,父亲曾经说过,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上母亲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着迷母亲的原因。” “老沈的这张嘴啊!”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有他在皇姐身边啊,皇姐过得再艰辛也是开心的。” “这倒是。”沈茶笑笑,“父亲虽然严肃,但有的时候也很活泼,不过,对于母亲,是捧在手心里,捧在心尖尖上的。” “非常好,特别的好。”宁王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直到皇姐离开,她都是幸福的,这就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别的可求了。” “是啊,这就已经足够了,不过,我知道在母亲心中,她还是有遗憾的。当年舅舅骤然离世,她没有能及时赶回京城,见舅舅的最后一面,这是她离开之前一直都念念不忘的。” “是啊,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遗憾,当年我在皇陵,也没能当天赶回去。不过,比皇姐好的就是,我离得近,守在皇兄跟前的时间长了一点。”宁王殿下喝了两口热茶,“看吧,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其实真正算得上过得好的,又能有几个呢,对吧?而这一切都是拜太皇太后所赐。” “巫蛊之术。”金苗苗冷笑了一声,“青莲教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他们的拿手好戏。” “是啊!”宁王殿下叹了口气,“她也是很擅长这个的。” “话又说回来了,她不想垂帘听政,难道是想要离间先帝和薛家?想想都不可能啊!先帝和沈、薛两位伯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感情好得不得了,会因为后宫的掺合,跟他们断交?这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啊,对不对?” “不是想要挑拨他们的关系,是想要皇兄入了她这个道儿,跟着她一起信这个青莲教。” “跟她一起信青莲教?”金苗苗一脸震惊,“这才是真正的……”她吞了一口口水,“白日做梦吧?” “谁说不是呢?” 1337 布局开始132.0 “我不信。”沈茶轻轻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以太皇太后的谋算,她的目的不可能这么简单。”她看了看宁王殿下,“王叔,恕我直言,赵家人的疑心病也很重的。一旦对一个人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快速的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哪怕事实证明,这个人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这种怀疑也不会消散,这个人也不会得到赵家人的信任。”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确实是这样。”宁王殿下点点头,轻笑了一下,转头跟金苗苗说道,“还是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的脾气。”看到金苗苗一脸懵的望着自己,他轻轻一挑眉,“怎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说明白吧,不是很明白,说不明白吧,多少懂一点。”金苗苗摸摸下巴,“要不我说说,你们听听,看看我理解的对不对,怎么样?” “可以,你说说,我们听听。” “因为对太皇太后起了疑心,所以,不管是先帝,还是武帝,都不会轻易的相信太皇太后,她说的话,她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都是不被信任的。毕竟殿下之前说过了,太皇太后是一直都被盯着的,所以,无论她干什么,都是徒劳的。” “没错,她做什么都没有用,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也是被怀疑的。当年薛家娘娘并不是从皇姐那里回家之后就一病不起的,而是过了好几天,才传出她病倒了,而且特别的严重,要一命呜呼了。如果不是薛家大肆延请名医,我们也不知道。” “是真的病了?”沈茶微微一愣,“我以为是装病的。” “刚开始的时候,皇姐想找她进宫玩,她推脱确实是家里的意思,不太想让她跟皇姐走得太近,因为薛家的女眷跟太皇太后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可后来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病了。”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最开始求助的是老薛,你们了解他,他不会说谎的,而且,我记得当时那个着急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父皇还让自己的密探去看了一眼,确实是病的很厉害。”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这算是求仁得仁?她不想进宫见沈伯母,找的借口就是病了,结果就真的病了。” “是啊,皇姐也说是自作自受。不过,根据老薛的形容,这个小丫头白天还好好的,精神也不错,整个人活蹦乱跳的,等到了晚上,人一下子就不行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可是把他们给急坏了。消息传入宫里,父皇把整个太医院都派去薛府,但并没有什么用,折腾了小半个月,都没有任何的起色,感觉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我知道,因为怀疑是中邪了,所以还请了西京城有名的和尚和道士,可也没什么多大用,还是太皇太后的兄长,那位假死的国舅爷冒充的天师救了薛家娘娘。”沈茶看看宁王殿下,“是不是从一开始,皇祖父和舅舅就怀疑太皇太后了?” “嗯,包括你爹和老薛都第一次怀疑太皇太后。” “我爹可以理解,薛伯父……”沈茶微微一皱眉,“难道他不知道内情?” “他和那个小丫头都不知道。”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小丫头是当事人,肯定不会告诉她,告诉了也不会同意,老薛和薛老爷子呢,不太信这个,而且老薛总在东宫,薛老爷子呢,不是忙着打仗、就是忙着应付外敌,根本无暇他顾。所以,才差点酿成了大错。” “原来是这样,薛老夫人和薛夫人也是够心狠的,用自己的女儿、孙女换……不对,她们是不是被太皇太后骗了?太皇太后应该没告诉她们,情况会变得这么严重,对不对?” “说的对,她们并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也不知道她们真的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女儿、孙女,所以,哪怕她们知晓内情,也被吓得不轻,直到那个天师的出现,让薛家那个小丫头的情况有所好转。” “所以,是蛊,对吧?”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没错,是蛊,你们猜猜,这个蛊是谁下的,在什么地方下的。” “是从宫里回来之后?”看到宁王殿下赞赏的点了头,沈茶和金苗苗对望一眼,“如果……如果是在薛府下的,那应该就是薛家娘娘身边的人,薛家老夫人或者薛夫人,或者……娘娘身边的丫头?” “都不是。”宁王殿下看向金苗苗,“苗苗应该了解,下蛊的要求比较高,一般的人是掌握不了的,对吧?” “对。”金苗苗点点头,“所以,我猜应该是太皇太后的兄长。” “太皇太后的兄长?他怎么能给薛家娘娘下蛊?他……他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沈茶想了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薛老夫人或者薛夫人趁着夜色将人偷偷带入府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薛家娘娘下蛊,对吧?” “答对了!”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确实是这样的。” “可……这些内情殿下如何知道饿?”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所谓家丑不外扬,薛家应该不会向外泄漏的。” “老薛自己说的,他也只说给了皇兄、老沈听而已。我知道是因为在老薛进宫之前,我正跟皇兄玩躲猫猫,结果躲在了一个大壁柜里面,皇兄找半天都没找到,遇上了薛、沈二人进宫,就把我这个事儿给忘了。也亏得他忘了,我才能听到全程。” “原来是这样。” “是啊,不过代价就是,我那天在大壁柜里面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已经在东宫寝殿睡了三天了。”宁王殿下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看,“没想到,现在三月都快过了一半了,北边还这么冷,还需要穿这么厚的衣服。看路边的树、草还是光秃秃的,似乎一点生机都没有。” “想要绿意盎然,怎么也要到五六月了,毕竟北边有的时候,六月也是会下雪的。”金苗苗轻笑了一下,“不如殿下多留几天,感受一下边关与京城的不同?” “我倒是没有任何的意见,就是怕你们觉得我烦。”宁王殿下朝着金苗苗笑了笑,“如果你们不嫌我是个拖累,我没有问题的。” “那咱们可就说定了,殿下多住些时日,欣赏一下北境风光。” “好,一言为定。” 1338 布局开始133.0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正好走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只能暂时找个破庙落脚。 沈茶带出来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些,他们常年征战,都已经习惯了在恶劣的环境之下生存,像今天这样的都已经算好的,曾经他们打辽人,误入过茫茫沙漠,在里面整整呆了三十多天,经过那一次历练,无论多艰苦的环境,他们都不会感到惊讶和困惑了。 倒是从西京城里来的禁军、巡防营的那些人,刚开始的时候,特别的不适应,他们完全不知道,出来游历竟然会有这么艰苦的环境,他们知道会吃苦,但没想到这么难。在手忙脚乱了几次、让宁王殿下饿过几次肚子之后,他们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分好工,有砍柴的、有烧火的,有埋锅造饭的,井然有序,倒有一番热闹的景象。 宋其云和沈酒巡视过营地、确认没有问题了,亲自过来请宁王殿下车去休息。 沈茶和金苗苗跟在宁王殿下之后飞身出了马车,朝着宋其云点点头,两个人拽上了沈酒,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王叔,咱们这边走,您稍微忍忍,咱们晚上就能在国公府好好的歇歇了。”宋其云陪着宁王殿下慢慢走到安排好的背风的地方,弄了个小木凳请宁王殿下坐下,看着几个暗影从不远处的河边打了水过来,“王叔,擦把脸,先歇歇吧。” “你们呢?你们也好好的歇歇吧!”宁王殿下左右看看,“这一下马车就找不到小茶和小酒、还有苗苗了,他们去哪儿了?” “去看看林中有什么野味。” “去找野味?咱们自己不是带了吃的?” “是,咱们自己是带了肉干和干粮,但吃过午饭还要赶路,应该会很消耗体力的。所以,小茶姐姐说,还是得吃饱一点。” 宋其云看着暗影们把河边的水烧热,蹲在宁王殿下身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了?”宁王殿下拽拽宋其云的耳垂,“怎么这么一副为难的样子?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那我可就说了啊!”宋其云看看左右,又往宁王殿下身边蹭了蹭,压低声音说道,“我在外面听到你们说话了,不止我听到了,小酒也听见了。” “听到我们说话了?哦!”宁王殿下一挑眉,坏笑道,“你们听到了多少?听了太多的秘密,可是会被你叔叔我灭口的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宋其云哼哼了一声,“大概前因后果,都听明白了。” “哦,那确实是到了灭口的程度。” “王叔,小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您就不要再开玩笑了。” “为什么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法?”宁王殿下伸手揉搓了一下宋其云的脸,“诶呀,笑一笑嘛,不要板着个脸,想个小老头一样。” “我才不是小老头。”宋其云轻轻叹了口气,很严肃的看着宁王殿下,“如果小天哥知道,会怎么样?他……”他深深吸了口气,“他会不会恨咱们?” “那我就要问问你,为什么要恨我们呢?说到底,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是薛家自己的选择,与我们何干?我们现在做的,一方面是为了大夏不再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另一方面,也可以把薛家从深渊中拉出来,他为什么要恨我们?” “就……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宋其云轻轻的叹了口气,“总觉得我们的感情会因为这个事实而发生变化,会有隔阂。王叔,如果您的兄弟、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您会隐瞒还是告诉他真相?” “自然是告诉他真相,但他知道真相之后,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那就是他的选择了。不过,只要他选择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尊重的。”宁王殿下看看宋其云,伸手捏捏他的下巴,“行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这些。” “我哪里还是小孩子?”宋其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朝着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我只是不想与小天哥为敌,除了同袍之情,我们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放心,他不会与你、与我们为敌的。”宁王殿下拍拍宋其云,“虽然只是在他小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可能他也不记得我见过他了,但是那次见面之后,我跟老薛说过,薛家改换门庭,彻底洗掉过往的污点,就靠他了。这个孩子天生聪慧,最重要的是,他对危险的感知是非常明显的,这一点之前我们是做过考核的,他完美通过了我的重重考验,所以,我对他很有信心。” “真的是这样吗?”宋其云仿若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宁王殿下,“王叔可不要诳我。” “怎么会?这是大事!”宁王殿下捏捏宋其云的脸,“小时候骗你的那些事,不过就是随意开开玩笑,也有皇兄的意思,要磨磨你们兄弟的性子,不能让你们太骄纵了,让你们多受一点折磨,多知道一点人心险恶,日后就会少受些伤害。” “原来是父皇的意思?”看到宁王殿下点头,宋其云撇撇嘴,“好吧,我就说每次告状都毫无音讯呢!” “你呀!”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早早晚晚的都要离开你们的,不能长长久久的护住你们这些小崽子,所以,对你们最好的不是溺爱,而是教给你们保命、生存的功夫。” “王叔,你会长命百岁的。”宋其云拉住宁王殿下的手,“苗苗姐师承惠兰大师,她本领很大的,她一定会照顾好您的。您看小茶姐姐的身体那么的不好,现在不也是挺好的,对吧?” “对,你说的对。”宁王殿下点了点头,“现在能当你们大家长的,也就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还没有成家,我还得好好的活着,看着你们找到心爱的人呢!” 1339 布局开始134.0 “王叔!小云!” 看到宋其云的脸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宁王殿下本来还想着多调侃两句的,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了沈茶的声音,抬起头一看,去猎野味的一行人满载而归了。 “回来了?”宁王殿下朝着他们招招手,看到他们身后护卫手里拎着的野兔、野鸡,粗略一看大概有个十多只的样子,他轻轻一挑眉,笑道,“看来这一次的收获颇丰,这么短时间能抓到这么多猎物,真不错啊!等下一次的猎场围猎,应该找你们去,准能拔得头筹。” “猎场围猎就算了吧,那不就是糊弄人的,猎物都是事先准备好,一点意思都没有。”宋其云站起身来,给沈茶行礼,“况且,我们这样的去猎场围猎,不就是欺负人嘛?”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宁王殿下笑笑,“也就是为了图一个乐呵的,还是咱们这样的好,打完了不用给放了,还能尝个鲜儿,是不是?” “可不是嘛!”宋其云看看影十三由远而近,他走的不快,手里还拖着一个不知名的物件,很好奇的看着那里,问道,“小茶姐姐,十三哥哥手里的是什么?感觉很沉的样子。” “是一头羊,苗苗说一会儿给你们把羊腿烤了,剩下的肉分割好,带回去就行。”沈茶轻轻一笑,接过暗影递过来的热水,先让宁王殿下擦了脸、擦了手,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招呼着金苗苗过来擦脸擦手,“先歇一会儿再忙活。” “刚才还说吃了午饭要急着赶路,怎么现在又不急了?”宁王殿下看看几个人慢条斯理的,有些不解的问道,“反正了什么?” “确实不着急了,咱们得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代王兄又派人来了?” “不是代王叔。”沈茶朝着宁王殿下摇摇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说道,“我刚收到兄长的消息,他已经出城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跟我们会合了,我们在这里等他就好。” “昊林?不是说好了在城门口等?怎么突然要跑来?” “兄长的意思是要亲自接王叔回家。”沈茶坐在宁王殿下的下首,“半个时辰,足够烤熟羊腿了。”她看看禁军、巡防营的那些兵士,“这一路奔落劳苦,怕是也没吃什么好东西,算是提前犒劳犒劳他们了。” “有心了,他们确实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吃不得这些苦,这一路上也确实难为他们了。”宁王殿下想了想,看着沈茶,“你和昊林都离开国公府,那会不会……” “您放心吧,我们离开国公府那么多日子,也没出什么岔子,对吧?”沈茶淡淡一笑,“府中还有师父和晏伯坐镇,他们就想有什么异动,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过师父和晏伯了。何况,我出门之前叮嘱过小菁哥,让他看着他们,尽量留在大营。” “他们肯听话?” “大概吧。”沈茶笑笑,看着一脸担忧的宋其云,“小云,去帮帮十三,这可是一头很凶很凶的羊。” “很凶很凶的……羊?我去看看!” 宋其云立刻一扫愁云,来了精神,乐颠颠的跑过去,跑到影十三跟前转了两圈,仔细的看看那只羊,惊讶的发现那只羊还在不停的挣扎,怪不得影十三拖得这么费力。 “这是……”宋其云拎起那只羊的后腿,使劲的抖了抖,“羚羊吧?好大,好多的肉!” “是羚羊,确实是挺沉的。”影十三点点头,看了一眼沈茶的方向,看到后者点了点头,他转身笑眯眯的跟宋其云说道,“既然小王爷来了,那么这只羊就交给小王爷扛过去,没有问题的吧?” “没有问题,这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宋其云拍拍羚羊的肚子,稍稍一弯腰,就把羚羊扛在肩上,感受到了小羊的挣扎,他嘿嘿一笑,说道,“小家伙,你可得乖点儿,要是惹我不高兴了,你就要受很多的苦了,嗯,准确来说,你就会没有命的。” “小王爷这话说的不够严谨,它本来就要没命的。”影十三听了宋其云的话,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拍羚羊的肚子,“小家伙,一会儿是烤了你呢,还是清炖了你呢?” “十三哥哥,刚刚姐姐说,请苗苗姐要烤了它的四条腿,剩下的肉分好带回边关去。我还是第一次吃羚羊,也不知道羚羊的肉,好不好吃。” “没吃过,咱们很少能碰到羚羊,自然是没有吃过,不过听说,肉质不错,可以尝一尝。” “我们的运气还真是好。”说到这里,宋其云好奇的看着影十三,“听说昊林哥哥要来?” “嗯,在林子里的时候,收到的消息,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情况,不太方面传消息,就直接过来了。”影十三看看正在喝茶聊天的众人,又看看一脸担忧的宋其云,笑嘻嘻的说道,“小王爷是做了什么小坏事,担心国公爷来找你麻烦?” “那倒不是,只是今天听到的东西,有点让我难受。”宋其云拽了拽羚羊的前腿,“小天哥他……” “小王爷,侯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哪怕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也会很快想明白的。”影十三拍拍他,“完全不用担心他,咱们只要给他点时间就好。” 1340 布局开始135.0 沈昊林带着十几名护卫赶到破庙与宁王殿下、沈茶一行会合的时候,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会儿,四条烤羊腿刚刚烤好。 “这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来,羊腿刚出锅的,正热乎着呢!”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准备给自己行礼的沈昊林众人,轻轻摆摆手,说道,“在外面就不要多礼了。” “谢王叔。” 沈昊林让自己的护卫各自去休息,自己则是走到了已经站起来的沈茶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虽然比离开嘉平关城那会儿是瘦了点,但精神好多了,这才放下了心。 “啧啧啧!”宁王殿下用胳膊肘戳戳宋其云,又朝沈酒露出一抹坏笑,“看看,看看,表面上说是来接本王的,可就跟本王打了个招呼,眼睛都黏在了小茶的身上,一时半刻估计都不会搭理我们了。” “王叔说笑了,茶儿接您之前,病了一大场,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恢复过来。” “就知道。”宁王殿下瞪了一眼沈茶,“问你你不肯老实说。” “我要是说了,不是让王叔担心吗?”沈茶笑笑,“我现在不是彻底好了吗?王叔就不必担心了。” “我倒是不担心了,昊林可是担心坏了。”宁王殿下看着沈昊林擦了手、擦了脸,拉着沈茶坐下,“昊林亲自来,边关没有问题?” “王叔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就是半天儿的路,应该没什么大事。” “小天……还好?” 沈昊林看看宁王殿下,点了点头,说道,“还不错。”他看看宁王殿下,“王叔看着也还好,出来走走果然好多了,看着比在西京城的时候要精神多了。” ”之前还跟小茶他们说,在一个地方呆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看过外面是什么样子,总要出来见识一下不同的世界。我的病呢,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常年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的缘故,出来散散心,自然要好多了。如果那些事情都解决了,有机会的话,可以多走走。“ “这个我赞成,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金苗苗走过来,把一摞烤饼放在宁王殿下的桌上,“尤其是您这种喜欢多思多虑的,就应该多出来溜达溜达。” “我喜欢苗苗这个说法。”宁王殿下闻了闻烤饼,“好香啊,可以吃了吗?” “稍等片刻,我去片羊腿儿,把肉夹在饼里面吃会更香一点。”金苗苗笑了笑,走去烤羊腿的架子,抽出自己的匕首,开始上下翻飞的片肉。 “苗苗这做菜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宁王殿下感慨了一下,“要不是不可能,真想把她给抢走。” “王叔,你抢走她?”宋其云一挑眉,指指身边的沈酒,“我们这个宝贝看着是不是很乖?是不是那种不太常捣乱、犯错的小孩?”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确实是比你乖多了,不像你这么皮。” “是吧?”宋其云轻咳了两声,“这家伙有一次不知道怎么惹到苗苗姐了,被苗苗追着满城跑。” “没什么,只不过动了她的药圃,我很喜欢那个味道,就想要搬走一盆,结果……”沈酒耸耸肩,“她不乐意了,追着我整个嘉平关城跑,然后还追到了大营,足足跑了两个多时辰,跑到最后我们俩都精疲力尽了,我求了扰,又答应给她当几天小童,帮她干活,这才算是放过我。” “那个时候你多大?” “嗯……好像是……”沈酒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好多年前了吧?” “差不多七八年了。”沈茶轻笑了一声,“王叔是不知道,苗苗的药圃可是她的命根子,别说小酒了,她亲哥动都会被打个半死的,得要赔好些东西才能被放过。上次陛下想要去看看,被我们拦下来了。以陛下的性格,估计会把自己的小金库都搭进去的。” “做得好!”宁王殿下呵呵一笑,“小珏是走到哪儿就能嚯嚯到哪儿,这些年,替他赔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看了看沈昊林,感觉他已经休息过来了,朝着他一挑眉,“昊林,你特意跑那么老远来接我,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对吧?而且,这件事情不能当着城里的一些人说,没错吧?” “王叔英明,确实是有些需要避人耳目的事情要跟王叔当面说。” “是耶律尔图又不好了,还是完颜与文旧伤复发、不治身亡了?” “小云!”沈茶递给宋其云一盏茶,“兄长都说了,是需要避人耳目的事情,无论是耶律尔图,还是完颜与文,都不需要避开我们府里的人。”沈茶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一盘切好的羊腿,放到宁王殿下跟前,又给沈昊林倒了一杯热姜茶,送到他的手边,“兄长,请。” “能……” “不行。”沈茶轻轻摇摇头,“兄长一路奔波,肯定要着了风,需要喝一点姜茶祛祛寒。” “好,听你的。” 沈茶笑笑,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兄长特意过来一趟,又要避开府里的人,这个消息怕是跟薛家有关。” “薛家?”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着沈昊林,“是找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了?” “你俩都说对了,跟薛家有关,而且非常关键,但这些不是我们找到的。” 沈昊林屏住呼吸、在沈茶和金苗苗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将那杯热姜茶一饮而尽,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蜜饯快速的放进了嘴里,快速的嚼了两下,总算是把嘴里的辣味儿给压下去了。 “不是我们找到的……”宁王殿下想了想,“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的,除了我们,就是完颜家,完颜萍那边找到什么东西了?” “不是,是耶律兄弟找到的。” “他们俩?”沈茶一皱眉,“耶律尔图病重,他们这段时间要一直留在临潢府,至少年底之前,都不会回麒麟关,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帮我们调查一些事情。但……”她看看沈昊林,看到对方点头,无奈的摇摇头,“他们能查到什么?耶律家并没有掺合进当年的事情里面啊!” “他们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是薛家和青莲教最隐秘关系的证据。”沈昊林叹了口气,看看众人,丢下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消息,“薛家是青莲教最早的创始人之一。” 1341 布局开始136.0 金苗苗看着沉默不语的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 自从知道薛家就是青莲教创世人之一的时候开始,这位殿下就变得异常沉默,准确来说,不单单是宁王殿下,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好端端的一顿烧烤午餐因为这个消息的到来而变得寡淡无味,本来之前金苗苗还担心因为沈昊林一行人的到来,四个羊腿不够吃的,结果这么一来,别说不够吃了,他们这几个知情人根本就没吃,都让下面的兵士吃完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心里堵得慌,一口也吃不下去。 金苗苗揉揉自己的心口,说实话,她也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消息,但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开口之后应该说什么。他们追查了这么久的薛侯夫人冤案,幕后凶手渐渐浮出水面,而造成这个局面的凶手之一竟然是被冤者的亲人,这让他们怎么跟薛瑞天开口。 可是她也觉得,再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回事,至少要在进城之前,想出一个应对之法来,要不然就这么直接面对薛瑞天,他们这几个人一定会露馅儿的,准保被他看出端倪来了。 “行了,你也别总叹气,也别总偷瞄我。” “没睡啊?”金苗苗看了一眼宁王殿下,“睡一会儿吧,进城还得一段时间呢!” “睡不着啊,怎么能睡得着?这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宁王殿下苦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你说,皇姐知不知道?老薛知不知道?他夫人知不知道?” “应该都不知道。”金苗苗又叹了口气,“按照耶律兄弟传递过来的消息,小天哥曾祖母那一代,就在青莲教没什么话语权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跟青莲教的关系,只以为自己是信徒而已。只是……” “咱们知道了却不告诉他,在他知道之后,一定会怪我们,对吧?” “是!”金苗苗点点头,“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我们这位侯爷啊,心眼儿小的很,然后又非常的敏感,他会明白我们瞒着是为了他好,但这个过程是非常漫长的。如果我们当面跟他说了,他就会留下一个心结,什么时候能解开,那就是天才知道了。”她翻了个白眼,“想要两全其美,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得找个造成后果不太严重的办法,让他慢慢的知道真相。” “人家都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轮到薛家可倒好,得让孩子给收拾残局,也难怪他会心眼儿小,会敏感又多疑了。还是我说的,他的心性不用怀疑,也不是不分好赖的孩子,只是情感上会非常难受。啧啧啧,如今这么一看,你师父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秃头……哦,不好意思,说顺嘴了。”宁王殿下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师父说的还真对,算的还真准。” “他又忽悠你们什么了?” “他说薛家未来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算算你师父提起来的这个日子,差不多就快要到了。”宁王殿下一挑眉,“铁口直断啊!” “巨大的改变?”金苗苗想了想,“他什么时候说的?这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二十年前吧,那个时候还没有你们呢!至于改变是好还是不好,如果不好他就不说了,对吧?你师父你还是了解的,从来只说好不说不好,对吧?”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我师父是有这个习惯的,这么一想,倒是放心了不少。” “怎么跟他说,就交给我来想,我是长辈,他就算浑不吝也不会犯到我头上的,放心吧!” “好,那就辛苦殿下了。” “但善后要有你们来,我对他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当然,我也不怎么擅长这个。” “这个也没有问题,不听话就吊起来打,一顿不行就打两顿,总会有打好的那天。” “你们有办法就好。”宁王殿下笑了笑,“我们还有多久的路程?是不是过了下一个小镇子,再行二十里就可以进城了?” “是。”金苗苗点点头,“不过照着咱们这个速度,今晚怕是进不了城了。” “进不了就进不了吧,进不了最好,总得给我时间想想怎么跟小天说,是不是?你一会儿去跟昊林和小茶说一声,在小镇子上过夜,明早进城。” “殿下要明早再进城?” “嗯,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宁王殿下点点头,“让小茶他们派人给城里传信,就说我一路奔波,身体不太舒服,不宜赶路,要再休息一晚。” “这倒是个好方法。”金苗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宁王殿下,“我去跟他们说。” 看到宁王殿下点头,又恢复到刚才那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摇摇头,半弯着身子,钻出了马车车厢。 赶车的是影十三,看到她出来微微一愣,想到刚才听到这两个人在里面说的话,朝着金苗苗努努嘴,又冲着她点点头。 “都听到了吧?既然听到了,就照办吧!” 守在马车两侧的,一边是沈昊林、沈茶,一边是宋其云和沈酒,看到金苗苗出来,同时叹了口气。 “十三,照殿下说的去做,给城里送信,就说殿下身体不适,不宜赶路,我们在泸西镇过夜,明日一早就进城,让侯爷和师爷不用担心。” 影十三应了一声,刚要挑下马车去后面的车上找信鸽,就听到沈茶又开口了。 “泸西镇有咱们的点,通知他们我们今夜下榻于此,让他们准备好一切,不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明白了,我这就去。” 影十三点点头,将缰绳交给金苗苗,轻巧的跳下了马车,往后面跑去。 金苗苗看看沈茶,看看自己身边的空位,朝着她一挑眉。 沈茶无奈的笑笑,从马车上一跃而起,轻轻落在金苗苗身边的那个空位上,手里的缰绳在跃起之前,已经交给了沈昊林。 “干嘛非要我坐过来?”沈茶轻轻一挑眉,“有话要说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憋闷。”金苗苗看看车厢里面,又看看沈茶,最后看看贴近他们的沈昊林。 “想说什么就说吧!”沈茶看着她这个样子,“你是想问,应该怎么面对小天哥,是不是?” “嗯,怎么跟他说这个事,殿下说他来想办法,但咱们应该如何面对他,那就是咱们的问题了。”金苗苗叹了口气,“你说咱们小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1342 布局开始137.0 要问泸西镇的百姓,镇上最出名的是什么,一定是位于镇西的泸阳大酒楼,这可是他们泸西镇最引以为傲的一个地方了。 虽然这个泸阳大酒楼叫做酒楼,但跟别的地方单纯吃饭、喝酒的酒楼是不一样的,这里还可以住宿、歇脚,还可以喝茶、听书,如果学子们想要找个清谈的地方,也是没有问题的。 除此之外,如果在酒楼的客人还需要一些额外的、酒楼没有的东西,酒楼的伙计还可以帮忙跑个腿儿什么的,帮客人代为采购。 这样的服务,对于那些曾经住过酒楼、在酒楼吃过饭的客人,都是赞不绝口的,别的酒楼总是吹嘘自己什么宾至如归,可惜没有一个能做得到,偏偏这个什么口号都不喊的做到了。 不过,服务很好、菜品很好,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的大酒楼,按理来说应该是非常贵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酒楼的水牌上很明确的写着各种菜品、各种酒水、茶水以及各种服务的价格,有普通百姓能支付得起的,也有富商贵胄能支付得起的,全看自己的选择,而且不用担心,酒楼的掌柜、伙计会因为选择不同的价位就见人下菜碟。 可泸西镇的百姓并不知道,这家赫赫有名的泸阳大酒楼真正的主人,并不是明面上的颜掌柜,而是嘉平关城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他们更不知道的,这酒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颜掌柜到伙计再到掌勺的大师傅以及帮忙的杂役,真正的身份是镇国公府的暗影,平日里从嘉平关城传递给大夏各地暗影驻点、传递给西京城皇宫的密信,都是从这里中转的。 颜掌柜其实一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宁王殿下一行人的车驾会从泸西镇经过,有可能会在泸西大酒楼歇歇脚,他收到消息之后,就已经收拾出了最好的包厢等候宁王殿下一行人的到来。 结果左等右等,居然等到了影十三的消息,说是计划有变,他们一行人要在泸西镇停留一晚,需要准备一个大院落来安置这几十号人,尤其是知道他们家国公爷、老大也在其中,颜掌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过去了。 “三九,三九!”颜掌柜朝着正在门口迎客的影三九招招手,等影三九跑到自己跟前,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明白了?” “明白了!”影三九的反应跟颜掌柜也差不了多少,他看看左右,“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歇脚?” “估计跟国公爷快马加鞭去迎殿下有关。”颜掌柜想了想,“先别管为什么了,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大家,然后把那个一直空着的院子给收拾出来。”看到影三九想要说什么,他摆摆手,“我知道一直都有打扫,但打扫得更干净一点,是不是?” “行,我知道了。”影三九点点头,刚要往后面走,又转回身小声的问道,“对了,之前准备好的餐食……” “继续准备,再加一顿宵夜。”颜掌柜想了想,“还有,咱们不能关门歇业,所以跟兄弟们说,今儿晚上到明天老大他们离开,都打起精神来,辛苦一些,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明白吗?” “是,马上传达下去!” 影三九点点头,忙不迭的跑到后面,把突发的变故告诉了酒楼里面的人。 因为这个变故,所有的人都开始忙活起来了,除了在大酒楼住宿的客人,前面大堂、包厢吃饭的客人离开之后就不再接待任何新的客人了,颜掌柜挂出了东家有事,歇业一晚的牌子。 泸阳大酒楼开业以来,也确实是歇业过几次,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猜测,只不过有计划来吃饭的,看到这个牌子,就只能遗憾而回,找下一次机会再来。 颜掌柜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等候在泸阳大酒楼的侧门,因为前面正门实在太过于招眼,所以,沈茶跟宁王殿下商量过,从侧门进去,而且侧门离准备好的那个院子比较近,宁王殿下同意了,他也不想要太过招摇。 眼看着太阳快下山了,颜掌柜听到了马蹄声响,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定睛一看,马上的年轻公子非是旁人,正是宋其云和沈酒。 颜掌柜赶紧站直,等到两匹马到了跟前,他向马上的宋其云和沈酒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小宋将军、小沈将军!” “老颜!”宋其云和沈酒从马上下来,各自拉着马看向颜掌柜,“可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颜掌柜看向他们来的方向,“还有多久?” “马上就到,我们过来知会你一声。”沈酒把宋其云的缰绳拿过来,“我去拴马。” 颜掌柜看着沈酒进门,又转过身看了看宋其云,微微一皱眉。 “你俩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想多了,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心累。”宋其云摇摇头,“最近有什么消息?江南那边……” “还没有。”颜掌柜轻轻摇摇头,“他们定居的时间很久,接触的人太多、太广泛,短时间没有办法查的太清楚。况且,他们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不在江南,而是出去行商,咱们的人去他们行商的地方调查,大夏境内还好说,西域那边恐怕就很难了。” “就算他们别有用心也没有关系。”拴好马的沈酒听到他们的对话,冷笑了一声,“盯着柳家和栾家的人就行了,一旦有异动、一旦他们想要对王叔不利,不用找什么理由,直接拿下就好。”他靠在墙上,朝着看过来的宋其云和颜掌柜一挑眉,“也让他们感受一下代王和鹰王的手段,这不是挺好的吗?” “说的倒也是。”宋其云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喝口水吧!” 沈酒接过来,刚拔掉水壶的壶塞,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马车车轮声,三人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了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车队。 “老颜,人,到了!” 1343 布局开始138.0 影十三领着颜掌柜到了沈昊林、沈茶的屋子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转身朝着颜掌柜点点头,推开屋门,率先走了进去。 “十三见过国公爷、见过老大!” 颜掌柜跟在影十三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屋里不单单是沈昊林、沈茶,还有风尘仆仆跑回来的影五。 “影颜见过国公爷、见过老大!”颜掌柜单膝跪地,向沈昊林、沈茶行了礼,又朝着影五点点头,“五哥。” “起来吧!”沈昊林看看颜掌柜,指了指小桌子前面的坐垫,“你俩坐吧!” “谢国公爷、谢老大!”影十三拽了一下颜掌柜,两个人坐在沈昊林、沈茶的对面,“苗苗姐呢?” “去给殿下诊脉了,从望心镇到咱们这里,殿下舟车劳顿很辛苦。”沈茶看了一眼颜掌柜,“说说吧!” “是,老大!”颜掌柜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最近半个月以来,泸西镇的往来人员基本还是以边关为主的,但,西南的客商明显增多。按照以往的惯例,泸西镇也有来自西南客商的商队,一年之内也不会超过十支,但短短半个月,来自西南的商队已经有五支之多。”他稍微停了一下,“光是住在酒楼的商队,就有三支,剩下的两支已于三天之前离开泸西镇,前往西京城。” “西南客商的商队前往西京城,完全没有必要特意绕路到北边来吧?”影五冷笑了一声,“那两支在泸西镇的时候,有什么反常的?” “五哥,前往西京城的两支商队,一个是贩卖香料,一个是……”颜掌柜无奈的摇摇头,“卖香炉、手珠这些的,里面还夹杂着西南那边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他们当地喝的茶。” “嗯,这不稀奇,大多数的西南客商都是做这个买卖的。”影五点点头,“有夹带私货吗?” “我们检查了离开的那两支商队携带的货物,基本上比较正常,没有什么违禁物。但刚刚入住这里的,其中有一支商队,携带的物品,需要国公爷、老大过目。”颜掌柜想了想,从袖口里抽出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恭敬的放在了桌子上面,“国公爷、老大请看,这上面的佛像,您二位是否见过?” 沈茶拿起来,打开一看,微微愣了一下,递给沈昊林。 “国公爷、老大,这支商队是前天刚刚住进来的,当天晚上,属下久派人检查了他们的货物,他们的货物大部分都是香料,还有一小部分的珠串,手钏什么的。而这个佛像,被藏匿在一个装满了香料的箱子里面,要不是查的比较细,就糊弄过去了。” “可不是,必须要藏匿的,要不然,被旁人看到了,可是不得了。”影五冷笑了一声,“你们有了解,这个西南客商通常都是跟谁做生意?他们总不能特意去西京城当流动商贩吧?” “问过了,江南的徐家曾经是他们的主顾,他们这批货是运往江南,而不是西京。” “徐家?”沈茶微微一挑眉,“江南做生意的徐家有三个,西塘徐、周庄徐、南浔徐。”她看着颜掌柜,“是哪个徐?你们有没有仔细的打听过?” “回老大,没有。”颜掌柜轻轻摇摇头,“西南的那帮人警惕心还是很强的,问的细了会引起他们怀疑。” “没关系,可以理解。”沈茶点点头,“不过,无论是哪个徐都没有关系,对吧?”她看看影五,又看看影十三,“都是我们的目标。” “是。”影五点点头,“这三个徐都跟柳家、栾家有关,其中周庄徐跟柳家还有姻亲的关系,周庄徐现在的当家人的妹妹,是栾柳氏兄长的发妻。” “没错。”沈茶轻笑了一声,“他们这是自己撞上来的,可不能怨我们了。”她朝着影十三微微一颔首,“去吧,照之前说好的去做。” 影十三应了一声,站起来行了礼,顺手把还呆坐在原地的颜掌柜给揪起来,拽着他走出屋子,离开之前,还朝着里间看了一眼,冲着沈昊林、沈茶笑了笑。 “这家伙耳朵尖,根本就瞒不住他。”沈茶摇摇头,和沈昊林一起站起身来,“王叔!” 宁王殿下听到这一声“王叔”,从里间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朝着站起来的几个人摆摆手。 “坐吧,坐吧!”他笑眯眯的坐了主位,“你们没事儿查什么柳家、栾家?怕他们对我不利?”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他摆摆手,“没有那么的严重,你们有点过于谨慎了。我知道之前在街上碰到了柳家的那个女孩,但她已然嫁为人妇多年,又在江南生活多年,再多的恩怨情仇不都已经成了前尘往事?如果说,对那些事情念念不忘、想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难道不应该是我?” “王叔,您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柳家和栾家可跟您不是一路人。”沈茶给宁王殿下递过去一盏热茶,“不过,您说的有一点是对的。” “什么?” “我们之前一直都觉得柳家女和栾家老二是冲着您来的,但现在看来,他们的目标有可能不是您。” “不是我,那是谁?”宁王殿下喝了两口茶,“你觉得是小天?” “嗯!”沈茶点点头,“之前我们不知道薛家和青莲教的关系,但现在知道了,就要换一个想法。现在可以知道的是,柳家和栾家其实都跟青莲教有关系的,他们巴巴的让西南的客商来这里,十有八九是收到了您北上的消息,想着小天哥会不会来接您,如果是的话,他们可以借机接触一下小天哥,或许还会把薛家的情况告诉小天哥。” “他们来接触小天,是想要他继续为青莲教做内应?” “是!”沈茶点点头,“可惜他们的算盘落空了,不知道明早见到我们,他们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1344 布局开始139.0 “柳家、栾家、薛家!”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算盘打得是真好,说出去也算是一等一的家世,还如此的不知足,不知道是不是非要赵家将龙椅拱手让出,他们才会满意的。”看到沈昊林、沈茶一下子跪了,两个人还诚惶诚恐的,他噗嗤一下笑了,赶紧蹭过去把两个人给拽起来,“我没生气,只是阐述事实。” “王叔,薛家……” “我知道老薛、老薛他夫人和小天没这个心,可他家其他的人,未必就没存这个想法,这个薛家也不是指武定侯府,明白了?” “是,明白了。” “再说了,在青莲教鼎盛时期,可不止这三家是忠实信徒,不知道多少钟鸣鼎食之家都被卷进去了,求财的、求仕途亨通的,求各种暂时达不到的、虚无缥缈的愿望的,应有尽有。”宁王殿下冷笑了一下,“青莲教被围剿的时候,城南的行刑可是持续了十多天呢,经过那一次,西京城空了一小半,过了好多年,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大概青莲教也是被那一次吓到了,感觉到了疼,才从西京城撤出绝大部分眼线、桩子,另寻他处发展,这才盯上了金国。” “他们选择金国,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么不选择辽国?”沈茶摸摸下巴,“如果是以跟大夏的仇恨来说,那倒是都没差的。” “因为他们选择了倭寇做打手,如果说谁跟倭寇的仇恨最大,那就是我们和辽,还有西域的那些。反倒是金国,跟倭寇的来往并没有那么紧密,毕竟他们没有海路和商路跟倭寇发生激烈的冲突。” “这下就都串起来了。”沈茶点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她看看宁王殿下,“王叔,青莲教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的?澹台老前辈说过,每隔一段时间,这个神秘的组织就会冒出来搅浑水,他们似乎不图财也不图权,搞不清楚他们的目的。而且……不只是澹台前辈在查,还有别的人也在查,只是这个别的人是什么来历,他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这个就不知道了。”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青莲教一向都是视人命为草芥的,是不是得罪了其他的什么人,那可就不知道了。这样的事交给长辈们做就好,大将军和老前辈都是人精,他们要是查不到的事情,我们也不一定能查得到,就让他们去忙活吧!”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他轻笑了一声,“我要更正你一下,小茶,你说青莲教不图财,那是不对的,他们怎么可能不图财呢?不图财怎么能让青莲教发展壮大?不图财怎么能让信徒相信他们有那个能力帮助他们完成各种虚无缥缈的心愿呢,对吧?” “这个……”沈茶想了想,“他们的财不都是信徒的香火钱,和……” “你说对了,信徒的香火钱。”宁王殿下一挑眉,“如果真的洁身自好的话,就不要那么多银子、那么多珠宝了,对不对?要那么多的东西,难道是摆着好玩,收藏用的吗?” “您说的是,敛财才是第一要务。”沈茶点点头,“那这个不图权呢?澹台前辈说过,其实他们有好多次是可以称王称帝的,但是都放弃了,搅浑了这一滩水之后,几方打得热火朝天,然后他们兴盛了一阵子之后,又销声匿迹了。” “说起来,这倒是非常符合他们一贯的风格,青莲教就是搅浑水的高手,最乱的时候,出来闹腾一阵子,吸引一帮子教众,然后把局面搞得更加混乱之后,他们就隐藏起来了。然后等待时机,再出来冒个头,又掀起一阵子风浪,吸引一些信徒,收敛一些财物……”宁王殿下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刚刚想到了一点,他们不会是……” “缺钱的时候,才会出来闹腾。”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只不过每一次他们都适可而止的收手,虽然……” “虽然最近几次都被围剿得很严重,但也没有伤到他们的根本。”宁王殿下想了想,“这一次,他们参与完颜家的内斗,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参与到夺权之争,以前没有这样的情况。” “是,以前就是捣乱,看看哪边式微,他们要么落井下石、趁机踩上一觉,要么就给予一定的帮忙,把局势搅得更乱一些,他们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而这一次完颜家的情况,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从他们这一次插手金国的王位之争,我们或许可以判断一些事情。” “有两种可能。”宁王殿下伸出两根手指,“一种是他们现在很困难,需要一个固定的、明面上的地盘,让他们把青莲教至少稳固下来,另外一种就是……” “青莲教主事的换人了,不想要光看着别人掌握权力,想要自己掌握这个权力,所以要利用完颜家,利用完颜与文和完颜萍的争斗,一步一步的将金国据为己有。”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说法了,我……” 宁王殿下的话还没说完,屋门就被从外面推开,趁着他们聊天偷偷溜出去的影五匆匆赶回,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殿下、国公爷、老大!”他把手里的信封放在桌子上,“我在那个藏着青莲教佛像的西南客商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这是……” “柳家家主写给侯爷的信。” 1345 布局开始140.0 宁王殿下看完了那封信,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把信放在了沈茶的面前,朝着她和沈昊林一挑眉,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殿下这是怎么了?看着怪瘆人的。”影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封信……有什么不对?” “这封信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是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宁王殿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们果然是来找小天认亲的。” 宁王殿下加重了“认亲”这两个字,语气里略带着一丝丝的不屑和嘲讽,沈昊林和沈茶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很淡定,回了他一个浅笑,低头去看那封信的那种。 可刚从外面回来的影五就不一样了,他完全搞不清楚宁王殿下的态度,以为他是真的发怒了,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宁王殿下被他这一跪吓着了,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 “你们这还真是……”他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反应都是一样的?你俩刚才那个样子,小五现在也这个样子。” 沈茶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又看了一眼影五,低下头继续看那封信,一边看一边吐槽,“这也不能怪小五,那不是王叔自己的问题?” “我怎么了?我哪里有问题的?” “王叔的语气、表情都在告诉别人,您生气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宁王殿下摆摆手,“这是你们自己想的,跟我没关系。”他朝着影五招招手,“别跪着了,起来吧,就算是生气,也不是冲你们来的,你们没有必要往心里去。” “谢殿下。” 影五慢慢的起身,蹭到了门边站好,他觉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离宁王殿下远着点,万一这位王爷真的生起气来,他不太想替武定侯府承担这份怒火。 “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宁王殿下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放心吧,就算武定侯府是真的有问题,那也是直接找薛瑞天来询问,而不是迁怒你们。”他看看已经看完信的沈昊林、沈茶,“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目前应该有三个问题,或者说是三个疑点。”沈茶看向影五,“这封信从什么地方搜出来的?” “西南客商领队房间的枕头下面。” “你们进去的时候,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我问过老颜,通常这个时候是他们在大堂吃晚饭的时间,屋子里面都没有人,所以,我们才去搜查商队的各个房间。” “很好,最后的一个问题。”沈茶拿起那封信轻轻甩了两下,“按道理来说,这封信应该是很重要的,对于托付的人和被托付的人来说,都是绝对的机密,没错吧?” “是!”影五点点头,马上就明白了沈茶话里的意思,“老大是说……信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可是……”他犹豫了一下,“不对,我们是临时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晚,而且,也没有让人知道,我们来这里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知道的。那么,老颜的身份暴露了?” “有这个可能。”沈茶点点头,“虽然是临时决定来暂住,但我们的动静也不小,他们想要打探我们的身份也不难。毕竟过年之前,我们还在镇上走了一圈,认识我们的百姓也很多,他们出去问问就能知道了。” “这封信是真的,也是送给小天的,所谓想要认亲,但是他们发现,来接应王叔和小茶的,并不是小天,而是我,然后我们又决定暂住,他们临时改变了策略,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沈昊林看看那封信,“十多年前,青莲教在这方面尝到了甜头,所以,这一次想要故技重施。” “用同样的方法,想要里间我们和小天哥,让我们对小天哥起疑,让小天哥对我们失望,时间久了,小天哥自然而然的就会投靠他们那一边,认为他们说的都对,是我们不好,导致了武定侯府的毁灭。”沈茶叹了口气,“算盘打得是真好,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 “如愿是绝对不能如愿的,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宁王殿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小口小口的饮着,等一盏茶喝完了,才慢悠悠的说道,“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好机会?”沈昊林看向宁王殿下,“王叔的意思是……” “你们不是一直在发愁,应该怎么告诉小天,薛家是青莲教的创始人之一这件事吗?”宁王殿下放下茶盏,点了点那封信,“这不是机会来了。” “王叔是说,要把这封信给小天哥看?可是……”沈茶想了想,“这封信不是还要放回去?我们就这么拿走了,他们不是就知道……” “傻茶儿!”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刚刚不都说了,他们是专门放在那儿让我们拿走的,那不如我们干脆就满足他们的这个心愿,真的把这个给拿走了。这样,我们可以告诉小天,薛家曾经做过这样的荒唐事,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让他安心就是了。” “希望小天哥真的可以安心,是不是?”沈茶叹了口气,“我们确实是需要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也不能太坦白,比如……”宁王殿下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你们发现的东西,暂时不能说,明白了?那些东西是给他了致命的打击,你们需要循序渐进,你……” 宁王殿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影五做出了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沈昊林、沈茶同时跃起,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两侧。 “房顶上的朋友,蹲这么久,是不是冻坏了?是不是脚麻了?”影五冷哼了一声,“不如进屋来暖和暖和、聊聊天吧!” “沈家军果然名不虚传,我只是刚到,就被发现了。不过,你们不要太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坏事,我是来见人的。”屋顶上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属下褚帛书见过殿下,属下来晚了,还请殿下赎罪。” 1346 布局开始141.0 “褚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茶看着这个站在门口的、身材微胖、做文人的打扮的男人,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软鞭。要不是身边有宁王殿下,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她很可能下意识的一鞭子就抽过去了。 “大将军,大将军,冷静一下,且不说我跟殿下的关系,就说我跟两位公子的关系,我们也算是盟友,对吧?您的这个鞭子……”褚帛书看看沈茶腰间的长鞭,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的说道,“是不是可以稍微收一收?咱们有什么话,是不是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当然可以,不过,为了确保褚将军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假扮的,我们还需要对褚将军进行一番检查。”沈茶看看褚帛书。“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一切听凭大将军处置。”褚帛书双手一摊,“大将军打算怎么检查?” “褚将军莫急,一会儿就知道了。”沈茶朝着影五打了个手势,“检查仔细点,不过,不要弄疼褚将军,殿下跟前,要给褚将军留点面子。” “殿下放心、老大放心,属下的手里还是有准头儿的,不会让褚将军为难的。”影五嘿嘿嘿的坏笑着,摩拳擦掌的走到了褚帛书的跟前,“老褚,你看看哈,咱们这么久不见了,一见面就要动手动脚的,这也怪不好意思的。可是没办法,要确认你的身份,只能是这样,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担待。” “不是,老五,你要干嘛?” 褚帛书看到影五的手快速的伸向自己的脸,在自己的脸上使劲的揉搓,揉搓完了还不完,还使劲的往外拽,拽完了脸、拽耳朵、鼻子,拽完耳朵、鼻子,拽头发,总而言之,就是能往下拽、往下捏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褚帛书忍受着影五的死拉硬拽,眼睛瞟向宁王殿下,希望他家殿下能开口解救他,没想到他家殿下朝着自己露出一抹浅笑,示意自己少安毋躁。 影五扯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松手了,然后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褚帛书身上,确认没藏着有危险的东西,这才朝着沈茶点点头。 “老大,没有问题,确实是老褚本人。” “辛苦了,去洗洗手吧!” “好嘞!”影五转身去洗手之前,伸手还拍拍褚帛书的脸,“手感不错。” “滚蛋!你这是过瘾来了吧?” 褚帛书翻了个白眼,抬腿朝着影五的方向踹了过去,结果被影五很轻巧的躲了过去。 “得罪了,褚将军,请坐!”沈昊林拽了一下沈茶,拉着她坐在了宁王殿下的身边,看着已经洗过手的影五,“小五,给褚将军倒茶。” “好的,国公爷!”影五笑眯眯的坐在了褚帛书的身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褚帛书的面前,“老褚啊,这杯茶可就当作是我的赔罪,如何?” “不如何。”褚帛书哼了一声,拿起茶碗喝了两口,“什么时候让我打一顿,什么时候这篇儿算是……” 褚帛书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他就感觉到身前的桌子使劲的晃了两下,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将军,都过去这么久了,咱们这个梁子什么时候可以解开?”褚帛书一摊手,看向对面面沉似水、脸黑得犹如锅底一般的沈茶,“要不然您打我一顿,出出气,怎么样?” “解不开,没有打你的这个想法。”沈茶的口气很硬,冷冰冰的说道,“战场上的恩怨,战场上解决。” “那……短时间可解决不了了,咱们未来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打得起来,大将军,您还不得记恨我这么多年?”褚帛书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沈国公,您不劝劝?” “褚将军,不觉得您说的是个笑话?我家兄长是受害者,你要受害者劝我原谅你这个……”沈茶冷冷的看着褚帛书,“加害者吗?褚将军,这样的话,您是怎么说出口的?” “等等,等等,说的我一脸懵。”宁王殿下抓住沈茶的胳膊,“小茶,给王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上哪儿来的这么大仇恨,还受害者、加害者什么的。” “殿下,我来说吧!”褚帛书叹了口气,“属下之前在卫凌关驻守,是卫凌关的守将,四五年前的夏辽大战,殿下一定听说过是不是?” “是,大夏赢了,但损失惨重,元帅沈昊林身负重伤。”宁王殿下点点头,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褚帛书,“哦!哦!哦!我明白了!” “殿下,您……您明白什么了?” “让我们昊林身受重伤的家伙就是你,对吧?”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你既然知道是自己人,为什么不下手稍微轻一点呢?” “轻一点,卫凌关就要丢了。”褚帛书一摊手,“这也不能怪我啊,殿下,稍微轻一点,您的部署可就都毁了。当初,卫凌关可是萧家的地盘。” “萧家怀疑你了?” “嗯!”褚帛书点点头,“不过,萧家怀疑的并不是我跟大夏有关,而是跟耶律兄弟勾连,要里应外合替那两位耶律公子拿下卫凌关。其实,那一次的夏辽之战的本意,不是耶律家要打,而是萧家要打的。他们是要趁着这一仗,借刀杀人,把卫凌关、卫煌关这两个地方,耶律家的眼线和势力都拔除掉。所以,那一次大战打得非常的惨烈。耶律家埋在萧家的势力、暗桩损失大半,咱们培植的力量也损毁了一二,跟耶律兄弟损失比倒是轻多了。”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站起身来,朝着他们深深一揖,“我……虽然事出有因,也是要保全自己,但给国公爷、大将军带来的伤害,也是很严重的,我在此向国公爷、大将军赔罪,将来卑职从辽国脱身回来,大将军再报仇也不迟,到时候,但凭大将军处置。” “话说的真票了,到时候,我可处置不了褚将军。”沈茶的脸色依然冷冰冰,“不要说以后了,现在我若处置了你,不谅解你,不把这个梁子解开,怕是也会被说不顾大局了。”她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对自己点点头的沈昊林,“看在王叔和兄长的面子上,这篇儿……揭过了!” 1347 布局开始142.0 看着依然黑脸、但整个人气势已经没有那么压迫的沈茶,褚帛书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估摸着这一次见面的打,应该是躲过去了。 其实,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想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泸西镇一趟,但他听说宁王殿下快到嘉平关城了,心里想着要不要去见一面,毕竟他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如果让殿下来麒麟关,应该会更麻烦。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就收到了耶律岚的密信,信是用他们麒麟关驻军将领才知道的密文写的,内容大概就是让他想办法去见镇国大将军一下,有些话要转给她。这些话不能让别人传,也不能用密信的方式,必须口传的方式才可以。 这一下就给了褚帛书一颗定心丸,决定前往泸西镇来面见宁王殿下和镇国大将军。 不过,来泸西镇之前,褚帛书也是哆哆嗦嗦的,心里特别的害怕,因为要见的镇国大将军,跟他有仇,而且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仇。在那次夏辽大战之前,他也不知道这位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报复心这么强,按理来说,战场上受伤也是难免的,但这位大将军的做法也是很怪异,别人受伤她不管,偏偏镇国公受伤,就要追着他打。而且,每次见面都要被打,他现在光是想到沈茶这个名字,都要哆哆嗦嗦的。 可是为了完成任务,和宁王殿下见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当时他就想了,或许大将军会看在宁王殿下的面子上,能暂时饶了自己一命,但如果躲不过去的话,就结结实实的挨一顿打,了不得就是多歇两天而已,要是跟大将军对着干的话,恐怕会挨得打更狠一些。 值得庆幸的是,这顿打没有挨上,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到了原位。 褚帛书眨眨眼睛,端着茶杯,慢慢的喝茶,观察着屋里每个人的表情,感受着屋里的氛围,总算是比他刚进门的时候,要轻松、愉快一点了,这一次躲开了,应该不会被秋后算帐了。 褚帛书轻轻叹了口气,他常年不在大夏,之前跟沈家军的牵扯也不深,夏辽大战之前,对这位新鲜出炉的镇国大将军和镇国公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他们感情极为深厚,几乎是形影不离,哪怕是冲锋陷阵,两个人也是在一起的,只是偶尔打得太尽兴了,才会被迫分开。那一次,他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疯狂的围攻镇国公,只有这样做才不会被萧家的人怀疑。最终就是导致镇国公身负重伤,而围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只不过,经过这一次之后,他算是彻彻底底领教了大将军的极端护短,这才了解到这位大将军从来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伤、是不是受重伤,可谁要是伤了她兄长,哪怕只是蹭破一点皮,她也是要追杀到天南地北、天涯海角的。 很不幸的是,他就是被追杀、被记恨上的人,他自己也后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那次夏辽大战之后,他们在战场上也碰到过几次,每次遇到这位护短的大将军,他就变得异常的凄惨,每一次都要被狠狠的暴揍一顿,每次这一仗打完,自己的身上都要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的。 不止如此,最要命的就是,这位大将军每次抽自己的鞭子,都是那条特制的,鞭子上面都带着钢钩,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疼,每次被抽完,都得在床上趴半个多月才能勉强起身。 他看了看沈茶腰间的鞭子,虽然这次打没有挨上,莫名的也感觉到了浑身的疼痛,不过幸运的是,这一次有他们家殿下坐镇,这位大将军又没带着那根特制的变在,他总算是躲过了这一次。 “看什么呢?”宁王殿下轻轻敲了敲桌面,“我跟你说啊,别以为逃过一劫,这顿打是暂且记下来,我们小茶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肯定还是要拿你出气的。”他拍拍沈茶的胳膊,“小茶,你记得啊,以后随便打,只要心情不好了,就拿他出气,只要打不死就行。” “好,有王叔这句话就够了。”沈茶扯扯嘴角,“褚将军要感谢的话,就感谢王叔好了,如果是按照我的意思,先结结实实的打一顿再说。”她看着褚帛书,“虽然过去几年了,理应我不应该还揪着不放,但我兄长那一次九死一生,都是拜褚将军所赐,褚将军应该不会介意这个仇多报几次,多挨几次打的,对吧?” “是,大将军……” “当然,之前是我不知道褚将军与王叔的关系,既然现在知道了,那么就算了,反正这几年,褚将军也没少被打,就到此为止了。”沈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也给宁王殿下倒了一杯,“将军也不用担心我会秋后算帐,我说话算话,说翻篇就翻篇了。” “多谢大将军、谢国公爷,还有……”褚帛书看看眯着眼睛坏笑的宁王殿下,“多谢殿下!” “行了,既然我们家小茶饶过你了,你就放宽了心吧,别整天提心掉胆的,好好办你的差就好了。” “是,谨遵殿下之命!” “王叔,我有个问题。”沈茶看看褚帛书,又看看宁王殿下,“褚将军是怎么从王叔的护卫变成辽国的守关大将?据我所知,辽国所有边关的守将可都是彻彻底底的辽人,而且还是辽国贵族,莫非……”沈茶眯起眼睛,“褚将军其实是辽人?” “大将军英明,我出生的时候,确实是一个辽人,且是一个辽国小贵族的嫡长子,如果顺利的话,长大之后可以继承爵位,混吃混喝一辈子。可惜,命不好,还没到三岁就家破人亡了,若不是命大碰到了鹰王爷,我可能早就灰飞烟灭了,根本就不可能站在国公爷、大将军的面前。所以,准确来说,我现在就是一个……”褚帛书冷笑了一声,“对萧家、对耶律家恨之入骨的辽人,巴不得他们打的越热闹越好。” 1348 布局开始143.0 沈茶看看褚帛书,又看看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 不过,沈茶的话还没说出口,屋子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金苗苗拎着一个大食盒,晃晃悠悠的走进来,看见桌边上坐了一个微圆的小胖子,轻轻一挑眉。 “哟,家里来客人了?这谁啊?看着挺眼熟的啊!”等到人转过来,看到这人的脸,金苗苗冷笑了一声,“嚯,这不是咱们的褚大将军吗?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这次是上赶着来挨打的?” “金将军,晚上好。”褚帛书站起身来,朝着金苗苗微微颔首,“刚才金将军不在,应该还不知道,我刚刚跟大将军已经和解了。” “和解了?”金苗苗把食盒放在桌上,惊讶的看着沈茶,“居然和解了?这可是太不容易了,这么多年,可算是放弃了。”看到沈茶笑了笑,她拍拍褚帛书的肩膀,“可以啊,终于解脱了。” “金将军说笑了,这要谢谢大将军宽宏大量,高抬贵手,放了在下。” “谢确实是应该谢的,要不然,今天褚将军也难逃皮肉之苦。” 金苗苗去洗了手,把食盒里的点心、热粥、小菜什么的都摆在桌上,将其中一份小米粥放到了宁王殿下的面前,又把一叠小菜放在他的面前。 看到沈昊林、沈茶都各自拿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影五也过来摸了一碟子的卤味走,金苗苗转头看向褚帛书,轻轻挑了挑眉。 “大将军,吃个宵夜不?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用客气。” 褚帛书看了看都在吃宵夜的众人,也学着影五,拿了一碟子的卤味,朝着金苗苗点点头。 “多谢金将军。” “不必客气。”金苗苗坐在影五身边,从他的碟子里面顺了一个鸭舌,“褚将军这次来,是为了见殿下的?还是有别的什么事儿?” “除了要见殿下,还有一些话要转达给大将军。”褚帛书放下手里的鸡爪子,“这些话来自耶律岚,他让我告诉大将军,目前临潢府的情况不是很明朗,时好时坏,需要持续的观察,他们还在王宫盯着,一旦发生变化,就要做好掌控王宫和临潢府的准备。还有,他们也暗中调查了一些关于青莲教的事情,不是很广泛,但也是有的,派人盯了几天,他们确实是跟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有接触,现在这些人都在严密的看管之下,一旦他们有异动,就会快速的把他们给拿下。”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多谢褚将军。” “话是传完了,大将军若是有问题,请告诉我,我会转告给耶律岚。” “暂时还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看看褚帛书,又看看宁王殿下,“说你们的事儿吧,需要我们回避?” “没有这个必要,你们需要听听。”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说吧。” “是,殿下!”褚帛书想了想,“之前属下镇守的卫凌关,以及现在镇守的麒麟关,都发现了当年的一些线索,卫凌关的,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属下都已经送到了鹰王爷那里。” “是,我知道了。”宁王殿下点点头,“麒麟关的情况怎么样?” “卫凌关的线索不多,但麒麟关的线索可不少。”褚帛书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沈昊林、沈茶一脸茫然,解释了一下,“是关于殿下生母的事情。” “王叔的生母……”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恍然大悟,“是您出生就……” “母妃生我的时候,被人在暗中下了毒,导致母妃生下我之后就已经撒手人寰了,而我因为身带微量的毒,导致身体很弱,底子很差。我长大之后就一直在追查这个,后来有消息,跟辽人有关系,正好身边这个护卫是辽人,跟某些人也是有仇,两下一合计,我们就决定让他潜回辽国来调查当年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查到了?” “查到了。”褚帛书点点头,“说来也真巧,属下和殿下的仇人居然是同一拨人。” “同一拨人?萧家吗?”沈茶一挑眉,“萧家已经没了,不是吗?” “小茶,没了的只是临潢萧,萧家的一个分支而已,萧还有其他好几个分支,只不过不怎么参与辽国的朝堂之争而已,就是享清福的贵族。” “殿下说的没错,临潢府的这个萧家,确实是太后一脉,但也不算是真正的太后一脉,太后的嫡系血亲早已经过世了,萧家之前的那位家主算是太后的堂侄,因为小时候在太后跟前长大的,入了太后的眼,这才在临潢府平步青云的。说实在的,他倒霉,是其他萧姓喜闻乐见的。当初娘娘出事,就是他们家干的。只不过,萧家只是表面上的仇人,其实他们也是被人利用的,不过,不是耶律家。”褚帛书朝着沈茶轻轻摇摇头,“辽国的贵族,除了耶律家、萧家,齐家、蒙托家之外,还有一个大贵族,只是这个大贵族没有那么多人知道,虽然不像耶律和萧,那么多人都知道,但在临潢府,还是举足轻重的。只不过,他家低调的很,就算出了什么大事,也没有人怀疑到他们的头上。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他们才是那些祸事的源头。” ”你是说……“沈昊林想了想,“曾经出了三任辽国宰辅的巴罕家?” “没错!”褚帛书点点头,“就是他们家,根据我查到的消息,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的都跟他们有关,而这一任的巴罕家主,国公爷和大将军应该不陌生。” “是谁?” “前几年那场夏辽大战,曾经跟大将军交手过百招的那位年轻小将。” “是他?”沈茶一愣,“他不是姓舒?我记得他的副将叫他舒将军?” “那是他的汉姓,他本姓巴罕,巴罕金刚,巴罕家最年轻的家主,而他的父亲巴罕奎,正是对殿下生母以及殿下本人动手的主谋。” 1349 布局开始144.0 “巴罕奎?”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又转向金苗苗和影五,后面的两个人同时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们不是没查过巴罕家,巴罕家他们也查了一个底儿掉,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巴罕家里有这么个人?我从来都没有听过。”金苗苗看了一眼宁王殿下,盯着他偷摸从沈茶那边拿过来的牛腱子,轻轻一挑眉,“殿下,太晚了,不可以吃。” “知道了。”宁王殿下委屈巴巴的点了下头,把那薄薄的一片牛腱子放了回去,顺便还朝着沈茶眨巴眨巴眼睛,看到沈茶微微颔首,这才露出了笑模样。他转过头来,假装淡定的看看一直盯着他的金苗苗,“巴罕奎根本不在巴罕家的家谱上,就算是家族里面,知道他存在的人也不多。”宁王殿下朝着褚帛书扬扬下巴,“具体的,你们还是听小书说说。” “是,殿下。”褚帛书啃完了一个鸭舌头,用旁边的帕子擦擦手,“是这样的,巴罕奎并不是巴罕家嫡传的子嗣,而是外面找回来的私生子,巴罕奎的那一代都把他当作家族之耻,很少提起他,哪怕他后来实际掌控巴罕家,外面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后来,他的儿子巴罕金刚成为巴罕家主,也遵循他的意思,让整个巴罕家都尽量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私生子……”金苗苗摸摸下巴,“不至于的吧?大家族的私生子也不少啊,也没见过哪家这么苛待、受过这么多的罪,怎么就他们家这么不一样呢?” 沈茶看了看旁边那碟子里面的薄饼,趁着金苗苗不注意,往里面塞了一点牛肉片,偷偷递给了宁王殿下,小幅度的扬扬下巴,示意他快吃。 宁王殿下接过来,朝着沈茶抛了个媚眼,小小的咬了一口,一脸的满足。 “私生子和私生子还是不一样的,金将军,他这个私生子跟别家的可是不一样的。” “都是私生子,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是这样的。”褚帛书给自己倒了盏茶,喝了两口,说道,“如果私生死的生母、母族没有什么背景,私生子本人就是混吃等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家里养着就是养着的,又不是没有钱养不起这张嘴,真不至于到苛待这个份儿上。但如果私生子本人很聪明,且他的母族很厉害或者跟父族渊源深厚的话,那就是比较忌讳的。” 金苗苗看了一眼把最后一口小薄饼吃完的宁王殿下,又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 “别当我不知道啊,下不为例。”她哼哼了一声,转头看着褚帛书,“然后呢?这个包罕奎的母族是什么情况?很尊贵,还是跟巴罕家关系密切的?” “是跟巴罕家关系密切的。”褚帛书叹了口气,“之前我说过了,巴罕奎被族人视为家族之耻,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他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 褚帛书的话一说出口,屋子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不少,除了那两个知道内情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惊着了,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居然是……”沈茶往沈昊林身边靠了靠,“也难怪很少的人提,这个私生子确实是……” “难以启齿。”金苗苗叹了口气,“站在他们家族人的角度,是可以理解的,这种事大概就是家丑不外扬,搁着谁家也不是乐意提的。” “说的就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或者是家里来了什么客人之类的,见到这个孩子,想要打听一下,又该怎么介绍呢,是吧?” “话说的没毛病,但是不应该苛待小孩啊。毕竟,这个孩子是无辜的。”金苗苗无奈的耸耸肩,“他的父母呢?孩子被族人这么苛待,他们也不管管?” “那自然是他们过世之后,孩子才会被苛待啊,他们还活着,那些族人也不敢,对不对?巴罕奎的父亲可是当时巴罕家有权有势的?” “回大将军,是家主。” “果不其然。”金苗苗冷哼了一声,一脸的嫌弃,“都是大人们作孽,管不了自己做下了祸事,后果都让孩子来扛,孩子何其无辜,对吧?他又不能选择在什么样的家里出生,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对不对?这样为难孩子,又是何必呢?”她轻轻的摇摇头,“这帮人就是捡着软柿子捏,知道小孩子反抗不了,可着劲儿的欺负。”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如果孩子比较平庸,没有接手巴罕家的可能,这些族人是不在意的,可偏偏巴罕奎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在同辈里面是异类。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考虑过要把巴罕家的大权交给他。所以,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感受到了威胁,联合家里的族人,等到他们的父亲母亲都过世之后,就把巴罕奎给软禁了起来。他们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断了这个人掌控家族的可能。可他们不知道,巴罕奎早就在家里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等到时机成熟了,就将巴罕家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虽然控制归控制,但处境依然不好,主要是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各位都知道,父母是这样的关系,生出来的孩子,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身体有问题,要么性子有问题,他脑子没有问题,身体和性子都有问题。性子偏激,身体羸弱,自知命不长久,就想要毁天灭地,想着让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他的痛苦,跟他一样生不如死,他看着才开心。” “这是他自己过得不好,也要拉别人跟他一起陪葬。” “是的。”褚帛书点点头,“刚调查到他头上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他偏激到这个程度。”他看向宁王殿下,“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之所以会选择殿下的母妃,是因为娘娘跟他的生母有几分相似,他把对父亲母亲的仇恨都转移到了娘娘的身上,他要这种长相的女子、男子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1350 布局开始145.0 “等等!”金苗苗打断了褚帛书的话,“什么叫做要这种长相的女子、男子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宁王殿下,“要怎么算这种长相,有什么标准吗?” “标准?”褚帛书想了想,“就是长得像,比如轮廓,比如眼睛鼻子嘴巴,比如神态什么的,都可以包括,但凡有其中一点像,他心里都很不舒服的,就想要毁掉。” “原来是这样啊!你的意思是说,巴罕奎这个人,并不是针对殿下进行的报复,而是针对跟他生母长得一样或者相似的人进行报复?” “金将军理解得特别的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脑子是不是有病?”金苗苗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想法?” “怎么没有?这不是就是有一个吗?”褚帛书苦笑了一下,“金将军,别说您了,就是我听到这个结果,都觉得很难相信,觉得特别的……” “荒谬、荒唐,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 “有一点像或者相似,就要毁掉?”金苗苗冷笑了一下,“世界之大,长相相似的人有那么多呢,他怎么可能都报复得过来?他这么病态,巴罕金刚就没拦着吗?也亏着巴罕家一直都低调,因为他这么一个私生子的存在,想张扬都张扬不起来。要不以他们的家世,跟萧家一样那么张狂,恐怕早就被耶律家给搞没了,对吧?” “这倒是,毕竟是宰辅世家,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不过,巴罕金刚到底拦着没拦着,咱们就不知道了。唯一可以肯定的,他不是巴罕奎的对手,若他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褚帛书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道,“如果能干的过,或者能拦得住,他也不可能跑到边关来,对不对?”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一个好端端的巴罕家的准家主,怎么能跑去边关了,原来是干不过家里的变态老头而。” “确实是,我之前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说是受不了家里压抑的气氛,家里的父亲又是那个样子,他被逼迫得没辙没辙的,只能跑出来躲了清净,这一躲就躲了好几年。后来还是巴罕奎过世了,他才离开卫凌关。如果巴罕奎活的再久一点,他的独生子可就称为卫凌关主将了。” “那他应该挺高兴的,他们那些贵族不都挺喜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掌控兵权,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褚帛书叹了口气,“说真的,巴罕奎的这种想法,连他儿子都不理解,又有谁能理解呢,对不对?没有人!” “怎么没有?我理解。”一直都没说话、保持沉默的沈茶突然出声,“我很理解巴罕奎的想法。” “小茶,你……”宁王殿下转头看着她,“你怎么会……哦,我明白了。” “王叔英明。”沈茶朝着他笑了笑,“其实,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亲生父母的问题,尤其是生母而被欺负,他从心里恨生母、但生母应该过世很早,继而恨上了跟生母长相差不多的男子、女子,也不是不可能,看到这个长相的人,他会不自觉的想到了他的生母,想到他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对待。刚刚苗苗说的没错,这都是大人作的孽,为什么要欺负、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会给孩子带来很严重的伤害。而这种伤害是没有办法治愈的,除非他会感受到比伤害更多的爱和保护。但事实上,他没有。”沈茶看看盯着自己的几个人,轻轻摆摆手,“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你说的对。”沈昊林伸手把沈茶把自己的身边搂了搂,“你这是感同身受,对吧?” “感同身受?”褚帛书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宁王殿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要把天下那种不配为人父母的家伙都给彻底的毁掉,是不是?”看到沈茶微微点头,“你这个想法并不危险,人之常情的。” “只不过,有些时候比较偏激,如果不控制自己的话,可能……”沈茶轻轻一笑,“我当时觉得,像他们那样人留在这个世上其实就是祸害,如果我长大之后有了属于自己的本事,见到类似的人,我可以狠狠的收拾他们一顿,虽然我的能力不足以把全天下这样的人都毁掉,但可以多救一个孩子是一个孩子,就可以多让一个孩子感受到温暖。” “这样的想法吧,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金苗苗哭笑不得,“稍微显得有些暴力,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没有什么时候,这种想法一直都有的,大师也是知道的,他跟父亲母亲都说过,而且也曾经开导过我,是因为要让我成器,必然要磨练我,让我受一些苦难什么的。而天下大部分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不会像是某些人那样。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的,只有他们不好。”沈茶看着沈昊林,微微一笑,“父亲母亲兄长以及你们大家都对我很好、非常爱我,就弥补了曾经受过的伤,这种想法,就慢慢的淡了。只不过,淡了确实是淡了,可偶尔还是会冒出来的,尤其是受到了一些刺激之后,就会突然跑出来了。不过,这种时候,兄长会很容易看出去,会安抚我的,那种冲动的想法就没有了。” “国公爷是真的很疼小茶了,如果巴罕奎身边有人可以安抚,他或许就走不上这条路。”金苗苗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他是怎么看到殿下生母的长相的?” “他曾经混在辽国使团来西京城,远远的看到过殿下的母妃,所以……”褚帛书叹了口气,看向宁王殿下,“这就是无妄之灾。” 1351 布局开始146.0 “不对!不对!褚将军,你先等等,有点不对。” 金苗苗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看出他们两个人眼里的疑惑,估摸着他俩的想法是一样的。 “金将军?”褚帛书一愣,“哪里不对?” “哪儿哪儿都不对!”金苗苗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昊林、沈茶,“没说错吧?” 三个人同时点头,表示认同金苗苗的话。 “褚将军,以你的心思,不应该察觉不到这里的问题。”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之前说过,巴罕奎因为出身的问题,一直都不被允许在公开场合露面,不要说外面的人,他家里的人还有一些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且,他又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没出来过。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混在辽国使团的队伍里,是不是?还有,就算他能跟着辽国使团去了西京,娘娘身为后妃,他又是怎么见着的?” “没错,苗苗说的这个很对。”宁王殿下看向褚帛书,“这个你怎么解释解释?我同意苗苗的说法,以你的心思,不会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 “是,殿下,我确实是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你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说?不给我们一个确定的答案?” “回殿下,能查到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毕竟巴罕奎早已过世,他当年所做的那些事都已经不可追溯了。跟巴罕奎有关的人、为他所用的人,不是跟他一样已经离世,就是当时被他灭了口。”褚帛书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想要追查,也是追查不到的。只能告诉您,这件事情跟他有关,如果我们要报复的话,就直接针对巴罕家,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这么一说,倒也是有道理啊!”宁王殿下的笑容阴森森的,他想了想,“说的对,巴罕奎既然死了,那么就父债子偿吧,报复巴罕金刚和巴罕家也是可以的。巴罕金刚也别觉得自己委屈,这就是他的命,不能我和我母妃因为他父亲不喜欢这个长相,就要被他父亲算计,拖着这个残弱的身子过了一辈子,他该承担这个责任的。”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该报的还是要报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鉴于我们现在要跟耶律家合作,不如先问问耶律家的意思,现在辽国在耶律兄弟的掌控下,他们如果容忍不了巴罕家,想要培植自己的心腹力量,那么,我们可以帮他们一把,你们觉得呢?” “王叔说的是,这一点,我会跟耶律家的人商量一下,先试探试探他们对巴罕家的态度。” “乖,你办事我放心!”宁王殿下笑了笑,看向褚帛书,“你们继续打听巴罕家的情况,还有深挖青莲教在辽国的残余势力,一旦有了消息或者证据,就直接往嘉平关城传信。” “殿下要待一段时间?”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这里感觉比西京城、比望心镇更适合我,苗苗也在这里,正好我在这里调养一段时间,或许情况会有所好转,说不准,我还能多活两天。” “殿下定会长命百岁的。”褚帛书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身上,“那属下告退了。” “去吧,好好查,细心一点,不要再出纰漏了。” “是,殿下放心,一定会查的很详细的。” “小五,送一下褚将军。” 影五听到沈茶的话,朝着她点了点头,站起来等着褚帛书穿好大氅,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关于小褚的话,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王叔,他真的值得信任吗?”沈茶伸了一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往沈昊林身上一靠,“我不是对伯父和王叔的眼光有质疑,伯父那种不爱管闲事的,怎么就带了个孩子回去养着,还给你当了护卫,为什么?” “那个时候,捡个孩子回来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边关常年战乱,民不聊生的,无论是大夏还是辽,边关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也就是最近这十一二年还安居乐业,你们小的时候,不也是一片混乱吗?”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何况,小褚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把他捡回来养着,也是利大于弊。” “贵族家的小孩,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沈茶打了个哈欠,“他之前说萧家也是他的仇家,萧家是受巴罕家指使,导致他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是这样的?” “是。”宁王殿下点点头,“今晚上是不是不打算睡了?”看到几个小孩点点头,他轻笑了一声,“我估计就是,有那几个西南的客商,估计你们也睡不踏实,还不如咱们聊聊天儿。我刚才就发现你们对小褚很好奇,就跟你们说说他的来历,免得你们总是不信任他,毕竟就他的经历来说,他也是个极为可怜、需要人怜惜的孩子。” 1352 布局开始147.0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对他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总归就是很合眼缘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呢,挑剔得很,事儿又多,但凡有点不对我路子的,我都看不上。” “是,能入殿下法眼的人,可真是不太多了。” “也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讽刺我呢!”宁王殿下朝着金苗苗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一个靠枕,很感慨的说道,“现在想一想,这一晃都过去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我们都老了。” “殿下,您可一点都不老,您还年轻着呢,不是吗?” “这可就不用捧我了,我到底多少岁,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你们别看小褚的样子显得挺年轻的,跟我差不多的,其实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一脸震惊的众人,“他还比我大四五岁呢!” “褚将军……”沈茶瞪圆了眼睛,“都是五十岁的人了?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我没记错,再过七八个月,他就满五十岁了。这个年纪,已经是你的父辈了,你还老追着他打,多不合适,是不是?”宁王殿下拍拍沈茶,“我知道你心疼昊林,心疼人没错,但也是又有个限度的,对不对?你都追着他打了好几年,亏的他脾气好又顾全大局,换成一个脾气不好的、又不在乎大局的,你看看人家会让着你不?” “让不让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茶哼了一声,“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还别说,这倒是事实,他确实是打不过你。” “王叔,您不用担心,既然我的话说出口了,不会再为难他、不会再打他,就一定会做得到。” “我刚才就很好奇啊,为什么你一定要揍他,见一次揍一次?”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昊林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很危险,特别特别的危险。”沈茶抓住沈昊林的手,“那一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我们当时并没有想过,战况会惨烈到那个地步。一开始的时候,情况还在掌控之中,我们本来以为,中午之前可以打完、决出胜负,但没想过竟然拖到了傍晚,傍晚的时候,他们突然反击得非常猛烈,眼看着小酒支撑不住了,我和兄长不得不各自带一队人去支援。结果……” “结果什么?” “双方刚打了一个照面,我就被那个巴罕金刚被缠住了,被迫和兄长分开,兄长去救小酒,一路上被三四千人围追堵截,到最后形成了为围攻的态势。”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以你们的经验,不应该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是不应该,但王叔听褚将军说了,他必须要做出点什么来,才能藏好自己的身份,才不至于暴露,坏了您的布局。所以,我们就是他的投名状,如果将我们彻底打败,他就可以交差了。”沈茶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但是,这是理性的思考,当时看到兄长身上,光是刀伤、箭伤就有一百多处,还有几处伤在要害,浑身都是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没有什么理性了,我……” 听到沈茶有点哽咽了,沈昊林赶紧小声的安抚她,尽量的平复她的情绪。 “接下来我说吧!”金苗苗叹了口气,“我和侯爷知道国公爷和小茶中了埋伏,就吩咐两位郡王看好大营,带着五千骑兵去冲阵救人,我们赶到的时候,国公爷已然是几近脱力,倒在了小茶的怀里。国公爷倒下的那一刻,小茶的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但抱着国公爷的手却从未放松。” “那个时候,我眼前突然黑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呼吸好像都要停止了。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就被人抱住,听到小天哥的声音,说让我放开兄长,兄长还是有救的。我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等我真正清醒过来,人已经在国公府了。” “那你呢?”宁王殿下看向沈昊林,“你当时在昏迷之中?” “是的,王叔,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战结束之后的第七日了。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茶儿。”沈昊林伸手摸摸她的头,把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后来听小天和苗苗说,茶儿一直都守着我。” “我特别害怕,就是怕离开一会儿,兄长就……”沈茶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宁王殿下,“后来兄长醒了,伤治好了,脱离了危险,我就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让卫凌关的守将付出代价,见一次打一次,打到我心里舒坦为止。这事儿吧,兄长也说过我,但我没听。”她撇撇嘴,“既然褚将军和王叔是这样的关系,今天也把话说开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反正他也糟了不少年的罪,每次见着我都颤颤兢兢的,也是难为他了。” “你的做法我能理解,要是我的话,可能打的次数会更多,而且下手会更重,好歹你还收着力道,没把他打残呢!”宁王殿下笑笑,“回头让他好好给你赔一份大礼,不用推拒,这个是他应该做的。” “好,如果他赔,我就收下了!” “该收的。”宁王殿下叹了口气,“说起来,他还是很不容易的,他以一个所谓的戴罪之身,辽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我没有想到的。” “是啊!”沈茶点点头,“不过,王叔,他这个戴罪之身到底怎么来的?还有,您第一次见到褚将军的时候,他有多大?” “嗯……”宁王殿下想了想,“得有七八岁的样子,我那个时候还小,觉得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很可怜,还叮嘱清若哥哥好好对待他来着,不过,后来有个三五年没见过他,再次见到他,就是他给我护卫的时候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他的样子也有很多的变化,但奇怪的是,我居然还记着他呢,一眼就认出了他。” “所以,褚将军到底是因为什么家破人亡、被迫流浪到大夏的呢?”沈茶很认真的看着宁王殿下,“辽国最近的一次权力更迭就是耶律尔图了,在耶律尔图前面,几乎没有特别明显的夺嫡之争。他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沦落到这个地步?以我对耶律家、萧家的认知,不是谋逆的大罪,是不会牵连整个家族的。” “这不就是巧了嘛?”宁王殿下又叹了口气,“正是谋逆之罪啊!” 1353 布局开始148.0 “谋逆?”沈茶一愣,眯着眼睛想了很久,轻轻摇摇头,“那就应该是四五十年前了,对吧?” “嗯,差不多,至少有四十年了。”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很正常,知道那次谋逆大案的,除了牵扯其中的,应该没有几个外人知道。我们知道还是因为小褚告诉我们的,要不然我们上哪儿知道他们临潢府的暗潮汹涌,是不是?” “明白了,这个意思就是说,还没真正的谋逆就被压制了,所以压根儿没掀起风浪。因为褚将军那个时候年纪小,所以,应该不在被惩处的范围之内,或者在流放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了皇伯父捡到了他,对吧?”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沈茶微微仰起头看着沈昊林,“兄长居然也不知道褚将军的来历,皇伯父从来没有跟你提过?认真算来,他应该算你师兄?” “不算吧,他的功夫跟我的功夫不是一路子,看样子是在营里磨砺出来的,不像是我师父教的。而且……”沈昊林想了想,“我在那次大战之前,没有见过他。” “可不是没见过,小褚在你们父母成亲之前就回辽国了,你们父母都没见过几面,你们又上哪儿见去?”宁王殿下笑笑,看到沈昊林望着自己,又叹了口气,说道,“他是你师父埋在辽国的暗棋,越少的人知道,对他才是越安全的。你们自己也有暗棋,也明白这个道理,对吧?”看到沈昊林、沈茶脸上的惊讶,他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感觉就你们能埋线,别人不行,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沈茶连连摆手,“我们是觉得,那个时候,咱们从来和辽国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联盟,不仅没有,打得昏天黑地、水深火热的。虽然那个时候也确实是有探子,但到底是咱们大夏人,从来没有用过辽人。”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我们是觉得师父的胆子太大了,他怎么能保证褚将军不会反水呢?毕竟辽国才是他的家乡,他干掉自己的仇人之后,完全可以跟我们翻脸,不听我们的话。”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的仇人势力太强大了,他一个人根本搞不定,且只能徐徐图之,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报仇。” “只能靠我们,能相信的也只有我们,对吧?”沈昊林看到宁王殿下点头,“这就是师父的底气。” “没错,你师父的底气就是,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复仇之恩。”宁王殿下得意的一挑眉,“就算你师父过世了,你们这些孩子帮他报了仇,他对你们也是非常感激的。这个孩子是有良心的,要不然他为什么挨这么多次打不肯还手,也不会报复你们?” “王叔,不是说好了翻篇儿了,不提了嘛?”沈茶撇撇嘴,“咱可不带老翻旧帐的啊!” “好,不翻旧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不是你们担心他反水的嘛!”宁王殿下笑笑,“你们这又是什么表情?又瞎琢磨什么呢?” “他俩是琢磨褚将军的仇人到底是什么人,连鹰王爷都不确定自己能帮忙报仇,这势力可真是不小。”金苗苗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也是一脸深思的影五,“那个巴罕家真有那么大的能量嘛?他们算计别人谋反,这个可能性大嘛?” “你们都知道辽国真正的贵族,其实就只有两个,一个耶律、一个萧,对吧?” “是的!”沈茶点点头,“现在在临潢府比较活跃的大小贵族,除了一小部分汉姓的、像齐志峰家里的那种情况,大部分还都是从这两个大姓里面分离出来的。” “没错,所以,归根结底,他要面对的还是耶律和萧。”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褚家呢,出自萧姓,巴罕家出自耶律姓,通常耶律家的男子都是娶萧家的女子为妻的,巴罕和褚家也是有姻亲关系的。” “这么算的话,褚将军应该是巴罕金刚的长辈了?” “是啊!”宁王殿下点点头,“所谓的谋逆案,其实就出自小褚的这位姑姑,哦,应该说是他的姑父。简单点说,小褚的姑父并不是很服气巴罕奎作为巴罕家的掌权者,巴罕奎那个时候也算是年轻气盛吧,下手比较狠,他知道巴罕家的这些公子看不上他,毕竟他这个身份在巴罕家确实是非常的尴尬,也非常的丢人。”他看着屋里的人,解释了一下,“他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何况别人呢,对吧?” “没错,出身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不是他的作为和人品?”影五轻轻摇摇头,“说实在的,殿下,我们这些暗影大多都是孤苦无依的孩子,家人在战乱中离世,要么就剩下小孩一个,要么就是一个小孩带着一个、两个比他更小的小孩。我们在那样的情况下都顺利的长大,现在也算是有点人模样了……”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沈昊林、沈茶,看到两个人点点头,又继续说道,“除了遇到像国公爷、老大这样的好人,我们自己也没有自暴自弃啊,对不对?” “主要还是自己没有自暴自弃,也有那些愤世嫉俗的,后来……”沈茶轻轻摇摇头,“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这个到底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所以,巴罕奎的心思这么坏,只能说明他自己就是这么坏的。”影五点点头,“这跟周围的人对他好还是不好,其实关系并不大。” “倒是也有道理。”宁王殿下点点头,“无论如何,巴罕奎想要收拾巴罕家其他公子的想法,他从小就有,自从掌控了巴罕家之后,想要收拾他们的念头就更强了。所以,他就做了一个局。” “王叔,他要做局收拾巴罕家的人,怎么会扯上了褚家,还是谋逆的大罪?” “他的这个局,就是让小褚的姑父故意为自己有机会干掉耶律家,坐上那个王位,而在旁边辅助,让小褚的姑父更野心勃勃的,就是褚家。” “褚家看不清形势,不知道这个是计?” “他要是知道,不就没这个事儿了?巴罕奎高明就高明在这儿了,以假乱真,他为了收拾巴罕家的人,用心做了一个逼真的局,就算是疑心再重也是会上当的。” 1354 布局开始149.0 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看到他们脸上凝重的表情,他轻轻一挑眉。 “你们是想到什么了?” “感觉有点不太对,是吧,兄长?” “嗯!”沈昊林点点头,“褚将军应该没跟师父说实话,褚家绝对不是因为谋逆而家破人亡的,应该是犯了其他形同谋逆的罪,才导致了这一局面。” “兄长说的对,谋逆和形同谋逆是两个意思,惩罚的程度是不一样的。” “小茶精通辽律?” “精通倒是谈不上,了解一二。”沈茶想了想,看着宁王殿下,“因为某些原因,确实是研究过一些辽国的律法,辽律明明白白的记载着,谋逆之罪要诛九族,不仅谋逆之人所属家族不留一个活口,就是亲朋好友、门生弟子、邻里之间都没有一个活口。王叔应该知道这诛九族会死多少人,会是多大的阵仗。” “知道。”宁王殿下点点头,“光是行刑,昼夜不停,也要七天七夜,基本上一整条街都要没了。” “说的没错。”沈茶笑笑,“但是褚将军活下来了,如果按照褚将军的说法,巴罕奎本人也算在九族之中,姻亲关系,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逃脱的。而形同谋逆这个罪名其实就轻了很多,非但没有连坐之罪,就是所谓谋逆之人所属家族也不会全部受到牵连。” “是可以幸免的?” “对,据辽律所述,十岁以下的男丁、女眷皆可免罪,但也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女眷被发送内庭为奴,但不仅限于做粗活,如果运气好的话,还是可以成为女官或者妃嫔的。而男丁则是流徙边关充军,要是表现优异,能升到褚将军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按照这个标准来说,褚将军家里应该是形同谋逆,而不是真正的谋逆。 “我就说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原来症结在这里。”金苗苗一拍手,“巴罕奎若是有设那么大一个局的本事,他也不是憋憋屈屈的龟缩在那个院子里一辈子了。” “若是设局引诱谋逆,势必要跟耶律家沟通的,哪个耶律会同意这样的事儿?”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巴罕奎怕是刚开口,就会被耶律给打死吧!况且……”他停了一下,“以他的身份和出身,能入得了耶律的眼?怕是连耶律家最不受重视的公子,都不会把他当回事,他连耶律家的人都见不到,又去哪儿做这么大一个局呢,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紧接着说道,“还是那个最重要的一点,以耶律家一贯的多疑,巴罕家哪怕出了那么多的宰辅,可一旦有夺位的苗头出现,怕是一刻也不会等,整个巴罕家族都要面临灭族之灾吧!王叔,您别忘了,巴罕本身就是出自耶律,两家算是同宗同源,耶律需要防的并不是出身萧家的褚,而是出自自家的那些大小贵族。” “听你们这么一说,还是挺有道理的,可小褚为什么要在这个事儿上说谎呢?”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这样的事儿没有必要说谎,是不是?” “应该不是说谎吧,王叔说的没错,他不值得在这个事上说谎。我更倾向于,他是真的不知道,毕竟他那会儿还那么的小,对这些都没有印象,大概就是觉得抄家灭门的罪,除了谋逆也没有其他的了,所以……”看到宁王殿下的笑容变得有点奇怪,沈茶微微一愣,“王叔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想错了?” “当然不是,你说的对。”宁王殿下嘿嘿一笑,“看来是瞒不过你们去的。” “瞒?”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无奈,“王叔是在故意试探我们?” “倒也不是故意,只是看看你们能不能察觉出这里面的问题来。其实关于褚家的事儿,也是清若哥哥后来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的,我们之前也以为真的是谋逆呢,没想到并没有想的那么严重。” “没那么严重?”沈茶想了想,“能让褚家跟耶律家掺合在一起的,应该是后宫?” “答对了!”宁王殿下摸摸下巴,笑眯眯的朝着沈茶点点头,“其实,就是后宫妃嫔的争斗,褚家的娘娘和巴罕家的娘娘,因为争宠水火不容。但听说巴罕家的那位技高一筹,入宫两年就升了妃,还有了身孕,稳稳的压了褚家一头。褚家的娘娘也不示弱,虽然不主动挑衅,但两个人见面总是势同水火。后来,听说褚家获罪的缘由是巴罕家的娘娘小产,造成小产的原因是褚家的娘娘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下了池塘。”他一摊手,“谋害皇子,形同谋逆。” “确定是皇子?”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毕竟巴罕家的娘娘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数九寒冬在冰窟窿里冻了一盏茶的时间,别说孩子了,大人都受不了。经过这次意外,巴罕家的娘娘以后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他看向沈昊林、沈茶,“虽然当时的辽王不是很在意这些后妃,也乐得看她们争宠,但是如果祸及子嗣,他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所以,褚家就这么完了。” “褚将军认为,巴罕家的那个娘娘有可能是故意为之,用这个来害褚家的娘娘和褚家?”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毕竟褚家出身萧氏,如果辽王的后宫没有萧氏的女儿嫁进来,出身萧氏的褚家女就有可能成为王后的唯一人选。如果能干掉褚家女,并能让辽王心生内疚,巴罕家的女孩就能成为王后的人选。不过,很可惜,他们的盘算落空了,褚家虽然没了,但当时的辽王在这次意外之后,迅速的赢取了一位萧氏女,成为了辽国王后。” “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巴罕家没能掌管辽王后宫,反而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真的是得不偿失。” 1355 布局开始150.0 “褚将军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也是情理之中的。”沈昊林看看宁王殿下,“不仅仅是辽,任何一国的皇亲国戚,都是表面风光,实则布满荆棘,每一天都是谨小慎微,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倒是真的。”宁王殿下拍拍自己,“本人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是啊,旁人犯个错,或许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皇亲国戚犯了错,一点小事就会演变成大事,甚至上升到触犯律法的高度。”金苗苗叹了口气,“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其实,哪儿来的同罪,不都是罪加一等?不,不止是一等,对吧?” “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抄家灭门的事儿?普通人也赶不上,对吧?受牵连的不都是皇亲国戚吗?” “就是说啊!”金苗苗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冷笑了一声,“不过,褚家女做的事儿,确实是犯法了,无论是辽,还是大夏、金,都不会对她宽容的,牵连到族人也是正常的。” “褚将军把巴罕家当作复仇的对象,倒是也没有问题的。”沈茶想了想,看看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但你们不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褚将军吗?”金苗苗摇摇头,“如果是因为被巴罕家的娘娘算计,导致家破人亡,导致年幼流亡他国,他想要报复巴罕家,也在情理之中,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不是褚将军,是巴罕奎。”沈茶打了个哈欠,“巴罕奎一个默默无闻的私生子,尤其出身又是那样令人不齿,他是怎么培养出自己的力量的?又是哪儿来的勇气和手段迅速掌控巴罕家,迅速的收拾掉了巴罕家那些不听从号令、不屈从于他的公子的?” “应该他家也有人喜欢他吧?”金苗苗想了想,“嗯,好像有点不太对,我” “王叔觉得呢?” “你让我想一会儿。”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昊林以为呢?” “出身卑微,怀才不遇、自命不凡”沈昊林低下头看看沈茶,“这是他们共同的特点,什么样的人喜欢挑这个类型的当作自己的目标?”他笑了笑,“茶儿想说的应该是这个,对吧?” “知我者,兄长也。”沈茶养着头朝着沈昊林笑笑,“没错,这就是我想说的。苗苗说,巴罕家可能有人喜欢他,估计这个可行并不高,因为他的父母都把他当作是耻辱,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既然没有人在意,也就不可能有人支持他,仅凭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掌控整个巴罕家的。” “要是他自己本身很优秀呢?” “再怎么优秀也是要经过培养的,巴罕家的公子再怎么纨绔,也跟其他家族的纨绔公子不一样,他们是宰辅世家,几乎一代就会出一个宰辅,这样的家族,对族中子弟的教导不会不少,除了一般家族教导的那些,谋略、心机、手段等等,都是他们必修的。而巴罕奎作为从小就被放弃的孩子,应该是没有先生教导这些的,对吧?” “说的对。”宁王殿下点点头,“大家族对于这种情况的孩子,一般采取的都是养废的法子,或者就干脆制造点意外,不让他活到成年。” “没错。”沈茶点点头,“巴罕家大概没想到这个完全被他们当作耻辱的私生子会变成他们掌控不了的人。” “应该是,根据小褚的表述,巴罕家是想要养废巴罕奎,但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意外,导致他不仅顺利长大,还变得比巴罕家的孩子优秀。”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是觉得巴罕奎是青莲教在临潢府扶持的人,对不对?” “对,我认为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如果有青莲教的人帮忙,他作为外人从来不知道的一个私生子可以加入辽国使团、可以知道娘娘的长相、甚至是可以亲眼见到娘娘,都是顺理成章的。青莲教或许在辽国发展不起来,但扶持一两个人、埋下一两条线,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那些解释不通的,倒是找到缘由了。”宁王殿下想了一会儿,摊开双手,“不过,现在也很难追查巴罕奎是不是真的接触过青莲教的人了,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青莲教也撤出辽国多年,想要确认这个推测是特别不容易,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了。” “不用去确认。”沈茶轻轻一笑,“抓到了青莲教的头目,比如完颜萍的姨妈,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想了想,“巴罕金刚是巴罕奎亲生的儿子吗?” “应该”影五吞了口口水,“我让人去查一下。” “不用,你给耶律岚回信的时候,可以顺便问一下,不要太刻意。他应该会自己去查,他们查起来要比我们方便多了。” “可是他要问为什么,我应该怎么回?” “他没那么傻,不会问你的。”沈茶轻笑了一声,看向沈昊林,“我这算不算是助人为乐了?” “算!”沈昊林摸摸她的头,“耶律南要好好的谢谢你,如果巴罕家出了大问题,可是帮他一个大忙了。” “要是事成了,他必须要给我送一份大礼。” “没错。” “你们俩先等等。”宁王殿下看看眼前这两个人,“给我解释解释,调查巴罕金刚跟耶律南有什么关系?他们两个有仇?” “有巴罕家在,齐家永远没有办法往前再迈一步,这可是耶律南不能容忍的。”看到宁王殿下一脸的不解,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朝着他眨眨眼睛,“耶律南跟齐家的小子感情深厚,整天都是出双入对的,好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而且齐家家主也就是齐志峰的父亲,各方面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如果没有这些大世家挡着,必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她看着沈茶,“要是真成了,耶律南给你的谢礼要是少,那可是连我都不会答应的。” 1356 布局开始151.0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金苗苗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人在大声的吵闹。 “这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呢?”沈昊林微微一皱眉,看看靠在自己身上闭目养神的人,朝着影五打了个手势,“去看看怎回事。” “好的,国公爷。”影五点点头,快速的跑出去查看情况。 沈茶其实一直都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养养神,听到外面的动静,轻轻一挑眉,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站起来走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越听眉头皱着越紧。 “怎么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吵吵嚷嚷的,听的不是很清楚,吵得人脑仁疼。”她看着凑过来的金苗苗,“听口音,说的还不是官话吧?” “是官话,只是说不利索。”金苗苗听了听,“嘶,这口音像是” “那帮西南人吧?”沈茶听着特别的费劲,“应该是在说,他们丢了什么东西,是不是?”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没想到他们不打算息事宁人,是准备闹大了。” “闹大了不也是挺好的吗?”金苗苗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闹大了,就看看他们敢不敢说清楚,自己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别的不说,就逼着让他们承认,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承认是不敢承认的,毕竟是在大夏境内,他们要是敢说,怕是走不出了。”沈茶打了个哈欠,拽着金苗苗的袖子,把她拉回来坐着,“没意思,听得太累人了,咱们还是歇会吧。我看他们啊,十有八九是想着借着这个由头,来看看这个院子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我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这种法子也太老套了吧,难道不是我们玩剩下的?早八百年前就不玩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看看有些昏昏欲睡的沈茶,“你要是困了,就稍微眯一会儿,殿下也是,老颜和小五应该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们的。” “他们要是能打得过小云和小酒也行,可惜他们应该是没这个本事的。” 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又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个冲突好像越来越激烈,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感觉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已经听到了仓促的脚步声,不是几个人的,感觉是十几个人的。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宁王殿下丝毫没有不耐烦,不仅没有不耐烦,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他好久都没有体验过这么刺激的生活了,这让他觉得特别新鲜,特别激动。 “王叔,若是让您出去,要我们还有什么用?” 沈昊林刚想说自己出去看看,就发现后窗厚点动静,他回头看去,看到沈酒从外面蹿了进来。 “王叔、兄长,姐姐!”沈酒手里拎着他的大刀,走到几个人面前,“苗苗姐也在啊!” “我就是陪着聊聊天。”金苗苗一呲牙,“你怎么来了?” “快过来坐。”沈茶听到自己弟弟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满头大汗,拿出自己的手帕,朝着沈酒招招手,等他蹲在自己面前,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大冷天的,可不能出这么多汗,再伤风了可就不好了。”擦完了汗,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看着小口小口的喝完,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住在南边那个院子的西南人找麻烦,非说他们丢了东西,要上我们这边来检查,说什么是我们来了之后才丢的。我们跟他们对峙了一会儿,小五哥哥来了,让他们说明都丢了什么,他们说不出来,就只会来来回回的说丢了东西。”沈酒翻了个白眼,“他们就只会说丢了东西,要进来搜。”他冷笑了一声,“哪里是丢了东西,就是想要找个借口进来,他们说怀疑这院子里面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就是院子里面的人偷了他们的东西。不过,照我看,他们大概是猜出来了,院子里面住了重要的人,所以才拼了命的要闯进来,万一他们能得手,就能立下奇功一件。” “这不是白日做梦?”沈茶翻了个白眼,“谁在外面呢?” “老颜、小云哥哥和小五哥哥。小云哥哥怕你们担心,就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哪儿是说一声啊,他这是怕有人偷袭,让你过来盯着点。”金苗苗轻笑了一声,“就这么几个毛贼,根本用不着这么紧张,别说这屋里有你兄长和姐姐,就是我自己也能干掉他们吧?再说了,屋顶上的那几个小子,能让他们进得来才怪。” “干嘛不让他们进来?进来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儿,多有意思。”宁王殿下很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你们都身经百战,我可是还没见识过呢,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别让你们给我弄没了。” “您倒是见识了,回头陛下和两位王爷知道了,可会要狠狠的罚我们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殿下,您就老实的呆着吧,最多就是一会儿打起来,把屋门打开,看看什么叫压倒性的群殴。” 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看向金苗苗,脸上都是非常无奈的表情。 “苗苗啊!”宁王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扬了扬下巴,“去把门开开,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好。”金苗苗也觉得自己有点乌鸦嘴的潜质,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把屋门打开,外面的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但打架的声音却非常的清楚。“殿下” “别说了,关门。”宁王殿下赶紧制止她,“你还别说,听声音挺近的,没想到还隔着那么远。” “至少跟咱们隔着两个院子。”沈酒找了一个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把大刀放在自己身边,看到宁王殿下眼中的光芒,“王叔,别想了,他们是打不进来的。不说别人,就是小五哥哥,说他是以一敌百也不为过。”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快打完了,应该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1357 布局开始152.0 影五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宋其云,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王叔、昊林哥、姐姐!”宋其云冲进来,乖乖的挨个打招呼,看到金苗苗的时候,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啊,苗苗姐也在啊!” 在短短半个时辰里面听到两句相同的话,金苗苗已经无奈了,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 “是啊,我也在。”她看看宋其云,看看沈酒,“你们俩可真是兄弟。” “什么意思?” “不重要。”金苗苗摆摆手,“说说,刚才是什么情况?老颜呢?” “老颜在外面候着,看着被我们抓起来的挑衅者。” “挑衅者?”金苗苗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把目光重新落在宋其云的身上,“是西南的人?” “是。”宋其云清了清嗓子,“她们说他们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整个酒店只有我们是新住进来的,所以,嫌疑最大的就是我们。于是,他们去找老颜闹,非要来我们这里搜一搜。老颜自然不答应,说这个院子住的客人喜静不喜闹,而且来头看样子不小,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得罪不起的。” “老颜”金苗苗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他这样说就是要误导那帮人,这样可是不行的。” “没有什么不行的。”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老颜的目的就是要误导他,故意说出这里住着的是来头不小的客人,让他们误以为有机可乘,让他们觉得可以做点什么,立下一个大功。”他看着宁王殿下,“之前我们说,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息事宁人,而是选择把事情闹大,看来这就是原因。” “嗯!”宁王殿下赞许的点点头,“老颜这事儿做的不错,如果他们息事宁人,不打这一架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弄清楚他们到底什么来历,现在多好,人在我们的手里,我们想怎么弄怎么弄,想对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是吧?” “王叔!”宋其云和沈酒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扑哧一笑,“咱们好歹是皇亲贵胄、是正经人,怎么让您说的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一样。” “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正经人,又或者是什么占山为王的土匪,都是一样的,落在我们的手里,他们就落不到一个好,是不是?对了,他们身上、衣服上有没有藏着什么毒囊,别人抓着了,回头再自尽了,那可就不好了,对不对?” “王叔放心,抓到人的那一刻,就把他们的下巴给卸了,嘴里的毒牙和藏在衣领里的毒药都找出来了,他们不会有机会服毒自尽的。”宋其云一挑眉,“哦,冻死的除外,希望他们西南人可以适应我们北境寒冷的天气,可以顽强的活下来。” “这话是怎么说的?”金苗苗愣了一下,“你们不是把人给扒了吧?” “扒了是扒了,不过没扒光,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单裤,这不是就是防着他们的吗?”宋其云一挑眉,“王叔放心,这些都是做熟了的,不会对这些人产生什么伤害的。” “做熟了的?”宁王殿下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们对待俘虏都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俘虏,是刺客。”沈茶笑笑,“从小到大,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就没少过作死来行刺的人,基本上就没有成功的,既然不成功,就只能自我了结,免得落入我们的手里。后来,我们也有了经验,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人,知道他们通常用来自我了结的毒囊都藏在什么地方,就全部都搜出来。不过,后来觉得,搜出来很麻烦,万一不小心自己沾上了就不太好了。所以,小酒、小云他们就想出了一个法子,抓到了刺客就卸掉下巴,或者把人打晕,藏在后牙的就直接把牙打掉,然后把衣服都扒掉,这样就算审问他们,重新装上他们的下巴或者把他们泼醒,他们也没有办法自尽了。” “哦,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朝着宋其云和沈酒伸出自己的大拇哥,“厉害!不过,他们要是咬舌自尽呢?你们又该怎么办?” “王叔,一般来说,经历过被卸掉下巴或者被打晕过去的刺客,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宋其云朝着外面扬扬下巴,“西南人更是如此,他们那边的人都是怕疼的,直接把他们的下巴卸掉,让他们感受一下生不如死是个什么滋味。感受了这个,就会在审问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 “明白了。”宁王殿下点点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那边的人怕疼?” “秦伯父和晏伯说的。”宋其云一呲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对我们来说,特别的正确。王叔,您也是咱们家的一宝。” “意思就是说,我也是一老呗!”宁王殿下笑眯眯的摆摆手,“这都是事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们都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我们慢慢变老也是情理之中的。”他看了看屋子外面,“这帮西南人想干嘛?还剩多少活口?” “一共十五个人,重伤了九个,现在还昏迷着,剩下的都活着呢,带头的两个就受了点轻伤,可以审一审。”宋其云想了想,看看宁王殿下和沈昊林、沈茶,“咱们是现在审,还是” “你们觉得呢?”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沈茶,“是现在审,还是带回去?” “嗯”沈茶想了想,“他们是来找小天哥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带回去再审,当着小天哥的面,王叔、兄长以为呢?” “这是个很好的注意,一举两得。”沈昊林想了想,看着宁王殿下,“王叔” “我同意。”宁王殿下点点头,“这帮西南人可来的真是时候啊,我们正发愁应该怎么跟小天说这个事儿,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的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那就这么定了。”沈茶看了一眼影五,“去跟老颜说,把人押去地牢,下巴给装回去,但把人打晕了,注意不要把人冻坏了,起码能接受审问。” “好。” “还有多找些人手看着,不要让他们有什么小动作,确保明天早晨他们能跟我们一起出发。” 1358 布局开始153.0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一行人准备出发回嘉平关城。 不过,因为头天晚上谁也没睡,导致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一个个都是强打着精神,宋其云和沈酒甚至是接连不断的打哈欠。 不过,这群人之中唯一一个例外的,大概就是宁王殿下,虽然也只是睡了一两个时辰,但是精神奕奕,兴致勃勃的盯着昨晚上来行刺的那群西南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就好像他们是什么稀有物种一样。 这群西南人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好过,他们备受一晚上的煎熬,每次从昏迷中醒过来,就有人把他们再次打晕,运气好的,这一晕就晕到了大天亮,运气不好的,一晚上晕两三次。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神智,人也清醒了很多,只不过是因为被蒙上了眼睛、被堵上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境地,想要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的跟人走,至于会走去什么地方,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反正都落到人家手里了,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茶骑在马上,看着一切准备就绪,朝着领头的沈酒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泸西镇。 颜掌柜站在泸西大酒楼的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轻轻的叹了口气,等到人走远了,完全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到了酒楼里,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 出了泸西镇,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前方影影绰绰的嘉平关城的城墙,一行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到家了。 快到嘉平关城门口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迎接的薛瑞天、夏久和金菁,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一眼跟在队伍之后的那辆关着刺客的囚车,同时叹了口气。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沈昊林朝着沈茶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相信自己,相信小天,所有的问题都是可以处理好的,对吧?” “兄长说的对,对自己有信心,这件事会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希望小天哥能尽快的从打击里走出来。” “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受打击?”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沈茶朝着沈昊林勾勾唇角,转过头看看后面的那辆囚车,看看旁边宁王殿下的马车,深深的吸了口气。 “真不容易,终于回来了,收到你们要住在泸西镇的消息,还以为怎么了呢!”薛瑞天看看从马上下来的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跟着的宋其云、沈酒和金苗苗,“不错,回来就好。”他凑到沈昊林跟前,朝着宁王殿下的马车扬扬下巴,“我去见个礼?” “先进城,回到府里再说,这儿不太方便。” “也好。”薛瑞天想了想,觉得沈昊林说的对,刚要转身往城里走,就看到了最后面那辆囚车,“这是……” “回去说。” 薛瑞天看看这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也不继续追问了,率先进了城。 等到了镇国公府,宁王殿下才从车上下来,看到站在院子里面的众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王叔!”夏久走过来向宁王殿下行礼,“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宁王殿下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都长这么大了,变得比之前还好看了。” 夏久被他捏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秉承着自己受罪,旁人也不能瞧着的原则,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招招手。 “臣薛瑞天、金菁见过宁王殿下,殿下千岁!” “起来吧!”宁王殿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嗯,不错,都是一表人材的好孩子。” “殿下谬赞。” 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了薛瑞天一会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目光转向沈昊林、沈茶。 “咱们什么安排?那些人呢?” “人已经押到地牢了,收拾收拾就可以审了。”沈茶想了想,“咱们才回来,要不然先歇会儿,您回头是要住到武定侯府的,让小天哥跟您多亲近亲近。” “好!”宁王殿下点点头,“这样安排很好,让你们也休息休息,你们昨天守了一夜,也没好好的睡一觉,稍微打个盹儿也行。” “你们歇着吧,我们回大营了。”夏久一手拽着宋其云,一首拽着沈酒,“秦副帅和晏伯还在大营帮我们盯着操练,我们去把两位老人家换回来。” “好,我跟他们也好久没见了,这好不容易见着了,怎么都要好好的聊一聊。” “这样,我们回去收拾一下。”沈茶给宁王殿下递了个眼色,伸手拉着沈昊林,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和金菁,“小天哥和小菁哥陪王叔坐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啊,好!” 薛瑞天和金菁算是第一次见到宁王殿下,多少有点紧张,夏久之前跟他们说了很多关于宁王殿下的事儿,他们有点不太清楚应该如何跟这位王爷相处。 “红叶,你也跟我来。”金苗苗拍拍红叶的肩膀,“小茶和殿下的药还缺了几味,我列个单子给你,你帮我带回来。” “没问题。” 红叶特别不想跟着凑热闹,听到金苗苗的话,完全不管薛瑞天求救的目光,颠颠的跟着金苗苗走了。 看着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自己和金菁,还有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宁王殿下,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殿下,这边请。” 薛瑞天领着宁王殿下往暖阁的方向走,慢慢的向宁王殿下介绍定国公府的情况,两个人一问一答,偶尔金菁还搭个腔,三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倒是慢慢的缓解了。 等进入了暖阁,他们已经有说有笑了,薛瑞天和金菁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不过,当薛瑞天关好暖阁的门,转身看向已经坐在主位的宁王殿下,不自觉的一愣,宁王殿下的表情非常的严肃,紧紧的盯着自己。 “殿下,您……” “薛瑞天薛侯爷,你可知罪?” 1359 布局开始154.0 听到宁王殿下的话,薛瑞天和金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跪倒在地了。 “殿下,臣不知您的意思,臣自问一直本本分分,并无任何的逾矩。”薛瑞天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跪在旁边的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还请殿下明示。”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心里跟明镜儿一样,跟本王在这里装傻吗?”宁王殿下板着一张脸冷笑了一声,“最近你都和什么人有来往,你心里没点数?你身边都围绕着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知道本王要住在武定侯府,心里是不是赶到非常的惊慌?生怕我撞破你的小秘密?” “殿下,虽然您位高权重,但也不可以这么随意的污蔑人。”薛瑞天抬起头,直面宁王殿下,“这些年,我都在嘉平关城,身边的人都是国公府、侯府、沈家军的人,难道殿下您怀疑这里面的人不忠心吗?殿下,虽然臣与您算是第一次见面,跟您不是那么的熟悉,但您也不能张口就污蔑人,是不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如果您有证据证明臣有罪,那么就请拿出来,否则就不要信口雌黄。臣虽然年轻,但并不是一个愿意受人随便摆布,随便扣一个罪名的人。” “小天,别这样说话!” “没关系,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不是吗?薛侯爷,你是想要证据啊?” “对,有问题?” “没有问题,我完全可以满足你。”宁王殿下看了一眼金菁,从怀里掏出那封信让他过来取,“看看吧,你们两个都可以看。金先生是军师,也帮薛侯爷参谋参谋,遇到这种事是应该反抗,还是承认呢!” 金菁拿到那封信,看看宁王殿下,又重新跪着走回了薛瑞天的身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句的认真看了下去。 刚开始看的时候,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仿佛是看别人的信,可越往下看,两个人越胆颤心惊,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粒,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殿下!”薛瑞天看完了信,强行的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抬起头看着宁王殿下,“臣不知殿下从何人、何处手里得到的这么一封信,信中所写的内容,都是子虚乌有,臣并不知情,还请殿下查明真相,还臣、臣父、臣母一个清白。”他给宁王殿下磕了一个头,“殿下也曾被冤屈过,相信殿下可以理解臣此时此刻的处境,也相信殿下不会做出冤枉别人的事情。” “冤枉?”宁王殿下指了指那封信,“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薛家跟青莲教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你想否认?或者说,你想要为你的家人否认?薛侯爷,你该清楚本朝对青莲教是绝对不宽容的,但凡是跟青莲教沾边的,都是宁可错杀、坚决不能放过的。哪怕尊贵如当年的太皇太后,都是一样的。你觉得你们薛家能比太皇太后还要尊贵?” “臣并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这封信里面的内容,臣并不能认同。殿下不能仅从这不知来源的一面之词就判定薛家有罪。”薛瑞天仰着头,丝毫不后退,“除非殿下能有另外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否则,这对于臣来说,就是污蔑。” “小天,有另外的证据,应该是薛家的娘娘。”金菁跪在薛瑞天的身边,看到他转过头看着自己,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位突然生了大病,危在旦夕,但又莫名其妙的痊愈了的那位娘娘,应该就是知情人。” “小菁,你”薛瑞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相信这信里面说的?” “嗯!”金菁轻轻点点头,看到薛瑞天要急,赶紧安抚,“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不是我相信这里面说的,而是”他看了一眼宁王殿下,“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 “什么东西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薛瑞天伸手抓住了金菁的衣领,“你到底要干什么?” “说了你别着急,这不是我故意打听的,是薛伯母无意中说出来的。”看到薛瑞天红了的双眼,金菁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祖母、外祖母、曾祖母她们都信青莲教?” “你别胡说,她们怎么可能”薛瑞天看看金菁,又看看表情严肃的宁王殿下,看到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这事儿应该是不假的,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不,不可能,我我从来都不知道。” “因为薛伯母瞒得很好。”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她只是顺嘴说了一句,说小的时候,她就好像是家里的异类,别人经常在佛堂里跪上好几个晚上,特别的虔诚,还经常去庙里参加法会什么的,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她的这种做法,对于家里的女眷来说,就是非常的不合群。” “母亲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因为那段时间,我陷入了一个怪圈。你知道的,我对练功夫的兴趣没有你们那么大,也不像苗苗那样,对各种草药、各种花花草草、对医术有浓厚的好奇,我那段时间很迷茫,被薛伯母看了出来,她来开导我,不要跟别人相比,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结果,开导着、开导着,就说出了这样的话。”金菁轻笑了一声,“她说,本来以为跟薛伯父成亲之后,就能脱离家里那些着了魔的,没想到薛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哪怕是那位已经嫁入皇宫的娘娘,也是对礼佛很痴迷的。” “但是,母亲也只是说对礼佛很痴迷,但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青莲教?这不合理啊!” “因为出了太皇太后、薛家娘娘的事情,我就想起了薛伯母对我说的话,去查了一下关于青莲教的卷宗。”金菁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咱们府里的卷宗很齐的,很容易查到,那个时候青莲教是换了一个名字,在西京流行起来的,正好可以跟薛伯母的话相吻合的。可是殿下”他看向宁王殿下,“在我们出生之后,青莲教已经销声匿迹了很多年,直到现在才冒出来,侯爷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殿下用先人的罪过来惩罚侯爷的话,是完全不合适的,还请殿下三思。” 1360 布局开始155.0 “为什么不合适?”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金菁,“但凡与青莲教沾边,都是要受到牵连的,本王完全可以不跟你们打招呼,就直接把薛侯爷下狱,甚至审都不用审,就可以定罪了,这是先皇、陛下赋予本王的权力,你懂了吗?”看到金菁张嘴,想要为薛瑞天辩驳,他指了指那封信,“这就是证据。武定侯府跟青莲教有牵扯,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武定侯府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你们年纪小,或许不清楚青莲教带给大夏多大的伤害,但百姓们是知道的,尤其在边境,他们也曾深受青莲教的迫害。如果知道边关大将之中,有青莲教余孽,不只是武定侯府威信扫地,就是镇国公府也难逃被指指戳戳的命运,百姓们对于沈家军的爱护还会不会存在,还会不会相信沈家军可以护佑一方安宁,这些都是未知的。” 金菁无话可说,他不得不承认,宁王殿下说的就是事实,况且薛家并不是很无辜的,毕竟青莲教能成事,也有薛家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流传出去的话,不要说能不能帮完颜喜夺得金王王位,就是沈家军在嘉平关城的威信都要岌岌可危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当年太皇太后也没有” “也没有什么?没有受到惩罚?”宁王殿下笑了笑,“你查阅了大量的卷宗,应该很清楚,太皇太后和她的家族最后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是不是?” “回殿下,臣知道。”金菁抬起头,直面宁王殿下,“但太皇太后是做出了实质的伤害,小天根本就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殿下这样迁怒,是不是太过于不近人情了?” “这种事儿难道不是要彻底的扼杀吗?如果任凭长成气候,那倒霉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对不对?” “可是” “小菁,殿下并没有想要牵连、惩罚的意思。”沉默了许久的薛瑞天伸手按住金菁,不要让他继续说下去,甩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看向宁王殿下,“臣说的没错吧?” “什么?” “您并没有想要追责定罪,您从一进门开始,劈头盖脸卷了我这一顿,完全都是故意的,对吧?” “这就是你想了这么久,想出来的?”宁王殿下一挑眉,“本王要是不想定你的罪,为什么折腾这一通呢?” “殿下是想要试探,试探臣是不是真的对信里面的这个事儿毫不知情,是不是真的与青莲教没有任何的关系,试探臣对青莲教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您真的认为臣有罪,其实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早在城门口见到臣的时候,就会把臣拿下了,对吧?如果那个时候拿下,就像殿下刚才说的,再传出去薛家和青莲教的关系,那所有的人就会认为我们罪有应得,永远都不能翻身了。” “是吗?”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可惜,本王不喜欢先发制人。”看了看薛瑞天的表情,他轻笑了一声,“别紧张,你猜对了,本王确实是想要试探一下你,看你刚才着急忙慌的样子,基本上心里就已经有个判断了,你的反应可以证明你跟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不过”他看向金菁,“你怀疑过薛家的人跟青莲教有关吗?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本王心里很清楚。” “怀疑过,但没怀疑过小天,因为小天确实是不知情。” “小菁,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金菁看向望着自己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也知道我喜欢刨根问底,既然查到青莲教,就不可能不往下查,起源、来历都要查清楚。薛伯母的案子,起源应该就是青莲教,澹台老前辈所说的那个神秘组织,后来证明就是青莲教。这也是可以说明,薛伯母为什么心甘情愿配合,做出那样一个局,还要搭上自己的名声和清白,如果没有一个把柄在别人手里,为什么这么的配合。” “我也觉得奇怪,但没想明白哪里奇怪。”薛瑞天点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回事。”他看向宁王殿下,“既然殿下想要我一个态度,我就明说了,薛家既然已经淡出,就不可能重新再卷进去了。” “哪怕有人来拉拢?”看到薛瑞天点头,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别这么急着就回答我,如果他们会帮你找到可以为你母亲沉冤昭雪的证据呢?你会不会答应他们?” “我自己也可以找到证据,何况,他们的证据是真还是假,我可不敢相信。” “他们手里应该有真的证据。”金菁冷笑了一声,“毕竟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就是青莲教的人,薛伯母的案子,其实最乐见其成的就是他们。” “杀鸡儆猴,让那些知情人看看,这就是反叛者的下场。”金菁看向薛瑞天,“很有可能,他们提供的证据,就是把这一切都栽赃给皇室,栽赃给先皇,让你成为真正的反叛者,让大夏乱起来。” “我是不可能如了他们的心愿的。”薛瑞天冷哼了一声,“殿下放心,臣虽然疑心重,但也是是非分明,像青莲教这种为非作歹之辈,臣若是遇到了,是绝对不会放过,也绝对不会姑息的!” “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宁王殿下摆摆手,让两个人站起来,在一边坐下,“这封信是他们用来试探你的,他们已经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毕竟他们知道你对此事是完全不知情的,所以,他们的目的也只是要在你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你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薛家的人,怀疑你身边所有的人。而且,你要相信,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的,他们还会有各种法子来拉拢、试探你,甚至不惜挑拨离间,你需要经受一次又一次严峻的考验,你明白吗?” 1360 布局开始156.0 “挑拨离间?”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他们能挑拨什么呢?” “他们可以挑拨的关系有很多,你虽然没有了家人,但身边还有朋友、兄弟,这都是他们挑拨的对象。” “我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说,他们想要挑拨我和昊林、小茶的关系?挑拨武定侯府和镇国公府的关系?让嘉平关城大乱吗?这不是白日做梦?不瞒殿下,臣虽然疑心病很重,但也不至于疑心到这个份上的,是不会上这个当的。” “是吗?”宁王殿下看看薛瑞天,“你真的不会上当?” “当然不会。” 宁王殿下笑笑,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金菁,轻轻的一挑眉,问道,“你相信?” “不信。”金菁很干脆的回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不是你会不会上当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不被他们诱惑的问题。” “诱惑?我也是禁得起诱惑的。” “那可未必。”金菁摇摇头,“其实,殿下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青莲教知不知道薛伯母这个案子的真相,根据我的推断,是有可能真不知道,因为薛伯母的案子是一个针对青莲教的局,他们所知道的真相、他们手里握着的线索,都是已经修饰好、伪装好的,他们自以为掌握了真相,肯定会用这个来诱惑你。而你一直都有为薛伯母翻案的决心,这么多年,都在为这件事情而努力,全天下的人都有所耳闻的。青莲教的眼线众多,他们会不知道吗?当然不会,所以,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们就一定会在这个上面做文章的。” “这也只是你们的猜测,并没有付诸实践,对不对?”薛瑞天一摊手,“不管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被他们这些人牵着鼻子走的。” “大哥,你清醒一点!”金菁很无奈,用手指指桌上的那封信,“只是我们的猜测,这封信都已经摆在你眼前了,都已经变成现实了,还怎么没有付诸实践啊!”他眯起眼睛看着薛瑞天,“你不会以为这是殿下想要试探你,伪造出来的吧?” “难道不是吗?”薛瑞天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金菁,“这” “这个脑子,你要说他不会被拐走,本王也是不信的。”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这封信,柳家家主亲笔,专门写给你的。” “柳家?”薛瑞天一脸茫然,“哪个柳家?我不认识什么柳家的人。” “是”金菁看看宁王殿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是那个柳家?”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看金菁那个样子,噗嗤一笑,“你和苗苗不愧是亲兄妹,表情都是一样的。她当初听到这个的时候,比你还惊讶,差点跳起来。” “她就是那个性子,让殿下见笑了。”金菁又摸了摸下巴,“不过,这柳家家主还活着呢?算年纪怎么也得八九十了吧?臣以为,他早就过世了。” “祸害遗千年,可不是比正常人活得长久一些。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江南养人,寿数长也是正常的。据派去江南的探子回报,柳老家主身体硬朗、耳聪目明,一顿还能吃三碗饭。” “嘴壮活得久,老人诚不欺我啊!所以说,当年柳家悔婚,应该也是源自太皇太后的指使?”看到宁王殿下微微点头,金菁想了想,“柳家、栾家,没想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都是太皇太后的忠仆,是青莲教重视的拥趸,这个局,可真不得了。”他又看看薛瑞天,看到对方还是一脸迷茫,无奈的叹了口气,“殿下,这封信是什么人带来的?” “军师这么聪明,不妨来猜猜?” “猜猜,嗯”金菁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宁王殿下,伸手指了指大营地牢的位置,“他们?” “沈家军的军师,果然名不虚传。”宁王殿下拍拍手,“再猜猜,他们为何会被我们抓到。” “还能为什么啊?肯定是没干好事吧!”金菁看了一眼刚才煮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到了宁王殿下面前,又给自己和薛瑞天倒了一杯,看看薛瑞天傻不拉几的样子,轻轻捅了他两下,“回神了!”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对你动手了。”金菁喝了一口茶,“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呗!”薛瑞天揉揉自己的脸,喝了一口茶,“装傻充愣谁不会?这种事,可以不用跟他们面对面的硬刚,完全可以装傻啊,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不懂他们拿出来的东西,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自闭,我就不信气不死他们还气不疯他们。” “这倒是可以。”宁王殿下和金菁对望一眼,“也算是本色了。” “本色不本色的,这都不重要。”薛瑞天听出了宁王殿下话里的嘲讽,也不是很在意,轻轻一摆手,“何况,他们想要算计我,也得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现在我们多多少少触碰到了真相,他们这番力气就等于是白费了。” “说的倒也是。”宁王殿下点点头,“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若是日后” “殿下,您放心,没有什么日后,我是不会出尔反尔的。”薛瑞天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不过,小菁都知道薛家跟青莲教有瓜葛,昊林、小茶应该不会不知道的,对吧?”看到宁王殿下和金菁同时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他们也知道了。所以,他们也知道殿下要来试探我了?” “试探这个词不准确,是他们求本王来告诉你这个真相,因为”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他们不忍心告诉你这个事实,害怕你因此而崩溃。” “崩溃倒是不至于崩溃,心里不好受倒是真的。不过”薛瑞天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他们确实是了解我,如果是他们告诉我,我的反应或许是更大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的平静。” “平静?”宁王殿下和金菁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他平静吗?” 1361 布局开始157.0 薛瑞天非常无奈的看着宁王殿下和金菁,看着他们对自己的嘲讽,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摇摇头,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两位对自己的评判还是很正确的,对于薛家是青莲教创始人之一的这个事实,他确实是有点不太能接受,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的话,他肯定会认为他们在胡说八道,看到薛家式微,恶意的朝着薛家泼脏水。 可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一直困扰他的很多疑问,都已经迎刃而解了。 薛瑞天又叹了口气,其实,他是一个对外界感知相当敏感的人,别人对他的态度,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变化,他都可以很敏锐的感觉到。 首当其冲的,就是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自从他们从西京城回来之后,他就觉得他们变了,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虽然表面上看着没有变化,但他还是感觉到这几个人眼神的交流、私底下的悄悄话,变得特别的多,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一丝丝的小心翼翼,仿佛是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太好,就会伤害到了自己。 他一开始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改变,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还特意找了金菁来谈心,他总觉得金菁知道的应该比自己更多一点。 事实上,金菁确实是比自己知道的多,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给了一些暗示,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变化,跟之前他们提到的那位早亡的薛家娘娘有关,跟太皇太后有关。 他想了好久,突然想起来,在武定侯府的书房,有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面放着的是他父亲老武定侯的手札,他从来没有打开过,因为找不到钥匙,他又不是很想暴力破坏父亲留下来的遗物。 但现在似乎只有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疑问,所以,他不得已将那个锁给砍掉,把所有的手札搬出来,在武定侯府的书房里闷坐了几个晚上,将这些手札仔仔细细的看完了。 看完之后,里面的内容让他大为震惊,以至于接下来的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也终于明白了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是那样的。他如果处在沈昊林他们的立场上,恐怕也是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青莲教对于大夏来说是个人人喊打的祸害,大夏以及前面的几朝,都曾经是青莲教的受害者,他也曾经立誓,如果发现青莲教徒,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可现实却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嘴巴,自己家和外家都无一幸免的卷入了青莲教里面,很多事情都跟他们又关系。只是,这种牵扯到底有多深,他没有看出来,但本能的觉得,至少也是个中坚力量。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想要摆脱这种困境,所以,才同意了先皇的布局,才同意用自己的名声来洗白曾经的罪恶。 看完了那些手札,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母亲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愁眉不展,当着自己也是强颜欢笑,那段时间正是他们纠结、无力的时候,等那段时间过去了,两个人的状态又恢复到轻松的状态,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大概有个大半年的时间,他母亲通过的案子就沸沸扬扬的发酵起来,又过了没多久,他母亲就过世了。 想到这里,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想要继续回忆,但还没来得及,冷不防的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狠狠的锤了一下。 “干嘛?”他揉揉自己的胳膊,恶狠狠的瞪着锤了自己的金菁,“用那么大的劲干嘛?”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带理我的,我不揍你等什么呢?”金菁朝着薛瑞天一呲牙,“殿下问你话呢,你这是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着,如果真的是昊林他们说,可能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薛瑞天一摊手,“事实上,我多少能明白一点他们对我的小心翼翼,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崩溃也是崩溃一会儿,不会一直都颓势下去的。殿下可能不太清楚,但小菁知道,臣不是那样的人。既然有这样的问题,就想着办法去解决。如果真的是薛家咎由自取,咱也认头。总不能先人带来的荣耀可以接受,先人带来的罪过不能接受,没有这样的道理,对不对?” “你想的明白就好。”宁王殿下点点头,“一会儿我们要去审一下关在地牢里的那些人,他们是受了柳家家主的指使,来蛊惑你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配合他们,把他们的实话套出来就行。” “嗯”薛瑞天摸摸下巴,想了想,看向金菁,“咱们是不是有一个里外套间的审问室?” “对!”金菁点点头,“用那个?那个好久没用了,得提前收拾收拾。” “用那个!”薛瑞天点点头,“那个有个机关,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我去糊弄他们,你们在里面看着。” “行,一会儿找人去收拾一下。”金菁朝着宁王殿下一笑,“殿下您就瞧好吧,关于审问这个事儿,交给小天去做,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一定会让您满意而归的。” 1362 布局开始158.0 “辰辰呢?我们的辰辰弟弟在哪里?” 暖阁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里面的仨人吓了一跳,金菁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等回头看清了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两位伯父诶,行行好,刚才可是吓死人了。”金菁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至于吗?我们哪儿有这么可怕?”晏伯轻笑了一声,“还是说,你们仨在这屋子里面干什么小坏事,生怕别人知道,才怕成这个样子?” “没有,没有,您别乱猜,我们哪儿能干什么小坏事,是不是?” 金菁摆摆手,看了一眼秦正和晏伯牵在一起的手,朝着两个挑挑眉,刚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两个人同时给扒拉开。 “不是,您” 金菁一脸的诧异,他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呢,很震惊的看着这两个人走到宁王殿下的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同时伸出手去,捏了捏宁王殿下的肩膀。 “这是要” 金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瑞天捂住了嘴,他挣扎了两下,想要薛瑞天放开他,看到自己的兄弟朝着自己摇摇头,让他老实一点、不要出声,暂时安静一些。 金菁这才不闹腾了,老老实实的被薛瑞天拖到一个墙角去,两个人假装自己不存在,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正哥、峰哥。”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得有二十来年了,是不是?”晏伯走过去抱了抱宁王殿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不错,比前些年的状态要好多了,这人呐,就是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而且还是那样的地方,对吧?” “是啊,确实是出来之后感觉好多了。” “不得不说,还是孩子们有本事,能把你给弄出来,我们之前费了多少口舌,都没让你从那个地方走出来一步,还跟我们说什么,一天不想明白就不会出去,现在怎么样呢?是想明白了,自己出来的,还是被人强迫出来的?” “都有。” “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被孩子们莲威胁带恐吓,这才肯出来?”晏伯翻了个白眼,“我们就是没有孩子们的这个手段,要不然,你不能在那里面受罪。” “话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所以,是我出来的时候。况且”宁王殿下乐呵呵的也抱了抱旁边的秦正,“现在咱们追查的事情不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么,背后的那只手渐渐的浮出水面,可以看清了,我要是再不出来看看,可能就会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晏伯点点头,“当时的我们身在局中,也看不清局势。” “当时也没想过太皇太后势力那么大。”宁王殿下递给秦正和晏伯一人一杯茶,“也没有往青莲教的方向想,就好像是鬼打墙一样,在人家画好的圈子里面打转转。”他苦笑了一声,“我跟王兄和清若哥哥说过,这应该就是我的命,命中注定就该在那里待那么久。不过,现在好了,该捋清的关系,他们自己上赶着送到我们眼前,我们也不好意思不要,是不是?” “说的对,是时候该算总帐了。”晏伯冷哼了一声,“咱们得让他们一笔一笔的都还干净!” 说完,他伸出手和表示赞同的宁王殿下击了掌,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道理就是道理,但你们两个也是要小心一点,不要听风就是雨,不要给孩子们添乱。要记着咱们是辅助,孩子们才是真正主事的。” “小峰哥!”宁王殿下戳戳晏伯,“这么多年不见,正哥还是这么喜欢啰里八嗦的叨叨叨,真是辛苦你了。” “少挑拨离间啊!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丢回去!”秦正朝着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哼了两声,说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的活着,争取做赵家第一个长寿的,别跟你皇兄、父皇似的,咱争取多活两年,看着大夏的百姓、咱们的这帮孩子过上咱们年轻时想象中那样的生活。” “嗯,正哥说的对,我会努力的。”宁王殿下很乖巧的点点头,转头就朝着晏伯做了个鬼脸,趁着秦正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恢复正常,笑眯眯打量了一下他俩,乐呵呵的说道,“两位兄长也是红光满面,果然卸甲归田之后,不用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孩子们也是乖巧懂事,就觉得心情舒畅了,是不是?” “可不是。”晏伯看到桌上有封信,拿起来看了两眼,又看看蹲在墙角的两个小孩,“看过了?”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到底没瞒过去啊,早知道这柳家和栾家是这种情况,当初就不该那么容易放他们离开,这种就该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当初咱们有自己的难处,把他们留在京里,于你的名声有损。他们一天不离开,那帮喜欢嚼舌根子的就一天不会闲着。”晏伯把信交给秦正,“现在这样也算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只是”他看看薛瑞天,“小天什么情况?他是不是能接受?” “还是可以的,我们刚刚谈好。”宁王殿下把刚才他们商量好的跟秦正和晏伯说了一遍,“他们既然有胆子来,就别想着全身而退,不让他们把自己知道的都倒出来,也实在是对不起他们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柳家主为什么不用自己家的商队送信,反而用西南的客商呢?” “柳家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从决定退婚,他们全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所以,他们得迂回一下,这才能掩人耳目。”秦正叹了口气,朝着蹲在墙角的两个小孩招招手,“来,别在那儿蹲着了,过来跟我们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审。” 1363 布局开始159.0 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和红叶走进暖阁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派祥和、其乐融融景象。 “这……”金苗苗站在门口看看热热闹闹的里面,又看看同样一脸懵的沈昊林、沈茶和红叶,“这样的场面,咱们也是万万没想到啊,是不是?看起来,是咱们多虑了,他们相处的应该还挺好的。”她瞅了瞅里面的情况,“嗯……没有打架的痕迹。” “打架像话吗?”沈茶轻笑了一声,“相处的很好不是很好嘛?省得我们费劲了,对不对?这小天哥的状态看着也不错,应该是接受这个事实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说的就是啊。”红叶探过头看了看,“而且聊的也不错,父慈子孝的。” “你这又是什么词?” “难道不是吗?”金苗苗一挑眉,“我觉得红叶说的对,这可不是父子两代人,难不成还是祖孙三代?” “什么父子、什么祖孙?”宁王殿下看了一眼门外,“你们几个到门口不进来,站在门口干嘛呢?准备改行当门神,是不是?” “王叔!”沈昊林领着几个人走过去,给宁王殿下、秦正和晏伯行了礼,挨着薛瑞天跟前坐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看丢在桌上的那封信,“这是都知道了?” 薛瑞天趴在桌子上,没出声儿,只是委屈巴巴的瞅着他们,满脸都写着我不开心、快点来哄哄我。 “你这是什么表情?”沈昊林看了一眼,“怎么不说话?” “侯爷,这是在撒娇呢,想让咱们哄他!”金苗苗给沈昊林、沈茶倒了热茶,自己和红叶则是从桌上的碟子里面一人拿着一个冻梨啃着,“还别说,这么一看啊,侯爷还挺好看的,像是一只可怜巴巴、被遗弃的小狗狗。”她朝着红叶眨眨眼睛,“多看几眼,以后可不一定能看得着了。” “这个状态适合他,特别让人有一种揉捏他的冲动。” “揉你个头!”薛瑞天甩给红叶一个白眼,“你们说你们讨厌不讨厌?讨厌不讨厌?” “讨厌不讨厌都让你说了,让我们说什么?”红叶轻轻敲了敲桌子,“别耽误时间,想说什么赶紧说,殿下大老远来的,累着呢,光陪着你了,还没歇息呢,你稍微心疼心疼点人,好不好?” “哦!”被劈头盖脸的卷了一顿,薛瑞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舒坦多了,他伸手指了指丢在桌上的那封信,“我想说说这个,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的意思不是明摆着的?侯爷你这么聪明,应该随便一想就能想得到了,对不对?”金苗苗一挑眉,把手里的冻梨啃到只剩一个核,丢到专门扔垃圾的纸篓里,又从碟子里面拿了一个,“你都已经看过信了,不是吗?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是我们,会不会跟我们做出同样的选择呢?” “这个……”薛瑞天摸摸下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是觉得你们不应该瞒着我,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非得用这种法子呢?” “敞开说?”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我们敢这么做吗?如果说了,你能接受得了?你能不跟我们蹦跶?” “什么……什么意思?我怎么蹦跶了?” 薛瑞天看到红叶的手又伸向了那个碟子,他手疾眼快的把碟子里面最后一个冻梨给抢了,得意的晃晃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红叶哼了一声,不去搭理这个幼稚的家伙,从桌上又拿了一块点心啃着。 “还没蹦哒呢?”她一边啃点心,一边吐槽,“这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要明明白白的跟你说,你不得把这个屋子给拆了?你自己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那你们也不能瞒着我啊!”薛瑞天又啃了一口冻梨,瞪了一眼金苗苗和红叶,委屈巴巴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我不要听她们说,我要听你们说。” “小天哥,说话就好好说,不要撒娇,好不好?你这个架势,我有点接受不来。”看着薛瑞天那个样子,沈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要是心里有气儿,冲着我来就好了,跟兄长没有关系。” “怎么跟他没关系,都是他的主意吧?” “这次你还真猜错了,真跟他没关系,都是我提出来的。” “你?”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用帕子擦擦手,“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用不信,也不用那么惊讶,是我的意思。”沈茶看了一眼瞪圆眼睛的薛瑞天,“干嘛这么惊讶?觉得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嗯!”薛瑞天摸摸自己胸口,“你这样太伤我心了,为什么这么做?怕我接受不了?怕我又发疯了?” “小天哥,这个又用得很灵性啊,你自己也知道,怕你又疯了。不过,这也只是一方面,还不是主要原因。”沈茶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其实,薛家扯进青莲教这事儿,我们知道有些日子了。”看到薛瑞天又要瞪眼,她摆摆手,“稍安勿躁,不是我们不说,只是没有实证,这个事儿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光凭嘴说,根本说不清楚,这么离奇的故事,小天哥也不会信的。如果没有这封信,如果没有地牢的那群人,我们就这么告诉你,薛家是青莲教的创始之一,小天哥,你摸着你自己的心,好好想想再告诉我,你会信我说的这个吗?你会不跟我暴跳如雷吗?” 薛瑞天很肯定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茶,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就是心里很不舒服,你懂我的意思吗?”他看着沈茶,“就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但我不知道,就很别扭。反正我不管,你们伤害了我,就必须要哄哄我,什么时候我开心了,就原谅你们了。”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行,哄你,哄到你开心为止。” 1364 布局开始160.0 宁王殿下看到小孩们这个样子,跟晏伯和秦正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开玩笑归开玩笑,正事还是要干的,薛瑞天喝了两口热茶,把冻梨的那点冷压下去,清了清嗓子。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他把跟宁王殿下商量好的做法跟沈昊林、沈茶说了一遍,“你们觉得怎么样?已经让小五去收拾那个刑房了。” “这个主意好。”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不过” “不过什么?”薛瑞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也没有什么不妥的,是想问问小天哥,打算什么时候去诈他们?”沈茶想了想,“想好要怎么诈了吗?” “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分歧。”薛瑞天指指自己,“我的意思呢,现在就去诈,他们”他指指金菁、又朝着宁王殿下、秦正和晏伯扬扬下巴,“他们觉得应该稍微等两天,抻着他们,让他们诚惶诚恐。”他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们的意思呢?是现在还是抻着?” “我们的意思和王叔是一样的,抻着他们。”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茶又继续说道,“小天哥,我知道你急着想知道真相,但你不要忘了,他们那些人就在盼着你着急呢!一旦你急了,就落入他们的圈套,就势必跟着他们走了。” “无论你是不是诈他们,都无法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真话,他们可以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也可以假装误解你的意思,当然,他们主要的目的就是诱导你,所以,你现在去诈他们,说出来的话是他们之前已经准备好用来诳你的,等于徒劳无功。” “没错。”沈茶点点头,“反而还会陷进去,被他们牵着走。到时候,你想不上当都不行了。” 沈昊林看到薛瑞天张口想要说点什么,轻轻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你就算表面保持冷静,内心也是焦躁的,这种焦躁会从你的问话、语气里面透露出来,可以很轻易的被捕捉到,从而判定你真实的情绪。”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我”薛瑞天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就是” “想要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成为青莲教的余孽,对不对?”沈茶看向宁王殿下,后者微微颔首,她的目光重新转向薛瑞天,“这个,说实话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青莲教到现在,已经至少三百年了,薛家是怎么成为青莲教的支柱,只有当年的人才清楚,我们只能猜测,薛家老祖宗的初心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是希望这个天下变好,希望没有那么多的战乱,希望百姓们都可以安居乐业。但为什么青莲教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三百年前的话,薛家也不是大家,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一代一代人努力出来的结果。没想到,最终还是被青莲教给坑了。可是,之前清算青莲教的时候,也没牵扯进去,现在怎么就给翻腾出来了?按理说,薛家的这个身份还是很隐秘的,至少父亲母亲是不知道的,对吧?” “嗯”沈昊林想了想,“准确说来,是在薛家娘娘出事之前不知道,出事之后还是清楚的。” “他们”薛瑞天被沈昊林的话给噎住了,“那么早就知道了?那那沈伯父、沈伯母知道吗?” “先帝布局的时候知道的。”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变得煞白的脸,“也不是薛伯父、薛伯母说的,而是先帝透露的,父亲母亲一开始不太相信,觉得先帝在开玩笑,先帝干脆找了薛伯父、薛伯母来三方对质,他们这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确实是荒唐的。”薛瑞天看着沈昊林、沈茶,“伯父伯母跟你们说的?” “当然不是,他们留下了一些东西,被我们找到了。”沈昊林看看沈茶,隐去了她梦里梦到父母的那段更离奇的故事,“不过,这些东西可不能给你看。” “我明白,如果没有这封信和地牢里的人,恐怕也不会告诉我这个实情吧?”看到沈昊林微微点头,薛瑞天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我这是个什么命,本来觉得母亲含冤而死,想要为母亲翻案,可查来查去,却发现这案子一点都不冤,甚至还轻了。”他趴在桌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按道理来说呢,你应该从探查真相转为戴罪立功了,但是吧”宁王殿下趁着金苗苗没看住他,从晏伯那边拿了一个冻梨,快速的啃了一口,“这样对你来说,其实并不是很公平,对不对?所以啊,我们也不要说什么翻案,也不用说什么戴罪立功,就当你跟这个毫无关系,独立的去把真相翻出来,到底最后会有一个什么结果,你也就不在意了,对不对?” “您说的对,我尽量的努力这样做。”薛瑞天看看一直都没说话的沈茶,“想什么呢?有没有什么建议给到我?或者我应该怎么去诈那群人?” “嗯”沈茶朝着他一呲牙,“其实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说吧,现在也没什么可以真正能打击到我的了,你大胆的说吧!”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了。”沈茶想了想,“我的想法是这样,咱们可以这样、这样、这样做。”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朝着薛瑞天一挑眉,“如何?” 薛瑞天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小茶啊,之前人家都说,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话呢,我之前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你这是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啊!” “怎么样?这个主意不好吗?” “好,非常的好,照这个法子做的话,都不用我们诈,他们就自己都交待了!” 1365 布局开始161.0 西南客商是被蒙着眼睛带进国公府地牢的,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嘉平关城,等他们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才知道自己被关入了大牢里。 按照沈昊林、沈茶之前的安排,这些客商被关在了和掌柜以及杂货铺几个伙计对面的牢房里。 这两排牢房中间相隔着还挺远的,他们看不到那边的牢房是个什么情况,和掌柜也不知道对面来的是什么人。不过,负责关押的暗影悄悄的过来和和掌柜简要的说了一下情况,说明了对方的身份,并转达了沈茶的请求,请和掌柜请他帮忙盯着点这些西南人,看看他们在私下里都说了些什么,有什么计划之类的,如果有危害到嘉平关城的情况,一定要及时的告诉他们。 和掌柜答应了,其实西南那边也是他们家两位主人关注的重点,现在人已经送到自己跟前,不套点有用的信息,都浪费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不过,不管是西南人也好,还是和掌柜也好,他们都认为沈昊林、沈茶会很快来提审,但等了好几天,都没什么动静,除了狱卒定时定点的来送饭之外,没有什么人出现在这里了。 刚被关进牢房的头两天,这几个西南客商,尤其是那个领头的,还是挺能沉得住气的,觉得不来就不来吧,反正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大夏的人想要提什么样的问题,他们都是可以解答的,这一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他们左等审问也不来,右等审问也不来,就有点心慌、着急了。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来问问他们的首领,这帮大夏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不是说那个武定侯一直都在惦记着要给他的母亲翻案,不是说一直都在找证据嘛,证据都送上门来了,也不见他们来问,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 首领心里也挺别扭的,听了自己兄弟的话,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理解大夏人的想法,他们来之前,柳家主跟他们说过,最有心眼的就是镇国公府的人,最没心眼的是武定侯府的薛侯爷,那应该是个愣头青,而且有点急功急林的意思,尤其是在他母亲的案子上面,更是如此。本来他们心里都挺有成算的,觉得柳家主这次托付的事情一定能成,肯定没有问题,但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人都没看到,就落入了这么一个境地。 “义敦哥,你说他们” “嘘!”被称作义敦哥的西南客商首领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着对面的牢房指了指,示意他们隔墙有耳。 “您太过于谨慎了,这些人应该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这倒是。”首领点点头,“你们想说什么?” “我们是想说” 和掌柜呆在自己的牢房里,很淡定的躺在床上,看着是闭着眼睛养神,实际上把对面那些人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和记伙计虽然不跟他一个牢房,但白天的时候,还是喜欢凑在一起的,这会儿正围在和掌柜这里听着。 一个伙计凑到和掌柜身边,想要说点什么,被和掌柜摁住了,轻轻摇摇头,让他们静静地听着,看看对面在说什么。 “义敦哥,你说这些大夏人到底在干什么?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们也没搭理我们。” “不要着急,大夏人有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折腾他们的,咱们要以不变应付他们的万般变化。” “可是,他们把我们那封信给拿走了,会不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我们有什么计划?没有啊,就是顺手带封信,至于信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天知地知、写信的人以及收信的人知道,我们这种跑腿儿的,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义敦哥说的是,可我们还是有些担心,这些大夏人的心眼太多了,指不定会给我们用什么计谋,他们那一套一套的太多了,咱们可是防不胜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入他们的圈套里面。他们现在这么沉默,什么都不做才是最让人感到害怕的。” “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做?说说你们的想法。” “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就是尽可能的完成柳家主交给我们的任务,能让薛侯爷相信我们说的话,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让薛侯爷站在咱们这一边,把这个地方给搅乱了,咱们在金国的布局,可以有条不紊的完成。要是大夏的这帮人总帮着那个流浪在外的小王子,咱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义敦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的也对,因为大夏的围剿,祖父母、父亲母亲不得不远离故土,逃到西南、占领西南的小部落才得以生存下来,我们才得以延续下来,才能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可我们为什么落入现在这个境地,都是大夏皇室造的孽,我们也要让他们尝尝这种众叛亲离、举家逃难的滋味。” 听到这里,和掌柜和小伙计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会算计人、给人挖坑是意料之中,可没想到他们的身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看来把这帮人给扣下还是一个明智之举。 1366 布局开始162.0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在距离西南客商有一段距离的阴影里面,以影五为首的七八个暗影也跟和掌柜一样,光明正大的偷听西南客商说话,这个地方位置相对偏一点,他们说话不容易被西南客商听到。 不过,听完那个首领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五哥,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影二二凑到影五跟前,趴在影五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他这个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们压根就不是什么西南客商?挂着羊头卖狗肉?” “大概吧。”影五轻轻点点头,声音压到最低,“这些人应该就是青莲教跑出去余孽的后人,就是那种小喽啰。最开始围剿的时候,靠近边境的一部分跑的很快,钻进深山老林就找不到了,应该就是他们。不过这些孩子算算年纪,应该是生在、长在西南,也算是一半的西南人吧。” “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祖父母、父母亲提前跑了,就跑到别人家里去,抢了人家的家,还挺委屈的,觉得自己背井离乡了,想要回来报复,是这个意思吧?” “就是这个意思。”影五嗯了一声,“目前看来,跑出去的人数还不少呢,柳家能联系上他们,说明彼此之间的来往就没断干净。”他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们,“懂什么意思吧?” “懂,马上就去查。” “不用马上,你们记着这个事儿,别忘了就行。” 几个人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的人也没商量出什么一个好办法能破这个僵局,只能等着有人来提审他们。 没有什么太多的收获,影五领着几个人离开牢房,到了外面或坐或站,他看看身边的几个人,表情都有点凝重,微微一皱眉。 “你们怎么回事?干嘛这么心事重重的?” “哥,你说,他们会上当吗?”影二二有些担心,“感觉他们也在等着我们上钩,是吧?” “他们会的,放心吧!”影五拍拍影二二,“你刚才也听到他们说的,侯爷急于为先侯夫人翻案,就会有病乱投医,就会相信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反过来,他们跟我们的心情基本上差不多,对不对?为了所谓的报仇,现在也是心急如焚了,对不对?他们筹谋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自然是想要奋力抓住的。这个时候,无论得到什么样的消息,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会去分辨了,无条件的相信了。你们就记着啊,他们刚才怎么说侯爷的,那些话都会应正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他们为了报仇,也会急功近利的,明白吗?” “嗯。”影十九点点头,“五哥说的有道理,况且,站在他们的角度,我们给他们带来的这个消息,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对不对?正是他们希望听到的。” “没错。”影五点点头,“他们内心就期待着这一点,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现在终于达成所愿了,他们的任务可就是完成了一大半了,这足以让他们得意忘形。” “只要是得意忘形了,他们就会飘,就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就会胡说八道,什么话都藏不住,什么话都会往外倒,对不对?” “没错。”影五点点头,“这个就是我们需要看到的。”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可以提审他们,哦,不,是侯爷去试探他们,他们就能得意洋洋的向我们展示他们的计划,告诉我们,他们成功了,真正的挑拨离间做到了。至于他们是死是活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倒下了,自然有人接替他们,帮助他们实现心愿,对不对?” “没错,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给他们致命一击。当然,前提是我们需要甄别他们说的是否为真的,我们需要判断他们说的是不是对的,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胡乱相信他们说的,毕竟他们来也是不怀好意的,万一存了跟我们一样的心思,那就不好玩了。” “五哥说的没错。” “光认为我说的没错可是没用,能走到这一步的前提是你们一会儿的表现可要好一点,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知道吗?这场戏可是老大的心血,你们要演砸了,老大那儿我可是保不下来你们,你们可记着了?”看到弟弟们乖乖的点头,影五又继续说道,“你们练习练习,眼看着就要到晚饭了,你们一会儿换了衣服,提着食盒,咱们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1367 布局开始163.0 或许是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过于恶劣、过于不安定的原因,那几个西南人对外界的变化还是很敏锐的,一点点的改变都能让他们心生疑窦,都可以让他们感到忐忑不安。 在他们被关入地牢的第五天开始,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因为那些狱卒的态度,还有一日三餐的变化,都让他们感觉到了,镇国公府内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们所接触的这些狱卒,似乎被什么事情所连累,变得有些心浮气躁,无心在他们的本职工作上了。 这样的感觉在第十天得到了证实,这一天从早上开始,他们就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比如早饭送来的被前几天更晚,前几天虽然也晚,但好歹还能算得上是早饭,这一次已经晚到可以跟午饭合并在一起了,送来的时候,感觉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不止如此,送来的饭都已经冷透了,馒头像是一个个硬邦邦的石头,咬一口估计会把门牙给崩掉了。 来送饭的狱卒态度也不怎么好,一个个看上去苦大仇深的,虽然前几天也这样,但他们的颓势并没有这天来的那么的明显,仿佛是谁欠了他们一百吊钱似的。 西南客商那个领头的,被他的兄弟们称为“义敦哥”的人看着眼前比泔水还不如的早饭,又看看去对面牢房送饭的狱卒,眉头拧成了麻花,他的直觉告诉他,国公府出现了很严重的情况。 他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兄弟招招手,低声嘱咐了他几句,又冲着那个狱卒扬扬下巴。 那个兄弟点点头,挪到牢房的栅栏跟前,准备按照自己老大的吩咐,在狱卒过来的时候,跟他搭个话,尝试着套出点话来。 不过,对面牢房的人抢先了一步,问出了他们想要问的问题。 “这位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这是你们该问的事吗?老老实实吃你们的饭,少琢磨有的没的。” “大人,这这饭” “饭怎么了?饭不好吃啊?难以入口啊?都进了大牢,还想着挑三拣四吗?你们有一点点蹲大牢应该有的样子好不好?” “不是,大人,这跟前两天的不一样啊!” “不一样怎么了?你们就庆幸吧,这还是有的吃呢,再过几天,说不准都没人能想得起给你们饭吃!” 那几个西南人听到狱卒的话,目光全都落在了他们的义敦哥身上,他们心里有点小期待,镇国公府的情况似乎不那么好,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的那封信起到了应该起的作用。 义敦哥还没能给自己的兄弟们一个回应,就看到狱卒一脸愤懑的往他们这边来了,他朝着那个想要跟狱卒搭话的兄弟摆摆手,既然对方已经替他们把话给问出来了,他们就不触这个霉头了。 那个西南人得到了自己老大的命令,刚想要往回撤,就发现狱卒已经到了跟前。 “都干嘛呢?不好好吃饭,听什么墙角?再不老实,今天你们就饿着吧!”这个狱卒气呼呼的跟自己身边的人说,“也就是咱们国公爷、大将军心善,还给他们这些杂碎饭吃,要是依着我,饿死他们算了。” 靠在牢房边上的那个西南人张口就想要反驳,却被这个骂人狱卒旁边的另外一个狱卒给拦住了。 “该干嘛干嘛去,聚在这里,真准备挨一顿打?”这个狱卒拉住刚才骂人的,把人拽到了一边,还不住的劝慰,“差不多得了,真饿死他们,回头影响的还是咱们府里,影响的是国公爷和大将军,对不对?” “他们就是该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错,他们就是祸害,早一天除掉,就不会生出这么多是非了。” “诶呀,少说两句吧,小心隔墙有耳。” “哥哥,这是地牢,怕什么隔墙有耳?你还担心被那些杂碎听去?他们是跑不出去了,等待他们的除了死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这倒是真的。” “所以哥哥,行行好,就让我发泄发泄吧,我现在憋得都快要炸了。” “好,你说吧,你说吧!” “说真的,这几天府里什么情况,哥哥你应该很清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罪魁祸首不就是这些西南杂碎?如果不是他们的出现,国公爷、大将军怎么会跟侯爷闹掰?如果不是他们的那封信,现在府里还是一片祥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哥哥,这些都是因为这帮西南杂碎,真的应该把他们绑到城楼上去,当着嘉平关城所有的人,一刀一刀的活剐了他们,让暗地里那些心怀叵测的混蛋看看,这就是细作应该得到的下场。” “辽、金的细作早就不敢冒头了,年前不是剐了一大批人,脑袋搁城头上挂了一个多月,他们已经感到害怕了,也就是西南的这帮小臭虫,还敢冒险前来,也不知道咱们大将军会怎么收拾他们。我也是觉得奇怪,大将军的手段这么狠厉,居然还有人敢前来送死,他们是不是没听说过大将军的传闻?” “那就不知道了,我现在就是担心,侯爷会拦着不让动他们。” “不能吧,侯爷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嘉平关城、咱们大夏的敌人,侯爷总不能是吧,我不相信侯爷是那种人。” “我也不相信,但侯爷那个人什么样,你我都知道。”那个骂人的狱卒叹了口气,看看关押西南人的牢房的方向,又转过头来,再叹了口气,“咱们侯爷心里有个执念,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为了这个执念,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咱们也不知道。” “这倒也是,要不是侯爷的那个执念,他也不至于和国公爷、大将军吵成那个样子。” “吵?哥哥,吵都是轻的,他们都动手了,整个暖阁都让他们给毁了,要不是秦老将军和晏伯出手,这个国公府能不能保得住,都得两说着。这不是为了侯爷不闹事,秦老将军就把人给关起来了,但能不能关得住,能关住几天就不知道了。” “行了,行了,这就不是咱们考虑的事儿了,那些都有国公爷、大将军做主,咱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儿吧!走吧,去收拾那些碗筷,估计他们吃得也差不多了。” 听完了两个狱卒的话,几个西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1368 布局开始164.0 等到两个狱卒来碗筷都给收走了,他们也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那几个西南人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又全都凑在了义敦哥的身边。 “义敦哥,果然如您之前所料,那封信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他们上当了。” “就是,义敦哥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上当了?你们怎么就确定他们是上当了,而不是计谋?” “计谋能打得这么激烈吗?把家都给拆了!” “拆家不也是听那两个卒子说的吗?咱们又没亲眼得见,怎么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拆家了。” “倒也不是不能确定,毕竟这两天他们人心浮动,这两个卒子的脾气越来越大,尤其是今天,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暴躁了,恨不得要吃人了,前两天可不是这个样子。何况,今天这个早饭,不仅送来晚了,还都硬邦邦的,而且那个粥,明显就是昨天剩下的,都有味儿了。可见,镇国公府的厨子都没有心思做饭了,这个府里面出事,是板上钉钉了。” “你要是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了。义敦哥,您觉得呢?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是啊,是啊,咱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吧?您刚才也听到了,他们说咱们只有死路一条,咱们是不是得想想,怎么脱离这个困境?” “现在是想着脱离困境的时候吗?现在不是应该好好谋划一番,既然他们都翻脸了,那不就是咱们的机会?咱们应该好好的把握!” “什么机会?咱们身陷囹圄,有什么机会可言?” “你要这么悲观嘛,虽然现在咱们在牢里,但也可以跑出去啊,我觉得咱们得想方设法去见那个薛侯爷一面,有些事情得跟这位当面聊一聊。义敦哥,您觉得呢?” “想法设法去见薛侯爷一面?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倒是轻松!我就问问你,咱们怎么去见那个薛侯爷一面?首先就是咱们怎么从这里跑出去?” “咱们可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跑出去还不容易?” “跑出去容易?你出去一个试试?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嘛?你知道镇国公府里面的方位嘛?你找得着路嘛?” “没错,别轻轻巧巧说什么跑出去容易,咱们进来的时候,可是被蒙着眼睛的,哪儿哪儿都不认识,哪儿哪儿都不熟悉,别刚出了龙潭又入虎穴了,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全。” “安全倒是安全了,可留在这里能有什么用?除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咱们什么都干不成!” “可就算跑出去了,又能有什么用?退一万步说,成功出去了,那咱们也见不到想要见到的人,不是吗?那两个卒子刚才说了,那个薛侯爷和沈家的人闹翻了,被关起来了,关在什么地方,咱们也不知道。所以,咱们就算能出去,也找不到他,那不是白费力气?” “那依照你们的说法,咱们该怎么着?” “要按照我说,咱们就踏踏实实的在这里等着,等那个薛侯爷来找咱们。” “你怎么就笃定人家能找咱们?” “他要是想知道他母亲的消息,肯定会来找咱们,我们找他很费劲,他找咱们可是轻而易举的。”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这不是白日做梦嘛?你刚才还说,那个侯爷被关了,能不能跑出来、跑出来是不是真的要找我们,这可都两说着,你这样的做法就是把我们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把我们的命运交给别人来掌握,这个别人还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仇人,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可笑了嘛?” “可笑?那你倒是想一个不可笑的主意啊?现在咱们就是进退两难,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你要是让我说,我还是那个主意,必须要跑,能跑几个跑几个!” “行,就按你说的,能跑几个跑几个,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从这里跑出去?这是多难的一个事儿,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别说我不提醒你,这里可是镇国公府的地牢啊,别看表面上是挺稀松平常的,实际上戒备森严,咱们这里是没有人看着,你们怎么就知道外面没有重兵把守?咱们是可以从牢房里面跑出去了,但跑出去一次,人家也能把我们抓回来一次,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想怎么折腾你就怎么折腾你,你不服又能怎么样?不服就只能憋着,对吧?” “没错,这话我赞同,何况,你们刚才也听到了,那两个卒子说,沈大将军的手段极其很辣,年前抓了不少辽、金的细作,这些细作是什么下场,你们心里也有数,总不能冒着这个危险跑出去吧?” “所以呢?你们都赞成坐以待毙?不能拼一把嘛?” “怎么就能是坐以待毙呢?我们的目标是来拉拢那个薛侯爷,现在应该比我们更着急的是那个薛侯爷,而不是我们,我们就在这里踏踏实实的等着不好吗?非要折腾,把自己给折腾没了才甘心吗?” “我说不过你们,义敦哥,您拿个主意吧,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都听您的。” “对,您来拿主意吧!” 西南人的首领闭着眼睛听自己手下的人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并没有想要为他们答疑解惑的意思。 在他看来,事态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薛瑞天的这个反应,果然如柳家主之前所说,薛瑞天对他母亲的案子非常的执着,一心想要为母亲翻案,无论有什么样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的。所以,那封信就是试探薛瑞天的最好办法,信里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的,薛瑞天会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意料之外的就是薛瑞天会真的跟沈昊林、沈茶翻脸,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义敦哥表示对这一点有些怀疑。根据以往柳家主提供的消息,薛瑞天和沈昊林、沈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亲兄弟还会因为一些利益之争打个头破血流,他们却不会。而且,他们携手走过了嘉平关城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他有点不太相信,所以,他还是决定要等等看。 想到这里,首领睁开眼睛,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兄弟,清了清嗓子。 “都听我的?我说了以后就不吵了?”看到兄弟们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行,那我就说说我的意思,我决定静观其变,暂时不做任何的行动,你们有意见没有?”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首领轻轻的摇了摇头。 1369 布局开始165.0 与对面西南人隔着一条通道的和记杂货铺这几个人,一声不吭的观赏完了这一出大戏,等到对面没有一点动静了,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掌柜的!”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凑到闭目养神的和掌柜跟前,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您怎么看?” “什么事儿?什么怎么看?” “就对面吵架那个事儿啊,您怎么看?” 和掌柜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淡淡的说道,“对面吵架的事儿跟我们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放在心里?” “瞧您说的,对面吵架的事儿跟我们有很大的关系啊,您得想象,咱们应该怎么应对才是!”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没精神跟你打哑谜。” “掌柜的,我是这个意思。”小伙计又往和掌柜的跟前蹭了蹭,“我的意思是说,这侯爷跟国公爷、大小姐翻了脸,他们都已经打起来了,甚至侯爷都被关起来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们千万不能忽视。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 “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因为这个事儿一拍两散,这里是不是就危险了?这事儿对我们的影响、对我们的计划也不好,是不是?” 听了小伙计的话,和掌柜笑了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凑到跟前的小伙计,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想的还挺多。” “您”小伙计被这莫名其妙的笑给弄懵了,呆愣愣的看着他们家掌柜,“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您啊我啊的,什么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孩子家家的,别听风就是雨,该干嘛干嘛去,躲开这儿,别打扰掌柜的休息。” 一个年纪稍长的伙计抓着小伙计的衣领子,就把人给拖回来了。 “老大,我这不是要多为咱们考虑考虑嘛?掌柜的怎么什么都不说?弄得我这心里没底。” “你心里有没有底,又有什么重要的?掌柜的心里有底不就完了?” “可是,我不问,怎么知道掌柜的心里有底?” “嘿,你以为你是谁?掌柜的想什么都要跟你说,让你踏实,是不是?怎么着,你这是想要取代掌柜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别东想西想的。掌柜的不想说,自然有掌柜的自己的道理,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这么个小小的人儿,想想自己的活儿干完了没有,想想自己的功夫练完了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知道了吧?” “可是”小伙计嘟着嘴,“可是” “哪儿有那么多可是!”年长的伙计伸手在小伙计的脑袋上敲了两下,“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干,去练功吧,到那个墙角扎马步去,我不说让你停,你就不许停,知道了吧?” 小伙计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看着年长的伙计,他不想扎马步,马步太累了,他的两条腿承受不住。 但小伙计的反抗无效、撒娇攻势也没有任何的作用,看着年长伙计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再看着置身事外的掌柜的,他只能灰溜溜的跑到墙角扎马步、顺便种蘑菇去了。 其他的小伙计一看这个架势,就明白掌柜的和年长伙计有话要说,这个话又需要避开他们,一个个都很识趣儿的跑到自己牢房里待着,他们需要趁这两个人还没注意到他们,赶紧溜走,要是晚了一步,估计也会跟那个可怜的小倒霉蛋一样,被抓到墙角练功,这么惨的事儿,他们可不想碰到。 感觉到自己这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和掌柜才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尾打坐的老伙计,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淡淡的一抹浅笑。 “大小姐总是能给我们惊喜,是不是?每次以为她的心思、手段也就是这样了,下一次她都会让我们刮目相看。”年长伙计轻笑了一声,“这下你可是放心了吧?她这个性子,是不会受人欺负的,对不对?何况,那两位也不能欺负她,你呀,那颗心就安安稳稳的放回去,好不好?” “你是怎么判断这是大小姐的主意?这跟大小姐一贯的风格可是不符,倒像是那两位的手段。” “不,不,不!”年长伙计轻轻摆摆手,“那两位虽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算计起人心来,是那种不会留情面、会斩草除根的主儿,但像这种会以牙还牙、甚至是加倍奉还的手段,他们可不会,这是咱们大小姐的拿手好戏。你记得主人说过,大小姐擅长什么来着?” “钝刀子割肉,会更疼一点,会更磨人,更能击溃这个人的防线。” “所以,这绝对就是大小姐的主意,那两位可干不出这么狠的事儿来。”年长伙计轻笑了一声,“那两位也是够宠着大小姐的,这个法子的风险很大,如果成功了,可以一击即中,但如果失败了,这条线儿就彻底断了,还得另寻出路。” “这本来就是自己送上门的,失败不失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与大局无碍。”和掌柜看看对面,朝着自己的老伙计招招手,“江南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那两家虽然是比较有名的商贾之家,但咱们之前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所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江南的形势比较复杂,咱们查起来有一定的困难,还是慢慢来吧。估计大小姐那边也在查,他们应该更方便一点,至少当地官衙是不敢为难他们的。” “瞧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他们敢得罪我们似的。” 和掌柜打了个哈欠,想要再继续往下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点动静,他朝着年长伙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两个人快速的重新躺在床上,假装自己不存在一样。 西南人首领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一个黑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牢房门口。 “谁?” “薛瑞天!” 1370 布局开始166.0 听到薛瑞天的声音,和掌柜跟年长伙计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规规矩矩的在地上站好。 他们两个相互对望了一眼,给彼此使了个眼神,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虽然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周围的变化已经告诉他们,这地牢里来了不少高手,那种气场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大”年长伙计往和掌柜身边凑了凑,用自己最小、和掌柜可以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是不是” “嘘,慎言!”和掌柜轻轻晃了晃年长伙计的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年长伙计抓着和掌柜的手指捏了捏,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什么悄悄话呢?”影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俩身后,在两个人尖叫出声之前,手疾眼快的把两个人的嘴巴给捂住了。“噤声,慎言!” “五爷?”和掌柜被放开之后,狠狠的喘了两口气,转过头瞪了影五一眼,哑着嗓子压低声音说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五爷!” “这不是为了别打草惊蛇吗?”影五拉着和掌柜、年长伙计往床上一坐,“你俩在这儿罚站呢?坐着看多好啊!”看看他俩紧张的样子,他摆摆手,“好了好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咱们就在这儿看着、听着,看看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和掌柜跟年长伙计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朝着影五点了点头。 这边乖乖的做壁上观看戏,那边的西南人却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西南人很明显没有想到,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谈论的人,这么快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以为还得再等两天,没想到连俩时辰都没有,就见到活的武定侯了。 甚至是西南人首领,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挑,惊慌的从地上跳起来,向后倒退了两步,想要远离牢房门口,可牢房就那么大,还关了那么多的人,退了这几步就直接踩到了他自己的兄弟,听到兄弟喊疼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 “本侯爷就这么吓人,让你们这么的惊恐?” 西南人首领尽量的平复自己的心情,直勾勾的看着站在牢房外面的人,尽管这里面的烛光昏暗,看不太清楚站在外面这个年轻人的长相,但他来嘉平关城之前,在柳家主那边见过武定侯爷的画像,隐约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跟画像上的基本上一致,没有太大的区别。 “薛侯爷?” “正是本侯爷。”牢房外面的人轻轻哼了一声,声音略带嘲讽,“你们这些人的胆子不是很大吗?不是惦记着见本侯爷吗?怎么真见到本侯爷了,反而还不敢认呢?怎么着,还想着让本侯爷验明正身?让本侯爷证明自己是武定侯吗?” “侯爷说笑了,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不敢!”西南人首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单膝跪到在地上,“小人鹤义敦见过武定侯爷,侯爷金安!” “鹤义敦?喝一顿?这个名字起的挺有特色的,令尊令堂大概是好酒之人吧?” 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想要抬抬手让鹤义敦起来,才发现对方离自己太远,这里太过于幽暗,对方应该看不清楚自己的动作,只能轻轻自己的嗓子。 “起来吧!” “谢侯爷,小人遵命!” 鹤义敦又行了一礼,这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有了刚才的寒暄,他终于冷静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离得外面的人更近一点,这样看得更清楚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脸上有些淡淡的伤痕,但跟画像上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再看看腰间挂着的玉佩,也正是柳家主曾经跟他提到过的武定侯身份的证明。确认眼前之人正是武定侯薛瑞天,也是他们想要见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侯爷前来,是有何事?” “你不知道本侯爷是干什么来的?”薛瑞天冷哼了一声,指指自己脸上的伤,“本侯爷现在这个样子,可都是拜你们所赐,你在这里跟本侯爷装什么无辜?”他从袖口抽出一张纸,恶狠狠的丢到了鹤义敦的跟前,“这不是你们带来的吗?” 鹤义敦被薛瑞天这一下吓了一跳,以为他扔了个什么暗器进来,结果定睛一看,就是一张纸。他走过去把纸从地上捡起来,展开一看,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这张纸就是柳家主托他们带给薛瑞天的密信,信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他多少知道一点,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封信,可他认识柳家主的笔迹,这封信在他看来,确确实实是柳家主交给自己的那封密信。 “侯爷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鹤义敦把信折好,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小人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客栈的时候,小人的这封信就已经丢失了。小人曾经想要找到这个信,还得罪了大人物,因为能留不足,这才被带到这里关了起来。这么一看,竟然是侯爷的人动的手。” “你们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应该不用本侯爷说明白了吧?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们并不是真心诚意的想要见本侯爷,反而是要来试探本侯爷的,那本侯爷也就不用浪费时间在你们的身上了。看你们这个样子,自然也不知道什么内情。” 说完,薛瑞天转身就要走,结果却被鹤义敦给拦住了。 “侯爷稍待,小人有话说。” “哦?”薛瑞天转过身来,站在原地没动,居高临下的看着鹤义敦,“你还有什么话说?” “侯爷,难道您不想知道这信里说的是真还是假吗?”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斯人已逝,无论真假都没有关系了。”薛瑞天淡淡的说道,“倒是你自己要好好想想,青莲教余孽,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说起青莲教的余孽,小人们确实是,这一点完全可以不用否认。但侯爷,小人们不过就是小喽啰,可侯爷才是最大的那个余孽!” 1371 布局开始167.0 鹤义敦的话说完,整个地牢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跟着鹤义敦的那几个西南人更是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的义敦哥,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向能沉得住气的人,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什么拉拢别人,这是刺激别人,刺激好了或许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万一没刺激好,他们这些人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别说能不能完成柳家主交给的任务,就是这条小命也会不保的。 其实,鹤义敦心里也是没底的,毕竟他对薛瑞天并不了解,仅有的那一点都是从柳家主那里知道的,但他也清楚柳家主了解的那些消息也不完全是对的,因为柳家主常年在江南活动,也没有亲自接触过薛瑞天本人,没有深入的了解过,所以,有偏差是一定的。 但他不想因为这个偏差失去送到眼前的机会,虽然薛瑞天有可能是真的跟沈昊林、沈茶闹翻了,他们的目的是真的达到了,但最大的那个目标,把薛瑞天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这个任务还没有彻底的完成。如果不孤注一掷,刺激他一下,他们不仅白来一趟,还丢了自己的性命,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他虽然内心紧张,但表面上还故作镇定,直勾勾的看着转过来盯着自己的薛瑞天,一点都没有躲避的意思,看上去很有气势。 薛瑞天面无表情的看着鹤义敦,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仿若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一般。 这两个人这么对峙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谁也不肯说话,谁也不肯往前挪动一步,都想着对方能打破这个僵局。最终,还是鹤义敦率先败下阵来,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薛瑞天入不入他这个套儿,也不知道沈昊林、沈茶能不能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狠下心来,能不能对他大义灭亲。 所以,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占一个主动,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侯爷思索了这么久,莫非认为小人说的不对?”鹤义敦又往前走了两步,“这封信可是先落在镇国公的手里,镇国公或许现在不计较,现在还能把侯爷当作兄弟,但到底心中存了隔阂和疑虑。以后嘉平关城只要出现疑似跟青莲教有关的案子,跟侯爷可都脱不了关系,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侯爷。” 薛瑞天看看他,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侯爷人中龙凤,怎么能忍得下这种无端的猜忌,一次还好,若是多了几次,侯爷还能忍吗?自然会反抗。但在嘉平关城,侯爷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人家镇国公的对手,到时候,还不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人家想怎么定侯爷的罪就怎么定侯爷的罪,对吧?”鹤义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薛瑞天的表情,看到他略微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似乎是被自己的话触动了,趁热打铁,又继续说道,“侯爷,您想想,到了那个时候,您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我们都已经不在了,被您亲手埋葬了,您除了自救也没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了,对不对?” “这么说,你之于本侯爷的作用还挺大的?” “侯爷明鉴,小人可以为侯爷效犬马之劳。”鹤义敦单膝跪地,指天发誓,“小人永远不会背叛侯爷。” “永远不背叛吗?这听上去倒是很有吸引力,但是本侯爷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又有什么东西能让本侯爷相信的?”薛瑞天一挑眉,“你刚刚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本侯爷保你,对不对?” “侯爷英明,小人确实是这个意思。” “凭什么?”薛瑞天一脸的不屑,“凭什么本侯爷要保你?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让本侯爷冒着风险保你?”看到鹤义敦又要开口,他摆摆手,“刚才那个借口就不用说了,青莲教是大夏最大的内患,无论先人如何,但本侯爷是不会助长青莲教的嚣张气焰。本侯爷从小立下的志向就是,见到青莲教的人格杀勿论,所以,根本就走不到那个地步。” “但是侯爷,这是您的志向,应该也是镇国公的志向,在镇国公的眼里,您现在跟青莲教是一路人。” “是不是一路人,得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这封信的内容是真实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光凭你们的一面之词,谁也不会相信的。” “如果镇国公不相信,怎么可能把侯爷给关起来?”鹤义敦看着薛瑞天,“侯爷脸上的伤,应该是跟镇国公争执的时候留下来的吧?” “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传言,不是国公爷关的本侯爷,不要污蔑国公爷。”薛瑞天观察到鹤义敦脸上闪过一抹的兴奋,他轻轻一挑眉,“而且也不算是关起来,只是让本侯爷暂时冷静一下,并没有限制本侯爷的自由,否则本侯爷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鹤义敦点点头,“侯爷,就算您对青莲教没有好感,就算镇国公没有跟您翻脸,但您不想知道您母亲、先武定侯夫人的冤案是怎么形成的吗?” “你知道?” “是,小人不仅知道,而且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先武定侯夫人的冤案就是大夏皇室一手炮制的,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你的条件是什么?” “只求侯爷能保全小人和小人兄弟的性命,就别无他求了。” “好!”薛瑞天一口答应了鹤义敦,“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答应你。” “多谢侯爷。” “不用谢!”薛瑞天摆摆手,“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现在就说吗?” “不然呢?”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还是说你打算骗住了本侯爷,让本侯爷现在把你放走,再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鹤义敦想了想,又看了看身后的兄弟们,“小人答应侯爷,侯爷想要知道的,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1372 布局开始168.0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薛瑞天盯着鹤义敦看了一会儿,轻轻一挑眉,“本侯爷可以相信你?” “侯爷可以完全相信小人,毕竟小人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资格跟侯爷叫板呢?小人现在的心愿就是能活下来,所以不会用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你倒是看得很明白,既然是这样,就记住自己说的话,不要跟本侯爷耍小心眼儿。” “侯爷放心,小人不会的。” 薛瑞天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朝着鹤义敦扬扬下巴“别的先不说,先解释一下那封信里面的内容。” “是,侯爷。” 鹤义敦稳了稳心神,吞了一口口水,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跟薛瑞天详细的说了一遍。 “侯爷看到的那封信,是柳家主的亲笔,不知道侯爷知不知道这位柳家主,他可不是一般人,曾经在朝为官,他的嫡长女也曾是宁王殿下的准王妃,只不过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被宁王殿下给退婚了。”他看了看薛瑞天,“侯爷知道宁王殿下吧?” “知道。”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宁王殿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非常的受宠。” “确实是,宁王殿下是最受宠的皇子,但是他就是仗着自己受宠,在即将成亲的时候,强迫柳家退婚,不止如此,还逼迫柳家主不得不辞官,离开西京城,背井离乡、流落江南。若不是柳家嫡女后来嫁的人家很厚道,柳家恐怕早就一蹶不振了。” “是吗?”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小子,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是不肯说实话啊,看来并不是诚心诚意要跟我合作的,对吗?” “侯侯爷,您什么意思?” “柳家嫡长女是被退婚吗?不是他家看到宁王殿下式微,触怒了先帝,害怕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罪,所以不惜任何代价主动退婚的吗?宁可拼着自己家族的前程不要,也要得罪宁王殿下、得罪皇室,甚至在退婚的第二个月,就慌慌忙忙的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栾家那个病秧子,成婚没有多久,就举家迁往江南,再也没有回过西京城。”薛瑞天慢悠悠的靠近牢房,似笑非笑的看着鹤义敦,“这件往事,整个西京城都是知晓的,容不得你们在这里颠倒黑白。鹤义敦,如今都已经落入这个地步了,还想着胡说八道、蒙混过关吗?是欺负本侯爷年纪尚小,对长辈的过往不甚了解吗?” “侯爷恕罪,小人并非故意欺瞒侯爷!” 鹤义敦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他身后的那些兄弟们也跟着噼里啪啦的跪下了。 “哟,这是干什么呢?跟本侯爷示威啊?” “不,不,不!”鹤义敦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侯爷容禀,小人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小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小人知道的故事与侯爷知道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刚刚小人说的,就是小人听到的,侯爷所说的那个版本,小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小人可以指天发誓,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否则天打雷劈。” “你听到的这个故事,是什么人告诉你的?能让你如此深信不疑。” “回侯爷的话,这是柳家主亲口跟小人说的,柳家嫡长女被宁王殿下退婚之后,的确在不久之后,很快速的就嫁给了栾家的嫡长子,但这并非出自柳家本意,而是宫里的意思,是宫里传出了旨意,让柳家与栾家结亲,说是用来弥补柳家的,免得柳家记恨皇室。既然是宫里面的意思,柳家自然照办。其实对于柳家来说,栾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宁王殿下不退婚,他们还是很愿意等着的,毕竟宁王殿下再怎么落魄,也是皇子,总比一介商贾要强得多。可宫里有命,他们又不能违抗,所以,就很迅速的和栾家结了亲。本来以为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柳栾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之后,皇家就翻脸不认人,完全不承认有这么回事,而御史的参本像雪花一样飞入皇宫,柳大人说情无门,处处碰壁,这才没有办法了,辞官不做,和栾家一起前往江南。” “这是柳家主亲口说的?” “是,侯爷,小人以为柳家主不会在这个上面说谎的,嫡女被退婚,无论是对柳家女孩本身,还是对柳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根本不可能用这个来开玩笑的。” 薛瑞天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心里却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疑惑,他没想到诱供最开始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第一个问题就跟他们所知道的故事截然不同。但这不代表他会怀疑宁王殿下说话,和鹤义敦所说的故事相比,他更相信宁王殿下。 就像鹤义敦说的,被退婚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对柳家,还是对宁王殿下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而宁王殿下作为当时极为受宠、权势滔天的权王,被退婚是一件很没脸的事儿,所以,这么多年,除了经历了当年的那些事的老人之外,确实是很少的人知道,况且,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殿下依然耿耿于怀,很显然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根本就不可能是鹤义敦说的那样,也不像柳家主那样,这样一件对他们来说很丢脸的事,逮谁跟谁说。 但是,他也相信鹤义敦说的也是真的,虽然他看人的本事不如沈茶,可对面的人说谎没说谎,他还是知道的,很显然,鹤义敦对自己说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更准确一点,阐述这个事件的柳家主对自己的遭遇的认定就是这样的。 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情况,只有一点可以说明,那就是这里面有另外的第三方在作怪,而这个作怪的第三方应该就是鹤义敦所说从宫里传出来的旨意。 薛瑞天想了想,对于这个宫里的人,对于这个所谓的传旨的人,多多少少有了一个猜测,不过他还需要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他猜的这个人。 “鹤义敦。” “小人在,侯爷有什么吩咐?” “宫中传旨退婚、给柳、栾两家指婚的是什么人?” “回侯爷的话,是先太皇太后。” 1373 布局开始169.0 薛瑞天听到“先太皇太后”这几个词,脸上闪过一抹了然的表情。 果然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些破事的源头都跟太皇太后脱不开关系,不仅脱不开关系,太皇太后还是这些事情的主谋,作为青莲教最忠实的教徒,作为太皇太后的左膀右臂,柳家、栾家就是帮凶。 “侯爷?侯爷您” 鹤义敦微微抬起头,快速的观察了一下薛瑞天的表情,发现在自己说出太皇太后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并没有特别的变化,他有点意外,毕竟作为跟皇家沾亲带故的勋贵,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尊重、不尊敬太皇太后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鹤义敦,你说这些都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对吧?” “是,柳家主确实是这样说的,这些是太皇太后的旨意,作为臣子,柳家主并不能抗旨不尊。所以,即使不愿意,也只能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去做。” “即使不愿意,也只能按照太黄提啊齁的意思去做?”薛瑞天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浅笑,“这话说出来,柳家主自己相信吗?” “侯爷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薛瑞天轻轻一挑眉,“鹤义敦,柳家主能让你来送信、让你来见本侯爷,就说明你是他的心腹,至少他相信你,否则,如此机密的事情,他是不会让你来完成的,没错吧?” “”鹤义敦迟疑了一下,朝着薛瑞天点点头,“侯爷说的是,柳家主确实是很信任小人,小人也非常尊敬柳家主。” “如果本侯爷没猜错的话,柳家主是你的恩人,准确来说,应该是救命恩人吧?”薛瑞天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当年朝廷围剿青莲教,你们的祖父母、父母之所以可以跑出去、可以逃出生天,完全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对吧?而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就是柳家主,没错吧?” “侯爷英明,确实是。” “嗯,你肯承认就好。”薛瑞天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本侯爷可以认定,你和你家里,还有你兄弟们的家里在青莲教之中并不是普通的小卒子。”看到鹤义敦想要说什么,他轻轻摆摆手,“你们家里大概的作用就是你们现在正在干的活,类似于密探,假借走商,联络各地的青莲教余孽,打探朝廷的动向。顺便再做点买卖,为青莲教积攒一些人脉和资金,没错吧?” 鹤义敦看着薛瑞天,看了好半天,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让侯爷说准了,侯爷不愧是家主看重之人。” “那可多谢柳家主谬赞了,薛某愧不敢当。”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既然柳家对你有恩,你为他尽忠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你的恩人有没有告诉过你,大夏有大夏的铁律,后宫不得干政,太皇太后无权插手皇家子弟的任何事情,包括婚丧嫁娶?” “这”鹤义敦一愣,轻轻的摇摇头,“小人听说过,但后妃不干政的,自古以来都少见,所以” “嗯,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确实能遵守铁律的不多,太皇太后这样做,倒是也不算特别的出格。” “小人就是这个意思。” “是吗?”薛瑞天看了一会儿他,冷哼了一声,“鹤义敦,柳家主跟你说了这么多家族的秘闻,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太皇太后是怎么进宫为妃的?她在宫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权利,也不曾见过宁王殿下几次。还有,柳家主有没有告诉你,除非太皇太后有自己的渠道,否则在那段时间,她的消息根本就不可能送到宫外。” “侯爷,小人” “鹤义敦,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这么的不老实,这让本侯爷非常的失望。” “侯爷,小人没有,您误会小人了。” “误会?”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不,本侯爷没有误会,刚刚我们说了那么多,听上去你每句话都是真的,但如果蒙骗一些不知情的人,这些话还真会有人相信,可惜啊,在你们来之前,本侯爷也打听到了一些情况,自然不会被你蒙骗,自然不会在你的诱骗之下说出什么违心的话来。本来了,本侯爷是想着,如果你真的能老老实实的交代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不攀咬这个、不陷害那个,本侯爷是会履行刚刚的承诺,饶了你和你手下兄弟的性命。毕竟你们也算是本侯爷母亲案子的知情者,如果本侯爷将你们保下来,你们能投桃报李,告诉本侯爷一些消息也是好的。可惜啊,从本侯爷答应你的要求到现在,也就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你就让本侯爷察觉到满口谎言。本侯爷给你了好几个机会,可你不知道珍惜,依然胡言乱语,那就不要怪本侯爷不讲情面了。” 鹤义敦有些紧张的看着薛瑞天,信里面特别的没有底儿,他的话里确实是真真假假,十句里面一半真一半假,这是他来嘉平关城之前跟柳家主商量好的,没想到事与愿违,被薛瑞天毫不留情的戳破了。 “侯爷,侯爷,这真不是小人的意思。” “嗯,不是你的意思,就是柳家主的意思。”薛瑞天轻轻摆摆手,“到底是谁的主意,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本侯爷已经做好了你不说真话的准备,但没想到你是真的一句实话都没有。嘴上说着要合作,实际上内心里把本侯爷嘲讽了一个底儿朝天,是不是?本侯爷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青莲教一贯的传统,想别人寻求合作就是这样的一个态度,你们费尽千辛万苦,跑到边关想要见本侯爷,就是要表达这样的诚意吗?”他冷笑了一声,往后倒退了两步,“很遗憾,本侯爷不喜欢这样的合作者,也不愿意跟你们这种整天骗人的人打交道,所以,合作失败,你们就继续待在这里吧!” 说完,薛瑞天没给鹤义敦一点机会,快速的离开了地牢。 鹤义敦眼睁睁的看着薛瑞天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1374 布局开始170.0 “我的天呐,紧张死了!” 薛瑞天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地牢,到了外面,看到早就等候他的人,眼眶子忍不住红了,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直接就扑了上去。 “我说,我的侯爷呀,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经事儿呢?”金菁凑过来看看趴在沈昊林背上的薛瑞天,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看我们这个小脸儿白的,哪儿有那么吓人啊!” “吓人是不吓人,就是害怕把事情搞砸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万一在我手里弄砸了,我可是千古罪人了。”薛瑞天把脑袋埋在沈昊林的肩膀上,使劲的蹭了两下,“现在我的心脏还扑通扑通的乱跳呢,昊林,你有没有感受到?是不是特别的可怕?” “你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砸了就砸了,砸了还有另外的路。”沈昊林听到薛瑞天心脏跳动的声音,轻笑了一声,“好了,好了,稍微缓一缓。”他朝着旁边的影五摆摆手,“侯爷的大氅拿过来,给侯爷裹上。” 影五应了一声,把抱在手里的大氅裹在薛瑞天的身上,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侯爷的哆嗦。 “侯爷,这么可怕吗?您这哆嗦的……” “不许说!”薛瑞天白了他一眼,“真的很吓人啊,一步步的都要快速的谋划,要不然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他看了看影五,“你在对面不是能听得清楚吗?有没有什么漏洞?” “没有,没有,侯爷表现的特别棒,和掌柜还说呢,侯爷特别有高人风范。” “嗯,确实是。”金菁在一边开玩笑,“这个高人还带着纨绔子弟的那意思,泯灭众生的那个劲儿,啥啥都不放在眼里的那个劲儿,拿捏得死死的。”他拍拍沈昊林,“咱俩可是没他这两下子,是不是?” “嗯。”沈昊林点点头,“绝了。” 薛瑞天挂在沈昊林的身上,忍不住叹气,“你们去试试,估计跟我一样,就这个过程吧……” “怎么样?” “是真他娘的刺激啊!” “不许说脏话!”沈昊林抬手拍了一下薛瑞天的脑袋,看看他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点,不像之前那么的惨白,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好些了吗?” “嗯,刚才要不是挂着你,差点都站不住。”薛瑞天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又蹭了两下,“现在起码不腿软了。” “那就好,咱们回去吧,王叔和师父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走吧,不要让长辈们等太久,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基本算是达到了,对不对?”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又拍了拍薛瑞天的脑袋,“这个下马威给的非常好。” “那就好。”薛瑞天放开沈昊林,凑到沈茶的跟前,笑眯眯的看着她,“小茶,你觉得哥哥我表现得怎么样?怎么到现在都没听到你说我一句?” “说什么?”沈茶看看凑到自己跟前的那张大脸,“想听我说你什么?” “还能说什么?就是夸夸我呗!”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我最后揭穿他的那几段,听着是不是爽?” “嗯,很爽!” “那你可不可以夸夸我?”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最后的那几大段,是不是看着特别的能忽悠人?” “你还是小孩?”金菁看到沈昊林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赶紧伸手揪住薛瑞天的耳朵,“多大个人了,干点活儿还让人夸,要脸不要脸?” “诶诶诶,你别揪我,疼疼疼。”薛瑞天嘟着嘴,哼哼唧唧的,“为了能套出实话,我都出卖自己的灵魂了,难道还不值得夸一夸吗?”他看看沈昊林,“我的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沈茶笑了笑,“小天哥完美的完成了任务,特别的好。” “还是我们小茶最可爱。”薛瑞天满意的笑了笑,“不过,根据你的估算,今天咱们闹了这么一出,那个鹤义敦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不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自己来找你。” “我也觉得是。”薛瑞天点点头,“鹤义敦想明白了,就会请狱卒给我送信儿,说他想要见我,但我可以不去见,让他们逐渐的暴躁,他们急了,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看看跟在身边的影五,“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还需要麻烦兄弟们再多盯两天。” “侯爷您就放心吧,在解决他们之前,兄弟们都会对他们不离不弃的。” “很好。”薛瑞天竖起大拇哥,“回头让苗苗给兄弟们多做一点好吃的,好好的给兄弟们补一补。” “那我先替兄弟们谢谢侯爷了。” 薛瑞天笑笑,跟着大家慢慢的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回忆刚才的针锋相对。 “你们有没有从鹤义敦的话里听出点别的什么?”薛瑞天张开双臂,一左一右的搂住沈昊林、金菁的肩膀,“柳家主对于退婚这件事情,对外的描述,跟事实有很大的区别。” “谎话说多了,自己也相信了。”沈昊林看看沈茶,“在想什么?” “在想柳家女对王叔的态度。”沈茶想了想,看看身边的人,说道,“我之前一直都很怀疑,如果是柳家女主动退婚的,为什么在望心镇遇到王叔,会是那样的一个反应。今天听了鹤义敦的话,大概明白了一点。当年要退婚的不是她,是柳家主和太皇太后的意思,而她是遵从父命和太皇太后的意思,不得已嫁到了栾家,这些年她对王叔应该是旧情未了,所以,在望心镇见到王叔,才会是那样的一个表现。” “小茶,你的意思是说,柳家主不单单对外说是宁王殿下主动退婚,甚至对内、对自己的女儿都是这一套的说辞,是吧?”看到沈茶点头,金菁叹了口气,“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不过,他这一套颠倒黑白的说法,也只能骗骗不了解太皇太后的人吧?” “只要能哄骗他女儿嫁给栾家,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其他的人想不相信,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栾家也是知道的,对吧?” “必然是知道的。”沈茶点点头,“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太皇太后的帮凶。” 1375 布局开始171.0 “我同意小茶的说法。”宁王殿下听完几个小孩七嘴八舌的讲述,朝着沈茶点点头,“如果想要骗人的话,一定要先骗过自己和自己人,坚信这个谎言就是真相。” “殿下是这么想的?” 金苗苗没跟着沈昊林、沈茶他们去地牢看薛瑞天戏弄鹤义敦,也不知道在地牢发生了什么,不过听沈茶他们这么一说,仔细的想了想,轻轻的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瑞天看看金苗苗,“不同意小茶的这个说法?” “确实,我有另外的看法。” “你有什么另外的想法?”宁王殿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金苗苗,“你觉得她是知情人?” “嗯……怎么说呢?也许嫁入栾家的那个时候是不知道的,觉得退婚是殿下的意思,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成为了栾柳两家的二把手、主事人,当年的真相应该是瞒不住她的。”她看看众人,“我估摸着,她现在只是装作不知道,这样可以安慰她自己的心,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把自己当作受害者。”她看看宁王殿下,“她当日在望心镇见到殿下的时候,那种真情流露,自然是做不了假的。只是……”她轻轻叹了口气,“真情流露也好、情难自禁也罢,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嗯,说的有点道理。”宁王殿下点点头,“虽然当时柳家和栾家瞒住了她,但时间久了,外面有那么的流言,她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自然能听到风声,哪怕他们从西京城搬去江南,也不会影响到她知晓真相。她不说出来,不过就是认命了。” “认命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沈昊林轻轻敲敲桌子,“栾柳两家对外宣称殿下是无情无义的人,对栾柳两家进行迫害,迫使他们不得不辞官、不得不背井离乡,不得不重新在江南打拼。或许了解情况的人对他们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对于那些本来就恨皇家入骨的青莲教余孽来说,这样更加固了他们对皇室的恐惧和恨。栾柳两家就可以利用这一点,为新的青莲圣母效力。” “兄长说的是,虽然青莲教并不是想要彻底毁掉大夏,但至少可以利用这些矛盾让大夏内乱一阵子,大夏乱了,他们在金国的布局就更稳妥一些,就更有保障一些。没有了大夏的掺合,金国的朝政就可以稳稳的握在他们的手里。” “你们说的都对,但有一点,你们想没想过。”宁王殿下伸出一根手指,“新的青莲圣母是谁?还有,真的有新的青莲圣母吗?” “这……”几个小孩面面相觑,“太皇太后故去之后,青莲教群龙无首,自然是要推举新的首领,可是,太皇太后的娘家早就已经伏诛,这个新的首领……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秦正和晏伯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怎么就认定必须会有一个新的首领?或者说,你们怎么就那么认定,青莲圣母是真实存在的呢?” “晏伯?”沈茶看着他,“您的意思是,所谓的首领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不,我的意思是,从来就没有青莲圣母。” “没有?”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凑到晏伯的跟前,“您怎么知道的?莫非您也是……” “胡说什么!”晏伯翻了个白眼,伸手打了一下薛瑞天,“我只是稍微知道一点点内幕而已,不止我知道,老秦也是知道的。当初我们回京述职,正好赶上了一个热闹。” “热闹?”金菁一挑眉,“您两位赶上的热闹,不会是围剿青莲教教徒吧?” “答对了。”晏伯打了个响指,“你们也知道,当初的围剿呢,牵扯进来的朝廷命关、王公贵族、皇室宗亲特别的多,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为此忙的是焦头烂额,人手严重的不足。正好老沈带着我们回京,那么,那帮人就腆着脸向老沈借人。人肯定是不能白借的,在你皇兄……”他看着宁王殿下,“也就是先帝的见证下,那三部签署了很多的不平等协议之后,我和老秦就去给他们帮忙了。” “趁火打劫啊这个!”金菁摸摸下巴,瞄了一眼宁王殿下,压低声音说道,“这么说,先帝也从中敲了点竹杠、得了点好处?” “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这么小声干嘛?先帝可不只是得了点好处,那可是占了大头儿,我们不过就是喝了点肉汤儿而已。”晏伯轻笑了一声,看着露出了然表情的宁王殿下,“你看看咱们殿下那个样儿!” “殿下不会也分了吧?” “见者有份,白送上门来的,凭什么不要?”宁王殿下摸摸下巴,“当时三司不止是借了你们两位,还找老柳借了人,老柳也敲了竹杠,我和皇兄也是小赚了一笔。” “怪不得呢!”晏伯翻了个白眼,“当时偶然在宗正寺碰到了晏家当差的,看我的眼神那么的不对,那几个糟老头子肯定没跟下属说好话,把这口敲竹杠的黑锅都扣在我们身上了。”他哼了一声,“巧的呢,是我负责了几个宗亲,说他们是青莲教的拥趸吧,真的是冤枉他们了。” “为什么?” “他们就是花钱花的多了一些,给的供奉多了一些,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不过,这几个宗亲里面有那个好打听的主儿,主动交代,他们花了这么多的银子,供奉了这么多,压根就没有见过所谓的青莲圣母,甚至连个青莲圣母的画像都没有见过。” “所以呢?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不存在啊!” “确实,但他们算是花钱比较多的,从青莲教抄出来的花名册里面,算是排名靠前十的。按照我们之前知道的,这些人其实是有机会见见青莲圣母尊荣的,但他们都没见过。后来有那个好打听的人问过了,别说他们这种花钱的,就是常年在青莲教老巢的,都没有见过青莲圣母。每次传达所谓的神谕,都是青莲圣母身边的神使传达的。” “如果青莲圣母根本不存在的话,那么,青莲教的主控权又在哪儿?谁说了算呢?” 说完,沈茶的目光就转向了薛瑞天,眯起眼睛盯着他。 “你……你……”薛瑞天被看得心里发毛,吞了两口口水,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现在有点明白,他们这么急迫的找你回去干嘛了!” 1376 布局开始172.0 “他们找我干嘛来?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心生疑窦,对宋家产生不满,进而生了反叛之心?”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脸上带着神秘笑容的宁王殿下,再看看身边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沈昊林,“你们怎么都是这副表情?难道不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确实是我们之前的猜测,也以为这有可能就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但……经过今天的这一轮试探,我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也是,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沈昊林和金菁相互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他们给误导了,走错了一条路。。” “不,兄长,小菁哥,不至于说是走错了一条路,大方向还是没错的,只不过走到了岔路上罢了。”沈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我们之前都说,鹤义敦肩负着重任,是带着柳家主的密信来面见小天哥,想要挑拨小天哥和我们的关系,想要乱了嘉平关城的阵脚,是不是?”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难道不是?” “但刚才在地牢的时候,听着小天哥和鹤义敦你来我往的交锋,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薛瑞天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牢中的表现,看看沈昊林、看看金菁,又看看影五,“我说错话了,还是露马脚了?” “都没有,小天哥表现的很好,有问题的是鹤义敦。”沈茶摸摸下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小的喝了一口说道,“他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对小天哥从一开始的不卑不亢到后来跪地求饶、开口闭口就是效忠小天哥,这个变化实在来得太快,快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 “说的对,以我刚才摆出的那副架势,以他应该有的那个态度,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对我卑躬屈膝。正常的人,碰到刚才我那种态度,恐怕要硬刚上几天,不会那么快就服软。但他不一样,我准备好的话还没说两句,他就单膝跪地了。” “所以,这并不符合常理,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发生,就要找到不合常理的根源。” “你说的对。”薛瑞天点点头,经过沈茶这么一提醒,他也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先等一等,我先好好的捋一捋,你们先不要说话。” 薛瑞天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地牢里发生的对话,包括鹤义敦的态度,以及他的应对,慢慢的,理出了一些头绪来。 “怎么样?”沈昊林看到他睁开眼睛,轻轻挑挑眉,“想明白什么了?” “他还是在不断的将我引入他的圈套里,我现在的这个反应,应该在他的意料之中。”薛瑞天摸摸下巴,抢了金菁手里的茶,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晏伯和秦正,“换句话说,双方谁都没拿出真情实意,我们在试探鹤义敦,鹤义敦也在试探我们。”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刚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那才是蠢……”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原来是这么回事。” “殿下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那封密信、还有鹤义敦所说的什么有薛夫人案子的证据,都是用来勾搭你的。如果你上钩了,在他们看来你和昊林、小茶之间的争吵,暗影在他们面前的那场戏都是假的,他们接下来的策略就会有所改变。如果你是今天这样的表现,他们才会按照我们预估的那样,继续跟我们周旋下去。” “没错,王叔说的对,我也是从他们今天的反应发现,什么让你对沈家、宋家产生疑心,其实都是他们表面的说辞而已,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只是假象而已。”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你会叛出嘉平关城,也没想着你会变成他们的内应,这都是假象而已。当然,如果真的能达到这个目的,他们自然很高兴,这就是哥意外之喜。”沈昊林冷笑了一声,“青莲教的主事并不是傻子,很明白什么事情是人力可为,什么事情是人力不可为的。只因为一个真假难辨的所谓薛伯母案的真相,就让你产生背离之心,这比登天还要难。” “可是,他们不想小天叛离,为什么还要费力来找他?还要写那样的一封信?”晏伯轻轻摇摇头,“如果嘉平关城能乱起来,对他们才是最有力的,虽然想要做到这一点,确实是比登天还难,但如果他们肯用心、肯用力的话,不一定做不到,是不是?” “但晏伯,他们并不想用心,也不想在这个事上花太多的力气。” “那他们的目的……” “是想借着我为母亲翻案的急迫心情,把青莲教余孽的这个罪名死死的扣在薛家的头上,把薛家彻底打成欺君罔上、叛离大夏的十恶不赦之徒。到时候,薛家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了,别说给我母亲翻案了,连我自己的头上都要被扣上一顶反叛的帽子。”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他们这次来嘉平关城见你,就是用薛伯母案子不知道真假的证据来引诱你,让你带着薛家重新入青莲教,然后在说服你担任青莲教的主事。如果你同意了,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算在你和薛家的头上。” “没错,薛家就是替罪羊,是出头鸟,一旦事发,薛家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现在青莲教的主事,依然可以逃之夭夭,可以继续休养生息,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薛瑞天轻轻拍拍手,“不得不说,青莲教能延续到现在,大概都是靠着这么好的算计得来的。” “狡兔三窟嘛!”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他们这么针对薛家是为了什么?” “清理门户,铲除叛徒。” “哇唔,这么刺激的嘛!”金菁故作深沉,轻轻晃晃手里的折扇,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没想到,这一次假装闹崩的戏码,还是非常有用的啊,到现在为止,我们也算是……”他看看屋里众人,“收获颇丰了,对不对?” 1377 布局开始173.0 金菁嘚瑟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人搭理自己,沈昊林和沈茶凑在一块就光看他笑话了,而自己的亲妹妹一脸的嫌弃,一个劲儿的冲着自己翻白眼。 金菁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掐一下金苗苗,让她收敛一点,但因为当着长辈的面儿,他也不好翻脸,只能勉强收了那副高人的架势,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薛瑞天。 “你这又琢磨什么呢?”他看看薛瑞天沉思的样子,托着下巴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有什么想不明白?” “什么都想不明白。”薛瑞天长长舒了口气,看看金菁,看看屋子里面的人,“现在这个局势的发展,真的是越来越乱了,跟我们之前预估的,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的对手很狡诈,很精于算计和伪装,我们要多费一点心思是应该的。”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别说我们这些人了,就是轩辕家的那两位老狐狸,跟我们的处境不是一样的?”他看了一眼沈茶,看到对方微微颔首,又继续说道,“对付这样的人都是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情况都是瞬息万变的。” “您说的是。” “你刚才说,什么都想不明白,说出来听听,我们可以帮你解答一二。” “是这样的,小茶的意思是说,青莲教这一次之所以会把薛家重新拉进这个是非之地,最终的目的是想要清理门户、铲除叛徒,对吧?”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我是想不明白,就算薛家是创始人之一,难道还必须一辈子都要拴在青莲教为他们卖命不成?还不能中途退出吗?中途退出了就是叛徒,就要被清理门户,就这么的蛮不讲理吗?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内情?薛家的存在让他们产生了危机,生怕薛家重新杀回青莲教,掌管青莲教?” “侯爷说的这个,也是我想问的。”金苗苗也跟着叹气,“说句大不敬的话,朝廷百官到了年纪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还能自请辞官、还能卸甲归田呢,还能安享晚年呢,怎么到这青莲教就不行了呢?青莲教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还有这种霸道的要求,只要是青莲教徒,一旦加入就不能退出?凭什么呢?” “没错。”薛瑞天赞同的点点头,“就凭借这一点,也得彻底铲除了他们,要不然他们得用这个借口毁掉多少人、多少个家庭,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估计这个要求也只是针对青莲教比较核心的成员和家庭。”宁王殿下接过沈茶递来的茶水,“其实,我跟小茶的想法稍微有一点出入,我不认为是什么清理门户,这个说法不是很恰当。” “那王爷的意思是” “我觉得更像是斩草除根、毁尸灭迹。”宁王殿下朝着薛瑞天一挑眉,“毕竟作为创始人之一,又是曾经的主事人,薛家是知道一些青莲教不为人知的秘密的,这些秘密对于现在青莲教的主事来说,是会动摇青莲教的根本的。为了保证青莲教能继续发展下去,除掉那些知情者是必然的。” “可是,殿下,薛家退出青莲教主事多年,就算是知道什么秘密,也是很多年以前的秘密,不是吗?” “孩子,很多年前的秘密也是秘密,也是可以动摇青莲教的。” “也就是说,现在青莲教的主事认为尘封百年的某些事情,可以威胁到他们?” “殿下说的有道理,如果薛家不知道那些秘密的话,也不至于惹上杀身灭门之祸。”金菁点点头,“况且,针对薛家的行动,似乎一直都在继续,持续了很多年。” “嗯!”宁王殿下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薛家位高权重,他们不能用明面上的、比较粗鲁的手段来进行,所以,就只能在暗中行动,一点一点的毁掉薛家的名声、一点一点的毁掉薛家这么多年在大夏的基业。” “您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为什么单单针对薛家呢?薛家也只是创始人之一,青莲教应该还有其他的创始人存在吧?其他的家族要退出,也是这个待遇吗?”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殿下,按照之前说的,夏家应该也是创始人之一,难道他们还要对夏家动手?他们是疯了吗?” “小天哥,夏家的情况与薛家是完全不一样的,薛家曾经是主事人,参与了青莲教的发展和壮大。但夏家只是信奉而已,供奉比别的教徒多了一些,看着挺疯狂的,但并没有参与到核心,不知道青莲教内部的机密,所以,这样的教徒,退与不退,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供奉嘛,这家不给银子了,还会有下一家给,总会源源不断的,他们不会担心这一点,所以也不会把夏家的退出放在心上的。” “没错,小茶说的对,薛家和夏家的本质就是不一样的。”宁王殿下点点头,“小天你要明白,你的父亲母亲都是不信奉青莲教的,哪怕家里的人很痴迷、很疯狂,他们都是相当的理智,这也是他们可以走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殿下,臣不是很明白,既然父亲母亲不相信这个,为什么青莲教要对他们下手?为什么不能直接对薛家的其他人下手?” “怎么没有?”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小天,薛家那位娘娘的事儿,你忘了?太皇太后当初对这位娘娘、对薛家做了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对吧?” “可后来不是消停了一些?” “那是因为薛家娘娘不想被她控制,千方百计的要跟她对着干,差点让她暴露了真实的身份。太皇太后心里很清楚,如果再不收敛一点,先帝会循着这个线索,好好的收拾她和她的家族。所以,为了避免青莲教真正的覆灭,再无东山再起之日,她只能偃旗息鼓,假装一切太平,但对反抗她、破坏她计划的薛家,她是不会纵容的,针对薛家的行动,一直都没有停止。” 1378 布局开始174.0 “哪怕她现在故去了,也没有停止针对薛家,她的那些爪牙继承了她的遗愿,继续对薛家下手。”薛瑞天叹了口气,“不过殿下,您说是因为薛家知道一些青莲教的秘密,才被太皇太后和她的拥趸视为必须铲除的人,可是这些秘密又在哪儿呢?” “是啊,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沈茶点点头,“王叔,这些秘密是什么,在什么地方呢?” “你们没有找到?”看到沈昊林、沈茶轻轻摇摇头,宁王殿下看向薛瑞天,“按理说是不可能在镇国公府找到的,所以,只能藏在武定侯府。小天,你记不记得,你父亲母亲跟你说,武定侯府里面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有什么地方是禁地,有吗?” “嗯”薛瑞天想了想,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轻轻的摇摇头,“不记得了。”他不好意思的看看宁王殿下,摸了摸鼻子,“主要是我小的时候,住国公府、住大营的时间比住我自己家的时间要多得多,一年到头儿,在家里住十天都算多的。” “他说的这个对。”晏伯轻轻点点头,“辰辰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子小的时候,除了跟昊林发生了一点口角,会冷战那么几天之外,绝大部分的时间,要么住国公府,要么住大营,就算是逢年过节,也是在国公府过的,没有一年的除夕夜是在隔壁侯府住的。” “为什么?”宁王殿下一脸惊奇,“明明就是在隔壁,走过去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为什么不回家呢?难道不单单饭是别人家的香,就连家也是别人的好吗?” “主要父亲母亲太过于恩爱了,实在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啊!”薛瑞天一脸的无奈,“但凡回家,总能看到他们卿卿我我,就像”他伸手一指靠在沈昊林肩膀上的沈茶,“殿下看看这两个,大概就能了解我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了,所以,我不太爱回家,感觉那个家里没有我的地方,又担心撞到父亲母亲什么隐秘之类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我们三个”他伸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沈昊林和金菁,“小的时候是在一起念书、练功的,经常同进同出的,所以,住在这里就比较方便。” “明白了。”宁王殿下看看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孩子,你不觉得你被骗了吗?” “以前不觉得,现在感觉到了,应该是被骗了。”薛瑞天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以前只是觉得父亲母亲很恩爱,我自觉的不去打扰他们,但现在想想,他们都是很有分寸的人,再怎么恩爱,应该不会在自己孩子面前这个样子,是不是?他们故意表现出来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这种不愿意被人打扰的状态,是因为他们想要隐瞒一些事情,背着我处理一些东西。如果我不回家,他们就比较游刃有余的去做他们的事情。”他看看屋子里面的众人,“这样的理解是不是很对?” “非常对。”宁王殿下点点头,“不过,你成为武定侯府的主人之后,没有对武定侯府进行大搜查吗?我们都知道,你一心为你母亲翻案,翻案最关键的就是证据,而在大家普遍的认知里面,很多关键性的证据都是在自己身边找到的。你这么聪明、心有细,没有在府里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确实是把侯府翻了个底儿朝天,也确实是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密室什么的,都没有找到?”宁王殿下眯起眼睛,“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他一定会建造密室的。” “殿下或许不太清楚,我们这些人里面,除了小茶和她手下的暗影之外,包括昊林、小菁、苗苗在内,对搜查什么东西,都不是特别的在行。”薛瑞天耸耸肩,“一般这种找东西的事儿,都是要请小茶出马的。但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之前,我一直瞒着他们追查母亲案子的线索,虽然我知道瞒不过他们,他们知道我在调查,我也知道他们是知道的,但” “看你就是不肯开口,是不是?”看到薛瑞天点头,宁王殿下不赞同的摇摇头,“这又是何苦呢?你是害怕把他们给牵扯进来?” “当时是这么想的,就是担心算计我母亲的人背景太深,嘉平关城不能少了沈家军坐镇,不能把镇国公府牵扯进来。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更没想到会跟青莲教车上关系,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我也是不会瞒着的。” “现在再查也是可以的,前提是你愿意吗?”宁王殿下看看薛瑞天,“或者说你有什么顾虑?” “殿下放心,我愿意请小茶来搜查整个侯府,并没有什么顾虑。”薛瑞天的态度非常坚定,“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薛家跟青莲教有什么关系,但是有机会可以彻底斩断跟青莲教的关系,我还是非常乐意的,省的以后再有什么人拿这个事儿来给薛家泼脏水。” 1379 布局开始175.0 镇国公府这边的话题从如何套出鹤义敦的实话,慢慢转变为如何自力更生,自己找到破解现在不利局面的法子,进展是非常的迅速,至于什么时候再次对战鹤义敦,所有的人都表示不着急,时间越久越好,逼得鹤义敦不得不主动出击。 镇国公府这边的算计,鹤义敦是完全不知情的,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对于薛瑞太难拂袖而去的这个反应,他既欣喜又觉得惋惜。 欣喜的是,薛瑞天的这个反应其实是在柳家主的预料之内,惋惜的是,薛家这么一个为大夏建功立业的勋贵,即将背负上永远都洗不干净的污名、骂名。 “义敦哥。”年长的伙计凑到鹤义敦的身边,递给他一碗水,“喝点水吧,你在想什么?” “谢了,兄弟!”鹤义敦接过那碗水,浅浅的喝了一口,“对于薛瑞天的这个反应,你怎么看?” “外强中干吧,表面上气势汹汹的,实际上心里没底。” 年长的伙计是鹤义敦手下所有兄弟里面唯一一个知情者,每一次鹤义敦面见柳家主,都是他跟在身边,他对他们的计划都是了若指掌。 “你也觉得他心里没底?” “如果他不追着先侯夫人的冤案,非要给先侯夫人翻案,或许我们还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内情,但现在”年长的伙计轻轻摇摇头,“他肯定不清楚薛家其实卷入了一个什么深不见底的漩涡。” “深不见底的漩涡。”鹤义敦点点头,“这个形容很恰当。” “我就是觉得很奇怪,薛家的人把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保护的这么好吗?这种事情居然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这真的是对他有好处?他现在才知道,不会感觉天塌了一样吗?” “或许他们觉得是对他有好处吧!”鹤义敦轻轻地叹了口气,“咱们也不用说人家爹娘不负责,我们的爹娘不也是这样,是不是?” “说起来,还真是的。” “在我们真正成年之后,才把这些过往跟我们说出来。在确定我们真正有能力为家族做事的时候,才让我们接手这些事情。可这位侯爷”鹤义敦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挺可怜的一个人,对吧?” “是啊!”年长的伙计很同意鹤义敦的这个说法,“尚未到及冠之年,父母就双双过世,他不仅要承担起整个侯府,还要跟他的兄弟一起,肩负起守护大夏边关的重任。这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来说,是非常困难的。我们都是成年之后,爹娘才告诉我们实情,但他等不到成年,父母就过世了,他不知道这些,倒是也在情理之中。可是” “可是什么?”鹤义敦看看自己的老伙计,“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镇国公府那边也是不知情的吗?”年长的伙计看着鹤义敦,“老国公爷和老侯爷是一起长大的,现在的国公爷和侯爷也是一起长大的,外面都说他们比亲兄弟还要亲,老侯爷会对自己的兄弟隐瞒这些吗?如果老国公知道内情,会不跟自己的儿子说吗?” “老国公和国公夫人过得也很早,跟先侯爷那边几乎可以说是前后脚,你确定,他有机会跟自己的儿子说这些?兄弟,你可能不是很了解,那个时候的嘉平关城可不是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平静,每天都在打仗,辽金的人随时都在挑衅。听说现在的国公爷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过世的父母守灵,就带兵上了战场,跟金人厮杀了整整三天三天。” “竟然是这样的?”年长的伙计一脸的震惊,“这边关将领真的是太难了,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嘛!”鹤义敦拍拍自己的老伙计,“我们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搞事儿,都是因为有他们给我们营造了一个环境,所以,我们这要针对薛家就好,其他的不要动。” “可是,柳家主的意思是要撼动嘉平关城的防线。” “撼动边关防线?”鹤义敦冷笑了一声,“他是真敢说,你也是真敢信,就凭我们,能撼动这个防线?做什么美梦呢?” “不是说要给那边一个机会吗?”年长的伙计往金国的方向扬扬下巴,“要是成了,咱们可是大功一件。” “大功?”鹤义敦冷笑了一声,“他们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但我们真的做了,那就是遗臭万年。” “可是柳家” “那个老家伙懂什么?”鹤义敦翻了个白眼,“他真的以为宋家的人是吃素的?当初他跟宫里那位的勾勾搭搭,他是不是觉得皇帝都不知道?对他女儿的哄骗,他女儿也不知情?”看到自己的老伙计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他冷笑了一声,“只是看着他成不了气候,才没有搭理他的,不想费这个力气,也不想要节外生枝的。可谁能想得到,时隔多年之后,能成大气候的老人儿都没了,他干掉了唯一的对手栾家,成为了真正的主事者呢?” “可咱们不是还要让他帮咱们报仇吗?” “报仇可以,但别跟着他犯蠢就行,他说让咱们争取薛瑞天,咱们就争取,其他的那些吩咐,咱们一概不干,咱们不替他背这个黑锅。宋家、沈家不是吃素的,别说咱们没有这个本事让这里乱起来,就算有,咱们也不能做。到时候,柳家那个老东西一喊冤枉,说这些跟他没关系,都是我们干的,我们可是百口莫辩,根本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他,为我们自己洗脱冤情,是不是?” “他会吗?” “难道不会吗?”鹤义敦翻了个白眼,“他跟你说让你摧毁防线的时候,是给你留字据了吗?还是你有什么证据?都没有,是不是?那事败之后,你怎么说,这是他指使的,而不是你自己的一意孤行呢?他可是有很多可以栽赃你的手段,你又该怎么办呢?” 年长的伙计好半天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朝着鹤义敦一摊手。 “我现在明白你之前的话了。” “什么?” “少跟姓柳的有深交,免得被他坑了还不知道。”年长的伙计看看鹤义敦,“我当时还想着,大敌当前,大仇未报,总不能坑害自己人,我还觉得你想多了,没想到,今天这么一看,还是我太天真了。” 1380 布局开始176.0 鹤义敦看着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个傻小子啊!就是因为你总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相信别人说的话,别人会履行承诺,被人骗了爷不知道,才让叔叔婶婶才很担心,才要我多看着一些,免得你被人骗了。小二,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不让我们操心了?” “我怎么就没长大了?”被称作小二的年长伙计鹤义二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堂兄,完全不明白自己堂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其实,我跟着你历练这么多年,觉得也挺厉害的了,不是吗?起码,我能帮哥哥你挡些事情了,对吧?” “嗯,这一点我同意,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懂事的,值得信任。” “那为什么” “但还是有天真的时刻,而且,你对于一些人没有什么警惕心。”鹤义敦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好好的聊聊,但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现在挺好的,咱们哥俩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要办,不如好好的聊聊,是不是?” “哥,说笑了,您要是找弟弟聊天,弟弟还能推脱不成?不过,什么时候聊天都可以的,但现在不可以。” “你现在有什么事情要忙?” “不是我,是我们,眼下我们最大的事情,不就是要想法子拉拢那个侯爷吗?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此行来嘉平关城最大的任务。刚才听着你们说话,想要拉拢这位侯爷可不容易,这位脾气感觉大得很啊,一句话或者说一个词说不对,都能给人脸色瞧。之前听说这些皇亲国戚不好相与,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次一看,比传闻还严重,这些人真的是眼高于顶呢!只是,他这么一甩袖子走人了,把咱们给搁在这儿了,咱们的任务完不成,就算嘉平关城的人不管咱们,柳家主那边怕是也不会放过我们。 “话倒是说的没错,只是法子得容我想想,也不是那么容易想出来的。不过,你这么上心这个事儿,是不是那个柳老头儿跟你说什么了?”鹤义敦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小二,想要让我相处一个法子或者判断,你就要先跟我说实话,柳老头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真正的盘算又是什么,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看到鹤义二张嘴要反驳,他摆摆手,“别跟我说什么他跟你说的,和跟我说的其实是一样的,我知道,绝对不可能一样。” “哥”鹤义二被鹤义敦这一串问题给问懵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这这些您怎么知道?柳家主说,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就说如果你问我,我也否认。” “否认?你否认不了啊!”鹤义敦喝了一口茶,“不记得老辈儿们曾经说过,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你做都做出来了,都留了痕迹,还想让人不知道、想要瞒着别人吗?” “这倒是没想过。”鹤义二很好奇的凑了过去,“哥,我是哪儿不好,哪儿露出了马脚?” “你应该问你哪儿好,哪儿没露出马脚。”鹤义敦翻了白眼,“你每次见过柳老头儿之后,你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接连几天都是神不守舍的,盘点货物出错、帐目也会出错,就连给雇主拿东西都会拿错。” “好像”鹤义二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还好像呢,都被我抓着多少次了?”鹤义敦无奈的摇摇头,又翻了个白眼,“弟弟,咱们名义上是行商,做生意的能把自己吃饭的本事给毁得乱七八糟的,还能不叫人怀疑吗?还问我怎么知道你跟柳老头儿有关系的,一次两次或许是个巧合,但次次都是这样,巧合可就说不过去了,对不对?稍微用点心查一查,就能知道有什么猫腻儿。” “我知道了。”鹤义二撇撇嘴,“我现在知道自己是怎么漏馅了,不过,哥哥又是怎么知道柳老头儿找我?按理说,哥哥才是他的心腹啊,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信任?他对我才是最不信任的,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怀疑。当然了,他对你也没什么信任可言。”看到自己的弟弟一脸茫然,鹤义敦轻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鹤义二摇摇头,“认真说来,我应该是从心里不愿意怀疑柳家主,当年我们家能逃过官家的围剿,能跑到西南去站住脚,能发展起来到今天这个地步,柳家主功不可没,这一点,哥哥你不能否认。当年若非他冒死派人来给我们送信儿,我们都到不了这个世上来,是不是?咱们从小到大,家里的人也说是知恩图报,不能做那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徒。咱们长大了,家里的事儿都交给我们了,我们也就见着当年救我们的恩人了,不得好好的跟人家道谢,人家有求于咱们的时候,不得好好的帮人家办事吗?况且,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对手,目的不就是一个?搞掉宋家,报了当年的灭门之仇,不也是挺对的?换一个跟我们亲近的高门去坐这个皇位,我们的日子不就是好过点。当时,他也说了,我们的动作不会有太多的影响,最多就是沈家军被金国牵制了,顾不上咱们这边,他可没说边关会失守,会生灵涂炭、会殃及到我们。” “你没想过,不代表不会发生。”鹤义敦翻了个白眼,“何况,我之前说过了,以我们的能力,包括那个柳老头儿和他背后某位主子的能力,都是做不到的。人家不过就是借着我们的手,给龙椅上的那位,还有他的心腹添点堵,到最后背锅的就是我们、倒霉的也是我们。” “哥哥,我还是不明白,他算计我们图什么呢?当年费了那么大的劲把我们给救出来,现在又要把我们推出去给他们当盾牌,这图的是什么呢?” “当年救我们,就是为了今天给他们背锅。当年我们教里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几乎所有的教众都死了,根本没有可以用的人,能救下来一个就为了日后东山再起储备可以冲锋陷阵的马前卒,明白了?” “他不信任哥哥,就是因为哥哥看清楚了这些?” “是啊!”鹤义敦点点头,“他觉得我可能不会老老实实的听他们的话,所以,才找上了你。”他看了看鹤义二,“得亏你是跟着我来边关了,要不然过不了多久,柳老头儿就会命令你看着我,一旦我的行为有了偏差,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让你除掉我的。” 1381 布局开始177.0 “绝对不可能!” 鹤义二一口否定了鹤义敦的推测,感觉到牢房里其他人的目光因为他的怒吼又都集中在了自己和鹤义敦的身上,朝着他们摆摆手,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有这样的要求,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鹤义二很认真、很真诚的看着他的哥哥,“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一起扶持着走过来,这个情谊是柳家主这种外人破坏不了的。他可能存着让我看着哥哥的意思,但如果想让我对哥哥动手,那是万万不行的。只要他敢提出来,我毫不怀疑的会跟他翻脸的。” “你跟他翻脸?”鹤义敦轻轻摇摇头,“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心思缜密得很,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让你杀我,他会不断的在你面前说我的不好,会不断的引诱你,让你觉得我已经背叛了家族、背叛了教宗,背叛了所有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叛徒。”他看看自己的弟弟,看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无奈的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柳老头儿曾经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你我这样出身的人,论玩心眼、玩计谋是玩不过他的。” “我们怎么了?咱们又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要是实打实的对着干,咱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我的傻弟弟,官场厚黑学,可不仅仅是用在仕途上,也可以用在日常的笼络人心上面。” “虽然不太懂,但是”鹤义二想了想,“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他对我们用这个有什么用?我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是不是?他要算计也是算计别人啊!” “柳老头儿对自己的亲家都不放心,何况是我们呢?”鹤义敦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 “说我?我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觉得,柳家主对我们不至于那么狠,毕竟我们也是对他有用的人,是不是?而且,哥哥你为他赚了那么多钱,他要是除掉你,谁给他赚钱呢,对吧?” “能赚钱的人有的是,又不差我一个。”鹤义敦摆摆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说说吧,你们私底下见了几次面,都说了些什么。别跟我说只是唠唠家常、吃吃茶而已,我可是不会相信的。你大半夜溜出去,偷偷去见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哥哥,我” “答应他不能告诉我,是不是?”鹤义敦轻笑了一声,“看你这个反应,我大概明白了,或许我的猜测,也不是那么的离谱,对吧?” “哥哥,您让我想想,您让我想想,不要逼我,好不好?” “好,你可以想想,想好了告诉我。”鹤义敦脸上的笑容不减,“不过小二,你要记住,想好了应该怎么跟我说,不要想着跟我说谎,不要觉得会蒙混过关。” “我知道,我不会欺骗哥哥的,您放心。” 鹤义二看看鹤义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很快又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对面牢房的和掌柜,把这兄弟二人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在了耳朵里面,看到对面的牢房没了动静,这才慢慢的换了一个姿势坐着,看到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扒着牢房栏杆听得特别入神的影五,轻轻的笑了一下,抬脚踢了一下。 “回神吧!”和掌柜轻轻一挑眉,“来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就是听听墙角,老大他们都很关心这兄弟俩要说点什么,所以就让我过来看看。”影五看看和掌柜,看不太清楚,往前凑凑,看到了和掌柜脸上的笑容,“嘶,老和,你笑得这么贼兮兮的干嘛?你是不是听出这里面的不对劲儿了?” “好一出兄友弟恭的大戏,明明心中早已藏了取而代之的想法,明明心里早对对方存了杀机,还要演这么一出温情脉脉的兄弟友爱的戏码,也是挺难得的哈!”和掌柜朝着影五扬扬下巴,“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不过,你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杀机?没感觉到啊!”影五微微一皱眉,“是老大要杀老二,还是反过来?” “都有,彼此对对方存了杀机。”和掌柜一挑眉,“至于怎么看出来的,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影五往前又凑了凑,“你给我讲讲呗!” “你刚才都听到了,姓柳的背着老大找了老二,为什么?他们二人合作的时间应该长一点,彼此的默契会多一点,但是,姓柳的为什么又拉老二呢?” “想提拔他?”看到和掌柜点点头,影五摸摸下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初他会救这一家子,恐怕不是出于什么教宗的感情吧?是这一家子手里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对不对?”说完,他轻轻摇摇头,“不对,如果有需要的东西,那么,当初落难的时候不抢,现在反而来抢,是不是有点晚了?” “或许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交情,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有了救命之恩以及别的什么恩情,他就可以动手了。”和掌柜看看对面,“或许可以兵不血刃,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柳老头儿把官场上的那一套用在这里,也算是用尽其用了。”影五想了想,“但这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对吧?他们兄弟互相残杀,对我们是个好事,只是这兄弟二人里面有一个顾全大局的,事情就不太好办了。”他看向对面的牢房,“老和,你说,这会不会是个圈套?会不会是障眼法?” “你的意思是说,用他们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在别的地方搞事情?”和掌柜轻轻摇摇头,“按理来说是有可能的,但想要完成,不大可能了。” “这又是为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们跟他们接触了这么久,他们有什么问题,我们心里很清楚的。”和掌柜想了想,“眼下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既不是拉拢侯爷,也不是搅乱嘉平关城,而是确保金国可以顺利得手。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一切跟青莲教有关的人或者事,都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自顾不暇,让我们没有办法插手金国的事情。所谓挑唆边关乱起来”他不在意的摆摆手,“就像鹤老大说的那样,根本不可能做得到,侯爷不是那种为了个人利益不顾大夏安危的人。”他停了一下,盯着影五看了好半天,“他们出现在这里,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我也想到了。”影五从床上跳下来,“我跟老大说去,那个小子离京的时候,要加派护卫随行。” 1382 布局开始178.0 接下来的几天,镇国公府、武定侯府以及沈家军大营、地牢都进入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人该忙什么就忙什么,该去大营就去大营,似乎完全忘记了地牢里还关着一些待审的囚犯,而地牢里的那些人,似乎也忘了自己的任务,似乎已经放弃抵抗,准备在牢房里养老了。 金菁偷偷跟沈昊林吐槽,这大概就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安宁,至于这份安宁能保持到什么时候,这风暴什么时候能降临,就要看看地牢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能想通,是真的打算一条道跑到黑,非得完成那个柳老头儿的嘱托,还是打算兄弟俩撕破脸,上演一出兄弟阋墙的大戏,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要是那样,我们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听了金菁的吐槽,沈昊林如是说。 金菁表示这个想法说到他的心坎儿里了,无论这兄弟俩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终得利的还是自己人。 “小菁,小菁!”沈昊林伸手在金菁的面前晃了晃,看自己兄弟还是没什么反应,直接上手拍了拍他,“回神了,回神了!” “嗯?”金菁打了个激灵,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昊林,“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出什么事儿。”沈昊林摇摇头,“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你也没个反应。” “我这不就是有点担心现在的这个局面嘛,虽然那兄弟两个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对我们有利的,但是吧,他们一天没个结果,心里就一天不舒坦。” “你有什么可不舒坦的?”沈昊林戳戳他,“该慌的应该是他们。”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嗯,就是不得劲。”金菁托着下巴,“其实,我刚才一直想老和跟小五说的话,他们会不会真的是柳家放出来的迷雾,柳家还有别的什么布置。” “不会,老和那句话说得很关键,人手不足,他们没能力再布一个局了。”沈昊林托着下巴,“柳家女在望心镇遇到王叔,应该是意外,他们也没想过王叔会从皇陵出来,也没想到代王叔和皇伯父会带着他去望心镇。他们才从江南迁回来不久,对于西京城的变化还不是很熟悉的。” “所以,鹤家的兄弟就是专门奔着小天来的,肯定没问题?” “没错,这是一方面。”沈昊林伸出一根手指,“还有另外一个方面。” “柳老头儿怀疑鹤义敦的忠诚,是不是?” “嗯!”沈昊林点点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没有办法从牢里跑出去。兄弟阋墙也好,还是继续说服、拉拢小天也罢,都不重要了。” “我们需要在意的是他们什么时候派第二波人来,对吧?” “没错,不过应该没那么快。” 金菁点点头,朝着桌上的图纸扬了扬下巴。 “看得怎么样了?你看这个图纸也有大半天了,看出什么门道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去转一圈?” “没有什么想法,总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图纸跟现在侯府的规模、结构都是不一样的。” “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是侯府刚建成、最早的一份图纸。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只有薛伯父、薛伯母和少量的一些侯府亲兵、丫头在吗?也就没按照标准的侯府规格去建造,而且,那个时候,边关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弄它啊。后来,你们来了,又有了红叶、我、苗苗,小茶他们,还有很多的小孩子,国公府、侯府都扩建了,自然跟这个有所不同了。嗯不过,大体上应该大差不差的吧?很多地方都已经保留下来了。” “其实是差远了。”沈昊林想了想,看向金菁,“后来扩建的图纸没有嘛?” “没有。”金菁轻轻摇摇头,“当时你也在啊,咱们把侯府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不是吗?整整翻了一个下午,就只找到了这个。” “想起来了。”沈昊林揉揉自己的脑袋,给自己倒了杯茶,“渴了自己来。” “好,你不用招呼我,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着你的。小茶去大营之前吩咐了,让我盯着你,不能老让你在这儿看图,也要适当的歇歇。” “行,我听她的,适当的歇歇。”沈昊林站起身来,慢慢在暖阁里踱步,“图上的这些,也只能说是现在侯府的一部分,有的地方已经拆掉了,能对得上的,也不是那么的多。” “昊林,我有一个想法。”金菁跟在他身边也溜达着,“你说,每一次的改建或者扩建,应该都是有图纸的,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找不到的话,是不是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的一种可能?”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故意没留下或者” “密室建造完了,就留在密室里了,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金菁继续跟着他遛弯,“你说我们要不要问问晏伯?毕竟秦副帅离开的时间有点久了,应该知道的不多。晏伯常年都在府里,两个府邸的大事小情,可都是他老人家打理的,他应该是知道的吧?要不,我们去问问?” “行,回头咱们问问。”沈昊林伸了一个懒腰,带着金菁往外面走,“茶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呢,咱们殿下第一次见识边关大营,不得多待一会儿,多见识见识,回去好跟两位王爷显摆显摆。”金菁打了个哈欠,顺手把自己和沈昊林的大氅拿上了,“给,陪着吧,这春寒料峭的,别吹着风。” “这又是茶儿说的?” “怎么着,我就不能好好的照顾照顾你?” “大冬天还扇扇子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照顾我?”沈昊林翻了个白眼,“自己都照顾不好吧?”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金菁哼了一声,“不过你猜对了,确实是茶儿说的,她说咱俩都不是会想着穿大氅的人。”他轻笑了一声,“不多不多说,她就是了解我们,对吧?” “嗯!”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朝着跟着的暗影招招手,“去大营给大将军送个信儿,我们去趟隔壁侯府,他们要是回来了,就直接去侯府找我们。” “是,国公爷。” 金菁看着暗影离开,转头看向沈昊林,轻轻的一挑眉。 “怎么着?图纸没用了,想要实地勘察一下?” “嗯!”沈昊林点点头,“图纸都已经记下来了,咱们不如过去看看,或许还会有新的收获。” “行,我跟你一块去。”金菁点点头,“希望侯府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1383 布局开始179.0 “国公爷,军师!” 守在国公府和侯府相连的那个小门跟前的护卫,看到两个人过来,知道他们要去侯府,给他们开了门,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让他们走了过去。 金菁跟在沈昊林的身后,晃晃悠悠的经过护卫身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愣住了,随即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干什么?”他走到护卫的跟前,拍拍护卫的肩膀,“怎么不跟着小天?跑这里来站什么岗?” 沈昊林听到了金菁的话,也退回来,看到护卫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你俩这又是玩什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这儿多久了?” “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那个护卫,哦,不是,是红叶,一脸委屈的看着面前的人,“我就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就变成这样了。” “开的什么玩笑,能让你在这儿站这么久?”金菁拽着红叶的胳膊,往侯府的方向走,“你跟他说什么了?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也没说什么。”红叶蔫了吧唧的说道,“因为薛家的事情,他这几天睡的都不太好,每天都是睡一两个时辰就醒过来,说什么梦到了侯府被陌生人攻入了之类的,醒的时候还满身都是汗。” “这几天都是这样?” “是啊,还嘱咐我,不让我跟你们说,不想让你们担心。”红叶叹了口气,跟着沈昊林、金菁往侯府后院走去,“这干嘛去?” “不是要找密室?之前咱们找的那个图不行。” “想到了,侯府扩建、修缮了好几次,那个图纸已经不太适用了。” “你知道新的图纸?” “印象中……”红叶想了想,“似乎没有见过,前几次大动作的时候,我们不都住在国公府?伯父伯母说,侯府碎砖碎瓦太多了,人也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受伤,就不让我们凑热闹。”她看看金菁,“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嗯……”金菁摸摸下巴,“我好像有点这个印象。” “等我们长大了,也没有大修了,咱们又常驻大营,就更没有印象了。等咱们回来,侯府已经焕然一新了,对不对?”红叶想了一下,“不过,我记得问过伯父伯母,图纸什么的要不要收起来,他们说,只是小小的修缮一下,不需要图纸之类的。”她看看沈昊林和金菁,“我就有这么个印象,其他的都没有了。” “跟我们之前猜的差不多,要么他们藏起来了,要么就没有,反正就是不想让人看到。”金菁看看沈昊林,“对吧?” “嗯。”沈昊林看了一眼红叶,“继续说你和小天。” “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要开解他一下,说侯府现在住着殿下,不可能出事的。要是真的担心,那就自己搬个小板凳守着,别在这里长吁短叹之类的。” “你这是美梦被他吵着了,说的赌气的话吧?” “差不多吧,但主要还是想要开解他,本来没什么事,别自己吓唬自己就行了。”红叶耸耸肩,“这样玩笑的话以前也不是没说过,他也没当回事,可谁想到现在这人气性这么大,居然说,既然这么体谅他,就干脆来守个门儿吧,什么时候他心结解开了,什么时候他不做噩梦了,就不用守了。”她翻了个白眼,“听听,听听,这说的叫人话吗?但是他都说出口了,我只能照着做,对吧?” “怎么不跟我们说?”金菁微微一皱眉,“就这么生生站了这么久,府里的那些家伙也不告诉我们!” “别怪他们,是我不让说的,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动不动就找人告状的。”红叶哼了一声,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能理解他,这事儿一天没有定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心里就没有底。虽然薛家祖宗的事儿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甚至更久一点,但薛家到底是因为这个昌盛起来的,他心里有点担心。” “他也是净瞎想,薛家进青莲教的时候,都不见得有大夏的存在,是吧?”金菁看着沈昊林,“认真算起来,应该是轩辕家那位在的时候,是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不过,那会儿应该不叫青莲教,但薛家肯定不是那会儿进来的,而是后来进来的,十有八九是大夏前一点点,后来估计大夏建立了,薛家就慢慢的淡出了青莲教。要不是太皇太后的缘故,估计都不太可能再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不过,要是坐实了这个,薛家会不会……”红叶很担心的看着沈昊林,“能不能将功折罪?” “薛家于大夏而言,肯定是功大于过的,大不了就花点银子。”金菁也看着沈昊林,“大夏律法里面,是可以这样的,对吧?” “可以的。”沈昊林点点头,“实在不行,三代不进京就好了,也能堵上那些人的嘴。” “其实,老百姓不会在乎青莲教不青莲教的,烦人的就是那帮子言官,整天吃饱了没事干,不是找这个的小辫子,就是抓那个的小把柄。”红叶哼了两声,“就好像他们自己身正似的。” “不用怕。”沈昊林冷着一张脸,“他们都是闻风奏事,都是捕风捉影的,不像我们,手里握着的都是他们抵抗不了的实证。只要他们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就让他们……” “吃不了兜着走!” 1384 布局开始180.0 对于隔壁的镇国公府的建造格局,武定侯府相对来说简单一些,只有前后两个院落,前面用来接待来访客人、处理公务,后院就是薛家人生活起居之所。 前院有正堂一间以及东西两间配房,正堂堂前悬挂着一块先帝御笔亲题、上书“忠义”的牌匾,以彰显此间主人的忠义之情。凡来武定侯拜访的客人,观此牌匾,都会恭恭敬敬的在堂前行了礼,才会进入正堂。 只不过薛家父子不怎么在这里办公或者待客,他们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大营,除非特别重要的客人或者身份不一样的客人,一般不会相邀入府。 “这些年能进入到这个府里的,也不过就是我们这些人,还有微服私访的陛下和宁王殿下了。”红叶轻笑了一声,“薛伯父和侯爷常说,大部分的访客都是别有用心的,与其让他们去府里,不如让他们感受一下大营的肃穆和威压,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动歪心眼子。” “这就是下马威啊!”金菁摸摸下巴,嘿嘿一笑,“这事儿咱们可都是做惯了的。” “可不是。”红叶轻笑了一声,“不过,偶尔薛伯母也会跑到前面睡一两个晚上。”她吵着两个人一挑眉,“每次这样都是惹到了薛伯母,为了发生争吵,只能” “嗯!”金菁点点头,用胳膊肘杵了两下沈昊林,“你学着点,别老惹小茶生气,回头让你睡暖阁。” “没老惹。”沈昊林淡淡的看了一眼金菁,“我们不一样。” “那是,你们打架都来轰轰烈烈的那种,不是这个要病了,就是那个受伤要死了。”金菁翻了个白眼,抓着红叶的胳膊,“你们也心疼心疼我们,我们跟在你们身边也是很累的。” “尽量吧!”沈昊林看了一眼红叶,“东西配房你是否进去过?” “小的时候跟天哥进去逛过几次,东配房是个小茶室,有的时候,薛伯父和天哥想事情的时候,会去那里面静坐,那里面有好多好多的茶叶罐子,有特别多的好茶。”红叶轻轻一挑眉,“要不要摸几罐?” “那屋子里的茶叶都是从镇国公府搬过去的。”金菁哼哼了两声,“还是拉着我一起搬的。” “难怪茶儿说,茶室的罐子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少了,原来是你们。”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你们想要直接说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不是背着你俩,是背着我亲爱的妹妹,她不让咱们多喝茶,老管着咱们,那管的多了,自然就会反叛不是?”金菁哼哼了一声,“别说东配房的茶叶是我们藏的,西配房那些零嘴小食也是我们藏的,还藏了两坛子酒,我俩闲的没事呢,就来小酌两杯。” “你俩的这个日子过得倒是挺滋润的啊,就说每次在配房找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老是那么的慌乱呢!现在可算知道了,回头我就叫上小茶,上你们那里搜刮去!” “别啊,别啊,长夜漫漫,我们没得吃、没得喝,可怎么度过啊!”金菁抓住红叶的胳膊晃了晃,“好妹妹,好妹妹,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回头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这么多年了,还只有这个招数。”红叶翻了个白眼,“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不会真的来抢你们的心尖尖的。不过,你们在东西配房呆了那么多日子,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真的没有发现。”金菁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其实,我们之前就已经怀疑过了,是不是薛伯父在前院里挖了密道或者密室什么的,但很可惜啊,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看到红叶一脸嫌弃的表情,他耸耸肩,“你别这么看着我,就我们两个,也不擅长搜查,自然是一无所获的。” “这倒也是。”红叶看了看金菁,目光转向沈昊林,“国公爷,要不然咱们先去前面看看,相比较后院,我更怀疑前面的问题更大一些。” “可!”沈昊林点点头,转过身来带着二人往前院走,“小菁,你们搜过几次?” “诶,就一次。”金菁跟在沈昊林身边,不紧不慢的说道,“就这一次还费了好大的劲呢,整整花了我们七八天的时间,哦,不对,是七八个晚上的时间,才把院子里啊、正堂、东西配房里的青石砖给撬了,又费了好大的力,给填回去铺好。” “你”红叶眨眨眼睛,“你俩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沈昊林看向金菁,“我们不在的那段时间?还有秦师父和晏伯带着红叶离家的那段时间?” “不愧是昊林,正是!”金菁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咱们瞒着他也是白瞒。” “他察觉到了?” “倒也没有,可他毕竟是薛家的人,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也是说不清的,对吧?” “这倒是。”沈昊林点点头,“咱们在做什么、查什么,他有点感觉?” “这些都是不知道的,可他跟我说过,他有感觉,他母亲的案子如果要翻,恐怕不太容易。而且,并不像之前我们推测的那样,说什么他母亲甘愿为了大夏安宁而付出。再怎么付出,也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名声,所以,他觉得这里面可以有的猫腻儿多了去了。他就想着要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出什么了?” “就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来,心里才没底儿。后来金国那边发现了青莲教的踪迹,一下子让他紧张起来了,生怕咱们这边是不是也埋了青莲教的暗桩。” “那怎么突然想起要找密室?”红叶一脸疑惑的看着金菁,“这找青莲教的暗桩和找密室,完全都挨不着的吧?你们怎么突然就想起撬砖了?” “他跟我说,当年青莲教的覆灭是发生在伯父年轻的时候,就想着看看伯父留下了什么东西是跟青莲教有关。我们去搜了大书房、小书房,甚至当年伯父小憩的屋子都搜了一遍,一无所获。”金菁摊开手,拉着两个人走了一条小路,“走这边,这边有个小屋子。” “咱们小时候偷听大人们的聊天,不就是躲在那个小屋子里面?”红叶轻笑了一声,“国公爷可还记得?” “嗯!”沈昊林点点头,看着金菁,“你们还没来得及搜查的地方,也是这个小屋子?” “对!”金菁冲着他一呲牙,笑了笑,“既然要搜嘛,就搜个彻底,是不是?” “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怀疑这里才是真正藏东西的地方?” “答对了!”金菁打了个响指,朝着沈昊林轻轻挑挑眉,坏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1385 布局开始181.0 金菁提到的那个偷听大人们说话的小屋子,更准确一点应该是个小凉亭,只不过小凉亭是四面透风的,这个小屋子只有一面是可以看到外面的,所以,小孩子躲起来,只要躲得好,也不会被大人们发现。 三个人站在小屋子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屋子,都有点心生感慨。 “你们说哈,当年咱们淘气的时候、胡作非为、做天作地的时候,也没想到未来有一天,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不对?” “这话怎么说的?”红叶撇撇嘴,“我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这样又是哪儿不好了?不是挺好的嘛!” “我的意思呢,就是发生的这些人,当年我们是没有想到的,对吧?” “是啊,别说现在的事儿没想到,当初我们乐乐呵呵的偷听大人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再过几个月,两个府邸会发生那么大的变故。”红叶轻轻叹了口气,“更不会想到,我们会一夜之间长大成人,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你说,我跟天哥住侯府,居然一次都没有来过。” “谁说不是呢?我们离着也不远,似乎想不起来要故地重游一番,对吧?”金菁朝着沈昊林扬扬下巴,“好像故意在躲着这里似的。可没想到啊,这里才是我们最应该关注的。”他蹲下了身子,仔细的看了看,看到台阶缺了一个角,嘿嘿的坏笑了两声,“小红叶,现在看到这个,觉得丢人不丢人?脸红不脸红?” “我干嘛要觉得丢人、脸红啊?”红叶翻了个白眼,蹲在了金菁的边上,伸手摸了摸那块被她踹坏的台阶,“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当初我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就算力气大,也是跟同龄的小朋友相比大了那么一点点,但不至于把台阶给踩坏了吧?我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可就力拔山兮气盖世了,别说打个辽金了,把他们的房子、老巢给拆了都是有可能的,还用得着我们现在周旋这个、周旋那个,对吧?” 沈昊林点点头,当年只是觉得自己的小伙伴不小心闯祸了,只顾着维护自己的小伙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多年之后故地重游,才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样的石阶能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给踹坏了?” 沈昊林也蹲了过去,伸出手敲敲这里,又敲敲那里,想了想,打了个响指。 一个暗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们的身后,很恭敬的行了礼。 “找几套工具过来。” 暗影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不多时,领着另外两个暗影,轻手轻脚的把工具放到了三个人的跟前,行了礼之后,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金菁看了看摆在地上的那些工具,选了一个小锤子,拿在手里稍微掂了掂,对手里的这个分量很满意。 “那个什么,我要敲了,你们是不是躲躲?”他看看沈昊林和红叶,“别被小石子给崩到了。” “好!”红叶率先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看看还蹲着不动、研究台阶的沈昊林,“国公爷?” “先不要着急。”沈昊林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台阶,朝着金菁伸手,“小锤子!” 金菁点点头,将手里的小锤子交到了沈昊林的手里,看着他在第一节台阶的中间位置轻轻敲了两下,又在中间位置的上下左右的地方敲了几下。 “这是……”金菁眨眨眼睛,“果然是有关窍的?” “嗯!”沈昊林点滴那头,放下手里的小锤子,“来,搭把手。” 金菁赶紧凑过来,帮着沈昊林抬起第一节台阶,让他觉得意外的是,被抬起来的,不单单是这一层台阶,而是把整个三层台阶都给翻起来了,而台阶下面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好家伙!好家伙!”金菁仔细看了看被他们拽下来的台阶,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好家伙,小红叶,快看你当年踹的东西,怪不得能踹掉这么一大块。” 红叶也走过来,探出头看了看,微微一皱眉。 “这可是比寻常的台阶薄了一半,这可真是……”她嫌弃的撇撇嘴,“偷工减料?” “倒也不是,毕竟这个地方相对隐秘,用来藏什么东西,要比前院、后院都合适。”沈昊林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土,看看那个黑不隆咚的洞,“下去看看?” “就……”金菁有些心虚,摸摸下巴,“就咱们仨?是不是不太好?” “先下去看看吧!”沈昊林摸摸身上的火折子,看看金菁,又看看红叶,“你俩这是什么表情?” “国公爷千金之躯,不宜冒险。”红叶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不肯动,“何况这是侯府,不是镇国公府,你不等等侯爷来了再说?” “嗯!”沈昊林点点头,“说的有道理,他们应该快来了。” “你去叫他们了?”金菁看到了沈昊林的表情,轻轻一挑眉,“那就再等等吧,等小天他们来了再说。”他看看那个洞口,“你们说,这里会有什么?会不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这可说不准。”红叶朝着金菁一挑眉,“你们两个看看这个洞口的大小,看看里面修缮的比外面台阶修的还结实的台阶,再看看……”她摸出自己的火折子,点亮,探过去照了照,“虽然很多年咱们都没有发现过,这里也积了不少的图,但是看这个台阶的不少的磨损程度,证明曾经被多次使用过,对不对?只是……”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昊林,“他们每次下去放什么东西,都要这么费劲吗?” 她脚尖点低,飞身跃起进了小屋子,认真的盘查了一番,每个犄角旮旯都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想要找的机关。 “一无所获?” “是啊,什么都没有。”红叶叹了口气,靠在了小凉亭的柱子上,“看来只有等小茶他们过来了,这是他们的强项,不是咱们的。” “什么东西要等我来?” 沈茶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三个人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影子嗖嗖两下飞过了他们的头顶,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1386 布局开始182.0 “就你一个?”金菁看看来了就往沈昊林身边凑的沈茶,又看看她来的方向,“其他人呢?” “他们陪着王叔过来,会慢一点,我先过来看看情况,免得你们等着急了。” “殿下?”金菁一挑眉,“他老人家也要下去?那个身体行吗?” “苗苗说没多大的问题,不过,先要看看密室、密道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里面安不安全,才能让王叔下去。”沈茶看看沈昊林,“要我说呢,要是下面有东西,我们干脆搬上来,就别让王叔下去了。” “王叔又不是为了看东西,他就是想要体验一下这个刺激的感觉。”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摸摸沈茶的手,感觉有些凉,就把手揣进了自己大氅的兜里。“你要是不让他下去,保不准他会跟你翻脸的。” “没错,没错。”金菁凑过来小声的说道,“诶,你们觉不觉得,咱们王爷特别的小孩子气,小孩子心性?脾气一阵一阵的,说风就是雨的。” “他背负了那么大的压力,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吧?”沈茶轻笑了一声,“他的小孩气脾气、甚至是无理取闹,只要不那么的过分,都是可以包容、理解的。” “没错。”红叶点点头,“其实人生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我们小的时候,大人们包容我们的任性、淘气、不可理喻,我们长大了,大人们变成小孩子了,就轮到我们包容他们了。” “嗯!”沈茶点点头,转头看看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微微一皱眉,“这地方找的,还真是” “真是什么?”金菁一挑眉,“是不是特别的好?” “还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这话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金菁笑呵呵的说道,“咱们那会儿就是傻呼呼的,天天跑过来玩儿,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扬扬下巴,“就连小红叶踹坏了台阶,咱们都没发现这里的异常。” “能不能不提这茬儿了?”红叶抬腿踹向金菁,“不就是个台阶吗?至于吗?” “不至于,不至于,别踹了!”金菁摆摆手,“再也不提了。” “台阶”沈茶看看那个洞口,又看看被他们整个拆掉的台阶,“每一次下去都要这么的兴师动众?不至于吧?这个台阶确实是比较薄,但要说每次都抬起这个下去,那么,这个台阶早就坏掉了,根本留不到现在。何况,动静这么大,不早被人发现了?” “所以呢?”金菁和红叶同时一摊手,“你觉得这儿不像是入口?” “肯定不是入口,入口”沈茶看看小屋子里面,“你们搜过那里面了吗?” “你说的这个呢,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所以,也进去看了一圈,可什么都没发现。”红叶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在这方面实在是不行的,只能指望你了。” “好,正好趁着他们都还没来,我先看看,万一找到入口了呢,对吧?”沈茶捏捏沈昊林的手指,示意他放开自己,笑眯眯的说道,“兄长来给我打个下手吗?” “好!”沈昊林松开手,让沈茶把手从自己的兜里抽出来,重新牵上,“走吧,咱们去看看。” 沈茶笑了笑,跟着沈昊林往小屋子走,还不忘提醒金菁和红叶。 “你俩就在原地站着,千万不要乱动,万一找到了什么机关,误伤到你们两个,可就不太好了。” “知道了,我们不乱走,不给你添麻烦。” 沈茶打了个手势,跟着沈昊林,绕过那个洞,进了小屋子。 她先看看小屋子地上的青石砖,这里的石砖和前院和后院里铺的都不太一样,花色、纹路都有很大的区别,看着像是凉亭应该有的风格,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蹲下来,伸手摸了一下青砖上的花纹,又轻轻敲了两下,听到青砖发出闷闷的声音,她又往上多敲了几块,一直敲到了距离亭子中心位置只有三块砖的位置。一点不意外的听到了空且清脆的声音。 “找到了?”沈昊林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在她停手的时候,才走到她身边,“机关应该在这儿?” “十有八九是的。” 沈茶以凉亭中心那一块青砖为中心,将围绕着这块中心的三圈砖都敲了一遍,确认这个地方才应该是真正的洞口。但应该怎么打开这里,她还没有看明白。她在敲砖的时候,也是顺便摁了一下青石砖,并没有触发任何的机关。 “还要再看看其他的地方。” 沈茶站起身来,拉着沈昊林打算把小凉亭里面的那些小石桌、小凳子、小架子都挪开,可当她想要挪开一个烛台架的时候,并没有挪动,她以为自己没用力,又使了使劲,依然没有挪动。 “兄长?”沈茶拽了拽沈昊林的袖子,“这个烛台架” “应该是有问题的。”沈昊林看看那个烛台架所在的位置,正好和地上青石砖最中间的那一块在一条线上,“有可能是启动的机关。” “嗯!”沈茶点点头,“请兄长站在我身边。”看到沈昊林站过来了,把人往后拉了拉,又冲着凉亭外的金菁和红叶喊了一嗓子,“你们两个要小心一点,我要开了。” “开吧!”金菁把红叶落在自己身后,“我们准备好了。” 沈茶点点头,弯下了腰,认真的研究了一下那个烛台架子,用手摸了摸每一处的接口,在第三块的时候,轻轻往右一拧,没拧动,又往左拧了一下,就听到了很细微的一声“吱”,她又往左拧了两下,“吱吱吱”的响了几声之后,就听到了“唰哒”的声音。 沈昊林和沈茶循声望去,就看到刚才被敲过的那些青石砖慢慢的移动,露出了跟外面一样的洞口来。 “果然还是要请专业的来啊!”看到凉亭里面的情况,金菁很感慨,“咱仨在里面磨蹭了半天,啥都没看出来,看看人家小茶,啪嚓一下,解决了!” 1387 布局开始183.0 薛瑞天和金苗苗陪同宁王殿下到的时候,沈昊林、沈茶、金菁和红叶正围着凉亭里面的洞口,金菁和红叶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偶尔还要让沈茶给他们评评理。 “你们这儿闹闹哄哄的干什么呢?”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打老远就听见你们咋咋唬唬了,在说什么?” “殿下来了,我们没说什么,就是有一点小争执。” “不要打了,不是还要干正事吗?”宁王殿下看看凉亭外面的洞口,又看看里面打开的,转头看向身边的薛瑞天,“看看,你就不在这么一会儿,他们都把你家给拆了。” “殿下,您不知道,这幸亏是他不在,如果他在的话,拆得比我们更严重。”金菁拽着红叶过来给宁王殿下行礼,“这家伙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家里翻个底儿朝天,之前老侯爷和老侯夫人在的时候,就说他是个破坏狂,不是今天屋顶的瓦被他踹碎几块,就是好端端摆在书房的架子被他弄断了。” “小时候这么淘气呢?” “王爷,这我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大部分我感兴趣的东西,摸两下就坏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也就是小的时候,长大了就没有出过这个问题了,大概这个属性都已经耗在战场上了。” 宁王殿下点点头,朝着沈昊林、沈茶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多礼,绕过凉亭下面的洞,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台阶,看到台阶的那个缺角,伸手拍拍薛瑞天。 “看看他们还说你是破坏狂,这台阶都是他们给你弄坏了,回头你还得重新修。” “殿下,您可不知道,这可不是今天弄坏的,这个故事那可是非常的久远了。” “久远?不是新弄坏的?” 红叶一听这话头儿,就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她刚想要出声阻止,还没来得及,就听到薛瑞天特别兴高采烈的跟宁王殿下介绍。 “很久以前,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们几个……”薛瑞天指指自己,又指了指除去宁王殿下和沈茶之外的其他人,“完成了当日的课业就跑到这里来玩,其实玩是假的,这里可以听到大人们聊天。我们那个时候,每天除了课业、练功之外,就没什么事儿做了,外面在打仗,也不是每天都能跑出去溜达溜达,所以,唯一能获取外面情况的,就只有偷听大人们说话。” “嗯,这个我小时候也干过,不稀奇。不过……”宁王殿下看看沈茶,“你不跟他们一起玩?” “小茶那个时候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不怎么跟我们出来瞎胡闹,大多数的情况下,就是在休养。”金苗苗解释道,伸手扶住宁王殿下,扶他进了凉亭,“那天忘了说了什么,我哥跟红叶开玩笑,把红叶逗急眼了,红叶想要去追着我哥打,可能力道稍微大了点,就把这个角给踹坏了。” “那个时候,小红叶有多大?”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着红叶,“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年纪确实是很小,但应该是个寸劲儿,而且这个台阶也不厚,就那么踹一下,大概随便一个会功夫的逗可以做得到吧。根本就不值一提。”红叶忍不住捂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么点小事,都让他们说好多年了,谁来看到这个凉亭,他们都要说一次,也不觉得烦。” “不烦啊!”薛瑞天露出一抹坏笑,“这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儿吗?” “咱就别说这个所谓的有意思的事儿了。”红叶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看看跟在宁王殿下身边的薛瑞天和金菁,“其他人呢?不来吗?” “小云他们留在大营了,秦伯父和晏伯不愿意来凑热闹,回国公府歇着了,就我们几个过来了。本来不想让殿下跟过来的,但……” “我好奇,想要看看你们到底能找到什么东西。”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沈茶,“没问题吧?” “只要能保证王叔的安全,就没有问题。”沈昊林点点头,“但需要有个分工,谁先下去,谁在上面守着。” “小茶说吧,这是她负责的事儿,我们就听安排就好。”金苗苗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黑不隆咚的密道,“小茶肯定要下去了,你要是不下去,光是有我们,恐怕什么都翻不着。” “嗯!”沈茶点点头,她看看站在面前的人,想了想,“兄长、红叶和小菁哥哥留在上面陪着王叔,我和苗苗、小天哥一起下去。”她看看沈昊林,“这四周都有暗影,兄长不必担心。” “好!”沈昊林微微颔首,看向宁王殿下,“王叔以为如何?” “我听你们的安排,你们下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再下去,不给你们添乱。” “谢王叔体谅。”沈茶躬躬身,又看看薛瑞天,“我已经让人准备东西去了,准备好了,咱们就下去。” “好!”薛瑞天应了一声,四周看了看,吐槽道,“这儿也没个坐的地方,也不知道当时咱们怎么在这里待那么久的,是不是?” “那个时候咱们都小,都是席地而坐的,也不觉得脏,现在这里虽然每天都打扫,但天气凉,这砖也不适合坐地上。”金菁朝着红叶和金苗苗一样下巴,“咱们去搬几个墩子来吧!” “不用了,已经让暗影安排了。” 沈茶蹲了下来,伸手接过沈昊林递过来已经打着的火折子在洞口晃了几圈。 “这是在干嘛?”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着沈茶的动作,“去去晦气?”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封了太久了,里面的气息不太好,这也是为什么不让王叔跟着一起去的。” “这倒是没什么必要。”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别忘了你王叔是从哪儿出来的。” “当然没忘了,但总归是要以王叔身体为重。”沈茶笑笑,看到凉亭外面搬着石墩和提着工具过来的暗影,朝着他们摆摆手,指挥他们把石墩放下,又检查了他们带来的东西。检查完之后,她朝着薛瑞天和金苗苗点点头,“可以了,咱们准备出发了。” 1388 布局开始184.0 临出发前,一直都被沈茶留在大营、秘密训练新暗影的梅竹和收到消息的影五急匆匆的跑过来,说什么也要跟着沈茶他们一起下去。 “下面危险未知,侯爷、老大和苗苗姐不能独自冒险,必须要带上我们。” 梅竹和影五是有备而来,纷纷把随身携带的小包给打开,一样一样的展示给大家看。 “你们两个”金苗苗看了看他们准备的东西,又看看沈茶,“带上吧,连解毒的丸药都准备好了,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小茶,带着他们俩吧!”宁王殿下也跟着劝,“人多还是好一点的。” 沈茶想了想,朝着梅竹和影五点点头,同意他们二人跟着。 两个人开开心心的把小包收拾好,朝着其他的人挥挥手,由影五开道,从凉亭中间的这个密道拾级而下,进入那个他们从未探知过的地方。 “小心点。”沈昊林在沈茶准备下去的时候嘱咐她,故作不经意的做了一个手势。 沈茶微微颔首,她明白兄长的意思,而且她也有预感,凉亭下面这个密室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解开他们之前所有的疑问。 从凉亭下来的台阶很多,走到最下面,大约有二三百个台阶。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借着洞口的亮光,但后来越往下越黑,几个人都打开了火折子来照亮。 不过,在点亮火折子之前,为了避免这里因为封存过久会产生一些对人不太好的气体,或者会引发危险的气体,金苗苗在进入密道之后,用她特制的解毒散一路走一路撒,等到必须点亮火折子的时候,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等所有人的火折子都点亮,大家才看清了左右石壁和台阶的样子。 “老大、侯爷,你们小心点,有一点点的滑,别摔了。”影五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手套戴好,“尽量不要碰任何的东西,虽然这密室是老侯爷、老侯夫人建的,但封存的时间太久了,多少都会长出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所以,咱们尽量别乱摸,好不好?” “提醒的对。”沈茶点点头,“小五,等一下。”她站在原地,举着火折子对着墙壁,“看,有花纹。” 影五学着沈茶的样子,手里的火折子贴向墙壁,仔细的看了看。 “这个花纹”影五微微一皱眉,轻轻摇摇头,“没见过,不像是青莲教的,也不像是我们掌握的任何一个组织的图腾。” “我看看。”薛瑞天也凑过来,就着沈茶手里的火折子看了一眼,“这个嗯,有点眼熟。” “眼熟?小天哥见过?” “好像是见过。”薛瑞天摸摸下巴,仔细的想了想,想了好半天,“想不起来了,但我绝对是见过的。” “什么时候见过的?” “反正不是这几年,是很久之前见过。而且不是在边关,也不是在西京城,好像是” “皇宫!”走在最后的梅竹探着头看了一眼,“老大,这个花纹在皇宫里面有。” “对!对!”薛瑞天频频点头,“信宁宫!我想起来了!” “信宁宫?”沈茶微微一皱眉,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薛家那位娘娘曾经的寝宫?”她看向薛瑞天,“边走边说,小天哥慢着点。” “好!”薛瑞天跟着沈茶一点一点的沿着台阶向下走,“我当时还小,大概两三岁的样子?不太记得是怎么跑到信宁宫的,我能记起来的,就是无意间跑到那里,已经在正殿了,但被先皇后娘娘的大内侍发现了,赶快把我给抱出来。我现在能记住的,就是这个花纹,因为正殿的垂帘上面是有这个的。”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小竹是什么时候去过信宁宫的?” “就是这次在宫里的时候,我们不是帮着训练了一批宫女吗?地点就在信宁宫。” “想起来了。”沈茶点点头,“陛下说要找一个外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没想到竟是选在了那里。” “是的,信宁宫只是稍微做了清扫,其他的都没变。正如刚才侯爷所说,这个花纹在信宁宫随处可见,一点都不奇怪。我之前也好奇,随便打听了一下,说当年的这位娘娘很喜欢这个花儿,因为这个花儿的花期很短,所以就放在了垂帘上面,可以每天都看着。” “苗苗,这是个什么花?” “没见过,应该不是大夏常见的。”金苗苗摇摇头,“小茶,你说”她刚要说话,就看到薛瑞天想要伸手去触摸墙壁,赶紧伸手狠狠的打掉了他伸出去的爪子。 “干嘛啊,很疼的!” “疼就对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随意乱碰这里的东西,你都当耳旁风了?”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翻出一副黑色的手套递给薛瑞天,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戴好了,要是因为你乱摸乱碰发生点什么意外,我可不乐意救你。” “知道了,知道了。”薛瑞天接过那副手套,认出是金苗苗特别宝贝的那个手套,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的。他美滋滋的戴好了,笑眯眯的问道,“之前要了好多次都没给我,这次没开口居然这么痛快的给了?” “这不是有材料了?”金苗苗朝着薛瑞天一呲牙,“陛下的私库里有这个材料,我在西京城的时候,做了很多副,给你一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这样啊!”薛瑞天一挑眉,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新礼物,“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拥有了。” “德性!”金苗苗叹了口气,“反正你小心一点,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薛瑞天频频点头,欣赏了好一阵子自己的手套,才想起刚才被自己打断的谈话,他看看前面的沈茶,微微落后了一点,和金苗苗并肩走,“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掌握了一些什么不知道的事情?要是有,就都说出来吧,反正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瞒着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 “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再有什么,就要我们共同去探查了。”金苗苗叹了口气,“你要做好准备,这个过程应该是非常辛苦的,对你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放心,有你们在,我能撑得住。” “老大、侯爷,快到底了,这下面的路更湿滑,千万要小心啊!” 1389 布局开始185.0 沿着台阶,一行人走到了最下面,几个人抬头往上看看,不禁有些惊讶。 “这密室修的还挺深的,而且……”沈茶看看其他人,问道,“你们觉不觉得有些潮气?” “可不是有些潮气嘛,这里之前原本有个湖,后来抽干了水,给填平了。”薛瑞天看看一脸茫然的沈茶、金苗苗,解释了一下,“也不怪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这个湖,还是父亲提起的。你们都知道,我母亲不能住在特别潮湿的地方,身上容易起疹子,对吧?” “对,我知道。”金苗苗点点头,“师父带着我给伯母看过,说是湿气重。” “湖都已经平了,还是觉得很潮气,要是这个湖不填平了,母亲会受很大的罪。”薛瑞天抬起头看看石顶,“咱们往前走走?” “好!”沈茶点点头,朝着影五打了个手势,“慢慢走,注意脚下,地上滑。” “我拉着你。”金苗苗拉着沈茶的胳膊,跟在影五的后面,慢悠悠的往里面走,手里的火折子一点一点的照亮整个密道,“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很奇怪?” “嗯!”沈茶点点头,“刚刚的花纹已经消失了,台阶最下面的一层就没了,再往里面就是原石,没有任何的标注。”她看看身后的薛瑞天,“应该是不好雕?” “大概是没空吧,也有可能是没必要。”薛瑞天从来没有下来过,也不知道这凉亭下面还有这么一片天地,很新奇的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小五,咱们要走多久啊?” “侯爷,您这话问的,显得就不太专业了。”影五轻笑了一声,“我们可从来都不知道侯府有地道,更不知道这里会有多长,怎么可能告诉你能走多久?”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看看左右的石壁,“我以为的密室,从那么长的台阶下来之后就可以看到,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下来之后,还要走这么长长的一条通道,才有可能到达密室。但这里是不是真的会有一个房间存在,也不一定能说得准,对不对?” “侯爷说的对,是这么回事。”影五点点头,“也许这里就是一个幌子,或者通道,真正的密室还在侯府的后院。”他感受了一下方向,“目测咱们前进的方向就是往后院去的。” “后院?”沈茶看看薛瑞天,“你和小菁哥不是都已经查过了吗?不是没有密室什么的吗?” “我们那个查什么都不算,就是随便看看,并没有特别深入的去探查。而且,我们也不是很擅长这些,所以,找不到任何东西,我们倒也没觉得意外。”薛瑞天自嘲的笑了笑,“不过,父亲大费周章的修了这么一个绕道的密室,大概要藏的东西,对于父亲来说,是非常的重要。” “不准确啊,侯爷!”金苗苗笑眯眯的说道,“应该是重中之重,这些秘密毕竟牵扯到薛家往事,多年前的辛秘,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外泄了,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这个是自然,我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这不单单是薛家的事儿,还有夏家也牵扯在其中。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太理解。” “小天哥不明白,为什么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薛家还要受到牵连,是不是?”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没想明白,西南的那帮人,还有柳家的人,以及用尽心思坑害拉拢薛家的太皇太后,如何证明当初掺合进青莲教的薛家就是我们武定侯府的这个薛家呢?” “不得不说啊,侯爷!”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你这个思辨的角度很刁钻啊!” “实话实说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们怎么确定薛家就是薛家,只单凭我们家曾经供奉过香火?曾经供奉得有些走火入魔?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是不能服众的吧?” “家谱。”沈茶没留神脚下,稍稍一个踉跄,幸好金苗苗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小心一点啊!”金苗苗眨眨眼睛,手里的火折子往地下照了照,看看由鹅卵石铺成的地面,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就地取材的缺点,滑又不平。” “毕竟是要避人耳目,所以必须要就地取材,这样的动静会小一些。”沈茶看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迈过一个突出的石头块,“小天哥刚才说,曾经填平过湖,所以,很有可能填平这个湖和开凿密道,是在同时完成的。”她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也难怪小天哥不知道,那个时候,咱们可都还没过来呢!” “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是,也不能说长辈们瞒着我们,是我们没有知道的必要。”金苗苗笑了笑,“不过,侯爷刚才提到的那个问题,咱们没有想到过,现在想想,倒是一个可以撇清干系的方向。”她看看沈茶,“你觉得呢?” “不失为一个办法。”沈茶看看薛瑞天,“不过,我们刚刚知道薛家娘娘的事情,王叔就提出过这个想法,我们也认真讨论过。” “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杀手锏,我们可以翻盘、逆转局面就靠这个了。”沈茶冲着看过来的薛瑞天一挑眉,“小天哥以为如何?这个决定是不是很明智?” “确实是。”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你们都讨论过了,居然还瞒着我,不够义气。” “倒也不是不够义气,那个时候我们是刚知道,自己还都很震惊呢,何况,大部分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就是青莲教搞鬼,也不知道薛家跟青莲教有多深的牵扯,所以,说出来就只有徒增烦恼。再说了,要是没有柳家、没有西南人,小天哥也不会信我们说的话,对吧?”看到薛瑞天摸摸点了点头,沈茶耸耸肩膀,“所以啊,我们有什么必要提前告知你,对吧?”她微微低下头,躲过上面的一个石柱,跟着向右拐了个弯,“小五,这又是什么方向?” “还在侯府之中,但具体去的哪里,还不是很清楚。” 1390 布局开始186.0 一行人在潮湿的密道里至少走了半个时辰,一会儿向左转,一会儿向右转,才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亮光,他们朝着那星星点点亮光走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还有一个长长的台阶。 “这”影五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同样一脸无奈的其他人,“老侯爷这是在自己府邸下面弄了个迷宫?弯弯绕绕的,咱们是不是还在侯府之内?” “嗯,还在。”薛瑞天点点头,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方向,“咱们上去吧,这里应该是我父亲的院子。” “伯父的院子?”沈茶想了想,“是不是一直封着没住过?” “对,不过,之前我和小菁已经搜过这个院子了,并没有发现密室。”薛瑞天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有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 “要不然这样,我先上去看看,你们慢慢的走台阶。”影五看看那些湿漉漉的台阶,“小心一点,别摔着。” “知道了。”沈茶想了想,“把口鼻挡好,苗苗,给他解毒的丸药。” 金苗苗应了一声,走到影五的面前,示意他张嘴。 “来,小五,啊!” 影五张嘴吃掉了金苗苗喂给他的解毒丸药,又很听话的戴上了她递过来的特制面纱。 “那我上去了。” “去吧!”沈茶点点头,“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慢慢走的。” 影五答应了一声,脚尖轻轻点地,几个纵跃就到了楼梯的最上面一层,漏下点点光亮的地方应该是出口,不过有什么东西挡着,他尝试着推了两下,没有推动,他举着火折子四处看了看,想要找到可以打开这个的机关。 没找多久,就发现左侧墙壁上有一个地方花纹跟其他的不一样,他伸手摁了摁,就听到细微的“吱吱”声音,被遮掩的出口露了出来。 还在慢慢爬台阶的众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看,就看到影五嗖一下蹿出的影子,薛瑞天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你们说”薛瑞天嫌弃的撇撇嘴,“我父亲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把这里弄的像是迷宫一样,最终还是要到他的院子里去,他搞这个有什么意义?” “也许”沈茶摸摸下巴,看看上面的台阶,“可能不是用来当作密室的出入口,是当作其他用途的,只是被我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 “我有一种感觉,这里应该是被当作求生密道,躲避追踪的。”金苗苗一边走一边看,“这个台阶应该就是用来抵挡刺客的,是一种障碍。如果是我们,就可以像刚刚小五那样,纵身一跃,跳到最上面那层,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 “我明白你的意思。”薛瑞天点点头,“或许真的跟你说的一样,这就是用来逃生的。” “是不是?”金苗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差点儿掉下去的梅竹,“小心一点。” “谢了,苗苗姐,吓死了。” “你呀,要是能被这个吓到就怪了。” “我怎么就不能了?好歹我也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对不对?”梅竹乐呵呵的往上爬,“说起来,我们也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是不是?” “本来以为今年春天可以出去郊游的,爬爬山、踏踏青什么的,可没想到”薛瑞天叹了口气,“还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走呢!对了,最近这几天,西南人挺安分的吗?” “鹤义敦一直压着,但也快要压不住了。”梅竹哼了一声,“他们的耐性基本上要被磨没了,再熬两天,就会被彻底击垮了。” “他们还是挺能忍的,要是别人,恐怕早就已经呆不住了。” “也就是那个鹤义敦有点威严,其实他手底下的人早就不耐烦了。还有他那个兄弟,跟他也不是一条心,总是劝说他不要妇人之仁什么的。” “他那个兄弟野心大,想要取而代之。”梅竹朝着转过头来的金苗苗一挑眉,“咱们就看看到底谁能扛得过谁吧!” 薛瑞天听了她们俩的话,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从上面的出口传来了影五打声音。 “老大,侯爷,快上来吧,安全!”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纵身跃起,落到最上面的台阶,被影五一个个的拉了出来。 等几个人从密道里钻出,眼睛缓和了一些,这才看到这个所谓密室里的景象。 “这是”沈茶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看身边的薛瑞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书库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小时候是来过几次的,每一次来,都要提前跟伯父说,伯父就会搬个小凳子放在”她指指门口,“放在那里,让我坐着等,他亲自给我找,找到之后就立刻带我出门。” “是,是书库。”薛瑞天想了想,“因为这里有很多珍贵典籍,所以,我们并没有搜查这里,没想到”她回身看看地上的那个密道出口,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才是内有乾坤啊!”他突然想起来,轻轻一拍脑袋,“小五,派人去禀告宁王殿下和国公爷,请他们不要在凉亭守着了,到父亲的这个书库来就好。还有,告诉你的人,把凉亭恢复原样。” “侯爷放心,刚刚已经吩咐人过去了,现在殿下和国公爷应该已经往这边走了。” 薛瑞天点点头,用火折子点亮了书库里面的蜡烛,在每一个书柜跟前都停留了片刻。 “父亲曾经说过,这个书库里面一共有三十五个书柜,每一个书柜上面都标了号码,根据书籍类别的不同,归在不同的柜子里面,没想到”薛瑞天叹了口气,“这里面居然还有别的用处。” 沈茶没说话,只是四处看了看,她倒不觉得这个玄机会藏在书柜里面,以薛老侯爷的精明之处,是不会放在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地方。 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书库的玄机,被留在凉亭里的一行人就已经到了,他们赶紧到门口迎接,把宁王殿下迎到了书库。 “嗯?”宁王殿下看了看书库里面的陈设,他轻笑了一声,“你们都站在一边去,不要碍手碍脚的,这个密室,本王知道如何开启。” 1391 布局开始187.0 沈昊林一手拉着沈茶,一手拎着薛瑞天,把两个人都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其余的人很默契的把三个人围成一个半圆形。 宁王殿下看看他们这个样子,表示非常的满意。 “非常好,你们就站在门口不要动,不要过来碍手碍脚的,知道吗?” 沈昊林和沈茶频频点头,表示自己会老老实实的,不会乱动的。 “殿下是怎么知道如何开启这个密室的?” “怎么,你怀疑本王?”宁王殿下眯起眼睛,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着提问的薛瑞天,“你觉得本王做不了这个,是吗?” “当然不是,殿下误会了,臣只是好奇,请殿下不要计较。” 看到这样的宁王殿下,薛瑞天赶紧摆手,心里有点点的害怕,甚至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从沈昊林、沈茶那里得知这位殿下的脾气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温和的,他的逆鳞不少,其中一个就是对自己掌握的领域非常的自信,不许他人质疑。可薛瑞天也不清楚这位殿下擅长的领域是什么,也没想到,一下子就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哼,最好如你所说,最好不是。” 宁王殿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越看就越得心烦,连带着其他人看着都不顺眼了,干脆把他们都轰到外面的院子里,把书库的门彻底打开,让他们站在外面也能看得清楚。 “直到我说可以进来,一步都不许跨进来。” “殿下。”影五凑过去,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护着他们就是了。” “好。”影五点点头,走回去在沈昊林和沈茶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就是这样。” “没关系,我们离得很近,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赶得急。” “在说什么?”薛瑞天没见过宁王殿下这种奇怪的走位,他拽了拽沈昊林的袖子,小声的问道,“昊林、昊林,殿下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是这个走法?” “虽然王叔身体不太好,但很喜欢布阵、机关、术数这一类的,后来他根据自己喜欢的东西创建了属于他自己的密室机关风格,就是隐蔽、复杂不容易被开启、不容易被取代。这种机关风格最开始的时候是在代王府进行尝试,我师父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有很多东西需要藏起来,不太方便放在外面。代王叔就想弄个密室,专门给我师父放那些东西的,就问王叔行不行,王叔就把这个差事揽了下来。” “代王府的那个密室是王叔最初的设计,皇伯父觉得很好,觉得自家孩子特别厉害,就去先帝面前吹嘘了一番,结果王叔就被先帝抓去宫里,在宫里弄了几个,反响也特别好。后来还发展到了,后宫的娘娘们想要把自己珍贵的头面首饰放起来,免得一些不开眼的小家伙拿走,还请王叔做过比较简单的机关首饰盒,她们可是都特别的喜欢。” 沈茶一边说,一边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脸上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浅笑。 “这是他擅长的东西,刚才你的话虽然是无心的,但在他看来,你在质疑他的能力,这是他最不能允许的,你明白了吧?” “怪不得他刚才是那个反应,你之前说他脾气不那么的好,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薛瑞天看着屋子里面的宁王殿下转过头又瞄了他一眼,不自觉的往后推了两步,“哇呜,好可怕,好吓人,救救我!” “小天哥,谁让你嘴贱的?”沈茶笑眯眯的看看薛瑞天,又看看继续在书库里面走位诡异的宁王殿下,“这个走法”她摸摸下巴,看着沈昊林,“看着有点眼熟,好像见过?”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表示沈茶的猜测是对的。 得到了兄长的肯定,沈茶把目光重新转移到了书库里面,如果和那个密室是一样的风格,那他们还需要等好一会儿,这个密室的机关看上去很简单,实际上暗藏杀机,一个步骤没有对,就会全军覆没,不禁开启不了密室,还会连同密室一起毁掉。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薛瑞天凑过来,很谨慎、很小声的问道,生怕屋子里面的宁王殿下听到,“什么看着眼熟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这边的事儿完了之后,回去再说。”沈昊林叹了口气,“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个密室的规格很高。” “规格很高的意思就是,这里面藏着的东西很重要,对不对?”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沈昊林点点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薛家的事情” “放心,我心里有谱,母亲都已经是通敌叛国了,再坏还能超过这个吗?不能了,对吧?”薛瑞天摆摆手,“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什么情况都比现在要好得多,是不是?”他摸摸下巴,“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还是” “你说,你想到了什么?” “你们想想啊,从轩辕家的那两位老先生,到先帝那一代,再到我们这一代,同时还扯到了辽金,真的就是只为了对付一个青莲教?布了这么大一个局,里里外外搭进去这么多人,青莲教值得吗?”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但目前看来,没有第二种情况出现。”沈茶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若是解决完青莲教的问题之后再出现了新的威胁,我们再解决呗,对不对?” “也是,咱们就是干这个的,没必要这么瞻前顾后的。”薛瑞天笑了笑,往书库里面看了看,“诶诶诶,你们快看看、快看看,好像有点门道了!” 屋子里面的宁王殿下听到薛瑞天的声音,转过身来朝着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点声,别咋咋唬唬的!” 薛瑞天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朝着宁王殿下频频点头,又把自己往沈昊林的身后藏了藏。 1392 布局开始188.0 薛瑞天拉着沈昊林、沈茶又往后倒退了两步,免得自己说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话总是被宁王殿下听到,又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回头又挨骂。 金苗苗和红叶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薛瑞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无声地说了一句“瞧你那点出息”。 “昊林,昊林,昊林!”薛瑞天躲在沈昊林的身后,故作委屈的说道,“她们两个欺负我。” “小天哥,怎么还撒娇了呢?” 沈茶轻笑了一声,目光一直紧盯着书库里面,宁王殿下的每一步都暗暗的记在心里,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应该和代王府的初代差不多,只不过,被薛老侯爷改良过。 “王叔的这个走位,是不熟悉自己设计的阵法和机关?怎么感觉”沈昊林摸摸下巴,有点不确定的看着沈茶,“是在试探?” “嗯!”沈茶点点头,“这并不是他原来的那个,是被薛伯父进行过一些调整和改进,但我们不知道那些地方改进过了,所以,哪怕是王叔,也只能一点一点的试探,才能找到正确的点。如果贸然开启的话,很有可能会毁掉整个书库。” “原来是这样的嘛,连殿下都不能随意开启,机关这个东西,还真是”薛瑞天看着宁王殿下小心翼翼的动作,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样试探需要试探多久呢?” “应该没有多久,但比代王府那个,要时间长一点。”沈茶继续盯着书库里面,“不过从目前的进度,改动的地方还不是很多,大框没有变化,只有一些小细节,进行了改变。” “你怎么知道的?”薛瑞天好奇的看着沈茶,“你见过原本的那个密室?” “见过,也破解过。之前在西京城的时候,我在皇伯父和王叔的指点下,破解过代王府的那个密室,书库的这个就是在那个的基础上进行了调整。” “哦,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那你看得出来调整的地方在哪里?” “如果光凭肉眼看,是看不出来的,必须要像王叔这样试探才行。”沈茶笑了笑,“现在可以说,两处机关的区别是在步伐上面。” “步伐?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步伐上有区别?”薛瑞天整张脸都写满了疑惑,“机关不是在书柜上面吗?我看殿下的手一直都在往书柜上摁,难道不是?” “小天啊,算是我求求你了,好好学学机关之术吧,下一次破阵,没准儿就能用得上。”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的金菁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总不能每一次都要我们去救你,是不是?我知道你破阵是有一套的,但是有的时候,阵法里会夹带一些机关之术,你” “阵法里面的,我还是可以的,但是遇到这种的,我确实是不行。”薛瑞天摸摸下巴,“到底为什么是步伐上的区别?”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就开窍了。” “小菁啊,你这不是为难人嘛?这个东西,我是真搞不明白的。”薛瑞天叹了口气,“我好像没长这个脑子,从父亲母亲到晏伯,再到昊林、小茶,都下了工夫教我,我也下了工夫去学,可还是这样,我也只好放弃了。” “也没有必要放弃。”沈茶轻笑了一声,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新的老师不是已经到了吗?相信他会让小天哥有一个很长足的进步的。” “新老师?”薛瑞天左右看了看,“谁啊?” “不是在书库里面呢?”沈茶扬了扬下巴,坏笑道,“王叔的法子特别好,这次在西京城的时候,跟王叔讨教了一番,收获颇多,小天哥若是能跟王叔学习,相信一定会打开这个关窍的。”她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兄长,你觉得呢?” “很好,如果王叔同意的话,就这么办吧!” 宁王殿下刚从书库里走出来,就听到了沈昊林的这句话,他看看这几个小孩,清了清嗓子。 “你们几个小崽子,又在盘算什么呢?”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沈茶的脑门,“你这个小家伙,又在编排我什么呢?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王叔。”沈茶笑眯眯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王叔以为如何?” “这个有什么难的?在本王的手里,就算是榆木脑袋也会开窍的。”宁王殿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薛瑞天,“不过,我同意也没用,得小天天自己同意才行,是不是?小天天,你愿不愿意跟本王学习?” “臣”薛瑞天看看跟他挤眉弄眼的几个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臣,愿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宁王殿下满意的点点头,“现在本王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好了回答我。” “是,殿下,您请说。” “为什么本王让你们站在门口或者说让你们离开书库。”看到薛瑞天张嘴就要回答,宁王殿下摆摆手,“想好了再说,本王给你思考的时间。”看到薛瑞天陷入了思考,他转过头冲着沈茶挑挑眉,“你应该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 “是。”沈茶点点头,“王叔曾问过我这个,答案应该与上次是一致的。” “果然是聪明孩子,一点就透。”宁王殿下看着沈昊林,“王叔跟你借一下小茶,可以吗?” “王叔可是要茶儿辅助吗?”看到宁王殿下点头,沈昊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可有危险?” “这个自然是没有,刚才我试了一下,没有问题,但需要有个人来帮我一下。” “好。”沈昊林松开沈茶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胳膊,“小心一点。” 沈茶笑了笑,整理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笑眯眯的看了看旁边苦思冥想的薛瑞天。 “小天哥还没有想出来吗?” “没有。”薛瑞天轻轻摇摇头,“能不能给个提示?” “没有什么提示。”宁王殿下挑挑眉,“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到都可以。”他朝着沈茶招招手,“来吧,小茶,咱们可以干活了!” 1393 布局开始189.0 两个人并排站在书库的门口,宁王殿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茶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这次的破局是以自己为主,只有自己真的搞不定的时候,宁王殿下才会出手协助。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场是对自己的考验,是否能得到宁王殿下这位机关大家的认可,就看这一次了。如果需要宁王殿下出手相助的话,那么就说明她学艺不精,无法走进皇宫最里面那个神秘的院子里。而那个院子,是所有学习机关之术的人最向往的。 她回头看向沈昊林,看到对方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冲着对方浅浅的一笑。 “好了,开始吧!”宁王殿下拍拍沈茶的肩膀,“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着急,慢慢来。我刚才已经演示一遍了,你应该记住了,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 “是!”沈茶向宁王殿下行了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她抬起脚,慢慢的走进门里,先是打量了一下书库的情况,然后走到右边门后的墙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听到细微的机械声,刚刚一直很紧张的那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宁王殿下的步法,回想了一下自己见过的图纸,很坚定的向右迈出了第一步。 都说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迈出去之后,沈茶反而大胆了起来,接下来的几步走的非常的顺畅,而且没有任何的失误。 宁王殿下看看沈茶一进去就走到自己身边的沈昊林,轻轻拍拍他的胳膊。 “不用担心,小茶没有问题。” “嗯!”沈昊林点点头,在代王府破局的那一次,他也是这样,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爱的人破局,却一点都不为她担忧,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可以做到。 “你啊,你啊!”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既不像老沈,也不像皇姐姐,他们两个人都是对爱的人热情似火,不吝啬说爱、说喜欢、不吝啬表达出来的人,怎么你就一点都不会呢?” “她喜欢这样。”沈昊林笑笑,“王叔不必担心。” “你确定?”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看到沈昊林很肯定的点头,无奈的摇摇头,“她喜欢没问题,但至少你也要有所表示,起码有个态度。你以为轩辕家是好玩的地方?轩辕老头儿可挑剔了,他们家就只有小茶这么一个宝贝独苗,你若是不好好表示,可是过不了他那一关的。” “过了。”沈昊林朝着宁王殿下淡淡一笑,“老将军也喜欢。” 说完,他的目光又重新投向了书库里面,看着沈茶很轻快的走了二十几步,已经快要接近那些书柜了。 沈茶完全不知道书库外面的情况,她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破局的兴奋之中,她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思考自己下面的步法应该是什么样的,尤其现在要走到书柜跟前,她还需要考虑书柜上面的机关,比起刚刚的这些来说,下面的才是重头戏。 轻巧的跃过几块石砖,沈茶到达她需要触发的书柜跟前,看准了书柜上的机关,又看看自己脚下需要同时踩下去的石砖,她深深的吸一口气。 沈昊林站在门外,看到沈茶在按下了书柜的机关的同时,脚下也落在了准确的青砖上,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就算成功一半了。”宁王殿下很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沈昊林,“不错。” “谢王叔夸奖。” “小茶”宁王殿下的眼睛紧盯着书库里的沈茶,看着她准确的摁下、踩中每一个机关,轻笑了一声,“是这些年来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只要再稍加培养一段时间,再多经过几年的历练,必能成为一代机关大师。”他叹了口气,“咱们大夏的机关大师很少,在两军阵前也无法很好的运用,如果小茶可以有所成就的话,也是弥补了这一缺憾。”他转头看到沈昊林用一种很奇怪的探究眼神看着自己,“你别这么看着我,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你师父说的。” “我师父?” “嗯!”宁王殿下将目光转回屋中,“你师父说,相比之下,他更看好小茶。” “是吗?”沈昊林很骄傲的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为她做后盾,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的。” 宁王殿下只是笑笑,拍拍沈昊林,两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屋子里面。 沈茶已经走到了最后,只差一步就可以破局,她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书柜面前,很认真的打量着书柜的结构,迟迟都没有动手。 因为时间过于长,引起了屋外所有人的注意,不只是一直盯着她的宁王殿下和沈昊林有些担忧,就连整个过程都在窃窃私语的薛瑞天、金菁、金苗苗都一脸的不解,不明白沈茶到底在做什么。 “小茶,有什么问题吗?”宁王殿下上了一个台阶,但依然没有进书库里面,“需要本王帮忙?” “王叔,您是否相信我的判断?”沈茶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宁王殿下,“是否一切都交给我?” “这个是自然,不过,既然小茶能问出这这样的话,是发现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对不对?”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笑了笑,“刚才跟昊林聊天,他说你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有他做你的后盾。本王就很不要脸的借用一下昊林的话,你只管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出了什么事儿,都还有我们在,我们给你兜着呢!” 沈茶的目光又转向沈昊林,看到沈昊林朝着她微微点头,她定了定神。 “这是破局的最后一步了,如果成了,我们皆大欢喜,如果我的判断错了”她看向薛瑞天,“这个书库就会难逃一劫,我们想要的东西有可能会毁于一旦,小天哥,你愿意赌一把吗?” “小茶,不必有任何的顾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薛瑞天笑了笑,“至于书库里的那些东西会不会毁掉,我不是很在意,就算是毁了,地牢里不是还有活口呢?我不信从他们的嘴里就诈不出实话来。” “有小天哥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茶行了礼,转过身去,看着她已经选好的目标,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1394 布局开始190.0 {"code":0,"content":"nmcxxs64b/sswes2cb5t4smphgmvr7zd4e95ty8pkh9gg6tzjcwnuznhvowdhw2olqcppxpdbxetquahx/nz5ykyaoq8c9jeuvqfzzxbcauijkbhi9x/ho7wuweilzzvwezm9uvoxs92bmz6nwpqtahddpvwqq2rt2r4k4mvrt4zpxwyk5kwm7eoq/lt20bvwa1artlxht0i2fojfqjnktudp1xs2wi8dqmjqvrfxcrzrs953kxrgnnrcymlwn6fja/91n0ostxuhca3xl4d7jgk2magotxnbqhs0zay++jjwe6trolypera5iqm+9n0aeip2s/wpqfrq8ntfn9briaqpqdp6urvqpqiuhyjqjclp7fywac5pnzshg7kqiazi12fjlwbjhmejfj0293lgfapxlcd7omsjztrmcfxcpf93bogj9yzpnbtb+/uwj3/0zriniw5acz+hok4d5dry/pzfzolpsdnqllkog+zuw7yllwrndde6xcebwfqz9ofyfrmqqdsulxvmflq19wizzjxdzrnzw+h1e3wainjayll5hb6tdtoj6uid0tzb/ee6kmaien/mcywnpdlwi8rwyjvbachged+9xsfjszk0jvnlsbbnr578k1fgatax3jgpyre8gqkn3td9kxpcjr5odllpbvljyxhihddfl14kxvp47+dj2f2x18rednox4cu8ozyvn85tttmomebrx4r0cqpnhfdb08kvulcwmnzlyvgysg6ls1wxfl2ymajvmivsncfprmzb+ifu2zcbp7qhmom69pzglgqwndv3xh4rac+kaj1ylo1c1kth2e4dqr/g6zhq51brcg30ruw4upujz1m+4qeseml3bnlv0xaauipsvfe/g38lbd9t/xgj964dno1ggafdwhtb1hlenup3x/zjp7ng26zdxs36hcy4a6xakkec338lr+izv/dirhzotidf6d1rxmoguxjod+7winc09qs/wwl5z01onuepwf36vtkjwpx4220g4plvk2dtazvithg5eehi5puja5cd24wg+wdag2eqfkiwdmmmkw7oqzx2sxcqyndef4lvtdv9mv3msrozs61/x0vv8fqvhmhzuyeghggugs3sqffz9mtjintzw7n9allso3/ib9pkbez4ugmdkkjuotocww3tadtgkht9gz+9j9lmzqlenptrxh8cdl2mmgm0uaqbgshkgikqir4vfkas+db2gbzui+qk+5gv2d5kfrvpvxpgizmcsfjn9evsrmya2kelwnn6fmffzwbysmxltztkrwu+qtxfu/dyoazlmvctfb9aesex5j5ntrctgmy/lxkmiz2b9xkbazqbl9npxallwy+7wg9rldzvcpapew4nrgehiwvwl/ocu5vhfz+zpuyiasv0ymfcrwwrpeao7xbsqyc6p4xvuwpck1xsdetjyejo0rbjqejod2mdo+7qx6wqsmizovqslidomt3fwmyrh8/8vbuumfdt8vzgilbuibt0fey5m8okhiywlgdg7bswcrmnl04ehadmk+f8s7bzmytbd52inazdv41mx5yk9xd0o9otajlner6umecpk6hleruyqwts995o61a/n3wo5j5loem7xr45tujwbihwzdtqolle5vswuyrt5sl2jts3aiyb8wpke9ptgnuaq3dipsy//g1bo8fogolowdv3pba5hedeepfqlyv8ehsfsqref3ywx5mtlx7zjnpnrrv/juxp9qsr8hkbig4k6ggblkgag8uv1biljgzwbp7i+xeqe08otd/qchozeqkphij0qyq4nbwzld+p4gns9xreulacthbjq2b5go+x3jungf6yd3bewexykfplfhjraqffcwul83vzpunt/ttfdv7xux5equppzm8oouwdmumftltclpctp47ejq6bojwopysvmamododqur+ygtsr/hn6svze9yaqkoegnbgbmmp5c9tljznuuqswxiduvwa6y9bawfnd4nltu3zflv1brzwp8q8sdbkdx0rcpmqende9mdvwny6fvd3oc3tnczmlrj2/ptmgrcwev/7a9hhalvkrjpkaqezs2oag0ifbeymuq3w3sazfisurok3h1rrcijnm+orpzwdf7arnfgkbisehlykdmkcuki91gyrykrmjyrsdzgwsentfrla7edlqk9/8e7wzkmqmerpjeswed3ghx59ifbose02qvvki4jsni1bbumjlwfchyebos7hon9maw5jbpbnoa79fkq2dzkh1ef9lw/rhtllyk6oljvam6uxx4pyr0kkzyjseo9gazoecjngecoyreaizliblfmr3m6rpcuz0cavieunn68bhvfu1gg87z7amcxtr/+lnluxumv3eyevyqlhikuqcaqptnxka9nmdorskvygc3uammed7/am7fq4bk2dz76a02giaqfharin1wo+8s3jwp4xr6d2bbvyse7au3ntemr6qx6odapski83iqasqsptkbxz1ryf77bphsumykgbiwcwfuurnksrozzsv+jzdjjkkzlzznfcczyhzkvycawfqvdnzikxuf0qjs3xm57b4opsmaxm9yqw9gt3rongpztvvd9vbvynbgbclxi88uk4tkg22tzl8mn7+oxvxh16wekaqfati0okcxyc27r937/3s+o5kslk5nm3fxht2krmdzyzvfj0usza2urdiu8x+pqdlujoxg1elnin8bthag3x/pdjr6ora+3weauoug5cki1mnwf3wjiea5/p7nla/hnyuoe5ysyshhrgjnhj5qt2fw7qi3/o1eoidea7wiuunjydf6vigriyvikaxstcupzg+ysmnvf/ujrrcw7szztppsvn0izqchcmcyeckkgnqzse1aq1hujdszjswgze8qdqkpq/8aasu9mntylkymslnqpkdesbesifvp5hbcjeu7lgqn8c5/4uhgzryg8qy4udc9x/wwncix2wx8/227qswynxdboeu2wqzuewwaqy1fz/e/a1demzfjaz2q82lcyxynfsluqu0xsxr3h6dnwmpajj6xurgelejkazpkaqkiodgygkmd1gx05mcpoeaaavsncw0gdgb0juedh4p8nncmtksylmdsqwbgnvjqdwm5paki+ci5ynu7p2lfwtf5tyzlzyfomwkb2gnjuthmkagpebbmeizjbz9+99p8wyjizswzwoszrchgtkhnd3qz1z20vh2ahxcufk0ervb3ugw2fzelxfzzubyniusiogol0yuxldhdftd6ifxgm90swloyzylbudxuxzl2e/ijn+svlcge/jnydgwfd9eas9kabnriq5bhmzftfiagobjsk886dexsfjci/oayrx26ht1znbzjdt+yw4yr7o5awl0whwpr4j7asceacr/r9cr0fyloooj3uz/obyj6xiv43f/uujodfqgguub+mnkfvlc/ev3q++y3neeafnien+baflfst4qnghet8d38bxpuagvilkry7tdwhzgrelx8smpva/wgbhfpmsvfg18lsbl2wpgiefxbtqy/lvel9wk7qy/sxjc8krqhzak7jbweoz+4we9fau2w/8alo+ksyekrfo/px17rotiiao2u4ry3z58etdwqca/gjoekkitkotnvjkrjesy0ij6oisy26yqszyweqz78xkwyscmbg9jp3uivcsuubjulx1fztkublzuyll4guadyeosbrnpgzwpxggvv3eybr+vh2cqidwgxyfv1reakegzxwuwmfnhkdf7qhr0twbxil5r0s/33hs7nuxdwp9fvo9zv+vt5dv7lx2tkhesotyokzbsbnblyta/xa5rpcha5oehnjdvtr0gpolipwpgt1kvfkuzvqiwcxj4ghp2l7c0hppuzr6ai25uskaxzeuryosqnptttc46wefv0c8pyyz7el0snedb7/picrivzmornzkul+0bp+dmh4imbvelzwdy3anndxwtbegvga2d3nedodqhcdihmi0+dexrkbhdmiju0dwli09vmkjztgoduihlo5ejznerhpvmzl7whfnso6uaoe8fua8lyush2aeya4jpyczlpizxp4xzy3q5gn28+bqyjnfh3iyccarzs6hg2cvqdu0y1tzvzsuy/kdjyogzdpjsf5gxhp9itt/jzjjskq6gp42pnwu/2pfqozoqe8akscu/0bucmfnotnp21w+dngnpomxke5fnkpb1tsobyyl0oibold5ebvl2dwlo5mdyw+quwp1wdqlaxeudmhie2brl7kjew6ikk0fsrr+cx05smwas4rxqzj0qhsevxtwnyrio/ae1feyjct/1xc/gf3cgnstvlqx2qwbroh74bn0qdxam0xiviteauzi+7wa/njlcjdqysg0/fxob6mzdbkg8a5qoeefgq27qmdgxszewfaxukadokjsbcpvog5wueageagiwp626vy6lbuozs1thksjelp6v2apporx0ome+d13utq/cf92hu2hl//zwfnehsuvvcc/q8ndwj0dfcuqrfrs9pr3oigukddndpxatq8mvg1l8xtrxozlw3xrawwbdnkphcqjuozvq1ats6e899+myrgbenmwggz1c9opppq60sht6bucc4t6fho+wzrcno69kkgo/iq3iqdf4casdtyrm+lglvgfph3cpr47vka/ckt1wq50etofn2ujhmpo32gvokmnwu30qp+vfkl3tmjbtwsame/umadg7izkpsouwvbmgmnjo91kwmobzwvwzuqqr5fcajskzxo04tlprrga2mnkrtzkdsxuq0jgeqwzly82sjovisivkgpfwh2xg6nbsnabg7kxgrlmzneka8zdn3grrv3nidtp/s/myy8ymgb5ew4fn/fgi02bydyuoorlndlsefyu7gorpp7v3q0kvipfuokadtglmxsrgy7p5el2vi2ldutgpmzn8fndaxad4rah+ukcc1ukv5jgambqknbr/qaui27e5bjx73nyosy4coxas6bpnfz7bal85t0wdp/3foi3lv17ie72ygr/yd2muhvi58j5/gokeap10ipjpxnwpzziklotzorpohpjhm7scoywonvn7vlzv5tk5ynxwo7ta2ynqrvgjs66sfq/gskzzoct8oxhtgqes+rmejby9vgmm7kjaub63qcmubhvirytv5qoibvgp8/qazy5lnfksmrs9sv5q1fcekug83langi1jmo14p4lpl4wco7jozeozhfj3uqtmi61usyqmmed/homuejcxpjh0hzdnrhhn8rsu/yhhzh3dqh/sldoqhgqukx2cf8l/rxv1gdrfvz7yfgckwlhfilyrzrkyn1/u4b3i7kov6f3znebbhy6rkj2djfpoizino2sc294bknqmrl8a0il4vphst2yicc9xsfbxuezedcrhdjipjmkjuojtw3qnbqtvtb/gkic4v0fe9njpcrq8qxsnfy9otdeke6/3cywxon7eo20porgn2ojh/xuzzij6jm31/mshpg8qlv59d2pmnazak32ivcxfka+n/hle46khy1krpmkn9zadcfybx9umtm/nvtn5ukbkodmefqty7cskfpxdpj+mwgvf37u6ypj4ql8iwnb387lcpkuhtp/pq2ofhegcv85ubes2eggwe983lydez1nlxflrv0iqgqmtit46iypetgit61sbn92eyniw5yh5yl6txtee9vzqfznqbyzeegbgoynngsbpmwgf/l8dmnnrnr4jdyt1klzr+g1vvdbbmcnfigji09f93mfgonczypawuoc5n3udv3v5nq9noyqditoazfyfpyuq/jsv/5p4b2h2pfldto0x9elriog1qp7jmievf/lpra81okpqlbl2giajptps0eg8qtvh3b5qd4xfkasr9l58t1scupyxzkfnsooki574z4ot4j4dooxvobxfgssifrnw6tqg01zhtpb6kwln+esbhelflft2zbhfdolkqyfvidvzs+irtmiinotsliwde/rjk+xknvwbjppta0e71gncdroobp00gwkjmyig/yroj01pl2c/0aruammi1qtluonkc/vffwiic3hbm6m3+fhthwk57eac7lws5em3x76eap5nm4w0w22oogklfau+svvo7ughibovb0pjnk0l5+z0itbfahi/ii0ivqflkgf1fp0w9napnhkfpzi3mqwmrxay//tmzuzmj//iv1j25wotbf6ug0norl9hd1tbjah8simbnlr9g1j4oqvcuoxw9+jc7zmawfvpedrusbnhde8gmxpkavxdk8c0td8mxj3rui8r/wp8kgyx+jjbevx8z0uqe+8posp8owwha4p1zy7sqdibm64keuh38z7d43tpbfd6ej5nlm1mtyk4ajjxgdrukoqfsgcutmwixylrkumghxiqyhc0sfjxy61bk2mjdatwqoadn7m9dlb56mbrjajgjmjgdnclb5ezzv2zmenxwlvfs1iwijqkoyfepiyaeyfinjevvv3smby2qpo5q8hg322y7w3eoyd1jvn29f2p4sh3svi6oxvcg/249yyb9fdd1wamy+dworiportfpwr9ywezmmj1nd2ft7nzm6omywzzejwa42vnkvrloimbt0gl/sqwdvfx2asmfdxldbhp/vmqwev6heuehpdgrntqhhhzgslzvnpg49a7ncvadsm6gy5zcbrwnxtc2yxicu8piqo/de6q5rs/kcaanav5dzbxpb0e8nj0ipa6qasnfsqinm0outvtbfpbr9yo8immqbrd7cznab086wbq5d2snrsq4ooyyyzwmbjncu6i/wo1sqwksdiyazhn2iwwxciizq9ekookwjcnmmmtew2givxu11wxotr0el9wob5zlvnoiyfa9+qol3c/9a4ovsbk3s+atab6ovq5loysaas6icqh6wdh9zzj4qa72li7o9sx79ygqoa2mqdfojp4tg3isarcrzznsugpglyc8xoxwp3ab2zdfaf68k9mo2wrufnmqlmy9uuspywialksk1u+9xa31yf1pmsec9m79xitwgog4chypurilgeghfyqpxad3m2vykiedqdw53o7hjhui3ri4equuegwck+ijxss0myryrxqx4+slsxaifjloxsosec60+gzutvr3winwys3zghz6t+fi93zlxeo06vobjjjzv0fcln748wxuog+lkqvzusrpxjwldfvd0idq1u5uzhnc9qbvklatvfqw/fditgybjjerclvsdq00s2sh8wkhzfykjw6+cfwjgrhnveqlpnugr9bbbhm8rqksj6m5wnsqzzaj++nglfokjf/lbke+4atcwhfg+eskwaklmhrm4d6nns0gdxru+hjhcphho2myhnngamzlmv0vpaqoufuatwj3vaxat8yocpympwq4omkugngf2+q1lxdl7ueh+pl5rauphq9y+futaselwnaioobz+1wivjyrsz0vqgsd4ocbllxy2rvjkepf5cs1mmbaeexvva56c3imtdtml3qfad/yvu19ggg9sxecslbf79haa49dfhedkl9d5vpwvmda9vdl+sfo1l17y5gqbpxfur8evbik+1kgexo5hmqqwseoenxiuq7pulejhh+yylv/q7qqrerepioi+3aopphd90tq1z6urbxmocdocbhuhjksuo1gurpfirm/esjbmixabcnvkm0t4d3cgpwnr2c4ycb3muis6l63i9ubqod/lujzjtgjikaltg5+it3ioasfj05htbcx10elfpjdwidtt1dnoizoqnkr6sladpoqner8jexzmd4uyqlfkovfpnskk8vixtecf30sx6zut6tlr83hnvfnp6jcfloj2ubwarbamv27vkmquszopf5jxy5jjhbdpkqh8d8wousvniejt18jaw3p45gvubb0nwaopww0a4aqvlutiqwsvzgfyzkuiu6/luiik0u733bfoflvok4vuejhfzi0nv7aeinl22nk7apgskjzopii2lfevcbbuc03gbtw9win6uyq15mw8pwobehcg+wf+6lmrsyhw8c3tlwrekq33oxex3iodyr3jwdynhimfohxehilbqa4w0rrshbxvt4wmwznjj0blqk4sbxegnmqiz+axbf3ocdac7ojzytaazifhz82ipnc5bngzzclmefdjdplmxj+ddhbvykar3t0yyi+ffh3fmafl9h9b52b91rpg8jcyss2cafl5irycjuahisxug8gfsmad3lef+nywfu5dxjl4xe6js5buhflnr14glcj+zi5img84edwtdwtc+ddizcttzoo+cww0nm/+yhjwhm1bdvgkuzrdrxaf6lmp4xosiwgqhtzgts3tm+jfayx3xktou8jq7up/yfmjaf3ibuvlevcqmc7oraohc7sd1woejdk+e8sab58ab1rjxxtfqnn2bcumeyabn7k3apsv1cnzg5fme3pmililmz8nfgfvwbp/ngss9itdj9lrs3o2o6nnl+ubn19kjxv0d4lycbkeucuuq5c7dso65tbfmje/gl1bw21gai+uidqpq2hrslv1txrgle/tx96ge61di2aqlmkvmdpc07fpi2jpb0dbvkxjd+92fllakpge8y9jfsvv9bpetkf4/i6kjfcu5zm72vtp/cmhgqc35egoqazya/oijomttxqsangfi5lohtldyva385nvccyfwjym5nww02mxb2xcp26g2258nkfvcahph277fkbou0kquhvax7itk+v7fkq882vv9bspa//vqcvnt7rxwtpw/+hnomn3q7e6u+frn91pcujyrrvyhlusdqqxrtd8wo9lstolmofsehzrpjjeukwj1gizgvaaxrj7n6xwsdneyrub30xvc1ozsrjd42jgro6pnzpsarto79yyhkvzbr/ivcazmzrfh0cxmxnbobgipwnifwyuky7pny1uz6vxnl5gbpq7d/tht975moyzhqzy+pv6hn1p1tbomamtusqj1ws8j5k0ncynndzgxkelw+nw7++oloio9mliqdfkf3xqwwiemrrlqzzrq77omsh6t7p/m9c9tc9xkcdwbw+bdeserdij0ggsf1o1h2ivybrpo20+pf9d01oupazf879r8ymyc17o6ebv7ggr/6gmpy9v6tl+bcymwgutzheggnp5xtbdpzn/utibzwzge0nl1e6v2v4zdjrjjl9bp40if2y11eezb0+uysf/4/iuy5+7wpd6fas4mqafiqf7vpbnlsz7l0hfaqb2tqvzjxwmd1xf/rg+wkvzqza==","msg":"","type":1} 1395 布局开始191.0 影五去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满头是汗的从密室里面跑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金菁、金苗苗和红叶相互看了看,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在里面受了什么刺激。 “这是怎么了?”金菁赶紧拿出自己的帕子塞到影五的手里,“变颜变色的?里面有怪物追你?” “比怪物还可怕呢!”影五上气不接下气的摆摆手,“你你先让我歇会儿!” 宁王殿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觉得这样的影五很奇怪,跟影五相处了那么久,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家伙这么的失态。。 沈茶看了一眼红叶,红叶点点头,出了书库,没过多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水囊。 “喘口气儿,喝口水吧!”红叶把水囊递给影五,“看看这脸色白的,这是被吓着了?多少年都没见过你这样了,当年第一次打仗,都没这样过吧?” “诶呦,诶呦!”影五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水,一抹嘴,“你要是冷不丁在一个黑不隆咚的地方瞧见一副枯骨,你也会吓成我这个样子的。这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真是吓了一跳。” “枯骨?”薛瑞天一愣,“什么枯骨?怎么会有枯骨?你看清楚了?” “侯爷,看得清清楚楚, 绝对没有错的。” “可是这里好久都没有人来了,怎么会?不应该啊!” “所以, 这才是吓人的地方, 否则, 我怎么可能被吓着呢?”影五叹了口气,“我看第一眼的时候, 也是怕看错了,万一是老侯爷放在这里的模具呢,所以, 仔细的分辨了一下,确认就是枯骨。”他看看宁王殿下、沈昊林、沈茶,“咱们是不是需要个仵作来验验?” “找什么仵作啊!”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拍拍影五的肩膀, “你一会儿和红叶去我屋子里面,把我验尸的工具都拿过来。”看到红叶点头,她的目光又转向影五,“我记得我之前教过你一些, 刚才是光顾着害怕了, 还是已经粗略的验看了一遍?” “诶呦,差点忘了第一仵作在这儿。”影五拍了拍脑门, “苗苗姐, 已经验过了一遍。” “说说情况。”金苗苗看了看左右, 也没找到能用的纸笔,“先拿纸笔来。” “有, 有!”影五从怀里摸出一沓纸, 和几根碳笔,“从密室里面摸出来的, 就是觉得你们可能会需要。” “不错,有心了。”宁王殿下点点头,拍拍沈茶的胳膊, “教的好。” 沈茶微微欠身, 朝着影五扬扬下巴,“那副枯骨是个什么情况?” “回老大, 根据属下粗粗验看的结果, 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 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 没有中毒迹象。造成他死亡的主要原因应该是肋骨被横着刺穿导致的失血过多而亡。不过,在发现尸骨的地方,青砖的颜色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密室并不是这副枯骨真正死亡的地方,而是被人从别的地方挪过来的。” “嗯,有道理,还有什么发现?” “根据这个枯骨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已经至少五年以上,不过, 这是保守的估计,具体的还要看苗苗姐验看的结果,我时间比较匆忙, 没有看的很仔细。” “主要还是学艺不精, 对吧?”金苗苗冲着影五挑挑眉,“大致就是这样了?” “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影五想了想, “啊,还有一点需要注意。枯骨附近有几片衣物的残片,我对这个不是很有研究,但是看着不太像我们边关常见的那种布料,很像是来自江南地区的,但具体如何,还要请各位亲眼看过之后再做判断。” “嗯!”金苗苗点点头,“红叶跟着小五去帮我拿东西吧,拿回来再下去。”她看着红叶,“你知道我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对吧?”看到红叶点头,又继续说道,“把全套都拿过来, 免得再跑第二趟。” “我知道了,放心吧!”红叶朝着影五招招手,“咱俩走吧, 苗苗的那些东西太多, 我一个人拿不了。” “好!”影五行了礼, 又灌了两口水,匆匆茫茫的跟着红叶跑了。 宁王殿下看看身边的几个人,表情都有些凝重,尤其是薛瑞天,显得更为紧张。这具枯骨可以藏在书库的密室里面,很显然是薛老侯爷所为,更有可能,薛老侯爷就是直接导致这个枯骨死亡的人。 “不用担心。”宁王殿下朝着薛瑞天笑笑,“能让你父亲痛下杀手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根据小五所说,根据衣料来判断,应该是江南那边来的人,大概”沈茶想了想,“有可能是,柳家或者栾家那边的人?” “有可能。”沈昊林点点头,“四十来岁,可能就是管家或者心腹一类的。”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这个人死了不止是五年以前,我和小天接掌边关都已经超过六年了,这个人的死亡年限至少在七八年左右。” “我们是不是大胆的推测一下,假设那副枯骨就是来劝说薛伯父、薛伯母回归青莲教,但没有谈拢,为了灭口,薛伯父、薛伯母杀了他,把他拖进了密室里面。”沈茶看着薛瑞天,“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先帝授意,一切都在先帝和薛伯父、薛伯母预设的局中。” “嗯,这个很有可能。”宁王殿下点点头,“别着急,先进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是柳家的人,那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他们活着都是浪费咱们大夏的粮食,都是污染了咱们大夏的空气。” “殿下。”薛瑞天被宁王殿下的话给逗乐了,“您说的对,他们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要是能这么想就对了。”宁王殿下拍拍薛瑞天,“放心吧,老薛这个人呢,不会做那种背叛大夏、背叛你皇兄的事情,哪怕是暗中杀了人,也是为大局考虑的。” “王叔说的没错,柳家也好、栾家也好,还有如今在牢里的西南人,目的都是要搅乱边关的安定,都是要挑拨离间,再次引发大夏的内乱,甚至还要引发外族的入侵,让大夏再次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所以”沈昊林冷着一张脸,“他们死不足惜。” 1396 布局开始192.0 影五和红叶回来的很快,没让众人等太久的时间,金苗苗检查了一下他们拿回来的东西,都是自己需要的,只多不少,朝着宁王殿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点点头。 “可以走了?”沈茶看了看影五,又看了看梅竹,“小五开头,小竹和红叶殿后,你们护着一点殿下。” 按照沈茶的吩咐,影五站在了最前面、金菁和金苗苗在他身后错开一小步,紧接着是薛瑞天、沈昊林、宁王殿下、沈茶,最后才是红叶和梅竹。 被护在所有人中间的宁王殿下,手里举着薛瑞天刚刚塞给他的烛灯,一边走,一边前后左右的看了看。 “怎么了,殿下,有什么问题吗?”薛瑞天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回过头看了看,“是需要改变一下吗?” “你们这个是排演很多次了吧?”宁王殿下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 “每次处在殿下这个位置的都是我或者昊林,小茶一般站在我这个位置。”薛瑞天点点头,跟着前面的三人,引领着宁王殿下往密室里面走去,“殿下小心,这里有个坡道。” 宁王殿下点点头,用手里的烛灯照了一下自己的脚下,小心翼翼的走过了密室门口的坡道。 等过了这个坡道,眼前豁然开朗,走在最前面的影五、金菁和金苗苗已经把密室里面所有的烛灯都点燃了,整个密室亮如白昼。 这个密室大概有两个武定侯府书房那么大,整个屋子的摆放看着很舒服,除了桌案、椅子、书格、在西侧的墙边码放着一溜十个大樟木箱子,每个樟木箱子目测可以装下两个成年男人。 “枯骨呢?”金苗苗拍拍影五,“别的先放在一边, 我先看看枯骨的情况。” 一边说着, 她一边摘下脸上的面巾, 放在书案上,从背着的工具箱里面又拿出了两条更为厚实的。 “在这里。”影五引导着金苗苗走向南侧的墙,顺手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面巾, 替换了自己脸上的。 枯骨被放在了南侧墙的墙根,周围什么遮挡都没有, 众人看着枯骨边上那些已经破损的衣物残片, 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这”沈茶蹲了下来, 伸手拿起破损的衣物残片,仔细的看了看, “虽然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但依然可以看出纹样和材质,这很像是十来年前, 江南比较流行的一种绢, 我记得母亲说过, 这种绢在那段时间大受江南文人、学子的追捧, 尤其是那些喜欢动不动就开个茶宴、花宴的所谓贵公子的青睐,以至于到了后来, 出现了一绢难求的荒唐场面。” “一绢难求?”金苗苗看了看她,“是很贵吗?” “贵是另外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供不应求。”沈茶又捡起几片衣物残片, “你们看,哪怕它已经破损到这个程度了, 它的质感依然非常好,并不像我们常见的绢那样轻薄, 它的垂度是很好的。” “是这样的吗?”金苗苗好奇的看看沈茶手里的残片,自己从地上捡起来的几片, 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确实是这样,跟我们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对,据说穿起来很有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意思,所以,深受追捧。但母亲也曾说过,这样的绢不易得,好时又好力,所以,价格一般都非常的高昂。” 谷崵 “高昂?”金苗苗回身看向不知何时已然是一脸冰霜的宁王殿下,“殿下,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大夏的几代帝王都不曾有过如此奢靡的生活,江南的那帮人倒是先享受了。” “殿下知道这个?” “自然。”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个东西在宫里叫做千金绢,是宫中明令禁止的,你们知道为何?”他也不等孩子们回答,又继续说道,“是因为这个浪费人力物力,且没有半点用。” “千金绢,一匹绢要千金?”金苗苗瞪圆了眼睛,“这么个破玩意儿,一千两黄金一匹?” “一尺。”宁王殿下看到金苗苗差点被吓得坐在地上,“一千两黄金一尺,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看到金苗苗频频点头,他继续说道, “那你知道在被江南那群人追捧之前, 这个绢多少钱?” “不知道。”金苗苗轻轻摇摇头, “一两一匹?” “基本上差不多。”宁王殿下点点头, “而且那段时间,江南因为这个破绢出了二十多起命案, 牵扯了至少十家、五十条人命。” “我有这个印象。”沈茶想了想,“好像那会儿江南文人、学子若是不穿这种绢做的衣服,就不配进书院,但书院里还有很多穷人家的孩子,因为一件衣服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有的寒门学子在冲突中受伤、丧命,也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小孩也遭了殃,进而出现了各种报复的恶性事件。” “没错。”宁王殿下看着沈茶小心翼翼的把那些绢布都放在一张纸上,“后来实在事情闹得太大了,已经闹到老柳那里去了,老柳直接砍了几个头头、还有哄抬物价的不良商贩,这股歪风邪气才算是压了下来。后来,因为宫里传出去的消息,禁止这种奢靡的玩意儿,所以,这股浪潮就下去了。” “这么说来,这个人能穿这种死贵死贵死贵的衣裳,说明他身份地位不一般。而且,这个衣料只在江南风靡一阵子,并没有传到西京城,也没有传到其他的地方,就说明这个人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从江南来的。”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宁王殿下,“那个时候从江南来的,专门找上我们家的,又被父亲给干掉了的,大概”他苦笑了一声,“除了柳家,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了。不过” “如果是柳家”沈茶微微一皱眉,“就算是他家的管家、柳家主的心腹,能穿得起这么贵的衣裳吗?” “我有一个猜测。”薛瑞天第一个举手。 “我也有一个猜测。”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么巧,本王也有一个。”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不如我们把自己的猜测写下来,看看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好不好?” 几个小孩点点头,拿出进入密室之前分到的纸和碳笔,背着人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猜测。 “都写完了?”宁王殿下看小孩们点点头,“我们一起亮。” 所有的人都把自己写的展示出来,上面写了同一个名字——柳家主。 1397 布局开始193.0 影五看着这几张纸上同样的一个名字,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他看看金苗苗正在验看的那具枯骨,又看看大家写出来的这个名字,结结巴巴的,话都快说不利索了。“这……那……这……” “你想说,如果这具枯骨属于柳家主,那么派西南人来见我的人又是谁,对不对?”薛瑞天轻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想想,西南人怎么知道谁是柳家主,谁不是呢?” “没错。”沈茶点点头,“柳家主,充其量不过是个名号,柳家任何一个人当家作主,都可以被称为柳家主,你怎么就能知道这个柳家主就是那个柳家主呢?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柳家主一定是个男的呢?” 影五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确实不能肯定柳家主是男是女、现在有多大的年纪,只是,从江南传过来的消息,并没有提到之前的那位柳家主已经过世了。 听到影五的猜测,其他的人默默点点头,确实是,他们并没有收到过关于这位柳家主过世的消息,同样的,也没有听说这位家主失踪的消息。 “密而不发,也是有可能的。”金苗苗停下手里的活儿,回过神来朝着众人招招手,“你们暂停一下,先不要猜测他是什么人,先来听听验尸的结果,如何?” “好。”宁王殿下点点头,“说的详细一点。” “这副枯骨,性别男,年龄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看到宁王殿下皱眉,金苗苗叹了口气,“人死的太久,就只能看出大概的年纪,殿下不要纠结了,这不是重点。” “我是想问问你,你确定他的年龄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 “当然,这个是可以确定的。”金苗苗看着宁王殿下,“您是想到了什么?” “本王出事的时候,柳家主大概四十岁左右,柳家的管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伯,兢兢业业的跟着柳家去了江南,柳家主派去跟清若哥哥耀武扬威的那几个心腹,我见过,年纪不大,当时看着有二十来岁,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 “跟我师父……”沈昊林微微一皱眉,“耀武扬威?” “他们还能活着出府门?”沈茶轻笑了一声,“最多留一个活口报信吧?” “说对了,就留了一个小孩回去报信,还把那几个心腹的尸首送回了柳家。”宁王殿下一挑眉,“要不然,柳家为何会恨代王府入骨?狠狠的把他们的脸踩在脚下使劲的摩擦,让他们在西京城丢尽了脸,甚至他们把自己所谓的家破人亡也算在了代王府的头上。” “这种人……”薛瑞天摇摇头,“幸好殿下没娶他家的女儿,要不然,整个王府估计都要落入他们家手里了。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家不是被栾家吞并了吗?” “生意人的手段、心眼儿可是要更上一筹的,他们家被活吞了,也是情理之中。”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这都不重要了,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柳家主,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的柳家主是谁,需要你们去查了。” “是。”沈茶点点头,“苗苗,死因是什么?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伤,以我的推断,并不能致死。” “你说对了,小茶,这并不是他的致死原因。”金苗苗看看影五,“你刚才看的不太仔细,没有发现这个伤不是同一把剑造成的,所以,并不是一个伤,也不是你所说的贯穿伤。” “不是?” “确实不是。”金苗苗指指枯骨的右侧,“你们看,右侧肋骨的伤,看着像是剑伤,其实是刀伤,而且还是一把比匕首长一点的短刀所致。而左侧的这个伤,则是真正的剑伤。再仔细看,力道也有所不同,右侧的刀伤比左侧的力道更轻一点,留下的痕迹也没有左侧重。”她抬起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薛伯父用的是剑,而沈伯父曾经有过一把短刀,对吧?” “确实是有一把短刀。不过……”沈茶从靴子里面拔出短刀,递给金苗苗,“这把刀在我刚来府里的那天,父亲就送给我了,一直都在我身上,你看看跟这个伤痕是否一致。” 金苗苗看看沈昊林,看到对方点头,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短刀,跟枯骨上的伤痕认真的比对了一下,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有区别,不是这把刀。”金苗苗把短刀还给沈茶,“那……” “应该是我父亲和我母亲。”薛瑞天苦笑了一声,“你们有所不知,我母亲很喜欢短刀,也收集了不少,大概有个三十五六把不同类别的短刀,但她过世之后,我在清理她的物品,才发现短刀少了两三把,翻遍了整个她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找到,看来是……” “这些都不重要!”宁王殿下摆摆手,“致死的原因是什么?” “是毒。”金苗苗指指骨头上很明显的青紫、青黑色的印记,“这个毒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鹤顶红啊、砒霜啊什么的,刚刚我闻了一下味道,有一股酸腐的气息。” “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个什么忘忧树的果实,成熟的可以入药,不成熟的,它的硬壳磨成粉,就是一种慢性的剧毒,对不对?如果有人服用了这种粉,一点一点的渗透到身体里,积攒到了一定的量,这个人就会毒发身亡。”看到金苗苗很肯定地点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忘忧树的果实是可以减缓南方……尤其是靠海的人群,常食海里的食物引发的身体疼痛,无论是否成熟,都有这个作用,是吧?” “没错,小茶说的这个很对,我们现在可以推测,这个人应该是要用忘忧树的果实来缓解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人给他在暗中用了尚未成熟的果实,导致毒性一点一点的入侵他的身体,引发他中毒身亡。而恰巧,他毒发的时间正好出现在了武定侯府,正好被府中的人伤到了,所以,杀人灭口的这个锅就落在了武定侯府的头上。”金苗苗朝着一直都很紧张的薛瑞天笑笑,“好了,这件事、这副枯骨跟武定侯府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用担心。” “好,我……” “你们看,这个是什么?”红叶从一架书格和墙的细缝之中划拉出来一方印章,她把印章摊在手心里,给众人展示。 众人凑过去一看,印章上面刻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攸”字。 1398 布局开始194.0 “攸?” 除了宁王殿下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茫然,这个“攸”字的印章出现在密室里面,让他们觉得很奇怪。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玩意儿出现在密室?” “不是薛伯父、薛伯母的,肯定就是这副枯骨的主人的。”沈茶看看那个私印,又看看找出私印的那个地方,“怎么卡在这里了?薛伯父、薛伯母居然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 可就轮不到咱们发现了。”薛瑞天看看宁王殿下,“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了,看来我们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啊!”宁王殿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具枯骨,冷笑了一声,“柳家这个老东西还真是死了, 这个章就是证明。” “这个章就是证明?”沈茶看看红叶手上的章, 又看看宁王殿下,“王叔的意思是,这个印章是可以证明这具枯骨的身份?或者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柳家主的私印?”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是私印,柳之攸就是柳家主的名字,准确来说,之攸是他的字。” “这个字外人知道的多吗?” “跟他不熟悉的人是不知道的,一般只有恨亲密的朋友、家人才知道。”宁王殿下拿起红叶手中的那枚印章,仔细的瞧了一会儿,“嗯,可以确定就是他的东西。” “殿下这么肯定?” “肯定,本王曾经见过很多次。” “您见过?” “没错,而且不止一次。”宁王殿下看看孩子们惊讶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别这样看着我,是他主动给我看的,可不是我偷偷摸摸看的, 你王叔我还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王叔不是这种人,我也没这个意思, 就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您看呢?他这个人,应该是非常注意自己的私有物品的。” “怎么说呢,毕竟当时已经赐婚了,他几次三番都邀请我去柳府赴宴,意思是想着要加深一下感情什么的。我也想着,以后就是亲戚了,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两位王兄和皇兄也是这么劝我的。那么,他邀请十来次,我去过三两次,大家聊聊天什么的,也是挺和谐、愉快的,毕竟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仇恨、怨恨,所以,偶尔还是会交际一下的。而且,这个私印的造型比较特别,当时我也多看了两眼,所以印象就很深。”宁王殿下朝着几个人招招手,让他们围过来,“你們看,通常这个印都是圆形的,或者也有方形、长方形,但这个章是” “莲花造型,哦,不,不对,是残缺的莲花造型。”沈茶快速的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个在国公府发现的青莲圣母的铜像,“是青莲教独有的莲花造型。”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个私印他很少拿出来,除非青莲教的教众,而且还是那种核心教众,他都不一定会拿出来。” 谷腙 “可是,哪怕殿下要娶他的女儿,即将和他成为一家人,但殿下始终不是青莲教的人,他为什么会贸然把这个东西给殿下看?不怕引起殿下的怀疑?” “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青莲教的图腾就是这个,而且,也没想过要往这方面去想。”宁王殿下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这一点,就不会拖这么多年了。其实,柳家和栾家都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作为商人而言,栾家更胜一筹,把利益看得更重一点。所以,柳家能被栾家拿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栾家自己不也是一团乱麻?” “那倒是没有,他们家唯一的苦恼就是大公子,完完全全的是个斌样子,有今天没明天的那种,所以,他们家很早以前就开始培养小儿子了,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现在小儿子就是栾家的主心骨。” “也就是说,这个枯骨可以确认,就是柳家主了?”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金苗苗叹了口气,朝着影五摆摆手,“收拾一下吧。” 影五点点头,和梅竹一起,小心翼翼的把尸骨挪向他们准备好的白布,挪到一半儿的时候,就听到沈茶喊了一声。 “等一下。”她走过去,仔细的查看了锁骨的位置,“苗苗,你来看,这个亮晶晶的是什么?” “亮晶晶?”金苗苗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啊,看到了!”她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夹子,小心翼翼的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夹出来,仔细的看了看,“这是银针?” “不,像银针,但好像不是。这个位置,就算是暗器,也不一定能扎进去吧?”沈茶凑过去看了看,轻轻摇摇头,“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莲教的入教仪式。” “入教仪式?”薛瑞天和金菁一脸的嫌弃,“这这么变态的吗?” “没错。”宁王殿下也看到了金苗苗从尸骨上面去下来的东西,“这是他们青莲教众入教的时候,亲手摁进去的,以表示自己的忠诚。” “亲手?”沈茶一愣,“自己吗?”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不过,也只有非常核心的教众、还有最早加入青莲教的那帮人,身上才会有这个玩意儿。青莲教壮大之后,这种所谓显示自己的忠诚的法子不用了,他们采用了更方便的一种。” “把青莲教的图腾纹在自己的身上。”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好了,这枚私印和这个银针已经证明了这具枯骨的身份,可以断定他就是柳家主了。”他朝着影五和梅竹点点头,“搬出去吧,找个时间,把他埋了吧。不过,这个私印和银针可以留下,用来吓唬那几个西南人。” “说起来,鹤义敦是不是没见过这个私印?”薛瑞天摸摸下巴,“或许可以拿来吓唬吓唬他们,告诉他们柳家主已经死了,他们见到的都是假冒的。” “这个呢,要从长计议,吓唬肯定是要吓唬的,至于怎么吓唬,咱们得像个好法子。”金菁轻笑了一声,“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思路,但还是需要理清楚一些,总不能让他们抓到破绽反咬我们一口,对吧?” 1399 布局开始195.0 宁王殿下听着这群小孩们叽叽喳喳的谈论着怎么利用这个新发现来对付地牢的西南人,他则是盯着影五和梅竹小心翼翼的将枯骨抬出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叔?”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他们没有参与那个叽叽喳喳的讨论,而是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宁王殿下,注意他的情绪。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宁王殿下看着他们, 轻笑了一声,“只是有些感慨。” “您是觉得很惋惜?明明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偏偏没把才华用在对的地方?” “知我者昊林也。”宁王殿下拍拍沈昊林的肩膀,“柳家,虽然不是勋贵大家,但也算是西京城里有点名气的书香门第之家,没想到却误入歧途。这个柳之攸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的一表人材,也有不少小姑娘的喜欢,才学、才情等等方面都还算是不错,也算是个人物了。如果没有青莲教的话,应该会有一个还不错的前程和结果,可惜了。” “王叔,您倒是不必可惜他。”沈茶一挑眉,“有因必有果。” “小茶说的对。”沈昊林点头,“柳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依靠了青莲教。没有青莲教在暗中扶持,柳家可能都不存在,既然他们依靠了青莲教,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他们也就应该接受。” “这倒也是,跟他們差不多的书香门第, 也没有做到他们这个份上。”宁王殿下淡淡的笑了一下,“好了,不纠结这个了,你们几个”他朝着几个还在讨论的孩子招招手,“也别聊了,赶紧去干活。”他指了指樟木箱子、指了指那些书格,“这些还等着你们去探索!” “殿下您要干嘛?”薛瑞天看看已经搬了个凳子坐下来的宁王殿下,“这是要监督我们?” “没错!”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摆出一个自以为很恶毒的表情,“快点干活,不干活就打你们!” 几个小孩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位殿下又想到了什么,演了这么一出。 “小天哥,你和小菁哥、苗苗、红叶去搜那些书格,我跟兄长、小五和小竹翻那些大箱子,发现什么都暂时放在一边, 等都翻完了再汇在一起说。” “可以。”薛瑞天点点头,拍了拍手, “干活吧!” 沈茶让红叶给宁王殿下准备了热茶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拉着沈昊林就往那些大樟木箱子跟前走去。 大樟木箱子一共有十二口,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根,每个箱子上面都没有上锁。 “先擦擦,上面都是灰。” 沈昊林拉住沈茶,两个人往后退到了宁王殿下的身边,让刚回来的影五和梅竹端来一盆水,里面放上金苗苗研究出来的解毒药丸化开了,用抹布把所有的箱子都擦干净,把箱子的盖子打开,散散里面积存多年的陈味儿。 谷殺 薛瑞天那边有样学样,也用化了解毒丸子的水把他们那些书格斗擦了一遍,虽然是密室,但好些年没有人了,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沈茶拿着两个蒲团,丢在第一个樟木箱子跟前,拉着沈昊林坐了下来。 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小盒子,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盒子,打开看了看,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脸色比较沉重。 “这个”沈茶看着那里面的铜像,“跟那个是一样的?” 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把青莲圣母的铜像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 “好像也有不太一样的地方。”他指了指那个莲花底座,“你刚刚看了那个私印的莲花形状,跟这个是不是有所不同?” “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铜像和那个私印都是残缺的莲花造型,但这个是一个完整的。”沈茶凑过去看了看,“这个会不会就是早期的?”她一边说,一遍拿起了第二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依然是一个铜像。“这两个”她看了看第二个铜像,又看了看第一个,“这个就是残缺的莲花造型。” 沈昊林看了看,把手里的铜像放回到盒子里面,伸手把最上面的几个盒子全部都打开了,这些盒子里面并没有铜像,而是各种不同造型的莲花摆件。 “这是”沈茶看了看这些东西,摸了摸下巴,“莫非是莲花教图腾的演变过程?” “不知道。”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把这些盒子拿出来放到一遍,在这些盒子下面是几摞信匣子,打开之后,每个信匣子里面都放着十几封信,他转过头看看宁王殿下,朝着他招招手,“王叔,帮帮忙。” 宁王殿下一直都关注着他们这边,听到沈昊林的呼喊,拎着他的凳子就过来了,先是看看地上的那些装着铜像、摆件的盒子,轻轻的摇摇头。 “这么多都是信?” “不,大部分更像是前人留下来的随笔,看字迹不是薛伯父或者薛伯母的。”沈茶拿了其中一个信匣子,放到了宁王殿下的怀里,“王叔慢慢看,我们再翻翻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宁王殿下点点头,拿起最上面的那个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以信匣子为主,这些都已经交给宁王殿下处理,沈茶站起身来,走到一直没动静、没出声的影五和梅竹身后。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老大,你看!”梅竹和影五同时指向面前七八个大箱子,“这么多箱金子,咱们是不是发财了?” 1400 密室的秘密1.0 除了沈茶翻的第一个箱子,以及靠墙角的那两个箱子之外,剩下的十几个箱子里面都装了很多令他们吓掉下巴的东西。 其中,有七八个箱子里面装的是散发着夺目光彩的金子,剩下七八个箱子里面都是银锭子和各种可以闪瞎人眼的珠宝。 “这”沈茶看看宁王殿下,又朝着薛瑞天招招手,“你們先过来看看吧, 咱们这回可能是真的发了,完全不用发愁饷银了。” 薛瑞天不明所以,带着一脸好奇的金菁走过来,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这“ 薛瑞天想要伸手拿起一块金子看看,说老实话,长这么大,他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银子,这一回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是不是很惊喜?”影五朝着薛瑞天挤挤眼睛,“侯爷,您可是身价倍增啊!” “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梅竹捂着嘴偷笑,“侯爷,发表一下感想。” “没有什么感想,这是觉得”薛瑞天眨眨眼睛,依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难以想象,这是真的存在的,这些东西都是真的,而不是纸做的吗?” “噗!”宁王殿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看你们这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殿下,您不能怪我们,真的,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银子的。” “你们好歹也是一个国公、一个侯爷、还有一个大将军,怎么就”宁王殿下一脸嫌弃,和这几个孩子相比,他显得非常的淡定。他把看到一半的信放下,不紧不慢的说道,“不就是几箱金子、银子和珠宝吗?你们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大夏的勋贵、皇亲贵胄,谁家还没有点家底儿?” “可是”薛瑞天有些犹豫,壮着胆子拿起了一块金子,“这可不是一丁点的家底儿吧?未免有点太多了吧?这样壮观的景象,难道不是应该出现在陛下的私库里?”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陛下的私库要是只有这么点东西,他还做什么陛下?”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私库里的东西可比这个多多了,你看看西京城里的那些富商大贾,家里也比这个要多多了。” “那人家是做生意的,有钱不是很自然的?”薛瑞天叹了口气,“边关都是烧钱的, 殿下是不知道, 我、昊林、小茶,刚刚接手沈家军的头两年, 每天都在为饷银发愁,”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当初要是能发现这些就好了,对吧?” “是啊。”沈茶频频点头,“起码不用天天琢磨着怎么把辽人和金人的粮草都抢过来了。” 谷鯳 “知道你们过得惨,没想到过得这么惨。” “可不是嘛!”薛瑞天叹了口气,“在我们看来,普天之下,陛下的私库才能有这么多金子。” “小茶和昊林应该见过陛下的私库,对不对?” “粗略的看过一眼,比这个密室要大一些。” “只是大一些吗?”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这么说吧,陛下的私库得有五个这密室这么大,你们就想想,可以装多少东西。就你们看到的这点,还没有我们王府多呢,有什么好激动、好紧张的?” “王叔,国公府、侯府确实是有家底儿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薛伯父、薛伯母都没有告知我们这些的存在。这些东西真的是可以归属到家底儿的范畴吗?”沈昊林的表情很严肃,“既然放入了这个密室,是不是可以猜测,跟青莲教有关系?” “那就需要你们找找看,有没有指向你们这个猜测的线索了。”宁王殿下看看手里的信,“你们自己慢慢找,不要打扰本王看信,不要再大呼小叫,好不好?” 小孩们乖乖的点点头,看着宁王殿下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手里的信上,小心翼翼的凑在了一起。 “昊林、小茶,你们看。”薛瑞天把手里的金子反过来,“这上面并没有打戳。” “侯爷,不是所有的金锭子、银锭子都是要打戳的,打戳的要么就是国库,要么就是存入了钱庄,如果只是存在自己家里,一般不会打戳。只是”金菁看看这十几个大箱子,“这不打戳的数量确实是多了一点,还有这些珠宝,好多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拿起一个手串,又拿了一块翡翠的摆件,“这看着很像是外族进贡的贡品,成色品相都不像是市面上应该有的。” 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看着金菁,完全不懂他手里的东西和外面铺子里卖的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明白是怎么回事。”金菁很无奈的摇摇头,“就知道这是很好很好的东西。” ”懂了。“沈茶点点头,”也就是说,贡品出现在宫里是理所当然,出现在皇亲贵胄、王公贵族、勋贵们的府邸里,也应该是陛下赏的,但“ “赏下来这么多也不是太合理,对吧?”金菁把手里的东西很小心的放回去,摆摆手,“咱们继续找吧,应该可以找到答案的。”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这个密室,“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刚才在书格里发现了这个。”金菁走到他检查的书格跟前,拿了一张纸过来,“这是密室的结构图,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出问题所在!” 1401 密室的秘密2.0 沈茶看看那张图,又看看整个密室的构造,微微一皱眉。 “兄长,你看这里。”沈茶指了指图上西侧的位置,“按照图上的标示,这里才应该是入口的地方, 但实际上,我们是从这里进来的,那么说,西侧这边,是不是应该有另外一个入口?但是有一个问题,图上标出来的西侧,现在被一个巨大的书格挡着, 这个书格应该就是开启这道门的机关?” “不是!”站在一边听的金菁,朝着沈茶摆摆手,“我们刚才都已经试过了,根本打不开。” “试一下。”沈昊林走到沈茶指向的西侧,看着这一面墙的书格,“上面的东西,你们刚才动过了吗?” “肯定是动过了,不过,我们还可以恢复原样。”金菁和薛瑞天很利索的把挪动过的物品摆放好了,朝着沈昊林一摊手,“刚才就是这样的。”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又重新对照了一下方位,确定就是图上所标注西侧的位置。 沈茶看看西侧书格物品摆放的类别、规律、形状,又看看其他两侧书格,并没有发现什么区别,上面基本上都是以卷宗为主,可以用盒子装起来的,大概都放在那些樟木箱子里面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宁王殿下看完了一封信, 发现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抬头看看, 就看到所有的小孩都朝着西边面壁思过呢,他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他们身后,“是不是需要帮忙?” “王叔/殿下!” “出什么事儿了?”宁王殿下看了看被丢在桌上的图纸,“想要找这个门?”看到小孩们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方向确实是没错的,但是想要打开这道门,应该不是很容易。” “王叔知道如何解?” “自然是知道的。”宁王殿下点点头,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孩们,“这是你们的考验,慢慢来。”他着重看了看沈茶,“如果你能打开这道门,本王的绮悦阁无条件的对你开放。当然,你也可以带两到三个小伙伴进去,本王绝不阻拦。” “王叔说的可是真的?”听到绮悦阁三个字,沈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不是唬我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宁王殿下伸出自己的手,“要不要击掌立誓?” “要!”沈茶也伸出手,跟宁王殿下啪啪啪击掌三下,“这么多人作证,若是我能打开这道门,王叔的绮悦阁让我自由出入。” “一言为定!” 金菁在旁边看着,戳戳身边的沈昊林,小声的问道,“小茶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 “绮悦阁啊,她梦寐以求的地方!”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每一次去代王府,她都朝着绮悦阁的方向会看好久的,直到人来喊,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我也是很想进去看看的。”金苗苗也凑过来,一脸的向往,“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机会。” “你要是能帮着她打开西侧的这道门,你就能进去。” “国公爷,您就瞧好吧,我们俩绝对没有问题。”金苗苗拍拍自己的胸脯,“绮悦阁,势在必行!” 谷濏 “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宁王殿下朝着孩子们笑笑,重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那些信匣里面的信,不再关注孩子们的情况。不过,他坚信,这个迷局,这群小孩是可以成功的破解出来的。 沈茶又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个结构图,然后站在西侧的书格面前,一格一格、一架一架都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看完这些,又蹲了下来,伸手摸摸青石砖,轻轻一挑眉。 “找到关窍了?” “没有!”沈茶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刚才影五放好的一盆清水跟前,洗了洗手,“先不管这个了,把那些箱子处理完了。” “不管了?”金菁一脸惊讶,“不不去那个什么阁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沈茶一脸的淡然,“不着急,先把我们手上的活儿干完了,再慢慢破解,要不然,东一块、西一块的,哪个也弄不好。” “说的没错。”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摸摸沈茶的头发,“走吧,咱们继续把箱子里的东西翻完。” “好。”沈茶点点头,“兄长觉得,箱子里面都只是金银珠宝吗?” “哦?不是金银珠宝,还有别的什么?” “太刻意了。”沈茶拉着沈昊林走到装着金子的箱子跟前,看看里面的东西,朝着影五招招手,“来,把所有的金子都搬出来看看。” 影五答应了一声,带着梅竹一起,开始从箱子里面往外面拿金子。 金菁看看全神贯注忙着那些大箱子的人,又看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向往的金苗苗,轻轻戳戳她。 “干嘛?” “那个什么阁到底是干什么的?”金菁拉着金苗苗往书格前面走,“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么喜欢?非得要去那个地方?很神秘?” “算是一个藏书阁。”金苗苗轻轻地叹了口气,“很多外面失传已久的古籍都能在那里找到,但那个地方是先帝、代王爷和鹰王殿下专门给他们最疼爱的弟弟建造的,那地方机关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擒住,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会死于非命。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殿下进了皇陵之后,这样的事情也就慢慢少了,最近十年,绮悦阁的名声早就没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了。” “原来是这样。”金菁点点头,“小茶十有八九是为了那所谓的重重机关,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惦记着那里?那里面有什么你想要的?” “天下医书尽收于绮悦阁,不止大夏的,还有外族的,我当然要一饱眼福了。”金苗苗眨眨眼睛,看看依然沉浸在看信之中的宁王殿下,“还是要谢谢殿下,能开这个口,要不然真的会变成我的遗愿了。” “别胡说!”金菁拍了一下金苗苗的肩膀,“既然你想进去,当哥哥的就要满足你的愿望,来吧,咱们看看,这些个书格斗藏了什么好东西!” “好,或许知道它们藏了什么,就能打开拿到神秘的门了。” 1402 密室的秘密3.0 “国公爷,老大,你们快来看!” 影五和梅竹刚搬了搬个箱子的金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招呼着沈昊林、沈茶过来看。 “这是”沈茶看到这个箱子里面只装了一半的金子,另外一半像是用箱子的本体做了一个暗盒, 盒子的开口冲着上面,用一把小锁给锁住了。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是。”沈茶转过头看看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兄长猜对了,还真不是只有金子那么简单。” “什什么意思?”影五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都猜到了这里面有猫腻儿?” “嗯!”沈茶点点头, “就算这些金子来路不明, 但放在这里要比花出去更危险,如果薛伯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话。所以,既然他放在这里,就说明,这些金子有它必须放在这里的理由,有它自己的作用。” “金子是用来做掩护的,金子下面的暗盒,才是真正需要保密的东西。”沈昊林顺手拿起一个金子掂了掂,微微一皱眉,又拿起另外一个,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看看这两个。” 沈茶接过那两个金子,在手里掂了掂,歪了歪头,放下左手里那个明显轻一块的,重新又拿起一块, 再放下再拿,循环了好多次,直到把这一箱的金子都掂了一遍。 “如何?” “这两块”沈茶看着自己手里的金子,一块是一直放在右手的,一块是她从那一箱金子里面选出来的。“分量是一致的,但跟其他的都不一样,比它们更沉一些。” “没错,还有别的发现吗?” “从手感上来判断的话,这两块其实并不是很像金子,有点像嗯,砖块什么的。”沈茶想了想,把手里的两块金子交给沈昊林,“兄长试试。” 沈昊林拿在手里试了一下,朝着沈茶点点头,放下其中一块,仔细的观察着手里这块假金子的模样。 “这个”他微微一皱眉,用手指在金子上面使劲的蹭了两下,“感觉像是在外面镀了一层金,但不是金箔,是用了别的法子。但到底是什么法子,说不太好。”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沈茶朝着影五一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小锤子,把金子放在地上,轻轻地砸了两下,砸出了一个裂缝,拿起来晃了两下,“里面好像有东西。” “老大,我来!” 影五拿了一个薄薄的、扁平的铲子,把铲子插在那条裂缝里,稍稍用力一撬,就听到“叮当”一声,一个小巧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沈茶把钥匙捡起来,和箱子里面那个小金锁对比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 “不是?那就是说,这样的暗盒不止一个。”影五想了想,把撬成两半的金子拿给沈昊林和沈茶看,“国公爷说的是,是镀金,里面都是泥浆。这样的技法也是很常见的,通常都是用来塑造庙宇里面的佛像,有些信徒不总是许愿,要是佛祖保佑,就重塑金身什么的吗?这个玩意儿就是用来重塑金身的。” 谷逰 “其他的都是真金,只有这两个是假的。” 沈茶拿起锤子,把另外一个假金子给敲开,不出意外的是,里面依然是一把钥匙。她把钥匙插进那个小锁,已然是打不开的。 “还是不行?”沈昊林看了看那个小锁,又看了看两把钥匙,“先放在一边,再看看其他的。” 沈茶点点头,她让影五和梅竹靠边站,亲自上手将剩下箱子里面的金子,一个一个的在手里过了一遍,把真的金子堆在一起,把灌了泥浆的假的全部都挑了出来。 整个过程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等把金子全部都摆放好,几个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么看起来,也没有刚才那么吓人,是不是?”沈茶很无奈的看了看沈昊林,“谁能想到那么多金子里有一半都是灌了泥浆的假的?” “什么假的?”薛瑞天听到了金子两个字,眼睛一亮,嗖的一下蹿了过来,不过等他看到这两堆明显有很大差异的两堆儿金子,愣住了,“这是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能在外面用的,就只有这边的。”沈茶指指左侧的这一堆,然后又指指右边的这一堆,“而这边的,就是准备一会儿砸开的。” “这么一看,远没有刚才那么的壮观。”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要是知道这么多箱子里面只有这么一点点的金子,也就不至于那么丢人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假的金子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里面有东西,我们只砸开了两个,掉落了两把钥匙,但不知道是开什么的。”沈茶朝着薛瑞天笑笑,“这么多假金子,我们几个也砸不过来,小天哥,你要不要帮帮忙?” “当然,我也来看看,到嘴的鸭子是怎么飞走的!”薛瑞天跑去找金苗苗拿了一个小锤子,跑回来坐下,兴致勃勃的拿过来一个假的,咣咣咣的敲了两下,等金子断开,里面露出了第三把钥匙。“又是一个钥匙?”他拿起来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我的劲儿有点大了,钥匙有点弯了。” “没事,再砸回来。”沈茶笑笑,“下一个,你就小点劲儿,别再弄弯了。” 薛瑞天点点头,下一个的力道就小了一点,很顺利的取出了一把完整的小钥匙。 等到所有的假金子都砸完,大家看看堆在地上的七八十个钥匙,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父亲到底要干嘛?”薛瑞天一脸的无奈,“这玩意儿怎么弄?一个一个的试?” “你们那边找没找到带锁的盒子?”沈昊林看看还在书格那边翻找的金苗苗和金菁,“你们那边如果都找全了,和我们这边的放在一起,看看够不够这个钥匙的数量。” “钥匙的数量应该是多的。”沈茶摸摸下巴,看看西侧的书格,“我觉得” “什么?” “应该有一部分的钥匙是属于那道门里面的。” 1403 密室的秘密4.0 薛瑞天迫切的想要打开隐藏在西侧书格后面的那道门,所以,根本就不用人催,帮忙砸完假金子、找完所有的钥匙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去继续翻找书格上藏着的玄机了。 沈茶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事儿, 不用担心。”沈昊林拍拍她的肩膀,“有事儿可以让他忙活,总被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嗯。”沈茶点点头,指指那些还没有被翻找的箱子,“兄长,我们去看看那些吧!” 说完,就拉着沈昊林走过去, 想要从里面再找出点什么稀罕东西来。 不过, 和装金子的箱子比, 这几个箱子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没有用小锁扣住的暗盒,也没有藏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和珠宝。 “没意思。”沈茶撇撇嘴,拽了拽沈昊林的袖子,“最后两个了,咱们可以坚持一下就完工了。” 沈昊林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跟着她一起过去。 影五拽了拽准备跟过去的梅竹的袖子,朝着对方摇摇头。 “怎么了?”梅竹不解的看着影五,“你拽着我干什么?过去帮忙啊!那箱子里那么多东西呢,两个人怎么翻的过来?” “那几个箱子的东西不用咱们帮忙,咱们别过去添乱了。”影五小声的说道,生怕梅竹跑了,把她往自己身边又拽了拽,“看看这一地的狼藉,咱们还是把这里收拾干净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影五拉住梅竹的袖子, 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你看看这么多钥匙呢,咱们得试试有没有能打开这些箱子的。我估计啊,整个密室的钥匙都放在这里了,所以,能打开箱子的,应该就是在这一堆里面的。咱们俩呢,就试试这些钥匙,别过去招人讨厌,知道吗?” 梅竹觉得影五就是想多了,抬起头朝着沈昊林、沈茶的方向看过去,想要反驳影五的说法,结果,就看到两个脑袋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影五竖起一个大拇哥。 “不得不说,还是你聪明,要不然,我就会被天打雷劈了。”她翻了个白眼,“天天腻在一起,也不知道哪儿就那么多的话可说。” “那你管不着,那两位感情特别的好。”影五挑挑眉,看到梅竹朝着自己翻了个大白眼,抬起脚就要走,“诶诶诶,你干嘛去啊?” 梅竹没吭声,走到书格那边,寻了一个空的、没什么用的盒子,想要把那些堆在一起的钥匙都收好,免得回头丢了一把。她拿着空盒子往回走,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从书案上又拿了一个空盒子,准备一会儿试钥匙的时候,把不配对、但已经试过的钥匙放在这里面。 确定自己不再需要另外的东西了,梅竹这才慢悠悠的走回来,路过宁王殿下的时候,还很贴心的把随身带着的水囊放到了他的身边。 谷轳 宁王殿下抬起头看了看水囊,又看了看梅竹,微微一笑,朝着她点点头,又继续看手里的东西了。 梅竹把两个空盒子放在地上,自己找了个坐垫坐下,把钥匙一个一个的丢进一个空盒子里面,一边丢一边默默的数着数。 扔完了最后一把钥匙,她抬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影五,问道,“一共是八十九个钥匙,没错吧?” “没错,跟刚刚的数是一致的。”影五点点头,看看自己之前记录在纸上的假金子的数量,稍稍松了口气,“怎么着,准备开箱?” “开!”梅竹抬起头,想要告诉沈昊林和沈茶他们要开箱了,结果就看到这两个人还在亲亲热热的说着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影五一摊手,“算了,不跟他们说了,咱们自己来吧!” 影五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能点点头,指望这两个是指望不上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沈昊林、沈茶看着似乎是看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沉浸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但实际上,这个密室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听到影五和梅竹小声地商量,要自己打开那些箱子,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兄长,你看这是什么?”沈茶拿起被放在箱子最底下的一本书,打开发现,这其实是一本手札,但手札的主人不认识,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自称山斋居士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沈昊林摇摇头,拿起另外一本手札,上面印着的私章也显示是山斋居士。他把剩下的六七本手札都打开,上面无一例外的签章都显示山斋居士。“这个人的字迹” “是不是跟薛家一贯的风格很像?” “嗯。”沈昊林点点头,“手札是薛伯父收到这里面来的,跟薛家有关是很正常的,有可能这个山斋居士就是薛家的先祖,那么,应该是记录了一些薛家不为人知的往事。” “应该是”沈茶眨眨眼睛,“薛家不想要人知道的往事,比如” 接下来的话,沈茶并没有说,而是捧着手札,一页一页的看下去,只不过,每翻一页,她的脸色就会难看一点,等她看到一半的时候,脸色铁青,表情非常的凝重。 “怎么了?” “山斋居士,就是薛家的先祖,也是带领薛家成为青莲教一员的关键人物。”沈茶看着沈昊林,“从这里面可以看出,薛家并不是所谓的加入青莲教,最开始提议建立一个可以帮助百姓摆脱水深火热困境的组织的人,就是这个山斋居士。” “你的就是是说”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那边沉迷于翻找东西的薛瑞天,“这个山斋居士才是所谓的青莲圣母,对吗?只不过后来薛家主动退出,其他的人才占据了主要位置?” 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 1404 密室的秘密5.0 因为找到了很关键的又是自己非常感兴趣的证据,沈茶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急迫的想要打开拿到隐藏在书格之后的门。 现在有了山斋居士的手札,有了山斋居士详细的记载,她很有想要认真了解青莲教的过往,以及薛家从创始人到被迫退出的这个心路历程。 同样的,她想要看看这个被薛家先祖一手创立起来的组织, 是怎么从一个以为国为民、解救苍生于水火的正派发展到了今天这样,成为了一个祸国殃民、通敌卖国的邪恶反派。 “这些手札就放在这些大箱子里面,看来是并不担心我们发现。”沈昊林翻了翻这些手札,“薛伯父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通过薛家先祖的记载,来了解青莲教, 进而击破它、毁灭它。” “应该是的。”沈茶点点头, 一本一本的把山斋居士的手札都翻出来,按照标注的时间排好顺序,“薛伯父这是给我们留了非常重要的证据,看来他知道,如果我们不能彻底将青莲教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不能将薛家的嫌疑彻底洗清楚,哪怕青莲教被毁掉,薛家也依然会遭人诟病。如果能证明薛家早早退出,跟青莲教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么” “而且,他也知道,薛家不能自证,必须要由外人来证明,还得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用心良苦啊!”沈茶叹了口气,“他们最开始的打算,应该是让父亲母亲出面,母亲作为大夏的长公主,拿出证据证明薛家的清白, 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毕竟皇家的威信力还是有的。可是, 有人不愿意他们这么做,加速逼迫他们按照自己的进程,他们只能把这些证据封存,将希望寄托在我们的身上。”她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看了看一直沉浸在那些信件里面的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哪怕是王叔,都没有办法,对吧?因为他也被牵扯进来了。” “说的就是。”沈昊林点点头,看看樟木箱子里面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散的几个小盒子,伸手拿出来,打开之后看到了几块成年男子的玉佩,还有佩戴的香囊,不过这些都显得比较陈旧了,应该是有些念头了,他看看沈茶,挑挑眉,“这应该是薛家先祖的遗物。” “嗯!”沈茶看到还有几个正方形的小盒子放在箱子最下面,因为盒子的颜色跟箱子几乎一样,所以,他们差点就忽略了。她拿起那几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女孩子戴的手镯和臂钏,还有两对非常别致、精美的耳坠。“这是”她仔细的看了看,“这是成亲之后的女子用的东西,应该是他夫人的。” 等这些零七八碎的小东西都拿出来,那箱子里面基本上都空了,沈茶又看了一圈,准备盖上箱子的盖子,却感觉眼前有什么银光一闪而过,她微微一愣,又仔细的看了看,那道银光却不再出现了。 “兄长刚刚看到了什么没有?” “闪亮的东西。” “是吧?我就说没看错。” 沈茶探入半个身子到樟木箱子里面,在箱子底部慢慢的摸索着,突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的、表面很光滑的物体,她想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可怎么都拿不出来。 “怎么样了?” “兄长再等等。” 沈茶小心翼翼的摸了那个圆溜溜的物体两下,又顺着这个球的边缘抠了抠,也没有给抠出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的直起身子。 谷畲 “怎么?是我们看错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看错。”沈茶轻轻摇摇头,“这里面确实是有一个圆形的东西,不清楚这是不是什么机关,但我刚才想要把这个给抠下来,但没抠动。所以,我怀疑,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门道的。” “你想怎么试试?” “嗯”沈茶想了想,转过身看向薛瑞天的方向,“小天哥,你们暂时先站远一点,远离那些书格。”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听到了沈茶的话,薛瑞天、金菁、金苗苗和红叶都停住了,看到沈茶朝着他们招手,几个人项目对望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都跑到这边来了。 “你怎么了?突然让我们站远点,是发现了什么?” “是。”沈茶点点头,“要是咱们运气好的话,或许就是找到了那道门开启的关窍。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只能说或许,有可能。” “有发现就去证实啊,能不能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你现在要做什么?” “这个箱子里面有个圆圆的东西,我刚才没弄动它,打算” “打算什么?”金菁把沈茶从大箱子跟前扒拉开,顺手就推给了沈昊林,“看好她,这样的事儿,就让我来一展身手吧!” “好!”沈昊林接过被推来的沈茶,把她了自己的身后,本想反抗一下,就看到薛瑞天把金苗苗、红叶,影五把梅竹都拉到身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扶住沈昊林的肩膀,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躲好了。” 金菁打了个手势,自己伸手在那个亮晶晶的物体上摁了一下,整个密室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微微一愣,又多摁了两下,已然还没什么反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看来咱们的运气不怎么好,这个东西没什么用。”他冲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人一摊手,“算了,咱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再看看别的地方有什么收获。” “也只能这样了。”薛瑞天摆摆手,“散了吧、散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听到了两声“吱嘎”、“吱嘎”的声音,几个小海面面相觑,刚想要问这是什么声音,就感觉到地板在震动。好在这个震动一会儿就过去了,刚刚那个声音又来了,且更大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西侧的书格慢慢悠悠的开始移动,先是往前推,然后两侧书格又向两侧慢慢的展开,等到书格的移动停止了,露出了藏在那后面的暗门。 1405 密室的秘密6.0 “这”金菁眨眨眼睛,看看那道门,看看沈茶,很是不可思议,“小茶,你这个运气真的是绝了。” “我也没想到, 只是说想要试试。”沈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想到,还真就成了。不过,也是小菁哥运气好,我刚才怎么弄都没有弄出来。” “嗐,我这不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吗?你要是没发现这个, 我也没地方打开, 是不是?”金菁摆摆手,“我就是跟你沾沾光而已。” “你俩是不是可以停止这种互相吹捧了?”薛瑞天翻了个白眼, 招呼着沈昊林,“咱们别离这两个幼稚的家伙,过去看看?” “好!”沈昊林点点头,拍拍沈茶的脑袋,经过宁王殿下的时候,看了看他,“王叔,要一起吗?” “不了!”宁王殿下伸了一个懒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已经露出来的门,轻轻挑挑眉,“这才是第一步呢,希望你们可以再接再厉。”他看向沈茶,轻轻一挑眉,“运气不错。” “王叔的意思是,其实我们并没有打开那个门, 是不是?” “还是小茶聪明。”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你们可以把这一层打开, 可以说是运气好,但是想要打开这个”他指了指正被薛瑞天戳来戳去的那道门,“你们还需要花点时间、用点脑子,明白吧?” “明白!”沈茶点点头,和走回到自己身边的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会想办法打开这个门的,王叔,您放心吧!” 宁王殿下点点头,又看了看还在戳来戳去的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又继续看他跟前的那些信,快速的进入到了之前的那个状态。 沈茶朝着金苗苗和红叶点点头,让她们继续去搜索书格,自己则是把所有腾空了的樟木箱子都查了一遍,不过,这一次她的运气没那么好了,再也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 哪怕是这样,她也没有泄气,运气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并不是时时都有的,他们能碰到一次,就已经非常好了。 “这些手札安排人送出去,咱们可以慢慢看。”沈昊林拍拍沈茶,“先紧着这些箱子和那道门。” “好。”沈茶点点头,看了看那些金银珠宝,看向沈昊林,“只是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理?” “既然是侯府发现的,就交给小天处理吧!” 沈昊林帮着她把这些东西都放回到已经空了的樟木箱子里面去,跟她一起坐到了影五和梅竹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他们开箱子,只不过,钥匙已经用过了二三十把,箱子却没有打开一个。 “总觉得像是障眼法。”影五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些钥匙根本就打不开那些箱子,是不是?” “话呢,别说的这么早,这不是还有这么多吗?再说了”沈茶看了看他们两个手里的箱子,默默地叹了口气,“照你们这么干,到了晚上能打开一个,就已经是幸运的事儿了。” “老大,虽然我们的法子笨了点,但为了不混淆,也只能这样了,是不是?” 谷弜 “谁说的!”沈茶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把这些箱子平均分成四份,每个人面前放一份。” 影五在沈茶说的时候,就已经把小箱子给分好了,每个人面前都摆放了将近二十个箱子,然后把所有的钥匙都又混在一起,放在了梅竹的手边。 “老大的意思是,一把钥匙从小竹传到国公爷,我们把自己负责的这些箱子都试一遍,是这个意思,对吧?”看到沈茶点头,影五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我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确实是好用。”沈茶轻笑了一声,朝着梅竹打了个手势,“开始吧。” 梅竹点点头,拿起第一把钥匙,把属于自己这一堆的箱子都试了一遍,但依然没有打开任何一个,他把钥匙交给影五,又拿起了第二把,等到影五同样无功而返,她的第二把钥匙已经试完了。 一直试完了十二把,他们依然还一无所获,四个人同时停了手,准备稍微歇一歇。 “坐的时间太久了,站起来溜达溜达吧!” 沈昊林扶起沈茶,让梅竹去准备一些茶水和点心,照目前这个架势,他们得在这里待到后半夜了。 “小竹,顺便给师父和晏伯送个消息,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今晚上可能不回去或者会很晚回去。” “好。”梅竹点点头,走到薛瑞天他们那边,“侯爷,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特别想吃的,随便准备就好。”薛瑞天朝着梅竹笑了笑,“辛苦了,要是东西太多,让府里的人帮你提,不要自己逞强。” “多谢侯爷。” 看着梅竹离开,薛瑞天又把目光集中在了他刚才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找到的一个佛塔摆件,这个佛塔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标记,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沈茶溜达到他身边,看看那个摆件,“宜青府外面那个望月崖上的塔?”她转过头看看沈昊林,沈昊林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又看看凑过来的影五,“你好像去过那边,是吗?” “是。”影五点点头,“之前听咱们的人提起过,那个望月崖是他们那儿挺有名的一地方,好多人都慕名前去的,说是能汲取什么天地灵气还是什么的。”他看看那个积木佛塔,“没想到这个望月崖的佛塔是长这个样儿,不过,老侯爷把这个放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薛瑞天摇摇头,“告诉我们青莲教已经在金国发展起来了?这我们已经知道了啊!”他伸手小心翼翼的触摸着佛塔的每一个地方,“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藏着好玩的东西。” 沈茶伸出手,本来是想要去摸摸那个塔尖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东西太过于脆弱了,还是她的手劲儿太大了,一下子就把那个塔尖儿给拽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薛瑞天摆摆手,拿过沈茶手里的塔尖,想要给重新装回去,他刚低头,就看到了塔身里面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伸手拿出来,是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他看看沈茶,看看手里的黑曜石,有些哭笑不得,“小茶,你这个运气,可真是绝了。” 1406 密室的秘密7.0 “这是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黑曜石,对吧?”看到薛瑞天点头,沈茶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形状的黑曜石可不太多见,应该是人为打磨过的, 故意弄成这个形状的,不过,你们刚才有发现过类似形状的物体吗?” “暂时还没有,如果有的话,也不至于困惑了,是不是?”薛瑞天轻轻摇摇头, 把黑曜石交给沈昊林,“不过, 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至少对于父亲来说是这样的。” “嗯!”沈昊林把黑曜石放在自己手里把玩着,目光却一直落在那道门上,想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们说,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这个东西是用来开启那道门的呢?” “这个?”薛瑞天看看黑曜石,又看看那道门,“钥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沈昊林一挑眉,“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个东西藏在了这个塔里最隐秘的地方,而这个塔又被藏在了书格最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如果不是必须要保护的东西,没有必要藏的这么严实,是不是?” “这个我明白,但是”薛瑞天想了想, “这个形状, 怎么可能是个钥匙?我们以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钥匙吧?” “小天哥,没见过也不代表没有,世间很多开启机关的钥匙,其实都是非常特殊的形状,很容易被人忽视或者否定的,就是因为这样才足够安全。所以,兄长的这个猜测并不是凭空想象的。” “如果是钥匙的话,就必须有承载的东西。我刚才仔细研究过那个门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管怎么说,咱们就先试试,万一呢,对吧?你也知道我运气好,说不准就找到了。”沈茶把那块黑曜石拿过来,走到那道门跟前,左右看了看,让红叶帮忙搬了一个石凳过来,“我上去看看。” “你小心点啊!”红叶看着沈茶站在了石凳上面,赶紧在下面扶着她。 沈茶小心翼翼的把这道门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正如薛瑞天所说,确实是完完整整的一块木板,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让她来插所谓的钥匙,她站在石凳上,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屈起手指在门板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想看看这所谓完整的木板是不是真的那么完整。 可她敲完了整个门板,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能从凳子上面跳下来。 “什么都没有,对吧?”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一摊手,“所以,这个玩意儿藏的这么隐蔽,到底有什么用?父亲也真是的,不明白他为什么搞这么多的玄机,很费脑子的!” “也很磨性子吧!”红叶朝着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你的性子太急躁了,对某些事情没有特别多的耐心,所以,老侯爷才会设下这么多的机关?当然,老侯爷想要藏的东西,确实是很重要,但不至于弄得人找不到,对吧?” “为了我?”薛瑞天摆摆手,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可能的,父亲很清楚,我在这个方面是一点天赋都没有,你要说为了考验小茶,这我还是相信的。” “这个说法吧,倒是也对,你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用这个来磨你的性子,确实是有点嗯,浪费了。”红叶耸耸肩,目光重新放在了沈茶的身上,“你这又是在干嘛?” “看看周围的墙有什么不同的。”沈茶仔细的观察着这道门附近的墙壁、书格,一边看一边说道,“机关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在这个密室里面出现的所有东西,都是有它的作用的,既然出现了这个钥匙,那必然会有与之相匹配的卡槽。”她朝着红叶淡淡一笑,“所以,不管这个黑曜石的作用是什么,是不是开启这道门的关窍,它都是很重要的。” 谷錠 “明白了。”红叶点点头,“你慢慢找,不用着急。” “这个是自然。”沈茶一边说,一遍触碰着墙壁,不经意间摸到了一条细缝,她微微一愣,凑过去看了看,那条细缝用肉眼看是完全看不清楚的,只有用手来摸,才能发现。 “找到什么了?”薛瑞天也凑过来看了看,“这不就是一面白墙?什么都没有啊!” 沈茶朝着他挑挑眉,轻轻勾起了唇角,沿着细缝继续慢慢的摸下去,这才发现,这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长方形,她轻轻一笑,转身从金苗苗那里找了一个小刻刀一样的东西,沿着手指摸到的细缝,一点一点的撬开。 等这层伪装完全都撬开,才看到这槽口的庐山真面目,形状、大小跟那块黑曜石完全一样。 “小天哥,那个石头给我。”沈茶朝着薛瑞天一伸手,“就说这个有作用吧!” 当沈茶把黑曜石严丝合缝的塞入那个槽口里面的时候,那道让所有人都很发愁的门,慢悠悠的打开了,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心,就从门里嗖嗖嗖的飞出了几道绳索,把守在门口的金苗苗和红叶给捆了一个结结实实,弄得这两个无辜遭受牵连的人是哭笑不得。 “不是,这怎么回事?捆我干什么?我做什么了就捆着我?”金苗苗看着自己身上的绳索,挣扎了两下,发现绳子越挣扎越紧,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小茶,快点给我解开,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嗯!”同样被捆的红叶赞同的点点头,“我们就是站得离门口近了一点,也不至于就捆我们吧?”她很艰难的跳了两下,转过身看着笑眯眯瞅着他们的宁王殿下,“殿下,这不会” “说对了,就是机关,本王亲手设计的,就是防止有外人偷偷的进来,打开那道门。” “可殿下,现在打开的不是自己人?怎么自己人也会被捆?” “因为默认的自己人是可以躲开的,躲不开的,大概都会被捆吧!”沈茶看着笑眯眯不断点头的宁王殿下,“是这个意思吧,王叔?”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躲不开的都是外人。不过,这也确实是本王的疏忽,刚才应该提醒你们一下的。”宁王殿下挑挑眉,“小茶,给她们把绳子挑开吧!” 沈茶点点头,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剑,嗖嗖两下,把两个人身上的绳子给斩断。 “王叔,这里面没有别的机关了吧?” “没了,放心大胆的进去吧!” 宁王殿下摆摆手,看着几个孩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里面的那个房间,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1407 密室的秘密8.0 等几个小孩走进这里面的套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被薛老侯爷和宁王殿下联手坑了一把。 这个屋子大概有外面那间的一间半那么大,整个屋子都被薛老侯爷和宁王殿下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迷幻阵,只要走进这里,就已经步入了这个阵法,想要再出去,那就必须要破了这个阵才可以,否则的话,除非有布阵的人出手相救,根本就不可能离开。 “王叔,这样做未免不厚道。”沈茶看着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望着他们的宁王殿下,“这又是什么考验?” “是,也不是。”宁王殿下轻笑了一下,“这个八卦阵其实并不是给你们准备的,布下这个大阵的时候,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在你们身上。” “殿下,是我父亲做的?”薛瑞天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在自己的府邸弄这么一个大阵是怎么回事?他是想要防备什么人吗?” “你别胡思乱想,我刚才也说了,没想过这个阵会被你们碰上,所以,当初针对的也就不是你们。”宁王殿下靠在门口,轻轻地叹了口气,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就看到了梅竹领着几个比较心腹的暗影走进来,他们的手上都拿着食盒。他立刻挡住了那道门,朝着梅竹一挑眉,“让他们把东西都放下,然后退出去,留你一个人就好。” “是,殿下。” 梅竹让暗影们把食盒放在地上,确认他们离开之后,才转过身来看着宁王殿下。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宁王殿下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留在这里陪着本王,另外一个就是进去跟他们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殿下,我自然是要进去陪老大的,不能在这里陪着您了。”梅竹笑了笑,朝着宁王殿下行了礼,看看地上那好几个食盒,拿出放在右边的两个,“这是晏伯吩咐小膳房给您准备的,食盒有保温的功能,可以让里面的食物和饮品在三个时辰之内不那么快的变凉,如果您现在不用的话,暂时不要打开食盒,免得这种保温的功能减弱。” “好,我知道了。” “那么剩下的几个就是国公爷、侯爷和我们老大的了。”梅竹把剩下的四个食盒分两次运送到那个布下阵法的房间门口,往里面看了看,轻轻一挑眉,“这么大的八卦阵,可不太好破啊!” “这个是自然,如果阵法太好破,那么就失去它存在的意义了。”宁王殿下看着梅竹把食盒都送了进去,她自己也走进了那个屋子,轻轻笑了笑,“继续说之前的话,当初,确实是老薛请我来设计这个大阵。但他跟我说的是,手上有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比较要紧的东西要放在里面,免得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着。如果有了大阵,那些人想要拿就没有那么容易,势必要为阵法所累。”他朝着几个孩子一挑眉,“柳家那个老家伙,说不准就是其中之一,但到底是不是,本王可就不敢那么确定了。” “当初殿下可知道,父亲想要放些什么在这里面吗?” “我们虽然是莫逆之交,是生死兄弟,但是这样的事儿,还是不太方便问,对不对?” 薛瑞天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您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太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哪怕是关系最亲密的人。” “所以啊,我也没多这个嘴。”宁王殿下回身看了看之前的那一堆樟木大箱子,“老实说,这些箱子呢,以前我是见过的,当初他找我设计大阵,我以为会是把这些箱子都放进去,可今天一进来才发现,老薛的秘密可真多,这些箱子虽然出现在他这个秘密房间里,却没有被放入大阵之中。想来,这个大阵之中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或者他和他夫人才知道的。” “也就是说,整个大阵都是您自己的思路,没有别人的想法,对不对?”沈茶看着宁王殿下,“王叔,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 “聪明!小茶,不愧是你,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宁王殿下朝着沈茶点点头,“不过,更为准确一点的是,是我年轻时的思路和想法,跟现在的是有所不同的。” 沈茶想了想,朝着宁王殿下点点头,“我明白了。” “很好。”宁王殿下看他们没有什么问题可问了,轻轻拍拍手,“那就祝你们好运,希望你们早点能从这里面出来,也希望你们早点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托您吉言,我们会的。” “那本王就去歇一会儿,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找本王。”宁王殿下笑了笑,“但本王还是希望,能看到你们完完整整的解开这个阵法。” 宁王殿下看到沈家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开始闭目思考,朝着沈昊林、薛瑞天一挑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很潇洒的转身离开。 “国公爷,侯爷!” 梅竹从食盒里面拿出莲子银耳汤,每个人都送了一晚,看到沈茶闭目养神陷入了思考,她没有打扰,只是把她的那份继续放在适合里面保温,等到她思考结束再拿给她。 沈茶的闭目养神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大概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其他人的莲子银耳汤刚刚喝完,她的眼睛就睁开了,看到身边其他人的空碗,轻笑了一声。 梅竹赶紧把放在食盒里面那碗还热乎的汤送到沈茶的手里,又给她端了一份软和的鸡蛋糕过去。 “慢慢喝,不着急,时间还是很有富裕的。” “嗯。”沈茶点点头,喝了两口莲子汤润润嗓子,“其实这个阵看着虽然大,又有阵中阵的感觉,但其实就是破起来麻烦了点、需要的时间久了点,其他的并不是很难。” “这么有把握?”金苗苗凑过来,看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这应该算是殿下的得意之作了吧?殿下可不是一般人,目前大夏有名的机关大师,都很难出其右,你可不要轻敌啊!” “不,苗苗,是你理解错了,我真正的对手并不是现在这个机关大师顶尖的王叔,而是当年尚未锋芒毕露的王叔。” 1408 密室的秘密9.0 所谓八卦迷幻阵,在很古老的时期,又叫做九宫八卦迷幻阵,这个阵法从最开始的九宫八卦阵演变而来,后人在原本基础的阵法上添加了属于自己创新的东西,从而导致大部分领兵的人都摆过九宫八卦阵,但每个人摆出来的阵法却是大相径庭、完全不同的。 而这个密室中的密室,整体的布置像是一个巨大的储物室,一眼望去大概有几百个储物架,储物架以不同的排列方式摆放在这个储物室里面,有的储物架之间还有隔断挡着,遇到这样的地方,要么解开这里设置的谜团,要么就要绕路,如果想要强行突破的话,会遇到什么,那就没有人可以预料到了,或许会把性命丢在这里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就是所谓一千个九宫八卦阵,一千个破法,每个阵眼都不一样,迷幻就从此而得名的。” “没错。”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从来没有一个重复的九宫八卦阵,我们也破了不少类似的阵法,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重样的。” “兄长说的对,哪怕是同一个人,也鲜少有重复的阵法,因为一旦这个阵法被破了,就说明这个阵法是失败的,没有再继续用下去的必要,除非精进它,而经过改良、精进的阵法,又是一个新的阵法了。” “和之前的旧阵完全不同了。” “对。”沈茶咬了一口鸡蛋糕,慢条斯理的说道,“但我们都知道,阵法这个东西,万变不离其宗,再怎么变化,它的内核依然是九宫八卦阵,只不过就是简单的、还是复杂的,杀伤力强的,还是迷惑性强的,也就这样的区别。” “可是破阵的法子却是千差万别,不是吗?” “那倒是,但我们也可以说,在整个破阵的过程中,不要被那些额外的东西迷花眼睛、不要被它们给干扰到,十有八九就可以找到阵眼,当然也有些例外,就比如我喜欢做两个或者三个阵眼,有假的、有真的,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 “这个我相信。”薛瑞天一脸嫌弃的撇撇嘴,“我就上过很多次当了,你那些胡里花哨的东西,有的时候是真的很能唬人的。” “这是最基本的,不过……”沈茶看看这个密室,想了想,把最后一口鸡蛋糕塞进嘴里,“这个阵比我们之前遇到过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 “奇怪吗?”沈昊林看看四周的陈设,“这里的内核,可不单纯是八卦阵,对吧?也就是这一点比较奇怪。” “对!”沈茶点点头,“咱们小的时候,不是都玩过迷宫?父亲、母亲、薛伯父、薛伯母曾经在院子里面给他们弄的迷宫?这里跟那个有点像。” “你是说,这里是迷宫和八卦阵的结合体?” “对。”沈茶伸出三根手指,“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这个迷宫和八卦阵相结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至少叠加了三层,已经分不开了。” “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复杂?就怕人闯进来吗?” “应该是,而且还比较担心,跑进来的人是个破阵高手。如果迷宫和八卦阵相结合的话,再高的高手也会在这里停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拖延的这段时间,足以让整个形势扭转。” “你说完了这些,我心里更没底了,这个阵真的想你所说,那么好破吗?”金苗苗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看着这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屋子,“不会咱们真的出不去了吧?而且,刚才宁王殿下还说呢,原本是想着对付别有用心之人,那估计我们要面对的明枪暗箭的就不会少,万一……”她再次叹了口气,“万一咱们不小心中了,可怎么办?” “中不了!”沈茶显得很是胸有成竹,她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又看看红叶,“你们对这里是不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不是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还真别说,确实是有这种感觉。”薛瑞天点点头,“感觉以前咱们遇到过这种情形,只不过……”他轻轻摇摇头,“记不清楚是在哪儿、什么时候了。” “四年前的春天,开年第一战,茶儿为了对付萧重天的入侵,曾经在嘉平关城外二十里的地方摆下了一个八卦天机阵,那个阵为我们彻底摧毁了萧重天的主力,也导致了萧重天的重伤和他的死亡。自此之后,茶儿一战成名,辽金都知道嘉平关城有一位善用阵法的小将。” “啊!”薛瑞天一拍自己的大腿,“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他伸手戳戳金菁,“那个阵法还是你帮忙一起摆的,你也掺合了掺合,是不是?” “嗯!”金菁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用心感受着这个阵法的玄妙,他听到沈昊林提起当年的天机阵,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给小茶打了个下手,并没有帮上太多的忙。但,宁王殿下的这个阵,虽说跟小茶的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依然还是有区别的。” “茶儿的那个更为复杂,这个相对简单?” 沈昊林看着金菁和影五,当年沈茶摆阵,只有金菁和影五跟在身边,其他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在大阵摆好之后才去看了看、感受了一下而已。 “不,这个阵才是更复杂的那个,小茶的那个只是截取了其中天机的这一部分。” “这个意思就是……”薛瑞天摸摸下巴,“小茶的天机阵是这个八卦阵的一环,对不对?”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天机阵是八卦阵的阵核,杀伤力最强的一部分,当年为了对付萧重天,特意对这一部分进行了改造。”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点点头,“所以,这里也有天机阵吗?” “对,但这个天机阵没有浓重的杀气,所以不用太过于担心。”沈茶笑了笑,把碗里的莲子汤全都喝干净了,空碗递给梅竹,“来吧,让我们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1409 密室的秘密10.0 梅竹和影五手脚麻利的把食碟、餐具都放回食盒里面,把那几个食盒又拎到沈茶指定的不妨碍他们破阵的角落里摆好,这才慢慢的走了回来,站在沈茶的身后。 “苗苗、小竹、红叶,你们三个跟我走。”沈茶慢悠悠的站起来,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都带在身上,朝着同样已经准备就绪、收拾好自己的金苗苗、红叶和梅竹招招手,“苗苗,你的药药多拿一些,有备无患。” “知道了,放心,我心里有数。” “小茶,小茶,我们呢?”薛瑞天指指自己,“我们要做什么?” “小天哥,你跟兄长、小菁哥就暂时在这里休息,小五会陪着你们的。” “什么都不用我们做吗?这样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就按茶儿说的去做。”沈昊林看了薛瑞天一眼,“这虽然是个阵,但也算是个迷宫、密室,我们在这方面的能力不足,就不要给她们捣乱了。” “可是……”薛瑞天指指他们面前的这几条通道,“这里有这么多排呢,我们光看这也不太好,是不是?我们虽然不能破解什么东西,但是我们能帮忙打个下手,对不对?” “小天!”沈昊林打断了薛瑞天的话,“小茶是去探路,咱们就在这里等个结果,她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的。”他看向沈茶,“是吧?” “是的,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指了指地面,“虽然这里没有外面那么的灯火通明,但还是能看清脚下的,小天哥,你看,咱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不是一个八卦阵?” 薛瑞天并没有注意到脚下,听沈茶这么一说,这才低头看了一下。 “还真是。”他看看沈茶,“这是有什么说道?” “确实是有的,一般来说,正常的九宫八卦阵,除了整个阵法,也就是我们整间屋子会是一个大的八卦阵之外,还有有九个、十八个、二十七个等等这样以此类推的八卦阵,这就要看主阵的占地面积会有多大,像我们在战场上,一般就会有大概二十七个小阵。而通我们进阵之后,就会遇到第一个八卦阵。” “就是这个?”薛瑞天看看地下的符号,又看看沈茶,“那我们站在这里是不是安全的?” “当然是安全的。”沈茶笑了笑,“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对不对?” “这倒是,要是会出事,我们早就出事了。” “这么说吧,进入这个阵法的第一个八卦阵,都是安全的,它的作用呢,就是……”沈茶有些犹豫,她要说的话,不是特别的好听,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金苗苗看了一眼沈茶,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门口这个小八卦阵的作用就是骗人的,把别有用心的人骗进来,告诉他这个阵没用,吓唬人的,结果进来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样说就明白了,不过……”薛瑞天看看沈茶,“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小茶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金苗苗轻咳了两声,“她想说的是,门口八卦阵的作用是把狗骗进来的,这样说吧,就不是特别的好,毕竟咱们……”她叹了口气,“对吧?” “是,说出来就不太好听了。”沈茶笑了笑,让梅竹把这里的蜡烛架子上面的点亮,“脚不沾地,懂?” 梅竹点点头,手里拿着火折子,脚尖点地,借着巧劲儿,把这一排蜡烛架子都点亮了,点完最后一个,用手轻扶了蜡烛架子,稍稍一扭身,重新回到沈茶的身边,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那我们就准备去了,你们乖乖的等着吧!”沈茶朝着薛瑞天笑笑,又冲着沈昊林点点头,“我们会小心的,兄长放心。” 沈昊林微微颔首,看着沈茶转过身,带着金苗苗、红叶和梅竹迈出了第一步。 “咱们坐吧!”沈昊林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别看了,如果需要你帮忙,茶儿会开口跟你说的。” “好!”薛瑞天往沈昊林的身边凑了凑,“老实说,你对我家这个案子,有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沈昊林推开薛瑞天蹭过来的大脑袋,“没有什么好说的,最多就是好心办坏事或者身不由己?薛家最开始……”他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最开始加入青莲教,就是抱着一个为国为民的心,是想要拯救战乱的天下。你也知道,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宋家,也没有什么大夏,正逢乱世,民不聊生的,薛家先祖看不过眼,要揭竿而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确实是不奇怪,在那个时候,各方势力想的都是这么一回事,但实际上有不少人是在浑水摸鱼。” “后来就形成了三方割据的局面,也就是到了澹台老前辈他们那个时候,青莲教就已经在民间发展起来了,尤其是南方。不过,这个时候的青莲教,早就没了为国为民的心,开始利用百姓为自己牟利了。” “所以,薛家就退出了,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薛瑞天摸摸下巴,“可是这说不通,那会儿就已经退出了,为什么现在……”他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还要翻出来?” “按照澹台老先生的说法,他们看不得国泰民安,看不得水清河晏,所以,每到这种时候,他们都会跳出来搅和一番,不搞的天翻地覆,就不肯罢休。”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边关平静了,没有那么多的仗可打了,他们没有发挥的余地,所以,就从咱们内部下手。再加上,他们已经不甘心在暗中活动,毕竟为围剿了很多次,多少还是伤了元气,必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有一个稳定的发展才行。” “所以,他们选上了金国?” 沈昊林点点头,目光一直盯着沈茶她们,看着她们一点一点的接近了第一个通道,稍稍松了口气,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他噌的一下蹦了起来。 1410 密室的秘密11.0 沈茶安顿好了闹脾气的薛瑞天,没有着急往前走,而是蹲下了身子,细细的观察着地上的花纹。 这些花纹看着似乎与普通的地砖纹路没什么区别,一般人是分辨不出来的,但在沈茶他们的眼中, 这里面藏着陷阱,如果走错一步,可能就会出发什么机关,引发一些意外事件。 “你们看出什么了?”沈茶看看金苗苗、红叶和梅竹,“找出什么地方是有问题的吗?” “我不知道小竹和红叶是怎么想的,但我有点感觉, 只是不知道对不对。”金苗苗看看地上的花纹儿,又看看身边的三个人, “我先说说, 你们听听,要是说对了,那就是我蒙着了,如果没说对,就是排除了一个错误的想法了,好不好?” “好!”红叶点点头,“看看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我是觉得吧,这个花纹还是挺有规律的。”金苗苗指了指地上那团花骨朵一样的图案,“你们看这个,咱们眼前有,往前走那边也有,右边也有,我琢磨着,这就应该是我们可以走的路,对不对?我们踩着这些,就应该不会触发机关, 对不对?” “你们觉得呢?”沈茶没有回答金苗苗的话,把目光转向了红叶和梅竹, “苗苗说的对不对?或者,你们有什么别的想法?” “老大,我先说说啊!”梅竹看看一筹莫展的红叶,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苗苗姐说的有道理,但我跟她想的不太一样,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她看看望着自己的金苗苗,“苗苗姐,你只看到花骨朵,但没有看出别的图案。我觉得这地上的花纹,应该是一个花开的过程,包含了春夏秋冬四季。” “啊?”金苗苗一愣,和同样没有看出一丁点问题的红叶面面相觑,“不是,你是怎么看出春夏秋冬的?” “就是啊!”红叶揉揉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撑住自己的眼皮, 瞪圆了眼睛,“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刚苗苗说的那个花骨朵,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但什么花开的过程”她轻轻摇摇头,“没发现。”她看着沈茶,轻轻一挑眉,“小茶,真有花开的过程吗?” “对,确实是花开的过程,小竹说的没错,这一片都展现了不同品种的话从种子到花开到凋零的整个过程,也就是小竹说的,春夏秋冬四季。” “说的挺热闹的,在哪儿呢?” “来,你们看。”沈茶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一根碳笔,在自己脚尖的位置虚画了一下,“你们看,这是不是个种子形状的?” “哦,还真的是!”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凑到沈茶的身边看了看,“你要是不说,还真是看不出来,也不知道这个玩意儿是谁画的,一点常识都没有,一个小圆点就能是种子了?” “嘘!”沈茶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着门外指了指,“慎言。” 谷脧 “懂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当然,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种子,沿着这条浅浅的先往上走,就是我刚才说的花骨朵,对吧?” “对,这就是你说的花骨朵。” “顺着这个花骨朵再次往上走,慢慢变成了半开的小花,又变成了全开的花,这些都看出来了。不过,你能告诉我一下,这个是什么?”金苗苗指了指那一片一片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你别跟我说,这就是凋零的花瓣儿?”看到沈茶点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画功,我也是服气得不得了了。画的这么”看到沈茶警告的目光,她无奈的摇摇头,“行吧,他开心就好。” “那就是说,整个屋子的地板上都是这样的吗?”红叶摸摸下巴,“这是个什么阵?这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她一脸困惑,“这跟我们以前在战场上破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啊小茶!” “之前兄长不是说了,迷宫和八卦阵的结合体,但迷宫的占比要大一些。”沈茶看看地面上的花纹,“像这样的阵,可以当作迷宫来处理,成功的破解掉里面的机关,才是重要的。同样的,在这种阵里面,万一触碰了什么,麻烦也是不小的。” “会受伤?”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沈茶一挑眉,看向门外,“被捉弄,你们也知道,他是个喜欢捉弄人的。” “懂了,那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不乱走,不乱碰。实在不行,我们还能飞一下,对吧?”红叶朝着金苗苗一呲牙,“他们总不至于在这么搞的储物架上面做手脚吧?” “这个也难说。”沈茶轻轻摇摇头,“反正他的想法,我也不是很懂,偶尔的神来之笔,咱们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她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地面上,“不过,由此倒是可以看出这个阵法的风格,花开花谢,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什么意思?”金苗苗歪着头看着沈茶,“你的意思是重复不断?” “嗯!”沈茶点点头,“这里面包含了很多重复的路线,重复的机关,甚至是你翻到的重复的卷宗。也就是说,你可能在这个架子上找到了一样的东西,不久之后,又在另外一个、甚至是几个架子上找到了更多同样的东西,配合着你的步法和你眼睛看到的东西,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 “鬼打墙。” “答对了。”沈茶朝着红叶淡淡一笑,表示肯定她的说法,“你觉得你自己在重复不断的在一个地方打转,会让你觉得暴躁,心神不宁,最终会导致你犯错,踩中机关。”她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这个阵法的目的和作用,当你落入陷阱,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宁王殿下的风格”金苗苗吞了一口口水,“是不是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她伸出两根手指,“欠打?他真的没有因为这个挨过打?” “好像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好了,说回正题,既然已经知道这就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那我们应该怎么走比较安全、不会触发机关、不会被这个所迷惑呢?” 1411 密室的秘密12.0 “应该怎么走比较安全?” 听到沈茶的问话,金苗苗仔细的看了看那些花开花落的图案,她对于颜色特别的敏感,哪怕目标带着淡淡的颜色,她都能准确地捕捉到。 不过,因为涉及到了她们的安全, 还是很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儿,在她自己的位置观察还不算,还跑到了别的地方去观察了一会儿。 “怎么样?”看到金苗苗回到自己身边,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看出什么问题了?” “嗯。”金苗苗点点头,“有一条颜色非常浅的红线,我觉得那条线连接的, 应该就是比较安全的。如果我们顺着那根线走, 大概不会走错路。” “嗯!”沈茶点点头,看向红叶和梅竹,“你们认为呢?” “可以试试。”红叶一挑眉,“反正这里也都是平底,应该不会有什么地上的陷阱之类的。” “老大,我同意红叶和苗苗姐的说法,可以试试。”梅竹站起身来,“我申请打头阵,可以吗?” “可以。”沈茶拍拍梅竹的肩膀,“小心一点,慢慢走。” 梅竹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身体,小心翼翼的迈出了第一步,准确的踩在了还没开的花骨朵上面。 等到两只脚同时都站在那个位置,任何反应都没有,她拍拍自己的胸脯,转过头朝着沈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老大, 咱们的判断没错!” “话不要说的太满,继续往前走。”沈茶朝着梅竹扬扬下巴,“苗苗说那个线的颜色很浅,看清楚再走啊!” “我知道了,老大您就放心吧!” 梅竹这一条线整整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实在不是她有意拖延,实在是那条红线的颜色太浅了,几乎跟无色没有区别,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分辨出来,能在一盏茶的工夫走到最尽头,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老大,安全!”梅竹打了个手势,“不过,下一步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就站在这里吧?一会儿你们过来的时候,恐怕没有地方站,是不是?” “那你观察一下,附近的地上有没有像我们现在这样的八卦阵,如果有的话,就站在阵中去。不知道别的地方, 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好,我看看。”梅竹蹲了下来, 仔细的看了看,这附近真的有一个八卦阵,她毫不犹豫的踩到了中间的位置,等她双脚落地,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个是我。”沈茶看看金苗苗和红叶,“苗苗第三、红叶押后,有问题吗?” “没有。”金苗苗和红叶异口同声的说道。 沈茶根本就不看地上的红线,她已经观察了梅竹刚才走的位置,每一步都准确的踩在了那个上面,很顺利的到达了第一个汇合的地点。 谷葉 “好快啊,老大!”梅竹笑呵呵的说道,“老大不愧是老大,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竹,你去坎位。”沈茶指了指梅竹左手边的位置,“那里是安全的。” 梅竹应了一声,想左侧一蹦,蹦到了坎位之上,然后她看着沈茶自己到了阵中的位置上。 “红叶,该你了。” 红叶点点头,她跟沈茶一样,压根就没有看看根所谓的红线,甚至直接用了轻功过来,直接站在了最后一步上面。 “上巽位。”沈茶指了指右上的位置,看着红叶站稳了,朝着金苗苗打了个响指。 金苗苗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她要是一点一点的走过去,是不是显得太蠢了,所以,她也跟沈茶和红叶一样,直接飞了过去,甚至还有时间问沈茶她一会儿落在什么地方。 “离位。” 看到金苗苗按照自己的要求,双脚即将落在离位,沈茶自己则是迈了一步,踩在了乾位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茶算好的,她跟金苗苗是同时落在离位和乾位上面的,本来大家是可以安全的进行下一步的,没想到等两个人的脚同时落地的那一瞬间,从房顶上传来“砰砰砰”三声巨大的声音。 这声音把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惊着了,沈昊林更是瞬间跳起来,想要飞奔到沈茶身边,好在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过去会给沈茶添乱,才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回事?” 他抬头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从房梁上垂直掉下了三个大花团,刚才那个声音应该就是触发花团掉落的机关发出来的。 “不错嘛!”宁王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边,笑眯眯的看着沈茶她们,“这么快就找到诀窍了,小茶,我还真是没看错你,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天才。” “这个是王叔设计的下马威,还是单纯的欢迎?”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猜到这里会有一个比较奇怪的机关,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为什么?” “花开花落,就是一年四季的循环,就像我们的人生。你以为见过了大千世界,你以为走遍的千山万水,但实际上每天依然是不断的重复着同一种生活,对吧?” “是的。”沈茶点点头,“所以,王叔当初设计这里的时候,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大概就是劝能看得懂这里布局的,不要深究吧,如果能知难而退的话,就会落得一个还不错的记过。”看到沈茶怀疑的目光,宁王殿下摆摆手,“我知道你想什么,小茶,嗐,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年轻的时候谁又不想要指点别人呢?等长大了就会发现,自己的日子都是千疮百孔的,还有什么资格去指教别人,插手别人的人生呢,对吧?只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人能破解这个机关,所以,也就没有人能看到本王最幼稚的一面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个阵已经破了?” “当然没有。”宁王殿下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个特别欠揍的笑容,乐呵呵的说道,“这只是刚开始,小茶,接下来还要继续努力哟!” 1412 密室的秘密13.0 看到宁王殿下朝着自己抛了个媚眼,留下一句“祝你们好运”之后,又消失不见了,沈茶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现在也说不好,这位王叔会留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在接下来的破阵解密的过程中,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难关。 沈昊林看看消失在门口的宁王殿下,又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沈茶,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他的这位王叔多喜欢捉弄人,这一次算是彻底的领教了。 “茶儿?”沈昊林看向沈茶, 眼神中略带一丝的担忧,“需要帮忙吗?” “暂时还不用。”看出沈昊林的担心,沈茶笑笑,朝着他摆摆手,又看向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我还应付得过来。” “不要逞强,需要帮忙的话就告诉我,好吗?” “好!”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咱们既然来都来了,最难开始的第一步也走过来了,总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门道,藏着什么有意思的机关,是不是?” “好,你心里有数就行。” 沈昊林看到沈茶被宁王殿下激起了斗志,轻轻地叹了口气,朝着她做了一个一切小心的手势,又拉着薛瑞天重新坐下了。 “真没想到,这位殿下这么有童心, 弄出来的东西,一般小孩都不会玩了。”薛瑞天凑到沈昊林身边, 压低声音说道,“话说回来了,他在西京城里也这样?当着陛下也这样?陛下没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在西京城的时候,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小珏给他捉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样的吗?殿下真了不起。” “确实是。”沈昊林看看门口的方向,“你小心一点,我看他对你还是挺有兴趣的。等茶儿破了这个阵,解开这个迷宫,他可能就要对你下手了。” “我?为什么是我?”薛瑞天很茫然的看着沈昊林,“我是哪一点吸引到了这位殿下?” “不知道!”沈昊林轻笑了一下,“一切看他心情。” “或者说,看他现在的兴趣在哪儿。” 金菁打了个哈欠,往薛瑞天的身上一靠,眼睛微微一闭,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你昨晚上干嘛了?居然困成这样?不是很早就回去睡了?”薛瑞天扶着金菁的脑袋,给他找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 他现在的兴趣是我?” “嗯!”金菁昏昏欲睡,听到薛瑞天的话, 微微点点头,“看书看入迷了,一直看到了天亮。” “能让他老人家感兴趣的不应该是薛家吗?怎么可能是我?” 谷忍 “那可不一定,薛家的故事,他或多或少都知道,可能知道的要比我们的多多了。只不过,他因为身在其中,并不能出面为薛家说话。如果他为薛家说话,说不准会起到反作用,有可能薛家的冤情不但不能昭雪,还会再添一个勾结皇子、图谋不轨的罪名。” “嗯!”沈昊林点点头,表示金菁说的对。 金菁打了个哈欠,在薛瑞天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又继续说道,“这件事呢,交给咱们这种小辈儿来办,是最恰当不过的。你,为母喊冤,昊林和小茶、还有我们,作为你的兄弟姐妹,力挺支持,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倒是,不过,在他眼里,我这个人到底什么地方有意思了?” “要我说实话吗?”金菁呵呵的笑了两声,“实话就是,你这个性格确实是挺有意思的。” “什么性格?” “别扭的性格呗,表面上假装不在乎,实际上在意得要命。” “哪儿有啊!”薛瑞天哼哼了两声,看向影五,“小五,我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吗?” 影五的眼睛一直盯着按照花开花落这个规律正在一点一点往前探索的沈茶一行人,听到薛瑞天的问话,他轻笑了一声,朝着薛瑞天点点头。 “侯爷不用怀疑自己,您就是。” “你们”薛瑞天哼哼了两声,表示对这几个人的不满,“不要欺负人啊!” “殿下跟您接触没几天都能看出来,何况我们呢,是不是?”影五抽空瞄了一眼薛瑞天,“侯爷,您也不用觉得不高兴,您这充其量就是不太愿意表露自己真正的想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又不是存了害人的心思,殿下应该就是觉得,老侯爷、老侯夫人能有您这样的孩子是比较奇怪的吧,毕竟我们都知道,老侯爷夫妇不是那种心思特别重的人。” “诶诶诶,你们都在这个屋子里面了,怎么就敢说我父亲他不是心思特别重的人?”薛瑞天被影五的话气得都笑了,他伸手指指外面,又指指这个屋子,“这还不是心思深沉啊?我不过就是喜欢把一些事、一下话藏在心里,我父亲可是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这里了。他倒真心直口快,那些秘密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 他一遍说,一边翻了个个大白眼,脸上嫌弃的表情逗得沈昊林都露出了一抹浅笑。 “那肯定是不一样的。”金菁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薛瑞天又重新闭上了,“薛伯父的这些秘密,如果被传出去,那就是灭顶之灾啊,而你的那些小心事,跟这些相比,可是什么都不算,都不是一个性质的,对不对?你想为薛伯母翻案,宁可自己去查,也不肯跟我们说,让我们帮忙,我们虽然心里知道,但还是要顾全你的心情,然后,但凡我们查到点什么,你假装不在意,但实际上听得比谁都认真,是不是?” “我我”薛瑞天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那些消息是故意透露给我的,对吧?” “当然了,看你这个样子,我们觉得又好笑又觉得好可怜。”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我们又不忍心伤害到你的自尊心,只能用这种法子了。所以啊,兄弟,以后不要让我们这么的劳心劳力,想要什么就直接说,知道吗?” 薛瑞天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到那边传来了金苗苗的惊呼声。 “小茶,你看!这是什么!” 1413 密室的秘密14.0 金苗苗满脸恐慌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青铜三足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做的就只是控制自己的情绪,手不要抖,人不要慌。 “怎么了?”听出金苗苗声音中的颤抖和惊恐,沈茶赶紧走了过来, 她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区域,可以自由活动,不会踩到任何的坑。她走过来看到金苗苗有些惨白的脸色,又看看架子上摆放的东西,微微一皱眉,“青铜器?三足鼎?你从哪儿找到的?” “我”金苗苗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力啊,很费力的抓住了沈茶的胳膊, “我” “别慌, 深呼吸, 慢慢来。”沈茶握住金苗苗颤抖的双手,“已经过去了,已经没事了,好吗?” “好!”金苗苗深吸两口气,把自己靠在沈茶的身上,慢慢的平复自己受到的惊吓,过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换了过来,说道,“我没事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好久都没犯病了,没想到” “这不怪你,是因为这个的缘故。”沈茶看着那个青铜三足鼎,“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是想看看这架子上面都有什么东西,没想到一下子就看见了这个,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这个上面摆着。” “所以,你就吓着了。” “是啊。”金苗苗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本来想要克服一下,已经伸手去拿这个东西了,但并没有能拿的起来,似乎这个鼎是被焊在这个上面的,也想要旋转一下,但也没有成功。” “你着急了,所以,才会”看到金苗苗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好了,别把这个东西放在心上,放轻松一点,好吗?” “我是想着,如果这真的是薛伯父的东西,那会不会有点太” “大逆不道?”沈茶轻轻摇摇头,“倒也不至于。” “可是,这是青铜鼎, 你别忘了, 我” “没忘, 这个青铜鼎的器型和我们所说的那种代表皇权的三足鼎器型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沈茶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三足鼎,凑近看了看,微微一皱眉,说道,“不对,这不是青铜器,这是仿青铜器。”她用手敲了敲三足鼎的鼎身,认真听了一下,轻轻挑挑眉,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说道,“从声音可以判断出,这东西应该陶泥的,而不是真正的青铜,只是颜色做的像而已。换句话说,这玩意儿就是个仿制的赝品,拿来唬人的。” “仿的?还是陶泥仿的?”金苗苗伸手摸了摸,“这如果是青铜器又是三足鼎的话,还可以说有点野心,但你说,这个器型不对,材质也不对,仿制这个干嘛用?吃饱了撑的给自己留下个话柄?” “如果不是很特别,咱们也注意不到,是不是?”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轻轻扭动了一下三足鼎,就像金苗苗刚才说的那样,无论左右都拧不动。 “你就别试了,我都试过好多次了,根本就是个死的,不会动。”金苗苗叹了口气,把手伸到三足鼎里面,轻轻敲了几下,“我都怀疑,这不应该是个机关。” 话音未落,沈茶还来不及给出什么反应,就看到相隔两排的那个储物架开始动了,或许因为常年不用的关系,一边向左右移动,一边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 “这”金苗苗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个三足鼎,满眼惊诧的看着沈茶,“我这么厉害的吗?” 谷磱 “不要怀疑,你就是这么厉害。”沈茶看看隔着两排已经移动完的那个地方,拍拍金苗苗,“走,看看去。” 之前她们已经摸清楚了这一区域的走法,所以,很容易就走到那个被打开的地方,她们看看地上的那个洞口,看看可以走下去的台阶,同时叹了口气。 “怎么样,下去吗?” “肯定是要下去的。” 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她有一个直觉,这下面藏着的东西才是整个密室真正的秘密,她们能找到这里,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她看了一眼金苗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金苗苗的心里对青铜器、尤其是各种鼎器存着一个心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这个机关。不过,她也相信,如果没发现这个机关,后面还会有很多个机关,目的都是为了打开这个真正的地下密室的。 “小茶?”金苗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沈茶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运气是真的好。” “这大概就是因为我看到那个东西,忍不住就会想到”金苗苗一甩手,“嗐,都过去了,反正清白已经证实了,不提了。” “虽然清白已经证实了,但是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当你看到那个三足鼎的时候,你会害怕,对吧?” “嗯!”金苗苗点点头,“不希望有人重蹈覆辙,这个经历实在太”她叹了口气,“太不美好了。” “都过去了!”沈茶拍拍金苗苗,“如果金爷爷泉下有知,知道你和小菁哥现在过得很好,而且事业有成,他老人家会很欣慰的。” “我知道的。”金苗苗朝着沈茶笑笑,“只是有的时候看到这种东西,还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大逆不道这几个字,有的时候真的会致人于死地,会真的导致一个家族的灭亡。不过,刚才你说这是仿制的赝品,且各方面都不一致,我就轻松多了。” “小珏哥不是那种武断的人,已经发生的悲剧,是不会让它再次发生的。” “我知道。”金苗苗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别担心我了,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了。”她指指那个洞口,“你有什么打算?是咱们自己下去,还是让国公爷他们跟着一起下去?” “小竹,你和小五下去探个路,小心一点。” “是!”梅竹应了一声,朝着影五的方向打了个呼号。 影五听到呼号的时候,跟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一起,密切关注沈茶她们这边的动向,听到呼号声,朝着沈昊林他们行了礼,直接飞奔过去了。 1414 密室的秘密15.0 “好家伙!”影五双脚落地站稳,就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个深坑,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红叶和梅竹,啧啧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 “这薛老侯爷很可以啊,还会玩这密室连环套呢!” “还别说,小五的形容还挺贴切的,密室连环套。”金苗苗轻笑了一声,“进入刚才的那个屋子,以为是找到了全部, 没想到还有一扇门, 打开了一个新天地,然后到了这个新天地又发现, 还有一个地方是我们需要找到的,不知道等我们下去之后,还需要不需要再打开一个密室。” “可不要了,这个连环密室已经够瞧的。” “话说回来,你刚刚有一点说错了,这可不是薛伯父的主意,这应该是”金苗苗朝着门外的方向努努嘴,“那一位的手笔,圈套套圈套,让人莲花缭乱,自顾不暇,可是那位的最爱。” “这倒是。”影五点点头,“加上这个,咱们发现了得有三个密室了,还不算上之前凉亭下面的那个密道。” “密道不过就是引诱我们来这里的工具而已。”沈茶叹了口气,“或者说, 密道和我们发现的这两个密室,都是假的, 都是虚晃一枪,真正的密室应该是下面的这个。” “迷幻阵的真正意义其实是在这里,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我让你来,是想要让你和小竹下去探探情况。记住,不要触碰任何东西,也要注意观察脚下,明白吗?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不许有停留,立刻回来,知道吧?” “知道了,老大,您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影五一边说,一边把面巾、手套重新戴好,检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朝着梅竹打了个手势, 两个人一先一后的沿着那个台阶向下面走去。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金苗苗往沈茶身上一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实话实说,跟宁王殿下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件事情,我是一直都不太明白的。” “什么事情?” “你说,他怎么就喜欢研究这些呢?”金苗苗凑到沈茶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他小的时候,真的有机会接触到奇门遁甲之术吗?宫里的人谁会给他讲这些?” “他很小的时候,就是在皇伯父身边长大的。” “明白了。”金菁点点头,“鹰王是这方面的行家,且鹰王用兵如神,是希望找一个可以传承自己衣钵的人,对不对?”看到沈茶微微颔首,她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国公爷还没有拜在鹰王门下,所以,鹰王就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交给了那位殿下。不过啊,他作为一个皇子,尤其是备受宠爱的皇子,先帝年纪最小的弟弟,他喜欢这种在那些读书人眼里被视为旁门左道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宋家的人喜好的东西有几个像皇子的?有几个不被那些言官弹劾不成体统的?” “说来也是。”金苗苗轻笑了一声,“那帮棒槌除了会说不成体统之外,其他的也不会说了。” “那些人啊,就是典型的当人一套、背人一套!”红叶翻了个白眼,“他们也不看看自己,要不是先帝和这些王爷们不爱跟他们计较,他们私底下的那些龌龊,应该早就被揭穿了吧?” “严于待人、宽以律己嘛。”沈茶一挑眉,“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宋家人实在太怪了,一个个把皇位当成洪水猛兽,跑得被兔子还快,那些言官不愁也是不可能的。” “没错,我们之前就说过,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皇室像宋家的人这么奇葩的。” 谷靳 “所以,他们喜欢什么东西都不要觉得奇怪,都是正常的。”沈茶拍拍金苗苗,“愿意折腾就折腾吧,他们的信条就是,只有折腾的鸡飞狗跳,这一天才算是过了,否则,就是想当没意思。” “先帝小时候也这样?” “嗯”沈茶抬起头,沉吟了好一会儿,“老将军是这么说的,整个翰林院谁都不愿意去东宫讲学,听到要去东宫,一个个的都苦着脸。” “不至于吧?”红叶伸手摸摸沈茶的手,还不算很凉,这才放了心,“不是说先帝是少有的翩翩佳公子?” “十有八九是蔫坏。”看到沈茶微微颔首,金苗苗一摊手,“就跟我那个倒霉的兄长一眼,看个像个人儿似的,肚子里可都是黑的。”她翻了一个白眼,“不过,长辈们也说过,这样的小孩聪明,要是引导好了,倒是很能成大器的。”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沈茶叹了口气,“先帝之所以会选择小珏哥继承皇位,一方面是自己的儿子都跑的差不多了,只剩这么一个,还有就是小珏哥的性子是最像先帝的,几乎跟先帝如出一辙。” “不,我看,陛下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又朝外面努努嘴,“而且很有那位的精髓,这叔侄俩要是真凑在一起,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就可以把整个西京城给掀翻了。” 沈茶点点头,才要说话,就看到影五和梅竹以前一后的走上来,她朝着金菁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下面什么情况?” 影五和梅竹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真是大开眼界啊!” “好好说话。” “老大,请大家下去看看吧,下面没什么机关,我们都检查了一遍。”影五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看到自己老大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他微微点头,“就是这样,我们想找的答案,侯爷想知道的真相,皆在于此。老大,如何处置这些东西,已经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 沈茶想了想,点点头,吩咐道,“去请国公爷、侯爷、师爷过来。” 影五应了一声,朝着梅竹一样下巴,自己转身离开,去找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 “什么意思?”金苗苗看看影五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梅竹,“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秘密?” “倒不是。”梅竹想了想,“反正下去看看就知道。”她叹了口气,“绝对出乎意料。” 沈茶没说话,只是听着那个洞口看了一会儿,就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就看到影五陪着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过来了。 “既然来了,就走吧!”沈茶率先沿着台阶下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小竹和小五、还有红叶留在上面。” “是!”影五和梅竹拉住了想要跟下去的红叶,朝着她轻轻摇摇头,“还是不去为好。” 1415 密室的秘密16.0 看到眼前这个密室的布置,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费尽心力找到的密室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尤其是薛瑞天,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家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 密室西侧靠墙的位置, 端端正正的安放了一张巨大的灵桌,这张灵桌估算着应该长宽都有九尺,有可能更大一些,在这张灵桌上面,按照辈分的不同,摆放了至少二十个牌位, 仔细一看都是薛家的先祖, 最新的两块就是薛老侯爷和薛老夫人的。 “这白布应该是盖在上面的,否则, 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这里,这些牌位会被灰尘覆盖住。”沈茶指了指放在一边、叠得很整齐的两块白布,“刚才小五和小竹下来的时候,大概是好奇,给掀起来了。小天,不要怪他们。” “我知道的,我不会怪他们,他们也没想到这里会是灵堂。” 薛瑞天一边说,一边站直了身子,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很郑重的朝着灵桌上的牌位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等薛瑞天起身,沈昊林拉着沈茶和金菁、金苗苗站在灵桌前面,对着那些牌位深深的一揖,薛瑞天站在旁边,等他们起身之后回了一礼。 沈昊林走到灵桌前面, 看了看薛老侯爷和老夫人的牌位,又看了看薛瑞天, 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牌位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薛瑞天看着自己父母的牌位,跟着沈昊林叹了口气,“我压根就没有见过,看来他们” “已经做好准备会被青莲教牵连了。”沈昊林接上他的话,“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这里,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牌位,提前准备了”他看看堆在东墙根的那几个跟上面一样的大樟木箱子,“这些。” “是!”薛瑞天点点头,看看那些牌位,想到影五和梅竹之前的反应,很疑惑的看着沈茶,“小五他们吓成那样,是因为看到了这些?” “大概是吧!”沈茶点点头,“他们应该是没想到,这底下居然不是密室,而是灵堂吧!” “别说他们了,我也没有想到,”薛瑞天叹了口气, “可是灵堂为什么不能摆在上面, 非要搞这么多名堂,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金菁、金苗苗,“咱们从小都在一起长大,你们也算是长在侯府里的,应该跟我一样,都没见过府里有灵堂,是不是?” “没有。”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祭奠的时候呢?也没有吗?” “有牌位,但祭奠过后,牌位又送去什么地方,就没有人知道了。看来,应该是从这里请上去,再给请回来。”薛瑞天看着那些牌位很久,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看到大家都很担忧的望着自己,轻轻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确定?” “嗯,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我们今日打开这里,就说明,接下来的供奉,是应该由我们接手了。” “要不要我们帮着,把这个请到上面去,专门打扫一个院子,用来祭奠的?” “肯定要请回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谷需 “不是时候?那什么”沈昊林想了一下,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我知道了,你是想要真相大白之后,光明正大的把长辈们请回去,是吗?” “是这个想法。”薛瑞天点点头,“青莲教一日不除,他们身上背负的骂名就不能消失,就无法真正的重见天日。为了他们,我们也只能尽力为他们洗清冤屈,不是吗?” “是啊!”金苗苗叹了口气,“长辈们在这底下委屈了多年,也是时候该请他们上去了。” “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金苗苗和金菁,“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坦诚相待一下?” “什么意思?”金苗苗一愣,摸摸自己的身上,警惕的看着薛瑞天,“侯爷,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做什么?” “”薛瑞天朝着她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你这脑袋里到底塞了什么?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 “你自己说的坦诚相待的,你还冤枉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看到金苗苗脸上的坏笑,又翻了个大白眼,“你就捉弄我吧!”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嘴上说着坦诚相待,可想要什么都不肯直说。”金苗苗还给了薛瑞天一个白眼,“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们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不该说的呢,是不是还瞒着我?”看到金苗苗被自己的话噎得一愣,薛瑞天嘿嘿的坏笑了两声,“瞧,果然还是有不该说的。” “不得不说啊,你这小心眼还真是不少。”金苗苗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行吧,咱们今天就当着各位长辈的面儿,把话彻底说清楚。既然你想着要坦诚相待,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咱们都是一个阵营的,彼此相互瞒着,只会让对手渔翁得利,对吧?” “这个是自然。” “不过,你也要想清楚,你要求我们坦诚,我们也会同样要求你的,侯爷!”金苗苗朝着薛瑞天挤眉弄眼,“侯爷,已经做好要跟我们坦白一切的准备了吗?” “当然。”薛瑞天微微颔首,“我本来想要找个时间,请大家一起聊聊,既然发现了这个密室,给了我们这个机会,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坐下来谈谈心,好不啊后?” 金菁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了看墙角的那些箱子。 “你不想先看看那些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吗?” “我想咱们先整合一下彼此知道的消息,然后再去看那些箱子里的东西更为合适一些,是不是?”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如你所愿!”沈茶点点头,“小菁哥,不如先由你开始,说说这些年都查到了什么。” 1416 密室的秘密17.0 薛瑞天看看自己面前的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先说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先声明啊,追查的时间确实是很久,可知道的未必有你们多。” “没关系, 大家可以取长补短嘛!”金苗苗一摆手,“侯爷知道的,或许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知道的,侯爷可能不太清楚,咱们把消息汇总在一起, 捋清头绪, 好为下一步打算。” “这个没有问题。” “真的吗?”金苗苗坏笑了一声,“侯爷, 虽然咱们是兄弟,可丑话也要说在前面,亲兄弟明算账,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你说,想说什么丑话。” “我想说,咱们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可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如果再有隐瞒,影响到布局,可就不是我们几个不答应,怕是陛下和”金苗苗本来是想要说外面的宁王殿下也不会放过他的,结果一回身,就看到宁王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她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殿下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怎怎么不不出声?” “就在刚刚, 你们说要坦诚相待的时候。”宁王殿下走进来,看到灵桌上的牌位,轻咳了两声,拍拍自己的衣服,规规矩矩的对着牌位深深一揖,站直身体之后,向还礼的薛瑞天笑了笑。 “殿下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家兄妹和金家兄妹,“恭喜你们,通过考验。” “考验?”几个小孩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找到了这里,就算经过了考验,有资格进行下一步了。” “那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呢?”看到宁王殿下耸肩,沈茶一挑眉,“王叔就会给我们设置障碍,不会让我们插手这件案子吗?” “不是障碍,但也差不多,只是让你们更多一些磨砺就是了。让你们多一点磨砺, 多掌握一些东西,才能在未来受到很少的伤害, 这就是我们的本意。”看到几个小孩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也是遵守对你们父母、长辈的承诺。” “承诺?”沈茶想了想,“这是长辈们商量好的?” “没错,这都是很久之前商量好的,我们知道在我们这一代没有办法解决一些问题,但你们可以。所以,我们就有针对性的对你们进行培养。我们当初是这样想的,如果你们找不到这里,说明你们各方面的能力都不足,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不足以完成这件事情,我们需要对你们继续考验。不过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还是很不错的,你们能力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 谷鼛 “这里是专门针对我们设计的?” “对的。”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不过是开始,如果连第一步你们都迈不出去,后面的事情对你们来说,那就是难上加难。” “这”薛瑞天很不解的看着宁王殿下,“殿下这算不算是危言耸听?青莲教确实是厉害,但也不至于厉害到这个地步吧?” “如果只是青莲教本身,我们自然不会那么的担忧,但事实上,据我们所知,事情可没那么简单。青莲教能存续百年,自然有他们存在的理由。”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走到了沈茶面前,“澹台老前辈的故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对吧?” “知道了!”沈茶刚点了下头,马上就反应过来宁王殿下是什么意思,她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他们他们是想要的是那个药?” “聪明孩子,一点就透!”宁王殿下微微颔首,“这件事情就像是这间密室一样,一环套一环,你们以为自己找到了幕后黑手,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离真相还差得远呢!” “如果像王叔所言,他们的目标是那个,那真的还差得很远。”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或者说,青莲教也是受人之托,也不是最终的那个人。” “这个暂时就不知道了,需要你们慢慢去查。”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任重而道远啊,小朋友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薛瑞天看看宁王殿下,眨眨眼睛,“我们还需要坦诚相待吗?” “当然要了,这不是必须的嘛?你们之间只有开诚布公,把你们查到的所有消息都贡献出来,才能把所有的线索都补完整。虽然我知道不少,但很多详细的点并不是很清楚,也需要跟你们知道的做补充。我们只有把这些都补完整了,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您说的对。”薛瑞天点点头,“在完颜喜回到宜青府之前,我们还需要做很多。” “行了,这底下太冷了,咱们上去吧,有什么话,找个暖和的屋子再说吧!”宁王殿下不由自主的裹住了自己的披风,咳嗽了两声,“你们这几个小家伙身强体壮的,还是很抗冻的,但我和小茶可不行,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也够你们受的了。” “要是我们上去了,这下面的东西怎么办?”金苗苗指了指靠墙根的那些大箱子,“还有上面的那些,我们没看过的,能让我们搬上去看?” “那有什么不行的?这些都是你们发现的,自然由你们处置,本来也是留给你们的。”宁王殿下朝着金苗苗一笑,“留给你们的是留给你们的,但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有这个本事找到。现在找到了,就是你们的东西,你们愿意放在哪儿都可以。不过”他看看那个灵桌,又看看那些牌位,看向薛瑞天,“这些还是要放在这里,暂时不要动。” “好!”薛瑞天点点头,看看灵桌,有些犹豫,“那我可以随时过来嘛?” “当然,这是你家,你的地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宁王殿下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拉着他往外面走,“有个地方能让你说说心里话,也是挺不错的,对吧?” 1417 密室的秘密18.0 说是要找地方好好的、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但实际上,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暂且不说别的,单说从那些假金子里面找出来的钥匙,还没有真正的派上用场,他们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 为这些钥匙寻找主人,把刚刚被他们丢在一边的箱子、盒子都打开,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寻找薛老侯爷留给他们的线索。 所以,坦诚相待的时间被暂定为晚饭之后,大家一致同意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 好好的促膝长谈一番。 “这些箱子上面都挂着锁, 但很明显, 这些锁的钥匙跟我们找到的并不相同。”沈茶蹲在靠墙角的那些箱子跟前仔细的看了看,又回神看了看灵桌,摸了摸下巴,微微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沈昊林,“兄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以去问问小天,看他愿意不愿意。不过,我建议,不管他是否同意,都让他自己来动手。” “我觉得兄长说的对。”沈茶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看不知道在聊什么的宁王殿下和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说道,“来, 把王叔送回去。” “咱们不回去了?” “很多东西都没有处理完,还会在这里耽搁一段时间。你记得啊, 上去之后,上去之后,让梅竹和红叶给王叔煮个姜汤,再弄一个新的暖手炉过来。” “好。”金苗苗应了一声,走到宁王殿下跟前微微一笑,“殿下,走吧!” “好,这下面确实是冷了点,还是上去吧。”宁王殿下裹紧了身上的大氅,“你们也不要耽搁太久了,下面太过阴冷了,时间久了,你可能不太受得了。”他扶着金苗苗伸出来的手,跟她说道,“对了,那个姜汤什么的多煮一点,分给大家都喝一喝, 知道了?” “好的, 殿下, 知道了。”金苗苗笑笑,回身朝着沈茶一挑眉,“殿下慢点,这儿有点滑。” 沈茶看着他们慢慢的走上去,无奈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笑眯眯的瞅着自己的薛瑞天,又看看灵桌的位置,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怎么啦?”薛瑞天笑秘密的看着一脸为难的沈茶,凑到跟前看了看她的脸色,“你想要干什么?” “小天哥,那边的箱子需要几个钥匙,但是” “跟我们找到的不一样,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也看了看灵桌,“你的意思是想要翻一下那里?” “嗯,能藏东西的,应该也就那里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只是” “没关系,为了整个案子,长辈们不会在意的。”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肩膀,“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别愁眉苦脸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交给我来找,虽然我找东西的速度不快,但还是很仔细的。” “好,那就交给小天哥了。” 谷船 “行!”薛瑞天伸手捏了捏沈茶的脸,“开心一点嘛,咱们都找到那么多东西了,是不是?”他看看墙角堆着的箱子,数了数,“有四个大箱子,九个小盒子,对吧?”看到沈茶点点头,他笑笑,“那就可以了,都会找到的,你去收拾别的,好吧?” 沈茶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看着薛瑞天往灵桌那边去了,稍稍松了口气。 站在整个密室的门口,沈茶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密室,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他们都被灵桌和桌上的牌位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好好的观察这里的布局,现在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了。 整个密室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的形状,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就是安放灵桌和牌位,另外一部分就是放了那些樟木箱子和盒子。 虽然格局看上去简单了一点,但沈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应该还会藏着一个空间,只是他们没有找到而已。 “怎么了?”沈昊林走过来看看出神的沈茶,又看看已经开始小心的翻找钥匙的薛瑞天,“还有什么地方是觉得不对的?” “嗯。”沈茶点点头,“这里有可能还藏着别的地方。”看到沈昊林脸上一闪而过的浅笑,她轻轻一挑眉,“兄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确实,感觉这个地方不应该这么小。”沈昊林笑了笑,他伸手拉住沈茶,沿着墙根一边敲一边走,还不忘了往薛瑞天那边看过去,“难得看他这么勤快。” “只要是为了能洗清冤屈,小天哥什么都会做的。”沈茶捂着嘴偷笑,小声的说道,“如果是他亲自找到证据证明薛伯母、证明薛家是无辜的,他应该会非常开心的。”她看看那边,压低声音问道,“那件事王叔做好了决定?已经跟小天哥提过了?” “还没有。”沈昊林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很多的事情还不是很明了,不敢贸然行动。而且,这件事情有点大,还需要陛下的同意。” “这个提议一旦确定了,他的生死、薛家的荣辱都要在他一人身上了。直到整个案子结束之前,他怕是要面临很大的非议。不止如此,还要面临各种严苛的考验,甚至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放心吧,一旦决定了,他是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的,只是心里很难受。”沈茶紧紧的握住沈昊林的手,“现在的局面会被打破,我” “九死一生之后,他将是一个全新的武定侯。”沈昊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沈茶,“你再想想,这真的是我们要做的决定吗?” “兄长是说”沈茶看着他,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沈昊林,“这不能吧?这不是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一个险地?他们”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们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啊,为什么会这么做?” “为了大局,只能这样的选择。而且,能跟青莲教扯上关系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 “这”沈茶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看着忙忙碌碌、寻找钥匙的薛瑞天,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天哥真的是,太可怜了!” 1418 密室的秘密19.0 “等一下!”沈茶拉住沈昊林的胳膊,轻轻踩了踩自己脚下的石砖,微微一皱眉,“好像是松的。” “松的?”沈昊林过来也踩了两下,又踩了踩旁边的几块,朝着沈茶点点头, “确实要比旁边的松一点。”他蹲下了身子,用手敲了敲那块石砖,“下面不会还有一个密室?你刚才说,感觉还有一个被隐藏的空间,不会在这个下面吧?” “应该不会。”沈茶轻轻摇摇头,她指了指灵桌的后面, 又指了指那些樟木箱子的位置,“我觉得那个隐藏的空间在这个范围, 但一定不会是在地下的。” “你觉得会地基不太稳?” “对, 如果建造两个地下的密室,会对上面的屋子造成一定的危险。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属于书库的位置,薛伯父不会不管书库的安全的。” “说的有道理,如果地下全部都空了,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发生很惨烈的状况的。”沈昊林用脚尖轻轻踩了两下,“那么,问题来了,他专门弄这样一块砖,是有什么用呢?” “撬开看看就知道了,也许藏着什么小纸片呢!” 一边说,沈茶一边蹲了下来,抽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沿着青砖的边缝缓缓的插了进去,感觉找到着力点了, 用力的往上一撬。 沈昊林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那块石砖被撬起来的同时,弯下腰抱住沈茶,快速的将她拖离。 “兄长这是何意?”沈茶本来还想着要看看下面是什么,结果石砖撬了一半多,还没来得及全都撬开,就被沈昊林给抱走了。 “万一有机关呢?” “兄长多虑了。”沈茶轻笑了一声,“机关最多的地方,应该在上面,但凡能找到这里,就说明是自己人,不可能再有什么机关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拉着沈昊林走到那块砖跟前,轻轻的把石砖拿起来放在一边。 “诶?”沈茶看看沈昊林,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困惑,“空的?” 石砖下面不仅没有机关,连沈茶惦记的小纸片都没有,除了土还只是土。 “如果是空的,为什么不好好的砸实呢?”沈茶微微一皱眉,“有点不太对劲。” “先不要下结论,咱们找找有没有跟这个情况一样的石砖。”沈昊林一块砖一块砖的踩过去,“如果有, 我们就把那些都撬起来,说不定就能找到你所说的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空间了。” 沈茶点点头,跟在沈昊林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也一块一块的踩过去。 谷叱 两个人用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撬开了三十二块石砖,这些石砖下面也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是最后一块了,如果还是一无所有,那说明咱们的方向就错了。” 沈茶深深吸了口气,匕首插入石砖边缝,轻轻一撬。 “兄长,看来这一次我们猜错了,并不是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从灵桌后面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她快速的起身,朝着灵桌后面的白墙看了过去,就看到白墙缓缓的像两边打开,一个全新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天呐,吓死人了!”薛瑞天本来全心全意的在找钥匙,完全没想到在他背后会传来这么大的一个动静,听到声音,他回过头一看,吓得倒退了两步,“你俩这又是搞出了什么?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一个门?” “我说小天儿,这不是你家吗?”金菁虽然也是一脸震惊,但还算是镇定,刚才沈昊林、沈茶在踩空砖的时候就已经告知过他了。“你说说啊,你整天不着家,天天不是混大营,就是混国公府,结果,自己家里有这么多秘密,一点都不知道,你说说你这个侯府的主人到底是怎么当的!” “这这这不是”薛瑞天哼哼唧唧了两声,“前些年天天打仗,也就是最近一年才安定下来,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要处理,我又哪儿有工夫琢磨府里面有什么密室、暗道、机关是不是?”他摸摸下巴,看着刚刚打开的新地方,“我刚才把这个灵桌翻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钥匙的踪迹,你们说,不会是在这个”他伸手指了指白墙开启的地方,“里面吧?” “去看看吧,看了就知道了。” “姜汤来了,喝姜汤我的天哪!”金苗苗一手拎着一大壶热气腾腾的姜汤、一手拿着一摞茶碗从上面下来,刚吆喝着大家一起来喝姜汤祛祛寒,一抬眼就看到了灵桌后面的新地方,惊讶的差点把手里的大壶和茶碗给扔出去。“我才上去一会儿的工夫,你们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诶呦,这怎么是个空的?”她差点踩进空的那块石砖里面,幸亏看见了,及时躲开了,她把手里的大壶放在一边,“行了,你们先过来把姜汤喝了,再去开启新的探险,好吧?” 沈昊林点头,拽着沈茶走到金苗苗跟前,“苗苗,给茶儿来一碗。” “她肯定是要喝的,而且不止是一碗。”金苗苗递了一碗热热乎乎的姜汤过去,和沈昊林两个人一起盯着沈茶喝完,看她一口气喝完把碗递过来,朝着自己摆手,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再喝半碗,你看看这么辣、这么热的姜汤,你都没出汗。” “可是,我喝不动了,已经在这儿了。”沈茶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我能不能等会儿再喝?一会儿喝一碗,好不好?” “真的喝不下了?”看到沈茶频频点头,金苗苗叹了口气,倒了一碗递给沈昊林,“行吧,那你一会儿再喝吧。”她朝着薛瑞天、金菁、红叶喊了一嗓子,“”你们仨快点啊! 薛瑞天把手里最后一点活儿干完,拍着手上的土走过来,接过金苗苗递来的姜汤,咕咚咕咚的喝完了。 “这块算是一无所获,大概那些钥匙是放在里面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父亲也真是小心,生怕都放在一块有危险,弄了这么多啰里八嗦的机关。”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走啊,看看去?” “嗯!”沈茶点点头,拉着沈昊林的袖子往灵桌后面走,“苗苗,你赶快,我应该会需要你的帮忙。” 1419 密室的秘密20.0 和外面的灵堂一样,新开启的这个空间也是个四四方方的屋子,面积跟外面也差不多大,只不过,风格却迥然不同,倒是跟上面的密室一样, 是专门用来存放物品的。 “这”金苗苗站在沈茶身边,看看被各种置物架、箱子塞满的屋子,朝着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侯爷,家底儿颇丰啊!” “胡说什么呢?”薛瑞天拍了一下她,“还没看是什么东西呢, 怎么就下定论家底儿丰厚啊!” “不过就是随口说说, 侯爷不必放在心上。”金苗苗看看面无表情的沈昊林和沈茶, “你们俩怎么想?” “小天说的对,看了才知道,是家底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沈昊林勾住薛瑞天的肩膀,“刚茶儿说,这里就不会有机关了,咱们分头查验吧!” “好!”薛瑞天点点头,扭头看着沈昊林,“咱俩一起?” “可以!”沈昊林看看沈茶,“小心一点。” “兄长放心,我跟苗苗在一起。”沈茶握住金苗苗递过来的手,“就算出点什么事儿,这个屋子就这么大地方,兄长和小天哥也会及时过来的,不是吗?” “嗯!”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指指屋子的左半边,“这边归我们,那边归你们。” 沈茶应了一声, 拉着金苗苗走向最右边的置物架,这个屋子里面的架子规格都是一样的,每个置物架大概有六尺长,四尺高,一尺半宽,且分隔为四层,每一排置物架一共有三组,沈茶和金苗苗负责的这个区域,一共有三排,共计九个置物架。 “这个倒是跟上面差不多,也不知道老侯爷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架子,而且”金苗苗伸手摸了摸,“做工还这么精细。” “喜欢?”沈茶看到金苗苗用手抚摸着这些架子,眼睛里面露出很欣赏的光,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喜欢的。你们这样的人,不懂。” “是,我是不懂的,这种东西在我眼里,就是可以用。”沈茶轻轻一挑眉,“想要?” “当然想要了, 你不知道,这些架子用来装我那些花花草草的小盆子,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金苗苗点点头,“你说,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之后,我问侯爷讨要,侯爷给不给?” “当然是给了,他留着这些也没有用。不过,你那些小盆子不是在药圃里面吗?怎么要放在架子上面?” “要把一部分挪到盆里,这些比较娇嫩,不太适合长期在阳光下暴晒。等把它们都挪出来,空余的地方还可以种新的。”金苗苗朝着沈茶挤眼,做了个鬼脸,“从陛下和太医院那里搜刮来的种子,我已经挑好了,还没有来得及种下。” “嗯!”沈茶点点头,“咱们怎么弄?一起看,还是分头?” 谷髁 “分头吧?”金苗苗指指第一个架子,又指指最后一个架子,“你看那个,我来这个,谁看完再看中间的,这样看的会快一点,是不是?” “行,听你的。” 沈茶没有任何异议,她把最顶上那个隔层的七个木盒都拿下来放在地上,有把下面一层的书简都抱下来,数了数一共有十五卷,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架子最下面的两个隔层各放了两个大箱子,不过,比外面的樟木箱子要小上两圈。她把这几个箱子都放在地上,又敲了敲隔层的模板,发现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才准备开始翻看这些箱子里面的东西。 地上太凉,所以,她干脆选择坐在最后搬下来的大箱子上面。 “嘿,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金苗苗走过来,指指堆在地上的那一摞书简,“这些都给你看吧,我是没有这个耐心。刚才翻了翻,好多都是”她在沈茶的耳边说道,“密信、密折之类的。” “嗯?”沈茶的手一顿,“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金苗苗双手一摊,“我还想要活命,不太想看这些东西,所以,就留给你负责了。” “那样的话,还不如交给他们”沈茶朝着沈昊林和薛瑞天的方向扬扬下巴,“他们比我们更合适。” “说的也对啊!”金苗苗轻笑了一声,“反正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把外面那些箱子的钥匙都找齐了,其他的等空闲下来再说吧!”她走过来看看那些木盒子,随手打开一看,轻轻一挑眉,展示给沈茶看,“我说侯爷的家底儿颇丰,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吧?” 盒子里面是一柄润度、成色都属于上等的玉如意,款式虽然不是眼下很流行的款式,但算得上是佳品。 “这”沈茶摸摸下巴,觉得这柄玉如意非常眼熟,好像不久之前在哪儿见过一样。她看看金苗苗,又看看玉如意,“咱们是不是见过这个东西?” “我想想啊。”金苗苗拿起玉如意,仔细的看看,“小茶,小茶,你快看,这是个什么图案?” 沈茶看看金苗苗指的地方,是玉如意的柄上有一个花朵一样的东西,按理来说,每一柄如意都会有这么一个装饰的,只不过,每一柄如意的花朵样式通常不会一样,工匠们会根据客人的要求来制作。而眼前的这柄玉如意,柄上用来装饰的花型,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莲花?”金苗苗看了看沈茶,“好像也不是,对吧?” “不是莲花,也不是青莲教的标志。”沈茶接过来那柄玉如意,伸手轻轻拧了一下那个花型的装饰,微微一愣,这个是可以活动的,而不是固定在这个上面的。她将那个装饰从玉如意上面拧下来,轻轻晃了晃玉如意,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响动,和凑过来的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这里面” “听着挺清脆的。”金苗苗拿起旁边的木盒子,放在玉如意的下面,朝着沈茶点点头,“来,倒出来看看。” 沈茶将玉如意翻过来,轻轻的晃动了两下,一个金铜色的、细长条的物体从里面掉了出来。 1420 密室的秘密21.0 “这是”金苗苗看看掉落在盒子里的东西,眨眨眼睛,“钥匙?” “嗯!”沈茶点点头,轻轻晃了晃玉如意,确定里面没有声音,又把它恢复成原样。“这个钥匙”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沈茶没说话, 只是把钥匙从木盒子里拿起来,将手里的玉如意放了回去,轻轻的盖上了盖子,小心的放在一边。 “这个钥匙的形状,和外面箱子的锁也不是完全相配的。”沈茶看了看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钥匙,“我之前看过外面那些箱子的锁, 跟这个完全不一样。” “那或许是跟它匹配的锁还没有出现,可以用这把钥匙打开的箱子我们还没有找到。” “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 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一个空袋子, 把这把刚刚找到的钥匙丢了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金苗苗看着沈茶又打开了一个木盒,站在原地想了想,看看中间那个还没有搜查的架子,这个架子上面没有书简,全部都是大小不一的盒子和箱子,她一边把这些盒子和箱子从架子上面搬下来,一边叹气,她可从来不知道,薛老侯爷还是个收纳狂人,什么东西都往各种盒子、箱子里面装。 “大的木盒一共八个,中等的木盒一共十五个,小的木盒有二十三个。”金苗苗喘了两口气,坐在刚刚挪下来的樟木箱子上面,轻轻地拍了一下,“这样的箱子一共有六个。”她伸手指了指第二排架子,“咱俩先把这些东西理顺了再去搜那个吧,这么多的盒子啊箱子啊堆在一起, 也是挺壮观的。” “好!”沈茶看了看金苗苗, 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打开看过的,依次码在这边,依然是按照架子的顺序来码,我觉得薛伯父当时摆放东西的时候,是按照他自己心里的分类去做的,我们就不要随便的破坏了,你觉得呢?” “没问题。”金苗苗比划了一个手势,拍拍自己手上的灰,“你主看,我来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如果你不觉得无聊就可以啊!”沈茶笑了笑,看到金苗苗蹭到自己的身边坐下,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木盒子,打开一看又笑了,递给金苗苗,“喏, 这是属于你的范畴。” “什么?”金苗苗接过来一看,眼睛立马就圆了,她张着嘴巴,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 “怎么了?不就是一根参?看样子,年头是久了一点,有个百十来年?但也不值得你这么的惊讶吧?”沈茶很不解的看着金苗苗,“是宝贝?” “就说你们这些家伙不识货,这可是天大的宝贝,也不知道薛老侯爷是从哪里搞来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这可不是什么百十来年的参,那样的参还是很常见的,但是这一支少说也得有二百年了,估摸着跟你家那位老神仙的年岁差不多大!” “这个参有这么大的年纪了?”沈茶一脸的惊奇,凑过去仔细的看看,“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这种外行肯定是看不出来的。”金苗苗一脸的骄傲,“你别看这个瘦瘦小小的,特别的不起眼,但人家的一根小须须就能救你的命,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沈茶伸手摸了摸金苗苗的头,“看把你高兴的,不过,这个年纪的参,很少?” 谷褀 “不是很少,是非常的少!”金苗苗把木盒的盖子盖好,紧紧的抱着,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整个大夏,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五支,你知道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点,这么稀少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武定侯府的密室里?” “这个我知道!”金苗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实话说,我还以为是老太医诳我的,毕竟我从来没有在武定侯府看到过这个,也从来没有听薛老侯爷和伯母提起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当年薛家娘娘病重,宫里也是很着急的,赏赐了很多的补品、药品,都是非常珍贵的。” “这支参就在其中?” “对。”金苗苗抱紧了手里的木盒子,“老太医说,这参宫里也只有三只,现在还剩下两只,另外的一只就送到了薛家。当时他们都说,宫里对薛家的恩宠,已经超乎想象了。” “可是你不信,对吧?” “嗯,我以为他们胡说的,就当个乐子听了。毕竟一整根参呢,以当时那位娘娘的病情,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多,这些年,又没在府里见到过,自然是不信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见识到了,真是意外收获。” 金苗苗轻笑了一声,看看手里的木盒,恨不得亲上一口,不过,在看到沈茶盯着那个木盒的时候,又紧紧的抱住了。 沈茶看着金苗苗抱着木盒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好了,好了,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没有人抢你的,抱那么紧干什么?” “那这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我”金苗苗依依不舍的看着手里的盒子,“还是要还给侯爷的,就是抱这么一小会儿。”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看到金苗苗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沈茶坏笑了一声,“你要是想要,就跟小天哥说,看看他能不能把这个东西给你,反正”她压低声音,坏笑了一声,“留在他手里也是暴殄天物,留着也没什么用,是不是?” “他能给吗?” “没有问题吧,毕竟在你的手里,这些东西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才能真正的救人一命,不是吗?”沈茶又拿起一个木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递给金苗苗,“看来老太医说的话是真的,当年因为那位娘娘,宫里面确实是赏了不少好东西,都是我们没见过的。” 金苗苗接过了这个木盒子,里面躺着一颗品相完好的灵芝。 1421 密室的秘密22.0 金苗苗一脸麻木的看着摊开摆在地上的那些木盒子,这些木盒子是从第一个架子上面取下来的,每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她只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的珍贵、珍稀药材,之前打开的两百年山参、品相极好的灵芝在这些药材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不止是金苗苗表示惊讶,这些药材的所有者薛瑞天在听到惊呼声带着同样感到好奇的沈昊林赶过来之后, 也愣在原地,一脸震惊的看着地上的这些盒子,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这”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指指那些盒子,又指指自己,很艰难的问道,“这些都是我的?不能吧?” “怎么不能?”金苗苗幽幽的叹了口气, 酸不溜丢的说道, “可不都是侯爷您的,这些可都是之前宫里赏下来的,给那位娘娘治病补身子用的。” “看来,我还是托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姑的福。”薛瑞天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看瞪着自己的金苗苗,“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你一脸的嫌弃?” “不用感觉,就是嫌弃,还是特别的嫌弃。” “不要嫌弃嘛,不就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放在我手里面,会暴殄天物,对不对?”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侯爷!”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这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世上绝无仅有的那种。” “所以,好东西就要放在可以让它物尽其用的人手里不是吗?” “啊?”金苗苗也就是酸薛瑞天一下,并没有真的觉得薛瑞天会把这些东西给自己, 所以听到薛瑞天的话,突然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苗苗,这些东西只有在你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这一点,我们心里都清楚的。”薛瑞天走过去,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说难听一点呢,宫里的好东西确实是不少,稀有的药材,也的确比外面要多得多,毕竟每年番邦外族的进贡就有很多。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私库出来的,也不太能瞒得过我们的眼睛。”他看向沈昊林,轻轻一挑眉,“没错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皇室私库都是有独特的标识的,只有”他弯下了腰,从一堆的木盒子里面挑出了七八个, “只有这几个,还有苗苗你抱着的山参和灵芝是私库出来的, 其他的都不是。” “这么多都不是?”看到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能拥有这么多珍稀药材的”她想了想,冷笑了一声,“太皇太后,对吧?”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这里一大部分都是太皇太后派人送的。” “太皇太后的那个青梅竹马,家里是开药铺的,还是百年老店,所以”金苗苗扭头看着薛瑞天,看到他脸上的冷意,轻轻捶了他一下,“行了,既然送到咱们手上,就是咱们的东西了,怎么用、给谁用就是咱们自己做主的,对不对?不义之财,一点都不能手软,侯爷,你说呢?” “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行啊,苗苗宝贝儿,还是你能宽侯爷我的心。” “就会说好听的,不过刚才你说了,这些都给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那是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薛瑞天呵呵一笑,看着金苗苗撇开自己,去外面那个屋子把影五和梅竹叫了进来,让他们把那些装着药材的盒子,小心翼翼的给挪出去,先送回到自己的院子。 谷賓 “先挪一批是一批。”薛瑞天点点头,“你们要是觉得这里面的东西用得着的话,就都挪走,免得”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好,“嗐,不说这个了。” 金苗苗假装没看出三个人心情不对劲,她轻轻拍了拍薛瑞天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侯爷,谢谢你的大方,还有一个事儿,回头这里要是搬空了,这个架子也给我吧!” “架子?”薛瑞天看了看那些笨重的置物架,“你要这个?干嘛用?” “我打算把一些可以放在盆里面养的药植都挪出来,放在架子上面,药圃里面重新种一批新的。” “那挺好的,可以啊,你要是想要,就让小五带着人把东西搬出去就好。”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东西都是给人用的,没有人用,光是放在这里也就是最大的浪费了。”他伸手拽了一下沈昊林,看看沈茶,看看金苗苗,“那你们继续弄,要是再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再喊我们,好吧?” “嗯!”金苗苗点点头,“那你们也是啊,我们也想看看这间屋子里面到底都藏了什么好东西。” 几个人又随便扯了两句闲话,薛瑞天被沈昊林拽着,继续去翻腾他们的那些架子,沈茶接着坐在大樟木箱子上面,翻看那些箱子里面东西。 不过,除了那些稀有的药材之外,剩下的盒子、箱子里面的东西,要么就是一些摆件,要么就是一些玉石之类的东西,好看固然是好看,但对他们的案子其实没有太多的用处。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没有帮助,只是帮助不大而已。 沈茶从这里面找出不少宫里赏赐的东西,这些东西镇国公府也是有的,并不稀罕,稀罕的是,这些赏赐之物里面可是有不少太皇太后那里流出来的私物,那些私物都是珍品,甚至还有不少的孤品。 “呵!” 沈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引得正蹲在地上翻箱子的金苗苗投来不解的目光。 “你怎么了?”她轻轻一挑眉,“你又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 “感慨?感慨什么?”金苗苗看看箱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有什么可感慨的?” “咱们那位太皇太后,每次我觉得她给我的惊喜都挺让我意外的,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惊喜,更意外。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世间难寻的,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想要找到却找不到的,她呢,随手就赏人了,一点都不在乎,你说,这证明什么呢?” “证明什么?证明对太皇太后而言,钱财乃身外之物?”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不够准确。”沈茶笑了笑,“准确来说,她有那个信心,今天送出去的这些,他日会得到比送出去这些更多的回报,如果她能掌控皇宫、掌控坐在龙椅上的人,天下的财富、天下的奇珍异宝可就尽在她手,她想要什么,那都是唾手可得的。” 1422 密室的秘密23.0 “说的也是。”金苗苗点点头,“抛开各种立场来说,太皇太后的一生,真是富有传奇色彩呢!” “可不是,一辈子不受宠,日子还过得风生水起的宫妃, 曾经是多少后宫女人羡慕的对象。”沈茶翻了个白眼,“可她们想不到,她本身就是处心积虑的进宫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讨皇帝欢心,而是想要”她的手轻轻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后宫的那些女人, 所有人的脑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太皇太后的一个小拇指, 唯一能勉强跟她抗衡的,就是薛家的那位娘娘。” “这倒是,薛家娘娘是宫里仅有知道太皇太后真面目的人,所以,也就死的最快了。”金苗苗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自己从架子上面搬下来的几个大樟木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轻轻一挑眉,惊讶的说道,“诶?这是什么?侯爷家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呢!”她拿起里面的一个茶碗,低下头闻了闻放下,又拿起放在旁边的茶壶,打开壶盖,闻到了里面淡淡的茶香味,跟沈茶说道,“有很淡的香味,看来有人常年用这个茶壶喝茶,所以, 留下了淡淡的茶香。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味道闻着很单一, 是专门用来喝一种花朵泡出来的茶。”金苗苗眨眨眼睛,放下手里的壶,又拿起一个陶泥的,闻了闻,“这是用来喝熏茶,味道闻着挺重的,而且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可是” “从来没有在府里见过,对不对?” “没错。”金苗苗放下手里的陶泥茶具,又拿起一个,仔细的看了看,“武定侯府的茶器并没有这么的精美,而且也没有这么讲究。恕我直言,不止侯府,就是国公府,都没有用过这么好的。” “我们只是很少用这种,因为不太适应这么奢靡的东西,但不代表家里没有。”沈茶跳下大箱子,凑过去看了看,箱子里面几乎都是茶具,材质有玉器、陶瓷、陶泥等等, 甚至还有金子做的,她顺手拿起一个玉制的茶壶,仔细的看了看,又重新放了回去,轻轻一挑眉,“从器型、花样来看,这是女孩子用的。” “你的意思是,是属于那位娘娘的?”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轻笑了一声,“待字闺中时用的?” “怎么可能呢?她在闺中所用的器物,大部分应该都带入宫里了,在宫里的那些年,多少都会赏给宫里的内侍和宫人了。而且,这种款式、器型、纹样的茶具,薛家用的话,可算是僭越,除非”沈茶轻轻一笑,“是宫里赏下来的,但宫中赏赐的器物是不会跟宫里用的是一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这是那位娘娘的遗物?” “没错。”沈茶随手拿起一个茶碗,翻过来指指碗底的款识,“看见了吧?这个款识就证明,这件东西来源宫里,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这样的器型、纹样,现在宫里应该不用了吧?好像已经过时了。” “是不用了,这种对于陛下来说,太过于奢华。”沈茶轻笑了一下,“你也看到宫里现在的情况,各种用具都非常的简洁,没有这么的繁复,这样的器型和花样是皇舅舅、皇祖父喜欢的,小珏哥哥不是很喜欢。” 谷試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伸手又拿起一个金色的茶杯,仔细的看了看,“啧啧啧,确实是太过奢靡了。不过,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薛家?娘娘过世之后,她的遗物应该” “武定侯府深受皇恩,唯一的女儿病死宫中,薛家长辈想要女儿的东西聊以慰藉思女之情,皇舅舅肯定会答应的。何况,薛家娘娘的死是各方势力对决导致的,皇舅舅对她还是心有愧疚的,虽然薛家娘娘不需要她的愧疚,但皇舅舅还是把她的东西都送回了薛家。”沈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今天的这个局面,真的是有很多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铲除掉这个隐患,不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责任,需要大家齐心协力。”金苗苗拍拍沈茶的肩膀,“对吧?” “说的没错。”沈茶轻轻点点头,随手又掀开了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华服,“这位娘娘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 “哇哦,这衣服好好看啊!”金苗苗凑过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你还别说,这宫里的东西确实是不一样的啊,看看这面料,看看这绣工,啧啧啧,看看这个,再看看我们身上的,我们就真的好像特别的”她撇撇嘴,“不像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是不是?” “薛家娘娘又不用带兵打仗,干嘛要穿成我们这样?”沈茶轻笑了一下,本来想要把手里的这件袍子放回去,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差点把袍子丢到地上,幸好她手疾眼快接到了。“还好,还好!” “诶?”一直看着沈茶手里的袍子的金苗苗,看到一方手帕轻飘飘的从衣服里面掉出来,她伸手接住,“这是”她看到手帕上隐隐约约的字迹,朝着沈茶招招手,“小茶过来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沈茶把衣服放好,走到金苗苗身边看看那块手帕,上面的字迹实在是太浅了,她分辨了好半天,眼睛都花了,勉强看清楚了几个字。 “太皇太后佛堂地下”她看看金苗苗,“这么一看,薛家娘娘是在佛堂的地下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的吧?”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让大皇太后不惜毁掉跟薛家同盟,冒险对薛家娘娘动手?”金苗苗摸摸下巴,“触碰到了她的逆鳞了?” “不知道。”沈茶轻轻摇摇头,看看箱子,又看看薛瑞天和沈昊林那边,朝着金苗苗打了个手势,“敢吗?” 金苗苗没说话,只是朝着沈茶坏笑了一下,她跑出去找了个干净的布,铺在了地上。 “开始吧!”她眯起眼睛看着那些漂亮的华服,“我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秘密!” 1423 密室的秘密24.0 箱子里面一共有三十件外袍,春季四件,夏季八件,秋季四件,冬季的外袍八件,还有狐裘六件。 金苗苗把每一件从箱子里面拿出来, 轻轻的抖落两下,然后再叠好,放在铺好的干净白布上面。 虽然这样做看上去显得不是那么的聪明,但收获却是不小的,从这三十件华服里面掉落了十一样奇怪的东西,有第一次发现的手帕, 还有藏在袖口的小纸条,不起眼的小耳坠,以及一把从狐裘内兜里掉出来的短把匕首和一小瓶不知名的液体。 那把匕首很有西域的风格,匕首外鞘和手柄的位置都是用黄金打造的,外鞘上面还镶满了五颜六色的珍贵宝石,把匕首从外鞘里拽出来,寒气逼人,一看就是一把制作上乘的匕首,把这个摆在屋子里面当个装饰品,应该算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晃的眼睛都要瞎了,也不知道那帮西域人怎么想的,怎么就喜欢这种亮晶晶、晃瞎眼的玩意儿。”金苗苗一脸的嫌弃,“这匕首藏在狐裘的内侧袋子里面,应该是为了以防不测的,但”她伸手摸了一下刀刃的地方,“没开刀刃,怎么防身?” “吓唬人的吧!”沈茶掂了掂这个匕首的分量,“应该没有人会真的拿这个东西干点什么。”她轻轻晃了晃外鞘,又捏了两下,把匕首扔到一边, 自己坐在大箱子上面,仔细的研究着外鞘,“苗苗,那小瓶里面装的又是什么?” 金苗苗拿起那个小瓶,拧开上面的盖子,还没有凑近闻,就立刻把盖子盖回去了。 “怎么了?” “是极品鹤顶红。”金苗苗从怀里拿了个布袋子,把那个瓶子塞进去,单独放在一个空的盒子里面,“这东西哪怕是沾上一点,就会立刻毙命的。”她轻轻摇摇头,“薛家娘娘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这个东西!” “鹤顶红不是很常见的吗?” “什么就很常见了,一点都不常见,普通的就不是那么好找,只有黑市上会流通,更不要说这种极品的,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才可能出这么一瓶,价值万金也是有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从我开始跟师父学习,这是我见过的第二瓶极品鹤顶红。” “第一瓶什么时候见过?” “第一瓶是在我师父手里,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他老人家过世之后,这瓶药已经跟他老人家一起安葬了。”金苗苗朝着那个袋子扬扬下巴,“这是第二瓶,但很明显不是我师父做的。” “这还有分别?” “当然了,每个人的手法不同,药做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虽然功效都大差不差的,但内行人一看就是有区别的,就知道做这个药的人是谁。” “这个你能知道是谁做的?” 谷腢 “有点想法,但不知道准不准确。这瓶药应该年头不断了,至少有一百年了,那会儿能做出来这个药的,只有一个人,是师父的师叔。”看到沈茶惊讶的目光,金苗苗笑了笑,“怎么了?” “大师的师叔?”沈茶想了想,“从来没有听大师提起过啊!” “嗯,师父不太愿意提起他,算是师门不幸吧。”金苗苗苦笑了一下,“那位师叔祖在制药方面的天赋特别的高,按我师父所说,就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吃的那种。但是他心术不正,用自己的天赋为虎作伥,害了不少无辜的人,最后被逐出了师门。” “后来这个人怎么样了?” “师父说,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消息的,知道他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过两年,这位师叔祖就销声匿迹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师父过世,都没有这位的消息。” “那你怎么知道这瓶药就是你那位师叔祖所制?” “那位师叔祖有个习惯,他不仅擅长制药,还擅长制作药瓶,经他的手卖出去的药,都是有他的标记的。我刚刚在药瓶上摸到了这个标记,基本上可以认定。只不过,这位师叔祖的事,只是听师父提起过,并没有遇到过,所以不敢特别的确定。” “你觉得,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沈茶一边鼓捣着她的刀鞘,一边说道,“你的那位师叔祖被逐出师门之后,就被青莲教招揽了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金苗苗想了想,“而且这种可能非常的大,师叔祖的野心很大,想要名,也想要利,这些青莲教都可以给他,而且他的那些想法,在师门是被禁止的,但在青莲教是被鼓励的。在青莲教,他可以实现他自己所谓的抱负,可以成为他认为名流千古的毒医。而且” “而且什么?”沈茶看着金苗苗,“你是想说,如果你师叔祖没有加入青莲教,我们就不可能看到那瓶药,对不对?” “确实是,我就是这个意思。”金苗苗点点头,“这么说吧,我是没有这个本事做这个药,我师父也没有把配方留给我,他说,虽然我的目标是做一个毒医,但是首先必须是医者,必须要有救人之心,然后才能有别的发展。毕竟我们是在边关,有一名毒医的存在,对于外敌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所以,他并不反对我做这个,反而还是很支持的。只是,像极品鹤顶红这样的东西,他不希望我碰的。”她看着沈茶,轻笑了一声,“师父说,做这个药,就是损人不利己。” “大师是不是觉得你师叔祖寿数不长?因为总是接触这种东西。”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所以,他曾经怀疑,那位师叔祖在离开师门之后,不出十年就会过世的。” “他过世了,那他留下来的东西”沈茶注意到金苗苗的脸色不太好看,“就有可能落在青莲教的手里,然后,用在我们的身上,对吧?” “是啊!”金苗苗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他加入了青莲教,那么,他曾经研究出来的配方就会落在青莲教的手里。”她双手一摊,很无奈的说道,“现在就希望青莲教没人能做出那些东西,否则,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1424 密室的秘密25.0 “我这里有点好东西,你们两个帮忙看看是嚯,这儿干嘛呢?摆摊儿吗?” 薛瑞天本来拖着一个大箱子过来,想要沈茶跟金苗苗帮忙辨认一下,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摊了这一地的东西, 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弄出来这么多东西?”薛瑞天看着这一地的东西,忍不住咋舌,“这都是什么啊?”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侯爷你看到的这样,还能是怎么回事?”金苗苗盘腿坐在铺好的白布上,一样一样的翻着藏在那些衣服里的小玩意儿,朝着薛瑞天一呲牙, “这些都是可遇不可得的东西, 侯爷!” “嗯,我怎么感觉这里的味道有点酸溜溜的?”薛瑞天一挑眉, “不是跟你说了,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吗?”他翻了个白眼,“我又用不着这些,估计以后也没人能用得上。” “别的敢拿,这些可真不敢,拿了可就是大逆不道了。”金苗苗哼了一声,“但我不得不说,侯府的家底儿厚得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光是在这个屋子,就能找到不少有趣的好东西。” “你也就只能在这儿找到,其他的地方,怕是一丁点儿都看不到了。” “说的倒也是。”金苗苗拿起那对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耳坠,轻轻吹了一口气,“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她轻笑了一声,“这是谁送给娘娘的?这么有情调?” “怎么就确定是姑姑的?兴许是别人的呢!” “侯爷看看这几个已经打开的箱子,这里面可都是娘娘的遗物, 娘娘过世之后,先帝送还给薛家的。”金苗苗朝着那几个箱子扬扬下巴,“这些东西可都是从这几个箱子里面翻出来的,可不就是娘娘的?” “我看看。”薛瑞天背着手看看那几个已经打开的箱子,看看那几个装衣服的箱子,又看看那个装茶器、餐具、香器的箱子,“好家伙,这可真是好东西呢!昊林,昊林,快来,快过来看!” 沈昊林听到薛瑞天的大呼小叫,捧着一卷书简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到薛瑞天兴奋的给他指出来的箱子,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直接坐在了沈茶的身边。 “你怎么这么冷静啊,这可是宫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平日里都见不到的!啊,不对, 宫里的东西常见, 后宫的东西可不常见。”薛瑞天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个香炉,打开盖子闻了闻,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用了,但依然存有淡淡的香味,“这个香炉做的可真好,不过,应该只烧单独的一种熏香。”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嗯柑橘、佛手瓜,还有”他轻轻摇摇头,把手里的香炉递给金苗苗,“我在香道上没什么研究,你闻闻看。” 金苗苗接过来,闻了闻,轻轻一挑眉,露出了一抹冷笑。 “这么浓烈的麝香,侯爷闻不到吗?”她把香炉递给薛瑞天,又从箱子里面捞了一个,拿出来闻了闻,转头看向沈茶,“咱们找到成品的香了吗?” “没有。”沈茶眨眨眼睛,她刚才听了两个人的话,打了个哈欠,“这里面掺着麝香不是很正常的?不一定就是太皇太后搞的鬼,也许是娘娘自己。” “为什么?”金苗苗一脸的不解,“娘娘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她本身就是双方角力的牺牲品,薛家也没想着要她育有皇子,而太皇太后更不可能让娘娘为宋家诞下子嗣的,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避免更伤身体,用香还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手段。”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何况,娘娘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她耸耸肩膀,“不用太大惊小怪。” “虽然冷漠了一点,但这确实是这么回事。”薛瑞天点点头,看看依然对这些没有什么反应的沈昊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好奇啊,昊林!” 谷蟀 “有什么好奇的,这种东西,家里有一大堆。”沈昊林看了他一眼,“母亲当年出嫁的时候,嫁妆就能塞满整个武定侯府。” “噗!”金苗苗笑得肚子都疼了,使劲的拍打着薛瑞天的肩膀,“侯爷,你是不是傻啊!” 薛瑞天冷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 沈昊林笑笑,伸手摸了一下旁边沈茶的手,感觉温度还可以,这才放下心来。 “冷不冷?” “还好。”沈茶笑笑,往沈昊林身边靠了靠,“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才刚刚开始看,那边这种东西”他指了指装着衣服、各种器具的箱子,“基本没有。” “书简的花,我这边也有,但没有兄长那么多。”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手里的书简,朝着地上那一堆扬扬下巴,“有兄长的一半就不错了,不过,这些我刚才大致都翻了翻,多少有点了解。”她看了看沈昊林,“基本上都是薛家娘娘和太皇太后、还有自己家里人之间的通信,也有薛家保存下来的跟太皇太后之间的密信,以及更早一点,薛家撤出青莲教前后的一些书信往来。” “具体是什么情况?” “还没看,打算搬出去再看,兄长也别看了,这里面的光亮不太够,对眼睛不好。” “好!”沈昊林点点头,看看沈茶怀里抱着的盒子,“是什么?”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看,估计跟那些”沈茶看了看铺在地上的白布和白布上面的那些零七八碎的小东西,“也差不多吧,我们这边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了,光是整理这些就已经很头疼了,要费不少的时间。”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了沈昊林的肩膀上,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笑什么?” “舅舅是个很细心的人。”沈茶淡淡的一笑,“把娘娘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也有可能是薛伯父或者薛伯母整理的?” “不。”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些东西应该是到了薛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并且原封不动的从西京城带到了边关。” “我同意小茶的说法。”金苗苗从白布上拎起一根细细的颈链,“要不然,这个怎么会藏在衣服的夹层里面而没有被发现呢?” 1425 密室的秘密26.0 “这个颈链”薛瑞天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摸摸下巴,“我在我母亲那里见过,听母亲说,这是有一年上元节,祖母送的小礼物, 说是”他仔细的想了想,想半天也没想起当初他母亲是这么说的,他叹了口气,“反正就是一个礼物,家中每一个女孩子都有。” “是吗?”金苗苗歪着头,看看手里的颈链,“那会儿伯母应该还没嫁入薛家吧?” “不止是薛家,和薛家交好的几个世家的女孩也收到了, 母亲也是其中之一。我记得, 母亲说过,好像还送到了宫里,作为一点添头儿什么的。”薛瑞天摆摆手,“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我已经记不住当时母亲是怎么说的,反正就是有这么回事,这是祖母送出去的礼物。” “如果是送到宫里的话”金苗苗看想沈昊林、沈茶二人,“沈伯母应该收到了,二位有没有印象,在沈伯母那里见过这个?” 兄妹两个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金苗苗摇摇头。 “没有任何印象。” “你也是傻,你问他俩不是白问吗?你也不想想,他俩什么时候关注过这些东西?”薛瑞天嗤笑了一声,“他俩身上的配饰,不都是咱们负责的吗?你指望他俩,不是想瞎心了?” “说的倒也是,我把这茬儿给忘了。”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把手里的颈链小心翼翼的放下, 又指了指旁边的东西,“这些都是夹杂在华服里面的,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不明白娘娘为什么把这些东西藏在衣服里面,也不明白先帝在收拾娘娘遗物的时候,怎么没有把这些给找出来。” “也许这就是姑姑和先帝想要留给我们的线索呢,对吧?”薛瑞天想了想,“你们想,如果真的只是姑姑留下来的东西,那又何必存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这儿来的,不是吗?”看到几个人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只能看看,这些零七八碎的东西能不能让我们拨开迷雾看到一点点希望什么的。” “还拨开迷雾呢!”金苗苗哼了一声,“侯爷,您这话特别像在集市上骗人银子的胡人大娘,天天摆弄一个透明的球,跟人说拨开迷糊什么的, 其实啥也看不到。” “小天哥这话就是跟胡人大娘学的,完全不用怀疑。”沈茶轻笑了一下,托着下巴看着薛瑞天,“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让我们看什么?” “哦,对!”薛瑞天一拍脑门,“看到你们这里的东西,一下子惊着了,把正事差点给忘了。” 他站起身来,拍拍自己拖过来的大箱子,打开箱子盖,指了指里面的东西。 “你们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沈茶好奇,扶着沈昊林的胳膊,从箱子上跳下来,走过去,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这”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东西放在这里,不怕炸了吗?” “不会,我检查过了,应该不是成品。”沈昊林也从箱子上跳下来,走到沈茶的身边,“让我们比较在意的是,这个上面的印记不属于大夏。” “不属于大夏?”沈茶伸手拿起一个火雷,仔细的看了看,轻轻的放回到箱子里面,又拿起一个火铳,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印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跟大夏无关,跟青莲教也没什么关系。” “小茶你知道?”薛瑞天挑挑眉,“这是谁家的印记?” “澹台家。”沈茶轻笑了一声,“这是澹台家的家徽,不过,应该跟那位没什么关系。” “我记得澹台老先生说过,他逃亡之前就隐隐约约听说澹台宗室在研究什么火器,不知道是否成功,说的应该就是这个。” “兄长说的是,应该就是这个。”沈茶点点头,“不过,以我对火器的了解,这个连半成品都不算,只能是废品,完全不成功。”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个火雷,仔细的看了看,“这就是一个铁疙瘩,抛到对方阵里,如果准,能砸死一两个,不准的话,就是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没什么用!”薛瑞天耸耸肩,脸上露出淡淡的失望,“你们说,钥匙改进改进,还能用吗?” “不能了吧!”沈茶掂了掂手里这个火雷的重量,“像是死膛的,不过,你也别太过失望,小天哥,我不是这方面的能手,所以也是说哥大概,你可以把这个箱子让人搬出去,找咱们大营的能手看看,说不准嗐能抢救一下。” “真的?” “嗯!”沈茶点点头,“你们发现了多少个这种箱子?” “还多少个?想的可真美,总共就这么一箱子,说起来,有了跟没有差不多,就当是给能手们用来联系的吧,这玩意儿若是用在两军阵前,还不够费劲的呢!”薛瑞天哼哼了两声,“等等,不对啊!” “什么不对?” “非常不对啊,小茶!”薛瑞天拍拍那个樟木箱子的盖子,“如果是澹台家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密室里?你可听澹台老前辈说过,澹台宗室和青莲教或者跟薛家有什么关系吗?” “嗯”沈茶想了想,“澹台宗室和薛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跟青莲教有关。澹台老先生就是因为澹台宗室勾结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组织,对他陷害、栽赃、追杀,最后跌落山谷,而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组织” “就是现在的青莲教。” “对!”沈茶点点头,低头看了看那个箱子,“那个时候,很多技术都不是很成熟,火器也没有特别的受到重视,青莲教似乎也只是利用这个来骗钱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为澹台宗室研究什么火器。” “按照澹台老前辈的说法,那会儿的青莲教就是专门搅浑水的。”沈昊林摸摸下巴,“算算时间,那会儿薛家已经是青莲教说一不二的人了,难道这是薛家的决策?” “也难说啊!”薛瑞天耸耸肩,“毕竟那会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青莲教想要利用澹台宗室激起民愤,推翻梁帝也不是很难理解的。况且,从这一箱子火器就能看得出来,无论梁帝还是澹台宗室,全都是猪脑子,这火器若是简单的就弄出来,那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吗?” 1426 密室的秘密27.0 “笑话不笑话的,咱们不知道了,反正失败了是真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们那会儿就开始研究火器了,这个想法比我们要早很多啊!” “但我们成功了, 不是吗?”薛瑞天一挑眉,“早不早、玩不玩的,成功才是最主要的。” “这倒是真的。”金苗苗看看沈茶都快把大半个身子塞进大箱子里面去了,她叹了口气,“你真是看什么呢?里面有什么东西?” “确实是有东西,但是看不清楚。”沈茶直起身子, 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小天哥,要请你把这些火雷、火铳什么的都搬出来, 这才能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瑞天点点头,撸胳膊挽袖子,吭哧吭哧的把箱子里的火雷和火铳都搬出来了,发现下面确实是有点东西,好像是一张叠得很整齐的图或者什么东西。 “小茶,你的这个眼睛还真是奇了,是怎么看出来的?”薛瑞天把那个纸拿出来,和金苗苗一起把它展开,“我翻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下面还压着这个。” “不是看到的,是一种感觉。”沈茶凑过去,仔细的看那张展开的图,“我之前就在想,薛伯父就算是留证据,也不会把澹台宗室的失败品留下来,还是这么笨重的东西。把这些东西留下来的唯一作用, 应该就是遮掩, 遮掩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更重要的东西?”薛瑞天歪着头看了看那张图,“这像是宗谱?” “不太像。”金苗苗摇摇头,“这上面的人,名字都不一样,姓氏也完全不同,不是宗谱。” “不是宗谱又是什么?” “我们撞了大运了,小天哥。”沈茶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虽然这不是宗谱,但这是非常要紧的一个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青莲教最早的人员创立图,最上面的这三个人,就是青莲教的创始人,胡立祥、薛高穗,朱无常,这里面除了薛家之外,好像另外两家早就不见踪迹了。” “是的。”薛瑞天点点头,“上面写着, 胡、朱两家在六十年前已经没有后人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 转身朝着沈昊林一笑, “兄长,我们这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沈昊林点点头,其他的证据都不重要,这张图才是最关键的。 “你们看,薛家的那个上面已经注明”金苗苗指着整个宗谱最上面的三个名字中的一个,“在六十年前退出。”她看看薛瑞天,使劲的拍了拍他,“侯爷,恭喜啊,这可是最关键的证据啊!” “是啊!”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我们是不是算苦尽甘来了?没有白费这么多年的工夫,是不是?” “说的没错,确实是不枉费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不过”沈茶看看这个图,“小天哥,这个图你多看看,看完了还是要放回这个箱子里的。” “我明白,如果带出去,又会是掀起一阵子血雨腥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来抢的,对不对?” “对。”沈茶点点头,“所以,小天哥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东西还是留在这里,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才可以拿出来。” “我明白的。”薛瑞天和金苗苗把图折好,重新放在箱子里面,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已经都记下来了,放心吧!” “小天哥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已经领教好多年了。” 沈茶看着他又吭哧吭哧的把火雷和火铳重新放回到箱子里面,盖好盖子,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你们等等!”沈昊林轻轻拍了拍手,“胡、朱两家在六十年前没了后人,薛家在六十年前退出,变故都发生在六十年前,这一点非常关键。” “没错。”沈茶点点头,“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六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看来,我们需要关注的就是这个。”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你们那边有什么线索?” “没有。”沈昊林摇摇头,“都是薛家先祖的一些东西,除了这个能跟青莲教沾边之外,其他的都没有。” “这也是一个问题啊,国公爷!”金苗苗抱着双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们这边搜到的都是跟宫里娘娘有关的,你们那边应该都是薛家的起源,中间这个会是什么?”她看看薛瑞天,“或许就是薛家为何会退出青莲教,掌握的亲莲教的一些证据,是不是?” “有可能。”薛瑞天想了想,“我们那边搜的差不多了,可以把这个放回去,再搜中间,你们怎么样?” “也差不多了,我跟你一起,其他的细节什么的,都交给他们两个吧!”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我同意!”沈昊林看看沈茶,看到她默默点头,跟薛瑞天说道,“小心点。” “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拿不准的,别蛮干,拿来给我们看看。”沈茶看着金苗苗叮嘱了一下,“要是箱子太沉了,让小天哥给你搬,不要逞强,知道了?” “放心吧!”金苗苗又拍拍薛瑞天,“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搬不动太多的东西,肯定要仰仗侯爷的。”她朝着薛瑞天一呲牙,“侯爷,没错吧?” 薛瑞天哼哼笑了两声,拽着她往回走,“你说是就是吧,别磨蹭了,赶紧干活,这下面太冷了,不干活活动活动,出出汗,就会被冻坏了!” 沈茶看看薛瑞天慢慢变红的耳朵尖,不解的看着沈昊林。 “怎么了?” “兄长,小天哥为什么耳朵红了?”她拉着沈昊林重新走回到之前的大箱子上坐好,“我们是说错什么话了?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好奇怪啊!” 1427 密室的秘密28.0 沈昊林看着薛瑞天两只泛红的耳朵,轻轻勾了勾唇角,这个家伙或许对金苗苗有点意思,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吧。 “兄长?”沈茶眨眨眨眼睛,“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放心吧, 小天没事儿,应该是刚才搬东西搬的有点热了,不用管他。” “是吗?” “嗯!”沈昊林伸手拉住沈茶,“冷不冷?要不要再喝一碗姜汤?” “不喝了,不是很冷,还能坚持住。” 沈茶看着薛瑞天和金苗苗勾肩搭背的走了,也就不把这个放在心上, 她收回目光, 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套很完整的首饰,看着应该是薛家娘娘在平时佩戴的。 “薛家娘娘的?”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看了看,“这个款式应该是配常服用的。” “兄长居然知道这个?”沈茶惊讶的看着沈昊林,“真了不起!” “母亲原来教过我们。”沈昊林摸了摸沈茶的脑袋,“你忘了?” “这个”沈茶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不是觉得用不到吗?就算咱们进宫,也用不着这些,不是?” “这倒是。”沈昊林看她在盒子里面摸索,“在干嘛?” “看看有没有夹层。”沈茶看着木盒子里面的那些首饰,小心翼翼的把颈圈取出来,“兄长,帮个忙。” 沈昊林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把自己的书简放在一边,让她把颈圈放在自己的手里。 沈茶又把手钏、耳坠、簪子等等都从木盒子里面拿出来, 继续沿着里面的丝绒垫布摸索,摸到最下面的边角的时候, 她稍稍停了一下,轻轻挑了挑眉。 “夹层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要的,但有东西是真的。”沈茶小心翼翼的撕开了垫布,眯着眼睛,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钥匙,看着手心里这把钥匙的形状,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找到了还不高兴?” “兄长是不知道,这已经是我在这些盒子里面找到的第七把了。”沈茶的表情有些失望,“虽然找到了这么多,但依然不能打开外面那几个箱子的锁,我暂时还不知道,这些钥匙开什么箱子,但从钥匙的样式可以判断跟外面的锁完全不一样。” 她一边说,一边抽出怀里的布袋子,将这把钥匙丢了进去,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响声。 沈昊林看了一眼那个布袋子,里面确实是有好几把钥匙,这些钥匙长得都差不多。 “兄长?”沈茶发现兄长进了这里以后, 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多,走神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你怎么了?” “我在想, 我们那边是不是有类似的箱子或者盒子,我们并没有去翻找它们的夹层,也没有找到什么钥匙。”沈昊林摸摸下巴,“或许外面那几个箱子的钥匙是在我们那边。” “未必。”听了沈昊林的话,沈茶摇摇头,“我觉得不应该是套盒的形式,那些箱子的钥匙就应该在外面。” “你的意思是说,哪个屋子的钥匙开哪个屋子的锁,不会出现在另外一个屋子里面,是不是?” “是。”沈茶点点头,“现在就看小菁哥、小五和小竹能不能找到吧!”她想了想,看着沈昊林,“这几把钥匙应该就是开这个屋子的锁,但我现在还没看到带锁的盒子或者箱子。兄长那边呢?有没有发现什么带锁的东西呢?” “没有。”沈昊林回想了一下,“没发现带锁的任何东西。” “那”沈茶的目光投向了中间的架子,“答案就在那里了。” “你觉得苗苗刚才的那个说法是对的?” “嗯!”沈茶点点头,“从目前情况来看,兄长和小天哥搜的那几个架子是薛家早期,也就是大夏建立之前的一些资料,我和苗苗的这个架子上面,基本上都是跟薛家娘娘有关的,有娘娘在闺中的、在宫里的很多东西,那么中间的这个架子,应该就是重中之重了。我们之前也看到了那个宗谱,三个创始家族都在大夏建立前六十年或主动、或被动的离开了青莲教,那么,中间那个架子应该就是跟这个时期有关的。” “既然这么重要,你就放心让他们两个去搜?”沈昊林一挑眉,“不怕他们漏下点什么吗?” “当然不怕了,漏下是肯定会漏下的,我自己都不敢说,经过我手的东西是不会有什么漏下的。”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身上,打了个哈欠,“兄长,有没有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 “嗯。”沈昊林低头看看她,“想说什么?” “我这些天一直都在复盘,我们是不是太过于幸运了,短短半年的时间,薛伯母的冤案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收获,比我们过去五年得到的可要多的多,是不是?” “不止是过去五年。” “兄长说的没错,不止是五年,从澹台老前辈、到皇祖父、皇舅舅、父亲母亲以及几位王叔,他们追查了一生,都没有我们半年查到的东西多,甚至澹台老前辈还是从我们这里知道青莲教的事儿。”沈茶看看沈昊林,“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总感觉我们被人引导着去查什么东西。”沈昊林点点头,看着沈茶把自己手里的首饰重新放回到木盒子里面,“我有一个猜测。” “这么巧?”沈茶把木盒子放到了已经看过的那一堆里,“我也有一个猜测。” “老规矩,各自写下来,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好!”沈茶应了一声,顺手拿了放在一边的纸笔,写好了自己的猜测,然后把自己写的那张折好,把纸笔递给沈昊林,看着他三下两下也写好了。“要一起开吗?” “可以。”沈昊林点头,“三,二,一!” 两个人同时把写好的猜测向对方展示了一下,在看到彼此纸上的字之后,两个人同时笑了。 “果然,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沈昊林拿过沈茶手里的纸,两张纸上都写着弃子两个字,他轻轻一挑眉,说道,“现在这个局面,也只有这个可以解释了。因为不受控或者不需要了,所以,青莲教从地下转到了明面上,成为了牵制我们的弃子。” 1428 密室的秘密29.0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茶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安,很多人证、物证都像是很准备好了,巴巴的送到了我们的眼前。” “或许可以说,从完颜与文的死开始, 我们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沈昊林苦笑了一声,“我们还自以为是,真是不自量力。” “兄长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毕竟我们还是有我们自己的本事的。”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胳膊,“我们查到的,大概比那些人想要我们知道的要多一点, 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青莲教和完颜家的不受控,被我们钻了空子?” “嗯!”沈茶点点头,“其实,薛伯母的案子从一开始,就跟青莲教背后的人无关,他们之所以现在要把青莲教推出来挡替死鬼,无非就是两点。第一点,青莲教从薛伯母案子开始,就已经显示出不受控了。” “之前我还是有点怀疑,现在应该是可以肯定了。”沈昊林想了想,“如果青莲教背后的人,想要的是澹台前辈,那就不可能轻举妄动,不可能想要太皇太后在宫中搅弄风云,更不可能重新启用薛家这个曾经彻底离开青莲教的人。” “兄长说的对,我们可以易地而处,如果我们是青莲教背后之人,无意中知道了澹台老前辈的来历, 知道了他跟轩辕家的关系,会做什么,应该怎么做?那个时候,轩辕家除了轩辕老将军之外,其他小辈都没有从军,也没有掌握实权,况且又出了他们那样的败类,其实根本用不着动太多的手脚,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所以,你觉得轩辕家的事,是他们做的?跟太皇太后有关?” “没有。”沈茶摇摇头,“跟太皇太后的手法不一样,是另外的人做的,很像是”她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风格倒是跟栾家的风格有点像。”看到沈昊林投来不解的眼神,她笑了笑,“王叔在望心镇遇到了柳氏女之后,我让小五去找了跟柳家、栾家有关的卷宗,西京城的商贾大家, 江南赫赫有名的商人,市井流言、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多了去了, 怎么找都找得到。尤其柳家和栾家结亲之后, 就火速离开了西京城,轻车简从的,只带了心腹的官家、小厮、丫头,一大部分都被放走、发卖了。有大统领的帮忙,把这些人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就知道当年是谁给他们下了套,让轩辕家陷入险境了。”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没听说过?” “早上才收到的消息,自己还没想明白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 “说说吧。”沈昊林把沈茶搂在自己怀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嗯,让我想想,应该从哪里说起。”沈茶往沈昊林的怀里靠了靠,“看了小五带回来的消息,我觉得那些人在西京城里安排了两路人马不,不止两路,我们知道的两路,现下藏着的,还不一定有几路。” “这个我同意。”沈昊林点点头,“知道的两路人马,应该是栾家和太皇太后,所以,当年是栾家主事?” “何止当年,现在也是栾家主事,柳家主不过就是扯虎皮做大旗而已。” “有没有可能,柳家是太皇太后的人,栾家是监督他们的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沈茶轻咳了两声,觉得比刚才有点冷,又往沈昊林那边靠了靠,“太皇太后作为当时青莲教的掌权者,背后之人不可能不安排自己人看着,这栾家应该就是所谓的自己人。” “柳家主安排西南客商寻小天的事儿,怕是” “嗯,有可能是他的自作主张。”沈茶冷笑了一声,“背后之人也没想过,栾柳两家结亲之后,居然柳家还背着他们搞事情,这么一看,柳氏女在她父亲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分量。” “未必是没有多大的分量,而是柳氏女跟他并不是一条心。”沈昊林看看靠在自己身上的沈茶,“是不是冷了?要不咱们上去吧,这里就交给小天和苗苗,好吗?” “没事,缓一缓就好了。”沈茶笑笑,又继续说道,“当年栾家应该是收到了任务就是对轩辕家下手,所以,才做了一个局,引得那两个人渣入套。” “栾家不是一直自诩奉公守法,生意都是干干净净的,坚决不做奸商的吗?” “不做奸商,却是做黑商啊!表面上却是都是干净生意,私底下什么来钱快做什么,赌场、青楼、黑市,没有他们家不沾的,可以说是坑蒙拐骗样样俱全了。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局,以那两个人渣的脑子,不被骗才是奇怪了。当然,若是像他们抽老千一样单纯的骗财,倒也是无所谓的,但人家的目标是轩辕家,是澹台老前辈,自然不会轻易放手的,所以,才有了当年的那一出。不过,栾家也没想到,轩辕老将军会选择保住澹台前辈、保住轩辕家,将那两个人渣给舍了。” “那” “不是他们,是那两个人渣自己的主意。”沈茶轻轻摇摇头,看着沈昊林笑了笑,“兄长,不用对他们抱有什么幻想,他们不会因为有什么恻隐之心的,是真的认为我们姐俩是拖累,所以”她拍拍沈昊林的胳膊,“算了,他们现在也算是恶有恶报了,这辈子都甭想着出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件事发生五六年之后,薛伯母的事情就爆发了,对吧?” “嗯,不过之前一直在做局,但栾家应该是蒙在鼓里的。” “不对啊,栾柳的婚事应该是薛伯母那件事之前,是因为栾家办事不力,所以” “那就不知道了,这些非心腹之人,不能得知。”沈茶叹了口气,“轩辕家的事,是寻了当时引诱那两个人渣在赌场流连忘返的几个混混,大统领抓着人在营里关了一宿,什么都说了,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她想了想,“不过,赌场的那几个混混说,对于栾柳两家结亲,挺出乎他们意料的。” “为什么?”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他们不止一次的撞见了东家和柳家主的争吵,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还动了手。” 1429 密室的秘密30.0 “他们的争吵或者动手打架,居然能被他们的手下给看见?这”沈昊林眯着眼睛,“故意的?” “应该不会是故意的,是无意中撞见的。” “这么确定?”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微微一皱眉,“这是混混们的口供?” “嗯!”沈茶点点头, “根据混混们的招供,两个人吵得非常激烈,都已经顾不上别的,更忘了应该避讳别人了。况且”她冷笑了一声,“他们两个压根就不会把手下的人当人吧?兄长想想,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在意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在决定离开西京城之前,毫不犹豫的把所有的人都给卖掉了, 对吧?” “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人会把他们的事儿给宣扬出去, 他们有这个底气,外界根本就不会相信他们会吵架,甚至会动手互殴,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他们的外界形象与他们真实的样子完全不符,见过他们真实样子的人又很少,就连我们也不太能相信,这两个文文弱弱的人打起来会是那么的嗯,激烈,对吧?” 沈昊林笑笑,他在听沈茶说之前,也确实是不太能想象得到,这两个人互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 “对了,通常他们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嗯,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在栾家的地下赌场, 这也是混混们为什么总是能撞见他们吵架。” “栾家的地下赌场?”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没听说过栾家有赌场,是谁代管的?” “大统领查过了,是曲三儿。” “什么曲三儿?曲三儿还活着呢?” 沈昊林和沈茶吓了一跳,两个人抬头看,就看到薛瑞天和金苗苗站在他们面前,表情一言难尽。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就听到你们说小白子查了曲三儿。”薛瑞天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下,嫌弃的撇撇嘴,“你们俩这是干嘛呢?干嘛呢?合适吗?我们在累死累活,你们两个倒挺好的,卿卿我我的,合适吗?你们两个心里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你们不觉得对不起我们吗?” 沈茶看着薛瑞天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天哥,你这样好像是河豚呢!”她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冷,直接从箱子上跳下来,在原地蹦跶了两下,感觉有点麻的腿恢复了一点知觉。“你们都看完了?” “还没有,苗苗担心你的情况, 我们两个过来看看。”薛瑞天哼哼了两声,“不过,你们刚才说小白子怎么了?曲三儿又怎么了?那老头子还活着呢?” “嗯,还活着,人家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沈茶冷笑了一声,“不过,他干了那么多的坏事,也算是罪有应得了,现在在刑部大牢混吃等死呢!” “怎么回事?”薛瑞天好奇的看着沈茶,“你们背着我又在查什么?” “跟小天哥无关,是王叔这条线。” “柳老头儿?”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柳老头儿不可能跟曲三儿那种三朝老混混有关系吧?这太诡异了。” “不是他,是栾家,西京有名的富商大贾之一。” “哦,那就难说了,商人嘛,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大业大的商人,黑白通吃也不是不可能的。”薛瑞天眨眨眼睛,看着沈昊林也从箱子上跳下来,蹦跶了两下,“可是曲三儿和栾家挨不上边儿吧?我听小白子说,曲三儿去年年中的时候,因为在他自己的赌场跟人斗殴,带着他手底下的混混失手打死了忠义侯府的老三,当天就被抓到了刑部大牢。” “没错。”沈茶点点头,“不过,曲三儿身上不止忠义侯三公子的案子,还有至少二十多起案子,涉及的面儿很广,刑部要求彻查,查封了他名下所有的赌场、青楼,现在案子还在调查之中。” “那怎么跟殿下扯上关系了?” “曲三儿名下有一个规模很大的赌场,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直到现在都是帮人代管。”沈茶挑挑眉,“他是名义上的老板,幕后的老板就是栾家。按照混混们的供词,每一次柳家主和栾家主就是在这个赌场见面,他们负责把风,只不过这两个人不知道低调为何物,不见面则已,一见面就会吵的天雷地火的。” “吵成这样,居然还能结为亲家,这可是真想不到。”薛瑞天摇摇头,“后来呢?” “他俩本来就分属两派,柳家是太皇太后的绝对拥趸,是为太皇太后争取最大的利益。而栾家主是为了他背后的人,受命而来,监督青莲教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各位其中,彼此看不顺眼,彼此谁也不服谁,也还说得过去。” “说的倒也没错。”薛瑞天点点头,“不过,监督青莲教不能做出格的事情,这就是个玩笑话,太皇太后可没少干出格的事儿,栾家也没阻止得了,不是吗?所以,栾家主也就是能给柳老头儿吵吵两下,根本阻止不了太皇太后,人家根本就不听他的,没错吧?” “他不过一介商人,太皇太后一个眼神就能置他于死地。”金苗苗嫌弃的撇撇嘴,“所以,他也就能跟柳家主争一争,结果也是白费力气,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她翻了一个白眼,本来想要继续吐槽,突然想到之前和沈茶谈论的一个问题,她一拍自己脑门,“也就是说,对轩辕家动手的,是栾家?” “是!”沈茶点点头,“但他失败了,不过,犯了更大罪过的人出现了,就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在决定动薛家之前,已经预感可能会出问题,所以,才做出了让柳家跟栾家结亲的决定。” “太皇太后对薛家动手,其实是瞒着幕后的人,对吧?”金苗苗看到沈茶点头,“因为过程中出现了纰漏,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势力,不得不求助栾家背后的人,没错吧?” “对,所以,才闹出了轰轰烈烈的王叔被退婚的事儿,栾柳两家快速的结亲,快速的离开了西京城。哪怕是有人想起栾家和柳家,也不会往薛伯母这个案子上面去想,也不会觉得这个案子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1430 密室的秘密31.0 “太皇太后这一手非常的高明,别人都是弃车保帅,她这倒好,跟别人反过来,舍掉了自己,保住了柳家。”薛瑞天佩服的摇摇头, “说真的,一般人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不,一般人也能干得出来,因为年纪摆在这里了。”沈茶继续在原地蹦着,这样活动活动,让她觉得在这个阴冷的地窖里很暖和,“太皇太后当年已经年逾古稀,而柳家主不过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小天哥,如果是你的话,你是选择保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还是保一个风华正茂的生命呢?柳家主可算是正当年,保养的好的话,再活个三四十年应该不成问题,对不对?”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柳家是太皇太后留下的火种,她期盼着有一天,这颗只有着微弱火苗的火种会重新燃烧起来,对吧?所以,她推波助澜,指使柳氏女退婚凝望殿下,转而跟栾家结亲,哪怕栾家是来盯着他们的,但” “肥水不流外人田。”金苗苗接上薛瑞天的话,“不管他们内部的矛盾、冲突有多大,但好歹上的是同一艘船, 跟凝望殿下是不一样的, 栾家是不会轻易看着柳家覆灭,他背后的人也不会看着青莲教覆灭,毕竟在背后指人的眼里,青莲教是一把还算是好用的刀。” “是!”沈茶笑了笑,“不得不说,太皇太后的心机和手段,确实够得上是女中豪杰了。她若是个男人” “她若是个男的,青莲教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栾家背后的人也早就被取而代之了。” “小天哥说的不错,他要是个男的,我们现在就会更头疼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从我们知道的消息来看,哪怕是到了今天,栾柳两家的矛盾也是不可调和的。” “都已经结成了亲家,居然还不可调和嘛?”金苗苗和薛瑞天面面相觑,“柳氏女难道不会为难嘛?” “柳氏女”沈茶犹豫了一下, “她跟她父亲的关系也是不可调和的,柳家生意被栾家吞去一大半的主因, 就是柳氏女。” “是因为记恨和凝望殿下的退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退婚,她已经做好了成为宁王妃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要照顾王叔一生一世的准备,但她的梦想被她的父亲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虽然这个决定是太皇太后做的,但执行的人是她的父亲。” “所以,她恨太皇太后,恨她的父亲,就投靠了栾家?毕竟这两家是对立的,对吧?”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确实是没错,但她最应该投靠的难道不是我们吗?我们才能帮她铲除后顾之忧啊,她为什么不能来找我们?” “大概提前知道了一些内幕,知道王叔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她不想跟着一起去吃苦、守陵,所以”沈茶耸耸肩,“她选择了栾家,不过,我觉得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嫁的就是老二,而不是栾家那个身体彻底废掉的老大。” “你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他们聊的就是柳氏女跟栾家老二的婚事,而不是老大?”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摸摸下巴,“倒是有这个可能,,老大就是个幌子,就是为了好听而已。” “柳家把女儿嫁给同样身体不好的栾家老大,就表明自己不是嫌弃宁王殿下身体不好,而是别的原因。” “这么一来,让人谈论、引发遐想的空间。”金苗苗冷笑了一声,“如果百姓们议论,恐怕更会偏向柳氏女,毕竟是弱女子嘛,如果不是宁王殿下出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儿,肯定不会冒着不要名节的风险去退婚的,对吧?而且,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宁王殿下就是出事了,柳家做的对,及时止损,保住了自己的女儿,保住了自己的家业,这盆脏水算是彻彻底底的泼到了宁王殿下的头上。” “没错。”沈茶勾勾唇角,“柳家也确实是因为这个得到了不少的同情,再加上栾家在江南的根基,没有几年就站住了脚,只不过,柳家主并不知道,她的女儿早就投靠了栾家,哦,准确来说,是投靠了栾家背后的人,要把青莲教当弃子用了。”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柳家主派鹤义敦他们来,栾家根本就不知道?” “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 “小茶,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金苗苗一皱眉,“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这不是废话嘛?” “也不算是废话。”沈昊林想了想,“栾家现在应该是”他看想沈茶,“栾家老二当家,对吧?”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他的夫人就是柳氏女,他不去打听柳家主的动向,是心里有底,知道他翻不起什么风浪,哪怕现在青莲教有冒头的趋势,他也有把握给摁下去。” “他这么自信?”薛瑞天很怀疑栾家老二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他轻轻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他是晚辈,柳老头儿是个老狐狸,他” “能斗得过,小天哥,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柳氏女,这可是个大杀器呢!”沈茶轻笑了一声,“说他知道,但又不拦着,大概就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 “呵,可真厉害了。”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他是想着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等着捡漏是不是?” “是这么回事,等我们争斗完了,决出胜负,他们再转过来对付我们。”沈茶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到时候,我们精疲力尽、元气大伤,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太阴险了。”薛瑞天想了想,“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用心,就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那是当然了,也不用费多少劲儿。” “你想到法子了?” 沈茶看看望向自己的三双眼睛,朝着他们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1431 密室的秘密32.0 沈昊林和薛瑞天都默契的没去问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具体是什么样的,是怎么操作的,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是开口问了,沈茶也不会告诉他们的,只有在这个计划真正开始实施之后, 她才会一点一点的透露出来。 而且,他们有一种预感,这个计划可能会超出他们的想象。 “你们两个”沈茶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轻轻一挑眉,脸上闪过一抹坏笑,“不问问我是怎么计划的?” “我们的好奇心没有这么重, 对吧?”薛瑞天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 “等你想要告诉我们了,我们自然就知道了,是不是?” 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摸摸沈茶的脑袋,又摸摸她的手,感觉没有之前那么冷了,这才稍稍放心。 “兄长不问,我是可以理解的,他本身就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是小天哥”她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你居然可以忍得住,这太奇怪了吧?” “因为我已经有了自知之明。”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问你你会说嘛?” “这个嘛”沈茶摸摸下巴,“你可以试试嘛,万一我就说了,你不就是赚到了吗?是不是?” “是吗?既然你这么恳求我, 那我就勉为其难了。”薛瑞天清了清嗓子,“那么,大将军,,接下来,您老有什么计划呢?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侯爷,不好意思,暂时无可奉告。” “嗯哼,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记过。”薛瑞天哼哼了两下,伸手拽了拽沈茶的头发,“小茶宝贝儿,你学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说,是不是这个家伙”他伸手一指沈昊林,气哼哼的说道,“这个黑心黑面的家伙带坏你的,你不要留情面,有我给你做主呢!” “黑心黑面?”沈茶一挑眉, “小天哥, 兄长哪里黑心黑面了?” “不”薛瑞天摸摸沈茶的头发, “你别这么笑,我害怕,小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不是真心的?” “当然不是了。”薛瑞天摆摆手,又朝着沈昊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昊林林,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沈昊林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薛瑞天捏着沈茶头发的爪子上。 “侯爷,你的爪子不想要的话,可以捐出来送给有需要的人。” 金苗苗赶紧抓住薛瑞天拽着沈茶头发的手,轻轻给拽了下来,朝着他使了个颜色。 薛瑞天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沈昊林,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 “小茶不想说,大概是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栾柳两家的消息是今天早上才送来的,还没都看完,就来这里探险了,想要什么后续的计划,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苗苗说的没错,今天才收到的消息,还有一部分没看完,看完了还需要分析一下,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天哥,之前的那个计划应该可以作废了,太过于冒险了,我和兄长都不太希望你以身犯险。” “冒险倒是谈不上,只不过,作废不觉得太可惜了?”薛瑞天摸摸下巴,“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什么以身犯险,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 “这怎么可能是有趣的体验?”金苗苗没好气儿的拍了薛瑞天一下,“这是玩命啊侯爷!” “其实,只要能证明武定侯府的清白,只要能真相大白、彻底铲除青莲教、甚至是栾家背后的人,玩命什么的,我是不怎么在乎的。”薛瑞天一摊手,“再说了,我们哪一次上战场不是玩命儿的?哪一次我们是怕的呢,对吧?” “这不一样的,侯爷,这”金苗苗看着薛瑞天那个无所谓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来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这样了,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这个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开始烦躁。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茶,抓着她的胳膊,“小茶,你看他这个样子!” “小天哥,我能明白你怎么想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爆出来武定侯跟青莲教有勾结,不仅是武定侯府的名誉会受损,对于边关也是有极大的影响,是非常致命的。” “那你们之前” “那是没有法子的法子,是最差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想启用那个计划的。” “小天,那个计划只是一个想法,告诉你,是想要你做个准备,不一定非要用这个,明白?” “兄长说的没错,如果有别的法子可以得到更好的结果,我们衷心希望那个计划是可以作废的。”沈茶一摊手,“现在打了瞌睡有人送枕头,不是正好的嘛?”她轻笑了一声,“既然他们内部水火不容,我们为什么不借力打力呢?让他们自己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可是挑拨离间也要有个卧底啊,你”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咱们有这个准备嘛?” “现在开始准备,也是可以的,何况”沈茶呵呵的笑了一声,“这不是有两个现成的人选吗?” “两个现成的人选?”薛瑞天眨眨眼睛,“牢里关着的那两个?” “他们只是其中之一,我已经派人去了解鹤义敦兄弟的底细了,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消息了。”沈茶看看薛瑞天,“小天哥不妨猜猜,另一个人选是谁?” “另一个人选?”薛瑞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沈茶盯上谁了,朝着她摇摇头,“想不出来。” “是柳氏女,对吧?”沈昊林看着沈茶,“你想利用她对王叔的情意,挑唆栾家和柳家的关系?” “差不多吧,但不是利用她对王叔的情意,她对王叔应该是没有什么情意的,有的大概只是不甘。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份不甘放大一些而已。” “把不甘放大?”沈昊林不太理解这个,他看到薛瑞天脸上的茫然,又看向金苗苗,最后目光还是落在沈茶的身上,“不是很理解。” “对,我也不是很理解,小茶,什么意思?” “国公爷,侯爷,你们不用深究,这个吧”金苗苗坏笑了一声,“就算是我们说了,你们也不会理解的,所以,不用在意这个。你们就知道我们会利用这一点,让她搅乱栾柳的这摊浑水,如果鹤义敦兄弟可以倒戈的话,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就成功一大半了!” 1432 密室的秘密33.0 “鹤义敦兄弟?怎么可能会投靠我们?这帮家伙不是死心塌地的为柳老头儿卖命吗?”薛瑞天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你们也都听到他们的话了,就差用命表忠心了。” “小天哥相信他们说的话?” “为什么不信?虽然当着我们的面说的话,有可能是言不由衷,但背着我们说的,应该就是他们心里话吧。”薛瑞天朝着沈茶扬扬下巴, “那位和掌柜送回来的消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鹤义敦兄弟那话是怎么说来着?柳老头儿对他们一家有救命之恩,所以应该以命相报,不能有什么歪心眼子,必须要为救命恩人鞠躬尽瘁。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恩人,倒戈一击呢?” “话不能说的这么满, 到底会不会倒戈,还要调查一下才能知道。” 沈茶觉得蹦跶得有点累了,额头上也微微的冒出了一点细汗,她用帕子擦了擦,重新坐回到了之前的大樟木箱子上面。 “还要调查什么?” 薛瑞天看了看沈茶的样子,朝着她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自己跑到外间去,没多会儿的工夫,就端了一碗温热的姜汤过来,递到了沈茶的面前。 “趁热喝了。” “哦!”沈茶接过来,在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把姜汤喝完,空碗还给了薛瑞天。“谢谢小天哥!” “不用谢,继续说刚才的那个问题,想要调查什么?鹤义敦兄弟的背景?” “差不多。”沈茶点点头,“听了他们兄弟的自述,以及他们对柳家主的那种感激之情, 我隐隐觉得,这里面还是有点问题的。” “这能有什么问题?小茶,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我倒是希望是我想的太多,但是不查清楚的话,我总觉得心不安。”沈茶看看薛瑞天脸上的不解,微微一笑,说道,“或许是我太过于敏感,或许是我对这件事太过关注,或许” “哪儿有那么多的或许?”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哼了两声,说道,“就是操心这个,又操心那个,生怕自己漏下什么细节,每一个细节都要事必躬亲的去调查清楚,做到心中有数,她才会睡一个踏实的觉,要不然,根本就睡不安稳。”她抱着胳膊, 斜着眼睛看着沈茶, “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是,但你不能否认,每一次我认为有问题的、有隐情的,查到最后都应证了我的猜测,不是吗?”沈茶轻轻敲了敲樟木箱子的盖子,“我复述一下,按照鹤义敦兄弟所说的,他们一家人以及得以逃出生天的那些青莲教徒,之所以可以躲过全家灭门的这个灾祸,完全是因为柳家主提前得到了消息,派人去通知他们及时撤离,没错吧?” “嗯,当时他是这样说的,不仅是当着我们的面,背着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和掌柜可以作证。”薛瑞天抓抓头发,“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金苗苗也是很不解,“柳家主奉命保存青莲教实力,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多。”沈昊林伸出一根手指,“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为什么是他们几家人,而不是别的人。” “为什么是他们”薛瑞天一愣,“是啊,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别的什么信徒。” “鹤义敦一家以及现在在西南部落生活的青莲信徒并不是青莲教分布在各地的心腹,只是排不上名的普通信徒。柳家主为什么放弃那些心腹不去救,反而要大费周章的去救这些并不起眼、没有什么特别突出一点的普通信众呢?” “你们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很有问题啊!” “还有一点,为什么说是救!”沈茶看看薛瑞天,“对于这种其实没有什么威胁、只是被骗的了普通信徒,皇祖父当初只是要当地衙署做好小惩大戒的工作,比如以劳役赎罪。像鹤义敦兄弟这样的,每家出两名男丁服劳役三年即可,根本不会祸及全家,也没可能到灭门的地步。” “是这样的?”薛瑞天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但鹤义敦兄弟说,他们整个村子,有一半的信徒都被杀了,那些杀人的人就是官府的人。” “是就是官府的人,还是像官府的人,这一点他们恐怕分不清楚。”沈茶笑笑,“自从知道薛伯母的案子跟青莲教有关,就把涉及到青莲教和类似青莲教这样的民间教派的卷宗都看了几遍,除了那种整个村子大规模抵抗官府查封的情况之外,很少出现毫无理由的针对这些信徒的灭门之举。” “那为什么鹤义敦说” “这个就是我要查的,不排除是青莲教自己贼喊捉贼,又或者当地县衙收到了什么暗示。” “暗示?”薛瑞天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什么暗示?县衙里面也有青莲教的人?不可能的吧?” “没有什么不可能,小天哥,你别忘了,青莲教最盛行的时候,西京城高门大户都有信徒,而且他们的疯狂程度是无法想象的。”沈茶轻轻一笑,“否则的话,当年也不可能半个西京城的高门大户都被”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大概明白了柳家主是这么想到这个法子的了。” “他看到了皇祖父对青莲教的狠戾,又收到了太皇太后的指示,所以才想到了要借官衙之手给自己招揽忠心不二、可以为自己卖命的死士,是吧?” “兄长说的对,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就说得通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我们的猜测,还需要鹤义敦的家乡那边的实证。” “不急,慢慢耗着吧!”薛瑞天眯起眼睛,“如果事实就如小茶你猜的这样,那我就去做这个冲锋陷阵的人,亲自戳破柳老头儿的谎言,看看鹤义敦还要不要为这种人卖命!” “一言为定!”沈茶拍了一下薛瑞天的肩膀,“期待小天哥的凯旋!” 薛瑞天刚要点头,看到金苗苗憋笑的样子,又看到沈茶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转过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沈昊林。 “昊林,我怎么有一种感觉,好像是被算计了呢?” 1433 密室的秘密34.0 “小天哥,你想错了,我这么乖,又非常的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会算计别人呢,对吧?”沈茶拽了两下沈昊林的衣袖, 朝着薛瑞天笑笑,“再说了,咱们之间什么关系,我如果算计了你,那还是人吗,对不对?” “是吗?”薛瑞天一挑眉,“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那是要多心虚有多心虚,要多可疑有多可疑。”他抱着胳膊, 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茶,“宝贝儿,你呢,有可能不会算计我,也有可能是个人,但你旁边的这位,不做人可是好多年了。” “小天哥,你不要这么说兄长,很多的主意呢,都是我出的。”沈茶一脸委屈的看着薛瑞天,“兄长就是嗯,比较惯着我,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他都肯放手让我去做的。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觉得,这个法子要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最起码没有那么危险, 是不是?” “诶呀,诶呀,不哭啊,怎么就哭了呢?”薛瑞天看着沈茶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就有点手足无措,他看看一脸冷静的金苗苗,又看看冷冷的看着他的沈昊林,“不是,不是,这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招哭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好了,小茶,收!”金苗苗做了个手势,看到沈茶迅速的擦干眼泪,换上一张笑脸, 转过头冲着目瞪口呆的薛瑞天一挑眉,“怎么样?这样若是出去骗人, 是不是一骗一个准儿?” “不是, 怎么回事,你们俩?”薛瑞天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小茶,你” “演的不错。”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脑袋,“下次不要演了,或者只给我演。” 沈茶回头看着沈昊林,淡淡的一笑,微微一点头。 “好。”她拉着沈昊林的手,“别担心,什么计也是轮不上我的,这都是帮着苗苗做个测试。以后我们面对的对手,不会局限于像辽金那样只会喊打喊杀的家伙,更多的会面对阴险狡诈之辈,我们在战场上积累那点计谋的经验是不足够的,所以,我们要学会且善用他们的方式,而且要比他们还厉害。” “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一种方式,对吧?”薛瑞天一挑眉,“我明白了,不就是西京城里那些文官常用的法子吗?没见过但还是听说过的,那些所谓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文人们,心眼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脏,也不知道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大概都被读到狗肚子里了。”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不,这么说都侮辱狗了,他们在背地里干的事儿,可是人畜不如。” “所以,这一次搅弄风云,你是有意让我试水的?” “嗯!”沈茶点点头,“小天哥,这是一个局,而你是身在局中之人,我们才是真正的局外人。作为局中人,你是搅弄风云的最佳人选,他们也会相信,你对这件事情的执着。但换成别人的话,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怀疑的,更主要的是,理由不够充分,做什么事也不会那么的有底气,会畏首畏尾的。” “但我是去挑拨离间的。” “你只需要挑拨鹤义敦,不用太在意柳家主。一旦鹤义敦心生反意,我们就会利用我们的渠道,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但散播归散播,不让柳家主拿到实证,让他将信将疑。” “我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恰到好处的挑拨,让鹤义敦和柳老头儿的心底都种下怀疑对方的种子,等时机成熟了,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他们就会反目,到时候,他们就会露出马脚,就会被我们抓到把柄,对吧?” “这只是一重,还有另外一重。”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如果没猜错的话,栾家的身上一直都有一个任务,这个任务的目标跟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除掉青莲教?”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无奈的一摊手,“这个青莲教到底是做了什么如此招人恨的事儿?我们想要除掉他们,那是国仇家恨积在一起,有很正当的理由,但是,栾家和他们背后的人,对于青莲教而言,可是自己人。” “自相残杀或者铲除异己,才是理所当然,不需要任何的借口和理由。”沈茶冷冷地说道,“青莲教或者说太皇太后的一意孤行,已经让栾家和他背后的人感受到了威胁,暴露的威胁,一旦再放任青莲教继续下去,就要引火烧身了。” “那你们说,栾家知不知道我们在查青莲教?嗯,更准确一点,是我们知不知道青莲教的存在,知不知道柳家跟青莲教的关系?还有,你觉得柳家自己知不知道?” “应该是知道我们在查青莲教,但不确定我们查到了什么,了解到什么程度了。”沈茶笑了笑,“我也想着,要不要利用这个,让他们狗咬狗呢?万一能咬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呢?” “这就是你说的第二重挑拨离间?”薛瑞天想了想,“柳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暴露了,暴露了多少,没日没夜就会胆颤心惊、吃不好睡不好,整天人心惶惶的。他们越慌乱,就会露出马脚,露出一些破绽,就会被我们抓到把柄。而一旦柳家犯了错,想要自保的栾家和他幕后的人,就会抛出一些对柳家不利的证据,引我们去查,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告诉柳家,是谁泄露了他们的秘密。若是柳家不服或者想要报复的话,就会给栾家的头上泼脏水,这么一来,他们就会是两败俱伤。”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这么回事,没错吧?” “差不多吧!”沈茶点点头,“但这也只是一个粗略的计划,还需要打磨的,而且还必须随着事情的发展态势进行调整,而这些都是要以小天哥为主的,我们只是给小天哥出主意的。”她朝着薛瑞天笑笑,“小天哥,你觉得你喜欢这次的任务吗?” “喜欢,特别的喜欢,非常的有挑战性,符合我的性子。”薛瑞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有你们给我当后盾,我肯定没有问题的。但”他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几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事儿是不是不能告诉红叶?” 1434 密室的秘密35.0 “小天哥?” 听到薛瑞天的话,沈茶一愣,心里稍微有点慌,快速的跟沈昊林、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天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你们心里应该最清楚吧?”薛瑞天一挑眉, 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也不用相互打什么掩护,该知道的,我都已经早就知道了。” “小天哥,你知道什么了?”沈茶这一次确实是有些心虚了, 她摸摸鼻子,“诶呀,你误会我们了。” “有没有误会,天知地知,你们知,我也知,就不用强词夺理了!”薛瑞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朝着三个人翻了个白眼。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沈茶清了清嗓子,“小天哥,你生气了?” “生气倒还不至于,我明白你们为什么瞒着我,因为我也有有所怀疑。” “你怀疑什么?” 薛瑞天偷偷的朝着门口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蹲在那里偷听,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你们的反常都已经落在了我的眼里。”他朝着门口的方向扬扬下巴,“至于我怀疑什么,跟你们应该是差不多的,觉得她有点问题。” “你是怎么怀疑的?”沈昊林一脸淡然的看着薛瑞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没多久, 去年年底的时候,咱们府里进来的那个小偷之后,我就觉得她奇奇怪怪的,但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你们的动作更让我确定了我的怀疑就是对的,她就是有问题。”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跟她的关系最亲近,做点什么反应,万一被她察觉了,破坏了你们的计划,不就是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我一直忍着,忍到今天才说出来。”薛瑞天一摊手,“其实,让我确定她有问题的,最主要的应该是秦伯和晏伯,他们对她的态度有那么一点点的变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这才让我觉得事情很严重了。”他看看眼前的三个人, “我虽然能确定她有问题, 但不知道她是哪方的人, 今天提出来也是想要问问,是不是要把她排除在外,不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不用,严格来说,她是我们的合作者,不会坏我们的事的,放心吧!” “你怎么这么肯定?” “当然,因为我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朝着薛瑞天招招手,等他过来之后,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看到他瞪圆了眼睛,忍不住又笑了,一边笑一边说道,“为什么是这么一副表情啊,小天哥,你猜到她有问题,却没有猜到她到底是什么人吗?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小天哥!” “我猜到了她可能跟那对兄弟有关,但是没想到,这个关系太过于密切了,她这个身份太出乎我意料了。”薛瑞天叹了口气,“不过,这样的一个身份,她是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来了?她” 沈茶又小声的说了两句,看到薛瑞天的脸色变了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老东西,太不是东西了!”薛瑞天恨恨的说道,“她当年流落到这里,年纪还很小的,那个老东西怎么忍心做出这个决定的?难怪他现在众叛亲离,都是他自己作的孽,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说的不错,确实是活该。”沈茶点点头,看想空荡荡的门口,轻轻叹了口气,“小天哥,你可以收着一点,千万别在她的面前露出破绽,让她感觉到你已经知道了,明白吗?” “我知道。”薛瑞天点点头,“所以,挑拨离间这个事儿,能让她知道吗?她不会坏咱们的事儿?” “不会。”沈茶轻轻摇摇头,“青莲教虽然没在临潢府发展起来,但是在那儿也活动了好一阵子,她”她朝着门口扬扬下巴,“就是受害者,或者说,她和那对兄弟都是受害者,当年她的母亲、他们的母亲的过世跟青莲教多少都是有关系的,除了我们想要迫切的铲除青莲教之外,他们报仇的意愿也是非常强烈的。”她看着薛瑞天,“这些都是跟那对兄弟那里打听到的,真实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那就一切如常,以前如何,以后就如何,不用防着她了。” “我们需要她通过自己的渠道向临潢府透露一些消息,到了关键时刻,可以寻求一些帮助。”沈茶叹了口气,“这个事儿就是这样了,小天哥,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薛瑞天点点头,“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慢慢的盘算。” “好。”沈茶打了个喷嚏,“你们两个过来是不是有事?那个架子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对!”金苗苗打了个响指,“咱们搜到的钥匙,找到了对应的锁。”她朝着沈茶挤挤眼睛,“不过,那几个盒子都太沉了,需要你们过去看看。”她看着沈昊林、沈茶跳下箱子,又继续说道,“我怀疑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就是我们想要找的。” “为什么这么想?”沈茶拉着沈昊林,跟在金苗苗和薛瑞天的身后,往中间那一排置物架走去,“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缺一不可的,都是我们所需要的,这样才能拼成一个真正的事实真相,我们才能了解,这些年青莲教、武定侯府之间的恩怨情仇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的意思是说,这里应该是证明彼此关系的最确凿的证据。”金苗苗叹了口气,“你看看我们已经发现的盒子、箱子的颜色、材质,再看看这些带锁的、还没有打开的盒子,跟那些明显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更为重要一些。” “我同意。”薛瑞天点点头,“如果这里面的东西没那么重要的话,大概也不会上锁了,是不是?”他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快来,我们想要快一点见证奇迹!” 1435 密室的秘密36.0 薛瑞天和金苗苗一共发现了七个带锁的盒子以及三个带锁的箱子,锁的数量和沈茶身上的钥匙数量是一致的,这就可以说明,这些钥匙和锁应该也是可以相匹配的。 不过,正如薛瑞天和金苗苗之前说的那样,这些上了锁的盒子、箱子跟那些没有锁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包括盒子、箱子的材质、花纹、颜色,都是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沈茶蹲下来,每一个盒子、箱子仔细的检查过去,发现就是它们本身也都是不太一样的,有的箱子、盒子做的非常的精致,像是出自大家之手,有的却是略显粗糙一些, 像是新手的作品。 她转过头看了看同样蹲下来的沈昊林,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叹了口气。 “诶,你俩这是看出什么了?怎么突然是这么一个反应?”薛瑞天不解的看着他俩,“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唉声叹气起来?”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箱子、盒子应该不属于薛伯父,哪怕我们有钥匙,也不能随便打开。”沈昊林看看金苗苗,“苗苗,请王叔过来吧!” 金苗苗一挑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看到他们两个朝着自己点点头,她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嗐,我刚才就觉得看着很眼熟,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外走,“原来是殿下的东西,我去请殿下过来,看看殿下准不准我们开箱。” “宁王殿下的?”薛瑞天一脸惊讶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们没有发现吗?每一个盒子、箱子的右上角, 都有一个小小的纹饰,仔细看,是四爪龙的龙爪印。” 沈茶轻轻点了点箱子的右上角,薛瑞天凑过去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爪印。 “还真的是,不过,龙爪印不是宁王殿下专属吧?”薛瑞天伸手摸了摸那个爪印,“小云他们都能用。” “金色的龙爪印也只有王叔可以用,小云和小久、甚至是代王叔都用不了这个颜色,这是先帝给的特权。”沈茶轻笑了一声,“当然,我们也不排除,王叔把这些刻着金色龙爪印的盒子、箱子借给薛伯父用,用来盛放关键的东西。在一般人的认知里面,无论是四爪、还是五爪,只要是龙爪,只要是金色的,都象征着至高无上、不容践踏的皇权,无论发生什么事儿, 他们都不会轻易触碰这些东西, 就像我们一样,想要打开这些盒子、箱子,必须要得到宁王叔的首肯才行。”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薛瑞天叹了口气,“我和苗苗还是不够仔细,要不然这么明显的印记,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幸好要找你拿钥匙,否则的话”他轻轻摇摇头,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过去,就看到金苗苗扶着宁王殿下走了过来,不过,宁王殿下并没有走进来,只是靠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殿下?” “听苗苗说,找到几个刻着我的私印的箱子?”看到孩子们点头,宁王殿下摸摸下巴,“我记得确实是给老薛几个箱子,让他装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看到薛瑞天让开,露出身后的那几个箱子,他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要是我没看错的话,确实是这几个。” “那”薛瑞天吞了口口水,看看箱子,又看看宁王殿下,“那我们能不能” “当然可以了,这既然给出去了,就不是我的东西了,是老薛的,现在是小天的。”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看那几个箱子,“你们快点开,我也想看看老薛特意找我要的箱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秘密。” “王叔同意的话,那我就开了!”沈茶拿出那个小口袋,拽了旁边的一块白布,把钥匙倒在上面,她看看宁王殿下,“王叔,您知道哪把钥匙开的哪个锁吗?” “这就爱莫能助了,盒子和箱子是我提供的没错,但锁是老薛自己的,你们只能一把一把的试。”宁王殿下一摊手,“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没有机关,你们可以放心。” “多谢王叔。” 沈茶拿了一把钥匙,看看钥匙的形状,又看看几个盒子和箱子锁眼的形状,选择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把钥匙捅进锁眼里面,往上一拧,就听到咔哒的一声轻响,锁被打开了。把锁从箱子上面摘下来,她掀开盒子的盖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薛瑞天凑过来看看,“好像是书信,看这个纸张的状态,应该是很多年前了。”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了最上面的折了三折的纸,缓缓的打开,清了清嗓子,“劲长吾兄,见字如面。”他看了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个劲长吾兄,就是我的老祖宗,你们在外面的灵桌看到了他的牌位,他老人家就是青莲教最初的创始人之一。”他一边解释,一边快速的浏览着信里面的内容,等看完了这封信,轻轻地叹了口气,“信是一个叫做檀翎宣的人写的,大概的内容就是,对于当时的局势非常的担忧,连年的战乱,百姓的流离失所,都是让他很担忧,不知掉要做点什么,才能挽救这样的一个局势。”他轻轻叹了口气,“可以从信里面看得出来,这个叫做檀翎宣的人,应该是个读书人,他”他本来想要继续说下去,突然感觉到宁王殿下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的奇怪,他眨眨眼睛,不解的看着宁王殿下,“我我说错了?殿下,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檀翎宣,你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看到薛瑞天一脸茫然的腰啊哟头,宁王殿下笑了笑,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们呢?” “檀家是宋家的外家。”沈茶看着薛瑞天解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祖皇帝应该是檀翎宣的亲外孙。” 1436 密室的秘密37.0 这个盒子里面都是檀翎宣写给薛家先祖薛劲长的信,从第一封开始到最后一封,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时间跨度大改有三年多,信的内容几乎都是充满着对局势的担忧,对官衙的失望以及对百姓的同情, 但也只限于此,并没有什么提出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局势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老祖宗是书生?”薛瑞天大着胆子问了宁王殿下一句,看到对方微微点头,稍稍松了口气,“怪不得呢!” “什么怪不得?你觉得他老人家只会杞人忧天,只会纸上谈兵, 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是不是?”宁王殿下看到薛瑞天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错,他老人家一辈子都在致力于怎么通过官衙来解决当前的问题。” “通过官衙?”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当时的官衙早就已经跟那些山匪、无良的大商贾勾结在一起了,想要通过官衙解决他老人家想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痴人说梦啊!” “就是这么回事。”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小天那么想也没什么问题,他老人家就是想要通过所谓的正常手段解决问题,但他寄予厚望的那个渠道早就已经腐坏了。” “他老人家是看不清,还是不肯承认?” “这个”宁王殿下撇撇嘴,“根据我们家传下来的故事,是他老人家心里明白,但不肯承认罢了,一厢情愿的认为, 只要诉求合理,官衙不可能不管的。所以,对那些官衙和山匪、大商贾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说法,他是根本不会听的,说多了反而还会发脾气。”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家里人不劝劝吗?” “劝了,但一点用都没有。”宁王殿下双手一摊,“关于老祖宗的这个事儿,我知道的还挺多的,你们也清楚,我身体不好,小的时候跟小茶一样,动不动就在床上躺着养病,但这种日子无聊透了,对吧?”她笑眯眯的看着沈茶,沈茶深有感触的点点头,“无聊怎么办?家人、长辈、朋友都在忙自己的事,也不能时刻的陪在身边,就只好自己找点事情做。宫里之前存着很多陈年的一些东西,很多这样的大箱子, 但基本上很少开, 我就让小内侍去搬过来,自己没事儿就翻着看。皇兄他们也不管,只要我好好休养,无论看什么都没有关系。” “所以,殿下才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故事。” “差不多吧。”宁王殿下看看沈茶探究的目光,又看看薛瑞天一脸的期待,摆了摆手,“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就是有没有看到青莲教吗?”看到小孩们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他摇摇头,“虽然我不想扫你们的兴,但确实是没看到过。甚至今天看到这些信才知道,老祖宗曾经跟薛家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想起来了。”沈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青莲教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叫青莲教,是到了后来,才改的这个名儿,而且,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最开始的三家离开之后,才改了这个名字。”她轻轻叹了口气,“而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要反抗的想法。” “想法这个东西,他们在这个时候还不具备,具备的也只是书生气而已。”宁王殿下同意沈茶的说法,“不过,他做了一件别人不敢做,在现在看来又好笑、又悲壮、又很可怜的事情。” “是什么?” “太祖皇帝在私人手札里面曾经有过记载,他的这位外祖父曾经做过很疯狂的事情,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去敲响了官衙门口的登闻鼓。” “老祖宗那个时候是不是有功名在身?” “是啊,就是因为有功名在身,才敢这样做,否则,下马威一样的四十大板,他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宁王殿下的表情很无奈,但眼神又流露出对这位先祖的敬佩之意,“他敲登闻鼓是想要为百姓们伸张正义,为百姓们抱打不平,希望官衙可以铲除掉那些危害百姓的家伙,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不止如此,他每一次都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让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 “他老人家有功名在身,官衙” “不是官衙,这倒是跟官衙没什么关系,是山匪和那些大商贾派出来的打手,他们等老人家走出官衙,离官衙很远了,就把人绑了,拖到僻静的小箱子打一顿。”宁王殿下叹了口气,看看眼前的几个小孩,又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身边来的影五和金苗苗,“是不是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早年间的边关也是这样。”沈昊林跟着叹了口气,拍拍沈茶的肩膀,“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情况一点都不比王叔讲述的情况好多少。” “嗯!”沈茶点点头,也跟着说道,“这里因为常年战事不断,管理非常的混乱,在沈家军驻扎之前,这里就是三不管的地段,辽金把这里当作抢掠的对象,而这里的官衙基本上不怎么管事儿,只起到了一旦发生战事就去最近裴家驻地去报信的作用。” “因为屡屡战事不利而被法办的裴家?”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不止如此吧?” “嗯,他是有了通敌卖国的实证,只不过没有公开而已。”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不过,那个时候,这里拐卖人口、寻衅滋事、打架斗殴都是稀松平常的,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没有人会觉得大惊小怪,所以”她耸了耸肩,“对于老祖宗所在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并不觉得有多稀奇。只不过,我依稀记得,宋家、薛家都是越州人士吧?只有沈家的根基其实是在西京城?” “嗯!”沈昊林点点头,“越州是当年最早揭竿而起的,那个时候沈家已经在越州了。” “从西京城到越州可是不近呢,这到底是为什么?”金苗苗看看沈昊林、沈茶,“被迫背井离乡?” “基本上是,因为得罪了当时的权贵,为了保全家人性命,不得不这样做。但事实证明,这样的选择是非常明智且正确的!” 1437 密室的秘密38.0 “这个我知道,听老沈说过一点。”宁王殿下摸摸下巴,看看好奇的金苗苗他们,笑道,“想知道?” “嗯嗯!”金苗苗频频点头,拉过凑到身边的红叶, 看看沈昊林、沈茶,“国公爷、小茶,你们不介意吧?”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更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说也就说了,只是别让他说就行,老祖宗的丰功伟绩让他们这些子孙后代来说, 颇有点自卖自夸的意思。 “殿下,殿下,国公爷同意了。”金苗苗一脸期待的看着宁王殿下,“您就说说吧!” “行,既然昊林没意见,那我就说说。”宁王殿下搬了个石凳坐下,密室的温度要比上面冷了很多,他接过影五刚才出去拿回来的厚大氅披在身上,看着沈昊林跟着沈茶去开其他的盒子、箱子,知道他们可能会不好意思,也就没有去管他们,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水,说道,“讲故事之前,我要提前声明,这个故事是从老沈那里听来的, 有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只当成一个故事,随便听听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太较真,明白吗?” “这个是当然的。”薛瑞天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也不知道,所以随便听听就好了。” “你们了解了就好,那我就开始说了啊!”宁王殿下看着沈昊林、沈茶开了三个盒子,里面都是信件,轻轻一挑眉,把目光转向了薛瑞天跟金苗苗,“是这样的,当年沈家在西京城也不算无名无姓之辈,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好歹也是有官职的, 从四品的中郎将, 说出去也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 “武官一向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前朝一向是重文轻武,那些权贵”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一口一个武夫、一口一个粗鄙,眼睛都长在脑顶上了。” “对了,这么一说,就突然想起来了,你们家是不是”薛瑞天看看金苗苗,又看看金菁,“跟国公府的情况差不多,是不是?” “只是最开始的起点差不多,家祖被排挤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提不起任何斗志,最后”金菁叹了口气,“郁结而终,不过,在家祖弥留之际,如果遇到明主,可以尽心尽力的辅佐,但” “不许入仕,是不是?”看到金菁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之前屡次据官,原来是祖训。” “嗯!”金菁看着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选择了你们,我和苗苗很开心,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至少我们重蹈家祖的覆辙。” “这话听上去并不相识夸我们的,而是夸你自己的。”薛瑞天朝着还想要再说点什么的金菁一摆手,“打住吧,自夸的话,我已经不想听了,还是请殿下继续为我们讲故事吧!” “其实,金菁的家祖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在那个时代,没有几个所谓的明主,入仕也是自找苦头罢了。”宁王殿下笑笑,“看看作为从四品的沈家,虽然官职不小,可一旦遇到了什么事儿,从四品也没有什么说话、讲道理的余地,更何况,对方是有备而来,成心找茬儿的。” “成心找茬儿?”薛瑞天低下头看了看正在翻找盒子里面是否存在夹层的沈昊林,“是公报私仇?” “嗯,沈家的家训,就是清清白白的做人,不许做那些龌龊腌臢的事情,不许与民夺利。” “这样的家训放在现在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但在一百多年前,那就是” “不合时宜。”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听到咔哒一声,打开了最后一个盒子,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因为不肯同流合污,早已被记恨上了,后来又因为太过刚正不阿,不通人情世故,彻底得罪了当时的太师,所以,被找麻烦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据说当时的太师看上了沈家的小姐,想要娶沈小姐过门。但那个时候,太师都已经快七十岁了,他的外孙太子都二十岁了,早就已经监国、理政了。而沈家的小姐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沈家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说了好多次,沈家都不答应。” “从这天开始,沈家的噩梦就开始了。” 沈昊林站起身来,现在打开的所有盒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信件,他粗粗扫了一边,有檀翎宣写给薛劲长的,也有其他的人写给他的,还有他自己留下来的随笔,以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记录的一些似乎是纪要之类的东西,他现在没时间看,只是翻了翻,又重新放回到盒子里面。 “噩梦?太师的人开始找麻烦吗?”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之前沈家就得罪过太师和太师的人,这一次又当众让太师没脸”看到金苗苗很茫然,他解释道,“太师的门生连续在几个早朝的时候,都去骚扰沈家祖先,说要当面给个说法,要么成,要么不成,给出不成的理由之类的。反正纠缠的次数很多,沈家的家祖不乐意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给撅回去了,说太师老牛吃嫩草,都那么大的岁数了,还想要祸害别人家的小姑娘,让子孙后代都颜面尽失,简直是人畜不如。”他看看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是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宁王殿下,“父亲跟王叔说起的时候,还是很收着的,我听到过父亲和母亲聊这个事儿,据说当时骂得非常恨,如果不是百官不能带刀上朝,估计早就打起来了,甚至整个早朝,太子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毕竟被骂不知羞老混混的人是他一直都引以为傲的外祖父。” “不过,就像之前昊林说的那样,出了这个事儿之后,沈家在西京城的境地就变得很艰难了,每天都有地痞混混在府门前捣乱,甚至沈家的女眷都不敢出门,一旦出门就会遇到这些小混混的纠缠。反正,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沈家男人在外面的事业,都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他们这么做的底气,一个是太师位高权重,一个就是沈家是土生土长的西京人士,外地人士如果承受不住了,就会回到家乡,但沈家没有退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只等着沈家的人跪倒在地,向他们摇尾乞怜。”沈昊林冷笑了,“可惜,他们打错算盘了。” “他们没想过,沈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西京城,之所以敢这么对着干,是因为他们受到了朋友的邀请,去越州重新发展。”宁王殿下看看薛瑞天,“那个朋友,就是薛家的薛劲长。” “那个时候,他们居然就认识了?太不可思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认识是一个意外,不过,这就是另外的故事,有时间再说。”宁王殿下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不过,就是因为有了薛劲长的邀请,沈家才决定离开西京城去越州。” “要谢谢这位太师和他的爪牙,要是没有他们的威逼利诱,沈家也没有现在的这份好运气了。” 1438 密室的秘密39.0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薛瑞天长叹了一声,特别的感慨,“那位太师大概也没有想到,沈家真的敢一走了之。不止是走了,这一去还成为了他最大的对手之一, 估计会后悔死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但不作不会死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还是有它的道理的,对吧?”沈茶轻轻一挑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看看还没开的几个大箱子,还有没来得及搜看的置物架,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事儿待会儿再说,咱们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办?今天就此打住,明天再看,还是一鼓作气都看完?” “明天再看吧!”薛瑞天摆摆手,“反正密室都已经开了,咱们就不用老溜达下来了,把这些箱子挪到书库去,把书库加把锁就好了。”他看向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你那里是不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锁?用那个锁上就行,除非你和小茶这样的高手,怕是没什么人能解得开了。” “有。”金苗苗哭笑不得的点点头,“侯爷,什么是奇奇怪怪的锁?你不觉得你这个形容就恨奇奇怪怪吗?”她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茶,“咱们先上去,让侯爷、我兄长、小五他们把这些箱子搬上去?” “这不好吧?”沈茶轻轻摇摇头, “我们搬一些轻的东西, 男孩们拿那些重的。”看到几个男孩想要开口反驳,她一摆手,“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她率先把她和金苗苗搜到的那些小盒子都归拢在一起,系成一个包袱,很轻松了拎起来,看看还傻站着的众人,一挑眉,“都愣着干嘛?赶紧干活儿吧,这里面太冷了,再待下去是要生病的。” 沈昊林在沈茶收拾那些小盒子的时候,也跟着一起把他和薛瑞天那边搜到的书简什么的全都归置到一起,跟在沈茶的身后,拽着一脸坏笑的宁王殿下,一起离开了密室。 其他的人看着他们开始忙活,也不好意思继续发愣,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翻出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一趟一趟的搬到书库里去。 大概是人多力量大,之前预计半个时辰才能收拾好, 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就已经全部搞定了,甚至还挑了各自想要看的东西挑好了,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国公府的暖阁,不止如此,金苗苗抽空还去了一趟国公府的小膳坊,要膳房的大师傅给大家做一些热乎的汤汤水水,暖暖身。 等大家简单的梳洗完了,重新聚集在国公府的暖阁,小膳坊的汤水已经送过来了,金苗苗带着梅竹和红叶已经给大家分好了,大家聊天之前热热的喝上一碗,瞬间就觉得舒服了很多,在密室里收到的寒邪,似乎也因为这一碗热汤驱散了不少。 “殿下!”金苗苗给宁王殿下、沈茶又添了一勺热汤,朝着两个人轻轻一挑眉,“之前的故事h还请继续说吧,我们还没听完呢!” “刚才说到哪儿了?”宁王殿下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汤,“说太师没有料到沈家走的那么决绝,是不是?” “嗯!”薛瑞天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碗,去拿桌上的茶果子,“这个太师啊,也算是自作自受,身居高位,不思己过,逼走了多少好官儿,犯下了多少大案,他和他的家族、他的门生爪牙的罪行,用罄竹难书来形容,应该是不过分吧?” “何止是不过分,是非常的贴切。”金苗苗嫌弃的撇撇嘴,看向沈茶,“汤要趁热喝。” “苗苗,喝不下了。”沈茶轻轻摇摇头,“你放了好多的姜啊!” “没有这么多的姜,怎么给你驱寒?”金苗苗哼了一声,“如果你明天不想生病,就老老实实的趁热喝完,明白了吧?”看到沈茶乖乖的点头,重新端起桌上的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汤,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拿了两条厚厚的毯子,盖在了她和宁王殿下的身上,“那位太师和他的家族、还有门生、爪牙在最后的关头,大概就会变成了曾经被他们打压、欺压的那些无辜人们的样子,变成了真正的丧家之犬,要么跪倒在地乞求他们曾经看不起的那些人放他们一条生路,要么就舍弃那些他们念念不忘的金银细软逃跑,无论是哪一种,到了最后,他们除了恶名,什么都没有得到。” “没错。”薛瑞天朝着金苗苗竖起大拇指,非常赞同她的说法,“那位太师的嚣张跋扈,排除异己,以及对爪牙的纵容,都成为了落在他们自己身上最后的那把刀。人呐,被欺负的时间久了,欺负的太狠了,就会触底反弹,这样来自这些无辜之人的报复会更为强烈的。” “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眼前失去的并不代表永远的失去,但那位太师失去的,就是真的失去了。”宁王殿下点点头,赞同薛瑞天和金苗苗的说法,“沈家也只是一个缩影,大夏建立的功勋权贵,每一家都有着相似的经历和故事,只不过,没有沈家这么传奇就是了。毕竟从四品的武官,说不干就不干了,说举家搬离就举家搬离了,这也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做出来的决定。” “殿下说的是。”金苗苗点点头,“后来呢?后来那个太师发现沈家的人都跑没了,不去追吗?” “好像是没追。”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不知道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嗯!”沈昊林点点头,“因为在他看来,丧家之犬不用追,既然自己跑了,就说明沈家自己认输了。” “这”其他的人面面相觑,“自己跑了就等于认输?这位太师这么的自大吗?” “大概是吧!”沈昊林的表情非常的冷漠,不止冷漠,还带了一丝丝的不屑,“据说,他们不仅没有追,还大肆的庆祝了一番,庆祝他们排除异己的又一胜利。”看到大家的表情都非常的一言难尽,他又继续说道,“他们庆祝的地点就在前朝皇宫的御先殿。” 1439 密室的秘密40.0 “御先殿?”看到沈昊林微微点了下头,薛瑞天皱了皱眉,“这不是前朝皇帝召集重臣们议事或者开小会、偶尔用来赐宴的地方吗?” “对。”沈昊林点点头,“就是那个地方。” “太师在这样的地方庆祝他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胜利?前朝皇帝还有监国的太子都不管?活着当没看见?你确定吗?这不符合常理啊!” “父亲是这么说的,确定不确定、是不是符合常理,我也不知道。” “国公爷, 这个太匪夷所思了,这不是挑战皇权的威严吗?”金苗苗也是看不明白这个谜一般的做法,“这个太师再怎么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再怎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也是臣子,他这样做, 整个朝堂就没有人反对?一个骨头硬的都没有?那些平时没事找事的御史言官呢?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干?” “这位太师早就已经位极人臣,门生众多, 必然是要在重要的官衙任职,御史台这种可以操控言论的地方,自然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沈茶脸上露出一抹讥笑,“既然御史台都是他的人,必然都是要参加御先殿的宴会,又怎么可能出言反对呢?” “小茶说的没错。”宁王殿下微微点头,“那个时候的情况已经坏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就是你会觉得人怎么会那么的没有人性、那么的无良,怎么可能道德败坏到那种程度。”他喝了两口汤,又继续说道,“当时的大环境是这样的,前朝皇帝长年卧病在床,将国事交予太子全权处理,也就是太子监国,由太子的外祖父,就是这个太师来辅政。” “任人唯亲,外戚当权。”金苗苗叹了口气,“这就是开启乱世的钥匙啊!”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 “你们不妨猜猜, 那个时候,监国的太子多大的年纪?” “太子既然能监国的话,怎么也要成年了,最起码也是十四、十五岁了。”金苗苗看了一眼摇头的宁王殿下,又看了看沈昊林、薛瑞天,“你们怎么这个反应?难道不是吗?” “你说的太多了。”沈茶伸出了一个巴掌,“当时的太子只有五岁。” “五岁?”这下不是金苗苗惊讶了,一直坐在旁边听得入迷的金菁、红叶也瞪圆了眼睛,两人相互往往,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五岁的小孩,哪怕是在皇家,也是刚刚启蒙吧?”他们看着宁王殿下,“没错吧,殿下?” “差不多吧,本王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启蒙的时间要比其他兄弟姐妹晚了一些, 大概四岁的时候,才请了师傅来讲学, 皇兄他们都是三岁开始念书了,但是接触朝政”宁王殿下想了想,“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五岁”他轻轻摇摇头,“字儿还没认全、话还没说的特别利索呢,还接触朝政,能把自己那个宫里管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一个五岁的太子监国,就是天大的笑话啊!”金菁摸摸下巴,“监国的怕不是太子,而是那个太师吧?”看到宁王殿下和沈昊林微微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金苗苗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怎么就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老皇帝年老体弱,幼主尚在稚龄,根本没有能力约束、管控太师,自然一切都是太师说了算了。然而太师并没有因为手握大权而为国、为主忧心,反而是无限的发展自己派系的力量,把前朝的朝堂当成自己的一言堂,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太师府。”看到金苗苗依然是一脸的疑惑,金菁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是太子,小小的年纪,有太师这样压迫感很强的长辈,你会怎么做?” “反抗?”金苗苗想了想,“至少在御先殿宴请自己的党羽这种事,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又如何?”金菁一摊手,“太师是太子的外祖父,太师的门生也好、爪牙也好、亲信的官员也罢,按照辈分来说,都是太子的叔叔、伯伯,还有表弟、表哥什么的,沾亲带故的,你觉得太子那么小的年纪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况且,我不认为太师敢以自己的名义举办宴会,大概就是要假借太子之名去做这些事情的。” “嗯!”宁王殿下轻轻敲了敲桌子,“确实是太子之名,而且还是太子派自己的大内侍亲自去各府邸送的请柬。”他冷笑了一声,“所以,这个宴会名义上是太子办的,但太子和前朝的皇帝却没有参加,从始至终,也只有太师和他的门生们。” “怪不得前朝那么不堪,有这样懦弱的监国太子和皇帝,能有个好才怪呢!” “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什么意思?”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前朝的皇帝和太子是寄人篱下吗?可那不是皇宫吗?他们为什么要仰人鼻息而生活呢?” “因为命脉攥在别人的手里啊,我的傻妹妹。”金菁无奈的摇摇头,“制药、诊病、打仗都是一把好手,怎么到了探究人心,就一窍不通了?太师名义上是辅政,其实早已将朝堂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与其说前朝的皇帝和太子是仰仗他,不如说他们是被太师圈禁在皇宫里,变成了太师可以随意拿捏的人质。” “这就是典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前还以为太师是尸位素餐,但现在一看,野心很大啊,他是那个真正想要改朝换代的人。如果不是各地战火纷飞,恐怕他就要得逞了。到时候,前朝的皇帝、年幼的太子都会死在他的手里。” “果然在这种人眼里,那把椅子的魅力高于一切。”金苗苗一脸的嫌弃,“还是人家的外祖父呢,这么没有人性!”她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昊林,“后来呢?这个足够千刀万剐的家伙是个什么下场?” “沈家的老祖宗带着大夏的军队重新打回西京城,进了皇宫之后,就开始满城抓捕大师和他的党羽,党羽爪了不受,但太师本人却没有见到,后来经过拷问才知道,早在大夏的军队进程前三天的晚上,太师就带着自己的亲信和最宠爱的小妾跑了。” “跑了?”金苗苗撇撇嘴,“那他的家眷呢?” “丢在了西京城,任其自生自灭。”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不过,这老家伙也没落得一个好儿,听说跑出去没多远,就遇上了一股流匪,不止抢了财物,还真的被千刀万剐了。”他看看沈昊林,“是吧?” 沈昊林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说,老祖宗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手刃仇敌。”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宁王殿下笑笑,“不值当为这种人渣脏了自己的手。” 1440 密室的秘密41.0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很多人还是期盼着能有手刃仇人的那一天,毕竟很多人都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被迫选择背井离乡的。”金菁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宁王殿下,“那个太师和他的党羽若不是欺人太甚, 做得太过分了,沈家也不会选择离开的。”他摸摸下巴,“还有一个事儿,太师的家眷都在西京城,又是怎么处置他们的?”他眯起眼睛看着沈昊林,“老祖宗不会把怒气都发在这些人的身上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沈昊林还没说法, 沈茶就先不高兴了,“冤有头债有主, 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怨气都撒在这些老弱妇孺的身上。”她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说那个太师特别的不是东西呢,他自己跑了,把自己的结发妻子、几房妾室,还有尚在稚龄的孩子们全都抛下了。” “这就是拿家人顶罪的意思。”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沈家的老祖宗带人去抄家的时候,还没有到府门口,就看到了门口围了一群人,等到了门口才发现,他家里的人都已经自缢身亡,只留下了老管家一人,是等着给沈家老祖宗传话的。” “都自缢了?”红叶瞪大了眼睛,“他们家应该不少人吧?” “结发妻子、跟他的年头比较久的七个妾室,还有七八个儿子、女儿,这还不包括已经出嫁的和分家单过的,全部都选择了自我了断。”宁王殿下看到众人眼中的震惊,表情也是非常的无奈, “就算是那些出嫁女和分家的儿子, 在大军入城的那天,也都”他无奈的耸耸肩,“算是他们有自知之明吧,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他们如果不这样选择的话,大概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金菁有点感慨,轻轻摇摇头,“不过,太师夫人让老管家转告了什么话?” “父亲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意思就是,这些家眷虽然没有参与到太师的那些阴谋里面去,但终究他们的一声是受太师庇护的,他们的锦衣玉食都是建立在那些因太师无辜惨死的人们身上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也是帮凶,也要以死赎罪的。” “我记得母亲曾经说过这段,那位夫人好像还说了一句”沈茶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大概意思是, 他们虽然是女流之辈、虽然是没有什么本事的人,但也知道是非曲直, 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太师作为最该负责的人却逃跑了,身为他的家眷,他们就要扛起这份责任。他们是自愿赴死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迫。”她看了看暖阁里的大家,“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这位太师真的娶了个好夫人,可惜”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了一眼,“他没有好好珍惜。” “如果他肯珍惜了他的夫人,情况也不能坏到这一步。”沈茶也是恨感慨,“不过,也要谢谢太师没有珍惜,他要是珍惜了,可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是不是?” “本来还挺感慨的,小茶这话一说出来,这种伤感、惋惜的情绪立马就烟消云散了。”金菁无奈的摇摇头,“对了,殿下,那个前朝的老皇帝和小太子最后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跟太师夫人他们一样,都死了。”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知道太师跑了,太师安排在宫内的那些细作、眼线什么的,就知道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为了避免受到皮肉之苦,就” “杀掉了老皇帝和小太子,然后妄图放火烧掉皇宫。”沈昊林一挑眉,“后来是先锋营及时赶到,放火这件事,他们没做成。” “原来是这样,这也是一场巨大的悲剧啊!”金菁双手一摊,“不作不会死,前朝的那些家伙,偏偏是上蹿下跳的作死,他们的结局也只能是这样了。” “说得好。”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屋子里面的小孩,“故事讲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薛瑞天和金菁、金苗苗对望了一眼,“反正咱们也从密室里出来了,殿下您不如讲讲薛家和沈家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成为世交的吧!”他看了一眼沈昊林,“昊林,昊林,你是不是也不太清楚?” “不是特别的清楚,只知道两位老祖宗惺惺相惜,一代一代的交情就这么传下来了,其他的”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就不知道了。”他看看宁王殿下,“王叔知道内情?” “多少知道一些。”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其实也没有什么很神秘的事情发生,薛家在前朝,算是书香门第,在越州也是很有名望的。薛家大部分的都是读书人,也有习武的人,而薛劲长本人,基本上算是文武兼修,学的都还不错。” “那”薛瑞天眨眨眼睛,“是不是也有功名在身?” “是个举子,而且是文武双举子,放眼前朝,这样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老薛说过,他家老祖宗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如果去西京城参加科举的话,一定可以拔得头筹。” “所以,他就去西京城参加科举了?”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薛瑞天眨眨眼睛,又看着沈昊林,“沈家老祖宗不会也参加科举去了吧?” “那倒没有,老祖宗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带兵的,用不着参加科举的。”沈昊林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父亲说过这段,也不是很了解。”他看看沈茶,“母亲是不是也没提起过?”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他们可能也不是很了解,毕竟我们两家的关系至少三代往上了,至于这种交情是怎么形成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在意。”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啊!”宁王殿下眯着眼睛笑笑,“是因为打架打出来的惺惺相惜。” 1441 密室的秘密42.0 沈家的老祖宗沈益舟,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个很离经叛道、让家中长辈觉得很麻烦的家伙。 这个离经叛道,并不是纯粹的贬义,只是他做的很多事情,让人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觉得沈家这个小子可能脑子不太正常,为什么总是喜欢挑战极限。 别的武将家的孩子,整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上街惹是生非,沈益舟则是天天待在校场,操练他身边的那几个小厮, 每天都能从校场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不止如此, 他还时不时的带着小厮们跑到西京城的郊外,去攀爬那些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 美其名曰劳其筋骨。 如果沈益舟只是带着身边的小厮这么干也就罢了,没有人会说什么,折腾的再怎么厉害,也是别人的家事,外人管不着的。但后来沈益舟似乎不太满足跟他进行这样有趣活动的只是身边的小厮,开始忽悠起自己的发小、兄弟,让人家跟着他一起折腾。 “生命在于折腾,老祖宗这是把这句话贯彻到底了。”沈茶无奈的笑笑,“不过,他的这些操练内容,跟我们现在基本是一样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离经叛道啊,甚至我们的花样更多一些,强度更大一些。” “小茶,沈益舟是在一百多年前做的,能跟你们现在一样吗?如果沈益舟没有成为大夏的不败将军,他这些操练的方法, 也不会被传承下来、继而发扬光大的。当时的人们, 无论是文官、武将、贵族、勋贵,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奢靡享乐之风在整个西京城盛行。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萎靡不振的,只有他一个,带着自己的小厮,整天跟个苦行僧似的,能不让人觉得他是个异类?何况,哪怕是和尚、姑子,日子过得都比他轻松。” 宁王殿下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口干舌燥的,赶紧端起手边的汤碗,咕咚咕咚的,把汤全部都喝完了。 “王叔的意思是,老祖宗朝气蓬勃的度过每一天,不让自己像大多数的人那样浑浑噩噩的,被别人看不上,才赢得一个离经叛道的评价?”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 沈茶想了想,“世风日下, 这样的人都被家中的长辈视为麻烦,前朝的风气”她轻轻摇摇头,“无可救药了。” “难怪前朝的那些兵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罢了,武官都崇尚慵懒之风,这个朝堂能好得了才怪呢!”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殿下刚才说,沈家老祖宗已经不满足折腾自己身边的小厮,看上了跟自己玩的小伙伴,是不是?” “嗯,他撺掇自己的小伙伴跟他一起操练,连带着小伙伴家里的小厮、侍卫什么的。那些小伙伴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能跟沈益舟交好的,跟他想的东西都差不多,脾气秉性也差不多,沈益舟根本没费吹灰之力,就说动他们了。” “怕是这些小伙伴早就惦记着要跟老祖宗一起玩了,只不过碍于老祖宗没有邀请,才没好意思开口吧!” “是啊,是这样没错,这么有趣的事儿,脑子正常的人都会喜欢的。所以,沈益舟一说出自己的打算,那些小伙伴就一呼百应,每天积极参加操练,乐此不疲。” “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吧?”金苗苗托着下巴,看着宁王殿下,“恐怕还会有个但是?” “聪明的孩子!”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确实是有个但是,虽然孩子们玩的兴高采烈,特别的开心,可各自家中的长辈,心情却不那么美丽了,他们非常苦恼,觉得是沈益舟带坏了自家的孩子。” “他们做的事情都恨积极向上,反观那些长辈,倒是颓废不堪。” “因为当时的风气就是如此,他们追求的就是这种颓废,而不是元气满满。”看到金苗苗那一脸的嫌弃,宁王殿下轻笑了一下,“他们觉得世家子弟整日里不去吟诗作对、不去饮茶喝酒,而是整天疯疯癫癫的,把自己浑身上下搞的脏兮兮的,那就是丢了勋贵的脸。这些人甚至告诉自家的子弟,他们流连青楼楚馆、整天吃吃喝喝、欺男霸女,都比现在要好得多。” “这”金苗苗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宁王殿下,“这种话是正常人可以说出来的吗?这不是强迫自己家里的孩子去当纨绔子弟?” “别那么惊讶,这才前朝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那个太师和太师党羽为什么那么的嚣张,都没人觉得奇怪呢,对吧?”宁王殿下笑笑,“这就是风气,在这样的风气之下,做多过分的事情,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他们觉得这世道本身就是这样的。” “老祖宗破坏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成为了异类,也带着跟他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成为了异类,就不被这个世俗所容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好在他身边还有懂他的小伙伴,他还能坚持下去,要不然等多年之后,太师要对沈家下手的时候,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她看看身边的沈昊林,又看看宁王殿下,“是不是到了那会儿,家中的长辈反而不怪他了?” “那个时候,他当家作主了,没有人能再给他脸色看了。”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后来呢?老祖宗怎么跟薛家的老祖宗凑到一起的?之前说薛家的老祖宗去西京城考科举,那会儿,老祖宗带着他的小伙伴、还有各自的小厮、侍卫操练很多年了吧?” “差不多吧,有个两三年了,西京城的人从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最后就假装看不到了。毕竟,该生的气也生了,该骂的话也骂了,该打该罚都已经做过了,他们依然我行我素,家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随他们去了。” “放任自流了。”沈茶轻笑了一声,“这倒是个明智之举。” “薛劲长和一起上京赶考的小伙伴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说来也是很巧,他们刚到西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沈益舟和他的小伙伴从郊外攀完山崖回来,声势浩大的二十几个人,跟薛劲长他们十几个人正好同时走到了城门口。”宁王殿下微微一笑,“误会就这么巧的产生了。” “误会?”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这能有什么误会?就算是同时进城,不也是各走各的吗?” “是因为薛劲长和几个参加文试的学子误会了,认为以沈益舟为首的这一行人是山间来的匪徒,喊着要城门口的兵士将他们给抓起来。” 1442 密室的秘密43.0 听了宁王殿下的话,薛瑞天实在忍不住,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 “侯爷,你别这样啊!”金苗苗捂着嘴偷笑,“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都是自己人,注意什么形象。”薛瑞天叹了口气, 转头看着宁王殿下,说道,“殿下,您刚才的意思,应该是说,我家老祖宗在看到沈老祖宗和他的小伙伴之后,觉得他们不是好人,是山中的匪徒来西京城打劫的,所以, 偷偷告诉了守城门的兵士,让他们把沈老祖宗和他的小伙伴给抓起来,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偷偷说的,是用了很大的声音,基本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听到。” “啊这”金苗苗摸摸鼻子,表情略有一丝的尴尬,“薛老祖宗是不是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 “那就不知道了。”宁王殿下摇摇头,看着几个小孩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忍不住笑笑,“是不是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特别的不可思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像是薛老祖宗能干得出来的。”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以他老人家那个忧国忧民的性子, 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仔细想想,倒也不是很奇怪。” “这还不奇怪吗?”薛瑞天很是嫌弃的撇撇嘴,“昊林,你还要想要多奇怪?若是我们遇到这样的人,恐怕是要多远就要躲多远了。” “侯爷,侯爷!”金苗苗拍拍薛瑞天的胳膊,“淡定,淡定,冷静一点。” “我没激动,还是挺冷静的。”薛瑞天冷哼了一声,“只是不太想承认,老祖宗这么的脑筋不清楚,以他后来的那些动作,不像是这种人。” “应该怎么说呢?你家老祖宗干出这种事儿来,真的是合情合理。” “苗苗?”薛瑞天一挑眉,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 “小茶,你不会也觉得”看到沈茶点点头,“为什么呢?你们怎么都觉得他会是这种人?” “嗯”金苗苗往薛瑞天的手里塞了一块点心, “这是一种感觉,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或许会让人觉得惊讶,但发生在他的身上吧,惊讶之余就是会在心里感慨,不愧是他,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不太明白,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吧?”薛瑞天一挑眉,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点心,使劲的嚼了几下,咽了下去,“不说别人,如果碰到这种情况的是你的话,在西京城门口看到了这些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们的样子看着挺狼狈的,脏兮兮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人,那么,你会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就是山匪、是要进城抢劫的吗?你会大张旗鼓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发难吗?你不会的。” “那是肯定的,不单我不会,在场的各位,应该都不会。”金苗苗无奈的耸耸肩,“但你家老祖宗一定会。” “这个我同意,薛家的老祖宗,本身就是忧国忧民的性子。”看到薛瑞天朝着自己瞪眼,金菁一摊手,“你别瞪着我,事实就是如此啊,你看他跟檀翎宣的那些信件,里面充满了忧国忧民之情。这两个人虽然没千古流芳吧,但多少也是促成前朝败落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薛老祖宗创建了青莲教,收拢了一批百姓的心,赢得了一些百姓的支持,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咱们也说不好。” “但那都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跟沈老祖宗打架,是在他年轻的时候。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是吗?这个时候犯蠢犯傻的,也不奇怪。”金苗苗朝着薛瑞天一挑眉,“别这么看着我啊,你小时候干的那点蠢事,可也不比你家老祖宗差。我就说挺好的一个少侯爷,怎么脑子好像不太好,今天算是找到原因了。” “嗯!”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淡淡的笑容,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找到原因了。” “你们说的什么,我不知道。”薛瑞天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朝着金苗苗一呲牙,“说我家老祖宗呢,别往我身上扯,不要跑题,好不好?” “诶,别啊,本王还想听听小天年少的时候都干了什么事儿呢,别不说啊!”宁王殿下伸了个懒腰,一副慵懒的样子,笑呵呵的看着薛瑞天,“反正现在也是闲聊天儿的时候,说来听听嘛!” “殿下,您别听苗苗的,我没干过什么蠢事儿,我只是”薛瑞天又摸了摸鼻子,“小时候不太聪明而已,比较容易相信人,比较容易上当而已。” “这也没有办法,你爹小时候也不是很聪明,就算年纪大了,也显得有点嗯,笨。”宁王殿下看着薛瑞天坏笑了一下,“你别往心里去啊,这是你爹自己说的,他说他的那点有限的聪明劲儿呢,都用在逗你娘开心,顺便揍耶律和完颜上面了,其他的地方,他也不需要聪明。” “小天啊,一家三口,你最不得宠啊!”金菁无奈的摇摇头,“我怀疑,薛老祖宗在上京的路上应该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警惕,要不然,就像小天说的那样,稍微正常一点的人,也不贸然的指着一群陌生人说是山匪。” “对。”金苗苗也跟着点头,“前朝末年,世道那么的混乱,难保他从越州到西京城的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儿,可能遇到了跟沈老祖宗和他的小伙伴们的穿着打扮相似的劫匪,他们才会这么笃定沈老祖宗一行人是山匪。”她看向宁王殿下,“后来呢?那些守门的人应该认识沈老祖宗啊!” “自然是认识的,所以,就好生的解释了一下。”宁王殿下轻轻的摇摇头,“你们猜一猜薛劲长知道沈益舟的身份之后是个什么反应?” “应该是不屑。”沈茶看了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估计更是觉得,这西京城的权贵都是这种整天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说出来的话会更难听一些。” “差不多吧,基本上是把沈益舟和他的兄弟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就差把毁家灭国四个字贴在沈益舟的脑门上了。” “老祖宗那个时候也是年轻,估计人不下这口恶气吧?” “肯定不会,两个人就差当场打起来了,要不是沈益舟顾忌如果在西京城门口打架会给家里添麻烦,早就忍不住了,而且,不止是沈益舟有顾虑,薛劲长也是有顾虑的,毕竟他是来上京赶考的,若是他在城门口与人斗殴,被告到主考官那里,就更麻烦了。” “所以呢?” “两个人约好了三日之后在大校场比武,看看到底谁才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1443 密室的秘密44.0 “不得不承认,沈家的这位老祖宗,虽然年少的时候是个皮猴儿,可心眼儿好,是个良善之人。”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金菁摸摸下巴,看到薛瑞天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哭笑不得,“消消气儿,好不好?好歹是你的先祖,这个态度可使不行的啊!” “有什么态度不态度的?我这是尊重事实,就算是他们进京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但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 先把人打成山匪,在知道人家身份之后, 又说人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还要跟人家打一架,来彰显自己的厉害。如果沈家的老祖宗不想搭理他,在西京城门口狠狠揍他一顿,给他点教训,干脆坐实这个纨绔子弟的名号,不是也挺好的?又或者人家干脆一点,利用家里的关系,可以彻底毁掉他的前途,也是正常的操作,对不对?可人家沈家老祖宗顾全了各方面,同意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的约战,还让他去了大校场,众所周知,那个地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让小天你这么一说,沈益舟还真是人美心善的好少年呢!”宁王殿下一挑眉,“可你怎么就不认为,他心里也想着要狠狠收拾薛劲长一顿呢?西京城权贵家的嫡公子, 日后也是要继承家里的爵位的, 那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怎么就允许随便一个人都能爬到自己头上呢?” “哪怕是有这种心思,沈家老祖宗也是有理有据、凭自己的本事、实力说话的。” “诶,小天,行了,好歹是自家人,留点面子吧!”金菁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非常的好笑,“所谓不打不相识,有时候两个人或者几个人的缘分,就是靠打出来的。如果没有这一出的话,他们也不能成为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兄弟,对吧?大夏也就没有了镇国公和武定侯这一对北疆最强组合。”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我只是觉得,老祖宗上京赶考的时候,年纪也不算特别的小,怎么也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了吧?应该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了。尤其是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西京城里有能力、有本事又或者靠着家里的权力能把他踩在脚下的人, 也是不计其数的,他怎么就能凭着一股子冲动,去冒犯他不了解的人呢?” “因为年少轻狂,自大妄为啊!” “再怎么年少轻狂、自大妄为,也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不是吗?”薛瑞天一摊手,“我们现在也算是年少时期吧?我们的年少时期都是跟敌人在战场上殊死拼杀中过的,也不敢说肯定会比什么人更厉害。比如今天的这一仗我们赢了,也不敢拍着胸脯说,明天那一仗我们依然还能赢,毕竟我们在进步,我们的对手也不是傻的,也不会原地踏步。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能不知道吗?” “我们和两位老祖宗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小天哥。” “不一样吗?”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的。” “应该怎么说呢?”沈茶想了想,说道,“首先,咱们生活的环境其实是不一样的,两位老祖宗虽然身处乱世,可他们年少时期却是无忧无虑的长大,他们没有见识过人性的恶劣,没有见识过沙场的残酷。在他们各自身处的环境里面,他们都是佼佼者,没有体会过竞争的这种残酷,所以,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才是最厉害的,被人都是废物。” “小茶说的没错。”沈昊林点点头,“能让他们成长的就是檀翎宣不断的被打,还有太师的不断挑衅、压榨,这些残酷的事实让他们明白,无论自己多厉害也没有用,这世上也有那种看着不如你、你看不上的人,会借力打力,会借助更厉害的人打压你。”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但我们是不同的,我们虽然身处盛世,但年少时期遇到的人、事以及生活的环境都是险象环生的,而且,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带兵征战了,早已见过了诡谲多变的人心以及变化多端的局面,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的自以为是。”她一摊手,“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之前大师就说过,哪怕是勋贵的子弟,也要在逆境中长大,总是在一个温和的环境里面,容易养成那种自大的性子。这也是为什么,先帝不反对、甚至是非常支持小云和小久跑来边关的原因。” “倒是有点道理的。”薛瑞天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可以年少轻狂、妄自尊大也是令人羡慕的,我们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他看看宁王殿下,“殿下,后来呢?他们打起来了吗?” “当然了。”宁王殿下点点头,“他们立下这个赌约,是在西京城的门口,那个时候,正好是进出城门的人最多的,他们闹腾的动静这么大,自然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不止如此,比试的当天,大校场来了不少围观的人,西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游手好闲的,喜欢凑热闹的百姓,还包括”他朝着薛瑞天笑了笑,“当科武考的主考官。” 1444 密室的秘密45.0 “当科武考的主考官?” “说起这个人,你们应该也不算陌生,算是我们的熟人了。”宁王殿下看想沈茶,朝着她轻轻一挑眉,“尤其是跟小茶比较熟,不如猜一猜?” “是轩辕家的人吧!”沈茶打了个哈欠, 觉得有些累,无精打采的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之前就听过,轩辕家历经三朝十代,是真真正正的簪缨贵胄,豪门世家, 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所以才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没错, 主考官就是那个时候的轩辕家家主, 算起来应该是你曾曾曾祖父?”宁王殿下想了想,也算不清楚了,轻轻摆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轩辕主考官是穿着便装来的。” “微服私访?”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薛瑞天一挑眉,一脸的坏笑,“我们家那位老祖宗最担心的一件事,不就是当街打架斗殴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科考吗?没想到,哪怕是跟人约架,不是当街打架,都能吸引主考官的注意力。不过”他看看宁王殿下,想了想,“轩辕主考官应该不是冲着他去的吧?” “聪明!”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他冲着沈益舟和他的小伙伴去的,沈益舟那个操练的方法, 其实一直都是他关注的。轩辕家毕竟是武将勋贵,什么样的法子对操练兵士是有好处的,是大有裨益的,轩辕主考官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他想借着这次比武看看,用这个方法操练出来的人到底能有多大的提升。” “这是轩辕主考官的意思?可您是怎么知道的?”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着宁王殿下,“这样的事,轩辕主考官应该不会记在手札里面吧?而且”她转头又看看沈茶,“轩辕老将军和澹台前辈应该也不会说出来的吧?准确来说,他们应该也不是很清楚的吧?” “确实是不知道。”沈茶轻轻点点头,“我没有听他们提过轩辕家在前朝的事儿”她仔细的想了想,“啊,不对,提过一点点,但是”她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说起跟沈家有点渊源,沈家的各方面,他们还是很欣赏的,可没有提过这个事儿。” “你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个事儿,到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我在皇陵里面闲的无聊,翻了很多堆在那里乱七八糟的书卷,也不会知道的。”他换了一个姿势,觉得不是特别舒服,朝着影五招招手,“把墙根的那个贵妃椅挪过来,本王要躺一会儿了,今天太耗神了。” 影五应了一声,站起身走过去把贵妃椅拖过来,扶着宁王殿下躺了上去。 “你们两位”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茶,朝着两个人露出了一抹坏笑。 “想要说什么?”宁王殿下眯起眼睛,“应该不是好话。” “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很适合两位。”金苗苗不等他俩问,朝着两个人一呲牙,“两位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老弱病残组合。” “苗苗!”沈茶哭笑不得,“老弱倒是有,哪儿来的病残?” “不用问了,老弱是我,病是你,残嘛”宁王殿下轻轻扫了一眼金苗苗,“小朋友,小心一点哟,不要一语成谶,知道吗?” “如果殿下想要试试我用毒的手法是不是熟练,我不介意。” 金苗苗一点都不怕宁王殿下,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之前能跟她斗斗嘴的,只有薛瑞天,现在来了一个跟他一样势均力敌的宁王殿下,觉得特别的开心。 其实,宁王殿下又何尝不是这样,在皇陵多年,身边的人对他都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哪怕从皇陵里出来了,也是顺着他的意思,生怕惹他生气,让他犯了病。 可唯独这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几个小孩们一点都不怕他,还很乐意跟他一起玩,这是非常难得的。说老实话,从出生到现在,像这样的小朋友,确实也没遇到多少,可就是这么巧,都是出自这两个府邸,都是沈家和薛家的人,或许,这就是缘分。 “殿下?殿下?”站在宁王殿下身边的影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儿。”宁王殿下回了神,朝着金苗苗笑了笑,“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都可以。” 其他的几个人朝着金苗苗竖起大拇指,在她老本行的威胁下,大概没有几个人能不怂。 “王叔,轩辕主考官便服去大校场,就没有人认出来?”沈茶想了想,“虽然前朝重文轻武,但武将中有不少能征善战的前辈,现在边军对付辽、金的很多阵法,都是以那些前辈留下来的为基准再进行改善的。他们虽然在前朝得不到重视,可他们的实力确实是不容小觑。” “没错,这些武将的实力确实是很强的。”宁王殿下点点头,“前朝崩坏得这么厉害、这么严重,也是因为这些武将的投诚,如果他们真的要跟大夏抗争到底,我们会吃很多苦头的。只是,这些武将家里的小孩子,有一部分跟沈益舟交好,早就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自己的家长,不少人都有一定的了解,不像轩辕家那样,根本不了解这个情况。不过,确实是不少武将要么自己偷偷摸摸去看了,要么派了自己的亲卫去看了,反正,只要知道这个消息的,都集中在了大校场。”他一边说一边轻笑了一声,“这些人生怕自己被发现,都是乔装打扮的,就算是彼此看到了,也假装没有看到。”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老祖宗和薛家老祖宗比的是什么呢?他们是单打,还是互殴?” “都有。”宁王殿下想了想,“双方各出十个人,沈益舟这边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十个勋贵子弟,薛劲长那边则是他自己和其他来参加武举的举子,人数上确实是一样的,但实力不一样,沈益舟这边水平相当,而且服从度很高,所有勋贵子弟都是很听沈益舟的话,说一不二的,不会有拖后腿、坑队友的人出现。” “但薛老祖宗不行,他们那边应该是临时找的人,水平参差不齐,人心也是一样,对吧?”沈茶看着宁王殿下,“他们都是来争武状元的,都觉得自己很厉害,他们之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对手,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听从对手的想法吗?” “不止如此。”沈昊林喝了一口茶,“他们来参加这次比武的目的是不纯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薛老祖宗是真的想要赢过老祖宗,但其他的人”她冷哼了一声,“各自心怀鬼胎吧,想要名的,想要利的,还有想要其他的,应该都不少呢!”她看想宁王殿下,“薛老祖宗失败,是一个必然的、意料之中的结果。” 1445 密室的秘密46.0 “这一次比试,沈益舟和他的小伙伴的目的也不单纯,他们是想要用这一次比试来证明自己,这些日常的操练,并不是大人们眼里的瞎胡闹,他们比那些整天游手好闲的勋贵子弟要强得多。所以, 他们非常的重视,还特意请了原五城兵马司的大元帅苏垚做了判官,来评判输赢。” “苏垚?”薛瑞天想了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宁王殿下,“是那个镇守边关数十年,最后因为担心自己功高震主、主动交出帅印的苏垚?” “是他。”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 “他知道前朝皇室,都是心眼极小之辈,自己镇守边关数十年,多次打退了外族的入侵,在边关的名声大噪,甚至传出了边关只知有苏垚,不知皇帝的传言。苏垚担心自己会被杀鸡儆猴,所以,主动选择了一个皇室子弟,将兵权上交,自己卸甲归田。” “把兵权交给一个皇室子弟?”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么不负责吗?这个人能否撑起打击外族来袭的责任呢?如果不行的话,是不是这样的做法对边军、边关的百姓很不负责任?” “这个不用担心,他也不是随便选了个人就把兵权给交了,而是选择的这个孩子,跟在他身边也有三四年的时间了,经历了大小战役也有几十次了,斩杀敌首也有百人了, 是个有能力的,所以,不算是不负责任。”宁王殿下看到沈茶一脸的担心,轻笑了一下,“苏垚是老将、是名将,再怎么担心自己的性命,也不会置边关和边关百姓不顾的。” “殿下之前的表情,如果没看错的话,苏垚的结局不太好?”金苗苗站起来,看看大家的茶盏里面都已经空了,主动给他们添了热茶,“还是被” “虽然主动的交出了帅印,在五城兵马司领了个虚职,在家享受着卸甲归田的悠闲时光,本来以为能保住自己和全家的命,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在沈益舟成为沈家家主的第二年,被无端扣上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全家上下五十余口, 无一幸免。”宁王殿下冷哼了一声,“炮制出这个惨剧的, 并不是别人,而是那个由他自己亲手挑选的继承人。所有的罪证都是由这个人交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全,没一样证据都是铁证,想要翻案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兵权交与不交都是一样的,对吧?”薛瑞天也跟着叹气,“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交呢,不交还有反抗的机会,交了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跟沈益舟和薛劲长的比试没有关系,我就是随便提一嘴,不要影响你们的情绪,”宁王殿下摆摆手,“苏垚作为比试的判官,已经提前了解了比试的内容和规则,整个比试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个人赛,二十个人抓阄分组比试,最后决定出一个胜者。最后的这个胜者是哪一边的,这一分就记在哪一边的上面。”他看看屋子里面的孩子,“都明白了吧?” “明白。”沈茶点点头,“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呢?” “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的性质基本上差不多,障碍赛,一个个人的,还有一个全体的。”宁王殿下从贵妃椅上坐起来,问影五要了纸笔,简略的画了一个简笔画,递给沈昊林和沈茶,“眼熟吗?” “这”薛瑞天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不就是我们平时操练用的那些东西吗?只不过看着简单了。” “之前就说了,我们很多操练的项目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只不过,后来被我们发展了一下。”沈茶看着那张图笑了笑,“这个如果没有日积月累的操练,某然间上手,不仅完不成,而且很容易受伤。这个”他伸手指了指图上那个木板样的障碍,“现在这个木板样的东西上面是有可以用来攀爬的,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取消了这个攀爬的木块,是一块完完全全的厚重的木箱,需要兵士们利用自己身体的冲劲儿,把自己撑起来,然后翻越过去。” “当然,如果轻功不错的话,我们也是允许投机取巧的。”薛瑞天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宁王殿下,“如果情况乐观的话,老祖宗也就能在第一项比试里面稍微赢那么一点点,如果不乐观的话,大概是输了一个彻底。殿下,结果是什么呢?” “一败涂地。”宁王殿下朝着薛瑞天一呲牙,“薛劲长和他那些要参加武举的朋友,性高气傲的来,认为自己能把这群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打得抱头鼠窜,没想到第一场就开局不利,个人比试,他们十个人只有薛劲长闯到了第二关,而他的对手还是沈益舟那边实力相对弱一些的。而他第二场个人比试直接抽到了沈益舟,虽然两个人过了百招,但薛劲长在第一百四十三招的时候,被沈益舟一脚踹到了肩膀上,这一脚力道很足,薛劲长倒地之后缓了好久才站起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被狠狠揍过,才能明白这个道理。”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跟他一起的武举子们怕是心里也不怎么舒服吧?” “嗯,按照话本上的记载,听说起了内讧,有两个人直接翻脸走人了。” “翻脸走人?”金苗苗一愣,“什么意思?埋怨薛老祖宗输了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宁王殿下点点头,“之前就说过了,他们人心不齐,目的不纯,想要的好处没要到,想出的风头也没出成,就把这个责任推给了薛劲长,据说吵得很厉害,但都说了什么,那些书卷上没有记载,大概说的话不是很好听,不太方便记下来。” “可是,人数不够了,下面两场怎么比?” “要不然说沈家的人仗义呢,沈益舟向苏垚和薛劲长提出来,既然薛劲长那边少了人,他们这边也相应的减少两个人,个人比试输给薛劲长的那个小孩,以及勉强赢过了薛劲长一方的那个小孩,让他们两个人休息了,剩下的人继续参加第二轮。” “确实是够仗义的,是个可以交的朋友。”薛瑞天点点头,“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就会就坡下驴,这个时候就不比了,直接认输算了。” “不知道薛劲长当时是怎么想的,但他带来的那些武举子是绝对不肯认输的。所以”宁王殿下耸耸肩,“第二轮个人的障碍赛不负众望的又输了,最后参加第三轮的,只剩下薛劲长和他的堂弟。在沈益舟和他的兄弟展示完第三阶段应该怎么比之后,薛劲长和他的堂弟直接放弃了挑战,对沈益舟直言,输得是心服口服,且为之前在城门口的无礼道歉。” “后来呢?后来他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因为沈益舟替薛劲长”宁王殿下轻轻一勾唇角,“打抱不平。” 1446 密室的秘密47.0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三个相互看看,又同时看向宁王殿下。 “抱打不平?为什么?”沈茶歪着头,想了想,“是薛老祖宗身边那些所谓的同伴?” “这个思路是对的。”宁王殿下赞赏的点点头,“继续往下猜。” “嗯”沈茶又想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输了,不仅没能出的了风头,还在西京城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大的丢脸了,他们觉得面子上不好看,所以就把这笔帐算在了薛老祖宗的头上。他们以为经过这一次老祖宗深深的厌恶了薛老祖宗,觉得如果他们能暴打薛老祖宗一顿或者找薛老祖宗的麻烦, 给老祖宗出气的话,他们在西京城就能站稳脚跟,就能有了一个靠山,是吧?” “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宁王殿下点点头,朝着沈茶一挑眉,“但还不是很完全,可以继续猜一下,大胆一点,他们的想法可不像你这么的收敛。” “大胆一点?”沈茶很茫然的看看宁王殿下,又转过头来看看沈昊林和薛瑞天,“这已经很大胆了,王叔,还能怎么大胆?” “这里面有些人,在第一轮输了之后,就负气离开大校场,或许在他们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人,又或许他们还没有离开大校场的时候,就被什么人给拦住了。”薛瑞天看了看宁王殿下,“是吧?” “这个想法也很接近, 但还不够准确,你们觉得他们是被什么人拦住了呢?” “这个”金苗苗摸摸下巴,一脸困惑的说道,“他们是外地来的举子,在西京城举目无亲、毫无根基可言,可以说,西京城的那些豪门贵胄,随便什么人拦下他们,他们都会受宠若惊吧?况且,拦下他们的人应该不会是贵胄本身,甚至都不用大管家出面,只需要二管家啊什么的拦住他们,他们就会乖乖听话的,毕竟办好了差事,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说的不错。”宁王殿下点点头,“你们真的可以大胆一点,想一下如果薛劲长中了武举,成为了兵部的新生力量的话, 什么样的人是不高兴的, 是很有危机的。” 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身上打了个哈欠,想半天都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会不希望薛劲长成为武举的佼佼者,她觉得有些累,闭上眼睛,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苏垚,想到了苏垚最终的解决,她猛然间睁开眼睛,看着宁王殿下。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宁王殿下看她似乎睡着了,还跟其他的人打手势,要其他的人小声一点说话,结果刚比划完,就看到沈茶突然睁开眼睛瞪着他,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没有,还没彻底睡着,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点,王叔提起苏垚的下场也不是白提的,对吧?” 宁王殿下很赞赏的看着她,轻轻拍了拍手。 “总算是想明白了!” “所以,是宫里的人拦住了这些恼羞成怒的举子?”看到宁王殿下摸摸点头,沈茶一皱眉,“嗯” “想什么呢?”宁王殿下笑了笑,“你既然已经想到了是宫里面的人,可以再大胆一点,离正确的答案只差了一步。” “我是在想,这个时候,前朝末帝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想要夺权的话,更应该培养自己的力量,像武举这么好的机会,正是他可以培植自己人的时候,为什么”沈茶很不解的摇摇头,“我不懂他为什么会选择那些失败的人,而不是薛老祖宗。” “因为薛劲长的坚持。”宁王殿下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发现他听懂自己的话,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看看沈茶,依然是一脸不解,笑了笑,说道,“这么说吧,如果他在第一轮勉强胜出的时候,就放弃这个比试,离开这个大校场,宫里的人会直接拦住他,他也会成为末帝手里的一把刀,直接对付西京城武将勋贵的刀。但他没有,所以宫里的人认为他如果成为武状元或者三甲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成为威胁皇权的隐患。他们需要兵权,更需要听话的刀,薛劲长肯定不是首选,而其他举子的行为正中末帝的预判,所以,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被拦的主要原因。” “那末帝让这几个输家干什么?挑衅薛老祖宗,当着那么多西京城的百姓、还有很多微服出来的勋贵武将和他们心腹的面,把人打死吗?”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啊,以他那个小心谨慎的作风,是干得出来的。” 沈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在她看来,前朝末帝晚年凄惨,朝堂都被那个太师掌控,都是年少时期作孽太多的缘故。 “等等!”金苗苗这才缓过神来,“你们说,拦下那些认输举子的、想要毁掉薛老祖宗的是前朝末帝?”看到周围的人全部都点了点头,她张口结舌,“你们都知道了?” “毕竟武将勋贵希望自己的力量可以壮大,肯定不会干这种龌龊的事情,而最不希望武将壮大的,并不是我们以为的文官,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没有了武将,他们是不可以这么舒舒服服的生活,想干嘛就干嘛。”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唯独不希望武将再继续发展的,只有末帝一个人。可惜,他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是给人做了嫁衣。”他停了一下,看着宁王殿下,“所以,那些举子根本没离开大校场,而是等到了比试结束、分出了胜负之后,对老祖宗开始发难,对吧?” “嗯!”宁王殿下微微颔首,“他们要求跟薛劲长比武,一对一,车轮战。而这个时候,薛劲长已经力竭,别说比武了,就是离开大校场,都需要他堂弟在旁边搀扶。” “趁火打劫,太不要脸了!”金苗苗拍了一下手边的小桌,恶狠狠的说道。 “趁你病、要你命!”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他跟那位太师不愧是翁婿,做法都如出一辙。” 1447 密室的秘密48.0 “这话说得好,趁火打劫这个法子,还真说不好这翁婿俩,到底是谁跟谁学的,但有一点,青出于蓝胜于蓝, 后者学会了,更发扬光大了。” “殿下,那个太师当时” “当时那个太师还不是太师,他的女儿还没有入宫,也没有封为贵妃,更不可能生下末帝唯一的儿子, 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翰林院编修而已,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为什么、为什么而忙, 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结束这种浑浑噩噩熬资历的这段日子, 外放去地方,哪怕是很艰苦的地方,都比在翰林院要好得多。”宁王殿下一摊手,“但不得不说,太师的运气确实是挺好的,他一声都没离开过西京城,没有外放的经历,但依然可以平步青云,手握朝政大权。” “这就是命啊!”金菁轻轻叹了口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不过,如果好好经营的话,他压根也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他就暂时放在一边,沈益舟和薛劲长相识的时候,他还苦哈哈的跟翰林院那些书卷打交道呢!” “殿下,沈老祖宗是不是听到那些武举子的话了?他有什么反应?” “不止是沈益舟、还有沈益舟的那些小伙伴,他们全都听到了, 一个个非常的气愤, 撸胳膊挽袖子,想要把那些口出不逊的武举子狠狠的暴揍一顿。”宁王殿下看看自己面前的小孩子们,看到他们的表情,笑道,“你们怎么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就是觉得”金苗苗摸摸下巴,“这些所谓的勋贵子弟,还是很义气的。” “你们也是实打实的勋贵之后,如果在你们小的时候哦,不,你们现在就是小孩,他们那会儿可是比你们还大一点呢。”宁王殿下看着几个小孩笑了笑,“如果是你们碰到这样的事儿,你们会不会管?” “管是一定要管的。”沈茶点点头,“但不会揍他们一顿,他们不是很愿意打吗?我可以成全他们。” “成全他们?”宁王殿下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们打个够,让他们以后想起来这一天发生了什么,都会瑟瑟发抖啊!”薛瑞天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表情。“这种事儿在我们这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看你们这个样子, 是有什么故事吗?”宁王殿下看看除了沈茶之外,其他人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轻轻挑挑眉,“说来听听。” “很简单啊,自从我们接手沈家军以来,每年的刺头儿都不少,比如殿下知道的那个戴乙,不就是被小茶给收拾得妥妥当当的?”金菁一挑眉,“就连那两位小王爷,刚来的时候都不是乖乖听话的小宝贝儿,都很会找麻烦呢,现在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他冷笑了一声,“就那几个没脑子、轻易就受人挑唆的傻子,放在我们手里,不出一天就能让他们跪地求饶。” “小菁,稍微自信一点,不用一天,三个时辰就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这辈子都不敢出现了。”薛瑞天摸摸下巴,“之前,我还纳闷儿,我们折腾人的花样这么多,应该不会是天生的吧,现在看来,还真就是天生的,估摸着我们老祖宗的做法,也跟我们差不多,是不是?” “你们说的对,沈益舟拦下了那些想要暴揍那几个武举子的伙伴,对那几个武举子说,也不用一对一这么麻烦,他们几个一起上,他可以奉陪。那几个武举子说,自己要挑战的是薛劲长,毕竟事情是薛劲长惹出来的,他们心里不痛快,自然要找这个罪魁祸首算帐,跟其他人无关。”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乍一听还是挺在理的,尤其是他们搬出来害怕影响科举的这个理由,围观的这些人倒是有一半赞同他们的话,觉得他们很在理。不过,书卷里面也备注了记录者的想法,赞同武举子说的话的人,有不少就是看热闹的西京城百姓,还有很多”他轻笑了一声,“其他地方的武举子,他们心里很明白,如果这几个人在这里栽了跟头,尤其那个叫薛劲长的,因此而退出武举科考,那他们的对手可就少了不少,就能省很多的心。” “都是各怀鬼胎,就看谁能望得过谁了。”薛瑞天冷笑着挑挑眉,“那剩下的一半呢?是嗤之以鼻还是保持中立?亦或者,旁观者不予置评?” “剩下的那一部分应该就是无所谓吧,或者更准确一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热闹不嫌事大?”沈昊林想了一下,笑笑,“是兵部、武将勋贵那群人吧?他们希望这些人打起来,这样可以看到他们的智谋、能力以及尚未激发出来的潜力,判断这些举子、甚至是勋贵之后是不是符合他们的要求,是不是能成为他们培养的对象,对吧?” “昊林聪明,尤其是作为主考官的轩辕老将军,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大校场发生的一切。” “包括那些举子被宫里面的人拦下来?” “没错,他看到了宫里面的人偷偷摸摸把这几个武举子叫走了。” “他没有阻拦吗?” “当然没有,为什么要阻拦呢?如果是我,我也不会阻拦。”宁王殿下朝着几个小孩呲呲牙,“想看看这些举子在面对诱惑的时候,会怎么做,会做出一个什么样的选择。” “这个选择应该会让他失望的。” “失望谈不上,就像那几个举子说的那样,会影响他们的科举是真的。”宁王殿下看了看沈茶,“能力是可以通过后面的训练激发出来的,但人品却不行。按照轩辕家选材的规矩,人品才是第一位的,对吧?”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所以,在轩辕主考官的眼中,这几个举子已经不在他选取的范围之内呢。在这几个人被挑唆了之后,他想看的就是薛劲长和沈益舟会如何应对。”他轻笑了一下,“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个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1448 密室的秘密49.0 “虽然吧,轩辕家一直都让我觉得看不透,不知道他们立足于世,想要的是什么。”宁王殿下看向沈茶,“没有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轩辕家太过于……”他想了想,“恬淡虚无了,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追求。而且,这可不止是一代轩辕的风格,世世代代的轩辕都是这个风格。” “倒也不是世世代代都这样,大概就是从轩辕主考官那会儿才开始的。” “从那会儿?”宁王殿下看了一眼沈茶,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微微敲打的手指,恍然大悟,“明白了。” “因为有了一些因素,所以,不得不低调,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也确实是。”宁王殿下赞同的点点头,“这么一看,轩辕家看人的眼光还真的是准啊。只要是他们看好的人,通常都还是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他们不太看好的人,这些人也确实是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对吧?”看到沈茶点头,他眼睛一转,突然生了一个坏心眼,目光在沈昊林的身上淡淡的扫了一下,“那么,小茶,你说说,在这个屋子里面,你最看好谁?” “王叔,能入了这个屋子,难道还有我不看好的人?”沈茶心里很清楚宁王殿下想要听到什么,可偏偏不让他如愿,看到宁王殿下很无奈的样子,轻轻一挑眉,“不看好的人,连边关都进不来,更不可能进入这里了,您说呢?” “说的没错。”宁王殿下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沈益舟和薛劲长的初相识。” “那些举子拦在他们面前,非要跟薛老祖宗比试一场,可那会儿薛老祖宗根本不可能应战,对吧?”沈茶看了一眼表示自己投降的宁王殿下,摆摆手,“他要怎么做才能化解危机?” “其实,薛劲长想要拼了一口气,给那些举子点颜色看看,但是,他确实是脱力了。而沈益舟也很清楚他的这个状态,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孤胆英雄一样,一个人撑起了第二轮和第三轮。如果没有薛劲长堂弟在旁边搀扶着,不要说走一步了,连正常的站着都不行。” “居然累成这样了吗?”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他的能力虽然不如沈老祖宗,但也不至于三轮比试下来,会累成这个样子啊!” “侯爷,这个是非常有可能的。”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不说别人,咱们自己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咱们自己?”薛瑞天不解,“咱们怎么就能证明了?” “小天哥,苗苗的意思是,每次千里迢迢跑来边关的那些孩子们,都是兴高采烈的来,等过了三个月,得有一多半都灰溜溜的返回原籍了吧?”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些孩子们不说各个身手不凡,起码都是有两下子的,都是稍微会点功夫的,对吧?一个个都抱着上阵杀敌、护国为民的心思来的,可刚来就受到了很惨烈的打击吧?”她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我们很多操练的手段,其实都是参考了薛老祖宗和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经验,都是以他们的法子为底的,然后在这些法子的基础上再发扬光大,但第一次新人操练,我们用的都是他们的方法,这些所谓的考验再我们看来是非常简单的,对吧?” “确实是很简单,那些不都是基础的吗?”薛瑞天一摊手,“我们从会蹲马步开始,每天就练这个了。” “小天哥,在你看来很基础的,但在别人眼里,可是非常难的。” “小茶说的没错,那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不回回都有人骂我们不通人情、不讲人性,不把他们当人看?有多少小崽子在背地里把我们从头骂到脚?他们的那些词,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说我们是大魔头,说我们吃人饭不干人事,说我们折磨他们,甚至还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去西京城告御状。”金菁拍了拍薛瑞天,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怎么,你都忘了?暂且不提昊林、小茶和两位小王爷的手段如何,就说侯爷和……”他侧过身,看了一眼百无聊赖靠在小桌上的红叶,“红叶,你们两个是怎么折腾那群小崽子,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你们觉得仿若一张白纸的他们,会适应你们的手段吗?”他双手一摊,“完全不能,对吧?要不然,也不会被他们在背后骂,是不是?” “那倒是。”薛瑞天想了想每次的新兵怎么在背后骂他的,忍不住笑了笑,“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沈老祖宗的三轮比试之于老祖宗和那些举子,就如同我们的测试之于那些小崽子,对吧?” “虽然不知道你们对那些千里迢迢来边关的孩子们做了什么,但这个比喻是对的,薛劲长他们虽然功夫不错,但并不适应沈益舟摆出来的这个局,这个局在当时,只有沈益舟和他的小伙伴们可以玩的转,哪怕是当时的兵部、五城兵马司、武将勋贵,都只是耳闻,并没有亲眼目睹过。” “那些拦路的武举子也很清楚薛老祖宗当时的状况,是不可能有力气跟他们再打一场,但他们寸步不让,就是想要完成宫里来人的要求,让薛老祖宗在西京城的众人面前丢脸,悲愤之下退出这次科举。如果还能打击到沈老祖宗,是不是就更好了?” “他们倒是不敢有针对沈益舟的意思,而且宫里的人也不想要节外生枝,只需要把这一科武举最厉害的搞掉,武将那边不会选出有实力的新人就可以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为了逼迫武将的发展,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活该他会丢了那把椅子。” “谁说不是呢!”宁王殿下点点头,“沈益舟可不知道有宫里的人掺合,他就觉得这帮人脑子有问题,输不起,而且还怂,不敢跟打扒他们的人叫板,反而欺负自己一方的人。所以,他让他的小伙伴护住了薛劲长和他堂弟,把他俩给围起来,不让任何人有偷袭的机会,而他自己一个人……”他看看几个小孩,淡淡一笑,“把那几个举子给揍趴下了。” “揍趴下了?”薛瑞天想了想,“那几个举子被打了,难道没有找宫里来的人给他们撑腰?” “找了,没找到,喊破嗓子都没有人应。”宁王殿下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沈益舟动手的那一刻,从宫里来的那个人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1449 密室的秘密50.0 “他们肯定是要跑的,自己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还有暴露的危险,为了不牵连指使他们的末帝,肯定是在沈老祖宗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万一慢了一步,被沈老祖宗给逮到了,他们一开口也就暴露身份了。”金苗苗一脸的嫌弃,“这前朝宫里出来的人,他们做事情的风格还是挺统一的,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意外。” “统一?”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着金苗苗, “怎么个统一法?” “一个个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做什么事情都很猥琐, 都鬼鬼祟祟的,丝毫不动光明正大应该是什么样的。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能调教出什么奴才来。” “没错。”沈茶对金苗苗的这个评价很赞同,“其实,他这种手段放在朝堂上,倒是没什么关系,对不对?朝堂上的争斗,尔虞我诈,用的手段比这个要狠戾多了,家破人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争斗用的手段是龌龊且无耻的,也没有说过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对吧?” “那是当然了,只要卷入朝堂争斗,卷进来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少,就都不算是无辜的。”宁王殿下点点头, “但是薛劲长和那些举子,并不能算是朝堂之人,他们只是举子,还没有经过最后的考验,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和资格进入这个乌七八糟的大染缸,所以,他们只是无辜的人。末帝把无辜的人卷进来给他充当夺权的棋子,当真是卑鄙无耻。” “就是啊,并还不是普通的无耻。”薛瑞天冷冷的哼了一声,“要说起来,末帝这一手也算是开了讲无辜之人卷入朝堂夺权争斗的先例,要不然他的好岳丈,怎么会把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呢!” “是啊,刚苗苗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点没错。”沈昊林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宁王殿下,“那几个举子是如何处置的?” “沈家当时管着”宁王殿下想了想, “管着巡防营, 又在五城兵马司挂了名号, 就以寻衅滋事的名头把人送进了兵马司的大牢。”他看了看沈茶,“金垚和轩辕主考官应该是跟五城兵马司打了招呼,所以,送人进去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那”薛瑞天看着宁王殿下,“老祖宗他” “被沈益舟安置在了自己在城中的小院,本来薛劲长不愿意,准确来说是没脸接受沈益舟的好意,毕竟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挑衅,才惹出这个祸事,现在还让受害人照顾他,他实在是没这个脸。”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沈益舟自然也明白薛劲长为什么拒绝,但他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打昏了,放在自家马车上给送走了,然后又派人跟着薛劲长的堂弟,去他们落脚的客栈把行囊取了,把店钱结了。薛劲长的堂弟开始不太愿意,理由跟薛劲长是一样的,但是沈益舟的小伙伴说服了他,薛劲长在西京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整个西京城没有客栈愿意让他去住了。他们要么选择沈益舟的院子,要么选择露宿街头。”他一摊手,“薛劲长当时的情况,如果露宿街头的话,恐怕会被宫里的人给弄死的。所以,权衡利弊之下,薛劲长的堂弟去结了店钱,拿了他们的行李,住进了沈益舟的小院。薛劲长昏睡了差不多三个时辰,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想要反抗也不能了。” “先斩后奏。”薛瑞天点点头,“这个法子还真好,那他们是不是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一见如故了?”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两个人谈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书卷上没有详细的记载。”看到几个小孩望着自己,他轻轻摆摆手,“哪怕是坊间戏言,也都只是胡诌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些戏言就是真的,这样的事,恐怕连你们的父亲、祖父都不是很清楚,何况是外人呢,对吧?” “这倒是,只要结局是好的,就可以了。”薛瑞天想了想,“那后来呢?” “不知道沈益舟跟薛劲长都聊了什么,反正他们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可以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不止是这样,他跟沈益舟的小伙伴们,关系也是挺不错的。” “看来想要看笑话的人,应该是啪啪啪的被打脸了。” “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沈益舟有关系。”宁王殿下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薛劲长退出了当年的武科举。” “退出?”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没有参加。”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他和他的堂弟在休养了半个多月之后,就离开了西京城,他和他堂弟走的那天,是沈益舟亲自去送的,两个人在城门口依依惜别。” “等到下一次再见,就是老祖宗带着全家去了越州?” “是的。”宁王殿下叹了口气,“再次见面就是那一次,此后,就再也没有分开了。” “那还是挺好的,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薛瑞天和沈昊林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不过,那几个举子关在大牢里面,有没有交代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沈益舟把他们送进去之后,就由兵部和五城兵马司接手了,因为事涉科举,他们还是很重视的,但到底是怎么处置的,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也没能参加武科举,甚至是”宁王殿下看了看大家,“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沈茶眯起眼睛,“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吗?”她轻轻的摇摇头,“西京城,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事儿,应该不会存在的吧?”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毕竟前朝混乱,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的。”宁王殿下一摊手,“如果你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呢!” 1450 密室的秘密51.0 折腾了一整天,宁王殿下有点支撑不住了,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本身底子就弱,虽然这段时间有金苗苗帮忙调理,效果也还算不错,但是比起其他人,哪怕是身体最不好的沈茶,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讲完沈益舟和薛劲长之间的故事,他已经没有精力陪着这些小家伙们再继续闹腾下去,要回隔壁的武定侯府好好的歇一个晚上,要不然明天还不一定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沈茶自己的身体也不好,特别理解宁王殿下的情况,看到他面露倦色,赶紧让金苗苗给号了个脉,确认除了确实是累着了之外,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行了,你们也别担心,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宁王殿下朝着影五招招手,朝着沈茶一呲牙,“小五借给我用用,可好?” “没问题。”沈茶点点头,看向影五,“好好照顾殿下,有什么事儿及时告诉我们。” “是。”影五扶住了宁王殿下,“咱们走了。” 宁王殿下轻轻笑了笑,披好了自己的大氅,带着影五走了出去。 几个小孩把宁王殿下送到暖阁门口,看着两个人走向了国公府和侯府相连的那个小门,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了暖阁。 金苗苗和红叶稍微收拾了暖阁,红叶又跑了一趟膳房,弄了点热汤、点心回来,进门就看到沈茶已经歪在贵妃椅上,似乎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国公爷,要不你带着小茶休息去吧?她睡在这里,一会儿着凉了可怎么办?” “她说还有事情要聊聊,只是想在这里歇歇。”沈昊林帮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让金菁把门关严实一点,“她的脾气你们都知道,也不用再劝,要不然,她一晚上都睡不安生。” “知道了。”红叶放下手里的食盒,走到贵妃榻边上,等自己手上的寒气散尽了,这才探了探沈茶的脉象,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沈茶轻轻点点头。 “如何?” “嗯,大体上还算是不错,比较平稳,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 “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沈昊林坐在贵妃榻的一边,“她这几天累得很,是不是情况有些变化?” “国公爷,没有这回事,刚才说过了,比较平稳。”红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我们要说的呢,还是那个老问题,小茶心思重,想得太多了,不利于她的身体恢复。”她看看睡在贵妃椅上的沈茶,“今年怎么说都是很关键,本来以为可以平安的度过,没想到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是啊!”金苗苗也跟着叹了口气,“只有在累极了的时候,她才不会做梦,否则,在梦中也会担心很多事情,考虑很多事情。”看到沈昊林想要说点什么,她摆摆手,“之前我就说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安神药、安神香什么的,对她没有什么用,也只是起到治标不治本的作用。” “想要她真的什么都不想,就只能等着这些事都解决了。”沈昊林叹了口气,看着躺在贵妃榻上的人,无奈的笑笑,“在没有解决这些事情之前,苗苗就要多费心了。” “放心吧,无论出于什么情意,我都会好好照顾她的。”金苗苗拍了一下沈昊林的肩膀,“咱们什么关系,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是啊,昊林,拼尽全力,我们也会护小茶周全的。”薛瑞天拍了拍沈昊林,“好了,让小茶好好睡一会儿吧,我们往那边说话,不要吵到她了。” 沈昊林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沈茶,站起身来,跟着其他的人走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万万没想到,沈家和薛家有这样的渊源。”金苗苗帮着红叶把热汤和面点都分给了大家,她看了看这里面的吃食,并不适合沈茶,想了想朝着梅竹招招手,“跟小膳房的兰师傅说,让他给小茶炖上一盅党参鸭汤,差不多……”她看了看沈茶的状态,“半个小时之后送过来。” “已经炖上了。”红叶朝着金苗苗笑笑,“放心吧!” “好!”金苗苗点点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两位,就没什么想说的嘛?” “说什么?”薛瑞天一挑眉,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靠在金菁的身上,“说沈薛两家是不打不相识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本来就是世交,关系就非常好,现在这么一看,我们的关心就更进一步了,不是?”他朝着沈昊林一挑眉,“绝对的亲兄弟,绝对的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那种,对吧?” “没错。”沈昊林淡淡的笑了笑,想了一下,“既然那会儿澹台前辈已经在了,回头让小茶问问老前辈,看看是不是还记得当年在西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知道的,一定要比王叔从书卷上看到的要多得多。” “昊林说的对!”薛瑞天抓了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我比较在意的是那几个被抓的武举子,总觉得他们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们应该会有别的用处。” 1451 祖辈的那些事儿1.0 沈茶是被饿醒的,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在送走宁王殿下之后,她原本只是想要躺在贵妃椅上小憩一下,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整理一下他们现在发现的线索,看看有没有他们遗漏的,看看有没有他们尚未发现的细节和联系。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躺了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着是睡着了, 但睡得特别的累, 她现在已经想不起自己之前做的是一个什么梦,就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非常的疲累,那感觉比沿着整个嘉平关城跑上一大圈都累,到了最后,累到她开始胃疼,好不容易捱过去了,又觉得好饿,饿到最后把她给饿醒了。 “嗯” 她没感觉到胃疼,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被攥着,她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左边,就看到沈昊林握着自己的手坐在边上,听到她的声音,正在看书卷的沈昊林抬起头,与她的目光对上了。 “醒了?”放下手里的书卷,沈昊林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看她要坐起来,伸手扶住了她,顺便给她找了一个靠垫垫在后面,“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只是好饿啊!”沈茶拉着沈昊林坐在自己身边,自己靠在他身上,“如果不是饿了,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 那边跟薛瑞天他们聊天的金苗苗听到这边的动静,站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啧啧啧,你这睡了一会儿怎么感觉比睡之前看着还疲倦啊?” “做了个梦,但不知道是个什么梦,反正不太安稳。”沈茶打了个哈欠,“别的没有什么,就是好饿,有没有吃的可以吃?还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可不是饿了吗?”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你从傍晚睡到了快天亮,你可不是得饿了吗?”她轻笑了一下,“醒醒盹儿, 一会儿稍微洗洗脸什么的, 就可以吃早饭了。”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沈茶眯着眼睛靠在沈昊林的身上不想动,“你们居然一晚上没睡?聊什么呢?” “自从你睡下, 国公爷跟我们稍微垫垫肚子,就跑到你这里守着你了。”金苗苗扬扬下巴,“看见那边的几个书卷了吗?国公爷可是踏踏实实的看了一晚上的书卷,手不释卷,目不转睛的。” 沈茶扒拉了一下金苗苗,委屈巴巴的说道,“想喝水。” “知道了,我的小祖宗。”金苗苗走到茶壶跟前,给沈茶倒了一碗热水,“刚醒过来,喝不了别的,就喝点温水吧,等一会儿就能有东西吃了。” “知道了。”沈茶慢慢的把碗里面的水都喝了,朝着看过来的薛瑞天和金菁、红叶挥挥手,看着他们走到自己身边,各自搬了个小凳子坐下,“之前在聊什么?” “梳理了一下我们这几天得到的消息,虽然杂乱无章,但还是非常有用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然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问题?”沈茶眨眨眼睛,“什么问题?” “咱们的那位殿下,可真的是不得了啊!”薛瑞天也困的不行,打了个哈欠,拖过另外一个贵妃椅躺了上去,“我们都怀疑那位殿下是不是知道了咱们的计划,或者说是我的计划。” “你那个看上去特别傻的计划吗?”看到薛瑞天点点头,沈茶轻笑了一下,“小天哥,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也太看不起别人了。”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然后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只要眼睛不瞎,随便找个人都能看出你动了什么心思。” “什么意思?”薛瑞天撇撇嘴,“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几天都快把我要去当卧底这几个字挂脸上了,王叔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要是看不出来,那可就怪了。” “这么明显的吗?”薛瑞天看看其他人,看到他们都点点头,他有些泄气,“怪不得呢,我说他今天给我们讲了那么多过去的故事,让我们了解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是想着要打消我去当卧底的想法。” “差不多吧!”沈茶点点头,没精打采的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我们对于那些人的了解,也只是从别人的语言里面、从别人留下来的只言片语当中知道的,没有真正的接触过,完全不知道真实的这些人是个什么样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所想的卧底计划根本就不可能真正的实现。”她想了想,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红叶,目光最后落在沈昊林的身上,“我们得想办法在这些人身边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能真正的针对他们做确凿的计划。” “你有人选?” “暂时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不过有一个大概的想法,等我想明白了,再跟你们说,现在我自己还没理顺,跟你们说也说不清楚。”她打了个哈欠,“不过,祖辈们的故事还真是精彩,至少”她看看大家,“比我们精彩多了。” “可不是。”薛瑞天赞同的点点头,“我刚才还跟苗苗和小菁、红叶他们说呢,如果我们遇到祖辈那样的问题,我们会不会处理得更好一些。” “在那个生长环境、在那个处境之下,我们不能做得更好。” “是啊,虽然我们当时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但在那样一个特定的情况下,或许我们的选择可能会更糟糕一些。” “没错。”沈茶点点头,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不过,从两位祖辈的故事可以看出,我们之前的疑问已经找到了答案。我们之前一直都在说,为什么青莲教可以快速的发展壮大,可以在民间拥有那么强大的一批忠实又坚定的拥趸,现在看来,不单纯的跟前朝末年那些祸乱是有关系的。” “没错。”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话,“青莲教的基础可以说是末帝给打下来并夯实的,从他开始收权开始,这个局势就已经注定了。” 1452 祖辈的那些事儿2.0 早饭很快就送过来了,本来想要让红叶过侯府问问宁王殿下是不是过来吃饭,结果红叶还没出门呢,影五就跑过来了,说是宁王殿下头一天累着了,今天要好好的歇着, 让小朋友们不要去打扰他。 “既然王叔这么说了,我们就不打扰他老人家了。”沈茶看着影五,“你吃了没有?” “还没有。”影五摆摆手,“我是回来传话,顺便蹭吃蹭喝的。” “没吃就赶紧坐下来吃吧,吃饱了就都回去睡一觉, 有什么事儿等着睡醒了再说。” 沈昊林没让沈茶从贵妃椅上下来,他拿了个小炕桌放在贵妃椅尾部,又去挑了几样他们喜欢的点心、端了两碗白粥和几碟小菜放在小炕桌上。 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拿起一个素馅的包子啃了一口,看了那边慢条斯理的吃汤面的薛瑞天,想了想,转过头又看看慢慢喝粥的沈昊林。 “怎么了?想说什么?”沈昊林一直注意着沈茶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小天有什么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的。”沈茶摇摇头,“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当年薛老祖宗在武试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离开西京城,这个决定可没那么简单,当初他可不只是奔着武举的,还要参加文试,他的目的是拿了武状元,在文试上也要出众。虽然科考是可以根据考生自己的意思,选择继续还是退出的,但薛老祖宗的目的这么明确,哪怕是受了一点挫折,也不会轻易的离开吧?” “嗯”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 同时摇摇头, “这个挫折恐怕不是一点半点啊!” “怎么说?”沈茶看看他俩,又看看同样不解的其他人,“不就是因为比试这个事儿?”看到沈昊林、薛瑞天同时摇头,她微微一皱眉,“还有什么?是那些武举子的挑战?” “怕是知道了这些武举子挑衅背后的一些隐情。”薛瑞天喝了两口面条汤,戳起一块肉咬了一口,“咱们不是找到了好多书卷,估计里面就有一些记录。”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不觉得末帝会只派人来搅一次局,肯定后面还会来干涉,小动作肯定不会少的,而针对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这一届的武举子。” “听上去似乎好像说得挺有道理,但好像有点不太对。”沈茶摸摸下巴,“你们想想,这次的科举应该是末帝亲政之后的第一次科举,又是文试、武试一起的,他这么干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知道,大概收权比脸要重要吧!”薛瑞天叹了口气, “估计老祖宗被算计了不止一次,连带着沈老祖宗也一块了,而且还特别的寒心,所以,才迫不得已做出这个选择。”他吃完了一碗面,摸摸肚子,又拿了一个羊肉包子在啃,“说真的,如果没有那个太师,以末帝做事的那个风格,偏执又多疑的性格,前朝也是要完蛋的。” “同意。”金菁点点头,“末帝如果不是因为后期身体不好,他那种暴虐的手段会更疯狂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点,末帝重用的都不是世家,而是新兴势力。”看到几个人若有所思,他又继续说道,“像沈家这样的勋贵世家,都是被他打击的对象,只不过” “当时沈家只是二流世家,还没轮到他打击呢,他就一病不起了,而他的岳丈则是接替了他继续打击世家,所以,当时西京城的世家应该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投靠太师,一条就是站在太师的对立面。”沈茶叹了口气,“当然还有轩辕家那样的,保持中立,不站任何人,不帮助任何人,而权势熏天的太师,也不能不,准确说,是不敢对他怎么样,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动了,整个王朝都是会崩掉的。” “啧啧啧,啧啧啧,你们听听。”薛瑞天朝着几个人撇撇嘴,“这就开始炫耀上了,是不是?” “实事求是而已。”沈茶看了一眼薛瑞天,好不容易吃完了一个包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热粥,慢悠悠的喝了半碗,直接推给了沈昊林,又用两片脆瓜漱了漱口,又重新歪了回去。“小天哥,你问问你自己,或者问问小珏哥,你们敢对轩辕家动手吗?” “这个”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摆摆手,“实话实说,是不敢动啊不敢动。” “这就是了,轩辕家不是前朝的世家,也不是我们大夏的世家,而是自古以来,一直都存续的世家,这样的世家,很难说他是属于哪一方势力的,不是吗?” “小茶说的对。”金菁点点头,“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有了另外一个猜想。” “老祖宗的离开是轩辕主考官劝说的结果,是不是?”看到金菁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这个可能还真比较大,主考官都开口了,老祖宗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跟着自己来的那些举子都不见了,他估计就明白西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浑了。” “好家伙,这就是不怕没本事,就怕本事大啊!”影五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啃了一口酱肉,感慨道,“前朝要是再不倒,那才是真正的天理难容了。” 1453 祖辈的那些事儿3.0 吃完了早饭,各自去休息,其他的人是真的乖乖回去睡觉了,一个个哈欠连天的走了。 而沈昊林和沈茶则不是,让影五和梅林找了一个小推车,搬了几个他们从密室搬出来的樟木箱子和盒子、还有几个书卷才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 “老大, 国公爷!”影五帮忙把大樟木箱子在外间码放好了,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就不能好好的休息休息吗?”他看看那些箱子、盒子、书卷什么的,非常的发愁,“这东西又不会自己长着腿儿跑了,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的吧?两位该好好照一照铜镜, 看看你们自己眼睛下面的乌青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沈茶微微一皱眉,“絮絮叨叨的, 不累吗?” “这不是” “是什么?”沈茶眯起眼睛,“是陛下让你看着我们的?” “老大英明,让属下看着两位的,可不单单是陛下。”影五轻轻叹了口气,“两位,尤其是老大,有多让人操心,您心里明镜儿似的,是不是?陛下,宫里的娘娘、轩辕老将军、澹台老先生、代王爷、鹰王爷,宁王殿下,还有” “好了,好了,别再继续说下去了,估计整个西京城的人都要给你说到了。”沈茶很无奈的摇摇头,很是委屈的看着沈昊林,“兄长,我就这么的嗯,不让人放心?” “是的。”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头, “梅林,带你们将军去沐浴,盯着一点,不要让她在睡着了。” “好!”梅林哄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的沈茶去了隔壁的浴间,一路走还一路的劝,“老大,您可别生五哥的气,实在是那些长辈们太担心您了。” “行了,我哪儿有那么小心眼,没生气,放心吧。”沈茶微微勾起唇角,压低声音说道,“没看到兄长一点都不担心?他知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小五,希望他的嘴别那么的碎,年纪不大,跟个老太太似的,天天就知道叨叨叨的,吵得脑仁都疼了。” “老大, 五哥也是担心您。” “嗯,我知道的。”进了浴间, 沈茶看了一眼梅林,“有消息了?” “有了!”梅林点点头,“阿飘那边已经确定了,宜青府那边,已经有一小半都掌控在了青莲教的手里,完颜萍的姨妈、完颜萍的母族,还有完颜青木都是小喽啰,而且,他们那边还发现了倭人的行迹,青莲教跟倭人也有很深的来往。”她脸色特别的不好看,“这个青莲教,倭人都敢勾结。那帮倭人是什么,压根就不是人,是畜生,他们连自己人都敢下狠手,对不是自己人的,更不留情了。青莲教那帮混蛋,难道就不怕自己玩现了,然后引狼入室吗?” “他们如果害怕引狼入室,就不会跟倭人勾勾搭搭了,就是不怕,才敢这样做呢!”沈茶冷笑了一声,“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估计就要推给完颜青木了。” “这倒是他们擅长做的。” “说起完颜青木,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假戏成真了,人家真的不服他了,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阿飘也说了,完颜青木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不太过劳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个小贵族,好像是真的彻底翻脸了,完颜青木缓过来之后,就知道那个小贵族是真正的背叛他了,所以,就把他给”梅林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要换洗的衣服挂在衣架子上面,拎起烧好的热水往浴桶里面倒,“然后把小贵族手下的那点势力给收服了,不服的也给干掉了,然后把这几个人的尸体,连同那个小贵族的都挂在主帐门口,告诉其他的人,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杀鸡儆猴,这一套可是他做惯了的。”沈茶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半眯着眼睛,“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有。”梅林凑到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看到沈茶惊讶的目光,她肯定的点点头,“老大,咱们的人是这么说的,是不是要查查他的底?” “你确定跟他联系的人跟那两位”沈茶微微皱眉,“虽然知道他们应该还活着,但猛然间听到他们的消息,还是挺意外的。而且,这应该不死咱们的人查到的,是人家故意露了行踪,让我们知道的。” “您的意思是说,那两位大人是有意这样做的?”梅林不解的看着沈茶,还关注着她的水不要冷掉,“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呢?” “大概是想让我们放心,他们是同伴,而不是对手,让我们放心吧!”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让我觉得惊讶的是,黑家的人居然是他们的人。” “是那位大统领吗?咱们查到的消息,那位大统领可不能算是黑家的人,黑家是真正毁在他的手里的。”梅林打了个哈欠,“这位可是狠人。” “你忘了咱们得到的消息,他年少的时候有高人救命,且接受了高人指导,并拜了高人为师。”沈茶轻笑了一声,“你想想,这个高人是谁呢?” “是那两位大人?” “没错,那两位很久很久都没有在江南活动过了,估计就是因为捡到了个孩子,顺便查到了他们想要查的东西,所以,才会留在夏、金交界的地方。” “老大,上次咱们说来着,青莲教并不是最终的幕后之人,它背后还有人。” “嗯!”沈茶点点头,“那两位大人的做法也确定了,青莲教后面还藏着秘密,毕竟如果只有青莲教,应该不会劳烦他们,或者说”她沉吟片刻,“青莲教只是他们在追查的过程中意外的发现,他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是青莲教。” “原来是这样。”梅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有点不热了,您要是洗好了,咱们就出来,别冻着了。” “好!”沈茶点点头,站起来把身上的水擦干,慢慢的从浴桶走出来,穿好梅林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关于阿飘的消息,到你这里结束,兄长那边我去说,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知道了?” “明白!”梅林点点头,“要给阿飘回信吗?” “不用了,联系不要太过于频繁,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沈茶穿好了衣服,重新把头发梳好,“完颜萍虽一直都在求援,但是真心还是假意,尚未可知,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1454 祖辈的那些事儿4.0 沈昊林躺在靠窗的软榻上,微微闭着眼睛,听着沈茶说起阿飘传来的关于金国的消息,听到黑禄儿主动暴露他的身份,他睁开眼睛看着房顶,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 等到沈茶把所有的消息都说完了,沈昊林又重新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沈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自己兄长的回应觉得很奇怪,从她躺着的位置看过去,是看不太清楚沈昊林现在的表情的,她也不知道兄长在想些什么。 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干脆就坐起来,掀开被子,披上放在床脚的大氅,轻轻的走到了软榻的跟前,往软榻上一坐。 “怎么跑过来了?”沈昊林感受到软榻往下沉了一下,睁开眼睛就看到沈茶披着大氅坐在旁边,赶紧拉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并不是很冰冷,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跑过来干什么啊?” “兄长好半天都没出声,我过来看看你,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睡着,只是在想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所以才没有开口。”沈昊林握着她的手,笑了笑,“别担心,快点回去躺着,不要冻着了。虽然春天都已经过半了,但咱们这儿不比西京城,跟冬天也没什么区别。”他拍拍沈茶,“快去,听话。” “好!”沈茶轻轻点点头,顺便替他掖好了被子,在沈昊林的注视下,踢踢踏踏的走回去,乖乖的躺下了,“兄长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那两位大人查的是什么,就像你说的,青莲教不足以让他们费心。” “确实,在他们的眼里,青莲教不足为惧,甚至……”沈茶斟酌了一下用词,“嗯……怎么说,甚至对于他们的存在,偶尔给我们捣捣乱,有点乐见其成。” “居安思危嘛,一旦我们跟辽、金达成了停战协议,那么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就会处于无仗可打的境地,这对于百姓们而言是好事,但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我明白兄长的意思,对于我们来说,青莲教可能就是以后的磨刀石,对吧?” “说的没错。”沈昊林打了个哈欠,“所以,青莲教不是两位大人的目标,至于青莲教背后的人,十有八九也不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也不是?” “很有可能,关于那两位大人的一些事情,咱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点,对吧?” “嗯,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似乎只愿意相依为命的过生活,游山玩水什么的。在接触青莲教这个事儿之前,是没有过他们任何的行踪的。” “没错,他们的风格就是不怎么出风头,不是很爱管闲事,你小珏哥哥说,他们的原则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插手也没用。” “可是他们突然救了黑禄儿,把他培养成才,让他回去夺回自己应该有的东西,甚至助他成为了宜青府武将的领袖。”沈茶微微一皱眉,“这跟他们以往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同。” “没错。”沈昊林翻了个身,看着若有所思的沈茶,“你都已经想到这一步了,那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嗯……”沈茶想了想,“按照正常的想法来说,应该是黑家或者一青府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那两位大人……”她轻轻摇摇头,“对他们不是很了解,不是特别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不适用他们的,他们是意外,毕竟以他们的这个年纪、经历,能跟他们称兄道弟的,都已经作古多年了,但他们还依然活着。”沈昊林笑笑,“你不妨往这个方向想想,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方向……”沈茶想了想,朝着沈昊林一挑眉,“兄长的意思是……药?” “聪明孩子。”沈昊林点点头,“他们想要调查的应该就是那个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药的来源。” “可是,我记得之前在桐王废弃的宅子里面发现了跟这种药有关的记载,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桐王就用了这个药,然后……”沈茶想了想,瞪圆了眼睛,“他们是想要查这个药的来源?” “药不会是凭空出现的,澹台老前辈,桐王,那两位大人,都用过这个药,虽然说,这个药一开始是个意外,但频繁的流出来,可就不是意外了。况且,桐王手里还有这个药的记载,就更不可能是意外了,对吧?荆王兄弟想的就是要找到这个药真正的出处,既然他们想要查,就让他们去查吧,他们肯定是不希望我们把他们当成对手,所以才会提前打个招呼的。” “我也是怎么想的,大概他们是怕我们误伤。”沈茶轻笑了一声,“之前咱们的人就怀疑上了姓黑的那位大统领,估计那位黑大统领注意到了,才会在征得那两位大人的同意下,向我们透露一下自己的身份,免得被我们误伤。” “应该是这样的。”沈昊林点点头,“有机会告诉咱们的人,如果那边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可以帮一下。他们既然已经向我们透露消息了,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们派的人,就不用对他们遮掩身份,但还是要警惕完颜萍,哪怕是这种时候,完颜萍也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出现和自己立场完全不同的人。” “知道了,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兄长放心。” “那个药……”沈昊林想了想,“苗苗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沈茶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苗苗说过,这是非常规研究出来的丸药,她需要的时间会很久。” “没关系,我就是想到这儿了,随口问问,让她慢慢来,不用着急。”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研究出来也行,研究不出来也行,都可以的。如果研究出来,确定没什么问题,对人没有什么伤害,我们……” “送给轩辕老将军?”沈茶睁开眼睛,看着沈昊林点头,“这个主意很好啊兄长,这样免得老将军过世,澹台老前辈会很孤独。” “我就是这么想的。”沈昊林觉得很困,朝着沈茶挥挥手,“睡吧,有什么事儿,睡醒了再说。” “好,兄长好梦!” 1455 祖辈的那些事儿5.0 沈茶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翻一个身,左边翻一下、右边翻一下,越翻越精神。 她之前已经睡过一觉了,虽然睡得不是很安稳,但现在并不是很困,完全是睡不着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听到从对面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听到那个声音,她就知道兄长已经进入了熟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慢慢的坐起来,掀开被子裹上自己的大氅,慢慢的、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走到外间,沈茶从温着的小茶壶里倒了一口水给自己,然后开始在搬过来的那些大樟木箱子里面翻找,找到自己之前还没有看完的那几本书卷,挑出来放在旁边,又轻轻的关上了箱子的盖子。 抱起那些书卷,她又小心翼翼的走回了里间,重新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拿了个枕头放在自己的身后,沈茶靠坐在床上,翻开自己之前看的那本书卷,轻轻的笑了一下。 其实,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正在看的这本书卷,正是宁王殿下讲述的沈益舟和薛劲长相识、相知、成为莫逆之交的过程,准确说,这个过程只是这本手记的一小部分,但就是这个一小部分,应该能解决他们的很多问题。 只不过,她只看了一个开头,薛劲长还没有离开越州前往西京城,刚看到这里,就被意外打断了,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看,并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是怎么发生的。 虽然还没有看下去,但沈茶相信,这里面记载的内容,应该比宁王殿下讲述的要更为详细一点,他们之前所有的疑问,或许都能从这里面找到答案。 而且,她相信这里面的内容比起宁王殿下看到的那个更主观一些,可能更有个人情感,只因为留下这些书卷、写下这些故事的,正是薛劲长本人。 沈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卷,慢慢的盘算了一下时间,这几本书卷写成的时间应该是薛劲长晚年时期,那会儿的薛家早就不是以前的薛家,已经封侯了,这字里行间也带出了一丝回忆往昔的感慨,感慨着年轻的天真烂漫,感慨着这些年一路走下来的不容易。 这样的书卷应该还有好几本,他现在看到的应该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发生的故事,而这个时间段在薛劲长的人生中,算是一个很重要的时期,他人生的改变,都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 在被打断之前,沈茶正好看到了薛劲长已经通过了当年科举的解试,准备到西京城参加省试,如果顺利的话,就有可能直接参加殿试。 十七八岁的薛劲长,对于自己即将进京赶考,是充满了期望,心情是非常的激动,按照他手记里记载的,好几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他觉得以自己的水平,通过礼部的省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在殿试中发挥好,拔得头筹,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可以救国救民、改变当时的那个局势。 他认为新帝登基,一定会有一个新的气象,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让这些尸位素餐的人继续下去了。 看到这里,沈茶忍不住摇了摇头,说句很难听的话,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薛劲长真的很天真,还带着一丝丝的傻气,一点都不像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公子,对朝堂上的局势一点都不敏感。 不过,当她看到薛劲长用小字在旁边的标注,又忍不住笑了。 历经沧桑的薛老侯爷在旁边补充了自己对当年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薛劲长的评语,被家人、被长辈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经历过一些苦楚,完全不知道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差距是有多么的大,踌躇满志的踏上了前往西京城的路,却没有想过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的坎坷。 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揉揉眼睛,薛劲长确实是非常有本事的,文采出众、武功卓越,说实话,如果不是路上的遭遇,如果不是到了西京城之后发生一系列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原有的想法,颠覆了他想象中的世界,他可以顺利的参加那一年的省试、殿试,如果不是状元,至少也是一个榜眼,那个时候,他的人生将会走向一个什么方向,那就不知道了。 沈茶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薛劲长应该好好的谢谢沈益舟才行,要不是与他的不打不相识,他的命运恐怕就要被改写了,大夏有可能就会少一个武定侯了。 “怎么不睡?看什么呢?” 沈茶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猛然间听到沈昊林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书卷差点都被吓掉了。 她看向软榻的方向,就看到沈昊林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轻轻地叹了口气。 “兄长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 “睡着了,现在已经醒了,如果不是特别的累,白天的时候,睡不踏实也睡不了多一会儿。” “那我出去的时候,兄长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沈茶手里的书卷,沈昊林一挑眉,“你出去拿这个了?”看到沈茶点头,他笑笑,“你出去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刚醒就看到你笑的很诡异。”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这里面写的都是什么?能让你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 “非常有帮助,这是薛劲长老前辈的手记,他在老年时期自己写的。” “手记?”沈昊林很感兴趣,“写了什么?” “是他年轻的时候,发生的一些故事,跟我们今天听到的那个,有些重合。我刚才边看边想,或许我们想要找的那些答案,就在这些手记里面。”沈茶披上大氅,抱着那些书卷下了床,跑到了软榻上面,“那边有点暗,看不太清,我们在这里看。” “你靠着我。”沈昊林用被子裹紧沈茶,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了拍,“这样就好了。” “兄长,你把我裹成这样,还怎么看手记?”沈茶无奈的看着沈昊林,“两只胳膊被裹在里面了。” “哦,忘了!”沈昊林又重新把被子给打开,把沈茶怀里的书卷拿出来,重新把人给裹好,把人搂在怀里,又拍了拍,笑眯眯的说道,“这样就好了!” 沈茶很无奈的看着抢了自己书卷的兄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1456 祖辈的那些事儿6.0 “你看到哪儿了?”沈昊林假装没有听到沈茶那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翻开那本书卷,指了指其中的一页,问道,“是这里吗?还是后面?” “我看看,再往后翻一下,啊,是这里。”沈茶点点头,“我看到了这里,薛劲长老前辈准备上京去参加省试和殿试。” “省试和殿试……”沈昊林想了想,“以他的水平,完全没有问题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他自己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兄长,你看他在旁边的小注,说自己当时其实只有一个想法,好好的考出一个好成绩来,争取留在西京城,留在这位刚刚登基不久、踌躇满志的新帝王身边。他说他当时坚信,新帝王是需要新生的力量来对抗那些固有的势力的,如果新帝王需要,他可以做那把劈开旧势力的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年少时期的薛老前辈,还真是有点异想天开呢!” “异想天开不就是年少时期独有的权利,天马行空的幻想,对自己美好愿望的追求,都是这个时候才会产生的,一旦被现实打击了,这种意志就会渐渐的被消磨掉了。” “兄长说的对。”沈茶点点头,“看看每年来的那群小孩,都觉得自己特别的厉害,觉得自己的本事一定在边关有用武之地,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每次看都那些孩子,总觉得很羡慕他们。” “没什么可羡慕的,还有……”沈昊林伸手捏了捏沈茶的脸,“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张口闭口说别人是孩子,不觉得心虚吗?” “有什么可心虚的,经验这个东西,又不用看年纪的。” “这倒是,那些小孩被你随便一折腾,就哭天抹泪了,还想着建功立业,说起来满满都是泪呢!”沈昊林翻过一页,快速的把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其实薛老前辈这个想法,也不能说不知天高地厚,他的本事,如果碰到了一个明君,还真能让他有发挥的余地,可惜,他碰到的是末帝,末帝这个人,听过他很多传闻,无论真的假的,都有一点是准的。” “心眼小,记恨别人,且睚眦必报。”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这样的帝王,往往会兔死狗烹,丝毫不会念旧情的。” “兄长说的不错,这样的帝王,哪怕有一番新的气象,也只是短暂的,骨子里面,他是暴戾的,最终也只能成为一名暴君。” “末帝倒是没有这个机会成为暴君,毕竟他身体不好,运气也不怎么好。不过……”沈昊林想了想,“他刚登基的那几年,其实也做了很多的努力,努力挽救那个颓败的朝堂,可惜没有成功。” “因为他太过于急功近利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这个心急特别奇怪。” “确实是很奇怪。”沈昊林点点头,“你看宋珏登基之后,也有几个大动作,但都是循序渐进,并没有收到多少的阻碍,而这个末帝,一上来就是狠的,似乎这个权力一天不收到自己的手里,他就不踏实,有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死不瞑目的意思。” “嗯!”沈茶点点头,“我跟兄长的感觉是一眼哥的,总觉得他自己知道活不久,所以才这么急迫的。” “根据我们看到的和末帝有关的记载来判断,末帝的身体确实是不好,但也不至于到命不久矣的份上。”沈昊林想了想,“其实,他应该是看出了前朝当时最大的一个问题、阻碍或者说毁掉整个朝堂最大的积弊,就是那些手握大权、掌握着整个朝堂命脉的豪门世族、勋贵的存在。在末帝看来,这些豪门世族、勋贵一天不除掉,皇室只能成为他们的摆设。所以,他必须要把权力从这些势力手中夺回来,彻彻底底的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方向其实是对的,对于前朝末代的那段时间来说,豪门世族、勋贵的存在已经给朝堂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是非常大的祸害和隐患了。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判断是没有错的。” “只是末帝的手段太过于激进、暴戾,而且上不得台面,很多豪门世族、勋贵,还有那些文官里面的清流,都很瞧不上他。别看他是皇帝,是帝王,这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背地里对他很是不屑一顾,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兄长的这个评价太客气了一点,那些豪门世家、勋贵、文人清流何止是不屑一顾,甚至是……”沈茶想了想,“觉得有这样一位帝王,是自己特别大的不幸、特别的晦气。” “有这样的事儿?”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为什么?” “因为出身的问题,我之前养病躺着无聊的时候,不是听了很多的故事吗?大师就跟我讲过末帝的事儿,说起来也是挺唏嘘的,一个因为意外而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一个完全不被期待的孩子。” “怎么说?” “末帝的生母其实就是一个宫女,是惠帝的皇后宫中负责膳食的,根据民间的传说,惠帝有次在皇后宫里喝多了,强迫了末帝的生母,这才有了末帝。只不过,惠帝觉得这个孩子是因为意外,还因为这个孩子,导致跟皇后发生了一些不睦,感情变淡了,所以,他就迁怒了在末帝和末帝生母。皇后倒是对这个可怜人挺好的,专门在自己的宫里找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屋子让她养胎,只是等到孩子生出来之后,这个宫女也因为难产而死了。”沈茶看看沈昊林,“至于这个是不是真的难产,那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可怜末帝出生就没有亲娘,皇后就负责养大了。” “皇后负责养大的,出身也算是不错了,对吧?”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后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兄长英明,是因为皇后一年之后就过世了,然后宫里面、甚至是整个西京城都有了传言,这个孩子不详,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皇后。惠帝为了自己不被这个儿子克死,就把他丢给宫人照料,分拨给他的宫殿也是像冷宫一样,很荒芜、很破旧。宫里的那些人,一贯是捧高踩低的,知道这个皇子是被惠帝嫌弃的,就不拿他当正经主子看,反正末帝能顺利的长大,是非常不容易的。” “后来的事,我就知道了。”沈昊林点点头,“因为他的兄弟们都死了,惠帝才把皇位留给他,否则的话,他也不能坐上那把椅子。” “没错。”沈茶叹了口气,“他在冷宫里遭遇了什么事情,养成了什么性子,他的那些兄弟是不是真的正常死亡,也没有人敢说的,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大半都不服气、嫌弃他是真的。”她冷笑了一声,“说起来,那个太师眼光不错,在所有人对末帝避之不及的时候,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1457 祖辈的那些事儿7.0 “太师的眼光好确实是没错的,不过,也说明了一点,他和末帝才是一路人,不是吗?” “兄长这话说的跟大师是差不多的。” “大师?大师说什么?” “大师说他们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臭味相投, 所以才能真正的走到一起。” “他老人家的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一直都是一针见血。” “是啊,父亲总是说,大师平时说话不这样,但一旦针对某个人、某个事做出评论的话,那就是会把人噎死的程度了。”沈茶无奈的摇摇头, 又继续说道,“末帝登基的时候应该是不到二十岁, 但也差不多,他大婚的时候,是他十六岁左右,那个时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兄弟们都已经不在了。不止他的兄弟们不在了,他的父亲惠帝,身体也不是很好,时不时的就要病倒一次,无法临朝理政。” “这个故事听着有点耳熟?”沈昊林一挑眉,冷笑了一声,“这父子俩真不愧是父子俩,无论之前怎么折腾,结局都是一样的。” “末帝不想要成为他的父亲,可偏偏身体不争气,最终还是变成了他父亲的样子。” “是啊1沈昊林想了想,“十六岁的时候大婚,那个时候太师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权柄, 对吧?” “嗯,当时也只是翰林院的小编修,不过,前朝为皇子选妃的条件跟我们不同,哪怕是翰林院编修,也是有资格的。” “应该是选家世清白的良家女,豪门世族就已经排除在外了。” “兄长说的是。”沈茶冷笑了一声,“更知道要为这个不受惠帝待见的皇子选妃,那些高门大户一个个都不乐意,知道不从他们中间选,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只有像太师家里还没有发迹的这种人家,才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这是他们的希望,不过,也有人担心,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的,其实也没有几家,勉勉强强凑够了人数。太师家里有两个女儿,都符合选妃的标准, 所以,都被选入宫中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听大师说, 太师的两个女儿都成功入选了,因为末帝觉得太师的大女儿很有眼缘,就选位了正妃,后来的那个太子,被太师控制的太子也是这个大女儿生的。” “原来如此。” “末帝大婚之后,惠帝就把监国的大权交给了末帝,自己在宫中养玻虽然是监国,虽然大权在握,末帝对朝政也没有说话的余地,其实,他就是惠帝推在前面应付百官的傀儡。每日的折子,每日的政务,都是由末帝送到惠帝修养的宫殿,惠帝批阅完了之后,再经由末帝的手发放回去。” “这就解释了末帝为什么对权力这么痴迷,一定要把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是的。”沈茶打了个哈欠,“其实,满朝文武都知道,末帝就是个傀儡,所以,压根也不把他当回事,他在朝上有些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人回应,甚至是还听到了嘲讽的声音。至于说了什么那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些话应该是很难听的。再加上末帝在冷宫长大,形成了偏激的性子,估计就把这些说风凉话的人都暗暗记下了,等到登基之后,第一批被他打击的就是这群人。” “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是很正常的。”沈昊林想了想,“太师这一路升迁,也是很顺利的吗?” “这个不是很清楚,大师只是说,在末帝登基之后的第五年,太子出生了。”沈茶想了想,“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太师才能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毕竟末帝是个对权力看得很重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人,有抢夺他手里权力的机会。” “老祖宗们在西京城发生的故事,应该就是他准备收权的那段时期。” “对。”沈茶点点头,“他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既报复了那些看不起他的勋贵,又把权力死死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惜,他这么努力,最终还是一场空,费尽心思收回来的权力,还是落到了太师的手里。” “他不想落也没有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不对?” “兄长说的对。”沈茶点点头,“估计他交权的时候,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因为他预感到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真的撑不住了,完全没有那个精力再继续理政了,才开始挑选一个他信任的人,将权力交给他。而那个时候,能让他有这个感觉的,恐怕也只有太师一个人。我估计,他考察太师,也是考察了很多年,毕竟那个时候太师的两个女儿嫁给末帝也很多年了,太子也好几岁了,太师应该是没有表现出后来那种狂悖的样子来,让末帝觉得这个人还是可以的,可以托付的。” “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末帝这一生,终究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怎么对付别人,别人就怎么对付他,这就是因果报应。”沈茶冷笑了一声,“不说他了,兄长继续念薛老前辈上京这一路的故事吧,我觉得他之所以会在西京城门口以那种态度对待老祖宗,和他在路上遇到的人、经历的事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好。”沈昊林重新打开书卷,一边看一边念,“跟着薛老前辈一起上京的,一共有十个人,除了薛老前辈、他的堂弟、薛家的两个小厮之外,还有几个同样是越州去西京城赶考的学子。” 他看到旁边的注释轻笑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了?”沈茶好奇的看着沈昊林,“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薛老前辈在旁边特别标注了一下,说跟他从越州一起走的这些举子,并没有后来挑衅他的那些人。”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那些举子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结伴去了西京城,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也没有太多的交情,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沈昊林又继续看下去,“他们一行十个人,一共有两个马车,都是薛家提供的。他们离开越州差不多半个多月,遇到了意外。” “什么意外?” “不小心住进了一家黑店。” 1458 祖辈的那些事儿8.0 “黑店?”沈茶愣了一下,“怎么会住进黑店?薛老前辈怎么说也是个公子哥儿,打尖住店选的应该都是那些相对好一点的客栈,怎么会住进黑店里面?” “他和他堂弟肯定没有银钱上的困扰,但跟着他们一起进京的举子里面,也有几个是支付不起相对好一点客栈的店钱的, 薛老前辈跟其他的人商量过,要稍微迁就一下他们,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迁就他们、照顾他们的情绪,结果就是住进黑店。”她嫌弃的撇撇嘴,“这算不算是因小失大?”她催促着沈昊林, “兄长快说说,他们住进这家黑店之后, 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 让他对老祖宗有那样的印象。” “他把老祖宗当成山匪,估计跟黑店的关系不大,应该是遇到了另外的事情。”沈昊林看了一会儿,说道,“从越州出发半个月之后,他们到达了云岭镇,这个镇算是很繁华的一个镇,过了这个镇,基本上就进入了西京府的地界了。” “云岭镇”沈茶想了想,“好像听说过,是个还不错的镇子,民风比较淳朴。不过,在当年那个情况下,再怎么淳朴的民风,估计也会顺应局势,演变成比较彪悍的吧1 “说的没错,乱局之下, 再怎么淳朴的民风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尤其是科考期间。” “明白了,越州在西京城的东南方向,这个方向除了越州之外,还有其他五六个州郡的举子会经过云岭镇去西京城,必然会在云岭镇的客栈打尖或者住店,这对于某些黑心的商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沈茶想了想,“他们大概是利用了举子们在赶考期间不想惹事生非的心,才生出了打劫的想法,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沈昊林点点头,“薛老前辈在书卷里面写着呢,云岭镇一共有七家客栈,他怀疑这七家里面应该有那么两三家是憋着这种想法的,但他没有证据,只能判定他自己住的那家一定是。他们选择的这家客栈,不是云岭镇最大的,算是中等偏下, 环境一般, 如果是薛老前辈自己,恐怕就不会选择这个了。但一起来的举子,实在是支付不起那么昂贵的费用,只能凑合一下,反正他们只住一个晚上。” “他们一行十个人,最少也得要三间客房,是不是?” “对。”沈昊林点点头,“老前辈说,这个客栈里面,住的基本都是赶考的举子,除了他们十个人之外,还有五六个人,相互打听了一下,都是去西京城赶考的,他们也是约好了第二天一起走,人多力量大,要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儿,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结果呢?”沈茶轻轻勾起唇角,“是不是事与愿违?” “倒也没有,只是他们都没来得及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出事了。”沈昊林又看了看书卷,“其实,引起注意的并不是薛老前辈他们,因为他们人多,又有一半是武人打扮,尤其是薛老前辈和他堂弟,对外都说是去参加武试的。店家想要黑人,也不会对这种人下手的。” “那倒是,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也是店家倒霉,谁让他们先动了坏心思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一旦发生了,可就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美好了。” “店家认为,老前辈不会那么的仗义,不会多管闲事,是不是?” “估计是这样的。”沈昊林点点头,“店家的目标是另外那几个从郢州来的举子,基本上就属于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类型。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等所有的人都睡熟了,他们就把那几个举子给迷晕了,把他们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把他们这几个举子给灭了口,再毁尸灭迹。” “够狠的啊1沈茶冷笑了一声,“计划的挺好的,结果没能做成,是不是?” “他们在商量计划的时候,不小心声音大了一点,被薛老前辈的堂弟听到了,回来转告了薛老前辈。”沈昊林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老前辈那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忍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让那几个举子跟自己坐了一桌,偷偷的把听来的计划告诉了他们。那几个举子都是真正的读书人,根本就没经过这个,也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所以,听到这个事儿之后,都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然后呢?”沈茶又打了个哈欠,“薛老前辈不会不管他们的,对不对?” “对1沈昊林点点头,“他想了个损招,他们邀请几个举子去他们的房间聊天,然后以薛老前辈为首的几个武举子,跟这些人换了衣服,假装这些举子,住进了他们的房间。” “这是个好主意,等到三更半夜,那些黑心的玩意儿有了动静,他们可以瓮中捉鳖。” “没错,计划非常顺利,没有引起店家的主意。”沈昊林翻看了两页,“他们在进入房间之后,就把鼻子给堵住了,防止自己闻到迷香中招,等到快定更了,掌柜的领着几个伙计就悄悄的摸上了楼。他们以为自己很小心谨慎,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他们先往那三个目标房间里面放了迷香,等了一会儿,认为迷香有了作用,才撬开门拴,偷偷的溜进去。为了引诱那些人,给那些人造成一个假象,薛老前辈并没有把财物放得特别的明显,而是藏在了不怎么好找的地方,他们自己就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任由那些人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翻找。那些人倒是也不笨,没找多会儿就找全了,下一步就准备动手杀人灭口。” “重头戏来了。”沈茶勾勾唇角,“这场重头戏一定让掌柜的和伙计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可不是嘛1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薛老前辈遇到的是那个掌柜的,等他靠近床边、拔出怀里的匕首的时候,老前辈睁开眼睛,抬脚狠狠的踹向那个掌柜的。那个掌柜的没想到会突生变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要再反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挨了老前辈十来脚,结结实实的被捆了起来。” 1459 祖辈的那些事儿9.0 “兄长,你有没有觉得,整个故事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呢?某些地方比较违和?” 沈茶听完了沈昊林的讲述,轻轻拱了他两下,朝着他摇了摇头。 “说来听听。” “薛老前辈推测,云岭镇有些客栈在打举子的主意,我觉得不太可能。”沈茶看看沈昊林,“过了云岭镇,就进入了西京府的地界,这地方应该是有驻军的,一旦出现什么命案,尤其是牵扯到举子的,怕是当地府衙都没机会插手,直接由驻军接管了,对不对?” “这一点,其实就是你想错了。”看到沈茶一脸茫然,沈昊林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说的是现在的情况,而不是前朝的情况,那会儿可没什么驻军,发生命案也不会由驻军接手。” “啊!”沈茶经沈昊林这么一提醒,突然反应过来了,“对,应该是这个时候,那会儿还没这个做法。” “所以,你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应该不存在的。”沈昊林叹了口气,“前朝末年的乱,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听父亲曾经提过一次,还是我们刚来边关的时候,母亲说这里太乱了,基本上府衙不作为,想作为也有心无力。可父亲说,边关的情况要比前朝末年的时候可是好太多了,前朝那会儿基本上没有什么府衙是管事的,命案、劫案,谁给的好处多向着谁。所以,老前辈的推测,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么说,我就可以理解了。”沈茶想了想,“还有一点,既然是要打劫举子,必然是逮着肥羊宰,对吧?无论是山匪、马匪,还是开黑店的,都是秉承着这个宗旨。那几个一看就不富裕的举子能带多少盘缠?身上能搜刮出多少油水?他们费这么大的劲,能劫多少银子?够不够他们买迷香的?” “嗯,这也是让我觉得疑惑的点,虽然老前辈他们听到店家说,他们人多、又有几个武举子,觉得不好下手,但我觉得真正的理由并不是这个,这个乍一听似乎能说得过去,但仔细想想,确实是不太对劲。他们都已经决定用迷香了,何必在意会不会功夫呢?会功夫也好,不会功夫也好,最后不都要迷晕吗?” “兄长说的没错,这就是让我疑惑的一点,既然都能迷晕,为什么不选择一只肥羊宰呢?既然命案、劫案都没人管,干嘛不下狠手呢?”沈茶轻轻摇摇头,“这绝对不像是老前辈说的那么简单,估计还是有别的原因,只是老前辈自己都不知道。” “我看看。”沈昊林往后翻了两页,轻轻摇摇头,“这里面没写,只是说,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都被他们掀翻在地,被他们控制住了,然后被他们扭送到了府衙,闹出了挺大的动静。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就是想要打劫这几个举子,既然计划破灭,要杀要打,他们也不在乎,反正这样的世道,他们也活够了。” “这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点都不畏惧。”沈茶冷笑了一声,“后来呢?” “掌柜的和伙计认罪,老前辈就逮着堂弟、小厮和其他几个越州举子离开了。被他们救下的那几个举子,也想要跟着一起离开,但因为其中一个生了大病,完全不能起身,只好作罢。不过,这事儿给住在云岭镇其他客栈的举子也提醒了,他们要么选择提前离开,要么选择留个心眼,每晚上都有个人守夜。”沈昊林轻轻敲了敲书卷,“这些都是老前辈到了西京城之后,他那位堂弟打听出来的。” “离开云岭镇之后呢?”沈茶想了想,“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对,在马上进入西京府之前,遇到了山匪。”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关键的来了,这些山匪衣服的款式和颜色,跟西京城门口碰到的老祖宗他们很相似,所以,才会误以为老祖宗是山匪,才会惹出了那么一场闹剧来。” “这是……薛老前辈自己说的?” “嗯!”沈昊林把书卷挪到沈茶的眼前,“看,这是薛老前辈自己写的,还特别标注了一下,对不起自己的兄弟。不过,也是傻人有傻福,没有这一出,他也得不到这么好的兄弟,一辈子不离不弃的。” “薛老前辈说的这倒是实话。”沈茶点点头,乐呵呵的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嘛,他们两个人就是因为这轰动西京城的一架,才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她想了想,“具体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他们是在进入西京府的官道上被那群山匪拦住的,老前辈一直都不清楚那群山匪从那儿来的,一见面就下了狠手,似乎有点只要钱不要人的架势。” “只要钱、不要人?”沈茶想了想,抬起头看向沈昊林,“兄长,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并不是真的山匪?” “你是说,云岭镇的店老板寻仇?”看到沈茶点点头,沈昊林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云岭镇府衙不管事,随意的罚两下就给放了,他们要报复老前辈,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可能性挺大的,山匪……”沈茶想了想,“怎么说呢,那个时候虽然世道确实是乱了一点,但比起真正的末年,也就是七八年之后,还是好很多的。如果说七八年之后,也就是太师掌权的时候,你跟我说,西京府周围有山匪横行,这我是相信的,但当时那个时候,情况还好的,就算有不作为的府衙,但武将们还是挺负责的,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她看了看沈昊林,“老前辈说没说山匪有多少人?” “差不多二十来人吧。” “人不算多,但是形成规模了,如果真的是频繁的在管道上打劫,不可能没人管的。”沈茶冷笑了一声,“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老前辈来的,就是要报仇。可惜,都是乌合之众,对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没过几招就跑了,还留下了狠话,说让他们等着瞧,会跟他们好好算帐的。”他无奈的摇摇头,“老前辈就这样误会了老祖宗是那群山匪同伙,来跟他算帐的。” “无妄之灾啊!”沈茶打了个哈欠,“今天就看到这儿吧,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沈昊林点点头,妥善的把书卷收起来,转过头来才发现,就这么会儿的工夫,沈茶就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把人放在榻上,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傻乎乎的丫头!” 1460 祖辈的那些事儿10.0 等到沈茶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掌灯时分,软榻上空无一人,倒是从外间隐隐传来几人谈话的声音。 她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慢的坐起来, 醒了半天盹儿,终于彻底清醒了之后,才穿好了衣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比起里间的清净,外间是热闹的很,薛瑞天、金菁、金苗苗,还有宋其云、夏久、沈酒都来了,众人围坐在一团,正热热闹闹的看着摆在桌子中间的那个锅子。 沈昊林是第一个注意到沈茶的, 看到她从里面出来,笑了笑,朝着她招招手。 “醒了?”他招呼沈茶坐在自己身边,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稍微抿两口,润润嗓子,免得嗓子哑。 “嗯,这是干什么呢?” “苗苗说,今天有点冷,怕大家冻着,所以就吃个锅子。” “吃个锅子,不去叫王叔和师父、晏伯?” “本来是想在花厅里吃的,要叫上他们三位老人家的,但是人家说不打扰我们,他们就不来凑热闹了。” “不来了?”沈茶朝着几个人扬了扬下巴,权当是打过招呼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他们说让咱们玩咱们的,他们要叙叙旧,喝点小酒,不许咱们去烦他们。”薛瑞天转头看向金苗苗,“这锅怎么还不开?” “你别着急啊,这刚开始烧,且等着呢1金苗苗朝着沈茶扬扬下巴,“你也别闲着,手伸出来。” “哦1沈茶乖乖的伸出自己的胳膊,一边伸一边看着宋其云、夏久和沈酒,“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今天都休息,都不用值夜?” “是啊,说来也巧了,今天我们三个都休息,想到好几天没蹭到饭了,就跑过来蹭一下。”宋其云趴在桌上,朝着沈茶哼哼唧唧的说道,“姐姐的这个语气,好像不太乐意见到我们似的。”他拽了一下沈酒,又朝着夏久使了个眼色, “姐姐这么久都没有见到我们了,难道对我们一点想念都没有嘛?” “嗯,说起来,还是想的。” “是吧,是吧1宋其云捧着脸,无视旁边俩兄弟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们也是非常想念姐姐的,所以,一有空就跑来看姐姐了。” “来的正好,睡了一天了,身体都睡僵了,你们三个吃完饭不要走,陪我练练。”沈茶朝着听到自己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的宋其云,还有偷偷摸摸想要往门口蹭的沈酒和夏久,轻轻笑了一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踏踏实实的待着吧,别想着跑,你们是跑不了的。” “就是,就是1薛瑞天给金菁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坐在了三个人的中间,他们三个如果想跑的话,他们能及时的把人给拉祝“好久都没考核你们的功夫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今天休息,我们就好好的考核一下。” “乖乖的啊1金菁拍拍三个人的头,“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今天跑了,可能接下来的几天,你们都会被抓来加练。”他朝着几个小孩一呲牙,“当然了,你们今天如果没过关的话,也有可能被加练。”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不会跑掉的。”宋其云抱住金菁的胳膊,脑袋枕了上去,“不过,我还好,跟着姐姐兄长回京的时候,可是没少操练,没事儿还跟大统领打几场,倒是他们两个”他拍拍沈酒和夏久,“好久没跟兄长、姐姐一起切磋了,是不是?” “嗯1夏久和沈酒对望了一眼,同时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等我们吃饱了,来好好的打一架吧1 沈茶笑了笑,目光落在金苗苗身上,轻轻一挑眉,说道,“没事吧?” “嗯,比白天那会儿好多了,不用担心。”金苗苗放开沈茶的胳膊,“说到打一架这个事儿,刚才国公爷告诉了我们你们的发现,你觉得遇到的山匪其实是云岭镇店家的打手?”她摸摸下巴,指了指薛瑞天和金菁,“我们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 “不赞同吗?”沈茶看看沈昊林,“不如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是云岭镇殿下的打手呢?” “如果他们能养得起打手,就没有必要干黑店这么风险大的买卖了吧?”薛瑞天的眼睛一直都盯着桌子中间那个铜锅,“直接上官道上打劫去,岂不是一本万利?可比开黑店强太多了,是不是?” “嗯”沈茶想了想,“话是可以这么说,但是谁能安分守己,会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呢?论动静的话,黑店比官道打劫要小多了,是不是?你们想想,开黑店,无论干什么、出了什么事儿,只要打点好了当地府衙,就可以大事化孝小事化了,对不对?如果官道打劫,那才是真正风险大的买卖,如果太过于频繁的话,早就引起当地驻军的注意了,根本不可能存续太久。”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这么回事。”薛瑞天摸摸下巴,“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打劫的这些人是云岭镇的店家找来的话,那么在之前动手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呢?他们有这个本事,根本就不用在乎老祖宗是不是会功夫,完全可以把他们一锅端的。” “小天哥,你可能稍微有点理解上的偏差,我说的云岭镇店家,可不单单是指老前辈下榻的那一家。” “啊1薛瑞天听到她这么一说,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他频频点头,“我懂了,你的意思其实是,对老祖宗下手的人,并不一定是他下榻那间客栈的店家,而是那间客栈背后哦,不,是云岭镇所有黑店黑后的老板,因为老祖宗坏了他的好事儿,所以找了打手冒充山匪报复。结果山匪衣服的款式、颜色都跟沈老祖宗撞上了,这才有的误会。” “这个理解就对了。”沈茶点点头,“那些山匪就算是被打了,回去诉苦,背后的人也不敢怎么样,人已经到了西京府的地界,他们估计也插不上手了。”看到几个人都认同了这个说法,她看看沈昊林,“不过,那些后面背叛老前辈的举子,从哪儿冒出来的?既不是住黑店认识的,也不是在官道上遇到山匪时碰到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加入了老前辈的这个队伍?” “是遇到山匪之后碰上的,当天他们进入了西京府的地界,因为天色已晚,他们选择了一个环境相对好一点的客栈。经过云岭镇的黑店事件之后,老前辈同他一起来的几个学子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要住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免得为了节省一点盘缠,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那样的话,真的就是太不值了。”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一行当中那几个家里条件一般的学子也同意这个做法,他们跟老前辈约定好了,住店的钱请老前辈先垫付,等到了西京城之后,他们找个活儿,把住店的银子还上。” “原来是这样。” 沈茶点点头,刚要说点什么,就听到薛瑞天喊了一声。 “水滚了,可以开吃了1 1461 祖辈的那些事儿11.0 沈茶端着汤碗,轻轻的吹着热气,慢悠悠的看着手边还没看完的卷宗。 喝一口汤,翻一页书,一边看,她一边摇头叹息, 感叹着薛劲长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特别富有同情心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他干的事儿让人觉得不可理喻,让人觉得很蠢、很傻,但本心还是很好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心中的正义。 “怎么了?”金苗苗一挑眉,“汤不好喝啊?” “好喝,不是汤的事儿。”沈茶笑笑,朝着正忙着烫肉的薛瑞天一挑眉,说道,“是觉得老前辈人非常的好,我之前说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要向他道歉。” “我替老祖宗接受道歉,当然,我也要道歉,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薛瑞天吹了吹自己烫好的肉片,一筷子塞进嘴里,“唔,还是我们边关的羊好吃啊,真香1他又往锅子里面丢了两片,看了一眼沈茶,“毕竟正常人嘛,再怎么着也不会当街向陌生人约架的,是不是?不过,知道他在官道上遇到了有目的的打劫,这就很能让人理解了。他是以为那些人的同伙又来找麻烦, 才想要先下手为强的。” “没错, 所以,我们要道歉,因为我们并没有了解在老前辈身上发生了什么,才妄下结论的。” “是啊1薛瑞天看了看已经烫好的肉,又看了看沈茶,“你一点饭都不吃?” “暂时还不想,不是特别的饿。”沈茶一边跟薛瑞天说,一边跟要给她夹菜的沈昊林摆手,“等我饿了再吃吧,现在没什么胃口。” “你们也别张罗她了,我知道她现在肯定不想吃,所以,专门给她留了,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薛瑞天点点头,“不过,你刚才说老祖宗人好,有什么说法吗?” “有的。”沈茶把汤碗交给沈昊林,要再喝一碗热热的鸡汤, “我刚才看到了, 你们还记得,和老前辈一起从越州进京的几个学子,其实手头上不怎么宽裕,是不是?” “对,记得,所以才找了黑店,因为这个事儿,他们说以后的客栈才要住好一点,然后这几个人说,等他们进了西京城找个活儿干,就能把客栈的银子给还清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这几个举子也是实心眼儿的,他们强烈要求给老前辈写欠条。” “等等,等等1薛瑞天摆摆手,“什么欠条?” “就是在他们进入西京府之后,住进第一个落脚的客栈,他们跟老前辈商量好的,而且态度非常的强硬,说如果老前辈不肯收下他们的欠条,他们就不跟着一起走了,自己找地方住去。” “好家伙,这几个人也是挺不错,还挺硬气的。”薛瑞天点点头,“后来呢?欠条写了?老祖宗收了?” “收了。”沈茶点点头,“而且还默认了他们自己写的金额,这几个学子也是挺有意思的,他们根据进入西京府地界之后,第一个住店的价格,估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额,然后写在欠条上,还跟老前辈说,如果这个数额大于实际花费,他们会按照这个数额还钱,如果小于实际数额,他们就照着欠条上的金额还。”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多了不退,少了还要补?”沈酒和宋其云、夏久对望了一眼,三个小孩一脸的茫然,“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沈茶笑了笑,“更厉害的在后面呢,老前辈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了这个欠条,妥善的收了起来,他知道这几个人是实心眼儿,所以,没有着急处理,在进西京城之前,才把这个欠条儿给烧了。” “烧了?”薛瑞天一挑眉,“明白了,老祖宗压根就没想过跟他们要钱,是不是?” “对啊1沈茶点点头,“等到那几个学子要还钱了,结果欠条找不到了,老前辈也记不得那个数额了,干脆就不要了。那几个举子还要纠缠,但不是发生了跟老祖宗的纠纷么,还要约架什么的,他们看到老前辈确实没空跟他们掰扯这个事儿,想着等到那个约架的事儿结束了再提。可没想到,约架的事儿是结束了,人却再也没回过他们下榻的客栈。直到老前辈放弃科考,离开西京城,他们都没能再见到老前辈一面。”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们估计也被那几个临时反水、被人挑唆的举子纠缠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那几个倒霉蛋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一块去的西京城?” “老前辈也写了,这不是顺路吗?又有好几个是参加武试的,大家聊的还挺开心的。老前辈”沈茶想了想,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嗯,就是有点那种” “大好人?”看到沈茶点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他以为遇到了知己,没想到是坑自己的人,是不是?” “不好说,还没继续往下看。”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一眼书卷,“老前辈说,他对这几个人最开始的印象还是蛮好的,觉得他们很有武人的风范,很爽快,是可以结交的人。他们聊了一个晚上,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因为他们要在这个小镇休整几天,直接就去西京城了,等到了西京城再好好的歇着。”她耸耸肩膀,“休整的这几天,他们好像越聊越投机,然后就商定着一起走,反正目的地都是同一个,一边走一边聊,赶路还有趣一些。”她打了个哈欠,“剩下的明天再看吧,也不急于一时。” “确实是,这么多书卷一下子也看不过来。”薛瑞天放下筷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朝着同样吃饱了三个弟弟一呲牙,坏笑道,“你们是不是也吃饱喝足了?” “差不多。”沈酒一挑眉,“要开始了吗?” “当然,饭后消消食,有利于你们的成长,弟弟们1薛瑞天伸了伸胳膊,继续坏笑,“哥哥负责给你们热热身,至于你们亲爱的姐姐和可敬的兄长嘛,将会在最后出常” 1462 祖辈的那些事儿12.0 宋其云、夏久和沈酒看着站在院中的五个人,脸上同时露出很不服气的表情。 “你们三个这是什么反应?”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不服气没关系,先热热身,咱们等下场上见真本事。”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宋其云插着腰,嚷嚷起来了, “你们好几个人,我们只有三个,从数量上就不对等。而且,你们”看到沈昊林和沈茶朝着自己挑眉,宋其云吞了一口口水,嚷嚷的声音渐渐变小, 底气也是越来越弱,“而且” “而且什么?” “你们的功夫在我们之上,以多打少,就算赢了,你们也是胜之不武,太丢人了。” “以多胜少?怎么看出来的?”薛瑞天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看着几个孩子,冲着夏久和沈酒一呲牙,“你们两个的想法跟他一样?” 被点名的两个小海相互对望了一眼,又看看脸色比较凝重的沈昊林、沈茶,同时摇摇头,并向后倒退了两步,表示自己和宋其云不是一伙的。 “你们两个太不够义气了1 看到自己兄弟的动作,宋其云傻眼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朝着两个人挥挥拳头,看到两个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这个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面。 “你们也不是没有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验,不用这么的愤愤不平。”沈茶往前走了两步, 看着宋其云,“何况,我们也不打算给你们这个机会,既然是切磋,那当然是一对一。” “一对一?那可太好了,只是”宋其云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姐姐,“你们有五个人,我们只有三个人,怎么一对一?” “诶,这就到了我们喜闻乐见的活动了。”金菁回到屋里,拿了一个小罐子,走到宋其云的面前,轻轻的晃了晃,“是这样的,咱们这次比试分两个回合,第一个回合,你们对我、小天、还有苗苗,抓阄决定对手是谁,第二个回合,就是重头戏,你们的对手是国公爷和大将军。” “第二回合的打法, 是我们来决定?” 金菁回过头看向沈昊林、沈茶,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金菁点点头。 “当然可以。”得到了确定答案的金菁,朝着三个弟弟笑了笑,“你们可以选择三对二,也可以选择一对一,选择权在你们,他们两个只有配合的份儿。” “知道了。”宋其云看了看金菁手里的小罐子,“现在就要抓阄?” “可以啊1金菁把小罐子伸到三个弟弟的跟前,“谁先开始?” “我来1沈酒走上来,伸手在小罐子里面搅和了两下,从里面随便抓了一个纸团出来,他把纸团捏在手里,朝着宋其云和夏久一摆手,“轮到你们了,你们去吧1 “哦1夏久抢先一步,从小罐子里面摸出一个纸团,朝着宋其云一笑,“剩下的那个归你了。” “你们两个呀1宋其云朝着两个人翻了个白眼,慢吞吞的走过去,把最后一个纸团拿了出来/ “来啊,我数个数,你们一起打开,看看你们自己选中的对手是谁,好不好?”金菁说完,回头看向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在一起值夜的暗影们,朝着领头的影五和影十八扬了扬下巴,“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军师放心,准备好了1影十八晃了晃手里的大罐子,“等他们三位开了,咱们就可以开始了。”他站起来在屋顶上走了两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买定离手了啊1 “诶诶诶,十八,先别太心急了,这会儿买什么定,离什么手1薛瑞天摆摆手,“等他们开了之后再说1他转过身朝着三个弟弟一笑,拍拍金菁的肩膀,“来,数个数1 “来了啊1金菁清了清嗓子,“三!二!开1 三个小孩同时打开了自己手里的纸团,看完自己的,又看看其他的两个人的,都是一副很平静的表情。 “哟,看起来,你们对自己的对手还是很满意?”薛瑞天走过去看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沈酒的肩膀,“哟,运气不错啊,对手是我。” “还请小天哥哥多指教了。” 沈酒看了看薛瑞天,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走过去披到了沈茶的身上。 “用心一点,我和兄长都看着你呢1 “放心1沈酒笑了笑,和沈茶、沈昊林分别击掌,“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把握。” “什么把握啊?” 薛瑞天看完了其他两个人手里的纸团,宋其云对上金菁,夏久对上金苗苗,真正打起来都是很好看的。不过,他听到沈酒的话还是觉得很好奇,就蹭过来凑个趣儿。 “宝贝儿,你是不是觉得有赢我的把握?”他搂住沈酒的肩膀,“那你是做梦了,别看你哥哥我这几天没出现在大校场,可不代表我没用功。” “是吗?”沈酒朝着薛瑞天的胸口捶了一下,“光说不练假把式,小天哥哥,这第一场,就由我们来吧。” “行,哥哥我奉陪1薛瑞天搂着沈酒走到院子当间,朝着屋顶上的影十八打了个手势,“买定离手了1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咱们买定离手啦1影十八看看自己身边的影五和身后的兄弟们,“来,你们押谁?” “押一两银子侯爷赢。”一个暗影朝着薛瑞天笑笑,“侯爷,您也知道咱们饷银不多,一两银子很多了,您别嫌弃啊1 “诶,没关系,咱们又不是要赢房子赢地的,不就是凑个热闹的嘛?多少都随便,没人介意。” “一百两,我自己。”沈酒抽出一张银票,交到沈茶的手里,转过身朝着薛瑞天一呲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小天哥哥,你要不要跟一下?” “臭小子1薛瑞天伸手捏住沈酒的脸颊,往外拽了两下,朝着屋顶上喊了一嗓子,“压我自己,二百两。” “诶,我跟1金菁举手,“押侯爷,二百两。”他转过头看着金苗苗,“妹子,你呢?” “我没钱,不参与1金苗苗对这个活动兴趣缺缺,“国公爷和小茶呢?” 沈茶和沈昊林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参与这个喜闻乐见的活动,他们对这个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 “我们1宋其云和夏久举手,“押小酒,每个人二百两。” “小朋友,行情不错嘛1薛瑞天拍拍沈酒的肩膀,“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我可以随时开始。” “我也可以1沈酒拉开架势,“既然是切磋,我们就比拳脚功夫吧1 “没问题。”薛瑞天朝着沈酒一笑,“宝贝儿,看招1 1463 祖辈的那些事儿13.0 沈酒的拳脚功夫,在整个沈家军的将领之中,可以说是佼佼者,排名稳步在前十,没有几个能把他打败,只是很不凑巧的, 那几个可以把他打败、甚至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那几个人,都已经站在这里了,而且被打败的过往,都是他很不愿意回首的阴影。 沈酒看了看面前的薛瑞天,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尤其是对面的这个家伙,拳脚功夫仅此于他的兄长, 整个沈家军排名第二, 他们两个交手数次, 他没有赢过一次,每一次都是输的非常惨烈。 虽然刚才他在哥哥姐姐面前夸下了海口,但也只是给自己鼓劲儿而已,并没有一定的把握能赢他,甚至都没有把握和他打成平手,只能说竭尽全力不输给他就算是万幸了。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屏气凝神和对面的薛瑞天对峙,看到对放冲着自己坏笑,他也是以一脸冷漠对待,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坚决不受对方挑衅的影响。 “小酒这是怎么了?刚才他进门就觉得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现在又跟小天较上这个劲了。”金菁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要不一会儿开解一下?” “应该没事,小孩儿犯脾气了,这两天有点忙了,没顾得上他。”沈茶想了想, “每年这个时候, 情绪都不高,你不是知道为什么吗?” 金菁想了一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啊1 “知道了吧?”沈茶拍拍金菁,“晚上我跟他聊聊就好了,别担心。” “啧啧啧,这小子心思挺重的,是不是他们一天不解决,他心里这个坎儿一天就过不去?”金菁想了想,“总是找他聊聊,治标不治本啊,要不,你找个机会带他去见见轩辕老前辈,让老前辈稍微开导开导?” “哪儿用得着老前辈,把他丢给王叔,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沈茶轻笑了一声,看着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 “不过, 让他好好跟小天哥打一场应该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小天这是”沈昊林想了想,“又进步了?” “不是一星半点啊这个进步。”金菁沉无奈的摇了摇,“小酒心里有个坎儿,小天心里又何尝痛快呢?小酒的坎儿可以过去,小天的这口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只有出了这口气,他这个人才能变得正常一些。”他看看身边的人,“你们是不知道,有的时候我半夜起来喝水,就发现院子里面有个人在打拳,打得非常的凶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多久,打了多久的拳了。” “什么时候这个案子彻底解决了,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变回正常。”沈茶摸摸下巴,“要不然,把他们两个一起丢给王叔,劳烦王叔好好开解一下,怎么样?” “你确定是劳烦王叔开解他们,还是给王叔送去两个解闷儿的?”沈昊林看到沈茶脸上闪过的一抹坏笑,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两个要是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大概会哭吧1 “别哭啊1沈茶看着已经缠斗过百招的两个人,脸上的坏笑更明显了,“眼泪还是留着以后吧,王叔应该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既然这样的话,明天就把他们送过去吧?” “不用,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去照顾王叔,那三位要是喝的话,就算是控制,也会喝不少。”沈茶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他们不是有劲儿没处使吗?就让他们好好的用一下多余的精力。” “可以1 “你们两个”金菁和一直看比赛的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很无奈的看着这两个人,“就这么决定了?不问问他们两个愿不愿意了吗?” “不用问,他们会好好谢谢我们的。” 正在比试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趁着两个人近身攻击的时候,凑到了一起。 “小天哥,你有没有觉得” “有点冷,是不是?”看到沈酒微微点头,薛瑞天压低声音说道,“感觉好像有什么阴谋在诞生。” “对,好像我们被算计了。”沈酒抽空看了一眼观战的几个人,“姐姐和兄长,还有小菁哥哥,肯定就是他们三个搞的鬼。” “也只有他们三个能这样,其他的都是好孩子。”薛瑞天躲过了沈酒打过来的一拳,朝着他拍出了一掌,“宝贝儿,你可以啊1 “什么可以?”沈酒脚尖轻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冲到了薛瑞天的跟前,朝着他的心窝给了他一个肘击,意料之内的被躲过去了,“心里好痒痒。” “痒痒什么?”薛瑞天躲过肘击,快速的闪到了沈酒的身后,朝着他的后背击了一掌。 “就是想知道”沈酒察觉到了薛瑞天的动作,脚尖踮地,腾空而起。等他落在了地上,朝着薛瑞天摆摆手,“不打了,肚子疼。” “怎么回事?”薛瑞天收了招,跑到沈酒的跟前,看着他满脸都是汗,朝着金苗苗招手,“快来1 “怎么了,怎么了?”金苗苗也察觉到不对劲,赶紧跑过来,搭了一下沈酒的脉,轻轻地叹了口气,“没事儿,就是岔气了,谁让你们吃完饭不休息一下就玩命的?”她翻了个白眼,找了几个穴位给沈酒摁了几下,“还疼不疼了?” “疼1沈酒委屈巴巴的看着金苗苗,“但比刚才好多了。” “疼就对了,看你们以后还这么干不1金苗苗站起来,轻轻踢了一脚薛瑞天,“你把小酒扶到屋子里面去,出了一身汗别再吹风,到时候发热就麻烦了。” “好1薛瑞天朝着宋其云和夏久摆摆手,又冲着屋顶上的暗影们喊了一嗓子,“散了,散了,今天到此结束,明天再开始吧1 沈昊林和沈茶早就过来了,听到金苗苗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沈昊林拍拍薛瑞天,蹲下来把沈酒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屋子里面,把人放到了软垫上面,还给他盖了个毯子。 “兄长,我没关系的,已经不怎么疼了。” 沈酒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沈茶给按住了。 “好好的躺着,别乱动。”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怪我,都是我提议的。” “不怪姐姐。” 沈酒抱着沈茶的胳膊,蹭了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1464 祖辈的那些事儿14.0 因为沈酒突如其来的肚子疼,导致沈茶这个想要考核弟弟的计划落空,只能延后再进行。 虽然在金苗苗的救治之下,沈酒的肚子疼已经很快解决了,但为了确保半夜不会再出什么状况,沈茶和沈昊林决定让他们三个小孩都要住在府里, 以便可以就近照顾。 三个小孩肯定没有任何异议,在跟哥哥姐姐们道了晚安之后,勾肩搭背的就跑了。 等到几个小孩跑的没踪影了,沈昊林等人才重新回到屋子里面坐下。 折腾了这一出,沈茶觉得有些饿,金苗苗就让值夜的暗影去小膳房拿了给她温在灶上的晚饭。 暗影去的快, 回来的也快, 把沈茶的晚餐放在桌上, 又消失不见了。 “小酒确定没问题了?”沈茶看看桌上的蒸饺,拿过来一个,小口小口的吃着,“晚上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没事,歇一个晚上就好了。今天晚上他吃的有点多,也有点急,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金苗苗坐在沈茶对面,托着腮帮子看着她,“这就是计划不如变化,你还想着送去给宁王殿下调教吗?” “现在送过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害怕会麻烦到王叔,万一晚上有点情况,还要连累王叔操心。”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宁王殿下的情况也不算好,再送这几个过去,那可真的是给他老人家找麻烦了。不过,最终倒霉的就是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沈茶吃完了一个蒸饺,慢慢的吃着碗里的馄饨, “不过, 你刚才说,王叔的情况也不算好?怎么不好法?” “不是你理解的那个不好,是因为他底子太差了,然后这些年大病小伤不断,又没有真正的养好,所以,想要调理他,需要费一些工夫。”金苗苗看着沈茶,“难度好像和你差不多,但比你稍微容易一点。” “比我稍微容易一点?”沈茶撇撇嘴,“我有那么差劲吗?” “你呀,就是仗着年纪小,如果不好好调理的话,你看看到了宁王殿下的那个岁数,你能不能像他一样。” “这”沈茶笑笑,轻轻摇摇头,“你要是这么说的,就不太好说了。” “对吧?”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你们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 回去好好睡一觉。”沈茶放下手里的勺子, “再过十来天可就是实战演练了,好好养养精神。”想到这里,她看向一直翻阅书卷、没怎么搭茬的薛瑞天,问道,“小天哥,你觉得小酒的功夫,最近是不是进展很大?” “确实是,进展非常大,这孩子应该是练的挺猛的,各方面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只是,这脾气是不是稍微冲了一点?”薛瑞天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微微抬起头,算了算,“等一下1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是到日子了吧?” “可不是嘛,每年这几天,都要作妖。”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提出要考核他们,就是想要给他招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可没想到,这小子打得这么猛。” “难怪啊,我就说呢,平日里的乖宝宝,怎么转身一变,就成大老虎了呢1薛瑞天摆摆手,“算了,看在这几天他比较特殊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跟他计较又有什么用?”沈茶很无奈,“等过了这阵儿,他就会跟你说,他错了什么的,请你原谅。那两个湿漉漉的小圆眼睛瞅着你的时候,你忍心责怪他?” “必然是不忍心。”薛瑞天摇摇头,看了看沈茶跟前的蒸饺,快速的伸手拿了一个,“对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事情?可能会缓解他的这个症状。” “怎么没有考虑过?我当然是想过了,只是”沈茶轻轻摇摇头,“我问过他,如果有机会的话,比如出使的时候,可以去看看的,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 “真心的?”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为什么呢?” “他说不想为自己、为家里惹麻烦,既然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让他们去接受吧,没有什么可看的。如果去见了,他们又生了歪心思,那就不好了。”沈茶叹了口气,“他说不希望原本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乱,维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嗯”薛瑞天想了想,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是,从他心里,终究是没彻底放下这个事儿,要不然每年的这几天,他不会这么的难受。” “小天哥,如果你是小酒的话,即使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都不会过去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受的罪,恐怕要刻在骨子里面的。” “小孩子家家的,心思这么重干嘛?”薛瑞天看沈茶吃的挺香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有点饿,快速的从沈茶面前的小碟子里面抓了个蒸饺,一边啃一边说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你有什么想法?”沈茶给自己拿了一个蒸饺,把剩下几个都摆在了薛瑞天的跟前,“说来听听,如果办法好的话,可以采纳。” “其实,我说的这个办法,你们刚才都已经想到了,只差实施了。”薛瑞天轻轻一挑眉,“把小酒交给宁王殿下,要宁王殿下好好的开导一下他。我相信以宁王殿下的本事,完全可以解开这个小家伙的心结。”他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你们之前不就是有这个打算?” “确实是有这个打算,但你说的不完全,不单单是想要把小酒送过去。还想把小天哥也送过去。”沈茶把最后一个馄饨塞在嘴里,“你们都应该跟王叔好好学习一下。” “说的对,我们这点事儿跟殿下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薛瑞天吃完一个蒸饺,又抓起来了一个,“论起开朗乐观来说,我们确实是应该跟殿下好好取取经了。” “你能想得开就好。”沈茶打了个哈欠,朝着放在薛瑞天手边的书卷扬扬下巴,“看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这种手记就是用来记录当天发生了什么,比如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聊了什么,有没有很有趣之类的,没有什么太值得伤心的。”薛瑞天叹了口气,“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点。” “什么?” “我们家老祖宗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奇怪的运气在身上?”薛瑞天满脸都写着无奈,“总能碰到奇奇怪怪的人,遇到奇奇怪怪的事儿。” 1465 祖辈的那些事儿15.0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你让我们怎么接呢?”金菁的手肘撑在桌子上,歪着半个身子看着薛瑞天,打了个好几个哈欠才勉强止住,“来,你给我们解释一下, 什么叫做总能碰到奇奇怪怪的人,遇到奇奇怪怪的事儿?人和事能有多奇怪呢?” “怎么解释呢?反正就是无法想象的奇怪。”薛瑞天想了想,“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解释清楚啊,就是那种,在一般情况之下,我们肯定是遇不到的人或者事儿。诶呀, 你们意会一下啊, 回头可以好好的看一看书卷, 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反正我是觉得老祖宗是带了什么奇怪的运气在身上的,旁人一辈子都有可能遇不到的,他都能碰到。” “我大概能明白小天的意思。”沈昊林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旁人遇不到的极特殊的人和事,薛老前辈都可以遇到,比如说,怎么就那么巧,遇到那些所谓山匪穿着的衣服就跟老祖宗的一样,怎么就那么巧,非要在西京城门口碰到老祖宗,从而引发了他们之间的纠纷,紧接着就发生了后面的那些事。也是因为这些很离谱的事情,他们才能真正的走在一起。”他看向薛瑞天,“是这个意思吧?” “昊林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点点头,“如果官道上那群山匪的衣服不穿成那个样子, 如果没有在西京城门口碰到沈家的老祖宗,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最离谱的是吧,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次,老祖宗从小到大都遇到过很多次,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你要是这么说,确实是很神奇的。”金菁摸摸下巴,“也许你说的对,薛老前辈确实是有奇怪的点在身上,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这个点比较特殊,才能把很多有识之士都吸引过来,才能成就大业。”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有没有这个可能?” “嗯,或许还真有。”薛瑞天想了想,“我刚才看了一下,他遇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无论是对他最开始印象不太好的,还是对他很好的, 有一大半都成为了他的朋友, 或多或少在后面的大业过程中,出了很大的力气。”他一摊手, “这个就很绝了,对不对?” “还真的是,之前听我师父说过,最开始的几位老前辈都不是一般的人,都是非常的神奇的人,尤其是在所谓正常人的眼里,他们都是叛经离道的,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很让家里人操心,生怕一个没留神,就会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殊不知,这样的小孩,他们看得多严,都能惹出事儿来。” “这个倒是真的。”金菁指了指屋子里面的几个人,“各位可都是这样的人吧?” “看破不说破啊,老金1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师父曾经说过,他们那些人里面,有的是性格很特殊,有的是实力不一般、很出众的,还有其他跟一般人不一样的特征的。这些奇葩可以凑在一起,不干出一番事业来,就亏了他们的天赋了,是不是?” “说的挺对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把最后一个蒸饺给吃完了,一抹嘴,“今天就这样吧?” “散吧,有什么事儿,好好睡一觉,明天醒了之后再说吧。”金苗苗看了一眼沈茶,“你的药应该差不多好了,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沈茶点点头,跟金苗苗一起把桌上的碗碟都收拾好了,装进食盒里面,等一会儿金苗苗去拿药的时候,顺便送回到小膳房去。 薛瑞天和金菁是不会这么久睡觉的,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商量着要去大营里面遛遛食儿,顺便抓几个不老实的小家伙,来排解他们的无聊。 沈昊林对于他们这种想法和行为表示十分的支持,其实他也想去的,只不过,这两天积压了很多公文还没有看,他需要抓紧时间把这些都处理好了。 本来沈茶也想要帮忙的,但又有点担心沈酒,这小子今天应该会非常脆弱的,心里不舒坦,还肚子疼了,估计这个晚上会哼哼唧唧的很矫情。她有点不放心,很想要拉着金苗苗过去看看情况。 “你去看看吧,我也是担心他,这几天正是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再加上今天生病了,估计是要躲起来哭鼻子的,你去好好的安慰安慰他。” “好,我知道了。”沈茶忍着笑,“咱们小酒很难得哭鼻子的,如果真的看到了”她和同样一脸坏笑的金苗苗对望一眼,“以后他给我们捣乱的话,就可以拿出来嘲笑他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金苗苗和沈茶一击掌,“这几个小子要是抱在一起哭,那就更有趣了。” “你们两个”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看完了他们,再去看看秦伯和晏伯,还可以去隔壁走一走。” “兄长是担心他们会喝多了?”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笑了笑,“虽然知道他们都有控制的,但确实是有点担心,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如果王叔没有喝多,顺便问问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帮我们开解一下小酒。”她轻轻叹了口气,“他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轻轻摇摇头,“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沈昊林把沈茶拉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多穿一点。” “好1沈茶点点头,“兄长看完这些就去休息,不要太晚了。” “可以,早点回来。”沈昊林看着金苗苗,“你帮我看着点她,别一聊就聊一个晚上,耽误王叔休息。” “好,国公爷放心吧1 金苗苗站在旁边,听到沈昊林的话翻了个大白眼,心说你那是怕耽误宁王殿下休息么,明明是担心小茶又熬一个晚上。 “你们两个可以了啊,不要在我面前黏黏糊糊的,一点都不礼貌。”她翻了个白眼,给沈茶选了一个相对厚一点的大氅递了过去,看着她穿好之后,朝着沈昊林一挑眉,“你慢慢忙啊国公爷,我们走了1 1466 祖辈的那些事儿16.0 沈茶和金苗苗没有让影五或者其他暗影跟着,两个人拎着食盒,溜溜达达的往小膳房的方向走。 “怎么不说话?表情还这么的严肃,在想什么?”金苗苗看看一出来就不说话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是在想怎么解开小酒的心结?” 沈茶还是没说话,慢慢的点了点头。 “这不是心结, 这是心病,很容易成为他的执念。”看到沈茶看着自己,金苗苗补充道,“当然,我是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的是,再这么下去,容易走歪路。” “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心病难医,这个事儿,我也是有心无力的。”金苗苗叹了口气,“王叔也好,轩辕老前辈也好,他们能做的除了尽力开导,就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剩下的,还需要小酒自己努力。当然,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听当事人,也就是那两个人渣自己坦白,可小酒不肯去见他们,我们也没有办法。” “如果他要是肯见他们,现在咱们也不用这么的为难了,是不是?”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平日里看着乖乖巧巧的, 特别的听话,特别的不用操心,其实,心里可有主意了。他决定的事情,一般人很难给拽回来的,尤其是这件事。” “这件事应该是让他很刻骨铭心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执念到现在。” 金苗苗想了想,侧头看着沈茶,差点撞上一棵树,还是沈茶及时拽住了她。 “这黑灯瞎火的,怎么不好好看路呢?”沈茶无奈的笑了笑,“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你介不介意” “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是不介意的,小酒也不会介意的,但我介意等一下可能要多说一次。” “多说一次?什么意思?” “如果想要把小酒交给王叔照看,就要告诉王叔当年发生了什么,所以”沈茶朝着金苗苗笑笑,“保不齐现在跟你说了, 一会儿还要跟王叔说一次, 还不如等到了王叔那里, 如果他还清醒的话, 跟你们两个一起说,怎么样?” “说的对,我是没有问题。”看到前面的小膳房,金苗苗轻轻一推门,朝着沈茶一挑眉,“来吧,其他的先不说,咱们先把药给喝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催,我会喝的。” 沈茶跟着进去,和值夜的几个小杂役点点头,示意他们不用行礼,看着金苗苗把药从灶上温着的药壶里倒进碗里,然后慢慢的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加油,一口闷,你可以的。”金苗苗握着小拳头给沈茶鼓劲儿,“捏着鼻子,这么一倒就喝完了,不害怕啊!喝完了,咱们就可以去找人玩儿了1 “知道了,知道了1沈茶扁着嘴,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碗,深深的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将里面的药汤一饮而尽,然后强迫自己吞了下去。 “乖宝,特别棒1金苗苗把空碗放在一边,从旁边的蜜饯罐子里面拿出几个蜜饯,朝着沈茶扬扬下巴,“张嘴,啊1 沈茶乖乖的让金苗苗把蜜饯塞在自己嘴里,可算是抵挡住了刚才那碗药汤又酸又苦的味道。 “苗苗,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个药方可是越来越变态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好好喝药,早日调理好了,可以早日逃离我的魔掌。” “知道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朝着灶上看了看,“有没有醒酒汤?秦副帅和晏伯、宁王殿下喝了酒,需要给他们送点醒酒汤。” “回大将军,三位只喝了一小壶。”一个杂役往前走了一步,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一个空的小酒壶,“三位说,用不着醒酒汤。” “这么一小壶,确实是用不上。”沈茶点点头,“他们散了?” “是,已经散了一会儿了。” “好1沈茶点点头,想了想,“煮点软和的、好消化的夜宵,一盏茶之后,送到隔壁侯府去。” “是。” 沈茶跟他们道了谢,拉着金苗苗离开了小膳房。 “既然没喝多,咱们就可以好好的聊聊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先去看看那三个小家伙,看看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以你之前看他们,小酒应该没事的吧?” “没事,就是岔了气儿,缓缓就好了。”金苗苗又打了个哈欠,“这边走,那边太暗了。” 两个人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沈酒、宋其云和夏久的院子,守在院子四周的暗影看到她们,其中一个落在了她们的跟前。 “大将军,苗苗姐。” “怎么样?睡下了吗?” “睡下好一会儿了。”暗影压低声音说道,“还算安稳,没再说肚子疼。” “好。”沈茶总算是松了口气,“去看看,你们继续吧1 暗影应了一声,四下里散开,沈茶看着他们离开,和金苗苗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沈茶拽着金苗苗直奔沈酒的卧房,轻轻推开门,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走到床榻边上,看了一眼熟睡的沈酒,确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颗提着心才放下来。 给沈酒盖好了被子,沈茶和金苗苗两个人才原路返回,又去看了看宋其云和夏久,看到他们睡得都很安稳,这才放心的离开。 “走吧,咱们去看看师父和晏伯。” 话是这么说的,两个人还没走到晏伯的院子,就看到这老两位溜溜达达的迎面走了过来。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在溜达什么?” 1467 祖辈的那些事儿17.0 “师父,晏伯!” 沈茶和金苗苗停下脚步,向秦正和晏伯行礼,顺便打量了一下两位老人家,确实不是喝了很多酒的样子,看起来人还是非常清醒的。 “不用这么看我们,我们没喝多,只是小酌而已,这次我们的重点又不是酒,只是这么多年没见,要跟殿下好好的聊一聊/”晏伯看看两个孩子,“这么晚跑出来干嘛?是担心我们喝多了?” “是,看到您两位没事就安心了。”沈茶微微点头,“王叔回去了?” “对,让红叶送回去的。”秦伯想了想,“你们想去看看他?” “是要去看看的,有些事情,还想要跟王叔讨教。”沈茶在秦正面前没有任何的隐瞒,“兄长在处理公务,我们就出来逛逛。” “行,你们逛吧,我们也逛逛。”看到沈茶要说点什么,秦正摆摆手,“不用你们陪,咱们各逛各的就行。你们跟殿下聊完,就早点回去休息,知道了?” “好的,您两位也是,更深露重的,别吹到凉风了。” “知道了。”晏伯拍拍沈茶,“我们两个老头儿的身体可比你结实多了,苗苗,你多看着他点,太晚了就喊她回去,知道了吧?” “知道了,您放心,有我看着,决不让她任性。” “好,有你在我就安心。”晏伯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小酒怎么样?情绪还稳定?” “不是特别的好,但还算稳定。”沈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我们去找王叔,也是想让他能开导一下小酒,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如果因为他们毁了自己,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这个法子好,说不准殿下真的有办法。”晏伯摸了摸下巴,“其实,他们的情况有相似的地方,别的人或许劝不动,但殿下没准儿就能成。”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在这件事情上,别人用再多的力都是没有用的,只有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我明白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沈茶想了想,“实在不行,就趁着出使的机会,让他去见见,见了这一面,他没准儿就解开了。” “可他不是不愿意见,怕惹麻烦吗?” “嗐,不告诉他不就行了。”沈茶轻笑了一声,“您两位就别担心,有我们在,是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 “那就好,你们心里有数,我们就放心多了。”秦正点点头,拉着晏伯走了两步,又重新走回来了,“对了,还有个事儿,新的比武是不是要开始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算算时间,还有大半个月呢,不过,确实是药开始准备起来了。小天哥摩拳擦掌想要一雪前耻,要把我跟兄长的队伍彻底打飞呢!”看到秦正跃跃欲试的样子,沈茶忍不住笑出声来,“师父问起这个,是有兴趣?要不要带一队参加比试?” “可以吗?我确实是挺有兴趣的,能参加?” “当然可以参加了。”沈茶看向晏伯,“您自己带一队,还是和晏伯带一队?” “我每年都看你们菜鸡互啄,没什么兴趣,不参加!”晏伯一脸嫌弃的摆摆手,“阿正没见过这个,让他跟你们玩儿去,我给你们准备好吃的和好喝的。” “对,就我一个人。”秦正伸出一根手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带的这一队,人需要我自己挑,你们可不能管,如果挑到了你们的心腹爱将,可不能急眼。” “这个我们都没有问题,比武而已,点到为止。”沈茶点点头,“等比武的章程定下来了,您和晏伯就可以去挑人了,我们不会插手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跟昊林、小天他们说说,让他们有个准备。”秦正拍拍她肩膀,“去吧!” 沈茶应了一声,不过没有真的先走,而是往旁边让了一下,请秦正和晏伯先走,等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她们才转头往国公府和武定侯府里的那个小角门走去。 “小茶,你说你师父突然要下场,那是为什么?” “嗯,对我们进行考核吧!”沈茶轻笑了一下,“你没听说过嘛,老小孩,小小孩,他们两位年纪不小,经历的事儿也不少,但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那是非常不容易的。老人家想要玩,就让他玩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也是。”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怎么样,小柔那边有情况?” “嗯,查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但具体情况还没有完全确定,需要有确凿的消息送回来才能砸实。”沈茶冷笑了一声,“对于完颜家的人,我只有一个词来形容,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换回来的也只能是众叛亲离而已。” “完颜家没有一个好玩意儿。”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轻轻敲了敲角门,“包括那个完颜喜,很难说,我们帮完了他,他会不会在自己实力壮大之后,对我们进行报复。”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沈茶轻轻一挑眉,“毕竟我们见过他最落魄、最窘迫的样子,他日若是登基为王,必然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后快。但短时间内是完成不了的,毕竟经过一场大战之后,金国实力会大幅度的削弱,他只有伏低做小,慢慢的休养生息,才能提升国力,不说与我们并驾齐驱,至少可以提要求。等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会露出他的牙齿,狠狠咬我们一口的。” “你都想的这么遥远了?” “当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完颜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白眼狼,帮他是因为有我们的好处,但该准备的后手还是要准备的。只要他敢不听话,那么……” “就让他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儿。” 红叶的声音在两个人耳边响起,两个人回头,看到红叶站在侯府的那边,靠在门上朝着她们笑。 “笑什么?” “在笑殿下神机妙算,就知道小茶会找过来,不过,他说不准是什么事儿,只说你一定会来。”红叶朝着两个人招招手,乐呵呵的说道,“快来吧,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1468 祖辈的那些事儿18.0 “王叔/殿下!” 沈茶和金苗苗跟着红叶走到了侯府的书房,看到宁王殿下正懒洋洋的歪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个小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她们看到他喝茶的样子未免有些担心,这真是一点都不怕被呛着。 宁王殿下不知道这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她们进来,还朝着她们笑了笑。 “来了?”看到两个人要行礼,宁王殿下摆摆手,“快坐吧,等你们半天了,这些虚礼就别瞎讲究了。” “王叔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的?” “你王叔我能掐会算,相不相信?” “相信,怎么会不相信?不如王叔算算,我们这么晚来找您,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大概又要给我找什么难题了。” “别说,说的还真准。”沈茶坐在宁王殿下的身边,朝着递给自己茶水的红叶摆摆手,说道,“刚喝了药,不喝茶,也不想喝水,现在嘴巴里好苦,有没有什么甜的东西?” “嗯,这个还真有。”红叶跑到茶几那边,拿来摆在上面的小罐子,递到了沈茶的面前,“和家铺子送过来的蜜饯,估计也送到国公府了。” “哦,收到了。”沈茶点点头,打开罐子,从里面拿了一个,她看看宁王殿下,轻轻的嗅了嗅,“嗯,酒味儿不太重,跟我师父和晏伯没喝多少?” “确实是没喝多少,就一小瓶,没有特别的多。”宁王殿下比划了一下,“你师父和小峰知道我身体不好,也不会让我喝那么多的,放心吧!何况,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喝酒,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家聊聊分开这些年各自的生活,各自经历的有趣的事儿,和有意思的人。”他一边说一边笑,“没想到,我在皇陵孤孤单单的,日子过的没滋没味儿的,边关这里倒是热闹得很。” “边关要是也那么的枯燥,那就不是边关了,十多年前的边关,就是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不大仗的日子,还有可能抓细作、抓眼线,更有可能跟辽人或者金人对骂,反正就是每天都很热闹,麻烦也是层出不穷的。”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从桌上抓了个橘子,看看沈茶,“愣着干嘛?来都来了,你怎么反而成沉默不语了?” “没有沉默不语,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沈茶苦笑了一下,看看好奇的红叶,轻轻叹了口气,“哎,说真的,这种事儿,简直就是一言难尽啊!” “嗐,哪儿有什么一言难尽的啊!每年咱不都是得经历一下吗?”红叶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沈茶身边,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今天还跟侯爷说呢,算算时间是快到日子了。” “不是快到,是已经到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跟红叶做了个鬼脸,“那小子从进门开始就不对劲,我们就知道准时准点到了,小茶为了他,提议晚饭后大家抓阄切磋一下,这小子抓到了侯爷,结果……” “怎么不说了?结果这怎么样?” “那打起来是又凶又猛的,看着就像是在发泄什么的。”金苗苗扬扬下巴,“你懂的。” “我懂,我怎么不懂?去年是我抓到了他,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现在回想一下……”红叶揉揉自己的肩膀,“我这儿还有些隐隐作痛呢!不过,他俩谁赢了?” “你对侯爷没信心?” “那小子正常的时候肯定打不过侯爷,但这不是不正常吗,说不准就大力出奇迹了呢!” “可惜了,奇迹没出现,意外倒是出现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吃完了饭就找小天哥打,结果打到一半,突然肚子疼,疼的满脸满身都是汗,话都说不出一个整句。所以,胜负没分出来,人倒是被抬回屋子去的。” “架可以以后再打,人怎么样了?”红叶看向金苗苗,“人没事儿?” “没事儿,我们来之前已经看过了,睡得很好,估计会是他近期睡的最好的一天。” “人没事儿就好,不过……”红叶微微一皱眉,“他今天这口气没彻底发泄干净,还得再闹腾几天。”她叹了口气,“那就不知道被盯上的是谁了。” “这就是我们来找殿下的原因,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好好治一治这个小子……哦,开导一下。”金苗苗看看宁王殿下,“您见多识广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个小子是谁?”宁王殿下哭笑不得,“我听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你们自顾自的在那儿说,我什么都没听明白,你们先告诉过,谁跟小天打了一架,结果还打出肚子疼了?” “沈酒,她弟弟。”金苗苗拍了拍沈茶的肩膀,“您见过的。” “当然。”宁王殿下点点头,“很乖巧、很听话的小孩,和小茶这种表面乖巧,实际上可有主意的小孩一点都不一样。不过,这样的小孩也会又凶又猛?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日子到了,又是怎么回事?” “小酒心里有个心结,是关于那两个人的。”沈茶看看宁王殿下,“就是……” “你们的亲生父母,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想了想,“他们离开你们的时候,小酒的年纪应该不大?记住的事情应该不多?不能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吧?” “或许别的都忘了,但这个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发生了什么?”宁王殿下放下手里的小茶壶,“如果介意的话,可以不说。” “没有介意,刚才苗苗也是这么问我的,我知道过来王叔这边得再说一次,就没跟她说。”沈茶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事情发生在小酒一岁多一点的时候,还不到两岁,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那个时候的事情印象深刻,什么都忘了,偏偏就记得那个。那天已经过了午夜,那对夫妻醉醺醺的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已经到了嘉平关城?”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扬扬下巴,“继续说。” “那天他们两个人赢了点钱,就出去喝了一顿大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过程中惹上了什么人或者跟谁生气了,反正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好,不仅把我骂了一顿,还把已经睡着了的小酒晃醒,然后把他摁在蓄水的大缸里面,一下一下又一下。那个女的……” 沈茶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强忍着恨意、强忍着泪水,强迫自己平复心情,只不过,即使是这样,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很明显的哭腔。 “那个女的……”她再一次听了下来,深深的呼吸了两次,朝着宁王殿下摆摆手,“我……先……” “小茶!小茶!”金苗苗赶紧扶住沈茶,“看着我,看着我,来,我们慢慢的吸气,对,就这样,慢慢的吐气,好!再来一次!” 沈茶本来脑袋都已经变得懵懵的,有点脑充血的感觉,在金苗苗的舒缓之下,平复了很多。 “怎么样?”红叶捧着一杯水,很焦急的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茶靠在红叶的肩膀上,喝了两口她喂过来的水,朝着一脸担忧的宁王殿下无力的笑笑,“让王叔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看到沈茶缓缓的点头,宁王殿下松了口气,“本来以为你走出来了,可是,好像并没有,小茶,这样可不行,不能再让他们影响到你了。” “我也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现在回想当时的那个画面,依然还是不能容忍。我不怎么在乎他们是如何对我的,但小酒那个时候年纪还那么的小,他们又怎么下的了手!”沈茶靠在红叶的肩膀上,“那个女的一下一下的把小酒丢进水缸里面,那个男的为了不让我去救小酒,把我捆了起来。因为我呼救的声音很大,他们怕引来左邻右舍,那个男的就直接拿棍子打我,直到我奄奄一息没办法发出声音。不过,他也是想错了,深更半夜的,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引来注意,其实我们扛了没多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了。隔壁的大娘把我们姐弟俩接到自己家里,给我们请了郎中,大娘的两个儿子还威胁那两个人,如果再敢动手的话,就弄死他们。临走之前,还把他们那天赢的银子都弄走了,用来付给郎中的诊费。”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三个眼圈红红的人,笑了笑,“等我们伤好的七七八八了,那两个人就动了把我们卖了的心思,结果就在城门口遇到了父亲母亲,才算是脱离了苦海。” “这他娘的不是东西!”金苗苗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这要是我见着他俩,一定把他俩腿打折!” “没错,我跟你一块打!”红叶搂紧沈茶,像拍小宝宝一样拍着她,“真是心疼死了,别说他们牲畜不如了,他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小茶,要不你跟耶律说一下,反正他们惯着呢,让三太爷收拾收拾他们,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怎么样?” “已经说过了。”沈茶朝着金苗苗笑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的,而且之前问过了耶律老将军,老将军的意思,既然在我手里,就随意我处置,他老人家不会插手的。” “这样就好。”金苗苗点点头,“我们的宝贝儿真是受苦了。”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宁王殿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这些昊林知道?” “嗯,兄长知道的!”沈茶又喝了两口水,“回家的第一天,就事无巨细的都说了。后来也提到过几次,但兄长觉得反应太大,对我身体不好,就不让说了。” “嗯,这小子的表现还不错。”宁王殿下看了一眼门口满意的点点头,“你想让我开导小酒,不要再执着这个事儿,对吗?” “嗯,就像我之前说的,一般的小孩是不会有那么小的记忆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能记得住,或许真的是刻骨铭心了。他每年的这几天,就是出事的那天前后几天,心情都不会很好,会很……”沈茶想了想,“比较暴躁、易怒,我们也觉得他这样下去不行,所以,想要王叔开解一下。” “嗯……”宁王殿下想了一下,“行,这个忙我还是可以帮的,这两天就让他上我这里来吧,你们不用过来,该忙忙你们的,等我把人还回去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小酒酒了!” “真的?”沈茶松了口气,“那就谢谢王叔了!” 1469 祖辈的那些事儿19.0 “你呢,先别忙着谢我,你得说说……”宁王殿下故意抬起头,假装刚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昊林?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沈昊林看着宁王殿下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王叔早就看到他了,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兄长?”沈茶转过身看向门口,看到走进来的人,轻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来的?公文都处理好了?” “来了一会儿了,都已经处理好了。”沈昊林朝着起身让位置的红叶点点头,伸手搂住沈茶,拍拍她的背,“听到你说的话了,已经都过去了,他们现在在你手里,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如果你心里不舒服的话,想怎么折腾他们就怎么折腾他们。” “我知道的。”沈茶笑了笑,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想到,再次提起这个事儿,我的情绪还是这么的难以控制,还是会有这么大的波动。或许是因为这是在他们手底下被打的最狠最严重的一次,也有可能是因为,嗯…….这也是最后一次吧!” “可能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原因,况且,这一次对你和小酒的伤害太大了,你们也算是逃出生天,捡回了一条命,要是没跑出来,估计……”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你算是救了自己一次,也算是救了小酒一次,还有可能……”他冷笑了一声,“在某种意义上,减轻了那两个人的罪孽。” “王叔说的没错,如果他们没跑出来,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至于罪孽什么的,他们早已经罪孽深重了。”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看向宁王殿下,“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伤有多严重。” “说说!” “我来说!”金苗苗拍拍沈茶,“沈伯父和沈伯母带小茶小酒回来的时候,小酒还好,小茶还没等到进门就已经昏迷了,我师父是花了五六天的时候,才把小茶给抢救回来。根据我师父后来的回忆,无论是小茶,还是小酒,身上的伤压根就没养好。殿下,您可以想象一下,那样的人家,那样的环境,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养的好?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跑出来的时候,距离那次被打不超过五天。”她看向沈茶,“好像是这样?” “嗯,不超过五天。”沈茶点点头,“本来是不用那么急的,是因为他们得罪了赌场的人,被人威胁了,想要把我们姐弟送去抵债。他们两个压根就不觉得这是有问题的,一点都没有收敛,这才被我听到。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就抱着弟弟跑了。” “原来是这样,这两个人渣!”宁王殿下冷哼了一声,“当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只有他们才能把你们离开西京城,轩辕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没想到,他们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竟然干这种事。” “我不会怪谁,小酒也不会,我们的目标也只有一个而已。”沈茶摆摆手,“远隔千里之外,轩辕老将军也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您更不会知道了,所以,不用内疚。就像兄长说的那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好孩子,不过……”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该算的帐也是要算算清楚的。” “殿下,您现在特别的像一个长辈了。” “这话说的,本王之前就不像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像而已。”金苗苗捂着嘴偷笑,“不过,殿下您有什么法子,能解开小酒的心结吗??我们之前本来想着,如果有出使的任务,就可以带上他,找机会去见见那两个人。可是小酒不同意,生怕给国公爷找麻烦。” “没有什么可麻烦的,带上他去以及要干什么,都要提前知会陛下,就算有人因此发难,陛下也是知情人,是陛下准予的,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昊林说的这个没错,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宁王殿下点点头,“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小酒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不应该对这个事儿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在那个过程中,除了小茶刚才说的,还发生了其他的侵犯或者别的什么行为?” “好像……”沈茶尽可能的回忆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因为我的意识也已经涣散了,眼前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就只能听到那个女的威胁小酒,说送他去做什么,现在在她手里受的罪都是小意思什么的,等去了别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受罪。” “就是这些?” “嗯!”沈茶点点头,看着宁王殿下,“我能记住的就是这些,其他的就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也想不起来了。不过,应该就是这些话,和那个女的当时的那个反应或者表情,应该比较邪恶,所以,才给小酒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印象,对那两个人的恨意也因此很深。” “那我就知道了。”宁王殿下点点头,“这样的情况是很好处理的,你们就放心交给我。” “王叔,您能不能说说,您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宁王殿下坏笑了一声,“嘉平关城又不是没有青楼楚馆,带他去见识见识,告诉他,他是多么的幸运,有疼爱的姐姐和兄长,有悉心抚养他长大的父母,比起这些真正落入尘埃的可怜人来说,不知道有多么的运气。” “如果这话是我们说,这小子指定不会听的。”金苗苗摇摇头,“但要是殿下说,没准儿能达到效果。至少不要让他把愤怒都发泄在自己身上,怎么着也要攒一攒,冲着本来应该承受他怒火的人,是不是?” “放心吧,这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从温和到激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宁王殿下笑了笑,“我就怕所有的法子都用上了,小酒也好了,可他以后就害怕见过了。” “不会的。”沈茶摆摆手,“既然我们把他交给您,就随便您处置,我们不会插手的。无论您想怎么折腾他,甚至揍他一顿,我们都是没有问题的。” “茶儿说的是。”沈昊林点点头,“只要可以解开他的这个心结,其他的我们都无所谓。” “国公爷和大将军说的对。”金苗苗和红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朝着宁王殿下点点头,“殿下,可怜可怜孩子吧,孩子不想每年都要有几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求求了!” 1470 祖辈的那些事儿20.0 看到宁王殿下面露倦色,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和红叶起身告辞,宁王殿下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正好碰到了来交接的影五,几个人随便又聊了几句,才各自分开。 “今天的空气很好啊!”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咱们慢慢溜达溜达吧!” “要不出去逛逛?”红叶眨眨眼睛,“这会儿还没宵禁,还有宵夜可以吃。” “不去,乱!”沈茶摆摆手,“都这个时候了,吃什么宵夜?”她朝着红叶一挑眉,“好几天没练功了吧?人都感觉肿了一圈。” “诶诶诶,不去就不去,可不能说这样的话。”红叶一撩头发,“本姑娘天生丽质,可不存在什么肿,不要胡说啊!”她轻咳了两声,转身看看他们已经远离了宁王殿下的屋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有个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不问心里又觉得没底。” “问吧。”沈茶回身看了一眼,“跟王叔有关?” “也不是,只是有点担心,殿下是不是真的能让小酒走出来。”红叶轻轻叹了口气,“咱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法子,都没有让小酒解开心结,你们说,殿下真的可以吗?” “说实话,我也是没底,虽然这个法子是我想出来的,但是……”沈茶耸耸肩膀,“不太能保证会有用。” “谁说不是呢?这几天那个小子正好处在疯的高峰期,能做出什么来,咱们也不知道,毕竟那小子一旦不受控制会疯成什么样,我们也想不到。” “一年更比一年疯,所以,必须要想法子好好治治了,要不然就真的会出大问题。”金苗苗也跟着叹气,“殿下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不知道殿下会有什么法子,要是他也不行,咱们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铤而走险这个词,还挺恰当的。”红叶轻轻叹了口气,“毕竟铤而走险的后果是啥,咱们也预料不到,这个小子随机发泄情绪,是不是?” “那还能怎么办呢?我们现在这样,也算是有病乱投医了,万一就好了,算我们和小酒的运气还不错。” 沈茶也是摇头,她摸不清宁王殿下会怎么招待沈酒,也不知道被招待的沈酒会引发什么后续的反应,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起码是迈出了这一步,算是有个很好的进步了。 “其实吧,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就是狠了点,你知道吧?如果……”红叶摸摸下巴,看向沈茶,“我是说如果,而不是真的要这么做,就是……嗯,你懂吧,会不会好一些?” “我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动过这样的想法。但冷静的想一想,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红叶眨眨眼睛,“这个也不用你动手的,像个千里之外,你亲自动手也不现实,再说了,他们也不配脏了你的手,自然是有人为你代劳。” “你说的这个,我们都想过,我和兄长、小酒商量过,但……”沈茶停顿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毕竟要动手的话,上次去临潢府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那个时候有个很好的借口。我们是想,如果他们就这么死了,真的太便宜他们了,小酒也不愿意,他希望这两个人能活得久一点,受到的折磨多一点,这样才是对他们真正的惩罚。” “道理呢,倒是这个道理,但你们想想,在折磨他们的同时,不也是在折腾自己吗?这又是何必呢?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是不是?”红叶打了个哈欠,突然闻到了从外面传来的香味,揉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看沈茶,“咱们去看看吧?” “行!”沈茶无奈的笑笑,拉着沈昊林转了个方向,往武定侯府的正门走去,“接着说刚才的事儿,其实,折磨他们,心里也没什么波澜的,但就是不想让他们这么……” “轻轻松松的从这个世上消失,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红叶叹了口气,“你高兴就好吧,不过,要真不行,怎么都不行,干脆也别犹豫了,直接找个机会让小酒去见见吧,他要是觉得会有什么麻烦,咱们可以不告诉他是去干嘛,直接把人骗过去就行,反正到了临潢府,他也只能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对吧?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这才是一个最好的法子,你们觉得呢?”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还是没有效果的话,就这么办。反正我们现在跟耶律那边属于合作关系,想要找个由头过去一趟,也不是难事。”金苗苗点点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吧,不过到底怎么办,咱们还是先有点耐心,看看宁王殿下的手段厉不厉害,能不能把人给收拾好了。”她打了哈欠,抓着红叶的胳膊晃了晃,“还有一个事儿忘了问你,今年的对决要开始了,想好要加入哪个阵营了吗?” “我啊?”红叶朝着沈茶一挑眉,两个人同时嘿嘿一笑,“自然是要跟着小茶了,今年我们女孩子的阵营,还是要继续跟国公爷、侯爷对抗到底了,希望两位要好好准备啊!” “好,我们会恭候的。” “国公爷大气!”红叶伸出大拇哥,“苗苗,你今年什么打算?” “我自然也是要跟小茶的身边的,都说了,我们女孩子永远站在同一阵营了。不过……” “不过?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不是我有想法,而是今年稍微有点变化。”金苗苗摸摸下巴,和沈茶对望一眼,看看红叶,又看看沈昊林,“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今年会多一个对手,这个对手不止是我们和小茶的,也是国公爷和侯爷的。” “多了一个对手?”沈昊林和红叶面面相觑,“那几个小孩要自己扛一个阵营?” “国公爷别问我啊,我也是很懵的。” “怎么回事?”沈昊林看看沈茶喝金苗苗,“怎么这么突然?” “几个小孩没这个意思。”沈茶轻轻摇摇头,笑眯眯的说道,“兄长不妨猜一猜。” 沈昊林想了想,看到沈茶脸上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用狠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师父!” “恭喜兄长,答对了!” 1471 祖辈的那些事儿21.0 “秦副帅要参与这次比试?”红叶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么突然的吗?他老人家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这种比试在他老人家眼里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游戏吧?这让我们怎么弄?” “还能怎么弄?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就是分人给他老人家罢了。” “诶呀,小茶你说的倒是真轻巧,完全没有这么容易的, 好吧?”红叶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和金苗苗,“分人是怎么分法?是我们分给他们,还是他老人家自己来?” “我师父说,他想自己来挑人,还说让我们不用担心。”沈茶一摊手, “我觉得, 不太可能不担心, 对吧?” “肯定是会担心的啊,老人家自己选人,我们就处于被动的局面了。” 红叶摸摸下巴,无奈的摇摇头,眼看着朝着守门的两个护卫摆摆手,让他们把侧门打开,请沈昊林、沈茶跟金苗苗先走,自己最后一个慢悠慢悠的晃出去。 等到身后的侧门被关上了,红叶才又继续说道,“老实说,把选人的这个主动权交出去,是不是对我们不太有利?万一选到我们的得力干将该怎么办?” “选到就选到了,还能怎么样?”金苗苗一摊手,“我们还能说不给啊?这话说不出口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么一来,我们之前所有的预设都要重新来。”红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虽然只是个比试, 但我们也是用心排兵布阵的,如果把我们要的人选走了,我们的阵营就会发生变化,之前的那些就要重新来过了,对吧?” “咱们现在还有什么排兵布阵呢?这一次我们应该换个方法了,毕竟强力的对手出现了,对不对?”沈茶看看沈昊林,“兄长觉得呢?” “可以1沈昊林点点头,“小天应该也会同意,不过,一切都要等你师父把人选定了,看看他老人家大概的思路是什么,咱们再决定如何应对。” “我和兄长想的一样。”沈茶转头看向金苗苗和红叶,“你们觉得呢?” “同意1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沈茶眨眨眼睛,“既然有了师父的参与,今年的规则是不是要变一变了?” “你又要搞什么?”金苗苗眯起眼睛,“事先声明啊,不要搞去年那种啊, 好几个阵营的人比试谁能从密室里走出来, 谁用的时间最短什么的, 我不想再有一次了, 太难了。” “去年的那个就是随便的玩玩,今年不会了,我再想想,毕竟”沈茶坏笑了一下,“能跟师父交手,也是我们三生有幸了,对吧?” “没错。”沈昊林也跟着点头,“此生无憾了。” “他老人家的经验丰富,说不定在这次比试里面能给我们很大的启发,让我们在不久的将来,对上金人的时候,可以出其不意。” “看来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那我们这一次就不要想着输还是赢了,多想想师父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参透师父的思路,是我们这一次的重中之重。” “刚才还觉得有些惊讶,甚至有点害怕,但冷静下来想想,居然有了一丝丝的期待。”沈茶嘿嘿笑了一下,“不过,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也不一定会输?”金苗苗和红叶看到她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这么有自信的呢?” “倒也不是自信,就是很理性的分析。”沈茶伸出一根手指,“师父跟沈家军的兄弟们接触得其实不是很多,对他们不是很了解,当然也许了解了,我们不知道,毕竟我们离开边关一段时间,他老人家一直都在大营帮忙,趁这个时候,深入了解也说不定。” “有一定的了解,但我可以保证,还不够深入。”红叶一挑眉,“不过,秦副帅在兄弟们心里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他们被他老人家挑中,一定会特别激动,一定会特别的忠诚。” “这倒是,我师父在我心里也是神一般的存在,能跟师父并肩作战,我也很激动,我师父说什么,那就一定是什么。”沈茶嘿嘿的一笑,“兄长和小天哥也是一样的,对吧?” “那当然了,当年他们兄弟几个,就剩下你师父和晏伯了,如果有一天可以跟他们并肩作战,那是我们的荣幸。”沈昊林点点头,看着沈茶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还有什么高见?” “虽然有了了解,虽然兄弟们对于自己被挑中,非常的兴奋,迫切的想要迎来他们的胜利,但是”沈茶一咧嘴,“他们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和我师父没有默契,他们不一定能适应我师父的风格,配合起来不一定是强强联合。” “说的有道理啊1金苗苗和红叶对望一眼,“就拿我们三个女孩子来说,根本不需要用说话来交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就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她又看了看沈昊林,“国公爷和小茶也是这样的,默契都已经在了,毕竟我们之间都非常熟悉了。”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红叶点点头,“还有一点,他老人家挑走的人,跟我们其实是有默契的,对吧?我们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让他们下意识的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没错吧?” “诶,你们说的都很对啊1金苗苗想了想,“红叶说的这个也可以反过来,他们的眼神,他们下意识的动作,我们也能知道他们想要干嘛,这么一想”她嘿嘿嘿一笑,“我们的胜算确实是有的,更自信一点,这个胜算还不小呢1 “你们这么想就对了。” 看到街边有买糖人的,沈茶很开心,拉着沈昊林跑过去,很认真的挑了小猫、小狗、小兔子等等小动物的糖人,做糖人的老人家看到他们选的多,还赠送了几个形象比较有趣的糖人,算下来,差不多有个二十来个。 沈茶留了一串铜钱在摊子上,让跟着他们来的暗影把糖人带回去,自己拉着沈昊林又往前面逛去了。 沈昊林回头看看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溜达的两个人,压低声音问道,“刚才说的这些,是不是” “嗯,给她们宽心的,师父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好,他就不可能带兵那么多年了,是不是?”沈茶笑笑,“无论多么没默契,他们都会很快速的培养起来的,所以,结局是注定的,我们会输。但如果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拼一把,让自己输得不会那么难看,让自己虽败犹荣1 1472 祖辈的那些事儿22.0 也不知道红叶是真的饿了,还是单纯的闻到这食物的香气有点嘴馋,他们在街上转了整整一圈。 巧的是,他们在一家炸串的摊子跟前碰到了也出来觅食的薛瑞天和金菁。 “哟,看看这是谁啊?”金菁笑眯眯的走过来,胳膊搭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朝着他和沈茶笑了笑,“难得看你俩逛夜市,心情不错?”他朝着武定侯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答应了?” “嗯!”沈茶点点头,“没有拒绝,我们一说就同意了,看王叔的样子,还是挺乐意的。” “他当然乐意了,正闲的无聊,我们送过去一个玩伴给他,他也不能往外推,是不是?”薛瑞天叹了口气,“苦了小酒了,接下来几天的小日子没那么悠闲自得了,这一次怕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发脾气了!” “不管怎么说,答应了就好,省得我们操心了。”金菁打了个哈欠,看看在油锅里翻滚的炸串,又看看沈茶,“你看着就行,不要乱吃。” “我知道的。”沈茶点点头,“只有红叶吃,我们都不吃,晚饭已经吃的很多了,要不是她非要出来看看,我都已经休息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看你们两个的样子,溜达了一圈,一点收获都没有?” “没有,太没劲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还是有点冷了,这帮小子都很老实,我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一个不守规矩的,所以,啥也没干成,就出来逛逛。” 薛瑞天打了个哈欠,看着店家把炸好的串捞出来,稍微晾凉之后,每十个一把,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辛苦了,老人家,天儿冷,早点收摊回去吧!” 金菁帮着红叶和薛瑞天接过那些炸串,从怀里摸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店家的手里。 “这……这不敢收,这也太多了!” 店家想要把碎银子还给金菁,他是认识面前的这几个年轻人的,准确的说,在嘉平关城生活的人,没有几个是不认识他们的,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看到他们也只是微微点头,完全不会打扰到他们。 “老人家,收下吧!”沈茶看看框里面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炸串,“您要是觉得太多了,要不然就帮我们把这些也都炸了吧,我们人多,这点儿可能不够吃。” “好,好,好!”店家听到沈茶的话,这才勉强把那一小块碎银子妥善的放在了自己的荷包里,麻利儿的把剩下的几十根炸串分批放进了还在沸腾的油锅里。 沈茶朝着红叶扬了扬下巴,后者点点头,双手背在后面,朝着暗中跟着他们的暗影做了几个手势。 没一会儿的功夫,从国公府的方向就来了几个人,朝着几个人行了礼。 “你们把这些先拿回去。”沈茶把几个人手里的炸串交给两个暗影,“留下两个人,等锅里的这些。” “是!” “咱们走走?”沈茶扬了扬下巴,“前面还有几个没逛呢,一起去逛逛吧!” “走!”薛瑞天朝着店家笑了笑,“老人家,一会儿让这几个小子帮您收拾一下,您早点回家。” “好,好,好!” 前面也没有几个摊子,不一会儿的工夫就逛完了,等回到国公府,基本上已经是半夜了,之前买的那些零嘴和炸串,也没吃两口就都给暗影们、护卫们给分了。 红叶总结了一下,在那样一个香气四溢的环境之下,觉得肚子很饿,但脱离了那个环境,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吃一点就觉得很饱了。 回到国公府之后,大家都显得不是很有精神,就各自回去休息,尤其是沈茶和金苗苗,两个人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一个被沈昊林给抱了回去,另外一个被红叶连拖带拽给弄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沈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是怎么漱口洗脸,她基本上是回到了国公府之后,意识就已经涣散了,等到她重新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兄长,早!”刚睁开眼睛,沈茶就看到了靠坐在软榻上的沈昊林,“什么时辰了?” “时间还早,天儿刚刚亮。”沈昊林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沈茶从床上下来,踢踢踏踏的走去洗漱,“不再睡会儿了?” “趁着早饭之前,我们比划一下,舒缓舒缓已经快要废掉的手脚,怎么样?” “好!”沈昊林深以为然,他看到沈茶已经穿好了棉袍,稍稍推开了一点窗户,看了看外面,听到隔壁两个院子都传来了嘿嘿哈哈的声音,轻笑了一声,“看来,早起的人真不少。” “王叔来了之后,我们府里感觉热闹了很多,是不是?”沈茶快速的梳洗完,在棉袍外面套了一个厚厚的大氅,又喝了沈昊林递过来的温水,喝完之后一抹嘴,“既然他们都起来了,咱们就跟他们玩玩去?” “好。”沈昊林点点头,“不过,你还是先要跟我打一下。” 沈茶嘿嘿笑了笑,拉着沈昊林跑到了院子里,不过,她没等到沈昊林站稳,也没等他来开架势,直接朝着胸口的方向拍了一掌。 “诶,怎么还学会偷袭了?”沈昊林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沈茶的这一掌,伸出手指轻轻晃了晃,“这样可不行啊,这也太不厚道了!” “兄长,兵不厌诈!”沈茶嘿嘿一笑,看到沈昊林嘴角上扬的弧度,心里一紧,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不要这样笑,兄长,有点害怕。” “你偷袭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 沈昊林微微一笑,很轻巧的朝着沈茶的方向冲了过去,沈茶一看形势不太对,赶紧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结果跑了没两步,身后的人就不见了,一股劲风从正面袭来,他心中暗道不好,迅速的飞身上房,轻轻的落在了房顶上。 看到这一拳打空的沈昊林,沈茶站在房顶上拍拍自己的心口,长长的松了口气。 1473 祖辈的那些事儿23.0 沈昊林看看站在房檐上的沈茶,轻笑了一声,脚尖点地,飞身冲向了沈茶。 沈茶一看,快速的从房檐上跃了下来,沈昊林在空中无法改变方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茶再一次从自己手里溜走。 沈茶轻巧的落在地上,笑眯眯的朝着站在房檐上招了招手。 “兄长,快来!” 沈昊林看着得意洋洋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说实话,沈茶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他最想看到的。 “兄长?”沈茶看到沈昊林神色有异,微微一皱眉,重新飞回到屋檐上,落在沈昊林的对面,“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不要担心!”沈昊林摇摇头,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沈茶,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些感慨,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最想要看到的。”他伸手捏了捏沈茶的脸,“行了,跑了这么一会儿,差不多了,别打了,下去吧!” “诶诶诶,怎么就下来了?”下面传来薛瑞天的声音,“你俩接着来啊,我们还没看够呢!” 沈昊林和沈茶往下看看,就看到薛瑞天、金菁和红叶抱着胳膊,正以看热闹的样子看着他们,看到两个人往下看,三个人同时挥了挥手。 “不要介意我们,你们继续啊!” “怎么办?”沈昊林一摊手,“我们继续?” “好!” 沈茶这个“好”字说出口,没等沈昊林反应过来,直接朝着他的面门拍了一掌,沈昊林这一次没往后躲,而是抬起手,挡住了沈茶的进攻,另外一只手,朝着沈茶的胸口打去。 沈茶看到沈昊林的拳,轻轻挑了挑眉,快速的往右侧一跃,摆脱沈昊林的束缚,站稳之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 “可以啊!”金菁摸着下巴,看着在屋檐上飞快过招的两个人,“不对啊!” “你这又是可以,又是不对的,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对?”薛瑞天的两个眼睛紧紧地盯着屋顶上,“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太对?” “哪儿都不太对!”金菁眨眨眼睛,“不说别的啊,这两个人的进步可不是一星半点啊,你说他们天天跟我们混在一起,也没看他们怎么练功啊,他们怎么就能这么厉害了呢?” “说的就是啊!”薛瑞天也跟着点头,“我以为我刻苦一点,用功一点,还能超过他们,没想到,他们进步的更快了!” “还有啊,你你看小茶那个飞踹,是不是新的招式?好像以前没见过,对吧?还有,还有,你看昊林这个,抓着小茶的胳膊,把她甩出去,是不是没见过?”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薛瑞天也很激动,抓着金菁的胳膊,表情也非常的激动。 “真厉害,这个动作是怎么做到这么干净的?”金菁张大嘴巴看着上面的两个人,“你看,你看,你说刚刚这一招怎么用出来的?小茶从昊林的头顶飞过,在空中转变方向,朝着昊林进攻,昊林也很快速的转身,就好像背后长眼似的,你说他们这个招式,以前都没有见过的。”他看看已经看呆眼的红叶,戳了戳她,“你能行吗?” 红叶听到金菁的话,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动作,自己尝试了一下,发现完全做不到。 “不行!”她轻轻摇摇头,“小茶这个是天赋,虽然我轻功也还行,但做不到在空中转身而不会摔倒,我可能转完身直接就趴那儿了。” “趴那儿了?”金苗苗拎着几个人的早饭站在他们身后,抬头看看还在过招的沈昊林、沈茶,轻轻一挑眉,“哟,不错啊,学成了。” “你知道这个?”薛瑞天、金菁和红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金苗苗的身上,“快说说,他们从哪儿学的新招数?不对,先说这个是不是新招数?” “是,没错。”金苗苗点点头,“轩辕家的功夫,老将军传授的,不过,这个确实是需要点天赋,一般人学不会。我之前跟小茶练过一下,她能轻松做到的,我完全不行。”她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三个人,“你们放弃吧,学不会的。” “我觉得也是。”红叶轻轻点点头,“这个太难了,我自认为还算是体态轻盈的,现在看看,完全做不到啊!”她看看薛瑞天和金菁,“你俩就更别想了,都老胳膊老腿儿的了。” “那确实是。”薛瑞天看到两个人在屋顶上嗖嗖嗖的转了起来,请轻轻的叹了口气,“小茶本来就擅长拳脚功夫,这会儿就更加精进了。” “精进不精进的,咱们也说了不算。”金苗苗耸耸肩,“回头请秦伯父和晏伯来试试,就知道这一套的威力在什么地方了。” “说的也对。” “你们俩!”金苗苗高声喊道,“差不多就行了,可以下来了,该吃早餐了!” 屋顶上的两个人打得正起劲,听到金苗苗的声音,两个人停住了手往下看去,就看到金苗苗举着手里的食盒晃了晃。 “走吧,我饿了!”沈昊林拉着沈茶的手,一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你们去暖阁等着,我们洗个脸就来。” “好!”薛瑞天点点头,刚走了两步又冲到了沈昊林和沈茶面前,“刚才这一场比试,非常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好好的聊聊你们的新拳法,怎么样?”他朝着沈茶扬扬下巴,“不会有什么限制吧?” “完全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老将军说过,虽然是轩辕家的拳法,但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你学得会就行,不过,具体的一会儿在说。” “好!”薛瑞天乐颠颠的跑回到金菁和金苗苗中间,一左一右勾着他们的肩膀,招呼着红叶往暖阁走去,“虽然知道很有可能学不会,还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会非常的丢人,但我不怕。” “丢人到不至于,你每天都得干点什么丢人的事儿,我们都习惯了。但是……”红叶打了个哈欠,“你确定要摔得四仰八叉吗?反正我刚才尝试着扭动了一下,完全没有希望,强行的话,很有可能还会受伤。”她看看薛瑞天,“你得想好了,对不对?” “是,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放心吧!”薛瑞天笑了笑,“不过,总要试一试,万一我天赋异禀,不就成了吗,是不是?” 1474 祖辈的那些事儿24.0 “不是吧?”薛瑞天和金菁瞪圆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为什么啊?”他眯着眼睛看着红叶,“绝对不可能,肯定是你蒙我的1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蒙你干嘛?放心, 这是真的,骗人的是汪汪1红叶翻了个白眼,“不过,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我、国公爷刚听说这个噩耗的模样,简直是一模一样的1 “好家伙, 第一手消息还不是从你这儿来的。那你这个的可信度,可就不是很高了, 我不相信。”薛瑞天看看沈茶, 又看看金苗苗,这两个人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早饭,“你俩说的?骗我们的?” “骗你们又拿不到什么好处,我们白费力气干嘛?”金苗苗同样也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是亲耳听到的,但也表示非常的震惊,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小茶亲爱的师父,我们最敬重的秦伯父,这一次要加入我们,跟我们打擂台。而且,他要自己选人,你们要是有什么必须留下,可是要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拒绝秦伯父的招揽,知道了吧?” “秦伯父”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加入我们?他都打了一辈子的仗了, 还没有打够?好不容易卸甲归田了,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难道不好吗?”话刚说完,就看到沈茶拿眼睛斜楞自己,又赶紧往回找补,“那个,小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误会1 “小天哥是什么意思?我又要误会什么呢?” “反正就不是你可能误会的那个意思。” “我没有什么误会,小天哥1沈茶轻轻一挑眉,看了看自己剩下的半碗白粥,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把碗推到了沈昊林的跟前,然后自己拿了一块饼,往饼上抹了薄薄的一层肉酱,咬了一口,看着薛瑞天的脸色,轻笑了一声,“没关系的,你不用紧张, 刚才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告我师父的。至于师父会不会误会,那就是他老人家自己的事儿了。” “别啊,小茶,我错了1薛瑞天双手合十,向沈茶求饶,“千万别,表面上是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回头比试的时候,还不一定怎么收拾我呢1 “这不是挺好吗?” “啥意思?我被收拾,挺好?” “没错,你被收拾,就很好,你要撑的久一点,给我们多留一点时间,我们就能安排很多事。”红叶打了个哈欠,伸手拿了一个馒头,掰开之后,也在里面抹了肉酱,还往里面放了炒鸡蛋,“话说回来,如果有侯爷帮我们抵挡一阵子,说不准,我们真能赢下来了,对吧?” “挺你们这个气口儿,是想到法子了?”看到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和红叶点头,薛瑞天又看了看自己同患难的兄弟,“多多少少能猜到,我们是要联合一起,先把秦伯父干掉不,不是干掉,我口误,口误,小茶你别跟你师父说。”他朝着沈茶摆摆手,“先打败秦伯父,然后咱们再互殴,是不是?” “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沈茶吃完了一块饼,又喝了沈昊林的一碗汤,“小天哥要不打个先锋?”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次先锋官不太想用小云。” “不想用小云?”几个人都是一愣,“那你想用” “久久。”薛瑞天叹了口气,“这孩子总是押后,这次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充当一次先锋官,而小云去押后,他们兄弟两个换一换位置,或许能有一个很成功的新鲜搭配,你们觉得呢?” “也好1沈昊林想想,“他俩之前就提出过要换个位置,我们不能在实战当中让他们尝试,就在这会儿让他们来一下吧,如果让久久去冲阵,可能前期会紧张、不适应,但或许会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我也是这么想的1薛瑞天想了想,“至于还有什么想法,就到时候再说吧?” “可不是,如果你安排的人,被秦伯父给挑走了,你不仅白安排,还有可能有泄漏的风险。” “嗯”听金苗苗这么一说,金菁眨眨眼睛,看看同样深思的沈茶,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小茶,有没有另外一个想法?” “有。”沈茶一呲牙,“看你这个样子,我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吧?” “十有八九是的。”金菁想了想,“这样吧,我们两个用一个字概括一下,看看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沈茶点点头,拿了根筷子,在茶盏里沾了水,往桌上写了一个字。 金菁也凑过去写了一个字,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对方写的,伸手击了一掌。 “怎么样?”沈茶朝着金菁扬扬下巴,“搞一把?” “当然了1金菁笑眯眯的重新坐回去,“咱们好好盘算一下,说不准真的能坑到秦伯父。” “你们两个又打什么哑谜?”薛瑞天看看这两个人,又看看很淡定的喝着沈茶拿半碗粥的沈昊林,“你不想知道他俩又要作什么妖?” “我已经知道了。”沈昊林看了一眼重新坐回到自己身边的沈茶,“有信心?” “嗯1沈茶点点头,“其实,我师父并没有看过我们打仗,都是从我们或者别人那里听到的,根本不了解我们的风格,所以”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们真的有机会可以赢,不要被吓住了。” “你有谱就好1沈昊林想了想,“对了,薛老前辈的那些书卷还没有看完,你今天要看完吗?” “先去一趟大营,然后继续看,我比较想知道,在西京城挑衅老祖宗和老前辈的那些人,最终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沈茶想了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事情没办成,反而差点儿坏了原本的计划,末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有一种感觉。”沈昊林看看沈茶,“他们不会就此销声匿迹的,而是会成为攻破西京城最重要的因素。” 1475 祖辈的那些事儿25.0 在去大营之前,沈昊林和沈茶先去看了被强制在家休息的沈酒,这小子在夜里突然发了高热,幸好跟前有宋其云和夏久,门口有暗影守着,能及时的通知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 要不然,等到了天亮,可就晚了,孩子非得烧坏了不可。 “姐姐,哪里有这么夸张?”听到沈茶说自己差点被烧坏了,沈酒朝着她摆摆手,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他又看看坐在一边的沈昊林, “兄长, 不用担心,苗苗姐说,明天我就又活蹦乱跳了。”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别瞎说。”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你呀,别拿我当挡箭牌,你就老老实实的歇个几天,知道吗?你兄长、你姐姐,还有我们,都忙得很,你不要给我们添乱。” “我不,总再床上躺着,太难受了1沈酒哼哼了两声,气鼓鼓的叉着胳膊,“我一会儿就下床溜达去。” “是吗?”沈昊林、沈茶、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你是不是特别不想在家里呆着?” “那当然了,我又没什么事儿, 总躺床上算是怎么回事?”沈酒嘟着嘴, “我哪儿有那么娇气啊,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躺了一个晚上好了。现在就是个高热,早就没事了。” “既然你不想在家,那我给你安排个事儿。”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王叔这两天情绪不太好,昨天跟师父和晏伯喝了酒,我们去看他,感觉他的心情更不太好了,你要不然过去陪陪他吧,跟他说说话,怎么样?”她看看又想要反驳的沈酒,“这就是我最后的退让了啊,不要得寸进尺。” “知道了。”沈酒想了想,在继续躺着和去陪宁王殿下之间,很明智的选了去陪宁王殿下,“什么时候去?” “嗯”沈茶想了想,“等你红叶姐姐过来接你, 好不好?” “好的1沈酒点点头, 拉着沈茶的手不肯放, “那我要陪王叔到什么时候?明天能不能去大营?” “王叔要是心情好了,你明天就可以去,如果没有什么效果,那你就多陪陪他。”沈茶伸手摸摸沈酒的脑袋,“你不是很想知道轩辕家的事情吗?王叔跟老将军的关系很好,你可以跟他多聊聊,或许聊聊往事,他就会开心一些。” “嗯”沈酒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的,姐姐、兄长放心吧1 “好1沈茶让沈酒放开自己,站起身来,轻轻抱了他一下,“那你乖乖的等着,好不好?” “知道了,姐姐。” 沈酒看着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离开,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去见了宁王殿下会说什么,他本身就不是个擅长跟别人沟通的人,尤其是面对长辈,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现在突然要他去陪一个认识没几天的长辈,他心里有些慌乱。 不过,除了慌乱之外,还有一丝丝的期待,很多不能跟最亲的人说的话,他应该跟这位新认识的长辈来说,因为这位长辈似乎有过跟他同样的经历或者说同样的心路历程,如果把自己心里的话能跟这位长辈说说,或许还能解开自己长久以来的心结。 想到这里,沈酒觉得自己心中那一丝丝的期待变得更多了一点,如果真的能解开自己的心结,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免得家里人每年到这个时候,总会为他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沈酒深深的吸了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手脚麻利的洗漱完毕,收拾好了自己,走出屋子,坐在门口,等着红叶来接他,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隔壁拜会了。 就在沈酒在自己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沈茶已经到隔壁去看望了宁王殿下,顺便让红叶去接沈酒。 “我心情不好?情绪不高?”宁王殿下轻笑了一下,“这个借口挺好的,免得引起孩子的反感。” “那王叔可不要说漏嘴,要是说漏了,可就不好圆回来了。” “知道了1宁王殿下点点头,“你们去忙吧,我让人准备准备,迎接我亲爱的小侄子。” “那我们告辞了。” 沈昊林和沈茶向宁王殿下告辞,没从和国公府连着的那个小门走,而是直接出了侯府,直接从外面绕去了大营。 等他们到了大营才发现,秦正早早的就来了,现在正由薛瑞天、宋其云、夏久和金菁陪着,在大营里面逛来逛去的。 因为秦正这两天老往大营里跑,将士们都已经很习惯了,碰到了就打个招呼,然后就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完全没有受影响。 看着秦正兴致勃勃的在大营里面转悠,一会儿拉着这个说两句,一会儿拽着那个说两句,情绪特别的饱满,心情特别的好,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师父上心了。”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看这个架势,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场仗不好打。”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沈昊林搂住沈茶的肩膀,“这是师父用他自己的方法来教我们,想把他的本事都传授给我们。” “兄长跟我想的一样。”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这是他老人家疼爱我们的方式,不过,我们也应该找机会稍微劝劝他,适度的休息,从自己的私心出发,还是希望师父能多陪我们几年呢1 “放心吧,他老人家是长寿的面相,会陪我们很久很久的1 1476 祖辈的那些事儿26.0 秦正在大营里转了一大圈,想要回主帐歇歇脚,却冷不丁的看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沉昊林、沉茶。 他朝着两个人招招手,等两个人走到跟前,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俩站那儿干嘛呢?” “师父,您这么早就来了?”她笑眯眯的看着秦正,“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秦正点点头,“小酒怎么样?昨天听着好像是闹腾了一个晚上,没有什么大碍吧?” “您放心吧,热度退下来了,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沉茶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刚刚忽悠他去陪王叔,估计能在侯府住上两天。” “行,要是能把他给忽悠好了,也不枉费你们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秦正点点头,带着他们一起往主帐走,“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会过来?不是要继续看那些从隔壁搬回来的东西?” “那些可以慢慢看,几天没过来,担心这群不省心的小子会作妖。”沉茶朝着向他们行礼的兵士们点点头,“师父看了一个早上,看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诶,这个就不能说了!”秦正晃了晃手指,“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他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陪在自己身边的薛瑞天,“你们的心腹,我是不会选的。” “那我们还要谢谢师父开恩,给我们留了人手,免得到时候,我们无人可用。” “我是怕啊,你们几个小崽子给我下套,暗地里算计我!” “师父,您这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是不会这样做的。” 沉茶朝着秦正笑了笑,冲着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影十六、影十七摆摆手,两个人小跑过去,打起主帐的帘子,请他们进去。 主帐里面,宋其云、夏久、金菁和几位主将都在,兴高采烈的不知道在聊什么,看到进来的人之后,他们又马上不说了,纷纷向沉昊林等人行礼。 “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兴高采烈的?说来听听啊!”薛瑞天看看几个主将,轻轻一挑眉,“怎么了?是不能说给我们听的东西?” “那不是,那肯定没有,副帅您不要这么说。”几个主将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秦正,陪着笑脸,“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只是随便聊了两句闲话而已。” “闲话?”薛瑞天看了一眼给自己是眼色的夏久,“既然是闲话,我就不问了。” “多谢侯爷!”后军的陆盛远轻咳了两声,看着沉昊林和沉茶,“听说小酒病了,还挺严重的,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多谢关心!”沉昊林看他们几个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聊应该如何对付秦正的,朝这几个人摆摆手,“行了,各位还有事?” “没有了!”几个主将赶紧摆手,朝着众人行礼、告辞,“那我们走了。”路过秦正的时候,几个人微微颔首,“老将军,回见!” 秦正看着他们离开,转过头又看看沉昊林、沉茶,走到他们为自己准备的位子上坐好。 “他们怎么了?”秦正眨眨眼睛,不太能理解,“今天早上我来大营,他们几个就躲着我走,就跟我是什么洪水勐兽似的。”他看着沉茶,“我要跟你们比试的事儿,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应该是知道了。”沉茶点点头,“这样不是挺好的?您可以不用顾忌他们,想要谁要谁,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对吧?” “也是,早晚都得知道。”秦正点点头,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要问我?” “嗯!”沉茶点点头,“您家里久居江南,可知道柳家和栾家在江南的势力如何?” “势力倒是不小,但毕竟是后来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跟本地商贾的关系,只能说是场面上能过得去而已。”秦正冷笑了一声,“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跟秦家的关系,还冒冒失失的去见了我大哥,我大哥倒是很懂我,知道不给我惹麻烦,见都没见,就把人轰走了。” “可这样,就算是秦家表明态度了,当地的商贾怕是要以秦家的态度为主了。” “是的。”秦正点点头,“所以,他们立足其实很艰难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可是他们生意做的挺大的啊,光是行商的车队就足足有十个,这架势不像是没有底蕴的商贾。”沉茶把梅林让煮好的茶递给秦正,“还是说……”她微微一皱眉,“这里面有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正拍拍沉茶的肩膀,“就知道你们想要打听这个,前几天已经送信回去了,估计大哥的回信要过几天就能来了,应该不耽误你们的事儿。” “那是不耽误的,现在着急的可不是我们。”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他们派那些西南人过来,就是为了打探我们的消息,主要是我的消息,我们现在晾着他们,就要让他们心急,只要他们自己乱了,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所以……”他一摊手,“我们可以慢慢的收集一些资料,搞清楚祖辈们发生的事情,搞清楚青莲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祖宗和其他几位创始人为什么会在青莲教如日中天的时候却纷纷隐退。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他们如此的不留恋,与青莲教的关系断的一干二净。” “怎么说呢,青莲教吧,换了好几个身份,你们明白吧?”秦正看到几个小孩点头,又继续说道,“最开始真的是为国为民、救死扶伤的那一类,但后来慢慢的味儿就变了,尤其是宋家起事之后,薛家渐渐的有了影响力开始,这个味儿就变了。他们之所以会隐退,大概就是不想被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组织所束缚,同时,也不想亲手对付这个自己耗尽心血的组织。” “这不就是逃避吗?”薛瑞天微微一皱眉,“逃避到最后,倒霉的就是我们。” “可不是嘛,只能苦了你们,这也是为人子孙应该做的吧!”秦正叹了口气,拿了张纸,在上面刷刷刷的不知道在写什么,写完了直接递给了沉昊林,冲着他努努嘴,“来,看看。” “师父,这是什么?怎么写了这么……多?”沉茶凑过去看了看,微微一愣,说道,“这是您想要的人吗?” 1477 祖辈的那些事儿27.0 “嗯!”秦正听到沈茶的话,应了一声,“是有问题?” “也不算是问题,就是您还不太清楚这个比试的方式。”沈茶笑了笑,“昨天是来不及了,没想到您这么心急,今天一大早就来挑人了。” “那你说说,我来听听,你们这个比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儿,还是小天哥来说,他说的清楚。”沈茶喝了一口水,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小天哥,讲讲!” “行,伯父,我来跟您说一说我们这个比试是怎么回事。”薛瑞天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如果开春之后,没有什么战事,也就是辽人、金人不来贱招儿的话,我们就会在整个沈家军里搞一次大比武,跟普通的大比武不同的是,一切都全凭自愿。” “自愿的意思就是,参加不参加都可以,是吗?” “对,其中一点就是可以参加,也可以旁观,不强制的。如果对自己很有信心,想要挑战一把,可以报名参加。另外一个比较吸引人,让兄弟们都趋之若鹜的,就是不用局限于自己本身属于哪个阵营,可以自行组队找伙伴,在规定的时间报名就可以了。” “不局限于自己原本的阵营?”秦正想了想,“也就是说,后军的可以找前军的,左军的也可以找右军的,完全随自己的想法和心情,对吧?” “是这么回事。”薛瑞天点点头,“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参赛的小队,人数不可以少于十五个人。” “不少于十五个人……”秦正看了看自己写在纸上的名字,“我这人数够了。” “您这个的人数是够了,但这是最低人数,一般来说,十五个是完全不够用的。”薛瑞天笑了笑,“伯父,最好准备五十个人以上。” “是因为比试的时间长、内容比较多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点点头,刚要开口,就看着金苗苗打着哈欠走进来,朝着她招招手,“吃了早饭之后就没看到你,干嘛去了?” “去看看我的药圃。”金苗苗朝着秦正行了礼,“伯父转了一圈,挑到合适的人了吗?”看到沈茶递到面前的纸,她接过来瞄了一眼,轻轻一挑眉,“人有点少了,数量不够。”她看了看其他的人,“没有人跟伯父说,我们比试的内容是什么样的吗?” “刚解释了一下比试的性质,内容方面还没来得及说。”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拉着金苗苗坐下来,“伯父,您是不知道,比试的内容都是苗苗和小茶负责的,我们只是给出一点建议和意见,她们是不是采用,还得听人家的,正好苗苗来了,我的任务结束,下面由她来给您解释内容方面的事项。” “好。”秦正点点头,看看金苗苗,“听听你们这个比试的内容有什么?” “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金苗苗想了想,“整个比试要分五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只要报名了的小队都要参加,在这些小队报名的时候,就会自主的选择阵营。” “自主选择阵营?”秦正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 “每年都会有几个大的阵营可以供大家选择。”金苗苗站起身来,伸手比划了一下,“国公爷的阵营,大将军的阵营,侯爷的阵营,以及各军的主将的阵营。在这几个大的阵营下面,还有几个小的阵营可以考虑,比如宋其云、夏久、沈酒,我的兄长、我、红叶,至于暗影们不参加比试,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是给参与者出难题的。” “对!”沈茶点点头,“小云、小酒、是兄长阵营所属,如果选择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加入,成功的走到最后的话,就可以成为兄长阵营中的一员,参加最后的决斗。小菁哥、久久属于小天哥的阵营,而红叶和苗苗则是归属在我的阵营。各军的主将,他们的副将是可以有小的阵营,往年也有不少的兄弟愿意加入他们,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划分好了阵营之后,各个阵营要在内部进行比试,比试的内容由各自的主将来决定,最终每个阵营前十五的小队可以进入下一轮,如果阵营本身不足十五个小队,可以全部晋级。不过,下一轮就是阵营之间的对抗,至于对抗的内容……”金苗苗笑了笑,“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怪不得你们刚才是那个反应,怪不得你同意我自己选人呢!”秦正有些遗憾的看着那张纸,“是我要选主将,而不是兵士,对吧?” “不是这样的,都可以选择的。”沈茶轻轻摇摇头,“您可以选自己想要的兵士,也可以选自己想要的主将,您选定这些人之后,可以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可以提前选择您的阵营,而不选择其他的主将。而在公开报名的期限内,也会有很多小队选择师父的。”她朝着秦正笑笑,“我们不能提前公开师父也要参加的消息,要不然,选择我们的人肯定特别少,这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明白了,我选的这些人,会在私底下跟他们说的!”秦正点点头,伸手在沈茶的脑门弹了一下,“你们昨晚上问我,要不要拉你们晏伯一起,是因为希望你们晏伯来帮帮我,算是招揽将士的一个亮点?” 沈茶摸摸自己的脑门,朝着秦正点点头。 “晏伯就参加过了一次,接下来的三四年都没有参加过,这让我们觉得有点遗憾。” “为什么不参加了?”秦正很不理解,“这不是挺有意思吗?” “他老人家觉得没意思,说我们的想法不够活跃,太有局限了。”沈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抹坏笑,“那次是我们刚开始弄这个,所以没什么经验,也确实是没多大的意思,但现在我们已经搞了好几年了,一定不会让您觉得失望的。” 1478 祖辈的那些事儿28.0 “老大!” 在沉茶跟秦正介绍比试的具体情况的时候,影五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大帐,看到大帐里面的沉昊林和秦正等人,他站定之后,向众人行了礼。 “怎么了?” “老大,客人已经到了。”影五凑到沉茶的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知道了。”沉茶和沉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个眼神,“把客人看好,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照顾周全。” “是!”影五看看薛瑞天,“侯爷有什么打算?是要偶遇,还是……” “急什么,咱们还是原来的计划,以不变应万变。”薛瑞天伸了个懒腰,一副很慵懒的样子,“你们盯紧一点,看看客人们有什么需要,务必做到宾至如归。” “明白的,侯爷,兄弟们办事,请您放心!”影五行了礼,“属下告辞了!” “回来!”沉茶招招手,“殿下那边什么情况?” “这个……”影五眨眨眼睛,“应该说是相谈甚欢?”他有些犹豫,“两个人聊得还是挺开心的,小酒也没有这几天的颓态,看上去状态还可以。总之来说,没有之前想的那么严重。” “那就好。”沉茶点点头,“看来还是王叔有办法。”她看着影五,“你去吧,顺道吩咐小膳房,给王叔准备一些点心送过去。” “知道了!” 看着影五离开,沉茶和沉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你们放心吧,辰辰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点手段的。”秦正看看自己的徒儿,又看看沉昊林,“小酒交到他的手里,就万无一失了。”他笑呵呵的说道,“好了,不用担心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小五会跟你们说的。你们现在来给我说说,你们这几年的比试项目都有什么。” “好!” 沉茶喝了一口茶,朝着金苗苗招招手,两个人一起给秦正讲解这几年比试的情况。 沉昊林和薛瑞天、金菁看着他们聊得还不错,把梅林留下来给他们,三个人悄悄的起身出了大帐。 三个人走出去很远,远到快看不到大帐了,这才停下了脚步。 “大帅、侯爷!” 早就等在这里的几位主将,突然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吓了他们一大跳。 “吓死我了!”薛瑞天拍拍自己,看看窜出来的几个人,“你们是不是没事儿干了?专门等在这里吓唬人!” “侯爷,吓唬人是不会吓唬人的,专程在这里等你们才是真的。”右军的主将田芸抓着薛瑞天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小声的说道,“咱们这次怎么弄啊?来了秦副帅这么一位大神,估计得有不少人都会投靠他老人家的阵营吧?人都去哪儿了,咱们怎么办?” “老田说的没错!”左军的乔梓也凑过来,看看沉昊林,“大帅,怎么搞?” “你们……”沉昊林看看面前的几位爱将,“你们几位之中,也会有人被挑走的。” “什么意思?”颜戎和卫子昕相互对望一眼,“大帅的意思是,让我们去秦副帅那边做探子?” “如果你们能被选上的话。”沉昊林点点头,“具体的事宜,回头大将军会告诉你们的。” “这些都是小事,咱们都是得心应手做惯了的,但为什么秦副帅突然要参加这场比试呢?”陆盛远抱着胳膊,看看沉昊林、薛瑞天,又看看金菁,“是你们说了什么,引起他老人家的兴趣了?” “我们能说什么啊?”金菁摆摆手,“这事儿可不是我们揽下来的,是咱们大将军主导的。我们也是早上才知道的,然后告诉你们的。”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咱们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想要再跟大将军她们决一死战呢,没想到啊……” “半路杀出来一个秦副帅,这次咱们的目标就是要联合大将军对付秦副帅了。”乔梓看看众人,“不过,想想也是个好事,秦副帅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从他老人家身上,能学到不少东西,对吧?” “嗯!”卫子昕点点头,看看沉昊林,“大帅,咱们跟那个谁,是不是快了?” “快了,最晚今年下半年就要开始了。” “正好,咱们从秦副帅身上多学习学习,然后用在那个谁的身上,免得他们对我们太过于熟悉,这一仗打的太艰难。”卫子昕想了想,“你们说,要不要我们把心腹爱将、有潜力的苗子都推荐给秦副帅?咱们可以一举多得?” “可以啊,不过,秦副帅能不能看得上,咱们就不知道了。”乔梓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今年是个什么章程?别又搞去年的那个,胆子小的人可接受不了,忒吓人了!” “不知道,你们大将军现在没空定什么章程,但是苗苗之前提醒过她了,如果还搞去年的那个,她就要拒绝参加比试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待着了,回头秦伯父出来看到我们这样,咱们那个一举多得的计划就玩完了,好不好?” “就是说,生怕人家不知道咱们在私下密谋呢!”金菁看了看,“不过,该跟兄弟们透点口风,还是要透一点的,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懂!”卫子昕拍拍金菁的肩膀,“大帅、侯爷,我们去忙了,如果有什么新的变化、新的消息,得及时跟我们说,咱们随时互通有无啊!” “放心吧!” 薛瑞天看着几位主将离开,转头看看沉昊林叹了口气。 “怎么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还真的是没说错!”他乐呵呵的朝着那几个主将的背影扬扬下巴,“咱们之前还担心他们不想参加今年的比试,结果呢,一听说秦伯父要参加,一个个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沉昊林拍拍薛瑞天,“行了,别想了,咱们也要去透透口风了。”他想了想,朝着跟在身后的影十九招招手,“去把戴乙找来,就说大将军有事情要交给他做。” 1479 祖辈的那些事儿29.0 送走已经弄明白这个比试到底是怎么回事、准备去大展身手的秦正,沉茶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慢慢的在大帐里走来走去。 “对了,国公爷、侯爷和我兄长呢?”金苗苗看着梅林,“他们做什么去了?好像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跑哪儿去了?” “大概……”梅林看了一眼沉茶,“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这叫什么话?”金苗苗哭笑不得,“你说这话,就不怕小茶骂你?” “说的倒也没错。”沉茶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干的事儿,确实是不可告人的,不过,这个不可告人的人,是有特指的。” “特指?”金苗苗看看沉茶,又看看梅林,“什么人?” “国公爷他们主要是针对秦副帅的,毕竟,我们想要赢他老人家,还是需要一定的手段的。” “懂了。”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着走来走去的沉茶,“这肯定是你的主意,别人想不出来的,对吧?” “那当然了,整个沉家军就,除了我,也没有人擅长做这个了,必然是我出的主意。”沉茶轻笑了一声, “难道你觉得我这个主意不好吗?” “不能说不好,还是挺好的。” “是吧?要不然,师父总不放心我们,操心这个,又操心那个的。这一次,我们也让师父见识一下我们的手段,让他老人家把心放在肚子里。” “也是,要不然就算秦伯父卸甲归田了,也老惦记着我们会不会找了别人的道儿。”金苗苗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很感慨的说道,“这大概就是长辈吧,总担心自家的孩子出去会被人欺负,总是要为我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在他们跟前,我们无论多大的年纪,有多大的本事,是什么样的地位,他们都觉得我们还是孩子,是需要他们照顾的。” “这倒也是,总会惦记我们是不是吃饱穿暖、有没有睡好,出门会不会被人骗。”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可惜,这一次骗他们的,偏偏就是我们。” “良心安否?”金苗苗朝着沉茶眨眨眼睛,“会不会觉得很内疚?” “不会啊!”沉茶轻轻摇摇头,“如果我们不尽全力的话,如果我们不告诉师父,我们是可以自保的话,他会更不安心的。” “可是老大、苗苗姐,晏伯可是一直都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这些手段可是瞒不过去的。”梅林看看沉茶,又看看金苗苗,“他老人家一定会提醒秦副帅的。” “这不是一定的吗?”沉茶走了好几圈,重新坐回到金苗苗的身边,“这就是故意的,晏伯肯定会跟我师父说的,绝对会提醒他要提防我暗中懂手脚的。”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大帐门口,“谁?” “属下戴乙,求见大将军。” “进来吧!” 大帐的帐帘掀开,戴乙身着一身软甲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之后,恭恭敬敬的朝着沉茶行礼,完全没有几个月刚入营的时候,那种眼睛长在脑盯上的样子了。 “元帅找你来的?”看到戴乙点点头,沉茶轻笑了一声,“知我者,兄长也。”她看着戴乙,“元帅跟你说了这次让你做什么了吗?” “没有,元帅让我直接来找您,说您有任务要交给我。老大,您有什么吩咐?” “来!”沉茶招招手,在凑过来的戴乙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懂了?” “懂是懂了,只是,按照规矩,我们不应该参与其中的。” “你没事。”沉茶摆摆手,“你还不算暗影的人,我跟小天哥说一声,把你暂时调去前锋营就行。”她拍拍戴乙的肩膀,“好好表现,知道吗?” “老大放心,一定不辱使命。” “没什么使命,如果你这次能在我师父手下生存到最后,我就答应你之前的要求。” “真的?”戴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老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去吧!” “是!” 沉茶看着戴乙兴致冲冲的离开了大帐,轻笑了一下,兄长说的果然不错,戴乙这个小子,刺头儿归刺头儿,但用的好的话,确实是一把好刀。 “他之前要求什么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是我们之前在京里说的那个吗?” ”嗯!“沉茶点点头,“如果他这次能在我师父那里成功的活下来,且不被拆穿,我可以考虑让他跟在完颜喜的身边。毕竟完颜喜在西京城的时候,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完颜喜不会太防备他。” “其实这是个好主意,不能让完颜喜脱离我们的掌控,但也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不放心他。”金苗苗轻笑了一下,“不过他心里很清楚,我们答应帮他,不过就是想占金国的便宜,自然不会让他为所欲为。” “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为所欲为。”沉茶叹了口气,“大统领跟我说过,他并不是个习武的材料,现在的身手勉强自保,其他的就不用考虑了。” “想想他颠沛流离的这十多年,都没有人好好的教功夫,再想想他之前那种不谙世事一般的胡搅蛮缠,想要找人帮助,还盛气临人的架势,就知道他那些年除了活着,什么都没有干。” “可是……”梅林想了想,“这样的人,真的能挽救已经衰败的金国吗?” “那就不是我们可以管的事了,需要我们做的,也只是帮助他完成他的目标,这是我们做过承诺的,顺便把金国的边关要塞能要几个都要过来。”沉茶想了想,“同时,加大防御,免得到时候金国的一些人趁乱反咬一口,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等到了谈判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多加一条?” “要地不要人?”沉茶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不能提,提了就是我们捏在别人手里的把柄了。我们要地,就必须把人也要留下来。但是,这个人怎么用,得我们说了算,对不对?” “嗯,你要是这么说,倒也没有问题。”金苗苗叹了口气,“到时候怎么归顺他们,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麻烦倒也不是很麻烦。”沉茶苦笑了一下,“其实你们都想错了,你们觉得那些地方,除了金国的驻军,还有多少真正的金人在那里生活呢?” 1480 祖辈的那些事儿30.0 听了沈茶的话,金苗苗叹了口气,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除了金国的那些兵将之外,都是之前被他们掠走的大夏人。但你还是要想想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起码过去三代……”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不对,算算时间,恐怕有的都不止三代了,有的人家四五代都是有了。小茶,你想的很好,但事实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样,虽然他们的祖辈是大夏人,但你觉得,现在在那些地方生活的人,还觉得自己是大夏人吗?他们还能对大夏又什么憧憬之情吗?还能说,我要落叶归根、回归故土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梅林轻轻摇摇头,“他们那些人应该早就已经被同化了,他们对自己是金人很认同,把大夏人视为仇敌。” “你们也别那么悲观,事无绝对。” “老大,您就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了,根本不可能的。”梅林叹了口气,“那些人里面,不说十个有一个探子吧,估计也差不多。咱们要了他们,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新鲜事儿等着呢!” “你们不要这样,凡事儿多往好处想想。” “一旦接受了那些人,就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了。” “苗苗姐说的对,咱们哪儿有什么精力去应付他们,还有好些大事儿要我们去做呢!” “梅林说的对,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就是说啊,老大,您就歇了这个心思吧,他们的人,我们要不起的!”梅林重重的叹了口气,“您应该不会忘记,咱们曾经陪同使团出使宜青府的事情吧?” “当然,这个是不会忘的。” “当初咱们是负责使团的安全,从嘉平关城出发到宜青府,再从宜青府回到这里,我们这一来一回也是把这几个边关都暗中查探了一番,这几个地方,这些年,咱们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的,自然要看清楚。可是您还记不记得,那几个地方的人看着咱们的眼神,对待咱们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我们出使是因为赢了金国,他们请我们去和谈,所以,看我们的眼神、对待我们的态度都是恶狠狠的,觉得我们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要打败的对象。”沈茶点点头,也跟着叹了口气,“我明白你们在想什么,要了这些人,我们会花很多的精力去收服他们,会牵扯我们的注意力,对我们未来的部署是非常的不利的。但是,我还是这句话,要地不要人,对我们的名声有损。” “小茶,我明白你顾虑什么,但是权衡利弊,这样做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 “我知道,所以,我刚才着重强调的是,我们不能提出这个要求,我们必须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我们要地也要人,我们是善良的人,没有那么多歪心思。” “可是……” “苗苗,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要人是要人,但要什么样的人,得我们说了算。” “要什么样的人?” “那几个边关都有自己的大营驻地,数量可不少,对吧?驻地里面的人,我们当然不会要,让完颜喜自己带走,但是除了驻地兵将之外的人,我们无条件的接收。” “无条件的接收?”金苗苗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沈茶打的是什么主意,“小茶,你这个想法挺不一般啊,思路是相当的清奇,估计你这个要求提出来,他们都得骂死你。” “骂我?为什么要骂我?”沈茶一摊手,“他们不接受这个条件,那就把人都带走啊,要带一起带,要留一起留,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明白了!”金苗苗朝着沈茶竖起了大拇指,“厉害还是你厉害,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不要人,是他们自己要走,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对!”沈茶点点头,看看一脸茫然的梅林,“还没想明白?” “好像想明白了,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梅林递给沈茶一盏热茶,“老大的意思,是我们不说不要人,让他们自己提出来,是不是?” “没错!”沈茶点点头,“你又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他们为啥会主动提出来呢?”梅林回忆了一下沈茶刚才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老大的意思,驻地里面的人,在城里有亲眷?” “可算是想明白了。”沈茶松了一口气,“他们要离开,肯定不会自己离开,一定会是要带着亲眷的。但亲眷不会住在驻地,肯定会住在城里的,我们提出的条件是,只让驻地里面的人走,城里的人都要留下,也就是说……”“他们的亲眷都会留在城里,受我们的控制。”梅林松了口气,“大概明白老大的想法了,他们想要举家迁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如果他们跟我们提出,要带亲眷走,那么城里所有的人都要跟他们走,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姻亲故旧,是吧?”看到沈茶点头,她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可是,老大,他们会自己提出把人都带走吗?” “会的。”沈茶点点头,“因为常年的战事以及这些年金国的天灾人祸,金国的人口数量越来越少,他们不可能把人留给我们的。但这些我们在谈判的时候,都要假装不知道,我们就告诉他们,要地要人,其他的都让他们自己来说,知道了吧?” “明白了!”梅林点点头,和金苗苗一样,朝着沈茶竖起大拇指,“老大高明!” 1481 祖辈的那些事儿31.0 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在大营里面整整转了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的比试要开始了,每一个人,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精力充沛,仿佛这世上除了操练一事之外,再没有其他的。 这让沈昊林他们苦笑不得,按照沈家军的惯例,元帅、副元帅、各军的主将若是巡营,将士们碰到了可以自行发起挑战,如果赢了就有可能调职的机会,不过输了也没有关系,可以继续磨练自己,等待下一次的挑战。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每次巡营,他们都会遇到来挑战的,可这一次,这帮人看见他们就跟没看见一样,行了礼之后就匆匆从他们身边过,似乎挑战这回事是根本不存在的一样。 结束巡营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沈昊林他们收到了沈茶的消息,让他们巡营结束之后直接回国公府,晚上有烤全羊可以吃,于是,收到消息之后,他们一点都没耽搁,直接回了国公府。 这几天因为宁王殿下的缘故,他们的饮食都以清淡为主,沈昊林和沈茶都已经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其他人就不行了,尤其是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跟他们一块吃的这么清淡似乎也不太好,还是应该多吃一点肉,吃的稍微横一点。 薛瑞天抢先一步推开了暖阁的门,就看到里面坐着的,不只是沈茶、金苗苗、红叶和梅林,还有宁王殿下、沈酒、秦正和晏伯,旁边正在看着火的,是几个暗影,看到他们进来,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沈昊林、薛瑞天、金菁带着宋其云和夏久跟长辈们行了礼,洗了手之后,找了自己舒服的位置坐好,向给他们递茶的梅林和红叶点点头。 “不是烤全羊吗?”薛瑞天端着茶碗,左看看、右看看,“羊呢?” “还在小膳房腌着呢,一会儿就送过来。”金苗苗打了个哈欠,“送过来之后,咱们上院子里烤去,屋子里可是摆弄不开的。” “这会儿还没开烤,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 “饿了?吃点别的先垫垫。” “那倒不用,有好吃的烤全羊,谁还吃这些啊!”薛瑞天摸摸自己的肚子,“不过,这羊哪儿来的?” “和记送过来的,送了三只过来,这是他们之前跟城外的牧民订好的,几只送到西京城,几只送到我们这里,说是让我们尝尝鲜儿。” “他们是有心了。”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沈茶,“我们这是沾了小茶的光。” “可不是嘛!”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侯爷也别太担心,那几只小羊送过来之后,就已经被我和膳房的大师傅们大卸八块了,所以,只是叫烤全羊,其实是不会整个架在上面烤。” “没关系,反正是烤羊就行。”薛瑞天摸摸肚子,“说起来倒是也不太饿,今天没什么太大的体力活。” “没什么太大的体力活?”沈酒一挑眉,“你们不是巡营去了?没遇到挑战的?” “说起来就是很奇怪啊,见到我们就跟没见到似的,一个来挑战的都没有。”薛瑞天双手一摊,朝着沈昊林和金菁扬扬下巴,“感觉他们的心思都不在我们的身上了。” “都全都放在比试上了,全力以赴,想要在这次的比试上大出风头呢!何况……”金菁的目光落在秦正的身上,“秦伯父这一次强势加盟,给了他们一个全新的选择,打破了我们往年的格局,大家都觉得很新奇,现在全都在寻找队友,完全没有人搭理我们。” “可不是!”薛瑞天叹了口气,“今天我们一个挑战的都没有碰到,不止没有挑战的,还被拉去给人家组队提意见,啧啧啧……”他晃了晃脑袋,“惨啊!” “师父,您想要怎么构建自己的阵营了吗?”沈茶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您确定今年不参加吗?” “嗯……”晏伯摸摸下巴,看看沈茶,又看看秦正,轻轻摇摇头,“还是不了。” “为什么?” “有阿正一个就够你们受的了,我就不掺合了。”晏伯瞄了一眼沈茶,“放心吧,既然我说不掺合,肯定是不掺合的,就算我知道什么,也不会乱说的,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是吗?”沈茶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茶盏,“晏伯,要说话算话啊!” 晏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只是也举起了手里的茶杯,两个人隔空碰了一下。 秦正看看自己的爱人,又看看自己的宝贝徒弟,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他心里很清楚,不过他相信,哪怕没有阿峰的帮忙,哪怕小茶的手段、花样、花招很多,他也可以给这群小的一点苦头尝尝,他有这个自信。 “烤羊来了!” 影五领着一群暗影和膳房的两个大师傅、几个杂役站在院子里面,朝着暖阁喊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就冲了出来。 三个小孩冲到那些已经腌得很入味的小羊跟前,眼巴巴的瞅着那些鲜嫩的肉块,垂涎欲滴。 1482 祖辈的那些事儿32.0 晏伯拉着金苗苗、红叶和梅林把那些分切好、腌制好的羊肉都挂在准备好的木架子上,架子下面是刚刚暗影们生好的火。 本来秦正拽着沈茶、沈昊林他们也想着给晏伯帮忙,至少搭把手什么的,但晏伯嫌弃他们不会干活儿,除了添乱也干不了什么,就很“残忍”的拒绝了。 宁王殿下站在一边,很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觉得特别的新鲜,特别的有趣。 老实说,这是宁王殿下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烤羊是怎么烤出来的,一切都是非常有意思的。 他出身皇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哪怕是后来被迫去守皇陵,日子看上去似乎很清苦,但实际上跟在西京城里的日子没有什么两样。身边有奴仆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是没有人说话而已。 如今到了嘉平关城,看什么都是很新鲜的,每一天过的都非常有意思,他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了。 现在看到一只小羊在自己面前慢慢的被烤成金黄色,慢慢的散出香味,他特别的开心,因为他相信他的王兄们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经历,等到回去望心镇,他还可以显摆一下下。 于是,他让暗影从暖阁里搬了个躺椅,拽着沈酒、宋其云和夏久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个架子,一边看还一边跟小孩一起嘀嘀咕咕的,在这个时候,他的年龄跟这几个小朋友保持了一致。 沈昊林和沈茶、薛瑞天对于这个烤全羊是怎么搞出来的兴趣不大,他们领兵在外的时候,也没少在野外烤一些野味来吃,只不过规模没这么大而已。 这烤全羊虽然兴师动众了一点,但本质是一样的,他们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没有多大的兴趣了,朝着金苗苗打了个手势,一起回到暖阁里,拿出还没看完的书卷,慢慢的看着。 “之前,我们看到薛劲长老前辈在官道上遇到了所谓打劫的山匪,他们的衣着打扮都与老祖宗和他的兄弟差不多,所以,这才导致老前辈误会老祖宗与那些山匪是一路的,这才引发了后面的闹剧。但……”沈茶把手里的书卷放到沈昊林和薛瑞天面前,“好像不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不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看向沈茶指着的地方,“沙欧、孟子祥?这都是什么人?名字怪怪的。” “那几个倒霉蛋的领头人物,就是薛老前辈路上碰到的,与之相谈甚欢的人。” “你是说他们的出现没有这么简单吗?” “对,但不是我说的,是老前辈自己想的。”沈茶叹了口气,“他们出现的太过于巧合了,感觉是故意等在那里,跟他们偶遇的。”她轻轻点了点桌上的书卷,“老前辈说,他们在遇到劫匪之后,就在当天下榻的小镇客栈里遇到了这群人,客栈掌柜的介绍,都是去西京城赶考的,这才把两边的人都凑在一起。” “这也不能说是故意等在那里的,毕竟,那个小镇上的客栈里面,住的一大半都是赶考的举子吧。” “我明白茶儿的意思。”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薛老前辈带着他的同乡,应该住的就是那个客栈比较好的房间,而且那个客栈本身应该也是非常好的,所以,就引起了那个沙欧什么的注意。” “兄长说的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官道抢劫的时候,他们也在旁边。”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他们自己的盘缠不够富裕,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被打劫的大户,所以,起了一点歪心思,是不是?” “是这样的。”沈茶叹了口气,“老前辈后来也是这么怀疑的,而且,他在认识他们的当天,就聊得还不错,要不是因为第一天认识,还会秉烛夜谈来着。后来他们在这个小镇休整了几天,彼此更深入的了解了一下,老前辈跟沙鸥、孟子祥吐槽,自己一行人在官道被抢过的事情,说什么如果再遇到这些劫匪,他一定会狠狠暴揍他们一顿,然后把他们扭送官府之类的。” “这话应该被沙欧和孟子祥记在心里了,对吧?” “嗯,不仅如此,他们还告诉老前辈,经过那条官道的学子,都被打劫过,就比如他们。” “他们?沙欧、孟子祥他们?”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嗤笑一声,“还真是给个杆酒往上爬的主儿,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老祖宗能信?” “很遗憾,老前辈是真的信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表情非常的无奈,“我们之前说过,老前辈在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尤其特别能跟和自己有共同经历的人感同身受。”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们未必被抢劫过,但是他们故意说自己被打劫了,就是想要赢得老祖宗的信任,对吧?”看到沈茶微微颔首,他微微一皱眉,“他这么做是想要干嘛?让老祖宗心疼他,占点便宜?能占什么便宜?” “那能占的便宜可是多了去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这一行人里面,最有钱的就是薛老前辈了,他又是最心软的,所以,在某些人的眼里,他就是人又傻、钱又多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反正意思你知道就行了。” “明白,就是人傻钱多的二愣子,那些人就想着能扒上他,接下来去西京城以及在西京城生活的开销都不用发愁了,对不对?” “没错。”沈茶打了个响指,“这些人从开始的时候就是各种算计,所以,后面他们会倒戈,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利益至上,谁给钱听谁的,是不是?如果他们能如愿以偿的得了贵人相助,他们以后就飞黄腾达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如果薛老前辈在这场闹剧中不幸丧命,他们现在的这种落魄之态,就没有人知道了,他们能得到的利益就更好、更多一些。” “说的有道理,幸好没能让他们如愿。”薛瑞天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虽然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他们做的是不是太过了一点?毕竟老祖宗对他们不薄,他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一点都不顾及这一点情谊,毫不犹豫的就背叛了朋友。这种无情无义之辈,就算是参加科举了,就算是考取了名次,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给本就摇摇欲坠的前朝地基再狠狠的来上一大锤吧,让岌岌可危的前朝更加的风雨飘渺了。” 1483 祖辈的那些事儿33.0 “小天哥,他们是否能成为武官的一员,都是无关紧要的。前朝的颓势已定,是不会因为这几个小鱼小虾就能有所改变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前朝的根子已经烂透了,哪怕是末帝,竭尽所能的想要逆风翻盘,可结局并不理想,毕竟想要力挽狂澜的只有他自己。” “力挽狂澜吗?”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未必吧!” “他是没有这个能力,如果有,就不会想出那种昏聩的招数了。”沈茶轻轻摇摇头,“其实,他就是太急于求成了,用错了法子,走错了路,如果有一点点的耐性,如果循序渐进的话,说不定会有不同的结果。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从他利用这几个举子的手想要除掉老祖宗的时候,他这条路就已经走错了,不是吗?” “嗯!”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说法,“想来是因为他听说了老祖宗跟薛老前辈的纠葛,觉得薛老前辈的性格可能更单纯、更好掌控一点,所以,想要利用这一点来达到对付沈家的目的。毕竟老祖宗搞出来的操练法子,可以大大的提升将士们的能力,他害怕这会成为皇权最大的威胁。所以,把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之中,对他来说是最优的选择。” “可惜,我家老祖宗不像他想的那么蠢,导致他的计划失败。”薛瑞天想了想,把书卷推回到沈茶的面前,“沙欧、孟子祥这几个人的身份真的没问题?真的是武举子?” “没有问题。”沈茶点点头,“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家境确实不太好,从家乡到西京城这一路上的盘缠,都是他们家里人东拼西凑出来的,快到西京城的时候,他们的盘缠都已经花光了,如果不是遇到了薛老前辈,他们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若真是混到了那个境地,别说参加武举了,能不能活着,都还不知道呢!所以,老前辈是救了他们一命。” “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祖宗的功德是有了。不过,这救命之恩换来的可不是涌泉相报,而是恩将仇报啊!”薛瑞天一脸的嫌恶,“也不知道老祖宗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难不难过,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一念之差。” “没有啊!”沈茶朝着他摇摇头,“薛老前辈在这里面写明,就算是重来一次,在他知道他们心怀不轨、有可能会对自己不利的前提下,他还是会救他们的,他一点都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失去认识他生命中最重要兄弟的机会。”沈茶朝着薛瑞天一呲牙,“在薛老前辈看来,发生这样的事儿,未必是坏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没有那些人的出现,没有他们被末帝的收买,我们两家又怎么能认识?又怎么能成为世交,对吧?” “说的非常有道理。”薛瑞天点点头,“这么想想,他们的存在还是挺有必要的。” “就是啊,小天哥!”沈茶又看了几页,朝着两个人招招手,“兄长、小天哥,你们来看。” “这是什么?”薛瑞天凑过来,“这几个人最终的下落?” “是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老祖宗的性格大概就是睚眦必报的那种,得罪他的人,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怎么都要把场子找回来的。何况沙欧、孟子祥这群人,不是简单的得罪他,而是要算计他,想要他的命,他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送走了薛老前辈之后,老祖宗就去派人去查这几个人的行踪,可让他觉得惊讶的是,这几个人在一夜之间就凭空消失了。” “一夜之间凭空消失?”沈昊林、薛瑞天对望一眼,“是被人关起来了吧?” “聪明,答对了!”沈茶拍拍手边的书卷,“消息是老祖宗打听到这几个人最终的下落之后,派人急送给薛老前辈的,据老前辈自己表述,他是一字不落的誊抄在这上面了。我刚才扫了一眼,差不多也记住了,就简短截说吧,他们是被宫里的人给劫走了。” “嗯,意料之中。”薛瑞天点点头,“末帝的心眼不大,手也狠,况且,他派的人是内侍,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为了这几个人不成为污点,不被御史弹劾,不被反对他的那些高门大户拿来当作攻讦他的把柄,他必须要把这几个人捏在自己的手里。” “没错!”沈茶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那些人大概从来没有想到,明明是来西京城博取功名的,却偏偏在刚来没多久,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甚至变成了他们曾经最鄙视、最瞧不起的人。” “哦,在宫里做内侍了,是吧?”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这是他们自己赚来的福气啊,应该好好的珍惜才对,是不是?” “说的对,这都是他们自己求来的。”沈茶点点头,“他们的年纪不小了,这个时候进宫,受的罪还是很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沙欧和孟子祥命太大,还是上天觉得让他们这么就死了太便宜他们了,这些人里面,独独他们两个撑了下来。” “恶人自有天收,既然老天不收,自然有老天的道理,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又继续问道,“后来呢?” “老祖宗只知道他们在宫里活得不容易,毕竟皇宫里的日子,无论什么人过得都很艰难,更何况他们又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进宫的,在宫里那种捧高踩低的地方,他们的日子能好过就乖了,对不对?”沈茶叹了口气,“不过,他们后来的结局就很令人唏嘘了。” “怎么?” “老前辈在这里写明了,他们两个居然活到了大军入城,他们领着一群小内侍、小宫女打开了宫门,迎接老祖宗的人马进宫。” “居然是他们开的门。”沈昊林想了想,“他们那些年应该是过得很艰辛,对皇宫的恨意日复一日,天天盼着有一天能从宫里逃出去,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倒戈一击的。” “兄长和老前辈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都是为了自己,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脱离这个环境,就必须要这样做。只是,事与愿违,他们没能活下来。” “为什么?” “他们开了宫门,迎了老祖宗的大军,但宫中并非只有他们这种迫切想要逃离的人,还有前朝皇室的死忠,这些死忠自然不会放过这些所谓的背叛者,所以……”沈茶一摊手,“他们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老祖宗纵然想要救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这俩人……”薛瑞天长长的叹了口气,“算计来算计去,也没算计过命,这一辈子除了唏嘘二字,什么都没能留下。” 1484 祖辈的那些事儿34.0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三个人默默的相互对望着,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这两个人才好。 沉默了许久,薛瑞天再一次叹了口气,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两个人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把他们自己算计没了。”他喝了一口茶,朝着沈昊林、沈茶笑笑,“汲汲营营、举步维艰的过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败给了命运,如果当初他们没有鬼迷心窍的话,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了吧?”他轻轻的摇摇头,“说真的,实在不理解他们图的是什么,踏踏实实靠自己活着,难道不好吗?” “他们要是能安分守己,就到不了这一步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些人能凑在一起,还能这么志趣相投,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对吧?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经历、背景、想法都几乎是一样的。” “这就是仇富?”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冷哼了一声,“所以,他们不认为自己的做法不对,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觉得只要把薛老前辈、老祖宗这一类的人搞倒,他们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没错,他们应该就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出身寒门,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被重视,都是这些高门大户、皇亲贵胄的错,他们要是没了,自己就能上位了。” “而且,他们是想用家境贫寒为借口,想要利用老祖宗,然后再踩着两位老祖宗上位。”薛瑞天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这世间,真的是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了。” “小天哥说的没错。”沈茶冷笑了一声,“家境贫寒,并不是他们动歪心思的理由,谁都过过苦日子,皇亲贵胄也好、豪门富户也罢,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辛辛苦苦,靠着自己努力做事才得到的。何况,谁的日子不苦?谁的日子不艰难?不都是这么一点一点的熬过来的?他们怎么就那么特殊,想要不劳而获呢?” “他们这种想法的人也不算少数,大部分人只看到了我们握手大权,看到了我们从小到大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自然是眼红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不过,有些人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大才,不能胜任一些事情,所以也就是随便说两句。但是沙欧和孟子祥可不是,他们是真的恨,真的觉得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 “对,老前辈在这里面也说过,他们偶尔会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就是他们看不起他,但跟它们接触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说真的,我是搞不懂这种人的想法啊!”薛瑞天趴在桌子上,“知道自己没钱、没盘缠,知道自己吃了这顿、没有下一顿,还偏偏要孤注一掷、剑走偏锋。他看不起老祖宗,却因为没有盘缠不得不守株待兔,还要找最好的客栈住下,就为了等老祖宗的出现。那么,我就有个问题,如果老祖宗没有选择他下榻的那家客栈,他们又该怎么办呢?是偷、是抢?还是效仿官道上的劫匪,拦路抢劫?亦或是以武力威胁客栈掌柜,让他们白吃白住?他们就不怕掌柜报官?毕竟那里离西京城已经很近了,如果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他们的武举梦可就白做了。” “不知道。”沈茶摇摇头,“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偏偏要用这种法子,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了。” “所以说他们是咎由自取。” “另外,还有一点是跟老祖宗有关的,老前辈特意注明了。”沈茶轻轻点了点书卷,“你们看这里,老前辈说,当初在西京城门口,他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老祖宗一行人,也没有注意到老祖宗的衣着打扮,只是赶路太累了,一心想要进城,想要找一家客栈住下,好好的沐浴、吃点东西、睡一觉。” “没有注意到?”沈昊林、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那……怎么惹出后来的事儿?” “是沙欧和孟子祥提醒了他,他们说,门口的这些人是不是跟官道上打劫的那群人有点像,打扮几乎差不多,十有八九是一伙的。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在西京城门口,应该是想要在城里做下什么大案。如果没有被看到,那就算了,但被看到了,他们作为日后武将的一份子,不可以坐视不理。” “这几个垃圾!” “确实是够垃圾的,老前辈就是因为他们的提醒,先入为主的觉得老祖宗就是劫匪,才去城门口的守兵那里去检举的,这才跟老祖宗产生了这个天大的误会,以至于后续出了那么多难以想象的事儿。如果没有沙欧、孟子祥他们,也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他们知道老祖宗其实不是劫匪,对不对?”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沈茶摇摇头,“老前辈是说,当时看着确实是很像的,但后来想想,应该很容易分辨出老祖宗不是劫匪的,但是当时各种因素都参杂在一起,他失去了分辨的能力,所以,才……”她无奈的一摊手,“这大概也可以说是命?他们注定要因为这样的误会才能相识相知?” “也许吧,可是沙欧、孟子祥等人诬陷老祖宗的目的是什么呢?”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这样做呢?” “应该是立功心切吧,也不能说是诬陷,那些人的脑子,我们是搞不懂的,或许他们觉得,这群人要是劫匪,他们这样做,就能把这群劫匪抓了,算是立了大功,很有可能平步青云了,至少他们在京中名声大振,想要来结交他们的人会很多,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像以前那么拮据。但他们没想到……”沈茶一摊手,“这一切都是个巧合,他们自己把自己给搁进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宫里度过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想起自己当初干的蠢事,是不是悔不当初!” “小茶,那你是想多了,像他们这样的货色,是绝对不可能反省自己的,他们只会把过错都推到别人的身上。”薛瑞天托着腮帮子,看了看书卷,“老祖宗被逼无奈与沈家老前辈立了赌约,估计背后也有他们推波助澜的原因,是不是?” “还真说对了!”沈茶点点头,“他们说老祖宗就是西京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什么真本事的,他们这些外来的举子想要在西京城站住脚就必须要做出点什么来,这次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而老前辈在手札里面也提到过,他对西京城这些不求上进的家伙非常看不上,所以,也想着要借这个机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别一天到晚都目中无人。” “这倒是一拍即合了,我就说老祖宗心眼太好,也太天真了,但凡他多想想,就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了。”薛瑞天深深吸了口气,“不行,我不能再聊下去了,这个味道太香了,我忍不了!” 1485 祖辈的那些事儿35.0 沈酒端着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烤肉的盘子,悄默声的蹭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身边。 看到兄长、姐姐看着自己,他把手里的盘子往两个人的面前一放,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给我们的?”沈茶伸手摸摸沈酒的脑袋,“你不吃?” “想跟兄长、姐姐一起吃。” 沈酒一边说,一边换了个位置,挤到了两个人的中间,乐呵呵的在这边蹭蹭,又在那边蹭蹭。 “怎么了?”沈茶看看沈酒这个样子,“今天怎么这么粘人?是出什么事儿了?” “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想跟兄长、姐姐在一起,咱们好久没这样在一块了,是不是?” “说的倒也是。”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摸摸沈酒的额头,“身体还好?有没有难受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就别逞强,昨天才病了,今天还是要多休息休息才行。” “已经大好了,兄长不用担心。”沈酒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看着沈茶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洗手,“就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没什么力气,其他的都还好。” “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去歇着。”沈昊林看看端着一大盘子肉进来的金苗苗,“酒儿是不是不能吃太多这个?” “国公爷放心,我已经给他煮好汤面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了。”金苗苗坐在他们的对面,看到沈酒坐在沈昊林、沈茶中间,无奈的摇摇头。 沈酒是不知道金苗苗的想法,依然拽着沈昊林的胳膊不肯松手。 “这是怎么了?”沈茶洗完了手,又重新坐了回来,歪着头看看沈酒,“嗯,今天是不是心情还不错?” “姐姐英明,心情确实是挺好的。”沈酒朝着她一呲牙,“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介意说来听听嘛?” “当然不介意了。”沈酒松开沈昊林,又往沈茶的身边凑凑,“就是觉得兄长、姐姐,还有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这段时间太过于包容我了,我有的时候,太过于任性,不是很懂事。” “怎么突然这么想?”沈茶用紫苏叶裹上几片沾了酱汁的羊肉,递到了沈酒的嘴边,“是不是王叔跟你说什么了?让你有这样的感慨。” “也没有说特别的,我们就是聊聊彼此的经历和心事,还有那些不能说出口的一些心结。”沈酒点点头,叼住沈茶递过来的菜包,把脑袋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含含糊糊的说道,“虽然我总是觉得有那样的一对……嗯,是非常悲催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正视他们,没有办法原谅他们对我们做的事情,但是王叔的经历告诉我,哪怕家人很正常,出身也很好,但该经历的苦难还是一点都不能少。他老人家这些年,拖着病弱的身躯守在皇陵,全凭着心中的信念支撑,如果没有那份信念、大义,恐怕早就离开这个人世了。王叔的这份坚持才是最让我佩服的,如果换成是我的话,大概早就承受不住了。”他吃完了菜包,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宁王叔还跟我说了兄长和姐姐的事情。” “嗯?”沈昊林、沈茶对望了一眼,“说我们什么了?” “说了兄长和姐姐多么的不容易,每天都在忙什么,心里都在惦记什么事情。” “这些难道不是职责所在嘛?”沈茶轻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可单独拎出来说的?” “可是,姐姐,你心里仇恨,其实并不比我少,而且还比我更多,不是吗?”沈酒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兄长也是,兄长疼爱、怜惜姐姐,心疼姐姐的过往,自然也会对那对父亲恨得咬牙切齿,对不对?”看到两个人点头,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都没有对他们喊打喊杀,而是站在大局考虑,我总会陷入到个人的恩怨里面,总是会在一个时间段抽风,给大家带来了很多的困扰。” “困扰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担心你,现在能想明白,我们也是放心了。” 沈茶又给沈昊林包了一个菜包,看到她亲爱的兄长学着沈酒的样子张开嘴,那意思是让自己喂他,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有意思,她兄长很少会在人前表露出这个样子,她觉得很有趣,自然会顺着沈昊林的意思,把菜包喂到他嘴边。 沈昊林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沈茶喂到嘴边的菜包,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的温和,不过,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个沈酒,他有点不习惯,拍拍沈酒的肩膀,让人跟自己换了个位置。 “你们……”沈酒被迫跟沈昊林换了个位置,看着兄长和姐姐又黏黏糊糊的凑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天天在一起都不觉得腻。” “你现在还小,自然不会明白,等你再长大几岁,就会知道了。”沈昊林给沈茶挑了几块烤的很嫩的羊肉放到一个空碟子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跟王叔聊明白了,那么,之前我们的建议,你有没有要考虑一下?如果去见见,你的心结就算彻底解开了。” “这个我也是想了,而且把自己想的跟王叔说过了,王叔说我想的太多,哪怕耶律知道这个秘密,倒也没有什么关系。谁家都是一言难尽的,他们跟老耶律也是水火不容,那也是亲父子、亲叔侄的。”沈酒看了看扛了一个烤羊腿坐过来的薛瑞天和金菁,“我想着,既然是这样的话,就找个机会见见吧,正大光明的跟过去告别,顺便也可以告诉他们,轩辕家的事情也知道了。” “总算是能想明白了,也不错。”沈茶朝着走进来的宁王殿下微微颔首,“酒儿能这么快的醒悟过来,还要多谢王叔的开导。” “还是这个小子有心改变,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话,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宁王殿下坐在薛瑞天旁边,看着他一片一片的从烤羊腿上片下一大块一大块鲜嫩的肉片来,薛瑞天片下一块,他就拿一块,他的饭量倒是不大,虽然已经很饿了,但吃了三四块也就饱了,笑眯眯的歪在躺椅上看着大家。 看着孩子们说笑成一团,宁王殿下轻轻的笑了一下,这么浓厚的、久违了的家庭氛围,他很久没有感受到了,甚至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身处这样的气氛当中,没想到,他还是个很好命的人,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家人、朋友传递的温暖,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温馨。 1486 祖辈的那些事儿36.0 宁王殿下看看凑到自己跟前的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的话是不是错觉。 “你们刚才说什么?”宁王殿下眨眨眼睛,顺手又掏掏耳朵,“让我干什么?”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朝着宁王殿下一呲牙。 “我们刚才是说,想让王叔您来做这一次大比试的裁决官。”沈茶笑眯眯的看着一脸震惊的宁王殿下,“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边关,正好又赶上我们这次大比试,如果错过了,难道您不会觉得遗憾?” “那倒是会遗憾的,可是,小茶,本王来当这个裁决官合适吗?” 宁王殿下承认自己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但同时他也有点迷茫,完全搞不懂这个裁决官是做什么的。 “合适,非常合适。”沈茶肯定的点点头,“现在也只有您是最合适的了。” “听你们这个意思,就必须是我来了,对吧?”看到三个小孩频频点头,宁王殿下想了想,“行吧,让我做这个裁决官也可以,但是要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需要怎么做,好不好?” “这个是当然的。”薛瑞天点点头,“殿下,您现在要做的就是跟我们一起制订这次大比试的内容,包括参加比试的人的资格,每个小队的构成等等,还有,要确定每一个阶段比试几轮,比试什么内容,什么样的判定为赢,什么样的判定为输。” “这不就跟武举是一样的?”宁王殿下看了看几个孩子,看到几个孩子同时摇头,他微微一皱眉,“什么意思?还有别的说法?” “那当然了。”薛瑞天朝着沈昊林、沈茶一扬下巴,“既然殿下已经同意了,不如就让我把前面几年的比试情况跟殿下做个详细的介绍,好不好?” “可以。”沈昊林想了想,朝着正和宋其云、夏久窃窃私语的沈酒招招手,“酒儿过来一下。” “小云和小九也来。”沈茶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等到三个弟弟走到跟前,把他们往宁王殿下那边一推,“你们和小天哥一起,跟王叔好好介绍一下这几年的大比试情况,尽可能的详尽。但要注意一点,不要影响到王叔的休息,好不好?” “好的,兄长、姐姐放心!”沈酒点点头,想了想,看着宁王殿下,“这里是不是有点乱?要不然我们回侯府?在那边王叔应该也能休息得稍微舒服一点,对吧?” “好!”宁王殿下点点头,“你们要是在那边玩累了,也可以直接睡下。” “等一会儿。”薛瑞天看看三个弟弟,“你们三个今天晚上不值夜?” “不啊!”沈酒摇摇头,“今天是子昕他们,而且,姐姐昨天给我请了假,这两天我都不用当值。” “那就行!”薛瑞天点点头,看向金苗苗,“给我们准备点吃食,我们带回侯府。” 金苗苗应了一声,考虑到已经很晚了,就没给他们装太多的烤肉,倒是汤汤水水的准备了不少。 宁王殿下带着薛瑞天他们走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宋其云跟沈酒和夏久悄悄的吐槽,苗苗姐这是怕他们饿着,连明天的早饭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送走了宁王殿下、薛瑞天一行人,整个暖阁里面一下子就清净了不少。 “行了,你们玩吧,我们也得回去休息了。”晏伯看着几个暗影和膳房的小仆役收拾完暖阁里面和外面院子,拽着还想跟金菁打听大比试情况的秦正就往外走,“走吧,走吧,你想要知道什么,回去了以后跟我说,我都告诉你。” “行!”秦正朝着几个行礼的小孩摆摆手,“别送了,你们也累了,早点睡吧!” 送走了秦正和晏伯,暖阁里面就剩了沈昊林、沈茶、金菁和梅林,而红叶刚刚已经跟着宁王殿下回了隔壁的侯府。 “我也走了,回大营盯着了。”金菁站起来摆摆手,看看书卷,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别看的太晚,有些东西是可以慢慢来的。” “小菁哥留步。”沈茶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看着她出去观赏了暖阁的门,并守在了门外,这才说道,“我们有事情要跟小菁哥说。” “哦?什么事情?”金菁一挑眉,重新坐了下来,“你说吧!” “小菁哥,之前我们收到小五根和掌柜传来的最新消息。”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城中有南方来的访客,访问的目的地侯府和地牢。” “懂了!”金菁打了个响指,“我会安排人严密看守的。” “不,不要严密。”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有得手的可能,明白吗?” “懂了!”金菁点点头,“外松内紧,让他们降低警惕性!”看到沈昊林点头,他想了想,“你们觉得,客人来访的目的是什么?” “侯府的话,应该是劝说小天,拉拢他站在自己这一边,至于地牢……”沈昊林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把鹤义敦兄弟救走,另外一个……” “杀人灭口!”金菁点点头,“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办,我会让我们的客人感受到什么叫做宾至如归的!” 1487 祖辈的那些事儿37.0 接下来的几天,沈茶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去大营巡视、为自己挑选合适的比试将士、顺便考察一下自己手下的实战能力,然后和宁王殿下、秦正等人一直制订大比试的规则。 金苗苗每一次都要警告沈茶,不要再搞什么密室探寻了,但沈茶觉得,密室探寻可以考察将士们的观察力、敏锐力以及思维的能力,可以让他们培养出处变不惊的本事,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若是出现了什么他们没有预料的情况,整支队伍惊慌失措起来导致贻误战机,那就是他们这些主将的责任了。 沈昊林、薛瑞天以及秦正都同意沈茶的这个说法,去年他们搞了一下,发现遇到事情惊慌失措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胆子小的也很多,这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弱点。 有弱点不可怕,但有弱点不去弥补才是最可怕的,万一对手针对他们这个弱点搞点什么小动作,不说全军覆没这么严重,但至少会换来一场大败,成为这些将士一生最大的耻辱。但如果想要弥补这个弱点的话,平日里必须要狠狠操练,不能掉以轻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金苗苗被完全的说服了,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她也只能忍痛。所以,她同意这个密室探寻的部分继续保留,也默认其他的几个人把今年的难度升级,甚至默默的在其中加了一把柴,添了一把火。 虽然因为这些事情,沈茶忙得很脚打后脑勺,有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但每天还是会抽出一定的时间来翻看薛劲长留下来的那些书卷。 沈昊林也劝过她,这个时候已经忙成这个样子,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这些书卷什么时候看都是可以的,等他们忙过这段时间,再来研究也不迟。 沈茶明白这是沈昊林在心疼自己,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道理。 如果可以尽早的明白薛劲长创立青莲教最真实的想法,最初的目的,就能越早解开青莲教的谜团,就能尽早知道到底为什么会离开他一手创立的青莲教,他们才能更早一点想出针对青莲教的有效办法,总不能一直都被迫挨打,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沈昊林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劝不住她的,所以,看到她如此的坚定,只能由着她,每次翻看书卷的时候,沈昊林默默的坐在一边,陪着她一起看,还给她端茶递水什么的,倒也颇有一番乐趣。 因为薛劲长轻信了沙欧、孟子祥等人别有用心的话,再加上他自己先入为主,认定穿这种衣服的跟官道上那波劫匪是一起的,这才诬告了沈益舟等人,却没有想到踢到了一块铁板。 按照他自己真实的想法,当时知道沈益舟一行人是西京城的高门子弟,心里就有些慌,但又觉得这么道歉觉得自己面上过不去,所以才嘴硬。再加上,他一直以为不太看得起西京城中的这些纨绔子弟,觉得这些人不学无术,就算真的打起来,他的实力也一定是在这些纨绔子弟之上的。 “所以,他同意了老祖宗的大校场比试的赌约?”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祖宗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人,不了解、没见过,他就是凭着自己的臆想断言老祖宗是纨绔子弟,所以,这个跟头栽的一点都不冤枉。” “兄长说的对,栽的一点都不冤枉。”沈茶点点头,“薛老前辈其实很倒霉,在老祖宗这里,所有的信心被打了一个支离破碎,还在这之后,被自己视为兄弟的人背后捅了一刀。按照老前辈自己的说法,其实在这场比试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被人算计了,算计完了,还要被捅一刀,老前辈说,当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愤怒、羞愧等等情绪交杂在一起,再加上他本人早就已经脱力,一口气没缓上来,就直接晕过去了。” “怒急攻心,好在是没吐血,要不然,就伤了底子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他晕过去再到老祖宗小院里醒过来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都是老祖宗说的。” “发生了什么?” “沙欧、孟子祥等人跑到京兆府门口喊冤,说老前辈当街挑衅,打伤了沈家的公子,他们是见证人。” “啊?”沈昊林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们这是贼喊抓贼?” “也不算,算是在老前辈身上又来了一刀而已。只不过,老祖宗去作证了,说完全没有这回事,反倒是说沙欧、孟子祥等人寻衅滋事,请求京兆府尹将这几个人收押。” “收押?”沈昊林一挑眉,“京兆府尹怎么处置?” “自然是收押了,只不过……”沈茶叹了口气,“这帮人就失踪了,老祖宗送走老前辈之后,再回去京兆府,打算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挑事儿,结果京兆府尹告诉他,人早就被接走了。老祖宗在城里打探了好久,也没打点出来,毕竟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些人已经被弄进皇宫里去了。” “这倒也是。”沈昊林点点头,“不过,老前辈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老祖宗救了,羞愧、内疚之心会不会更严重了?” “确实是,他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还是老祖宗拦下了他,说他是被别有用心的混蛋给骗了,他把那些混蛋给收押了,不用担心,就好好的在这里养伤,这里是他的地盘之类的。而且趁着老前辈昏迷,他去客栈付了钱,把老前辈的行李都弄回来了。” “老祖宗是个狠人。”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他把老前辈的后路都给断了,想要拒绝都没有办法了。” “老前辈也没拒绝,他也没有那个能力拒绝。”沈茶一摊手,“当时的情况是很严重的,他连床都起不来。” “这么严重?” “嗯!”沈茶点点头,“如果不是他自己说,我也不相信,大概这也是他决定要退出武举的一个原因吧!” “伤得很重?” “照他自己来说,是非常重。”沈茶把手里的书卷推到沈昊林的跟前,指了指几行字,“太医院的太医给出来的判定,他需要休养三个月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准。” 1488 祖辈的那些事儿38.0 沈昊林凑过去仔细的看了一眼,沈茶特意指出来的那几行字,应该是当年沈益舟请来的太医的原话诊断,这个诊断不仅指出了薛劲长眼下的病情,还指出了他陈年的旧伤。 “没想到,当时年纪还算不大的老前辈,已经有那么多的旧伤了,并没有看上去的……准确说,是我们以为的那么的健康、强壮。” “是啊,很多伤都是他自己找的。”沈茶继续翻看着书卷,一边看一边说道,“老前辈说,他家里曾经有好几个武学师傅,有在拳脚功夫上出众的,也有在兵器上有不俗表现的,还有精通兵法的。毕竟,如果想要参加武举的话,还要学会怎么写兵策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之前的书卷里面,他记录了自己一天的生活。每天卯时起床,然后打一个时辰的拳,巳时去吃早饭。从吃完早饭到过了午时,是他念书、处理家中事务的时间,然后午时开始午睡,午睡一个时辰,起来之后再去书房念书、处理事情。酉时是准备吃饭、已经吃饭、略作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休息一个时辰,他就开始加练了。” “加练?”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是晚课吗?” “不,兵器、拳脚的师父,也只是早晨来授课的,有的时候,他还需要学骑马什么的,会在午时之前进行的。晚上都是他自己的加练,比如练拳、练长枪、长刀,一练就练到子时才会休息。” “薛老前辈居然这么的用功,真是吾辈楷模。”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但有个问题,如果这么长时间的练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他伸手轻轻的敲了敲桌面,“你看老前辈的饮食规律是一日两餐,间隔比较大,且晚上没有夜宵,苗苗之前是怎么说来着?”他回想了一下,“消耗太多了,但吃的跟不上,来不及补充,很容易受伤、很容易让自己身体的底子受到破坏。” “是!”沈茶点点头,“太医的意思跟苗苗的这个说法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他身体上的旧伤还是很多的,而且,他这一次急火攻心并不只是脱力的原因那么简单,跟他以往的旧伤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太医说,如果不好好调养,会影响寿数。” “这就很吓人了。”沈昊林微微勾起唇角,“这样的话,对别的人来说,或许不是那么的重要,但对于有很大抱负的老前辈老说,是非常严重的,他肯定会同意太医的话,乖乖配合的。” “没错。”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有了太医的这些判定,他也默认在老祖宗的小院里住着了。而且,他说那个时候,也发现了老祖宗并不是他认为的纨绔子弟,或者说老祖宗和他的小伙伴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纨绔子弟。纨绔子弟不过是他们的伪装,其实这也是一群心怀家国天下的少年。” “这个评价,老祖宗应该很喜欢听。”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后来呢?他们聊了一下?” “嗯!”沈茶点点头,“老祖宗不太放心把薛老前辈一个人留在小院里面,所以,就回了一趟家,跟家里的长辈说,要去小院住一段时间,然后还带了不少东西、领着他身边惯用的小厮,搬到了小院里。” “他去小院住,不怕家里人怀疑?” “不怕,薛老前辈说,老祖宗跟他说,踏踏实实的住在这儿,这里是他私产,不属于沈家,只属于他沈益舟一个人,而且,他一年里面得有两三个月住在这里,家里人都已经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的!”沈昊林点点头,“后来呢?” “老祖宗住过来之后,安排自己贴身的小厮照顾老前辈,还特意从家里带了一个特别会煲汤、特别会做饭的厨娘过来,给薛老前辈调理身体。在安排这些的同时,老祖宗还受老前辈之托,决定退出这次武举科考,顺便去之前住的客栈,告诉自己的同乡,他心灰意冷,已经离开了西京城回家乡去了。” “他的同乡相信了?” “相信了,就是为了取信于他们,薛老前辈还专门写了一封信,甚至为了让他们可以安心的住在客栈里,考完武举,还想着把自己身上的银子都交给老祖宗,让老祖宗转交给他们。只不过,老祖宗说,店钱他已经付过了,可以让老前辈的同乡住上两个月的。” “老祖宗也是仗义疏财的人,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们两个真的是一样的人。” “没错。”沈茶点点头,“所以到了最后才会惺惺相惜,才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对吧?” “还有一个问题。”沈昊林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沈茶的身边,“我比较在意的是,老前辈在小院里住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离开的。” “住了三个多月,也就是武举结束之后,他才离开西京城。”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是老祖宗送了一匹快马,所以,他能赶在那些同乡之前回到越州。” “原来是这样。”沈昊林想了想,“他们这三个月聊的内容,老前辈和老祖宗应该是聊的很好。” “是这么回事!”沈茶笑了笑,喝了两口茶,“不过,我还没看到这块儿呢,明天再看吧!”她合上了书卷,脑袋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今天有点累,想要早点睡,明天咱们还得安排一下那个密室探寻的环节。这一次不能像去年那样糊弄了,得好好想想,安排一些什么情景,光单纯的吓唬人,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你今天跟小五他们嘀嘀咕咕的,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兄长英明。”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又想什么坏主意呢!”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你们悠着点吧,我有点担心师父的好奇心太重,跟着一起进密室。如果太过于恐怖、吓人的话,如果吓到了师父,可就不太好了,对吧?” “嗯……”沈茶轻笑了一下,在沈昊林的肩头蹭了两下,又打了个哈欠,蔫蔫的说道,“兄长放心吧,师父的胆子可比我们都大,或许我们被吓坏了,师父还面不改色呢!” 1489 祖辈的那些事儿39.0 沈茶的话一点都不是胡说的,很快,沈昊林就见识到了秦正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按照比试的规矩来说,除了最后一场的阵营对决需要各队主将出马之外,在其他的环节,一切都依靠将士们自己的发挥,哪怕是小小的建议或者意见,都是不被允许的。 有这样的要求是因为各个阵营的主将们都会在大比试之前参与到比试环节的制定、讨论以及布置之中,如果给了提醒或者暗示,对于其他的阵营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况且,每年的大比试本身考验、考察的就不是主将们的实力、经验和大局观,本身就是要锻炼手下的将士们,他们自然不会给予帮助,如果不能在大比试中走到最后,就说明他们还有提升的空间,还有很多的不足,还需要更严苛的操练来弥补这些。 不过,这样的规矩早就是沈家军大营中默认的存在了,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没有人提出异议。 秦正是第一次参加沈家军的这个大比试,在他还是沈家军一份子的时候,其实是还没有这么多花样的,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是按部就班的操练,然后去打击外侵之敌而已。况且,那个时候,局势不太好,边关不是很太平,各种摩擦时有发生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搞这么大阵仗的比试,甚至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操练将士还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花样。 自从知道了沈家军的花样如此之多,秦正就总是跟晏伯发出感慨,如果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操练之法,说不准实力可以提升好大一块,没准儿早就把辽金给干趴下了。 晏伯赞同秦正的说法,虽然那个时候,他们输的次数极少,但每一仗打的都非常吃力,赢的也是很侥幸,毕竟大夏人的先天体格跟辽金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他们只能通过后天的努力不断的弥补这种差距。可那个时候,他们练兵也只是循规蹈矩,所以导致效果不是很明显。值得庆幸的是,即使这个过程很艰难,他们也是赢了。 至于嘉平关城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破败、那样凄惨且任人欺凌,同样知道这段往事、非要来看看密室探寻是个什么情况的宁王殿下,跟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这群小孩吐槽,完全是因为朝堂上某些人害怕沈家军的势头发展太快,会发生什么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用各种法子逼迫他父皇将沈家军调离,用边关百姓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抚平他们心中的不安。 “尸位素餐,为了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置边关将士、百姓的性命于不顾1薛瑞天狠狠的拍了拍身边的墙壁,“这些人就该杀1 “不过,皇祖父居然能同意?”宋其云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秦正和晏伯,“这不太合理啊1 “不破不立,父皇是用事实以及沉重的教训来告诉那群吃饱了撑的的所谓清流,光会动嘴是打不赢辽金的。”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嫌弃的撇撇嘴,“你们万万也想不到,那些道貌岸然的清流们、那些嘴上总是挂着家国天下的读书人,在面对这样的惨烈局面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那些不过是莽夫和贱民,不值得他们费心,他们是生是死都跟他们没关系。” “这群畜生1薛瑞天再一次狠狠拍了一下,“他们是真正的刽子手,是真正的草菅人命1 “怪不得后来那些犯事儿的读书人都被流放到边关了,皇祖父听他们这么说,是不是特别生气?”沈茶看向宁王殿下,“他们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自己找死?” “可不是自己找死的?父王龙颜大怒,直接在朝堂上就把这几个畜生给砍了,他们的家人、亲朋、故旧以及九族都被牵连了,成年的男人、女人都被杀了,未成年的就被流放边关了。而且,父皇还说了一点,无论这些未成年的是否在战场上立功,都不予升职,不可以借此晋身。而且,从他们这一代往下数三代,都不许脱离军户,三代之后,才许晋身。” “明白了1沈茶点点头,“皇祖父的意思就是,既然你们不把边关的守军、百姓当人看,那么就让你们的后人都当这些被你们不当人看的。”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而且,最诛心的一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专门的人去跟他们的后人宣讲,他们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为什么他们奋力杀敌都不可能获得晋升,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先辈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不得不说啊,殿下,这招太狠了。”薛瑞天叹了口气,“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就算三代之后允许晋身,在知道自己的祖父、曾祖父干的这种事儿之后,大概也没有晋身的意思了,是不是?”他想了想,“对了,这些人被流放到哪儿了?” “还能是哪儿?”宁王殿下一挑眉,晃了晃秦正的胳膊,“自然是我们阿正之前驻守的西南边关,那个地方虽然不比这边打仗的次数高一些,但是,西南那些部落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他们作为身份、阶层最低等的,一旦有什么纠纷和摩擦,他们是首当其冲要去面对的。这个活儿可不轻省,挨揍、挨骂或者别的什么倒霉的事儿,都得他们受着的。况且,那边的情况多么的邪性,阿正是知道的,他们擅长用蛊,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都会下手的。所以,这就是父皇给这几个藐视一切的混蛋的教训。” “西南?”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想了想,“原来是西南吗?这难道是巧合?” “你想到什么了?”宁王殿下歪着头看着沈茶,“什么是巧合?” “地牢里面那几个西南客商,也是从西南来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朝着一直跟着他们等候吩咐的影五招招手,“找机会去看看那几位朋友从哪儿来的,顺便请和掌柜盯着点鹤家兄弟和他们的手下。” “知道了1鹦鹉点点头,“老大你的意思是” “心怀不满的人,想要翻身的人,是永远不会少的。” 1490 祖辈的那些事儿40.0 看着影五跑走,宁王殿下想了想,拍拍沉茶的肩膀。 “小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他和旁边的秦正、晏伯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群人的后代跟柳老头儿混在一起了?不应该啊!”他轻轻摇摇头,表示不赞同,“不是说地牢里面的那几个,是围剿青莲教的漏网之鱼吗?” “王叔,我的意思是信赖的客人很有可能是那些清流之后,毕竟柳家主还在朝堂的时候,也勉强算是清流一派。当初柳氏女和王叔退婚之后,清流一派可是很开心的,觉得柳家主迷途知返了。”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清流一派开心的不行,这种情况在父皇那会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毕竟父皇对清流一派没什么好脸子给的。但皇兄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父皇杀的文人足够多了,如果他还要继续的话,可能会引起反弹,文人别的不行,就是那张嘴、那支笔是可以扰乱天下、颠倒黑白的。他们是不会说自己有什么问题,而是把一切的过错都要推到别人的身上。”宁王殿下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他们每天琢磨的就是,随时随地都有人要害他们。” “但小珏不是这样的,柳家主如果勾结的是那畜生之后,大概就是活腻了,死期到了。”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小珏是那种看着很平易近人,但如果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是绝对不会轻饶的,柳老头身上目前至少三宗罪,他家活不下去是肯定的,但会不会牵连九族,就看小珏的心情了。如果心情不好的话,那他可就惨了,一辈子就白忙活了。” “这不是挺好的?”宁王殿下一挑眉,“该严就是要严一点,不能姑息的。”他跟着几个小孩慢慢的熘达,观察着这几个破败、废弃的屋子,“沉家军的大营驻地,居然还有这么……嗯,难得一见的房子呢?” “这是故意留下来的。”金菁解释道,“大概七八年前,是吧?”他看向晏伯,“发生了一场大火,是不是?” “没错。”晏伯点点头,“原本这里其实是放粮食的地方,七八年前这个地方,其实并没有防备这么严密,我们抓辽人、金人的细作也没有那么大的力度,所以……”他耸耸肩,“那些细作很容易就能探听到大营的情况,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把火烧了这里。不过,发现得及时,粮草是都抢出来了,但房子是毁了。后来,老沉为了警醒自己和沉家军所有的人,就把这几个屋子原样保留下来了。” “那细作呢?”宁王殿下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破败的墙壁,“抓到了吗?” “抓到了。”沉茶点点头,拉着沉昊林的手,轻轻地晃了晃,“我们一起抓到的。” “真厉害!”宁王殿下朝着两个人伸出大拇指,真心实意的夸奖道,“那么,你们打算用这个来当作这一次密室探寻的地点吗?” “确实是这么想的,这里本身就有那种很恐怖的气氛,而且,我们密室探寻的时间选择在了晚上,这种氛围就更浓烈了,相信,那些胆子不大的兄弟在这里一定能得到锻炼。”沉茶微微一笑,走到其中一个屋子门口,轻轻推开屋门,朝着几个人招招手,“来,我们进去看看。” 这些屋子的里面并没有外面那么的破败,这个屋子的空间还是挺大的,而且还挺干净的,随手一摸,并没有什么灰尘,应该是每隔几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这几个屋子都是一样的吗?” “是。”沉茶点点头,走到其中一面墙,轻轻一推,那面墙就轻轻的被推开了,她朝着宁王殿下、秦正笑笑,“王叔、师父,请两位来这边。” 宁王殿下拽着秦正走到了那个打开的墙壁跟前,探头探脑的网隔壁房间看,那边和这边一样,都是空荡荡的,两个人回头看着沉茶,脸上充满了疑惑。 “这七八个屋子都是这样的,是可以互相连通的。不过,真正比试的时候,我们会在这里安排一些机关,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让他们把这个墙壁给推开的。他们需要从最前面的密室一直成功的、不受干扰的走到最后一个,才算是成功。” “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点点头,“那你有什么打算?密室探寻是吧?密室我们了解了,但探寻是什么?是从第一个走到最后一个就算是探寻了,还是要从这里面找到什么东西?” “这就是我们现在正在争论的点。”金苗苗叹了口气,“我的建议就是成功走出来就可以,小茶的想法是需要找到什么东西。”她耸耸肩,“国公爷、侯爷他们也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就找找我们藏的东西,也不枉费密室探寻这个名字。但我觉得,本身这个环节就很难了,很吓人了,让他们再难上加难,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嗯……”宁王殿下想了想,和秦正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实是这么回事,人的能力有大有小,都是不太一样的,既然你们谁也说服不了谁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听。” “王叔请说,愿闻其详。” “你们可以把这个选择交给参加比试的将士们,在进入这里之前,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密室存在着两种选择,一个是进去之后成功的走出来就算完成,另一个在走出来的基础上找到藏着的东西。同时也要告诉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成功出来的评分会低一些,找到东西的评分会高一些,你让他们根据自己的实力进行选择,不就省的你们伤脑筋了,对吧?” “王叔英明!”沉昊林朝着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个主意好,让他们自己选,看看他们是愿意保守一点,选跟自己能力差不多的哪一种,还是想要挑战自己,选择更难的哪一种。” 1491 祖辈的那些事儿41.0 沉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她们也觉得宁王殿下提出来的这个建议非常棒,这完全解决了她们的困扰,将选择权交给参加比试的兵士们,让他们自己选择哪一种是对他们有利的。 其实,之所以会举办这么大型的比试,是因为他们平时观察到了,沉家军有一种很特别的人、很特别的情况存在,这一类人是需要他们着重对待的。 这一类里面,有些兵士对自己的认知不太对,有一些是高估了自己真实的实力,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但屡屡无法升迁,觉得不是很甘心。也有人对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总觉得不是那么的自信,遇到什么问题,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或者觉得自己不足以胜任,拒绝上官的提议,甚至是拒绝升迁的机会,哪怕是累积了战功,这样的人也会退缩不前,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带领兄弟们。 虽然这一类的人很少,但也足够沉昊林、沉茶他们头疼的,他们之所以会想出每年举行一个大比试的主意,就是想要这一类的兵士彻彻底底的认清自己,高估自己的在比试中严重受挫,重新认识自己、了解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优秀。而低估自己的,则会在这次比试之中逐渐的崭露头角,让他们慢慢的适应自己统领的能力,等到再有升迁的机会,他们就不会再拒绝了。 “想什么呢?”宁王殿下伸手在沉茶和金苗苗的眼前晃了晃,“你们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特别的好,就按照王叔说的去安排。”沉茶微微一笑,“其实,这里已经准备一些东西了,也安排了一些兄弟在暗中。”她看看秦正,又看看宁王殿下,“没有什么危险的,不需要有比试的环节,只是稍微有些吓人,师父、王叔,想要挑战一下吗?” “可以啊!”秦正点点头,一手抓着晏伯,一手抓着宁王殿下,“你们不用进,让几个暗影跟着我们就行。” “不用暗影,他们三个小孩……”沉茶指指宋其云、夏久和沉酒,“跟着您,好不好?” “可以。”秦正点点头,又看看晏伯和宁王殿下,看到他们没有任何异议,又看向沉茶,“我们从哪儿开始?这里应该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屋子吧?” “不是。”沉茶轻轻摇摇头,带头走出这个屋子,“请跟我来。” 沉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抢先一步出了这个屋子,金苗苗把沉茶拉到一边,表情有些紧张。 “怎么了?”沉茶眨眨眼睛,“你怎么这么……” “你师父和晏伯不用担心,宁王殿下也去,没有问题吗?” “当然,最吓人的,不是还没安排吗?”沉茶微微勾起唇角,“现在这个程度的,问题不大,只是让他们几位感受一下。” “这倒也是。”金苗苗想了一下,“最后那个屋子的机关就不开了吧,当什么都没有安排,要不然非得给他们吓一跳不可。” “那个也没打算现在开,已经关好了。”沉茶拍拍金苗苗的肩膀,伸手抓住沉昊林递过来的手,“放心,我们是有分寸的。” “在说什么?”沉昊林看看两个女孩,“王叔、师父和晏伯已经在第一个屋子门口等着了。” “没什么,只是说把最后一个屋子的那个主机关给关掉,那个确实是不太适合他们。” “这个是自然的。”沉昊林拉着沉茶,招呼着金苗苗走到三位长辈跟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就开始了?”看到沉昊林、沉茶点头,秦正整理了一下自己,又看看旁边的晏伯,最后检查了一下宁王殿下,“要不,我们等等?让他们给你拿点水什么的,万一在里面时间比较长,你想要吃一点、喝一点,是不是?”他看向金苗苗,“都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都有。”金苗苗朝着梅林点点头,看她离开之后,“那还是先坐一会儿,等梅林回来再进去。” “也好。”沉茶想了想,“我先去吩咐他们几句。” 说完,她并没有进屋子,只是慢悠悠的转到了屋子的后面,后面有暗影们正在排演即将到来的密室探寻他们出场的顺序和他们负责的内容,看到沉茶过来,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给沉茶行了礼。 “老大!”影二三凑过来,“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宁王殿下、秦副帅和晏伯想要体验一下密室探寻这个环节,你们也正好演习一下,但是那些特别吓人的就先不预演了,吓坏他们就不好了,出五六成力就好了。” “是,我们知道了!” “准备准备吧!”沉茶拍拍影二三,“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影二三应了一声,乐颠颠的回去跟自己的兄弟交代一下,来活了,准备开工。 简单的休整了一下,梅林给准备进密室的人都准备了水囊、一点可口的小点心,宁王殿下的分量偏多了一点,还有一些芳香开窍的小香囊什么,防止在密室里面呆的时间太久了,会出现头晕、气闷的情况,准备的这些就有可能派上用场了。 “好了!”秦正把那些零七八碎的小东西装在自己的身上,看看已经挂好了水囊的三个小孩,“那我们进去了,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好!”沉茶笑眯眯的看着几个人推开第一个屋子的门,慢慢的走了进去,等所有的人都走进去,那个屋子的门咣的一下关上了。她看看沉昊林、薛瑞天等人,“等他们出来,估计要好长时间,咱们找地方坐一会儿吧!” “我刚才看到膳房还有一些昨天剩的小羊肉,咱们弄过来,在外面烤一烤?”梅林眨巴着眼睛,一脸渴望的说道,“他们出来大概会很饿的,咱们要是提前准备了,通关结束应该就可以直接吃了。” 沉茶想了想,征求了沉昊林和薛瑞天的意见,朝着梅林点了点头。 1492 祖辈的那些事儿42.0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在外面忙着准备烧烤,宁王殿下、秦正、晏伯带着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已经进入了密室。当他们进入密室之后,屋子的门传来一声轻轻响。 宁王殿下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愣,好奇的走回到门口,轻轻推了一下那道门,并没有推动。 “这是怎么回事?”他更觉得奇怪了,又加重了手劲儿,推了推那道门,依然是纹丝不动的。 “怎么了?打不开?”看到宁王殿下点头,秦正也走过来推了推那道门,他想了想,看着三个笑而不语的小孩以及抱着胳膊看着他的晏伯,轻轻一挑眉,“这就是有来无回的意思?” “怎么说话呢?”晏伯轻哼了一声,“什么叫做有来无回啊?只是进了这个门,就不能随便出去了。” “是有人在外面给锁上了吗?”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没那么简单。” “哦,那我明白了。”宁王殿下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机关,除非从外面开启,否则,从里面是打不开的,对吧?” “王叔英明,不仅这个门出不去,这一排屋子的门都是出不去的,包括这个窗户,都是封死的。” “啊?”宁王殿下听到宋其云这么说,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推了推窗户,果不其然,也是纹丝不动的。 “这就是密室探寻的规矩。”晏伯找了个地方靠着,抬头看了一眼鬼鬼祟祟准备冒头的暗影,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从这道门里进来的人,想要从这道门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必须要从第一个屋子,过五关斩六将,走到最后一个屋子,成功的打开最后一个屋子的门,从那道门离开。” “嗷呜,这么严格的吗?”宁王殿下摸摸下巴,很有兴趣的说道,“还有什么别的要注意的吗?” “注意倒是没有注意的,不过您真的不想玩了,也是有法子离开这里的。”宋其云朝着宁王殿下、秦正一呲牙,坏笑了一下,“我们当初设计这个环节的时候,还是考虑到这一点的,也考虑到有人确实是坚持不了的,出现突发情况的,我们都做了万全的准备。” “完全的准备吗?”宁王殿下和秦正相互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如果出现突发的状况,或者确认自己确实是不能完成这次比试,决定要放弃的”沈酒从晏伯手里接过一个烟棒,在两个人面前晃了晃,“就可以用火折子点燃这个烟棒,点燃之后,外面是可以看得见的,他们可以从外面把屋子打开,让放弃的人出去。” “原来是这样的,那这样的设计还是很合理的。”秦正拿过烟棒,仔细的看了看,“本来以为这个烟棒是用来发信号的,没想到”他转过头看向晏伯,轻笑了一声,“这几个小孩的想法确实不错。” “作用是一样的,但跟普通的烟棒是有所不同的,我们在战场上用的,味道比较大,烟也比较浓,但这个是经过改良的,相对来说味道比较小,只有一点点的烟,是外面可以感觉到的程度。不过”晏伯朝着秦正手里的烟棒扬扬下巴,“这个已经是第三代了,比前面更好用一些。” “是吗?”秦正看了看手里的烟棒,顺手插到腰间,觉得这个屋子不够亮,从怀里摸出了火折子,借着这一点亮光看到了在墙角的蜡烛架,走过去将上面的蜡烛点燃,“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开始吧1晏伯点点头,“现在这里还没有完全的收拾好,一切都是跟上一次比试有关系的。公平起见,辰辰和阿正,你们两位是主要体验的人,我们就是帮衬帮衬,懂了吧?” “明白1宁王殿下和秦正点点头,彼此对望了一眼,“那就看看我们的本事吧1 两个人小声分配了一下,以进来的那道门为中线,宁王殿下负责搜索右边,秦正负责搜索左边,晏伯带着夏久给秦正帮忙,宋其云和沈酒则是去照顾宁王殿下,主要还是看着他,不要让他那么累。 其实,第一个屋子,并没有藏什么东西,他们要做的,也只是要打开隐藏在墙壁的那扇门就可以了,只不过,那扇门不是普通的机关,并没有像之前进的那个屋子,随便一推就可以的。 宁王殿下看了看像是锯嘴葫芦一样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不是很懂这里面的门道,但基本上跟小时候在宫里玩的游戏比较相似。 他小的时候,宫里的伴伴们为了哄着他,能让他多走几步路,多活动活动,就在宫殿里面藏各种自己喜欢的东西,每次藏的位置、藏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他为了找到那些他喜欢的玩意儿、吃的小零嘴,就在整个宫殿去找,从一开始的一个时辰找到一两个,到了后来花费的时间越来越短,找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对于找东西这件事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他看来,找机关跟找他的那些零食、玩意儿是差不多的,只要细心、只要注意一点细节,什么东西都可以找得到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看看身后的两个小哥俩,朝着他们笑了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宁王殿下很谨慎,先看了看自己要触碰的那两面墙,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慢慢的身手,一点一点的触碰,从上到下的摸过去,感受墙面的平整,本来他以为如果有机关的话,会有细微的不寻常体现在墙面上,但是他想错了,把这两面墙都摸了一遍,才发现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有特别明显的标记。 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很慌张,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用了另外一个方法。 他轻轻敲打着墙壁,侧耳倾听墙壁发出的声音,当他敲打到第二面墙下部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且非常自信的笑容。 1493 祖辈的那些事儿43.0 宋其云和沉酒注意到了宁王殿下脸上表情的变化,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露出一抹浅笑。如果这么容易的话,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自动退出的兵士了。 宁王殿下是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的,转过头来,开始认真的研究他的墙壁了。 他伸手又敲了敲那块声音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墙壁,确认机关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很认真的观察着这地方有什么不同,但怎么看都跟普通的墙面没有什么区别。 他开始尝试着用手去感受,可是无论他是摸、是按、是抠,还是怎么养样,除了声音之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更没有什么机关。 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有些点点的失落,但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打击的人,在皇陵这么多年,他已经学会了他觉得这个有着空响的地方一定是很重要的,绝对不可能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他想了想,伸手摁住那块墙面,顺着往下来到了地面,因为这个屋子曾经被烧过,后来成为了沉家军每年用来操练的地方,所以,后来就铺上了青砖。 宁王殿下觉得,如果墙面上没有什么机关的话,那么,跟这个地方有呼应的地方一定是在地面上,这个开启第二个密室的机关十有八九就藏在了他们踩着的青砖下面。 宋其云看到宁王殿下开始摸索青砖,轻轻的松了口气,朝着沉酒扬扬下巴。沉酒微微点头,两个人往后让了让,看着宁王殿下在地面上又敲又抠又摁。 不得不说,宁王殿下的运气是特别的好,根本就没有挑选几块,就找到了一个特别特殊的青砖,敲击发出来的声音也是空响的,和刚才的那块墙面发出的声音是一样的。 听到这个声音,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朝着宋其云和沉酒得意的一挑眉,还很得瑟的晃了晃脑袋,那意思是在说,你们快看我,我多棒! 宋其云和沉酒也是非常给他面前,很卖力的拍了拍手,表示宁王叔最棒,宁王叔天下第一聪明! 宁王殿下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朝着宋其云和沉酒一伸手,扬扬下巴,说道,“那个装着工具的小包包给我,我要开始撬了。” “好!”沉酒提在手里的小包包放在宁王殿下的跟前,然后又退回到了宋其云的身边,免得打扰宁王殿下。他看着宁王殿下一点一点的把那块青砖松动,慢慢的开始撬起来,他伸手捅了捅宋其云,压低声音说道,“不错啊,胆大心细。” “这不是自然的吗?咱们王叔什么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是不是?”宋其云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这个密室最快解开的,应该就是王叔了,我特别看好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避免被宁王殿下听到,两个小孩只是随便的交谈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看着宁王殿下一点一点的把那块青砖给撬开,然后露出了里面的机关。 “你们来看!”宁王殿下朝着秦正和晏伯招招手,“阿正,快看,这个是不是打开另一个屋子的机关?” 秦正和晏伯相互对望了一眼,走到宁王殿下的跟前,秦正蹲在他的身边,仔细的研究了一下。 “应该是。”他看看但笑不语的晏伯,朝着他轻轻一挑眉,坏笑了一下,“你真的不想要帮我一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没有头绪的乱撞?” “不是特别的想帮,毕竟我们尊崇的是,自己可以动手、自己可以动脑的,一概都不求人,知道了吧?除非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们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的。”晏伯看了看同样袖手旁观、笑眯眯看着宁王殿下和秦正的宋其云、夏久、沉酒,慢悠悠的说道,“你们可以试一试,毕竟没什么危险,不用太过于担心。” “行吧!”秦正研究了一下,拍拍宁王殿下的肩膀,“辰辰,我先把你扶起来,你站远一点,让小云和小酒保护你,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他们两个还能抵挡一阵子。” “秦伯父说的对!”宋其云和沉酒走过去,扶起宁王殿下,慢慢的走远了一些,朝着秦正点点头,“您可以开始了,请吧!” “那我来了!” 秦正握住那个机关的把手,先是往左拧了一下,没有拧动,然后往右拧了一下,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他微微一皱眉,想了想,慢慢的向上提了提,终于听到了一丝吱吱吱的声音,他稍稍松了口气,这要是再没动静,他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往上提到最极限,再不能提的时候,吱吱吱的声音停止了,秦正松开手的那一瞬间,他们左侧的墙壁吱呀呀的旋转开了,第二个屋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们真棒!”秦正站起身来,和兴奋的蹦过来的宁王殿下击了一下掌,两个人的表情非常开心,看着笑眯眯瞅着他们的几个人,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们是不是特别的厉害?” “厉害,厉害!”晏伯无奈的点点头,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就变成了幼稚的小朋友,“好了,门开了,咱们继续去下一个屋子。” “这里呢?”宁王殿下指指被他撬开的青砖,“我们不用复原它吗?” “不用。”晏伯轻轻摇摇头,“一会儿有暗影下来复原,咱们不用管。”他拍拍宁王殿下的肩膀,“走吧,咱们去下面一个屋子,我要好心的提醒你们啊,这个屋子是最简单的,不过就是热热身而已,下一个开始可就难了去了,你们可不要得意忘形,万一栽在这个坑里,可就不太好玩了,知道了吧?” “明白了!”秦正搂着晏伯的肩膀,率先走在最前面,“无论如何,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和辰辰栽在这里,是不是?” 走在后面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跟在这两个腻腻歪歪的家伙身后,忍受这个这么呢! 1494 祖辈的那些事儿44.0 第二个屋子跟第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是一个套间,外面像是一个会客室,里面是一个相对私密的地方,用来休息的地方。 外面的这个用来办公和会客的地方,有大小、宽窄、高低不同的柜子,还摆了一张桌子,太师椅,在桌子的旁边放了一张小的茶几,茶几上面还有煮茶的茶器、茶罐和全套的茶具,这一切就彷佛真的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一样。 宋其云和沉酒是最后走进这个屋子的,等沉酒把身后的门关上之后,就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卡哒声音,他朝着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宁王殿下和秦正微微一笑。 “怎么了?”宁王殿下看着沉酒,指了指身后的门,“关上就不能出去了吗?” “没错,王叔。”沉酒点点头,“整个密室的构造就是这个样子的,路线是单向的,不可以走回头路。” “明白了!”宁王殿下想了想,“要么自己走出去,要么用这根烟棒,是不是?”看到宋其云和沉酒朝着自己笑了笑,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就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顺顺利利的走出去的。” 秦正也跟着点点头,他并没有在意这个能不能走回头路的事儿,反正他们也没有这个打算。 “这里面的摆设看着都像是真的。”宁王殿下走到茶几跟前,拿起上面的茶叶罐,打开盖子仔细的闻了一下,嫌弃的一皱眉,“嗯……这是去年的茶吧?你们是不是有点太不讲究了?我这样的还能喝到每年的新茶,你们居然喝陈茶?京里不给送吗?” “这不就是因为送的太多,没什么人喝才搁在这儿的吗?”晏伯一摊手,“你看看这家里面有几个能喝这个的?小茶喝的都是苗苗给配好的,昊林和小天也是蹭她的喝,这几个小孩更不耐烦喝这些,白水和茶,在他们这儿没什么区别。整个家里,除了我能喝点这个,其他人都不喝,今年倒是多了阿正,能帮我分担一下。” “我们虽然不喝茶,但是用这个茶做的菜,还是挺好吃的。”宋其云摸摸自己的下巴,“莫师傅做这个,还是挺有一手的。” “这么好的茶,你们用来做菜,也是暴殄天物了。”宁王殿下放下手里的茶叶罐,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你说的倒也是,像我们这样的老人家才喝茶,小孩子们还是不懂茶的滋味,是吧?” “倒也不是不懂,只是没时间搞这些啊。”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我们几乎每天不是在外面巡街,就是在大营待着,要不然就是等待分派任务。能蹭一口茶就行了,没必要自己再动手。再说了,我们这里谁又比苗苗姐的茶道更厉害呢,对吧?” “这倒也是。”宁王殿下点点头,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四处打量了一番,“现在说回到这个屋子,我们是要找什么东西,还是只找门?” “都可以,你们可以在这里随便翻,不过要小心点。”宋其云朝着秦正和宁王殿下一呲牙,拉着晏伯、夏久和沉酒,每人都拽了个墩子坐下,笑眯眯的说道,“说不定,在你们翻找的过程中,会从什么地方给两位一点意外之喜呢!” “这小家伙一笑成这个样子,肯定就没好事。”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阿正,我们不管他们,这里面两个屋子呢,咱俩分一下工吧!” “我去里面,你就在这里。”秦正想了想,外面的人更多一点,更能好好保护宁王殿下,不过,他看向晏伯,“跟我去里面玩玩?” “可以啊!”晏伯站起身来,拍拍身边的宋其云,“辰辰交给你们了,你们多注意一点,虽然有的关了,但还有一些比较吓人的,相对危险的,别让那些东西伤到他,知道了?” “好,您放心,不会让王叔受伤的。” 晏伯点点头,跟着秦正进了里面的房间,在经过宁王殿下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密室里面的人,一个个高度集中精神在查找屋子里面是不是有用的东西,而外面的几个人则是围坐在一起,已经为了里面的人开了一个赌局,下注的有两项,一项是谁可以第一个走出来,另外一个是用时多久能走出来。 沉昊林、沉茶两个人在谁先走出来选择了秦正,用多久能走出来,他们选择了一个时辰。 薛瑞天和金菁在人选那一项也选择了秦正,而时长这一块则是一个半时辰。 金苗苗和红叶、梅林则是另辟蹊径,三个女孩都还是很看好宁王殿下,用时则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沉茶喝了一口茶,看着这三个女孩哭笑不得,“我师父一个时辰就能走出来,可比王叔少用过一半的时间呢!” “不管!”金苗苗一挑眉,“我们就是非常看好宁王殿下,我们就是觉得他一定能提前闯出来,而且找到的东西还比我们预计的多,也比秦副帅的多。”她笑眯眯的叉腰,看着选择了秦正的几个人,“你们就等着被啪啪啪打脸吧!” 1495 祖辈的那些事儿45.0 看到金苗苗这个嚣张的样子,沉茶知识澹澹的笑了笑,并没有特别的在意。 “小茶,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感觉怪怪的。” “密室也是你参与设计的,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我们不是已经把难度降到最低了吗?”金苗苗抓了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道,“这个难度要是完成的话,那就不叫个事儿啊!” “话是怎么说没错,但这是对我们来说的,不是吗?当然这个难度,对于我师父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王叔而言,那就是很困难的了,对吧?作为王叔专用的郎……哦,不,圣手。”看到金苗苗朝着自己瞪圆了眼睛,沉茶赶紧改口,“别瞪我了,我不是没说出来那个字儿?你作为最了解王叔身体状况的人,就应该知道,王叔其实不足以独自完成整个密室的过程,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在密室里的烟棒,就是他最终的结果。” “可是,我不觉得秦伯父会放着宁王殿下不管,是不是?” “当然不会了,他要是不管,晏伯可不会答应,说不准还会跟皇伯父和代王叔告状呢!” “这不就结了,你……”说到这里,金苗苗觉得有点不太对了,“你先等等,你这个话头儿不太对劲,你不会是想说他们两个合作走出来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两个合作,是很正常的结果啊,有什么不对吗?” “可你刚才押的不是秦伯父一个人?” “那我还可以改啊,庄家还没说买定离手呢,我还有更改的权力,对吧?”沉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跟作为庄家的影二二一挑眉,“国公爷、侯爷、军师、我,我们的赌注改一下,两个人合作走出来,花费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内。” “好嘞!”影二二立刻就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面将这几个人的赌注改成了这个,改完之后,朝着金苗苗几个人一笑,“苗苗姐,怎么样?要不要随着我们老大一起改?” “不,我不改!”金苗苗一扬脖子,“我们坚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宁王殿下先出来。” “好的。”影二二合上自己的小本本,“没有人改了是不是?”看到众人点点头,他笑眯眯的说道,“买定离手啊,不能再变了。” “不变了。”沉茶看了看影二二,“去吧,去盯着一点,让他们少吓唬宁王殿下。” “好!”影二二向几个人行了礼,揣着小本本跑了。 沉茶看着他跃上房顶,消失在房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梅林。 “把大帐桌上的那本书卷拿过来,我还有一小半没看完,正好现在没事可做,随便看看。” 梅林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大帐的方向跑去,沉茶一杯茶还没喝完,人就已经拿着书卷回来了。 “老大!”梅林将书卷交给沉茶,还把一个竹筒递了过去,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红叶,“耶律兄弟的。” 沉茶把书卷交给沉昊林,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竹筒,把竹筒里面的信卷倒出来,展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怎么了?”看到沉茶的脸色不太好,沉昊林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信里面的内容,他微微一皱眉,“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开始考虑这些了?” “耶律尔图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在文武、贵族们面前露脸了,引起怀疑是必然的,况且,之前他身体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尤其三太爷进了好几次王宫,每次出来又在太医院待了很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猜测。而且,那些人又不傻,耶律兄弟是紧急从麒麟关给召回去的,又肩负起了监国的重任,随便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沉茶轻轻叹了口气,把信纸交给薛瑞天,“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三太爷说,他的情况稳定了不少,只要安心的养着,不生气、不受刺激的话,还是可以养好的,就算无法处理国事,做个舒舒服服的太上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怎么突然这段时间,他的状况就急转而下了呢?”她看了一眼红叶,“这是生了气了,还是受了刺激了呢?” “也许两种都有,而且这绝对不是别人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自己的问题?”沉茶歪着头,又看了一眼红叶,朝着沉昊林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这倒是很好理解,如果耶律尔图曾经恢复过神志,或者清醒了一段时间,知道自己被架空,心里就不得劲了嘛!他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把权力又看的很重,一旦手里的权力被分出去,都能在他心里形成一个疙瘩,何况所有的权力都被移交到了自己儿子手里,他更难以接受了,不是吗?” “尽管拿走他权力的那个人,本身就是他选择的继承人,他也不会高兴的。” 薛瑞天把信纸还给沉茶,看着她把信纸丢进了用来煮茶的小炉子里面,看着信纸一点点的被火苗吞噬,慢慢的变成灰尽。 “这倒是。”沉茶点点头,看向沉昊林,“兄长是这个意思?” 沉昊林点点头,看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红叶,看到她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耶律尔图真的要病亡,他们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让红叶回去看最后一眼。毕竟在红叶的认知里面,他们是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沉茶拍拍沉昊林,递给他一杯茶,“如果他们选择公布的讣告,递送了国书,我们这边自然是要走一趟的。但如果他们选择秘不发丧,等到大事告成的话,我们……” “可以跟小珏打个招呼,偷偷去一趟。”薛瑞天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虽然敌对了这么多年,有的时候,我也确实是希望他能早点离开这个世上,但从目前的局势上来看,我还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能多活几年。”他一边说一边又叹了口气,“说真的啊,我是万万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祈祷,耶律尔图能平安,可以长寿。” “这不是迫不得已的吗?”金菁拍拍薛瑞天的后背,“他活着对我们都好。”他瞥了一眼依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红叶,默默的叹了口气,“但求多福吧,希望下一封信能带给我们好消息。” 1496 祖辈的那些事儿46.0 听了薛瑞天的话,沉茶看了一眼依然在出神的红叶,默默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对耶律尔图目前的状况,并没有太乐观,但她相信以耶律尔图对权力的渴望,是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这个对他很有吸引力的人世间的,他一定会顽强的、努力的活下去的。 但事无绝对,她还是得做好两全的准备,万一耶律尔图扛不住了,她需要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会遇到的意外状况想出应对之法。 “国公爷、侯爷,小茶!”红叶突然就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朝着几个人行了礼,“我有点不舒服,想要回去躺一躺,请允我先告辞。” “你哪儿不舒服?”薛瑞天看了看红叶的脸色,“嗯,你这个脸是有点白了,要不要让苗苗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回去躺躺就好了。”红叶看着沉茶,“我……” “去吧!”沉茶一脸担忧的看着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你这个状况确实是不太好,一个人能行吗?要不然让梅林送你回去?” “我一个人没有问题,放心吧!”红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向几个人行了礼,转身就离开了。 沉茶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轻轻打了个响指,密室的屋顶上露出了一颗脑袋。她朝着红叶离开的方向摆摆手,那颗脑袋点了点,快速的跟了上去。 “小茶,这……”薛瑞天看看跟上红叶的暗影,又看看脸色凝重的沉茶,“红叶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不是让暗影盯着她?要不是她有问题,你怎么会让人跟着?” “我让人跟着是担心她现在的这个情况,脸色这么不好,又不肯让苗苗看,我担心她是不是身体很难受。万一有点什么事儿,咱们让人跟着,不是能及时来报信儿?”沉茶转过头看着薛瑞天,看他那个样子,扑哧一笑,“小天哥,你想到哪儿去了?红叶能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薛瑞天想了想,“有点怪,但说不出来哪里怪。” “那是你多想了。”沉茶拿起放在一边的书卷,翻开自己看到的地方,往沉昊林的身上一靠,“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看看那个肉腌好了没有。” 薛瑞天看她明显没有想要继续往下聊的意思,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默默的蹭到了金苗苗身边,跟她一起把小羊羔的肉给腌起来。 沉昊林看了一眼远离这边的薛瑞天,又低头看看靠在自己身上的沉茶,无奈的摇摇头。 “你是不是不打算把那个事儿跟小天说?”感觉到沉茶点了点头,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早晚会知道的。” “可以永远不让他知道。”沉茶微微仰起头,笑眯眯的看着沉昊林,“如果耶律尔图不在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断了。兄长,你觉得那对兄弟会同意她回去吗?” “不会。”沉昊林轻轻摇摇头,“说到底,她是在大夏长大的,在大夏的时间更长、对大夏更有感情,如果她回去了,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没错。”沉茶点点头,“而且,红叶也未必想要回去。”她看向薛瑞天,轻笑了一声,“红叶的心思,都在小天哥的身上,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她轻轻的摇摇头,“她今天不舒服,也只是因为听到了耶律尔图的状况不太好,很担心是不是能见上最后一面。” “见估计是见不上了,能不能送他最后一程,还有的商量。” “嗯!”沉茶点点头,“她现在提前回去,就是想要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面哭,我是比较担心她,所以菜让二四看着她,真出了什么事儿,好及时去救。” “你是怕她哭晕过去,是不是?”看到沉茶点头,沉昊林笑了笑,“让她哭吧,好好发泄发泄,这段时间她也挺难受的,对吧?咱们给她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别去打扰了。” “是啊!”沉茶翻了两页自己手上的书卷,“这两个人聊的还挺深刻的,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然后一见如故了,对吧?” “他们两个一直都是惺惺相惜的。” “也不是一直,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薛老前辈刚开始对老祖宗有那么一点抱歉、内疚的心情,但他很坦诚的告诉老祖宗,老祖宗这种不谙世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还是看不上的。老祖宗也很坦言,他自己也不喜欢薛老前辈这种没什么脑子、只凭一腔热血就瞎胡闹的武夫。” “他俩都对彼此说了这种话,居然没打起来?” “没啊!”沉茶朝着沉昊林笑笑,“是不是觉得特别神奇?可事实就是这样的,他们很心平气和的纠正了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纠正着、纠正着,就发现他们的观点、想法特别的一致,他们这才解开一些误会、心结,就重新认识了对方。薛老前辈觉得老祖宗并不像他想的,是那种混吃等死、什么事儿都不干的纨绔子弟,老祖宗也觉得薛老前辈不像是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二愣子。老前辈坦言,自己就是心软,容易跟别人共情,容易被人怂恿,所以,才上了这么一个当,惹下了这么一个大祸。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如果没有这次,他也不会认识、了解沉家的继承人。”她指着书卷上面的备注,对沉昊林笑道,“老前辈还特别注明了,如果西京城里的纨绔子弟都像是老沉一样,应该就不会走到没落了。不过,那样的话,他们也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薛老前辈赤子之心,真是到了晚年,可一点都没少啊!”沉昊林感叹了一声,“不得不说,这点赤子之心,真的是留给了子孙后代。”他朝着跟金苗苗一起准备烤架的薛瑞天扬扬下巴,“咱们家的这个,跟老前辈的情况,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1497 祖辈的那些事儿47.0 还在密室里面徜徉的众人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他们现在遇到了一点点的麻烦,不,准确来说,是宁王殿下陷入了一个怪圈,导致他们遇到了一点点的麻烦。 “王叔他……”沉酒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夏久,压低声音说道,“到底是为什么执着要在这里面找到什么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屋子应该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吧?” “确实是没有,应该是找到门,就可以进入第三个屋子了,而门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夏久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宋其云,悄悄的往沉酒这边坐了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刚才小云应该是故意说这里有什么东西,才让王叔误以为真的从这里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激将法?” “差不多。”夏久点点头,“王叔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自己是找东西的小能手,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 “这万一找不到的话,王叔心里得多不舒服。”沉酒不赞同的撇撇嘴,“小云怎么能这样啊?” “就是说啊!”夏久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太坏了!” “没错,就是太坏!”沉酒狠狠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不过,你说,如果我们现在重新安排点什么东西,还能不能来得及了?” “应该……”夏久眨眨眼睛,看看这空旷的房间,“没有这个机会吧?这要是突然来几个人藏东西,我们得提前把王叔给打晕了吧?” “那不行,哪儿能这么干呢?这不太合适了!” “什么不太合适?你们两个滴滴咕咕的说什么呢?”宋其云发现自己的兄弟躲开自己,两个人跑到一边去咬耳朵了,也往这边蹭了蹭,“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 “就是在说你坏话,都怪你!”夏久看了看嘴角噙着坏笑的宋其云,伸脚踹了他一下,“你怎么回事?” “啊?”宋其云莫名其妙的被踹了一觉,一脸茫然的看着夏久和沉酒,“怪我什么?为什么要怪我?我怎么了?我不是挺老实的?没干什么坏事啊?” “别装无辜啊,装无辜对我们没用!沉酒越过夏久,也踢了宋其云一下,“你说,你为什么要误导王叔?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偏偏让他找,你这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冤枉啊,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可想不了这么多的。”宋其云撇撇嘴,脸上的坏笑却更浓郁了,看看还在翻箱倒柜的宁王殿下,在他俩耳边说道,“是兄长和姐姐的意思。” “啊?”沉酒和夏久面面相觑,两个人又同时瞪向宋其云,“胡说八道,兄长和姐姐才不会这样的!” “真没胡说八道,真是他们的主意。”宋其云轻轻嗓子,“你们看,这里的布置虽然跟去年基本上差不多,但还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变。这个改变对最后的结果确实没什么影响,但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给这个过程增加一些乐趣。毕竟我们为了降低大部分的难度,撤掉了大部分相对来说比较危险的机关,整个过程就显得很无聊了,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他朝着两个弟弟眨眨眼睛,“为了哄他们开心,让他们玩的高兴一点,就放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你们明白吧?” “懂了。”沉酒很无奈的点了点头,“兄长和姐姐是想着彩衣娱亲,哄两个老头儿开心开心,让他们放松放松,不用每天都那么紧张。” “聪明!”宋其云轻轻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也确实是花了心思的,真是不容易的,既然这样说,你知道他们放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告诉我。这两天咱们不都是在一起吗?你们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是不是?”宋其云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也算是用心良苦,估摸着王叔和秦伯父对这个环节感兴趣,所以就连夜改造了这里。” “连夜?”沉酒一皱眉,“这是又没睡?” “睡了吧,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我就只知道他们来过,但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知道内情的都在外面喝茶聊天呢,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出去问问他们。”宋其云拍拍沉酒的肩膀,“放心吧,他们还是很靠谱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沉酒看看正把柜子所有抽屉都拉出来的宁王殿下,“真有耐心,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直接找到开门机关就走人了,这么多的抽屉得翻到什么时候去啊?” 说完,沉酒打了个哈欠,把脑袋靠在夏久的肩膀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宁王殿下。 几个小的在一边滴滴咕咕,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这几个孩子是一直都在看着他,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他抖落一下刚刚抽出来的抽屉,东西都掉落在地板上,手里抽屉的重量似乎跟之前的那几个不太一样,他伸手在抽屉的四壁上敲了敲,感觉这个似乎存在夹层,他伸手又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缺口,他拽着其中一个边,轻轻往上一拽。 “你们来看,这里是什么?”宁王殿下把藏在夹层里面的小玩意儿给拿出来,朝着宋其云三人招招手,等到三个人走到自己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们,“这是什么?” “这是……”宋其云打开那个小盒子,把里面的腰饰拿出来,半蹲在宁王殿下面前,“殿下,可以稍微站直一点吗?” 宁王殿下看看那个腰饰,又看看宋其云,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还是乖乖的站直了身体。 宋其云把那个腰饰挂在了宁王殿下腰间,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尘土。 “王叔,恭喜您正式加入沉家军,我谨代表我们兄弟三人欢迎您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1498 祖辈的那些事儿48.0 “这……”宁王殿下没想到抽屉夹层里面还藏着这一份惊喜,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这个挂饰,“这是沈家军的东西?” “算是吧,只要是沈家军的人,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个挂饰,哪怕是卸甲归田了,也不会收回来的,这算是沈家军的一种身份证明吧。其实,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如果卸甲归田之后,日子过的不太好,也可以用这个去属地的衙门支取一些银两,而国公府每年都会派暗影去跟属地衙门结清这个支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这么干过,这个用处也就没有体现出来。” “可我看你们的身上都没有。” “哦,王叔,是这么回事,这只是个证明,一般不会轻易挂在身上的。”宋其云朝着宁王殿下笑了笑,“您看我们穿成这个样子,挂个玉饰,不太像话的,是不是?只有在重要的仪式、盛大的庆典,我们穿上大礼服或者大朝服的时候,才会把它挂上,平时都会收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宁王殿下看看自己腰间多出来的挂饰,“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呢?我也不应该算是沈家军的人吧?哄我开心用的?” “也不是!”宋其云摆摆手,“兄长和姐姐大概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您离开这里之后,得去问他们。” “知道了!”宁王殿下摆摆手,“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不止这个,应该还有。”宋其云笑了笑,“王叔可以慢慢的找,不用着急。”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宁王殿下朝着宋其云一挑眉,“帮帮我呗,咱们也能节省一下时间。” “不可以的哦!”宋其云摇了摇手指,“之前我们都已经说好了,我们兄弟负责王叔的安全,其他的都要王叔自己来的。王叔,您一定可以的,我们相信您!” 听到宋其云这么说,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臭小子”,就挥手让宋其云退下,别挡在这里,妨碍自己找东西。 宋其云往后退了两步,才慢慢的转身离开,脸上挂着欠打的坏笑回到了夏久和沈酒身边。 “就算你不说,光看你现在的样子,也知道你跟陛下是亲兄弟。” “为什么?”宋其云一愣,拍拍身边夏久的肩膀,“小九九不也是亲的?你怎么不这么说他?” “我没你们两个这么欠抽!”夏久学着宁王殿下的样子,也朝着宋其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王叔的涵养好,也懒得跟你计较,刚才就已经大巴掌甩你脸上了。” “嗯!”沈酒点点头,“刚才你那个样子可惹人嫌了,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把你摁在地上,狠狠揍你一顿。” “这很正常啊,这不就是我们的风格吗?”宋其云往夏久的肩膀上一靠,“困,咱们要不要去里面瞧瞧?看看秦伯父和晏伯他俩怎么样了,好不好?” “好,咱们去看看,打扰一下他们的……”夏久朝着沈酒挤眉弄眼,“怎么样?” “你现在的这个表情,我也可以确定你和陛下、小云都是亲兄弟了。”沈酒站起身来,拍了拍,“走吧,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三个小孩溜着边儿经过了宁王殿下的身边,往里间溜去,溜到门口的时候,三颗小脑袋就往里面伸了一下,又迅速的缩了回来,按照原路重新又溜了回来。 “站住!”宁王殿下放下手里翻出来的小盒子,看看站在自己面前、小脸通红的三个小孩,又看看里间的方向,扑哧一下笑了,“你们这是看到什么了?” “就……”宋其云用手捂着眼睛,朝着宁王殿下摆摆手,“就……” “行了,别说了,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的不好意思!”宁王殿下摆摆手,站起身来,慢悠悠的晃到里间的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咳了两下,伸手在门框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我说,两位哥哥,咱们这是破解密室呢,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卿卿我我的,好不好?咱们稍微收敛一点,还有小辈儿在这儿呢,都把小孩们弄的不好意思了!” 秦正和晏伯勾肩搭背的走出来,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宁王殿下,又看看溜边儿站、脸色爆红的三个小孩,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朝着几个人一挑眉。 “你们该找的东西都找着了?”秦正看了一眼地上翻的乱七八糟的抽屉、盒子,“我们这边早就完事儿了,你们这边什么进度?” “进度不太快,但我们不着急。”宁王殿下拍拍秦正的肩膀,“你们要是都找完了,是不是来帮帮我,我一个人弄这么多的柜子,可是不太行。” “成!”秦正点点头,拉着晏伯的手走出来,“你们三个也别傻站着,赶紧帮忙一起找!” 三个小孩点点头,赶紧去翻找宁王殿下还没空翻的柜子,眼睛一点都不敢乱飘,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两个老人家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的……激烈。 “看你们两个!”宁王殿下轻轻踢了一下秦正和晏伯,“把几个孩子给吓着了!” “我们这不是不知道他们去找我们嘛?”秦正不太好意思的摸摸下巴,“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是这样的。” “他们要是找昊林、小茶、小天告状,你们得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解释了。”宁王殿下朝着秦正和晏伯一样下巴,“赶快,为了弥补你们的过失,赶紧帮忙找东西,找完了,咱们赶紧离开这个密室。离开这里,或许他们就想不起这个事儿了。” “行!”秦正点点头,“密室的门,我们已经找到了,就在里面,但还需要一个开门的钥匙。” “这个钥匙可不是普通的钥匙。”晏伯补充道,“应该是一个莲花形状的令牌,你们好好找找,如果找到了,就可以开门了。”他一边说,眼睛不经意的瞄到了宁王殿下的腰间,看到他腰上的挂饰,轻轻的笑了一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个小孩是有心了!“ 1499 祖辈的那些事儿49.0 一行人在第二个密室里面找到了不少的东西,这些东西都不是那种看上去不太值钱、而且年代比较久远的小玩意儿,很多小东西都已经消失很久了,宋其云他们基本上都没见过,看着这些东西都很新奇,挨个儿拿起来看看。 “这是……”宁王殿下看着自己面前这些小玩意儿,有点犯懵,他很茫然的看看晏伯和秦正,“这些都是什么?都是给我的?” “嚯,这帮小家伙从哪儿把这些小玩意儿给翻出来的?我还以为这些东西都早没了。”晏伯笑了笑,朝着宁王殿下点点头,“十有八九是要给你的。” “是吗?”宁王殿下眨眨眼睛,“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好像也不太认识。” “你可不是不认识嘛,这都是沈家军的特产,别的地方可是见不着的。”秦正轻笑了一声,拿起一个编织的、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的,笑了笑,“这玩意儿,我之前还有过一个呢,可不知道让我放哪儿去了。” 看到秦正顺手就把那个塞自己兜儿里,宁王殿下伸手要抢,结果什么也没抢到。 “这不是给我的嘛?你怎么给拿走了?” “当个念想呗,估计小茶现在也没有当年的手艺了。” “小茶做的?”宁王殿下一伸手,“那你不能拿走,我也想要留个念想。” “王叔,王叔!”沈酒拍拍宁王殿下,“不要着急啊,这个小玩意儿,我那里有一筐,您想要都给您。” “你姐姐做的?”看到沈酒点头,宁王殿下哭笑不得,“她编这么多这个是做什么?” “因为无聊。”沈酒一摊手,“她养身体的那几年,弄了好多这个东西,然后兄长、小天哥,小菁哥他们就凑在一起,用这个排兵布阵。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跟在旁边看着,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再长大一些,跟着兄长、姐姐、几位哥哥上了几次战场,才发现他们那会儿根本就不是在玩,而是在研究新的阵型,新的打法。这些小玩意儿可不一般,虽然编的有点丑,但它们起了特别大的作用。不过,现在它们已经光荣的卸任了,王叔要是喜欢,可以拿走。” “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宁王殿下想了想,“我要一个就好,不过,我要挑一个长得比那个……”他指指秦正,“比那个好看的。” “当然可以!” “那我也要去挑一个,之前我的那个也找不到了。啧啧啧,没想到,进来一趟,还挺有收获的。”晏伯蹲下来,拿起一个圆球状的玩意儿,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沙啦啦的响声,他看着宋其云、夏久和沈酒,淡淡一笑,“怎么?是不是觉得很眼生,不知道这个又是什么?” “嗯!”宋其云点点头,“没怎么见过。” “我见过。”沈酒举起自己的小手,“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个。” “时间是对的,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晏伯又晃了两下,沙啦啦的那个声音让他觉得很开心,“小到你还是个这么大……”他稍微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一个小宝宝,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晏伯!”沈酒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您不要这样!” “好!”晏伯笑呵呵的说道,“这个玩意儿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我们就是管它叫做沙球,拿在手里晃一晃,发出很特别的声音。沙球其实没什么用,就是用来开心的,那个时候,家平关城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特别的艰苦,刚开始来的时候,每个人的情绪还是没那么大的变化,但是时间长了,未免就会慢慢的消沉,老沈和老薛跟我们商量,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得给大家伙儿找点乐子。” “我们都是一群老爷们儿,也不知道能找出什么乐子来,还挺发愁的。”秦正跟着补充道,“后来还是道街上,看到有小孩儿拿着一个小桶晃啊晃啊的,从小桶里传来类似这种沙啦啦的声音,那瞬间有种在海边的感觉,心情很好。我们就找了营里的工匠,搞了几个沙球出来。” “这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们时不时在晚上搞一些活动,什么样的都有,如果赢了的,就有这么一个沙球。”看到宋其云和夏久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晏伯轻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那个时候,就是这么的难,要什么没什么,能有这么个新鲜玩意儿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边关的情况越来越好,有越来越多的行商过来,比这个好的小玩意儿就越来越多了。” “这是你们谁放在这儿的?”秦正看看宋其云和夏久,又看看沈酒,“你兄长和你姐姐?” “应该是!”沈酒点点头,指指那一地的小玩意儿,“这都是他们准备的,有些我好像见过,有些没见过。” “这都是我们年轻那会儿,刚到这边没多久,鼓捣出来的小东西。”晏伯拍拍宁王殿下的肩膀,“辰辰,估计这几个小家伙是想要弥补你。” “弥补?”宁王殿下一挑眉,轻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他点点头,“有这个想法的,一定是小茶,昊林和小天肯定没想过这个。” “那是,我徒弟心思细腻,想的就是多。” “没错!”晏伯笑了笑,“苗苗那话是怎么说来着?小茶这天要是没操心,要是没乱想,这天就算是白过。” “这就是她的风格,咱们也没有办法,是不是?”秦正无奈的摇摇头,指挥着三个小孩,“把地上这些东西收一收,都带上,别辜负了你们姐姐的一番心意。” 宋其云应了一声,把地上的小玩意儿都装进了自己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收完了还拍了两下,朝着站起身的宁王殿下一呲牙。 “这些交给我,王叔就放心吧,肯定特别的稳妥。” “嗯!”宁王殿下拍拍宋其云,“现在咱们该做什么了?是不是应该找门?进入下一个屋子?” “门找到了,但开门的东西,可现在都没看见。”秦正领着几个人走进里间,推开中间一个大柜子的门,给他们指了指墙上那个标志,“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形状的玉佩、挂饰什么的?” “我看看。” 沈酒走进那个柜子里面,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形状,想了想,抽出自己的腰牌,往上面一扣,就听到了轻微的吱吱吱的声音,等这个声音消失,伪装成墙壁的门晃晃的打开了。 等看到门开了,他转过身,一脸无辜的看着秦正和晏伯,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这不是开了吗?” 1500 祖辈的那些事儿50.0 沉家军的令牌在密室里充当了开启密室的钥匙这个事儿,秦正和晏伯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过,他们就算想到这一点,也没什么用。 虽然他们手里也是有令牌的,但形状、大小、材质都跟沉家军的将士是不同的,权限也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的令牌拿出来,也是开启不了这道门的。 “行了,门既然开了,咱们就快点进去吧,免得一会儿门关上了。” 秦正和晏伯压根就没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稍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就过去了,两个人率先走进了第三个屋子,还不忘招呼着宁王殿下。 “辰辰快来,这个屋子你应该很喜欢。” 宁王殿下扒拉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夏久,跟着秦正和晏伯进了第三间密室,借着晏伯点燃密室里蜡烛的光亮,他看到这件密室满墙都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大部分都是来自异域。 有异域的熏香,有铜制的小香炉,还有各种味道的香料,以及安放在正面墙上的一个巨大的海船模型。 “这……”宁王殿下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巨大的海船模型,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伸手摸了摸,回过头来,看看宋其云和夏久、沉酒,“这是……” “王叔,喜不喜欢?”宋其云走到宁王殿下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高兴不高兴?” “喜欢,高兴!”宁王殿下点点头,“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 “跟王叔和皇伯父问的。”看到宁王殿下瞅着自己,沉酒摆摆手,“不是我们,是姐姐,姐姐特意跟两位打听了一下王叔喜欢什么。” “是吗?小茶有心了。”宁王殿下笑了笑,“不过,这个船的模型是从哪儿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样的东西,一般都只在宫里有吧?” “王叔,您可太看得起我皇兄,他的私库里面可没有这些东西,而且他也不喜欢这些。”宋其云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他就是个毫无乐趣的家伙。”他哼哼了两声,“我皇兄这个人,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折腾别人,看别人的乐子,尤其是文武百官的乐子,谁家越热闹,他越开心,然后再在关键时刻,搅搅浑水,把局面弄得更加混乱,这样他心里就特别的舒服。” “你皇兄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吗?”宁王殿下哭笑不得,“就不怕他知道之后挨揍?” “反正都要挨揍,干嘛不说个痛快!”宋其云翻了个白眼,“何况,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而且他也承认,这就是他最大的爱好。”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宁王殿下看了一眼秦正和晏伯,发现他们正看着那一满墙的东西,又朝着海船扬扬下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宋其云朝着夏久和沉酒招招手,三个人在宁王殿下面前摊开双手,几个人手上都有细细的伤痕,“姐姐从仓库里面翻出了一个图纸,就是这个海船的,我们想着王叔喜欢这个,就请教了营里的工匠,拼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是你们弄的?” “是啊,本来姐姐和兄长、小天哥他们也要跟着弄,但他们真的是忙死了,要忙营里面的事情,还要忙着密室里面找出来的东西,所以就委托我们好好的弄出来,给王叔一个惊喜。”沉酒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感动的宁王殿下,“等您回望心镇,我们就把这个……”他指了指海船的模型,又指了指其他墙上的那些小玩意儿,“都妥妥的装好箱子,给您送回去。” “真是辛苦你们了!”宁王殿下看了看这满墙的东西,又看看三个小孩,“这都是你们做的,让我带走,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没什么不太好的,本来就是搜罗回来给你的,就算你不来,他们也要把这些送去望心镇。至于这个模型,他们几个把这个船搞出来,也是要让你高兴的。”晏伯走到宁王殿下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小朋友们的一点心意,反正这么好的东西留给他们,他们不会弄,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就是啊,这本来就是给王叔准备的。”夏久也跟着附和,“您可别不好意思收。” “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宁王殿下看着几个小孩的手,“觉得很心疼,你们的手本来不是做这个的,看看现在为了我,受了这么多的伤。” “害,这不是我们的一片孝心嘛!”沉酒笑呵呵的说道,“王叔,您不用把这个放在心上,这么点伤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的,我们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的,可多了去了。” “行,这一份孝心,我领了。”宁王殿下点点头,拍拍三个小孩的肩膀,“这个屋子,是不是就是这样了?” “差不多吧!”夏久四处看了看,“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找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这个,我们就爱莫能助了。毕竟,兄长和姐姐把这里都改变样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把那个开门的机关藏在哪里,所以……”他一摊手,“王叔,辛苦您和秦伯父,好好的找一找吧!” 秦正和宁王殿下相互对望了一眼,看看剩下的几个人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两个人默默的叹了口气,很认命的去寻找开启下一个密室的机关。 晏伯看看凑在一起坏笑的三个小孩,又看看忙着找机关的秦正和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又再搞什么?” “嘘!”沉酒拉住晏伯,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看到晏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他又小声的说道,“您可不能露陷儿啊,这是我们精心准备好久的,为的就是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您可不要破坏啊!” “知道了!”晏伯点点头,“不过,你确定以他们俩的这个脑子,能找到你们准备的惊喜?” “……”几个人小孩面面相觑,“应该……可以吧!” 1501 祖辈的那些事儿51.0 “你们说,殿下能找到你们为他准备的惊喜吗?” 金苗苗把刚刚煮好的果茶盛在小碗里,一一的分给众人。这是她最近刚刚研究出来的,用手边有的一些水果来制作,虽然以前也做过一些类似的果茶,但效果不是特别的好,不是过酸了,就是过苦,有的时候,为了遮掩这种不足的口感,还会放入过多的果蜜,导致口感越来越不好。 但这一次,金苗苗有信心是成功的,因为方子来自他们从武定侯府密室带回来的那些古籍,虽然很多都是残卷,但金苗苗依然是如获至宝,里面有很多她非常感兴趣的食疗方子。 镇国公府、武定侯府,以及沈家军的大营,有不少需要食疗调养的人,虽然她以前在这个方面也做了不少的研究,但是总觉得差点什么,甚至她师父的手札里面也记载,很多方子其实都是不全的,需要慢慢的调试,才会知道完整的可能是什么样。 金苗苗觉得自己的运气特别的好,去了一次武定侯府的密室,她手里很多的方子就补全了,而且还得到了很多新的、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方子,她差点就把这些方子抱在怀里,跟自己一起睡觉了,虽然她没这么做,但她把自己的想法也表露给了沈茶等人,哪怕是被嘲笑了几句,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现在,她最大的期待,就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把所有失传已久的这些方子都还原出来。 这次的果茶,方子是原来她就有的,是她师父手札上面记录过的,但并不是很全,里面缺了很关键的几位辅料,这一次,那些古籍残卷里面就有这个果茶的方子,金苗苗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完美的做出来,做出方子里面出现的口感。 “这个味道……”沈茶端起碗,闻了闻,好奇的看着金苗苗,“这个颜色……嗯,有点熟悉,但又跟之前的有所不同,没有那么的甜腻,闻起来有种很清新的味道。”她朝着金苗苗笑了笑,“你的这个方子又有了变化?这一次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之前的那个有一定的残缺,现在这些残缺的辅料都已经补全了,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了。” “补全了?”沈茶眨眨眼睛,看看身边的人,又看看金苗苗,“从哪儿补全的?” “薛老前辈收集了很多古籍残卷,这个完整的方子,我就是从那里找到的,所以,我觉得应该还不错。”金苗苗朝这几个人扬扬下巴,“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喝,你们喜不喜欢。” “嗯……”金菁端起碗,先闻了闻,又小小的喝了一口,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说道,“诶呦,还不错啊,这可是比你之前做的那几次好喝多了!” “是不是?我就说肯定没有问题。”金苗苗轻轻一甩头,很得意的样子,“按照残卷上所记载的,这个果茶饮是可以用来解暑,缓解苦夏之症的。”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看着再过几天,这炎炎夏日就要到了,你们难受的日子也要到了,说不定这个果茶饮,能帮助你们安全的度过今年的夏天。” “可不是嘛,算算日子,就快到夏天了。”薛瑞天也喝了两口,朝着金苗苗举了个大拇指,“真不错。” “别看咱们现在还裹着这么厚的大氅,再有个十天半拉月,天儿就要热起来了。”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咱们这儿只有冬夏两个季节,要么准备轻薄的夏衣,要么就要准备厚重的冬衣,秋高气爽的天气,算是跟我们无缘了。”她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国公爷、小茶,你们觉得这个果茶饮的味道怎么样?还顺口嘛?” “特别好。”沈昊林笑笑,把手里的果茶饮全部都喝完了,将小碗放回到小桌上,“”天气炎热、无心饮食的时候,如果来这么一碗的话,应该还是会很开胃的,至少不思饮食的症状应该可以得到改善。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也把一碗的果茶饮都喝完了,“这个可以提高食欲的,我觉得可以给王叔弄一碗,他最近的食欲就不太好。” “没有问题。”金苗苗比划了一个手势,“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宁王殿下和秦伯父可以找到你们为他们准备的惊喜吗?那个惊喜可不是随便就能发现的。” “只要他们想要打开通往下一个密室的那道门,就一定会发现的,不用担心。”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小茶就是考虑到,他们有可能不会那么快找到,或者完全不往那个方向去找,所以,故意留下了很多线索,他们如果仔细找的话,还是很容易可以找到的。” “好吧!”金苗苗托着腮帮子,坐在沈茶的身边,看了看正在看书卷的人,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她,问道,“我能不能知道,那个惊喜是什么?” “如果他们能找到的话,你是可以看见的。”抬头看到屋顶上一个暗影从后面飘过来,轻巧的落在自己面前,沈茶一挑眉,“找到了?” “还没有,还在努力寻找中。”那个暗影行了礼,说道,“属下是来汇报进度的,他们已经到了海船的那个密室,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惊喜了。” “速度还不错。”沈茶挥挥手,看着暗影离开,重新回到密室房后,朝着沈昊林、薛瑞天一呲牙,“看来,我们要赢了。” “差不多,过了海船的那个密室,基本上就差不多到了最后了。”薛瑞天摸摸下巴,坏笑了一下,“后面的两个密室,可都是我们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希望他们不要让我们失望才是。” “确定是他们不要让我们失望?”金菁打了个哈欠,“你期盼着他们出来之后,不会狠狠的教训我们吧!” “我也觉得是。”沈茶朝着金菁点点头,“如果要教训我们,我们就把这个锅丢给小天哥,让师父狠劲儿的揍他就行。” 薛瑞天看看已经狼狈为奸的凑在一起的几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1502 祖辈的那些事儿52.0 “这个门在哪儿呢?” 已经在密室里徘徊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把这间密室除了那艘海船之外的展示品都看过一遍、翻过一遍,秦正和宁王殿下依然没有开启下一个密室的门的机关。 这两个人现在虽然谈不上沮丧吧,反正心情不怎么美丽,他们看看那几个站在一边谈笑风生的激家伙,又彼此对望了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们几个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们?”宁王殿下四下里看看,发现在墙角的地方有个小石墩,蹭过去坐在上面,朝着沈酒招招手,“来,给我喝口水,我已经快渴死了。” 沈酒拿着水葫芦走过去,把上面的塞子拔下来,递给了宁王殿下,看着他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水,赶紧劝道,“您慢着点,别呛着了。” “我有分寸,没喝的特别急。”看着那边秦正也有晏伯给送水、擦汗什么的,宁王殿下撇撇嘴,朝着沈酒招招手,“来,坐过来,陪我待一会儿。” “累?”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沈酒轻轻叹了口气,“您要不要请求我们的帮助?” “先让我喘口气儿,再说别的,腿都站酸了。”宁王殿下又喝了两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们要破的密室,是不是比这个难度高多了?” “嗯!”沈酒点点头,“起码今天房顶上的没下来,兄长和姐姐特意叮嘱他们,不许吓唬王叔和秦伯父。” “房顶上?”宁王殿下往上看了看,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房顶上有什么?又想要吓唬我们什么?” “我们在破解密室的时候,兄长和姐姐他们会安排暗影潜伏在各处,找准机会就会出来吓唬人,还要打上一架,输了的就直接淘汰了。不是只有这一个密室会安排人,每一个都会有的,所以,这个环节的淘汰人数还是很高的。不过,每年的规矩都是会变的,今年还没有说是个什么章程。” “原来是这样的。”宁王殿下点点头,又四处的看了看,“你确定你不知道这个机关在哪儿?” “我确实是不知道的。”沈酒点点头,“但我可以提供一下帮助。” “帮助?”宁王殿下想了想,轻轻一挑眉,“你都不知道机关在什么位置,你怎么提供帮助?” “我们可以排除一下啊!”沈酒朝着宁王殿下一呲牙,“您觉得机关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还有,您这个期间具体搜了什么地方呢?” “我觉得机关……”宁王殿下想了想,“应该不会是特别明面上的,但也藏的不会太深,如果特别深的话,应该是除了布置这些机关的人,谁都找不到那道门,是不是?” “您的这个想法特别对,确实是不会特别明面上的。”沈酒点点头,“然后呢,您怀疑什么地方可以设计机关呢?您是不是把您怀疑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呢?” “我怀疑就是这几面墙嘛!”宁王殿下指指陈列着那些香料、摆件的墙壁,“我跟你秦伯父把所有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什么手段都用了,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并没有什么用,依然没有找到开启门的机关。所以……”他耸耸肩,表情很无奈,“我觉得我应该是想错了方向,最不可能的才是最可能的。” “嗯?”沈酒看了一眼宁王殿下,发现他正盯着那艘庞大的海船看,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王叔的意思是,那个机关在这艘海船上面?” “别的地方都已经搜完了,现在只剩下这个了,虽然我不是特别想要动它,但是为了能走出这里,也只好对它下手了。”宁王殿下轻轻拍了拍沈酒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小心一点,不会拆坏的。对了,你们拼搭这个的图纸,在哪儿呢?” “应该……”沈酒摸摸鼻子,“就在海船里面,王叔,您得自己慢慢找。” “看你的这个反应,我的方向没错了,是不是?”看到沈酒脸上闪过神神秘秘的笑容,宁王殿下拍了一下他,“你们这几个小东西,明面上是来保护我的,实际是来看笑话的吧?” “当然不是了,王叔,这您可就冤枉我们了。”沈酒看了看秦正那边,似乎也对海船产生了兴趣,他伸手拍拍宁王殿下的肩膀,“王叔,稍微透露一下,要好好的找这个机关,打开那道门。” “什么意思?”宁王殿下眯着眼睛,凑到沈酒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老实交代!” “这个我就不能说了。”沈酒把水葫芦收好,拿了几块糖塞进宁王殿下的手里,“吃点甜的,补充一下体能,这进来也不少时间了,是不是?” “嗯!”宁王殿下吃了一块糖,看看那艘海船,又看看沈酒,“你不能说就算了,我也不会逼你。”他伸手摸摸沈酒的脑袋,笑道,“正好现在是休息,咱们再聊聊,怎么样?既然已经放下了那两个人渣,那么,我想要知道,你对轩辕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想法,这个事儿,我觉得要看姐姐的意思。”沈酒想了想,“姐姐愿意认,我也不反对,不过,我觉得,她就想当个亲戚走动走动,毕竟他们在西京城,我们在边关,一年能见一次就不错了。” “可是他们年纪不小了,万一……” “王叔,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他们的情况,我们也是知道的。”沈酒一挑眉,“我们现在苦心寻找的,不就是那种药背后的人吗?” “诶,没忽悠成功。”宁王殿下点点头,“你也不要对他们有什么抗拒或者什么距离,他俩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当年发生那样的事儿,也是他们没有料到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内忧外患,等他们腾出手来之后,再想要找你们,已经找不到了。” “我知道的。”沈酒点点头,“我和姐姐都不会怪他们的,他们有自己的难处,那个时候,大家都是自顾不暇的,如果他们不好好处理自己的麻烦,恐怕我们现在都见不到他们了,对吧?” “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啊,我们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但是一直没有生活在一起,这种生疏感还是有的。无论我,还是姐姐,都不是那种很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人,想要熟络起来,也是要慢慢来的。” 宁王殿下点点头,想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秦正那边在呼喊他。 “辰辰,小酒,快来,找到这个船的图纸了!” 1503 祖辈的那些事儿53.0 秦正和晏伯在那艘海船最下面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成功的找到了图纸。 小盒子里面的图纸一共有两张,一张应该是原本海船的图纸,另外一张则是改动过后的海船图纸。 “原本的图纸和改动后的图纸?这怎么还有两个不一样的版本呢?” “这艘海船是按照这个改动之后的图纸搭建的,但防止以后海船有可能出现什么损耗,找不到原来的图纸,就把两个都放在一起了。”宋其云看看宁王殿下,“这些都是要连同这艘大船给您送到望心镇去的。” “好,我会好好养护、爱护它的。” 宁王殿下接过秦正递过来的图纸,认认真真的研究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这才抬起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小孩,拿起改动后的图纸甩了两下。 “殿下是有什么问题?” “感叹一下,你们几个小家伙非常可以啊,这么复杂的图纸都敢下手去改?就不怕改不好,整个海船就会在拼搭的过程中功亏一篑?” “不怕。”宋其云轻轻摇摇头,“新的这张图纸是经过营里的工匠、姐姐和苗苗姐三个人一起打磨、一起确定的,如果经过他们的手,还会出现纰漏,那只能说明他们的学艺不精了。”他双手一摊,朝着宁王殿下耸耸肩,“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他们还是很有本事的,我们按照新图纸搭建这艘海船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意外,还算是比较顺利的搭建完成了。” “主要我们是无知者无畏,完全不知道这个改动有多大,以为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就没想那么多。”沈酒轻笑了一声,勾着夏久的肩膀,乐呵呵的说道,“姐姐给我们什么图纸,我们就看什么图纸,就按上面的要求来,最后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确实是,你们的运气好一些,而且,不知道里面的变动,就不会有什么其他多余的想法。而且,这图改的不错,能考虑到的细节都已经考虑到了,弊端也考虑到了,海船搭出来的效果也不错。”宁王殿下朝着几个小孩笑了笑,“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的手艺也很好,这要是给别人,恐怕就没有现在的这个效果了,能不能搭得出来都是个问题。” “王叔谬赞了。”夏久摸摸下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您是这方面的高手,是不是看出里面的关窍了?” “看出来了,虽然比较巧妙,但还是逃不出我的这双法眼。”宁王殿下轻轻一挑眉,看到宋其云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这种东西只要有了图纸,就能很快找到关键的地方。” “这倒是。”晏伯点点头,“不过,还是得自己本身对这方面很有兴趣、很有研究,要不然,图纸就算摆在桌子上,你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知道了吧?” “嗯嗯,这个我特别能理解。”夏久凑过来,一脸委屈的说道,“这就是我,我就看不懂这里面的关窍,拼搭的时候,也是中规中矩的,这上面怎么画的,我就怎么搭,丝毫不敢有什么改动。”他看看宁王殿下,“那您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可以,你们是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众人点头,宁王殿下站起身,慢慢的走到那艘巨大的海船跟前,很认真的看着那艘海船,最终在桅杆的下端找到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突起,他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轻轻一按,就听到嘎嘎嘎的声音,他收回自己的手指,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那艘海船的变化。 那艘海船慢慢的向上下左右分离,从一个巨大的海船慢慢的瓦解成为十几艘小的海船,每一艘小海船的样子,跟之前那艘巨大的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幕,把在场的众人都震惊到了,他们之前只觉得这是开启密室大门的一个机关,却没有想到,开启时的这一幕这么的壮观,甚至宋其云、沈酒、夏久这种亲自参与搭建的人都非常的惊讶,他们在搭建的时候,可没有想到成品会是这个样子的。 要说这些人里面最为大受震撼的,还是宁王殿下,他直勾勾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屏气凝神,连呼气的声音都不敢出,生怕破坏了这份美好,看着看着,他的眼眶发红,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等整个的海船分散成二十几个小海船之后,藏在后面的密室大门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看到了那道门,大家提着的心才重新放了回去。 “必须要说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秦正长长的松了口气,拉着晏伯的手,“能设计出如此精妙机关的人,真的是非常厉害。” “是啊!”晏伯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秦正的话,“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转头看向宋其云,“你们在搭建的时候,知不知道,一旦这个被分解,还怎么重新回到原样?就是刚才那艘大船的样子?” “这个就不知道了。”宋其云一脸茫然的看着晏伯,朝着他轻轻摇摇头,“我连大船会分成这么多小船都不知道,更何况复原呢?这个恐怕要问工匠,或者兄长和姐姐才可以的。” “不用问,我知道。”宁王殿下笑了笑,“等我们开启了这个门之后,门关上,这艘船会自动的恢复原状。”他轻笑了一声,“只不过,时间会慢一点而已。” 秦正和晏伯对这个说法不太敢相信,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到时候如果真的复原不了,他们还会有另外的法子,把这艘大海船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大门上有另外一个方块形状的按钮,夏久跑过去,伸手按了一下,那扇门从中间向两边打开,正式开启了第四个密室,这也是密室探寻环节倒数第二个的密室。 “总算是要走到最后了。”宁王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他率先走了进去,“这个密室探寻虽然很有意思,但太耗费体力了,我确实是有些吃不消了。” 当他走进第四个密室,当跟在身后的几个小孩点亮了这个密室里面的蜡烛,照亮了整个密室,看到密室的样子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1504 祖辈的那些事儿54.0 这个密室被分成了差不多大小的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属于宁王殿下的,一个部分是属于秦正的。 不管是宁王殿下或者秦正的区域,满满当当的都堆了大大小小、颜色不同的盒子,不过,宁王殿下这边的盒子有点多,看着比较壮观。 相比较之下,秦正这边的盒子数量、大小都相对少了一些、小了一些,但整体感觉也不差。 “这是……”秦正走到自己那个区域,看看立牌上的字迹,轻笑了一声,“小茶写的?” “是姐姐写的。”沈酒点点头,走到秦正的身边,“不止如此,这里还是姐姐亲自布置的,所有的这些都是按照姐姐的要求摆放的。这些盒子都是姐姐看看我们,一样一样的给搬进来的,这可是足足折腾了整整一夜,从午时一直盯到了天空放亮。” “真是辛苦你们了。”秦正拍拍沈酒的肩膀,“不过,这里都是些什么?” “这我不能跟您说,惊喜总是要您自己亲自来探查才是可以的,对吧?”沈酒朝着秦正一呲牙,又冲着宁王殿下一挑眉,“两位,可以动手来拆看惊喜了。两位是想要分别拆看,还是想要一起拆开,两位可以商量一下,反正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两位的。” “知道了!”宁王殿下扒着秦正的肩膀,“老秦,先去看看你的都是什么东西,你毕竟是小茶的亲师父,我要看看她给你准备了什么。” “好。”秦正看了一眼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晏伯,朝着他伸出手,“一起。” 晏伯笑了笑,握住了秦正伸过来的手。 属于秦正区域的盒子,经过清点,一共有一百六十七个,根据颜色不同来分的话,红色的有六十七个,黄色的有三十个,绿色的有三十个,蓝色的有四十个。 而这些盒子来自不同的几个人,红色的盒子来自沈昊林、沈茶,黄色的来自宋其云、夏久、沈酒三人,绿色的则是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而最后蓝色的则是属于晏伯的。 “你们这是搞什么?”秦正被这些花花绿绿盒子上面的名字给弄懵了,他茫然的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指了指那个属于晏伯的蓝色盒子,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晏伯让宋其云、沈酒、夏久去墙角搬了几个石墩过来,拍拍秦正的肩膀,又朝着宁王殿下扬扬下巴,“咱们坐着看。” “好!”宁王殿下乐颠颠的坐到了晏伯的身边,“小声”的跟他说道,”透露透露,你这四十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不会是……“他眯着眼睛坏笑道,“做有意思的事情需要的有意思的小东西吧?” “辰辰,你说说你满脑子都想的是什么?”晏伯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宁王殿下的脑门,回身看了一眼坐的跟他们有点距离的三个小孩,压低声音说道,“让孩子们听了,算是个怎么回事?还不得笑话我们为老不尊?” “诶,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宁王殿下摆摆手,“我就是随口说说的,对于你,我还是知道的,不会做出这么没溜儿的事儿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晏伯眯起眼睛,凑到宁王殿下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望心镇那两位,是不是干过这种事儿,被你抓到了?” “不然呢?我就一个人,上哪儿有这样的经验,是不是?”宁王殿下撇撇嘴,“他俩可不背人了!” “你没离开皇陵之前,加上世子,代王府总共就三个主子,宋爻佳也不是天天待在府里的人,没事儿净出去玩,他俩哪儿需要背人?你回来之后,他们可能还不太适应,更何况,他们把你当作亲儿子一样,更不会背着你了。他俩若是当着你的面儿没那么的亲密,就该轮到你担心他俩是不是感情不好、闹矛盾了。”晏伯轻轻拍拍宁王殿下,朝着听他们说话的秦正笑了笑,“抓紧时间开始看吧,别愣着了。” “好!”秦正笑笑,打开了第一个蓝色的盒子,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他愣住了,转头看向晏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在晏伯面带笑容的注视下,又转过头继续打开了十几个盒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他意想不到的,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再次看向晏伯,慢慢的说道,“没想到,这些你还留着,我以为……” “你以为我都扔了?”看到秦正点头,晏伯哼了一声,“为什么要扔啊?这可都是慢慢的回忆。如果你这次不回来,真的要做到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我就准备把这些东西留给小茶,让小茶调查你在什么地方,在我离开这个人世之后,把它们都给你送去,让你在剩下的时间都在悔恨中度过。” “别胡说!”秦正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你在这里,小茶也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怎么可能抛开自己的家呢?”他看了看那些盒子里面的东西,把它们都妥善的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又去开其他的盒子,“这些都是……” “这些年离开家,错过的那些生辰礼。”晏伯站起来,拿起一个盒子里面的玉佩,挂在了秦正的腰间,伸手抱了抱他,“这是晚到的生辰祝福,阿正,祝你生辰快乐!” 1505 祖辈的那些事儿55.0 宁王殿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眼泪默默的从眼眶里面滚了出来。 “王叔?”沈酒注意到了宁王殿下的不对劲,转头看了一眼,拿出自己的小手帕递过去,“擦擦吧,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多谢!”宁王殿下擦擦自己的眼泪,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看过很多次两个这么温情的画面,但偏偏这一次就很感动。”他又擦擦自己的眼泪,“我也没想着要哭,可眼泪就很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是不是特别的奇怪?” “嗯,确实是有点奇怪,我以为这样的画面,王叔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也觉得应该是习惯了,可……”宁王殿下摇摇头,也不是很理解自己的这个行为,他看看沈酒,“你不是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嗯,看的太多,不会觉得怎么样了,这就是他们两位的日常,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跟他们一块吃饭嘛?这两个人比兄长、姐姐还要腻歪,看多了容易撑的慌,多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下了。” “这么夸张的嘛?” “有过之无不及。”沈酒托着腮帮子,看着那两个还在翻看盒子里面礼物的人,“不止他们,从小到大,我就是看着兄长、姐姐、小天哥、小菁哥、红叶姐姐、苗苗姐姐他们腻腻歪歪的,后来秦伯父回来了,跟晏伯和好如初,家里又多了两个这样的人,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你呀,举例子都不恰当。昊林和小茶,还算是说得过去,但后面那几个人,小菁和苗苗是亲兄妹,你这样说,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没有啊!”沈酒轻轻摇摇头,“小天哥和小菁哥,红叶姐姐和苗苗姐姐,这是不同的。”他朝着瞪圆了眼睛的宁王殿下一呲牙,“他们之间早就已经超过了世俗的感情,不是王叔您想的那样。”他拍拍自己、又拍拍宋其云、夏久,“我们都是一样的,生死之交,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彼此的。” “就是啊!”宋其云点点头,“王叔,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要比那些情情爱爱的关系要牢靠得多了。” “这倒是。”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我身边也少有这样的关系出现,不过,我是在感慨,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人,无论男女,能真正可以携手走到最后、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的,也是极少数的。很多都是一方早早离去,另外一方痛苦的留在这个世上,要不然,就是双方一前一后的走了,留给这个世间一生唏嘘。” “这倒是。”沈酒点点头,“像秦伯父和晏伯这样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没错。”夏久把脑袋靠在沈酒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王叔,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这世上大部分人,不管是不是我们的朋友、亲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携手相伴一生的。” “说的对!”宁王殿下看看自己手里的手帕,看看沈酒,眨眨眼睛,说道,“这个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好!”沈酒笑了笑,看看还在翻看礼物的秦正和晏伯,又看看隔壁属于宁王殿下区域的那些盒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个响指,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房顶说道,“跟兄长和姐姐说,时间要往后推至少一个时辰。” “不止。”夏久冲着房顶晃了晃手指,“至少一个半时辰,我现在感觉,我们真的太实诚了,象征性的放在这里几个就好,省下的都给王叔和秦伯父放进他们的院子就好了。现在这么一弄,我们天黑之前都不一定能出得去这个门。” “那不一定,如果我们帮忙,王叔那边应该翻的很快。” “关键在于……”夏久看看自己的兄弟,“我已经不记得把钥匙放在哪个盒子里面了,只记得是放在王叔的那些盒子里,随意丢进去的,哪个颜色也不记得了。” “你……”宋其云拍拍自己的脑门,“可真的行。”他也抬头看着房顶,“二三,你跟兄长、姐姐说,这下子惊喜要变成惊吓了。” “知道了!” 趴在房顶上往下看的影二三对夏久的这个超级迷糊的表现也是很无奈,本来他们计划的还是挺好的,一定会是一个很大的惊喜,一定会让他们难忘的,但是现在这么一看,惊喜怕是要变成一个大惊吓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房顶上的瓦片放好,赶紧去给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他们送信,让他们做好准备,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能在天黑之前顺利的打开最后一道门,就谢天谢地了。 得知里面的情况,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他们也傻眼了,完全没料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现在除了等,也没有第二个办法了,那个放礼物的密室,他们是特意做成了只能用钥匙才能开启最后一道门,因为在最后一个房间里,他们也是准备了一个惊喜的。 可现在这么一看,什么时候能找到那把钥匙,才能打开那道门,等打开那道门的时候,恐怕没有人再有那个精力去欣赏什么所谓的惊喜了,一个个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小九九还真的是……”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以后还是要好好锻炼锻炼他才行。” “嗯!”沈昊林和薛瑞天对这个建议表示同意,“若是以后打起仗来,也忘了自己的任务,那可就麻烦了。” “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看着金菁,“这个事儿交给小菁哥,你在这个方面还是很有些手段的,我们都很相信你。” “放心的交给我吧,经过我的调理,他的记性会有很大的提高的。” 在密室里帮忙从一大堆礼物的盒子里面找钥匙的夏久,连续打了七个喷嚏,他一边揉鼻子,一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望着自己的众人。 “是谁在说我坏话,还是有人在想我了?”他又接着打了个几个喷嚏,“又或者,有人想要对我下手了?” 1506 祖辈的那些事儿56.0 “能不能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宋其云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有那个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工夫,你赶紧想想,到底把钥匙搁哪儿去了!” “我要是想的起来,就不会那么头疼了。”夏久轻轻叹了口气,“真的是给忘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你记性不好,还是那天要忙的事儿太多,导致我们过于慌乱,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忽略了。”宋其云看了看自己刚打开的一个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笑了笑,递给了宁王殿下,“王叔,看看这个,喜欢不喜欢?” “是什么?”宁王殿下接过来,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巧的、镶着各种宝石、显得特别华丽的千里眼,伸手拿了出来,“这是从哪儿来的?这么的……花里胡哨!” “这个是从波斯商人手里收来的。”宋其云笑了笑,“听波斯商人说,这些宝石都很难得,而且是匠人一点一点黏上去的,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出这么一个来。” “那可是价值不菲,怎么来的?” “这个我知道。”坐在一边帮忙翻箱子的晏伯轻笑了一声,“那天我拉着小云、小九九去城里逛逛,顺便买点东西给国公爷一个惊喜,结果就碰到了那个波斯商人在打架,半个街道的摊子都给毁了。小云和小九九要把他给抓去牢里关上几天,波斯商人觉得愿望,好说歹说才稍稍松了口,说只要赔偿了被他砸烂了的摊子的损失,然后再付清罚款,就可以免遭牢狱之灾。” “这个是他用来付清罚款的?” “嗯!”宋其云点点头,看看宁王殿下,“您可别觉得我们用别人赔款的东西送您是湖弄您,这个东西价值不菲,它自己本身的价值比实用的价值要高得多得多,我们也是妥善的存放起来,就等着什么时候能送给合适它的人呢!结果,您就出现了。” “我倒是没觉得你们湖弄我,而是觉得这东西,我也没什么用。”宁王殿下掂了两下,“这个分量还挺重的,说明上面的宝石是真的。” “不单单是这样。”沉酒扬了扬下巴,“我们之前找工匠鉴别了一下,整个千里眼是用黄金做的,黄金加宝石,这个千里眼可以买下两座武定侯府了。” “都说波斯商人财大气粗,果不其然啊!”宁王殿下想了想,“行吧,这个我就收下了,等到什么时候,咱们日子过得艰难了,就把这个拿出来,把上面的宝石扣下来卖掉,也能扛过不少日子呢!” “辰辰,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过成这个样子吧?”晏伯听了宁王殿下的话之后,哭笑不得,“行了,好好的收起来吧,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宝石、黄金什么的,光是千里眼,也是挺有用的。” “好!”宁王殿下点点头,觉得晏伯说的特别的在理,他将千里眼放进随身带的小包包里,看看依然在苦思冥想的夏久,轻轻的摇摇头,“还没想出来吗?” “没有。”夏久委屈巴巴的瞅着宁王殿下,“说真的,具体在哪个箱子,我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那箱子有什么特点,你总是能想起来的吧?”宋其云眨眨眼睛,“至少什么颜色,你应该还有点印象?” “颜色?”夏久放下手里的箱子,抬起头,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这么一想吧,我还倒是有点印象。这个箱子,应该不是蓝色的就是绿色的,你们搜的时候,就着重看一下这两个颜色的箱子。” “确定没有问题?” “你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工作量就可以减少好多呢!”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开始着重去找蓝色和绿色的盒子,“你算是间接的救了我们。” “没错。”沉酒也跟着点头,随手打开了旁边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绿色小盒子,在看到里面躺着的东西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澹澹的微笑,“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这话的意思是……找到了?”宁王殿下坐在椅子上,看到沉酒手里的钥匙,“居然这么顺利?真是挺不可思议的,刚才还说要到半夜呢!” “只能说托了王叔您的福,我们不用真的弄到半夜了。”沉酒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为了保险起见,他递给了夏久,“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夏久接过来看了看,朝着望向自己的众人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终于找到了!”夏久长长的松了口气,“诶呀,这若是真翻到后半夜去,我得内疚死。” “找到就好了,完全用不着什么内疚的。”沉酒想了想,看看秦正和晏伯、宁王殿下,又看看还没拆开的那些礼物盒子,问道,“有个事儿,需要您三位决定一下,咱们是把这些盒子都拆完了再去下一个密室,还是我们让人送回您两位的院子,您三位自己慢慢拆?” “辰辰的意思呢?你想选哪个?”秦正转向宁王殿下,“你这里的盒子挺多的,送不送回去也得找人来帮忙,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送回去感觉压力不那么大,不用耽误那么多的时间,我们也可以早点从这里出去,对吧?”宁王殿下看到秦正点头,“那就送回去,送回去慢慢拆,也是一种享受。” “好!”秦正看那看房顶,“听到了?把这些盒子给我们送回去!” 房顶上的瓦片又被掀开一片,影二三露出一个小脑袋,朝着秦正点了点。 “您放心,我们肯定给您安安稳稳的送回去,一点都不会碰坏的!” “可以的,你们办事儿,我还是放心的。”秦正先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又把晏伯扶了起来,又拽起了宁王殿下,“走吧,看看你们下一个密室有安排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希望是真的好玩的东西,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宁王殿下伸了一个懒腰,“惊喜。” “有惊喜也没有关系。”秦正轻轻一挑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要不像这个密室似的,吧好短短的一个惊喜变成惊吓就可以了!” 1507 祖辈的那些事儿57.0 通向最后一个密室的门,倒是不需要任何人费心,明晃晃的就摆在那儿。他们只需要把堵在墙壁上的礼物盒子搬开,就能看到那扇门,以及那扇门上挂着的那把锁。 “这个……”秦正和宁王殿下相互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跟在他们身边的人,目光再次落在那扇门上,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个门是不是有点太湖弄了?” “不湖弄,一点都不湖弄。”宋其云摆摆手,“前面都已经那么费劲了,最后一个简单点不好吗?” “简单点挺好的,但我现在有个怀疑。”秦正看看晏伯,又看看其他三个小的,“不是这个门在湖弄我们,是你们在湖弄我们,对吧?” “不,不,不。”晏伯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顺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别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我们可没有坏心眼。” “没说你们有什么坏心眼,只是这个密室的感觉不太对,正常的密室探寻环节不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吧?” “那是当然的。”晏伯很坦诚的点点头,“这个密室是为你们专门设计的,我们想要让你们有个体验,但又不想让你们体验的太深入。毕竟真正的密室探寻,可没这么简单。” “这话说的,好像很瞧不起我们似的。”宁王殿下撇撇嘴,“不过我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那个真正的环节,怕是我搞不定的。”他拍拍秦正的肩膀,“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吗?玩玩乐乐的一下午,还收了那么多意外之喜一样的礼物,我还是挺开心的。” “我也没不开心,只是觉得……”秦正很认真的观察着晏伯说话时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转头看着宋其云、沉酒和夏久,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一边用自己手里的钥匙打开了挂在门上的那把锁,一边说道,“没这么简单而已。” “你想的有点多了。” 晏伯和其他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全部都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秦正和宁王殿下走进最厚一个密室。 就在秦正把门推开,和宁王殿下一起走进那扇门的时候,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脸上同时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欢迎殿下和秦伯父来到最后一个密室!” 在秦正和晏伯的脚踏入最后一个密室的瞬间,最后一个密室亮如白昼,本来应该在外面等着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吓死我了!”宁王殿下被这一声给吓着了,本能的躲到了秦正的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五颜六色的彩色纸屑一把一把的往宁王殿下和秦正身上抛去,三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而沉昊林、沉茶则是站的稍微远一点,笑眯眯的看着闹成一团的人。 “别生气,别生气!”薛瑞天拉着宁王殿下的胳膊,“殿下,看到我们高不高兴啊?” “不高兴,太吓人了!”宁王殿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捶了薛瑞天两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惊喜啊!”薛瑞天半搂半扶的安抚住了宁王殿下,朝着金菁和金苗苗一样下巴,“殿下、伯父,我们为两位准备好了一个真正的惊喜,你们想不想看看?” 晏伯朝着宋其云、夏久打了个手势,悄咪咪的熘到了沉昊林、沉茶的身边,冲着想自己行礼的红叶和梅林摆摆手,让她们不要多礼。 “晏伯!”沉茶看看晏伯,笑了笑,“这一路走的还挺顺畅的?” “还不错,就是刚才说钥匙丢了,可能有点慌,其他的都还行。”晏伯想了想,“刚才阿正还说,我们在背着他们搞什么猫腻儿,我还给湖弄过去了,现在这么一来,白湖弄了。” “也不算白湖弄了。”沉昊林轻笑了一声,“他们能顺利的走到这个密室,就已经说我们的胜利了。” “这倒是。”晏伯点点头,“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毕竟那么多人、那么长的时间,他们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你就做好准备,一会儿辰辰要哭起来的话,那轻易是止不住的。” 听到耳边传来沉昊林轻笑声,沉茶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虽然看着薛瑞天、金菁、金苗苗簇拥着宁王殿下和秦正走到了屋子最中间的位置,那里有两个用巨大的布盖住的圆柱形的物体。她回过头看向红叶和梅林,朝着两个人点点头,“去吧!” 红叶和梅林走向那两个巨大的圆柱形物体,站在那几个人面前,看到薛瑞天朝着他们点头,把盖着的布慢慢的拽了下来。 “这个看着好眼熟啊,好像是见过的。”宁王殿下想了想,微微一皱眉,说道,“哦,我想起来,这是西京城最流行的走马灯,我们一起看过的,对吧?” “是,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工匠从西京城请来,给我们做这个。”薛瑞天点点头,请宁王殿下和秦正往前走两步,“殿下、伯父,看看这上面的画面是不是很眼熟?” “这是……” 宁王殿下和秦正很仔细的看着走马灯上所展示的画片,看了几个,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这些你们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宁王殿下看看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又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沉昊林、沉茶和晏伯,“其实,那些礼物不过就是障眼法,是不是?这才是你们给我们准备的惊喜,对吧?” “殿下英明,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朝着宁王殿下笑了笑,“这份惊喜,殿下可是喜欢?” “喜欢!”宁王殿下重重的点点头,“太喜欢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份礼物!” 秦正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显露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听到宁王殿下的话,也跟着点点头,但一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属于他的那个走马丁,眼中流露出的光亮证明,这是一份很符合他心意的惊喜。 1508 祖辈的那些事儿58.0 走马灯上面贴着的画片,是宁王殿下和秦正从小到大的过程,有他们小时候刚出生时候的样子,有他们稍微大一点时的样子,也有他们经历了很多人生大转折时期的样子。 总而言之,他们的人生大事都一一展现出来了,有些事情或者说有些瞬间,他们自己都忘了,但现在通过画片和走马灯的形式出现在了眼前。 “这些……”宁王殿下眯起眼睛,看看自己的走马灯,又看看秦正的,“都是哪儿来的?谁画的?” “我师父这边呢,是晏伯和师父的兄长画的比较多。”沉茶笑眯眯的解释道,“师父小时候的一些故事,是师父兄长画的,师父进了沉家军之后的故事,大部分由晏伯执笔,偶尔也有我和兄长画的。” “你俩也参与了?我来看看。”宁王殿下好奇的凑过来,很耐心的把秦正的走马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评论,“阿正啊,没想到啊,你小的时候还是个乖宝宝呢!”他指着其中一张画片,笑眯眯的说道,“你看你这个一本正经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个小大人、小夫子,一点都没有武人的风范,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小夫子似的小孩儿,日后会是威震一方的大元帅。”他摸摸下巴,“虽然我知道你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这么大的转变,还是挺……”他眨眨眼睛,想了想,“挺令人震惊的。” “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就是不想被家里束缚住的一个选择。”秦正想了想,看向晏伯,“你联系上我兄长的?他都说了什么?” “不是我,我没有。”晏伯摆摆手,“我忙着画这些画片,没腾出时间来,是小茶去联系的。” “嗯,是我!”沉茶点点头,“师父的兄长说,最近他也将家里的生意都交给小辈儿了,也闲了下来,如果小辈儿们可以独当一面了,他们有可能会到边关来一趟的。” “他们要来?”秦正想了想,“也可以的,我兄长一辈子没离开过江南,到北境来看看,也是很不错的。”他看看沉茶,又看看那个走马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个的?” “大概两个多月之前吧。”沉茶笑了笑,“本来预计至少还要等大半个月的,可师父的兄长很用心,提前很久就画完了,还专门派了人,快马加急送了过来。” “是吗?兄长做一件事情,确实是赶早不赶晚,这是他的习惯。”秦正笑了笑,看了看自己加入沉家军时的那个画片,微微一皱眉,转头看向晏伯,“你这画的,真的是……” “嫌弃啊?”晏伯翻了个白眼,“这也没办法,启蒙的时候,夫子们就说过,我不是学画画的料。”他想了想,看向宁王殿下,“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个传言。” “传言?”宁王殿下眨眨眼睛,“怕不是什么传言吧?”他轻笑了一声,“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什么意思?”沉昊林、沉茶、薛瑞天等人不是很明白他们在打的哑谜,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还有谁不是画画的料吗?” “你们的代王叔,我的代王兄。”宁王殿下笑了笑,招呼他们一起去看自己的走马灯,指着圆头圆脑的那些画片笑道,“你们觉得这像是谁画的?” “我知道。”沉茶看了看画片上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特别可爱的宁王殿下,“这是代王叔画的。”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这是我王兄画的,他的画风就是圆滚滚的,画什么都是这个风格。” “这个风格多可爱啊!”金苗苗捧着脸,笑眯眯的说道,“代王爷画的应该是殿下您十五岁之前的故事,这很符合您那个时间段的形象啊,那么可爱的小孩,如果不是知道是您,那真的是很想要上手捏一捏。”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王兄这个幼稚的画法,曾经被夫子们嘲讽得非常狠,他们说刚刚启蒙的三岁小儿都比我王兄画的好。” “而巧的是,嘲讽我的和嘲讽代王的,是同一批人。”晏伯没好气儿的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当然,在他们看来,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画的好。”他冷笑了一声,“翰林院那帮人,一个个觉得自己是寒窗苦读出来的,可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觉得我们这样的人一无是处,说我们眼睛长在脑顶,其实他们才是,天天恃才傲物,天天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明明是能干大事儿的人,非被安排来不得不教导我们这种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成就可比他们强多了。”沉茶翻了个白眼,“他们应该比您两位的年纪略长一些,可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多大的成就。” “就是说,那些人其实就是眼高手低。”宋其云凑过去看了看,“王叔画的很好啊,要是我画的画,根本画不出什么有意思、有精髓的画面来的。”他伸手指了指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小人儿,乐呵呵的说道,“王叔,您还有上房揭瓦的时候呢?我还以为您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跟姐姐一样总是缠绵病榻,没想到,您不比其他家的小孩子老实多少。” “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什么老实的小孩。”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还有,谁说身体不好,就要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待着的?我小的时候,有的时候很安静,有的时候那是让人很头疼了。别人家孩子干的事儿,我也是干的,但别人家孩子不干的事儿,我偶尔也做的。不过,这一次从树上跳下来,倒不是因为闲的没事做,是因为要救个比我还小的孩子。”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天的事儿可是非常的惊险,一个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爬上树去够什么东西,但是东西拿下来了,自己却在树上下不来了。我正巧路过,就爬上去把小孩送下来给了我的小厮,结果……” “他自己卡在树上下不来了,后来只能让人在下面接着他,他从树上跳下来。”晏伯叹了口气,“好在人没事儿,被下面的仆人接住了,不过回去之后,应该是被代王爷狠狠训了一顿,好长时间都没看到他出门,等到再次能出来,已经是七月节了。” “确实是没时间出来,被王兄禁了足。”宁王殿下撇撇嘴,“足足两个月呢,实在是太可怜了!” 1509 祖辈的那些事儿59.0 “这能怪谁啊?是你自己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是你自己非要逞强,回来之后还振振有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晏伯朝着宁王殿下一挑眉,“有没有这回事?” “嗯,有。”宁王殿下老老实实的点头,“还跟王兄吵嘴来着。” “不止跟代王爷吵嘴,还不服他的管束,闹到了先皇跟前去,对不对?” “父皇?这么一点小事,居然让父皇裁决吗?”宋其云眨眨眼睛,和夏久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宁王殿下,“这就是恃宠而骄啊王叔!” “那会儿不是年纪小吗?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害怕,当时觉得如果那个孩子不救,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孤立无援、甚至有可能丧命。” “王叔,您小的时候那么的……”夏久想了想,“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呢?如果您不管的话,也是有人会管的,您甚至可以让自己身边的护卫上去救人,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亲自过去。” “当时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嘛!” “当时没想到有情可原,闹到先皇跟前的时候,依然愤愤不平,他跟先皇说的那些话,你们也听听。”晏伯看了看正在看走马灯上画片的沉昊林、沉茶,又看看紧盯着他的那几个小孩,最后看了一眼用乞求目光望着自己的宁王殿下,轻轻摆摆手,“算了,不当着孩子的面儿,戳你的痛处了。” “其实……”宋其云摸摸下巴,“这个事儿我听父皇说了一点,说代王叔很冷漠,无视别人的性命、欺负弱小什么的,然后代王叔直接气昏在御书房了。” “皇兄怎么什么都说啊?”宁王殿下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这是我这一生干的最蠢的事情。” “现在知道蠢了,也真不容易。”晏伯冷笑了一声,“当时若是有现在一点点的懂事,该有多好?” “害,现在觉得那会儿自己很蠢的,想着自己有能力拯救苍生,其实到了现在,连我自己都未必能拯救得了。”宁王殿下苦笑了一声,“我知道王兄病了,但没想到病那么久,听说躺在病床上整整半个月,鹰王兄一直守在他身边。” “按照你鹰王兄的说法,以你犯下的错误,禁足两个月都便宜你了。”晏伯哼哼了两声,“如果不是你代王叔给你求情,关你半年都是有可能的。” “不要说了,我知道错了。”宁王殿下撇撇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你干的那些小蠢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可是我们西京城纨绔的谈资呢!” “就知道。”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我难得出来一次,就能给你们知道一些谈资。” “那可不是,最最受宠的宁王殿下,就算出来玩一趟,都是全西京城关注的焦点。”晏伯朝着宁王殿下笑了笑,“怎么样?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好不好?” “其实,还挺好的。”宁王殿下一甩头,“本王就是整个西京城做靓丽的崽。” “对,你最靓丽!”晏伯无奈的笑了笑,看看没有一点动静的沉昊林、沉茶,“你们两个聚精会神的干什么呢?也不发表一下意见什么的。” “没有什么可发表的。”沉茶探出一颗小脑袋,笑呵呵的看着晏伯,“宁王叔小时候的生活真的是丰富多彩,看着人心痒痒,我小时候、兄长小时候,都没有这么精彩.” “羡慕啊?”看到沉茶点头,晏伯轻笑了一声,“还别说,不单单你们羡慕,我也很羡慕,我小时候过得也没有这么的精彩纷呈。” “就是说啊,同样都是身体不好,王叔的日子真的很让人……”沉茶的话还没说完,就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画片,她朝着宁王殿下招招手,“您来看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你还记不记得。” “我看看。”宁王殿下走过去,看到两个人站在走马灯前面,表情严肃的看着上面的内容,“看什么呢?” “王叔!”沉茶指着画片上角落里的两个小人儿,“您还记得这两个人吗?” “这两个人?”宁王殿下看看他们指着的地方,又看看这几张画片描述的画面和故事,很认真的想了想,“嗯……好像是……” “什么东西?”晏伯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变了一下,伸手拽了拽秦正,“阿正,你看看,是不是他们?” 秦正顺着晏伯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那两个蹲在远处的小人儿,看了好一会儿,轻轻点点头。 “之前以为是传言,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活着,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倒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看那位澹台老先生,什么奇怪的事儿都不是很过分了。” “这倒是。”晏伯点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真的,知道是他们,突然还有点感动,他们算是我们这批人倾慕的对象,要是能看到他们本人的话,真的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 “同意这个说法。” “两位在打什么哑谜?”薛瑞天看看晏伯,又看看秦正,“怎么两位说什么都听不懂?” “对啊,师父,晏伯,这两位……”沉茶眨眨眼睛,“是您两位认识的?” “你们应该也很熟悉,是荆王兄弟。”秦正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的情况应该跟你家那位老先生是一样的。” “包括之前晏家大宅里发现的桐王,澹台老祖宗、还有他们……”沉茶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这么一看,我们只有找到这个药丸的来源,才能找到揭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不过……”宁王殿下凑过去看看,仰起头想了想,“我刚才想了半天,我也不确定曾经见过他们,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看看晏伯和秦正,又看看金苗苗和沉茶,“你们说……” “什么?” “那个药丸除了能让他们莫名其妙的活得更久一点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作用?比如……” “比如什么?”晏伯微微一皱眉,“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是在想,他们是不是还有能让见过他们的人消失记忆的能力?” 1510 祖辈的那些事儿60.0 “王叔,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应该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吧?”沉茶摸摸下巴,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笑而不语的沉昊林,“兄长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存在?” “也许吧!”沉昊林和宁王殿下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或许有这种情况,但我们自己却不知道?” “就是说啊!”宁王殿下附和道,“你看,我就不记得这两个人的存在。” “真的吗?”沉茶眼巴巴的望着沉昊林,“兄长也有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沉昊林看看沉茶,又看看宁王殿下,目光又扫过忍着憋笑的薛瑞天、秦正、晏伯等人,“是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真的吗?”沉茶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表情,哼哼了两声,“兄长,我念书不多,你可不要骗我!” “他就是在骗你啊!”薛瑞天终于忍不住了,蹲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的,指着沉茶,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昊林和殿下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我就知道!”沉茶轻轻打了一下沉昊林的肩膀,“所以,压根没有这回事,是不是?” “当然没有了,我们跟你开玩笑的。”沉昊林摸摸沉茶的脑袋,“别生气。” “没有生气。”沉茶轻轻摇摇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叔确实是不记得看到过他们兄弟?” “确实是不记得。”宁王殿下想了想,“在我的印象里面,我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虽然我不是什么过目不忘,但如果是我见过的人,无论过了多久、多少年,我都会记得的,这两个人……”他摇了摇头,“我确实是没有见过。” “可他们两个确实是出现在了这个场景里面。”沉茶想了想,“王叔可还记得,这一幕发生在什么时候,那个时候您大概几岁,发生的地点是哪里?” “地点我倒是知道的。”晏伯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应该是西京城的西大街,看辰辰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冬天,过年的时候。”他看了看宁王殿下,“对吧?” “对!”宁王殿下把这张画片前后的几张都顺了一遍,“嗯……应该是我七八岁的时候,那年过年,王兄领我进宫去给王兄拜年,回来的时候,我想去西大街逛逛。你们知道的,西大街那边有个雄安寺,逢年过节都要办庙会的,特别的热闹,但那个庙会通常都是有点规模的商铺出来摆摊。那个价格嘛,百姓们是负担不起的,通常去那个庙会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 “这个我知道。”晏伯点点头,“而且那边服务好,没有那么乱哄哄的,每次去庙会,我家也是去那边的。不过,前些年听老沉说,西大街的庙会已经关了,因为定安伯家的大公子在庙会上寻衅滋事,连踹了十几个摊子,惹了众怒,不只是摊子的主人要求给一个说法,还惹到了后宫。”他朝着几个小辈挑挑眉,“太皇太后的娘家人有在西大街摆摊子,想要赚上一笔,结果很倒霉的遇上了安定伯家的大公子闹事,摊子被踹了,人也被打的很严重。以太皇太后娘家人为首的这些商贩强烈要求安定伯府给个说法,如果他们拒不赔偿的话,他们就去告御状。虽然先皇不待见太皇太后,跟她娘家关系也不怎么好,但也绝对不会袒护安定伯府的。” “安定伯?”秦正想了想,“那个不知所谓的二愣子?” “就是他!”晏伯点点头,看着听得津津有味的几个人说道,“安定伯从小到大就是个混子,除了继承的祖上的爵位,什么正经事儿都没做过,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他这个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混不吝,外加护犊子。只要是自己家里人惹了事,要他出面的,他准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换句话说,只需他家的人出去耀武扬威、欺负别人,不允许被欺负的人讨公道。” “可能在西大街摆摊的,也不是一般人,对吧?他就不怕祸及家人?” 沉茶也听过安定伯的传闻,确实像她师父说的那样,是个不知所谓的人,不懂对与错,不通律法,出了什么事儿,最擅长的就是一哭二闹三撒泼,再逼迫得紧一点,他还干得出跑到皇宫门口以死相逼的事儿来。所以,他做出什么事儿,她都一点不奇怪。 “害,安定伯那个人你们还不清楚吗?让他下不来台,他也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没脸,明白吧?” “懂了。”沉茶点点头,“所以,安定伯的大公子没有受到惩罚,只是关闭了西大街的庙会?” “嗯!”晏伯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安定伯一点安稳日子都不会让先皇过的。”他一摊手,“为了大家的清净,也只能这样做了。” “原来是这样。“沉茶点点头,目光又重新落会在画片上面,“不过,荆王兄弟出现的这个时候,西大街的庙会还是在的,对吧?”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我身体不好,所以就不常出来,好不容易赶上了热闹,自然会去看一看的。画片上的这个场景,就是我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兔子形状的茶盏,缠着王兄给我买来着。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身后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这个画片是谁画的?”薛瑞天也凑过来看了看,“代王爷?”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看来王兄注意到了他们,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以为就是普通的路人,就这么画了下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荆王府搬离西京城已经有很多年了,荆王府在西京城的宅邸都已经荒芜了,他们为什么还会回来呢?”宁王殿下看看周围的人,“还有,他们回来为什么会挑过年的时间?是因为过年的时间回来,可以见到他们想见的人吗?他们想见的人,只有那会儿才有空吗?” “王叔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怀疑了?”沉昊林、沉茶、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是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皇兄。” 1511 祖辈的那些事儿61.0 “算来算去,也只有他了。”秦正和晏伯相互对望了一眼,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宁王殿下的猜测,“你皇兄那个人,看上去胸无大志,实际上心思细腻的很,尤其是对青莲教背后的势力更为关注,所以,荆王兄弟找上他,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真正可以让这对兄弟信任、毫无保留的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说出来的,也只能是我皇兄。现在想想,他们是同一类人。” “可不是同一类人吗?如果不是同一类人的话,他们能在一起合谋……啊,说错了,商量后面的那些事情、布下那些局吗?这不都是他们彼此默契的结果?他们倒是心有灵犀了,苦的不就是我们?”晏伯很无情的吐槽道,“不,不只是我们,还有这帮孩子,孩子们因为他们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没错。”秦正点点头,“虽然我们可以理解他们的苦心,也明白他们的用意,但付出的代价太高了。他们在自己那一辈都没能把这个问题解决,还要连累后辈。”他冷笑了一声,“归根结底其实就一个问题,他们太高估他们自己的能力,低估对方的本事,太自以为是,所以,才会形成如今的这个局面,才会让他们身边最亲最近的人,活得这么累。” “不止如此,可怕的是布局这么多年,也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一直都在外面打圈。”宁王殿下很赞同晏伯的说法,“我在皇陵的这些年也在思考,我们这么做到底为的是什么?如果那些人真的可以通天,真的生生不息的话,凭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力量,真的可以搞得定的吗?我们真的要逆天改命吗?后来想了想,其实没有必要这么悲观,大家都是俗人,都会有生老病死,虽然他们依靠那个丸药做到了一些常人不能做到的事儿,但那个丸药能有多少呢?早晚有那么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对吧?”他看看沉昊林、沉茶、薛瑞天他们,“说起来,我们还是很有运气的,准确说来是这几个小朋友有运气,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些线索,摸到了一些门道。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们到现在还一无所获。” “我跟你想的一样。”晏伯也跟着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么执着的要把这个幕后之人揪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我们做的都是无用功,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 “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正看看这两个心情都不太好的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除了自我感动之外,还有一丝的不甘,不想被人耍着玩的不甘,结果自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没错。”宁王殿下叹了口气,“可我们再怎么抱怨,也没有办法,何况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想抱怨的时候还是要抱怨的,要不然,对不住我们这么多年的委屈。” “这话说的太对了,等我们可以见到荆王兄弟的那一天,我更要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要骂一个痛快,好好的出出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怨气。”看到秦正和晏伯对自己这个说法表示赞同,宁王殿下松了口气,轻轻一挑眉,伸手轻轻转动走马灯,看着上面不停更替、变化的画片,微微一挑眉,“说起来,有件事情很奇怪的。” “什么?” “代王兄呢,从小是在御书房念书的,教授他琴棋书画的,是翰林院有名的大家,可偏偏他对此是一窍不懂。”宁王殿下指了指出自代王爷之手的画片,“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保持着这样的风格,不能说这样的画法不好,很难入那些所谓大家的眼。那些大家的架子可足了,哪怕是皇子,也会把你贬低的一无是处,就好像皇室子弟、勋贵们除了天生的权力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 “但真正把一些实事交给这些大家,他们又开始装聋作哑,什么都不想干了。” “就是这么回事。”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话又说回来,代王兄的画风比较……幼童一点,但清若哥哥就不一样了,他跟着什么人念书,我们不是很清楚,但以他的战功来看,应该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上战场了,所以,能不能请到大家来教授,都是未知的。但你们看看,清若哥哥的画比我王兄高出这么多。还有啊,你看清若哥哥一副……”他看看沉昊林,“凶神恶煞的样子,画作却如此细腻,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呢!” “王叔,相比较之下,师父的山水花鸟才是他最为擅长的,人像……”沉昊林轻轻摇摇头,“相对来说一般,不是特别的出彩。早些年,师父有一副大概一尺见方的山水画,有人花了一万两银子给买了回去。而那副山水画,是师父陪着王叔在外游玩的时候随手画下来的。” “一万两?”晏伯张大嘴巴看着沉昊林,“清若的画这么值钱吗?不是因为他是鹰王?” “当然不是。”沉昊林摇摇头,“求画的人在见到他本人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画出自鹰王之手。” “真不得了啊!”晏伯拽了拽秦正的袖子,“下次回西京城,我们去吃大户吧?一万两银子一幅画呢!” “好!”秦正看着正在转动的走马灯,眯起眼睛,“停!” 宁王殿下的手一下子就按在走马灯上面,眨吧眨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秦正。 “怎么了?这么突然?吓我一跳!” “你们来看!”秦正指指宁王殿下按住的那个画片,“这是不是荆王兄弟?” 听到秦正的画,大家又凑过去看了看,沉茶扫了一眼,朝着自己的师父很肯定的点点头。 “没错,是他们。”她看了看画风,“这应该是宁王叔成年之后,至少是十五岁之后发生的事情,画画的人已经从代王叔变成了皇伯父,而画中的这个地点是……” “皇陵。”宁王殿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们去过皇陵,撞见过王兄和清若哥哥。” 1512 祖辈的那些事儿62.0 镇国公府花厅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很担心的看着窝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宁王殿下,打从大营回来之后,他就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们之前还尝试着跟他交流一下,想要安抚一下他,但说了好半天,宁王殿下就跟睡着了一样,根本就不搭理他们,被说得烦了,还翻了个身,用后背冲着他们。 三个小孩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悻悻的离开,缩到花厅一个角落,面面相觑。 “兄长!”沈茶拽了拽沈昊林的袖子,“他这样没有关系吗?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我有点担心他。” “秦伯父和晏伯说他这样很正常,可能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可以恢复正常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咱们不要打扰他,如果我们七嘴八舌的说一些话,可能更容易搅乱他的心神,更容易让他钻牛角尖,是不是?”他朝着沈茶笑笑,“我们等就好了。” “道理都是明白的,只是……”沈茶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还不吃不喝,是不是对他不太好?我就是想知道,他维持这个样子需要多久的时间?我们好有个准备。毕竟,他身体不好,要是连续好几天都走不出来的话,他也承受不了,是不是?” “我已经吩咐了苗苗,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他,他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咱们就什么时候离开,好不好?”沈昊林把沈茶王自己身边带了带,“看秦伯父和晏伯的态度,他们都回去休息了,想来问题应该不会太大。放松点,不要老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 “昊林说的没错,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王叔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轻易拿自己开玩笑的,是不是?” “嗯。”沈茶点点头,“你们说的没错。” “说实话,经历了今天这个密室探寻,我觉得我们以前的想法要改变一下。”薛瑞天看了看闭着眼睛、身上盖着毯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小小声的说道,“经过这一次,我觉得,在整个局里最可怜的、最无辜的就是他了。” “小天哥,我跟你想的是一样的。”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到了今天,他们布下的这个局,大致的脉络都已经很清楚了,主线以我们这几家为中心的,而王叔他们……”她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茶碗,浅酌了一口,“不过是被无辜卷进来的而已。” “未必。”沈昊林轻轻摇摇头,他的想法和沈茶、薛瑞天不是太一样,“荆王兄弟为什么在王叔的成长过程中,频频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呢?”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宁王殿下身上,“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并不是我们,而是……”她轻轻扬扬下巴,“不会吧?” “往往最不可能的,才是最有可能的,是不是?”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目标是可以改变的,他们从一开始就选中了王叔,而不是沈家、轩辕家,更不可能是薛家。或许在当时,只有宋家的人才符合他们的要求,所以,他们才盯上了王叔,想围绕着王叔布下一个局,引人上钩。” “我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太皇太后还在,他们以为只要除掉太皇太后和她身后的人,就能度过难关,跟那边做个彻底的了结。可惜,天不遂人愿,太皇太后和她身后的人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这么一来,王叔的年纪、经历、权势各方面就不那么让他们满意,他们才把目标转移到更小一辈的人身上,我是可以这么理解的吧?” “可以。”沈昊林点点头,“更准确一点就是,我们是因为这个局才出生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薛瑞天点点头,“当然,并不是说爹娘不爱我们,他们要是不爱我们,也不会对我们呵护备至,是不是?只是说,这两个情况并不冲突,对吧?” “对!”沈昊林点点头,“爱我们跟我们是这个局的核心并不矛盾,他们也不希望我们肩负这个责任,也在努力的为我们扛起这个责任,但……”他耸耸肩,“并没有什么用,只是给我们留了充分的时间,让我们可以快速的长大,学会很多本事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沈茶看看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蜷缩起来的宁王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他们去皇陵是要告诉王叔,他已经不再是目标了?” “应该不会。”沈昊林摇摇头,“王叔哪怕不再是目标核心了,但他依然暴露给了那边,所以,皇陵是他最好的庇护所。只有新的目标核心,也就是我们成长了,他的危机才会解除,他从皇陵里出来,才不会有之前那种危及生命的危险。” “等咱们找到真正的幕后之人,你们一定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狠狠的暴揍这人一顿,为王叔他们、为父亲母亲舅舅他们好好的出口恶气。” “万一不是一个人呢?” “这还不简单?”沈茶一挑眉,很轻蔑的说道,“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对,来一群打一群!” “太棒了!”薛瑞天轻轻拍拍手,“果然大将军就是大将军,特别的霸气!”他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到时候,我就站旁边摆个股,为大将军擂鼓助阵!” “擂什么鼓?助什么阵?我想踏踏实实的睡一会儿,怎么就不肯让我清静清静呢?”宁王殿下慢吞吞的做起来,揉着眼睛在有些昏暗的屋子里面寻找着,好半天才找到坐到墙角的三个小孩,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干什么呢?什么时候准备擂鼓助阵?我能不能参与一下?” 1513 祖辈的那些事儿63.0 听三个小孩……不,主要是薛瑞天和沉茶,把他们刚才的猜测重复了一遍,宁王殿下哭笑不得,他知道这几个孩子总是天马行空的,但没想到他们想的这么离谱。他用手指指薛瑞天和沉茶,指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您……”薛瑞天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了看宁王殿下的脸色,“您还好吗?” “我为什么不好?”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薛瑞天,“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脆弱、无助、还是个气包子吗?” “我只不过是担心您,这不是发现代王爷和鹰王爷都见过那对兄弟吗?”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是您最亲最近的人了,如果连他们都参与了这个布局的话,对您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你啊,小小的年纪怎么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我不介意王兄和清若哥哥见过这对兄弟,他们如果见过的话,肯定不是算计我的,他们对于皇兄把我当成目标,还是很气愤的,跟皇兄吵了很多次,但都是无功而返的。你们也知道我皇兄那个人,表面上看着很谦逊,但实际上骨子里面很执拗,他认定的事儿,轻易是不能改变的,除非发生很特别的情况,才能让他有所转变。” “就是他们认识到了太皇太后背后的人并不是他们想要找的,也只是个小喽啰而已,所以,才不得不放弃殿下做目标这个计划,转而把目标改成我们,是吧?”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想起那张画片的场景,“说起来,我对那个场景有点印象。”接过沉茶递过来的热水,他小小的喝了一口,“就是在皇陵外面撞见荆王兄弟的那个,我记得那是我被送去皇陵的当天,光马车就有很多辆,皇兄担心我在皇陵过得不好,把我常用的东西都搬到皇陵了,包括身边伺候的人,也一并跟着我过去了。这对兄弟就是在距离皇陵不远的地方见到的,当时我在马车里透过车帘扫到过他们,但没在意,他们也没跟王兄和清若哥哥说话,只是远远的站着,根本就没有走到我们跟前来。” “也就是说,全程都没有接触和交流,是不是?”看到宁王殿下点头,沉茶想了想,“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心有愧疚,想要过来看看您过得好不好什么的,但近乡情怯,不敢往您跟前走,也顾忌王叔和皇伯父,毕竟他们很护犊子,对于把你列为目标,他们很气愤。如果知道这两个人就近在眼前,他们一定会被这两个人暴揍一顿的。所以,为了安全着想,他们也不会忘你们的跟前凑的。” “我想也是这样的。”宁王殿下把茶碗里的水都喝干净了,把碗递给沉茶,“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反正现在他们现在算计的对象可不是我,而是你们,你们揍幕后之人的时候,不考虑考虑连带着把那两个兄弟也揍一顿?” “可以考虑。”薛瑞天和沉昊林对望了一眼,有点摩拳擦掌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查到了什么,证明这幕后之人会危害苍生、威海天下,花费这么大的代价、精力去搞人家。如果查到最后是误会一场,那绝对不会是打一顿就能说的过去的。” “误会倒不会是误会的,他们不会无的放失的,一定是有证据才会这样。何况,你们皇舅舅是什么人,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就算那兄弟两个是自己的长辈,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会偏听偏信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该挨的打,他们也是躲不过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毕竟,大家心里的火都要发出去,是不是?” “同意。”宁王殿下笑笑,“也给我们好好的出出去。”他看看沉昊林、沉茶,“从密室搬回来的那些书卷,看了多少了?” “进展不快,毕竟这几天忙,但是……”沉茶想了想,“还是挺有收获的。” “说来听听。” “好。”沉茶站起身,走到花厅门口,打开门,朝着外面拍拍手,从屋顶上落下一个暗影,“告诉苗苗,弄点软和的夜宵过来,殿下醒了。” “好。”暗影应了一声,朝着金苗苗的院子跑去。 沉茶回到花厅,轻轻掩上门,走回到贵妃椅边上坐下。 “我让苗苗给您弄点吃的,一下午加一个晚上都没吃东西,对胃不太好。”看到宁王殿下点头,沉茶笑笑,又继续说道,“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薛劲长老前辈离开西京城之后,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四处游历了一番,去了他想要去的地方,看了他想要看的风景,体验了他想要体验的风土人情,按照他所记载的,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写几封信寄给老祖宗,也就是说,老祖宗一直都知道薛老前辈的行踪的,只是他不说而已。至于那些向他打听老前辈行踪的人,基本上都是被瞒着的。” “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个选择其实是很对的,很多参加科举的学子,其实眼睛只能看到自己周围的人和事,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这一次他既然已经放弃了科举这一条路,不如借此机会,真正的走出自己的家乡、跳出自己的世界,看看外面是什么样,思考一下自己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他想了想,“嗯……这一次的游历,是不是让他认识了很多的人?” “是的。”沉茶点点头,“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也有一些是他自以为志同道合、其实是看重他的财力的朋友,但这一部分应该是很少数,毕竟他们在老前辈的身上得不到好处,就会自动的远离他的。最终留在老前辈身边的朋友,有几个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她一摊手,“等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拿给您看,这几个朋友,确实是挺有意思的。只不过,这几个人的运气不大好。” “运气不大好的意思是……” “年纪轻轻就故去,都没有活到大夏的建立。” 1514 祖辈的那些事儿64.0 “全部都英年早逝吗?”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是不是太巧了?确定没有隐情?” “至少……”沈茶想了想,轻轻摇摇头,“目前我看到的,没发现老前辈认为有隐情。” “哦?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是说就我现在看到的地方,老前辈的情绪还算比较平和,比较能接受他朋友的故去。虽然我们没有见过这个老前辈,但根据我们对他浅浅的了解,如果他朋友的死因不明或者有什么疑点的话,以他的性子,应该迫不及待的就去调查了。” “小茶的这个想法,我也是同意的。”薛瑞天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以我家老祖宗那种爱管闲事的脾气,素不相识的人如果遇到不公平的事儿,遇到意外或者原因不明的死亡,他都要横插一杠子,都要管上一管,一定要查出真相什么的,何况是自己的朋友,肯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他都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应该是真的没有问题。” “小天哥还是很了解老前辈的。”沈茶同意薛瑞天的说法,“但也不一定是真的没有问题,也有可能是鞭长莫及,他不能及时的知道确切的情况。” “因为太远了?” “嗯!”沈茶点点头,“这几个朋友离着他也很远,等老前辈收到噩耗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他哪怕想要调查死因,也要牵扯很多人,难度是非常大的,只能等着有机会再进行了。” “你们说的都是有可能的。”沈昊林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个前提。” “前提?”薛瑞天想了想,“那个时候,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怎么活着都是自己不能控制的,对吧?” “是啊!”沈昊林叹了口气,“前朝末年,各地都是很混乱的,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出现了,他们可能是因病故去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碰到了意外,或者路上遇到了抢劫等等,很多因素都有可能造成他们的英年早逝。有这样经历的,也不单单是他们,对吧?”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确实是朝不保夕,之前听大师说过,那会儿市井流传过一句话,今晚脱了鞋,不知明早是否能穿上。大师说,这话不单单是指年老的人,年轻人也是一样的,也许夜里就被闯入的抢匪……”她停顿了一下,“灭门了。” “没错。”沈昊林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薛老前辈能收到朋友过世的消息,过世的原因应该跟这个没什么关系,是不是?” “是啊,但薛老前辈在外游历的这段时间所结交的朋友,据他所说聊的比较好的都先后故去,这确实是让人觉得很可疑,对吧?”看到薛瑞天和沈昊林点点头,沈茶的目光又落在宁王殿下身上,“王叔,您觉得呢?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对,但你们想过没有,哪怕有很多困难,对于朋友的事情,薛劲长也不会放着不管的。”宁王殿下笑了笑,“或许在后面的书卷里面,他就会解释一下他朋友的故事。你们不要急,可以慢慢看,我相信他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他成为武定侯之后,也许真的去查明死因了?”沈茶想了想,和薛瑞天、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个时候,他早就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富绅之子,已经是个名震四方的侯爷,他想要调查一些事情,下面的人是不会随便推诿的。何况,那时候大夏初建,正需要有案子来杀鸡儆猴,下面的人要是不配合的话,他们就变成了要被杀的鸡,对不对?” “聪明孩子!”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等我看完吧,目测关于游历的书卷得有三四本那么多。” “游历?居然写了这么多?” “是啊,不可思议吧?”沈茶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宁王殿下一摊手,“薛老前辈离开西京城之后,游历了十七八个地方,每个地方都写的非常的详细。比如他刚到一个小镇,就会写当天的天气是什么样的,遇到的人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心情是不是开心的,他们是不是高兴的,下榻的客栈符合不符合他的心意,客栈提供的饮食是不是很好吃等等,基本上是每天都要记录一下,记录得非常详细。”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虽然看起来非常的繁琐,但还是对我们有些帮助的,老人家游历的那些地方,风土人情已经和现在有了很大的区别,我们可以记录一下,说不准日后就能用得上呢!” “这话说的倒是很对。” “只是这些东西很费眼睛。”沈茶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两天总觉得眼睛很累。” 宁王殿下想要安慰一下她,还没张口,就从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苗苗来了。”沈茶站起身,走到花厅门口,把门打开,和手里拎着两个大食盒、准备抬脚踹门的金苗苗打了个照面,她看看默默把腿默默放下来的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侧过身让她进来,“你这是准备掌握一下你哥的本事?学学怎么踹门?” “误会,误会,这不是腾不开手,所以才想着轻轻踢一下嘛!”金苗苗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朝着歪在贵妃椅上的宁王殿下招招手,“殿下,我做了一个酒酿圆子,不知道好不好吃,您帮我品鉴一下,怎么样?” “好,乐意之至。”宁王殿下慢吞吞的从贵妃椅上下来,路过沈茶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如果你看累了,可以来找我,我反正闲的也没什么事儿,咱们可以一块看,说不准就能看到那几个人年纪轻轻就故去的真正原因了,好不好?” “好!”沈茶点点头,“等大比武结束之后,我来找王叔,咱们一起研究!” 1515 祖辈的那些事儿65.0 接下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沈茶都没有时间去翻看那些书卷,她杂务缠身,还要被秦正盯着练功、考校兵法,处理来自金、辽的各种消息。 说起来,自从那次耶律兄弟送信回来说耶律尔图病危之后,他们又连续不断的送了几次消息过来,基本上都跟耶律尔图相关,一次的消息比一次的消息要好,就像他们之前预测的那样,耶律尔图对于权力的痴迷让他再一次扛住了死神的威胁,一只脚都已经迈进鬼门关了,挣扎了好久又重返人世间了。 不过,经过这一次的生死大劫,耶律尔图也只能说是活着,不定时的清醒,清醒的时间最长半个时辰,最短也就几句话的工夫,哪怕是这样,耶律尔图依然顽强的活着,顽强的吊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不过,沈昊林、沈茶都认为,如此坚强又执拗的耶律尔图对他们的计划来说是非常好的,他们甚至是希望他的这一口气可以再继续吊个三五年,否则,他们还要对计划进行调整,哪怕他们已经准备了第二个、第三个计划,但这些计划能用不上还是希望用不上的。 辽国这边安生了很多,金国那边似乎也进入了平稳期,也不知道完颜青木是不是跟完颜萍达成了什么秘密的协议,还是不忍心要饿死整个宜青府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开始放周围郡镇的小商贩进城送菜、送肉、送粮食去了。 为了防止有什么细作进去,能进宜青府的小商贩也是要经过严格的筛查和甄别的,但凡能跟宜青府城里有关系的,一个都没让进来。 阿飘、阿柔以及黑禄儿他们都有固定的眼线在周围郡镇,表面上的身份都跟宜青府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有那么几个连祖籍都不是宜青府人,反而很容易的通过了甄别和筛查,通过不同的渠道进入了宜青府。只要进来了,会做什么、会接触什么人就不是完颜青木能控制得了的。 收到阿飘传来的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在镇国公府准备包饺子,一群人凑在花厅里面,假装忙活着,其实都在瞎捣乱,尤其以宁王殿下和沈酒、薛瑞天为主,三个人简直活泼得过分,也不知道一直都很乖巧的沈酒这段时间怎么被宁王殿下调教的,变得皮了不少,性格活泼了很多。 沈茶倒是很乐于见到这样的沈酒,她和沈昊林就希望小孩就应该小孩的样子,很多不是他承担的责任,就应该放下了,小孩子还是要快快乐乐的长大,这个家里又不是没有长辈、又不是没有哥哥姐姐。 闹到最后,还是晏伯和金苗苗发了脾气,勒令全都不许瞎折腾了,谁再继续闹下去,晚上就让谁饿肚子,让谁看着大家吃饺子,他一口也吃不上。 沈昊林、沈茶觉得吵得慌,两个人坐在一个角落,跟秦正和金菁聊天,正好影五送来了阿飘的消息,几个人看完了之后,发表了一下各自的看法。 听到金菁说完,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有另外的想法。 “宜青府里面是被完颜萍控制了,是她的势力范围,完颜青木怎么也算是鞭长莫及了吧?” “不!”沈茶轻轻摇摇头,“小菁哥,咱们的人、黑家的人,完颜萍的人可以混进来,完颜青木的人也同样可以混进来,对吧?况且,完颜青木是真的不知道有人借着这个由头混进城里去?他知道的。” “他知道?”金菁想了一下,轻轻一挑眉,“也难怪可以韬光养晦这么多年都不暴露自己,果然是很有心思的人,一般人怕是弄不住他的。” “本来这个送菜进去的法子,就是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吧?日后无论是完颜萍,还是完颜熹住进王宫,他都可以以此为条件,为自己争取一个活的机会。”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完颜萍的心计也多、心思也重,手段也很毒辣,但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话,金国的王位是不是还能落在她手里都是未知的。” “内耗是最能颠覆一个王朝的,你们看看古往今来,是不是都这样的?”秦正看到几个小孩点头,“所以,不用太在意他们到底是谁赢,只要最终金国的王位落在完颜熹的头上就好了。”他看看几个孩子,想了想,又叮嘱了几句,“我多说两句,要提醒提醒你们,完颜熹的把柄要多掌握一些,你们的情感不要投入太多,明白了吗?” “师父,我们知道的。”沈茶点点头,“这小子的把柄确实是不少的,他心里清楚,我们自己也明白,现在倒是不会忤逆我们的,可一旦心愿达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当然,他跟耶律兄弟不同的,虽然名义上耶律兄弟跟我们是合作的关系,可我们心里都明白,如果我们两方再起内讧的话,怕是控制不了现在的这个局面了,那些人在辽国渗透得也很深,跟我们是难兄难弟的,所以……”她耸耸肩,“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那些人一天不除,我们就没有办法一拍两散。” “这个说的倒是没错。”秦正点点头,“耶律也是惨,千防万防也没防得住啊!” “对,我们跟完颜家没有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完颜熹的事儿一结束,说不好我们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们也不会在他身上投入过分的情感,不管怎么说,他是姓完颜的,跟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阵营里面的人,永远都不会跟我们成为朋友。他现在承诺的,和他成为金王承诺的,以及在金国站稳脚跟承诺的,都有可能是不一样的,他或许会反悔,或许会坚持本心,这些我们都已经想好了,也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你们想明白了就好。”秦正很欣慰的点点头,看看被呵斥回来、蔫头搭脑的几个人,“折腾累了吧?快来喝口茶,歇一会儿就能吃饺子了!” “好!”宁王殿下窝在贵妃椅上,喝了口茶,朝着几个人挑挑眉,“刚刚在聊什么?” “先别管我们聊什么!”秦正瞄了一眼宁王殿下,“之前让你给代王爷和鹰王爷写的信,你写了没有?” “信?”宁王殿下愣了一下,紧接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脸无辜的看着秦正,特别理直气壮的说道,“忘了!” 1516 祖辈的那些事儿66.0 宁王殿下的信没有送到望心镇,但代王爷和鹰王的信,反而抢先一步送到了沉昊林、沉茶的手里。 收到代王爷和鹰王的来信的时候,几个人正窝在花厅休息,这几天边关的气温急速上升,从需要穿着大氅还冷的气温,一下子就变成了需要穿很轻薄的衣服的温度了,虽然到不了一动不动都会汗流浃背的程度,但也是热的很,几个人窝在花厅里不想出去,有什么事儿都要等太阳不那么毒了再去办。 “你说什么?”等沉茶念完了由鹰王执笔的信,正在轻摇着扇子的宁王殿下停下了摇着扇子的手,很震惊的看着沉茶,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伸手掏掏耳朵,说道,“小茶,你……你再说一遍,刚刚说,谁要来?我刚刚好像没听得太清楚。” “王叔,您应该听得非常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是这个反应。”看着天好像要塌了的宁王殿下,沉昊林无奈的笑笑,“我师父说想要来看看我们,而且之前也答应我师父了,他和代王叔可以随时来边关,我们都非常欢迎。”他看到宁王殿下脸色的变化,和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叔您怎么了?似乎不乐意见到我师父?为什么?他老人家一向很疼爱您的,不是吗?” “一码归一码,他疼我是疼我,现在我不想见他是不想见他,并不能混为一谈的。” “那为什么王叔不想见皇伯父?”沉茶把信放在一边,“我还是挺希望皇伯父来看看的,可以用他的经验给我们提提意见什么的。” “还能为什么呢?”宁王殿下哼哼了两声,在贵妃椅上往后一躺,很嫌弃的说道,“清若哥哥过来,自然是来接我回去的,可是我还没玩够呢!”看到几个小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又赶紧改口,“不是,咱们不是还有很多谜题没解开吗?小茶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我还要留下来帮忙呢!” “殿下,这话听着像那么回事了。”金苗苗端着已经煮好的莲子羹走过来,第一碗递给了宁王殿下,第二晚、第三碗、第四碗依次递给了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我们会帮您说好话的,放心吧,会让您在边关多住几天的。” “那就好了。”宁王殿下喝了一口莲子羹,看了看沉茶,“对了,清若哥哥什么时候到?” “不是很清楚,如果是我们收到信的时候,皇伯父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这么快啊?”宁王殿下想了想,“你们要去接一下?” “应该吧,我们会安排暗影注意一下的,如果快到了,应该会去接的。”看到宁王殿下的兴致还不是很高,沉茶轻笑了一声,说道,“王叔,真正该担心、该害怕的,难道不是我们吗?我们得担心会不会被皇伯父认为慢待了您,会担心被皇伯父认为没有照顾好您,免得他老人家对我们不满意会责怪我们。” “清若哥哥?责怪你们?那是绝对不可能呢!不但不可能责怪你们,还得要夸赞你们把我们照顾的很好,如果我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要说我是个娇气的家伙。”宁王殿下嫌弃的撇撇嘴,又喝了几口莲子汤,说道,“有件事情挺奇怪啊,他怎么突然能跑到边关来?而且还是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把我王兄一个人丢在望心镇?这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们一直都没有分开过吗?” “年轻的时候分开过,但至少最近二十年,他们都是同进同出,从来没有分开过,因为清若哥哥舍不得、也不放心把王兄丢在一边,自己出去。他害怕一个人出来,当年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当年的事情?当年是什么事情?”沉茶看看沉昊林,“兄长可知?” 沉昊林摇摇头,跟沉茶一起看向宁王殿下。 “那个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又怎么会知道?家里的长辈也不是很乐意谈及这个,更不会告诉你们了。”宁王殿下叹了口气,“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当时清若哥哥的对手不知道怎么打听出他跟王兄的关系很好,视王兄为最重要的人,所以,就用了一个非常令人信服的谎话,把清若哥哥骗走了,打算抓王兄来威胁清若哥哥。” “调虎离山,是吧?”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清若哥哥的对手没想过,王兄也不是那么好抓的,他没有那么容易上当,每天出门的时候,身边也跟了好多的护卫,他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抓到了王兄,可还没给清若哥哥送信,清若哥哥就打上了门。清若哥哥离开西京城之后几天反应过来这是一出调虎离山,快马加鞭跑了回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导致王兄被抓了,虽然后来王兄毫发无伤的被救回来了,但清若哥哥一直都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才闹出了这个乱子,所以,自此以后,他要去哪儿,王叔就去哪儿,两个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 “原来是这样的,也许,来的不只是皇伯父,代王叔很有可能会一块来的。” “或许吧!” 沉茶看看沉昊林,又看看埋头喝汤、对这个谈话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的薛瑞天和金苗苗,无奈的笑笑。 “你们两个倒是也出点动静啊!” “出什么动静啊?没什么好说的。”薛瑞天喝完了汤,打了个哈欠,“鹰王爷来了,好好的接待就好了,正好隔壁侯府的房间很多,足够住下的了。”他看看沉昊林、沉茶,“这样安排可以?” “可以,没有问题。” “还有,我有个希望。”薛瑞天朝着沉昊林一挑眉,“认真算一算,我也是好久没有见鹰王爷了,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的叙叙旧,聊聊天什么的,希望他老人家在这里住着的期间,不要再考教我的功课了,我可不希望小时候的噩梦再次上演。” 1517 祖辈的那些事儿67.0 “可是……”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自己的兄弟姐妹,伸出一根手指,“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有没有想过,鹰王爷为什么突然想要到边关来?只是单纯的接殿下回去吗?”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这个理由既不充分,也不是那么可信,最多就是个由头,对吧?” “确实。”沈茶同意金苗苗的想法,“接王叔回去应该是一个原因,也许是主要原因,但肯定还有别的。” “是不是?他们去望心镇也没有多少日子,怎么就能放下手里的事儿,跑到边关来了呢?” “嗯,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沈茶把剩下的莲子羹都喝完,将空碗放置在一边,用帕子擦擦嘴,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猜测,但又觉得……嗯……是我多想。” “完颜喜。” 沈昊林看了沈茶一眼,将她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说了出来。 “兄长说的没错,我想的确实是完颜喜。”沈茶笑了,“如果皇伯父是来接王叔回去,顺便送这个小子来边关,倒是也能说得过去,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 “不奇怪?”金苗苗摇摇头,对沈茶的说法并不是很赞同,“多奇怪啊,我们离开西京城才多久,就要送完颜喜回来,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并不一样。” “确实是跟我们当初说的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才觉得是我多想了。”沈茶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完颜喜,我们就要把所有的计划都提前,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耸耸肩,“也有不少事情要改,我们要忙一阵子了。” “没错,我们还得要给耶律兄弟送信,让他们也做好准备,提前开始行动,他们的那一部分,也是很必须的。只是……”薛瑞天想了想,“之前咱们不是说让白萌那个小子来吗?怎么换成鹰王爷了?” “不知道。” “对了,小茶,最近西京城来信没?有没有提到完颜喜?有没有提到要不要送他回来?” “没有,最近西京城的来信,就是那么五六封,你们也都看过了,压根就没有跟完颜喜有关的事,对吧?” “是啊,压根就没有。”薛瑞天叹了口气,“之前白萌那小子还提及完颜喜的状态,现在倒是很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的一封信应该是五天前,只是叮嘱我们照顾好宁王殿下,并没有说完颜喜的事儿,也没有说要把完颜喜送来的事儿。” “也就别往心里去了,这本身就是我们不怎么靠谱的猜测,如果皇伯父真的只是来看看、顺带接王叔回望心镇的话,我们这么风声鹤唳的,倒是很没有意思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我看你们应该是想多了,清若哥哥应该就是单纯来玩儿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王兄一起来。”宁王殿下有些伤感,“说起来,还是我拖累了他们。” “殿下又何出此言?”薛瑞天一脸困惑的看着宁王殿下,“您……” “他们年轻的时候,很喜欢没事儿就出去游山玩水,一走就走大半年什么的,但自从把我接回府里养着之后,他们就很少出去玩了,也是偶尔出去溜达一次,最多几天就回来了,说是不放心只有下人们、内侍们在我身边。”宁王殿下轻笑了一下,“再到后来,就是我被卷入那个计划,你们……”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之前说的没错,皇兄和那对兄弟最开始选的我,但我并不合适,才选择了你们。” “您……”薛瑞天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们那天说的话,您听到了?” “还用得着你们说?看到那兄弟俩出现在皇陵附近,我就想明白了。”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是愧疚,觉得是他们算计不到才无端牵连我,但我不想原谅他们,王兄和清若哥哥应该也没打算原谅他们。他们的计划对我的影响其实不大,皇陵是个好地方,是个清静的地方,让我躲开了外面的那些纷争,从这个方面来说,本王还是该好好谢谢他们的。但真正受影响的其实是王兄和清若哥哥,自从我出事、进了皇陵之后,他们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西京城,这对于喜欢游山玩水的他们来说,是非常残忍的。” “师父也曾经说过很喜欢陪代王叔出去走走,因为代王叔早年的事情,身体不太好,太医建议多出去看看,有利于心情开朗。”沈昊林点点头,“就像茶儿刚说的那样,师父送完颜喜过来,就是我们胡乱猜测,做不得真的,我们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刚才跟小五说过了,吩咐沿途的兄弟,盯紧一些,看到了皇伯父,及时传消息给我们,同时也要暗中保护皇伯父的安全。” “要去泸西镇接一下?”薛瑞天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昊林,“以我对鹰王爷的了解,他老人家大概是不会喜欢这么大张旗鼓的吧?” “肯定不喜欢,所以,接与不接要看情况。”沈茶笑了笑,“如果代王叔来了,必然要去接的,如果没有,就当不知道来了,假装一个惊喜。倒是小天哥,这下你得好好收拾收拾侯府了。” “收拾侯府?侯府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你不想被皇伯父啰嗦的话,最好还是收拾一下。” “行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薛瑞天想了想,转头看向宁王殿下,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您住的院子,需要好好收拾收拾了,明天我就会请晏伯派人过去,当然,如果您乐意让鹰王爷看到您的院子、您的屋子是那个样子的,我倒是也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了,知道了!”宁王殿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说清若哥哥去哪儿不行,非要跑到这儿来,真是……太能捣乱了!” 1518 祖辈的那些事儿68.0 沉茶的推测不错,在他们收到望心镇来信之后的第三天早上,就有嘉平关城门口的兵士来报信儿,两辆车身上刻着鹰王标记的马车已经通过了门口的身份核验,现在已经进了城,正往镇国公府的方向来。 “这么快?”刚刚吃过早晚,正准备议事的沉茶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金苗苗,“泸西镇那边没传来消息啊?” “难道是他们不认识鹰王的标志?” “那不至于,他们都是经过很严格的训练,不至于这点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那是为什么?”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也太突然了一点。” “他们要是有心隐瞒的话,怎么都会隐瞒的。”沉昊林摆摆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问题,也不是管突然不突然的时候,先处理眼前的事儿。”他看向站在一边的梅林,“去隔壁请宁王殿下到镇国公府的正门。” “是!”梅林应了一声,出了花厅,脚迈出去了一下,然后又转回来,“要不要顺便请一下秦副帅和晏伯?” “要!”沉茶点点头,“清他们两位也到正门吧!” 梅林点点头,飞快的去通知这几个人了。 “小酒他们还在大营,等晚上他们得了空再拜见也是来得及的,也不算失礼,皇伯父可以理解的。”沉茶站起身来,看看自己,又看看沉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就这样吧,咱们赶紧去吧,别等皇伯父到门口了,咱们还没到。” “没错,快走吧!” 等一行人匆匆忙忙到了镇国公府门口,得知刻着鹰王标记的马车还在路上,这才松了口气,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看到宁王殿下在红叶和梅林的陪同下也到了。 “阿正、小峰他们两个呢?”宁王殿下左右看看,“你们没找他们?” “秦副帅和晏伯在大营,说等忙完了就过来。”看到沉茶看着自己,梅林赶紧说道,“他们在挑人。” “知道了。”沉茶点点头,这也确实是正经事,在她师父心里,这次大比武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小茶!”宁王殿下凑到沉昊林、沉茶身边,“暗影居然没报信儿?你们接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这次连消息都没有了?” “不知道。”沉茶轻轻摇摇头,“按理说,他们不至于不认识鹰王标记。” “鹰王标记?”宁王殿下想了想,翻了个白眼,“鬼鬼祟祟的!” “王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不想让你们去接,所以,在泸西镇根本没用带着鹰王标记的马车,或者根本就是骑马来的,避开了暗影所有的眼线,等快到了目的地,再上马车,让你们知道他来了,懂吧?”宁王殿下又翻了个白眼,很嫌弃的说道,“清若哥哥是隐匿行踪的高手,只要他想让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吧?” “嗯!”沉茶乖乖的点点头,“两辆马车……看来代王叔和皇伯父一起来了。” “应该是。”宁王殿下点点头,“这舟车劳顿的,也是辛苦我王叔了。” “不对啊!”薛瑞天凑过来,小声的宁王殿下滴咕,“他们二位都来的话,望心镇又怎么办?” “望心镇那边还有爻佳,不用担心。”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那家伙是个小狐狸,一般人是玩不过他的。” “宋爻佳那个家伙,多年不见,居然这么有本事了吗?”薛瑞天一挑眉,“等到有机会见面,真是要好好领教一下了,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那可真是巧了。”沉茶轻笑了一声,“爻佳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几个人正闲聊着,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了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两辆马车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坐在第一辆车前赶车的,看上去是非常的眼熟。 “爻佳哥哥?”沉茶微微一皱眉,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沉昊林、薛瑞天,“这……一家子都出来玩了?” “这可真是有点出乎意料了。”宁王殿下也是一脸的茫然,“等下看看再说吧,也许你们那个特别不靠谱的猜测,有可能成真了。” “不!”沉茶看到了第二辆车上赶车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我现在有个更不靠谱的猜测,希望它不要成真。” “也许这个更不靠谱的猜测,真的能成真。”沉昊林和薛瑞天对视了一眼,表情也很无奈,“他是不是熘出来熘上瘾了?小白子也不好好管管他!” 宁王殿下看向第二辆马车上赶车的人,也跟着他们叹了口气,说道,“我大概知道你们那个跟不靠谱的猜测是什么了,也明白清若哥哥为什么会隐匿行踪了。” “这中门开的还真是时候。”沉茶叹了口气,朝着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梅林招招手,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快,去请我师父和晏伯,但不要惊动其他人。” “两位王爷和小公子呢?” “不必告知,晚一点再跟他们说就好,免得惊动其他人。” “好。” 看着梅林离去,沉茶再次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回到刚刚停稳的马车上,和沉昊林、薛瑞天、宁王殿下一起走下台阶。 “哟,好久不见呢!”宋爻佳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着沉昊林、沉茶打了个招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薛瑞天,“看看,看看,让我看看这是谁?” “哟,这不是世子殿下吗?”薛瑞天朝着宋爻佳翻了个白眼,“多年不见,怎么变得阴阳怪气了?” “多谢夸奖啊,薛侯爷!” 宋爻佳哼了一声,掀开马车的帘子,伸出自己的手,请车上的人下来。 当此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笑眯眯的朝着站在马车跟前的人招招手,看到几个人都是一脸木然的朝着自己行礼,他很不开心了。 “诶呀,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是这个反应?难道你们见到不感觉到激动、不觉得很惊喜吗?” 1519 祖辈的那些事儿69.0 宋珏看着眼前的兄弟姐妹,看到他们脸上并无自己预想中的喜悦之情,嫌弃的撇撇嘴,朝着后面跟在代王爷和吴清若身后走过来的白萌,自以为很凶狠的呲了呲牙。 “都是因为你!”宋珏哼了一声,“都是你暴露了!” “对啊,这不是很明显的,就是因为我才暴露了。”白萌给宁王殿下行了礼,甩给宋珏一个硕大的白眼,“早就跟你说了,瞒是瞒不住的,要提前打个招呼,你不干,还要隐藏行踪,说什么要送一个硕大的惊喜,现在看看,这个惊喜不要也罢。” “不是我想瞒着的啊,再说了,送个惊喜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王叔和伯父都是有这个意思的,要不然,怎么我一提出来,他们也附和了呢?如果他们不乐意的话,肯定就反对了,是不是?” “都是你有理。” 宋珏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看着沉昊林、沉茶众人朝着自己、代王爷、吴清若行了礼,伸手扶起宁王殿下,乐呵呵的说道,“王叔,好久不见了,您这个气色看着可比在西京城的时候要好多了,果然还是要出来多走一走,是不是?” “所以,这就是你也出来走走的理由?” “那倒也不是。”宋珏摆摆手,“我是有苦衷的,容我一会儿慢慢的狡辩……哦,不是申辩。” “嗯,给你狡辩的机会。”宁王殿下似笑非笑的看了宋珏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的走到代王爷和吴清若的跟前行了礼,“王兄、清若哥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两位哥哥过得好不好啊?” “还不错。”吴清若点点头。 “不能说不错,应该说过的非常好。”代王爷勾勾唇角,脸上闪过一抹坏笑,“你这个会惹祸的家伙不在我们跟前,我们不用总是操心,也不能天天听你的絮叨,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 “王兄,你怎么样呢?”宁王殿下哼了一声,“这么久都不见了,你都不说是不是很想我,还来开我玩笑!” “好,不开玩笑,我们很想你!”吴清若上下打量了一番,和代王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笑了笑,“小珏刚才说的对,气色确实是好多了,脸色红润了不少。” 代王爷走到宁王殿下面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看向沉昊林、沉茶,说道,“照顾的不错。” “师父、王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沉昊林微微欠身,一伸手,“里面请。” 宋珏、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沉昊林的陪同下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沉茶则是和薛瑞天、金苗苗一起,围住了白萌,走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白萌很无奈的看着为主自己的几个人,哭笑不得,“你们这是要干嘛?” “不干嘛,就是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沉茶朝着前面的宋珏扬扬下巴,“王叔和皇伯父来边关,我们还是可以理解,要把宁王叔接回去,但小珏哥哥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是怎么回事?你们都跑出来了,西京城和望心镇怎么办?满朝文武知道小珏哥哥已经不在京中了吗?还有,你们出来为什么没让暗影跟着?为什么不提前给我们一个消息?” “小茶,容我喘口气,再回答你这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问题,好不好?”白萌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次也不算他偷跑,至少在太后面前是过了明路,太后和几位心腹大臣负责帮忙瞒着满朝文武,还有几个世子在旁边帮衬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过了太后娘娘的明路?” “嗯!”白萌点点头,“说来话长,这事儿还是要从宁王殿下开始说起,自从殿下去了望心镇,太后就吃不好、喝不好的,后来还是忍不住了,跟陛下说,想要去望心镇看看,看看宁王殿下过得好不好。可想而知,我们是不会同意的,不过,还没有等我们反对,太后娘娘自己就想明白了。” “娘娘把王叔当成自己的子侄一般,再加上娘家的原因,总觉得亏欠他,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小茶说的没错。”白萌无奈的耸耸肩,“我们也是劝过的,说宁王殿下不会在意这些的,不要把这些莫须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娘娘表面上答应了,但背地里还是很担心。说来也是巧,没过几天,代王爷和鹰王就回了西京城,说是望心镇附近出现了所谓的祥瑞。” “祥瑞?”薛瑞天和沉茶对视一眼,“小珏一向对这种玩意儿是嗤之以鼻的,代王爷和鹰王爷是知道的,他们怎么还特意为了这个祥瑞跑了一趟?” “应该是……”沉茶想了想,“给了小珏哥哥一个借口,可以借口去看祥瑞,顺便探望宁王叔?但那个时候,宁王叔早就不在望心镇了。”她看了看白萌,“你俩是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只能跟太后娘娘坦白,宁王叔已经到了边关,根本就不在望心镇了,是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听说是代王爷和鹰王爷首肯的,太后娘娘倒是也生气,她老人家说,既然是已经到了边关,就让我跑一趟,顺便把王叔给接回来。”白萌一摊手,“陛下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也去看看祥瑞,我可以一路护送他到望心镇。” “望心镇不只是去了,还拐走了代王叔和皇伯父,一起跑到这里来了。”沉茶叹了口气,“太后娘娘知道小珏哥哥要去望心镇,大概也就猜到了他会跟着一起来边关的。” “猜的没错!”白萌点点头,“代王爷和鹰王爷跟太后娘娘说,会亲自来边关把宁王殿下接回来的,望心镇会暂时交给宋爻佳代管,请太后娘娘放心。” “所以呢?”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就默认小珏也会跟着过来的吗?” “嗯!”白萌笑了笑,“这就是母子之间的默契。”他朝着宋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不,得了太后娘娘的默许,就屁颠屁颠的跟来了。” “为什么不让暗影跟着?”沉茶朝着白萌一挑眉,“梅竹呢?” “太后娘娘借走了,娘娘的意思,是静悄悄的离开,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省的惹出不必要的事端。”白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有暗影跟着,不就露馅了?反正有我们在身边,他也是非常安全的,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他有危险的。” 1520 祖辈的那些事儿70.0 沈茶盯着白萌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白萌心里直发毛,就在他想要问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就听到沈茶的叹气声。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白萌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就说,不必这么吞吞吐吐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大统领太不容易了。” “这话我倒是很同意,我确实是特别的不容易,所以,未来的几天,你们要给我做点好吃的,这一路上,光担惊受怕,根本就吃不好也睡不好,现在终于到了,你们得好好补偿我。” “那是肯定的。”沈茶笑了笑,朝着宋珏的方向扬扬下巴,“我说大统领太不容易,是因为我们的陛下啊,小珏哥哥秉性纯良,虽然太过于调皮,但作为一个兄长、作为一个挚友、作为一个帝王,他都是合格的,对吧?” “嗯,确实是。”白萌笑笑,“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夸他,尾巴要翘上天去了。” “但小珏哥哥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太过于任性,天天都惦记着往外跑,大统领想要把他禁锢在皇城之中,是非常辛苦的,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 “这不就是禁军大统领应该做的事情?有什么可辛苦的?跟你们相比,又能苦到哪里去?”白萌轻笑了一声,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压低声音说道,“话说回来,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你们。” “什么问题?” “你们老实回答,听到我们进了城门,但马车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这次把完颜喜带回来了?是不是特别的……担心?” 沈茶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倒没有否认,轻轻的点点头。 “你们猜的特别对,我们确实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是放弃了。” “放弃?”沈茶一挑眉,“为什么要放弃?是因为跟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不符吗?” “不。”白萌轻轻摇摇头,“是完颜喜自己放弃的。” “他?”沈茶想了想,“为什么?” “我们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亲自去跟他谈了一下,问他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重新回去,他想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拒绝了这个提议?还真不错。” 沈茶轻笑了一声,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苗苗,她万万没想到,完颜喜居然放弃了送到自己嘴边的肥肉,这要是在以前可是根本不可能的。 “干嘛发出这样的笑声?”白萌一挑眉,“听着怪吓人的。” “不,就是有点感慨。”沈茶耸耸肩,“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完颜喜之前是个什么样,对吧?娇纵蛮横、不知天高地厚、整日里自以为是,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是欠他的,都应该给他让位,恨不得完颜萍得恭恭敬敬的把王位交给他,并跪在地上给他磕一百个头谢罪,才勉强符合他的心意。” “我虽然没见过这样的完颜喜,但听起来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儿。” “这可不止啊,你是不知道耶律兄弟带他来边关之前,他在辽国、在临潢府都干了什么蠢事。”提起这个,薛瑞天就一脸的嫌弃,他勾着白萌的肩膀,吐槽道,“他明明是去求耶律兄弟帮忙,明明是请人家出兵的,但给人家的感觉,就好像他是耶律兄弟的爹一样,颐指气使的,连耶律尔图都不敢……哦,不舍得跟自己的儿子、侄子这么说话。” “这也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这种不知人间疾苦、没有经历过什么叫做命悬一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时刻,他是不会明白,他再也没有人能为他遮风挡雨,再也没有一个家族在他闯祸之后为他收拾残局,他只能靠他自己,凭借自己的手去夺回他想要的东西。”白萌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们跟他又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要靠着自己挣扎才能活下来的?虽然身边有长辈疼惜,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苗苗,“该自己承担的还是要自己承担,其他的人,谁也帮不了,是不是?” “只是我们比他早一点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早一点能振奋起来,不做那些白日梦。” “说起来,有的时候,我还是很羡慕完颜喜的,至少他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至少还可以骄纵跋扈几年,风光的行使他完颜小王子的特权。”薛瑞天拍拍白萌,又朝着沈茶、金苗苗扯扯嘴角,又冲着沈昊林、宋珏的方向扬扬下巴,“而这些都是我们不曾体验过的,对吧?” “这样的经历,我们也不想体验。”白萌翻了个白眼,“就我们现在这样,还有人在朝堂上说我们是恃宠而骄,说我们目中无人呢,如果我们要跟完颜喜似的,每天参我们的折子怕是能装满御书房了。” 听到白萌的话,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声传到前面,引得沈昊林、宋珏等人站住回头看了过来,看到几个人的气氛还算是融洽,宋珏提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你居然还会害怕?”沈昊林冷着一张脸,朝着宋珏一挑眉,“我以为你这么大的胆子,连暗影都不带,就从西京城跑到边关来,是一点都不害怕呢!” “我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别连累小白子,这本来也不是他的错。”宋珏回头看看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稍稍往沈昊林身边凑了凑,“我这次来,也不是白来,是专程卖你一个人情的,这个事儿,信里说不方便,找人传话更不方便,正好母后想念宁王叔,我就顺便过来告诉你们。” “什么?” 宋珏看了看四周,看了看后面说笑的兄弟姐妹,看了看久别多日叙旧的三个兄弟,清了清嗓子,凑到沈昊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看到沈昊林的脸色变了变,他嘿嘿一笑,朝着沈昊林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 “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大消息?” “嗯!”沈昊林点点头,“但你怎么确定就是他们?” “还,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宋珏伸出手指,悄悄指向了代王爷的方向,“找那两位鉴别过了,也请了澹台前辈看过了,均确认无疑。” “正想找他们,他们自己送上门了。”沈昊林冷着一张脸,“这样再好也不过了,省得我们去费力寻找了。” “这是什么意思?”宋珏一脸惊讶,伸手抓住了沈昊林的袖子,“你们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什么时候?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1521 祖辈的那些事儿71.0 听完了沈昊林简单的讲述,宋珏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在跟代王爷和吴清若撒娇的宁王殿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的这位王叔,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让他非常心疼的。 “好了,王叔可不希望我们可怜他,他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沈昊林拽了一下宋珏的袖子,“你要是想要心疼,不如心疼心疼我们自己。” “也许……”宋珏转回头,继续跟着沈昊林往花厅走,“我们想的都是一样的,都觉得现在的日子非常好,不需要别人心疼、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宋珏的话。 “不过,我对长辈们的那些纠葛,是一点都不在乎,也不关心的。”宋珏跟着沈昊林拾级而上,进入了花厅,看看这明显刚刚收拾完的厅堂,轻笑了一声,“这是因为知道我们来了,才收拾出来的?” “收到城门口兄弟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我们刚刚用完早饭,准备议事了。” 沈昊林请宋珏主位坐了,自己则是站在一边等着后面的长辈,还有沈茶他们进来。 “我不坐了,这一路上坐累了,也该站一会儿了。”宋珏冷笑了一声,“那对兄弟倒是好算计,自己藏头露尾的,自己不出面,却让个下人来见我,那下人也水涨船高,以为拿着个破信物,就能在朕面前耀武扬威了,虽表面有礼,但实际嚣张得很。禁军的兄弟没让他们进皇宫,只把东西拿了进来,他们还愤愤不平,认为我们慢待了他们呢!” “这不是很正常?”沈昊林一挑眉,“十有八九是想要试探试探我们,是不是像舅舅那样好说话罢了。” 他看了看领着代王爷和吴清若进来的宁王殿下,走过去请他们坐在了主位的右侧,吩咐早就准备好的暗影,请他们净手,同时端上了已经煮好的茶、准备好的茶点。 “你去陪着陛下说说话,不用管我们。”吴清若朝着沈昊林摆摆手,“你们小兄弟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不必在我们跟前立着。” “是,师父!” 沈昊林行了礼,慢慢退回到宋珏的身边,看看从门口进来的沈茶众人,看到他们向三位长辈行了礼,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稍稍松了口气。 “你刚才说的没错,他就是想要试探试探我们,看看是不是能用同样的说辞也打动我,就像是当年打动父皇一样。”宋珏冷着脸,“可惜,我不是父皇,也不会那么轻信他们就是长辈,所以,收了他们的密信,什么都没做,只是让小白子派人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什么有什么反应?”薛瑞天走到宋珏的跟前,“你们俩说什么呢?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 宋珏简单的说了一下荆王兄弟派人来西京城求见自己的事儿,说完,冷笑了一声,朝着白萌一挑眉。 “那几个家伙什么样,不如小白子你来说说?” “这……合适吗?”白萌洗过了手,端着暗影递过来的茶盏,看看三位王爷那边,“不用招待一下?” “师父刚刚已经说过了,让我们好好说说话,不要打扰他们兄弟。” “那既然是这样,我就说了。”白萌喝了半盏茶,“实话说,荆王兄弟派来的人,可真的不怎么样。去跟着他们的人,是宫中的暗影,如果是禁军或者巡防营的兄弟,怕是早就暴露了。这几个人功夫不错,也懂得如何摆脱跟踪,不过,他们也知道人生地不熟的,不宜到处瞎晃,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在西京城的那些天,也就是去了几个热闹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举动。” “没有异常的举动,就已经很异常了。”沈茶想了想,看着白萌,“大统领,之前小珏哥哥说过,他们请求面圣的时候,气焰嚣张,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怎么可能在西京城的时候会那么老实呢?这并不符合他们的风格,所以……”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么他们面圣时摆出来的态度是假的,是装出来的,要么他们在城里伏低做小的样子是假的,为的是探听西京城的虚实。”薛瑞天赞同沈茶的说法,“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称不上是光明磊落,称不上堂堂正正。” “那你们以为他们哪种样子是假的?” “嗯……”薛瑞天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以我们对这兄弟二人浅薄的了解,在皇宫跟前的样子,应该是做出来的,想要试探陛下的虚实。” “我和昊林刚刚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是想要看看,我对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宋珏冷笑了一声,“我对他们能有什么态度?莫说他们派人来见朕,就是他们自己亲自来皇宫请求见朕,朕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的,”他们想要算计我,想要算计我在乎的人,我是不会答应的。” “万一,他们用大义来压你呢?” “正好啊!”宋珏冷笑了一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愿,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会老老实实的在皇宫里坐着吗?既然他们想要说什么大义,那么,这把龙椅就给他们来坐一坐,看看他们口中的大义,能不能帮他们服众,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能不能买他们的帐。” “陛下说的是,他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想要凭借几封书信就让我们听从他们的安排,这不是白日做梦?” “说起来,一切都是从他们开始的。”宋珏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你们对他们了解的比较多,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揪出青莲教背后的人?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 “尚未知晓。” “若真的如他们所说,出于大义,他们的所作所为还可以谅解,但若是出于他们的私人恩怨……”宋珏冷笑了一声,“他们不是总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活得有些不耐烦了吗?朕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好好的睡上一觉,这一觉永远都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陛下英明!” 1522 祖辈的那些事儿72.0 听说宋珏再一次驾临嘉平关城,秦正和晏伯也是无可奈何,他们的这位陛下任性的很,但凡有一点机会,就一定会从宫里跑出来好好的玩上一圈才行。 “是白萌那个小子陪着陛下来的?”秦正看着影十一,“陛下身边没有暗影跟随?” “是大统领陪着来的,身边没有暗影,但……”影十一叹了口气,“代王爷和鹰王爷也来了,说是来看看嘉平关城,顺便接宁王殿下回去。” “他们也来了。”晏伯叹了口气,拍拍秦正的胳膊,“有清若在,倒是用不上什么暗影了。”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老胳膊老腿儿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能顶什么用!”秦正哼哼了两声,看看那边已经聚集过来的兵士,想了想,“算了,我们还是不过去了。” “不过去?”影十一不解,“这不太好吧?陛下……” “陛下微服前来,本就是不想惹人注目,我们若是一股脑儿的都跑回去,反倒是引起别人注意了,这样对陛下不好。”秦正看着晏伯,“你说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晏伯点点头,想了一下,跟影十一说道,“你回去之后,跟陛下这样说,我们在这边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暂时脱不开身,不能去面圣,请陛下恕罪。等我们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自会回去参见陛下的。” “是!” “还有……”晏伯叫住要离开的影十一,“顺路去一下小膳坊,跟大师傅说,表少爷来了,准备一些表少爷爱吃的东西。” “好的。” 影十一点点头,向秦正和晏伯行了礼,转身离开,他还要去找宋其云、夏久和沉酒,希望这三位小将军不要太过于为难他。 可没想到,当影十一找到宋其云、夏久和沉酒,把来意一说明,没想到这三个人的态度更坚决。 “还是算了吧!”宋其云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可不想巴巴的跑去在我皇兄、王叔、皇伯父跟前立规矩,而且,我们这儿还有一堆的事儿呢。”他指着刚才影十一跑过来的方向,“秦伯父、晏伯那边正在选人,我们还得盯着点呢,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不是?” “殿下是担心秦老将军把你的人给挑走?” “可不是嘛!”宋其云拍拍影十一的肩膀,“这次比试的结果,怕是要决定出征宜青府,谁能成为先锋,要是我们后军有一天能当回先锋营,也算我们光宗耀祖了。”他朝着沉酒眨眨眼睛,“是不是?” “你就别白日做梦了,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沉酒澹澹的翻了个白眼,“不过,我们现在先别内讧,我们的对手在那边。”他扬了扬下巴,“先把秦伯父和晏伯搞定了,咱们再尽力厮杀也不迟,对不对?” 影十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轻叹了口气。 “三位小将军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属下就回去禀明陛下了。” “去吧!”宋其云挥挥手,“等一下,你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一趟小膳坊,跟大师傅说,做点表少爷喜欢的,在做点老人家能克化的点心,不要太甜,皇伯父和王叔都不喜欢。还有,午膳就随便一点没关系,晚上等苗苗姐的意思,晚上要给他们接风的,准备得要丰盛一点。” “是,属下明白了!” 影十一行了礼,就匆匆离开了大营,回到镇国公府,顺路去了小膳坊,把宋其云和晏伯的要求都说了,又匆匆赶回花厅,见了宋珏之后,把几个人的话都带到了。 “他们这么说的?”宋珏看到影十一点点头,轻笑了一声,“这确实是他们的风格,既然他们有事的话,就忙他们自己的事儿吧,反正我们也是来玩的,不能因为我们的玩儿耽误正经事。” 影十一朝着宋珏行了礼,快速的回到了阴影里,在经过沉茶的时候,小声的把自己去过小膳坊的事说了一下,听到沉茶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这才放了心。 “来,你们看看这个。”宋珏想起来自己还揣着荆王兄弟的那封信,从怀里拿了出来,递给了沉昊林,朝着他们一挑眉,“看看这里面他们写了什么,他们的态度有多么的傲慢,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了。” 沉昊林接过那封信,展开来看,沉茶凑到他身边,薛瑞天站在他的身后,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 信里面的内容,其实大家都猜到了,基本上就是想要拉宋珏入伙,鼓动性的意图特别的强,如果不是他们了解荆王兄弟到底要干嘛,恐怕就真的被他们给说动了。 “这……”沉茶微微一皱眉,看着宋珏,“不太像荆王兄弟的口吻。” “对的。”沉昊林也跟着附和道,“跟我们了解的荆王兄弟,不太一样。” “怎么你们也是这么说?”宋珏一愣,看看白萌,又看看沉茶,“为什么这么说?” “还有谁这么说?” “澹台老前辈。”白萌叹了口气,“陛下让我拿着信去老将军府见澹台老前辈,说字迹确实是相同的,但是口吻不太像,他们是见过那对兄弟的,有过一点点接触,并不是信里面这种无礼之辈。” “确实是不太像。”沉茶想了想,“轩辕老将军和澹台老前辈曾经说过,这对兄弟谦逊有礼,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世,还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文士,所以,这封信……”她轻轻叹了口气,“应该是他们写的,但可能另有目的。” “那是什么目的?”宋珏微微一皱眉,“我从未见过他们,他们送这样一封信给我到底要干什么?” “试探吧!”审查想了想,朝着影十一站的地方招招手,“十一,叫小五来!”她不好意思的朝着宋珏和白萌笑了笑,“他们之所以会来试探,可能是因为我。” “因为你?”宋珏和白萌一脸懵,“为什么会因为你?” “他们跟我们一样,也在宜青府、在完颜萍身边安排人了,很有可能想要跟我们联手,所以,想来试探一下,完颜萍身边的人是不是我们的人,想要知道我们有没有识破他们安排的人的身份。” 1523 祖辈的那些事儿73.0 宋珏是知道沉茶安排了不少眼线在宜青府,也知道这些眼线里面有人混入金王宫、混到完颜萍身边,并很成功的成为了完颜萍的心腹,金国的、宜青府的以及完颜萍的很多消息,尤其是很机密的消息,都是这几个眼线传过来的。 宋珏知道的时候很感动,也很感恩,他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去做眼线这么危险的事儿,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想要博取一线生机,毕竟是犯官之后,如果不做眼线、不做细作的话,早就保不住自己的命了,所以,这也是他们活下来的一种方式。 尽管如此,宋珏对他们也是存在感激之情的,表明过自己对他们的一些态度,一旦夏和金的恩怨了结,这些眼线、细作如果想要重回故乡,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他可以安排人去接应他们,回来之后,他们想想要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想干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不做触犯律法的事,他都可以应允。 当然,宋珏也知道,完颜萍身边同样也有其他人派出去的眼线,比如耶律兄弟,比如完颜青木,都有这个可能的,但荆王兄弟也安排了眼线在完颜萍的身边,而且,这个眼线的官职还不低,这着实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们也安排了细作?他们是想干嘛?”宋珏坐下来,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压低声音说道,“别告诉我,金国也跟青莲教的幕后之人有关!” “这次你是真的猜准了,小珏哥哥,完颜萍身边的人,跟这个幕后之人的关系匪浅。” “真的?”宋珏一脸的怀疑,紧接着他想起沉茶跟他说过的故事,轻轻一拍脑袋,说道,“对,我想起来你们跟我说过,完颜萍的那个姨妈,一直都在鼓动完颜青木抢夺王位,都是幕后的人给他支招的,对吧?”看到沉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明白了,这对兄弟大概也弄清楚了这里面的门道,所以,才会安排自己的人去接近完颜萍,是吧?” “小珏哥哥说的对,主要还是接近完颜萍,打探她身边到底谁跟幕后之人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父皇曾经说过,荆王兄弟很聪明,所以,当年才会有人提防他们,会担心他们步前人后尘。”宋珏轻轻叹了口气,“之前说他们失踪了,没想到他们会以这个方式出现。” “他们会让人潜伏在完颜萍的身边,完全是因为这幕后之人的能量很大,之前我们说过他们跟倭人也有关系,完颜萍姨妈背后的势力就是来自倭人的,她所仰仗的,也是倭人。” “对。”薛瑞天点点头,“完颜青木之所以肯上当,也是因为他知道完颜萍姨妈的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无论如何,他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完颜青木天真就天真在这一点,他认为一旦出了事儿,倭人就会帮他们出头。” “事实不也是一样吗?”宋珏挑挑眉,“你们之前来信不是说了吗,在完颜青木的大帐寻到了倭人的踪迹,这不就是完颜萍姨妈给出的承诺吗?” “确实是这样。”沉茶轻笑了一声,“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且完颜萍姨妈提供的这部分势力似乎也不想让自己掺合到这里面来,否则,小贵族在大帐将手里的刀捅向完颜青木的时候,他们就该出手了。” “说得倒也是。”宋珏点点头,“所以,他们存在的作用就是当个摆设?” “这是其中一个作用,另外的一个作用就是为了告诉完颜青木的盟友,他们有倭人撑腰,完颜萍之流不足挂齿,迟早就玩完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但依我看,就真的只是个摆设,倭人不一定肯出手相帮,除非有巨大的利益吸引。” “如果那个幕后之人要他们帮呢?”宋珏看看眼前的几个人,“他们也不会帮?” “那就看条件是否谈妥了。” “条件是不是谈妥?”宋珏想了想,“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他们是有牵扯的,我以为他们应该是属于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有牵扯不代表倭人是被幕后之人束缚的,也不能说明他们之间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至少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不能确定这一点,我们没有证据来证明,这倭人到底是否受制于这个幕后之人,还是说他们之间仅为合作的关系,每一次都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们尚不敢断定,但可以知道的是,仅青莲教一脉,所牵扯的范围就已经很广了,如果再加上倭人……”沉茶苦笑一声,“也是够头疼的,荆王兄弟能掺合进来也是挺好的,否则光凭我们自己的能力,估计不仅找不到幕后之人,还可能被幕后的人耍得团团转,毕竟,我们在明人家在暗。”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能明白荆王兄弟到处安排卧底是怎么想的。”宋珏想了想,朝着沉茶笑了笑,“青莲教的事儿不必担忧,上一次围剿的余威还没有过去,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灰复燃的,我已经严令各地彻查跟青莲教有关的人,包括衙门里面的,查到一个宰一个,绝对不会姑息。” “陛下圣明!” “继续说荆王兄弟,他们是从哪儿找来一个金国的世家子来给他们卖命?而且还是死心塌地的卖命?” 沉茶还没说话,就听到花厅外面的脚步声,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影五匆匆走进来,跟花厅内众人行了礼之后,走到了自己跟前来。 “老大有何吩咐?” “你跟阿飘说,让她试探一下黑统领,总不能人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我们还不点破他吧?”沉茶澹澹一笑,“顺便让黑统领转告他的主子,看在本来就是同宗的份上,给他们一点忠告,安分守己一点,西京城早就不是他们知道的西京城了,手不要伸的太长,不要毁掉我们之间的这点情谊。” “是!” 1524 祖辈的那些事儿74.0 等影五领命出去之后,宋珏看着沈茶,轻轻一挑眉。 “小珏哥哥想要说什么?”沈茶学着他的样子,也冲着他一挑眉,“担心我这样做会打草惊蛇?” “确实是有些担心的,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小珏哥哥放心。”沈茶轻轻摇摇头,看了看对面还在聊得很投入的三位长辈,朝着梅林摆摆手,让她过去给三位长辈空了的茶碗里面添上热茶,才扭头看向宋珏,说道,“我们对彼此的身份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之前没有戳破而已。” “那你现在这样做是为什么?去戳破这个,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因为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打扰到了小珏哥哥,让你产生了困扰。我明白这个局是要大家联手才能成功的,但只需要我们跟他们联手就好,不要打扰到你,不要再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了。在我看来,他们派人去皇宫面圣,就已经是在挑衅我们的底线了。” “茶儿说的对!”沈昊林点点头,“如果这一次不警告他们,他们可能会更加变本加厉。”他看看宁王殿下,“当年,如果态度强硬一点,宁王叔也不必在皇陵待那么久。”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看看对面谈笑风生的宁王殿下,“这一次必须要明确的告诉他们,不要再牵扯无辜,不要再自以为是,否则后果自负!” “做得好!”宋珏笑眯眯的点点头,“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可能对大夏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不是这个幕后之人会成为大夏最大的隐患,我们压根儿就不会掺合进来。我们又不是显得无聊,又不是没事可做,跟他们搞这些有的没的。” “可不是!”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他们的这个计划害了多少人,多少人、多少家庭因为他们家破人亡,他们心里没数吗?虽然澹台老前辈说他们是彬彬有礼的君子,但也不能否认,他们必须要为这些无辜的人、无辜的家庭而负责。” “这一点说的特别好。”宋珏很赞同薛瑞天的看法,“尤其是,这个事儿彻底有个结局之后,证明那个幕后之人并没有颠覆大夏的意图,只是跟荆王兄弟有什么私仇,那就不要怪我们这些后辈不孝,不给长辈们留情面了,一定要他们懂得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小珏哥哥和宁王殿下不愧是亲叔侄,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沈茶轻笑了一声,看到宋珏疑惑的目光,她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先皇和荆王兄弟的布局,“就是说,他们误判了当时的时局,误判了当时的形势,不得已才把目标从宁王殿下的身上转移到了我们的身上。本来以为搞定太皇太后就能结束,没想到太皇太后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势力,想要找出来这个势力,就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年轻的目标,那么,王叔就不合适了,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我们的头上。” “懂了!”宋珏冷哼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咕咚咕咚的把已经凉透了的茶喝完,“我就说荆王兄弟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派人来见我,还传什么书信,我这二十多年跟他们并无任何的关系,也没有什么交情,他们怎么就有底气来找我耀武扬威,原来之前就这么干过。” “得手过一次,就会认为这个计划是行得通的,所以,再来一次,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可以成功。” “我也觉得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宋珏冷笑了一声,看看已经聊完了,开始慢慢喝茶的三位长辈,“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两位王叔和皇伯父都知道?” “宁王叔是最近跟我们一起才知道的,但代王叔和皇伯父应该是当年就知道,每当提起荆王兄弟的时候,他们的态度都不是特别的好,感觉很厌恶这兄弟俩。” “这就很合理了。”宋珏叹了口气,“荆王兄弟觉得我会跟父皇一样,会相信他们所说的那一套,毕竟我们早已经在局中,想要结束这个局,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所以,反抗不反抗的,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基于这点,才派人来试探,之所以试探的人态度这么嚣张,大概也是想要看看我们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沈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离开鲜活的人世间太久了,行事方法依然是他们那个时代管用的,在我们这里压根就是醒不懂的。” “倚老卖老,觉得在他们面前,我们都是小辈,必然会听从他们的,可惜了,他们的算盘打错了,我们都不是任人揉捏的乖孩子,哪怕身在局中,把我们给惹毛了,我们也会鱼死网破,不止弄死青莲教的幕后之人,也不会轻易饶了这兄弟俩,他们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吗?那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摆脱现在的这个困境,让他们好好的歇歇。” “别说,你这话跟宁王殿下说的也是一模一样。” 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朝着宋珏笑了笑,想要继续再说点什么,就听到花厅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冲着红叶打了个手势。 红叶点头,脚步轻盈的蹿到了花厅门口,没等多会儿就看到小膳坊的仆从捧着用来解暑的酸梅饮和已经处理好的水果走到门口。 薛瑞天一直都盯着门口,看到小膳坊的这才把目光转回到宋珏的身上。 “酸梅饮?”宋珏皱着鼻子嗅了两下,“这天儿确实是热了,也该用些酸梅饮了,但是这东西着实不好喝。” “那是因为你没喝对。” “什么意思?” “来,尝尝国公府特有的酸梅饮。”薛瑞天等到红叶端着那一大碗酸梅饮走过来,先给宋珏盛了一小碗,放到他的面前,朝着他扬扬下巴,笑眯眯的说道,“苗苗自己调配的方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喝,没有别家的酸梅饮那么酸,但非常的解暑,御膳房的御厨都做不出这种味道来!” 1525 祖辈的那些事儿75.0 等用过了简单的午膳之后,代王爷和吴清若想要逛逛镇国公府,本来应该沈昊林或者沈茶作陪,但宁王殿下却主动请缨,带着两位兄长去参观镇国公府。 代王爷和吴清若很为难,虽然他们三人都是家中长辈,但镇国公府的意义又不仅仅是家中子侄的府邸,更是边关元帅的驻守之地,他们没有主家的带领,是不可以随便乱闯的,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哪怕是长辈,他们也是难辞其咎的。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之际,秦正和晏伯从神采奕奕的出现在花厅,他们刚刚挑选完了这次参加大比武的将士,挑选的人都很令他们满意,心情非常的好。 尤其是秦正,他这几天预想的配置都已经完美的实现,就等着接下来的实际操练,如果顺利的话,他认为他的人马应该是可以在这次大比武中崭露头角,或许能成为一匹不得了的黑马。 “哟,这是谁啊?” 秦正看到站在花厅门口、面露难色的代王爷和吴清若,规规矩矩的给代王爷行了礼,起身的时候,顺便朝着吴清若翻了个白眼。 “秦老将军,莫要君前失仪。”吴清若当作没看到这个白眼,自己拉着代王爷往后退了几步,请秦正和晏伯进来,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在,不要失了分寸。” 秦正回了他一个冷哼,进入花厅,走到宋珏跟前,向他行了礼。 “臣秦正、晏峰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两位老将军快起!”宋珏伸手虚扶了一下秦正和晏伯,“多日不见,看到两位老将军精神矍铄,风采依旧,朕也就放心了。” “劳烦陛下惦念,臣等愧不敢当。”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两位老将军来的正好,王叔和皇伯父想要参观一下镇国公府,镇国公和大将军与朕还有些话要说,不如劳烦两位老将军作陪,陪同王叔和皇伯父参观参观?” “没有问题。”秦正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陛下放心,一定会让二位宾至如归的。陛下,既然要陪二位王爷,那臣等先告退了!” 宋珏点点头,看着宁王殿下陪着四个老人家推推搡搡的离开花厅,等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就听到秦正的大嗓门,没一会儿又听到了吴清若冷酷的反驳声。 “他们怎么回事?”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吵了一辈子了,还没有吵够?” “吵架时他们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既然这是他们舒服的方式,我们就不要管了。”沈茶轻笑了一声,“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秦正和晏伯花了大半个时辰,领着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逛遍了整个国公府,当然,也只是去了可以去的地方,沈昊林、沈茶以及现在薛瑞天住的地方,都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除非院子的主人允许,是不会轻易让人进去的。 等到他们重新回到花厅,宋珏和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的小会谈也基本上结束了。 “代王叔、师父,看得好不好?”看到吴清若点头,沈昊林松了口气,“您两位溜达了一圈,应该也累了,不如我们去隔壁侯府看看,院子时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只等你们住下了。” “住侯府?”宋珏轻轻摇摇头,“不不不,昊林,我还是住在国公府吧,之前我就是住在国公府,现在还住这里,也不用挪来挪去,这样也方便一些,是不是?” “陛下,国公府已经没地方了,侯府只有宁王殿下一个人住。”薛瑞天拍拍宋珏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别想一出是一出,老实的给我住侯府去,别给我们添乱!” “陛下!”沈茶微微一欠身,“侯府现在有暗影的精锐保护着,住过去我们才会放心。”她看了看宁王殿下,压低声音说道,“王叔知道代王叔和皇伯父要来,可是盯着侯府的仆役,整整打扫了三天呢!”她挑挑眉,“现在可不是你之前看到的那样了。” “可是,我想跟你们住一起。” “你别闹。”沈昊林沉着脸,看了一眼正在跟宁王殿下说什么的代王爷和吴清若,“代王叔和我师父今天必定是要去祭拜我父母和薛伯父、薛伯母的,你可别捣乱,要是耽误了他们这个,他们可是要生气的,到时候,就算是我和茶儿也是救不了你的。” 经沈昊林这么一提醒,宋珏突然想起来,在来边关的路上,他的王叔和皇伯父就已经多次提到过这个事儿,刚才因为荆王兄弟的原因,情绪过于激动,都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要不是昊林提起,我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宋珏点点头,“既然这样,就去隔壁侯府看看吧。”他站起身走到等在一边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身边,笑眯眯的说道,“皇伯父、两位王叔,昊林和小茶刚才说,请咱们去侯府看看要住的环境,顺带沐浴更衣、歇息片刻。” “可以。”吴清若看看跟在宋珏身后的沈昊林、沈茶跟薛瑞天,“还有一件事儿,等我们略带休整之后,你们两个,还有小天,引我们去灵堂,祭拜一下你们的父母。自从他们过世,我们还没有机会祭拜过他们,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的缅怀一下旧友。” “是,师父,东西我们已经备齐了,您放心!”沈昊林侧身一让,“请!” 沈昊林依旧是陪着代王爷、吴清若走在最前面,引着他们穿过国公府的庭院,往隔壁的侯府走去。 “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宋珏打了个哈欠,他看看走在前面的人,拍拍跟在身边的沈茶,又拍拍薛瑞天,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再跟他俩出门的。” “很累吗?”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还真让你说准了,就是这么回事!”宋珏轻轻叹了口气,“每天早晨,天还不亮,两个人就已经起来了,然后每天晚上,吃过了晚膳,两个人绕着下榻的驿站溜达几圈,就准备睡了,每天睡下的时候还不到子时,可怜我天天都要批阅从西京城快马送过来的奏折,一直到天明,我还没睡下呢,他俩就又起来了,我只能继续跟着他们赶路,抓紧时间在路上睡。可你们也知道,路上那么的颠簸,我也是睡睡醒醒的,直到昨天晚上,才勉强在床榻上睡了一会儿。” “这可真是太辛苦了,平日在西京城,在皇宫里,还有机会好好的睡上一觉,现在出来之后,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行了。”薛瑞天拍拍宋珏的肩膀,“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愿意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没有人强迫你的。” 1526 祖辈的那些事儿76.0 像沉茶跟宋珏说的那样,由薛瑞天监工、红叶负责,侯府十来个仆役执行,花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把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甚至都把花园里的花草重新移植了一遍,看上去比之前要生机勃勃多了。 “虽然没有做到一尘不染,倒是比小天哥自己住的时候要干净了不少。”沉茶看着薛瑞天,“小天哥也不是不能管好家,只是平日里懒得管就是了。” “凑合凑合得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反正我除了每天来这边睡上一觉之外,平时都在国公府或者大营,这里只要干净、可以住人就足够了,如果不是三位王爷要来,我也不会这么勤快的。”他看到宋珏和白萌同时盯着自己,轻轻一挑眉,“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这么胆大包天的跑出西京城,跟着两位王爷到边关来。” “说起来,上一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镇国公府的,闲来无事也会去大营闲逛一圈,或者去城里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走一走,感受一下民间的烟火气,倒是你这里,和国公府一墙之隔的侯府,我好像没来过?”宋珏看了看旁边的大树,顺手摸了一下,又看了看园丁刚种植没两天的小花,笑眯眯的说道,“这也算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到侯府逛一圈,是不是?” 最后的问句,他看向的是白萌,白萌轻轻点头,他倒是看过几次,但也没有这次看的那么的详细。 “看过之后,有什么感觉?我这府里可没有逾矩的地方吧?” “别说你、就是昊林、小茶那边也没有逾矩的地方,不用担心,就算是有,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宋珏很嫌弃的撇撇嘴,“你们这也不是可能逾矩的风格,我倒是希望你们多花点心思,但你们谁也不肯啊!”他翻了个白眼,“不过,侯府跟国公府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这个是当然的。”薛瑞天点点头,“怎么说我这里还有点生活的气息,是不是?你们看看国公府那边,家的氛围吧,确实是有了,但总觉得有点什么地方是挺不对劲的。” “是因为那边太过于严肃了。”宋珏搭着薛瑞天的肩膀,朝着因为这几天舟车劳顿赶路、有点没什么精神的白萌挑挑眉,“是不是?” “小珏哥哥,严肃这个词,我们可不能承认,国公府又不是寺庙,要那么严肃干嘛?我们就是比较……”沉茶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那儿就是稍微规矩了点,其他的没什么。毕竟我们在国公府办公务的时间比较多,和大营那边连接的比较紧密,几位将军也是常来常往的,总不能让他们每次来,都觉得我们这里不太正经,对吧?” “诶,小茶,你这个话我就不太乐意听了。”薛瑞天一挑眉,“侯府哪里就不正经了?” “这个不正经可不是不好的意思,就是……”沉茶稍微想了一下,“小珏哥哥说的那样,生活气息过于浓重,不太适合讨论公务。”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他们不怎么来侯府,觉得这是私人的地方,但国公府,我们大家就觉得,跟大营其实没什么区别,有的时候,我们不去大营,他们有事就去国公府找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确实是这样的。”金苗苗点点头,搂着沉茶的胳膊,说道,“侯府的风格其实就是不太像武将的宅邸,没有那么的硬朗,虽然也没有什么亭台楼阁、假山湖泊的,但看上去就比我们国公府精致了不少,加上这些花花草草什么的,显得更柔和了一些。” “不过,如果不是我们极力的拦着,他们……”薛瑞天指指沉昊林、又指指沉茶,“他们恨不得在国公府里面搭建营帐了,现在这个情况也算是很好了,不要强求他们,要不然会起反作用的。” “明白了。”宋珏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种着小紫色花的花圃,“这个花圃……” “是不是有点违和?”看到宋珏点头,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这里原本是个假山,也有一个养鱼的小池塘,但是后来给填了,变成花圃了。”他看了一眼沉茶,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笑了一下,“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母亲也不是很喜欢那个池塘,填了就填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怎么回事?”宋珏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茶,“谁来解释一下?” “就是我小时候第一次来侯府,经过这个池塘的时候,不小心摔进去了,就又病了很久。”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后来薛伯母觉得很愧疚,就把这里给填了。” 说到这里,沉茶突然想到了一点,她回过头看了看那个花圃的位置,又想了想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个密室,微微一皱眉,看向往着自己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 基于多年的默契,薛瑞天立刻就明白了沉茶的意思,他也回头看看那个花圃,又想想之前被填成密室的地方,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宋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上去怪怪的。” “我们是搞清楚了一直都弄不清楚的事。”沉茶笑了笑,“这件事与大局无关,小珏哥哥不必担忧。”她指着前面的一个院子,说道,“现在小珏哥哥要做选择了,前面那个院子是侯府的主院,现在是宁王叔住的,小珏哥哥……” “宁王叔继续住着,我去住别的院子。”宋珏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不敢让宁王叔换地方,代王叔和皇伯父还不得天天朝着我翻白眼,我还想在这里多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呢,可不敢招惹他们的。再说了……”他看看前面已经进了主院的人,“皇伯父和代王叔肯定想要跟宁王叔住一个院子,我正好远离了他们,不受他们的约束。” “你想的可真是好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其实,主院也没什么好,真正好的是我原来的院子。”看到宋珏的表情,他轻笑了一声,“我那个院子可有意思了,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1527 祖辈的那些事儿77.0 正如薛瑞天和沈茶猜测的那样,代王爷和吴清若知道宁王殿下在侯府的主院住下了之后,也没有选择去看看其他的院子,而是让他们贴身的护送把行囊都拎到主院这边来。 对于两位兄长跟自己住在一个院子,宁王殿下特别的开心,他甚至想要把现在住的正屋腾出来给两位兄长住,自己去住西厢房或者东厢房。 不过,他这个想法刚提出来,就被代王爷和吴清若给拦住了,二位王爷表示,没有这个必要。 “但这不合规矩啊!”宁王殿下想了想,看看站在一棵大树下面的宋珏,“本来主院应该陛下来住的,但陛下体恤我,不让我搬来搬去,这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两位兄长要住,我在占着正屋就太过分了。” “自家兄弟,何必折腾这些虚礼?”代王爷打了个哈欠,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东厢房,“就这个了,我看这里比正屋还要大一些,而且比正屋更凉快,我们很喜欢。我跟你清若哥哥年纪大了,还是希望住个宽敞、通风的地方,住在东厢房就正合适。而且,东厢房边上还有两个小屋,可以让小飞他们住,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就这么定了。”吴清若一锤定音,“阿飞,把东西拿到东厢房去。” 吴清若的随身护从阿飞点点头,带着另外三个随从拎着行李往东厢房走去。 “也行,外面那两个小屋,其实也不小,小飞他们四个足够住了。”宁王殿下点点头,转头看向正兴致勃勃在主院里溜达的宋珏,问道,“陛下体谅臣,不要臣搬走,可陛下想好要住哪里了?” “小天给安排好了,宁王叔就放心吧!”宋珏背着手走到代王爷和吴清若跟前,笑眯眯的说道,“王叔、皇伯父一路辛苦了,您两位早些歇息吧!” “早知道你们要来呢,就从大营那边调了几个可靠的小厮过来,你们或者辰辰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他们,或者让小飞他们转述也行。”晏伯拍拍代王爷和吴清若的肩膀,“你们好好歇着,我们陪陛下去看看他要住的院子。” “好!”吴清若点点头,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招招手,“一个时辰之后,你们陪着陛下来东厢房,我们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被点名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吴清若想要跟他们说什么,但还是很乖的点点头。 安顿好了代王爷和吴清若,留他们和宁王殿下继续说悄悄话,一行人又陪着宋珏去薛瑞天以前住的院子去看看,这个院子距离主院不远,穿过一条青石小路就到了。 薛瑞天推开院门,看了看院子的情况,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侧身,请宋珏进来。 宋珏看到他那一脸坏笑的样子,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好奇的走进了这个院子。 当他进入这个院子的那一刻,就被里面的景色惊呆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怎么样?”薛瑞天勾着宋珏的肩膀,朝着他挤眉弄眼,“看看,我是不是没有诓你?是不是这里比主院要有趣多了?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不是你梦想中的地方!” “小天,我……”宋珏觉得自己眼眶发酸,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面滚出来似的,“你真的……” “我真的什么?”薛瑞天得意的挑挑眉,“这不是我们小时候说的?长大之后,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的院子一定要布置成这个样子?你在宫里是肯定最不到的,所以,这个愿望就让我来替你实现!” 沈茶不是第一次来侯府,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院子,她拉着沈昊林进了院子,看到里面很夸张的摆设,嫌弃的撇撇嘴,拉着她的兄长坐到了远离宋珏和薛瑞天的地方。 这两个人刚刚选好地方坐下,金苗苗、金菁和白萌就蹭了过来,几个人用实际行动表明对那对不靠谱表兄弟的嫌弃。 “同样都是表兄弟,你看看昊林,再看看小天。”白萌很嫌弃的撇撇嘴,“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幼稚可笑。” “大统领,姑表亲和姨表亲从本质上还是不同的。”金苗苗小小的扎了那对姨表兄弟的一刀,她扬了扬下巴,指了指这满院子的布置,“你们看看这弹珠、弓箭、弹弓、飞镖的,这是大人应该玩的东西?你们再看看这满院子的小玩意儿,这都是四五岁小男孩喜欢的吧?我记得我兄长很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了。” “我不是不喜欢,是从来就没感兴趣过。”金菁轻轻挑了挑眉,“我呢,应该是例外,正常的小孩应该都会喜欢的吧,所以,不要用我来打比方。” “加我一个。”白萌看看这一院子的小玩意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来没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趣味,也就实在搞不懂他俩为什么对这个那么的……钟情。” “因为小时候从来没有玩过这些,所以,才想着跟普通小孩一样,能玩到这些东西吧!你们不知道,他们小的时候……”沈昊林想了想,“大概四五岁吧,可眼馋这些东西了,只要能偷偷溜出宫去,就想法设法带点小玩意儿回来,但结果你们是知道的,必然是被讲学的师父收掉。没收的次数多了,他们就有点执念了,就憧憬着有一天自己能离开皇宫,自己能有个自己的府邸,就把他们喜欢的东西都摆出来,当然,都摆在自己院子里面,外面还要维持着沉稳成熟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也真是难为他们了。”金菁看看那抱在一起的表兄弟,“不过,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居然还对这些乐此不疲,我就无法理解了。” “执念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能一直惦记着,对不对?”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后来你们也知道了,陛下是离不开皇宫的,他的寝殿也不能摆这些东西,倒是小天,跟着薛伯父、薛伯母来边关常驻,他有了自己的院子,薛伯父、薛伯母也不管他,他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布置这里。后来他搬去了主院,这里的布置依然没有变,就想着万一有一天陛下可以来看看,也算是了了一桩年少时的心愿。” “怪不得呢!”沈茶轻笑了一声,“我小时候来这里,看到这个院子布置成这个样子,虽然有点幼稚,但小天哥这是为了圆自己、圆小珏哥哥儿时的心愿,想想也是很美好的,对吧?” 1528 祖辈的那些事儿78.0 宋珏抱着薛瑞天兴奋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终于跳累了,高涨的情绪终于消散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除了他们两个在院子里又嚎又叫、情绪极为激动之外,其他的人都异常的冷静。不止如此,他们还离着自己远远的,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似的。 “你们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过分?” “我们怎么了?你们不是玩的挺好的吗?怎么不玩了?” 宋珏拽着薛瑞天大步流星的走到其他人的跟前,看着貌似很乖巧的坐在石阶上的人,插着腰,故作凶狠的说道,“看你们这个样子,就感觉你们看我们俩的眼神像是看小傻子,彷佛我们不是那么的聪明,跟我们接触,你们也会变笨一样。” “不,说错了,你们不是不聪明,是比较幼稚。”白萌很不客气的反驳道,“我们不希望变得跟你们一样幼稚,所以,才会离你们远远的。” “你们这些人一点都没有童心都没有,看到这些小玩意儿,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怀念吗?” “没有。”白萌一点都不买宋珏的帐,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我们都没见过这些,小时候也不玩这些。” “怪不得你们不像我和小天这么有趣!”宋珏拽着薛瑞天,“我决定了,在嘉平关城停留的这些天,我就住在这里了,谁想要把我从这里拖走都不可能。” “没有人会拖你,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抱着这些东西睡,我们都不反对,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甚至你离开嘉平关城的时候,把这个打包带回宫里,只要小天不反对,我们就没有意见,明白吧?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白萌打了个哈欠,朝着薛瑞天一挑眉,“是吧?” “可以带走,但不能都带走,怎么也要给我留几样,是不是?” “带走是不可能带走的。”宋珏看了看,一脸的惋惜,“要是被那些御史知道了,指不得怎么闹腾呢,怕是得天天上奏,说我不务正业什么的,直到我把这些给丢了。”他摆摆手,“与其是这样,还不如让它们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只要我想来看看,我就能来看看。” “这倒是也没错。”白萌点点头,“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刚才鹰王爷说找你、昊林、小茶和小天。” “还早呢,我们进屋歇歇吧。”宋珏打了个哈欠,“估计两位老人家还没歇过劲儿来呢,我们也别急着去打扰他们。”他看看沉昊林,“要不让暗影看着点,等两位老人家歇的差不多了,让暗影给我们报信儿,我们再过去?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小珏哥哥,我已经吩咐好了,放心吧!”沉茶瞄了一眼屋顶,看了看暗影打的手势,“王叔和皇伯父已经洗漱完歇下了,不用太着急。” “那就好。”宋珏点点头,看看白萌,“我住了正屋,你打算住哪儿?” “我住西厢房吧,不晒,还凉快!”白萌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看着薛瑞天,“你呢?” “我不在这边住,我去隔壁的国公府,你们踏踏实实的住,有什么需要告诉仆役或者暗影都可以。” “听着我们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宋珏轻笑了一声,“晚上有什么安排?” “安排?”薛瑞天一挑眉,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金菁、金苗苗,“好像是有个接风宴?” “有!”金苗苗点点头,“我一会儿还要去准备一下,之前不知道陛下也来,准备的东西可能不太够,我还要去盯着一下,所以,晚上以前都不能陪你们了。” “苗苗辛苦了,不过可以吃到苗苗的饭,我也是很高兴的。”宋珏乐呵呵的点点头,目光又转向金菁。 “陛下,今晚上臣不能陪伴陛下,等一会儿臣就要回大营了。”看到宋珏有点疑惑,金菁解释了一下,“一年一度的大比武要开始了,有很多事情需要臣来处理,而且,今晚是臣值夜。” “原来是这样。”宋珏点点头,“那小菁和苗苗就去忙吧!” “是,臣告退!” 看着两个人离开,宋珏转身又盯着沉昊林、沉茶、薛瑞天看,朝着站在一边的红叶和梅林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朕有话要跟国公爷说。” 梅林和红叶对望了一眼,向宋珏行了礼,快速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说什么?”薛瑞天拽着宋珏坐到了沉昊林身边,“你又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们,皇伯父到底要跟我们说什么?”宋珏打了个哈欠,“他和王叔这一路上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两个人在盘算什么。” “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沉茶靠在沉昊林的肩膀上,“关于荆王兄弟的,关于这个局的,他们应该知道的不少,只是我们之前没有查到这一步,他们没有办法跟我们细说。又或者,他们想要提醒我们一些,现在我们也算是接近了最核心的地方了,是这么多年以来,离幕后之人、离真相最近的时候。”她轻轻叹了口气,“大概皇伯父不是很放心我们,想要提点我们几句。” “希望是这样吧!”宋珏也打了个哈欠,看看身边这一群都面带倦容的人,“要不然咱们各自找地方睡会儿?等暗影来叫咱们,咱们再起来,再去见皇伯父和王叔,怎么样?” “天儿热,我们就在院里眯一会儿了,晒着太阳,感觉还是挺舒服的。”薛瑞天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小珏,你和小白子一路舟车劳顿,去屋里躺一会儿吧!” “是啊,小珏哥哥,我们在院子里待一会儿就好,不用管我们,你好好回去歇着。” “这不太好吧?”宋珏有些犹豫,“要不然,我也……” “你进去睡吧,别磨磨唧唧的。”白萌推了宋珏一把,“我跟昊林、小茶、小天在外面待会儿,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们就是了,跟咱们小的时候一样。”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不推辞了,恭敬不如从命了!宋珏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道,“咱们一会儿见!” 1529 祖辈的那些事儿79.0 沈茶舒舒服服的歪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全身上下都晒得暖洋洋的,特别的舒服。 沈昊林和薛瑞天在她两侧的躺椅上躺着,虽然中间隔着一个人,但也不妨碍这两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他们聊的内容跟长辈们的那些往事没什么关系,而是跟半个月之后,整个沈家军的大比试相关的。 秦正和晏伯在离开侯府之前,已经把他们今天在大营挑选好的名单递了过来,并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选好的人,从明天开始,这些将士就要归入他们的麾下。 “听听刚才秦伯父和晏伯的语气,说什么……我们会好好训练他们的,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薛瑞天学着晏伯的口气,一边做着鬼脸,一遍说道,“哎,我看了一下他们选的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眼光确实是别具一格。”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沈昊林看了沈茶一眼,发现她依然很平静的躺着晒太阳,稍稍松口气,“秦伯父选的人,虽然中规中矩,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虽然有一小部分是去年新征的兵,但他们也是通过了新兵营的考核以及后来大半年的考核,更不用说那一大部分的老兵,他们能通过我们每年的严苛筛选,就说明他们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我也不是说这些兵一无是处,我们收下哪里能出得了这样的兵?要真有这样的,上了几次战场,早就活不下来了,就算活下来,也早就卸甲归田了不是?”薛瑞天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之前还担心秦伯父会挑我们看中的兵,可没想到那些兵他们并不选,反而选了这些,我是有点看不透了。”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闭目小憩的沈茶,“小茶,我知道你醒着,你们两个给我说说,你师父这么选,咱们之前的计策,还能不能有用?” “当然有用,为什么没用呢?”沈茶打了个哈欠,依然闭着眼睛,“小天哥,你忘了,那是我师父。” “什么意思?”薛瑞天想了想,“是说你更了解他?” “那是当然了,其实,当初师父提出要自立阵营跟我们打擂台的时候,我就想过,他应该不会选择我们心目中的那些人选,他只想选择合适他的,他认为合适的。” “所以呢?” “小天哥,所以我才安排了一些他老人家喜欢的人。”沈茶脸上闪过一抹浅笑,“我师父呢,练兵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的,他老人家的那种法子,稍微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呢,是坚持不下来的。”她睁开眼睛,笑眯眯的说道,“能坚持下来的,都是我心目中的人选。”她想了想,“这么说吧,如果我师父按照他老人家的那一套训练沈家军的话,大概得有三千多人崩溃,自己离开大营的。” “这么……”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凶狠的吗?” “嗯!”沈茶点点头,“你记得我前几年跟兄长去过一次西南大营,也就是师父的驻地,对吧?”看到薛瑞天点头,沈茶又继续说道,“我们亲眼瞧见过师父练兵的样子,那感觉……”她想了想,“不仅仅是震撼,还有很多的意外,在此之前,我们可是从没有想过,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形容一下,我也想知道什么样的法子让你这么记忆深刻。” “怎么说呢?”沈茶想了想,“就是要你在某一段时间,比如十几天或者一个月都处于一个很极端的情况下,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在密林里自行解决,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呼救,但视为淘汰,淘汰的人要么卸甲归田,要么就转去不重要的阵营,也就是说,只能是殿后,不能冲锋陷阵。他们这个训练,大概是每年搞个五六次,会给整个大营的将士机会,也就是说后军的想要调入先锋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确实是够狠的。”薛瑞天点点头,“不过,那种法子也只适合西南,并不适合我们北境。” “没错,西南多丛林、多瘴气,训练将士们在这种情况下求生是必须的,否则,真的遇到什么事儿了,付出的代价是无法想象的。”沈昊林换了个姿势,又继续说道,“他们需要学会怎么在密林里面隐藏自己、伏击敌人,兵利用瘴气在不让己方受到影响的同时,引诱敌人上钩,所以,他们与我们的内容是完全不同的。北境一望无际,都是草原,是想躲都没地方躲的,西南的那些技巧用在这里,不说白费也差不多。” “所以,这就是你们觉得我们能先干掉秦伯父的原因?” “嗯!”沈茶点点头,“师父离开北境太多年了,早已不习惯这边的风格,通过这一次比试,我们可以帮师父找回一些记忆,不是也挺好的吗?” “狡诈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你们的。”薛瑞天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你们无非是担心,在跟金国交战的过程中,秦伯父有可能插手我们的排兵布阵,所以,想要提前让他明白,这里不是西南,他的那套规矩在这里是根本用不上的。” “别把我们说的那么阴险,好不好?”沈茶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小杌子,从上面摸到了她的茶杯,拿过来喝了两口,“我们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不是吗?” “强词夺理。” “小天哥,你认真想想,我和兄长的担忧是不是有道理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质疑师父的能力,我没有这个资格质疑师父,因为我的本事都是师父教出来的,但是,师父离开边关数十年,他的风格已经不适合这里了,作为晚辈、作为徒弟,都是要想方设法的提醒的。” “但是你们觉得直接当面说出来有点不太好意思,是不是?”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这样做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想就算我直接说了,师父也不会生气的。”沈茶轻笑了一声,“但是吧,我心里一直有个心愿。” “心愿?”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坏笑道,“你那个是心愿吗?你那个是野心吧?你不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证明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行吗?”沈茶被薛瑞天点破了心思,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师父应该也很喜欢看到……嗯,不说比他强,比他厉害、超过他,至少能跟我这个岁数的他并驾齐驱吧?” “那我觉得,秦伯父应该已经很喜欢了,他在你这个年纪,应该还没有你这样的成就了。” “这话说的……” “突然觉得是那么回事了,对吧?”看到沈茶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看看旁边放的沙漏,轻笑了一笑,“已经差不多了,咱们要不要过去?免得鹰王爷和代王爷等着咱们,是不是?” “好!”沈茶很利索的从躺椅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影五扬扬下巴,“我们先走了,你们把椅子搬回去吧!” 1530 祖辈的那些事儿80.0 果然不出所料,当沈昊林、沈茶、薛瑞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主院见代王爷和吴清若的时候,被守在院子里的阿飞告知,两位王爷还睡着,请国公爷、大将军和侯爷再稍等片刻。 “知道了,我们就在院子等会儿吧!”沈茶点点头,打着哈欠走到一棵最大的枫树下坐着。 “这么没精神?”沈昊林走到她身边,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再眯一会儿吧!” 沈茶闭着眼睛点点头,在沈昊林的肩头蹭了蹭,9又打了个哈欠。 “哟,这是怎么了?”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宁王殿下慢悠悠的走出来,看到坐在枫树下的沈昊林和沈茶,又看看小声跟阿飞小声闲聊的薛瑞天,又往他两位兄长的屋子看了看,轻轻挑了挑眉。 “小茶怎么了?”宁王殿下走到沈茶的身边,看她脸色不是特别的好,精神也不是很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 “没什么大事。”沈昊林朝着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每年的这个时节,总是会这样。大师和苗苗早就看过了,都说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儿。” “病根儿?”宁王殿下想想那对人渣曾经如何对待的沈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是不是不太好根除?” “嗯!”沈昊林点点头,“平日里不怎么显,但到了这个时节,就很难受。” “那用药调理调理?”宁王殿下也坐在沈茶的身边,“用些药,总归会好一些。” “用过了,一顿都不曾断过。”沈昊林叹了口气,“不过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儿,一时间是不好根除的,只能慢慢来。”他看看靠在自己肩上好像睡熟的沈茶,微微弯了弯唇角,“今年的情况已经比往年好多了,王叔是没看到,前些年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兄长!”半醒半睡的沈茶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了沈昊林的话,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王叔,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稍微闭闭眼就好了。” 沈昊林朝着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无声的说出了“报喜不报忧”的几个字。 宁王殿下了然的点点头,伸手摸摸沈茶的头,小声的哄着,“小茶,进屋躺着睡吧,好好的睡上一觉,比现在这样要舒服多了。” “可是……”沈茶勉强睁开眼睛,看向东厢房,小声的说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宁王殿下朝着沈茶使了个眼色,“兄长们醒了,我来告诉他们你的情况,他们不会说什么的。昊林,把小茶抱进屋里去,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沈昊林点点头,让沈茶搂住了自己的脖子,很轻松的把人给抱起来,直接进了宁王殿下的正屋。 薛瑞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很快就结束了跟阿飞的闲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宁王殿下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宁王殿下看了一眼薛瑞天,“不是说今年是最后一年?看这样子不太像啊!惠兰的药到底有没有用?” “殿下,您是不知道的,今年已经好多了。” “刚刚昊林也是这么说的。”宁王殿下看看屋里,压低声音说道,“我本来想要继续问下去,结果被小茶给拦了,昊林说小茶报喜不报忧,这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她是不想长辈们操心。”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心重,不想我们因为她身体的情况总是关注着她、围着她,所以,我们基本上不会当着她的面儿说的。” “现在她睡下了,你好好给我说说,她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对人渣!”薛瑞天没好气的说道,“小茶的事情都是我父亲和沈伯父、惠兰大师亲自去查的,他们想要查的东西,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差错,都会查的明明白白的。那对人渣因为不满赌输了钱,把小茶一次又一次丢进冰冷的井水里,说天气炎热,让她去凉快凉快。” “这两个畜生!” “殿下,您别气,这会儿气着了,听到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半?还不得气炸了吗?” “还有?”宁王殿下的眉头都拧在了一块,“这两个畜生还干什么了!” “小茶之所以会落下病根儿,是因为他们把她丢进井水里给忘了,整整丢进去了一天一夜,等隔壁的大娘去打水,才看到了人,匆匆把人给救上来,那个时候也已经昏迷过去了,听说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救回来的。但救回来是救回来了,底子已经伤了。后来来了家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非常不舒服,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热,病上几天。”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已经用心调养了,但要是恢复原本的健康,还是很难的,再加上前些年跟金国、辽国的战事不断,有的时候,她就会瞒着我们拖着病体上战场,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病得很重了。” “这也不能怪你们,听闻前几年的战事吃紧,你们都忙得无暇他顾,会有疏忽也是情理之中的。”宁王殿下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对人渣,现在关着他们都是便宜他们的,就应该一天一刀,慢慢的剐了他们才好。” “这个提议,我赞成。”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先顾好小茶,也就这两年,金国、辽国自己乱了起来,这段时期没有什么仗可以打,我们还能盯着点,这情况已经是好很多了。”他看向正屋的方向,“只要她好好的睡上几天,不操心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能平稳的度过去。” “真的就这么简单?” “嗯!”薛瑞天点点头,朝着宁王殿下露出了一抹安抚性的笑容,“没错,就这么简单!” “但不让她操心那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吧?”宁王殿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们能不能管得住她呢?” “我们管不住,这不是还有您三位和小珏呢?”薛瑞天坏笑了一下,“她若是不听我们的话,我们就请您三位和小珏来,尤其是小珏,我就不相信,她有违抗圣意的这个胆子!” “你啊!”宁王殿下伸手戳了戳薛瑞天的脑门,“真是好算计!” 1531 祖辈的那些事儿81.0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什么话要让我们和陛下去说?” 薛瑞天和宁王殿下聊的很投入,两个人都被沈茶年幼时的遭遇影响到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愤愤不平的表情,都生出了恨不能把那对人渣大卸八块的愤怒情绪,完全屏蔽了周围的情况,就没有注意到旁边多出来两个人,听到这个声音,把薛瑞天和宁王殿下都吓了一跳。 幸好这里是侯府,不会有外人偷偷潜入,再加上这个声音非常的耳熟,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 宁王殿下微微抬起头,看到代王爷和吴清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跟前,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醒了?睡的好不好?”宁王殿下和薛瑞天起身,向代王爷和吴清若行了礼,仔细的看看两个人的气色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还不错,身上是不是松快了一些?” “是啊,虽然一路上客栈也是很舒服,但到底是在外面,怎么都不如家里感觉到自在。在家里睡了这么一觉,浑身上下都松快了很多。”代王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笑眯眯的说道,“不得不说,这屋子待着确实是挺凉快的,但也不会感觉到特别的凉,一切都正正好。”他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薛瑞天,“怎么就你们两个?昊林和小茶呢?” “他们还在屋里。”宁王殿下朝着正屋的方向扬扬下巴,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不要吵醒小茶,让她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儿等她醒了之后再说。”他想了想,又问道,“两位哥哥要说的是,很紧迫吗?” “不紧迫!”吴清若摇摇头,想起前几年跟沈昊林之间的通信,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薛瑞天,问道,“每年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王爷英明!”薛瑞天点点头,“前后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那就让她睡吧,别打扰她。” 代王爷看看这个,又看看身边的人,刚想要说什么,就问道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抬起头看了看,就看到金苗苗捧着一个药壶走了过来,等人走到跟前的时候,这股奇怪的味道就更浓郁了一些。 “这是……”薛瑞天转过身看看金苗苗手里的药壶,“小茶的药?” 金苗苗站定之后,先是给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行了礼,然后冲着薛瑞天点了点。 “是小茶的药,她人呢?” “屋里睡觉呢!”薛瑞天想了想,“要不然,你搁在这儿,等她醒了再让她喝,好不好?” “喝完了再睡吧!”金苗苗似笑非笑的看向正屋,轻笑了一声,说道,“侯爷,你相信如果没有我盯着,她会老老实实的把这碗药喝掉吗?” “这个……”薛瑞天想起前两年喝这个药的时候,沈茶搞出来鸡飞狗跳的动静,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去吧,但你俩都注意点,别把我屋子给我拆了。” 看着金苗苗拿着药壶进了正屋,薛瑞天啦着宁王殿下、代王爷和吴清若往东厢房那边紧走了几步,躲在一棵大榕树下乘凉。 “小茶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喝这么难喝的药?”看到薛瑞天点头,代王爷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苦了这孩子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大师当年说是今年就是最后一关了,但也是在她好好休养、不瞎折腾的情况下,但现在这个情况,恐怕还要缠缠绵绵折腾上三两年的时间,才能真的彻底有所好转。” 薛瑞天听着从正屋传来沈昊林和金苗苗哄着吃药的声音,听着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无奈的摇头。 “吃个药而已,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宁王殿下觉得有些诧异,“这是不是……” “一点都不过分,殿下!”薛瑞天摆摆手,“苗苗每次都把这个药弄的特别苦,正常人闻一下都能难受半天,何况还要把这个药给喝下去呢!虽然每次动静都不小,但小茶还是挺有分寸的。”看到宁王殿下将信将疑的眼神,他轻笑了一声,“一会儿把药壶拿过来给您问问就知道了。” 代王爷和吴清若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正屋的方向,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声音就消失了。 紧接着,金苗苗拿着已经空着的药壶很开心的走了出来,看到远远站着的几个人,轻笑了一声,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怎么站这里?”金苗苗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放心,今天没怎么闹腾,还是挺顺利的。” “这个给我闻闻。”代王爷把金苗苗手里的药壶接了过来,刚凑近准备闻一闻,还没到鼻子跟前,就快速的挪开了,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金苗苗,“怎么这么难闻?难怪小茶要闹呢!” “良药苦口,殿下什么时候发现药是好吃的东西?”金苗苗一挑眉,伸手捏住了宁王殿下的手腕,“还行,殿下的药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了。” “调整?”宁王殿下听到金苗苗的话,突然开始紧张了,“会不会变得很难喝?” “不会。”金苗苗轻轻摇摇头,“小茶这个算是比较极端的味道了,殿下不用担心。” “那就好。”宁王殿下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正屋的方向,“她是不是还要继续睡?” “应该是睡不了了,这个药估计给刺激精神了。国公爷哄一哄,一会儿就能出来了。”金苗苗想了想,朝着众人行了礼,“膳房那边还需要我,我先告退了。” 看着金苗苗有些仓皇而逃的背影,宁王殿下眨眨眼睛,伸手戳了戳薛瑞天。 “小天,小天!”看到薛瑞天凑过来,他压低声音说道,“苗苗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着她呢?有点逃跑的感觉呢?” “没什么。”薛瑞天轻笑了一下,“大概是担心一会儿被小茶报复吧!” “报复?”宁王殿下了然的点点头,“如果是我,我也报复。不过,她们两个这样,感情这么好,也是很让人佩服的。”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1532 祖辈的那些事儿82.0 这边薛瑞天和三位王爷热切的聊着,那边喝完药很清醒的沉茶拉着沉昊林从正屋走了出来。 “小茶!”薛瑞天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们两个,朝着他们招了招手,“这边,这边,这里凉快一些!” 沉昊林和沉茶手拉手走到了几个人的跟前,向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行了礼。 “睡过头了,让师父和王叔久等了。” “我们也是刚睡醒!”代王爷看看沉茶,有点担心的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不太舒服?” “王叔,已经好多了。”沉茶笑了笑,“就是一阵一阵的,过了难受的这阵儿就没什么事儿。” “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吴清若招呼着阿飞给大家搬了凳子和小茶几过来,“外面凉快一些,咱们坐外面聊聊,好不好?” 小孩们都没有任何异议,几个人围着两张圆形的小茶几坐下,早有护从去准备好了解暑的汤饮和水果,放在小茶几上。 “师父,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除了沉茶因为刚刚用了药之外,沉昊林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小膳坊早就熬好的绿豆汤,“是跟青莲教有关?” “不是。”吴清若阻止了代王爷无休止的往他的绿豆汤里放糖的举动,朝着几个人轻轻摇摇头,“是跟荆王兄弟有关,你们知道他们派人去面见陛下了,对吧?” “知道。”沉昊林点点头,“陛下刚刚跟我们说过了。”他想了想,看看代王爷,又看看吴清若,“他们派人去见了师父和王叔?” “对,那几个人先来见的我们,但我们没见他们。”吴清若喝了一口绿豆汤,朝着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扬扬下巴,“考考你们,我们为什么没见他们。” 三个小孩彼此对望了一眼,最终把目光投向了美滋滋喝绿豆汤的宁王殿下。 “看我干什么?”宁王殿下感受到了三个人的目光,抬起头就看到了他们望着自己,他很无辜的看着三个小孩,眨眨眼睛,“问你们话呢,你们好好回答啊!” “皇伯父和王叔不见荆王兄弟派来的人,应该跟宁王叔有关吧?” “跟我啊?”宁王殿下指指自己,轻轻摇摇头,“为什么跟我有关?跟我没关系啊,他们又没派人来找我,他们去望心镇的时候,我已经启程往边关来了。” “这个有关系,不是现在您跟他们的关系,是以前跟他们的关系。”沉茶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笑了笑,“两位可都是护短的人,一旦有人曾经算计了自己护着的人,就会被记住,早晚找个机会报复回来,对吧?” “小茶,亏得我们那么疼你,你这样说可太伤我们的心了。”代王爷很满足的喝完了他那碗加了半碗糖的绿豆汤,“我们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我们两个不是一直都和善可亲的吗?” “对自己人和善可亲,对敌人睚眦必报,这没有什么问题啊?这是爱恨分明的品质,很珍贵的啊!”沉茶一摊手,“难道王叔自己不觉得这其实是很好的吗?” “我觉得还不错。”代王爷笑眯眯的说道,“不过,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可……” “你们知道荆王兄弟曾经算计辰辰的事情了,对吧?”看到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点点头,吴清若叹了口气,“也知道他们放弃了辰辰,目标转向了你们,对吧?哪怕那个时候,你们还没有出生,是不是?” “是,皇伯父说的对,这些宁王叔都跟我们说过了,我们觉得还挺……”沉茶轻轻挑挑眉,“意外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能盯上我们,就觉得我们能干成这个事儿。还有一点,是比较疑惑的,为什么先皇会同意他们的计划,是被迫的还是他们引诱的。” “小茶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也是我们不见他们的主要原因。” “是先皇被他们骗了?”沉茶看到代王爷给自己又盛了一碗绿豆汤,继续往里面撒糖,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王叔,您少放一点糖吧,这都快不是绿豆汤了,快变成纯糖汤了。”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代王爷比上次少撒了一半的糖,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小孩,“既然你们问到点子上了,不如再大胆的猜测一下,我们皇兄为什么会同意。”他喝了一口汤,满足的叹了口气,说道,“首先,我先声明一下,跟以大欺小、以老欺少没什么关系,不存在这个问题。” “不存在这个问题?”沉茶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一脸的疑惑。 他们在得知荆王兄弟和先皇布下这个局的时候,就已经先入为主了,觉得先皇之所以会同意荆王兄弟的这个提议,原因就是对方是自己的先祖、是长辈,觉得他们的提议一定是为大夏好,哪怕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还是可以去做的。 但是,如今代王爷否定了他们的这个想法,他们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把家人、亲朋都放在心上的先帝,同意牺牲自己的亲人、尚未出生的晚辈,去布这样一个看上去根本看不到结局的局。 看出了孩子们的困惑,代王爷和吴清若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笑。 “师父?”沉昊林不解的看着这两个人,“您这是……” “你们几个就不爱打听长辈们的陈年往事,所以,到了关键时刻,你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代王爷一挑眉,“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提示,就是你们舅舅在某个方面和那兄弟有共同点。” “共同点?”薛瑞天摸摸下巴,“都有一个不省心的娘亲?都有一群很贴心的兄弟?还是说,他们都喜欢自由、不乐意被皇宫束缚?” “这些都不是。”代王爷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可以再大胆、更大胆一点。” “大胆?”薛瑞天微微一皱眉,“要多大胆呢?特别离奇都可以吗?”看到代王爷点点头,他想了想,“嗯……总不会是跟荆王兄弟、澹台老前辈一样的吧?” “恭喜你!”代王爷轻轻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说道,“答对了!” 1533 祖辈的那些事儿83.0 “答对什么答对,你可别误导他们了!”吴清若轻拍了一下代王爷的胳膊,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们的这个答案不能说对,只能说沾边儿了。” “诶呀,不要这么严格嘛,能想到这里也是不容易的,对不对?”代王爷轻笑了一声,笑眯眯的又喝了一口绿豆汤,说道,“孩子嘛,都是需要鼓励的,他们能沾边儿,就是一个进步。” “好,你说的对!”吴清若朝着他笑了笑,伸手抹掉了他嘴边的汤汁,转头看向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说道,“看着我们干什么?你们也没猜对,继续猜下去吧!” “沾边儿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个范围是对的?” “自己想。”宁王殿下伸出手指晃了晃,“不要想投机取巧,知道吗?” “好吧!”沈茶叹了口气,仔细的想了想,看看代王爷,又看看宁王殿下,盯着宁王殿下看了好久,“嗯……我再猜测一下,是不是跟宁王叔有关?” “跟我?”宁王殿下一愣,指指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小茶,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没有胡思乱想,是有理有据的在分析。” “有理有据?”宁王殿下一挑眉,“好啊,那就让我听听你这个有理有据,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都知道,先帝最重视的就是亲人、朋友、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而在这些人里面,先帝最放心不下、最放在心上的,应该就是宁王叔了。他之所以会同意跟荆王兄弟一起布下这个局,起因应该也是宁王叔。”沈茶想了想,抬起头看向代王爷和吴清若,“我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荆王兄弟是捏住了先帝的这个弱点,用了什么条件,才说服先帝跟他们一起合作的。” “嗯,越来越接近了。”吴清若很赞赏的点点头,“继续说。” “嗯……”沈茶又想了想,“之前从宜青府传过来的消息,他们那边似乎在研制那个药丸,也许……”她转头看向宁王殿下,“当初他们给出来的条件就是尽全力要把那个药丸给做出来,如果能成功且药效很好的话,不仅可以提供药丸,也可以把配方给先帝,是吧?” “他们的那种丹药?”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你是说让澹台变成现在这样的那种药?”看到沈茶点点头,他微微一皱眉,“皇兄为什么要这种药?” “哎!”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拍拍宁王殿下的胳膊,“刚刚不是说了好半天了嘛?是为了殿下您啊!” “为了我?”宁王殿下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皇兄想要那个药给我吃,尽力地延长我的性命,你们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 “那不可能。”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那个药只能延长寿命,可延长寿命的前提是,我没有那么的体弱。其实,从皇陵回西京城之后,我就去轩辕府上跟澹台讨论过这个,他说我是可以用这个的,但必须要把身体调养到比较好的一个状态。他记得当初吃这个药丸的时候,后续的七八天都非常的难受,如果底子不好的话,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这并不冲突。”沈茶轻笑了一声,“荆王兄弟不过就是抛出了一个饵来引诱先帝,事实上,这个药丸他们并没有弄出来,想要真正搞出来,而且还搞成功,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他们的算盘打的可好了,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引诱先帝跟他们合作,然后趁着合作的这段时间,说服先帝调养宁王叔的身体,等他们的这个药丸弄出来了,王叔的身体也调养好了。”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这算是给皇兄画了个饼,让皇兄有个念想?” “哈不多吧!”沈茶冷笑了一下,看向吴清若,“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的话,皇舅舅应该是思前想后了许久,才同意他们的这个提议,毕竟,这个诱惑太大了,他没有办法去拒绝,对吧?皇伯父,您说,我这个答案是不是正确的?” “还得是小茶,就是聪明,这个答案是正确的。”吴清若点点头,朝着沈茶笑了笑,说道,“先帝确实是考虑了好多天,而他纠结的点,其实就是在辰辰本身。” “我?”宁王殿下眨眨眼睛,“怎么又是我?” “你们都知道,这个局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辰辰,也就是说,这是以辰辰为中心,围绕着辰辰进行的一系列布置,对吧?但这个局的目的除了揪出幕后之人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个药丸。事实上,对于我们这一边来说,这个局的目标和目的其实都是辰辰一个人。” “都是我一个人?” “说白了,皇舅舅纠结额是要打着挽救宁王叔寿命的旗号对宁王叔进行一次打的伤害。”看到代王爷和吴清若点头,沈茶又叹了口气,“当时皇伯父和宁王叔知道这件事嘛?” “这个当然知道了,因为皇兄很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所以,找了我们两个来商量。” “商量?”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怎么个商量法?” “他想要说服我们同意这个提议,也想我们来说服他同意这个提议。”宁王殿下一摊手,“我们肯定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仅不同意,还跟皇兄吵了好多次,甚至有几次,我们俩都动手了。”代王爷嫌弃的撇撇嘴,“但是吧,有的时候,我们的运气不是特别的好,就在双方对峙的阶段,辰辰病了,很危险,所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只能让步,但让步归让步,我们依然不赞同这个做法。好在,辰辰的这个目标很快就被放弃了,但让我们觉得更过分的是,他们把目标转移到了你们的身上。” “所以……”沈昊林看看代王爷,又看看吴清若,“他们派人来见师父和王叔,是想故技重施,再一次把你们拖进这个漩涡之中?” 1534 祖辈的那些事儿84.0 “这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来意,还有另外一个。” 吴清若朝着站在不远处的阿飞摆摆手,阿飞微微颔首,去了东厢房的主屋,不打会儿就从里面拿了一个小木匣子,在吴清若的示意下,把那个小木匣子放到了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的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吴清若扬扬下巴,“这是他们派来的人递给我们的信,本来他们是想要当面交给我们的,但我们没见他们,他们就让府门口的侍卫转交的。” “这个话应该怎么说呢?客气一点,是说他们有点异想天开了。”代王爷喝完了第二碗绿豆汤,把手里的空碗轻轻的放在了桌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如果是不客气的说,那么就是他们有点自以为是了。” “嗯,我也觉得!”宁王殿下跟着点点头,“听说,他们派去的人求见陛下的时候,态度相当的嚣张。也不知道是他们故意指使手下人这样做的,还是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风格。” “应该是故意的,是来试探陛下的品性的。”吴清若看看代王爷,“我们年轻的时候,应该是见过他们的,那个时候他们打扮成普通的读书人,言谈举止都是温文尔雅,哪怕后来被拆穿了身份,甚至因为是否把辰辰牵扯进来,我们双方起了争执,他们都是很君子的做派,并没有为难我们。” “是啊!”看到三个小孩和宁王殿下瞪着眼睛,代王爷轻笑了一声,“怎么是这么个表情?我们见过他们,又有什么可吃惊的?他们这种情况,应该还能活很久很久,不止我们、你们可以见到他们,你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能见到他们。”他无奈的耸耸肩,“如果他们自己愿意活下去的话,这一点完全可以做到的,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师父和荆王兄弟打起来了?”沉昊林和沉茶、薛瑞天对望了一眼,顾不上去看那个小匣子里面的信,全都盯着吴清若,“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情况?”吴清若想了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先帝当时对是否同意他们的提议犹豫不决,就请了我们两个入宫商议,巧的是,荆王兄弟也入宫请见,那我们自然是要针对这个提议好好的辩论一下了。所谓l理不辩不明,如果真的辩不清楚,那就看看谁的拳头更硬一些。” “虽然不知道荆王兄弟的情况如何,但论拳头的话,还是皇伯父的拳头更硬一些,是不是?”沉茶笑眯眯的问道,“听说,他们二人是文弱书生,荆王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故而从小并没有习武,没错吧?” “对,荆王确实是不曾习武,但他的兄弟,确实个能打的。”吴清若朝着沉茶点点头,“不过也只是和普通人相比,他的功夫还算不错,跟我们这种常年征战的人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打起来的那一瞬间,荆王好像还有点不太相信,我们真的敢动手,是吧?”代王爷看向吴清若,“在他们的认知里面,他们是长辈,是我们尊敬的对象,如果对长辈动手,那就是不孝。我们作为皇室宗族,是不可能干出这种离经叛道之事的。” “可他们没有想过,当年他们在皇家宗谱上,早就已经是过世之人,需要我们在祭祖的时候,顺带祭拜一下的那种。如果不是我们善良,承认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又哪儿来的底气跟我们摆长辈的架子呢?”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这就是王爷刚才说的自以为是吧,他们觉得自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他们应该不会去想,我们不承认,他们又该如何。或许他们想了,但没用上,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应该是没想。”吴清若挑挑眉,“否则,我跟荆王的弟弟,那位楚二少爷动手的时候,荆王的反应不会是那个样子的。当然,看在他们是长辈的份儿上,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勉强营造出了一个打成平手的局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当真了。” “明白了!”沉昊林点点头,“师父的这一次比武,更让他们自以为是,觉得无论是从辈分上、阅历上、还是功夫上,他们都在我们之上,我们需要尊着、敬着。所以,后来先帝同意他们的提议,跟他们合作,布下了这个局,他们不会是觉得先帝为宁王叔考虑,而是觉得他们在各个方面压制了我们这边,先帝迫于威压,才不得不同意的,是吧?” “差不多。”吴清若轻轻扬扬下巴,“看看信吧!” 沉茶打开那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展开之后跟沉昊林、薛瑞天一起看了起来。 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几乎都是在劝说代王爷和吴清若,继承先帝的遗愿,继续跟他们合作,继续攻占未来、图谋大事。 这封信的语气看上去很温和,但细细品来,有意无意的弥漫着一种压迫人的气势。 基本的寒暄几乎等同于没有,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用一句数年不见、甚是想念草草带过。而接下来的内容基本上都在说服代王爷和吴清若跟他们合作,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反正他们能写出来的词都已经用尽了,甚至还隐隐威胁,若此信石沉大海,他们或许会亲自上西京的。 “亲自来?”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他们敢吗?就不怕自投罗网?” “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把他们给扣下,让他们有来无回。”沉昊林轻轻敲了敲桌子,“相信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除了这些还看出什么了?” “还有……”沉昊林看看沉茶,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点点头,“就是确定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哦?说来听听。” “皇伯父、王叔,我们之前就怀疑过,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不惜把大夏皇室都拖下水,甚至是几代皇室宗族都拖下来,不单单是所谓的大义,还有个人恩怨。但大义和个人恩怨孰重孰轻,我们并不敢确定,但从现在的这封信可以判断,个人恩怨似乎是重了那么一点点点。” 1535 祖辈的那些事儿85.0 “这么一看,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师父?”沈昊林一歪头,“您和王叔也怀疑过他们?” “最开始也没怀疑过,而且就是当个乐子听,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不过,他们的功利心太强、太过于迫切了,一次又一次的强迫先帝,所以,才让我们心生疑窦。”吴清若看看代王爷,看到后者朝着自己微微点头,又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也知道,在明面上呢,他们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按照正常人的理解,突然出现了自称是你祖宗的人,你第一反应,这肯定是骗子,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这也是我想说的,当初他们是怎么证明,自己就是荆王和荆王府的二公子呢?”她一摊手,“据说,荆王府里关于荆王和二公子的东西都是完好的,并没有少,除了他们自己随身携带的。所以……”她想了想,“能有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你也说了,除了他们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其他的都在。而重要的是,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都在他们身上。”吴清若轻笑了一声,“这也是先帝没有怀疑他们身份的原因。” “证明身份的东西也可以作假吧?”薛瑞天微微一皱眉,“还是说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其实是外人不知道的?” “当然了。”代王爷和宁王殿下异口同声的说道,“要不然随便什么人拿一个东西过来都能说自己是皇家的人了,那岂不是要大乱了?” “着就能说得通了。”沈茶点点头,“身份既然不存疑,那他们就是太过于频繁的拉拢先帝,让皇伯父和王叔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倒不至于,就是他们的目的,不如他们表面上说的那么大义凌然吧!”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他们几次三番的去面见先帝,说服先帝、拉拢先帝,那种口气、那种状态,特别的激进,特别的……”他看看代王爷,“之前太医是怎么说来着?” “肝阳上亢。”代王爷轻轻一挑眉,看着对面那四个瞪着眼睛瞅着自己的小孩,看他们呆愣愣的样子,扑哧一笑,“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薛瑞天耸耸肩,“他们这么大岁数了,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嘛?” “他们不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而是太想要争取皇兄了,如果他们争取不到皇兄的支持,他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的。我们两个……”代王爷指指自己和吴清若,“头两次见他们,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第三次,也就是打起来的那次,确实感觉到他们不对劲了,那个状态不太像是正常人能有的。” “可不是,都打起来了!”宁王殿下哼了一声,用眼睛瞄了一下两位兄长,“这个事情,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这种复杂又曲折的过程,跟你说有什么意义?你知道结果不就可以了?”吴清若轻轻一挑眉,“说实话,我们非常不乐意辰辰牵扯进去,但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何况,那个时候有太皇太后的推波助澜,青莲教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就是想要拒绝,也没有理由。何况……” 他看着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同时摇了摇头。 “清若哥哥?”看到吴清若和代王爷的脸色有些不对,宁王殿下突然反应过来了,“我母妃就是被青莲教害死的,更准确一点就是,被……”他哽咽了一下,“皇兄当日劝我加入这个计划,就是要为母妃报仇。认真说起来,后宫中人又有多少没有遭过那个老太太的毒手呢!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才同意的。可没想到,青莲教并非最后的罪魁,那个老太太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是啊,太皇太后倒台,青莲教也被围剿,这才发现,青莲教只是傀儡,太皇太后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莲教混进了别的势力。你们以为她是怎么没的?是觉得自己忙活了一辈子,都在为别人做嫁衣,竹篮打水一场空,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才会自戕的。”代王爷轻轻叹了口气,“她这个人算计了一辈子别人,最终却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想来也是可悲的。” “是啊!”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死者为大,她已经过世了那么多年,我们的仇就算是报了。”他摆摆手,“还是说活着的人吧!自从这对兄弟知道了青莲教并非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放弃了我这个目标,盯上了尚未出世的你们。”他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因为这样,他们能获得的时间会更多一些。而我也不是毫无用处,把我关进皇陵,就是为了给那群阴沟的耗子看的。” “可是为什么这封信不能确定荆王兄弟的私心?”薛瑞天又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嗯,我理解刚才两位王爷说的肝阳上亢是什么意思了,这封信里的口气,确实是激进过头了。不过,这么一来,不也是他们有私心的一种体现?” “只是体现,并不能说,这份私心就会比他们口中的大义更重要。”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这对兄弟的尾巴藏的好着呢,是不会轻易让我们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没错,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他们的年纪比我们大多了,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儿也比我们多多了,吃过的亏、长过的经验也胜于我们数倍,想要抓他们的尾巴,可是不太容易。何况,我们现在的境况,其实不算好。” “这个倒是真的。”代王爷点头,“我们现在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我们找到证据证明他们纯粹是为了自己谋私利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跟他们翻脸?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若是翻了脸,金国、辽国的烂摊子收拾起来可就更难了,那我们就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了。”代王爷接过阿飞已经点燃的火折子,将那封信点燃,看着它慢慢的化成灰烬,“看,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对不对?今天的聊天也只是久别重逢之后的叙旧,对不对?” 1536 祖辈的那些事儿86.0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点点头,表示赞同刚才代王爷的说法。 “好了,叙旧叙完了,我们来聊聊正事儿。” “好家伙,这是叙旧叙了半天?”宁王殿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除了叙旧,还有什么正经事?” “当然有了!”代王爷和吴清若对望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呢,受太后娘娘所托,准备给陛下议亲了。” “议亲?”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一脸的茫然,“是不是太早了一点?陛下肯定不会乐意的吧?” “这还早什么早?你们不要忘了,陛下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先帝在他这个年纪,不说已经有了正妃,还有了两位侧妃,甚至都有了长子。虽然长子不幸早夭,可终归算是有了,对吧?可现在陛下呢?依然孑然一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代王爷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是不开明,他若是真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勉强,但我们问过陛下的意思,他并不反感成亲这件事情,甚至觉得如果有了孩子,等孩子长大,他就能早一天可以逃离这个皇宫。” “这话听着有点不负责任啊!”沉茶轻笑了一声,“不过,这也确实是他最终的心愿,他说出这话,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要求?”薛瑞天哼了一声,“能有姑娘嫁给他,他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他还有脸提什么要求?这算不算是得寸进尺?” “小天,不要这么说!”宁王殿下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薛瑞天的胳膊,“陛下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室,怎么可能没有姑娘想要嫁给他呢?” “王叔!”沉茶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的方向扬扬下巴,“看看皇伯父和宁王叔的表情,就知道小珏哥哥的婚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了。” 宁王殿下抬头看着两位兄长很愁苦的脸,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小珏还被人嫌弃?” “王叔,小珏哥哥可不是一般的被嫌弃。”沉茶捂着嘴偷笑,“在西京城高门世家之中,有那么一个公子排行榜,这个排行榜分为几个大类,其中有一项是最不希望成为女婿的排行,头一名……” “等一下,小茶。”宁王殿下打断了沉茶的话,“什么叫做最不希望成为女婿的排行?什么人不想什么人成为女婿?那些高门贵妇?” “没错!”沉茶点点头,“在这个排名里面的人,都是西京城那些高门贵妇最不想让他们成为自己女婿的,也就是说,她们不希望把家里的女孩嫁给这个排名里面的贵公子们。” “所以呢?”宁王殿下微微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小珏也在这个排名里面?” “不仅仅是在,而且还是第一名。”代王爷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很多贵妇都不喜欢把女儿加入皇室,之前太后娘娘也给小珏相看过不少,但……”他一摊手,耸耸肩,“没有一个肯乐意的。” “这么惨吗?”宁王殿下无法理解,“明明我们小珏这么好,他要是成亲了,肯定会对媳妇儿好的,对吧?” “那个排行榜呢,头五名都是熟人。”薛瑞天轻笑了一声,“宁王殿下,容我给您说一说。”看到宁王殿下点头,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第一名是宋珏,第二名是白萌,第三名不才正是小侄,第四名是宋爻佳,也就是我们世子殿下,第五名……”他伸出手,朝着沉昊林的方向晃了晃,“是我们亲爱的国公爷。” “啊?他们连昊林都嫌弃?”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挥挥手,“算了,这不重要,大概他们是知道昊林她们根本不可能肖想,所以只能说自己嫌弃,要不然太没有面子了。倒是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薛瑞天,“嗯,嫌弃你是应该的,一看就不怎么正经。” “殿下!”薛瑞天哭笑不得,“我怎么就不正经了?我只是看着风流而已,其实,我是个正经人。”他很认真的点点头,“主要是他们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包括昊林在内,都是朝不保夕的,况且高门世家养出来的女孩,是不可能送到边关来吃苦的,所以……”他一摊手,“小茶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曾高居不想娶排行第一名。毕竟那些世家公子也从来不打算跟着小茶戍边的。” “不过,自从你们上次回京之后,应该是轩辕放出了消息,解释了小茶的身份,并宣布了小茶和昊林的婚约,所以,现在你们两个的名字已经从这个排行榜上消失了。”代王爷轻笑了一下,“轩辕这回算是做了个好事,是不是?” 沉昊林和沉茶同时点头,虽然他们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但他们很讨厌有人对他们品头论足。现在经过轩辕靓有意为之的宣扬,这帮人终于把眼睛从他们身上挪开,真是谢天谢地了。 两个人默默的决定,就冲着这一点,今年轩辕靓寿辰,如果他们没有什么要紧事忙的话,可以回一趟西京给他祝寿。 “好吧!”宁王殿叹了口气,“小天、昊林不被看好,倒是也能说得过去,可小珏、白萌和爻佳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仨可都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她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爻佳是他自己不想,我们也不强迫他,他愿意成亲就成亲,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代王爷叹了口气,“代王府的情况复杂,我们不确定小珏的下一任帝王会不会容忍有人拥有他不了解、不掌握的权力,你们也知道鹰王和大夏也只是合作关系,清若百年之后,他手里的力量会自动静默,直到清若承认的下一个继承人出现。” “而且我手里的力量不以血缘传承,这一点对于帝王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们不希望爻佳成为靶子,爻佳表示理解,他觉得人生大好时光应该多出去走走,而不是浪费在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上面。”吴清若无奈的笑笑,“所以,他自己营造了一个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形象,他的狐朋狗友就是白萌,这两个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狼狈为奸,这么一来,自然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家的女孩嫁给这样的人,对吧?哪怕他们的家世都很好。” “明白了。”宁王殿下点头,“现在就剩下小珏一个了,其实,很多人家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孩嫁入皇宫,这一点,其实很能理解,但有不愿意的,肯定有愿意的,像他这样一个都没有是很少见的。” “因为小珏很明确的说,如果娶妻的话,只娶一个,不会纳妃。” 1537 祖辈的那些事儿87.0 “这……”宁王殿下想了想,“如果他是宋家的旁支,这个要求倒是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他是皇帝,言明只娶一人,怕是有些不妥。” “何止不妥啊!”薛瑞天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是大大的不妥,这是明着告诉人家,要把人家姑娘推进火坑里面,谁家里会这么傻,明知道是这样,还会把家中的女儿嫁给他。” “对,平心而论,如果我有个女儿,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宁王殿下点点头,“虽然这是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姻缘,但这一生需要承受太多的压力。” “我不是很懂。”沈茶轻轻摇摇头,“一世一双人,这不是大家共同追求的目标?我和兄长的父母、薛伯父、薛伯母,不都也是这个样子的?” “别的人可以,但小珏不可以,他是皇帝啊!”代王爷轻轻的叹了口气,“谁不想一世一双人?所有的人都希望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有缘人,但事实却不允许,对不对?” “倒也不是不允许,除非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特别厉害,能堵上那些不做人的御史的嘴,能承受得住被那些好事儿的人品头论足,甚至被冠上一个妒妇的名号,如果没有这个能力,是不可能成为小珏的发妻的,不可能成为大夏的皇后的。但问题来了,你们看看西京城里面的那些高门小姐,有几个能做到这些的?”代王爷一摊手,“完全没有,是不是?” “武将家里是非常有可能的。”薛瑞天摸摸下巴,“主要吧,这个女孩如果满足了前面所有的要求,还得满足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虽然对女孩来说,这个要求很过分、非常的不公平,但是……”他一摊手,“众所周知,先帝这一脉的子嗣比起宋家其他旁支更位艰难一些,当然,这个艰难的主要来源就是太皇太后,要是没有她,小珏可能也不会天天琢磨着怎么跑出皇宫了。但不管是怪谁,先帝的子嗣,不是年幼夭折,就是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的,能顺利的活到成年的,也就是小珏、小云和小九九。然,小九九又因为之前跟夏家的约定,姓了夏,所以,满打满算,先帝也就只有两个孩子。所以,为了不让这一支凋零,小珏就只能多生几个皇子。但若只娶一人,未来的皇后娘娘就会受苦了。” 亲眼目睹过自己弟弟出生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在生孩子这个事儿上,无论是天家贵人,还是普通平民,吃的苦、受的罪,其实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会有一丝丝的改变。她稍微想了想,如果她未来的皇嫂一个人要生养好几个小崽子,脑袋就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恐怕再想想现在的这个决定,很有可能会让宋珏后悔一辈子。 ”所以,皇伯父、代王叔来这里的意思是……“沈茶想了想,“让我们劝小珏哥哥,不要这么任性吗?” “没错!”代王爷点点头,“我们也不会要求他太多,一后二妃就可以了,至于之后还会有不长眼睛的胡说八道,就是我们负责了,不用小珏多操心。” “劝他也不是不行,但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的,况且,娶的人要他自己喜欢、自己欣赏才可以的。”薛瑞天想了想,“如果他不喜欢,也不能强迫他,对不对?” “这个是当然的。”吴清若点点头,“还有另外一个事儿,就是问问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鹰王爷,这不就是说笑了?”薛瑞天给自己盛了第二碗绿豆汤,“我们久居边关,根本不在西京城,怎么可能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我是说,有没有合适的武将人家,我们回去之后可以考察一下。” “那得好好想想。”薛瑞天看到代王爷和吴清若看向沈昊林、沈茶,噗嗤一笑,“两位王爷不用看他们,看他们没用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位王爷还记得,前几年回京述职,我们一起参加宫宴,他俩那个内心茫然、表面又必须很镇定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趣?” “打人不打脸啊,小天哥。”沈茶翻了个白眼,“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宁王殿下伸手戳戳薛瑞天的胳膊,“快说说,我都不知道。” “殿下,那次宫宴可有意思了,是小珏专门为了给我们接风洗尘设的,文武百官、宗亲重臣皆携眷参加,女眷嘛,都在后宫陪伴太妃娘娘,咱们就说大殿里,那叫一个热闹,他俩坐一个桌,就在几位王爷的下首,我也在他俩旁边坐着,然后呢,来一个人就问一个人,文武百官、宗亲重臣,一小部分、他们常打交道的很熟悉,还有一部分是在他们面前混了个脸熟、知道人家姓什么,剩下一部分完全不认识,需要我给他们介绍。” “你们在京里的时候,是完全不走动的嘛?”宁王殿下一脸的惊讶,“这怎么可能?你们在京中的声望很高啊,你们回京肯定会收到很多的请帖啊!” “殿下,您这就不知道了,如果没什么事儿,他们是连府门都懒得出的。”薛瑞天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次他们回京之后,天天都在干什么,出去应酬的次数多不多,殿下回忆回忆,就知道他们对西京城的了解有多少了。”他坏笑了一声,“这两个人除了那几个亲近之人的府邸,他们哪儿都不去,甚至宴请的请帖都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们都不会看一眼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宁王殿下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沈茶,“看来真的不能问你们意见了。” “其实,皇伯父和王叔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两位身边就有一个百事通啊!”沈茶轻轻敲了敲桌面,“爻佳哥哥的消息可是灵通的很,皇伯父、王叔若是问他,必能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 1538 祖辈的那些事儿88.0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爻佳确实是消息很灵通,什么都能打听得到,但他不肯定配合我们,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代王爷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是个什么样,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对吧?” “如果是涉及到给小珏哥哥大婚的人选的话,爻佳哥哥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吧?”沈茶微微一皱眉,看向代王爷,“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就是他自己不愿意,至少现在不太想说。”代王爷又叹了口气,“他的意思是,等到陛下回京,他要进宫当面问问陛下的想法,问问他是否真的做好了要大婚的准备,是否有确定的心仪之人之类的。如果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并没有什么心仪之人,他再向我们提供人选。” “爻佳哥哥是担心小珏哥哥没有做好成家的准备,耽误了自己又辜负了别人家的女孩。如果小珏哥哥有心仪的女孩,那么,就不用找什么人选了,直接请娘娘相看,看看是否合娘娘的眼缘。”沈茶笑了笑,“这么做才是符合爻佳哥哥一贯的风格。” “确实,所以,这也是顺便的,主要还是要你们劝劝陛下,他这个身份,一世一双人是不可能的,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估计他也没那么的坚持。”沈茶嘿嘿嘿的坏笑了两下,看看主院的门口,想了想,说道,“等一会儿小珏哥哥来了,我们可以劝劝他,也可以侧面打听一下,要是可有可无的话,就像爻佳哥哥说的那样的话,他还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那就可以再等等。毕竟小珏哥哥年纪还不算大,还有时间呢!” “是啊,目前也只是有这个想法,到真正成婚的时候,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确实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最近几年都不是大婚的好时机,金国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辽国那边也是不可预测的未来,以及我们现在都没有查到青莲教背后的黑手,在这些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我想陛下应该是没有心情大婚的。只有这些问题解决了,他才有可能考虑自己,对吧?”沈昊林一边说,一边把碗里最后一口绿豆汤喝完,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微微颔首,“师父和王叔不用着急,依我看现在陛下,也没有成婚的打算,等他闹腾够了,准备安定下来了,应该就心甘情愿了。” “昊林这话是说到点儿上了,我们眼下的这些难题如果不解决的话,小珏确实也没有这个心情或者时间来准备大婚,还是再等等吧。。”代王爷叹了口气,看看吴清若,说道,“要不然就先这么着吧?如果娘娘问起来的话,这也是一个说辞,是不是?” “说的是,现在的这些事都是大事,娘娘会理解的。” 远在西京城皇宫的太妃娘娘这个时候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她拿过旁边的帕子擦了擦,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在惦记着她,等小混蛋们回来之后,她要好好的“欺负欺负”他们。 惦记太妃娘娘的“小混蛋”们并不知道自己回到西京城后会面临着什么,现在他们正在把话题从宋珏的大婚上面,转移到了薛劲长上面。 “师父,我们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和代王叔。” “问。” “是这样的。”沈昊林看看吴清若,又看看代王爷,转过头又冲着薛瑞天一挑眉,得到自己兄弟的同意之后,又把目光落在了两位王爷的身上,“您两位对初代武定侯有没有什么印象?准确说,知不知道他的一些故事或者传说?” “初代武定侯?”代王爷看了看沈昊林,又看看吴清若,“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薛劲长?” “没错,是他!”吴清若冷笑了一声,“你们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因为我们在查青莲教,所以,自然就查到了他的头上。” “作为薛劲长的后人,你们家里就没有跟他有关的记载?”吴清若看着薛瑞天,“不应该呀?” “有,我们找到了。”薛瑞天点点头,“只不过都是他自己写的手札,每天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等等,这些书卷的数量特别的多,小茶还在看,但还没有看完。” “是吗?”吴清若看向沈茶,“还有手札,果然是他的作风。这些手札,小茶你看得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只看了一小部分,没有看特别多。但我们知道了一个故事,觉得很神奇,又有点奇怪,但具体奇怪的点在哪儿,想不太清楚。” “故事?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喝了一口绿豆汤,说道,“故事是这样的,一个越州的乡绅之子,一个京城的小侯爷,出身不同、生活环境不同,见识也不同,但两个人却因为一个误会而相识,进而惺惺相惜,表示对方跟自己的想法非常的契合,甚至小侯爷还帮了乡绅之子很多忙,两个人在分别之后还有频繁的书信往来,再然后,小侯爷之后又因为家庭变故投靠了他,乡绅之子也不含糊,丝毫不顾小侯爷是朝廷钦犯,将他藏在了自己的家里。”说完之后,她看了看代王爷和吴清若,“这个故事听上去还是挺合情合理的,但是,经不起细细的推敲,尤其我们又知道了薛劲长其实是青莲教幕后的创始人之一,就越发觉得这个故事不靠谱。” “你们只是觉得不靠谱,但怎么不靠谱,你们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代王爷轻笑了一下,伸手推了推吴清若,“你知道的多,你来说。” “真的要我说?”吴清若看看薛瑞天,“那我可没什么好话。” “你别夹杂着你自己的情绪,他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你就直接说。” 看到几个小孩点头,吴清若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都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们,至少在我的心里,薛劲长不是一个好人。” 1539 祖辈的那些事儿89.0 看到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甚至是宁王殿下都面露惊讶之色,吴清若勾了勾唇角,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不过,我必须要提前声明,这个薛劲长不是好人的论调,仅限于我对于他的看法,并不代表其他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可以多听听、多看看,然后自行去判断,千万不能因为我或者什么人说了什么,就妄下定论。” “没错,人呢,一向都是有多面的,我们或许看到了他不好的一面,或者是他隐藏起来的真实的一面,了解了他真正的性情之后,就很厌恶他,但另外的人看到了他很好、很友善、很乐于助人的一面,就会觉得他很好。甚至也有可能还有人觉得我们认为不喜欢的是他们所喜欢的,他们所认同的,所以,这样就会产生了对同一个人的认知偏差。这些都是正常的,不需要大惊小怪,明白吧?”代王爷笑了笑,“我们这样说,其实就是想要告诉你们,不能一杆子打死一个人,还是要多看看他做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别人对他们的评价是如此的不一样。” “明白了!”沈昊林、沈茶频频点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他所描述的自己,而不是外界对他的评价,我们不能先入为主,对吧?” “说的没错,如果世人对一个人的看法几乎是相同的,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人伪装的很好,是很危险的,必须要远离他。” “明白了。” “不好意思,两位王爷,我有问题!”薛瑞天看了看两位王爷的表情,举起手来说道,“假设,薛劲长他不是一个好人,那么,为什么沈益舟和高祖皇帝和他是莫逆之交,甚至三家的关系会如此的紧密,不说做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但也差不多。” “这就是刚才我说的,看到了他很好的一面,但是,这两家的人有没有看到薛劲长不为人知或者他想要隐藏起来、不展露出来的那一面呢?我觉得,那肯定也有,只是他们不肯说而已。比如我和阿若看到了这一点,但又能如何呢?在我们俩觉得他不好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这个人世间了,我们再去说他如何如何,又有什么用呢?人死如灯灭,我们要尊重死者,是吧?如果今天不是你们问我们,我们也不会说的,是这么个理儿,没错吧?” “明白了!” 小孩们点点头,眼巴巴的瞅着吴清若和代王爷,那意思反正我们都问了,您两位还是说吧,免得憋在心里,反而更不痛快。 “你们……”代王爷拍拍吴清若的胳膊,“阿若,你来说吧!” “是这样的,对于沈益舟和高祖皇帝来说,薛劲长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值得托付身家性命的人,因为他可以为了认定的兄弟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说,自己的兄弟觉得自己不应该活着,他就可以抛开一切去死,他是这样的人。” “他确实是跟很神奇的人。”沈茶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的话,跟老祖宗产生了那么大的一个矛盾,还跟他着着实实的打了一架,那么,不恨上一辈子,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但他就能做到跟老祖宗和解,并成为好兄弟一辈子,这一点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确实是,他认为沈益舟对他的人生是有帮助的。”吴清若轻笑了一声,“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沈益舟解开了他多年以来的心结,” “多年的心结?是什么?” “大概就是如何脱离家中的掌控,如何自己建一份功业。” “他的野心确实是不小。” “这个是当然的。”吴清若点点头,“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不想庸庸碌碌过一辈子的人,都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这并不奇怪,只是……他选择的方式,确实是跟旁人不太一样。”吴清若托着下巴,看了看对面的小孩们,“既然你们都查到薛劲长了,就应该知道,青莲教最开始是由他创立的,对吧?”看到几个孩子点头,他又继续说道,“那么,我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他创立青莲教的初衷是什么?” “嗯……”沈茶想了想,看了一眼薛瑞天,“拉拢民心?毕竟在前朝末帝时期,因为末帝的不作为以及当朝掌权太师的跋扈,导致民心涣散,他们又想着要起事反对末帝,民心是很重要的,青莲教应该是他们用的一种手段吧?” “勉强算是对了吧,但这个不过是小目的,甚至当时他都没想过这个,他想到的只有钱。” “钱?”沈茶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吴清若的意思,“信徒的银子是最好赚的,而且信徒在关键时刻,甚至比地方上那些不得用的厢军好用的多。” “聪明,他从西京城回来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想要出头,想要建立功业,光是靠他家里在当地的影响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必须要有个可以敛财、又可以积攒自己能量的一个势力,所以,青莲教就这样应运而生了。”吴清若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石桌,“然而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将自己创立青莲教的事情告诉沈益舟。” “为什么?”薛瑞天好奇的看着吴清若,“那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已经是比较知心的朋友了,对吧?” “没错,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的相信,像沈家这样的百年侯府,这样的世家望族,会跟着他一起反抗末帝的统治。”吴清若叹了口气,“他的担心其实也是对的,沈家还没有蒙难,宋家还是越州当地的世家豪族,日子还算是过得去的,他们暂时还没有想要起事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不过,创立青莲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也是需要时间的。” “没错!”代王爷点点头,“所以,青莲教真正的创立时间,其实跟沈家、宋家决定起事的时间,几乎是差不多的。 “王爷,您的意思是……”薛瑞天微微一皱眉,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他利用了沈家和宋家的名声,才把青莲教发展壮大的,对吧?” 1540 祖辈的那些事儿90.0 “小天先不要急,听阿若从头慢慢开始说。”代王爷看看薛瑞天,想了想,“如果你觉得你听到的东西超出你的认知或者是你认为不对的地方,也请你不要随意评价,好吗?你可以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处于薛劲长的那个时期,如果你是他的话,你要是做选择的话,应该会怎么选,应该会如何来权衡利弊,既不伤人,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好不好?” 薛瑞天想了想,朝着代王爷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老人家的观点。 “还有你们……”代王爷扬扬下巴,指指沈昊林、沈茶,又指指宁王殿下,“只管听着就好,不要发表评论,可以做到吗?” “可以的。”沈昊林、沈茶和宁王殿下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只是一个旁观者,祖辈过往的旁观者。” “你们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很乖了。”代王爷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吴清若,“可以开始了。” “好,咱们从哪里说起呢?既然你们提到了薛劲长和沈益舟之间的那个误会,那我们就聊聊这个误会。你们知道的应该是薛劲长领着越州的学子在前往西京城的路上遭遇了劫匪,而带着自己小兄弟的沈益舟恰巧在薛劲长领着人到西京城门口的时候出现了,结果薛劲长误以为沈益舟一行人和那群劫匪是同伙,所以,举告给了城门的守军,结果引发了后来大校场的比试,没错吧?” “是!”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朝着吴清若点点头,“我们都看过薛劲长留下来的手札,上面是这样写的,而且,他在字里行间都表达出了自己是被有心人摆了一道的意思,那个所谓的有心人就是他们在路上碰到的其他学子,和他们一起来西京城参加赶考的。”他想了想,“难道连这一段也是假的?” “当然不是假的,是实打实发生的,那些有心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但你们不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要暗中挑唆薛劲长和沈益舟?明明二者并没有任何的联系,这些人是怎么那么轻易被挑唆的?” “为什么会被挑唆?”薛瑞天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是因为科举?” “没错。”吴清若点点头,“前朝后期一直都遵循的是举荐和科举两个选官制,寒门出身的读书人可以通过科举来跻身士子的行列,但世家豪族、乡绅出身的子弟,既可以通过科举,也可以通过举荐为官。这就是说,如果觉得自己有能力,不想以出身来跻身士子的行列,这些所谓的世家子还可以通过科举来获得选官的资格。” “可这在那群寒门学子的眼中,就是明晃晃的抢夺了他们出头的机会。”沈茶冷笑了一声,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那些有心人才会轻易的受到蛊惑,才会想方设法的要置薛劲长于死地,想让他参加不了科举、甚至是希望他因此得罪西京城权贵,家中遭到权贵不留情面的报复,如果是满门皆灭最好。” “说的不错。”吴清若拍拍手,“那你们再猜猜,薛瑞天对他们的计谋是否知情?” “师父这样说的话,应该是知道的。”看到吴清若微微颔首,沈昊林又继续说道,“那么,他之所以会入这个圈套,应该是将计就计?可是为什么呢?在此之前,他跟老祖宗素不相识的。” “他又不是傻子,哪儿能真的看不出来沈益舟是什么人?”代王爷冷笑了一声,“他只不过是想要借此结交西京城的权贵而已,只是没想到,沈益舟是真的狠,自己差点丢了大半条命进去。” “可结局对他来说是很好的,虽然最开始是处心积虑,但最终还是收获了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沈茶轻轻叹了口气,“那一次的苦倒是也没有白受,达成了他的心愿,是不是?”她冷笑了一声,“不过,那些挑唆他的人,后来的结局也不是很好的,薛劲长在手札里面写了,后来打听到了,这几个人被送到宫里做了内侍,因为不堪忍受宫中的折磨,在老祖宗打到西京城之后,就主动打开了宫门,迎接老祖宗的兵马入宫,这……”她看看吴清若,“应该没错吧?” “没错!”吴清若朝着沈茶笑笑,“他手札上面的内容,绝大部分应该都是事实,只是掩盖了对他不利的部分,他从内心而言,不希望这一小部分流传下来而已。” “可是,王爷!”薛瑞天举手,“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话刚说完,看到其他几个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突然犯傻了,鹰王在这片土地上一直都是很特殊、很神秘的存在,鹰王势力的源起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了,但鹰王势力掌握着全天下的消息,没有什么人或者事情是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不好意思,脑子突然抽了。”他摆摆手,“您请继续说吧!” “这是想明白了?” “是,想明白了。”薛瑞天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突然糊涂了一下,问了个啥问题。” “想明白就好,那我就继续说了,虽然这个结局对薛劲长而言是好的,但他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从那一次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沈益舟和高宗在知道他的情况之后,也找了很多名医给他调理,甚至找到了我们头上,我们也帮了些忙,所以,他才能硬撑着活到知天命之年。”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怪不得在他留下来的东西里面,并没有他领兵的记录,我之前还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原来是身体不好,以前都不知道这一点。” “他不想让人知道,青莲教的创始人若是身体不好,总缠绵病榻,若是传了出去,还怎么让信众信服?还怎么得到那些巨额的供奉呢?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做法,他是绝对不肯做的。” 1541 祖辈的那些事儿91.0 “王叔说的没错,青莲教的信众都是有所求的,绝大部分应该是祈求家人身体康健、多福多寿,这是很多信众心中最大的愿望。何况,这些信众之中,有不少是家中有患病之人的,他们之所以会来信教,也是因为想要家中患病之人早日康复,而且,在青莲教最早期散播出去的案例里面,应该有不少成功的例子,这才让其他有同样情况的信众趋之若鹜,对吧?” “小茶说的没错。”代王爷轻轻点点头,“如果让这些信众了解到了身为创始人的薛劲长,本身自己就是重病缠身,且无法根治的话,那些信众就不会相信青莲教的一切说辞,甚至还要怀疑青莲教之前的所作所为,更不要说给青莲教花钱了。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儿,薛劲长是不会做的。”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有一个结论,就是……”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薛劲长创立青莲教的目的就是依靠这个敛财,并利用这个扬名立万,让末帝和那个太师所在的势力心生忌惮。” “应该是,我们之前一直都在猜测,到底为什么会想着要创立这个青莲教,现在终于明白了。”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但在整个过程中,青莲教也起到了不少积极的作用,至少在薛劲长退出之前,它还是一个很正派的存在,对吧?尤其是在战争之中,青莲教保护了很多百姓,不受战火的影响,也救了很多人,不受前朝那些官儿的迫害,对吧?这么一想,那些信众的供奉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不算是白花钱。” “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吴清若点点头,“青莲教确实是为宋家、沈家、薛家的联盟提供了金钱上的绝对支持,也保护了不少的百姓,让他们至少不会因为身在乱世而背井离乡,但不足以掩盖他的错误。”他轻轻挥挥手,“别急,还没有说到这里,你们慢慢听。他在离开西京城、退出科举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越州,这一点你们是知道的,对不对?” “对,他经历过那一番之后,应该是了解到了以当下自己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改变当前的局势,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实力和能力在西京城的权贵面前不值一提,更不要说跟真正的皇权来抗衡了,所以,他想要找寻另外一个方向,可以跟皇权抗衡。” “他决定去游历,找到那个可以跟皇权抗衡的能力。”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他找到了,所以创立的青莲教,宗教是超脱律法之外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受到惩罚,而且,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是完全可以有号召力、可以跟皇权抗衡的,是可以达到薛劲长的目的的。” “没错。”吴清若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可是创立的这个过程不美好,他伤害了很多真心对待他的朋友,虽然他表现的非常愧疚,但错误犯下就是犯下了,他再怎么愧疚,那些因为他而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了。而站在我们的角度,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也是因为这个。” “王爷,您的意思是说,薛劲长在游历的过程中结识的那些朋友,在他创立青莲教的过程中,因为他而死,而且还是他害死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就是这个意思。”吴清若点点头,“而被他牵莲到的人里面,准确说是被他害死的人里面,有鹰王的人,也就是我们的先祖。” “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一挑眉,“清若哥哥没打小天一顿,已经是非常好了。” “殿下,我小的时候,鹰王爷可没少收拾我。”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不过,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我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没有这回事,辰辰不要乱说。”代王爷轻轻摆摆手,看向薛瑞天,“你也不要乱说,可不是因为薛劲长才会揍你的,你自己想想,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忍无可忍,阿若也不会揍你的,光是启蒙的拳法,就要学足足六天,你问问你身边的昊林和小茶,他们学习拳法的时候,最长花了多长的时间。” “启蒙拳法?”沈茶坏笑了一声,“两个时辰就能学会的啊,小天哥,你怎么回事?” “就是说,你怎么回事啊?”宁王殿下也跟着坏笑,“连我这个体弱的人,最多半天就学会了,你居然要六天,是不想学啊,还是真的笨?” “我跟老薛说过,薛家就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脑子不好用的小孩,老薛也是承认的。”吴清若看看沈昊林、沈茶,“小天现在看着风流倜傥的,看着聪明伶俐的,但小时候,嗯……那个时候差不多应该三四岁的样子,确实是有点呆愣愣的,脑子不太灵光。我作为他和昊林的启蒙师父,有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偶尔揍上一顿。” “两位王爷,千万别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小天哥看着不像是这么笨的小孩啊!”沈茶眨眨眼睛,“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小时候不太开窍而已,被鹰王揍了几次,好像脑袋就开光了,聪明了不少。”薛瑞天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不是因为老祖宗的事儿打我,那我就放心了。” “阿若不是那种人,也没有立场那么做。”代王爷轻笑了一声,“不过,鹰王势力确实是因为薛劲长折损了一些人手,如果不是后来宋家、沈家的说和,薛家根本无法在大夏立足。” “折损的很厉害?” “两个堂主和他们手下的两百多兄弟都因为薛劲长而死。” “这么惨烈的吗?”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劲长在游历的过程中,经过了鹰王势力所在的梧州,因为一个意外认识了梧州堂主冼伯元,两个人相谈甚欢,甚至结为了异性兄弟。” 1542 祖辈的那些事儿92.0 薛劲长从认识冼伯元到跟冼伯元成为很好的朋友,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三四年的时间,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面,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冼伯元真实的身份,他只知道冼伯元是梧州城还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商贾,也算是家大业大,在梧州城里面有一些买卖的。 不过,梧州城本身就是商贾云集,冼伯元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的打眼,城里面的说书先生也没有说过以冼伯元为原型的故事,所以,薛劲长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一个茶室老板能有多厉害。 他跟冼伯元的相遇也是很有戏剧性的,薛劲长本身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走到哪儿算哪儿,饿了、渴了、累了,就随便找一家顺眼的茶室、饭庄歇歇脚什么的。 结果,他在梧州城里闲逛了大半天,确实是感觉到累了,想要喝喝茶、吃吃点心什么的,四处看了看,就发现了一间很幽静、雅致的茶室,这间茶室让薛劲长感觉到很诧异,因为茶室两边都是人声鼎沸的酒坊、饭庄,对面是人来人往的点心铺、果子铺,都是热闹的所在,唯独这里安安静静的,彷若在闹市中的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薛劲长很好奇这间茶室的主人,特别想知道,茶室的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这里开一间茶室。 一般来说,开茶室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文人,都会选择一处幽静的地方,能让这些读书人谈天说地的,不会受到影响和打扰。如果这间茶室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应该会有很多文人学子去光顾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选择在了闹市中心,反倒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的。 薛劲长站在一边观察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到一位客人上门,想来这生意是不会太好的。 秉承着自己的好奇心,薛劲长决定去茶室里面看一看,就慢悠悠的熘达到了茶室的门口,看看门口没有人守着,连个招呼客人的茶博士都没有,他就更好奇了,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并非没有客人登门,而是早已高朋满座,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这就是闹中取静的意思?”薛瑞天轻轻一挑眉,看着吴清若,说道,“其实,以先伯元的身份,茶室开在闹市,才更好一些。” “没错。”沉茶点点头,“闹市更方便收集消息,哪怕没有人喝茶、闲谈,茶博士往门口一坐,听听南来北往的那些客人聊天,就能得到不少的消息。” “没错。”吴清若朝着沉茶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事实上,冼伯元平日里并不怎么在茶室的,只有举办一些茶会,他才会出现的。之前我说过了,他在梧州城还有另外的生意,那些才是他更为看重的。不过,巧的就在于,薛劲长出现的这一天,冼伯元就在这里。” “是有茶会?” “没错。”吴清若点点头,“梧州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文人的聚会,十次有七八次会选在冼伯元的这个茶室,因为这里的茶好、点心好、环境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在这里说的话不会别人传出去,无论说了什么,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的。”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其实,消息的传播收集者就是冼伯元自己,他必然会守口如瓶的。” “他收集到的消息,是要传给鹰王的,况且,作为消息传递的地方,他要确保这里长久的安全,不能露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否则的话,这个茶室很容易就会被迫关门,或者变成一个真正的茶室,没有任何其他的用途了。” “没错!”吴清若轻轻的叹了口气,“每次茶会,冼伯元都会早早的来茶室,来尽地主之谊。一切都非常的顺利,直到薛劲长的出现。冼伯元是玩玩也没想到,这次茶会会出这样的意外,他明明已经把拒接客人的灯笼给挂出去了,可偏偏还有个外客这么大剌剌的闯进来。” “薛劲长没注意到灯笼?正常的铺子,谁家会大白天挂了灯笼的?明白着就是关门了。”沉茶听了吴清若的讲述,眨眨眼睛,“薛劲长不懂这个?不应该啊,他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应该是有地域分别的吧?” “这个有分别?”沉茶看向沉昊林,“我们这里有些茶室、酒庄也是这样的,一旦接了什么茶会或者客满,就会按照约定把不接客人的标志挂出去,如若是本地人或者熟客,看到这个标志就不会再贸然的闯进去了。除非遇到我们突然检查,他们一般不会招待新的客人了。但……”她看了看吴清若,说道,“这样的做法,应该大家都会这样做吧?” “也不一定,有的做生意的就会直来直往,直接告诉人家,我们这里不接待了,去别家吧!可能,薛劲长他们家就是这样的。” “无论薛劲长是不是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冼伯元也没有为难薛劲长,只是委婉的告诉他,已经包场了,若客人想要喝茶,第二天请早。”吴清若叹了口气,“薛劲长也不是纠缠的人,随意打量了一下,就说明天再来拜会之类的。” “他真的走了?”沉昊林舟了皱眉,“这么轻易放弃,恐怕就不是他了。” “自然没有放弃,只不过是被迫没有放弃。”吴清若一摊手,“他转身离开的瞬间,直挺挺的倒在了冼伯元的面前。” “倒了?”宁王殿下收了一下自己的扇子,“是真晕了,还是装晕的?” “真的,估计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晕倒在冼伯元的跟前。”代王爷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他本来就是逛了大半天,肚子饿了,想要找个安静的茶室喝茶、吃点心的,这才发现了冼伯元的这个地方,可没想到这里有茶会,不接待外客,所以,心情上应该有点波动,结果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饿晕了。” “他是两眼一闭,直接晕了,但把冼伯元给吓着了,赶紧扶住了他,弄到自己单独的茶间,还让人请了郎中来看,闹腾了好一阵子呢!” 1543 祖辈的那些事儿93.0 “老实说,老祖宗这运气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他觉得与其说自家先祖是个什么工于心计的人,不如说他这个运气挺背的,关键时刻干的都是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的事儿,可偏偏他真没那么想,但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认真说起来,薛劲长确实是够倒霉的,他每认识一个新朋友,都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儿。”代王爷摸摸下巴,看向吴清若,“有些朋友根本就不是他主动结交的,完全就是出于巧合的,是吧?” “确实是这样的,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运气也不错,是不是?” “运气不错的这个话是怎么说出来的?”宁王爷一挑眉,“这样说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你仔细想想,那些不主动结交的,都是给他提供了很大帮助的吧?”吴清若轻笑了一声,“就比如这一次,如果不是他突然晕倒在了冼伯元的面前,大概第二天再来茶室,就碰不到冼伯元了,或许在他离开梧州城之前,他们都没有任何的交集。” 吴清若一边说,一边不经意的抬起头,目光到了主院门口,看到宋珏和白萌的身影出现在主院前面的小路上,他拍拍代王爷,又冲着背冲着院门口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宁王殿下扬了扬下巴。 几个人回过头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站了起来,朝着宋珏、白萌迎了过去。 “休息好了?” “睡的特别好,总算是……”宋珏看了一眼代王爷和吴清若,压低声音说道,“能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不用辗转反侧的睡了一觉。这一觉醒来,这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神清气爽。” “这么小声说话干什么?”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怕被听见你在不满吗?”他拍拍宋珏的后背,“硬气一点啊,你是陛下啊!” “那管什么用?”宋珏也跟着翻了个白眼,“你们有几个把我当回事的?”他哼哼了两声,“算了,不重要,大家都是兄弟,说这个就伤感情了。” 几个人簇拥着宋珏走到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跟前,彼此见了礼,吴清若的护卫阿飞早就搬了两个凳子放在石桌边上,并给宋珏和白萌各自盛了一碗绿豆汤。 “刚刚我们就听到你们在聊什么交集之类的。”宋珏喝了一口绿豆汤,嫌弃的撇撇嘴,拿过代王爷面前的糖罐就往自己的碗里放糖,“谁和谁的交集?我们的吗?” “在听皇伯父将祖辈的那些故事,讲薛劲长老前辈的平生。”沈茶柠着眉头瞅着宋珏往碗里加糖,在她想要制止的时候,宋珏把糖罐放了回去,她稍稍松了口气,目光从宋珏的汤碗转向了吴清若,发现皇伯父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小珏哥哥和代王叔不愧是叔侄,往汤里面倒糖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 “甜滋滋的汤才是最好喝的!”宋珏喝了两口,很满足的叹了口气,“薛劲长……”他想了想,“武定侯府的第一任主人,大夏的开朝元勋,他有什么不对的吗?” “另外一个身份……”薛瑞天哼哼了两声,“不就是青莲教的创始人之一吗?”他看向宋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特别的想不到?” “不是啊,这不是今天我们刚来的那会儿,昊林、小茶跟我们说的吗?”宋珏一脸淡定的喝完了自己那碗加了好多糖的绿豆汤,又伸手去抢白萌的,“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意外的,在他们的那个时代,想要拉拢民心,让大家的心和力量都集中在自己这一块,利用所谓的宗教才是最好、最便捷的方式。”他看了看吴清若,轻笑了一下,“不过,他跟皇伯父的璀耀阁应该是结了挺大的一梁子,璀耀阁有几个堂口的堂主都是因为他而死的,对吧?” “你知道?”吴清若一挑眉,“宫中秘档记录的还挺全,可我不记得让你看过这些。” “皇伯父有所不知,这不是小时候淘气嘛?无意间闯进了书库的禁地,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没有办法,就只能待在原地等着人来救,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就看到了一些东西,印象很深刻。”宋珏朝着薛瑞天一挑眉,“你家老祖宗是个很神奇的人,特别的神奇,他拖着一个病怏怏的身体,历经了大小一百七十多场仗,毫发无损,是不是很厉害?” “毫发无损?”薛瑞天和白萌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很震惊,“这怎么可能?” “是啊!”白萌点点头,“就像是我曾经在沈家军待了大半年的时间,也经历了二十多场仗,那种擦破皮的伤就不算了,也受过几次挺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他这样的情况,反而能一点伤都没有,这……”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代王爷和吴清若,“有什么东西护体嘛?” “别看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吴清若冷笑了一声,“我刚才就说过了,他在我这里不算是一个好人,但陛下不用担心,璀耀阁跟他的梁子,在他过世之后,已经一笔勾销了。” “这个我当然是清楚的,皇伯父和历任鹰王都不是会牵连后人的那种,该算的帐都已经算过了,人也没了,自然是一笔勾销了。但皇伯父,我认为小天也应该知道薛劲长老前辈是什么人,也应该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宋珏喝完了白萌的绿豆汤,一抹嘴,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要知道,人无完人,他一定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的。包括我们自己,我们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不是?” “我知道的,我有这个心理准备。”薛瑞天点点头,“所以,我在很认真的听鹰王爷讲薛劲长和冼伯元之间的过往。不过……”他举起手,“在此之前,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璀耀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1544 祖辈的那些事儿94.0 “璀耀阁就是鹰王在江湖上的势力,用来收集、传递一些消息的,偶尔也干点刺杀的买卖。” “暗杀?”薛瑞天眨眨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吴清若,“您这边还承接这样的生意呢?这可是万万都没想到的,要是早知道的话……” “早知道的话,你想要干掉谁?” “嗯……”薛瑞天想了想,“大概就是制造现在这场危机的人吧,荆王兄弟总不见得是璀耀阁的人吧?” “当然不是,不过你现在想要杀他们,我们倒是也能接。”吴清若轻轻一挑眉,“要不要考虑一下?” “算了,算了,我们现在还用得上他们,先放放他们,他们若是给脸不要脸的话,或许……”薛瑞天摸摸下巴,“可以考虑一下。” “那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就告诉本王,当然,前提是刺杀他们的代价,你能付得起。” 吴清若朝着宋珏和沉茶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脸上同时闪过一抹坏笑。 “话说回来了,在前朝末帝时期,江湖上也是乱七八糟的,没有一丁点的秩序,有璀耀阁这样的在江湖上镇着,应该会好一些,不过,暗杀这类买卖,应该不止璀耀阁能接吧?” “这个是肯定的,但璀耀阁接的生意,别人是不许插手的,这是规矩。小天哥刚才也说过了,那个时候江湖上乱七八糟的,要是没点规矩的话,乱子会闹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有璀耀阁在,情况会好很多。”沉茶笑了笑,“很多暗杀组织都是比照着璀耀阁来的,璀耀阁不接什么样的生意,他们也考虑不接什么样的生意。”她耸耸肩,“有了璀耀阁在江湖上帮我们暗中处理了很多麻烦之后,江湖上的秩序好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少了,至少在我们打下西京城之后,江湖上算是平稳,没有人惹出大麻烦来,给我们省了很多的力气。” “这个我是有所了解的,当初还挺诧异的,居然没有江湖人士趁机捣乱,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有鹰王爷罩着,江湖人怎么敢造次呢!”薛瑞天想了想,伸手摸摸下巴,“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冼伯元是不是也是璀耀阁的人?” “聪明!”沉茶打了个响指,“冼伯元是璀耀阁在梧州城堂口的负责人,他除了负责收集、传递消息之外,另外的一个主要营生就是刺杀,他手下就有负责刺杀的死士。” “真不得了,这个冼伯元可是真人不露相的。”薛瑞天看看沉昊林,“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这些之前听大师都说过,没什么可惊讶的,就是没想到冼伯元和薛劲长老前辈居然有联系,这可是连大师都不知道的事儿。” “他们之间的交往没有告诉任何人,冼伯元不想让薛劲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这是阁里的秘密。”吴清若轻轻一挑眉,“除了阁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有交情的。” “况且,冼伯元这边还负责暗杀末帝朝堂重臣,一旦要让外人知道了,那就是会带来灭顶之灾的。” “等等!”薛瑞天打断了沉茶的话,“按理来说,璀耀阁算是一个江湖势力,管的大部分应该也是江湖上的事儿,难道还要插手朝堂嘛?虽然是鹰王所属,但是不是也有点越界了?” “没有什么越界不越界一说,江湖庙堂本身就是一体的,况且,你怎么知道要璀耀阁暗杀朝堂重臣的人,就不是朝堂上的人呢?”沉茶朝着薛瑞天一样下巴,“对吧?” “这……”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我无言以对,你说的没错,往往会动手的,十有八九都是自己身边的同僚,况且,以当年的那个情况,大概也只有他们同僚之间能出得起请璀耀阁的价钱,是不是?” “这倒是没错,璀耀阁不问你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只看你是否出得起璀耀阁开出的价码,只要钱给够了,想要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说得更明白一点……” “我来说,就打个比方啊!”宋珏清了清嗓子,“如果你看完颜青木、完颜萍不顺眼,想要找璀耀阁帮忙,杀掉这两个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就是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原来是这样的。”薛瑞天看看在场的人,又看看沉茶,“感觉你们知道的都挺多的。” 沉茶看了沉昊林一眼,又看了吴清若一眼,最后目光和宋珏对上,两个人脸上同时露出了了然的浅笑。 “你们两个……”薛瑞天看看宋珏,又看看沉茶,“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秘密?”两个人同时摇头,“没有啊,我们就是喜欢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而且江湖轶事更能吸引我们,所以,我们总喜欢缠着大师给我们讲这些事,你小时候不是不喜欢听,总喜欢往外跑吗?就别觉得委屈,觉得我们知道的多,是你自己不乐意听的。” “你们喜欢听这种东西,又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薛瑞天一捂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过,璀耀阁接到类似的生意,是不是会在应该收取的银子上面再加价?” “那是当然,而且是水涨船高,见人下菜碟。” “这可真是够狠的。”薛瑞天看了看吴清若,欲言又止,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了。 “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吴清若扬扬下巴,“大胆的说!” “我是想问,如果是外族找璀耀阁,璀耀阁会做他们的生意吗?” “这也是分情况的,毕竟璀耀阁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吴清若朝着沉茶点点头,“给我们小侯爷解解惑。” “好!”沉茶点点头,“有些消息只限于大夏这个范围内进行收集、出售,但不许出售给外族,但有些消息,比如对我们有利,可以让我们看外族笑话、把他们那一汪不怎么平静的池水搅得更混的消息,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卖给他们。同样的,比如小天哥你想要外族的消息,找上了璀耀阁,是没有任何限制,可以通过璀耀阁进行交易的。” “暗杀呢?也是一样的?”看到沉茶点头,薛瑞天想了想,“这还是挺不错的。” “看你这个样子,是对璀耀阁有兴趣?” “有兴趣倒是有兴趣,不过,现在这个璀耀阁应该是不存在了吧?” “为什么不存在?当然是存在的啊!”沉茶轻笑了一声,“只不过,现在不算是完全的江湖势力了。” “什么意思?”薛瑞天眯起眼睛,“这个现在是不是归你管了?” 沉茶盯着薛瑞天看了一会儿,朝着他露出一抹坏笑,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你猜?” 1545 祖辈的那些事儿95.0 薛瑞天闻言,朝着沉茶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哼哼了两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沉昊林。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鹰王爷肯定把璀耀阁交给了陛下,陛下不是给了昊林,就是给了你。” “这话说的,一点根据都没有。不过,璀耀阁确实是最近几年才由皇伯父交出来的,在大夏开朝的时候,高祖就跟鹰王有过协定,鹰王的势力还是鹰王的,宋家不要。不过……” “不过什么?”薛瑞天看看宋珏,又看看面露微笑的吴清若,再看看沉茶,“是每一任鹰王都要在当朝陛下面前过明路?” “聪明孩子!”吴清若点点头,“所以,你可以大胆的猜测,而不只是拘泥于璀耀阁。” “王爷选的继承人是小茶?”看到吴清若笑而不语,旁边的代王爷露出赞赏的微笑,薛瑞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的是?我还以为,王爷会选昊林,毕竟昊林是您的徒弟。” “这你就不懂了。”沉昊林给沉茶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鹰王势力所涉及的,跟小茶现在涉及的重合度很高,她管起来更顺手一些。”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所以,璀耀阁真的在小茶手里?” “在我手里,小天哥不高兴?” “那倒没有,这样打听起消息来,其实更方便一些。”薛瑞天看看吴清若,“王爷选人的标准是什么?我没有说小茶不好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我和小白子、还有陛下有没有在王爷的备选之中。” “诶,怎么说话呢?你要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备选之中,就说你自己,不要拉扯上我,跟我没有关系。”一直都在看戏的白萌瞪了一眼薛瑞天,往宁王殿下身边挪了挪,“殿下这边风景独好,坐在这里看戏,似乎更别有一番风味。” “没错,跟我也没有关系,高祖早已有言在前,宋家后人不许插手鹰王之事,我可不敢违抗先祖遗训。”宋珏摆摆手,看向吴清若笑笑,“皇伯父您就告诉告诉他,为何要选择小茶,好让他死了这个心。” “什么叫让我死了这个心?我可没想过要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没有不能说的,而且理由很简单,小茶合适,自然选她。”吴清若给自己倒了茶,慢慢的喝了一口,说道,“暗影的性质跟璀耀阁基本上差不多,小茶能管好暗影,自然也能管好璀耀阁,至于其他的事务,慢慢的再教给她就行了,小茶聪明、学的很快。”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吧,师父!”沉昊林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拆了他师父的台,“知道轩辕家跟小茶的关系之后,是担心小茶会被轩辕家欺负吧?轩辕靓老将军和澹台平川老前辈不会,但轩辕的部属和那些远房亲戚,大概会对刚刚认回来的小主人不服气,所以,师父才跟代王叔、陛下和我商量,把手里的一部分势力交给小茶,震慑一下那帮心思活络的轩辕家的人。” “是……是这样的吗?”沉茶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原因,一脸惊讶的看着吴清若,“皇伯父……” “别听你兄长乱说,这只是原因之一,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最重要的是什么?”薛瑞天兴致勃勃的看着吴清若,“王爷,您快说说!” “刚才说了,最重要的就是,小茶通过了我们……”吴清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代王爷、宋珏、白萌和沉昊林,“通过了我们的考察,完全符合继承鹰王部属的条件,就连鹰王部属的头目对小茶也是信服的,既然是这样的,我这些东西,自然是要交给她的。”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一说一,小茶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给小茶撑腰也是没错的。”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原本清若哥哥是想着来边关住上几年,慢慢的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小茶,并没有打算现在就交给她,但因为轩辕家的事情冒出来,提前了一段时间,将璀耀阁交给小茶,是吧?” 沉茶看看众人,想了想,什么话都没有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吴清人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结结实实的给吴清若磕了三个响头。 吴清若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但后来还是很坦然的受了这个礼,等沉茶磕完了头,站起身来,把人给扶起来。 “今儿就算是名正言顺成为阿若的继承人了。”代王爷捂着嘴笑,看着吴清若、沉茶都纷纷落座,乐呵呵的说道,“阿若开心吧?” “当然开心!”吴清若轻轻一挑眉,很得意的晃了晃头,“终于又可以在老秦面前耀武扬威了!” 沉昊林和沉茶听到吴清若的话,忍不住同时捂住自己的额头,刚才开心和感动太多了,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这要是被秦正知道了,估计又会闹腾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这两个老头儿的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啊! 1546 祖辈的那些事儿96.0 “你们三个……”沉茶眯起眼睛,警告的看着宋珏、白萌和薛瑞天,说道,“管好自己的嘴,千万别跑到我师父跟前说点什么。”她想了想,用很小声的声音说道,“老头儿的嫉妒心特别强,要是知道这个事儿,怕是要闹翻天了。” “放心吧,我们肯定是不会这么干的,老头儿们闹起来的苦楚,我们也是真真切切的品尝过的。所以,多嘴肯定是不会多嘴的,你知道吧?”宋珏朝着跃跃欲试的吴清若扬扬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应该劝的是咱们皇伯父,请他老人家不要去秦老面前瞎得瑟,咱们能拖一时是一时,能晚苦恼一天是一天。” “这个我是劝不动的,皇伯父一定是会得瑟的,这是他们老头儿之间的乐趣。不过,这个得瑟什么时候出现就不一定了。”沉茶无奈的叹了口气,“反正你们管好了自己的嘴就行,不要在皇伯父得瑟之前透给我师父消息就好了。” “行了,你们不要叽叽喳喳的说什么了,放心吧,在小茶彻底成为下一任鹰王之前,我是不会跟你师父说的,跟他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我可不想她跟我唧唧歪歪的,明白吧?”吴清若看到几个小孩的样子,哼哼的笑了两声,“要玩就玩个大的,等到时候,我可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您开心就好!”沉茶再次叹了口气,“希望到时候师父得到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甭管惊喜还是惊吓,反正都是以后的事儿,也都是好事儿,不是吗?”薛瑞天喝了一口茶,看着吴清若,“既然璀耀阁没有问题,那咱们还是来聊聊薛劲长和冼伯元吧,薛劲长误闯了茶会,又在茶会上晕倒,吓到了冼伯元吧?冼伯元给他请了郎中,那茶会还能继续下去?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还能继续下去,毕竟是在门口发生的事情,茶会在里面,完全没有影响的。后来虽然有人听说了门口发生的时候,也只是感慨一番,并没有引发什么注意和大的讨论。” “这倒是很正常的反应。”宋珏点点头,“可是,薛劲长这么一晕倒,冼伯元就不能在茶会上搜集到消息了,这就有点亏了,是不是?” “虽然冼伯元不能在现场了,但想要知道点什么消息,也不是非要待在那里的。茶室的那些伙计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也会收集该收集的,不会落下一星半点的。”吴清若有点坐累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在院子里面慢慢的熘达,一边熘达一边说道,“冼伯元把薛劲长弄到了平时自己休息的屋子里面,找了郎中过来看,最终确定是饿晕的,这才算是放下了心。但人毕竟是在自己地盘上晕过去的,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就让后厨做了点吃的,等薛劲长醒过来之后,就可以吃了。之前郎中说不用吃什么药,等醒了之后吃点东西就没事了。不过薛劲长真正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 “冼伯元离开了?” “没有,只是在外面坐着,他这个屋子是套间的,跟你们的屋子构造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吴清若笑了笑,“虽然郎中说没事,但冼伯元还是有点担心,为了不影响薛劲长休息,他就去了外面等着。” “哇唔,这个冼伯元还是蛮贴心的,是不是?”薛瑞天眨眨眼睛,跟着吴清若一起,也站起来熘达着,“后来呢?看没看到薛劲长醒了?” “那是自然的。”吴清若放慢了脚步,和薛瑞天一起慢慢的走,“薛劲长自己慢慢的从里间走出来的,冼伯元本来正在计算这一日的营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就转头去看,才发现人已经醒了。正好后厨准备的吃食已经弄好了,就着人端过来请薛劲长进食。”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平平澹澹的,“这么一来,两个人相互介绍了一下,算是正式认识了。客气了两句之后,薛劲长用了些饭食,向冼伯元道了谢,知道对方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行离开了。” “倒是很普通的交往,不算有什么问题,不是吗?” “没错,本来两个人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但第二天,好巧不巧,这两个人又在同一家酒楼碰上了。” “又遇到了?还是第二天?”薛瑞天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缘分未免也来的太快了一点!” “确实,这就是孽缘啊!”吴清若无奈的摇摇头,“这家酒楼,在梧州城算是很有名的,四处往来之人倒了梧州城,都会被推荐来这里尝一尝特色的菜肴,薛劲长来这里也是必然的,他早上出门之前,就被下榻客栈的老板推荐过,到了中午饭点,反正也在附近,就进去看了看,总归都是要吃饭的,在哪儿吃都是一样的,对吧?”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但这么快又巧遇了,冼伯元不会怀疑老祖宗是跟着他来的吧?” “不至于,因为是薛劲长先到的,冼伯元是后来的,他去的时候,薛劲长已经点好了菜,正悠哉悠哉的喝茶、吃小食呢!” “原来是这样啊!”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那王爷,我有一个问题啊,那家酒楼不会又是冼伯元开的吧?” “还真的不是。”看到薛瑞天松了口气,吴清若又跟着说了一句,“但算是有那么一份子吧,在酒楼开业之前,给了些银子,等着年末的时候分红罢了。” “怎么办啊?”走到白萌身边的时候,薛瑞天挂在了他身上,使劲的晃了两下,“虽然我也不怎么缺钱,但还是很仇视这种人。” “你的产业也不算少,仇视人家干什么?”宁王殿下无奈的笑笑,“你仇视人家的同时,人家也会仇视你的,在大多数的人眼中,你跟冼伯元其实是同一种人。” “我知道啊!”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谁会嫌弃银子多啊?越有钱的人越抠,越有钱的人越眼馋比自己更有钱的,不是吗?” “行了,他再怎么有钱,不都已经过世了吗?你就不要这么酸不拉唧的。”宁王殿下翻了个大白眼,狠狠拍了一下薛瑞天,“你不要总是打岔,听清若哥哥继续给我们讲故事,这样好听的故事,可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1547 祖辈的那些事儿97.0 “好好好,殿下您别掐我,我不打岔了!”薛瑞天揉揉自己已经被拍红、又被掐出印子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看着吴清若,说道,“王爷您请说吧!” “好。”吴清若看看薛瑞天,又看看他的胳膊,无奈的笑笑,“辰辰不要欺负小侯爷,小侯爷年纪小,并不知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往事,好奇心重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听清若哥哥的,我不欺负他了。”宁王殿下又拍了拍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吴清若,“清若哥哥,快些说说,这薛劲长和冼伯元在同一酒楼相遇,又发生了什么?虽说是一前一后进来,未免也太巧了些,不是吗?冼伯元一点都没有怀疑?” “怀疑应该是没有的,毕竟两个人在离开酒楼之前都没有碰过面。” “这是何意?”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是说他们在用饭的时候不在同一个地方?” “同一个酒楼,但不在同一个包厢。薛劲长一个人坐在二楼左手最前端的雅间,冼伯元则是二楼最尾端的包厢,而这个酒楼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二楼的雅间和包厢用的不是一个楼梯,雅间的客人会由小二引领从左侧的楼梯上去,而包厢的客人则是走右侧的楼梯。通常来说,包厢只提供给酒楼的各位老板和熟客,一般情况下是不对外开放的。” “这么讲究?”沉茶想了想,“莫非这是冼伯元传递消息的一个地方?” “聪明。”吴清若点点头,“不过,这一次冼伯元单纯是去吃饭的,并没有想着传递什么消息,但还是去了自己的包厢。直到吃完了饭,准备巡视一下酒楼的情况,才刚巧碰到了从前面雅间里走出来的薛劲长。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都觉得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薛劲长为了答谢冼伯元前一日的救命之恩,请他到了自己住的客栈,拿出已经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说本来想要找个合适的时间上门道谢的,既然这么有缘,居然吃个饭就碰到了,就不拘泥俗礼了。” “他倒是挺会说好听的话的。”代王爷冷笑了一声,“这么一来,两个人就有机会促膝长谈,是不是?” “没错。”吴清若点点头,走到代王爷身边坐下,“两个人最开始只是很客气的聊一聊,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觉得对方很投自己的脾气,若非后来冼伯元有事情要处理,真的要留下来秉烛夜谈了。哪怕是这样,他也不忘了邀请薛劲长第二天去茶室继续聊一聊。这么说吧,薛劲长在梧州城逗留的半个月,至少有十天是有冼伯元陪同的。” “他们的交情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看到吴清若点点头,沉茶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看吴清若,轻轻的叹了口气,“冼伯元真的是璀耀阁堂口的堂主?他的资历、能力真的没有问题吗?” “茶儿说的没错,冼伯元这么轻易的就跟人惺惺相惜,不太像是做这一行的人。”沉昊林赞同沉茶的观点,“虽然他的差事要求他八面玲珑,要求他左右逢源,但同样也要求他保持一颗警惕的心。这么轻易就认同一个人,是不是不太谨慎了?” “昊林和小茶说的没错,作为一个情报组织的负责人之一,他需要的是对自己、自己的兄弟负责。而他这么轻易的就跟人交朋友,也不对这个人做调查,确实是很有问题。” 薛瑞天非常同意沉昊林、沉茶的观点,如果暗影里面有这样的人,他们早就把这些家伙给踢出局了。 “谁又能知道,薛劲长以后会做出那么大的功业呢?”吴清若一摊手,“不要说我们了,就是活在当下的他们,压根也不会知道,不是吗?那个时候璀耀阁最针对的就是朝堂、江湖,而薛劲长既不打算进入朝堂,也不会步入江湖,冼伯元只当他是一个空有抱负的年轻人,结交他,自然也是想为了日后做打算。”他看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孩,说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没有调查薛劲长?年轻时候的薛劲长,可不是后来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又洞察人心的薛侯爷,心眼儿没那么多,口风没那么紧,他刚在西京城受了刺激,正是想要找个出口宣泄的时机,离开沉益舟之后,他身边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自然是憋闷的很。好不容易在梧州城碰到了一个他认为的知己,自然会把什么话都说了。” “所以,冼伯元也是知道他在西京城的遭遇了?”沉茶想了想,“这么一来,他应该可以通过薛劲长的这件事,推演出西京城当时的情况,是不是?” “没错。”吴清若点点头,“冼伯元也算是历经千帆,经历了很多旁人一生都无法遇到的事情,心眼儿多的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知道薛劲长是从西京来的,所以,才乐意与他结交的,况且,他与薛劲长之间的交往,都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呈交了总阁。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知道的这么详细。”他朝着沉昊林、沉茶笑了笑,“不错,确实是我们选定的人,非常的敏锐。” “谢谢皇伯父。”沉茶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原来是我们误会他了,实在抱歉。” “没有什么抱歉的,如果他后来也保持这样一份警惕和谨慎,就不会无端的为薛劲长送命了。”吴清若轻轻的叹了口气,“只能说他到底是栽在了薛劲长的这个大坑里面了。”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薛瑞天一皱眉,“让王爷认为他不是一个好人。” “他骗了冼伯元,误导他去了一个地方,结果那个地方如薛劲长所猜测的那样是一个陷阱,就是用来引诱他上当的,好把他和手下的人一网打尽的,结果薛劲长没去,冼伯元带着手下的二十个兄弟去了,哪怕是经过了殊死搏斗,最终也是全军覆没。” 1548 祖辈的那些事儿98.0 “不好意思,我又要打断您的话了。”薛瑞天一脸严肃的看着吴清若,很认真的说道,“您说的这件事,是不是跟白鸭山有关??” “你知道白鸭山?你们这个年纪怎么会知道白鸭山?”吴清若看看薛瑞天,又看看一脸恍然大悟的沉昊林、沉茶,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你们都知道?” “昊林和小茶知道白鸭山一点都不奇怪,肯定是惠兰说的,那个家伙就喜欢打听这些,白鸭山这事儿这么出名,想让他不知道,也挺难的。据我所知,他不止是打听了,还亲自去了白鸭山,说要看看那里的遗迹什么的。”代王爷轻笑了一声,将目光从沉昊林、沉茶的身上转向了薛瑞天,说道,“倒是你,你怎么会知道白鸭山?说起来,这可是薛劲长这一生干过的最丧尽天良的事儿了,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应该会为此内疚一辈子,所以,应该不会大肆宣扬,也不会让后人知晓。” “你们两个也知道?”吴清若看看宋珏,又看看白萌,“看你们两个的表情,对白鸭山也不是一无所知。” “王爷明鉴,我们确实是知道的。”白萌指了指自己和宋珏,又指了指沉昊林和沉茶,说道,“我们知道的途径是同一个,都是听惠兰大师说的,至于小天……”他轻轻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是从哪儿知道了,不过,刚刚听了王爷的话,至少我们从惠兰大师那里听到,又跟王爷您所知道的是不一样的,跟小天知道的是不是一样,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可是有意思了。”宋珏澹澹的笑了一下,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茶杯,慢悠悠的说道,“一个事儿居然能流传出至少两个到三个不同的说法?很好,很好!” “哪里好了?”白萌戳了一下他,“不要这么幸灾乐祸,好不好?” “我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宋珏摸摸下巴,看看吴清若,又看看薛劲长,想了想,说道,“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们就把事情说清楚,怎么样?到底是误会,还是薛劲长本人的人品就有问题,今天都摊开来说说,让大家判断一下,怎么样?” “可以,我没有问题。”吴清若点点头,看向薛瑞天,“小侯爷以为如何?” “我也没有问题。”薛瑞天叹了口气,“就我所知道的,这件事情确实是老祖宗理亏,但……” “等等!”宋珏打断了他的话,“先别说理亏还是不理亏,先把白鸭山这个事儿原原本本的还原一下,咱们在聊亏不亏的,好不好?”看几个人都点头同意,他又继续说道,“这样吧,皇伯父先说一下您所知道的整个过程,然后小天再陈述一次,最后我们再来说说惠兰大师打听出来的故事,怎么样?” “这样的安排可以,我同意。” 吴清若还是第一个表示赞同的,薛瑞天也没有任何的异议,宋珏微微颔首,对他们表示自己的感谢。 “皇伯父,请吧!”他朝着吴清若笑了笑,“我们来听听璀耀阁是如何描述白鸭山这件事的。” 沉茶给每个人面前的茶杯里都续好了茶水,安静的坐下来,拿出自己的纸笔,打算记录一下重点。 吴清若看她已经准备好了,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这才慢慢的开始讲述起那件尘封将近百年的故事。 “白鸭山这件事情发生在大概一百二十年前,距离宋家、沉家、薛家商量好的起事时间,还有三个月。” “也就是事情发生之后三个月,这三家就在越州起兵了?”看到吴清若点头,宋珏和沉昊林、沉茶相互对望了一眼,果然跟他们知道的有点出入,不过,宋珏不打算现在就说,只是朝着吴清若笑笑,说道,“皇伯父,请您继续说下去。” “薛劲长这个时候在越州已然是个非常有号召力、非常有名望的人了,很多江湖人或者一些有抱负的年轻人,都慕名而来,投奔到越州来,想要跟薛劲长一起,把末帝从皇座上给赶下去。当然,在那个时候,已经起事的,和准备起事但还没来得及起事的都不少,宋、沉、薛三家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来投奔,是因为薛劲长之前创立的……”吴清若看看眼前的人,说道,“不是你们知道的青莲教,他把这两个分的非常清楚,不会让青莲教的存在影响自己的前途。” “师父,您的意思是说,薛劲长的青莲教从一开始就没有让宋沉两家知道,那是他自己私人的力量,对吧?”看到吴清若微微颔首,沉昊林想了想,说道,“也这么说来,关于青莲教的事儿,宋沉两家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直到薛劲长与青莲教彻底分道扬镳、划清界限,他们都不知道?” “对!”吴清若点点头,“要不然,我说薛劲长心眼多呢!其实,当初老妖婆没用这个来威胁薛家的话,大概也没有人知道,臭名昭着的青莲教竟然是薛家的先祖创立的。好在青莲教在西京城的教众众多,且教众位高权重,才没有那么多人上本参薛家一本,否则的话,武定侯府恐怕就不止是侯夫人被卷入局中这么简单了。”他看着薛瑞天,“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关于这一点,我不会埋怨任何人。”薛瑞天苦笑了一下,“之前以为母亲是含冤而死,查到现在终于知道当年父母亲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们查下去的原因。可惜,当时我年轻气盛,一定要给母亲讨个公道,一定要一个真相大白,却没想到……”他无奈的摇摇头,“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好像说不查了,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是不是?” “你不查,我们也要查的,无论是这背后的人,还是那对自以为是的兄弟,我们都要把他们给揪出来,要彻底解决这个缠缠绵绵、无休无止的循环,我们不能再让我们的后人跟我们一样活的这么心惊胆颤,总会有个未知的东西会威胁着我们的生存。”白萌拍拍薛瑞天的胳膊,“所以,薛伯母的冤屈一定会洗刷掉的,无论薛劲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错误不能让后人承担,对吧?” 1549 祖辈的那些事儿99.0 “小白子说的没错,薛劲长是薛劲长,小侯爷是小侯爷,这不能一概而论的。”吴清若站起身来走到薛瑞天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有那么多的压力,就当个普通故事听就好了,你们两个相隔一百多年,你也不认识他,和他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至于什么父债子偿之类的话,也不用放在心上。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武定侯府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和薛劲长是有直接关系的,明白吗?” “王爷放心,如果真的他有问题,我不会维护他的。况且……”薛瑞天看看在场的众人,苦笑了一声,“至少从你们现在的反应来看,以及他留给我们这些后人的话,多多少少就能知道,他在白鸭山这件事情里面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他看着吴清若,“您先说吧,我需要听听您的故事,来确定我的猜测。” “你能想得通就好。”吴清若重新坐回到代王爷身边,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了青莲教是薛劲长私人拥有的一个组织,从来没有告诉过宋、沉两家,其实他原本的想法是把青莲教培养成类似暗影这样的组织,只不过,青莲教这种跟真正的暗影是不一样的,他们不需要有多么厉害的功夫,只要做到消息灵通,只要做到能在关键时刻给末帝的人以及其他起事的人捣乱,保证自己人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就可以。” “明白了。”沉茶点点头,“其实,就像我们在金、辽安插眼线一样,需要让他们自然的发展出他们的亲朋好友、门生故旧什么的,等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的潜入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没错。”吴清若点点头,“但这一部分,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从这个方面来说,我可以理解薛劲长不把青莲教的存在告诉宋、沉两家,而且在逐鹿天下的过程中,青莲教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夏的建立他们也是有功的。但是吧,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犹如过街老鼠一般,就只能说在薛劲长退出之后,接手的人实在是太差劲了,这并不是薛劲长的过错。” “这个我同意。”宁王殿下笑了笑,“不过,既然薛劲长的这个隐藏力量没有暴露出来,那些学子和有识之士以及能征善战之人为什么会投靠越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起事的义士怎么也有一百了,除了实在不入流的乌合之众之外,有点实力的队伍也有二十多个,那些人为什么会看准了越州?” “因为越州是后方最和谐、最富足,最没有内斗的一个。”吴清若轻轻敲了敲桌子,“辰辰你刚才说的那些,确实是很有实力的,最终跟我们逐鹿的那几家也确实是那些队伍中的,但他们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屡屡传出上层内部有人反水的传言,不管最后这传言是不是变成了现实,可终究会导致人心涣散,他们败给我们,除了最后的实力、运气都不如我们之外,人心不齐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而以越州起家的我们,除了在战术上会有争吵之外,并没有伤到任何私人的感情。”他看看众人,“我这么说,你们是可以听得懂的?” “听得懂!”沉茶点点头,“大夏建朝之初的那些功勋元老们,看重的就是不内斗,而且一起奋战的同僚志同道合且能力强悍,并没有浑水摸鱼、拖后腿的废物存在。” “就是这样。”吴清若点点头,“人心、人才都收拢得差不多了,就决定好了起事的日子,这都是大家一起商量的结果。结果就在起事前,发生了白鸭山的事情。” “白鸭山,当年那个自封为广信王的家伙在那里办了一个所谓的英雄大会,号召天下有志之士讨伐末帝。” “广信王?就是那个假装自己是义士,其实是末帝和那个太师安排的细作?”看到代王爷和吴清若点头,沉茶微微一皱眉,“他叫什么来着?司徒什么好像?” “司徒信,所以自称广信王。”吴清若冷笑了一声,“你也说了,表面上是讨伐末帝和太师的义士,其实是他们安排在群雄之中的细作,而白鸭山的英雄大会也是想要把这些反抗他们的义士都召集过去,来一个一网打尽。” “这是明晃晃的请君入瓮啊!”白萌哼了一声,“不会真有人上当吧?” “当然有,要不然是怎么发生的悲剧?怎么会哀鸿遍野的?”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那些有名好的义士们都收到了司徒信和他爪牙发来的请柬,他们中的一大部分人认为这是个机会,所以,要么自己亲身赴会,要么派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当然,还有跟越州一样对白鸭山抱有怀疑、保持警惕的几家,远远的观望着,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宋、沉、薛接到了请柬,但没有赴约,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薛劲长想要了解白鸭山里面的情况,于是就给离白鸭山最近的冼伯元飞鸽传书,请他帮忙打探一下白鸭山的英雄大会到底有什么名堂。这个时候,其实薛劲长对司徒信的身份有所怀疑,觉得他召开英雄大会是别有用心的,但这个怀疑并没有跟宋家、沉家的兄弟说,也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自己暗中调查。其实,我不能理解的是……”代王爷看向吴清若,“他为什么会想到冼伯元?虽然白鸭山就在梧州城的边上,但他跟冼伯元应该交往并不是那么的密切,对不对?不至于想到让冼伯元去送死啊!” “他也没想到要让冼伯元送死,只是想让对方打听一下白鸭山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儿,是不是能证明自己的猜测。毕竟在他看来白鸭山属于梧州城管辖,算是冼伯元的地盘,无论如何是遇不到危险的,哪怕遇到了危险,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但结果呢?冼伯元和他带去的二十个好受全数折在了里面,不止他们,参加英雄大会的,没有一个能跑出来,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他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看了薛劲长给冼伯元的信,这封信一直都保存在璀耀阁,是冼伯元生前传给总阁的最后一个消息。冼伯元在薛劲长的信后面做了注释,白鸭山有异动,前往探查,若吾未归,请通知吾弟,为吾报仇。” 1550 祖辈的那些事儿100.0 “这么说,冼伯元是知道白鸭山有问题,他才会前往探查,对吧?”薛瑞天抱有一丝丝的希望、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吴清若,“哪怕老祖宗不给他写信,他也会去的,是吗?” “并不是。”吴清若很无情的粉碎了薛瑞天的一切幻想,“如果没有收到薛劲长的飞鸽传书,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 “因为鹰王对璀耀阁的部属有一个很明确的要求,只负责收集消息、负责接单行动,不许私自参与任何的纷争,包括所谓的英雄起事,都不许参加,也不许有任何的牵扯,最好连探查都不要。” “因为这不属于他们负责的范畴?” “对,而且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危险的,他们都是稀缺的人才,不能用在这个上面。”吴清若看了看沉茶,说道,“小茶应该很清楚,作为收集情报、负责暗杀、行刺的组织,培养一个得用的人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不容易,更何况培养一个堂口的堂主,是要花费更多时间、更多精力的。但他们这些人很少会上沙场,武功虽然不错,但都是以保命为主。除非遇到很紧急的事情,来不及逃跑,他们才会迫不得已服毒自尽,以确保自己同僚的安全。” “皇伯父的意思,我明白,确实像您说的,培养这样的一个人,确实是不容易的,尤其他所拥有的消息网,一旦出了纰漏,这张网不仅会废掉,还有可能牵扯到其他的同僚。有的时候,可能情况会更严重一些,可能多年的心血都会白费,整个布局都会功亏一篑。”沉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当任的鹰王爷气恼的原因吧?” “这是一部分原因。” “冼伯元忘记自己的身份,因为薛劲长的一封信就带着二十个好手冲进白鸭山,事先没有请示总阁,没有得到总阁的准允,这属于擅离职守,在璀耀阁这样严密的组织,是非常严重的错误。”沉茶无奈的摇摇头,再次叹了口气,“如果他侥幸活下来了,那么回来也会受到璀耀阁的严厉惩罚,不死也会扒一层皮的,至少要用他为例子,警告其他人,要以他为前车之鉴,不可以擅自行动。” “小茶,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幸好他没有活下来,对吧?”看到沉茶很坚定的点了点头,白萌哭笑不得,“虽然是这样,但我们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好不好?” “明显不明显的,意思不都是一样的?”吴清若冷哼了一声,“冼伯元在收到薛劲长的来信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总阁的提醒,嗯,与其说是提醒,更准确一点说是警告,警告他的好奇心不要太重,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跟薛劲长的来往过于密切,薛劲长又有起兵的意思,所以,总阁不得不提前规劝,免得他脑子一湖涂就做出了有损璀耀阁的事情来。结果……”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差点睡着的宁王殿下给惊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 “怎么了这是?”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你们都聊完了吗?” “还没有,你接着睡吧,我们会小声一点的。” “没关系,你们聊你们的,我听着呢!”宁王殿下又打了哈欠,“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太顾及我。” “好。”看到宁王殿下又躺了回去,吴清若让阿飞给他找了个毯子盖上,才继续说道,“很明显,在冼伯元的心里,总阁的警告根本不放在他的心里,薛劲长也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迷药,不顾手下人的劝告,带着手下最得力的人冲向了白鸭山。后来我们才知道,白鸭山的英雄大会预计要开七天,广信王原本的计划是在第六天晚上,将这来赴会的将近千名英雄一网打尽,可没想到末帝和太师并不想等那么久,在第三天夜里,就提前行动了。他们放火烧山,在每一个通往外面的路口设下埋伏,但凡有想要逃走的,都会被他们屠杀殆尽。那天晚上,白鸭山成为了人间地狱,包括广信王和他的爪牙在内,都无人生还。” “包括广信王?”白萌微微一皱眉,“司徒信不是末帝和太师的眼线吗?这是……” “杀人灭口、栽赃嫁祸,死无对证。”宋珏冷笑了一声,“这么聪明的法子,恐怕不是末帝那个黄口小儿想出来的,这一定是那个太师的主意。” “那是肯定的。”沉茶点点头,“这么一来,就算以后有人把白鸭山跟他们联系起来,但因为缺少足够的证据,也不能把这个算在他们的头上。” “没错,毕竟司徒信是打着讨伐末帝和太师的旗号召开的英雄大会,谁也想不到司徒信和末帝、太师是一丘之貉,是他们派出来的细作。”代王爷轻轻点点头,“但这种事百密一疏,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尤其又是璀耀阁暗中负责追查的,自然是可以找到真相的。” “璀耀阁负责追查?”薛瑞天想了想,“然后呢?查到真相,会怎么办?” “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末帝和太师都是罪魁,一个也跑不了。” 吴清若和代王爷、沉昊林、沉茶相互对望一眼,想起璀耀阁的记载,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诡笑。 “可是……”薛瑞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为什么没找老祖宗报仇?” “怎么没有?”吴清若冷笑了一声,“他一生都在为这个事情而内疚,都在为这个事情而煎熬,这难道不是另外的一种惩罚吗?” “说的是。”薛瑞天赞同的点点头,“其实,我的故事跟王爷的基本上大同小异的,老祖宗留下了话来,若日后见到了冼伯元的后人,或者跟冼伯元有关系的后人,要郑重其事的向他们道歉,是他的私心将自己的好友推向了深渊,是自己的一念之差将最好的兄弟推向了地狱。”他站起身来,朝着吴清若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也不知道冼伯元是否有后人,所以,这个迟来的道歉就请王爷收下吧!”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1486 祖辈的那些事儿36.0”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1551 祖辈的那些事儿101.0 吴清若受了薛劲长的这份礼,等他行了礼之后,示意他坐下。 “虽然我接受了这份道歉,但不代表我可以认同薛劲长这个人,也不代表我觉得他会是个好人,明白吗?”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薛瑞天很坦然的点了点头,“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我是璀耀阁的人,我也不会原谅的,如果代表璀耀阁的人原谅了,那么冼伯元和他手下的兄弟泉下有知会怎么想?本来就是一个帮朋友忙的事儿,他们也没有料到会有去无回的。” 宁王殿下看看脸色比刚才有所好转的吴清若,又看看一脸真诚的薛瑞天,呵呵呵的笑了几声。 “清若哥哥,这个故事你是讲完了?”他歪着头朝着吴清若眨眨眼睛,“应该还没有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后续?比如冼伯元遭遇意外之后,他管着的梧州城和他手下的兄弟变成了什么样?璀耀阁的总阁,是不是派了新的人手过来给冼伯元收拾烂摊子之类的,清若哥哥也讲一讲,好不好?” “好。”吴清若明白宁王殿下的意思,大概是想让自己多说一点,让薛瑞天的脑子更清楚一些。他想了想,说道,“冼伯元前往白鸭山之前,将薛劲长的来信和他自己的密信都派人专程送到了总阁,总阁才能针对这个做出决定来,才能提前往梧州城派了新的人来接替他。哦,也不能说是接替他,就是以防万一吧。毕竟白鸭山不是什么好地方,谁也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总要做些准备,总要未雨绸缪,以不变应万变。”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结果,总阁的准备没有白费,收到冼伯元身亡的消息,接替他的人就在梧州城外,倒是一点也没耽搁,直接接手了冼伯元的一切,稳住了梧州城的局面。” “这个人能力很强?”看到吴清若点头,宁王殿下又问道,“可是末帝和太师会不会追查参与英雄大会的那些人的底细?会不会连累他们所在的势力?” “当然会,所以,为了不暴露冼伯元的另一层身份,那个来梧州城接替冼伯元的人,很迅速的将璀耀阁和冼伯元割裂开,好在一切都做的很隐秘、很快速,璀耀阁在梧州城的消息网才算是得以保存下来,没有遭受到太大的冲击。” “不幸中的万幸啊!”宁王殿下看看一脸愧疚的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清若哥哥的故事讲完了?” “嗯,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再多也没有了。”吴清若看了看笑眯眯的宁王殿下,又看看薛瑞天,想了想,说道,“现在轮到小侯爷和小茶说吧,你们也说说自己知道的故事,看看跟我知道的是不是一样的。” “小天说吧!”宁王殿下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既然薛劲长已经留下话给你们这些后人,让你们遇到知晓冼伯元这个人和他的遭遇的人之后,代替他道歉,那么久一定是高速了你们,他为什么要道歉的原因,是不是?”看到薛瑞天微微颔首,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我先来提一个问题,最开始我们提到冼伯元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没告诉我们,你知道冼伯元这个人呢?” “殿下,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并不知道的。”薛瑞天摆摆手,“我的故事里没有冼伯元,只有书玉先生。” “书玉先生?”宁王殿下一皱眉,和吴清若交换了一个眼神,“冼伯元的字还是号?” “是号,方便他在那些读书人里混的开。”吴清若想了想,看看薛瑞天,说道,“这个意思是说,其实薛劲长不知道冼伯元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号?” “那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他们读书人的君子之交,只交换自己的号,而不是名字?”薛瑞天有点懵,“反正我所知道的故事,主人公就是书玉先生。老祖宗说,书玉先生是他短暂的一生中,遇到的最温暖的人,无论什么样的遭遇,书玉先生都能一笑了之,全然不放在心上的。”他看向吴清若,“老祖宗和书玉先生相识的过程,基本上跟王爷说的一样,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也没有什么可以更正的。我要说的是,老祖宗离开梧州城之后,和书玉先生的往来。” “他们的往来还算频繁?” “是!”薛瑞天朝着提出问题的宁王殿下点点头,“至少一年要见一次,每次见面要相聚半个月的时间,谈谈天说说地,讨论讨论时事,痛骂一下末帝和太师,然后好好的喝上几顿酒、吃上几顿饭什么的。”他轻笑了一声,“有的时候呢,除了固定的一次,还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两个人在某个地方偶遇,也可以抽空聚上一次什么的,反正见面的次数很多。” “他们见面的时候,有可能避开其他人吗?” “好像是避开的,尤其是固定的那次,老祖宗一般连下人都是不带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他从来不让、沉、宋两家的人知道冼伯元的存在?或者更准确一点,越州那边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有冼伯元这么个人,对不对?””看到薛瑞天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宁王殿下叹了口气,看向宋珏、沉昊林、沉茶,“我们的先祖根本不知道薛劲长在背后做了什么,当然,每个人都应该有秘密的,包括我们的先祖,也许他们的朋友,薛劲长也不认识、不清楚,但冼伯元是不一样的。” “殿下,这……”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这……” “你不用紧张,我要说的是,我们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他为我们的先祖、为大夏的建立做了什么,等我们知道了,已经晚了,我们没有办法报答他的这份恩情。”宁王殿下看向吴清若,有些犹豫的说道,“他……是不是没有后人?” “他没有后人,也没有家人。”吴清若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算是孑然一身吧!” “看吧!”宁王殿下朝着薛瑞天一摊手,“有恩不能报,这才是最应该感到遗憾的。”他笑了笑,“继续说吧,我们也听听薛劲长和冼伯元的纠葛到底有多深,以至于能让冼伯元不顾一切的为他以身犯险。” 1552 祖辈的那些事儿102.0 “其实,要是认真说起来的话,老祖宗和这位书玉先生的交往,也不单单是书玉先生一个人的付出,两个人也算是有来有往,相得益彰?” “这个自然是一定的。”宁王殿下点点头,“人与人之间,之所以是往来、是交往,自然是相互的,没有单方面付出的道理,是不是?交情嘛,总归是你来我往才会有的,对不对?若是单单只有一方付出,另一方享受,恐怕这朋友也是交不成的,哪怕能成为朋友,也是维持不了许久的。” “殿下说的没错,有来有往才是朋友的。”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可惜的是,老祖宗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后人,他与书玉先生到底是怎么相识、相知,是怎么成为挚友的,书玉先生到底因为什么会为他心甘情愿的冒险。我猜想,这样的交情只单单是志同道合,恐怕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薛劲长留下来的话,只是让你们遇到冼伯元的后人,向他们道歉?” “嗯!”薛瑞天点点头,“还有,若是书玉先生有后人的话,除非他们的要求是通敌叛国,其他的只要他们提了,我们就不能推拒。可这些年来,我们并没有追查到书玉先生的后人,所以……”他无奈的耸耸肩,“如今既然遇到了真正知晓书玉先生的王爷,老祖宗的遗愿也算是有个了结。” “这也算是运气好吧!”吴清若哼了一声,“继续说。”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知道老祖宗留下来的遗言,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薛瑞天想了想,抬起头看向沉茶,“或许……或许……” “或许什么?”沉茶眨眨眼睛,看到宁王殿下也跟薛瑞天一般望着自己,有些害怕的往沉昊林身边蹭了蹭,“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他们大概是想到……”沉昊林伸手护住了沉茶,“我们找出来的那些书卷,或许上面会记载着薛劲长与冼伯元交往的整个过程,而且到底为什么冼伯元会义无反顾的为薛劲长勇闯白鸭山,应该也会有记载。他既然给后人留了遗言,就不可能不告诉后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吧?” “昊林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宁王殿下点点头,“不过不用着急,小茶,你还是按照你原本的计划慢慢看,什么时候看到了就告诉告诉我们,让我们可以解开心中的这个疑惑,好吗?” “原来是这样。”沉茶长长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要让我做什么呢,吓死我了!好,我答应你们,如果薛劲长写在手札里面,我定然会告知小天哥,一起来欣赏的。” “一言为定!” “当然!”沉茶乐呵呵的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天哥其实是并不知道白鸭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吧?”她没等薛瑞天的回答,目光转向了吴清若,“皇伯父也并不知晓内情,没错吧?” “你说的内情是……” “他们在白鸭山度过的那几天,以及惨剧发生之前的事情,你们应该都不是很清楚吧?”沉茶朝着他们笑了笑,“我刚才注意到,无论是皇伯父,还是小天哥,都没有提到英雄大会那几天,白鸭山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对不对?” “对。”吴清若和薛瑞天同时点头,“我们只知道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惨桉,只知道白鸭山被烧得只剩下瓦砾,后来的几十年甚至是寸草不生,但那几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并不知晓。” “这么说,皇伯父也不清楚,其实白鸭山还是有幸存者的,对吧?” “幸存者?”吴清若和代王爷一愣,跟宁王殿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居然还有幸存者?末帝和太师都没有发现吗?他们不是一向喜欢斩草除根、斩尽杀绝吗?” “因为幸存者只是目睹了那一场惨剧,并不身在其中,嗯,准确来说,不在他们斩草除根的范围之内。” “不是受邀前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客人?” “对。”沉茶轻轻点了点头,看看众人,说道,“既然皇伯父和小天哥已经说清楚了白鸭山的前因和后果,那么,就让我来说一说大师打听到的关于白鸭山英雄大会所发生的事情吧!” “嗯,这倒是惠兰的风格。”代王爷轻笑了一声,“喜欢把这些内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没错。”沉茶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小口小口的喝了小半盏茶,润了润嗓子,说道,“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白鸭山英雄大会的所有事情,都是大师从幸存者的后人那里打听清楚的,大师也曾亲入白鸭山,实地探访了一下,对比了幸存者后人的描述,才确认了幸存者后人所言属实。” “所以,这个幸存者的后人到底是……”吴清若看看几个小孩,除了薛瑞天之外,宋珏、白萌、沉昊林、沉茶都是这个故事的知情者,“是什么来路?既然你说了不是受邀参加英雄大会的人,那还有什么人会出现在白鸭山呢?是那些仆人?可他们不都是司徒信手下的人假扮的?” “都不是,这些人都死在大火之中了。”白萌轻轻摇摇头,朝着吴清若笑了笑,说道,“是白鸭山附近的农户,主要是给英雄大会送米面蔬果的。而且,幸存者不是一人,是一个小队,差不多有七八人的样子,但最终活下来有后人的,只有三家。” “如果是负责给山里送东西的,应该也会在末帝和太师的灭口范围之内吧?”宁王殿下在躺椅上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歪着,“末帝应该想不到,但太师心思缜密,一定会想到还有知情者存在的。何况,他们手里应该有名册,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出现在白鸭山的人,那么,这些幸存者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们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白鸭山附近也是有几个村落的,大约也有几十家农户,在大火烧起来之后,这些村落的农户也在里正的组织下,一起帮忙救火。末帝和太师的人虽然多,也多不过这些农户,所以,确认受邀参加英雄大会的人都没跑出来之后,他们就离开了,根本就来不及对付这些农户,他们也没办法对付这些农户。” “没有办法对付这些农户?”宁王殿下想了想,了然的点点头,“没错,毕竟末帝和太师原本的计划是要把这次火烧白鸭山制造成这些英雄们之间的内斗,如果对农户动了手,那就说不清楚了,这口黑锅可就扣不成了。” “没错,但后来白鸭山的事儿慢慢澹了,太师还是想要灭口,可时过境迁,那些负责送米粮的农户早就隐姓埋名、搬到梧州城里去了,后来有几家因为战乱搬去了别的地方,从此就失去了音信。不过,大师找到的那三家,重新搬回到白鸭山的原因是因为先祖遗言,让他们等到形势稳定了,让他们重回祖宅。” 1553 祖辈的那些事儿103.0 “重新回到祖宅?”吴清若想了想,“先不说他们要做什么,就说这个祖宅要怎么重新回去?白鸭山四周应该已经被烧成焦炭了吧?” “这些农户的村子距离白鸭山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并没有受到大火的波及,只是因为害怕被报复了,所以才纷纷离开,导致那个地方早已荒无人烟,土地都已经荒废了。不过,大夏开朝那段时间,好像是哪位大人上了个条陈,如果有百姓要开垦荒地的话,朝廷全力支持,不仅免除赋税,还会给一些银钱作为补贴,是不是?”沉茶微微一皱眉,有些不太确定,看向宋珏,“是有这回事的吧?我记不清楚了,隐隐记得好像是这样的。” “是有这回事,之前我们整理卷宗的时候,看到过这个。”接收到了沉茶传递的信号,宋珏轻笑了一下,朝着沉茶点点头,很肯定的说道,“因为战火纷飞的缘故,很多土地都成为了无主的荒地,而百姓们流离失所,吃不饱饭、没有房子可以住,所以,民生问题成为了开朝之后,最让人头疼的一个问题。” “后来呢?” “民生问题是第一要务,是必须要尽快解决的问题,所以,了解到了这些之后,才颁布了众多的法令,来解决这个问题。” “比如呢?”薛瑞天看着宋珏,“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 “太傅讲书的时候,你都快从桌子上面睡到桌子下面去了。”白萌翻了个白眼,“睡成这个样子,你要是能听到什么,那才是奇了怪呢!” “就是。”宋珏赞同的点点头,“我记得当时太傅说,颁布的法令是有这样的,如果认领数量足够多的荒地,在五年到十年之间,可以免除赋税、免除徭役,每年每户还可以得到银钱的补偿。”他摸摸下巴,“法令颁布之后,效果确实是不错的,很多无主的荒地都被人认领了,虽然是被那些条件所蛊惑到了,但最起码,百姓们有地方可以住了,还可以吃饱饭了。” “这随之而来的,是不是有人浑水摸鱼?” “当然了,这个是不可避免的。”白萌点点头,“一些自以为有功的世家大族,觉得可以借着这个法令扩大自己的庄园,扩大自己的田地,所以,就大规模的圈领荒地,扩建自己的庄园,扩建自己的势力。” “他们就不怕这个被捅到高祖皇帝那里去?” “开始自然是不怕的,但……”白萌耸耸肩,“后来他们越来越过分,有人拼了命告御状,他们就东窗事发了。”他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这些世家就没得什么好了,你们也知道,高祖皇帝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尤其是经历过前朝末帝时期,那些世家大族是个什么污糟样,他其实是很清楚的。所以,但凡是递到他面前的圈地桉,谁来求情都不管用,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那西京城的世家怕是没有一个能跑得了吧?” “这么胆大妄为的,其实还是在少数的,基本上都是西京城里投靠过来的那些世家。而跟着高祖皇帝征战四方的世家、勋贵是不会触这个眉头的,他们很清楚高祖皇帝的底线在哪儿,他们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原来是这个样子。”薛瑞天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后来呢?怎么处置他们的?” “主谋斩首,从犯流放,家卷充公。”白萌看向薛瑞天,“处置了大概三四个名门望族之后,那些人就知道高祖皇帝不是软柿子,跟前朝末帝和太师他们都不是一类人的,他们也就收敛了,不敢再放肆。当然了,这表面上确实是收敛了,可私底下有没有,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至少并没有再闹得那么严重,没有人跑到西京城、跑到皇宫门口来告御状。” “小白子,话里有话啊!” “那是必须的啊,有点脑子都知道,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营生,这些世家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既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那就转为暗中呗,雇佣几个穷苦的人,由他们出面为自己弄到荒地,再倒个几手,花点时间,再把地挂在自己的名下,对他们来说不算是难事吧?”白萌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这种绕了好几个弯儿,把土地据为己有的,当时是不会查出来的,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只要不是特别的过分,就很少有人会把这个当回事的。毕竟开垦荒地这种事,说实话,除了世家大族,普通的百姓也没有那么大能力去做。” “这倒是,普通的百姓,一家认领个三四亩地,就算不错了。那些家里人口少的,有老有小的,根本连认领的底气都没有,就算是认领了,怕是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开垦、去耕种,是不是?” “小茶说的对。”白萌点点头,“所以,考虑到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哪怕是知道那些圈地的背后是世家大族,但也只能无可奈何默认了。”他一摊手,无奈的耸耸肩,“不过,白鸭山周围的土地确实个例外,几乎没有人基本上除了他们原本就是当地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认领的。” “确实是这么回事,除了原本从当地迁走的之外,没有人愿意认领那个附近的土地,更不想要在白鸭山附近居住。”宋珏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是非常的无奈,说道,“毕竟白鸭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死了那么多的人,大部分的人都有这个忌讳的,他们不愿意住在白鸭山附近,所以……”他耸耸肩,“能回去的,只有跟白鸭山有关的人了。” “对。”沉茶点点头,“所以,当地官署才会给迁回白鸭山的百姓更加特别的优待,白鸭山附近的村落也是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慢慢的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当大师去白鸭山探访的时候,除了白鸭山还是一片焦土之外,其他的跟英雄大会之前已经是并无二致了。” 1554 祖辈的那些事儿104.0 “大师当年想要探访白鸭山,完全归结为他的好奇心太强了。”沉茶笑了笑,看看代王爷和吴清若,“皇伯父和王叔跟大师认识的时间久,也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就知道他对于很多奇奇怪怪的传闻、悬而未决的传说,都有很莫名的执着。” “没错。”代王爷点点头,“人家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不管凡尘俗事,可他这个出家人可倒好,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去,哪里有奇怪的事情就往哪里跑。不过想想也是,他身边吧,都是我们这些擅长惹事生非的朋友、兄弟,想要六根清净也很难做得到了。” “他自己就不是能安安静静找个寺庙修行的人,就别扯什么身边的兄弟和朋友了。”吴清若哼了一声,“不过,他师门都是一样的,师父师叔、师兄师弟以及下面的师侄都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至于什么佛门传承之类的,似乎也不是他们特别看重的。” “没错。”沉茶点点头,“大师自己跟我们说的,在还没出师门之前,就听说过白鸭山的英雄大会,他说听的时候就觉得疑点重重,听完了之后,更是觉得如果当年逐鹿天下的英雄都是这么容易被忽悠的,想要彻底毁掉前朝,至少还需要二十年。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英雄大会很有问题的,一直都想要去看看。”她接过沉昊林递到嘴边的茶盏,小小的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很多年之后,他路过梧州城的时候,在暂时借住的寺庙听到香客们聊起了白鸭山的传说,又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疑惑,再加上白鸭山的这个传说,就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去白鸭山探访一下,看看当年大火留下来的焦土,看看英雄大会的遗迹里面,能不能探寻到埋藏了多年的真相。” “惠兰这一生最大的问题,就是想的太多,管的太多,做的也太多了。”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要是没有他这样的人,一代一代的努力,这世道也不会变得这么好,是不是?”看到大家都很同意他的说法,他笑了笑,看向沉茶,“对了,他觉得英雄大会有什么问题?” “大师说,他认为问题很大,他和父亲、薛伯父以及皇舅舅都聊过这个问题,他们一致怀疑英雄大会的真实目的。”沉茶看了看吴清若,朝着他摇摇头,“不是说杀人灭口、一网打尽的那个目的,还有别的。我在接手了璀耀阁之后,专门调阅了跟白鸭山、梧州城有关的存档,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吴清若想了想,“你是说在英雄大会之前、之后都在白鸭山附近发现了行迹鬼祟之人,是不是?”看到沉茶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英雄大会名义上是在高祖皇帝在越州起事前三个月,召集天下英雄于白鸭山召开的,实际上,并不是。”沉茶朝着他们摇了摇头,“在英雄大会前一个月,白鸭山就有过一次小范围的聚集,但这个会连璀耀阁都没有探查出来,当时冼伯元作为璀耀阁梧州城的负责人,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所以,璀耀阁的存档上面也没有相应的记录。” “那这次小范围的聚集是……”吴清若看了看沉茶,“惠兰查到什么了?” “这次聚集应该是末帝和太师请了一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商量着如何在白鸭山找到一个或者多个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东西?”宁王殿下摸摸下巴,迟疑着说道,“是什么宝藏吗?” “不是!”沉茶轻轻摇摇头,“这就要说到白鸭山广为流传的一个传说……哦,不,准确来说,应该算是怪闻了。大师也是听到了这个怪闻,才不顾暂住寺庙住持大师的阻拦,一定要去白鸭山探查的。” “梧州城的寺庙住持为什么要拦着惠兰?” “因为梧州城和梧州城附近修为都很高深的僧道大家,都已经去过了,回来之后,有的一病不起,有的脑子出现了问题,有的闭口不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关数年、数十年。” “这么邪门儿?”薛瑞天一脸的不敢置信,惊讶的看着沉茶,“他们遇到了什么?居然吓成这个样子?” “是啊,怎么可能这么邪门儿?” “皇伯父和王叔年轻的时候也是四处游玩的,对吧?”看到吴清若和代王爷点头,沉茶又继续问道,“那两位可曾去过梧州城?可曾听过梧州城流传甚广的关于白鸭山闹鬼的传闻?” “没有。”吴清若轻轻摇摇头,“我们两个没去过梧州城,更没有听说过什么闹鬼的传闻。” “真的是闹鬼吗?”代王爷微微一皱眉,“可闹鬼的这种传闻不是哪儿都有吗?哪个地方都有些奇闻怪谈,不是吗?就不说别的地方,连西京城都有,甚至皇宫都有,说什么后宫的东冷宫其实是什么鬼屋之类的,每到三井半夜会听到细细的宫女的哭声。其实,这些都是吓唬人的,皇宫里的传闻早就破了,就是小内侍偷了宫里的东西,想要悄悄送出宫去,所以才故意装神弄鬼,让人家以为东边的冷宫闹鬼,让大家一到晚上就不会靠近,方便他往宫外偷运东西。”他一摊手,“所以,白鸭山闹鬼是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吗?”他看到沉茶笑的一脸神秘,回想刚才他们聊的那些内容,“你的意思是说,白鸭山附近的村子,不止是原来住在白鸭山附近的农户,还有别的人,是不是?” “对!”沉茶点点头,“大师说那些人来历不简单,对外面来的人都抱有警惕性,从来不跟外来的人交流、攀谈,问他们话就当听不见,或者回一句不知道之类的。” “所以,闹鬼跟他们有关?” “嗯!”沉茶点点头,“跟宫里闹鬼不同的是,白鸭山闹鬼可不是每天都闹的,大师听那位主持大师说,只有每年的七月初一、十五以及九月的初一、十五的夜里,才会听到从白鸭山坳里面传来惊悚的哭泣声,说不清楚是女人还是男人的,反正那个声音很怪异,这个惊悚的声音一致会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 “这么固定的?”吴清若微微一皱眉,“为什么会是这四天呢?” “许多年前的英雄大会,是在九月初一开的,白鸭山的大火真正灭掉是九月十五。”代王爷轻轻敲了敲桌子,“这两天勉强可以说是冤魂不散,但七月……”他一挑眉,冷笑了一声,“是真的想要装神弄鬼?”看到沉茶微微颔首,他哼了两声,“为了白鸭山那个不一定存在的什么东西?” “对。”沉茶看看吴清若,又看看代王爷,最后看看薛瑞天,说道,“其实,末帝和太师真正的目的,除了要将天下反对他们的人一网打尽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想要挖出他们先祖藏在白鸭山的宝藏,据说那个宝藏一旦被找到,就能保证前朝还可以存续至少两百年。” 1555 祖辈的那些事儿105.0 “小茶,你先等一下,等我好好捋捋。”薛瑞天抬起手,打断了沉茶的讲述,“我现在怎么越听越乱?越听越听不明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在聊老祖宗到底是怎么对不起书玉先生的,对吧?也在聊当年白鸭山的惨剧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没错吧?由此引发了,我们想要知道一下,当年的英雄大会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不是?” “小天哥这不是听的很明白吗?一点都不乱啊!” “不乱吗?那么问题来了。”薛瑞天一摊手,很苦恼的说道,“那小茶你告诉告诉我,我们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聊到了什么宝藏?还有什么前朝存续的问题?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你聪明吧,你有的时候还真是很聪明的,但说你傻吧,有的时候,确实是傻了吧唧的。”宁王殿下拍了拍薛瑞天的肩膀,“我们讨论的那些不都是由这个宝藏引发的?” “小天哥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你就明白了。”沉茶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想了想,站起身来走进主屋,把之前放在这边的板子给拖过来了,拿起炭笔在板子上面敲了两下,说道,“我们来捋一捋关系,如果有听不明白的,告诉我。” “你说听不明白的时候,能不能不盯着我看?”薛瑞天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刚才我是听的有点迷湖,但现在是听明白了,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末帝和太师想要得到白鸭山下的这个宝藏,对吧?” “没错。”沉茶点点头,在板子上面,写下了白鸭山三个字,“整个故事都是大师跟很多个人打听到的,有之前提到的那位主持大师,还有梧州城里一些道观、寺庙的人,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去过白鸭山,侥幸没有变得很奇怪的,还有一些是听说过一些白鸭山传闻的。另外就是白鸭山附近那些农户说出来的故事,东拼西凑的,倒是拼出了一个被掩埋的真相。或者说,是某个有心人搞出来的骗局。” “骗局不骗局的,大师并没有下定论。”宋珏站起来走到沉茶旁边,“我们只说大师查出来的真相。” “好!”沉茶点点头,“我知道了白鸭山闹鬼的传闻,说是七月和九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听到很奇怪的声响,是不是?”看到所有的人都点头,她又继续说道,“九月的初一、十五,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七月就是人们经常说的鬼月,七月十五更是民间所说百鬼夜行的日子。” “这个日子选的确实是不错。”吴清若点点头,“百姓们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自然在七月会谨言慎行,尤其是七月十五,早早的就回家了,直到第二天天亮才会出门。至于九月的话,冤魂不散,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儿,他们也是为了保命,自然会躲开那个是非之地。” “清若哥哥说的没错,而且,结合之前王兄说的关于宫里闹鬼的传闻,我们可以稍微推测一下,白鸭山和宫里的性质基本上一样的。”宁王殿下想了想,“一个是往宫外传递东西,一个是进入白鸭山找东西,无论是传递还是寻找,都不希望被别人看见的,都是要掩人耳目的。所以,为了让外人躲开他们这些,就出来装神弄鬼了。”他盘着腿坐在贵妃椅上,望着沉茶,慢慢的说道,“那么,就有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看啊,宫里传闻闹鬼,是一阵一阵的,比如一个月里面闹几天,但每个月都闹,因为内侍往外传递东西,要选择适合他们的日子,比如他们不用值夜的时候,比如他们的上官不盯着他们的日子,对吧?”看到大家都点头,宁王殿下又继续说道,“那么,去白鸭山找东西的这些人,为什么一年之中只选择七月和九月?还有当年的英雄大会,为什么会选择在九月召开?最后一个问题,英雄大会召开之前,白眼山小范围的聚集,聚集的都是什么人?那些人的后人是不是还存在着呢?” “对啊!”薛瑞天拍拍自己的手,“想要找东西的话,不应该是越早找到越好吗?他们不是要找宝藏吗?什么时候找不行,非要等到七月和九月呢?” “他们要找的应该不是什么宝藏,而是古墓吧!” 主院门口传来了晏伯的声音,众人回头看过去,就看到秦正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跟晏伯一起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 “想过来看看你们,结果被苗苗当了苦力,说辰辰该喝药了,就让我们送了过来。”晏伯从秦正拎着的食盒里面拿出一个小药壶,把里面的药汤倒在了一个新的小碗里面,递到了宁王殿下的面前,“趁热。” “多谢了!”宁王殿下接过小碗,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碗里的药汤一股脑的倒进了嘴里,快速的咽了下去,“哎呀,苗苗的药现在是越来越苦了。” “要是说起苦,你和小茶的比,还差得远呢!”把小碗和药壶重新收回到食盒里,晏伯把它放在一个角落,转过身看看沉茶那个板子上面所写的,轻轻叹了口气,“怎么突然想起白鸭山了?” “你知道?” “你们也知道我小时候是个什么德行,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都喜欢去看一看,胆大妄为的,一点忌讳都没有。”晏伯无奈的笑笑,“白鸭山的传闻,是我跟几个发小一起出去游玩,回西京城的路上经过梧州城的时候,无意间听说白鸭山闹鬼,我们几个都是百无禁忌的性子,当天晚上就深入了白鸭山,想要看看到底闹的是什么鬼。” “你们进去了?”看到晏伯理所当然的点头,吴清若一皱眉,“去的时候是哪天?” “不记得了,应该是……”晏伯想了想,“六月末、七月初?我不记得了,反正我记得我们去的那天,并没有闹鬼,但却有很多装神闹鬼的人。”他看向沉茶,“惠兰应该跟你说过,他打听到的一些事,都是梧州城里那些寺庙、道观的人告诉他的,对吧?” “是,晏伯,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而且是很大的问题。”晏伯冷笑了一声,“那些和尚、老道就是在白鸭山捣鬼的混蛋!” 1556 祖辈的那些事儿106.0 “和尚、老道?”薛瑞天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给砸的是头晕眼花的,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很苦恼的看着晏伯,“咱们先等等,我现在听得是越来越乱了。我们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家的老祖宗为什么自己不去英雄大会,他收到的请柬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因为这个来自司徒信的请柬,至今我们都没有发现。在老祖宗留下来的遗物里面,根本没有这个请柬的存在,也不太可能还有,他自己不去,为什么写信让冼伯元替他去,而冼伯元去英雄大会的想法,是不是除了要为兄弟分担之外,还有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沉茶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察觉到了英雄大会的不对劲,所以想要一探究竟。但苦于没有借口,因为这样的英雄大会是不会邀请江湖人士的。” “对。”薛瑞天点点头,看向吴清若,“王爷,您就没有过这样的怀疑吗?” “有。”面对薛瑞天的疑问,吴清若很坦然的点头,“我也怀疑过,毕竟从总阁的卷宗来看,冼伯元并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不是一个会因为个人感情就会胡作非为的,但……” “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就过世了,所以,老祖宗就成为他遭此劫难的唯一理由。”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我可以理解,也确实是老祖宗存了私心,如果老祖宗应约去了英雄大会,那……”他摸了摸下巴,“你们说,会不会请柬在冼伯元的手里,然后被他带去了英雄大会,所以,根本就找不到了?” “这个可能是非常大的。”沉茶用炭笔轻轻戳了戳板子,“根据幸存农户后人的讲述,白鸭山英雄大会对身份的审核是非常严格的,他们这些为英雄大会提供基本保证的人,由司徒信的人核实身份之后,发放白色的腰牌用于进出那个山庄,而应邀前来的英雄们,则是要拿着请柬领取红色的腰牌,每一次进出山长,都要出示请柬和腰牌,缺一不可。但是……”她又轻轻敲了敲板子,“白鸭山大火之后,这些腰牌、请柬都应该已经在烈火中化为灰尽了。” “等一下,那些幸存的农户呢?他们应该是有腰牌的,对不对?” “对,但是也没有什么用,只能证明他们确实是幸存下来的人。”沉茶一摊手,“根据这些农户所说,这些应邀而来的英雄们每天就是几个人、几个人一起,进进出出的,也不比武,也不商量怎么讨伐末帝和太师,每天早早的出去,晚上黑天了才会回来。有些人早上出去的时候白白净净的,回来的时候脏兮兮的,浑身都是泥,还有的人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而受了伤。” “看这个样子……”薛瑞天想了想,“他们是在寻找宝藏没错了,对吧?” “没错。”看到晏伯张嘴,沉茶轻笑了一下,“您那个古墓的事儿,等我们捋完这条线再补充,好不好?要不然越来越乱,哪个也说不清楚。” “没问题,小茶你先说说,我们也听听看,惠兰当年去梧州城都查到了什么。”晏伯轻笑了一声,说道,“等你说完了,咱们再来聊聊这梧州城里的寺庙和道观,聊聊他们藏了什么猫腻儿。” “好。”沉茶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根据幸存农户后人的描述,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花了很长时间,又浪费了很多人,却没有找到。这个所谓的英雄大会又不能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再加上末帝和太师对这个进度非常不满意,又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最终就酿成了惨剧。” “他们从一开始就憋着灭掉这些参加英雄大会的人,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看到他们一无所获,时间又来不及了,所以一把大火就把白鸭山的庄园烧了个干净。”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然而,这一切都被丢给了死无对证的司徒信头上,是他心怀不轨,是他杀人灭口,是他对不起这些应约而来的英雄。”他轻轻拍了拍手,“真不错,这个算盘打的太精明了。可惜,无论如何,这个所谓的宝藏,他们都找不到了。”他看向沉茶,“惠兰有没有找到跟宝藏有关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找到。”沉茶轻轻摇摇头,“大师说,他曾经尝试着把挖开焦土,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但那场大火确实是太勐了,又隔了太久,能找到的也只是焦土了。” “也是,那么大的火,钢铁的东西都会被烧化了的。”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你的故事讲完了?” “是。”沉茶点点头,“基本上可以总结为,末帝和太师指使司徒信,以白鸭山宝藏为名,将天下起事的英雄骗进白鸭山,又用这个宝藏可以彻底掀翻前朝的统治为理由,让他们自行去寻找宝藏,甚至他们身上的那些伤很有可能都是自相残杀而来的。毕竟能找到宝藏或者线索的只是少数,而这些少数就要被大多数围攻,所谓的群雄逐鹿,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只不过司徒信把这个提前了。但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应该找的东西,相互残杀倒是做过很多次了,以至于耽误了一些时间,作为大老板的末帝和太师表示了不满,不满的结果就是白鸭山山庄所有人全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她看向众人,问道,“我说的没错吧?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但他们举办英雄大会之前,还有一次小规模的聚集,是为什么?” “确定宝藏的位置,确定最后动手的地方,布置好陷阱,等待肥羊们自投罗网。”沉茶叹了口气,看向吴清若,“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冼伯元当年应该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再加上薛劲长给他送了白鸭山英雄大会的请柬,他想要亲自去看一下。鉴于总阁不会同意他的这个要求,所以他决定先斩后奏,万一得手了呢?他不就有了个说辞吗?没想到……”她轻轻摇摇头,“自己和自己手下的人命丧白鸭山,还连累了自己的好兄弟愧疚一生。” “也不算连累。”薛瑞天摆摆手,“一切起因都是那张请柬闹的,如果没有那张请柬,这个悲剧也是可以避免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1557 祖辈的那些事儿107.0 “听小茶的这个意思,惠兰探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跟这个宝藏有关的线索?附近的人只知道这里有宝藏,并不知道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到底在哪儿,是不是?”看到沉茶点头,吴清若想了想,“那闹鬼的事儿呢?那些农户不知道?梧州城里的和尚、道士也不清楚?” “只说那个地方一入夜就邪门得很,梧州城里的寺庙、道观都去做了好多次的法事,还设了道场,但依然抵挡不住,负责做法事、设道场的大师们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且……”沉茶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都有点问题,严重的昏迷不醒,到最后也只有撒手人寰这一条路。” “这个鬼这么严重?”吴清若挑挑眉,“我现在相信小峰刚才说的,有人在装神弄鬼了。”他看向晏伯,“你刚才说,这里根本不是宝藏,对吧?” “对,什么宝藏,也不嫌晦气吗?你们都说完了,没有可以再补充的了,对吧?那就轮到我了,给你们好好说一说这个白鸭山,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白鸭山英雄大会纯粹就是一个幌子,弄了这些人去给那里的某个东西献祭用的。” “献祭?”在场的人都相互看了看彼此,“怎么突然又出现献祭这种词了?” “果然是装神弄鬼啊!”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通常会出现献祭这种玩意儿,十有八九就是有人不干好事,拿什么邪神来湖弄人了。” “辰辰这话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晏伯乐呵呵的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走到沉茶身边,朝着她微微点头,笑道,“辛苦小茶了,快坐下歇歇吧,接下来的故事交给我就好了。” “多谢晏伯。” 沉茶点点头,把手里的炭笔递给晏伯,自己走到沉昊林的身边坐下。 “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白鸭山没有什么所谓的宝藏,而是古墓,没错吧?” “对,你说这里没有什么宝藏,是古墓。” “而且不只是一个古墓,这里是一个庞大的古墓群。据我所知,白鸭山的古墓大概有一百多个。” “一百多个?在末帝那会儿还是古墓?好家伙,这不就是个规模庞大的坟山吗?”看到晏伯点头,几个人面面相觑,薛瑞天微微一皱眉,说道,“可梧州城附近,为什么会有一个坟山?我们以前可是不知道的。” “你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我年轻的时候,要不是瞎跑瞎玩,误打误撞进了这白鸭山,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百鸦山是后来改的名字,这座山原本不是这个名字,当地的百姓觉得原来的名字听着太丧气了,所以,改成了白鸭山。” “那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晏转过身用炭笔在板子上写了几个字,转过来,朝着众人笑了笑,说道,“原来的名字叫做百鸦山。” “白鸭山?百鸦山?”薛瑞天摸摸下巴,“听上去差不多啊?” “不,差很多,意思是完全不一样的。”吴清若想了想,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等一下,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想了想,看看同样若有所思的沉昊林、沉茶,又看看晏伯,“你确定是百鸦山?” “确定。”晏伯的脸色变得凝重,“王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一边说,目光又转向同样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沉昊林、沉茶,他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也知道?” “如果确定白鸭山就是百鸦山,那我们确定是知道一些的。”沉昊林看向吴清若,“师父,您歇着,我来解释一下吧!” “好。”看到提到百鸦山就一脸茫然的宋珏众人,吴清若轻笑了一声,“你们要是想喝水就赶紧喝,想吃东西就赶紧喝,一会儿可能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这么严重的吗?”宋珏看到沉昊林、沉茶都冲着自己点头,赶紧抓了一块茶点塞进自己嘴里,觉得有点噎,又赶紧灌了一口茶水,“那我还是先吃点喝点,万一听了之后,没胃口吃饭了,那可是会饿坏的。”他伸手推了一下宁王殿下,又戳了戳白萌,朝着代王爷跟薛瑞天扬了扬下巴,“快吃点东西吧!” “我就不用了,你们吃吧。”代王爷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道,“这个故事我也是知道的。” “昊林,昊林,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珏听了代王爷的话,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我现在对这个古墓群有很大的兴趣了。” “好。”沉昊林点点头,“百鸦山,顾名思义,是一个会引来很多乌鸦的地方,百鸦也只是个形容,曾经这个地方,会引来上百只、上千只的乌鸦,不止有乌鸦,还有秃鹫。” “有这些东西的地方,就说明有尸体。”常年在边关的薛瑞天、在沉家军待了一年多的白萌一下子就明白了沉昊林这句话里的意思,看到宋珏、宁王殿下一脸茫然的样子,白萌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乌鸦、秃鹫都会被腐肉的味道吸引过来,白鸭山能吸引上百只、上千只这种东西,就说明那个时候,这个地方有大量的尸体,以供它们……”他挑挑眉,“明白了吧?” “明白了。”宋珏和宁王殿下点点头,“也就是说,乱葬坑?” “怎么可能?”白萌轻轻摇摇头,“如果是乱葬坑的话,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墓穴,有墓穴的意思就是这些尸体的主人是有名有姓的,之所以会引来乌鸦和秃鹫,是因为当时死在这里的人数过多,尸体来不及处理的缘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对!”沉昊林朝着宋珏点点头,“这里的主墓应该是百年前王公贵族的幕,而那些引来乌鸦和秃鹫的尸体,则是葬在这里的某个王公贵族的陪葬者。” “等等!”宁王殿下朝着沉昊林摆摆手,目光看了看晏伯,“殉葬这种玩意儿早就被废除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个让自己妻女、仆人殉葬的人是……”他又看向代王爷和吴清若,“天乩帝?” 1558 祖辈的那些事儿108.0 “是,是天乩帝。”晏伯点点头,“根据史料的记载,当年天乩帝选定的陵寝接近现在的梧州城附近,从我亲自探寻的这个规模来看,基本上可以断定,白鸭山这个庞大的古墓群,应该就是属于天乩帝的。” “算算人数的话,应该也差不多。”沉茶想了想,看看吴清若,又看看秦正,“史料记载,当年为天乩帝主动或者被迫殉葬的有将近千人,根据天乩帝驾崩之前留下来的遗言,所有殉葬的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的,都要有一个棺椁,一个墓穴。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长久以来人们对天乩帝的评价,除了残忍暴虐之外,就是极端的偏执。” “没错。”宋珏想了想,说道,“宫里现在还有关于天乩帝的卷宗,前几天还闲来无事翻着看了,现在还有点印象。天乩帝之所以残忍暴虐又极端的偏执,完全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看向晏伯,“不好意思,既然提到了天乩帝,那咱们先来说说这个人。或许了解了这个人,就能真正理解白鸭山这个古墓群,也能知道他会在自己的墓穴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没关系,陛下。”晏伯笑了笑,不在意的摆摆手,“其实,对于天乩帝,我们一点也不了解。只知道他在史书上以及民间的传闻,毕竟这个人距离我们太遥远了,大概得有三四百年……不,今年都已经满五百年了,所以,就当乐子听听算了,没有人真正会研究天乩帝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这么多年,还是有人在研究他的。”吴清若轻轻晃了晃手指,“这个事儿待会儿再说,陛下先给大家讲讲天乩帝的故事。” “好。”宋珏请晏伯坐下,自己端着茶碗,喝了两口茶,说道,“在宫里保存的卷宗中记载,天乩帝并不是孝明帝承认的儿子,不,准确来说,是孝明帝生前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是父母不详的私生子。” “父母不详?”沉茶看看宋珏,不解的问道,“如果是私生子的话,父不详还是可以理解,母亲偷偷生下他,但母不详是因为他母亲丢掉他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宋珏轻轻叹了口气,“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天乩帝确实是个可怜人,他也是被自己的王叔收养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从而才勾起了他隐藏在骨子里的残暴。你们也都知道,孝明帝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吧?天乩帝比孝明帝的脾气更坏,要不然也想不出让那么多人为他陪葬的主意来,是不是?”他摆摆手,“先不说这些了,咱们言归正传,天乩帝的身世都是后来他登基为帝才开始查的,收养他的王叔虽然也跟他说了一些,但……”他一摊双手,“这个王叔还是考虑到了孩子年纪小,跟他说这么多大人之间的恩怨,对孩子成长不太好,所以就挑挑拣拣,说了一点能说的,剩下的比较残忍的那些,就没有说。” “那这个王叔,人还是挺好的,对吧?”薛瑞天眨吧眨眼睛,“天乩帝再怎么暴虐无道,对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应该还是很好的吧?不至于连这个王叔都容不下吧?” “当然不会了,他是那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如果这个王叔能活得更久一点,或许天乩帝就不会变成后来的那个样子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薛瑞天叹了口气,“一个白鸭山英雄大会,没想到扯出这么古老的故事。”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看天乩帝的故事的时候,也没想过会用得上,是吧?”宋珏也跟着叹了口气,“收养他的王叔,后来因为某些事情被人害死了,天乩帝性情大变,给自己的王叔报了仇,抢了自己亲兄弟的皇位之后,就开始为自己报仇了,弄的满朝文武都人心惶惶,当时的都城就每天真的是血流成河。” “这么狠?”薛瑞天摸摸下巴,突然觉得有点凉,忍不住往宁王殿下身边靠了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最开始确实是因为抚养他长大的王叔,被他所谓的亲兄弟给害死了,目的呢,就是给他一个警告,杀鸡儆猴,告诉他,但凡他想来夺皇位,王叔就是他的下场。”宋珏无奈的摇摇头,“天乩帝的身世确实不怎么好,母亲是梧州城这边有名的歌姬,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当年孝明帝微服私访来了梧州城,一见天乩帝的母亲就眼前一亮、惊为天人,毕竟他母亲是外族人,那张脸看上去比中原人更有诱惑力,而且比起中原的歌姬,更火辣一些。孝明帝一眼就看上了,至于是怎么强取豪夺弄到手的,这个过程咱们也不知道,反正他在梧州城逗留的大半个月,两个人就一直在一处。后来,孝明帝离开了梧州城,又去别的地方游山玩水,离开之前有没有向天乩帝的生母许诺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个时候,歌姬还不知道自己有孕,对吧?” “那是当然了。”宋珏点点头,轻笑了一声,“哪儿有那么快知道的?不过,后来她知道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把孩子生下来,丢给了自己找的奶娘,然后就甩甩衣袖,很澹定的离开了。” “这……”薛瑞天很惊讶的看着宋珏,“这就走了?孩子不要了?” “对,孩子不要了,好在抚养天乩帝长大的王叔,封地就在梧州城,他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着这个孩子,那个奶娘其实就是他府上的,所以,等那个不负责任的亲生母亲甩手走人之后,奶娘就抱着小小的天乩帝回了王府,这个孩子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没有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过上颠沛流离、有今天没有明天的生活。” “原来……”沉茶释然的笑了笑,“不是个例啊!” 1559 祖辈的那些事儿109.0 坐在沉茶身边的沉昊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没事,不用担心。”沉茶也拍了拍沉昊林的后背,笑了笑,朝着看过来的众人说道,“我只是在感慨,古往今来,这种不配为人父母的败类还是挺多的,不管是什么出身,不管是有什么经历。”她耸耸肩,看向宋珏,“其实,天乩帝的生母还是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孩子的吧?青楼女子,应该有她们特殊的渠道会搞到特殊的药吧?尤其是她又不是中原人,又是外族人,她完全可以不用受怀胎十月的这个罪,也不用经历生孩子这种在鬼门关走一圈的遭遇,对吧?”她一摊手,“虽然这样说有点冷血,但事实就是如此,除非……”她看看宋珏,“孝明帝承诺她什么了,但没有兑现。” “应该是承诺她了,但她等不及了,觉得孝明帝把她给忘了,干脆生了孩子就丢掉,自己再去寻别的乐子。”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反正谁知道呢?卷宗里也不会写的这么详细,只是简略的讲述一下天乩帝的身世,不过,他一直遭人诟病的问题,除了脾气暴虐、喜怒无常之外,就是质疑他血脉是否纯正,是不是孝明帝的孩子,虽然抚养他长大的王叔很肯定他是孝明帝的血脉,但……” “没有人信?”看到宋珏点头,薛瑞天很不解,“为什么?落王朝到孝明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基本上没有几天的蹦跶了,这个时候还质疑血脉有什么用?何况,王叔还会骗人吗?” “他们质疑的是,天乩帝不是孝明帝的血脉,而是王叔的儿子。” “这……”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这是不是太过于天马行空了?王叔编造这样的谎言,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这个必要吧?” “孝明帝和这个王叔曾经因为夺嫡也是结下了梁子,虽然王叔表面上是中立的,其实他暗暗帮助了与孝明帝对立的皇子,但那个皇子夺嫡失败,孝明帝登基,王叔虽然没有被牵连,但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宋珏叹了口气,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顺便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个葡萄,吐掉了葡萄皮和葡萄籽之后,又继续说道,“要不然,怎么可能封地在梧州城这里呢?当年落王朝的梧州城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的梧州城应该算是离边关很近了,一旦边关失守,这里就会成为抵挡敌军的最后一道防线。” “好家伙,这可是第一次听说,之前都是不知道的!”白萌瞪圆了眼睛,“虽然知道他生性风流,处处留情,但好像还是挺……”他看看薛瑞天,“有爱手足的一个人,是吧?我没记错的吧?” “没有,史料里面说,孝明帝虽然称不上明君,但也算不得昏君,勉强可以守成,但落王朝到他手里的时候,确实存在很多的积弊,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铲除干净的,他也算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努力让这个王朝存续了更多的时间。可惜的是,孝明帝本身的性格并不是那么爽利的,不会下手那么利索,哪怕是心里很清楚一定要铲除掉这个毒瘤,才会使局面焕然一新,但他还是顾虑很多,狠不下心来。” “对。”白萌点点头,“史书对孝明帝的评价就是优柔寡断,太过于心慈手软,可是没想到……” “原来是个伪君子啊!”薛瑞天感叹道,“他确实是没对夺嫡的兄弟下狠手,但他把自己的兄弟都给流放了,任其自生自灭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宋珏轻笑了一声,“自古以来,只有我们家才是异类吧?” “你倒是还真有自知之明啊!”白萌和薛瑞天同时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得谢谢你们对皇位的不需求,省了很多没有必要的麻烦事儿,把这些对付自己亲人、家人、朋友的时间用在改善百姓生活上面,这是不是很好?整天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打来打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乐子。” “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确实是没什么乐子。不过,对比孝明帝其他的兄弟,这个王兄在梧州城过的还算是不错的。”宋珏轻轻一挑眉,“至少,孝明帝微服出游肯光顾一下梧州城,就说明那个王兄在治理封地上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是不是?”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而且这地方还能有外族的歌姬,还能被孝明帝看上,就说明这里已经安居乐业了,是不是?” “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宋珏笑了笑,“因为有这个王叔的存在,天乩帝至少在十八岁之前,日子都还过得不错的,皇子应该有的他都有了,他的王叔给他请了文武两方面的先生,还找了自己的文武大臣教授帝王之术。”他轻轻叹了口气,“可能当初天乩帝的王叔确实是存着特别的心思,如果他养大的孩子,能跟兄弟争一争,能得到那把在他们看来至高无上的龙椅,说不定就能弥补他多年的遗憾。” “天乩帝就没有怀疑?” “那就不知道了。”宋珏轻轻摇摇头,“天乩帝作为孝明帝的孩子,第一次在宗室面前露面是因为孝明帝驾崩,他被他的王叔带着去京城参加葬礼,见他那个从未谋面的生父最后一眼,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才知道为什么被他视为父亲的人,从来不让自己叫他一声父亲。” “因为抚养他长大的是叔叔,他的父亲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薛瑞天一脸的嫌弃,“不过,天乩帝接受良好,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并积极的投入到了夺嫡这个在他看来乐趣多多的活动当中去。当然,让他真正发生转变的,就是我们之前说的,那个王叔的死。” “对于原本就在京城、准备登基的准皇子来说,天乩帝的出现,无异于打破了他们原有的阵营,给他们造成了很多的麻烦。”沉茶想了想,“而把这个麻烦带到他们面前的罪魁祸首虽然是他们的王叔,是跟他们血脉想咧的亲人,但我觉得他们应该从来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吧?毕竟他们连嫡亲的兄弟都能下手,何况是个多年未见的王叔呢?以他们在京城的势力,随便找个办法,都能把人干掉吧?”看到宋珏点头,她想了想,“他们可以做的悄无声息的,让天乩帝完全不知道是自己做的,可为什么偏偏做得这么光明正大?他们不怕天乩帝的报复?” “一个是杀鸡儆猴,另外一个,就是真的没把从梧州城来的天乩帝放在眼里。”宋珏冷笑了一声,“他们是真的有点妄自尊大了,觉得只要干掉那个王叔,天乩帝就不会成气候,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的滚回梧州城去,可他们没想到,这反而激发出了天乩帝隐藏在骨子里的暴虐。” 1560 祖辈的那些事儿110.0 “说起来,那几个兄弟应该是自己的王叔没留什么情面,要不然,后来也不能引来天乩帝那么强烈的报复吧?”白萌想了想自己在史书上读过的内容,“书里面说,天乩帝对他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都非常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残忍。” “可不是残忍吗?”薛瑞天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史书上看到的东西,“天乩帝有五个兄弟,两个被他逼疯了,在自己的府邸大开杀戒,把整个府里的人都砍伤了,然后自己把自己给捅死了。剩下的三个要联合起来讨伐他,都已经围住了他的府邸,却被他活捉了。当着整个京城百姓的面儿,把他们曾经干过的那些肮脏事儿都抖落出来,然后……” “然后让跟他们有仇的人,一刀一刀的把他们给凌迟了。”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而最致命的那一刀,正是天乩帝自己捅的,这一切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且凌迟的这个刑罚,整整持续了五天五夜。” “就算天乩帝不给他们致命的那一刀,他们也会被活生生的疼死的。”沉茶无奈的摇摇头,“所以,这五个人里面,那两个被逼疯的应该是帮凶,因为天乩帝没有亲自动手杀掉他们,只是他们自裁,至于砍伤他们府里的人,大概是想要借着这两个疯子的手给这两个府邸的人制造一定的恐慌,让他们永远的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她看向宋珏,“是这样吧?” “嗯,是这样的。”宋珏点点头,“这两个府邸的人除了伤势过重、血流过多而死的,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人,在养好伤之后,灰熘熘的离开了京城,哪怕落王朝覆灭,都从未再踏足那里。这么一想,确实是被吓坏了。”他朝着沉茶笑笑,“剩下那三个呢?” “应该是主谋,或者主要动手的,又或者二者兼有,所以天乩帝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不过,他们对那个王叔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引得天乩帝下这么狠的手?虽然报仇了很痛快,但这也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下下招了。在经历过这个之后,他暴戾残忍的名头可算是坐实了,而且天下闻名了。哪怕他后来有很多辉煌的政绩,但人们一谈论起天乩帝,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他就是个暴君。至于他为挽救落王朝所做的努力,可就没有人在乎了。” “这也是没办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不是为人子应该做的。”宋珏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他的王叔从来不让他叫自己父亲,但天乩帝一直都把他当成父亲来看的。所以,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了。”他看了看自己眼前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王叔这个事儿,放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估计做的不比天乩帝好到哪儿去,可能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薛瑞天瞪了一眼宋珏,“赶紧说,别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 “你让我想想,应该怎么跟你们说啊!”宋珏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慢慢的说道,“这个王叔呢,带着天乩帝从梧州城到了京城,虽然他被流放到了梧州城,但京城里的王府还是留着的,他们一行人在京城逗留的时候,就住在京城的王府里面。在他们刚到京城的时候,那几个皇子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觉得他们参加完孝明帝的葬礼之后就回回到梧州城,不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可万万没想到之后,葬礼上那个王叔,就把天乩帝的身世给点出来了。” “居然是葬礼上点出来的?”看到宋珏点头,薛瑞天和白萌对望一眼,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沉昊林、沉茶,“他……天乩帝应该不会是在葬礼上得知自己的身世的吧?” “那倒不至于。”宋珏摆摆手,“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但参加葬礼的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对那五个皇子,可以说是五雷轰顶。史料里面对他们当时的状态形容是呆若木鸡,我个人认为,这个形容是非常贴切的。整个葬礼本来应该非常的顺利的,但没想到到了最后,被爆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秘闻,不用想都知道,满朝文武都会怎么想。” “夺嫡之争就这么开始了,是吧?” “对!”宋珏点点头,“虽然那个王叔并没有表明自己是否支持天乩帝夺嫡,但他从来不干涉天乩帝的任何决定,包括跟文武百官、跟宗亲们的结交,全部都不干涉。时间久了,原来的那几个皇子就认为,他是在默默支持着天乩帝,同时,他们也知道这就是天乩帝最大的弱点,如果能把王叔给干掉了,那么天乩帝就没有主心骨了,就不配成为他们的对手。这几个臭皮匠想了好几天,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特别好的办法,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一帮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屠了王府满门。那天正好天乩帝有约,在外面跟人吃饭,没有在王府,逃过了一劫。”他冷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那三个兄弟会被天乩帝凌迟吗?” “因为那个王叔就是这么死的?” “对。”宋珏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史料记载,天乩帝回到王府就看到的是,血流成河、满地的尸首,以及被高高的吊在王府门口的王叔。那个王叔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天乩帝回来,交代了最后的遗言。” “要报仇吗?” “对。”宋珏很肯定的点点头,“报仇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一定要得到那个至高无上之位,如果落王朝交到那几个草管人命的家伙手里,他们就成了真正的不肖子孙,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怪不得天乩帝会对他们下狠手呢,原来是这样。”白萌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意,“如果是我的话,我确实是会做的比天乩帝更狠一点。”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在那个王叔给天乩帝交代遗言的时候,有一些准备去上早朝的大臣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所以,这是有证人证明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虽然天乩帝最后找了那几个兄弟报仇,赢得了一个暴虐的名头,但在辅左他的大臣们心中,倒是个有情义、很果断的人。” 1561 祖辈的那些事儿111.0 “那几个皇子对那个王叔下手的时候,天乩帝和王叔在京城待多久了?” “差不多快两年了。”宋珏看看提问题的沉昊林,“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昊林,你是不是想问,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没立新皇?” “嗯!”沉昊林点点头,“哪怕没有新皇,但代为监国总应该是有的,落王朝的那些文武大臣,应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朝堂陷入混乱之中吧?” “确实是有代为监国的,孝明帝再怎么蠢,也不至于蠢成这个样子。但可笑的是,孝明帝指定的这个代为监国的人,既不是准太子,也不是其他的儿子,而是当朝的太子太傅。” “托孤?”沉昊林微微一皱眉,看看在场的其他人,“这个做法是不是……” “跟前朝末帝的情况一样。”秦正朝着沉昊林微微颔首,“你的感觉没有错,末帝和那个太师的情况跟孝明帝和太子太傅这个情况基本上是大同小异的。看来,那个太师当年也是想把自己打造成太子太傅这样的情况,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能力不可以胜任代为监国的这个职责。” “落王朝是个传奇,天乩帝虽然暴虐,但不得不说,有他在的七八十年,落王朝又有了一个短暂的小辉煌,不是吗?至少百姓们在相当一段时间过的还不错,也算是安居乐业了,这样的景象在孝明帝时期都是很少出现的,天乩帝时期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不对?”看到几个小孩点头,吴清若又继续说道,“要不是天乩帝突然暴毙,连遗言都没留下来,再赶上外族虎视眈眈的入侵,落王朝也不至于陨落得这么快。所以,后世的这些末帝想要学习天乩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没有一个末帝希望自己是末帝的,对吧?” “这倒是,至少在历史上不会那么难听了。” “可不是!”吴清若轻轻敲了敲桌面,不过,我有个问题,孝明帝指了太子太傅监国,那太子呢?太子什么时候可以登基为皇?” “孝明帝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让太子太傅监国,朝堂上的一切都由太子太傅说了算,还要太子太傅随时考核太子是否有能力管理整个国家,如果太子太傅觉得可以,太子可以登基,他说太子不行,太子就不能登基,一切都由太子太傅说了算。” “孝明帝这个人……”沉茶摸摸下巴,一脸的疑惑,“这么奇怪的吗?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反而信任一个太子太傅?这个太子太傅是什么来头?” “太子太傅姓余名潞,是孝明帝小时候的伴读,家里是什么情况,不是特别的清楚,但也是世家子弟。可以说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确实是一个托孤的最佳人选,前提是……”宋珏露出一个澹澹的浅笑,慢悠悠的说道,“太子太傅没有跟王叔暗通曲款,没有想着把江山社稷交给天乩帝。” “好家伙!”薛瑞天听了宋珏的话,特别的精神,往宋珏跟前凑了凑,“这是什么好消息!赶紧的,快点说说!说说这个太子太傅和王叔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别人的秘闻,你怎么这么兴奋?”宋珏无奈的摇摇头,“你老老实实的坐好,听我慢慢的说。” “好!”薛瑞天很殷勤的给宋珏递了杯茶,朝着他挑挑眉,“快点!” 沉昊林和沉茶、白萌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笑什么?”薛瑞天转过头来瞪了沉昊林、沉茶一眼,又假装恶狠狠的样子,朝着白萌挥出了一拳。 “没什么,你可不要恼羞成怒啊!”白萌拍拍宋珏,“快点说吧,再不说,这小子可能会咬人的。” “如果不是你们一直捣乱的话,我应该早就说完了。”宋珏喝了一口茶,满满的放下杯子,说道,“虽然余太傅是孝明帝的伴读,但他从小跟那个梧州王叔关系匪浅,好像是说梧州王叔曾经救了他们一家的命,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除了两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看到众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宋珏摆摆手,“那个什么,野史闲谈宫里也是有的,我特意的找了一下,但也是只知道他们有交情,交情还不一般,可其他的就没有了。”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天乩帝的存在,不只是梧州王叔知道,这个余太傅也是清楚的,他们两个人一起把天乩帝培养长大,目的就是皇位,是不是?” “没错。”宋珏朝着宁王殿下点点头,“要不然,纵使天乩帝天资聪颖,可在京城没有人脉,想要夺嫡可是比登天还难的。” “梧州王叔和余太傅就是他的人脉,太傅在得知他们要来京城之后,就已经在安排了吧?”宁王殿下沉吟了一下,“或者,从天乩帝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暗中铺垫了。” “没错。”宋珏笑了笑,“反正这个皇位,终归是要落在孝明帝的儿子们手里,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起码能完成他们曾经的梦想。” 1562 祖辈的那些事儿112.0 “曾经的梦想?”沉茶对宋珏的这个说法不是很赞同,她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史书里面是这样的写的?” “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的。”宋珏一挑眉,“是不是特别的扯?”看到沉茶点头,他一摊手,“我也觉得很扯,余太傅和梧州王叔若是真的有梦想,有什么雄心大志,就不会任由孝明帝登基而不反抗了。” “这是一个原因,另外还有一个很扯的地方。”沉茶哼了一声,一针见血的说道,“他们的这个梦想,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还是曾经那位落王朝废太子的?又或者是其他参与夺嫡的其他王爷的?还有,这个梦想难道只有他们自己或者他们支持的皇子才能实现,而孝明帝不能实现吗?再说了,废太子也好、在夺嫡中失败的皇子们,比孝明帝又能强到哪儿去呢?” “说得好!”沉昊林拍拍手,和同样露出赞同神色的吴清若、代王爷、宁王殿下和秦正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说梧州王叔,虽然能把梧州城管理的很好,但不一定能治理好整个落王朝。如果他们真的有心,孝明帝登基之前的落王朝朝堂就不会是一片乌烟瘴气。” “没错。”吴清若点点头,“根据璀耀阁的归档情报显示,落王朝的朝堂可不是一般的混乱,太子、几个王爷、王子可谓是群雄混战,各占一方,谁也不听谁的,谁也不听朝堂的。说起来,还是孝明帝有本事,登基之后,把割据一方的王爷封地归拢再重新进行分封,才为天乩帝时期的一小波丰足的日子打下了基础。平心而论,若是换成其他的人,未必会有这样的效果,对不对?” “对!”宋珏很同意沉昊林、吴清若的话,“可惜当局者迷,只要是参与过夺嫡的人,都不是很能跳出那个圈,看清楚这个局势的,不是吗?” “这话说的没错,梧州王叔是这样,余太傅也是这样,把孝明帝视为劲敌,想要把孝明帝搞下去,是他们这一辈子的执念,而天乩帝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找到了能对抗孝明帝的办法。” “如果能把孝明帝的儿子培养成对抗他最大的利器,给他一个重击,他们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沉昊林冷笑了一声,“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让孝明帝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孝明帝就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应该让他们很意外,所以,他们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天乩帝自己的身世,让他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皇位,如果天乩帝可以打败自己的兄弟,成功登基称帝,在余太傅和梧州王叔的心里,这也算是狠狠的报复了当年孝明帝的夺位之仇。” “真幼稚。”沉茶冷冷地说道,“他们不是为了天下黎民培养一个继承人,而是为了打击自己的敌人,让自己觉得这一辈子没白来,真是……”她又冷笑了一声,“这两个人念的书、长得学识都喂了狗,不配受到任何的尊重。” “说的没错。”宁王殿下和代王爷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彼此挑挑眉,“说难听点的,余太傅也好,梧州王叔也好,这两个人跟孝明帝没什么区别,都是人渣,只不过是谁比谁更渣一点罢了。” “天乩帝养成了那么偏执且睚眦必报的性格,跟他俩的关系也是非常大的。”薛瑞天叹了口气,“我们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站在天乩帝的立场上,这两个人是对他有恩的,最起码,有梧州王叔的援手,他不会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早夭,对不对?” “这话也算是说在点子上了。”吴清若叹了口气,“对于天乩帝来说,这两个人,尤其是梧州王叔,才是他最亲近的人,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所以,他那些兄弟对梧州王叔下了狠手,他才会彻底爆发的。” 宋珏听了大家的分析,特别的唏嘘,也特别的庆幸,自家的人都很冷静、很睿智,不觉得那个皇位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家的人更重感情,觉得友情、亲情、甚至爱情都比那个冷冰冰的龙椅要重要的多,为了那个东西,争来争去,不惜对自己最新近的人下手、下狠手、下死手,是一件太无聊的事儿。 如果争夺皇位的借口是要为这个国家、为黎民百姓做点什么,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无论能不能得到那个龙椅,想要做事的话,其实都是可以做的。 “陛下?陛下?”宁王殿下拍拍沉思中的宋珏,“怎么了?想到什么了?故事还没讲完呢!来给我们说说,梧州王爷一门惨死之后,天乩帝是怎么报仇的吧!” “好!”宋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喝了一口水,说道,“余太傅知道了梧州王爷的噩耗,自然是要为自己一生的挚友报仇。他在孝明帝身边多年,他家里又是京城的世家,人脉还是很广的,想要收拾那几个皇子、想要抓到那几个皇子的小辫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尤其是那个准太子,对吧?” “没错,尤其是那个预备着登基称帝的太子,他的生死大权可一直都是掌握在余太傅的手里的,所以……”宋珏一摊手,“他们倒霉是一定的,况且,梧州王府的惨剧杯很多大臣都看到了,那几个皇子就算不承认,证据摆在那里也是抵赖不得的。” “证据?”白萌微微一皱眉,“他们居然蠢到给自己留下把柄?” “无论是东宫,还是其他的皇子府邸,都有对方的眼线、卧底之类的,他们本身就不和,只不过是这一次想要齐心协力的把天乩帝赶出京城才不得不勉强在一起合作,既然梧州王叔的事情已经了结,他们也没有必要为彼此兜着了。所以,攻破了一个缺口,其他的就不费事了,证据就能很容易的拿到了。” “明白了。”白萌点点头,看向沉思中的沉茶,“小茶又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白鸭山的那个古墓群会不会不是天乩帝的,而是……”沉茶看看大家,一字一句地说道,“梧州王叔的?” 1563 祖辈的那些事儿113.0 “这个不可能!” 宋珏很坚定的摇摇头,否定了沉茶的这个猜测。 “为什么?”沉茶微微一皱眉,看向宋珏,“史料中并没有明确的记载说天乩帝的陵寝就在白鸭山,传说这里有陵寝的,一直都是野史。如果天乩帝并没有葬在白鸭山,这里只是梧州王叔的呢?” “小茶,梧州王叔的墓地在京城郊外,是天乩帝登基之后,亲自选定的风水宝地。”吴清若看着沉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梧州王叔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重回故土,而他所指的这个故土,并不是所谓的梧州城,而是京城。” “因为他是被孝明帝从京城流放去的梧州城。”看到吴清若点头,沉茶想了想,“也就是说,现在可以确定,天乩帝的陵寝就在白鸭山了,对吧?” “没错。”吴清若想了想,看了一眼秦正,又看了看沉茶,隐晦的说道,“你应该看过一些存档,里面的内容基本上可以确认天乩帝的陵寝就在白鸭山,对吧?”看到沉昊林、沉茶两个人都默默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而史料中也有记载,他登基之后,按照宗室惯例,为自己准备陵寝,但并不是落王朝宗室的皇陵。” “他选择了另外的地方,据说是不想跟孝明帝这个抛妻弃子的混蛋住在一起。”宋珏轻笑了一声,“而且,跟其他宗室不一样的是,他对京城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在他的心里,只有梧州城才是他的家。” “要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很合理的。”沉茶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那么,话又说回来了,白鸭山既然是天乩帝的陵寝,前朝的末帝和太师想从这里面得到什么呢?这个陵寝里面又有什么是值得他们惦记的呢?”看到宋珏要说点什么,她朝着他摆摆手,“别说什么龙脉啊,白鸭山可不在那个龙脉上,之前大师给我讲过,我还是懂一点的,小珏哥哥,你不要用这个湖弄我。” “没想着要湖弄你,不过,也确实不是什么龙脉。”宋珏轻笑了一声,“他们之所以会想着要找到天乩帝的陵寝,是想要天乩帝手里东西。” “什么东西?”薛瑞天往前探了探身子,“就是司徒信说的宝藏?”看到宋珏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他甩了个大白眼给他,“赶紧的,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他的陵寝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是这样的,天乩帝一生最放不下的、最大的心结只有一个。”宋珏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就是想要梧州王叔可以死而复生。” “啊?” 听到宋珏的话,所有的人都愣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全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宋珏,完全不敢相信,这话能从宋珏的嘴里说出来。 “你说什么?”宁王殿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道,“你先等等吧,你刚才说的什么?麻烦你再说一次,天乩帝想要干嘛?” “你们没听错,天乩帝想要梧州王叔死而复生。”宋珏看看大家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刚开始看的时候,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他……”沉茶想了想,“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应该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怎么会……”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不会是……他找到他的亲生母亲了吧?” 宋珏朝着沉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并点了点头。 “还是小茶聪明,他确实是找到了他的生母,本来想要跟他母亲报仇的,但没想到从那个胡人歌姬那里得知了一个秘方,说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他居然信了?”看到宋珏点头,沉茶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对梧州王叔的感情太深了,而且……” “对他的死很不甘心,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沉昊林接上沉茶的话,“所以,无论这个秘方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会试试的。” “可他穷极一生,也没有能成功的把梧州王叔给复活了,是吧?”沉茶无奈的摇摇头,“天乩帝这么本事的人都没有做到的事儿,末帝和太师怎么就觉得自己能做到?还有一点!”她伸出一根手指,“末帝和太师想要复活什么人?” 宋珏又露出了刚才那个神秘的笑容,朝着沉茶露出她那一口大白牙,“你不妨猜猜。” ”害,这有什么好猜的?“宁王殿下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想要那个秘方复活天乩帝吗?这不就是瞎胡闹?胡人确实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真的有没有用,没有人是知道的。不过,在我看来,如果有用的话,胡人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不是吗?” “王叔说的是,根本就没什么用。”宋珏点点头,“不过,末帝和太师不这么想啊,他们觉得如果可以复活天乩帝,有这个人给他们出头,帮他们挽回前朝的颓势,那他们还能逍遥几年。可惜的是,他们虽然知道天乩帝的陵寝在哪儿,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进入,所以,才以英雄大会的名义邀请天下英雄,帮他们寻找这个陵寝的主墓室。” “可直到今天,天乩帝的陵寝都是个传说,没有人能真正的找到。”沉茶冷笑了一声,“不止没有找到,还白白搭了那么多条人命进去,活该末帝和太师死于非命,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珏点点头,“这些都是他们自己求来的,也怨不得别人了。”说完,他看看吴清若,又看看薛瑞天,“冼伯元之死的来龙去脉,算是讲清楚了吧?” “讲清楚了。”吴清若点点头,“但我们讨厌薛劲长还是要讨厌的。” “这是当然的。”宋珏笑眯眯的点点头,“薛劲长的请柬可是冼伯元的催命符,如果没有这张请柬,就算冼伯元想要前往白鸭山一探究竟,也是不能的。” “这个我承认。”薛瑞天点点头,“这个是不可原谅的,王爷,您讨厌的没错。” “这个问题解决完了,那么咱们可以先聊聊白鸭山的事情。”宋珏看向晏伯,“您刚说了,现在梧州城的庙宇和道观,还有人去白鸭山装神弄鬼,这些人什么来头?是不是受雇于什么人呢?” “这个我还真知道。”晏伯点点头,“这些人,无论是庙宇,还是道观,都不是真正的出家人,而是江湖人士假扮的。当然,这只限于我小的时候,但现在是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至于受雇的人……”他冷笑了一声,和秦正交换了一个眼色,朝着宋珏扬扬下巴,“这个人,陛下也是非常熟悉的。” 1564 祖辈的那些事儿114.0 听了晏伯的话,宋珏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晏伯,您就说的明确一点,不用这么的隐晦,不就是太皇太后吗?”看到晏伯点头,宋珏轻笑了一声,说道,“有的时候吧,我也觉得很疑惑。” “陛下有什么事情觉得疑惑?”秦正看着宋珏,他很少听这位陛下表达出这么嫌恶的态度来。 “这位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天底下大部分的人都讨厌她的?”宋珏一摊手,“虽然她不是金子、不是银子、不是珠宝首饰,不会所有人都喜欢,但也不至于每个人提到她,都是一脸的嫌恶,是不是?她这一生对她自己而言倒是很伯兰状况,但是对其他人来说,那就是……” “遗臭万年。”宁王殿下一挑眉,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说,是吧?没关系,本王替你说了,毕竟对于你来说,她是长辈的长辈,不好评价。值得庆幸的是,你们这些小孩也没见过她几次,并没有饱受太多的毒害,所以,可能感受不是那么的深,只是觉得她很烦,对不对?” “没错。”宋珏点点头,“我小时候多少还接触过一点,可他们几个……”他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扬扬下巴,“基本上没怎么见过,是不是?” “偶尔见过几次,但印象不好。”薛瑞天一摊手,“不过,晏伯,为什么白鸭山闹鬼的事情跟她有关?您刚才说是江湖势力……”他猛然间抬起头看向晏伯,“是青莲教?” “小天儿很聪明!”晏伯点点头,乐呵呵的说道,“你猜的不错,就是青莲教。不过,和我们现在不同的是,我年轻的时候,青莲教还是挺兴盛的,但名声确实是不怎么好,江湖上很多青莲教徒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都是隐瞒自己青莲教徒的身份。我估摸着梧州城的那些就是这样,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上峰给他们的指示,让他们对外行动的时候,不要打着青莲教的名义。” “青莲教是怎么知道白鸭山的?”白萌看向薛瑞天,“从刚才的故事里,我们不是知道薛劲长其实不清楚白鸭山英雄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也不知道白鸭山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吗?” “可不代表后来青莲教没有人知道了。”宋珏拍拍白萌的肩膀,“或许他后来知道的,又或许……”他轻轻叹了口气,“在薛劲长退出青莲教之后,重新接手的青莲教管事打听到了白鸭山的情况,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对吧?毕竟白鸭山英雄大会距离晏伯发现白鸭山闹鬼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们可能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对不对?白鸭山的真相可是江湖人士都想要打听的,对吧?” “这倒是。”白萌想了想,看看晏伯,又看看沈茶,摸了摸下巴,说道,“青莲教很明显在大师之前就知道白鸭山的存在了,但他们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就说明当年天乩帝的陵寝从来没有被人打开过,是不是?” “是这么回事,没错。”沈茶点点头,“无论是末帝和太师,还是青莲教,都没找到陵寝的入口,都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这么一想,那可是太舒服了。”她冷笑了一声,“他们也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好了,好了!”宋珏拍拍白萌,又朝着沈茶扬扬下巴,“咱们先听晏伯讲他老人家的故事,讲完了咱们再进行讨论,好不好?” 白萌和沈茶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好。” “那么,晏伯,您请。” “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是吧?”看到大家点头,晏伯轻笑了一声,“那我就开始说了,我从头说起,要不然,我担心这里说两句、那里说两句,会把自己想说的都给忘了。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没说什么,好不好。” “好。”宋珏托着下巴,朝着晏伯笑了笑,“您请。” “是这样的,那次我跟我的小兄弟们离开西京城游历,最后一站就是梧州城。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梧州城已经不算边关了,是一個还算富庶的城郡,不过,对于一帮从京城来的、见多识广的小纨绔们,梧州城能吸引我们的就是异域风情。”看到秦正似笑非笑的抽着自己,晏伯轻咳了一下,“你别这样看着我啊,那不是年少无知吗?后来不就不是这样了,对吧?” “嗯,我理解,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呢?”秦正笑呵呵的说道,“没关系,不用那么的紧张,异域风情又不单纯是指歌姬、舞姬,还有别的,对吧?” “说的一点都没错,本来我们是兴致勃勃的来的,可惜,真正进了梧州城,却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为什么?”秦正还是维持着刚才的那个表情,“因为歌姬、舞姬没有西京城的好看吗?” “说实话,她们长成什么样、唱的好不好、跳的好不好,甚至那几天吃的好不好都没有印象了。”晏伯叹了口气,“因为在我们进入梧州城的前一天,正好路过了白鸭山,但当时实在是太晚了,天都快黑了,梧州城也关门了,所以,就暂时借宿在农户家里。” “白鸭山周围的农户?” “对,就是惠兰探访的那个地方的农户,我们去的时候比他早,但并不是很清楚那些农户的来历。”晏伯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那天晚上的经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因为白天赶路特别累了,晚上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睡下了。等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屋子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我醒了醒盹儿,从床上坐起来,仔细的听了一下,好像是风穿过山谷的声音,但又不是很像,这种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小孩、女人的哭声。” “跟大师听到的声音应该是一样的。”薛瑞天看到晏伯点头,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起来、披上衣服走出去,这才发现,我的兄弟们也早就起来了,全都看向传来声音的那个地方。后来听借宿农户的男主人告诉莪们,传来声音的地方是白鸭山山坳,那边一到这个时候就很容易出现这样的声音。外来的人会觉得很可怕,但他们本地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真的见怪不怪,还是帮忙打掩护呢?” “那就不知道了,咱们也不能揣度人家,是不是?”晏伯朝着白萌笑了笑,“不过那家农户的男主人告诉我们,白鸭山闹鬼的传闻,因为在那个山坳里面死了很多的人,多了很多的冤魂。不过,那个男主人并没有跟我们说,白鸭山在很多年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警告我们,不要往那边去,免得遭遇不测。” “但年轻气盛的小男孩,是不会听别人的劝告的,对不对?”秦正轻笑了一声,乐呵呵地说道,“越是不让去的地方,就越要去,他们觉得这样才能彰显他们的英勇,对吧?” 1565 祖辈的那些事儿115.0 “知我者,阿正也!”晏伯朝着秦正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不能说那个农户说什么闹鬼,说什么去了会遭遇不测,我们就不会去了,这是肯定吓唬不住我们的。” “激起了你们的好奇心,这是一定的,但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代王爷想了想,朝着他一挑眉,“别觉得不好意思,说来听听。” “确实是有别的想法。”晏伯点点头,“王爷也知道,我们那群人呢,虽然说是西京城的纨绔子弟,但朝堂上的事儿呢,多少也知道一些,这种应该有的危机感,多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所以,听到了农户的话,我们都起了疑心,觉得还是要去看看,看看到底白鸭山山坳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要是你们找到了呢?” “找到了更好,直接交给当地的官衙,官衙要是不想管,我们还能找人通知州府,对不对?如果没找到更好,可以通知官衙注意一下,看看他们以后还装不装神、弄不弄鬼了!”“结果呢?” “我们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回屋子收拾我们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随身带的包袱都没打开。这期间,那农户的男主人一直都在劝我们,别脑袋一热就往危险的地方去,回头再遇到麻烦可就不好了。可我们已经打定主意了,自然不会听他的,收拾好了东西就跟兄弟们往白鸭山山坳的方向走。那家的男主人看实在劝不动我们,就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陪着我们一起去了,说我们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了,那就是更麻烦的事儿。” “话说的倒是挺漂亮的,但他是陪着你们,还是监视你们的行动?” “我开始也以为是监视我们的,但后来事实证明,如果没有这位大哥,我们根本到不了那个白鸭山山坳,甚至连白鸭山的边儿都接近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宋珏眨眨眼睛,“很远,还是会遇到什么人的阻拦?” “应该不是人的阻拦,而是人为设置的障碍的阻拦吧?”沉茶想了想,看向晏伯,“是有人在白鸭山布阵?” “看吧,就说你们这些小孩子里面,只有小茶是最聪明的。”晏伯朝着沉茶笑了笑,“没错,确实是有人在白鸭山布阵,那个农户大哥说,平时这个山没有那么不好走,就每次出现这种声音的时候,这山就特别难走,有的时候还会遇到鬼打墙。这些农户并不知道这些跟布阵有关,以为就是真的有神啊鬼啊的东西出现呢,所以,对闹鬼的事情是坚信不疑的。” “那他们是怎么绕过这些障碍,把你们领进去的?” “准确来说,是我。”晏伯拍拍自己,很得意的说道,“虽然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是有人在布阵,但后来转了几圈就发现了,不止我发现了,我的兄弟们也发现了,我们都是勋贵家里出来的,能看破这一点,只是时间的问题,是吧?” “嗯。”宋珏点点头,接着问道,“然后呢?” “前面是农户大哥带着我们去走,走了几圈就是我们带着他闯了那个阵,越往阵里面走就越觉得奇怪。” “从有这个真开始,你们就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闹鬼,对吧?” “没错,而且会布那种阵的,并不是领兵打仗的人,而是江湖人士。”晏伯轻笑了一声,“再后来看到布阵用的那些东西,我们心里多少就有点数了。不过,我们也确实是没往山坳里面走,至少没太接近那群装神弄鬼的家伙,可从他们的装扮上就看出来,这里面有一些江湖人士,也有一些僧道打扮的家伙。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僧道打扮的家伙的来历,还是来我们去了梧州城里,偶然间才发现,梧州城的某些庙宇、道观的僧人、老道身上穿的跟我们在白鸭山山坳里见的差不太多。” “可是僧袍、道袍什么的……”薛瑞天和白萌两个人彼此看了看,脸上露出同样的疑惑,“不都长得差不多吗?怎么能区分出来?” “颜色、款式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的!”晏伯看看两个小孩一脸的迷茫,无奈的摇摇头,“行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都是那个晚上曾经在白鸭山山坳出现过的。你们也知道,我引以为傲的本事之一就是过目不忘,无论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我见到了,就会刻在心里了。所以,一看到他们,我就可以确定,所谓的闹鬼都是这些人搞出来的。只不过,那天我们确实是没抓到什么把柄,他们就在那边神神叨叨的在挖什么,我们光凭着这个,也没有办法跟官衙的人说让他们注意点,毕竟人家只是挖土,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咱也不能说他们干坏事了,对吧?” “没错。”沉茶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呢?晏伯还去了白鸭山吗?” “去过,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看到了一些被挖开又重现掩埋的痕迹。”晏伯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会说,那些老道啊、老和尚啊,这些人的话是不可信的。” “您说的没错。”沉茶点点头,“不过,您怎么就确定,他们背后的人是太皇太后?” “因为看到了他们身上青莲教的纹身,所以,可以确定,他们本身就隶属于青莲教,又或者受雇于青莲教。现在想想,青莲教当时最大的掌权者就是太皇太后了,这些人应该就是她派出去的,由此可见,她应该是知道了白鸭山的秘密。” “就算她知道了白鸭山的秘密,又能如何呢?”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天乩帝当年没有做成的事情,她能做的成吗?末帝和太师都没有找到的东西,她能找得到么?说到底,青莲教再怎么样,连江湖门派都不是,想做什么只能是偷偷摸摸的,不是吗?” “所以,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青莲教并没有真正找到白鸭山藏着的东西,太皇太后想要做的根本就做不成,所以,也只能抱憾终生。” 1566 老人家的闲聊1.0 在解开白鸭山谜团之后,关于薛劲长的讨论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青莲教和薛劲长之间的关系、纠葛,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弄清楚,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挖出来,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不是特别的着急。 要说眼下这个情况,要着急的还是青莲教和它背后的人,就像他们之前讨论的那样,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想要利用完颜家的内讧洗白自己,让自己从地下转为地上,可惜这个过程推进的不是很顺利,现在他们才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越急就会越露出马脚来。”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我们大可以慢悠悠的去查青莲教的过往,等着他们狗急跳墙,让他们自己露出破绽来。” “王叔说的没错。”沉茶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不是看我们怎么做,而是看他们想怎么做了。” “没错。”宁王殿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脚,抬头看看天色,“咱们今天到此为止吧?天儿不早了,该去隔壁吃完饭了,是不是?” “好,那就到这里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反正我们要待上几天呢,不急着把话一天都说完。” “待上几天?”沉昊林冷着一张脸看着宋珏,“打算待几天?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我这才刚来,你就想赶我走?”宋珏故作委屈的看着沉昊林,又看了一眼沉茶,“小茶,你看他,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兄长说的没错,小珏哥哥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时间,我们好做安排。” “半个月左右吧!”宋珏看向宁王殿下,“是不是?” “可以。”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来一次,多领略领略边关风光,也是挺不错的,对吧?” “也好。”沉茶想了想,“过几天还有耶律家的人来,可以顺便见见?” “你们见吧,我懒得见他们家的人,不过偷听一下还是可以。”宋珏笑呵呵地说道,“来的是谁?” “耶律南的那个小竹马。”沉茶笑了笑,“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孩,不过,以小珏哥哥的身份,确实是不方便见的,但可以听听我们说的话,对吧?” “这个还是可以的。”宋珏点点头,从石墩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看吴清若、代王爷和宁王殿下,又看看晏伯和秦正,说道,“您几位是再歇歇,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国公府?” “我们再聊聊,等一会儿你们派人过来喊我们就好。”秦正拍拍吴清若的肩膀,朝着宋珏笑了笑,又指指放在角落的药壶,说道,“顺便把那个药壶带回去给苗苗。” “好。”宋珏看了看几个老人家,觉得他们可能是想要叙叙旧什么的,毕竟好多年没怎么见了,大概不会有别的什么。他点点头,拍了拍白萌的胳膊,看着他拎着药壶,笑呵呵的跟几位老人家说道,“那我们先走了。”他冲着阿飞扬扬下巴,“照顾好他们。” “是,陛下!” 沉昊林、沉茶给几位长辈行了礼,带着其他的人离开了主院,慢慢悠悠的往隔壁国公府晃去。 吴清若站起身来,跟着他们走到了主院的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重新走回来,坐到代王爷的身边。 “你能不能别鬼鬼祟祟的?”秦正翻了个白眼,“生怕不会让他们注意到,是不是?” “无所谓啊,听到就听到,又不是什么秘密。” “那你别支开他们啊!” “支开他们,不过是让他们少担心一点,别那么操心,就好了。”吴清若喝了一口茶,看向秦正,说道,“如何?查了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还有不对劲的人?” “照目前过了好几遍筛子的情况来看,还算是相对安全的,暂时还没发现可疑的人和事。”秦正松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跟你说,他们做事可细致呢,想的东西比我们周全多了。” “害,我们在明,别人在暗,我们不就是担心吗?” “你呀,真应该收小茶当徒弟,你们两个就是同一种人,天天操不完的这个心,好像没操心这一天就白过了似的。”秦正很无奈的摇摇头,“别人你放心不下,这仨孩子你还是可以放心的。这些日子我在边关,另眼看着他们做事,还是很放心的,他们做的非常好,我很放心。” “害,你也说了,我就是瞎操心,有的时候,就容易多想。”吴清若看了一眼一边偷笑一边看着他的代王爷,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按理来说,他们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了,自然要比我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要成熟、缜密的多了,我们就应该放心,但……”他耸耸肩,“就是习惯性的要帮他们把一切忧患都排除,作为长辈该提醒的、该操心的,也不能忽略。”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的。”代王爷很赞同这一点,“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看了看秦正,“眼看着大战在即了,需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在这种时候忽略一丁点的小细节。” “你们俩说的都对,我和小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觉得你们是杞人忧天。”秦正赞同的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青莲教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自从它在西京城彻底消失,自从那个老太婆没了,我们就掌握不了它的动向,完全不知道这个教真正的主事者是谁,也不知道到底还会有多少人信它。如果各边关驻军有青莲教的人,那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冷不防被人在暗中插一刀,可就不得了了。”他喝了口茶,又给晏伯到了一碗,说道,“希望往后的一切都能输顺利里的吧!” “希望如此。”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真打算让小茶接替你成为下一个鹰王?我一直以为你很看好昊林呢!”看到宁王殿下和代王爷比划着让他小点声,秦正轻轻一挑眉,“怎么了?老吴没这个打算?” “不是,是让你小声一点。”宁王殿下看了看外面确实没人,小声地说道,“小茶不知道你知道这件事,还让我们千万不要告诉你,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当没这回事,你完全不知道,明白吗?” “……”秦正无奈的笑了笑,“行吧,我明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看向晏伯,“你也是,好不好?” 晏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你们刚才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1567 老人家的闲聊2.0 代王爷和宁王殿下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指,指了指晏伯,又朝着他笑了笑。 “小的时候就是个小机灵鬼儿,年纪大了,这股子机灵劲儿还是一点没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代王爷打了个哈欠,“不过,你刚才说的夜探白鸭山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以前就没听你提起过?” “年少无知干下的荒唐事儿,有什么好提的?”晏伯无奈的扯扯嘴角,“以前没说是觉得没必要,也算是纨绔时期里的一個污点,要不是这次的事儿跟白鸭山有关,我还真是不想把这个事儿给说出来。”他伸了个懒腰,看着阿飞把刚才沈茶用的板子给拖走,自己慢慢溜达到秦正身边坐下,慢吞吞地说道,“刚才孩子们都在,我没有详细说那天晚上的事情,现在孩子们都走了,可以详细说说了。” “很可怕?”秦正歪着头看着他,“你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我们那几个小伙伴说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东西,哪怕是最最最亲密的人。”晏伯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刚才说是不是很可怕,不,比可怕要严重得多,我们这一生打了那么多的仗,战场上的尸山血海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现在回忆起来,跟那次在白鸭山看到的画面相比,战场上的那些遇到的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场面。所以,我才要等着孩子们离开才会告诉你们。” “你怕孩子们会产生一些阴影,是不是?”看到晏伯点头,秦正轻轻叹了口气,“没关系,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了,他们听不到了。”他想了想,轻轻拍了拍手,看到从屋顶后面冒出来的几个脑袋,轻轻一挑眉,说道,“你们听到就听到了,没有经过我们的许可,不许跟孩子们胡说八道,知道了?” 几个暗影都保证自己不会去宋珏、沈昊林、沈茶他们跟前乱说,看到秦正朝着他们摆手让他们退下,几个人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轻轻的吐了口气。 晏伯看了一眼暗影的方向,无奈的笑了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那天晚上,我们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就想着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刚才说了,之前下榻的那家农户的男主人试图说服我们、阻止我们,不让我们去冒险,但没有成功。其实,我在这个当中呢,并不是非常坚决的要去一探究竟,我虽然好奇,但我也是能感知到危险的人。” “那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决定去冒险的?”秦正拍拍他的胳膊,好奇的看着他,“你如果一旦做了决定,一般不会有人能给变你的想法,是不是?” “没错。”晏伯点点头,看向吴清若和代王爷,“你们知道钟家的那个兄长,那次是他跟我们一起出游的。” “钟家的兄长?”代王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是钟泠?“看到晏伯点点头,他叹了口气,”如果是他,那一切就能理解了。” “钟泠?”秦正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他看看了然的吴清若和代王爷,又看看同样一脸茫然的宁王殿下,再看看表现出来很无可奈何的晏伯,“是谁?” “广宁侯府的世子,不过很早就离世了。”晏伯和宁王殿下、吴清若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原本可以继承广宁侯府,但因为太过于喜爱冒险,所以,还不到二十岁,就因为一个意外而过世了。” “广宁侯府?”秦正想了想,轻轻点点头,“我听说过一些,因为广宁侯府世子的早逝,广宁侯府才不得不立了庶出的次子为世子,继承广宁侯府,但这位新的世子能力不太好,导致了广宁侯府的败落。” “没错,但要说钟家兄长如果活着,是不是真的比现在这个做的好一些,那也不一定。”晏伯轻笑了一下,“这位兄长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或许他能活到继承侯府,也有可能把侯府交给他弟弟的。”他一摊手,“钟泠兄长这一次跟我们一起远游,也是听说了我们要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要不然他才不乐意跟我们这些小纨绔一起玩呢!不过,这一路上,他倒是没怎么管过我们,也跟莪们玩的不错,关系相处的很好。在我们以为这旅程就要顺利的结束的时候,就发生了白鸭山的事情。” “是他执意要前往的?” “嗯!”晏伯点点头,“他也看出了我的动摇,所以,第一个就来说服我。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我们不去看一看的话,就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装神弄鬼什么的,我们还是需要告诉当地官衙,抓贼抓脏,总要抓一个现形才是。如果并不是这样,真的只是风吹的声音,那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们的梧州之行就可以继续下去。”他一摊手,“我们都是勋贵之后,如果百姓真的遇到了什么,我们这样袖手旁观就是不对的。” “说得好。”代王爷点点头,“毕竟这是我们的责任。” “其实,我内心动摇的是,要不要这么晚去探查,但钟泠兄长说,也许到了白天,晚上的这些痕迹就会消失不见了,我们再想要找什么东西可就找不到了。” “没错。”秦正很赞同的点点头,“他说的这一点很对,如果天亮了,你们再去看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我也认同了他的这个说法,所以,就收拾好了东西,跟着钟泠兄长、带着兄弟们,在那个农户大哥的陪同下一起进山了。” “那你们在山里遇到的不是什么阵法,是不是?” “阵法确实是阵法,但还是很容易破解的,毕竟江湖人的阵法,来来回回的就那么几个,多花点时间就能破解的。可真正让我们震惊的是,是那些白天道貌岸然的和尚、道士在对无辜的信众下手,从白鸭山山坳里传出的哭声,正是出自这些信众之口。” 1568 老人家的闲聊3.0 “什么叫做对无辜的信众下手?”秦正皱着眉头看着晏伯,“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草管人命?” “差不多。”晏伯想了想,“我描绘一下那个场面,你们稍微想象一下。我们当时看到的,就是那些信众被关在好几个大笼子里面,穿着袈裟、道袍的和尚道士指挥着自己带来的小沙弥、小道童在不同的信徒身上取了什么东西,然后在地上撒下那些东西。”他微微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了当年看到的画面,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可以想象,他们从那些信众身上取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所有可以用到的都有,如果有人反抗,他们会放两只眼睛闪着绿光的狼狗进去。”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后来,这些信众没有一个活口,然后,就被就地掩埋在那里。”他喝了一口水,压制住内心里的恶心,又慢慢说道,“他们为了确保这些信众彻底没气儿了,在掩埋之前,还会放狼狗去……啃噬,这样的话,就算白天有人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也会被认定为是野狗、野狼所为。” “但因为白鸭山闹鬼的传闻,根本就不会有人靠近那里,是不是?” “是啊,根本不会有人靠近那里。”晏伯冷笑了一声,“他们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代王爷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他们怎么敢呢?真的不怕被撞见或者被人查到?就算是有闹鬼的传闻,像小峰你这样的外来者也会无意中闯入的,他们……” “王爷,这话您就说错了,他们有恃无恐且又是奉命行事,有什么不敢的呢?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人家都是朝堂上有人,他们更厉害,他们是宫里有人。”晏伯翻了个白眼,“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他们不算正经的和尚道士,只能说是假扮成和尚道士的江湖败类,或者更准确一点,是假扮成和尚道士的青莲教徒,而被他们迫害的无辜信众,连青莲教徒都不是。” “可不是嘛,他们最多就能被称为这些江湖恶人的信徒而已。”代王爷也跟着翻了个白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这样的小人物都可以耀武扬威、视律法于无物了。” “越是这种人,越会这样,不是吗?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他们到底有多么的猖狂,难道我们不知道吗?我们不是深有体会吗?她和她的走狗、爪牙对我们都这样,何况她手下的那些人对普通的百姓会做什么事情呢,随便想想都是可以想得到的,不是吗?”吴清若冷笑了一声,“你们看完这些,去官衙了?” “去了,但没有人理睬我们,哦,这么说并不是很准确,只是派人接待了我们,然后晾着我们,仅此而已。”晏伯一摊手,“因为我们不能耽搁太久,所以,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当地的官衙不作为吗?” “也不是。”吴清若轻轻摇摇头,“毕竟,当年青莲教还没有彻底被封禁,老太太的权力还没有被彻底架空,她还能耀武扬威、为所欲为。也有可能,当时梧州城的大老爷也是青莲教的信徒呢!”他听了一会儿,“我好像是想到了一个什么事儿,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内容了。” “你慢慢想,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们……”秦正看向吴清若,凑过去小声地说道,“璀耀阁没有收到过一星半点的消息?不应该啊?”话刚说完,他一拍脑门,“我也是胡说八道,那个时候,你岁数应该也没多大,是不是?” “我比阿峰大四岁,确实是也没多大。”吴清若笑笑,“不过,在此之前,早就开始管家里的事情了。你说的这个,倒也不是没听说过,手下的兄弟也报告过,但是……”他很无奈的耸耸肩,“璀耀阁是对陛下负责的,任何消息都是要上报陛下的,那个时候双方还没有撕破脸,就算有什么问题,陛下想要压下来,我们又能怎么样,对吧?” “确实。”晏伯点点头,“先帝想要收拾她已经很久了,但先帝一向是谋定而后动,如果因为这个,提前打草惊蛇,就不太好了。” “我知道我要跟你们说什么了。”吴清若拍了拍手,“在太皇太后最辉煌的那段时间,梧州城及其附近的几个城郡曾经一度是太皇太后的地盘,我们的人很难进去。”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晏伯,“这也就是为什么,哪怕你知道白鸭山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哪怕通知官衙也无济于事的原因。” “梧州城附近什么时候成为了太皇太后的地盘,我……”秦正还想要再说什么,突然想到了某一点,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而且为了弥补,所以,破例给他们了一点封地。不过,所谓的封地,他们只有使用的权利,享受税收的权利,并没有其他的,是这样的吧?” “还有一点点的辖制权,但不允许养私兵。不过,那个时候,梧州城已经不是边关了,也不是西京城所谓的最后防线,他们也没有理由和那个能力去养什么私兵。”吴清若冷笑了一声,“我现在可以有理由的怀疑,她当年是有预谋的要了梧州城附近的城郡,毕竟这几个城郡在那个时候并不是很富裕的。”他轻轻一挑眉,“由此可以判定,从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目标就是白鸭山,很明显,在此之前,她就已经确认了白鸭山有她想要的东西。”看到大家都很赞同自己的说法,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她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或者说,她家里跟前朝有关系?” “也许更早一点?”宁王殿下从贵妃椅上坐起来,“我们谁也不知道天乩帝是否有后,对吧?无论是史官留下来的卷宗,还是民间的传说,没有人说过这个事儿吧?” “你的意思是说……”代王爷看向宁王殿下,想了想,说道,“她家里很有可能是天乩帝的后人,是吗?” 1569 老人家的闲聊4.0 “天乩帝的后人吗?”吴清若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天乩帝应该不会是孑然一身,至少他还在为的时候,就不可能没有娶妻生子。他知道梧州王叔希望他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有后这件事,也是在天乩帝的人生计划之内的,对吧?”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代王爷摸摸下巴,“刚刚辰辰说的也没有问题,无论是宫中的史料还是民间的野史,都没有关于天乩帝立后、立太子的只言片语,不仅如此,甚至以往那些最喜欢用来编排帝王的风流韵事,也没有在天乩帝身上发生过。虽然天乩帝残酷、暴虐,杀人不眨眼,但他这一套手段也只是用在朝堂之上,用在他认为的那些蠹虫的身上,对普通的百姓还是很宽容的,并没有什么暴虐的举动,要不然也不能在落王朝快速的走向末路的时候,还能力挽狂澜,创造出一个小盛世来。虽然这个小盛世在后人的眼中,就是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但很多朝代的末帝都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准确一点,不是很多,是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人做到了。”吴清若叹了口气,“或许是他不希望大家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后宫和子嗣上面,所以,不允许记载?”他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不可能,别人或许可以不记录,但史官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一点的。” “没错。”代王爷点点头,“如果他曾经应去过自己的皇后、皇妃又或者有了自己的皇子,礼部也不可能没有记载,这不符合常理,但是,如果他有心隐瞒,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曝光,想要把落王朝就结束到自己这一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看向吴清若,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一挑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也没有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存档,可能是唯一一个关于天乩帝个人生活的记录。”吴清若看了看望向自己的四双眼睛,“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能确定那存档记载的内容是不是真的,反正我说说,你们听听,别太对号入座就行。” “你说出来,我们再研究这内容的真实性。”秦正拍拍吴清若的肩膀,“不过,既然是你璀耀阁的存档,那么,真实性肯定不会有问题。” “这倒是实话。”吴清若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我也记得不是那么的清楚,能记得多少,我都跟你们说说,你们来判断一下,这天乩帝是否有后人。天乩帝在位四十多年、将近五十年,除了最开始的十年,一直兢兢业业的留在京城处理国事之外,第十一年开始,每两年或者三年都要有一次微服出巡,最开始的两三次,行程没有那么的固定,但出巡的最后一站,全部都是梧州。而且,在梧州的时候,他下榻的是原来……也就是他小时候住的王府。” “是个念旧情的人。”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些确实是事实,史料里面也记载过,天乩帝的出游,每一次的出游身边只有一个小内侍,两个护卫,朝中的勋贵、大臣都不许跟来。也有那种不听话的,偷偷跟着的,下场确实不太好。” “没错。”吴清若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不过,从第三次出游开始,他的行程里面固定会有江南之行,而每一次都会在太仓停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太仓?”宁王殿下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吴清若的话,“那就没有错了,我记得很清楚,太皇太后的祖籍就是在太仓,是她的曾祖父把他们一家人从太仓带去了润州,后又辗转去了西京城。所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太皇太后跟天乩帝有关。” “不,你不能这么武断,不能说天乩帝在太仓停留,太皇太后的祖籍又是太仓的,我们就认定他们有关,这不够充分。”秦正和晏伯同时摇头,表示不赞同宁王殿下的判断,“你得听王爷继续说下去,看看到底天乩帝去太仓做了什么,他是不是真的把家卷安在了太仓。” “这一次,还真是让辰辰说准了。”吴清若笑了笑,“天乩帝前往太仓,确实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璀耀阁的人在卷宗里面记录着,他在太仓住的那个小院儿,除了他和他带着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他第一次造访这个小院的时候,孩子只有一岁不到的样子。” “是男孩?” “龙凤胎,一男一女。”吴清若耸耸肩,“天乩帝从来没有让人发现过这母子三人的存在,这母子三人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太仓,哪怕天乩帝意外离世,他们也依然留在太仓过他们自己的日子。仿佛,天乩帝是天乩帝,和每次都来太仓、来他们家里停留一段时间的那个叔叔是两个人一样。” “后来呢?” “什么后来?”看到宁王殿下的表情,吴清若轻笑了一声,“你是想问这几人后来怎么样了,是吧?” “对啊,就算消息传递得慢,两个月的时间也能从西京城到太仓了,他们也会知道天乩帝过世的消息,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就不知道了,天乩帝晚年基本上就不怎么出门了,连皇宫都很少出来,更不要说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了。所以,自从天乩帝不再出门之后,璀耀阁就撤掉了眼线。最终存档的消息就这么多,再多就没有了。”吴清若叹了口气,看向宁王殿下,想了想,说道,“太皇太后的祖籍在太仓,又了解白鸭山的情况,基本上可以说明,哪怕她不是天乩帝的后人,她家里跟天乩帝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什么样密不可分的关系,是可以把自己家族隐藏最深的秘密分享出来的呢?”他朝着几个人一笑,摊开手,“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人,答桉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1570 老人家的闲聊5.0 听完了吴清若的分析,几个人好半天都没说话,就这么坐着,静静地看着彼此,看了好一会儿,后来还是年纪最小的宁王殿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代王爷歪着头看着他,“太皇太后是天乩帝的后人这一点,很好笑?” “确实是有点好笑。”宁王殿下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小口,说道,“你们看,我们一直以为,她手里握着青莲教,背后站着神秘的组织,奉她背后那个人的命令,才会对我们下手的。她有野心是肯定的,但她也是受制于人,说起来也是個很可怜。曾几何时,我在皇陵闲着无聊的时候,多多少少还同情过她的遭遇。可今天这么一看,值得同情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我们。在我们看来是极大隐患的青莲教,不过就是她手里一张可以捏住我们把柄的牌而已,当然,是她自以为可以捏住我们,我们可不承认这个。而我觉得受制于人的可怜人,人家的来头可不小呢,这天乩帝后人的身份如果真的说出去了,可是要吓死人啊!” “好了,再怎么厉害的身份,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人都早已入土为安了,我们说话就不要这么尖酸刻薄,好歹给自己留点口德,是不是?哪怕她真的就是天乩帝的后代又如何,天乩帝的血脉早已经淡薄得不能再淡薄了。何况,她过世之后,天乩帝……”代王爷叹了口气,“就算真的没有后人了,对吧?除非我们还能找到另一个后裔,但很有可能,这个人并不存在。”他看看吴清若,又看看晏伯和秦正,“话又说回来了,她恨我们的理由,也算是找到了?就算没有背后的组织,她也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吧?”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吴清若赞同的点了下头,“但她已经算是不知道多少代后人了,要报仇也该找前朝啊,找我们干嘛?再说了,在他之前的那些人,就没想过要报仇吗?怎么就偏偏她要为天乩帝报仇?她有什么是要跟我们清算的?这完全说不通啊!” “清若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么回事,她完全没理由找我们报仇的。”秦正想了想,“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不是要为落王朝、要为天乩帝报仇,而是因为……”他看了看众人,“白鸭山英雄大会呢?” “什么意思?”晏伯的下巴放在秦正的肩膀上,“什么叫做因为白鸭山英雄大会?” “你的意思是说……”吴清若想了想,看向秦正,“她想要报复的是曾经参加白鸭山大会的那群人,是那群人惊扰了天乩帝的陵寝?” “我是这么想的,你们觉得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可能?”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看看她首先针对的人就知道了。”宁王殿下打了个哈欠,“当年的请帖是直接寄给了薛劲长,所以,武定侯府的后人就是她要对付的对象。”他看看代王爷,“宋家之前没有收到过白鸭山英雄大会的请帖,就不在报复的范畴之内。但她身后的人又很想让我们倒霉,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我们就被人一石二鸟了,对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代王爷耸耸肩,很无奈的说道,“这就是事实。” “可阿峰刚才说过了,太皇太后自己的人都去惊扰天乩帝了,她有什么脸找参加英雄大会的人报复?”秦正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也是希望能从天乩帝的陵寝里面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帮助她一石二鸟吧?” “她的人那样做应该不算是惊扰。”晏伯轻轻摇摇头,“他们在白鸭山所绘制的那个阵法,应该就是天乩帝留下来的,可以找到他陵寝的阵法,当时天色实在是太暗了,完全看不清楚他们在画什么,但是感觉很复杂,却又很有条理,肯定比英雄大会那会儿,一群人瞎挖、乱挖要强多了。” “这么说来,他们手里是有可以开启陵寝的方法的,是有的放矢的,对吧?”看到晏伯点头,吴清若摸摸下巴,“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天乩帝的陵寝里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引得这群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找到,难不成真的是可以……”他看了看众人,“有办法复活什么人?” “别扯了。”秦正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说道,“如果真的有法子复活什么人,那复活出来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说的没错,复活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代王爷想了想,快速的把今天接收到的信息过滤了一遍,“你们说,会不会这就是交换条件呢?”他看看大家,说道,“比如,太皇太后拿到了天乩帝藏起来的宝藏,她背后的人就帮助她把我们从皇宫里赶出来,或许是这样的?” “有这个可能,但他们要做成这个事儿,确实不太容易,想得太简单了。”晏伯耸耸肩,“百姓们是不会管大夏靠着什么成立的,他们只知道皇家的人、满朝文武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当然,如果有人想要破坏他们安居乐业的日子,那对他们来说,这些人就是十恶不赦了。”他冷笑了一声,“他们似乎觉得能有手里所谓的把柄逼迫我们,那他们大概是打错算盘了。” “本来就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的想法,要是能变成真的,就见了鬼了。”吴清若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朝着大家笑了笑,“咱们也该走了,不然孩子们该着急了。” “走吧!”秦正站起来拉着晏伯的手,“对了,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白鸭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不如回京之后去一趟轩辕府,相信你会从那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他看到吴清若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你要是想去,还是提前跟小茶说一声,相信这几个孩子对白鸭山也充满了好奇。” 1571 家宴 接风宴是按照宋珏之前的要求准备的,他叮嘱过金苗苗,这就是普通的家宴,没有必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能吃饱就可以了。 金苗苗把宋珏的话听进去了,果然,接风宴上并没有出现他们在宫宴上常见的那些精致的、中看不中用的菜肴,取而代之的则是边关很常见的家常菜,只不过是做法比普通家常菜稍微复杂了一点点。 “陛下、各位王爷,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所以,并没有准备种类繁多的菜品,且菜品的量也不是很大,是想要避免晚膳之后,陛下、王爷们消化不了,如果夜里积食了可就不好了。” “苗苗考虑的对,就是应该这样的。” “多谢陛下夸奖。”金苗苗朝着坐在上位的宋珏笑了笑,又看了看几位长辈,轻笑了一声,“别不高兴,晚上不适合大吃大喝,恕我直言,几位都上了年纪,晚上就应该少吃一点,这样对身体好,想来郎中应该也赞同我的说法,是不是?当然,如果觉得没吃好的话,明天中午咱们还可以弄一顿丰盛的。”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桌子,“肯定比这个丰盛。” “你多想了,我们没有不高兴,其实,现在这个程度就已经很丰盛了。”代王爷看看自己小桉子上放着的吃食,乐呵呵地说道,“你看有煮羊肉,有烧鸡块,有汤、有青菜,还有蒸糕,这不是很丰盛吗?”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吴清若,“你不用管他,他不是因为吃的东西不高兴,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说我呢?”吴清若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抬起头看了看,“说我什么呢?” “说你是不是因为接风宴不够丰盛而生气。” “没有,没有!”吴清若摆摆手,“别误会,不是因为这个,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他朝着金苗苗笑了笑,“已经很不错了,晚上我们很少会吃这么多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看,拿起一个圆形的小笼屉,里面有四只他没有见过的、好像是包子的东西,看向金苗苗,好奇的问道,“这个是什么?以前也没见你做过。” “王爷,这也是一种包子,跟普通的包子不一样,就是制作的过程复杂了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这种包子是从大北边的草原传过来的,在辽国也兴盛了一阵子,最开始也只是辽王宫、在临潢府的贵族家里才能吃的上,现在算是普通百姓的家常口粮了。” “上一次跟着去小茶去临潢府的时候学的?”看到金苗苗笑眯眯的点头,代王爷笑了笑,“像正常的包子一样吃?就直接这么咬?” “皇伯父、王叔,您两位看我,我示范一下。”宋珏夹起一个,蘸了蘸手边料碟里的酱汁,嗷呜一口,把整个小包子都塞进了嘴里,慢慢的嚼了好一会儿,然后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笑了笑,“特别好吃。” “那我们试试。” 吴清若和代王爷同时夹起了一个小包子,像宋珏一样,蘸了酱汁,小小的咬了一口。 “哇唔,虽然好像不是肉馅儿的,但……”代王爷眨眨眼睛,“好像很鲜呐!” “对啊,应该不是肉的,是素馅儿的吧?”宋珏喝了两口汤,看向慢慢跟一块煮羊肉奋战的金苗苗,“之前在京里的时候,小包子你做了好多次,也有不同的蘸料。但今天这个馅儿可是第一次吃,酱汁也是。” “陛下喜欢吗?”金苗苗吃掉了自己盘子里面的羊肉,朝着宋珏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鲜美?” “嗯,很喜欢。”宋珏点点头,又夹起了一个小包子,“这两个放在一起,非常鲜美。” “陛下喜欢就好。”金苗苗笑了笑,“因为今天煮了羊肉,又做了烧鸡块,所以,这个小包子就没有做肉馅儿的,而是做了素馅儿。不过,素馅儿就有素馅儿的蘸料,这个蘸料用了很特别的秘方,用小虾米做的,搭配这个素馅儿的小包子才正好。” “确实是很好吃啊,苗苗姐。” 宋其云快速的把自己面前小笼屉里的小包子都给吃光了,又去抢旁边白萌的,白萌手疾眼快,把自己的笼屉护住了,没让宋其云得逞,不过他自己倒是得了宋其云一个大白眼。 没抢到白萌的,他又想要去抢另外一边的夏久的,夏久在白萌护住自己的小包子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把自己的笼屉挪到更远一点、让宋其云够不着的地方了。 “你这……”宋其云这叫一个气,他白了夏久一眼,哼了一声,把自己的快子伸向了烧鸡块,狠狠的咬鸡块的样子,就好像白萌和夏久在被他咬一样。 “好了,小云,我这个给你。”沉茶无奈的笑笑,把自己那一份让梅林送到了宋其云的桌上,“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这么喜欢就给你吃吧!” “谢谢姐姐!” 宋其云朝着沉茶嘿嘿一笑,冲着白萌和夏久得意的一甩头,那样子让人看了甭提多恨了,恨不得狠狠欺负他一下。 白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臂展又长,伸手在宋其云的脑袋上狠狠的揉了好几下,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扒拉着自己的手,特别的开心,憋着的这口气总算是出了。 沉茶看着对面闹成一团的样子,无奈的笑笑,往自己的碟子里面放了两块煮羊肉、一块烧鸡块,让梅林把煮羊肉、烧鸡块的盘子分别端到了夏久和沉酒的面前。 “怎么吃这么少?”沉昊林看了看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发现一切都正常,“没胃口?” “饿过劲儿了,就不想吃了,随便吃两口就好。”沉茶笑笑,从沉昊林的笼屉里顺了一个小包子,也不蘸酱,就这么咬了一口,一边啃一边小声的说道,“晚上出去熘达熘达?听说今天有集市,我们去看看?” “好啊!”沉昊林点点头,看了看一边吃饭、一边交头接耳的众人,“老人家们应该会早休息,但如果我们不叫陛下和小白,可能不太好?” “等吃过饭之后问问他们就好了。”沉茶想了想,“估计他们会很想去的,上次小珏哥哥说,遗憾没有去逛市集,下一次再来边关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只是集市是在晚上,我们一旦出现,必然会引人注目,想要隐瞒身份都不可能。小珏哥哥要是跟着我们,怕是不能随心所欲的闲逛了。但若是分开,我们又不是很放心。” “你先不要担心,问问陛下有没有计划去再说吧,这集市也不是今天结束就不开了,要开好几天呢,今天去不成还有明天、后天,总能成行的,必然不会留下遗憾的。” 1572 集市 不出沉昊林、沉茶的意料,虽然宋珏特别想去看看嘉平关城夜晚的集市是个什么样子,感受一下真正的人间烟火,但是,他也承认,若是晚上出门,很有可能不太安全,所以,他特别明白沉昊林、沉茶的意思,也很明白他俩的担忧。 “昊林和小茶的话没错,我们不能让你随便冒险。话虽然不好听,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们可是要以死谢罪的。”看到白萌想要说点什么,薛瑞天朝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确实,我们对边关所有的地方、边边角角都已经过了好多遍筛子了,但依然不是很敢保证就已经把外族的细作都给清除干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知晓内情的人都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真正混在他们当中的细作,而红叶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然兢兢业业的在啃她桌上剩下的羊骨头。 “对,我们不能用小珏哥哥冒险,在我们没有完全的准备下。” “没错,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几个……”薛瑞天指了指沉昊林、沉茶,又指了指自己和宋其云、夏久、沉酒,“你们也知道,边关认识我们的人太多了,基本上没有不认识的,所以一旦我们出现在众人面前,就会被认出来,这样会引起很大的骚乱,影响到我们对小珏的保护。但是如果我们不出面,又不会很放心。”他看了看白萌,“集市很大,人很复杂,光有小白子和暗影跟着,是绝对不够的。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呆两天,等大后天晚上,你就能如愿去集市玩了。” “嗯?大后天晚上?什么意思?” 刚开始听薛瑞天说话的时候,宋珏还一个劲儿点头表示同意,他非常明白大家的顾虑和担心,毕竟这里不是西京城,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对这里不熟悉,如果遇到危险了,他都不知道往哪里跑,肯定是要出事的,所以,一切都要听从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的安排,况且,身边这么多长辈在,他也不能一意孤行,让长辈们为他的贪玩挂心。 不过,等听到薛瑞天说大后天晚上他就可以去集市了,宋珏一个激灵,目光快速的转移到了薛瑞天的身上,充满了期待。 “你要干什么?别这么看着我,有话好好说。”薛瑞天不自觉的往宋其云的身上靠过去,“你这么盯着我看,怪瘆人的。” “小天,我还是有希望可以去体验一下边关的风土人情的,是吗?”看到薛瑞天很肯定的点头,宋珏开心的咧着嘴,说道,“那为什么是大后天?大后天有什么好玩的?” “陛下是不知道,后天可是边关最有意思的一天了,一年只有这么一次。”秦正和晏伯同时朝着宋珏笑了笑,秦正又看了看吴清若、代王爷和宁王殿下,“运气不错,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到底是什么活动?”吴清若轻轻挑挑眉,“神神秘秘的。” “这就是嘉平关城的一个传统了,会在大后天的晚上举办一个很有特色的集市,这个集市是为了纪念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大约是远古时期,有一位上古的大神在这里解决了困扰百姓多年的风患,后来百姓为了纪念他,就在这一天自发的组织了祭祀,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就变成了一个大集市。” “原来是这样。”吴清若点点头,“那我们确实是挺有运气的。” “但是参加这个集市,还是有要求的。”薛瑞天继续为他们解释,“每个人必须要戴面具参与到集市的活动中来,因为当年那个上古大神是戴着面具的,所以,这个传统就一直流传下来了。如果没有戴面具的人是会被负责维持秩序的巡逻小队拦住的,不许他们进场。” “居然这么严格的吗?”看到薛瑞天点头,宋珏更有兴趣了,“然后呢?” “进入集市之后,你对什么地方有意思就可以逛什么地方,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但要注意一点,进场之后也是要戴面具,不可以摘的,全程都是要戴的,直到集市结束。”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宁王殿下举起自己的手,懒洋洋地说道,“吃东西怎么办?” “是这样的,我给各位演示一下。”薛瑞天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梅林,梅林点头,给他拿了个面具过来,他伸手拿过来戴在脸上,说道,“你看,你要吃东西,就得这样做。”他从下面掀开面具,假装吃了一口东西,吃完之后,又重新戴上,朝着那几个没参加过这个活动的人笑了笑,“看明白了吧?” “明白了!”宋珏想了想,伸手拿掉薛瑞天脸上的面具,仔细的看了看,“这个不太好看,我不是很喜欢,能不能重新定制面具吗?” “能啊!”沉茶点点头,“大营里面有匠人可以做,你们可以画自己喜欢的图,交给我,我去拿给匠人,让他们给做出来,这个面具也是不难的,半天就能看到成品。”她看向宋珏,“小珏哥哥,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吓人的,还是不吓人的?” “这不就是个集市,怎么还吓人呢?”宋珏看着笑眯眯瞅着自己的沉茶,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这……这什么意思?” “其实呢,这个集市就是装神弄鬼,你可以装扮成任何一个传说中的神、妖、甚至是鬼,当然你也可以装扮成古人的模样,只要能做到,没有人拦着。每年我们就搞这一次,等到集市结束之后,大家还会提名最喜欢的几个面具,然后给这几个面具的主人一些小礼物。” “还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活动。”宋珏看看其他人,“咱们参加吧?” “当然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能少了我呢?”宁王殿下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过,你们想要什么样子的面具啊?”他指指宋珏手里的那个,“这个我不可以,太难看了,我要画个漂亮的。” “可是漂亮的不能吃东西啊!” “没关系,吃吃喝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宁王殿下一呲牙,“好看!” 1573 怀疑 对于难得碰到的面具集市活动,除了常驻嘉平关城的众人之外,其他的人都非常的感兴趣,一个个商量着要准备一個什么样的面具。 这其中也包括秦正,拉着晏伯和吴清若、代王爷、宁王殿下讨论的非常热烈,毕竟他也很多年从来没有回过嘉平关城,好多年没有参与到这么热闹的活动当中来了。 接风宴很快就结束了,宋珏、白萌陪着吴清若、代王爷和宁王殿下回隔壁的武定侯府,他们还拽走了对面具很有心得的宋其云和夏久,晏伯和秦正则是看着几个暗影把花厅收拾好了,叮嘱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和金菁、夏久早点休息,不要熬到太晚,免得第二天起不来。 “这两位老人家大概是忘了,今天晚上我们要住大帐的。”金菁打了个哈欠,看看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夏久,“怎么样?咱们溜达回去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拉着沈茶率先走出花厅,“正好,长辈们都去休息了,我们也来聊聊。” “聊什么?”金菁走在沈昊林身边,朝着他一挑眉,“聊聊下午在隔壁听到的那些故事?” “对,长辈们都在,有些话不太好说,现在说说看各自的想法。”沈昊林看到夏久一脸的疑惑,朝着他笑笑,说道,“你听着就好。” 夏久点点头,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金菁两个人,看他们都是一脸凝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事情,他内心的疑惑就更大了,完全不知道他们下午在隔壁侯府都经历了什么。 “这么说吧,现在的关键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白鸭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是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它真的就是天乩帝的陵寝。”金菁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白鸭山曾经叫过百鸦山,是因为这里曾经引来过上百、上千只乌鸦,换句话说,这里曾经尸横遍野。”他看看其他人,“咱们都是有过见识的人,应该很清楚,能引来那么多乌鸦,会是一个什么惨烈的场面,对吧?” “这个说法不是很正确,我觉得……”沈昊林停顿了一下,“有问题。” “那个,我可以说句话吗?”夏久看看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看到他们点头,才继续说道,“昊林哥哥刚才说能引来乌鸦的这个说法不正确,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唯独有一点,乌鸦这个事儿,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对不对?” “别说,还真是。”金苗苗伸手揉了一下夏久的脑袋,“我们王爷从小就喜欢看鸟,是不是?” “苗苗姐,不要总是揉我的头,头发会变少的!”夏久捂住自己的脑袋,“我确实很喜欢看鸟,什么样的鸟都很愿意花长时间去观察的,包括被世人认为是不详的乌鸦。我记得咱们曾经和萧家打过最惨烈的一仗,就小茶姐姐打得最费力、但还是险胜的那次,应该是双方人数损失最多的,战损最大的,没错吧?”看到大家都点头,他又接着说道,“双方各自大概损失了七八千人,是不是?” “比这个多,萧家几乎是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我们仁义的话,耶律家都没有办法给他们收尸。” “没错,想想我们那次战死了那么多兄弟,萧家也几乎全军覆没,这个伤亡是多么大,即便是这样,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见过成百上千只乌鸦,对不对?”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昊林点点头,看看夏久,又看看金菁,“你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如果白鸭山陪葬的人能招来成百上千只乌鸦的话,恐怕整个梧州城的人都要给天乩帝陪葬了。” “对,我下午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觉得白鸭山陪葬的不太可能是人。”金菁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不准确,朝着几个人摆摆手,“应该是有人,但没那么多,大多数还是牲畜,对吧?我觉得大型的牲畜也有可能,没错吧?” “有这个可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是当时的人故弄玄虚呢?”夏久看看自己的哥哥姐姐们,“虽然我对落王朝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如果一个帝王的陵寝出现了乌鸦,会被人认为不详,这样就会阻止一些人靠近这里。哪怕是百无禁忌的摸金校尉,也会对这个有些忌讳。”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这个可能。”金菁挡了一下沈昊林,“小心脚下,这儿的青石砖有点松了,回头让人过来修一下。” “梅林,听到军师的话了?” “是,老大!”远远跟着的梅林应了一声,“明天天一亮就找人来修。” “继续说。”金菁清了清嗓子,接过了跑过来检查青石砖的梅林递过来的一个灯笼,“现在这天儿黑的晚了,都忘了点灯了。我们虽然不混江湖,但偶尔也会打听一下江湖上的奇闻异事。确实江湖上有些有本事的术士,可以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让人产生幻觉,让人看到一些他们制造出来的幻象,以达到他们的目的。如果天乩帝为了保护自己的陵寝,请江湖术士搞了这么一出,也不是没可能。但……”他看看夏久,“理由不是那么的充分。” “没错,我们找不到实证来证明,这些乌鸦的出现其实只是幻觉,所以,你对这个还有别的想法?”沈茶看向夏久,淡淡的笑了笑,“看你的表情,我就明白了,说吧!” “小茶姐姐,你心里肯定也存着怀疑,对吧?”夏久朝着沈茶一呲牙,“有乌鸦没有秃鹫,难道不奇怪吗?” “看吧!”沈茶晃了晃和沈昊林握在一起的手,“莪说什么来着?只要有点经验的,都能注意到。所以,皇伯父、王叔他们、师父和晏伯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估计在白鸭山还发生了其他的事儿,只是这些事儿,他们担心我们知道了,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不好的……情绪?可能是他们认为很可怕的事情,不希望我们知道,对吧?” “他们不想说,我们就不问了,这并不影响大局,无论是术士的幻境,还是真有乌鸦来过,都可以证明白鸭山确实是可疑的,这就足够了。”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夏久、金菁和金苗苗,“其他的,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好吧?” “兄长说的是,应该这样做的。”沈茶点点头,“但太皇太后为什么如此执着的要把白鸭山翻个底儿朝天,是我非常在意的,她、青莲教跟白鸭山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这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的。” “小茶姐姐,有条捷径,你为什么不走呢?” “捷径?”看到夏久戏谑的眼神,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说的对,我都差点忘了,确实是有条捷径是可疑走的。”她笑了笑,“明天我就写信回西京,问问澹台老前辈是不是知道白鸭山的秘闻。” 1574 吵架 一行人边走边聊,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进了沉家军的大营。 最近大半个月,大营门口负责守卫的是陆盛远的第三斥候营,几个守卫看到沉昊林、沉茶一行人,按照规矩查验了腰牌之后,这才向他们行了礼。 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圆圆小脸的兵士在行了礼之后,一脸愁容的看了看沉昊林众人,又跟自己的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现在有点犹豫,也不知道那件事是该跟大帅说,还是不该跟大帅说。 “这是怎么了,小磊子?”金菁发现了这个小兵士的异常,慢悠悠的走过来,笑呵呵的拍了拍被她叫做小磊子的兵士,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表情,看到他的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轻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我们整天乐呵呵的小猴子都这么愁眉苦脸的?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你就说,我们能帮的忙,一定会帮的。” “是啊,小猴子,怎么回事?” 金苗苗也凑过来,沉昊林、沉茶和夏久也是很关心的看着小磊子。 “大帅、大将军,夏将军、军师,苗苗小姐……”看到他们鼓励的目光,小磊子张张嘴,又看看大营里面。 “哟,这么为难呢?看样子不是你自己的事情,而是营里出什么事儿,对吧?”金菁一挑眉,“小磊子,你当兵也不少年头了,应该很清楚一点,也是你们刚成为新兵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在这座大营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事情是大还是小,都应该告诉我们的。” “我们知道的,但陆将军跟我们说,这是卫将军和颜将军的私事,应该他们自己解决。”小磊子满脸愁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其他的人帮不上忙的。” “不是大营出了什么事儿,而是卫将军和颜将军?”看到小磊子轻轻点了点头,夏久好奇的凑了过来,说道,“他们两个出什么事儿了?快点详细说说!” “半个时辰之前卫将军和颜将军不知道为了什么吵了起来,吵得非常凶,整个大营都听得到。本来乔将军和田将军想要去劝一下,被陆将军拦住了,这两个人都在气头儿上,谁去劝都是没用的。后来颜将军从他的大帐里气冲冲的走出来,卫将军跟在他身后,也是很生气的样子。他们两个本来应该是去找田将军的,但路上又吵起来,这次吵得更凶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卑下不知道,那会儿卑下已经换班到这里来了。不过听说,现在陆将军已经把卫将军和颜将军关在他自己营帐里面,不许他俩出来。” “卫将军和颜将军吵起来了?”金菁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磊子,想了一会儿,朝着沉昊林、沉茶挑挑眉,又看了看一脸澹定的夏久,“怎么回事?”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夏久一摊手,“我们回家之前,他们两个还好好的。”他看看小磊子,“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吵架?” “不清楚,听兄弟们说就是突然吵起来,然后在陆将军把他们两个关起来之前,这两位将军还动了手,是其他几位将军和卫将军、颜将军的副将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给拉开的,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磊子摇摇头,“希望两位将军没被彼此给打伤。” “还动手了?他们两个还真是出息了,如果他们打伤了对方,也不用心疼,都是他们自己应该受的。”夏久拉着金菁就往大营里面跑,一边跑还一边说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大帅、大将军、苗苗姐,你们也快点啊,再慢一点,热闹就瞧不见了!” 沉昊林、沉茶和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叮嘱小磊子不要再把这个事儿往外说之后,三个人带着梅林和几个暗影也熘熘达达的走进去,他们没有回主帅大帐,而是去了陆盛远的大帐。 “子昕哥哥和阿戎哥哥会吵架,真是新鲜事儿了,更新鲜的是,他们两个除了在比试之外,还动手打架了。平时阿戎哥哥可不会这么做,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沉茶乐呵呵的看着不远处被很多人围着的后军主将的大帐,“阿戎哥哥不是一直都很包容子昕哥哥?上次子昕哥哥在他的绿豆饼里面放了胡椒,他都没有生气,还说放的好,也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要大动肝火。” “去问问就知道了。”沉昊林拉着她的手晃了两下,“也许和往常一样,就是拌嘴了,没什么大事儿。” 沉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希望是这样,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 等他们走到后军将军大帐跟前的时候,就看到夏久和金菁拉着陆盛远和卫子昕、颜戎的几个副将在了解情况,围着大帐的都是陆盛远的亲兵,看到沉昊林、沉茶和金苗苗纷纷行礼。 “朗校尉!”沉昊林朝着颜戎的副将朗兆招招手,等到他走到跟前,行了礼之后,问道,“怎么回事?” “大帅、将军,是……”郎兆看了看左右,往沉昊林、沉茶的身边靠了靠,“颜将军家里来信了。” 听了郎兆的话,沉昊林、沉茶和金苗苗这下子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吵架、甚至动手了,上一次两个人闹别扭,也是因为颜戎家里的事儿。 “知道了,这事儿我们管了,总归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能每一次都因为这个吵架。”沉茶想了想,跟郎兆小声地说道,“让大家都散散,别在这儿围着了,告诉他们都不要担心,可以解决好的。” “是!”郎兆行了礼,召集着大家离开了。 等这些围着的人走了,陆盛远、金菁和夏久才走过来,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又同时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帅、将军!”陆盛远掀开自己大帐的帐帘,做了一个手势,说道,“请!” 1575 解决1.0 看到沉昊林等人进来,被陆盛远绑住的两个人都不好意思的红了下脸,颜戎和卫子昕也没有想到,这次的动静会闹得这么大,惹得整个大营的人都知道了。 “陆将军,守好门口,没有我们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陆盛远朝着沉茶点点头,搬了个凳子就出去了,坐在大帐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大帅、大将军。”因为被绑住双手,颜戎没有办法行礼,只能朝着沉昊林、沉茶等人点点头,“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知道给我们添麻烦,为什么不快点处理好?”金菁走到颜戎跟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伸手解开他双手上面的绳子,“我给你解开了,但不许打架,知道吗?” “小菁,你看看我这个脖子和我这张脸,我自己打自己啊?”颜戎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吐槽。 金菁凑近了一看,可不是嘛,颜戎这张白净的脸上和脖子上面全都是新鲜的抓痕,轻轻地叹了口气,拍拍颜戎的肩膀。 “阿戎兄长啊,你这日子过的可是太不容易了!”他转过身,看了看已经被夏久解开绳子,和沉昊林、沉茶、金苗苗站在一起的卫子昕,又转过来看着颜戎,“话说回来了,怎么就好端端的变成……”他指指颜戎的脸和脖子,“变成这个样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来了信,让他看到了。”颜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一句话没说对付,就吵了起来。后来……” “后来就动起手来了?”看到颜戎不好意思的点头,金菁翻了个白眼,“你家里的事儿,不是说已经解决了?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休假,还是子昕兄长陪你回去的,不是说已经很干脆利索的解决掉了?” “我们也认为是解决掉了,但这大概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吧!”颜戎看了看脸色依然不好的卫子昕,找了个椅子坐下,“想想也是,他们唯一可以拿到钱的地方就是我这里,如果我跟他们无关,他们连生活都很艰难,更不要说什么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了。”他看着金菁很同情的看着他,伸手拍拍他的胳膊,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对吧?” “我知道。”金菁叹了口气,“但你那位姨娘这么的不要脸,每一次干的事情都能颠覆我对她的认知。” “也不能怪姨娘不要脸,追根朔源的话,还是我那个爹不要脸吧?”颜戎翻了个白眼,“说起来,姨娘变成这样,不都是我那个不要脸的爹导致的?他年轻的时候,不过是个落魄的书生,不幸感染了风寒,并倒在祖父家门口,被我母亲救了。我母亲年少的时候,识人不清,看上了我爹的脸,不顾祖父的反对,非要嫁给他。而祖父确实是有先见之明,只能入赘不能迎娶。本来祖父认为我那个爹会知难而退,但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入赘了。” “但其实,他在老家已经订过亲了,是不是?” “对。”颜戎点点头,“他为了入赘祖父家里,就改了名字,跟以前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 “真狠啊,也幸亏他的父母都不在了,要不然,不得寒心吗?” “也未必,能养出这么狼心狗肺的孩子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这倒也是,你说的没错。”金菁点点头,“说不定还会赞同、支持他儿子的做法呢!” “对啊,毕竟入赘之后,是可以得到夫人娘家的所有财产的。”颜戎冷笑了一声,“后来,我母亲在我七八岁的时候,生病过世了,祖父也是因为悲痛过度,在我母亲过世一个月之后离开了,家里仅有的两个主人都过世了,他就成了这个府邸唯一的主人,家里所有的商铺名义上是归我名下,但实际上全部都由他来控制,一切都由他作主,他就无法掩盖原本的样子。差不多在我祖父过世半年之后,他就把姨娘接来了,对外声称姨娘是他的表妹,因为父母都过世了,就只能投奔他了。结果就是,住着,住着,两个人就搞到一块去了。我母亲过世的第二年,姨娘就生下了一个男孩。” “从此之后,你就真的变成有父亲等同于没有父亲的孤儿。” “嗯。”颜戎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过去,“想想也知道,我在离开那个家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也大概能猜到,我为什么放弃了大笔的遗产不要,也要跑到边关来,那个家里只有我才是外人,明明是那家的主人,活得却像是仆人一样。” “这个我能看?” “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颜戎一挑眉,“反正都是人尽皆知了,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再说了,这封信跟以前的那些也没什么区别,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他们又用所谓的养育之恩要挟你了?”看到颜戎微微点头,金菁打开那封信快速的看了一眼,“果然啊,先是说自己对你有多大的恩情,然后又管你要银子、要东西,仿佛你得把全部身家都交给他们,都报不了他们的那点恩情。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脸,抢了你的家产之后,还要你为他们当牛做马。”他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这人要是在我跟前,大概大耳刮子早就扇过去了。”在征求了颜戎同意之后,他把信交给了过来打听情况的沉昊林、沉茶,“子昕兄长不是因为你给钱才生气、才跟你闹腾的,他是心疼你,你看看这信里说的是人话吗?不要说子昕兄长了,就是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很生气,你偏偏还不当回事,他可不是要跟你闹腾吗?” “人家才不领情呢!”卫子昕哼哼唧唧的走过来,站在夏久身边,朝着颜戎翻了个白眼,“人家只觉得我是无理取闹,觉得没有麻烦到我,我就不能发表意见。”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卫子昕哼了一声,“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他们如果在纠缠不休的话,我们可以请昊林、小茶、小天他们帮忙,不求把之前失去的家产拿回来,也可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但你是怎么说?你说我多管闲事!” “我……” “甚至我告诉你,我可能发现了你母亲和祖父过世的真正原因,你说我想多了,他们只是贪,但本性并没有那么坏,干不出谋财害命的事儿,对不对?” “等一下!”沉茶看向卫子昕,“子昕哥哥,这个事儿,你有证据吗?如果有,现在拿出来,我们就可以彻底解决他们,不会再让他们成为你们之间的隔阂。” 1576 解决2.0 卫子昕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朝着他点头、给他鼓劲儿的夏久,再看看一脸哀伤的颜戎,狠了狠心,冲着沉茶微微颔首。 “回元帅、回大将军,有。” 颜戎听到他的话,闭上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的有?” 沉茶一皱眉,看着颜戎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知道卫子昕是真的有证据,而且颜戎也知道他有证据,这个证据是可以把颜家赘婿和他的续弦给捶死的。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拿出来?” 沉昊林和金菁对望一眼,他们不是很明白颜戎到底在想什么,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把证据拿出来,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 “因为这不是母亲和祖父想要看到的,他们不希望我被仇恨蒙蔽双眼。”颜戎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卫子昕扯扯嘴角,“小昕,你觉得你找到的那些东西,真的是你自己找到的吗?” “什么意思?”卫子昕觉得这话头儿有点不太对劲,而且颜戎现在这个状态,他也觉得很奇怪。“你这话说的有点让我听不懂啊!” “你找到的那些证据,是我母亲和祖父留下来的,是我想让你找到的,因为放在我这里不安全,由你保存才不会被有心人拿走。” “这么说,那些证据,你早就知道?”卫子昕瞪圆了眼睛,“你都知道那些证据的存在,也知道你那个父亲和继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是杀害你母亲和祖父的凶手,你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不给他们报仇呢?你这样做,真的能安慰伯母和祖父的在天之灵吗?” “这些东西他们留给我,是希望我可以看清所谓的父亲和姨娘到底都是个什么货色,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离他们越远越好。”颜戎看着卫子昕,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知道,祖父离世之前最后跟我说的是什么?”看到卫子昕轻轻摇头,他咧嘴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要我发毒誓,不能为他们报仇,不能让自己的手上沾上这些烂人的血,他们不配。” “你……”卫子昕往颜戎跟前走了两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发誓了?” “对,我发誓了,我不能让祖父临死之前,还要为我操心。”颜戎看着卫子昕,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报仇了吧?” “明白了。”卫子昕走过去,抱住颜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的。”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我知道你也是为我担心,不希望我总是被他们压榨,我不会怪你的。”颜戎苦笑了一下,回抱住卫子昕,“好了,不难过了啊,其实,刚才被老陆绑在这儿的时候,我也仔细的想了想,你说的没错,这种被他们压榨的日子,我也过够了,确实是应该反击了。” “真的?”卫子昕推开他,看着颜戎,很认真的确认,“你真想好了?真的要反击?不是说来唬我的?” “不是。”颜戎轻轻摇摇头,伸手帮卫子昕整理一下头发,笑道,“放心吧,既然我说出来了,就肯定会做到的。只不过……”他看向沉昊林、沉茶和夏久,“要麻烦国公爷、大将军和小王爷了。” “都是自家兄弟,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夏久看到沉昊林、沉茶朝着自己点头,冲着颜戎挥了挥小手,说道,“不需要阿戎哥哥出面,子昕哥哥也不用管,只需要把证据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好!”颜戎点点头,把卫子昕拉起来,让他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这一次就做一个了断吧!” “确定不该主意了?”金菁看了看沉昊林、沉茶,这兄妹俩朝着自己点点头,又看向颜戎,再次确认一遍他的意思,看他如此坚定,轻笑了一下,“如果你不改主意了,那我们可就开始实施了,到时候,这两个人认罪伏法,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放心啊,我不会的。”颜戎拍拍卫子昕,“一会儿记得把东西交给国公爷。” 卫子昕点点头,站起身来,朝着沉昊林几人行了礼。 “这是干什么?”夏久赶紧扶住他,“这事儿早就应该告诉我们了,阿戎哥哥和子昕哥哥都是干大事的人,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人小事分神,尤其是我们现在面临着最大的考验,可不能有一星半点的马虎。” “我知道的。”卫子昕点点头,“这也是我今天跟他急了的原因,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儿就误了大事,这可不是我们误得起的。可这个家伙什么都不说,就是不肯解决,如果不是闹了这么一场,我都不知道他还立下了毒誓。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早就请求国公爷、大将军和小王爷帮忙了。” “现在来找我们也不算晚,是不是?”夏久拍拍卫子昕的肩膀,然后伸了一个懒腰,“行了,交给我们就不用担心了,你们俩也快点和好,用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把两个人的感情弄生分了,是不是?” “放心吧,我知道小昕是为我好,不会这样做的。” “那就好。”夏久点点头,“那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昊林哥哥、小茶姐姐,小菁哥哥,咱们走吧?” “走哪儿去?”金菁拍了他一下,哭笑不得,“证据还没拿到,也没看到,更没问阿戎哥哥家里现在在哪儿,你想走哪儿去啊?” “啊,对,差点忘了。”夏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身拖了几把椅子过来,“估计我们要聊挺久的,咱们也别都站着了,坐下聊吧!” 沉茶笑笑,拽着沉昊林坐下了,夏久美滋滋的坐在了沉茶的身边,朝着没抢过他的金苗苗做了个鬼脸。 金苗苗对夏久这个很幼稚的举动一点都不在意,她坐在沉茶靠后一点的位置,打了个哈欠,朝着看过来的颜戎一挑眉。 “苗苗这是又什么意思?” “演讲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原籍应该是梧州吧?” 1577 得来全不费功夫 “是,是梧州。”颜戎点点头,看向金苗苗,“现在他们一家还住在原籍的老宅,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可真是太巧了。”金苗苗看看沉昊林、沉茶,又朝着夏久扬扬下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没想到,颜将军的家人……”她朝着颜戎笑笑,“姑且这么称呼吧,比较方便一些,可以吗?” “可以,现在还没有彻底断绝联系,勉强还算是家人。”颜戎笑笑,“苗苗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没想到颜将军的家人居然还会住在原籍的老宅,以他们的性格,并不是如此的低调。” “他们倒也不想这么低调,是没有办法,因为祖父和母亲都留有遗嘱,只有我才能卖得掉祖宅和店铺,那些铺子的掌柜也只认我为主,现在听命于那个人,不过是把他当成铺子的管理者。可惜,我那个父亲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是这样,因为卖不掉,换不成银子,所以,不得不继续住在原籍、继续住在祖宅。”金苗苗侧头看向沉昊林和沉茶,看到这两个人朝着自己微微颔首,轻轻松了口气,目光转向颜戎,想了想,说道,“颜将军,我啰里八嗦的说这么多,其实是想问问你,你在梧州待了多久?” “什么叫做待了多久?”颜戎一皱眉,“是说我住了多少年,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 “从我出生到离开家来边关,差不多十七八年吧!”颜戎看看面前坐着的几个人,“大帅、大将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是关于梧州的?” “是!”沉茶朝着金苗苗扬扬下巴,示意接下来的话由自己来说,“阿戎哥哥,你对梧州的一些奇闻逸事又了解多少呢?” “奇闻逸事吗?”颜戎想了想,“我先说明一下啊,我虽然祖籍是梧州,但我颜家的祖宅其实并不是在梧州城,而是在梧州下辖的一个镇上,这个镇叫做榧镇,因为很早以前,这里每家每户都种有香榧树,所以得名榧镇。这个镇呢,地域归属梧州管辖,距离梧州城大概……”他粗略的算了一下,“嗯,骑马的话,一个半时辰就到了,还是挺近的。” “骑马一个半时辰到梧州城,确实是不远。”沉茶眨眨眼睛,“那么,距离白鸭山呢?” “白鸭山?”颜戎一愣,眉毛立刻就拧成了一条,“小茶,你怎么突然提到白鸭山了?你想干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邪门着呢!”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问问,阿戎哥哥知不知道关于白鸭山的一些传闻、故事什么的。” “只是想知道,而不是想干点什么?”颜戎看看沉茶,又看看沉昊林,“昊林也是?” “告诉阿戎兄长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查到了一些东西,线索显示跟白鸭山有关系。”沉昊林笑笑,“之前是没想到阿戎兄长的祖籍,如果不是阿戎兄长和子昕兄长这一闹,我们也想不到这里。” “好吧,具体你们查了什么,我不关心,但你们要保证,不能去那个地方,不要对那个地方产生任何的好奇心。”颜戎看看面前的几个人,“光你们两个不行,小菁、苗苗、还有你,小王爷,都要保证,坚决不去那里涉险,你们保证好了,我再跟你们说。” “我们保证,不会自己跑到白鸭山的,也不会对那个地方产生好奇心,阿戎兄长可以放心的。”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同时举起了手,很郑重的向颜戎保证。 “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颜戎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卫子昕,他本来不想让卫子昕听到,但后来转念一想,他们俩因为家里的事情就已经有点小矛盾了,要是这个事儿再瞒着他,估计他俩的关系一时半会儿都缓和不了的。他想了想,凑到卫子昕的跟前,小声地说道,“嗯,一会儿呢,我会讲一个我小时候的故事,这个故事呢,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惊悚,如果你觉得害怕,就捂住耳朵,好不好?” “看不起谁呢?”卫子昕哼了一声,“我胆子大着呢,才不会那么容易害怕的。” “好,你胆子最大了!”颜戎无奈的笑笑,伸手怕了拍他的胳膊,又看向沉昊林、沉茶,“关于白鸭山,我讲一个小时候的故事给你们听。既然你们调查到了白鸭山,应该知道白鸭山曾经发生过什么,对吧?” “白鸭山英雄大会?” “嗯!”颜戎点点头,“这个英雄大会一般人不知道,不过,有鹰王爷在,想要瞒着你们是不太可能的。颜家的先祖也曾经受邀参加这个英雄大会,只不过,那个时候,颜家只是当地有点银子的富户,为了护住家里的生意,请了那么十来个的镖师来护住自己的铺子,说是什么起义的英雄,根本就算不上。所以,先祖收到了请柬,但压根没当回事,从来也没有想去过。” “幸好没去。” “小菁说的没错,幸好没去,去了可就没有现在的我了。”颜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些起义的英雄在白鸭山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在英雄大会的某一天夜里,白鸭山着了大火,那个火势大到什么程度呢?”他站起来,找了纸笔,示意大家来看,“中间位置是梧州城,榧镇在梧州城的西北方向,白鸭山在东北方。” “三点一线?” “对。”颜戎点点头,“我们隔着梧州城,可以看到白鸭山着火了,火势冲天,将半边天都已经烧红了。” “这么大的火?” “是啊,这场火烧了好几天,周围的百姓都帮着救火,但等大火灭了,那些参加英雄大会的人也都……”颜戎耸耸肩膀,“听说一个都没逃出来,全都被烧死了。” “梧州府衙不管吗?”卫子昕微微一皱眉,“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无动于衷?” “前朝末帝时期,人人都只求自保,府衙又能管得了谁?”颜戎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卫子昕,又看向沉昊林、沉茶,“你们大概也多少知道,这场大火是怎么来的,对吧?” “对。”沉昊林点点头,“自从这场大火之后,就传出了白鸭山闹鬼的传闻,是不是?” “白鸭山闹鬼的传闻,其实是近五十年才传出来的。”颜戎想了想,“下面就要说我小时候的历险故事了,就跟这个闹鬼传闻有很大的关系。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去白鸭山附近的亲戚家里做客,半夜听到了白鸭山方向传来奇怪的声响,我就偷偷的熘出去,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发现一群蒙面的人在白鸭山挖什么东西,我悄悄的走近,藏在一个不被注意的角落,借着月光才看清,地上全部都是白骨。” 1578 接近真相1.0 “等一下!”金菁打断了颜戎的话,“不好意思啊,阿戎兄长,我在想其他的时候,刚刚有点走神儿了,没太听清楚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下,闹鬼的传言是怎么回事吗?” “闹鬼的传言是近五十年才传出来的。”颜戎朝着金菁笑笑,“准确一点说,是近五十年传到了梧州城里以及梧州城附近的郡镇上,但白鸭山周围的村子,早就知道这里是个不祥之地,就是像你们说的那样,跟英雄大会又关系。”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梧州城和周围郡镇的百姓在五十年前压根不知道白鸭山?” “这个是当然的,毕竟英雄大会发生在一百多年前了,知道当年英雄大会、还能牢牢记住的人都差不多故去了,谁还会在意那些呢,对吧?况且,白鸭山一个荒得不能再荒得地方,除了周围村子里面的人,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往那边跑的。”颜戎叹了口气,“祖父也说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鸭山的传说突然就冒出来了,说什么闹鬼之类的,其实,如果没有这个传言,倒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那里的。”他看看沉昊林,又看看沉茶,最后看向金菁,“你这么问,是不是跟你们知道的,有什么出入?” “出入不出入的,我还真不知道,如果是五十年才传出闹鬼传闻的话……”金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转头看看沉昊林和沉茶,“还别说,这个时间还真是可以对得上,晏伯和大师跟我们说的故事,都是发生在这五十年之内的,对不对?” “对,他们两位的时间是可以对得上的,还有一点,青莲教的东山再起以及衰落也是在这五十年里面发生的,对吧?”看到沉昊林和沉茶点头,夏久摸摸下巴,“现在这样听起来,还真的跟之前的猜测越来越接近了,是不是?” “确实,大概是跑不了了。”沉茶想了想,刚才颜戎说的一句话,其实比较让她在意。“阿戎哥哥,你刚刚说,如果白鸭山没有闹鬼的传言,是不会有人关注那里的,对吧?” “是啊!”颜戎点点头,“说实话,白鸭山那个地方吧,荒芜人烟的,虽然说周围是有村落的,但其实村落和白鸭山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想去村子里去山里,只能走着去,离着最近的村子走过去,脚程快的话,也得半盏茶的工夫呢,其实并不是很近。说来确实是奇怪,白鸭山之前没什么人注意到,但自从那鬼的消息传出去,去白鸭山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奇奇怪怪的人?”卫子昕转过头看着颜戎,“怎么个奇怪法?” “你知道除了闹鬼的传言之外,关于白鸭山还有一个传言。”颜戎笑了笑,“说那座山里有一个巨大的古墓群,里面藏着特别多的财宝。” “这个传言又是怎么传出来的?还有,是什么时候传的?” “基本上跟闹鬼的传言同时传出来的,前后脚吧!”颜戎哼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自从这两个传言出现,白鸭山就变得非常热闹了。” “古墓群……”沉茶摸摸下巴,“确定有古墓群吗?” “那就不知道了,就像我之前说的,小时候看到了白骨,或许古墓群是真的有。” “那你之前说的那个奇奇怪怪的人,是不是就冲着古墓群来的?” “应该是。”颜戎看看沉昊林和沉茶,发现他们沉吟不语,轻轻一挑眉,“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是有一个问题。”沉茶抬起头看了看一头雾水的颜戎和卫子昕,轻轻笑了笑,“但是跟白鸭山没关系,阿戎哥哥。” “什么问题?小茶你随便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都告诉你。” “这个……” 沉茶看了一眼夏久,虽然他们跟太皇太后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但名义上太皇太后还是夏久的曾祖母,当着夏久的面儿说人家曾祖母的坏话,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别扭的。 “算了,这个还是我来问吧,小茶姐姐不太好意思。”夏久清了清嗓子,“阿戎哥哥,你是梧州人士,知不知道太皇太后的祖籍也是梧州啊?” “啊?”卫子昕一愣,“太皇太后也是梧州人?她家里不是……” “那是后来搬去的江南,太皇太后的原籍是梧州,梧州很多老辈儿的人都知道的,而且还很引以为傲,说他们梧州城这个荒蛮的小地方,也出了金凤凰了。”颜戎一边说一边冷笑,笑完了才想起是当着人家孩子的面儿嘲讽人家曾祖母,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道,“那个小王爷,我不是……” “不用在意,阿戎哥哥。”夏久摆摆手,“这屋子里面的人,大概也没有几个待见她的吧?所以,不用在意我怎么想,我也不喜欢她。”他翻了个白眼,“她娘家在梧州城的名声很好?” “名声?”颜戎冷笑了一声,看看夏久,“小王爷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才让你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们家的人跟名声这个词儿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诶,阿戎兄长!”金菁贼兮兮的凑近颜戎,坏笑了一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这家有趣的故事?” “确实是知道一些,但也只是祖父说的。”颜戎想了想,“你们知道的,她能入宫为妃是因为她兄长对皇家的救命之恩,是不是?”看到几个人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对他们家情况的审查并没有特别的严格,毕竟也只是个侧妃,娶进门当摆设用的,并没有真的想要让她怎么样。” “是这么回事,没错。”夏久点点头,“可是架不住她长寿,也架不住她运气好,不仅做了太后,还做了太皇太后,这是之前没有想过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听阿戎哥哥你这个口风,这家人风评不怎么样,哦,应该是很差劲,对不对?” “差不多吧。”颜戎冷笑了一声,“吃喝嫖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1579 接近真相2.0 “啊?” 颜戎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这跟他们所知道的太皇太后娘家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也不为过。 “阿戎哥哥,你确定?”沉茶瞪圆了眼睛看着颜戎,“你没记错?真的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是他家没错,原来在梧州城的时候,就是本地有名的泼皮,吃喝嫖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以说是梧州城最惹人厌烦的一家人了。在当时的梧州城,提起常家,真的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常?”沉茶微微一皱眉,“太皇太后的娘家不是……” “那是后来迫于无奈,只能更名换姓,逃离了梧州城。” “可他家再怎么祸害,也不至于一家子都是祸害,总归会有明事理的吧?” “这算是高看他家了,小茶,没有一个明事理的,若是有,也不至于背井离乡了。”颜戎叹了口气,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你们不了解他家,那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贼窝子。” “贼窝子?”几个相互看了看,“这话是怎么说的?” “他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少、从男到女都是地痞、混混和无赖,你们听听他家的生意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颜戎叹了口气,冷笑了一声,“那简直就是五毒俱全了。” “阿戎哥哥,这么稀烂的人家,居然也是做生意的吗?” “当然了,做的都是那种下九流的生意。”颜戎掰着手指头数,“赌场、青楼、妓院、地下钱庄,要多脏就有多脏。哦,对了!”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们家还有一个挺隐秘的生意,就是出赃。” “出赃?”沉茶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低价收偷来的、盗来的东西,高价出手。比如高门大户丢的首饰、金银、器皿什么,再比如古董,甚至是明器,他们都有沾手。”颜戎想了想,“我记得祖父说过,他家好像养了一支私兵……”看到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摆摆手,“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是专门挖坟掘墓的那种,懂吧?” “懂了。”金菁点点头,“所谓的摸金校尉嘛,专门去盗大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勐的砖头看向沉昊林、沉茶,“这不就是……” “嗯!”沉茶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也是早就盯上了白鸭山,只不过他们不确定那里到底是不是,才用别的练手的。而且养那么一支私兵也不是很容易的,很费钱的,基本上是花费远大于营收,算是个特别赔钱的买卖。” “说的没错,之前也听人说过,这一行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金菁一挑眉,“费钱又费力,只为了白鸭山,看来他们还真是跟这里有很大的渊源啊!” “倒也未必。”沉昊林轻轻摇摇头,“如果真的像我们所说,他们是天乩帝的后人,白鸭山又是天乩帝的陵寝,他们对这个地方势在必得的话,多大的支出、耗费多大的力气都是值得的。” “兄长说的没错,他们那些下九流的营生,都是为了维护这么庞大的支出,正经生意可是支撑不起的。” “等等。”颜戎听的是一头雾水,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颇为赞同的金菁、金苗苗,说道,“你们说的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 “还有我!”卫子昕举手,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没听懂,什么天乩帝,天乩帝不是传说?” “一看念书的时候就没好好听,天乩帝怎么可能是传说?”颜戎哭笑不得,拍拍卫子昕的胳膊,“天乩帝是存在的,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故事,有可能是传说。” “甭管怎么说吧,怎么太皇太后家里又扯上天乩帝了,还跟天乩帝的陵寝有关?”卫子昕眨眨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对面的几个人,“他们不会是想要盗天乩帝的墓吧?” “这是我们的猜测,并不能成真的。”沉茶摆摆手,“先不说这个,还是说说太皇太后的娘家在梧州城是怎么回事吧?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天乩帝的陵寝,就应该不会舍弃原籍的。” “这是有原因的,你们听我慢慢说。他们家在梧州城很张狂的时候,是我祖父年少之时,你们也知道我祖父家里是在榧镇做买卖的,到了我这一代,也是有个十几间铺子,算稍微有那么一点家底儿的。” “阿戎兄长,这你就不对了,怎么说着说着还自夸起来了?”金菁翻了个白眼,故作很不高兴的说道,“你看看这屋子里,除了昊林和小茶、还有我们小王爷,谁家的家底儿有你厚实,还说什么有那么一点家底儿,太过分了,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我们。” “我哪儿有啊?我这不是在陈述事实嘛?” “你就是有。”卫子昕和金苗苗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看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沉昊林、沉茶以及一脸促狭、给他们使眼色的夏久,心里就有底儿了,他拽着颜戎的胳膊晃了晃,“你平白无故的嘲讽我们,是不是得补偿一下我们受伤的小心灵?” “对!”金苗苗跟着附和道,“得好好补偿我们一下,如果补偿少了,我们也是不依的。” “我妹子说的对,阿戎哥哥,你要拿出诚意来才行啊!” “昊林、小茶、小王爷,你们不管管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啊!” 颜戎被这几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得不行,一直都在憋着笑,听他们敲自己竹杠,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有意思,这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样子。 “有什么可管的?他们做的不对吗?还有,这可不是敲诈,是适当的……索赔,对吧?”夏久双手托着两颊,一脸坏笑地看着颜戎,“阿戎哥哥,既然你在我们面前显摆,就要做好被我们吃大户的准备。” “就是这个道理。”沉茶笑眯眯的点头,“还不能只吃一顿,对吧?” “没错。”夏久伸出手,跟卫子昕、金苗苗相互拍了一下,“要吃到我们满意为止。” 1580 接近真相3.0 “好,好,好,你们开心就好。”颜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喜欢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一天吃八顿都没问题,好不好?” “这个态度还不错,我很满意,就这么说定了,要到我们吃好喝好玩好,这几个人都很满意为止。” “小茶你说了算,我没有意见。” “好,那就都听我的,我列个表,等阿戎哥哥有时间了,我们就可以按计划执行了。”沉茶笑眯眯的点点头,转头看向沉昊林,她兄长也表示这样的安排甚合心意。她轻轻咳了两声,接过金菁倒好的温水,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阿戎哥哥,你说说,太皇太后的娘家为什么会离开原籍,跑去那么远的江南?按理说,他们的根在梧州城,这里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刚刚不是要说,被你们打断了吗?”颜戎摆摆手,“你们好好听我说,不要觉得我在炫耀,就是因为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他们才被迫背井离乡的,这个事儿就要从他们贪得无厌开始说起了。” “你刚才说家里在榧镇做生意,有一些铺子,他们是想把那些脏生意洗干净,转移出梧州城,然后重新在榧镇开正经生意,就假装那些下九流的买卖和他们没关系?” “要不说国公爷就是国公爷呢,一语中的,就是这么回事!”颜戎一拍自己的大腿,“榧镇一共有两条做买卖的街区,一条呢,大多是卖笔墨纸砚、卖书、卖茶酒、卖瓷器、金银首饰这一类的,面向的就是文雅人士的,另外一条呢,烟火气就比较浓重了,就是日常需求的那些东西,基本上就是吃吃喝喝之类的。” “阿戎哥哥家里的声音应该就是面向文雅人士的吧?”敲到了好几顿大餐的夏久心情特别的好,乐呵呵的说道,“肉铺啊、菜铺啊、药铺啊、铁匠铺什么的,跟你肯定没什么关系吧?” “说对了一半,现在我家里确实是只有几家金银铺、茶庄、酒庄什么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前,确实还开过几家杂货铺的,毕竟面对文雅人士的铺子,一年也赚不了多少的。按照我祖父的说法,那就是既得要高品质,也要接地气的生活。”颜戎笑了两下,随即沉下脸来,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接地气的铺子,不得已转让给了别人。” “这个别人就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对!”颜戎点点头,“刚才昊林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想要把那些下九流的生意舍掉不要,然后重新改头换面,再做几门新的生意。但梧州城内,谁也不知道他们姓常的底细?他们想要在梧州城内洗干净自己是不太可能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出的馊主意,他们的目光盯上了榧镇。” “因为榧镇距离梧州城近,他们好掌控,是不是?” “没错。”颜戎朝着沉昊林点点头,“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他们也不傻,知道其实那些看上去很高端大气的铺子,一个月的进项也就那么多,不可能有人每天、每个月都在做首饰、都买书、卖笔墨纸砚的,最多就是茶酒卖的会好一点,但这些跟肉铺什么的相比,那就是差远了。” “薄利多销,刨去固定的成本之后,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沉茶点点头,看到颜戎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轻轻一挑眉,“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应该知道这些是不是?” “差不多吧。”颜戎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以前也没觉得你关心这些的啊!” “我和兄长不只是边关驻守的大将,也要负责这里的日常事务、百姓民生的,知道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沉茶轻笑了一声,“何况沉家也是有铺子的,也可以了解到每个月的营收的。” “这倒是!”颜戎拍拍脑袋,“沉家的铺子、庄子也不少,也不见他们敲你的竹杠啊!” “我也没有显摆啊,干嘛要敲我竹杠?”沉茶轻轻一挑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惦记上了充满烟火气的那条买卖街,是吧?”看到颜戎点了点头,她扯扯嘴角,“想的倒是很好,那条街确实是蛮能赚钱的,但是很辛苦的,他们能受得了那个苦吗?每天起早贪黑的,他们能行吗?” “他们自己肯定不行,况且他们也没那么多钱真的把别人经营那么多年的铺子给盘下来,很多都是人家祖上留下来的,他们想干的是空手套白狼。” “空手套白狼?”沉茶不太明白颜戎的意思,“怎么个套法呢?” “还是他们惯用的地痞、混混的那一套,比如找个人去肉铺买个肉,第二天说这家的肉有问题,然后……”颜戎看看面前的几个人,“这法子是不是特别的耳熟,之前咱们刚来边关的时候,可有不少这样的事儿发生,强取豪夺的手段,他们用的不要太顺手了。” “确实是。” 沉茶想起小时候还没来沉家那会儿,就总能听到隔壁的叔叔和奶奶说起街上的事儿,这种地痞、混混强要钱的故事,基本上三两天就能听到一次。 “他们这么闹腾,谁家的生意都维持不下去,他们怎么从中获利啊?” “干不下去了,就要贱卖,他们就有银子买了。”颜戎冷笑了一声,“这些杂种可会了,知道原来的价钱买不到,才会用这种下贱的法子。” “这么说,你家里的铺子也是……” “不,不是!”颜戎朝着沉昊林摆摆手,“我家里的铺子是在他们刚干这个事儿的时候就卖出去的,榧镇虽然离着梧州城、离着西京城有点距离,但还是有几个比较有权势的人家的,那些混混不知道,但做买卖的人都知道,与其把铺子贱卖给了那些混混,不如原价卖给这些能收拾这些混混和他们背后之人的人家,这样我们也可以踏踏实实的看戏,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1581 接近真相4.0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家里这么做,听上去呢,确实是有点不够厚道,但对家人、对自己铺子的管事来说,都算是上上之选,明哲保身之举,对吧?” “放心,没觉得做的不对,大多数人的选择都会是这个。”金菁点点头,“可以理解的,不过,对对方来说,就有点……”他撇撇嘴,“可能觉得不太舒服了。” “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他们难道不是得了真正的实惠吗?”颜戎一摊手,“把铺子卖给他们的,也不单单是我们一家,而且,价格都不算特别的贵,我们几乎就不赚什么钱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少惹麻烦,赶紧把铺子出手,他们趁这个时候,把自己周围的铺子都拢到手里,能连成一大排,可以统领大半条街,对于他们来说,方便他们做生意,也方便他们管理,这算是各取所需,一举两得的好事。” “这么想,倒是也挺对的。” “是吧?”颜戎看看卫子昕,又看看沉昊林、沉茶几人,笑了笑,“当然了,我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卖铺子的,自然打听了买主是有能力对抗那些混混的,要不然,那不就是嗨了人家嘛,对吧?毕竟,像我们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商贾之家,哪怕有几个能打的家丁,哪怕有那么几个护卫,可对付上那些混混,依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那些混混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我们是可以跟他们对着干的,可以奋力抵抗的,但只怕一点,或许事儿还没干成呢,我们反而惹上了一身腥,这可真的是陪了夫人又折了兵。我们家是生意人,不会干这种赔本儿的买卖的。” “说的没错,易地而处的话,我应该也会跟你们做同样的选择。”金菁轻轻叹了口气,“老话不是说嘛,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能力不足,又何必硬撑着呢?家里还有一堆人要养,没有这个必要的。” “哥,后半句话说的很在理儿,但前面半句就不行了。我看呐,你有空还是多念念书吧,谁是强龙?谁是地头蛇?”金苗苗轻轻一挑眉,坏笑了一下,“是不是说反了?就阿戎哥哥家里的这个情况是,纯粹是强龙跑到地头蛇的地盘耀武扬威,要是不被地头蛇干趴下,都算地头蛇窝囊了。” “苗苗这话说的准,确实是我用词不当了,不过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大家明白了就行哈!”金菁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调查了买主的来历不?到底是为什么可以压制那群混混的?” “在绝对的权势威压之下,无论是混混,还是地痞都不管用的,小菁哥。”沉茶冷笑了一声,“我刚才一支是在回忆,阿戎哥哥说的那件事儿,我有那么一点印象,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买了阿戎哥哥家里铺子的买主的来历。” “你怎么会……知道?”颜戎一愣,一脸懵的看着沉茶,“这事儿我都是从祖父那里听说的,祖父就算是亲眼所见,但记忆也没有那么深刻了,也是后来听长辈们讲老故事才记起来的。可是小茶你,你又没去过梧州城,怎么会知道一点?” “我们小茶宝宝什么不知道啊!”金菁笑的一脸促狭,朝着沉茶挤眉弄眼的,说道,“我们小茶宝宝可有知道好多故事的渠道呢,别说你祖父小时候的事情了,就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她都知道。”看到颜戎张嘴想要问问,他一摆手,“不该问的可不要问啊!” 看到几个人都不是很在意沉茶的消息来源,颜戎和同样一脸懵的卫子昕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家大将军真是越来越神秘、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渠道,并不是什么秘密。前几个月在宫里看归档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很久之前各王爷、各郡王写的请安折子,你们也都知道,那些请安折子就是告诉陛下,不要挂心自己,自己好着呢,皇上好好为大夏操劳,不要总想着往外面跑,也不要总想着把皇位丢给什么人之类的。” 屋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这种不要皇位、天天惦记往外跑的皇帝,恐怕大就只有大夏了,古往今来都没有这么离谱的事儿发生。 “不过,那些请安折子里面也写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从另外一个方面让皇帝知道,外面的世界、百姓们是怎么过日子的,也让皇帝沾一沾市井的烟火气。”沉茶看向沉昊林,轻轻拍拍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关于阿戎哥哥家里的那个故事,其实不是我看到的,而是兄长和大统领一起看到的,大统领一边看海一边笑的前仰后合的,直说这混混实在太不开眼了,招惹什么不好,非要招惹这么一个大麻烦。”她看着沉昊林,乐呵呵的,“兄长这么看着我,难道是不记得了?” 沉昊林轻轻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想起来的意思。”沉昊林笑了一下,说道,“现在想想,这倒是我们的运气,如果当时知道,黎王府小世子在梧州城发生的故事,是跟我们要查的太皇太后、青莲教有关,我们就把黎王府的请安折子都找出来好好看看了,说不准还能兆到什么东西。” “黎王府?”颜戎想了想,“没听说过啊,不过,我祖父也只是说,买家是在京里很有关系的,背景很硬的人家,具体是哪家,倒是还真没提过。” “黎王府现在就是徒有一个虚名儿,家里人口也不是很复杂,现在的黎王爷没有兄弟,上一任的老王爷老王妃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王位。而他自己也只有一位王妃,育有一儿一女。世子今年七岁,前些时日上折子求了陛下,给小世子找了个师父。不过,听说……”沉茶看向沉昊林,“这个小世子满月抓周的时候,抓的还是算盘?” “是!”沉昊林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说,黎王爷那个月连着上了好几道请安折子,光是看折子,都能感受到黎王爷的无奈。” “这有什么可无奈的?生意大不好吗?” “生意太大,手下管事、伙计太多,可就不太好管了,现在看着繁花似锦一般,实则烈火烹油,不一定哪天就炸了呢!”金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澹澹的说道,“黎王爷心里明白着呢,应该是想着把手里的生意匀出去,或者后代就不做生意了,生意慢慢就少了,铺子也就少了。可惜……”他耸耸肩,“他们家的人就是愿意做生意,不乐意做官。” “是啊,尤其他们现在已经不在梧州城,而是在扬州,生意就更多了。”沉茶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继续说道,“而这一切,应该都是从梧州城那次收购一整条街铺子的事情开始的。” 1582 接近真相5.0 “是那次收购一整条街的铺子,才让他们对做生意感兴趣的?” “不完全是,但也有这个原因。”沉茶朝着还是满脸懵的颜戎笑了笑,“阿戎哥哥,黎王府作为早期留下来的异姓王,几代人在朝堂上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哪一天一个不留神,就被杀鸡儆猴了,虽然咱们大夏的帝王都是以仁慈、宽厚出名,但黎王府一向是对自己家的孩子不放心。” “为什么要对自己家的孩子不放心?是因为有很大的野心、会居功自傲?还是因为会自以为有功劳,功高盖主?”颜戎轻轻摇摇头,“实话说,我对黎王府的印象几乎是没有,如果不是小茶你说,我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显贵的府邸的。” “是因为黎王府极其的低调,基本上不出现在朝堂之下,他们家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只领个虚衔儿,什么都不做,也不用朝廷给俸禄。”沉茶笑了笑,又继续说道,“黎王府祖上就是西北那边有名的商贾大家,之前老祖宗起兵的时候,他们也算是第一批响应的,但子弟不参与打仗,只负责给钱给粮,负责所有的补给。” “所有的补给?”颜戎和卫子昕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很惊讶,“这手笔不小了,他们家可真是财大气粗。” “世代经商,可不是财大气粗。” “诶,这不是让我抓着话柄儿了?”卫子昕露出一个坏笑来,“小茶,你刚才说,是因为收购老颜家的铺子,他们家才对做生意有兴趣的,现在又说他们家是世代经商,这不是前后矛盾了?” “一点都不矛盾。”沉茶摆摆手,“他们家在西北做的生意,可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什么生意要……”卫子昕说到一半儿,突然就明白沉茶话里的意思,“盐铁茶?”看到沉茶点头,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伸出自己的大拇指,“真乃勇士也,那我就明白他家为什么财大气粗,为什么不领朝廷俸禄了。不过,这生意也就是在前朝做做,等到了大夏,怕是做不得了吧?再做就真的是要脑袋搬家了。” “茶还好说,我们跟辽、金都是茶叶买卖的,这个倒是不怕,但盐和铁是万万碰不得了,所以,大家的收入一下子就锐减了不少,但梧州城一事,让他们发现,其实那些肉类买卖、杂货买卖并不是不赚钱。只是他们之前没有涉足这方面,不太清楚罢了。” “所以,常家在榧镇闹腾起来,反倒是让黎王府的小世子发现了赚钱的门道?” “就是这个意思,黎王府的小世子虽然身体不好,但经商的眼光很毒辣,而且消息也比较灵通。常家开始闹的时候,他们家是没当回事儿,就是一些混混找麻烦,还轮不到他们家出手。后来还是小世子发现常家真正的意图,是想要摆脱掉那些脏生意,重新改行、另起炉灶。”沉茶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时小世子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这么做,觉得应该是常家内部发生了一些争斗,想要改头换面的一派占了上风,所以才会动了这个把家里生意引向正途。” “那是不是如小世子猜测的那样?” “不知道,黎王爷的请安折子里面没写,估计他们也不想为个混混耗神。” “想想也是。”颜戎点点头,“可是你说,他们手里握着买卖明器这样的生意,再怎么想走正路,也是不行的吧?况且,那些市井买卖,什么小吃摊、肉铺之类的,根本养不起那些摸金校尉的,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一点?” “应该是知道的吧,你这话说的跟小世子说的大同小异,他也说只有赌场、妓院、青楼这种买卖才是能养得起那种人的,那些民生买卖虽然赚钱,但对于挖坟掘墓的活动,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了。”沉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自从知道了常家的意图,再加上常家手底下的人实在是太不像话,把整个榧镇弄的是乌烟瘴气的,所以,才有小世子联合其他两家收购那条街市的举动。但他们这么做,常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铺子换了东家,他们就找新东家闹,觉得新东家最多就是个有钱的商贾,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们没想到,第一天去刚刚换了东家的铺子找麻烦,就踢到了铁板。” “先喝口水,下面的我来说。”沉昊林递给了沉茶一杯温茶,看着她喝完,又到了小半杯,“慢慢喝,不要着急,小心呛着了。” “昊林是真的心思细腻啊!”颜戎看看眼前的几个小孩,感慨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昊林,你接着说,常家的混子怎么踢到铁板了?我爱听这个,特别的解气。” “老颜你不知道?”卫子昕扭过头看着颜戎,“这不你家里发生的事儿?” “我家里把铺子卖了之后,就没再管后面的事情,因为知道买家有点本事、有点靠山,肯定能收拾得了常家,后来也就是听说常家被收拾得灰熘熘的跑了,离开了梧州城,去了哪儿咱们就不知道了。再后来,榧镇就恢复如常,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也没人再关注这个事儿了。”颜戎看看沉昊林,“所以,常家遭遇了什么?昊林快点说,让我解气解气。” “没想到一向成熟稳重的阿戎哥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儿。”金苗苗捂着嘴偷笑,“之前总觉得阿戎哥哥的表现和年龄有点不太相符,像个古板的小老头儿,今儿这么一看,倒是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了!”她朝着颜戎一挑眉,“要继续保持下去啊,小伙子!” “知道了,苗苗妹妹!”颜戎无奈的摇摇头,又催促沉昊林,“快点说,到底干什么了。” “也没什么。”沉昊林想起他在折子上看到的内容,就有点哭笑不得,“那小世子是个调皮捣蛋的,这是黎王爷的原话,说对付常家都是抬举他们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们就像臭虫一样。但他喜欢猫捉耗子的游戏,不,准确来说,喜欢看这种,所以,在常家前几次来挑衅的时候,他跟他的小伙伴也没管,随便这些混子怎么折腾,但他们安排了几个人在远处记录着那些人毁掉了什么东西、打伤了什么人,还有嘴里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些都一一记录在纸上,然后把这些直接送到了梧州府衙。随着这些记录送去的,还有小世子和他的小伙伴的亲笔信,末尾盖上了各自的印信。府尊大人一早就知道小世子在梧州养病,但从未曾得见过,现在勐然间收到了小世子的信,结果还是来告状的,府尊大人是既羞愧又愤怒,直接派了府兵先是围了常家在梧州城的买卖、营生和府邸,同时又去榧镇,把闹事的常家混子都给抓了。常家的人这才知道,那条街上的铺子背后的新东家来头这么大,也不敢负隅顽抗,只能任打任罚,然后带着没剩多少的族人,灰熘熘的跑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他们的音讯了。” “可是没想到,太皇太后的娘家就是常家,他们逃到了江南,也没有放弃白鸭山,等到太皇太后利用青莲教东山再起之后,再次对白鸭山出手。” 1583 接近真相6.0 “其实,我一直都不是特别的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对白鸭山这么执着?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白崖山里面是什么东西呢?这太不像你们一贯的作风了。”颜戎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金菁、金苗苗,“实话说,这地方邪门儿的很,这么说吧,用寸草不生来形容那个地方,再贴切不过了。” “也不是我们为什么对那个地方那么执着,我们是想着,太皇太后和青莲教为什么对那个地儿那么执着,虽然太皇太后已经过世了,但是她手下的人、她背后的人依然没有放弃对白鸭山的搜索,我们就是想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的……”沉茶想了想,“大动干戈。” “你们自己不想去对不对?”看到沉昊林、沉茶、金菁和金苗苗都点头,颜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说说,你们之前说,白鸭山里面可能还有那个……”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就断片了,他轻轻拍拍自己脑门,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哦,对,天乩帝,是吧?” “对,天乩帝,我们掌握了一些东西,我说说,你听听。”沉茶简单的说了一下天乩帝的情况,看看颜戎,说道,“阿戎哥哥,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所以,白鸭山真的有个墓葬群?” “我该怎么说你们好呢?”颜戎轻轻叹了口气,指指面前的这几个人,欲言又止,“你们……平时挺精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倒是犯起了湖涂?” “这话是怎么说的?”金菁不解,看看颜戎,又看看一脸赞同的卫子昕,“子昕兄长也觉得我们湖涂?” “可不是湖涂嘛,不止你们湖涂,怕是太皇太后、还有盯着白鸭山、想从那里得点好处的,全都是湖涂冲,没有一个是聪明的。”卫子昕叹了口气,“你们好好想想,天乩帝是什么人呢?落王朝最后一个帝王,谋略、手段、心机、狠劲儿,样样不输盛世年间的那些帝王吧?把已经垂死的落王朝又重新拉了回来,甚至还焕发了新的生命力。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的刺杀,天乩帝身负重伤,不幸过世,这才导致了落王朝的彻底衰败,否则的话,落王朝还能再光辉至少二三十年。” “子昕哥哥,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是清楚的。”沉茶看着卫子昕,很不解的问道,“你和阿戎哥哥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这样的人不会把陵寝选择在白鸭山?” “差不多吧,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是天乩帝这样的人物,会把陵寝在什么地方都昭告得满天下都是吗?”卫子昕接过金菁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咱们家陛下登基之后,也修了陵寝,对不对?”看到几个孩子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你看看那些负责修陵寝的,有几个敢背后嚼舌头根儿的,有几个敢偷偷放出风儿去,说陵寝在什么位置的,对吧?还有,就算得到了一点风声,又有几个敢真的摸过去看看的,难道不怕死吗?” “那情况不一样啊,其实,大夏的皇陵是有固定位置的,不用特别的选择,就西京城郊外,这就算是不打听,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对吧?皇陵嘛,自然不会有人敢摸过去,毕竟那里有重兵把守,就像子昕兄长说的那样,不会有人想要找死的。”金菁赞同卫子昕的说法,“但天乩帝不一样啊,落王朝距离我们已经很遥远了,有人想要找天乩帝的陵寝,又号称是天乩帝的后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没错,但我们俩的意思是说,白鸭山不太有可能是天乩帝的陵寝,哪怕梧州城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为什么?”沉茶微微一皱眉,“有传言,白鸭山以前叫做百鸦山,是因为在天乩帝过世之后,白鸭山里面斩杀了不少的宫人,用来陪葬的。据那附近村子的百姓流传下来的说法,那几天,山坳里都传来了很凄惨的哭声,附近的空气都弥漫着浓郁的血气,还有,白鸭山上空经常有乌鸦、秃鹫盘旋,这些东西咱们在战场上就见过,不可能是假的。” “我没说这个说法是假的,我说的是,天乩帝的陵寝不可能选择在白鸭山,因为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颜戎看到面前的几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就明白他们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史书中记载,天乩帝驾崩是在炎炎夏日,一整年最热的时候,哪怕他是皇帝,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尸身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变质、不腐烂吧?所以,虽然他不能如皇陵,但也是在皇陵所在的山上另寻一处,不会大老远的真的把棺椁运到这里的。” “之前没想过这一点,子昕哥哥这么一说,倒是很有这个可能了。”沉茶点点头,看向颜戎,“这么一来的话,白鸭山是天乩帝陵寝的可能就很低了,那么……”她沉吟了一会儿,“这里又有什么东西,让太皇太后、青莲教恋恋不忘呢?” “因为那里面确实是有东西,而且是他们迫切需要的。”颜戎叹了口气,“但那里面的东西从另一个方面说也是很危险的,要不然也不会死了那么多的人。” “是什么?” “金矿。” 1584 意外之财1.0 “金矿?!” 守在门口的陆盛远被大帐里面传出来的大吼声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可别打架啊,以和为贵!”他冲进去,也跟着大吼一声,等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道,“我……我以为你们没谈好,打起来了!” “没有打架,只是有点惊讶。”金菁乐呵呵的走过去拍拍陆盛远的肩膀,“还得劳烦陆将军再守一会儿,我们大概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就结束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慢慢聊,不着急,反正还有一宿呢!” 陆盛远不在意的挥挥手,结果金苗苗拿过来的小茶壶,又从旁边的条桉上顺了一盘点心,乐颠颠的走出去,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 “你说说你们,一个个都那么激动干什么?看都把老陆惊动了!”颜戎招呼着金菁和金苗苗坐下,拉着卫子昕重新坐在自己身边,小声的说道,“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好不好?不就是一个金矿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阿戎哥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做不就是一个金矿吗?”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你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说的倒是简单。” “就是说!”金菁也跟着点头,“老颜,那可是金矿,虽然不能完全开采,但只要开采出来,就能解决大夏眼前的困扰,不是吗?” “什么意思?”颜戎微微一皱眉,“如果可以开采,开采出来也是归陛下的,还能进户部不成?” “最起码,户部得有一份的。”金苗苗叹了口气,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颜戎,“如果开采成功,就可以给国库、私库带来相当大的丰盈,各部用银子,也不至于像这些年一样捉襟见肘了,是不是?别的不说,你就想想我们沉家军,除了近两年的饷银是国库出的,但还没有出完全,连一半都没有,但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再想想前面的十几年、二十几年,我们什么时候用国库出饷银的?不都是镇国公府、武定侯府自己出的银子吗?用自己的私产、还有从辽金手里缴获的战利品什么的,就连将士们阵亡的抚恤银子,也是靠这些才有的,对不对?” “说起来,这倒也是,这么多年,确实兵部和户部很少管我们。” “对吧?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金苗苗看了看沉昊林、沉茶,又看了看颜戎,轻轻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可阿戎哥哥,你觉得这样是对的吗?” “按照道理来说,确实不应该这样做,很容易把沉家军变成私兵,造成将士们只知元帅、将军,而不知皇权,这是很危险的。但这样做又不是我们可以控制到的,是不是?”颜戎看向沉昊林、沉茶,一摊手,说道,“这不是国库空虚吗?说难听点的,就算是这几年的阵亡抚恤的银子,不也是两府自己出的吗?要是真指望着户部和兵部,是一个铜板都不一定能要的出来,他们哭穷的本事比他们收钱的本事可大多了。” “这就是症结所在,他们不是哭穷,是真的穷,前些年大灾不少,陛下和先帝体恤百姓疾苦,免了大部分的税收,户部少了这一块税银的大头儿,银钱不丰这是事实。说来也是很辛酸的,你们是没看到京里的情况,除了自己有祖产的,过得还算是富裕一点,那些五品以下的官儿,过得也不比普通百姓好多少,甚至还需要他们自己家里贴补,才能勉强在京里活下去。” “户部穷成这样?”颜戎微微一皱眉,“不应该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两年也在南边发现矿山了,也开始开采了,算算日子应该可以盈余了,对吧?” “还早着呢!”沉茶叹了口气,“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我们也是不能打听的,只能说户部还是很穷,根本就顾不上我们,我们只能自力更生。哪怕是这两年给边军的饷银,还有一部分是从陛下的私库里面出的,这也是没有办法,谁都不愿意这样的情况出现,对吧?况且,我们也不算是个个例,所有的边军,其实都是同样的情况,我们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你们想想柳帅那边,他们的花销可比我们多得多了,对吧?他们不止是要自己发饷银,还要自己垫付战船的修理费、维护费、甚至战船报废了之后,还得自己花钱买新的。” “不,不是!”颜戎和卫子昕对望一眼,两个人都很震惊,“战船还要自己想办法搞?兵部到底在干什么啊?他们怎么还有脸在京里待着的?” “脸皮厚呗!”金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要,只要不让他们给银子,他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柳帅上哪儿找那么多银子的?”话一出口,颜戎就觉得说错了,朝着几个人摆摆手,“这不是我该问的,你们不用回答,就当没听见。” “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是知道的。柳帅他们每次打劫……哦,不是,反击倭寇、海盗所缴获的所有财物都归柳帅所有。虽然之前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主要是眼红那些好东西,但柳帅回京述职,在朝堂上把这些年的帐目都一一摆出来,不仅是他们的,其他边军的支出帐目、收入帐目都摆在朝堂上面,让那些跳脚的家伙好好的看看,到底是谁贪赃,到底有没有那么多的赃可贪。”沉茶叹了口气,“经过这一次,朝堂上那种风言风语才算是平息下去了,但是……”她耸耸肩,一脸的无奈,“这也只是一时的平息,等我们都老了,换下一辈上去,如果情况还是这样的话,恐怕还得再来一波,是不是?这样做,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 “明白了。”颜戎点点头,“你们也不要说我是故意瞒着的,我知道白鸭山是很小的时候,你们要是不提的话,我都已经忘了,至于金矿这个事儿,也是听白鸭山周围的村民和白鸦山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说漏嘴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我也只能说有八成的把握。” “如果是金矿的话,那就是大事儿,你不能光当着我们的面儿说。”沉昊林想了想,“颜将军,你今天晚上好好的想一想应该怎么说,明天一早去我的大帐,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向陛下禀明。” “是,元帅!” 1585 意外之财2.0 沉昊林看着自己身边、捧着书卷看着入神的沉茶,轻轻扯了扯唇角。 正痴迷于书卷中的故事的沉茶,突然感觉到身边人似乎心情很好,转过头看了看,正好看到沉昊林笑了笑,她微微弯了眉眼。 “这里面的故事很好看?” “确实是不错,生动又有趣。”沉茶点点头,“我以前都不知道地方志、野史是这么有意思的。” “是吗?”沉昊林凑过来看了看沉茶手里的书,看到上面的字体,一皱眉,伸手把书卷抽走,看到沉茶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他笑笑,说道,“看了快一个时辰了,让眼睛休息一下。等一会儿让人给你弄两盏更大、更亮堂的烛灯过来。” “好,听兄长的。” “觉得地方志很有意思?” “嗯!”沉茶点点头,“接触的比较少,大多数的地方志都没看过,总觉得不是那么入流,感觉会跟真正发生的事相去甚远,都是百姓们口口相传的那种……”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流言,但看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很多在正史里被我们忽略的细节,都得到了很好的补充。” “是不是觉得,这种东西之所以存在,是有它存在的必要的,对吧?” “兄长说的对,很多以前看正史留下来的疑问,都得到了很好的解答。”沉茶笑笑,靠在沉昊林的肩膀上,微微闭着眼睛,说道,“不说那个了,说说正事吧,颜将军所说之事,兄长是怎么想的?金矿,有可能真的存在于白鸭山吗?” “你先别问我,你觉得呢?” “我觉得……”沉茶想了想,“至少比天乩帝陵寝在白鸭山这个说法更靠谱一些。” “是吧?你也是这么觉得的?”看到沉茶张开眼睛,向自己投来诧异的目光,沉昊林笑了笑,“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有说错什么?” “没有错,只是有点意外,兄长跟我想的是一样的。” “只能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对不对?” 沉茶重新闭上眼睛,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沉昊林的想法。 “其实,之前我也觉得不太像天乩帝的陵寝,理由呢,基本上跟颜将军说的一样。”沉昊林看了看沉茶,从旁边拿了虎皮做的毯子,把两个人盖住,轻声地说道,“天乩帝驾崩的时候,正值炎夏,尸身不是很好保存,而且那个时候应该也没有人有这个心思。” “嗯,还有,从京城到梧州城至少两个月,这还是轻车简从需要的时间,如果是送葬的话,怎么也要三个半月。哪怕皇宫有那种防止尸体腐烂的香料,能防止腐烂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能让尸身三个半月还保持原样,对吧?何况,天乩帝驾崩之后,天下大乱,从京城到梧州城这一路上并不是很太平,他们不可能冒这个险的。所以,之前长辈们一直都说,这个很有可能是天乩帝的陵寝,我就有所怀疑了。” “听到太皇太后有可能是天乩帝后人,就更怀疑白鸦山跟天乩帝陵寝毫无干系了,是不是?” “嗯!”沉茶点点头,“常家虽然混,做的买卖也不是什么干净买卖,但你说让他们作为天乩帝的子孙去挖盗自己祖先的坟墓,他们是绝对不敢干的,这是要遭天打雷噼的,也是要祸及子孙的。那些人确实是百无禁忌,但涉及到子孙,还是非常的谨慎,是吧?”她睁开眼睛看着沉昊林,笑呵呵的说道,“兄长不会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吧?”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听大师讲过一些,在书上看过一些,都有提到过。兄长也知道,我对这方面稍微有点兴趣的。” “这倒是,是你喜欢的东西。” “晏伯和大师都提到过,常家以及后来的太皇太后,手里养着一支专门盗墓的摸金校尉,听说这一行规矩多、忌讳也多,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干大逆不道之事,不盗自家先祖的墓,否则的话,会受到天谴的。” “就没有人违反过这个规矩?” “有啊,听说下场不太好,很凄惨的。”沉茶叹了口气,又重新靠在沉昊林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以至于后来,他们这一行如果有谁违反这个规矩,便会遭到清除的。”她半睁开眼睛看着沉昊林,“兄长不要这副表情,你还别不信,他们这行的消息灵通着呢,至少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灵通的多。” “你听到太皇太后是天乩帝后人、她手下又养了摸金校尉之后,就更加确信白鸭山不是天乩帝陵寝了,可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因为没有证据,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晏伯和大师是真的去过白鸭山的,皇伯父也是因为冼伯元才去调查白鸦山,但我们没去过,甚至在此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对吧?这样的我们,总不好红口白牙的说长辈们是错的。可现在颜将军也是去过的,而且是他说的,那地方不是陵寝,而是金矿,那他的话就比我们更有说服力。” “嗯,确实是这样,我们确实没有真凭实据。”沉昊林点点头,“其实,从冼伯元去参加的英雄大会,到晏伯、大师探访白鸭山,都隐隐约约的在证明一点,那个地方不是什么陵寝,而是矿山。” “他们对白鸭山,都有一个同样的描述,就是寸草不生。” “没错!”沉昊林笑了笑,“这是矿山最明显的一个特点,因为地下有矿藏,所以,地面上没有活物的生长。只不过,师父是被冼伯元的惨死吸引了,晏伯和大师是被装神弄鬼吸引住了,反而就忽略了这个本来应该很明显的特点。” “哼,如果真的是金矿,小珏哥哥会开心死了。”沉茶撇撇嘴,压低声音说道,“他不满户部抠抠索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有了这么一大笔意外之财,户部在小珏哥哥心里的印象说不准能好一点。” “也有可能轮到户部觉得你的小珏哥哥抠抠索索了。” 1586 意外之财3.0 “既然白鸭山出现了疑似金矿,我们就不能放任不管,但……” “也不能太盯着,兄长是这个意思,对吧?”看到沉昊林露出一个澹澹的笑容,沉茶了然的点点头,“这个是肯定的,我们把前期的工作交代好,其他的就不用管了,都让小珏哥哥去管吧,我觉得,他应该会很喜欢管这种差事的。” “何止很喜欢,如果知道金矿,恨不能自己就住在金矿里面。”沉昊林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等着看吧,明天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嗯,这个我还是相信的。”沉茶笑了笑,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事儿,就是阿戎哥哥家里的事儿,兄长以为应该怎么办?” “查!”沉昊林斩钉截铁的说道,“按大夏律法,上门婿不许纳妾,不许续弦,不许和离。若被女方休弃,不可分得家产,需净身出户。” “阿戎哥哥的生父作为赘婿,既纳了妾,又把妾室抬成夫人,还把持了岳家的家产,甚至还涉嫌谋害岳家和原配。”沉茶冷笑了一声,“阿戎哥哥的生父可真不得了,若这一切被证实都是真的,不止他和他的续弦要受到惩罚,他们当地的府衙也会跟着一起吃挂落儿的。” “这个是一定的。”沉昊林点点头,歪头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沉茶,“打算让谁去查?” “十六擅长这个,明天把他给找来,让他带着我的手信跑一趟梧州城。”沉茶睁开眼睛,朝着沉昊林笑笑,“他年纪不大,又长得小,嘴巴还甜,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这样的小孩出于自己的好奇心,打听打听市井流言什么的,不会有人怀疑的,对吧?” “我同意,他确实是很合适的人选,人家不会怀疑他是有什么目的,只会觉得他小孩心性而已。”沉昊林点点头,“这个事儿要是牵连到当地府衙,还要跟你小珏哥哥打个招呼。” “嗯,这个是应该的,明天我就跟小珏哥哥提一嘴。”沉茶想了想,拍了拍手,看到门口的护卫从外面进来,吩咐道,“让影十六来见我。” 护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大帐,没多一会儿的工夫,就听到从外面出来啪嗒啪嗒的跑步声,沉昊林和沉茶相互对望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还没等两个人坐直,从外面就闯进来一个小人儿,个头儿不超过七尺,体型娇小玲珑,进来之后,朝着沉昊林、沉茶一抱拳。 “十六见过元帅、见过老大!” “不必多礼,往跟前来。”沉茶朝着影十六招招手,等他走到跟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下有个事儿,要交给你去办。” “老大,有事情让属下去办可以直说,为什么要看完属下这张脸之后,还要叹口气呢?”影十六拍拍自己肉乎乎的脸蛋,“这个事情很难?觉得属下凭着这张脸办不到?没关系,属下可以易容,您也知道,我这个换脸的手艺也是挺不错的。” “不,需要的就是你这张圆乎乎的娃娃脸。”沉茶伸手捏了捏,回头跟沉昊林笑道,“手感还挺好的。” “老大,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好歹属下的年纪比您还大那么一点点。” “不就是大三个多月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沉茶哼了一声,指指条桉前面的垫子,让影十六坐下来。“现在有这么一个事儿,需要你跑一趟梧州城。”她简单的把颜戎家里的情况跟影十六说了一遍,说完叹了口气,“你需要做的就是调查他家目前的状况,还有调查颜父是否有杀妻杀岳父的行为。调查完了就把情况送回来,你在原地待命,不要轻举妄动。” “明白。”影十六点点头,“嗯,老颜终于想通了啊,准备对他那个不是人的生父动手了。” “你知道他家里的事儿?” “多少了解一点。”影十六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您两位可还记得,前……嗯,一年多以前,属下陪着老颜和老卫回了一趟老颜的家吗?”看到沉昊林、沉茶脸上一片茫然,他无奈的摇摇头,“就知道你们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正好准备过年了,辽金也不折腾了,咱们这儿没什么事儿,他俩就商量着要回去看看,属下当时闲的没事,也没去过梧州城,就自告奋勇要跟着他俩回去一趟。” “想起来了!”沉茶点点头,“你来找我问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玩一下,我同意了。” “对。”影十六点点头,“本来梅林和梅竹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不太方便,大哥和四哥也不是很放心,就干脆没去,最后去了梧州城的就是我们仨,还带着两个小兵,帮忙打个下手。”他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您两位是没看见,虽然老颜嘴上、面上没显出来可以回家是多么开心的事儿,但跟他在一块久的我们也是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大包小包的带了那么多东西回去,是准备好好的在家过一个年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好像是初二还是初三就回来了,也就是说,根本没在家过年,还不到大年三十儿,就已经往回走了,对不对?” “大帅,您说的特别对,根本没在家过年,甚至说根本就没在家住过,人家根本就没让老颜进家门。” “为什么?那可不是那个赘婿的家,是阿戎哥哥的家!” “谁说不是呢?当时不让我们进门,我们都惊呆了。”影十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说道,“情况是这个样子的,那天我们去了颜家老宅,开门的是个年轻的仆人,完全不认识老颜,看我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觉得我们是乡下过来打秋风的,一脸的不耐烦,眼高于顶的样子,简直比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的门子都排场大。” “你们没表明身份?” “说了。”影十六冷笑了一声,“您两位万万也想不到,那个门子跟我们说什么。” “说什么?” “说他家不姓颜,颜家早败了,颜家的少爷都战死了!” 1587 意外之财4.0 “你说什么?”沉昊林和沉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看向影十六,“他家门子说,那家不姓颜,颜家的少爷早就战死了?这是从哪儿传回去的谣言?” “别急啊,听我慢慢说,其实这就是个误会。”影十六叹了口气,趴在条桉上,看着沉昊林、沉茶,闷闷的说道,“那年大概刚过完夏天,咱们不是有一批伤兵各回家乡了么,记得吧?” “记得,刚跟辽人打完一场,伤亡不算小,阵亡的签公文、发抚恤银子,而伤兵也是拿了银子各回家乡。”沉茶想了想,“好像……有梧州籍的,是不是?” “要不说您记性好呢,就是有梧州籍的。不只是伤兵里面有,咱们之前公布的阵亡名单里面,也有梧州籍的,你说好巧不巧的,这个阵亡的兄弟跟咱们老颜是一个姓,都是姓颜。这几个梧州籍的伤兵,也不知道怎么传的,最后就传成是榧镇颜家的大少爷阵亡了。” “这也是太离谱了吧?”沉茶哭笑不得,“如果是阵亡的话,肯定会收到我们签发的公文的,梧州府衙收到了?怎么可能啊?” “那肯定是没有啊,这不只是传言,并没有真正的坐实嘛!”影十六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浅笑,“既然是传言,但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可就想着假戏真做了,是不是?” “那个颜家赘婿?”沉茶冷笑了一下,“确实,他整日里惦记着侵占颜家老宅、颜家的那些铺子,但侵占这些唯一的障碍,就是这个长子,只要这个长子没了,他成为这些铺子、宅子的主人就理所当然了。” “没错。”影十六打了个响指,“他吧,听到了这个风声,甭提多开心了,仗着榧镇和梧州城有那么一段距离,消息往来没有那么灵通,就在榧镇大张旗鼓的宣扬老颜阵亡了。其实,大张旗鼓呢,也是一个湖弄湖弄他家里那些仆人,湖弄湖弄看热闹的外人,他们家自己人,还有铺子的管事儿都湖弄不过去的。” “那是,大夏律法规定,阵亡是需要当地府衙接收边军签发的文书,才能谈下面的章程,没有我们的文书,阿戎哥哥的财产是不可能交给他那个生父的。” “没错,就是老大您说的这么一回事儿,说白了,这事儿就是那个赘婿自欺欺人而已,只是名义上的老宅没了、铺子没了,但实际上老颜还是那所宅子和铺子的主人。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的,就是那个颜家赘婿和他的继室、以及铺子的管事。” “不对!”沉茶眯起眼睛,“你等会儿,赘婿和继室没孩子吗?” “有啊,有个儿子。”影十六点点头,“老颜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两人混了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孩子。” “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谁会告诉他啊!”影十六点头,冷哼了一声,“咱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颜生父的报应,那个庶子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吃嘛嘛都香,整天游走在榧镇街头巷尾,领着一帮纨绔子弟……啊,不,他们还不配叫这个,就是一群混子,整天吃喝玩乐的那种。吃喝玩喝的水平也不行,跟咱们京里的那些纨绔子弟那是比不了,咱们京里那些纨绔子弟花活多多啊,不说别人吧,就看侯爷,是吧?可那个老颜的弟弟,就真的不行,除了吃,啥都不会啊!” “这可不就是报应嘛!”沉茶叹了口气,“这赘婿满心满眼的都是想把岳家的财产据为己有,但留给谁呢?不就是他这个儿子吗?可他这个儿子不学无术,估计他的这个算盘是要落空了。” “可不是嘛,赘婿没少骂那个庶子,但那个庶子呢,是真心实意以为那些东西早早晚晚都是属于他的,被他爹骂也不会当回事,就等着他爹两眼一闭,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主人。”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是颜家的,他那个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吧?”沉茶想了想,“所以,那家的仆人也不清楚是到底怎么回事,就真的认为颜家的少爷没了。” “是啊,这事儿还是我去街面上打听到的,后来我陪着老颜、老卫跑了一趟梧州城府衙,见了府尊大人,这才了解里面的来龙去脉。” “府尊?”沉昊林一挑眉,“这么说,叶府尊是知道这件事的?” “大帅英明,确实是知道的,但……”影十六一脸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那个赘婿不上府衙,当面锣对面鼓的要府衙把这个财产给他,这个事儿就是人家的家务事儿,他不能、也没法管,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大夏律法也是这么规定的,但是……”沉茶冷笑了一声,“叶府尊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应该给阿戎哥哥来个信儿,让他有所准备吗?” “这不是没赶趟儿吗?他的信刚让人往咱们这儿来,我们不就到了吗?也算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后来怎么解决的?”沉昊林微微一皱眉,“叶府尊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一旦让他抓住空子,可就不能任由颜家赘婿胡来了。” “要不还得说人家是府尊大人呢!”影十六叹了口气,“直接派人把那个颜家赘婿弄到了衙门,他是没当面锣对面鼓的上府衙要财产,我们却要跟他来个当庭对峙。” 1588 意外之财5.0 “当庭对峙?”沉茶轻笑了一声,“叶府尊这样做,就不怕颜家赘婿吓死在大堂之上?” “吓死岂不是正好?要真是吓死了,不就不用我跑这一趟梧州城了?”影十六一脸遗憾的看着沉昊林和沉茶,“这不是天不遂人愿嘛?颜家赘婿害好端端的活着呢!” “这可是太可惜了,毕竟他心知肚明,阿戎哥哥还活着,哪怕当面看到他,也不会觉得有多意外的。”沉茶赞同的点点头,看到沉昊林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她疑惑的眨眨眼睛,“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沉昊林摇摇头,轻笑了一声,说道,“就是有点感慨,你们俩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那怎么办呢?就是看不惯这种恶人嘛!”沉茶哼了一声,给沉昊林倒了杯茶,朝着影十六扬扬下巴,“接着说,颜家赘婿是自己来的,还是……” “他倒是想自己来呢,叶府尊也不干啊!”影十六掰着手指头给沉昊林、沉茶数,“叶府尊派了二十个衙役,连同我们带去的几个护卫一起,传唤了颜家赘婿,颜家赘婿的继室、儿子,还有颜家老宅的管家以及门子,就是之前跟我们说,颜家少爷已经战死的那个门子,还有颜家铺子的主要管事儿,当然,还请了黎王府的管事儿。” “黎王府的管事儿?” “对,虽然黎王府的主要买卖都在江南,但梧州这边的生意他们也没放弃,而且,好多老人儿都留在这边。之前我们没能进去颜家老宅,本来是想着先找个客栈住下再做打算的,老颜也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我们选的那家客栈是黎王府名下的,掌柜的认识老颜,一看见他倒是吓了一跳,因为他也听到了那个传言,说老颜人没了。”影十六叹了口气,“我们稍微给掌柜的解释了一下,掌柜的一边咒骂颜家赘婿不是东西,一边给我们找了好几间上房,然后还给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让我们泡完澡之后,好好的吃一顿。他跟老颜说,既然回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搭理那些恶心人的混蛋。” “黎王府的这个掌柜的,是不是太过于热情了?” “老颜说,这个老掌柜原来是负责他们家杂货铺的,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跟他祖父一样的和善。”影十六笑了笑,“有关好多颜家赘婿的事儿,都是老掌柜跟我们说的,听说我们要去梧州城见叶府尊,说什么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给老颜出气去。” “老掌柜是重情重义的人。”沉茶点点头,“说说堂上的情况。” “叶府尊出于各个方面的考虑,把所有的人都叫到了二堂见面,他让我们先不要出来,而是在屏风后面听着,听听颜家赘婿是怎么狡辩的。”影十六扯扯嘴角,“叶府尊先问了颜家赘婿关于那个流言是怎么回事,颜家赘婿因为他儿子也在场,所以,支支吾吾的说什么都是外面瞎传的,不能当真什么的。可他儿子听了就不干了,直言不讳的说,颜家那个倒霉玩意儿已经死在外头了什么的,反正话是特别的难听。” “老颜心里应该是很不舒服的。”沉昊林叹了口气,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现在听了依然觉得很气愤,哪怕他表面上不显,握紧的双拳也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子昕兄长也会很难受的。” “何止啊,如果不是我跟老颜死死的抱住老卫,他都能冲出去把那个颜家赘婿狠狠的揍一顿。” “子昕哥哥的反应很正常。”沉茶拍拍沉昊林的两只拳头,“兄长都快压不住火了,这要是颜家赘婿就在跟前,他都忍不住要揍人了。” “我没事,就是心里不怎么舒服。”沉昊林松了松拳头,把沉茶的手握住,“十六,你接着说。” “那个庶子是好一顿的大放厥词,什么难听说什么,我们在屏风后面虽然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也能感受到颜家和黎王府那些管事儿多么的愤怒,不过,没等他们出手,颜家赘婿当着府尊大人的面儿,给了他儿子一个大耳刮子,我们出去的时候,特意还留意了一下那个庶子的脸,你们是不知道,那脸肿了半指高,巴掌印儿可明显了,嘴角还破了,虽然有点惨,但心里觉得特别解气。” “想象一下,确实是很解气的。”沉茶点点头,“府尊大人就这么看着?” “可不就是这么看着?当老子的教训小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叶大人贵为府尊,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对不对?所以,就由着颜家赘婿打,等打完了,府尊大人才说,既然是谣言的话,那就澄清一下吧,当着流言受害人的面儿。” “就把你们给叫出去了?” “是。”影十六朝着沉昊林、沉茶眨眨眼睛,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你们是没看到,当时看到我们从屏风走出来,颜家赘婿和他继室,还有那个儿子,那脸色甭提多好看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色儿都有的。那个庶子虽然挨了他爹一个大嘴巴,但在看到老颜的时候,还是惊慌的指着老颜喊鬼,就知道给吓成什么德行了。” “颜家赘婿和他的继室呢?” “两个人若不是相互搀扶,若不是在府尊大人跟前不能失仪,就全都吓趴下了,能看得出来,确实是受到了勐烈的刺激。其实,要说谁最害怕,还是那个庶子,都给吓失禁了。” “这个胆子小的啊!”沉茶无奈的摇摇头,“后来是怎么处理这家的?” “在府尊大人和颜、黎两家管事儿的见证之下,确认颜家老宅和那些铺子依然归属于老颜,颜家赘婿只是代管,不分红,每月拿大管事标准的工钱。”影十六捂着嘴偷笑,“这个条件还是黎王府的老掌柜提出来的,本来按照老掌柜的意思,之前颜家赘婿昧下的那些银子都要吐出来,但老颜觉得不太好,毕竟是他的生父,就当自己这个儿子孝敬他的。但这之后的收益,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那个赘婿肯干?” “当然不肯了,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太爷,享受惯了所谓的众星捧月、锦衣玉食,怎么可能被人这么轻易就干趴下?但是,府尊大人面前,他也不敢挣蹦,无奈之下就只能同意了,勉强跟我们签了文书。老颜心善,觉得老宅没有人住就没了人气儿,所以,还让他们一家住在老宅,但唯一的条件就是把那个出言不逊的门子给辞退,那个赘婿也答应了。” “全程那个赘婿的继室没有反应?” “那个继室跟赘婿是同村的,你们懂的,青梅竹马,虽然嫁给赘婿也不少年了,但性子好像没怎么变,看着依然是唯唯诺诺的那个劲儿,所以,只有害怕的份儿,没有插嘴的机会。” “嗯!”沉茶点点头,“对了,既然赘婿签了文书,那怎么又闹出今天的事儿来?” “那文书是被迫的,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想要耍点手段不是小菜一碟吗?老颜又常年不回家,家里什么情况也不是很清楚,那……”影十六叹了口气,“不就等着被人骗吗?没关系,老大、大帅,你们放心,这回我过去,肯定解决的妥妥的,一定会给这家人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的。” “好!”沉茶想了想,写了一封信、盖上了自己的私印交给了影十六,“收好,到了梧州城,先去拜会府尊大人,将这封信交给他,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好!” “还有,明天你离开之前,跟我和兄长去隔壁见一下陛下。” “是!” 1589 意外之财6.0 “你们说的是真的?” 宋珏一脸懵圈且震惊的看着沉昊林、沉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伸手掐了一下坐在边上也同样很懵的白萌,看到他朝着自己呲牙咧嘴,稍稍松了口气,又去掐另外一边的薛瑞天,薛小侯爷处在极度的震惊中,被宋珏这么一掐,嗷的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干嘛?干嘛?”薛瑞天捂着自己被掐的胳膊,一脸控诉地看着宋珏,“怎么还添毛病了?动手动脚的!” “我就是以为……”宋珏揉揉自己被薛瑞天的惨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无可奈何的说道,“是自己听错了,这么看来,我的耳朵是没有问题的,对吧?” “没听错,他俩和老颜说的确实是金矿。”薛瑞天打了个哈欠,看向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的颜戎,“丑话说在前头啊,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白鸦山是金矿的话,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如果不是……”他朝着颜戎一呲牙,“你小子得包我们一年的大餐。” “不行!”白萌摆摆手,朝着颜戎露出一抹坏笑,“一年太便宜他了,他都是那么有钱的大富商了,怎么也得五年起了。”他拍拍宋珏,朝着对方一挑眉,“是吧?” “嗯,同意!”宋珏终于回过神来,听到白萌的话,乐呵呵的点头,“不过,这个事儿就咱们几个、还有叶府尊知道,可不许再往外传,明白吗?”他看看沉昊林、沉茶,“长辈那边咱们就先瞒着,如果真的能确定就是金矿,再跟他们说也不晚。或许这么一来,咱们还能帮忙解开皇伯父和薛家……”他看向薛瑞天,“冼伯元而结下来的心结。” “明白。”沉茶点点头,“小珏哥哥,你就放心吧,这个事儿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她看到宋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轻轻拽了拽沉昊林的袖子,小声的说道,“兄长,我说什么来着?看看小珏哥哥多开心啊,是不是?” “陛下,喜怒不形于色!”沉昊林和白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全部都看向宋珏,“八字还没一撇呢,先别着急高兴,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知道,但这不是忍不住嘛!”宋珏搓搓脸,又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一想想可能就变成真正的有钱人了,就止不住的开心。” “别光顾着开心,你还有什么要跟十六叮嘱的?”沉昊林看了一眼宋珏,“颜家的事儿呢,我们就做主办了,但白鸭山这个事儿,可是得要你拿主意的,我们是不会插手的。” “我明白。”宋珏知道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和白萌是要避嫌,不想掺合太多,朝着他们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负责的。”他看向影十六,“你去了梧州城,见到了叶府尊之后,就跟他说,去白鸭山勘察一事,是朕的首肯,但要悄悄的,不要打草惊蛇。叶府尊是聪明人,你这么跟他说,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是,卑职遵旨。” 宋珏想了想,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吊坠交给沉茶,看着她把吊坠转给了影十六,说道,“叶府尊认识这个吊坠,你拿出来,他就知道你是奉朕的旨意去的,不会怠慢你。” “是!”影十六恭恭敬敬的捧着吊坠,朝着宋珏行了礼。 “还有,就是颜家的事儿要叮嘱你两句,既然决定要以权势来压人,那我们就索性来个大的。” “你要干什么?” 熟悉宋珏的几个人,看到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一下子就警觉了,其实他们多余有刚才那一问,这小子心里肯定又再打什么坏主意了。 “小珏哥哥,你对这个事儿也有想法?” “当然了,大夏律法明文规定,赘婿不许续弦、不许侵占岳家财产,老颜家的这个赘婿,竟然敢公然挑衅大夏律法,朕作为律法的制定者、维护者,当然不能放任这种恶人啊!”宋珏朝着颜戎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和蔼的笑容,“不过,朕还是要征求一下老颜你的意见,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生父。” “回陛下的话,臣……没有意见,如果那个传言是真的,他就是杀人凶手。我身为人子、身为祖父的孙子,要是不能为他们报仇的话,我也没有脸继续活下去了。”颜戎很平静的看着宋珏,“陛下,臣就是这个意思,一切按照律法来办。” “不怕有人背后嚼你舌根?” “不怕!”颜戎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哪怕当面骂我是不孝子,我也不担心,我是我母亲、祖父的孩子,跟那个赘婿有什么关系?” “说得好!”宋珏拍拍手,“既然这样,我就把我的想法说说,你们都听听,可行不可行,好不好?” “嗯,你说说呗!”薛瑞天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长条靠枕上,朝着宋珏扬扬下巴,“听听你有什么好招儿,好好的治一治这个胆大妄为的赘婿。” “也不是什么好招儿,不过就是前人走过的路。”宋珏朝着几个人一呲牙,“这样吧,给你们讲一个故事,真是发生过的故事。” “好,你说。” “你们都知道的,驸马、郡马都算是皇家的赘婿,对他们的要求,除了不能入朝为官之外,跟普通的赘婿都是一样的,对吧?”看到几个人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曾祖父的妹妹家里有个郡主,双珠郡主,你们记得吗?” “记得。”沉昊林朝着沉茶笑笑,“茶儿最喜欢、最欣赏的女孩。” “你欣赏欣赏就好了,可别学她,彪悍的很啊!”宋珏笑了笑,“不过,你们两个确实有点像,都侠肝义胆的,是很英气的女孩子。双珠郡主如果不是郡主,如果不是要照顾家里人,可能也会提枪上阵,为大夏杀敌了。听父皇说过,这位郡主的武艺非凡,连当时的禁军首领都打不过她。” “这么厉害?”白萌一激灵,“那时候的禁军首领不就是……” “嗯,你二叔祖。”宋珏朝着白萌点点头,“被人家打的头破血流的,结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来打个十回,能打成输五次,赢四次,平一回。本来以为他俩会成为一家,可惜……”他轻轻摇摇头,“如果二叔祖成了郡马,禁军首领的位置就要换人,这是曾祖父不想看到的。” “所以呢?”白萌眨眨眼睛,“被棒打鸳鸯了?”看到宋珏无奈的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禁军和巡防营守卫京城、宫城的平安,责任重大,总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是吧?那这位双珠郡主后来找了一个什么样的驸马?” “当年开了恩科,驸马是恩科状元郎!” 1590 意外之财7.0 “恩科状元郎?”薛瑞天看看沉茶,又看看白萌,发现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再看看若有所思的沉昊林,朝着他一挑眉,“昊林,谁啊?哪个读书人这么想不开?” “怎么说话呢?”宋珏没好气的翻白眼,朝着薛瑞天丢了个梨过去,“双珠郡主有什么不好的?” “没有说郡主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位状元郎答应赢取郡主,是……”薛瑞天啃了一口宋珏丢过来的梨,朝着他扬扬下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的问问自己,是不是想不开。” “哎,不用摸着自己的良心。”宋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确实是想不开。” “所以,这个想不开的家伙,到底是谁?说出来,也让我们都开开眼、长长见识。” “要是没记错的话,是大夏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抄家、灭九族的郡马爷?”看到宋珏微微颔首,沉昊林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我知道了,确实是没记错,那位想不开的恩科状元郎名叫淮禄,嘉兴人士,当年中了恩科状元之后,他在琼林宴之上,主动要求娶双珠郡主。” “主动的?”沉茶惊讶的看着沉昊林,不解的说道,“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得中状元郎,暂且不说他可以入朝为官,想着要为国为百姓为君王效力吧,最起码也得对得起自己这数十年的辛苦?对得起他双亲以及家人的养育之恩?刚中状元,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就直接求娶郡主,是为什么呢?” “小茶说的对,这是不太正常!”白萌点点头,掰着手指头开始历数读书人所谓的罪证,“你们看啊,就咱们接触的那些文人、学子,你们都懂的,不说全部,绝大部分都是自命不凡的,对吧?看看翰林院里面的那些人,看看御史台的那些人,都是个什么德行?眼睛都长在脑顶上,天天看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下巴扬得比谁都高吧?” “没错。”薛瑞天冲着白萌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他们总觉得自己特厉害,是国之栋梁,有朝一日会入阁拜相什么的,别说看不起我们这些武人了,同样看不起皇亲国戚,更看不起……”他和白萌同时将目光转向宋珏,“你懂了吧?” “懂的。”宋珏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不过就是想借着我的手,来实现他们的抱负和理想而已。至于在他们实现自己抱负的这个过程中,会有什么困难,会有多少百姓倒霉,这是他们不会考虑的问题。而一旦出现这样的大纰漏,他们就会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指责我昏庸无道。这事儿他们干的可顺手了,这些年,若不是我们心明眼亮,早就着了他们的道儿了。” “害,何况是这些年,古往今来不都是这个样子的?”薛瑞天一挑眉,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扯远了,继续说这恩科状元郎,为什么不走寻常路,偏偏要主动求娶郡主,主动断了自己光明的仕途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萌看向宋珏,一脸的疑惑,“要么他在琼林宴之前就见过郡主,要么……”他停顿了一下,“他接近郡主就是有别的目的。” “或者二者兼有,反正他有这个举动,是绝对的不纯粹。”薛瑞天把梨核丢在碟子里,站起来去洗手,说道,“刚才昊林说,淮禄最终的结局是抄家灭族,由此可看,他确实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你们说的都没错。”宋珏点点头,“他确实是目的不纯,也确实是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儿。” “做了什么?” “别急,听我们慢慢说。”宋珏轻笑了一声,说道,“他主动求娶郡主,曾祖父也是很惊讶的,虽然郡主跟你二叔祖……”他看向白萌,“暗生情愫,但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所以,也知道日后会有别的人成为郡马。淮禄此人呢,据说长得确实是好看,虽然出身寒门,但也算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京中当时确实是有不少贵女喜欢他,放榜那一日,也有不少高门大户等在榜下等着捉婿。但万万没想到,这状元郎连文人的骨气都不要了,一开口就是想要攀附皇室。” “就他这个举动,当时一定会有很多风言风语,他的那些同年,怕是从此不会跟他有什么交往,会离得他远远的了。” “没错。”沉昊林点点头,“不过据咱们这位状元郎说,之前在西京城东郊,偶然遇到了马车坏在半路上的双珠郡主,他对郡主一见钟情,他拼着自己的前程不要,也要非郡主不娶。” “更奇怪了。”沉茶摸摸下巴,看向沉昊林,“郡主身上是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吗?” “别急,听我和昊林慢慢说。”宋珏朝着沉茶笑了笑,“听了淮禄这么一说,曾祖父特意派人去问了郡主,郡主承认确有其事,又请曾祖母问了郡主对状元郎有什么想法,印象怎么样之类的,郡主说印象不错,是个有才学的读书人。” “这个时候,郡主不知道状元郎求娶的事情?” “当然不知道了。”宋珏轻轻摇摇头,“曾祖父也只是觉得状元郎一时喝多了上头,胡言乱语而已,在琼林宴上就没当回事,可没想到,在第二日的早朝上,淮禄再一次提到这件事情,跪在大殿之上,拒授官职。如果说当时只是小范围的传播了一次,而这一回则是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还有皇亲国戚都知道了。”他一摊手,“这个消息自然而然的传到了双珠郡主的耳朵里,她……” “她怎么样?” “同意了。” “为什么……”沉茶不解,“为什么会同意,她放在心里的人不是……”她看向白萌,“这么轻易就可以放下吗?这是不是不太能说的通?” “用一段感情来结束另外一段感情,这是很明智的。”颜戎突然插嘴,想起自己母亲留下的手札,重重的叹了口气,“原来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1591 意外之财8.0 颜戎的这句话刚说出口,就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停滞了,他有点心虚,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看到宋珏和沉昊林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陛下,臣……”他吞了一口口水,“臣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把目光转向沉昊林,朝着他眨眨眼睛,“大帅,末将……” “没有,你没说错话,别那么紧张。”宋珏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朝着他摆摆手,说道,“你刚才说,都是一样的可怜人,是不是?”看到颜戎点头,他又继续说道,“那就是说,令堂和那个赘婿也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令堂也曾经心有所属,可现实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所以才不得不接受赘婿,是吧?” “啊?啊,是!”颜戎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是这么回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臣不是很清楚。祖父曾经说过,母亲年轻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说好了要成亲的。但因为臣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女儿,祖父一直都想着是要招婿,而不是将母亲嫁出去。但对方家里不同意,因为对方是家里的长子,也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两个人只能分开,各自成亲了。祖父一提到这个事情,其实就有点后悔,如果母亲和她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可能就不会郁郁寡欢了。” “说得倒也是。”宋珏点点头,“后来呢?不,那个令堂的青梅竹马呢?” “我母亲过世之后,对方来吊唁过,跟我祖父聊过几句,他过的也不是特别的好。”颜戎再次叹了口气,“他原本是兄弟三人,但下面两个弟弟跟着家里的商队去西域走商,遇到了意外,陷入流沙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无奈的摇摇头,“而他自己,夫人难产过世,只留了一女。他跟祖父自嘲,原本之前他家是不同意入赘的,可现在他们家也要考虑招婿的问题了。只是看人要看仔细一点,不能步颜家后尘。” “不能步颜家后尘?”沉茶微微一皱眉,“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出颜家赘婿心术不正了?” “祖父是这样说的,但详细的我也没问,因为他老人家不是很乐意提及臣的那个生父,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也不怎么待见他,不是必须要见他,一般都不会相见的,哪怕是每天来请安,祖父也是让他在屋外,并不允许他进门。” “也许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才会让那个赘婿心生不满,才会对老先生下手的。”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但更多的是,我那个生父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他的借口,想要达成他不可告人目的的借口。”颜戎冷哼了一声,“现在想起来,我也是有点后悔,当初祖父提及的时候,还不如打破沙锅问到底,问问到底上一辈的纠葛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对症下药,不用像现在这样,完全是一头雾水了。” “倒也不至于是一头雾水,毕竟我们还有十六在,多隐秘的事儿都能给你挖出来。” “多谢陛下夸奖,卑职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影十六被宋珏夸得可开心了,先是谢过了宋珏的夸奖,然后拍拍颜戎的肩膀,“老颜你放心,多隐秘的消息,十六都给你叹听出来。” “好,我相信你。” 宋珏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个,转过头轻轻拍拍沉昊林的胳膊,朝着他笑了笑。 “怎么了?” “双珠郡主的故事,由我来说,下面的内容,你应该不是很方便。不过,若是有遗漏的地方,你可以补充一下,怎么样?” “好。”沉昊林点点头,给宋珏面前的茶杯里续了茶水,“说吧。” “小珏哥哥,虽然郡主同意了招淮禄做郡马,可家里应该不乐意吧?还有淮禄的家里,应该也不怎么高兴,是不是?” “我们这位郡马的家里可是高兴坏了,虽然不能入朝为官,但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吧?一辈子衣食不愁,只要老老实实的不犯事儿,就能永享荣华了。”宋珏冷笑了一声,“况且,这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说自己沾了皇亲吗?在自己的家乡,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都是可以耀武扬威的。” “这倒是。”沉茶点点头,“换个思路想想,这寒窗苦读数十载,也是为了让自家人过上好日子,他这样算是一步登天了。”她看向宋珏,“他们两个这也算是各取所需了,一个想要忘掉自己的心上人,另外一个想要少奋斗二十年,是吧?” “小茶这个话是一针见血,就是这么回事。”宋珏点点头,“但皇家结亲是有规矩的,这你们都知道,双珠郡主虽然只是郡主,但很受宠,比有些公主的地位都高,所以,她成亲的时候,一切的规制都是按照公主的规制来的。原本郡主只需要在郡主府单独开辟出一个院子来给郡马住,但曾祖父担心这样做会让郡主觉得不踏实,就另外给郡马单独找了一个府邸,同一条街,两个府邸相对而立。” “哦,也就是说,郡马府就在郡主府的对面,每天要晨昏定省,郡主准他进来,才能进来,想让他侍寝,才能侍寝,还不能在郡主府过夜,多晚都要回到对面自己的府邸,是吧?”看到宋珏点头,薛瑞天一脸的坏笑,“这淮禄也同意了?” “诶,这也没办法啊,这是他同意做郡马最基本的条件。”宋珏叹了口气,“如果是小白子的二叔祖,倒也不会这么麻烦,可淮禄,从一开始就在曾祖父他们那里留了一个不算好的印象,觉得这小子急功近利,以后不一定要犯什么事儿,所以,为了保证郡主的安全,才想出这个法子的。” “所以,淮禄到底做了什么事,落得了一个抄家、灭门、灭族的下场?” “自然是犯了大罪。”宋珏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他意图绑架郡主,刺杀曾祖父。” 1592 意外之财9.0 这下轮到除了知晓内情的宋珏和沉昊林之外的其他人震惊了,他们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 “干嘛吗?”宋珏看了看这几个人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有这么惊讶吗?小天儿,你再不闭嘴,下巴就该掉了。” “我觉得我下巴已经掉地上了。”薛瑞天假装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下巴,假装重新安好,一脸怀疑的看着宋珏,“等等,看你这个表现,你刚才那个话,不是在蒙我们的吧?成心想看我们这个样子?” “虽然我很想看你这个贱下巴的样子,但这个确实是真的,不是我胡说八道的。”宋珏朝着薛瑞天摆摆手,又很真诚的看着沉茶,“我真没骗人,不信你问昊林。” 沉茶把目光从宋珏的身上挪到沉昊林的身上,很认真的看着他。 “真的。”沉昊林点点头,“你们想想,还能有这么大罪,是抄家、灭门、灭九族的?” “这倒也是,可……”沉茶很不解,“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啊?他一个郡马,不用上朝,不用去衙门当差,每天就是陪陪郡主,跟朋友见见面,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想要开茶会就开茶会,想要开宴席就开宴席,这样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的。”沉昊林点点头,朝着沉茶笑了笑,“但你忘了一点,他是恩科状元郎。” “没忘啊,他是恩科状元郎,但郡马不是他自己求来的吗?三番五次的求娶郡主,不是什么人拿刀逼着他的,怎么,他在求娶郡主之前,不知道郡马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吗?”薛瑞天摸着下巴说道,“他求娶郡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别说什么一见钟情的狗屁话,我才不信。” “我也不信。”沉茶轻轻摇摇头,“郡主对他是有利用的,这一点是肯定的,但他说对郡主一见钟情,非郡主不娶,我不信,何况他一个没什么钱、没什么权的书生,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在琼林宴、在大朝会上公开求娶郡主,就不怕安插一个毁郡主清誉的罪名吗?”她看看沉昊林、又看看宋珏,“其实,这一点才是我最在意的,他为什么这么有底气呢?他为什么确定郡主一定会答应他呢?” “小茶说的没错,这一点很奇怪啊!”白萌也点点头,他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二叔祖到最后也没有成亲,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吧?” “没有,没有。”宋珏摇摇头,“跟你家没关系,淮禄在被抓之后,一口咬定是恨郡主、恨曾祖父、恨皇家的所有人。他是个读书人,他是看上了郡主,想娶郡主为妻,但他也不想要放弃仕途。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规矩,成为驸马、郡马就不能入朝为官,因为要避嫌。可他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儿进宫为后、为妃的人家,他们依然还可以活跃在朝堂之上,手握着大权,甚至有些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为什么这天底下所有上门女婿都要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呢?” “哦,为什么女婿鸣不平吗?”颜戎冷笑了一声,“这么有骨气的话,不要做上门女婿啊!” “老颜说的对,这么有骨气,干嘛惦记女方家的财产呢?”薛瑞天看向宋珏,“你刚才说,抄家,灭门、灭九族是吧?”看到宋珏点头,他扬扬下巴,“咱们先说这个淮禄之前的家世如何,抄家的时候,又抄出什么,他家里又有多少财产是他成为郡马之后,别人看在郡主的面子,或送、或做生意哦得来的?” “没错,没错。”沉茶点点头,“还有,他家原本的状况如何?是否因为他一人得道,就鸡犬升天了呢?” “你们都说准了,淮禄家里本身很贫寒,说他出身寒门,是因为他家往上三代都是读书人,三代人有四位进士、五位秀才,即便是家中的女孩,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沉茶一皱眉,很不解的看着宋珏,“家里的情况还行啊?不至于贫寒吧?真正贫寒的家庭,有几个能供得起孩子读书的?”她想到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饭都吃不饱,哪里还能读书认字考功名呢?” “他们家吃饱饭不成问题,毕竟也是所谓的书香门第,开个小私塾教小孩读书,一家人的吃喝用度是不发愁的,但是他们家的人心气儿高,想要功成名就,想要千古留名。”宋珏叹了口气,“想法是好的,但做起来很难,不是吗?” “功成名就,淮禄在中了恩科状元的时候,不就已经功成名就了?” “所以,淮禄想要求娶郡主,他家里并没有反对。”宋珏一摊手,“虽然不能入朝为官,但也算是飞黄腾达了,他成为郡马,也不影响家里的人科考,更不影响家里的人做生意,反而还会带来很大的助力。淮禄的长兄在被抓之后说,他们家一直都觉得,淮禄的运气特别的好,比那些入朝为官、每天起早贪黑干活的人,要幸运多少,他弟弟就是不懂事,不知道满足。” “这个长兄倒是个明白人,可惜了。”沉茶扬扬下巴,“他们家抄出来多少财产?” “这么比如一下,如果郡主府的财产是一,那么,郡马府和郡马名下的财产,以及他本家的财产,就是包括他的父母、亲生的兄弟姐妹这种,可以说是十。” “这么多?”薛瑞天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这可真是……” “果然如淮禄张兄所言,贪心不足蛇吞象。”沉茶冷笑了一声,“不过,小珏哥哥,你说这个故事的意思,我们是明白了,赘婿如果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手下留情。但阿戎哥哥家里的这个事儿,怕是牵扯了人命桉。” “一样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宋珏看向颜戎,“双珠郡主当年就狠下心来,无视各种求情,请曾祖父严惩了淮禄,我说这个的意思是,你也要有这个狠心,明白吗?” “陛下放心,臣这一次是要永绝后患的。” “那就好。”宋珏点点头,朝着影十六一挑眉,“照此办理。” “是!” 宋珏转过头想要跟沉茶邀功,就看到沉茶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面前的茶碗出神。 “小茶?小茶?”他好奇的看看沉茶,又看看沉茶面前的茶碗,“这个茶碗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我是突然想到了一点。” “想到什么了?” “这个淮禄是嘉兴人士?”看到宋珏点头,沉茶跟沉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梁家离开梧州之后,辗转几个地方之后,最终在嘉兴定居。” 1593 怎么哪儿都有她 “嗯?”宋珏和白萌、薛瑞天听了沉茶的话,不是很明白她什么意思,看看若有所思的沉昊林,又看看眉头皱紧的颜戎,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梁家?哪里来的梁家?” “太皇太后的娘家,原本是梧州梁氏,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去嘉兴定居,还改名换姓了。”沉昊林轻轻勾起唇角,“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内情,怎么哪儿都有她?哪儿哪儿都有梁家呢?” “说的就是啊,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哪儿哪儿都有梁家呢?不过,算算年纪,好像……”沉茶微微一皱眉,“跟太皇太后的年纪不是很能对得上吧?那个时候,她最多最多就是刚出生?最大的可能就是还没有出生,是不是?” “应该是还没有出生,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淮禄家里或者淮禄本人跟梁家或者青莲教有什么关系。至少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家里跟青莲教没有牵扯。” “不信教?” “嗯,我们知道的应该是不信的。”沉昊林轻轻摇摇头,又想了想,“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件事情跟梁家有牵扯,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对吧?不梁家对白鸭山的执念也不单单是从太皇太后开始的,而是一直就有的,好几代都在做这个准备。” “这倒是。”沉茶想了想,转头想要跟宋珏说点什么,就看到三个人像野狼一样盯着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沉昊林的身边蹭了蹭,“你们……怎么了?想要干嘛?” “小茶,难道不解释解释,梁家到底怎么回事?”宋珏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们两个……哦,还有你……”他看向颜戎,“是不是背着我们又知道了什么新的消息?” “让阿戎哥哥解释一下。” 沉茶朝着颜戎使了个眼色,看到颜戎开始跟宋珏、白萌和薛瑞天解释白鸭山和梁家、太皇太后的关系,稍稍松了口气。 等颜戎把这里面的纠葛都说完了,宋珏冷笑了一声,让影十六给颜戎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笑什么?”沉昊林澹澹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好笑的,只是在嘲笑他们机关算尽,平白给我们做了嫁衣裳,要是我们比他们早一点得到了白鸭山的属权,是不是能把他们给气死?”宋珏朝着沉昊林一呲牙,“不单单是指太皇太后的娘家,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个人,他算计了这么久、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他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儿?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自乱阵脚呢?” “小珏哥哥想的还挺对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沉茶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刚才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小珏哥哥,叶府尊可靠吗?如果我们吧金矿的事情告诉他,能确保他可以为我们保密吗?我比较担心的是,如果叶府尊也是那边的人,或者倾向于那边的人,我们这样做,反而是帮了他们的忙,那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可就是变成了我们了。” “这一点可以放心,老也是咱们自己人。”白萌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老叶家里……也是深受其害的。” “深受其害?”沉茶一挑眉,“谁的?青莲教吗?” “是啊!”宋珏点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怎么回事?”薛瑞天眨眨眼睛,很感兴趣的凑了过来,“从来不知道成熟稳重的叶府尊,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快点给我们讲讲!” “来,给你们说说,也算用这个故事打消你们的疑惑。认真的算一算吧,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老叶本身就是西京城的人,从小在西京城长大,我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他家里原来是做成衣生意的,算是有点小钱,家里的成员也没有那么的复杂,没有一般家族的那种你争我夺,还是很其乐融融的,但自从他家老太太,也就死老叶的祖母信奉了青莲教,恨不能把所有的家产都拿去供奉,就是这一点,引发了不少次的争吵,甚至闹到了京兆府,祖母状告儿孙不孝,儿孙状告祖母不慈,昏了头才会信一个外人之类的。”白萌再次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叶家算是整个京城的笑柄,整个京城都在看他们家的笑话,甚至还有地下赌场开了盘,赌他们家第二天还会出什么热闹,是会闹上京兆府,还是会闹着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动静这么大吗?”沉茶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你们……不知道?” “老叶的年纪,跟我们的父辈差不多,那个时候,薛家和沉家不在京里,自然是不知道。”白萌轻笑了一声,“就是我,也是听祖父闲聊才知道的。后来老叶的祖母生病,病的还挺重的,偏偏不让家里人去请郎中,说青莲圣母就能治得好之类的。但用了所谓青莲圣母赏下来的药水,病的更严重了,最后病到人事不知,叶家人彻底慌了,赶紧找郎中来看,可为时已晚,老太太就这么故去了。” “这就是家庭悲剧啊!”沉茶感慨道,“叶家人能善罢甘休?不去状告那个青莲教?” “告了,怎么可能没告啊!”白萌冷哼了一声,“那个时候,青莲教被大规模的清剿,不也是因为这个吗?不知道是不是气运到了,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反正那个时候,青莲教墙倒众人推,一下子爆出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导致了最终的崩溃。”他朝着沉茶一挑眉,“换句话说,老叶家里在青莲教这个事情上,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儿。” “嗯!”沉茶点点头,“所以,一旦叶府尊知道白鸭山跟青莲教有关、跟太皇太后有关,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痛打落水狗的,对吧?” “当然了!”宋珏一呲牙,“但又不止如此,老叶在梧州城也不少年头儿了,如果白鸭山真的藏着金矿,那么,他借此机会调回西京城,不也是顺理成章的,对吗?” “原来是这样。”沉茶点点头,“行吧,那我们就祝叶府尊好运,希望我们和他都能心想事成!” 1594 初选1.0 影十六被宋珏留下,说是有些话不方便写在信里,要告诉影十六,让他代为转达。 这些话很明显是比较私密的,不方便告诉别人、也不方便被其他人听到的,所以,沉昊林、沉茶、薛瑞天、白萌和颜戎很自觉把堂屋留给这两个人,他们从屋子里面出来,站在院子里,一边等着这两个人说玩悄悄话,一边站在这里晒晒太阳。 “难得的好天气啊!”白萌张开双臂,抬起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晒晒太阳还是很舒服,是不是?” “是啊,这个季节难得有的好天气。”白萌看看沉昊林和沉茶,朝着吴清若和代王爷的院子扬扬下巴,“你们不打算跟他们两位聊聊吗?是打算先瞒着?” “小珏哥哥不是说了吗?”沉茶朝着白萌笑了笑,“暂时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所以,还是先瞒着吧!”她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等我们确定好了,那里没有问题了,咱们再跟他们说,怎么样?” “我也同意,毕竟这是个很大的事儿,老人家的年纪大了,别跟咱们一样,整天惦记着这个,对他们的身体不太好。”薛瑞天笑了笑,慢悠悠的在院子里面打拳,一边打一边说道,“这话也不光是老人家,咱们也是一样,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侯爷,你这是……” “诶诶诶,你可别吃心,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看一脸委屈巴巴的颜戎,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可别误会啊,老颜,不是说你不靠谱的意思,我没这么想过,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得稍微谨慎一点,对吧?不到最后一刻,咱们也只能说是怀疑,不能确认,对不对?” “……”颜戎盯着薛瑞天看了好半天,哼了一声,“侯爷,你说的都对。” “别这么不情不愿的好吗?我这是肺腑之言。”薛瑞天摸摸下巴,坏笑了一下,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今天可是要开始进行初选了,你们……”他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颜戎,“不打算凑个热闹?好歹看看你们选出来的人,表现的怎么样,是不是?” “初选的热闹有什么可看的?”颜戎一挑眉,“每年不都是一样的吗?他们要是表现不好,可就没下次了。” “往年可以不去凑热闹,但今年可就不一样了。”薛瑞天笑的贼兮兮的,“你们是不知道啊,今天一大早,天还没彻底放亮,秦伯父久跑到大营去了。” “这个我知道。”沉茶打了个哈欠,“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师父,问他这么早过来干嘛,他老人家说,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有点兴奋,有点睡不着,就过来看看。”沉茶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师父那个样子,确实是一晚上没睡的感觉,眼圈比我们都黑。” “老人家就跟小孩子一样的,遇到什么事儿就很容易兴奋。”颜戎了然的点点头,“我祖父也是这样,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一整晚一整晚的不睡觉,问他为什么,他就说他兴奋的睡不着。” “我祖父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白萌也跟着叹气,“比如明天要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就可开心、可兴奋了,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挑衣服、打扮自己,然后就跑到我院子里面去,把我折腾起来。如果我说时间还早呢,不用那么着急,他就特别的不开心,觉得我不关心他,是在敷衍他。” “没错,没错!”颜戎朝着白萌勐点头,“就是这个样子!” “行了,行了,偏题了。”薛瑞天打断了突然惺惺相惜的两个人,“说半天,你们去看不看啊?” “看吧!”沉昊林一锤定音,“估计等一下我师父和代王叔也会去凑热闹的。”他转头看向薛瑞天和颜戎,“之前让你们搭的台子都已经搭好了,是不是?” “放心吧,都弄好了。”沉茶朝着沉昊林笑笑,“我之前已经去看过了,完全没有问题,可以容纳至少两百人,而且还很结实。” “那就好。”沉昊林想了想,看了看依然紧闭的堂屋屋门,“等陛下出来之后,我们就去大营吧,距离初选开始,还有大概半个时辰。” “估计他们快谈好了。”白萌看看颜戎,“对了,刚才忘了问你,老叶看着好不好?” “叶府尊啊?”颜戎想了想,“我也是两三年没见过他了,其他的都还好,就是稍微清瘦了一点。” “听上去还不错啊,老叶这些年在外面过得也算是舒心、畅快了。”白萌一挑眉,“若是知道有可能去看老叶,那就给他带点东西了,可惜……”他耸耸肩,“现在只能托十六给他带去我们亲切的问候了。” “什么亲切的问候?” 几个人背后的堂屋屋门被打开了,宋珏带着影十六从里面走了出来,朝着几个人摆摆手。 “在说什么?” “你们谈好了?”看到宋珏点头,沉昊林做了个“请”的手势,轻笑了一声,说道,“小白刚才说,如果知道这次会让十六去见叶府尊,就给他带点西京城的特产了,现在只能托十六给他带去亲切的问候了。” “确实是的,只有亲切的问候。”宋珏看看自己身后的影十六,“准备准备,跟你的大帅和老大告别,就去梧州城吧,到了那个地方,先送平安回来。” “是。”影十六跟宋珏、沉昊林、沉茶、薛瑞天等人行了礼,“那属下告辞了。” “一路平安!”沉茶点点头,从身上摸出自己的一个令牌,塞到影十六的手里,“如果一切成真,见机行事,梧州城的兵有叶府尊调动,如果需要我们的人,你拿我的令牌去。” “是,老大!” 看着影十六走了,沉茶看向宋珏,两个人相视一笑,果然他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行了,这个事儿先暂时放一边吧!”沉昊林不动声色的抓住沉茶的胳膊,打断了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笑,“咱们去大营那边吧,初选就要开始了,我们别迟了!” 1595 初选2.0 宋珏看到沉昊林的那个样子,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跟白萌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彼此都了然的眼神,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坏笑,这个迟钝的家伙倒也没他们想的那么迟钝嘛! “看来,咱们之前冤枉他了,是吧?”看到宋珏点头,白萌压低声音说道,“但是,好像这个敏锐又没用到地方,也没用到人,对吧?” “只能说,还是需要修炼的。”薛瑞天撇撇嘴,也凑过来小声的跟宋珏和白萌滴滴咕咕,“不过,也不能心急,这也不是心急的事儿,要慢慢来才行。” “你俩说的都靠谱。” “怎么了?”沉昊林本来是想等着宋珏先走,他们在跟在宋珏后面,但看着他跟白萌和薛瑞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滴咕什么的样子,忍不住叹口气,走上前扒拉了一下薛瑞天和白萌,伸手扯了扯宋珏的脸,说道,“收一收你脸上的那个坏样儿,好不好?你这个样子要是走出去了,怕是会把外面的人给吓一跳了。” “知道了,知道了!”宋珏翻了个白眼,揉揉自己被扯的脸皮,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说你看着也不硬梆梆的,怎么这么大的手劲儿,都要被扯坏了。”他撅着嘴看着笑呵呵的沉茶,哼哼两声,说道,“小茶,你也不管管,好好的一张脸,都给扯不好看了。” “没有不好看,也没有扯坏。”沉茶笑笑,“小珏哥哥放心,还是玉树临风的样子的!” “就是,就是,没扯坏。”白萌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说着风凉话,“我给你说,你担心这个就算是多虑了,就你这脸皮的厚度,昊林得用多大的劲儿才能扯坏啊,是不是?”看到宋珏想要说点什么,他哼哼了两声,“还走不走?还去看不看?再不走,可就真的看不上了!” “走!走!”宋珏看到沉昊林、沉茶做的手势,朝着两个人一呲牙,率先往院子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这个初选真的那么好看?热闹吗?” “好看不一定好看,热闹倒是挺热闹的,妖魔鬼怪、群魔乱舞,你们肯定是没见过的。而且,今年师父也掺合了一把,估计就更热闹了。”沉茶点点头,拉着沉昊林的手,看到宋珏一脸期待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小珏哥哥,不要着急啊,一会到了你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当然,我可以保证一点,我们这个要比禁军、巡防营搞的那些小打小闹热闹多了。” “诶诶诶,夸奖自己就夸奖自己,不要拉我们下水,这样不太厚道好不好?”白萌回身看了一眼沉茶,朝着她一呲牙,“咱们本来就不能相提并论,我手下的那帮小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上边关的可能。” “也不一定啊!”沉茶想了想,“当初你还没想过要来边关呢,不一样也是来了吗?” “我那个情况不是不一样吗?”白萌叹了口气,看看宋珏,又看看沉茶,说道,“其实,我之前也考虑过,也跟陛下说过,要不要从我手底下的那群小子里面挑几个还顺熘的、看得顺眼的、能力不错的送过来,让你们给操练操练,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沙场的残酷,别老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无人能及似的,一个个脑袋长在头顶上。” “这个想法是不错的,挺好的,但也没见你送过来啊!”沉茶似笑非笑的看了白萌一眼,“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得不,就是觉得送过来,好像就回不去了。”白萌一挑眉,“你们想啊,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还能踏踏实实回去过那种平平无奇的日子?” “怎么不能?”沉茶笑笑,“大统领自己不就是很踏实吗?” “我身上有一份责任,还有陛下的信任,他们不一样,他们一旦来了,就跟没人管的小野马一样,到时候出点什么事儿,不光是给你们惹麻烦,我们也没法给他们家里交待。”白萌和宋珏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倒不是我们自私,只是你们也知道,禁军、巡防营里面的那些孩子,大多都是武将之后。虽然确实是应该锻炼一下,但是……” “确实是,都是要等着继承家里爵位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办法跟人家家里交待。”薛瑞天点点头,“你们顾虑的对,这不是自私不自私的问题,是确切要考虑的。”他想了想,“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哪怕他们不过来,也可以长长见识,开拓开拓眼界呢?” “你有什么法子?” “比如我们每年都有因病因伤回家乡的将士,你们可以挑选一些能力比较出众的,我们安排他们去西京城当教官,这样呢,这些受伤的将士也不会无所事事,他们还能发挥自己所学的本事,给自己找几个徒弟,对吧?”沉茶朝着白萌一笑,“经过我们这一次回京里,发现他们也不是那么的不容忍,对有本事的还是挺尊敬的,也不是很看不起那些家世不如他们的人。” “别说,这倒是一个法子。”宋珏想了想,朝着白萌点了点头,“你说,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是不是?这样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吗?” “说的也是。”白萌想了想,率先穿过了侯府和国公府连接的小门,站在门边看着大家都走过来,又继续说道,“今天参加初选的,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的?” “有!”沉茶点点头,“后军阵营,也就是老陆他们那儿有一部分要卸甲归田了,一会儿会提醒你们注意的,你们看看是不是有需要的人。不过呢,这事儿得是两情相悦,可不能你们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个是自然的。”宋珏想了想,朝着沉茶笑了笑,“这个主意特别的好,如果能成的话,是一件特别大的好事,无论是对禁军、巡防营来说,还是对那些准备解甲归田的将士来说,都是特别的好。” “小珏哥哥谬赞了,这只是个主意,要怎么操作,还要看你和大统领的。” 1596 初选3.0 在进了国公府之后,颜戎提前向众人告退,他要先一步回大营准备。 “这是干什么去了?”金菁和金苗苗等在国公府,看着颜戎急匆匆的往大营方向跑去,一脸的疑惑,“今天右军轮空,你们……”他看着沉昊林、沉茶,“你们也轮空,没错吧?” “嗯!”沉茶点点头,看着颜戎跑走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估计是通风报信儿去了。” “通风报信儿?”金菁看了一眼宋珏和白萌,恍然大悟,“那我明白了,还得是陛下的面子大,老颜提前回去,想让这帮小子们好好表现,在您跟前露露脸儿。” “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就好。”宋珏不好意思的笑笑,摆摆手,“对了,今天参与的是哪几个阵营?” “今天参与的是我师父的阵营、小天哥哥的阵营,乔梓将军和陆盛远将军的阵营,这几个阵营对决起来,其实也是非常好看的。” “那你们俩呢?”宋珏看着沉昊林、沉茶,又看了看金菁和金苗苗,“你们不参与?” “今天没有我们的事儿,我们可是要等后天了,自从我师父决定参加这次比试,就更改了一部分的规则,看着更好看一些。”沉茶解释了一下,看到宋珏点头,知道他是听明白了,又转头看向了金菁和金苗苗,轻轻一挑眉,闻到,“不是说要回来补觉的?这是睡了,还是没睡?” “根本就睡不着,还没躺下呢,就被七八个人轮流找,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你们去大营凑凑热闹呢!”金菁看向兴致勃勃的宋珏,“时间差不多了,陛下,咱们走起?” “走!”宋珏一挥手,“在京城里面可是看不到这么大的热闹了,如果看的好,小白子……”他用胳膊肘杵了杵白萌,“咱们也可以搞一搞,是不是?” “就是规模小一点,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但应该也是好看的,京里的那帮小子见识都少,肯定会喜欢的。” “说的没错,就是让他们好好体验体验,虽然来不了边关,也体验一下边关是怎么操练的,别整天练一会儿就哭爹喊娘,让家里大人上宫里告状。” 宋珏一边走一边翻了好几个白眼,丝毫不掩饰对某几个武将勋贵的鄙视。 “我知道是哪几个小子,他们家大人进宫告一次状,操练就狠一次,还要明确告诉他们是为什么,看看他们的同僚,是不是很乐意他们这么做。”白萌也跟着翻了好几个白眼,“我看他们下一次还告不告!” “该告状的时候,还是要告的。”金菁捂着嘴偷笑,“因为你那个程度实在是太低了,放在我们这里,怕是操练他们都说不出来话。还有空告状?完全是不可能的。” “嗯!”薛瑞天点点头,“第二天能不能爬起来都是回事。”他拽了一下宋珏和白萌的袖子,朝着沉昊林、沉茶的方向努努嘴,“今天你们也开开眼,看看我们的训练水准。” “在西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那不一样。”薛瑞天朝这两个人摆摆手,“在京里有诸多的限制,京里的那些手段还不到十之一二呢!” “原来是这样吗?”宋珏轻轻一挑眉,朝着薛瑞天一呲牙,“那我真是很期待了,要看看剩下的十之八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是得好好期待期待,今天上场的是我和老陆手下的将士,这里面页就包括其云和小九九,你得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个宝贝弟弟在沙场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他们两个……”听到薛瑞天的话,宋珏非常的惊喜,“今天上啊?那是太好了!” “陛下,不会让您失望的,两位小将军可是今天最大的看点了!” “他俩又干嘛了?”沉茶听金菁的这个话头儿有点不对劲儿,微微一皱眉,“你们两个没能补觉,就是因为他俩,对吧?” “这也不能怪他们,是不是?我觉得他们做的特别对。”金菁一呲牙,跟看过来的沉昊林、沉茶解释了一下,“他俩特意大早上找到我,要我调换一下对阵顺序。” “调换顺序?”沉茶想了一下,“他俩想怎么调换顺序?自己内部干一架?不是说好了要联合起来对付我师父的吗?他们两个想破坏我们这个联盟?” “当然不是。”金菁朝着沉茶摇摇头,“这两个呢,是坚决要跟你师父的阵营碰一下。” “就在今天?”看到金菁点头,沉茶长长的叹了口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本来今天应该上的是我和兄长,但他俩说他们想要先上,我当时就怀疑这俩是不是想干点什么,果不其然,想要提前试试我师父的深浅。”她轻轻摇摇头,“你是不是给调了?” “这个是自然的,他们要给我们当先锋,我们自然是乐得坐享其成。”金菁轻笑了一声,慢慢悠悠的跟在宋珏身边,看到沉茶的脸色好像没那么好,他一挑眉,“你不赞成?不高兴?” “也不是。”沉茶摇摇头,“感觉他们要无功而返。”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师父老谋深算啊,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人试探了去的,你们明白吧?” “故布疑阵?”看到沉茶点点头,沉昊林看了看不远处的大营,“有个问题,我师父和两位王叔呢?这么大的热闹,他们不来凑一下,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理?” “害,早跟秦老伯和晏伯凑在一堆儿了。”金菁轻轻拍了拍沉昊林的肩膀,“咱们得做个准备,没准儿他们几个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就像我们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一样。” “这不是很正常,他们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对我们的计划肯定是门清儿,知道我们会怎么做,所以,用我们的法子对付我们,不是理所当然吗?” “你就不怕我们输了?” “怕什么!”沉茶朝着金菁一呲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我们的全力去应对就是了,如果这样还是输了,那只能说我们学艺不精,还要继续修炼,不是吗?” 1597 初选4.0 沉家军大营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跟国公府、侯府连接在一起,从侯府穿到国公府,就可以直接到沉家军的大营,也就想当然的以为,这三个连接在一起,自然都是在嘉平关城里面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沉家军的大营,其实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是在城里面,绝大部分的营帐延绵数十里,早就脱离了嘉平关城,延伸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从国公府走到大营这边来,尤其是校场这边来,感觉距离还挺近的,没想到要走这么远,真真是内藏乾坤,不可貌相啊!”宋珏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再看看一望无际的营帐,“你们每天都是这样走的?不觉得累吗?” “累?没有觉得累啊,这不是很好走的嘛!”薛瑞天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况且,这也不算远,你看看,不都看到校场里面敲钟的地方了吗?这就是马上要到了。” “怎么不远啊?我刚才留神注意了一下,从侯府到这里,至少要走半个时辰,还不够远吗?” “想要听真话吗?”白萌一脸坏笑的看着宋珏,看到宋珏点头,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之所以会走至少半个时辰,完全是因为你啊,如果只有我们,是绝对用不了这么久的!” “因为我?”宋珏马上就明白了白萌的意思,他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脚程确实是慢,而且,进了大营之后,还可以骑马,是不是?但我的马术也很一般,这么一想,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是我拖累你们了。”他晃了晃脑袋,挑衅的说道,“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当然不能把你怎么办了,只能陪着你慢慢走。”白萌打了个哈欠,“谁让你最大呢!” 宋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对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几个人循声望去,看到宋其云、夏久和沉酒顶盔戴甲、全副武装的快步走到眼前。 “不要行礼了。”宋珏朝着要行礼的小孩摆摆手,“你们今天不是要上场,怎么不去准备?有事情?” “有!”宋其云一脸严肃的点点头,目光从自己兄长的身上转向了沉昊林、沉茶,“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至少对我们不太有利的消息,皇伯父宣布加入秦伯父的阵营,他们联盟了。” “嗯!”沉茶点点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你们这么急吼吼的跑来,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我们之前调整了对阵顺序,所以……” “怕了?”沉茶一挑眉,轻笑了一声,“这不像你们的风格啊,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 “也没有怕,只是担心,万一不能来个开门红……”沉酒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和姐姐,“岂不是要给兄长、姐姐丢脸?岂不是要败了我们的气势?” “这有什么可丢脸的?”沉茶眯起眼睛,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们,“你们要记得,从踏上这个校场开始,皇伯父就不是皇伯父,师父就不是师父,都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怎么对待辽、金的,也要怎么对待他们,明白吗?不能心慈手软,也不能夹杂任何的情感,我们本次的目标就是……” “打败他们!” “没错!”沉茶点点头,“不要觉得他们比我们强多少,其实他们的弱点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你们惊讶于皇伯父的加入,所以忽视了这些。你们不要忘了,皇伯父是临时加入的,师父也只是操练他们没几天,战术上的安排应该是不错的,但执行起来还是稍微的差了一点,实际操作起来,跟他们想的战术应该不是一回事,到时候也能让他们抓耳挠腮的。” “道理我们都懂的,就是……”宋其云伸手抓着沉茶的袖子晃了晃,小声的滴咕着,“碰到他们两位老将,我们确实是没有什么信心,需要姐姐鼓励鼓励我们。” “好,你们一定没有问题的,我相信!” 沉茶站在他们的角度想了想,虽然他们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但毕竟那些是企图入侵大夏的敌刃,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而这一次对手是疼爱自己、自己又尊敬的长辈,万一下手重了,伤了长辈的颜面,似乎也不太好,但万一不放开手脚,第一场就输了,那脸上不好看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所以,这个度确实是不太好把握,也难怪马上要对阵的弟弟们会忐忑不安。 “没关系,就算是输了,也无妨。”沉昊林走到宋其云、夏久和沉酒跟前,正了正他们的头盔和铠甲,说道,“在我们的计划里面,你们本身就是用来试探的,而我师父和秦伯父那边,也不会派很厉害的人前来应对,大家都是慢慢试探彼此的实力。开局几场,只要大家野心都不是特别大的话,应该不会特别激烈。当然,如果对方一定就要拿下开局这几场,无妨,让他们赢了去。” “让他们赢?”看到沉昊林点头,夏久想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明白了,哀兵必胜。” “对!”沉昊林点点头,“我们不仅擅长顺风顺水,同样也擅长逆风翻盘,何况,今天不过第一次对阵,现在就判定谁赢谁输还早呢,你们不必太过于担心。” “大帅,末将明白了!” 沉昊林点点头,本来还想要叮嘱几句,却听到从校场方向传来了钟声,朝着他们一摆手。 “去吧,快要开始了,主将们不在,才是会对势气有影响的!” 宋其云、夏久和沉酒点头,再次向几个人行了礼,转个身匆匆忙忙的又跑了回去。 “怎么样?”沉茶看向宋珏,笑眯眯的说道,“是不是觉得小云和小九九跟平时不太一样?是不是觉得虽然年轻,却已经有大将之风了?” “不开口还是非常有大将之风,还挺唬人的。”宋珏带头继续往校场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但这一开口嘛,就露馅儿了,慌里慌张的样子,还是个小孩子嘛!” “等一会儿你看到他们排兵布阵的样子,就又会发现他们是真的长大了!” 1598 初选5.0 一行人走进校场的时候,负责热场的宋其云刚刚宣布这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嚯,真不错啊!”宋珏站在校场门口,探着头看了看,感叹道,“看上去还挺壮观的,这些……”他指了指围着校场四周搭建的看台,转头问沉茶,“是新搭建的?” “嗯!”沉茶点点头,“前两天才完工的,看着还不错吧?” 宋珏点点头,看看这个校场,和他上次来看的时候,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上次来看的时候,整个校场还是空荡荡的,除了日常操练的那些设施之外,什么都没有,而现在则是为了这一次的大比试进行了改造,最显眼的就是四周搭建的看台,这是为了可以有更好的体验感、参与感,方便了那些没有参与到这次比试、又想要观看全程的将士们,也方便了这两天没有比试、又想刺探其他阵营实力的有心人。 而这一改变,赢得了整个沉家军将士们的一致好评,之前每一次他们想看一看比赛的情况,都要在校场外面,要么自己搭梯子,要么就要爬树、上房,只要是能想到的办法,都会做出来,有的时候还会因为不小心而伤到自己。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沉昊林、沉茶征求了沉家军各位将军的意见,请工匠搭了这个看台,等到大比试结束,这个看台还可以拆掉,恢复校场本来的样子。而搭建看台的材料也不会浪费,妥善收好可以等下次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真是有心了。”宋珏听了沉茶的讲解,轻轻点点头,伸手拍拍白萌,说道,“回头让咱们的人跟老工匠们取取经,好好的学一学,该用得着的时候,也可以用一用,是不是?” “可以。” 白萌点点头,还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从高台上下来的宋其云一熘小跑跑到他们跟前,满头都是汗水。 “你们来了?”宋其云乐呵呵的拽着宋珏的胳膊,把他往预留好的位置上拽,还朝着其他的人招招手,轻快地说道,“快来,快来,给你们留了特别好的位置。” 宋珏被宋其云拽着走,其他的人跟在他们后面,等到了给他们预留的位置,看看坐在他们四周的人,几个人全笑了。 “皇伯父、代王叔、宁王叔!”宋珏笑眯眯的朝着几个要站起来行礼的王爷摆摆手,“快坐,不用多礼。” “陛下,请!”看到宋珏坐在他们中间,吴清若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沉昊林、沉茶,轻轻一挑眉,“还以为今天你们不过来了。” “皇伯父,您都已经出手了,我们要是不来捧场,岂不是不太好?”沉茶拽着沉昊林坐到了皇伯父的右手边,看看坐在前面、转过头来的宁王殿下,“宁王叔什么时候过来的?不冷嘛?” “不冷!”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说起来,你们害不害怕?” “害怕?”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什么要害怕?因为秦伯父和鹰王爷的参与了?”看到宁王殿下点头,以及他脸上幸灾乐祸的样子,两个人同时摆摆手,说道,“不会的!” “这么有信心赢过清若哥哥嘛?”宁王殿下一挑眉,“口气这么大,不怕一会儿被打脸?” “宁王殿下,我们呢,不怕鹰王爷参与,不是因为不怕输,也不是因为有信心赢过鹰王爷,而是我们衷心的希望和盼望着鹰王爷参与进来。” “这又是为了什么?”宁王殿下眨眨眼睛,很不解的看着薛瑞天,他又看看点头表示赞同的沉昊林、沉茶,“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沉茶笑了笑,“皇伯父如果肯出手的话,无论怎么样,都是我们占便宜了,对吧?”她朝着吴清若笑了笑,“皇伯父虽然多年不领兵,但经验多,眼光毒辣,能看到很多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会注意到的点,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再说了,输了又怎么样啊?输了说明我们还有很多的不足,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真的觉得输赢无所谓?”看到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和带他们上来的宋其云频频点头,吴清若很欣慰,“那好,这个心态非常的好,我很欣赏。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留情面了,到时候输狠了,你们可不要哭鼻子,知道了吗?” “放心吧,不会哭鼻子的。”几个小孩朝着吴清若摆摆手,一个个都很有底气的样子,“您尽管放马过来,我们接战就是了!” “不错,很有骨气。”吴清若看看其他看台的将士都伸着脑袋往他们这边看,“好了,好了,比试要开始了,我们好好看第一场吧,别打扰到别人。”他看了看宋其云,“你不下去准备准备?” “这就下去了。”宋其云行了礼,朝着几个人挥挥手,“虽然今天我不会上场,但我手下的兄弟们还是会上场的,大家一定要捧场啊!”他看向沉茶,“我会跟秦伯父说一声,你来了。” “好!”沉茶看看下面的校场正在准备,一挑眉,“第一场是谁?” “是老陆和老乔。”宋其云朝着沉茶一呲牙,露出一脸的坏笑,“第二场就是我对秦伯父了,皇兄、几位兄长、还有姐姐,你们看着好了,看本王爷大杀四方!” “好!”宋珏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忘了弟弟身上穿的铠甲,弟弟不疼,他自己拍的手生疼,但在人前也只能忍着,勉强的朝着宋其云笑了笑,“哥哥相信你!” 宋其云的目光在宋珏的手上瞟了一下,朝着他笑了笑,再次跟众人行礼,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就在宋其云离开看台的同时,校场里面传来了牛角号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校场里面,这万众期待的大比试在经过了小半年的筹备,终于拉开了帷幕。 1599 初选6.0 第一天的第一轮,与其说是比试,更像是一种展示,展示沉家军的风采,展现沉家军的实力,让看台上的大人物们看一看沉家军的状态,让他们更放心的把边关交给沉家军来守护。 显而易见的,这种带有展示性质的开场,是专门为了宋珏一行人设置的,这也是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征询了负责开场比试的陆盛远和乔梓的意见,在他们觉得这个提议完全可行,他们没有异议之后,才决定好了方案,然后安排实施。 当然,如果宋珏一行人没有造访嘉平关城,这一幕也不会出现的。 “这是……”宋珏眯着眼睛,看着被手臂上束着红色绸巾的将士围住的、骑着白色战马的银盔小将军,稍稍犹豫了一下,转过头问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小九九?” “小珏哥哥没有看错,是他。”沉茶点点头,为宋珏解释了一下,“本来小九九不用参加今天的比试,他主要是负责明天那一场的,但他特意今天请求出战,完全是因为我们。” “因为你们?”宋珏好奇的看着沉茶,“你们强迫他来着?” “那倒没有。”沉茶轻轻摆摆手,说道,“我们是想把开场弄得热闹一点、声势浩大一点,做出一点花样来。所以,乔梓将军特意跟小天哥借的人,请小九九出山,本来呢,还应该有酒儿的,但酒儿的那个性格,小珏哥哥你也知道,他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强迫他。” “酒儿就是太内向了,要是能活泼一点就好了。”宋珏叹了口气,“得多让酒儿跟小云和小九九这两个皮猴子待在一起,稍微能带动一点。”他还想要说点什么,又看到对面跑来的一匹黑马上的黑盔小将,“这个是……小云?”看到沉茶点头,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是想要让他们两个打一场?” “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你说的,热闹一点?声势浩大一点?为什么?” “比试第一场,总要来一个开门红,是不是?”沉茶澹澹的笑了一下,“小珏哥哥、大统领、还有皇伯父、两位王叔都在,既然要看的话,就看个有意思的。”她轻轻叹了口气,“小云和小九九身份不同,再如何遮掩,他们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 “所以呢?”宋珏微微一皱眉,很严肃的看着沉茶,“有人用他们的身份攻击他们?” “他们有战功傍身,倒也不至于被攻击,但背后说风凉话、阴阳怪气的嚼舌根还是有的。”薛瑞天拍拍宋珏,让他不要动气,又继续说道,“他们认为我们都不知道,听了这些话也只是自己消化,找寻个机会好好教训这些乱说话的,但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抱怨什么。但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暗影又不是摆设,这营中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影的注视之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们都一清二楚。但他们不愿意跟我们说,自然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我们担心,我们就假装不知道。” “所以,你们不是没给他们出气儿?” “当然了。”薛瑞天一挑眉,“其实,有实力的人才不会说这种话呢,有实力的都会直接上前挑战的。” “这么说来……”宋珏看了看校场中央在呼喝呐喊的对阵双方,“他们两个也被挑战了不少次?” “那是,别说他们了,我们……”薛瑞天指指自己和金菁、金苗苗,又指指沉昊林、沉茶,“还有那些大将们,有几个没有被挑战的?不过,无一例外,都是输了。” “苗苗也被挑战?”宋珏惊讶的看了一眼坦然自若的金苗苗,“挑战你什么?” “陛下这就小瞧人了不是?”金苗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轻轻勾起唇角,说道,“本人身上虽然担着的是一个郎中的名声,但也是会点功夫的,毕竟我师父的功夫就很不错,是不是?况且我也是上过战场、有过战功的,只是平时不显而已。” “你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是大师的高徒,确实是很厉害的。” “多谢陛下夸奖,但我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很厉害,是非常的厉害。”金苗苗看到宋珏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被挑战在边军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一招制敌是我们追求的极致,因为只有掌握了先机,才有彻底击溃敌人的可能。” “原来是这样。” 宋珏点点头,算是彻底明白要在边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生存方式。所以,他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把目光放在校场中央的两方人马。 此时,校场里的两方人马在进行阵法的变换,他们在向看台上的人展示着在接下来的比试里将会出现的阵法,不过,变换的速度很快,看得不是很精通阵法的宋珏眼花缭乱的。 “虽然没看明白他们快速的换来换去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很厉害。”宋珏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能说武将不易、边军不易啊!小白子,你是行家里手,把这些都记下来,下一次京里那些有嘴会叭叭的家伙再说什么酸话,咱们就让他们来搞这个,搞不出来不许他们吃饭睡觉,也让他们体验体验这个中滋味。” “陛下英明,臣遵旨。”白萌轻笑了一声,“不过,那些有嘴会叭叭的一定不会这么心甘情愿被陛下摆布的,他们一定会说有公务要处理,没时间做这些。” “这就是他们的公务,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御史台,反正御史台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比他们会叭叭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吗?” 听了宋珏的话,其他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看来宋珏已经被御史台那些御史烦到不能再烦,已经不想再容忍他们了,如果这些御史还不收敛的话,等待他们的,或许不止是被丢到禁军、巡防营去操练,还有可能会用各种理由被发配到边关来。 就在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校场的形势又有了大变化,围在宋其云和夏久的将士们各自散开,单留他们两个人在场上。 而两位小将军则是各自手持兵器、催马上前,打在一处。 1600 初选7.0 宋其云和夏久这一次选择的兵器都是长刀,他们两个虽然并不是师出同门,但他们的师父关系也是很深厚的,宋其云拜了沉老国公为师,而夏久则是拜了薛老侯爷。 薛老侯爷惯用的兵刃是长戟,但夏久不喜欢这个,反而选择了长刀,按照他的说法,在沙场上一刀砍一个,那感觉特别的痛快。但他跟薛老侯爷学的,却是戟法,所以,沉家军就出现了一个把长刀耍出长戟风格的小将军,这也算是沉家军的一个奇宝,可以出其不意打败对手。 而夏久的亲兄弟跟他的说法基本上差不多,不过沉老国公本身就善使刀,无论是大刀,还是长刀或者双刀,都使的是上下翻飞、出神入化的。 而宋其云呢,虽然没有沉昊林、沉茶那么聪明,没有他们那个一看就会的本事,但选择其中一样学,还是学到了精髓,一把长刀都能使出花来,按照沉茶的话来说,在整个沉家军之中,就算是沉昊林,在用长刀上都比不过他。 兄弟俩打马上前,同时向对方挥出自己手里的长刀,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整个校场上空响起,两个人快速的过了三十多招,在宋其云将夏久的长刀格挡住,并往后弹开之后,两个人同时收了手,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扬了扬下巴。 “你小子怎么回事?混呢?”夏久很不满的看着宋其云,手里的长刀稍稍改变了一个方向,指向了宋珏所在的看台,“你就给皇兄看这个?丢不丢人?”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刚才那是你真实的水平吗?我也想说你一句,能不能认真一点,好好打?叔伯、兄长都在上面坐着,打成这个熊样,是想让谁看笑话?” “这就是我想说的。”夏久跟着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就不能是计策了?麻痹其他阵营的计策?” “话说的还真好听,你看我信吗?”宋其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你要说热热身,我倒是还相信的。” “是吗?这种借口,我可不乐意找。”夏久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秦正所在的方向,“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你想好了吗?要尽全力吗?” “那不可能。”宋其云轻笑了一声,“七八成吧,起到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就行。” “七八成啊,倒也可以,就怕震不住秦伯父。”夏久同意宋其云的说法,轻笑了一声,“甭管能不能震得住,就这样吧,至少给我们的兄弟鼓个劲儿,让他们别那么担心。” “这么想就对了,小茶姐姐也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现在夸小茶姐姐什么,她都是听不到的,还是省省吧!”夏久哼了一声,说道,“休息够了吗?可不可以重新开始了?咱们时间有限,就别把工夫都浪费在这个上面了。” “打没有问题,但按照惯例,比试都是有赌注的,咱们这一次的赌注是什么?输赢又应该怎么算?”宋其云一挑眉,“输的请赢的吃烤全羊,怎么样?” “成交!”夏久跟宋其云一击掌,“如果打成平手,就黑皇兄一顿,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我同意!” 看台上的宋珏莫名其妙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看了看头顶上的艳阳,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的跟身边的白萌吐槽了一句。 “怎么感觉有人在算计我?”他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还能什么人算计你啊?”白萌朝着校场里已经打起来的两个人扬扬下巴,“肯定是这两个小子,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他盯着场内的俩兄弟看了好一会儿,转过头问薛瑞天,“小九九这个长刀是薛伯父教的?”看到薛瑞天得意的点点头,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倒是颇有薛伯父的神韵了。” “把戟法用在长刀上,这家伙算是开了一条新路。”薛瑞天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已经瞪直眼睛的宋珏,“怎么样,你这俩弟弟还不错?” “何止不错啊,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宋珏感叹了一声,“以前也只是听说他们战功显赫,杀敌多少多少,没亲眼看到过,所以完全没有一个印象。现在亲眼看到了,有种家里的小崽子突然长大了的欣慰感,眼眶还有点酸。” “吾家有子初长成,是吧?”看到宋珏点头,白萌轻笑了一声,“行了,你也不用悲悲戚戚悽悽的,弟弟们长大了,而且还这么的神勇,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宋珏点点头,刚要说点什么,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弟弟同时撒开缰绳,从马上一跃而起,不由得紧张的抓着白萌的袖子,问道,“他们两个要干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白萌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其他的几个人,“抱歉,抱歉,家里孩子没见过世面,各位多包涵包涵啊!” “说什么呢!”看到两个弟弟平安的落地,又重新战在一处,长刀碰撞上长刀,又传来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刚才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面,刚松了口气,宋珏就听到了白萌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恨的说道,“这说谁没见过世面呢?” “不就是陛下您嘛!”白萌一点都不在意宋珏的态度,呵呵的笑了笑,“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是没见过这个,又担心弟弟们出什么意外,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坐在这两个人后面,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一点都没变,小时候怎么斗嘴,长大还是怎么斗嘴,哪怕宋珏已经登基称帝,两个人相处的模式也没有改变。 他们想了想,何止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没有发生改变,他们这一小群人的感情也是没有改变的,或许以后在史书上,可以留下一笔君臣相宜的美谈。 就在宋珏和白萌还在斗嘴的时候,宋其云跟夏久的比试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1601 初选8.0 在看台上的人叽叽喳喳的时候,就听到校场力传来了“彭”的一声巨响,众人听到声音,循声看过去,只看到宋其云和夏久手里握紧了他们的长刀,同时后撤了好几步,两个人大概也没想到会产生这么大的冲击力,勉勉强强维持住了站姿。 宋其云把手里的长刀扎进地里,用长刀的力量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好不容易站稳了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夏久,看到对方比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看到对方喘着粗气,汗珠子肉眼可见的顺着头盔慢慢的流下来、滴落在地上的样子,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好不好?”夏久翻了个白眼,朝着宋其云一呲牙,故作不经意的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他们关注的几个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这边,露出了一抹澹澹的浅笑,说道,“有一说一,刚才那一下可是把他们都惊着了!” “那么大的声音,要是不被惊着的话,那也是件怪事儿。”宋其云哼哼了两声,“不过,既然惊着了,那就趁热打铁,让他们好好的再惊一下,怎么样?” “好啊,你还想怎么惊?” “那就看我的吧!” 说完,也不管夏久来不来得及给出任何的反应,拔出自己的长刀又朝着夏久的头盔砍了过去,力道非常的大,仿佛随之而来的刀风都能伤到人一样。 夏久倒是也防备着他这一手,他自己的刀早就悄悄的拔出来了,看到迎面一刀噼了过来,他快速的向后撤了一大步,躲开了这一刀,趁着宋其云收势的时候,他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将手里的大刀朝着宋其云扔了过去。 宋其云没想过夏久会朝着自己扔刀,眼看着这把刀要达到自己这里了,他及时的回神儿,快速的脚尖踮地,向左方转了过去,堪堪躲过了这一刀,即便是这样,也感受到了这个刀扔过来的力道,那个刀风避他刚才的还要锋利,幸好他把头发束起来了,要不然,哪怕这个刀伤不到自己,这个刀风也会把自己的头发削掉一些的。 他的双脚刚刚落地,提着的一颗心刚刚放回到自己的肚子里面,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冬”的一声,别人是不是吓到了他不能确定,他可以确定的是,他自己被吓着了。 等到平复好了心神,宋其云这才转头看,就看到夏久的长刀结结实实的插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 “你这个是……”宋其云歪着头看向夏久,“准备向我认输,不打了?” “天还亮着,做什么美梦呢?”夏季一呲牙,握紧双拳,拉开了架势,朝着宋其云招招手,“来吗?” “来!” 宋其云一点都不肯示弱,也扔掉了手里的长刀,同样的拉开架势,朝着夏久发起了勐攻。 两个人快速的拉近了距离,宋其云朝着夏久的面门打出一拳,被夏久成功的格挡开,他快速的向后撤一步,又躲开了夏久的一掌,顺势握住了夏久的手腕,试图将他拉到自己这一边控制起来。 夏久将计就计,利用这次机会,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在宋其云认为自己得逞的时候,试图用手肘去击打他的肋下。 宋其云在关键时刻察觉到了夏久的意图,松开了对夏久的控制,快速的躲开了夏久的那一击。 沉茶坐在看台上,看着又快速的打在一起的宋其云和夏久,紧缩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 沉昊林坐在她身边,感受到了她的不满,侧过头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轻松一点,这只是展示,他们没有尽全力。” “我知道。”沉茶叹了口气,“但就从他们现在的这个表现,也能看得出来,拳脚功夫上面有了不少的退步,也不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退步了?”听到沉茶的话,吴清若凑过来小声的说道,“其实还好,看着还是可以的。” “皇伯父,您对他们太过于宽容了。”沉茶叹了口气,“他们原本的水平不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没有人看着,肯定没有好好练功。” “没有好好练功肯定是要被说的,但我的意思是你的要求,或者说是他们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太高了?”沉茶一愣,轻轻摇摇头,“没有吧,这不是很基本的吗?” “你是对自己的要求高,所以,也对他们的要求跟自己一样。”吴清若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你觉得你这样的身体条件都能做得到的,他们也应该做到,是不是?” “是。”沉茶点点头,有些迷茫,“不对吗?他们要面临的就是生死选择啊,如果他们不好好的练功,要是到了沙场上,连保自己的命都做不到,又谈何保护百姓、保护边关不失?” “你说的没错,但是,领兵的将领主要还是要考虑大局观,是不是?”吴清若看看露出不赞同表情的沉茶,轻轻一挑眉,“当然,我也只是建议,你可以不接受。” “师父,不是不接受,而是必须对他们要求严格一点,否则,这帮小子可会蹬鼻子上脸的。”沉昊林叹了口气,看了看校场里面,说道,“其实,茶儿做的对,他们不是做不到,而是这段时间懈怠了,所以,才打打得这么难看。原本,这两个人的水平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吴清若想了想,看看同样拧着眉的薛瑞天,“你也是这么想的?” 薛瑞天看了一眼吴清若,朝着他点点头,紧跟着又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我们忙着干别的,忽略了他们,也是我们的不对,从今天晚上开始……”薛瑞天看看沉昊林、沉茶,看到他们两个人冲着自己点头,他继续说道,“开始加练,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都可以过来看,看看我们到底是怎么疼爱他们的!” “如果最后一句不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我们就真的相信了。”白萌轻笑了一声,“确实是退步了,至少小云比在京里的时候,要退步很多。既然要加练,那就加上我一个,我也来凑凑热闹。” “欢迎之至。” 在校场里面打得非常开心、非常尽兴的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慌不已,两个人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1602 初选9.0 宋其云和夏久这一次的单人对抗,很快就出了结果,夏久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因为宋其云难得一见的分神,被夏久找到了机会,在宋其云的肩膀上拍了一掌,被打中的宋其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以,被判定为输。 对于这个结果,宋其云是认的,不过,他也有言在先,这次输给夏久,完全是他自己的走神而导致的,从实力上看,他不觉得自己比夏久要差。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夏久得意的晃晃头,伸手拍拍宋其云的肩膀,“接下来的对阵,我还是很期待的,听说你研究了好几种新战术,我很想要领教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宋其云扬了扬下巴,“别说我研究新战术了,你不是也一样?偷偷摸摸的操练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想要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这个嘛,暂时保密。”夏久一呲牙,“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起来,你也算是见识过我新招数的第一人,是不是感觉到非常的荣幸?” “彼此彼此,我的那些之前也没展示过,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对手,你也应该很荣幸才是。”宋其云一边说,一边看向沉昊林、沉茶他们所在的看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多多少少会带着一丝丝的心虚,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我总觉得咱俩要挨骂。” “挨骂?”夏久很不解的看着他,“这话到底是从何说起啊?为什么会被骂?” “咱俩这段时间,光忙着各自操练手下的兵士们,自己的功夫有些懈怠,你觉得……”宋其云朝着那边的看台稍微撇了一下,“他们看不出来?不说别人啊,姐姐是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往夏久身边凑了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等今天的比试结束,咱俩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夏久想了想,觉得宋其云并不是危言耸听,他们功夫退步是事实,谁都有可能放过他们,可他们家亲爱的姐姐是绝对不会饶过他们的。接下来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算了,今天过后姐姐会怎么罚我们,我不知道,但如果下面的这一场,咱们要是再表现的差强人意,那咱们可就说不过去了,是不是?” 宋其云拍拍夏久的肩膀,两个人相互打了打气,就各自回去准备了。 之前单人的比试输给了夏久,实话实说,宋其云的心里是不怎么痛快的,这种不痛快并不是针对夏久,而是针对自己,他对自己的疏忽,是非常的不满。如果对阵的这一局,他还不能扳回来的话,都不等沉茶惩罚他,他自己就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夏久那边也没比宋其云好过多少,虽然勉强的赢了但人对抗,但就像宋其云点出来的那样,他们这段时间并没有好好练功,心思都没有放在自己的功夫上面,他们家姐姐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如果对阵这一局,表现得再不好看的话,他们连个借口都没有了。 两个人都想着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准备的东西展示出来,就都对接下来的对阵非常的重视,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这上面,完全顾不上看台四周对他们的看法,也顾不上其他的别的什么。 也正是因为他们认真了,所以,这一场从开始就非常的好看,参与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全力以赴,用自己最大的能力争取可以尽快把对方干趴下。 看台上的众人也发现了这一场跟上一场的精彩程度是不能同日而语的,这种势均力敌的比试,他们也是很久没有看到过了,况且,对阵双方采用的战术都是他们没见过的,估计就是这些日子辛苦琢磨出来的,之前对他们的那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也是少了不少。 “怎么样?”沉昊林扭头看了看沉茶,笑了笑,说道,“是不是有点惊喜?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也没有那么的不成器,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务正业?” “嗯!”沉茶很赞赏的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疏于练功了,功夫都用在这上面了。”说完,她就觉得不太对,转头看向沉昊林,“兄长早就知道了?” “不能算太早,也就是比你早个三四天。”沉昊林看到沉茶的眼睛瞪圆了,赶紧安抚她,说道,“这两个孩子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校场里折腾,被我给撞见了,他们也不告诉我在干什么,只是说,让我期待一下,肯定给我们惊喜。” “是挺惊喜的,就说这两个孩子,这段时间的精神不太好呢!”沉茶盯着校场里看了好久,轻轻叹了口气,“这几个战术研究的不错,很巧妙,也很精巧,如果可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一定会出人意料的。”她轻轻勾勾唇角,“不过,因为时日稍短的缘故,还有些不太成熟,前期爆发太过于勐烈,很容易造成后期疲软跟不上,还是要好好的琢磨琢磨。” “嗯!”吴清若听了沉茶的话,很赞同她的说法,“不过,你们没看到重要的一点,就是从他们演练的这个熟练程度来说,可不是昊林说的,前两天才碰到的那么简单。”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也不是脑子一热,想一出是一出就能做到的。” “虽然说他们手下的将士们执行大将的命令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但这毕竟是新的战术,如果没有事先排演的话,是做不到这么胸有成竹的。你们看,他们在看到命令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慌乱,动作非常的统一,也没有出错的,这足以说明他们私下里已经磨合过很多次了。估计这段时间都没闲着,都干这个了。”薛瑞天听到沉昊林、沉茶的话,转过头来笑呵呵的说道,“他俩自己是疏于练功了,但把时间都花在了这个上面,倒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小天哥,帐不是这么算的,不管他们是自己练功,还是研究新的战术,都是他们应该做的。身为大将,如果因为研究战术而放任自己的功夫退步,这也是非常不可取的,对吧?” 沉茶朝着薛瑞天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微笑,可薛瑞天看着这个笑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1603 初选10.0 吴清若和代王爷一直静静的听着孩子们的谈论,看着校场里的瞬息万变,感受着这一代小将军的成长,听到沉茶略带威胁的话,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吴清若看了看沉茶,他有些私房话要跟代王爷说,就推着代王爷离小孩子们远一点,免得有些话被小孩子们听到,不是特别的好。 代王爷明白吴清若的意思,拽着他稍微往远离这几个小孩的地方坐了,坐下之后才发现,这个位置比刚才的位置还好一点,看得更清楚一些。 沉昊林和沉茶看到两位王爷的东决,并没有阻拦,他们也以为是两位长辈看场内看不清楚,才挪一挪位置的,根本没有去想别的。 吴清若看了看场内还在激烈拼杀的双方阵营,又看了看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面记了点什么的沉茶,轻轻勾起唇角,他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将鹰王这个王位、将璀耀阁传下来、传给沉茶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孩子越接触就越能带给他们更多的惊喜。 吴清若很喜欢沉茶这个为人处事的性子,既不用权势压人,也不会卑躬屈膝刻意去讨好什么人,她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性子,对自己手下的将士要求很严格,对跟自己合作的同僚也是不卑不亢,如果让她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是不会管对方的身份如何,会直言不讳的。 在吴清若看来,这样的态度是非常的好,不过,这还不是最吸引他的一点。沉茶让他觉得可以继承自己衣钵、确定自己想法的一点就是,在用尽自己的全力之外,还可以挖掘出自己更大的潜能,直至把自己的潜能挖空。 在吴清若的印象中,沉茶是不会说什么做不到,也不会说完全做得到,他只是会说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能完成到什么程度就完成到什么程度,不会妄自菲薄,也不会刚愎自用。 而恰恰是这一点,吴清若就非常的欣赏,现在的小孩很难做到这一点,通常来说,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并不了解,完全认不清楚自己,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一声唏嘘而已。 也正是因为吴清若很欣赏沉茶的这个风格,所以才会改变最初的主意,将沉茶视为自己的继承人。 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吴清若最开始选择的继承人其实是沉昊林,毕竟他才是自己的徒弟,把自己的一切交给沉昊林,顺理成章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不会有一些自以为是知情人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或者背后乱嚼舌根子。 当然了,刚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沉昊林、沉茶的年纪还不大,大概就是沉茶和沉酒刚成为镇国公一员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吴清若是看不出沉茶能变成什么样,以当时那个状态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可没想到,沉茶居然长成了一代铁血女将军,所以,名声传入西京城,吴清若开始考虑要考察一下这两个孩子。 只不过,孩子们长大了以后,各自都忙各自的,尤其是边关又出了很多的事情,大家都没有怎么接触过,考察之说也就暂时搁置了,既然不了解近况,那同样被搁置的还有继承的事儿。 本来吴清若以为,继承衣钵这个事儿还有可能再拖上几年的,但没想到沉昊林、沉茶这一次带人西京城述职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他们才又再次见面、再次生活在一起,随着西京城的各种事件频发,吴清若暗中观察两个孩子,最终觉得可以接任下一任鹰王的并不是沉昊林,而是沉茶,因为她很符合自己对于鹰王继承人的期待。 “在想什么?”代王爷看看陷入沉思的吴清若,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到他回过神来,一挑眉,问道,“刚刚好像走神了?” “在想认定小茶为继承人,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吴清若压低声音说道,“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她的心思很细致,而且眼睛非常的毒辣,能看到别的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吧?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代王爷抿着嘴笑了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后来说的。”他看着宋珏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这个王位落在了昊林的身上,其实就是树大招风,对他只有害处,没有益处。但如果交给小茶,那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的。”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小茶是轩辕家的人,但轩辕家已经没落了,即便是现在还挂着一个世家的名头,可手里并没有实权,毕竟家里就剩了那两个老头儿,要实权也没有用。”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澹笑,说道,“轩辕家给不了小茶什么,同样的,沉家也给不了小茶什么,国公府的一切都还是要留给昊林的,所以,小茶继承我的衣钵也不会那么的引人注目。再加上璀耀阁的性质跟暗影没什么区别,外人也不会抓着这个不放的。” “最重要的是,边关不稳,有心人也不会惦记别的什么。” “是啊!”代王爷轻笑了一声,“你是不知道,这个家伙……”他用下巴指了指宋珏,“已经开始考虑、并跟昊林、小天、小茶他们商量,以后有文官、尤其是那些言官犯事儿,也不用发配、流放到别的地方,往各个边关一丢,让他们深入的体验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他们就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我知道,他们跟我说过,我觉得这个想法特别的好。”吴清若点点头,“未来很多年,边关都不一定安稳,那些人来了,知道这里多么的艰难,就会写信告诉他们的同年、同僚,边关的日子、守将的日子就会比现在更好一些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朝着看过来的代王爷笑了笑,“我们必须要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很多事情都想不到、想不周全了,所以,是时候推孩子们上场了!” 1604 初选11.0 宋其云和夏久是不知道看台上的大人们在谈论什么,他们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对阵上面,早就忘了什么所谓的藏拙,什么藏一半留一半的话,恨不得把自己掌握的战术都展示出来才可以。 最终的结果,是宋其云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夏久,追其根本的原因,是夏久这一方常年作为先锋营冲锋陷,开始的时候,爆发的冲力是有的,但时间久了就有点后继乏力的感觉,体力上面就不太能跟得上了,但宋其云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常年断后,很懂得如何蓄力,很明白如何保存实力,所以,就在对方被拉锯战拖到了一个疲惫的状态,他们出其不意的发起了一次勐攻,将夏久一方的阵型冲散,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宋其云顶着一头汗水,乐呵呵的走到夏久的跟前,朝着他晃了晃脑袋。 “怎么样?”宋其云想要摘到自己的头盔,却被夏久拦住了,他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夏久,“怎么了?” “一头大汗,摘了头盔,不会吹风着凉吗?”夏久拿过自己的副将递过来的帕子,给宋其云擦了擦,说道,“等找个避风的地方,落落汗,再摘掉头盔。” “哦!”宋其云看看一本正经教导自己的弟弟,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轻笑了一声,“这次是我赢了,咱俩各赢了一次,打成了平手。” “嗯!”夏久点点头,拽着他给看台上的人行了礼表示感谢,然后吩咐副将带将士们下去休息,自己则是跟宋其云一起往看台的方向走去。“走吧,去见见兄长和姐姐。” “你记着啊,一会儿无论他们说什么,咱们都认错,如果要罚的话,咱们也都认,不能找任何理由。” “我知道。”夏久想了想,朝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宋其云一呲牙,“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们一定会被罚?” “直觉!”宋其云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耸耸肩,说道,“这就是多次被罚罚出来的经验,你要是被小茶姐姐罚了很多次,你也会有这样的直觉,或者说是自知之明吧。” 夏久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向看台的位置,他特别希望宋其云的直觉没那么准,也希望他的兄长、姐姐能看在他们费劲了心思在战术上面可以放他们一马。 宋其云和夏久的比试,持续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分出胜负,虽然战况非常的激烈,但架不住时间太长了,看得好多人都累了,尤其是宋珏、宁王殿下这种只看热闹的外行,短时间看看还行,时间长了,就觉得身体上不太舒适了。 “幸好分出了胜负,要不然估计咱们大少爷要坐着睡着了。”薛瑞天看了看宋珏,轻笑了一声,伸出手在他面钱晃了晃,“人还好吗?” “还好,还健在。” 宋珏蔫蔫的送了薛瑞天一个白眼,打了个哈欠,往白萌肩膀上靠了靠,继续半眯着眼睛看着校场里面的情况。 薛瑞天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态度,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校场,看着陆盛远和乔梓的副官带着人把校场重新收拾了一下,准备休息休息开始下一场的比试。 只是他发现,宁王殿下也是一脸的疲倦,宋珏也是有点要支持不下去的样子,想了想,转身朝着沉昊林、沉茶招了招手。 “怎么了?” “要不然,咱们回去吧。”薛瑞天朝着宁王殿下扬扬下巴,又指了指宋珏,小声的说道,“这两位估计坚持不下去了,看样子很疲累的。” “别说他们了,我都有点累了。”沉茶揉揉自己已经发胀的眼眶,因为要解决颜戎家里的问题以及确定白鸭山是否是金矿的问题,他们昨天晚上讨论了整整一个晚上,根本就没怎么睡,现在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这两个孩子拖的太久了,之前不是说要藏一半的吗?看样子是把所有压箱底儿的都拿出来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以回去了。”沉昊林想了想,拍拍沉茶的肩膀,对薛瑞天说道,“我去问问我师父和代王叔的意思,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想看。” 沉茶看着沉昊林蹭到了旁边的吴清若和代王爷跟前小声询问他们的意思,自己转过身来,伸手拍了拍宋珏、白萌和宁王殿下的肩膀,看到他们也是一脸的疲倦,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坐着也很累?” “坐着倒是不累,就是很耗神。”宋珏又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既然累的话,要不然咱们走吧?回去弄点热乎的东西吃,好好的躺一躺,好吗?还是说,你们想继续再看一会儿?” “走吧,回去休息休息,养养神。”宋珏伸了一个懒腰,有些疲倦的说道,“没想到这个比试会这么累,不仅是场上的人累,看的人也挺累的,这是我们之前没想过的。” 沉茶想要跟他们说什么,就看到沉昊林回来了,小声的问道,“如何?” “师父和代王叔跟我们一起走,他们也觉得累。”沉昊林压低声音跟沉茶说,还想要继续说的时候,就看到宋其云和夏久也上了看台,“叫上这两个孩子,咱们一起回去吧?” “先问问他们是不是要留下看下面那场。”沉茶等两个弟弟走到跟前,问了好之后,才跟他们说,“我们要走了,你们是继续留在这儿看,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瞬间就有了默契,决定把可能的惩罚再拖一拖。 “我们还想再看一看,等这一场完了,再回家去了。” 沉茶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但她很厚道的没有戳破,朝着他们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其他的人走了。不过,在路过他们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留给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着以宋珏为首的一行人离开,宋其云和夏久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次的惩罚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1605 运气不错 因为晚上不用值夜,沉昊林、沉茶带着宋珏一行人回了国公府,中途宁王殿下拉着金苗苗去了小膳房,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道很想要吃的菜,只不过,他问过皇宫的御厨,他们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菜谱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做过。更有甚者,还言之凿凿的说什么这道菜早就已经失传了,根本没有人会做,一度让宁王殿下非常的失望。 不过,这种失望很快又转变成了希望,因为到了边关之后,他偶然跟金苗苗提起,金苗苗说她就会做,之前还做过很多次呢,沉昊林、沉茶他们都吃过。 这个话令宁王殿下喜出望外,他以为自己是异想天开了,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次。 “你们干嘛去?”代王爷看看准备脱离队伍的宁王殿下和金苗苗,“这个方向应该是小膳房?苗苗去给我们准备吃的,辰辰你去干嘛?帮忙吗?” “这是个秘密。”宁王殿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王兄,一定会令你们大吃一惊的。” 代王爷看看他,又看看朝着自己乐呵呵点头的金苗苗,轻轻一挑眉。 “行吧,你们注意安全就好了。” 看着两个人脱离队伍,往小膳房的方向走去,吴清若转过身来牵住代王爷的手,带着他跟在沉昊林、沉茶和宋珏他们后面。 “不用担心,辰辰在皇陵的时候,闲来无事还会自己动手做吃的。”吴清若轻笑了一声,“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好吃的东西,自己做或者去找御厨做。”他回身看了看小膳房的方向,转过来朝着代王爷笑笑,“在京里的时候,他去御膳房找了几个老师傅,听说是发现了一道失传已久的新菜,想要找老师傅复原,但老师傅们不太会,辰辰回来之后还挺失落的。” “我记得。”代王爷点点头,无奈的笑笑,“不过,他的失落在来边关之后就好了,准确一点,应该是跟苗苗聊过之后,就又开心了。看来他想要复原的那道菜,苗苗会做。”说到这里,他是知道这两个家伙干什么去了,“这是终于找到机会了?” “应该是。”吴清若晃了晃他的胳膊,“等一会儿他要是显摆,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啊,配合他表现出很意外、很惊喜的样子来。” “当然没有问题。” 走在他们两个前面、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白萌和金菁,转过头来,很无奈的看着这两位王爷。 “鹰王爷、代王爷,你们这么湖弄宁王殿下,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代王爷挥了挥手,“小孩嘛,不就是湖弄湖弄,就湖弄长大了吗?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干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就算让辰辰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的。”他笑了笑,“辰辰也不傻,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是湖弄他吗?这是你情我愿的,大家都觉得很舒服,不戳破而已。”看到白萌和金菁还是一脸的疑惑和迷茫,他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时候你们也养孩子了,就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在说什么?” 更前面的宋珏、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听到了动静,停下脚步等着几个人,问清他们在谈论什么,几个人都笑了。 “笑什么?”白萌和金菁被几个人弄的莫名其妙的,“这有什么好笑的?” “在笑啊,天底下的长辈或者说父母、叔伯、兄长、姐姐这些,管教起自己的孩子、弟弟妹妹,好像都是一个路数啊!”宋珏拍拍沉昊林的肩膀,朝着他挑挑眉,“是吧?” 沉昊林只是澹澹一笑,并没有说话,很显然,他是不准备跳进宋珏给他挖好的这个大坑。 “小茶,小天,是吧?” 宋珏一点不在意沉昊林的态度,跟着他们走进国公府前院的正堂,这里国公府的仆从们已经准备好了,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应该是金苗苗吩咐的,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好吃的给他们。 洗了手、净了面之后,各自找了舒服的地方或坐或半躺着,宋珏看着歪在一张躺椅上、盖着小毯子闭目养神的沉茶,脸上闪过一抹坏笑。 “小茶,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沉茶撩开眼皮看了一眼宋珏,“湖弄小孩子啊?”看到宋珏点头,她勾勾唇角,又闭上眼睛,说道,“那不是很显然的?他们兴冲冲的把自己的成果展示出来,然后拿到你面前显摆,自然不能泼他们凉水了,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要鼓励的,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错误或者问题,随他们去吧!” “没错!”和沉茶一样拽了一张躺椅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道,“边关这么无聊,有点喜欢的东西,自然是让他们去折腾,说不准还能折腾出点别的门道来,有利而无害,何乐而不为呢?”他朝着坐在沉茶身边的沉昊林一样下巴,“没错吧?” 沉昊林点点头,看看刚才在校场上的宋其云和夏久就知道了,虽然他们因为研究战术耽误了自己练功夫,导致有些许的后退,但他们还是挺开心这两个孩子能折腾出点什么来的。不过,他们不会因此而放过这两个孩子,该罚的还是要罚的。 沉茶看看沉昊林的表情,就知道兄长在想什么,她跟她兄长一样的想法,得狠狠惩罚一下这两个小子,让他们两个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不会因为他们折腾出几个新玩意儿就能对他们网开一面的。 “陛下!国公爷!大将军!”影五站在门口行了礼,在得到允许之后,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竹筒,走到沉昊林、沉茶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三太爷的消息,耶律尔图已经昏迷多日,毫无清醒的意思,南北两院同时做出了决定,同意耶律岚和耶律南……”他更小的声音说道,“正式监国。”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沉茶快速的看完了竹筒里的纸条,交给沉昊林,“看来我们运气还是挺不错的。” 1606 这算是苦尽甘来了! “什么事儿?”宋珏看到沉昊林、沉茶和影五在那里窃窃私语,有点好奇,但他很累,又懒得凑过去,只能朝着沉昊林、沉茶扬扬下巴,“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不太好的消息,如果方便的话,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开心,怎么样?”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沉昊林摆摆手,看向影五,“你先去吧,顺便把门关上。” 影五点点头,朝着其他人行了礼就离开了,他走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还跟守在四周的暗影打了个讯号,让他们盯紧一些。 “这么谨慎?”看到沉昊林这个样子,不仅是宋珏对那个消息很好奇,吴清若和代王爷也很好奇。他们半靠在平时沉昊林用来小憩的那张软榻上,催促着沉昊林赶紧回答。“别磨磨蹭蹭的,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跟我们有关?” “说有关也确实是有关,说无关也确实是没什么关系。”金菁看了看沉茶手里竹筒的颜色,轻轻一挑眉,估计不是三太爷传来的消息,就是耶律兄弟的密信。他打了个哈欠,端着一盏茶杯,笑了笑,“十有八九是辽国的消息,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应该……”他突然想到了一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沉昊林、沉茶,“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想的什么?” “就……就……”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金菁有点结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就是我们之前讨论过好多次的那样啊,可……之前明明说会多争取几年时间的啊,这怎么突然就……是不是来得也太快了一点吧?完全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整天都在琢磨什么啊,小菁哥!”沉茶看到金菁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不过,你想的方向是对的,但说的内容跟实际上还是有点偏差,” “有点偏差?那偏差到底有多大?” “猜准了一部分,最关键的那部分猜错了。” 金菁看了看沉茶,又看了看沉茶,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是很懂。” 沉昊林澹澹的笑了笑,递给沉茶一块茶点,看看都望着自己的众人,慢条斯理的开始给大家揭秘。 “其实,小菁是说对了一半,竹筒里面确实是辽国的消息,也确实是跟耶律家有关的消息。密信里面说,耶律尔图目前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可人还是在的,并没有离开人世,只是没有了意识而已。所以,他还是名义上的辽王。而耶律岚和耶律南两兄弟,在经过南北两院的共同决议通过之后,正式监国了。” “他们两个之前不一直都是干的这个差事?”看到沉昊林点头,宋珏一挑眉,“现在就是名正言顺了,是吧?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如果耶律尔图一直都醒不了的话,他们就可以真正的得偿所愿呢!” “是啊。”沉茶叹了口气,“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了。” “可不是嘛,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履行承诺的话,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很不错,至少我们不用分神去应付耶律尔图可能会醒来的这个事儿了。”宋珏伸了一个懒腰,看看吴清若和代王爷,“皇伯父和王叔在想什么?” “在想耶律尔图这个老家伙终于也走到这一天了。”吴清若冷笑了一声,“当初他有多么的狂妄自大,现在的下场就有多么的凄惨,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 “皇伯父……” 宋珏觉得很奇怪,他的小伙伴们同样也很诧异,彼此对望了一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说老实话,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吴清若把自己的敌意如此明显的表露出来,传说中沉熟稳重、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的鹰王,可是从来不这样的。 “师父?”沉昊林率先打破了这个诡异的平静,“师父跟耶律尔图有仇?” “有仇,深仇大恨,只是当时必须要忍耐下来,不能报复而已。”吴清若的表情一点温度都没有,旁边的代王爷伸手拍拍他,他转头看向代王爷,看到代王爷眼中的担忧,他勾勾唇角,“别担心,我没事儿,只是很开心看到这个老家伙众叛亲离、昏迷病榻,无人问津。” “这也是他的报应,过去的数十载,他干了多少缺德的事儿,轮也是轮到他倒霉了。”代王爷一抬头就看到孩子们全都是一脸懵圈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他看看吴清若,征求他的意见,“反正左右闲来无事,不如跟孩子们说说?” “说的对,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了。”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那都是很急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我年轻的时候,刚刚接手璀耀阁。”他看向沉茶,笑了笑,“那个时候的我,比你还小一岁,虽然从小就知道以后会接手这些事务,但真正把这个交给我管,确实有点紧张、慌乱,但更多的是兴奋和刺激。” 说到这里,吴清若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代王爷看到他的表情,轻轻一挑眉,“这就要说到重要的地方了,那个事儿是你接手之后第几年发生的?” “第三年。”吴清若想了想,先喝了一口茶平缓自己的情绪,没想起这个事儿,他都会有些激动。“出事的是我的一个启蒙师父,小的时候,他奉父亲之命来教我拳脚功夫,但他本身是璀耀阁的探子,在璀耀阁的级别非常高,不是很重要、很机密的任务,是不会让他出马的。所以,在他作为我启蒙师父的那两三年,我们感情不错,不至于情同父子,但也非常的不错。后来,他觉得他能交给我的就这么多了,就跟我告辞,说有任务要出,可能过个两三年就回来了。再后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收到的就是他的死讯,而凶手就是耶律尔图!” 1607 罄竹难书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小孩们,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虽然他们内心充满了各种疑惑和好奇,但也不敢贸然开口,他们敏锐的感觉到,鹰王爷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们不敢保证,自己开口询问的话,会不会成为压倒鹰王爷的这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情绪彻底的失控,埋藏在心中、勉强压下去的怒火,彻底的爆发出来。 正如这几个小孩猜测的那样,吴清若确实是正在跟自己的怒气做着搏斗。 虽然自己的拳脚师父已经故去很多年了,但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哪怕今天知道杀死自己拳脚手幅的元凶耶律尔图已经重病卧床且昏迷不醒,大概率不能在苏醒过来,只能成为一个活死人之后,他也没有那么的畅快,因为他不能手刃仇人、为自己的师父报仇,这将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但吴清若很清楚,以目前的情况,自己潜入辽国、潜入临潢府亲自动手杀掉耶律尔图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必须为这些孩子们着想,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跟辽国的那两个孩子建立了同盟,这个同盟绝对不能因为他的私心而毁掉,否则,他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工夫,众人能明显的感觉到屋里没有刚才那么的冷了,吴清若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好像比刚才那个样子至少要温和一些了。 沉昊林和宋珏在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之后,打了好一会儿的眉眼官司,最终是沉昊林败下阵来,他在宋珏挤眉弄眼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清了清嗓子,看到自己师父朝着自己扬了扬下巴,立刻就坐直了。 “师父!”沉昊林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师父的表情,看他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两样,才大着胆子说道,“师父,您是不是好些了?” “嗯,还行!”吴清若点点头,看看一脸担忧的孩子们,笑了笑,“好了,你们也不用那么严肃、也不要担心,我没事儿。”他看看看沉昊林,“你是有什么话想说,还是有问题想问?” “有个问题,还想要请教师父,但是……” 沉昊林有些犹豫,他总觉得身为徒弟去戳师父的痛点,怎么着都不是一件对的事情。 “好了,也不用但是,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我提起这个事儿,心里就不大舒服,但这都是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没有什么可忌讳的。”吴清若露出一抹讽刺的浅笑,“何况,这耶律尔图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这个心结多少也能解开一些。” “那徒儿就斗胆问您一句,您是怎么知道,那位师父是死在耶律尔图手里的?” “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看到被反问的徒儿一脸的茫然,吴清若轻笑了一声,“大胆说,不要觉得我会生气,我不会生气的。” “那……”沉昊林想了半天,老老实实的朝着吴清若摇摇头,“师父,我不知道。” “看吧,我就说璀耀阁交给他是不行的。”吴清若戳了戳身边的代王爷,得意的一挑眉,“他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天赋。”说完,也不等代王爷的反应,他又冲着沉茶,说道,“小茶,你来回答你兄长的问题,告诉他为什么我确定那位师父是死在耶律尔图的手里。” “皇伯父,具体是不是我知道的那样,我也不敢十分的确定。”沉茶想了想,“关于耶律尔图的一些事情,我也是听惠兰大师提起的,说耶律尔图年轻的时候,手下也有不少优秀的探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人拉拢到自己手下的。”看到宋珏、沉昊林、白萌都很疑惑的看着自己,她解释了一下,“因为这些探子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辽国人,绝大部分是辽国之外的人,有大夏人、金人,还有西域那边的胡人。” “除开那些怀着别样心思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图他的银子啊。”金菁打了个哈欠,“这个事儿,我偶然听大师说过,他老人家并没有说,这些探子都是哪儿来的,只是说年轻时候的耶律尔图,其实是个既低调又高调的人。” “既低调又高调?”宋珏很不理解这个说法,“这不是相互矛盾嘛?” “不矛盾。”沉茶轻轻摇摇头,“低调是说他对外收敛自己的野心、实力,让他的那些兄弟都相信,他对辽王这个位置没有想法,只是想当个办差的王爷。高调是说对内,就是他自己府里的那些幕僚、探子之类的,当时很多人不清楚,辽王宫有个朝堂,他摄政王府也有一个小朝堂。他对人才的渴望是非常的强烈的,只要能通过他的考验,只要是他认可的,他都会付出很高额的报酬。当然,他对自己手下的人其实也是很严苛的,绝对不允许背叛,一旦发现背叛,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看了看吴清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条路就是死,而且……” “死前会受尽折磨,他不在乎是不是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些什么,在乎的是发泄自己被背叛的怒气。”吴清若叹了口气,“很不幸的是,我的那位拳脚师父,就是在他的府里当细作,本来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安全的撤回来了,但就因为他心善,救了街上的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心里的怒气似乎又多了一些,赶紧端起手边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好了,你先喝点水,接下来的故事,让我来说吧!”代王爷看出了吴清若拼命隐藏的怒意,赶紧把讲述的这个活儿自己给接过来,他轻轻拍着吴清若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看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孩子们,笑了笑,说道,“那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其实是耶律尔图安排的探子,专门来试探那位师父的。” 1608 大仇得报 “专门试探?”沉茶一愣,疑惑的看着吴清若和代王爷,“为什么要派人来专门试探?是因为那位师父是早就暴露了?这也不可能啊!” “没错,我也觉得不可能。”薛瑞天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以我们目前对耶律尔图的了解,以及我们对这个人的人品判断,如果这位师父早就暴露了,那老家伙根本不可能容忍他这么多年。” “小你们两个说的都对,那位师父其实并没有暴露,耶律尔图之所以这么干,就是想要他不得不成为背叛者。”看到几个孩子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没有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代王爷解释了一下,“换个简单的说法吧,就是刻意栽赃。” “刻意栽赃?您的意思是说……”宋珏明白了代王爷话里的意思,“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那个师父,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别的地方派来的细作,只要他或者说他们起了要离开耶律尔图府邸的心思,都会被冠上一个背叛者的头衔?” “还是陛下聪明,确实是这样的。”代王爷点点头,“既然都已经猜到这里了,你们继续猜猜,耶律尔图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干?” “害,王叔,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猜的?”宋珏看了看代王爷,又看了看吴清若,重重的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嘛!之前一直都说这个家伙心眼小,我也没多在意,心眼小又能小到什么程度啊,还能小到根本就容不下人?现在看来是我没见过世面了,确实是能小到完全容不下人的程度。” “耶律尔图,超乎你的想象啊!”薛瑞天哼了一声,“西京城那帮傻……”他听到沉昊林的咳嗽声,悄悄看了看两位王爷,他们平时口无遮拦惯了,但现在有长辈在场,实在是不应该胡说八道的。他清了清嗓子,赶紧改口说,“西京城那帮喜欢嚼我们舌头、说我们心胸狭窄的大人们,真的应该去感受一下耶律尔图的小心眼,切身的感受一下睚眦必报的极致是个什么样儿。” “说的没错。”代王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及时改口的薛瑞天,“毕竟他们也只是会纸上谈兵而已。” “话又说回来了,不管当时要离开的是不是那位师父,卖身葬父的小女孩都是会出现的,对吧?”看到吴清柔点头,沉昊林想了想,“就是无差别的栽赃。” “没错。”沉茶接着说道,“以那位师父为例子,在临潢府,他的身份是耶律尔图的幕僚,是他摄政王府里那个小朝堂中的一员,还有可能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人。”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因为耶律尔图府里的这个小朝堂本身就是个秘密,在耶律尔图成为摄政王之前,外界是不太清楚这个小朝堂的,有人说有,但没有任何的证据。”薛瑞天想了想,“如果这个府邸有人叛变的话,这个秘密就会暴露了,这才是耶律尔图应该担心的吧?” “没错。”沉茶点了点头,“那位师父如果不提出要离开,永远都在耶律尔图的身边,给他充当幕僚,那么,他就是想对安全的。但一旦想要离开的话,那么对于耶律尔图来说,他就是一个很危险的因素,是可以暴露耶律尔图最大秘密的不安因素。” “然而,这个就是耶律尔图最最最不能容忍的,万一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对他就是致命的打击。” “兄长说的没错。”沉茶喝了口茶,说道,“如果暴露了,对他来说,这将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他很难在完全保存自己实力的情况下,解决这一切,很有可能会万劫不复。”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难怪之前就有传言,说摄政王府之前怎么总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现在可算明白了,好家伙,这哪里是有人失踪啊,全都是被耶律尔图杀人灭口了。” “说是幕僚,其实就是被完全禁锢在了摄政王府,为耶律尔图尽心竭力,辅左他登上辽王的王位。”白萌叹了口气,“等耶律尔图如愿的登上王位之后,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他轻轻摇摇头,“可想而知了。” “摄政王府曾经被烧过一次,巧合的是,这场大火发生的时间是在耶律尔图入住辽王宫的当天夜里,发生的地点是幕僚们所住的西跨院,根据事后的勘查,西跨院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一个人都没有从西跨院跑出来,全部被……”沉茶长长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摄政王府还有一个院落发生了大火,就是耶律岚和耶律南这两个兄弟当时住的院子。” “耶律岚?耶律南?”白萌难以置信的看着沉茶,“一个亲儿子、一个亲侄子,他……他……”他有点说不下去了,“怎么下得去手啊!” “本来以为他杀人灭口就很恶心了,结果更恶心的是灭口之前要诬陷人是背叛者,好嘛,现在一看,这都是小巫见大巫了,连儿子、侄子都要干掉,耶律尔图还真是绝得很啊!”宋珏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小天儿刚才说的对,真应该让京里面只喜欢夸夸其谈的傻缺们去体验一下耶律尔图的小心眼,就知道我们是有多么的厚道了!不过,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他看向吴清若,“一个卖身葬父的孤女,又怎么成为那位师父是背叛者的证据?” “因为他一时心软,告诉那个孤女,他可以带她一起去西域。”吴清若露出一个很悲伤的表情,“璀耀阁当时的计划,就是让这个师父离开辽国之后,去吐蕃待上一两年,然后再转道回大夏。” “也就是说,那位师父并没有暴露自己是大夏细作的这个身份,耶律尔图以为他是吐蕃派来的?” “应该吧!”吴清若叹了口气,“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这一点就可以确认他是细作,就可以严刑拷打致死了。如此的熟练,可见耶律尔图没少干这事儿,手上的人命可不少。不过……”他轻轻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现在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希望他这种不死不活的样子能多持续一段时间,也算对得起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亡魂了!” 1609 悲催的耶律兄弟 “皇伯父,您要这样想。”沉茶从贵妃椅上下来,拎起放在一边刚烧开的茶壶,挨个给他们的杯子里添茶,她一边走一边说,“耶律尔图不仅是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是丝毫不留情的,哪怕自己人是有血缘关系,甚至是唯一的亲子、唯一的亲侄,只要是妨碍到或者威胁到了他手里的权力,都是可以不假思索的除掉的。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人是重要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 “小茶说的对,耶律尔图对人其实没有什么分别的。”薛瑞天捧着茶杯,朝着吴清若点点头,“人嘛,无论是有血脉亲情的人,还是那些投奔他来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有两类。”他伸出两根手指,“一类,对他毫无威胁、他都不会看一眼的人,另外一类,就是对他有威胁的人。前者可以放任自流,随便他们怎么折腾,都是折腾不出花儿来的,一点都不用担心。而后一类,无论对他是不是有用,都是除之后快的。有用的就等没用了之后除掉,无法为他所用的,就用自己最大努力除掉,免得更加成为自己的威胁。” “这么多年,能真正从耶律尔图手里逃出来的,怕是也没几个人。”沉茶冷笑了一声,“耶律岚、耶律南这两个兄弟算是佼佼者了,还有齐志峰所在的齐家,以及萧凤岐现在带领的萧家,也可以说是逃出生天的典型了,但绝大部分都没有他们这么的幸运。” “茶儿和小天儿的意思是,希望师父不要在纠结那位师父的死,在他被派去辽国接近耶律尔图、成为耶律尔图的幕僚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定了。”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吴清若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说的这些,其实我也是很清楚的,只不过,一直压着一口气没出,所以,这个执念就会越来越深。看到耶律尔图如今的倒霉样儿,我也是安心了不好,好像这个执念可以一点一点的消散掉了。” “师父可以这么想就很好,我们希望师父可以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不要被这些琐事所烦忧。这些恼人的烦心事儿,就交给徒儿们来做就好了。” “好,你们最乖了。” 听到吴清若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沉昊林无奈的叹了口气,和沉茶、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同时将目光落在了宋珏的身上。 “你们……”宋珏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地往白萌身后躲了躲,顺手又拉了金菁挡在自己前面,“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当着皇伯父、王叔的面儿,想要暴揍我一顿吗?” “那你最近是干了什么值得我们揍你一顿的事儿?” 宋珏听了薛瑞天的话,还真的很认真的仰起脸思索了一下,最终朝着沉昊林他们摇了摇头。 “没有吧?”他把下巴放在白萌的肩膀上,“应该是没有哈?” “既然你没有做什么值得我们生气、再暴揍你一顿的事儿,你这么害怕干嘛?” “那……”宋珏吞了口口水,“那不是你们看我的眼神太……太犀利了,让我觉得有点慎得慌嘛!” “啧啧啧,不干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白萌慢条斯理的拆宋珏的台,“你肯定是干了什么,要不然不能怂成这个样儿,我劝你啊,为了避免遭受皮肉之苦,还是赶紧坦白从宽吧!”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乱说!”宋珏锤了一下白萌,“你不要总是阴阳怪气的,好不好?”听到白萌的浅笑声,他翻了个白眼,“说吧,你们这么盯着我看,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是想说,这兄弟俩正式监国了,可能会知会我们以及完颜萍那边。”沉茶想了想,“不是以往那种随便捎个口信儿什么的,估计要派人亲自来告知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会派个使团来?”看到沉茶点头,宋珏微微一皱眉,“应该没那么的……正式吧?他们两个毕竟还没有正式成为辽王,派出使团会不会遭人非议?” “应该不会。”沉昊林轻轻摇摇头,“自从耶律尔图病倒,辽国就是内忧外患,哪怕我们不给他们找麻烦,他们本身的麻烦也不算少。” “兄长说的对,自从去年入秋以来,辽国国内就是天灾不断,从秋天的洪灾到冬天的雪灾,再到现在的旱灾,真是一丝丝的灾难都没被他们落下。就像刚才兄长说的,我们不给他们找麻烦,完颜萍没有那个精力给他们找麻烦,但跟他们接壤的一些其他小部落可就没什么顾虑了,大家都是遭灾,那小部落就有可能出现生存问题,想要存活下来,就要齐心协力的吃大户。”沉茶轻轻叹了口气,“这要吃的大户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耶律家的这兄弟俩可真是够悲催的。”宋珏叹了口气,“之前耶律尔图虽然重病缠身,但他意识清醒,死活都不肯放权,还觉得自己年富力强,什么事儿都处理得了,可事实打了个他一个巴掌,他什么都处理不好,估计他昏迷不醒,也有气急攻心的因素在里面。” “是啊!”沉茶点点头,在贵妃椅上换了个姿势,把身上的小毯子重新盖好,“再加上耶律岚、耶律南兄弟从弱势逐渐开始强势,耶律尔图终于认清了形势,明白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天下了。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俩兄弟已经得到了南北院的支持,不,更准确说,应该是他们征服、控制了南北院。” “耶律尔图……”吴清若听沉昊林、沉茶说完,轻轻叹了口气,“算计了一辈子,最后终于被反噬了。耶律家的这两个孩子不错,耐心和韧性都有,是干大事儿的。” “是这么回事。”沉茶点点头,唇角微微勾起,“但耶律兄弟这条路走的不容易啊,现在也只能说是看到一点点的希望,以后还会不会有耶律尔图的人给他们捣乱,那就不好说了!” 1610 也是惨 “知道你们和辽国、和耶律家合作,我就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代王爷看看宋珏,又看看沉昊林、沉茶,说道,“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说,也是可以不回答的,一切都凭你们自己的心意。” “王叔说的哪里话,您想问什么就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宋珏跟沉昊林、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表达着“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意思,他们很久以前就预料到了,长辈们在知道他们跟辽国、跟耶律家联盟之后,一定会判问他们的,可是之前他们等了好久,长辈们都没有询问,他们以为躲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到了。 “既然你们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代王爷看看几个小孩,问道,“你们对耶律家的这两个兄弟,还有他们背后的实力都已经非常了解了吗?你们不怕耶律兄弟掌握了辽国的实权之后,一脚把你们踹开,彻底撕毁这个同盟?甚至卸磨杀驴吗?要知道,他们跟耶律尔图都是有最直接、最亲密的血缘关系的,要说不受耶律尔图的影响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不担心这一点吗?” “王叔,瞧您这话说的,您怎么可以用驴来形容您长得这么好看的侄子侄女呢?”宋珏一捋自己的头发,很自恋的说道,“您见过什么驴长成我们这样的?” “不要贫嘴,这只是个比方!”代王爷没给宋珏装疯卖傻的机会,口气非常的强硬,“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得!”宋珏捧着脸,朝着沉昊林、沉茶挤眉弄眼,“没湖弄过去,我是没这个本事了,还是交给你们了。” “湖弄什么?”代王爷朝着宋珏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们几个臭小子,还想着要湖弄我们?” “不敢,不敢,那自然是不敢的。”宋珏赶紧摆手,看到代王爷真的有点生气,赶紧跳下贵妃椅,跑到代王爷跟前撒娇,“王叔,不要生气嘛!您这样,侄儿会很难过的。”一边说,他还一边抓着代王爷的胳膊来回晃,“好不好嘛!” “好!好!好!”代王爷被他腻歪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紧抖落了两下,拍拍宋珏的肩膀,“我没有生气,放心吧,你赶紧回去躺着吧,别蹲在这儿了,一会儿要是谁进来了,让人看到像个什么样子!” “这才彩衣娱亲,也不怕任何人看到。”宋珏顶着吴清若的威压,又跟代王爷腻歪了好久,才心满意足的跑回自己的贵妃椅上躺好,“言归正传,其实昊林、小茶他们之前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有王叔您这样的忧虑,万一人家背后捅了我们一刀,可又怎么办呢?后来,还是耶律南派了使者上京,彻底解决了我这个后顾之忧,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是不得不跟我们联盟,如果不跟我们联盟,他们会不会灭国,我是不太清楚,耶律肯定会被取而代之的。” “他们辽国国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代王爷和吴清若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至于的吧?” “王叔,您可不要忘记了,现在萧凤岐的这个萧家可不是以前的那个萧家了。”沉昊林冷笑了一声,“若说别人或许没这个想法,也没这个能力,可萧家就不同了。从萧太后开始,耶律、萧在辽国朝堂算是各占半壁江山,萧家想要取而代之,虽然不至于轻而易举,但应该也不是很难的。” “这个倒是没错。”代王爷点点头,“这么说来,之前萧家改头换面,是不是……” “是。”沉茶点点头,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起来,跟我还有点关系。” “你也掺合进去了?”看到沉茶要说点什么,代王爷打了个手势,不让他说话,“我隐隐约约记得,你们跟我们说过这个事儿,对不对?” “是。”沉茶点点头,又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萧家的事儿,轻轻叹了口气,“倒是也没想过,对耶律家最大威胁的萧家,就这么的败了。虽然萧凤岐重整了萧家,但终究是伤了根基,没有百八十年是绝对恢复不了全盛时期,除非再出一个萧太后。但……”她轻轻摇摇头,“耶律家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不止出不了萧太后了,怕是南北院的重臣也不会再跟萧家有什么姻亲往来了。”吴清若感慨道,“百八十年还是乐观的,事实上不会有这么顺利,恐怕辽国彻底没了,萧家也未必能回到全盛时期啊!”他看向沉昊林和沉茶,“如果说耶律兄弟是因为辽国内忧外患而不得不跟我们联盟,我看不够准确,他们是还你们这个情,才同意联盟的。搞掉一个萧家,可比他们用尽全力攻下一个边关要划算多了。” “皇伯父,您这个举例还真是……”宋珏叹了口气,“虽然不够贴切,但确实是差不多,他们拼尽全力也不一定打得下边关,但萧家倒了,他们多少可以睡个安稳觉,至少没了朝堂上的这个劲敌,他们很多决策都可以顺利的执行,不会再受到什么阻碍了。” “是啊!”沉茶点点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是万万想不到老萧家的人会在救灾一事上动手脚的,也不会看到一向在人前彬彬有礼的萧凤岐一点大家公子的样子都没有,发起疯来像个市井泼妇。”她苦笑了一下,“现在好了,耶律岚、耶律南和萧凤岐都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只能尽全力去收拾老一辈留下来的烂摊子,什么时候能收拾好,那就不一定了。” “这几个也是惨,明明都是他们的长辈在胡作非为,偏偏还要他们这些孩子还债,真是父债子偿啊!”代王爷无奈的摇摇头,“对了,耶律兄弟是不是也掺合到了完颜喜的事情里来了?” “是。”沉茶点点头,“他们就是想要占个名头,暂时三方安好而已,这个要求完颜喜也是喜闻乐见的,他也是想报恩的,毕竟是耶律兄弟先收留了他,再把他送到咱们这里的,要不然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不一定的。” “这个倒是没错。”吴清若想了想,“如果耶律兄弟不想提要求的话,我倒是怀疑他们的动机了。” 1611 真的会成功吗? “皇伯父,您放心吧,无论如何,耶律岚和耶律南这两兄弟的身上也是流着耶律家的血,骨子里也是刻着斤斤计较的,人家是大恩不言谢,他们可不是那种人。” “没错,没错。”金菁点点头,“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可以确定他们不是那种会做那种赔本买卖的人,不仅不能赔本,还要赢得巨大的报仇,像施恩不图报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 “虽然他们不喜欢耶律尔图,但他们某些方面,跟耶律尔图其实是很相似的。” “确实是这样,小茶和小菁说的都对,我也是接触过那么几次,这兄弟俩确实是比较精明的人,他们在临潢府的辽王宫打算盘,我在宫里都能听得到的。” “噗!”沉茶还没来得及喝下去的茶水,听到宋珏的话,一下子都给喷出来了,她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小珏哥哥这是什么形容,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算盘打得响,一点利益都不会放弃,犄角旮旯的都要挖出来。”宋珏看到沉昊林给沉茶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又看了看好像是呛到了、咳嗽不止的沉茶,无奈的笑笑,“我的话就那么好笑吗?” “之前没有听过啊,不过,这个形容确实是挺……”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沉茶轻笑了一声,“挺贴切的,他们的算盘每一次都打的很响。” “就是这样啊!”宋珏点点头,“耶律家的人,无论本身的品性如何,无论他是否宽容、慈爱、刁蛮、阴险,他们本身都有一个共同的点,就是无利不起早。只有看到了利益,他们才会做出决定。尤其是那种以后会带来巨大的利益的,他们更是喜欢。就像皇伯父说的那样,如果他们施恩不图报了,那就是要警惕起来,他们肯定会想着暂时不计较蝇头小利,而选择更大的利益。除非,他们真的自顾不暇了,来不及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了。” “但现在远远还没到这个程度。”白萌轻轻勾起唇角,叹了口气,“不过,对于完颜喜来说,耶律岚和耶律南确实是他的救命恩人了,没有他们的收留,就没有他的现在。” “这孩子也是倒霉透了,本来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王子,如果没那么多破事儿,完颜宗承没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的话,他可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长大,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要逃亡、就要遭受颠沛流离之苦。”薛瑞天叹了口气,“之前听完颜喜说,陪他长大的那些人里面,居然还有完颜宗承的眼线,那些年就没少对他下手,要不是奶妈和她的儿子机灵,一直都提防着身边的人,完颜喜也是早死了。他能有命逃到辽国,也是因为奶妈和她儿子把那些追兵引到别的地方去,要不然……”他轻轻摇摇头,“也得亏他长大之后脑子还不错,知道要往辽国跑,跑进了辽国就不会被他的好叔叔、好姐姐派来的人给弄死了。” “也得亏耶律岚和耶律南扛住了耶律尔图的威压,将他藏在了摄政王府。”沉茶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 “就是说啊!”薛瑞天点点头,发出了一声的坏笑,,“老话儿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那更是大恩中的大恩了,耶律岚和耶律南只是提出了那么几个小小的要求,还是在完颜喜能力范围之内的,已经算是很厚道了,人家兄弟俩要是让他以身相许,他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当着皇伯父和王叔的面儿,又胡说八道什么呢?”宋珏拍了一下薛瑞天,没好气儿的说道,“什么就以身相许啊,完颜喜就算是乐意,那兄弟俩能乐意吗?” “我就是打一个比方,并没有说真的要完颜喜以身相许。”薛瑞天的脸上露出一抹怪相,冲着宋珏挤眉弄眼,说道,“我又没说让他对那兄弟俩挤眉弄眼,那俩又不是没有姐姐妹妹,让完颜喜以金王的身份入赘做某位公主的驸马,或者直接以结秦晋之好的名义,派自己的探子入金,不都是以身相许的方式?”他冷笑了一声,“你可别跟我说,你觉得耶律兄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嘶……”宋珏倒吸了一口冷气,和沉昊林、沉茶、白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你们呢?” “也没有。”几个人同时摇了摇头,沉茶想了想,“小天哥这么一说吧,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是吧?是吧?” “嗯!”沉茶朝着薛瑞天点点头,“耶律家有几个和耶律岚、耶律南关系不错的公主,跟完颜喜的年纪相彷,如果他们有这个想法,或许是真的可以干的出来。” “可这样就苦了那几个公主,以后要是万一辽和金打起来了,她们是很难做的。” “你还有空关心她们?”白萌没好气儿的朝着宋珏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你要知道一点,如果他们联姻了,可能倒霉的就是我们。” “对!”沉昊林点点头,“如果辽金一旦结为一家人,那么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就有可能会缩短,到时候很有可能就会联手对付我们。” “所以,我们尽可能的不要让辽金联姻,或者赶在辽金前面。”沉茶叹了口气,“不过,说实话,以完颜喜的资质,我还真不怎么乐意咱们跟他联姻,他不配。” “估计耶律兄弟也会是这么想的。”薛瑞天捂着嘴偷笑,“那对兄弟的眼光其实很高的,从他们选合作伙伴、选支持者就能看得出来。” “希望是这样。”沉昊林抬起头看看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的吴清若跟代王爷,“师父,王叔,您两位是怎么想的?” “你们说的都对,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点,完颜喜真的会成功吗?” 1612 面相 “师父?”沉昊林看看沉茶,又看看宋珏,几个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抹浅笑,“您为什么会这么想?您觉得完颜喜是不能成功的吗?” “应该怎么跟你们说呢?”吴清若想了一下,“首先问一个问题,你们……”他指指沉昊林、沉茶、薛瑞天、金菁和白萌,说道,“觉得陛下有没有帝王之相?” “有啊!”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白萌很不解的看着吴清若,“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老问我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也不是说的你们现在看他是不是有帝王之相,而是第一眼的时候,你们觉得他以后会成为帝王吗?”吴清若想了想,朝着沉昊林、薛瑞天和白萌摆摆手,“你们三个跟他一起长大的,不用说了,小茶和小金来说说,你们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会有这就是帝王之类的想法吗?” “那我还是退出吧,这个您问小茶就行了。毕竟我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陛下已经成为陛下了。” “这倒是,那可以排除。”吴清若看着沉茶,轻轻扬扬下巴,“小茶说说吧。” “嗯,不知道是不是帝王之相,但我第一次见小珏哥哥,觉得这是一个既和善又有威严,说不上怕但也会不自觉的保持距离。”沉茶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为什么要跟我保持距离?”宋珏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摸摸自己的脸,“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才七八岁的样子,我那会儿也不过十一二岁,长得应该没有那么的可怕,是不是?” “不是可怕,小珏哥哥,你不要想歪了,其实就是一种尊重。”沉茶想了想,换了一个词,“应该是一种本能吧,后来家里人都问过我对小珏哥哥第一次见面感觉怎么样,我就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们了,对吧?”她看看沉昊林,“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嗯。”沉昊林点点头,朝着薛瑞天笑了笑,“小天儿那会儿也在,就是这么说的。” “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薛瑞天一想到这个,突然就笑了,“你们是不知道,我父亲和沉伯父听完了,两个人说这就是小野兽的本能,趋利避害。” “小野兽的本能?”吴清若和代王爷、宋珏都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老镇国公和老武定侯是什么意思,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明白了。” “不过,说起来,小茶的这个本能还是挺准的,是吧?”看到吴清若点头,代王爷轻轻笑了一声,他伸手拍拍身边这个人的肩膀,跟宋珏说道,“你知道的,你皇伯父看人一向很准,当年我们没赶上你出生,回到西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你出生三个月了。但他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说你有帝王之相,所以……”他一摊手,很抱歉的笑了笑,“只有你能承担起这个重任。” “多谢皇伯父的赏识,我既然承担起了这个责任,自然不会让您失望的。”宋珏想了想,“也就是说,您觉得完颜喜不会成功,是因为他面相不好?”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吴清若笑了笑,“这个孩子随着昊林、小茶他们一起进京之后,陛下不是特意请我们进宫撑了一次场面,应该也是想让我们掌掌眼,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样,品性怎么样,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他看向有点心虚的宋珏,“是吧?” “皇伯父英明,是这么回事!”宋珏朝着吴清若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顺手又拉了沉昊林、沉茶下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和昊林、小茶他们都商量过了,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要追责的意思,你们不用这样!”吴清若看到宋珏这个样子,摆摆手,“我就是想说,虽然当时我跟你们说,这个孩子不是那种阴险狡诈之辈,也不是那种能干得出会背刺的那种事,但我有一点没说过,就是这个孩子的面相,其实算不上是帝王之相。” “不算帝王之相,又是什么意思呢?”沉茶不是很明白吴清若所说的这个帝王之相应该怎么去描述,“是不像小珏哥哥这样霸气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更多、更深一点的理解就是,他通过语言、身体表述、表情告诉我一点,他虽然看上去有些嚣张跋扈,但都是源于他的不自信,源于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自己干不好。” “他自己觉得成为金王时一件让他想不到、没底气的事儿,对吧?”看到吴清若点头,沉茶想了想,跟那边的金菁对了一个眼神,“确实是有这个问题。” “你们也是有这种感觉?” “皇伯父看人一向很准,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们之所以会请皇伯父来看,是因为对自己看人的本事没什么信心。”沉茶想了想,“当初在这里见到他第一面,他除了请求我们帮他复仇之外,还提到了一点,就是要将金国分为三分,他保留宜青府及周围一百百十个郡,而靠近我们这边的七十九个郡都归大夏,靠近辽那边的五十三个郡都归耶律。他提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沉茶指指自己、沉昊林、薛瑞天和金菁,“都在,还有来送辽国使团的耶律南,我们跟耶律南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要拒绝。不过,从此他就在我们心里留下了一个不是特别积极的印象,总觉得金国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这个事儿吧,我和小白子也是知道的,昊林、小茶跟我说过,我认为他们拒绝得对,至少在当时那个情况,是不能落人口实的,是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帮完颜喜是有利可图,当然,这件事情若没什么可图的,我们也不会做。”宋珏看向薛瑞天,“我们当时考虑的是怎么利用完颜喜翻桉,而不是先为自己捞好处。所以,您刚才那么一说吧,我们必须要承认,我们也不觉得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也确实是对他没什么信心。但什么事儿都要看两面,是不是?他越不行、越没有能力,就会越听话,对我们才是最好的,是吧?”他轻笑了一声,和沉昊林、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看一边微笑不语的金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其实我们也有个小算盘,虽然不能说打得噼里啪啦响吧,但也差不多。” “小算盘?是可以说说的吗?”吴清若摸摸下巴,“如果你们觉得能说就说出来,不能说最好还是保密。”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也只是我们的一个想法,并没有付诸实践。”宋珏想了想,从贵妃椅上跳下来,跑到沉茶、沉昊林跟前,“我们先商量一下哈!” “你看看他们,他们还要商量、商量,看起来是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只是说有这么一个盘算,结果你一问,这帮孩子就心虚了。”代王爷在吴清若耳边窃窃私语,“看起来还是不够扎实。” “经验不足,还得练呢!”吴清若笑了笑,“看看他们的小算盘到底长得是一个什么模样! 1613 小算盘1.0 正在窃窃私语的小孩们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评价在两位长辈那里又低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怎么介意,这种突然抽查一样的考核,他们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宋珏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小声的说道哦,“我……我没想过皇伯父和王叔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小算盘,当初咱们说的时候,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意思,并没有商量出一个具体的计划,咱们……”他偷偷看向吴清若和代王爷那边,“怎么湖弄过去?” “湖弄?”沉昊林轻轻一挑眉,“你觉得像我师父这种人,是能被我们湖弄过去?”他着重加强了“我们”两个字,朝着宋珏露出一抹浅笑,“白日做梦。” “小珏哥哥,你难道不知道吗?鹰王最最最出名的,既不是他手里的兵,也不是他手里那个神秘的璀耀阁,而是他本人,哦,准确一点说,是鹰王很神秘又很强悍,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帅、老将,对上鹰王,都未必能从他手下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我知道啊!”宋珏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又不跟他老人家打架,只是……” “给对手挖坑的老祖宗,从来没有失手过,我们的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别想着能湖弄过去。”沉茶打断了宋珏的话,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在皇伯父面前,你心不心虚,能瞒得过他?从小到大的教训,小珏哥哥,你不会是忘了吧?” “我看他应该是……”沉昊林的目光在宋珏的手上停留了好半天,朝着他一呲牙,“要是不记得,我们可以帮你跟我师父说说,麻烦他老人家再让你回味一次,怎么样?” “算了,算了,敬谢不敏啊,你不提还好,你这么一提,我现在觉得我的手,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宋珏一边吐槽,,一边轻轻的揉揉自己的手掌,仿佛自己真的又挨打了。 他想起来,在他小的时候,差不多七八岁的时候,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皮得很,特别的多动,整天就是爬树、爬屋顶的,按照他父皇和母后的说法,就像一个皮猴子,一时半刻都闲不住的那种。 不止如此,他还不特别愿意在皇宫里待着,觉得宫里特别的憋屈,时不时的就撺掇着白萌和薛瑞天、沉昊林,几个小孩就从皇宫里跑出去,到热闹的街市上去玩。 当然也没有几次是玩尽兴的,宫里发现他们不在,肯定就会派人来找,有几次他们的运气不算特别的好,正巧赶上外出游玩回来的吴清若和代王爷进宫问安,所以听到他们跑了,吴清若就请缨来抓他们回去。抓回去了,也不算完,还要负责问到底是他们谁的主意,每次沉昊林、薛瑞天和白萌都说是自己的,但每次被罚打手心的绝对少不了宋珏。 令宋珏绝望的是,每次挨打,其他人打十次,他准是三十次,撺掇小伙伴跑出去是十次,撺掇小伙伴顶嘴又是十次,死鸭子嘴硬又是十次。 不过,吴清若也是很贴心,每次都打左手心,因为右手还要握笔写字,挨打不是惩罚的结束,每次打完了,还要去抄他指定的兵法篇章二十遍。 “唉!”宋珏抱紧了自己,“那你们说,咱们应该怎么办?确实之前也没商量过啊!” “这不是给我们时间商量和完善了吗?就别想着湖弄了。”沉茶想了想,“其实吧,跟你说过之后,兄长和我确实也讨论过,觉得我们这个小算盘要是打起来,也不一定不成功。” “你们讨论过了?那太好了!”宋珏戳戳沉茶的胳膊,“快,跟我说说你们怎么想的,不用说太详细,你就说个大概就好,让我心里有个谱,一会儿他们两位问的时候,我也有想法可补充。计划嘛,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说出来就是想让大家一起讨论的,不用特别的具体。”他又朝着两位长辈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快点啊,别让他们等太长时间。” “没事儿,宁王叔还没回来,到时候还得再说一遍,不如我们先讨论着,等宁王叔一起,再慢慢讨论。”沉昊林想了想,拍拍宋珏的肩膀,“我去根师父说一声。” 看到沉昊林走到吴清若身边坐下,沉茶又把目光转到宋珏的身上。 “小珏哥哥,你知道的,现在金国的形势跟我们之前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吧?”看到宋珏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们说,不能让完颜喜过得那么顺遂,如果他很轻易的得到了王位,很容易就把我们给忘了,甚至会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他可以登上王位,但过程不能太顺利,我们可以帮助,但怎么帮忙是我们说的算的。包括他成为金王之后,我们也不能让他太过于安生,得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时时刻刻的都要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不能有一丁点的松懈。” “这一点我很同意,他的日子过好了,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宋珏想了想,“可是这个麻烦怎么找,才会看上去不那么的刻意?完颜喜最大的对手是完颜青木和完颜萍,干掉他们之后,金国基本上没有他的敌手了吧?我们想要坐山观虎斗也不是很容易,是不是?” “确实是,所以,不能彻底干掉完颜青木,也不能让完颜萍就这么销声匿迹,这样对他们也不公平。”沉茶轻笑了一声,“我们要保证完颜喜可以赢过他们,但优势不能太大。”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宋珏笑了笑,“不能完全干掉他们,让他们苟延残喘,替我们去牵制完颜喜,是这个意思吧?” “小珏哥哥,聪明!”沉茶一呲牙,“这是我们初步的设想,里面应该还有更多可能的操作,只是一时间,我们也想不到。” “小算盘打得还不错。”宋珏朝着沉茶笑了笑,看向还在跟吴清若和代王爷说什么的沉昊林,“没关系,有些事情虽然我们想不到,但皇伯父一定会帮我们想到的。” 1614 小算盘2.0 听完了沉昊林的话,吴清若和代王爷出人意料的沉默了,不是他们不想说话,实在是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说句老实话,他们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猜到沉昊林、沉茶他们可能会利用完颜青木或者完颜萍来牵制完颜喜,再在完颜喜身边制造一些混乱,让他们自顾不暇,完全没有对大夏下手的可能,让他们焦头烂额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以是几个月、或者几年。时间长了,恐怕完颜喜不仅是不能对大夏下手,还得再次依靠大夏,免得被完颜青木或者完颜萍东山再起,杀一个回马枪。 这一点他们是想到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只猜中了一部分,但没有猜中全部,这些孩子胆子大得超乎他们想象,他们不止是想要完颜青木或者完颜萍跟完颜喜相互博弈,他们想要金国这张棋盘上出现多方博弈的情形,给完颜喜制造并不太大、但非常多、甚至是无穷多的麻烦。 吴清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突然觉得很头疼,这个计划确实是很好,但这却是个大动作,如果其中某一个细节或者某一小点出现了问题,很有可能造成整个计划的失败,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心血最终会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吴清若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同样一脸生无可恋的代王爷,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摇了摇头,他们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也太天真了,这几个孩子的思虑不周全,并不是他们想的那种,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脑子一热就冲动了的不周全,而是对这种庞大计划的谨慎、小心。 “师父?王叔?” 沉昊林看看这两个人,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这两位为什么突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了。 “我先问问你,这个想法,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小茶或者陛下提出来的?” “我和小茶一起想出来的。”沉昊林看了看还在跟宋珏热聊的沉茶,轻笑了一声,“本来我是打算要么留下完颜青木,要么留下完颜萍,但是小茶想要大胆一点,把两个人都留下。” “你就不问问两个人都留下,小茶怎么确保得到她想要的效果?万一计划出现了纰漏,又该怎么挽救呢?” “不用问,我相信她,她有她的手段,我只需要支持她就好了。”沉昊林笑了笑,“再说了,就算计划出现了纰漏,在完颜萍、完颜青木身边的人,也能及时做出反应了,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你们确定要这么做?”看到沉昊林点头,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行吧,你们呀,和小时候一样,一旦决定了什么,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还是我们心里有谱,真出了什么问题,有人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沉昊林微微勾起唇角,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浅笑,但又很快消失不见了,“他们既然选了我们做棋子,就不要嫌麻烦,我们惹出了天大的事情,他们都要替我们善后。想要偷偷摸摸躲在背后不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吴清若叹了口气,他知道沉昊林说的是谁,他对那兄弟二人也没什么好态度,既然能给他们添堵,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你们刚才说的他们是……”代王爷做了一个口型,看到吴清若和沉昊林默默的点头,他一挑眉,“金国有他们的人?”看到那两个人再次点头,他哼了一声,“真是哪儿哪儿都有他们,他们也真是可以,这么多年搞出这么多事儿,连幕后人的影子都没有摸到,也不觉得丢人!” “不一定没有摸到。”吴清若想了想,回忆起璀耀阁对这兄弟两个人的调查,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应该是不像打草惊蛇,能让他们忌惮的,大概也不是什么轻易能惹的。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少跟那兄弟俩斗法,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别自己人跟自己人争,自己人给自己人下绊子,明白吗?” “师父教训的是!”沉昊林笑了笑,“徒儿谨记。” “你谨记什么?”吴清若没好气儿的说道,“该谨记的是那个……”他朝着沉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个小家伙,这种事儿肯定是小茶想出来的,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她就是不服气,想要看看背后里算计她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对吧?” 被说中了的沉茶不好意思摸摸下巴,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沉茶,笑了笑。 “您知道就好,可别当着她的面儿说。”他轻轻叹了口气,“她憋着一口气呢,只要气儿不顺的时候,就想把那对兄弟抓出来暴打一顿。” “说起来,他们确实是也值得一顿暴打。”代王爷冷哼了一声,“小茶本来可以平平安安的在西京城长大,都是他们的算计,才导致现在这个情况。虽然说现在这样也不是不好,但她吃了太多本来不应该吃的苦。要我说,等到整个事情都全部结束,有了一个彻底的了结,我们就把那两个兄弟诳进大校场,很很的揍他们一顿,打到彻底出气为止。” “……”看到代王爷很激动的样子,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可以,你开心就好。” 1615 小算盘3.0 宁王殿下带着金苗苗,还有膳房的几个打杂的小仆从走进正堂的时候,明显的感觉这里气氛不太对,至于怎么不太对,他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但他那十分出众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又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而且这好玩的事情是他非常感兴趣的那一种。 “真香啊,做了什么?” 宋珏看着几个小仆从端上来的大盒子,看着他们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来的食物,虽然没有他在宫里的那么精致,看上去粗旷了不少,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特别有食欲,那个味道让他垂涎欲滴。 “看看这个。”宁王殿下从一个小仆从手里接过一个相对小一点的食盒,朝着宋珏和白萌挑挑眉,又朝着看过来的吴清若和代王爷一呲牙,“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做的那道菜,宫里的御厨不会,可我们的苗苗会啊,而且还能说得出这道菜的来历,比宫里那群人强多了。” “这个……”宋珏看着宁王殿下小心翼翼摆在桌上的菜,微微一皱眉,“这看上去也没什么稀奇的啊?不仅不稀奇,看着还挺普通的,不过……”他凑过去闻了闻,“味道倒是还可以,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菜,让王叔惦记这么久?” “陛下说对了,这个菜一点也不稀奇,就是做法比较难而已。不是御膳房的大师傅不会做,而是这样的菜大概是无法进入宫廷的。”金苗苗轻笑了一声,“这道菜本身都算不上菜,只是北方的一个小吃而已,而且口味也不太适合西京城,他们肯定不太会做的。”她招呼着其他的人过来吃饭,“这个菜有个名字叫砂锅散丹,其实就是鸡汤羊肚的一种做法,我已经把怎么做的都交给宁王殿下了,陛下回宫之后要是想吃的话,就可以请宁王殿下把这个法子交给御膳房的大师傅,大师傅都是很有经验的人,也不是很难的做法,他们一看就会的。” 宋珏点点头,看着金苗苗给每个人都分好了菜,把大食盒都交给膳房的仆役拿走,又关好了正堂的门,这才慢慢起身,请吴清若和代王爷、宁王殿下先坐,等他们坐好了之后,自己才在主位坐下。 “都饿了吧?”年纪最长的吴清若率先拿起了快子,朝着其他的人点点头,“快吃吧!” 小孩们等到长辈们真正动了快子,才纷纷品尝自己面前小桌上的菜肴,大家的目标都是比较一致的,都是冲着那一碗砂锅散丹去的。 这是一道汤菜,用清鸡汤炖的羊肚,羊肚软烂,鸡汤不油不腻,再加上一点点元荽的清香,暖呼呼的,喝完了感觉浑身的冷气都消失了,胃里面、肚子里面是非常的舒服。 “怪不得辰辰心心念念的,确实是一道很不错的汤菜。” 代王爷很喜欢这道汤,很快一碗就喝光了,他也不用其他人,自己站起来又过去盛了一碗,小心翼翼的捧着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一次,他喝的没有那么快,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边喝汤,一边看着宋珏、沉昊林和沉茶,盘算着一个很好的时机,盘算着应该怎么开口。 “昊林!”吴清若看了一眼代王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给三个小孩使了个眼色,得到了回应之后,又继续说道,“让我们听听你们的那个小算盘准备怎么打响。” “小算盘?什么小算盘?” 宁王殿下正开开心心的吃着饭,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他亲眼看着做出来的,一边吃一边感叹着金苗苗的手艺真好,这几个小孩在边关身边有这么一个手艺好的小伙伴陪着,他们在西京城就不用担心他们不会照顾好自己了。 不过,当听到吴清若提起小算盘的时候,宁王殿下愣了一下,很茫然的看着吴清若。 “哪儿来的小算盘?” “你听他们说,是关于怎么算计完颜家的小算盘。”吴清若看看身边的宁王殿下,看他吃的很香,又把自己桌上的软炸里嵴放在宁王殿下桌上,“慢点吃,不要着急。” “算计完颜家?”宁王殿下一挑眉,谢过了吴清若,又继续说道,“是算计完颜喜,还是算计完颜青木和完颜萍?又或者是算计他们三个?” “你怎么知道的?”吴清若稍稍有点意外,“你们之前聊过这个事儿?” “没有。”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夹了一块软炸里嵴,小口小口的啃着,“随便想想也知道,不能这么轻易的让完颜喜得逞,但又必须让完颜喜得逞,只有完颜喜成为了金王,薛家嫂嫂才可以冤情昭雪,才可以恢复她的名誉,小天儿才不会时不时的被人戳一下伤疤。虽然这非常矛盾,而且做起来也很艰难,但这必须是我们要解决的。可怎么解决呢?”他轻轻笑了一下,把剩下的小半个软炸里嵴丢进自己的嘴里,“人为的给完颜喜制造困难,让他知道登上王位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想要保住王位,想要完颜青木和完颜喜不再卷土重来,他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了,对吧?” “你们真的没聊过这个事儿?”吴清若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宁王殿下,看到他们都朝自己摇头表示否认,轻轻一挑眉,“那你们还真是有默契。” “清若哥哥,给完颜家的人找麻烦,难道不是我的乐趣之所嘛?”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他们过得越艰难,我就越开心。”他朝着吴清若一呲牙,又看了看啃着煮羊肉的沉昊林、沉茶和宋珏,轻轻一挑眉,“你们的小算盘是什么样?我来听一听,给你们把把关,给你们补充一点内容。当然,补充的内容不会坏了你们的事儿,肯定会给你们的小算盘锦上添花的。” “这个我们还是信的。”沉昊林点点头,放下手里啃得精光的的骨头,擦了擦手,说道,“因为我们没有具体的部署,只有一个空壳子。” “啊?” 1616 小算盘4.0 看到宁王殿下一脸惊讶的样子,宋珏、沉昊林、沉茶的表情都很澹然。 “宁王叔不要那么大惊小怪的,没有详细的部署,这也不奇怪啊!” “不奇怪吗?”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来给我说说,为什么不奇怪,看看你们是不是能说服我。” “行,肯定能说服您,但不是现在,您先好好的把饭吃了,吃的差不多了,咱们再慢慢谈,好不好?” “好!”宁王殿下也不是固执己见的人,他看到了身边人的关怀,再加上自己的肚子也确实是饿了,再不吃饭,有可能会晕过去,就顺从的拿了一块煮羊肉,小口小口的啃着,一边啃,一边说道,“你们尝尝那个羊肉包子,可香了!” “我刚才就想说,这个羊肉包子为什么那么香!”宋珏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真好吃啊!”他看向金苗苗,“你到底用了什么秘方?” “就是说!”白萌啃着一条小羊腿,呜呜咽咽的说道,“你们说说哈,咱们凭良心说,御膳房的那几个大师傅呢,做饭也是挺好吃的,但也只能说是好吃而已。” “好吃还不行吗?”薛瑞天听到白萌的话翻了个白眼,“你还想要要求什么?” “好吃是好吃,就是不香,没有这个味道。”白萌朝着宋珏一挑眉,“是吧?” “对,小白子说的没错,就是不香。”宋珏点点头,把手里剩下的小半个包子都塞进嘴里,“感觉特别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所以,我从小就不爱吃他们做的饭,喜欢跑到外面吃小摊、小馆子。” “这就是没有家的味道,没有烟火气。”代王爷轻笑了一声,指了指砂锅散丹,“知道为什么御膳房的大师傅们不会做这道菜嘛?”看到孩子们都摇摇头,他轻轻叹了口气,“因为羊肚是不允许进入御膳房写出来的菜单的,明白吗?” “大概明白了。”宋珏哼了一声,“回去就让他们改了,凭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吃不到!” “你还是别改了。”吴清若看了一眼宋珏,“改了之后就没有借口跑出来了,对吧?” “皇伯父,您说的对!”宋珏想了想,“那还是算了,就维持现状吧,想要吃点什么好吃的,我还是去外面吃吧。”他看了一眼金苗苗,又看了看宁王殿下,“这道散丹的菜谱也不要给那些大师傅,他们做出来肯定不是这个味儿,最后都要变成御膳房的味儿,那多没有意思。” “确实是。”宁王殿下吃了两块煮羊肉就不再吃了,他现在胃口也没有多大,遵循着金苗苗的嘱咐,每次都吃一点,每天多吃几次。所以,金苗苗摆在他面前的碟子虽然多,分量却不多,但把这些吃完了,也就足够了。“不过,我可以把那个给府里的大师傅,一定不会做出御膳房的味道来。等陛下想吃了,就来府里吃,因为整个西京城都吃不到。” “王叔这么肯定,是因为去探查过了?”看到宁王殿下很肯定的点点头,宋珏哭笑不得,“我现在知道,我喜欢跑到外面找好吃的东西,到底是来自哪里了,肯定跟王叔有关。” “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代王爷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吴清若,“咱们和皇兄都不这样,是不是?” “嗯!”吴清若点点头,“家里两个好吃的人,就是他们两个了。” “看吧!”宋珏得意的晃晃脑袋,快速又不失优雅的把自己面前的菜都吃完了,看到一个从来没有打开的大汤碗,“苗苗,那个是什么?” “就是酸汤,可以帮助克化那些肉的。”金苗苗笑了笑,看了看宁王殿下,又看了看沉茶,“吃多了也可以喝一碗,味道不错。” “好!”沉茶站起来,走到大汤碗跟前,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放在他们的面前,“还有点烫,稍微晾晾。” 等她重新坐回去,看看对面望着汤碗发愣的宁王殿下,轻轻笑了一下。 “宁王叔,现在我们可以聊聊?” “啊?聊!”宁王殿下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没怎么想,毕竟走到这一步,还需要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沉茶想了想,看看在座的都不是外人,都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和宋珏、沉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同意之后,才说道,“其实,我在完颜萍身边安排了人,一方面是为了给我们传递完颜萍、完颜青木的最新消息,一方面就是为了给这个计划做一个铺垫。” “嗯,这个可以想得到。”宁王殿下了然的点点头,“以你的性格,以你的风格,不派人过去是不太可能的。如果你不派人的话,那就不是你了。只是你派了人,为什么又不部署一些计划呢?” “我们一直觉得时机不到。”沉茶想了想,“虽然,现在完颜萍和完颜青木反目,两个人看着水火不容的样子,似乎是给了我们一个可趁之机,但如果真的水火不容的话,完颜青木做的可就不止是围城这么简单了,他现在就是在赌,完颜萍……准确来说,是宜青府撑不住了,自动打开城门,迎他们进城,奉他为王,这样就可以不内耗了。”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宁王殿下摇摇头,“完颜萍是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对。”沉茶点点头,“她虽然像我们求救,像耶律兄弟求救,但我总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底牌都打出来,以我们对她的了解,还有我的人对她的观察,她还远远不到要求救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理会她求救的主要原因。如果我现在就安排好了一切,怕是会被她察觉到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宁王殿下喝了两口酸汤,酸得他眉头都拧在一起了,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万一整个过程结束的很快,你计划还没做好,接下来就该手忙脚乱了。”他看看几个小孩,“慌乱之中制定的计划,一定会有漏洞的,一定会被人抓出破绽的。所以,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应该怎么部署,早就可以开始了,到时候如果发生了跟我们的部署有出入的地方,可以及时调整,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显得那么被动,就非常的从容,你们以为如何呢?” 1617 小算盘5.0 沉茶表示自己和沉昊林对宁王殿下的提议没有异议,现在就看看宋珏这个最终可以拍板定夺的人是否同意宁王殿下的观点。 宋珏的表情一直都没什么变化,脸上挂着澹澹的笑,端着一碗甜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似乎现在正讨论的事儿,跟他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感受到了宁王殿下的目光,他轻轻的放下手里的甜羹,朝着自己的王叔笑了笑。 “想要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没有问题的,王叔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们的这个小算盘嘛,本来就是控油一个壳子,里面还没有任何的内容。我们原本的意思呢,也是想请大家集思广益,看看往里面填什么样的东西是比较合适的,是比较合理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初衷,我没有任何异议。”看到宁王殿下想要说什么,他抬手冲着对方晃了一下,“宁王叔不要着急,话还没有说完。昊林和小茶知道,我对于这个小算盘怎么进行是没有别的想法,但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目前制定的部署也好,计划也好,希望各自要盘算清楚,如果未来的事态发展跟我们现在想的有些出入的时候,我们势必要更改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我希望这种改动不要太大。还有,希望各位能在现在就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同时,也要为这个即将发生的变化做好相应的备用计划,免得我们会手忙脚乱,我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的,对吧?” “不算。”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如果布置得好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那就好,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宋珏坐直了身体,依然是面带微笑,慢悠悠的说道,“这个就是保密,今天发生在这个屋里的聊天,我们聊的这些内容只能我们这几个……”他指指自己以及屋子里面的人,“只有我们知道,不可以向其他的人泄露,包括两个府邸的人和我们身边其他的人,没有问题吧?” 被点名的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这个是必须的,一定会对此守口如瓶的。 宋珏满意的点点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宁王殿下的身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虽然脸上依然是挂着浅浅的笑意,语调依然是温温柔柔的,但周身的气势却陡然一变,跟以往有所不同,很少在亲人、朋友面前展示的帝王威压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宁王殿下被这股强大的气势吓了一挑,忍不住往后靠了靠,他自从皇陵回京之后,就没有见过宋珏这么强硬的态势,对方一直都是以晚辈自居的,这种皇权压人的情况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宁王殿下在这一瞬间有些懵,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明白这是宋珏对自己的一个警告,因为自己插手了边关的事情,应该是触碰到了宋珏的底线。 不过,他一点都不后悔,也不会害怕宋珏的这个所谓的威压,他这样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他是整个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就连薛瑞天在他面前都要略逊一筹,如果不是背后的那些魑魅魍魉作祟,他不至于从娘胎里就中了毒,不至于从一出生就缠绵病榻,更不会因为后续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在大好的青春年华就不得不进入皇陵那么一个阴寒的地方去保平安。 而这些,都是拜那些魑魅魍魉所赐,都是他们的存在,才造就了如今的自己。 所以,对待一切跟那些仇人有关的人和事,他都会做到最极端、最极致,谁都不可以成为他的绊脚石,哪怕是宋珏这个一国之君也不可以。 “小珏。”宁王殿下恢复了以往懒洋洋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宋珏,“你知道我的目的的,对吗?” 宋珏看着宁王殿下,轻轻点点头。 “所以,不要捣乱。”宁王殿下突然冷下一张脸,慢慢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屋子里面的所有人,表现出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状态,“我这一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现在还活着,只不过因为大仇未报。而这个仇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小珏、小天、小茶,还有你,昊林,你们人人都有份,在座的各位,你们一个也跑不掉。”他轻咳了两声,看着宋珏,“我知道你不满意我插手边关部署,插手小茶的计划,但你也只能不高兴,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宁王叔,您……” “你别着急说话,听我说完。”宁王殿下慢慢的坐下来,轻轻敲了敲桌子,“边关的计划,小茶的部署,我从来没有参与我,也不会插手,但这个并不是单纯的你们一个小算盘,涉及到了很多很多的问题。在我刚才试探你们的过程中,你们没有人提出我想到的那些,也就说明,你们压根没有意识到一个更严重问题的存在。” “宁王叔,您的意思是……”沉茶拍拍生气的宋珏,让他少安母躁,先不要着急生气,听听宁王殿下要说什么,她一直都有自己漏下了什么的感觉,但完全想不起来,她到底忘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计划,哪怕是个空壳子,也有一个极大的且致命的漏洞,可惜,你们都没有发现。”宁王殿下看看对面表情已经变得茫然的孩子们,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不要把这个计划不当回事,这个计划跟我们的报仇是息息相关的,虽然完颜萍和完颜青木只是傀儡,但不重视傀儡,也会惹出大麻烦的。”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沉茶和沉昊林,“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是!”沉茶很坦诚的点点头,“我和兄长一直都觉得这个计划差一口气,但这口气差在哪儿,我们……” “想不明白,是不是?”看到沉昊林、沉茶点头,宁王殿下轻笑了一声,“差就差在你们没有想过,完颜喜坐上了王位之后,完颜青木和完颜萍有没有可能再次联手?他们两个会不会把完颜喜再次从王位上赶下去?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小茶埋在宜青府、埋在完颜萍身边的人又该怎么办?还有那对兄弟千方百计送去的钉子又该怎么办?要让他们自生自灭,还是我们拼尽所有去营救呢?” 1618 小算盘6.0 正如沉茶之前说的,宋珏特别的生气,从登基之后,他都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发过这么大的火,当然,那些在朝堂上跟不止所谓的一些臣子的发火可以不算,他只是做做样子,根本不往心里去,根本就不能让他真情实感。 但这一次不一样,宁王殿下是他的王叔,是他仅存在这个世上并不多的亲人之一,他这次是真动了气,气自己的纵容,也气宁王殿下的得寸进尺。 们心自问,宋珏觉得自己是一个脾气还不错的人,跟自己的亲人、朋友从来没有那么多的身份隔阂,从来也不要求他们对自己有多尊敬,大家都是亲人、都是兄弟,没有必要弄成那个样子的。 这么多年,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以这个标准相处,相处的非常好,大家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是可以当着面儿说的,什么话是可以单独的时候才说。 可这种默契被宁王殿下打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位王叔是不是守陵守的太久了,与人接触的能力都有所下降,有的时候说出来的一些话,就让他和沉昊林、沉茶他们不是那么的舒服。不过,这些无伤大雅,他们都是可以容忍的。 甚至他可以包容宁王殿下对很多事情都提出自己的见解,自己的想法,想要让他们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哪怕这个很多事情是在他的国政上面,她都无所谓,至于会不会那么办,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不用特别的在意。 但宋珏唯独无法容忍的是,有人对边关的部署指指点点,这所谓的边关不单单是指嘉平关城,而是大夏所有的边关。 而所谓的有人,也不只是针对宁王殿下,他是不希望任何一个没有驻边经验的人对边关的部署胡乱的,除非是吴清若这种有经验十分老道的老帅,可以用他的经验为他们这些年轻的将帅弥补一些经验上的不足,这是他可以接受的,毕竟可以踩在过来人肩膀上,能让他们少走好多弯路。 在宋珏的认知里面,边关的将帅、将士们可能不太需要多大的权力,但需要足够多的信任,尤其是帝王的信任,他们不希望自己在边关浴血奋战的时候,远在和平的京城的帝王、权贵、重臣们在算计他们,让他们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这样的故事在历史上并不在少数,宋珏不希望自己变成这种帝王,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亲人死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对待边关的将士一直都是非常信任的,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会收回自己给出去的权力,更不会让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去指手画脚。 而宁王殿下却不管这些,他说话、做事一向都比较肆意妄为,能看得出是从小被宠到大的,按照吴清若和代王爷的说法,说话做事从来不顾人,也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更不会考虑这个人什么身份,想想也是合理,在整个大夏,除了宋珏、代王爷和吴清若,谁也不比宁王殿下的身份更尊贵了。 但有一说一,宋珏必须要承认的一点,宁王殿下之前的很多提议都是很中肯的,虽然态度不太好,说话的语气也让他们不舒服,可很多建议都让他们避免了非常多的错误,这一点,宋珏是非常感谢他的。 可是这一次,老实说,平心而论,宋珏并不是很相信宁王殿下,他毕竟没有接触过边关的事情,尤其又是涉及到细作安排的问题,他就觉得浑身特别的难受,他觉得他的兄弟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才会拿出所谓的帝王之威去压制宁王殿下,想要迫使宁王殿下知难而退。 但宋珏万万没想到,宁王殿下的态度这么的刚硬,本来他还想要回嘴,但是被沉茶和薛瑞天一左一右的给摁住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坐下把宁王殿下的话听完。 可越听他越觉得胆颤心惊的,越听越觉得后怕,默默地在心里想着,如果不是宁王殿下把这么重要的漏洞给指出来,要是真到了完颜青木和完颜萍联盟的时候,他们怕是哭都来不及了,不仅不能报仇,还有可能葬送了前几代人的努力。 一想到事态有可能发展成这个样子,他瞬间就手脚冰凉,如果不是旁边的人,他都不一定能坐得住,别说生气了,除了惭愧、愧疚之外,就没有别的情绪了。 等到宁王殿下说完,宋珏已经缓过来了,他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给宁王殿下行了礼。 “嚯!”宁王殿下没被刚才宋珏的威压给吓着,倒是被他这规规矩矩的鞠躬给吓着了,他眨眨眼睛,很困惑的看着宋珏,“这又是怎么了?” “王叔,我要为我刚才的不礼貌以及态度不好、还有我的小心眼向您道歉。”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宁王殿下摆摆手,轻笑了一声,一点都不在意刚才宋珏的态度,“我知道,你觉得不开心了,是因为你的兄弟受了委屈,你觉得我是个外行人,毕竟我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对这种东西没有经验,在胡说八道,是不是?”看到宋珏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他轻笑了一声,“我确实不打仗,也不领兵,但是阴谋诡计,我很擅长,怎么能杜绝一切可能会发生的隐患,何况,这个计划已经可以算是战后的事情了,这可不是领兵的范畴,这是属于我的领域了,明白吗?” 1619 新战术的奖励 “王叔擅长的领域又是什么领域?” 宋其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紧接着就看到他和夏久推门进来,两个人应该是在大营梳洗过了,也换过了衣服,整个人看着还是挺清爽的,没有在校场的时候那么的灰头土脸了。 两個人走进正堂之后,很贴心的关好门,转过身才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看,他们也不在意,规规矩矩的给众人行了礼。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茶朝着宋其云和夏久招招手,让他们坐过来,“站在门口不进来偷听?听多久了?” “姐姐,你别这样,我们可没有偷听。”宋其云乐呵呵的坐到沈茶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我们也是刚回来,就凑巧听到了宁王叔说什么他擅长的领域。”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宁王殿下挑挑眉,“小侄非常好奇,不知道宁王叔擅长的究竟是什么领域,是跟人勾心斗角吗?” “别没大没小的!”沈茶轻轻拍了一下宋其云,“怎么跟宁王叔说话的?” “小茶你别凶他,他这么说吧,倒是也没有说错,我也挺以这个为荣的。”宁王殿下回给宋其云一个微笑,又冲着沈茶摆摆手,说道,“虽然这么说确实有点不要脸,但又不得不这么说,算计人心确实是我擅长的,也是我蛮喜欢做的一件事。” “我觉得也是。”宋其云给自己弄了一杯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你们在说什么?是我们两个能听的?” “他们两个可以听?” “嗯!”宋珏点点头,“让他们也涨涨见识,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别总以为宁王叔是算计人心的,其实这些都是谋略,多听听就明白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让他们听吧。”宁王殿下叹了口气,“这样,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得稍微想一想,想想我的计划,想想怎么跟你们说,好不好? “宁王叔,您请自便。” “还有你们两个。”宁王殿下看着宋其云和夏久,“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东西?我们这里还有一些,这边还有没动的,你们可以凑合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吃过了。”夏久往薛瑞天的身上一靠,打了个哈欠,“刚刚在秦伯父和晏伯哪里吃了,现在一点都不饿。” “怎么去他们那边吃了?”薛瑞天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比试那么快就结束了?” “我们那一场算是拖的时间最久的,其他几场都比我们的时间短,很快就出了结果。这很好理解啊,第一天嘛,大家都是收着来的,谁也不会把实力在第一天就暴露得干干净净,况且像秦伯父和晏伯那样的劲敌还没有上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们两个就已经暴露的太多了,要不是为了给秦伯父一个下马威,也不可能拿出新的战术来的,我们本来是想着到后半程再展示出来的。” “那现在展示了,后半程应该怎么办?” “那就……”宋其云摸摸鼻子,“再准备点别的,是不是?” “就是,就是!”夏久跟着附和,“战术不就是贵在创新和突破嘛,也不能总是一成不变的。不过,我们这一次刚刚拿出来的战术,也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威力还没有展现出来。” “对!”宋其云点点头,“就是因为第一天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很快就结束了。我们就跑到秦伯父和晏伯那边,想要打探一下口风,但这两位不愧是老狐狸啊,我们什么都没有探听到,只能空手而归。” “他们两位对你们已经很好了,不用表现的这么遗憾,他们没有好好收拾你们一顿,你们就应该很开心了。”薛瑞天轻笑了一声,“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给你们饭吃的!” “为什么不给我们饭吃?”宋其云朝着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服气,“我们这么乖,也没有惹什么麻烦,干嘛要欺负我们?” “欺负嘛?不,不,不!”薛瑞天摆摆手,“那是欺负你们嘛?是教训你们!”他朝着瞪着眼睛看过来的宋其云一挑眉,“你俩的那场单挑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儿,你们俩心里没点数嘛?你们俩是不是觉得自己表现的非常好?因为你们研究出了新的战术,所以,我们还得夸夸你们,是不是?” “莪们……”宋其云想了想,底气十分不足的微自己辩解,“我们这段时间都用来研究新战术了,确实是练功练的少了,但这后续我们会弥补上的。” “是吗?”薛瑞天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你们告诉告诉我们,打算怎么弥补。” 宋其云和夏久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心虚,一个伸手摸鼻子,一个伸手摸下巴,多少有点不自在,他们知道今天场上的表现不太尽如人意,早晚都会被兄长和姐姐教训的。 “我们这两天好好加练,一定恢复到原本的水平……哦,不,比原来的还高。”宋其云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想了想,抓着沈茶的胳膊晃了晃,“行不行啊?” “问我啊?”看到宋其云点头,沈茶笑呵呵的说道,“行啊,但你得按照我的法子来,你同意吗?” “你的法子?”宋其云眨眨眼睛,“什么法子?” “我给你们制定一个练习的计划,你们两个就照着那个来,怎么样?”沈茶一挑眉,“可以谈条件,但……”她朝着宋其云一呲牙,“谈出来的条件是不是符合你们的预期,那我就不保证了。” “行,我先看看你的计划,再决定要不要讨价还价。” 沈茶笑了笑,拍拍宋其云的胳膊,让她放开自己,然后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书案跟前,从书案上找到了一份计划,拿好了,面带笑容地走回来,将手里的那份计划交给了宋其云。 宋其云看到自己接过来的那张纸,尤其是纸上密密麻麻的那一堆的字儿,一下子愣了,他没想到沈茶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他以为还能躲两天呢! “姐姐,你这是……”宋其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茶,“早就准备好给我们的?” “你们两个的状态,我早就看在眼里了。”沈茶重新坐下,往沈昊林身上一靠,“知道你们最近不是无故荒废功课的,所以,这就是给你们研究出新战术的奖励,为了鼓励你们能研究出更好的战术。”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宋其云的肩膀,“不要太感谢我!” 1620 你姐还是你姐! “奖励?”宋其云哀嚎了一声,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奖励欲哭无泪,他颤颤巍巍的朝着看过来的夏久抖了抖那几张纸,“小九九,你快来看,这是咱们的奖励。” “你先看看吧!”夏久呆在原地没动,“这份东西,好像之前就见过。”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朝着夏久点点头,两个人同时露出一個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两个的这个笑……很瘆人啊!”宋其云搓搓自己的胳膊,“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干了点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小九九,你说,这个玩意儿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嘿嘿!”夏久露出一抹浅笑,“你猜?” “我不猜!”宋其云狠狠的说,“看你笑成这个样子,肯定就有问题,这么……”他本来想用变态来形容,但基于有三位长辈在,他不是很好意思说,就给省略过去了,但依然觉得很气,“光是看看就已经吓一跳了,要怎么才能完成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让你这么哀嚎?我也来看看。” 不知道这份操练计划的人都被宋其云夸张的表现给吸引了,就连跑到一个角落安静的进行规划的宁王殿下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跑过来看了看宋其云手里的那东西,那几页写着密密麻麻日程的纸,饶是很见过世面的宁王殿下,也觉得眼前一黑。 “小云啊,认命吧!”宁王殿下拍拍宋其云的肩膀,感慨道,“你姐还是你姐,有这样为你着想、督促你成长的姐姐,你应该高兴才对!” 宋其云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宁王殿下疑似逃跑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很想要问宁王殿下一句话,这样好的姐姐,宁王叔想要不想要,如果他想要的话,自己可以免费的送给他。 吴清若拿过宋其云手里的那几页纸,很淡定的浏览了一遍,一边看一边露出赞赏的表情。 “不错,不错,小茶这个计划确实是不错的,安排也很合理的,但唯独有一个缺点。” “缺点?”沈茶一愣,“皇伯父,您请说,有什么缺点?” “这个缺点就是,这样一份很详细的操练计划,不应该只给小云和小九两个人,应该在将士们之间进行推广,大家都照这个来做。” “皇伯父,您想的,我也想到了,这也是我考虑的一部分。”沈茶轻笑了一声,“但这个操练计划,也只是初步的一个想法,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所以,正好小云、小九的功夫退步得很明显,就让他们来试试。如果在他们身上试用的效果还不错,是可以慢慢在整个沈家军推行的。如果不是特别好的话,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 “等一下,等一下!”宋其云听了吴清若和沈茶的话,从一脸的颓废变成了一脸的惊喜,“不单单我们两个会用这个啊?”看到沈茶点了点头,他开心得蹦哒了几下,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白萌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个人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揽住宋其云的胳膊。 “小云呐,你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什么意思?什么重点?”宋其云一脸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我们的意思是说…….”白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重点不是应该放在,你和小九九给大家当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白哥,帮忙试用一下,我们又不是很在意,这个本身就不是很重要。”宋其云摆摆手,完全不把白萌的这个话当一回事,“抛开这是一个惩罚我们的操练计划来看,这个在沈家军进行推广,应该是非常可行的,我们率先来尝试一下,就可以发现这里面的不足,还可以帮忙改进。如果这个法子以后能在整个沈家军都推广开来,我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不是吗?” “这就开心了?想开了?这么快的吗?“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伸手在宋其云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刚才不是还一副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的样子吗?” “有人跟我一起痛不欲生、要死要活,不是挺好的吗?”宋其云一呲牙,看看落在夏久手里的那几张纸,“有福同享,有苦同吃,多好啊,是不是?” “那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轻轻拍拍宋其云,“当然了,那份计划不单单是你姐姐一个人的功劳,我和你昊林哥哥也是出了一份力气的,千万不要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看出来了!”宋其云又恢复了之前生无可恋的样子,“而且大部分都是昊林哥哥的手笔,对吧?”看到沈昊林笑而不语,他哼哼了两声,“就知道是这样的。” “那个……”夏久拿着那几页纸,走过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说道,“这个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行?” “明天早上。”沈昊林让沈茶躺的舒服一些,“没有问题?” “没有。”夏久轻轻摇摇头,“我可以接受,不需要讨价还价。”他看看宋其云,“既然我们错了,那就好好的弥补吧,不要挑三拣四的了,好吧?” “好!”宋其云点点头,“都听你们的,你们说了算!” 已经规划好部署的宁王殿下,慢慢悠悠的溜达过来,看了看大家,朝着他们一呲牙。 “关于小云和小九的惩罚……啊,不,是奖励,你们都说好了,是不是?”看到宋其云朝着自己翻白眼,他笑道,“不要在意,刚才是说秃噜嘴了。” “宁王叔说的难道不是真相吗?”宋其云叹了口气,“算了,不重要了,您是不是准备好了?” “确实是准备好了,你们已经说完了,那就轮到我了。”宁王殿下清清嗓子,“关于之前说的小算盘,你们来听听我的想法,好不好?” 1621 这就是老狐狸1.0 金苗苗看到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走出去找了几个仆役,把正堂里面打扫一下,为了有效快速的收拾干净,就直接把小桌子连同上面的餐碟碗快什么都撤掉,重新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张新的小桌子,再吩咐人去小膳房把温在灶上的茶饮都拿过来,这些都是她提早按照每个人的喜好准备的。 布置完这些,金苗苗左右看了看,看到宁王殿下的那个样子,似乎是在找一个什么合适的东西用来写他的那些构想,她走过去告诉宁王殿下不要担心,她可以帮忙准备,就是需要一点点时间,请宁王殿下少安母躁。 “我又不用赶时间,不会着急的,你慢慢来。” “那好,您稍等。” 得到了宁王殿下的同意之后,金苗苗出去找到守在隔壁厢房的梅竹和红叶,让她们两个去花厅,把沉茶之前留在那边的板子给搬过来。 “现在人手不够,人都在大营还没有回来,要不然也用不上你们俩。” “这有什么的呀!”红叶勾着梅竹的肩膀,朝着站在正堂门口的沉茶和薛瑞天扬扬下巴,“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活儿,有什么可麻烦的。”看到金苗苗还是很为难,她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我们也不是一般的女孩,跟普通的男人相比,我们也是孔武有力的。”她拉着梅竹的手,乐呵呵的往花厅方向走,“等着我们啊,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沉茶站在门口,看着梅竹和红叶勾肩搭背走远的背影,转头看看一脸沉思的薛瑞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朝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笑什么?”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都快头疼死了,你还要笑,有什么可笑的?” “为什么要头疼?”沉茶又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儿是值得小天哥头疼的?” “不要明知故问,你明明清楚我为什么会头疼的。”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说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不头疼?” “她怎么了?我倒是觉得有她在,很好。”沉茶朝着薛瑞天一呲牙,“我们有些不方便写在信里面的话,可以通过她来转达给我们想要告诉的人,不是很好吗?” “你这么相信她不会把我们卖了?” “卖了?”沉茶轻轻摇摇头,“我们现在是联盟,而且这个联盟是他们求着我们的,我们对他们的需求几乎是没有的,所以,他们不可能轻易撕毁这份联盟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得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她之前可不是受雇于耶律兄弟的,她那么小就来我们这里,是因为耶律尔图的命令。”沉茶冷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耶律南没有跟我明说,但多少说了一些关于她生母的事情,跟耶律岚的母亲相比,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唯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母亲过世得早,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她……”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花厅的方向,“知道一些她母亲的事情,所以,压根儿就不认那个父亲。”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薛瑞天一皱眉,“趁着她还没回来,你赶紧跟我说说,她生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迫的吗?” “差不多。”沉茶点点头,“她生母其实也算是贵族家的孩子,但不算什么大贵族,只不过是耶律尔图偶然出宫在街上看见人家,觉得很喜欢,就给人弄进府里了。她生母非常不愿意,但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家族还要存续的,只能把女儿送出去换一族人能活着,不是吗?” “巧取豪夺。”薛瑞天叹了口气,“所以,她生母是被强迫的?” “听说是这样的。”沉茶点点头,看看远处两个人影,压低声音说道,“她生母知道有了孩子之后,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不太正常,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最终因为难产而亡。而耶律尔图在她她母亲生病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母亲,仿佛这府里没有这个人一样。若不是王妃一直精心照料着,她还不一定能出生呢!” “出生了又如何?”薛瑞天看着跑过来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那么小的年纪就被丢出来,只为了耶律尔图那个计划,连亲生女儿都能放弃的人,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当然,耶律尔图本身就不是好东西。” “所以,我不担心她会背叛我们的,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可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薛瑞天又叹了口气,听到从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他扯了扯嘴角,“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说的不对吗?” “哪里对了?”沉茶白了薛瑞天一眼,看着红叶离开的方向,“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我就让小八盯着她,她这一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一清二楚。” “这个我知道,你跟我说过,还问过我是不是介意这个事儿。” “对!”沉茶笑笑,“那你知道,耶律兄弟,还有齐志峰跟着辽国使团来的时候,私下里跟她见面、见面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其实我还是知道的。”她朝着薛瑞天挑挑眉,“所以,我敢说这样的话,明白了吧?” “你心里有数就好!”薛瑞天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个人,拍拍她的肩膀,“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的。” “走吧!”转过身看看正堂里面已经准备好的宁王殿下,薛瑞天揽着沉茶的肩膀,“我们的老狐狸要开讲了,咱们得好好学习学习了!” 沉茶笑了笑,跟着他走回去,坐到沉昊林的身边,往他身上一靠。 “聊什么了?” “她。”沉茶朝着刚进门的红叶扬了扬下巴,笑道,“对她还是不太放心,想提醒我还是要提防她。”她看看沉昊林,“跟小珏哥哥聊什么了?” “巧了,跟你们聊的是同一回事,但陛下的意思是……”沉昊林往沉茶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他是这个意思?”沉茶想了想,“倒是也很不错,可以一试。” 1622 这就是老狐狸2.0 “没想到,你会赞同他的这个想法,会觉得可行。”沉昊林一挑眉,给沉茶喂了一口水,看着她喝下,说道,“你不觉得难度很大?” “难度确实是有的,但不算特别大,是可以考虑实行的。”沉茶想了想,看着沉昊林,说道,“如果是旁人,或许我会考虑一下,这个想法值不值我冒险。但如果是她,问题应该不会特别大,她很好说服的。” “因为她对我们有感情?”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沉茶点点头,“她对我们的感情非常深厚的,但对那边就非常的冷漠,或者无视吧!”她轻笑了一声,“虽然她身上流着是耶律家的血,但应该是没有什么归属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耶律家的人,更不觉得自己是辽人。” “我知道。”沉昊林点点头,“她私下不止一次的跟耶律兄弟以及齐志峰说过了,也是因为这个,她拒绝成为他们的眼线。” “只要耶律尔图一天不死,她对耶律家也只有恨意。” “但她的恨意主要针对耶律尔图,对于耶律兄弟而言,更多的是同情。”沉昊林看着忙忙叨叨的摆好演示板的红叶,“毕竟他们兄弟二人的遭遇比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甚至更难一些。” “嗯,但除了同情,更多的感情也没有了,不是吗?”沉茶轻笑了一声,“她不是那种情感泛滥的人,不会同情那些对她来说无所谓的人。” “我赞同小茶的话,所以才想着能不能把人给拉拢过来,为我们所用。” 沉昊林和沉茶很澹定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宋珏,伸手推开那张大脸,轻轻的叹了口气。 “可是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沉茶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宋珏,想了想说道,“表面上会同意我们的拉拢,实际上别有安排之类的?给我们来个双重细作?” “估计不会,她有多大的水平,你难道心里没点数?” “嗯,那倒是有的。”沉茶点点头,“她确实也没有做双重细作的本事,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在我们面前还是相对放松的。” “所以,我觉得她本身也想跟我们在一起,而不是回辽国的,她回去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何止没有意义,回去还会被人家指指点点,又何必回去呢?” “确实是这样的,只能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长公主,待遇有能好到哪儿去?最重要的是,不如这里自在啊!”宋珏轻轻摇摇头,看看红叶,看到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跟白萌、金菁在聊什么的薛瑞天的身上,露出一抹坏笑,“小茶你放心,她不会对我们有二心的。”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沉昊林很无情的吐槽,“还是说你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确实是知道一些。”宋珏伸手比划了一下,“但还没有确认,暂时不能说。” “你心里有谱就行。” “小茶心里也是有谱的,对吧?” “嗯,她跟我们一起长大,感情自然跟我们深一些,应该是不难的。”沉茶端起面前的茶碗,浅酌了一口,说道,“况且,我们近些年不会跟辽国有什么利益冲突,她也不会有什么动作,耶律兄弟也不会用她做什么,对她持续关注就好了。” “说的对,没有了这些纠葛,我们就少了很多的麻烦,安安生生的度过这段时间,不是很好吗?”宋珏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红叶和梅竹已经离开正堂,并为他们关上了正堂的门,再看宁王殿下已经站在演示板的旁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好了,老狐狸要开课了!” 代王爷拿起手边的小勺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茶碟,示意大家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有什么话,可以待会儿再聊吧!”代王爷朝着几个孩子笑了笑,“现在,你们宁王叔要给你们讲一讲他的小算盘了,大家要认真听哦!” 吴清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在代王爷说话的时候,他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被他看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双手放在小桌子上,一副听话乖宝宝的样子。 “皇伯父的气势,依然不减当年,吓死个人!”宋珏压低声音,跟沉昊林、沉茶小声的说道,“被他这么一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万万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珏哥哥,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沉茶轻笑,“真是难得呢!” “可别打趣我了,我是真的犯憷,小时候父皇不怎么罚我,罚我最多的就是皇伯父。” “舅舅授意的。” “没错,父皇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宋珏无奈的笑了笑,身体微微往沉茶那边倾斜,看着宁王殿下在演示板上写的内容,他朝着两个人一挑眉,“你们看看宁王叔的这个,有没有什么问题?” “想法是好的,但实施起来非常困难。” “具体怎么个难法?” “最重要的一点,他这个计划必须要在人手非常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实施,而我们恰恰缺的就是这一点。” “人手不足?”宋珏想了想,“也是,安排太多的人,太容易露馅儿了,反而不好。”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目前留在宜青府的人,也是经过了多次的筛查才得以留存下来的,哪怕是耶律兄弟,我们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够。”沉茶想了想,“除非求援,那两位应该除了完颜萍之外,在完颜青木身边也安排了人,可能不止如此,他们安排的人会更多一点。如果我们能跟他们求助,他们可以帮助我们的话,至少在人手上,不至于捉襟见肘。” “可难的就是怎么联系上那两位?他们深居简出了好多年,不会因为我们突然现身的。”宋珏摸摸下巴,和沉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回去之后得要问问轩辕老将军了,咱们这一群人里面,能跟他们有交集的,也只有他老人家了。” 1623 这就是老狐狸3.0 沉茶看着宋珏那一脸促狭的样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要回怼两句的,眼角的余光就扫到宁王殿下正看着自己,只好忍着不说话,朝着宋珏瞪了瞪眼睛。 “别怕他,想说什么?”宋珏乐呵呵的戳了戳沉茶的胳膊,“这个……” “说什么?让我帮忙?” “嗯嗯!”宋珏点点头,无视宁王殿下看过来的目光,继续跟沉茶咬耳朵,“我走的时候,你写封信让我拿走呗,我要是能有你写的信去求轩辕老爷子,估计就能……”他朝着沉茶一挑眉,“成功的可能就高一点,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倒是也想把他们给找出来,想要问问,他们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到底想要干嘛!”沉茶轻轻敲了敲桌子,“我和兄长都不想再这么被蒙在鼓里了。” “嗯!”宋珏点点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太不好了。” “放心吧,我已经给咱们的人传消息了,把我们的意思大概说明了一下,如果他们俩识时务的话,就会在近期跟我们联系,否则的话,就只能等着我们秋后算账了。”沉茶想了想,“你回京的时候,我可以写信让你带给轩辕老将军和澹台老前辈,但是他们的意见你也要听,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的想法,还是要以他们的意见为准,毕竟我们对那两个兄弟并不是很了解,至少没有他们了解,是不是?” “放心吧,我不会一意孤行的。” 沉昊林听到两个人的聊天,轻笑了一声,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聊到这里暂停一下,再说下去,宁王叔可能会冲过来揍人了!” “没错!”宁王殿下叉着腰,看着宋珏、沉昊林、沉茶,“你们要是再说悄悄话的话,我可是要揍人的!”他伸手敲了敲那块板子,说道,“你们不如抽个时间看看我这个,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能看得明白!” “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宋珏小声的滴咕着,“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沉茶听见他的吐槽,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不要乱说话,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板子上面,再次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上写的内容,在心里做了一个大概的盘算,一边盘算一边轻轻的摇头,这只能是宁王殿下的一厢情愿,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去做这些,如果让现有的人频繁活动,也不利于她之前制定的长期潜伏的计划,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 “再看多少遍,也是一样的,对吧?思路还是这个思路,如果变一变,可能会好一些。” “嗯!”沉茶朝着宋珏点了下头,“其实,想的确实是不错,但太理想了一点,如果更实际一点,那就完美了。”说完,她就看到宁王殿下朝着自己招招手,她轻笑了一下,轻轻一挑眉,站起身来,走到宁王殿下身边,轻轻敲了敲板子,“宁王叔是想要我聊聊这个计划?” “觉得怎么样?”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沉茶和吴清若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金菁,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自己一样,都是一样的一言难尽。 “当然是实话了。”宁王殿下抱着胳膊,看着沉茶,“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计划。” “完美吗?”吴清若笑了笑,“小茶,你跟他说说,他这个计划完美吗?” “理论上非常完美,但实际上……做不到。” “什么叫做做不到?”宁王殿下很不满意的看着沉茶,“怎么就做不到了?” 看到宁王殿下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沉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母躁。 “宁王叔,您不用这么难过,只能说这个计划,看上去非常好,很完美,但执行起来很难,风险特别的大,作为暗桩的负责人,为了我的暗桩着想,我拒绝执行这个计划。” “为什么?”宁王殿下皱着眉头看了沉茶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的计划,很不解的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说的风险又是什么?做暗桩本身就有风险啊!” “宁王叔,您的整个计划都基于我在金国派了足够的人手的前提下。”沉茶沟了勾唇角,“这个计划至少需要一百人来执行,我并没有安排那么多的人。” “一百人?”宁王殿下摇摇头,“不需要啊,几个人就足够了,他们就是跑得勤一点罢了。” “是,人手可以少,活动的可以频繁,但是王叔有没有想过,暗桩的频繁活动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呢?”沉茶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您的意思,完颜喜成为金王之后,宜青府就在我们的掌控下了,我们想要干点什么,都没有人敢轻易的指责,对不对?” “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吧!”宁王殿下一挑眉,“完颜喜是靠着我们上去的,难道我们不能做点什么?” “能,但是不能这么的明显。何况,这种挑拨离间还要这么明目张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吗?”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被他们发现咱们的意图,您觉得所谓的联盟还会存在吗?您觉得他们会不会针对我们,在宜青府……哦,不,整个金国再做几次大规模的清洗呢?到时候,波及的可不止是我的人手,还有耶律兄弟的,以及其他的人的。”她看着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大的损失,宁王叔觉得应该怎么赔偿才可以啊?” 1624 这就是老狐狸4.0 听完沈茶的话,宁王殿下从刚才双臂紧抱的姿势换成了一个很放松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从刚才的一脸凝重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变化,沈茶不是很懂,按照刚才的情况,这位不是应该指责自己的说法,跟自己来一番针锋相对的论争吗?怎么现在表现得似乎好像很认同自己的观点。 “是不是都说完了?”看到沈茶一脸懵的点点头,宁王殿下轻轻拍了拍手,看向其他的人,问道,“你们呢?是同意我这个计划,还是赞成小茶的观点?” 被点名的几個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确认了一个答案,最终推选了沈昊林站出来说话。 “我们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茶儿的观点,宁王叔的这个计划,只能是计划,并不能真正的实现。” “嗯,不错!”宁王殿下很满意的点点头,“非常不错!” “不错?”沈昊林走到沈茶跟前,相互对望一眼,“宁王叔,哪里不错?” “能看到这里面最大的问题,说明你们都已经合格了,没有被一点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这已经非常不错了。”宁王殿下笑了笑,“如果是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是很冲动,完全看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沈茶微微一皱眉,看看笑得很意味深长的吴清若和代王爷,又看看笑得一脸促狭的宁王殿下,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这并不是您准备给我们看的方案,而是对我们的一次测试?如果我们上当了,是不是就会被您惩罚了?” “答对了!”宁王殿下又拍了拍手,看到沈茶很不高兴的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不要这样嘛,我不过就是想要看看,这个方案是不是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如果是的话,我们就要重新评估你们的能力,是不是还要你们继续这个三方挑拨的计划了。值得庆幸的是,你们并没有上当,我们非常高兴。” “我们?”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不是王叔自己想的吗?” 宁王殿下看看沈茶朝着自己甩了一个大白眼,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转过头看看那边幸灾乐祸的吴清若和代王爷,眼睛一转、心一横,伸出手指了指吴清若。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这个试探不是我想的,是你皇伯父想的。我只是负责来试探你们的,我也是很无辜的,你有气儿可不要冲着我来,知道吧?”宁王殿下压低声音,“冤有头债有主,懂吧?” 沈茶看了看吴清若,看看他朝着自己摆手,又看到代王爷冲着自己摇头,心里就已经很明白了。 “怎么可能?”沈茶翻了个白眼,“宁王叔不要欺负我年纪小,就胡乱的蒙我,好不好?璀耀阁的试炼可是比这个严谨多了、也困难多了,我可以通过璀耀阁的试炼,怎么会被您这个给糊弄过去?这肯定不是皇伯父的意思,绝对就是您自己想的。” “孩子长大了,不太好骗了啊!”宁王殿下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好吧,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是我有点担心你们急功近利,会把这个方案当作首选。”他看向宋珏,“别人都还好说,我们亲爱的陛下,难保不会选择这个看上去更有效的方案吧?” “宁王叔,您还真是不了解我,我不会那么急功近利的。” “真的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了,我不仅不急功近利,还比较谨慎小心,莪不希望计划里面有漏洞,也不希望因为这个计划惹出什么大麻烦来。”宋珏笑呵呵的朝着宁王殿下摆摆手,“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就是跟嘉平关城有关的一切,我更愿意相信昊林、小茶和小天的观点,毕竟长期驻守在边关的人,比我这种生活在安定的西京城皇宫里的人更了解实际情况,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啊!” “那当然了,如果是他们都觉得不太合理、甚至觉得有风险、而且风险极大、危险极高的计划,那我还要去同意的话,我脑子一定是有病了。”宋珏想了想,朝着众人笑了笑,“既然今天都说到这儿了,那趁着在座的各位,都是朕的左膀右臂,那么,朕有些心里要要跟各位说一说了。” 听到宋珏的口风,所有的人都站直、坐直了,很认真的看着他。 “如果朕真的有脑子不清楚的那一天,各位可以考虑换一个人来坐这把龙椅了。”看到其他人被自己这句话吓得要起身跪地,宋珏赶紧摆摆手,说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今天说的这一切,并不是气话,这是我真心的想法,如果到了我一意孤行的时候,那么,就说明我的脑子已经很混乱了,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已经不配当这个皇帝,不配管理整个大夏,你们必须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免得让我把大好的江山给嚯嚯了。” “你这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沈昊林、薛瑞天和白萌都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的。”宋珏点点头,朝着看着自己很担忧的众人,笑了笑,“至于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啊,应该是我从坐上这个位子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他指了指缩在一个角落的宋其云和夏久,“他们两个是最先知道的,他们两个跟我说,不要再说了,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所以,后来,这个想法就一直放在我的心里。” “你们两个知道?” “是的!”被点名的宋其云和夏久先是愣了一下,听明白了宋珏在说什么,两个人同时点头,“从第一天就开始这么说的,我们也劝过了,但你们也是了解他的,他决定了的事,一般来说事很难更改了。” “要我说,要是到了这个时候,估计他也七老八十了,那不想选新的继任者也不行了,是不是?”夏久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半靠在宋其云身上,“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挺舒服的?” “还别说!”宁王殿下点点头,“确实是,想让陛下糊涂一下,可不是得等他年纪大了。不过,他年纪大了会是这个什么样子……”他转过头看了看宁王殿下和吴清若,“咱们是看不到的,不过,陛下老了,应该也是一个帅老头,是不是?” 1625 这就是老狐狸5.0 被宁王殿下称为未来帅老头的宋珏,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看那一群人在宁王殿下说完“帅老头”这三个字之后,马上就在讨论他到底有没有可能变成帅老头,还有讨论能有多帅的,能不能超过现在这几个老头儿的,比如轩辕家的那两位,还有在他们面前的这几位,讨论的热火朝天,完全忘记了他们原本应该做什么,原本应该聊的事是什么。 听到这些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宋珏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他不过就是未雨绸缪而已,把压在心底很久的实话说出来而已,怎么就没有人关心关心自己的想法,怎么就没有人安慰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都去讨论什么帅老头,他年轻的时候就长得这么好看,老了当然是帅老头儿,难道还会长残不成,这群人真的是一点都抓不到重点。 “怎么气鼓鼓的样子?”沉茶靠在沉昊林身边,朝着宋珏笑了笑,“为什么要生气啊?” “你们看看这群人啊,能不能抓一抓重点啊?”宋珏气哼哼地说道,“我都把压在心里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了,我都这么坦诚了,他们就不能关心关心我?还有,我说的那么伤感,那么的大义凛然,他们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你们说,这帮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不安慰你是因为你太矫情了。”沉茶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宋珏,朝着他一挑眉,“不值得安慰。” “矫情?”宋珏看向沉茶,“哪里矫情了?” “还不矫情吗?”沉昊林翻了个比宋珏刚才还大的白眼,“多疑、猜忌以及对权力的迷恋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是天生的,不会因为后天的改变而改变,明白吗?举一个例子,比如耶律尔图,他天生就是多疑、猜忌、不相信任何人,哪怕在他尚未成为金王的时候,伪装的多么成功,到最后还是会原形毕露的,还是会把本性展现给所有的人看。” “兄长说的没错,伪装是不能伪装一辈子的,能伪装一辈子的人,到今天还不存在呢!”沉茶一呲牙,“所以,小珏哥哥压根不用担心你老了之后可能会犯湖涂,如果你真的犯湖涂了,也不会在家国大事上犯湖涂,反而是一些日常的小事,你可能会犯老湖涂。” “比如呢?” “嗯……不记得回家的路,不记得今天吃了几次饭,吃完了早饭过一会儿嚷嚷怎么还不吃饭,饭端上来之后,又嚷嚷怎么又吃饭什么的,对吧?还有可能吃着吃着什么水果,就忘了自己在吃水果,抓起旁边的抱枕,抓里面的棉花吃,或者一件事情说好多遍,说完了自己都忘了。” “就这?”宋珏哼哼了一声,“这都不用老湖涂,我现在有的时候就这样。” “所以,小茶和昊林才觉得,会不会你老了之后,这种情况可能会加重,所以,你会猜忌什么的不可能,你没有那个猜忌的时间,你的时间都用在日常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听到了他们三个人聊天,宁王殿下乐呵呵的拍了拍沉昊林、沉茶的肩膀,和两个人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坏笑,“还有,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插手什么?你呀,早跟他们两个……”他指了指沉昊林、沉茶,又指了指薛瑞天、白萌,“还有这两个,手拉手,颤颤巍巍为对方吃点心了。” “这个……”宋珏眨眨眼睛,看看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沉昊林、沉茶,又看看宁王殿下,“倒是有点道理,就跟宁王叔和皇伯父、代王叔一样,是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宁王殿下点点头,“我们现在也就是这种情况,只不过,因为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我们才能偶尔发挥一点自己的擅长。” “这不是应该的吗?”宋珏一挑眉,“长辈们的经验很多,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经历,自然要求教长辈了。”他走过来敲了敲板子,“所以,这个玩意儿,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你们已经通过了考验,那么,我可以把我想的都告诉你们。虽然不算特别的完美,但大家都还可以补充、更正。”宁王殿下把板子上写的内容全部都擦干净了,重新写上了三个名字,分别是完颜喜、完颜萍,还有完颜青木,他指着这三个名字,说道,“其实,刚才那个计划,也不是没有执行的可能,对吧?” “需要的人手太多了,除非我们能把那对兄弟给逼出来,让他们配合我们,否则的话,我们根本做不到。”沉茶摸摸下巴,“刚才我们就在讨论,如果用那个假计划把他俩给逼出来的可能有多大?” “别想了,几乎没有这个可能。”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这个我曾经也想过,但还是失败了。” “那个时候情况应该跟现在这个不一样了吧?” “他们那两个人啊!”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铁石心肠。” “谁铁石心肠?”吴清若拉着代王爷走过来,听到宁王殿下的话,好奇的看着他们,“聊什么呢?” 宁王殿下把宋珏、沉昊林、沉茶的想法说了一遍,说完了笑道,“来说说,他们是不是异想天开?” “是有点。”吴清若点点头,“说他们铁石心肠都是好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不会轻易受任何人的影响,明白吧?” “那如果受到威胁的是他们安排的人,他们也不会在意?” “人撒出去了,就好好干活,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基本上不会允许求助的。”吴清若叹了口气,“当然,极少数的人除外。” “极少数啊?”沉茶看看沉昊林,又看看宋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可能我们运气比较好,还真遇到了一个极少数。说不准,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极少数把那对兄弟给找出来,跟他们好好的念叨念叨。” 1626 这就是老狐狸6.0 「这么巧?你们知道那个极少数的人是谁?确定吗?」 「当然,我觉得在那对兄弟眼里、心里,没有人会比那个人更重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双管齐下,这样做,其实会更有效一点。而且,有他们的配合,我们会省了很多的事,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先试试看吧!」 「如果可以,我们就用这个假方案去逼他们出来,同时执行我们这个真的计划。」宁王殿下看了一眼沈昊林和沈茶,又看了看朝着他微微点头的宋珏,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你们知道的那个人,肯定是他们的心头肉吗?」 「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这个是完全可以确定的,您放心就是了。」 「这么肯定?给我一个原因。」 「原因嘛,大概就是那个人跟那对兄弟关系不一般,不是主仆关系的那种。那个人可以自由出入那对兄弟所在的任何地方,那对兄弟身边的人称呼他为小少爷。」 「小少爷?」宁王殿下一惊,满脸震惊的看着吴清若,「他俩居然有孩子了?」 」什么叫他俩居然有孩子了?「吴清若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人家不能收养一个孩子,继承自己的衣钵?「 」听着不太像他俩的做事风格啊!「宁王殿下一脸嫌弃的撇撇嘴,」真的靠谱吗?「 」嗯,靠谱,他俩身边的人,我也调查过,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小少爷的存在。「吴清若轻笑了一声,」不瞒你们说,我刚查到他俩有个小少爷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看向沈茶,」咱俩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给自己报了仇,又成为了完颜萍的心腹,对吧?「 「是他。」沈茶点点头,「我的几个眼线传回来的消息,都觉得他的身世很可怜,不过,他从小跟在那对兄弟身边,受他们的教导,手段可是不一般。幸好他跟我们是同一阵营,否则,是会让我们头疼的人。」 「以他小时候的经历来说,确实是很可怜的。」吴清若叹了口气,看到宁王殿下疑惑的眼神,解释了一下,「完颜萍身边有一个心腹爱将,身世特别的离奇,也特别的坎坷,那个孩子的身世还挺离奇的,怎么说呢,和小茶一样,又跟小茶有很大的区别。」 「师父,他本质来说,和小茶是不同的。」 「我知道,不是说了么,有一样的地方,又有很大的不同。轩辕家是迫不得已将小茶送出去,但那个孩子家里,是实实在在不想要这个孩子,想要让他自生自灭的。」 「他家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这倒是,落得那样的下场,就是活该。」吴清若点点头,「那个孩子算是运气不错,如果不是那对兄弟偶然经过捡到了奄奄一息的他,治好他身上的伤,并抚养他长大,估计那孩子早就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曾经怀疑过,那对兄弟是不是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世才给他捡回家的,后来调查了一下,那对兄弟是临时改变了自己的行程,偶然间才撞上的。」 「是!」沈茶笑了笑,「我之前也有这样的怀疑,才让人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他说他自己也怀疑过,也问过那对兄弟,那对兄弟否认了这个说法,他们是通过那个小孩才知道他的身世的。」 「等等!」宁王殿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你们先等等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他抓住吴清若的胳膊,「这个孩子是谁?」 「不太方便告诉你,宁王叔。」宋珏笑了笑,「这个关乎各方的细作安全,实在不方便透露,还请宁王叔见谅。不是因为不信任您,而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哦,那我明白了。」宁王殿下点点头,「你们不要告诉我这个小孩 是什么人,我不太想知道,你们之需要告诉我他确定可以成为那个极少数,没错吧?」 「是的。」沈茶点点头,「他是被那对兄弟当儿子养大的,如果那对兄弟大仇得报,他们积攒的这份家业,一定会是落在这个小孩的手里。」 「这是给自己捡了个继承人?」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撇撇嘴,「这对兄弟真是……」 「把人心、人性都算计得明明白白,是不是?」 「是啊!」宁王殿下点点头,有些泄气的说道,「这么厉害的人,咱们真的能斗得过吗?」 「我们为什么要斗得过他们?」吴清若一摊手,拍拍宁王殿下的肩膀,「他们是我们应该争取的合作方,不是我们算计来的对象。当然了,如果他们不配合的话,我们也可以好好的算计一下,这完全没有问题。」 「能不动武,就尽量不要动武,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和平相处,毕竟……」宋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点为难的看着其他的人,「怎么说都是长辈,还是留点面子吧!实在要下手,就轻一点,出出气就行,千万别打死人了。」他看向沈茶,「说的就是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会下手轻一点,不会闹出人命的。」 宁王殿下和吴清若、代王爷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在这几个孩子的眼里,不打死人就已经是下手轻的,果然他们年纪大了,没有办法理解这帮孩子的想法了。 「好了,暂时不说这个了。」吴清若想了想,看着沈茶,「你安排人跟那个孩子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让那两个人主动出来,什么事儿都要好好的谈一谈,该怎么合作就怎么合作,毕竟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到了这一步了,如果再藏着掖着,那就没意思了。到时候大家的计划有了冲突,可就不太好了。」.z.br>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点点头,「皇伯父,您放心吧,会竭尽所能的把那对兄弟逼出来的。」 「好!」吴清若拍拍宁王殿下的肩膀,「辰辰,把你最终的计划说出来吧,大家都听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咱们可以商量着怎么补充。」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1627 这就是老狐狸7.0 宁王殿下把板子擦干净,重新写上了完颜家三个人的名字,写完了之后,转过头看着几个人。 “我们的计划万万不能从完颜喜夺得王位才开始,那样的话就有点来不及了。”他看着沈茶,“应该从现在就开始布局了,你的人是不是一直都在完颜萍身边,很得她的信任?” “是!”沈茶点点头,“宁王叔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完颜喜成为金王,但也不能让完颜萍和完颜青木败得太迅速,得给他们留一口气儿?” “是这样没错,而且这口气儿不能太弱,但也不能太强。” “太弱就容易一拍就死,太强完颜喜的王位容易摇摇欲坠,是吧?”看到宁王殿下点点头,宋珏想了想,看着沈茶,“这個倒是不难做到吧?” “不难,不过就是通个气儿,在完颜萍身边吹吹风,让她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哪怕不能东山再起,也不至于这么无声无息的就败了。”沈茶摸摸下巴,“完颜青木那边也是一样的,都给自己留个后手。不过,完颜青木应该不用我们去提醒,他本身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不会轻易蛮干的。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韬光养晦、装疯卖傻,就很能说明这一点了。” “个人财产方面呢?家底儿是不是很厚实?”宁王殿下坏笑了一声,“这个计划还是挺费钱的,如果家底儿不是很够的话,可能会因为没钱了而被迫中止计划。” “这三个人里面,恐怕也只有完颜喜是最穷的吧?”宋珏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他只有成为金王,才会变得稍稍有钱,当然,这也是有个前提,他的好哥哥、好姐姐不把私库和国库洗劫一空。”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沈茶摇摇头,朝着宋珏一撇嘴,“完颜青木早就已经挖走一半的国库了,而私库呢,他的手没那么长,况且,那个早就被完颜萍给笑纳了。所以,他俩都是比较有钱的主儿,至于完颜喜,应该是实打实的穷光蛋。”她朝着宁王殿下笑了笑,“所以,您不用担心完颜青木和完颜萍,有什么法法子就大胆的往他们身上用吧,他们皮实得很。” “知道了!”宁王殿下点点头,“既然没有这个后顾之忧,那我就放心了,咱们可以继续了。”他伸手点了点完颜萍的名字,“我们先来说说针对完颜萍的这个安排,除了刚才说的,要给她吹吹风,让她留个后手之外,还要给她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氛围来。” “紧张的氛围?”沈茶轻轻摇摇头,“完颜萍现在就已经挺紧张的,再紧张的话,我怕她崩溃了。”她简单说了一下完颜萍最近几个月的遭遇和经历的事情,说完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被自己最亲的亲人背后捅了一刀,这个伤恐怕很难痊愈。尤其是她姨妈很早很早以前就背叛他了,早就跟完颜青木勾在一起,这让她更难以接受了。当然,我们是知道完颜萍的姨妈和完颜青木背后站了同一个人,可完颜萍是不知道的。况且,她姨妈在逃离王宫之前,还对完颜萍进行了刺杀。”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止一次,完颜萍已经足够崩溃了,如果气氛再紧张的话,她能不能撑到完颜喜杀回宜青府都得两说。不过,维持现在的这个紧张的程度是没有问题的。” “维持现在的紧张程度?”宁王殿下一皱眉,“怎么维持?” “金王宫一直都有闹鬼的传闻,但一直都没有抓住那个鬼,所以……”沈茶淡淡一笑,“让这个鬼时不时的出来溜达两圈,就没有问题了。至于完颜青木那边,他一直都很紧绷,尤其是这次遇刺之后,有点神神叨叨的,看谁都有问题,看谁都怀疑是不是要对自己下手。” “既然是这样的话,就维持现在这个状况,偶尔刺激一下他们就好,不要刺激的太猛了。”宁王殿下轻笑了一下,“在刺激他们的同时,还要争取他们进一步的信任,最好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产生对我们的人的一种依赖。这种依赖最好是离开我们的人,心里就空落落的那种。” “看见了没?”宋珏戳戳沈茶,又戳戳沈昊林,“看见了没?什么叫老狐狸,这就是老狐狸,算计人可厉害了,完颜青木和完颜萍一旦对我们的人产生了依赖,那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对吧?我们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是不是?” “哪儿有那么容易的?”沈茶苦笑了一声,“完颜家可不是那种能轻易的相信别人的人,现在他们能得到这些人的信任,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依赖的话,还需要一个特别大的契机,比如救了他们的命,或者阻止了一次危机,这个危机还不能太小,不能不够分量,否则不能引起他们从心往外的感动。”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惜的是,哪儿有那么多的危机让我们的人去挡?尤其是这两个人已经经历了刺杀、遇袭,身边的护卫早就已经很严密了,想要再来什么幺蛾子,就很难。” “嗯,说的有道理。”宁王殿下朝着沈茶一呲牙,“没有危机,我们可以制造危机,是不是?” “宁王叔,不是说了,很难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嘛!” “不是让你现在就开始搞幺蛾子,而是等过了这段时间,差不多等到完颜喜来到这里的时候,分别给他们一个重创。还有,不要一上来就是那种猛烈的攻击,先试探着来,给对方造成一个不值一提的错觉,等他们疲了,觉得这些刺客也就这点能耐了,再来一个大的。” “事后把这些事情都推给完颜喜?”看到宁王殿下点头,宋珏和沈昊林同时叹了口气,“这小孩好惨,人还没到边关呢,就已经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甚至连后续的事情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他命不好,赶上了呢,是不是?” 1628 这就是老狐狸8.0 “大体的规划就是这个样子,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问题暂时没有,但有一点点的混乱。”沉茶往前走了一步,“我来总结一下宁王叔的意思,好吧?” “可以。”宁王殿下点点头,“来吧!” “首先,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我们的眼线继续争取完颜萍和完颜青木的信任,但这个过程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见缝插针的劝说完颜萍和完颜青木不要孤注一掷,留的东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一个激动就毁了自己可能还会东山再起的机会?”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继续说。” “而筹备东山再起的一系列事宜都交给我们的人去做?”看到宁王殿下又点了点头,沉茶继续说道,“但这个其实就不是很容易,无论完颜萍,还是完颜青木,应该都准备了自己的退路。所谓狡兔三窟,他们都是很精明的人,如果确认我们和耶律家扶持了完颜喜上位,在第一次失败之后,就不会选择硬刚了。” “你的意思是说,退路其实他们已经选好了,是吧?” “嗯!”沉茶点点头,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我的人曾经跟我说过,完颜青木在城里还有几处房产,在围城之前是没有人知道的。后来因为他们查到了王宫里的密室,发现了密室里面的地道,这条密道是通向王宫外面的。” “这个我知道,小茶跟我说过这个。”宋珏走上前一步,“密道通向了一处完颜青木的别院,这处别院用来做了戏园子,表面上是听戏、听书、杂耍的地方,其实是用来收集消息的场所,这园子里面有一半的人都是细作,负责给完颜青木打探消息的。只不过,虽然这别院是完颜青木的,但背后真正的主人是青莲教,完颜青木从这里得到的消息,要一五一十的传递给青莲教。这其中帮青莲教和完颜青木做交接的,就是完颜萍的姨妈。同时,这一次通过暗道、布满火药,想要炸死完颜萍的,也是她的姨妈。” “明白了。”宁王殿下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早味自己准备了后路,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看到沉茶微微颔首,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但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沉茶微微一皱眉,“怎么叫问题不大?他们找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固定的就住在这个地方,还是狡兔三窟,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甚至不能提前安排自己的人在附近盯梢,这个问题还不大?” “那你觉得,你想到的问题,耶律家的那兄弟俩,还有那对兄弟能不能想得到呢?” “靠他们解决?”沉茶轻轻摇摇头,“这样不太好,主动权并没有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总会受制于人的,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其实,有个折中的办法,既能达到辰辰的想法,又能达到小茶的要求。”吴清若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沉茶,“你们两个可以想一想,先不要乱,想想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沉茶半眯着眼睛,想了想阿飘、阿柔以前寄给自己的那些信,信里面的内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有些消息是他们当时迫切需要的,有些就是一些闲话家常,而这些闲话的家常里面,她们提及了一些当时没有注意的点。 比如,在差不多十个月之前,阿飘的一封信里就轻描澹写的写了一句,完颜萍在某个晚上偷偷的跑了出去,谁也没带,也没提前跟任何人打了招呼,阿飘和黑禄儿急疯了,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只能偷偷摸摸的撒出去人手去搜索。 幸好,宜青府那会儿并没有什么宵禁之类的规定,所以他们派出去的人手也没有引人注目,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在宜青府西南方向,一个比较偏僻的民巷发现了完颜萍的踪迹。 因为搜查的人里面有她们自己的人,还特意去留意了一下完颜萍最终消失的地方,是那条民巷尽头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 沉茶勐然间睁开眼睛,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那条民巷尽头的小院落,应该就是完颜萍为自己准备的后路,准备的落脚点。 只不过,她现在唯一不敢确认的是,在经过那次大火之后,这个院子还在不在了。 “想到什么?”宁王殿下看到沉茶的表情,好奇的问道,“说出来听听。” 沉茶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说完之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但我不确定,现在这个院子是不是还在。据我所知,完颜萍在宜青府有至少两个私人住所,一个就是之前的王府,一个就是这个院子,但王府已经在三个月之前的那场大火里面被烧毁了,现在处于重建当中,用来做秘密落脚点恐怕不太合适,至于那个小院子,确实不敢保证。”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宁王殿下眨眨眼睛,“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或许他们准备的后路都已经在那场大火之中消失殆尽了呢?” 1629 这就是老狐狸9.0 “刚才我就说了,有这方面的怀疑,如果他们的后路真的没了,那我们大可以放开手去做,这对我们是很有利的。”沉茶想了想,又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会这么简单的。” “确实没这么简单。”沉昊林拿出一副宜青府及其周围的地图,指了指宜青府四周的位置,“我们都知道,完颜家的每一个人在成年的时候,都会自主选择宜青府周围的一处院落作为自己的别院,这些地方还处于保护之中,并没有因为大火、战乱而被损毁。” “对,这也是我担心的另外一个问题,我觉得以他们的性子,是不会把退路只放在宜青府里面的,外面的别院、甚至是不远村子的农户也是有可能的。”沉茶点点头,“不过,这一点我已经让我们的人开始慢慢打听了,虽然不能那么快有回音,但先做好他们在城外有据点的准备。” “如果在城外的,我们是不是更方便一点?”宋珏看看沉茶,又看看吴清若,再看看宁王殿下,“是不是更好施展一点?” “是这么回事。”沉茶轻笑了一声,“如果他们在城里的院子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就需要把自己的阵地转移到外面去,而外面,我们确实也安排了不少人,毕竟一些人是不方便安排在宜青府里面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们偶尔进入宜青府,借着买卖物品的名义,跟宜青府里面的人接头,再把消息传递出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频率不高,次数不多,这么多年也算是非常安全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转移到外面,就落入了我们的包围,是不是?”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沉茶拿起碳笔,在板子上面写下了他们推测的三种情况,看着上面的字,她想了想,划掉了其中一种,“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明确的放弃宜青府的落脚点,无论是不是被烧毁,他们都不会去住了?” “嗯!”沉茶点点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宜青府里面的落脚点,如果没有被烧毁,完颜萍和完颜青木本人是不会住进去的,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心腹住进去,大概率会安排一些不起眼的、在完颜喜跟前、甚至是跟文武百官面前没有露面的人住进去,为他们传递一些消息。” “还有一点!”宋珏指了指金王宫的位置,“你们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完颜萍在撤离王宫之后,留一些自己的人手在王宫?” “嗯……”沉昊林、沉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会不会是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吗?”沉茶想了想,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我们的人也确实有不少散落在王宫里面,完颜萍离开的时候,不太可能把所有人都带走。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被这一次完颜萍遇刺的事情所波及到,虽然现在已经恢复自由,但这样的经历很明显对他们未来是有好处的,他们不会被新一任的金王所怀疑,可以继续留在王宫里面。” “那问题就可以解决了,无论怎么样,完颜萍和完颜喜这里都是由我们的人盯着,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会得到我们想要的,对吧?” “但愿如此。”沉茶叹了口气,“现在这个局面,我也是不太敢做出保证的,什么事儿都要多做几方面的准备,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会打乱我们原本的计划。” “这倒是,这几个人是性情多变,今天完颜萍能拉下脸来向我们求救,完全是因为她被自己亲人的背叛,但等过段时间,她这个伤心的劲儿过去了,说不准就不会想着要联合完颜青木对付我们了。而完颜青木再经历几次刺杀,没准儿也会跟完颜萍和解呢!” “还会刺杀?”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不怀好意的笑笑,“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打算怎么做,完颜青木是耶律兄弟负责,跟咱们没关系。”看到宁王殿下和吴清若欲言又止的样子,沉茶轻笑了一声,“不会栽赃到我们头上的,放心吧!” “这么确定?为什么?” “完颜青木和耶律兄弟是私人恩怨,纠葛还挺深的,尤其是跟耶律南,算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完颜青木应该很清楚,他早晚会被耶律兄弟弄死的。” “有隐情?”宁王殿下凑过来,一脸的坏笑,“说来听听!” “我们……”沉茶想了想,转过头看向沉昊林,“大概是两三年前?”看到沉昊林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夏、辽、金进行了一个算是围猎的活动,耶律兄弟、完颜青木都参加了,完颜青木是完颜与文带着来的,当时给我的感觉就不太好,他表现出来的那种阳光跟他本人其实还有一定的区别的,现在想想看,他当时对任何人都不满,不止他的父亲。” “所以,他干什么了?” “他不喜欢耶律尔图,也不喜欢跟着耶律尔图来的耶律南、耶律岚,但耶律岚和耶律尔图他动不了,一个摄政王,一个世子,所以,他想搞点事儿,就直接选择了耶律南。”沉茶轻轻叹了口气,“事情怎么发生的,我不太清楚,我们除了参加围猎之外,平时就是在自己的驻地休息,并不去掺合辽、金的恩怨。后来还是暗影们回来说,完颜青木强迫了耶律南身边的一个年纪不大的随从,但被耶律南及时发现,没有得逞,但双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 “打得非常狠。”沉昊林叹了口气,“我抽空去看过一次,完颜青木当时被打成了猪头,鼻青脸肿的,可见耶律南当时下手多么的狠!” “为什么?”宁王殿下眨眨眼睛,“那个年纪不大的随从,是很重要的人?” “非常重要。”沉茶叹了口气,“认识他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当初完颜青木想要强迫的人是谁。” “等会儿!”宋珏伸手抓住了沉昊林的胳膊,“不会是……齐志峰吧?” “恭喜你,答对了,就是他!” “……厉害,真厉害!”宋珏一脸的佩服,“完颜青木真的非常勇啊,鼻青脸肿也算是耶律南手下留情了,没打死他,大概就是看在完颜与文的面子上了。”看到宁王殿下依然是一副困惑的表情,他解释了一下,“齐志峰,北院老大唯一的儿子,耶律南的蓝颜知己。” “啊!”宁王殿下恍然大悟,“那还真是不死不休了!” 1630 这就是老狐狸10.0 “完颜青木向我们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沉茶叹了口气,“后来他知道真相,也没有多大的愧疚,听说被完颜与文强压着去道歉的时候,也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还当场挑衅了耶律南,说这一次没得手,早早晚晚都会得手。”她耸耸肩,“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觉得,以完颜青木的个性,应该不会说出这种话吧?” “这个我知道!”宋其云凑过来,一脸的坏笑,“我当时在场,就是为了去看热闹的。”他一把拽过夏久,“不止我一个哦,他也在。” 夏久朝着看过来的几个人点点头,表示宋其云的话没错,他们是当时的目击者。 “他真的说了那种话?” “说了,而且还特别横,不过配上那张打得连他亲爹亲娘都不认识的脸,倒也没什么说服力,看上去还挺滑稽、可笑的。”宋其云嫌弃的撇撇嘴,“你们都不在现场,我和小九九在,就让我们给你们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那可真是……”他转过身,拿了一杯水,喝了两口,说道,“险象环生。” “险象环生?不是去道歉的吗?”宁王殿下左右看了看,指指刚才吴清若和代王爷他们坐的地方,“别都站着了,坐下说、坐下说。” 众人各自拽了自己的坐垫,干脆就坐到了板子跟前,他们这么一来,把其他人都吸引过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坐成了一个圈。 “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儿?”没听到之前故事的薛瑞天好奇的看看他们几个人,“看你们脸上幸灾乐祸的样儿,一定是在说很有意思的事儿,说来听听,让我们开心开心!” 宋其云稍微讲解了一下完颜青木和耶律兄弟、齐志峰之间的恩怨,讲完了之后,又喝了几口水,润润有点干涩的嗓子。 “我就说,耶律兄弟提起完颜与文、完颜青木这父子俩的时候,怎么总是一副口大仇深的样子。”金苗苗戳了戳沉茶,又戳了戳金菁,“你们记不记得五马镇的时候,辽人的队伍里面有几个小公子,看到完颜与文的尸体,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也是因为他们的表情太过分,我们才怀疑是他们下的手。之前还在疑惑,明明不是他们下的手,但完颜与文死了,他们为什么那么开心、那么兴高采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要是换作是我的话,我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金菁朝着沉茶扬了扬下巴,“后来才知道,那几个耶律家的小公子,平时跟齐志峰玩的特别好,自然也就知道完颜与文、完颜青木父子当初是怎么对他的,看到完颜青木死了,他们当然开心,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不过……”他伸手摸摸下巴,很不解的问道,“完颜与文不是压着完颜青木去给齐志峰道歉了吗?他们怎么还……” “道歉?”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如果我不在当场,我也以为是道歉的,但你们听听完颜青木的话,这次没有得手,早晚有得手的那一天!这是道歉吗?这不是泱乌泱为嘛?” “到底怎么回事?”宋珏戳戳他弟弟的脸蛋,“快点说,不要卖关子,你不是说险象环生吗?” “听我慢慢说啊!”宋其云清了清嗓子,“我和小九九无意间看到完颜与文指挥着几个侍卫、压着完颜青木往耶律兄弟的营帐去,我们觉得应该会有热闹看,就跟了上去,辽国当时来的那两三个大将应该也跟我们是同样的想法,就结伴去看了热闹,结果到的时候,耶律兄弟的营帐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了。” “无论是哪国的人,看热闹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宁王殿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 “因为看热闹的人多,大概耶律兄弟就想着好好报复一下,带着齐志峰从营帐里出来了。”宋其云一挑眉,“他根本没让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进营帐,就是在外面说的。” “公开道歉?”看到宋其云点头,沉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这不是要解决问题,这纯粹就是想要计划矛盾,就是不想给完颜青木、完颜与文脸,是不是?” “没错。”宋其云点点头,“完颜与文、完颜青木也没想到耶律兄弟会做这么绝,这完全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打他们的脸,甚至说是打完颜家、金国的脸。反正当时这父子俩,还有那几个侍卫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他们理亏,只能硬着头皮跟耶律兄弟和齐志峰道歉。只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和夏久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个道歉确实是没什么诚意,起码吧,你道歉的话,怎么也得抱拳拱手或者作一个长揖的,是不是?人家没有,就黑着脸站在哪儿,说了一次抱歉就没了。” 夏久看到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伸手拍拍宋其云,说道,“咱俩演示一下。” 两个人站起身来,面对面的站着,夏久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其云,宋其云一脸愤恨的瞅着夏久。 “抱歉!”宋其云嘴都没长开,就仿佛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 夏久上去抓住宋其云的衣领,抬手就要打,拳头举起来之后,落在半空中就放下了,然后松开抓着的衣领,顺便给宋其云抚平。 “就是这样。”宋其云朝着其他的人点点头,“过程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但不一样的是,耶律南的拳头是落在了完颜青木的脸上,本来完颜青木挨了一顿打就没好,再加上打了第二顿,就基本上奄奄一息了。虽然完颜与文和他带来的几个侍卫也没有干看着,都动起手来了,但你们记得我之前说了,营帐四周围了不少的人是来看热闹的,有一小部分是咱们的人,一大部分都是辽国的人,所以,他们人少势微,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完颜与文被辽人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打。耶律南打完人,还留下一句狠话,这话不止是说给完颜青木听的,也是说给完颜与文以及金国人听的。” “什么话?” “这件事儿结束不了,要么我们弄死你们,要么你们弄死我们,不死不休。” 1631 这就是老狐狸11.0 听完这句话,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他们丝毫不认为,耶律南做的有什么问题,说的有什么问题,甚至他们能跟他感同身受,特别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如果换作是他们自己的话,很有可能做的更为过分一些。 尤其是吴清若,更是紧紧的握住了代王爷的手,耶律南的遭遇,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是遇到过的,完全能明白耶律南的心情,如果是他自己,可能直接把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直接打死,抬着他俩的尸体去质问完颜宗承,是怎么教出这么恬不知耻的兄弟、侄子来的。 事实上,他也没少干这种事儿,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有不少人挑衅他们,跟他们不依不饶的,那些人最终没落到一个好下场,但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坚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波一波的,没个消停的,总来他们跟前丢人现眼。 要不是当年,他们也跟耶律南一样,下了狠手、放了狠话,这些麻烦还会源源不断的找上他们的。 幸好那些人没有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倒是罪不至死,也没有惹出什么事端来。 “后来呢?”宁王殿下看了看吴清若和代王爷紧握的双手,轻笑了一下,他是知道这两位兄长年轻时候的壮举,让皇兄头疼了很多次,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这就是很不错的。他轻轻勾了勾唇角,转头看向宋其云,“虽然完颜与文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纯纯粹粹的是一個文人,但他身为金人,骨子里还是带着血性的,被人这么威胁,能忍得下这口气?” “当然忍不了。”宋其云冷笑了一声,“但也没什么办法,儿子都被人打了个半死,他自己又被控制起来,他除了可以叫嚣两句,还能干什么呢?不过……”他想了想,“后来完颜与文带着完颜青木提前离开了,至于是怎么离开的就不知道了。” “可金国人并没有走。”沈昊林补充道,“后来换了完颜宗承手下另外一个大将巫图哈过来,但后来的围猎,表现实在不太好。再加上辽金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大大小小的斗殴发生了很多。” “没错!”沈茶点点头,“我们从中也获利不少,当时觉得耶律兄弟也确实不容易,我们暗中也帮了一把,几次避免了被金国的算计。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们会找上我们联盟的原因。”宋其云笑了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耶律兄弟可是比耶律尔图明白事理多了。” “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叹了口气,“所以完颜青木只要遇到袭击,就会觉得是耶律南在报复,是不是?” “对!”沈茶点点头,笑了一下,“我们合作之初就已经说好了,我们可以对完颜青木动手,但必须要留活口,一切结束之后,由他们再来结束完颜青木的这一生。” “这个要求倒也不过分。”吴清若想了想,“只是他们这么想置完颜青木于死地,不止对齐志峰动手这件事吧?应该还有别的?” “准确来说,是不止对齐志峰动了一次手。”薛瑞天叹了口气,“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点。” “怎么说?” “就前两年吧?我奉命带团出访金国,同时齐志峰陪着他父亲也作为使者出访金国,我们在鸿胪寺安排的使团驿站遇到了,当时没什么交情,就是见面点个头。大家在战场上都是你死我活的,下来之后,要是勾肩搭背、把酒言欢,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这话没错。”金菁点点头,“那次出使本来应该是大将军去的,但大将军犯了旧疾,侯爷就顶上来了。” “旧疾复发?”宋珏转头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想了想,问道,“是那次你八百里加急让暗影去宫里找我要保命丹的那次?” 沈昊林点点头,轻轻抓住了沈茶的手,现在想想,他都是有些后怕的,也是很庆幸的,后怕是那次真的太过于凶险了,庆幸是因为那次他及时把人拦下来了,没让去宜青府,如果他当时不那么强硬的话,很有可能就彻底失去这个人了。 沈茶一眼就看懂沈昊林什么意思了,她朝着他笑了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朝着一脸担忧的众人笑了笑,“说来也是很神奇的,自从那次之后,我的情况就有所好转了。虽然也会发作,但频次不高,而且严重程度也降低了不少。”她转过头,朝着金苗苗挤挤眼睛,“是吧?” “嗯!”金苗苗想了想,沈茶说的确实是这样的,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病情也是有所好转的, “那就好。”吴清若和代王爷同时松了口气,“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小天,小天,你接着说,在宜青府又发生什么了?”宁王殿下丢给沈茶一块蜜饯,朝着她笑了笑,“吃个蜜饯,甜一甜。” “宁王叔,您这个哄孩子的技巧还真是……”薛瑞天伸出一个大拇哥,“特别棒!” “少废话,赶紧说!” “因为我们住在同一个驿馆,两个院子挨的很近,那边有什么动静,我们都能听得见。”薛瑞天叹了口气,“入住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晚上,隔壁院子就发生了骚动,说齐家的小公子丢了。” 1632 这就是老狐狸12.0 “丢了?”宁王殿下眨眨眼睛,不太很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使团的重要成员居然丢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不相信吧?我当时跟您的反应是一样一样的,觉得这太可笑了,不止是金人可笑,辽人也可笑。”薛瑞天叹了口气,“金人的护卫是摆设,那么一个大活人没看住,而辽人更可笑,齐小公子那么一大活人,四个随从愣是不知道人怎么丢的?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确实是很可笑。”宁王殿下点点头,“后来呢?” “闹的动静特别大,惊动了完颜宗承,完颜宗承勃然大怒,砸了自己的书房,拍着桌子下了死命令,限期两日,必须找到齐家的小公子。”薛瑞天叹了口气,“也不能怪他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那一次是他主动的邀请我们和辽国去商谈的,想要缓和一下边关日益紧张的气氛。但齐小公子的失踪,让辽人抓住了痛脚,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 “这么说,应该是完颜青木干的?”看到薛瑞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宁王殿下有些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别急,跟他有关,也跟他没关。” “还卖关子,真是的。”宁王殿下摆摆手,“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驿馆的守卫那么严,绑走小公子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接待使团这个事儿,责任重大,以完颜与文、完颜青木父子跟完颜宗承的关系,这么要紧的差事,大概不会交给他们来办的,他们应该也插不上手,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点点头,“插不上手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自己也是一地鸡毛,分身乏术。当时的宜青府,情况比较混乱,耶律宗承谁都不相信,这个差事是直接找了自己的心腹办的,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太监。别说,这位老太监能力特别棒,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但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有人别有用心想搞事情,多谨慎也是会出问题的。” “殿下说的是。”因为时间有点久了,薛瑞天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事情,说道,“我记得是这样的,当时吵吵嚷嚷说齐小公子丢了,大家安排了人手在整个驿馆去找,又安排了人手去外面找,齐老大人还专门找了我们,想跟我们借人手,因为他们带的人不够,而且,相比较金人而言,他们更相信我们。” “所以呢?他们找你们借人,你们就借了?”宁王殿下一挑眉,“你们自己也很希望借吧?” “当然,为什么不呢?”金菁轻轻一挑眉,坏笑了一声,“离开嘉平关城之前,我跟昊林和小茶聊了一下,我们之前其实一直都在商量,如果那次出使能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仔细的看看宜青府,前提是在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齐老大人跑到我们这里求助的时候,我和小天儿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想睡觉了就有人来给送枕头了,于是,我们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刚刚还说我是老狐狸,你们几个啊……”宁王殿下指指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金菁,看着吴清若和代王爷,又看看宋珏,“他们才是小狐狸呢!” “这种算计还是应该有的。”宋珏乐呵呵的说道,“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的便宜,当然是应占尽占了!”他戳戳薛瑞天,挑挑眉,“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去找人了,顺便把宜青府遛了一个遍,大体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薛瑞天得意的叉腰,“但我们除此之外,也是没有什么收获,还是他们辽人,突然想起来齐小公子跟完颜青木是有梁子的,怀疑完颜青木绑走了小公子。” “结果还真就是,对吧?” “是啊!”薛瑞天点点头,“当时是这么一种情况,金人不敢保证齐小公子没在完颜与文的府邸,辽人也不敢保证劫走齐小公子的就是完颜青木,而且他们之间又没什么信任感可言,都不放心对方去完颜与文的府邸查看。最后,这个潜入完颜与文府邸的任务,还是交到了我们的手上。”他看了一眼金菁,“是吧?” “对!”金菁点点头,“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们找上门来,请求我们派人去探查的样子。”他一脸嫌弃的撇撇嘴,“就没见过他们那么低三下四的样子,尤其是完颜宗承的心腹,都快给我们跪下了。” “那你们……”宁王殿下拍了一下自己,“算了,你们肯定是答应了。” “这个是肯定的,对于金国的重臣,我们也是要了解一下的。”薛瑞天笑了笑,“当时影十二就跟在我们的身边,他这方面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就让他去看了,确定齐小公子就被绑在完颜青木的房间里。从发现小公子失踪到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再把人给救回来,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我需要补充一点的是,齐小公子失踪,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其实是不知道的。”金菁坏笑了一下,“是完颜青木手下的人背着他干的这件事情。” “怎么可能?”代王爷轻轻摇摇头,“绝对不可能。” “是啊!”宋珏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朝着薛瑞天和金菁点点头,“完颜与文不知道,这还是在情理之中的,但完颜青木不知道,这说不过去的吧?” “我们调查过了,因为完颜青木在几个月之前就……”薛瑞天看向沉昊林、沉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遇刺,所以,性命垂危,整个完颜与文王府都因为世子的状况焦头烂额,完颜与文都在为完颜青木的性命担忧,甚至还去王宫找了完颜宗承。” “这也是你刚才没说的另外一个原因,他俩没有接待使团,对吧?” “对,人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怎么可能接待使团。”薛瑞天喝了一口茶,“不过,也得亏这刺杀是前几个月,这要是辽国使团在这里的时候,这笔帐恐怕就要算在辽国使团的头上了。” “幸好人躺在床上了,要不然绑架齐小公子的这个罪名啊,就该栽在完颜青木的头上了。”金菁冷笑了一声,“你们是没看到当时齐小公子被从完颜与文的府里接出来,完颜与文那一脸的诧异啊,仿佛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出现在自己家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后来才知道,是完颜青木身边的贴身护卫看到他家主子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心里不得劲儿,又听说齐小公子跟着辽国使团来了,就觉得如果把人给绑来,是不是能让他家主子醒过来。所以,就偷偷摸摸的潜入驿馆,跟驿馆里面的内应,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公子给绑走。” 1633 这就是老狐狸13.0 “驿馆有内应?”看到薛瑞天点头,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表示不同意这个说法,“一个内应和一个随从就把人给带走了?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我同意宁王叔的想法,怎么说齐小公子一个大活人,十多岁的男性,至少也要跟……”宋珏看了看周围的人,伸手一指夏久,说道,“小九九这么高、这么重吧?” “嗯……”薛瑞天想了想,轻轻点点头,“不不不,没有小九九这么高、这么壮。我记得当初他比现在矮那么一点点,也瘦那么一点点,看着比小茶强壮一点,但有限。” “那……”宋珏看看沉茶,想了想,“那也不是一个轻易就挪动的体格,是不是?所以,只凭着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做到的?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没有被人发现。”他轻轻摇摇头,“首先一点,齐小公子这个人呢,我是见过的,也接触过几次,看着倒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不是那么的孔武有力,但应该是可以自保的,对吧?毕竟他家学渊源,虽然他父亲是文臣,但也是会功夫的,他多多少少也会一点的,是不是?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给扛走的,总要反抗一下,一反抗就会闹出动静,就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对吧?” “这么说呢,是有道理的,齐小公子确实是会功夫的,也比你强一点,不过……”薛瑞天笑了笑,说道,“要说是不是足够可以自保,那就不太可能了,顶多是个强身健体。再说了,那两个人也是身高马大的,扛一个小孩还是可以的。再说了,人家也不会直接生扛,对不对?” “那还怎么扛?” “迷烟儿啊!”薛瑞天噗的一下,“这么一吹,人一晕,不就是扛走了?也不怕齐小公子反抗了,对吧?”他噗嗤一声笑了,看到大家都看着他,解释道,“不瞒你们说,这个孩子被接出来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完全不清醒呢,等他彻底醒过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还以为自己一直都睡在驿馆的房间里。” “原来是这样啊!”宁王殿下恍然大悟,“这个法子,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确实是很有效的。”他想了想,又说道,“可你还没说过,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把人弄走的,又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这两个人装扮成了送菜的小贩,通过内应把人藏在了桶里,又是在内应的帮助下,躲过了很多的检查,顺利把小公子运送出去了。”薛瑞天一摊手,“虽然法子看着挺普通的,都已经玩烂了,可依然有效。” “这倒是。”宁王殿下点点头,“不得不说,他们的担子确实是大啊!” “可惜光有胆子,却没有脑子。”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虽然这不是完颜与文、完颜青木主导的,但是这笔帐依然会记在他们的头上,他们这么做一点都没有帮助完颜青木,反而更害了他,导致完颜青木和耶律南、齐小公子之间的关系完全崩坏,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尤其是这次的行为更恶劣,更让人无法接受。”沉茶叹了口气,“经过这次事情,耶律南对他的恨意就更深了,更是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可不是嘛!”宁王殿下点点头,看了一眼板子,“不过这样也好,方便我们行事。既然完颜青木是要给耶律南和耶律岚的,那就让他们去咬,虽然临潢府现在也不怎么太平,但收拾收拾他,还是可以的。”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宋珏噗嗤一笑,“我们只管把完颜青木交给耶律兄弟,其他的就不用管了,随时跟他们交流情况就好,对吧?” “没错。”宁王殿下点点头,“完颜青木那边让辽人盯着,我们只要注意他们的动静,不用对完颜青木动手就可以了。这样的话,我们大部分的精力就可以放在完颜萍和完颜喜上面,让他们两个闹起来,也是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对吧?” “嗯!”沉茶轻轻点点头,“我的人跟在完颜萍身边多年,不说特别了解她,也还可以的,她的一举一动以及决策,多少都能猜到一点,而且能猜的蛮准的。完颜青木那边虽然也有人,也能说得上话,但不算特别的心腹,搅搅浑水也是可以凑合的。比起他们两个,我现在更担心完颜喜,可能都用不到我们出手,就会自乱阵脚的。” “不瞒你说,小茶,我也是这么想的。”宋珏和沉昊林对望一眼,“我和昊林都觉得他……不太行。” “这就是我问你们,完颜喜到底行不行。”吴清若看看几个小孩,“他能不能压得住宜青府的文武?虽然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从小流落在外,根本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掌掴一个国家,他到底行不行?” “你们呀,都想多了。”宁王殿下摆摆手,“他行不行也得是他啊,难不成还会有下一个?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这个王位上待更久,久到他的孩子出生,我们可以帮忙培养他的孩子,是不是?” “这个想法也没有错,但是……”沉茶想了想,“会不会造成整个金国的混乱,无端的给我们添很多的麻烦呢?我们的计划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呢?” “不会!”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在完颜喜身边,又不是没放人,对吧?在他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们可以伸一把手,是不是?”看到沉茶点点头,他笑了笑,说道,“我们的计划如果想要悄无声息的进行下去,就要借助很多外界的力量,我们想做的事情,我们想说的话,都要让别人帮我们做、别人帮我们说,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了,我们只要插手,就会给人落下把柄,这样的把柄可能以后会变成刺伤我们的利器,这是必须要避免的,对吧?” 几个小孩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叹了口气,他们真的觉得,宁王殿下在皇陵的那段时间真的是太浪费,如果他能早一点出来,很多事情都用不着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1634 这就是老狐狸14.0 宁王殿下是不知道这几个小孩在想什么,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现在是要根据他新了解到的信息来调整自己原本的计划。 他站起身来,绕过几个小孩,走到那块板子跟前,在完颜青木的名字上轻轻的敲了两下,提醒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根据刚才大家提供的消息,我现在需要暂时调整一下原有的计划。”他在完颜青木的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圈,说道,“既然他有人盯着,耶律南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那我们就可以稍微松松心,不用太过于在意他,偶尔挑拨一下,让他紧张起来就可以了,至于动真格的,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是!”沉茶赞同宁王殿下说的话,“完颜青木自有收他的人,现在留着他,不过也是要用来牵制完颜萍的,要不然从一开始的时候,耶律南就会收拾掉他,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的。” “没错,所以,我们要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宁王殿下指了指完颜喜和完颜萍,“这两个人的身上,当然,除了要帮助完颜喜夺位之外,更多的时间,还是要用在对付完颜萍的身上。她虽然是武将出身,但不缺脑子,不缺心机。也是个很难啃的骨头。如果说这三个人排序的话,完颜青木和完颜萍几乎不相上下,而完颜喜,现在看来是完全不成气候的。”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几个孩子,却发现他们用很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说完了?” “嗯!”宁王殿下眨眨眼睛,“你们干嘛这个样子?” “宁王殿下,虽然是武将,但不缺脑子、不缺心机?”薛瑞天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沉昊林、沉茶,甚至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吴清若,“武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宁王殿下想了想,“我的意思是他们金国的武将,可没有说你们的意思。如果让你们产生了误会,我道歉。” “我们接受。”薛瑞天一呲牙,朝着宁王殿下一笑,“我们开玩笑的,气氛不要弄的太沉重了。” “没什么,这确实是我说错话了。”宁王殿下一摆手,“不过,你们提醒得很对。”他轻轻叹了口气,“武将们熟读兵法,擅长布阵,根本不是什么莽夫。”他想了想,“荆王也是武将,荆王兄弟也曾领兵出征过……”他突然停住了,看了看众人,“现在想想,好像青莲教背后的那个人针对的都是武将?你看,完颜家的大王子,来咱们这儿做质子之前,也领过兵,完颜青木是没有领过,但他不算那个人直接针对的,可完颜萍是,对吧?更不要说咱们这里的这些人了,全部都是武将。你们说……”他有点想不明白,“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谁知道?”宋珏一摊手,“宁王叔,您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想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这种问题,等到时候把人抓了,严刑拷打一番就好了,对吧?” “这倒也是,确实也不必琢磨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宁王殿下点点头,“那我们还是继续说眼下的这个计划,其他的就想不要考虑了。” “宁王叔有什么要改动的?” “完颜喜这边不用担心,就继续保持现在的局面,慢慢的诱导就好。至于完颜萍……”宁王殿下想了想,“虽然不好对付,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可我希望徐徐图之,不希望步子迈得太大了。”看到沉茶想要说点什么,他摆了摆手,说道,“我说的步子不要迈得太大,不是你现在的这种循序渐进,你这种效果太慢了,根本等不到你的人能成为完颜萍的心腹。”他朝着沉茶笑了笑,“对吧?她们还不算真正的心腹,是不是?还没有真正的赢得信任,没错吧?” “倒也不能这么说,之前或许没有完全信任,现在应该是信任的了。”沉茶想了想,说道,“毕竟已经共甘苦、共患难了,他们也是因为完颜萍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完颜萍内心还是很愧疚的。” “刺杀桉带来的愧疚,其实是很短暂的,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而因为这种短暂的愧疚产生的信任,也不会特别的牢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沉茶点点头,“您的意思是说,等到她脱离了这种危险的境地,我的人就不再是她的心腹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完颜萍彻底的相信她们。”宁王殿下看看沉茶,又看看沉昊林、薛瑞天、宋珏和白萌,“来,你们这几个聪明的小脑袋,仔细的想一想,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让完颜萍产生永远的信任,这个信任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 “持续一辈子的?”宋珏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和白萌,“如果是我的话……” “别说是你,你的经验不足以代入完颜萍。”宁王殿下摆摆手,“你就想如果你是个很多疑、爱猜忌、每天都觉得总有刁民想要害你,一个人想要取得这样的你的信任,应该怎么做?” “牺牲自己,救她于水火。”沉茶看看冲着她点头的吴清若和代王爷,又看看身边对她给予肯定的沉昊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答对了!”宁王殿下打了个响指,乐呵呵的说道,“这就是唯一的办法,牺牲自己,救完颜萍于水火。” “宁王殿下,您的意思是说……”金苗苗摸摸下巴,“我们要做的其实就是设计一个很危险的环境,然后让完颜萍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人世了,而就在她觉得没有生存希望的时候,我们的人出现,冒着必死的决心和态度,把她给救了。救了她,自己却伤的很重,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 说完,她和沉茶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同时笑了。 1635 这就是老狐狸15.0 宁王殿下看看沉茶,又看看金苗苗,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们两个这是……笑什么?” “自然是笑我们心有灵犀啊!”金苗苗看了一眼沉昊林,又看了一眼沉茶,二者冲着她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她们虽然看上去得到了完颜萍的信任,但以完颜萍这种反复无常、又翻脸无情的性格,这种信任能持续多久,我们不敢保证。” “后面的形势会越来越危急,给完颜萍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的,而她的焦虑、焦躁会让她整个人的性情大变,对身边的人也是很苛刻,或许以前相信的人,这个时候就不会信任了。尤其是那种信任本身就不足够的,会首当其冲的成为她怀疑、发泄情绪的对象。” “没错。”宁王殿下点了点头,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朝着他们扬了扬下巴,“你们打算做点什么?” “浑水摸鱼啊!”看到沉昊林、沉茶朝着自己眨眨眼睛,金苗苗心里有了个底儿,站起身来,走到大家的面前,说道,“我先把我们的计划说一说,大家听一听,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给我们指出来。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大家也尽管提出来,要畅所欲言。” “好!”宋珏鼓鼓掌,“你尽管说,我们会认真的听的。”他杵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白萌,又拍了一下夏久,“认真一点,好好记录,等苗苗说完了,我就会问你们的。” 白萌和夏久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宋珏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听着的。 “那我就开始了。”金苗苗朝着吴清若、代王爷、宁王殿下和宋珏点点头,“就像我们刚才说的,我们担忧完颜萍的信任会很快的消失,我们的人会成为她身边第一个被冲击的对象,所以,我们想了一下,如果能让完颜萍真正的、从心往外的信任我们的人,必须冒一次险。” “对,你刚刚说过,那么,你们想要怎么冒险?”宋珏想了想,“会不会对我们的暗线有所伤害?” “伤害是一定有的,而且甚至是危及生命,但咱们的人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了,没关系,只要我们的布局需要,她们怎么样都可以接受。”金苗苗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现在宜青府的局势是完颜青木在外面围城,一定要把完颜萍从皇宫里给赶出来。但完颜青木阵营的构成,我们可以说是乌合之众,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每个人自己的算盘都啪啪啪的响,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现完颜青木被自己人刺杀这种荒唐的事儿,对吧?但完颜萍那边的情况,其实比完颜青木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她手里同样握着兵权,但是远水救不了近渴,她的人大多都在边关,哪怕现在赶回来也是无济于事,反而会被朝堂上的那些迂腐之人抨击,说她为了自己的私利,置整个国家的利益于不顾。所以,她身边其实没有多少能用的人,跟完颜青木相比,基本上是半斤八两。”….“嗯!”宁王殿下点点头,“他们两个的共同点就是,能让他们用的顺手的人特别的少,能让他们真正相信、不怀疑的人就更少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在他们控制之内的事儿,他们根本没有应对的能力。而在这个时候,那些他们不一定是真心信任的人,如果可以挺身而出,那就会被当成救命稻草,对吧?” “宁王殿下说的没错,对付完颜家这种多疑又惜命的家伙,这个法子才是最有效果的。” “嗯!”宁王殿下看看吴清若,“您觉得怎么样?” “大方向是没错的,但你们继续说,还没有听到细节,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你们的目的。” “好!”金苗苗点点头,“金王宫一直都有个闹鬼的……嗯,习俗吧,说是以前被迫害的宫女回来报仇,还有说是前些年金王宫的大火导致了一些宫人丧命,这场大火又是有意为之的,所以,这些冤魂才频频在金王宫露面。” “你们是想利用金王宫闹鬼这件事,做点手脚?” “这是一个因素,是用来辅助的,而不是主要靠闹鬼。”金苗苗笑了笑,“根据我们所知道的,金王宫除了闹鬼,还有另外一个传说,这个嘛,就是相对有一些禁忌,一般的宫人是不会知道的。我们这次会清楚金王宫还有这么一件很隐秘的事情。这件事情发生在大概五十多年、差不多六十年前。” “等一下!”吴清若打断了金苗苗的话,“你说的这个很隐秘的事,是不是完颜椋作为金王时发生的那件很离奇的惨桉?” “是!”金苗苗点点头,看了一眼沉茶,又看向吴清若,“您知道?” “知道一点点,但没有那么多。”吴清若喝了一口茶,“我先说一下我知道的,剩下的由你来补充。” “好!”金苗苗接过沉茶递过来的坐垫,“您说吧!” “完颜椋确实是个明白的人,当时金国在他的治理下,发展的还算是不错的。但是他这个人有一个毛病,还是个致命的毛病,那就是好色,看见漂亮的姑娘就走不动道儿,就要给弄进宫去。他在宫里很隐秘的地方建了一座宫殿,抢了的姑娘都在这个殿里。”吴清若看了看在场的几个小孩,想了想,“你们现在年纪大了,有些话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完颜椋这个人还有很残暴的一面,就是对这些漂亮姑娘很残暴。后来几个姑娘是在忍不住了,就趁着完颜椋喝醉了,喝得不省人事之后,把他给勒死了。这些姑娘因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穿上自己非常漂亮的衣服,花了很漂亮的妆容,把这个肮脏的宫殿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而她们自己、以及被她们勒死的完颜椋,也死在这场大火里面。” “这场惨剧之后,这个荒芜的宫殿就被完颜家视为了禁地,不许靠近、不许讨论,不许提一个字。”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后来,我们的人打听到了,这座宫殿之所以不许靠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宫殿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密室,里面是完颜家这些年收敛的私产。”. 浩烨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1636 这就是老狐狸16.0 “完颜家的私产?”吴清若一愣,这个消息是他所不知道的,“你确定?我怎么记得完颜家的私产并不在宜青府,而是在边关?” “皇伯父,一部分在金辽交界的神武关,一部分确实就在金王宫。”沉茶想了想,“只不过,所有人知道的神武关,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私产了。这一部分私产早就被前大王子偷偷转移走了,但具体转移到了什么地方,也只有完颜喜知道。所以,这一部分可以忽略掉,这部分私产是完颜喜最大的仰仗,恐怕他日后登上金王这个宝座,还需要这笔银子来收买人心呢!” “这倒是!”宋珏点点头,赞同沉茶的话,“那藏在金王宫里的那一部分呢?什么来历?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完颜椋自己知道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故事,和皇伯父说的,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故事。”沉茶朝着吴清若笑笑,“完颜椋确实是建了这样一座宫殿,而且他也确实是挺好色的,但并没有皇伯父说的那样,嗯,就是对待女孩不是那么的温柔,比较的残暴。” “不是这样吗?”吴清若微微一皱眉,“有出入也不是没有可能,完颜椋很神秘,璀耀阁对于他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也只是寥寥数笔而已。很多都是外界的传闻,确实不能作数。” “我这边关于完颜椋的故事,是完颜萍亲口说的,这些消息应该比外面的传言更真实、可靠一些。”沉茶轻轻摇摇头,“完颜椋确实好色,但跟我们印象中的好色有很大的不同,他是单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合了他的眼缘,他都是很喜欢的。”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但是皇伯父之前说的那种情况,应该是不存在的。根据完颜萍所说,完颜椋跟他的那些美人们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接触。” “没有实质的接触?”金苗苗好奇的凑了过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完颜椋他……不行?”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也只是说他在金王宫的这个时期,他们之间还是很清白的。”沉茶推了一下金苗苗凑到跟前的大脑袋,又继续说道,“那座被火烧的宫殿,名义上确实是为了他那些红颜、蓝颜知己建造的,也确实是收了不少好看的男孩、女孩。但这些男孩、女孩的来历,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宋珏摇了摇头,看向沉昊林,“你知道吗?” 沉昊林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沉茶,朝着她笑了笑,“继续说,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嗯,按照完颜萍的原话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看看所有人一脸迷茫的样子,沉茶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道,“这些好看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同样的烦恼,就是被家里的长辈逼婚。” “逼婚啊?”白萌哼了一声,“原以为这是我们大夏的传统,没想到连金国的人也有这样的困扰。不过,他们那边的民风强悍,听闻姑娘、小伙儿都是自主选择的,看来传闻不可信啊!” “贵族和商贾大家还是比较传统,更希望门当户对一些,跟我们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完颜椋有个很不错的习惯,这个习惯跟……”她看向宋珏,“小珏哥哥差不多,喜欢时不时的就往宫外跑,喜欢在市井闲逛,就是感受一下烟火气。” “这个习惯不错。”宋珏乐呵呵的拍了拍巴掌,“以后还需要多多往外跑,体验人间疾苦,我只有这样才知道那些京官们有没有欺上瞒下,有没有当着我一套、背着我一套,对不对?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百姓们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对吧?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治理国家,你们说是不是?” “是!”白萌频频点头,“没有人拦着你的,放心吧!” “不拦着就对了!”宋珏戳戳沉茶,“继续说,那些人是不是就是完颜椋从外面捡回去的?” “差不多吧,完颜萍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碰到这样的事儿,基本上出去个三四次,就能捡回一两个人,有的确实是长得好看,有的就长得一般。好看的呢,他就留在那个宫殿里面,让他们住在一起,他要是处理朝政累了,就过去松散一下,看看赏心悦目的美人。而长得一般的,就送去后宫,放在王太后、太妃身边做女官,男孩就送到自己兄弟的府上当个门客。” “听你的这个意思,完颜椋的私产是不是……”金苗苗喝了两口茶,问道,“这些男孩、女孩带过来的所谓的……嫁妆?” “差不多吧!”沉茶点点头,“完颜椋遇上被逼婚的同龄人,基本上是直接上门要人,他直接上门要人,被要的人家肯定是欣喜若狂,毕竟无论完颜椋把人要走是做什么,那都是进了王宫,成为了金王身边人,可比任何的亲事要好得多。” “嗯,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宁王殿下一皱眉,“这……这不是卖儿卖女吗?” “宁王叔,有多少人的姻缘不是这样的?”宋珏轻轻叹了口气,“有多少人有我们这么幸运,可以和自己心仪的人在一起呢,对吧?”他看向白萌,轻轻一挑眉,“小白子,你以为呢?” 白萌托着腮帮子,白了宋珏一眼,哼了一声,说道,“说的对,如果有机会能跟自己心仪的人在一起,那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但很多人几经波折,都是遇不到的。” “嗯!”宋珏点点头,“所以,他们为了利益,或者其他别的什么目的,都会把孩子送进王宫的。” “没错!”沉茶看着宁王殿下,“但有一点,宁王叔说错了,他们不是卖儿卖女,他们是倒贴银子,把儿子和女儿送进王宫。” “倒……”宁王殿下一脸的震惊,“所以,那座宫殿下面私库的财宝是这么来的?” “嗯!”沉茶笑眯眯的点点头,“虽然那座宫殿也确实是被大火烧了,但烧的只是宫殿而已,没有烧死人。” “可……”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完颜椋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 “对!”沉茶点点头,“但完颜萍说了,完颜椋是带着他的那些红颜、蓝颜知己以及一些银子,通过早就挖好的密道跑了,从此之后,音信全无,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所以,当时的王太后只能编造了谎言,跟满朝文武说是他和那座宫殿的宫人都死在了那场火灾里面,后来立了完颜椋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为王。到了后来,这个谎言越传就越离谱,以至于就有了皇伯父知道的那个故事。” 1637 这就是老狐狸17.0 沉茶的故事说完了,整个屋子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们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完颜椋的这个做法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认知了。 作为一国之主,掌管着一国的命脉,却用这种假死的方式放弃这个国家,放弃这个国家所有的人,甚至不惜毁掉自己还算不错的名声,他们不知道是该夸完颜椋一句勇气可嘉,还是该痛斥他不负责任、不堪大任,一点君主应该有的担当都没有。 “我以为我就很放任自己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比我更有本事的。”宋珏沉默了半晌,无奈的摇摇头,“他既然不喜欢做这个金王,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呢?何必用这个法子?损人不利己啊!” “说起来,我也想问问你。”吴清若看向宋珏,“你也算是被迫登上皇位的,你有没有想想过有一天丢下整个大夏不管,自己彻底消失呢?” “当然没想过了!”宋珏理直气壮的说道,“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来,直到下一任可以接替我的人、可以管理好这个国家的人出现,看着他完全没有问题之后,我才能放心的离开。”他朝着吴清若笑了笑,又看看代王爷、宁王殿下,再看看自己的兄弟们兼最信任的臣子,“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变成完颜椋那样的,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这种无穷无尽的麻烦。” “好!”吴清若代表众人表了态,“我们相信陛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陛下就是陛下。” “多谢皇伯父。” “话又说回来了,完颜椋是真的跑了?真的不管一切的跑了?”看到沉茶非常肯定的点头,宁王殿下一脸的嫌弃,“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做君主?还是没有能力做金主?可是他不喜欢也做得很好,不是吗?他喜欢看美人儿,也没有人拦着他,他拐了那么多美人儿去宫里,好像也没有人说他不好,对吧?到底是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呢?” “到底是为什么,完颜萍没有说,我们的人也不太好问,要是追问了,也有可能引起完颜萍的怀疑,那就很没有必要了,对吧?”沉茶叹了口气,朝着宁王殿下耸耸肩,“其实,无论完颜椋到底是什么原因丢下一个烂摊子跑了,都已经无所谓了,人跑都跑了,再也回不来了,纠结这个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这倒也是,究其根本,就是完颜家的血统不好,净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导致金国国内这些年总是动荡不安,总是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挺奇怪的啊,完颜椋跑的时候,居然没有把宫殿下面密室里的财宝都给搬走,还居然留给了后人,这也算是稍微有点良心了,是不是?” “良心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估计不是良心,而是实在拿不走吧?金子、银子、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什么,估计还有房契地契,他要走的话,肯定不会带这些东西的,多拖累人啊,必然是轻车简行,带足了银票,比什么都行,不是吗?” “小天哥哥这一次说到点儿上了,完颜椋走了之后,王太后和太妃曾经偷偷派人去寻找,她们也是觉得这一群人应该带了不少的东西,所以根本就走不快,应该能截得住。可惜……”沉茶耸耸肩,“她们错了。” “完颜椋预判了她们的想法,对吧?” “嗯!”沉茶点点头,“完颜椋提前把一部分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拿了一些金锭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拿,提前让人准备好了一些快马,带了想要跟他走的人,离开了王宫。至于那些不想跟着他四处漂泊的人,他也是给足了银子,足够他们能找个安稳的地方度过一生了。” “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宁王殿下点点头,“那么,这个密室是怎么被人发现的?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吗?” “不!”沉茶轻轻摇摇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完颜椋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个密室,谁要能发现这个,这个密室就属于谁。” “那我能不能理解为,这个密室就算是完颜萍发现的?所以,私库里面的这些财产就都是完颜萍的?” “宁王叔,可不能这么理解。”沉茶轻轻摇摇头,“这个密室是大王子发现的,他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了完颜萍,也就是说,知道这个秘密的,在这个世上除了完颜萍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怎么没有其他的人?”吴清若看着沉茶,“你的人如今也知道这个秘密了,对吧?” “不一样的,我的人只知道密室的存在,这个是完颜萍主动说的,但并不知道密室的入口在什么地方,估计完颜萍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一点无法确认。” “所以,你的计划是……” “找到密室入口,弄出点动静来。”沉茶朝着吴清若和宁王殿下一呲牙,坏笑道,“如果她知道密室那边闹出动静了,甚至已经有人潜入了密室,应该会是个什么反应?” “去看看?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 “如果发现一切的迹象都跟大王子有关呢?”沉茶挑挑眉,“会不会再一次被吓得睡不好觉?”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说起来,确实是有这种可能。你是想在那边制造一些混乱,然后安排人搞一次突然袭击?” “答对了!”沉茶打了个响指,“我就是这个意思,等到她去了,就让她身陷危难之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再让我们的人去救她,把她救出来,我们的人面临着生死考验。当然,她们一定会顺利脱险,可经过这么一出之后,她们就会成为完颜萍最信任的人。” 1638 这就是老狐狸18.0 “想法确实是不错的,但是有点过于理想化了。”吴清若想了想,看了看沉茶,又看看自己的徒弟,目光最后落在了宋珏的身上,“你们来说说,这个法子能不能做得成?” “我先说,我之前听过茶儿的这个方案,觉得还是可行的。”沉昊林朝着吴清若点点头,说道,“如果可以好好的规划一下,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昊林啊,这个重点不就是在好好规划上面吗?”宋珏摸摸下巴,看向沉茶,“怎么好好规划,能让这个计划进行下去,你有没有想过?你原来的想法是现在这个样,还是临时起意的?” “一半一半吧,既有原本的想法,又有临时起意。”沉茶想了想,回答的比较谨慎,“我曾经考虑过应该怎么让她们争取到完颜萍的信任,做过几个方案,也跟兄长、小天哥他们探讨过,但都不是很满意,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 “所以,你跟我们说了一个你不是很满意的方案?”看到沉茶点头,宋珏轻轻一挑眉,“既然不太满意的话,那为什么突然拿出来了?” “是不太满意的方案之中,可行性最高的,也是不满意程度最低的。我琢磨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个最好,只需要细细的谋划一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沉茶轻笑了一声,说道,“况且,听刚才大家的聊天,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点子,如果配合这个方案的话,会弥补一些遗憾、不足,可以多少达到我的要求。只是……”她有些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个点子有那么一点点的……”沉茶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的损。” “损?”宁王殿下一听这个,立马就来了兴趣,往沉茶跟前凑了凑,说道,“来,说说,你这个有一点点损的点子是什么。” “宁王叔,您怎么一听到损的点子就这么开心?” “那不然呢?看着完颜家的人倒霉,我就是非常的开心。”宁王殿下哼了一声,“跟他们做的事情相比,这不过就是小小的报复一下,又无伤大雅的,对吧?” “说得非常有道理,小侄无法反驳。”宋珏点点头,看向沉茶,“来,继续说你那个稀奇的损点子。” “稀奇倒是也没有多稀奇,之前我们不是说过么,金王宫闹鬼的传闻,我刚刚一直就在想,要不要双管齐下,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对吧?” “双管齐下?”几个人都表示很好奇,“具体怎么个齐下法?”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有女鬼的传说,那么,我们就让女鬼出来玩上几天,等女鬼玩好了,消停了,我们再让宫殿这边闹腾起来,等宫殿这边暂停了,我们还可以撺掇一下城外的完颜青木,时不时的给完颜萍下个绊子,那么,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各位觉得完颜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什么样的状态不好说。”宁王殿下朝着沉茶竖了大拇指,“这个点子确实是够损的,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打算这来回反复的,要搞完颜萍几次?” “几次?”沉茶想了想,“还没有特别的想好,但肯定不止一次,顺序也不能一样,内容也不可以重复,要不然不仅不能骗过完颜萍,还容易引起她的疑心。这种事肯定是要细心、耐心,不能操之过急,得等完颜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崩溃,等到我们击穿了她的防线,大概就能进行那个方案了。” “击溃了她的防线,进行那个方案,还能好使?” “当然,肯定好使。”沉茶拍拍说话的宋珏,“小珏哥哥,你自己代入一下完颜萍,长期受到精神的困扰,你会不会睡不好觉?会不会崩溃掉?会不会有一点小事就紧张的不行不行的?” “……”宋珏想了想,想到自己可能面临完颜萍的那个境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会。” “会就对了!”沉茶朝着他一呲牙,“如果在你崩溃的这个期间,发生了一个更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不会脑子炸掉了?会不会想要第一时间去确认,这个人是死是活?是不是就很容易上了别人的圈套呢?” 宋珏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会。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之前的那个方案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了?”沉茶一挑眉,“这样一套做下来,最终的效果应该会比我原来想的要好得多。” “还别说,这个想法确实是不错哈!不过,一点都不损,只是稍微有点折腾人,折腾你的手下。不过,要是能让完颜萍不好过,能让你的人得到最终的信任,也是挺不错的哈!”宁王殿下看看吴清若,后者冲着他点了下头,又看看宋珏和薛瑞天、白萌脸上的坏笑,以及朝着沉茶笑得很欣慰的沉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大家都对这个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损的主意很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宋珏乐呵呵的说道,“皇伯父,您觉得呢?” “好好的谋划一下,确实是不错,但不能一厢情愿的认为就能进行的顺利,既然要做的话,就要做多手的准备。”吴清若看向沉茶,“你有这个准备吗?” “有的,皇伯父。”沉茶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两口,站起身来,擦掉板子上面的字,朝着大家点点头,说道,“我来说说具体的执行办法,首先,我可以说的是,在金王宫里面,我们的人手还算是比较充裕,可以完成这么复杂的计划,请各位不要担心。” “这个我可以保证。”宋珏轻笑了一声,“人手确实很充裕,何况,这样的事儿,还需要跟那两个兄弟的人互通有无一下,对吧?” “是,这也是我所想的。”沉茶点点头,“我觉得大概怎没做至少要知会一下,免得引起误会。如果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反而会耽误计划,对吧?” 1639 这就是老狐狸19.0 “确实,必须要跟它们说一下,免得我们内部出现什么麻烦,回头引起完颜萍的关注,那可就不太好了。”吴清若同意沈茶的观点,“更何况,那对兄弟也不是善茬儿,他们比我们更恨完颜家,知道我们的计划之后,一定会要插一脚的,这个准备要做好了,他们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是,我跟皇伯父您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肯定不会放弃,也一定会跟我们商量,双方合作的。”沈茶露出一个坏笑,“不过,这個不是他们想参与就可以参与的,得拿出一定的诚意,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这也是逼迫他们现身的一个法子?”宁王殿下看着沈茶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可以的,见缝插针的就要逼着他们现身,是不是?” “那是当然了,没道理我们在这里忙前忙后、吃苦受累的,他们躲在一边看热闹。”薛瑞天赶在沈茶之前说道,“怎么着,这一次都要把他们两个给弄进来,要不然我心里也不是怪难受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在金国、宜青府的布局,要比我们深、比我们久远。我们勉强能在宜青府和宜青府周围埋桩子、埋人手,但他们早就在金国其他地方布好了局。”她看看望着自己的众人,笑道,“别这么看我,我的人知道他们的人是谁,他们的人也知道我们的人的来历,只是心知肚明而不明说罢了。消息呢,是他们的人透露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安我们的心,让我们踏踏实实的在完颜萍身边搞事情,外面的事情由他们来搞定。” “这倒像是他们的做事风格。”吴清若点点头,“既然他们给咱们透了底儿,咱们就做到心中有数,想来,他们也在琢磨着找个机会跟我们碰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好了,希望他们不要不识时务。”沈茶开了一个玩笑,又喝了两口茶,说道,“言归正传,我现在把我预设的几个计划都跟大家详细的阐述一下,大家又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随时打断我,我们来进行讨论。” “好!”吴清若扬扬下巴,“你开始吧!” “首先,是我之前所提到的关于金王宫闹鬼的传闻,这个闹鬼的传闻是很好利用的,但也很容易被人戳破,因为各方势力都想着要用这个来攻击完颜萍,而完颜萍的弱点也恰恰就是这一点。虽然我提议闹鬼的点子跟我的计划可以结合起来,但莪的建议是,近期最好消停一阵子,让完颜青木去折腾,他折腾出花儿来,对我们是很有力的。” “近期消停一阵子?”金苗苗和宋其云、夏久坐成一排,三个人用同样的姿势看看着沈茶,问道,“为什么?现在她的精神不是太好,很焦虑、焦躁,想要击溃她,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吗?” “当然不是,如果现在弄的话,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沈茶看看大家的表情,似乎都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意思,又继续说道,“因为这个法子之前已经有人用过了,前段时间,完颜萍姨妈在计划绑架完颜萍的时候,女鬼就已经出来溜达过了,完颜萍确实是被吓到了。根据我的人传过来的消息,这个女鬼是完颜萍姨妈示意身边女官所为,跟之前的女鬼不是同一个人。” “之前的女鬼呢?” “应该已经被完颜萍的姨妈杀人灭口了。”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既然已经被完颜萍姨妈用过一次了,我们在短期内就最好不要再用了,虽然完颜萍并不知道女鬼是假扮的,我的人和那兄弟俩的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告诉他们,但我也不能保证完颜萍以后不知道。” “这个说的对。”薛瑞天点点头,“暂时可以认定她是不知道的,是不是?” “是!”沈茶轻轻点点头,“但我们要明白一点,完颜萍不是傻子,她不过是因为眼下的局势太紧张了,让她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对付其他事情上,就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 “这……”白萌摸摸下巴,“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吧!” “没错。”沈茶打了个响指,“但她早晚都会想清楚的,然而我们是不希望看到她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的,对吧?我们是希望她继续糊涂下去,这样对我们才是有利的。”沈茶朝着众人笑了笑,“所以,我们不能用女鬼来吸引她的注意力,而是要干点别的。如今完颜青木给她找了不少麻烦,这就挺好的,我们也可以跟着完颜青木,给她找些麻烦,吸引她的注意力,趁这个机会还可以探探那个宫殿,虽然知道宫殿下面有个密室,但不知道密室入口在什么地方,趁着那边乱起来,吸引了完颜萍的注意力,我们可以找到入口,为我们的计划做好准备。” “说的对。”宁王殿下点点头,“所以,你打算怎么吸引完颜萍的注意力?” “因为一场大火,烧了大半个宜青府,甚至烧了王宫的补给通道,完颜萍为了自己的生存,就一定会把通道重新修补、重新开通,对吧?这个过程说容易也是很容易,说难也是挺难的,要是没有人捣乱,或许七八天就能搞定,但是如果有人从中作梗的话,那一两个月也有可能。再加上如果这个作梗的人是她的死对头完颜青木派来的人,那这个矛盾是不是就更加的不可调和了?如今完颜萍三番四次跟我们、跟耶律兄弟求助,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出面去对付完颜青木,但我们拒绝了她,她一定会另想办法的。完颜青木巴不得完颜萍跟他对上,这两方面只要是打起来,必然是狗咬狗,渔翁得利的就是我们。” “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那场大火之后,宜青府多了不少食不果腹的流民,他们就是我们……哦,不,应该说是完颜青木最好的帮手。” 1640 这就是老狐狸20.0 “利用流民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宜青府怎么有这么多的流民?”吴清若一皱眉,“不担心会有浑水摸鱼的吗?这个时候,是各方派出眼线、细作的最好时机。” “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到要利用流民。”沉茶朝着吴清若笑了笑,“这些天基本上都已经把宜青府内流民的情况大致打听清楚了,可以分为两大类。”她在板子上写了几个字,说道,“第一类就是宜青府的百姓,清清白白的做小生意的、过自己小日子的,是属于这里面最无辜的那一类,原本自己平静的生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原本赖以生存的活计。” “嗯!”吴清若点点头,“这一部分的人应该是最多的。” “对!”沉茶朝着吴清若笑了笑,“剩下的应该可以归为一个大类,就是我们常说的各方势力。” “这个归类非常好。”宋珏轻笑了一声,“一个宜青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各方势力。” “何止宜青府啊!”白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西京城也是差不多,准确说一点,是更狠。宜青府的都是躲躲藏藏,西京城里有各国常驻使臣,那都是明目张胆的传递情报。” “临潢府也一样。”沉茶耸耸肩,“其实也没有必要去比,各国的都城都是差不多的。我往他们那边安插眼线,他们同样也会在我这儿安排人,谁也别说自己是铁板一块,都是有缝的,就看谁的缝大、谁的缝小了。”她轻轻一挑眉,“言归正传,这一大类里面也可以细分成几个小类,我们大夏的眼线、耶律家的眼线、那对兄弟的眼线,还有其他觊觎完颜家、想要分一杯羹的周边小国的眼线。” “还有一些蛰伏的江湖人士,对吧?” “宁王叔说的对,比如像璀耀阁这样的江湖组织,也会安排一些人盯住宜青府的动向。还是那句话,他们也不只是盯着完颜家,我们、耶律家都是被人关注的,对吧?” “所以,你打算怎么利用这些人?”宁王殿下看着沉茶,“咱们的人肯定不会亲自出面去扇动流民闹事儿,那样的话就太蠢了,对不对?” “肯定啊!”沉茶笑了笑,“既然是要制造完颜青木和完颜萍之间的矛盾,激化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必然是得完颜青木的人上场了。”她看看四周的人,笑眯眯的问他们,“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完颜青木的眼线都具备什么样的特质?” “完颜青木的眼线具备什么样的特质?”宁王殿下看看其他的人,“别的不知道,大概没脑子是肯定的,对吧?又蠢又笨,还容易冲动。” “宁王殿下总结的倒是挺到位的,但还不够。” “哦?”宁王殿下看着金菁,“小菁菁有何高见?” “高见是谈不上的,但一点点想法还是有的,毕竟,我也算是有经验的。”金菁摸摸下巴,乐呵呵的说道,“大家也都知道,大营的地牢是我的职责所在,每次抓到的细作都会在我手上过一遍,当然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被我们关注过的头目们,那些小喽啰也不会落到我们的手上,对吧?在咱们这群人里面呢,我和小茶应该是手上过细作最多的两个人了,是不是?” “还别说,真的是!”薛瑞天赞同金菁的说法,“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人,我和昊林才会下去旁听,但也不会亲自审讯,这种审讯基本上都是小菁和小茶负责的。” “所以呢?”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着金菁,“我刚才说的那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不全。”金菁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宁王殿下,金国的细作,其实只分两种,就能看出细作是谁派出来的。如果是男的,一般都是完颜青木的人,如果是女的,一般都是完颜萍的人。偶尔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但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比较准确的。” “原来是这样,还有吗?” “有。”金菁点点头,“完颜青木喜欢用看上去牲畜无害、有点弱不禁风的探子,基本上都是从他府里出来的,虽然看上去不太壮实,不太像探子,但实际上功夫不错,有的也是挺机灵的。” “有的?”宁王殿下一挑眉,“这个形容有点意思啊!” “确实是有的,大部分还是又蠢又笨,又容易冲动的。反正我是不知道完颜青木怎么会选反差这么大的人来做探子,但跟完颜萍的探子相比,他们确实是很容易就暴露了。暴露了之后,倒也不嘴硬,很快就承认自己的来历和身份,只不过……” “只不过?”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着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不是难以启齿,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金菁很无奈的耸耸肩,“这些家伙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点问题,被抓了之后就开始胡说八道,顾左右而言他,不挨打是坚决不说实话的。我跟小茶总结了一下,完颜青木派来的人呢,又怂又贱又欠抽!” “对!”沉茶点点头,“还有妄图用他们自以为的美色,去诱惑我们,结果当然是除了挨打也找不出第二条路了。”她轻笑了一声,“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小菁哥刚才没说,就是特别容易扇动,特别容易被我们诱惑。所以,我们只需要稍稍鼓动一下他们,让他们去挑事儿,那这件事儿就成了。” “有把握吗?” “不敢说十成,七八成总是有的。”沉茶朝着问话的吴清若笑了笑,“剩下的两三成就是随机应变了。” “小茶!”宋珏拽了一下沉茶的袖子,“你打算用什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去干活呢?” “他们那些人里面有几个被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我们只要稍稍在他们跟前假装不在意的说几句,这样多重复几天、多重复几次,他们就一定会上当的!” “这么有把握吗?” “嗯!”沉茶点点头,“之前已经小试牛刀一次,非常的成功,这一次的问题应该也不大。”她朝着吴清若笑了笑,“您放心,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就算中间出了岔子,也会很快调整的,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1641 这就是老狐狸21.0 “你可以做到心里有数就好,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中间会有变动,如果可以随机应变,保证计划的目的最终可以实现,也是很不错的!” 吴清若点点头,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几个小辈,他还是挺放心的,办事什么的都狠牢靠的,如果不是有完全的准备,他们这几个孩子是不会冒然决定要做什么的。同样的,这些孩子的心思也重,即便是他,有的时候也不能完全才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吴清若轻轻的叹了口气,家里的孩子太聪明、太机灵,也是一种狠甜蜜的苦恼。 “在此之前,已经做过预设,且演练过了,不说有十成的把握,也是就八九成的,您就放心吧!” “好,不过,我也是有个问题,既然要挑唆别人的关系,那就必须有很突出的矛盾点,说说,你打算利用什么样的矛盾。” “完颜青木和完颜萍之间的矛盾其实还挺明显的,但牵扯到百姓,就只有一点。”沉茶伸出了一根手指,“那就是生存。” “生存?”宋珏一挑眉,“活不下去了吗?城中没有任何的储备?” “有,但是并不多。”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围城之后,宜青府内的储备其实是够差不多一到两年的,再加上围城之后,还有两条通道可以从外面送东西进来,实际上是不需要发愁生计的问题。而这一切,都在完颜青木的一场爆炸之下,毁于一旦了。” “火烧的其实就是粮库?” “嗯!”沉茶点点头,”那把火就是有选择的放的,目的就是烧掉所有的粮食,让宜青府陷入无饭可吃的危机。“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别说普通的百姓了,王宫的供给也是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的人早几天的密信里就提到过,王宫目前可用的食材,也只够半个月了。而宫外的百姓们,最多的也就是几天,这还是好的,大部分都已经是几天无米下锅了。” “完颜青木……”宁王殿下想了想,“这么狠?要饿死他们?” “我之前说过了,本来有两条通道,可完颜青木的遇刺就把他们两个的矛盾推向了顶峰,完颜青木为了饿死完颜萍,逼迫完颜萍就范,把那条通道也给堵上了,只要有人敢偷偷摸摸的往宜青府里面送东西,抓住了就严惩不贷。至于城中百姓的生死,本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城中百姓闹事的话,那岂不是更好?对吧?” “不得不说,完颜家的人,心狠手黑的级别,是我们拍马都追不上的。”白萌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还是我们小珏好,绝对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当然了!”被夸了的宋珏一甩头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说起来天子不过就是代天道来管理人间而已,权力不是自己的,但责任却是实打实的由自己扛的,对吧?所以,纵观古今,谁有本事、谁有能力,百姓信服谁,谁就是天子,这个身份不是永恒的给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如果这个人、这个家族置大多数的百姓于不顾,只顾沉迷于自己的权力,早早晚晚是会被反噬的。” “说得真好!”宁王殿下带头鼓鼓掌,“我们家大侄子就是深明大义,又活得通透。” “越是对这个权力没有执念的人,才会真正明白权力是怎么一回事。”吴清若轻轻点点头,“不过,完颜青木要是想不耗费自己的财力和时间,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长痛不如短痛,完颜青木的打算是很明显的,如果宜青府里的百姓彻底厌恶了完颜萍,甚至可以主动打开城门,迎完颜青木入主王宫,是不是?” “没错!”沉茶轻轻点点头,“而我们恰恰要利用这一点,把他们的矛盾推向最高,但又不能让完颜青木得逞。”她笑了笑,“听上去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有点意思。”宁王殿下笑了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但搞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的。” “不会弄巧成拙的,宁王叔。”沉茶轻轻勾起唇角,“我的人可以不着痕迹的抱怨,让完颜青木的人听到,鼓动那些流民去闹事,然后再不经意的点破这些完颜青木探子的真实身份。”她朝着几个人笑了笑,“完颜青木的人并不会没有吃的或者储备,他们会提前知道一些事情,肯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我们引导那些真正的流民去探查这些探子的家,大概会有特别的收获。” “你这个搅浑水的本事还是一流的。”宁王殿下扑哧一笑,“这么一闹呢,你在金王宫的安排就能按部就班的进行了,等这次的风波过去,完颜萍就会迎接第二轮来自内部的冲击,是不是?” “没错。”沉茶对宁王殿下的猜测给予了肯定,“与此同时,完颜青木的一部分细作被毁,这个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估摸着内部的冲击还没有结束,完颜萍就会面临完颜青木再一次的报复了。” “多这么来几次,完颜萍不崩溃都算稀奇的。”白萌朝着沉茶伸出了一个大拇哥,“佩服!” “这是战场上以退为进、虚虚实实的另一种实践,是吧?”吴清若看向沉茶,看到她朝着自己微微点头,笑了笑,“如果是在战场上,敌军可能会被搞疯,然后我们就可以一举攻破敌方的阵营。” “可不是嘛!”薛瑞天抱着胳膊,一脸的坏笑,“小茶在这几年可没少亲身实践,基本上辽、金的那些大将都体验过,没被搞疯的,只是极少数,大多数要么死了,要么就不愿意跟她打了,觉得她……” “心脏手黑不地道。”沉茶看了一眼薛瑞天,面无表情的接上了他的话,“他们说的挺好的,但这不也是他们的写照?他们做的不比我更过分一些吗?” 1642 这就是老狐狸22.0 沉昊林赞同的点点头,表示沉茶的话特别的对,不管是金,还是辽,不管是完颜家,还是耶律家,在下黑手的时候,是从来都不会考虑什么道德上的束缚,也不会心存愧疚的。 “尤其是完颜宗承,对他们自己家的人,下手还那么狠呢,对自己的亲兄长、亲侄子都能赶尽杀绝,何况是对外人、敌人呢,是不是?”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不完全正确,至少在完颜家这块,是完全对的。” “苗苗说的没错,他们下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会留有余地,也不会给我们留有什么生机的。”沉茶看向薛瑞天,“一击即中,连无辜的人都要牵扯进去。” “别这么看着我。”薛瑞天摆摆手,“我跟你说,我们家的这个事儿还是挺复杂的,不能跟这个混为一谈的。但是,他们净不干人事儿,是真真儿的。”他朝着宁王殿下一挑眉,“前些年,我们没少跟他们干仗,有的时候,恨不得七八天不合眼的跟他们干,虽然赢的时候特别的多,但打完之后精疲力尽,那群人真的不是人,真的特别狗,狗到真的会用牙咬你一块肉下来。”他朝着沉茶挤眉弄眼,“是吧?” “嗯,虽然有的时候,我觉得不应该自降身价,不应该跟不是人的畜生一般见识,也确实不应该狗咬我一口,我就要狗一口,但畜生还是有必须要教训的时候,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才会害怕、才会恐惧,才会躲着我们。所以,在必要的时候,非暴力不合作的法子才是最有效的。”沉茶轻笑了一声,“他们这种人惯会欺软怕硬的,对吧?” “说得好!”宁王殿下点点头,“就是名声不太好。” “现在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不是吗?”沉茶一挑眉,完全不在意,“外面不是都传言,我这个人心眼小、不大度,喜欢算计别人,更喜欢睚眦必报,不可以轻易得罪吗?” “这个……”宁王殿下看看其他人,“真的有这种传言?” “差不多吧!”薛瑞天轻笑了一声,“在那些人眼里,我们小茶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倒也没有人把这样的话,拿到我们的跟前说。” “这倒也不是什么传言,我也没觉得这种传言有什么不好的,对于我们沉家军、我们大夏的形象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说得倒也是,这样的传言,不容易让别人轻易对我们下手。” “没错,尤其是对待完颜家和耶律家,就更应该这样了,何况他们当年如何对我们的,我们要加倍报复回去,倒也是无可厚非的,对吧?到时候他们就知道,当初怎么算计我们的,现在就要割掉多少城池、赔给我们多少金银用来赎罪。虽然咱们不缺哪些金银,但送上门的,不是不要白不要吗?” “说得好!”宋珏和宁王殿下同时鼓掌,鼓完掌朝着沉茶竖起大拇指,“就应该这样,他们当初算计了我们,他们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是要让他们肉疼,而且这个肉疼还不能是一时的,是每次想起来,就要疼,疼得他们无以复加,但又不能拿我们怎么办。因为一旦想要再次跟我们挑起矛盾,我们就一定会让他们输的倾家荡产,日子过的更加的惨烈。” “对!”沉昊林朝着宋珏和宁王殿下点头,看向吴清若,说道,“这就是师父之前说的,对待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方法,不能一概而论。” “还记得这个话呢?”看到沉昊林微微点头,吴清若笑了笑,说道,“这还是好林小的时候,我跟他说的话,没想到如今还能记得。” “师父的教诲,一刻都不会忘记的。” “嗯,这嘴也是越来越甜,看起来是小茶的功劳。”吴清若打趣了一下自己的徒弟,轻轻嗓子,又继续说道,“之前我怎么跟昊林说的,今天我再跟你们说一遍。跟品行良善的人相处,完全可以君子之交,不用太过于心机。但跟完颜家的这种人相处,一定要多长些心眼,如果对方算计你,那我们也不要怕,一定要谨慎小心,然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看看几个小孩,“都记下了?” “是,都记下了!” “千万别说你们皇伯父教训你们,其实,他最不希望干的就是这个了,但他这话说的没错,毕竟都是血泪的经验之谈。”代王爷乐呵呵的跟几个小孩说道,“谁年轻的时候呢,都是天真无邪,觉得这世间非常美好,没有那么多的坏人,可越是这么想,越容易被现实打一个头破血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都是经验,虽然我们不喜欢说教,但也不希望你们走我们曾经走的老路。” “皇伯父和王叔的苦心,我们是非常理解的。”宋珏轻笑了一声,“我们不会觉得这是说教的。” “你们能这样想,我们心里就踏实了。”代王爷松了口气,看向沉茶,“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茶。” “您请说。” “你的这个计划不错,想法确实好,安排得也确实是得当的,但是有一个问题,你确定完颜萍一定会上当吗?万一不上当,你又该如何?” “一定会上当的,毕竟宜青府已经是她最后的退路了,她不可能不重视的。若民愤高涨,涨到一个无法收场的态势,对她来说,是更不利的。”沉茶轻笑了一声,看看吴清若、代王爷和宁王殿下,“皇伯父和两位王叔,怕是不太了解完颜萍这个人,也不太了解之前的求救,我们和耶律家为什么会装作视而不见,对吧?”看到他们点点头,她澹澹一笑,“那就让我来解释一下完颜萍这个人,相对来说,交手几年,我还算是有点了解她的。” “好!”宁王殿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朝着沉茶一笑,“请,我等洗耳恭听。” 1643 这就是老狐狸23.0 “完颜萍这个人,应该怎么评价她呢?”沉茶想了想,“大概就是一个多重矛盾的结合吧,反正这么多年了,我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多重矛盾的结合,意思是她游移不定、经常反反复复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沉茶点点头,“反正这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她是我目前见过的唯一一个特别容易陷入纠结的人,前脚刚决定的计划,人还没出门,就给推翻了。”她一摊手,“说的好听一点,是深思熟虑,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优柔寡断。” “优柔寡断和心黑手狠可不是能放在一起的。”宁王殿下朝着沉茶一挑眉,“你之前对完颜萍的评价可使心狠手辣,对人从来不留情。” “所以,我才说她是自我矛盾的人。”沉茶叹了口气,“做决定的时候就是优柔寡断,做完决定下手的时候,就是心狠手辣,一点余地都不留的。” “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点点头,“怪不得有的时候会错失先机。” “是啊!”沉茶一摊手,表示非常的无奈,“其实,这次完颜萍的姨妈想要对完颜萍下手,完颜萍其实是可以避开的,但就是因为她的犹豫不定,这才失去了提前动手的机会,才让她姨妈得手,还牵连了一大批的人跟着她一起受罪。” “怎么回事?”宁王殿下很好奇的看着沉茶,“你们之前就说完颜萍遭遇了绑架和刺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很惊险的那种。”沉茶轻笑了一声,“完颜萍在遭遇绑架和刺杀之前的三四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说是她的姨妈要对她动手。但她不相信、没在意,坚定的认为,这个就是谣言,无论如何,任何人会背弃她,她也不会相信姨妈会背弃她的。” “她这么自信,只是因为她是被姨妈抚养大的?坚信自己的亲人不会在背后捅一刀,是吧?” “就是这么回事,但虽然是这样,她也做了一定的措施。因为她在相信她姨妈的同时,也相信无风不起浪,谣言不会是空穴来风。”看到宋珏等人一脸的无奈,沉茶笑了笑,“是不是觉得这人非常的神奇?一头儿相信自己的姨妈不会对自己下手,一头儿还要相信无风不起浪,是不是很矛盾?” “确实是很矛盾的人。”宁王殿下点点头,“既要这个,又要那个的,想把好事儿全占尽,坏事儿一点都不沾身,真是白日做梦啊!” “宁王叔的这个说法很贴切,既要、又要。”沉茶一挑眉,“其实她后来坦言,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姨妈对自己会动手,但她同样相信,谣言是不会凭空而起,应该是有人想借着这个来对付她,所以,她要做好有人要浑水摸鱼的准备。” “结果呢?”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动手的就是她的姨妈,她坚信一定不会背弃自己的那个人。” “所以,她做好的准备就是针对别人的,她提前留下的命令也是针对别人的。”看到大家都很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沉茶说道,“她说,如果自己被绑架了、被刺杀了,就严查身边的宫女和侍卫。” “所以,你的人就遭受了牵连,是不是?” “对!”沉茶点点头,“不过,后来证明跟她们没关系,反而她们还为了维护完颜萍而受了很大的委屈,完颜萍才相信,自己身边的人是没有问题的,真正有问题的是她的姨妈。等她昏迷中醒过来、又清醒的认清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姨妈已经光明正大的投靠了她的死对头完颜青木了。” “如果她的准备是针对她的姨妈,或许就不会把人放出城外了,不会放虎归山了,对吧?” “没错。”沉茶点点头,“这些年,类似的例子也不少,但最严重的就是这一次,让她最后会的也是这一次。但……”她冷笑了一声,“会不会长记性,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估计是不会的。”宋珏轻轻摇摇头,“这是本能,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但有一点,经过了这一次,想让她再相信什么人,就很艰难了。”他看向沉茶,“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是!”沉茶点点头,“所以,我的计划一直都没有开展,就是有这个顾虑。”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是,现在时机应该成熟了,她和完颜青木都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局面,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才是最佳时机。我还要谢谢完颜青木自己作死,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了我的面前。” “是啊!”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么一看,你的计划选择在这个时候展开,也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我还是有个问题要问你,计划也要讲究抑扬顿挫、也要讲究松弛有度的,对不对?你想要怎么做呢?” “嗯……”沉茶轻轻一笑,“我只负责制定大方向,以及制定最后的目标,中间应该怎么做,如何掌握,完全,这些都让她们主事的人去负责,因为我们不是亲身经历的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隔着这么远,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可以越俎代庖,不可以替她们做任何的决定。” “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具体怎么做你是不管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没错。”沉茶朝着宁王殿下一呲牙,“这也是锻炼她们的能力,她们终究会有离开我们、自己做决定的那一天。我可不希望,我手下出来的人,像完颜萍一样的矛盾。” “说得好!”宁王殿下鼓鼓掌,“希望你能如愿进行你的计划,希望一切都顺利。” “不顺利也没有关系啊!”沉茶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活脱脱像一个小狐狸,“针对完颜萍,我还有另外的准备,她或许一次不上当,两次也不上当,但可以保证的是,她绝对逃不过第三次的。” 1644 一山比一山高1.0 “这都已经是你最优选的计划了,你还在担心她不上套?”宁王殿下一皱眉,看看吴清若,又看看代王爷,“现在的小崽子都这么难搞的吗?” “现在的小崽子难搞不难搞,我是不知道的。”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但完颜家的人难搞是真的,他们家可是没几个善茬儿的。” “皇伯父说的没错。”沉茶点点头,“完颜萍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更是集合了完颜家所有的缺点,所有的问题,不仅多疑、猜忌心重,而且还有我刚才说的,瞻前顾后,什么便宜都想占、什么亏都不想吃的毛病。但凡出点什么事儿,得且研究呢,先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骗自己,再招来自己的心腹,听听心腹们的意见,从里面选出完全对自己有利的,揉在一起,制定一个新的,演练几次,确定对自己完全无害,才会真正的去实施。” “她……”宁王殿下吞了一口口水,“这么谨小慎微呢?” “这也是完颜家的优良品格,不是吗?”薛瑞天一挑眉,冷笑了一声,“他们做什么不都是这样吗?哦,除了打仗,完颜家的人领兵,除了完颜萍为首的几个大将还是稍微有点脑子的,其他的不都是靠着自己那一身横肉乱冲乱撞的?” “那人家也是靠着那一身横肉纵横了好些年,你不能不承认,那些年他们虽然不熟悉兵法,但也赢了我们,是不是?”宋珏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咱们说话呢,也要实事求是的。大夏人身体状况既不如金人、也不如辽人,这是事实,对吧?人家吃的是什么,咱们吃的又是什么?这种比法只能让自己心塞,好在后来他们的横肉也不管用了,开始跟我们玩计谋了。不过……”他朝着沉茶笑了笑,“这玩计谋就是我们的专长了,自然不会让别人比下去,对吧?” “可不是,要不然我们元帅和大将军也不能在别人那儿落一个心眼太多的恶名,是不是?”薛瑞天朝着沉昊林、沉茶挤挤眼睛,“不过,说实话,我们在边关的这些人,不单单是我们几个,各个边关的将帅都是一样的,外面的名声都不怎么好。”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吴清若,“鹰王爷,是吧?” “确实。”吴清若微微点头,“我们的名声确实是都不怎么好,那些人打不过我们,就说我们诡计多端,打得过我们呢,就说我们是弱鸡、不禁打的。” “没错,这就是他们说的话。”薛瑞天哼哼了两声,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身边的宋其云、夏久,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我和昊林第一次出现在战场,就是对战金国,那个时候,完颜家还没有长脑子的,都是一身横肉的家伙,看我们俩的眼神那叫一个轻蔑,那意思就是又来了两个弱鸡。” “竟然有这回事?”宋珏抓着薛瑞天的胳膊,“连你们都……你们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说这个有什么用?”薛瑞天一挑眉,“战场上嘛,又不是比谁委屈的,对吧?还是要靠实力的,不是吗?我们那一仗可是打出了名声,那几个横肉胖子开始是怎么嘲笑我们的,我们就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的,不止如此,最后可是被我们挂在营地门口的栅栏上示众的。” “做得好!”宋珏鼓掌,“就应该对他们这样,让他们还敢小瞧我们。” “这你就说错了。”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我父母、还有沉伯父、沉伯母相继过世之后,昊林和我担起了沉家军的重责,担起了守护这座边城的责任,无论是辽人,还是金人,都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一次又一次的来打击我们,我们不也都是扛下来了吗?所以,我们俩的恶名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传出去的,说我们心思狡诈,专门要设陷阱害他们!” “呸!”宋珏狠狠的呸了一口,“他们哪儿来的脸?要不是他们自己主动的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我们也不用吃饱了撑的去算计他们吧?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们以为,嘉平关城换了年轻一辈,就比之前好攻多了,在我们这里踢了铁板之后,倒也是消停了一阵子,没有头铁的一昧进攻。等他们觉得休养生息的差不多了,又来挑衅的时候,我们新添了一位大将。”薛瑞天看向沉茶,“他们万万想不到,新来的将军比我们更会玩心眼。” “输惨了吧?” “可不是!”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你是没听到当时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比你们想的难听的多,我就不详细说了。但你们也知道小茶的脾气,当面不算帐,背后就会算总帐的,这些一身横肉的家伙被她耍的团团转,让他们就算是输,也输的精疲力尽的。” “从那天开始,她基本上就没有输过,无论过程多艰难,受了多少伤,都坚持下来了。所以……”宋其云轻笑了一声,“那些被她打听的家伙怕她,被昊林哥哥和小天哥哥打疼的家伙也怕他们,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边关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下人口,那帮家伙在战场上搞不定、赢不了,就要在背后搞小动作。”他翻了个白眼,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同时朝着自己摇摇头,就连宋珏和白萌也暗示自己不要继续往下说,他停了一下,明白他们是不想让长辈们知道他们被刺杀的事情,轻轻点了下头,朝着看过来的三位长辈笑道,“皇伯父和两位王叔是不知道,每年光是从我手里过的探子就有多少,无论金,还是辽,抓一批又来了一批,真的是一点都不肯放松。也就是这大半年,我们跟耶律家的那两个兄弟谈起了合作,互惠互利,他们才很少往我们这里派人来了。” “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和吴清若、代王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没有啊!”宋其云摆摆手,“抓探子有什么好瞒的!” “是吗?”吴清若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再回来看看沉昊林、沉茶,“你们三个里面,是不是有人最近半年遇刺了?” 1645 一山比一山高2.0 三个小孩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很默契的做了一個决定,他们同时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吴清若,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吴清若怎么可能被这几个小孩给蒙骗过去,看到他们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行,看你们这个样儿,就知道我猜对了,是吧?” 代王爷捧着茶碗,看看几个依然装傻的小孩,又看看被这几个小孩气笑的吴清若,轻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 “他们不想说就别问了,你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的。我倒是很能理解他们不想告诉我们,就是害怕我们担心,你看看他们现在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不是也挺好的?” “确实是挺活蹦乱跳的。”吴清若同意代王爷的说法,“曾经听说小茶有段时间病了,还挺严重的,是不是就是受伤了?” “师父,您就别问了。” 沈昊林握住沈茶的手,虽然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他一想到当时的画面,依然有冲动想把那几个刺客和背后的额家伙碎尸万段,即使他们已经真的被碎尸万段了。 沈茶感受到了沈昊林传递过来的力度,朝着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又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她现在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没有让那些人得逞。 吴清若、代王爷和宁王殿下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已经不用问了,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清若哥哥大概是想要替孩子们找回场子,是吧?”看到吴清若微微点头,宁王殿下一挑眉,“但依我看,以这几个小家伙的性子,他们自己的仇早就已经报了,根本等不到我们出手。”他凑到吴清若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就您徒弟这个性子,没有把人大卸八块,就已经是有涵养、手下留情了。” “这倒是。”吴清若轻轻一挑眉,“小茶在他心里的分量是非常的重,但凡有人想要伤害她,这个小子就会狠狠的报复回去。”看到几个小孩背着自己偷偷的松了口气,仿佛是躲过了一劫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这几个小家伙,确实是成长了,我们也确实是应该少操点心了。” “可不是嘛!”代王爷笑了笑,“你看他们想的法子,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能算计人,咱们当年可没有这么的厉害,是不是?” “是啊!”吴清若看看已经转过头来看自己的沈茶,朝着她扬了扬下巴,“你想挑拨流民去冲撞完颜萍,击垮完颜萍的精神,这个法子倒是不错,操作起来也是很容易的,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如果完颜萍这个时候就被搞垮了,你后面的那个计划可就不能实现了。” “完颜萍这个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坚强多了,连最亲近的人背叛她都没有崩溃,更甭提这一点小挫折了。我也不会让她特别的难受,只是想要给她找点小麻烦而已。”沈茶停顿了一下,“我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让她自顾不暇,没精力给我们捣乱罢了。” “你就不怕她过后会查到是谁在背后捣鬼?” “不怕,如果她能处理好这个流民的问题,那么,我的人在她心里的信任会更上一层楼的。那个时候,如果她想要查,自然会安排自己的心腹去查,这个差事十有八九时是要落在我们自己人的手里的。那到时候,不就是我们说了算的吗?我们想让她查到什么,她就只能查到什么,换几个人,换什么法子,查到的都是一样的。” “想的不错,但你想让完颜萍怎么解决城内流民的事情?”吴清若轻轻扬扬下巴,“你有没有考虑过,城内的粮食应该如何解决?毕竟像完颜萍这样的富户,家里也是没有余粮的。” “对啊!”宁王殿下点点头,“咱们用城内的粮食危机勾起了那些流民对完颜萍的不满,完颜萍为了平息民愤,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搞到粮食,让流民可以度过这次的劫难,来化解这次的危机。可是城外的完颜青木是绝对不可能让完颜萍如愿的,哪怕这次不是他干的,但他也是会顺水推舟,给完颜萍增加难度的。”他看着沈茶,“你觉得完颜萍有这个能力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有。”沈茶点点头,“如果这么点小事儿,她都解决不了,完颜青木也不会把她当成最大的对手,不是吗?至于她会用什么手段解决,我也是很期待的。我会跟我的人说,在必要的时候,帮个小忙,但不能太明显。” “你的人有存粮?”看到沈茶神神秘秘的样子,宁王殿下摆摆手,“行,明白了,我不问了。假设她解决了这次危机,你觉得会不会找完颜青木的后帐?” “那就看她自己的决定了,对吧?”沈茶一呲牙,“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力所能及的帮助吗?”宁王殿下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露出一抹坏笑,他伸手指了指沈茶,“小狐狸,果然存着坏心思。” “宁王叔,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怎么能是坏心思呢?”沈茶一呲牙,“我这不是好心好意,让他们兄弟姐妹更团结、更有爱一点点吗?” 1646 一山比一山高3.0 “是吗?”宁王殿下一挑眉,看到沈茶一脸诚恳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你是觉得好心好意,我也同意。咱们彼此彼此,都是为了他们好,对吧?” “嗯嗯,都是为了他们好!”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她看看自己的板子,笑道,“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如果完颜萍真的跟大王子的关系不错,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跟大王子?”宁王殿下一愣,“完颜喜的大哥?”他看了一眼提起大王子、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的薛瑞天,“大王子怎么了?他又不是什么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在他离世这么多年之后,宜青府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王子的未卜先知,而是整个完颜家的一种传统,只可惜,这个传统因为完颜宗承的逼宫,已经消失了,所以完颜萍不一定能知道。” “传统?”宁王殿下实在不明白沈茶的意思,他转头看向吴清若,“清若哥哥?” “我大概知道小茶说的是什么。”吴清若想了想,“在王宫西北角有一个小仓库,那个仓库平时就是用来装一些储备物资的,以备不时之需的。” “王宫有储备这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多大的仓库能储备出一个宜青府的口粮?”宁王殿下表示不认同,“恐怕连每个人有一碗稀粥都保证不了吧!” “仓库里的东西确实是不能保证,但仓库本身是可以保证的。”沈茶和吴清若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她皇伯父点点头,表示他们两个是想到一起去了,“这个仓库每年都会修缮,加厚墙壁、房顶,宁王叔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宁王殿下摇摇头,“是有什么损耗?” “因为每年都要用新制作的粮砖,替换原本的粮砖。” “粮砖?”宁王殿下一脸的迷茫,看看沈昊林、宋珏,发现他们也不是很清楚沈茶话里的意思,“这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每年在新的粮食下来之前,御膳房上上下下都会把还没有来得及使用的各种粮食制成巨大的粮砖,因为里面含有大量的糯米,所以,粘合性非常的好,是可以用来盖房子的。” “等一下!”宋珏抓住沈茶的胳膊,“你……你……你别告诉我那个小仓库就是用这些砖盖成的!” “基本上是这样的,但是房子外面的一层,和仓库里面的一层不是,是正常的,这些都是里面的夹层。这样的粮砖可以保存很久很久的时间,最长可以十年,虽然味道跟新粮食是差太多了,但好歹是可以保命的。这样的粮砖呢,基本上每年都会在新粮食下来之前制作,把原来的粮砖拿出去赈灾、救济穷人,新的粮砖就成为了仓库的夹层。” “原来是这样!”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一整个仓库的夹层,算算应该有不少压制的粮砖,应该是够整个宜青府流民吃的了。不过,这个恐怕也维持不了太久的时间吧?” “一块粮砖大概有一石,整个小仓库少说也有百十来块的粮砖,至少够半个月的时间了。”沈茶轻笑了一声,“何况,还不止百十来块呢!” “完颜萍会知道?” “她如果不知道,我们可以让她知道。”沈茶笑了笑,“当然不是从一开始,而是要慢慢来。” “何况,这样的小仓库又不单单这一个,只要完颜萍心细,就能发现这些隐藏的粮库。”吴清若轻笑了一声,“她要是能解决这个粮食的问题,宜青府的内患就能平息一大半,以后想要再利用这个挑唆流民搞事情,可就不太容易了。” “这个危机解决了,还有其他的,我们只是想用这个来吸引完颜萍的注意力,真正要动手脚的是那座宫殿,不是吗?”沈茶朝着吴清若笑了笑,“那座宫殿下面藏着的东西,我们是不打算染指的,但是拿出来挑拨离间一下,还是可以的。” “比如呢?” “比如放出风去,完颜萍找到了一些宝藏想要独吞,让完颜青木眼红之类的。” “这样做不会连累你安排的人?”宁王殿下一皱眉,“毕竟知道宫殿下面的宝藏,完颜萍只会让心腹之人知道的,如果传出去了,恐怕你的人会遭殃。” “不会。”沈茶轻轻摇摇头,“完颜萍身边不单单是我的人、哪兄弟俩的人,完颜青木的人肯定也混在里面,她们跟我们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争取完颜萍的信任,我相信,她们的动作一定比我们还多,表现比我们还要积极。第一次去那做宫殿探查,我的人肯定不会下去,那兄弟俩的人应该也不会下去的。” “这就是要暂避锋芒?”看到沈茶点头,宁王殿下竖起大拇指,“真棒,以进为退!” “那是,这种出风头的事儿跟完颜青木的人非常般配,还是让他们去闹腾吧,我们把戏台给他们搭好就行了,至于后期的大戏应该怎么唱,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我们只需要当个看客,静静地看着他们演就好了。” “这个法子倒是很妥帖,看来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对吧?” “那是当然了,我、兄长、小天哥哥、还有小菁哥琢磨怎么折腾完颜萍,也不是一时半刻了,自然我们想了各种办法,想了各种策略,甚至我们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演练一下。所以,能拿出来说的策略,是我们自己比较认可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说明你们已经有很大的把握了。”看到沈茶点点头,宁王殿下朝着吴清若一挑眉,“清若哥哥,你觉得呢?他们这个计划还不错?” “大体还可以,但有一个漏洞,怎么让完颜萍发现宫殿是有问题的,是一个比较需要重点关注的点。”吴清若看向沈茶,“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沈茶很肯定的点点头,“这就是我们做这个策略的初衷,击溃完颜萍的心理防线,让她误以为王宫闹鬼,让她误以为是自己的背叛,自己对完颜喜的追杀,大王子在深更半夜来找她报仇。慢慢的再引导她发现宫殿,发现宫殿下面的密室和入口。”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入口只有大王子一个人知道,如果有人打开下面的密室,那一定是大王子,没有其他的人。” (本章完) 1647 久违的市井气息 吴清若、代王爷和宁王殿下商量了一下,觉得沈茶的计划可行,但细节还需要再研究研究,在他们看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漏洞,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先让脑子休息休息,太累了。”宋珏看看大家一脸的疲倦,拍了拍巴掌,“看了一天的比试,又讨论了大半天,咱们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了。” “说的是。”沈昊林点点头,“可以想象一会儿吃点什么。” “吃点什么呢?”宋珏想了想,“诶,对了,之前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感受一下久违的市井气息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今天可以啊!”金苗苗想了想,看向沈茶,“是不是有特大夜市?好像晚上还要放烟火?” “嗯!”沈茶点点头,“已经安排酒儿他们去准备了,子时的时候,要全程都放烟火,持续一盏茶的时间。” “真的吗?”宋珏一脸的惊喜,“为什么今天会有烟火?今天是什么特别特殊的日子吗?” “小珏哥哥可以好好的想想,今天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日子呢!” “今天是……”吴清若稍稍沉吟了一下,想了想今天的日子,又看了看沈昊林和薛瑞天,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想我大概知道了。” “皇伯父应该是知道的。”宋珏一脸期待的看着吴清若,“是什么日子?” “那个时候你年纪小,应该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不太有印象。”吴清若露出很感慨的表情,和代王爷相互交换了一個眼神,说道,“多年前的今天,是嘉平关城真正成为一个城、真正可以庇护边关百姓的一天。”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薛瑞天朝着自己点头,他挑了挑眉,笑道,“那个时候,我们两个还在外游历,本想着要赶过来,见证这个特别的时刻,但因为路上出现了意外耽搁了,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了。不过,即便是晚了一段时间,也能感受到当时边关百姓的热情和开心,过了这么多年朝不保夕的生活,随时都有可能被辽、金洗劫一空的生活,终于等到有人来保护他们了。” 听着吴清若的描述,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回想着当年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还是个被亲爹亲娘虐待的小可怜,沈酒还是在襁褓中随时就可以被折磨死的小婴儿,他们对城里的变化并没有特别的强烈的感觉,只是觉得邻居家的奶奶那段时间特别开心,说终于来了能管事儿的,不用活得那么战战兢兢的了。 当时,她并不是很理解这个战战兢兢是什么意思,在她的世界里面,她的亲爹亲娘可是比那些辽人、金人更恐怖、更狠,她当时在想,如果辽人、金人来了,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个犹如地狱一般的生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是很期待那些所谓的恶魔前来。 不过,她的愿望终究没有能实现,她没有因为恶魔的到来而解脱,反而是通过自救重新活得了新生。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沈昊林,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浅笑。 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基本上可以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伸手摸摸她的头,就在嘉平关城建立的第三天,他得到了他此生最珍贵的珍宝。 “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当着长辈的面儿,不要腻腻歪歪的,好不好?” “你不看他们,怎么知道他们在腻歪?”宋珏戳了一下薛瑞天,“我觉得挺好。”他看了看沈茶,“这么一想,就是在边关建立之后的几天,小茶和小酒就被救回来了,是不是?” “嗯!”沈昊林点点头,“父亲说这是烟火把整个城镇的晦气都驱散了,所以才会有接连不断的好事发生。” “说的没错!” “当时父亲和沈伯父是这样说的,我们要放整整一晚上的烟火,一来呢,是为了庆祝我们这里重获新生,而来呢,是为了震慑一下金国和辽国,让他们明白、让他们清楚,嘉平关城是有人保护的、有人坐镇的,从今天开始就跟以前是不同的,这里将不再是任人欺负、人人都可以围攻的地方了,告诉他们以后再想侵扰这里,一定要好好的想想,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 “说得真好!”宋珏啪啪啪的鼓掌,“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纪念这一天,就通宵的夜市,还放烟花?” “对!”沈昊林点点头,“一直到天亮,明天早上,城里所有的铺子都要歇业半天或者一天,基本上都不开门,大家要好好的说上一觉。” “那是非常的好!”宋珏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衣裳,“既然今天这么有意思,那不去看一看,岂不是白来了一趟?”他看向吴清若和代王爷,又看看宁王殿下,“皇伯父、两位王叔,要不要跟我们去凑个热闹?” “还是算了!”吴清若摆摆手,“你们去感受感受久违的市井气吧,我们就不去了,跟老秦和老晏都已经约好了,我们今天晚上要品鉴一下他们两个收藏的好茶。” “好茶?”沈茶一挑眉,轻笑了一声,“我师父和晏伯手里有没有好茶我是不知道,但他们那里藏了不少好酒,我是清楚的。” “看破不说破啊!”吴清若朝着沈茶挤挤眼睛,笑道,“我们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稍稍的喝一点,不会喝多的,放心吧!” “好!”沈茶点点头,看到吴清若、代王爷和宁王殿下要走了,站起身来跟沈昊林一起把屋门推开,“那我们一会儿就准备出门了。” “好,你们好好玩,不用担心我们。”吴清若看向宋珏,“还有,好好的盯着他,不要让他乱跑!” “皇伯父!”宋珏无奈的笑笑,“您这样的形容,让我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一种撒手就没的动物。” “你……”代王爷露出一抹坏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1648 撒手没1.0 宋珏到底是不是撒手没,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毕竟他一出宫就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这里看一看,那里瞅一瞅,一个不留神就能找不到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基本上次次都要为了找他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宋珏也不能反驳的太厉害,免得到时候真跑丢了,还要别人来找他,那可就是妥妥打自己脸了。 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和白萌这几个是非常了解宋珏这个人的,尤其是白萌,在找宋珏这件事情上是非常得心应手,经验特别的多,所以,在他们出发之前,由白萌来主导,做了特别周全的安排,包括预演了好几次宋珏走丢的情况,根据这些不同的情况,他们来制定如何快速的找到他的计划。 他们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没有避着宋珏,弄得宋珏还挺不好意思的,他想要为自己申辩,却被这几个人阻止了。 “小珏哥哥!”沉茶看着宋珏,轻轻叹了口气,“这里是边关,不是西京城,这里的情况有多复杂,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当然知道了。”宋珏一摊手,“我又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上一次不也是平平安安的?你们就不要太紧张了。” “嗯,上一次确实是平平安安的。”沉茶赞同的点点头,“但是小珏哥哥,你上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可没有机会大晚上去出玩,是不是?既然没有晚上出去玩,自然是不知道这里的晚上是会出什么事情的,既然决定要体验一下,那就听我们的话,要不然……” “好好好,我肯定会听你们的话的!”宋珏摆摆手,打断了沉茶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聊吧,我就不听下去了,苗苗啊!”他朝着金苗苗招招手,“咱们找到红叶,回去换个衣服。” “好!”金苗苗强忍着笑意,没拆穿宋珏,跟着他离开正堂,准备回隔壁的侯府。 宋珏出了正堂,正好赶上宁王殿下和吴清若、代王爷跟影五在说点什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找到了红叶,强装镇定的离开了,假装没听到宁王殿下小声的说他脸皮太薄了,这才说了几句就跑了,这样可不太好之类的话。 宋珏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他一向都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挺厚的,至少在他们这一批的兄弟姐妹之中,他的脸皮厚度就已经足以傲视群雄了,但他亲爱的宁王叔还是觉得薄,也不知道真正的厚脸皮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许他的宁王叔就是脸皮最厚的那一个。 沉昊林、沉茶让人找来沉酒,好好的交代一番,因为有宋珏在,他们放在街面上的暗桩比原本预计的要翻了一番,甚至还从后军借了一批人手,安排在夜市的各个角落,以备不时之需。 “难怪把人吓跑了,你们这么安排,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过分?”宁王殿下实在看不下去了,替宋珏说了一句公道话,“他又不傻,不是不知道这里有危险,应该不会撒手没的。” “宁王叔,这话您可就说错了。”沉茶摆摆手,“他上次来的时候,可没少身陷险境,我们这也是以防万一,至少能保证他无论怎么跑,都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您说,对吧?” “说得倒也是。” “况且不是我们不放心,实在是今天这样的日子确实是太特殊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会有些宵小不甘寂寞,跑出来想要彰显一下他们的存在感,虽然引不出什么大的骚动吧,但小麻烦也是麻烦,非常败兴致的,况且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添堵,我们总不能真的满足他们的愿望,是不是?” “说得倒也是有道理的!”宁王殿下点点头,“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就不管了。” 说完,拽着吴清若和代王爷就离开了,他们跟秦正和晏伯都约好了,几个人喝喝小酒,叙叙旧,比操心这些孩子们开心多了。 沉茶目送长辈们离开,转头看向已经过来的沉酒、夏久、还有影五。 “今天晚上一定要打起精神来,知道吗?一旦发现苗头,甭管是大鱼还是小虾米,一概捂嘴看管起来,但记得要悄悄的,不许闹出任何的动静来,明白了?” “明白,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做。”沉酒点点头,“不过姐姐,抓着人肯定是不能往回送的,这样会引起很多的麻烦的,我们是不是得换个地方关着他们?” “城东那座宅子,一直都空着,抓了人就扔进去,那里面一应事物都是齐全的。”沉茶想了想,“你们想审就审,不想审就丢在那儿就行,反正现在能当眼线的、能出来捣乱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审不审的都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 “嗯!”沉酒点点头,拽了一下夏久,“那我们就先去安排了。”他看向吴定侯府的方向,轻笑了一声,“姐姐,好好看顾一下咱们的那位撒手没。” “好了,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了。”沉茶笑了笑,拍拍沉酒、夏久的肩膀,朝着影五点点头,“快去忙吧,切记,要做到万无一失。” 1649 撒手没2.0 等到大家都换好了出门的衣服,在镇国公府门口重新集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街上已经挂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笼,看上去热闹了许多。 “没想到在边关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宋珏一脸的感慨,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昊林,“边关能有这么大的变化,你们所有的人都功不可没。” “陛下谬赞,这是臣等应该做的。”沈昊林看到宋珏端起了架子,微微躬身,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从现在开始,您可以亲身感受这里的变化,但是……” “我知道!”宋珏举起手,“我保证我不会乱跑的,一定会紧紧的跟牢你们的。” “小珏哥哥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才好!”沈茶轻笑了一声,给金苗苗和红叶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两个一左一右护住了宋珏,“想要买什么,跟她们两個说,但是有一点啊,不要乱吃东西。” “放心,我的嘴巴虽然没有你们叼,但也不会是什么都吃的。” “行!”沈茶看看沈昊林,“那咱们就出发吧,争取子时之前能到城门口,烟花的最佳观赏地点。” “那还等什么呢?咱们赶紧的啊!” 宋珏一听有烟花的最佳观赏点,抓着薛瑞天和白萌就要跑,被两个人给拽住了。 “着什么急?”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放心吧,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定能让你看到绝美的烟花的。”他拍拍宋珏,“咱们就慢慢逛,感受一下变卦的风土人情。” “就是啊,好不容易能逛个夜市,那么火急火燎的干嘛呢?”白萌慢悠悠的跟着大部队走着,朝着宋珏几个人招招手,“来,这边有好看的灯,是没见过的。” 白萌所说那个好看的灯,其实在嘉平关城还是挺常见的,只不过宋珏和白萌没有晚上出过门,就从来没有见过,国公府和侯府一般是不会挂那种灯的。 这个灯长相并不稀奇,是一个小巧的圆柱体,但周身都是通红的,一点其他的杂色都没有,但也不是人家办喜事的时候挂的那种喜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但点上之后发现是红红火火的,特别像战场上的战火,沙场上点燃的篝火。 “这是战胜灯。”沈茶看到宋珏和白萌对这个灯感兴趣,走过去对他们说道,“这个灯是百姓们为了庆祝嘉平关城成立自己做的,那个时候,城里的屋子是非常的缺乏的,可以用来制作喜庆物件的东西是没有的,百姓们家里留存最多的,其实就是白纸。” “白纸?”看到沈茶点头,宋珏心里一紧,“是为了准备随时随地发丧吗?” “对!”薛瑞天叹了口气,“那个时候,这个城里的青壮年几乎都不见了,不是跑了,就是战死在沙场,要不然就是被……”他摇了摇头,“最夸张的一次,整个嘉平关城有一大半的人家都在发丧,站在简单易倒的城楼上,都能看到满城的白色。” “后来,嘉平关城正式建成了,有了自己驻守的队伍,有了坚实的城墙,百姓们想要庆祝,想要悬挂灯笼,但发现家里除了发丧的东西什么都没有,白色的灯笼又特别的不喜庆,也不是特别的吉利。” “百姓们的智慧有的时候总是出乎意料的。”薛瑞天看到宋珏和白萌一脸的好奇,笑了笑,“那个时候,城里遍地狼藉,还有很多入侵之敌的尸体,所以,他们就用这些不速之敌的血来染红了白色的灯笼,把白色变成了红色,悬挂在城楼之上。” “这个法子好啊!”宋珏点点头,使劲的拍了拍巴掌,“用他们的血来庆祝我们边关的新生。”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后来,城里的物资各方面都不缺乏了,灯笼的样式也越来越多了,但是每当我们打了胜仗,每当到了这一天,百姓们都会悬挂这种灯笼为我们庆祝。” “真好啊!”宋珏抓着白萌的胳膊晃了晃,“这种感情特别的让我感动,真应该让西京城那帮只会打嘴架的家伙来这里看看、感受一下,让他们沾沾烟火气,别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附议!”沈昊林和薛瑞天、白萌同时说道,“省的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 “没错,等回去就商量一下,只要他们犯错,就把他们丢去边关,交给你们或者柳帅他们调教。等他们来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就不会那么高高在上了。”宋珏抓着沈昊林的胳膊,“走走走,看了这个灯,我更想看看边关的百姓们是怎么庆祝这一天的。” “走吧!”沈昊林拍了拍宋珏,“带你去看一看。” 宋珏屁颠屁颠的跟着沈昊林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你们这个府邸门口也不是很热闹啊,感觉比起那边来说,特别的冷清。” “瞧瞧你说的这个话,你自己就没有觉得不对劲儿吗?”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你见过有人在皇宫门口摆摊儿的吗?那还能活到现在?你见过在王府门口摆摊儿的吗?不得吓死人家?” “话是这么说的,但边关不是不一样嘛,我是这么觉得的。”宋珏朝着沈昊林一挑眉,“你们是不是之前有过什么规定,不能在府邸门口摆摊儿。” “当然了,小珏哥哥,我们这里可是通向大营的,如果不加以限制的话,随便什么人都能在门口摆摊儿,那不是给细作可乘之机了?”沈茶一挑眉,“我们这里算是重点关注和保护的地区,肯定要小心一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对哦,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宋珏不好意思的笑笑,“完全忘记你们这是需要保护的地方了。”他伸手指着前面人声鼎沸、更灯火通明的地方,“那里是哪里?” “整个嘉平关城最繁荣的街区了,两侧都是铺子,铺子门口也有一些固定的摊位,卖一些小吃、零嘴什么的,今天的人应该会更多一些。”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走过这条街,就能看到你喜欢的那些说书的、杂耍的,他们今天晚上都会摆摊儿到很晚,有的甚至到了明天早晨,你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个遍、听个遍,不用担心人家会那么早就收摊儿了。” 1650 撒手没3.0 虽然靠近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这一区域相对来说比较冷清一点,但沿途走着,也碰到了不少提着灯笼、成群结伴往夜市方向走去的百姓们。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一家人结伴而行,还有的是平时玩的比较好的小伙伴一起出游,但相同的事,每个人脸上都是乐呵呵的,丝毫没有多年以前的那种愁苦之相。 一行人跟随着人流,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终于来到了最热闹的地方,这里人山人海,灯火通明的,每一家店铺都挂着好几盏战胜灯,每一个小摊子也挂了两三盏,和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仿佛就像是两個世界一样。 “这还真是挺热闹的哈!”宋珏拍拍白萌的胳膊,“跟咱们西京城的夜市也差不多了,对不对?” “嗯!”白萌赞同的点点头,“说实话,不亲身来到这里,我还真是一点都想不到。” 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他们频频向跟他们打招呼的百姓们回礼,轻轻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宋珏看到白萌一脸轻松的样子,挑了挑眉,“你是不是一直都担心,他们三个会在这里百姓心里留下不太好的印象?是不是会觉得百姓们一定会拿他们跟姑父和薛伯父相比,会不会觉得他们不如父辈们,会把父辈们打下的基业都败光了,让边关的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是吧?” “其实,这种担心不只是我有,不是吗?”白萌杵了一下宋珏,“你不是也有这样的担心?毕竟我们都是子承父业,如果我们做的不好,肯定会拿来比较的,一定会被人说的。不过,现在我放心了,我们都没有给父辈们、长辈们丢脸,我们做得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没错,我们一点都不比他们差,以后还要做的比他们好。”说完,宋珏拉着白萌走到旁边一个卖米花脆的小摊子跟前,乐呵呵的看着小推车上面各种形状的米花脆,戳了戳白萌,“小白子,你看那个神气活现的小老鼠像不像你?” “嗯……”白萌看了看那个小老鼠的米花脆,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小狼狗,“这个更像是你。” “那我们都买下来?”宋珏又看了看车上的其他小动物,转头看看和别的摊主聊天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朝着同样想到坏主意的白萌相视一笑,朝着红叶招招手,“我们把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形状的米花脆都买回家,好不好?” “公子喜欢,自然可以。”红叶朝着摊主点点头,“老人家,我们家公子想买下这些,劳烦您给包起来。” 米花脆的摊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宋珏和白萌之间的互动,他全部都看在了眼里,觉得这两个人年轻公子很有意思,正笑呵呵的想要听听他们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漂亮姑娘走过来,说要买他的这些米花脆。 摊主老爷爷觉得这个姑娘看着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借着灯笼的亮度一看,可不是眼熟嘛! “这不是红叶姑娘?”摊主老爷爷乐呵呵的说道,“国公爷和侯爷他们也来逛逛夜市?” “是!”红叶一点也不意外自己被认出来了,毕竟这个城里不认识他们的人倒也不是很多,“今天是大日子,我们国公爷、侯爷、大将军也是要凑凑热闹的。” “对,对!”摊主老爷爷听到红叶的话还是有点小激动的,抹了抹眼泪,“刚刚你说要什么?” “要这些动物形状的米花脆。”红叶指指摊子上一半的米花脆,“我们家公子喜欢。” 摊主老爷爷看看那两个刚刚在一起开玩笑的年轻公子,看到他们在跟自己打招呼,稍稍有些拘谨的回了礼。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位公子的来历,但以他在边关生活了一辈子的经验,有些人、有些事儿不能随便瞎打听,容易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快速的把这两位公子要的东西包好,小心翼翼的交到了红叶的手上。 红叶一手接过了老爷爷递过来的油纸包,一手摸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老爷爷的小推车上面。】 “红叶姑娘,红叶姑娘,你给的太多了!”摊主老爷爷拿着这块碎银子,“这点小玩意不值这些,你给十七文就够了。” “老爷子,您收下吧!”红叶朝着摊主老爷爷笑了笑,“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点心意。” 说完,也不等老爷子反应过来,转身就离开,走到了宋珏和白萌身边,朝着他们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 “买好了,咱们去跟元帅他们会合。”刚说完,红叶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她转过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金苗苗,又看看金苗苗手里的那一碗鱼丸,“哪来的?” “刚刚那个米花脆摊子旁边的,那么近,你们都没闻见嘛?”金苗苗把装满了鱼丸的碗递到几个人跟前,又朝着走过来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扬扬下巴,“沈家兄长和小天哥尝尝?” “尝尝!”薛瑞天拿起金苗苗递过来的一个竹签,戳起来一个鱼丸,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唔,好鲜!”他朝着宋珏和白萌扬扬下巴,“你俩也尝尝,边关很难吃到这么新鲜的鱼。” “是吗?”宋珏和白萌也很好奇,各自拿了一个签子戳了个白胖胖的鱼丸,小小的咬了一口,“确实不错,保留了鱼的鲜味,没有过多的其他味道。” “对啊!”薛瑞天点点头,招呼着大家继续往前走,“这就是边关做鱼虾的特点,如果是难得的很鲜的,就是要保留原本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要做成鱼丸?”白萌把剩下的半个鱼丸咬掉,一边吃一边说,“新鲜的鱼虾蒸了就很好吃。” “因为这边的人不怎么吃,也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更好保存一点。”沈茶笑了笑,“鱼丸的话,可以蘸各种酱料,这样大家容易接受一点。” “原来是这样!” 宋珏一边跟大家聊天,一边看着街边的小摊子和铺子,虽然很多东西在西京城也是常见的,但是放在这里,那感觉就不一样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白萌站在他身边,不错眼珠子的盯着他,看到他往一个卖手串的摊子走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跟沈昊林、沈茶他们打了个手势,自己跟了上去。 “就咱们家这公子还说自己不是撒手没?”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出门之前和出门之后可是完全两个人、两种不同的状态了,对吧?” 1651 撒手没4.0 在宋珏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他还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逛过集市、夜市,他每一次从宫里偷跑出来,想要好好逛一逛集市,都不能如愿,每次都是在他还没有尽兴的时候,被护卫们、被巡防营的兵士们找到,然后被白萌和暗影们给带回皇宫。 宋珏曾经以为,自己的这点小爱好就被这么扼杀在了摇篮里,却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像一只小鸟一样,快乐的、无拘无束的在集市中尽情的飞翔。 “这是真开心啊!”沉茶看看身边几个人手里抱着的大大小小的纸袋,再看看前面每一个摊子、每一个铺子都要看看、都要买买买的宋珏,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京城应该也是由这些东西的吧?小珏哥哥是打算千里迢迢的把这些差不多的东西都带回西京城?” “西京城是有,但让他体验不到这种快乐。”沉昊林轻笑了一声,“他一出宫门,周围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逛的这么开心、买的这么快乐了。”他看着宋珏轻快的身影,叹了口气,说道,“想想也是怪可怜的,明明他是一个喜欢自由、喜欢生活的人,偏偏要被拘束起来,如果是你我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他这么好的状态,是不是?” “兄长说的没错!”沉茶点点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堵不如疏,与其天天等着小珏哥哥跑出去再把他给抓回来,还不如给他定个规矩,比如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出去玩要带多少人,什么时候必须回来之类的,让他光明正大的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总比现在这样要好得多,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的,咱们想到一起去了。”沉昊林想了想,看看自己身边的人,轻笑了一下,“以小珏的这个脾气,越防着他,他跑的次数就越多,防是根本防不住的。与其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让他出去玩呢,皇宫外面的日子跟皇宫里面其实相差无几,不过就是一些吃的喝的用的有区别,他喜欢那些说书、杂耍的,宫里也可以适时适度的准备一些。等他把这些都看腻了、厌倦了,也就不会总想着往外面跑了,不是吗?” “兄长说的没错,估计天天抓小珏哥哥回去的大统领也是这么想的。” “何止小白子,他身边的人都是这个意思。”沉昊林轻笑了一声,“这个事儿跟皇姐也聊过一次,皇姐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她劝不动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的心里,小珏永远都是那个脆弱的、很容易被伤害的小宝宝,一旦离开了她的视线,就会夭折的。” “何止是小珏哥哥,娘娘觉得我们也是脆弱得不得了,如果我们不是在边关,怕是要被她天天盯着了。”沉茶轻笑了一声,“其实说服太后娘娘还是容易的,主要就是朝堂上的那些老顽固,他们的心思啊……”她冷笑了一声,“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沉昊林拍拍沉茶的胳膊,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搂了一下,指了指旁边那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 “要不要吃那个?” 沉茶看过去,发现是冰糖葫芦,回想起自己年少时期的往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兄长居然还记得,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尽早忘了的才是。” “小的时候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忘?”沉昊林拉着沉茶走到卖糖葫芦的摊子跟前,看到摊主的样子,不由得一愣,“怎么是你?” “兄长?是谁?”沉茶一看卖糖葫芦的居然是之前跟在齐志峰身边的贴身小厮,那个叫做齐六的,齐志峰在离开嘉平关城的时候,就把齐六留在了城里,当做给他们传递消息的中间人,她以为像这样的日子,齐六肯定不会出来,没想到他不仅出来了,还出来摆了个糖葫芦的摊子。她拿起一根糖葫芦,仔细的看了看,向跟她和沉昊林行礼的齐六说道,“看上去还挺像回事的啊!” “大将军谬赞,其实这才是小人真正的营生。”齐六稍微扫了一下这附近的人,手脚麻利的给沉昊林、沉茶包了十根糖葫芦,每一根糖葫芦上面的山楂都是特别大个、特别饱满的,看到沉茶身边的梅林要拿钱给自己,他赶紧摆摆手,“诶诶诶,这算是小人孝敬您的,您可别给钱,小人要是收了您的钱,日后若是让我们家公子知道了,非得挨一顿骂不可。” “一码归一码,你这么冷的天儿出来摆摊也是不容易的,怎么可能不给钱?”沉茶把一块碎银子塞给齐六,“你们家公子若是知道了,让他只管来问我们,我们跟他说,必然不会让他骂你的。” 齐六一看实在推辞不过,就只能把这块碎银子手下。 “那就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元帅了。”” “不用客气。”沉茶看了看左右,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压低声音说道,“说正经事儿,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必然不会是单纯卖糖葫芦的吧?” “大将军英明!”齐六压低声音,看看沉昊林,又看看沉茶,“一个时辰之前收到大公子的消息,大公子请二位放心,不用惦记城外之事,他自有手段让那个败类生不如死的。”他朝着沉昊林、沉茶一呲牙,“我们家公子也会出一份力的。” “知道了!”沉茶和沉昊林对视一眼,“转告大公子,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把那位折腾成什么样,但需要留他一口气,至少目前对我们还是有用的。” “您放心,大公子猜到您会这么说,特意让小人告诉您,仇人并不是死了才算是报仇。” “明白!”沉茶和沉昊林相视一笑,转头看着齐六,“替我谢谢你家公子和大公子。” “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家公子和大公子得谢谢您,能亲自收拾仇敌的机会并不多。”齐六笑了笑,“还有,大公子说,请您不用担心我们家大老爷的事儿,大老爷目前的状况非常稳定,足以支撑到心愿达成的那一天。” “好!”看到宋珏、白萌带着金苗苗和红叶拎着大包小包的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沉茶朝着齐六点点头,“我们走了,祝你今晚上生意兴隆!” 1652 撒手没5.0 “糖葫芦?”宋珏拎着大包小包蹭到了沉昊林、沉茶的跟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这红彤彤的颜色,还挺不错的啊,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这个肯定是有的,人人有份儿!”沉茶点点头,看看宋珏他们手上、怀里提着、抱着的东西,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是去洗劫夜市所有的摊子了吗?怎么买了这么多?” “难得出来玩一趟,难得没有人在后面得得我,难得没有人到处逮我,当然要尽兴了!而且买的也不算很多啊,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我不得不说,边关的东西比西京城要便宜许多。” “这个是自然,边关多的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你多逛几次就知道了。”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宋珏很开心自己能有这么一次机会,只是开心之余还有一些烦恼,他看看自己抱着的,又看看白萌、金苗苗和红叶,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一看,好像是有点多?咱们就这么几个人,集市还有这么多的摊子没逛,想买的东西也有很多,一会儿又该怎么拿着啊!” “怎么拿着?用手拿着呗!”薛瑞天毫不留情的吐槽,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道,“买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这个?光顾着自己开心、高兴了?” “可不是!”宋珏理直气壮的说道,“既然是逛夜市,本来就是要买东西的,自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什么都不买、只是随便看看,那逛什么夜市,对吧?我买着开心,买着高兴,你们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特别的开心,不过,你说的倒是也挺像那么回事的,买东西确实是要看自己高不高兴。”白萌也跟着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但高兴过后,还得考虑实际问题吧?这条街看着挺长的,铺子、摊子也不少,咱们这才逛了几家,你就买了这么多,后面有喜欢的还买不买?买完了怎么拿?”他晃了晃已经抱了十来个纸包的双手,“我可是没地方给你拿了!” “不用担心,自然有解决的办法的!” “小茶?你有什么办法?”宋珏看着沉茶,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说道,“是不是要先找人先把东西送回府里去?我知道我有点没收住,但是吧,这些也不都是为了自己买的,还有你们大家的!” “知道了!”沉昊林和沉茶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药铺,“看见那家铺子了吗?咱们把东西寄存在那儿就好,然后让他们把东西送回去。” 宋珏和白萌看向沉茶指着的那家药铺,同时点点头,抬脚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你们倒是等等我们啊!”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走到沉昊林、沉茶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和掌柜有请,有要紧的事情,你们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沉昊林、沉茶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金苗苗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和红叶,和薛瑞天一起往和记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和记杂货铺的和掌柜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悄悄的回到铺子里了,他作为目前沉昊林、沉茶跟那对兄弟唯一的、也是最能直接联系的一条线,在嘉平关城中的作用还是很重要的,这样的一个人,总是关在地牢里面也不太像话,还是放出来才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带着梅林和影十八顺着人群走到了和记杂货铺的门口,就看到和记的伙计等在那里,看到他们马上就到了,朝着里面的和掌柜打了个手势。 “哟,这不是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您三位的到来,让小店蓬荜生辉。” 和掌柜朝着几个人频频行礼,朝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人请到了铺子里面。 梅林和影十八没有进去,就守在了和记杂货铺的门口,一方面是为了等着宋珏他们,一方面是为了警惕宵小之徒来听墙角。 “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着急?”薛瑞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和掌柜,“在大街上就这么把我们请过来,可是坏了规矩的。” “侯爷,小人知道是坏了规矩的,但事态紧急,小人也没有办法。”和掌柜请三个人进了专门为贵客准备的隔间,自己则是去后面取了一个小竹筒,恭恭敬敬的捧到了三个人的面前,“这是半个时辰之前刚刚收到的密信,如果您几位没有来逛夜市,今晚上小人就要大着胆子夜闯国公府了。” “你看过了?” “是,小人已经看过了,所以,才着急请几位过来商议一下。” “是吗?”沉茶接过那个竹筒,从里面倒出一个小卷,展开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又把小卷递给了沉昊林,“既然已经看过了,和掌柜有什么想法?”看到和掌柜的表情,她笑了笑,“不用担心,这里又没有外人,可以大胆的说,说错了也没有关系的。” “是!”和掌柜躬着身子,说道,“小人以为,因为完颜萍姨妈被抓了,所以他们失去了一个最有力的帮手,他们有点力不从心,又担心完颜青木就此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的算盘会彻底落空。 “说的不错!”沉茶点点头,鼓励和掌柜,“继续说,还有什么想法?” “根据我们的消息来源,完颜萍确实是……”和掌柜警惕的看看门口,压低声音说道,“过世了,现在的完颜萍确实是她的小妹。” “确定?”沉昊林和沉茶、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确定是她妹妹?” “对!”和掌柜很肯定的说道,“大将军肯定有渠道知道小人的消息是对的,她妹妹对那个姨妈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再加上她姐姐的仇,那个姨妈在王宫的地牢怕是永无天日了。” “这个消息,我们能知道,他们自然也会知道的,对吧?”看到和掌柜点头,沉茶又看了看那个小卷上的内容,轻笑了一声,“他们动了才好,我们怕的是他们不动。”她想了想,“请转告两位叔祖,不用拦着他们,尽管让他们动,只有他们动了,我们才能找到他们的破绽,才能揪住他们的尾巴,把他们从藏身的阴沟里给拽出来,让他们无处躲藏。” “是!” 1653 撒手没6.0 等到金苗苗和红叶领着宋珏、白萌来和记杂货铺找他们的时候,这边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 “小珏来了?”听到铺子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薛瑞天回过头一看,看到几个人空着手、蹦蹦跳跳、很轻松的样子走进来,他笑了笑,说道,“东西都已经归置好了?” “嗯!”宋珏点点头,“他们还挺热情的,说帮忙送回去。” “那可不是得热情嘛!”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自己人开的店要是不热情,那不得被骂死。“快来,小茶又犯迷糊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选。” “什么东西怎么选啊?”宋珏一边往沈昊林、沈茶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看,看到铺子里的东西,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感慨,“这家铺子不错啊,很多东西都很新奇,是以前没有见过的。”他一边说,还一边指了指旁边那个特别有异域风情的烛台,“这是银子做的?这么奢侈吗?” “小珏哥哥,那個是锡做的,从西域那边来的,他们那儿的东西,好多都是这个样子的。”沈茶朝着宋珏笑了笑,“只不过这些东西入不了……”她眨眨眼睛,“所以你很少见,而且这种东西也不太像样子,跟家里的摆设不是很搭。” “这倒也是。”宋珏走到她跟前,“你这是看什么?” “你们过来玩一次,不知道要给舅母带一些东西回去吗?”沈茶一挑眉,看向白萌坏笑了一下,“还有姐姐,不打算选点礼物什么的?” “有这个想法。”白萌摸摸下巴,“只是还没有看上眼的。” “那你们就随便看看,这里的东西还是很齐全的,什么门类的都有,找不到特别喜欢的也不要紧,街上还有那么多家呢,是不是?”沈茶看看梅林手里的糖葫芦,“这个,你们吃不吃?” “我不吃。”白萌摇摇头,“甜了吧唧的,有什么可吃的!” “你不吃,我吃,我喜欢!”宋珏从梅林的手里接过一根糖葫芦,先咬掉最上面的山楂,“唔,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等回去之前再买一个。” “你要是喜欢,这一堆都是你的。”薛瑞天伸手指了指梅林手里抱着的那一堆,说道,“我们这里喜欢糖葫芦的也只有小茶,我们都不爱这种。” “说明我们俩的口味一样、品味一样,你们就不行,跟我们不是一起的。”宋珏凑到沈茶跟前,一边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说道,“想买什么?哥哥给你买!” “这个!”沈茶听了宋珏的话,也不会跟他客气,指着刚才就一直在看的那一排十个的熏香炉,说道,“我挑了半天,就挑中这个了。” “熏香炉?”宋珏凑过去看了看,造型其实并没有多出众,但一个个圆胖胖的,看着还是挺可爱的。他转头问站在一边的和掌柜,“这是一套?有什么说道吗?” “回这位公子,确实是一套,但有没有说法,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不是你卖的东西吗?有没有说法,你怎么不知道?”宋珏眨眨眼睛,“还是说,这东西是寄买的?” “这位公子,您想错了,这不是寄卖的。”和掌柜看到沈昊林他们对这位新来的公子很恭敬,再看看这位公子的长相,心里多少有了一些猜测,他微微欠了欠身,说道,“这一套的熏香炉大概是三年前从一个吐蕃来的商人手里收来的,虽然这个款式看着挺普通的,造型么,也没有那么的出众,但公子您看!”他向沈茶告了罪,拿起其中一个,打开盖子,让他们看着里面,“这里面是有个小机关的,熏香放在里面点燃之后,扣动这里面的小机关,盖上盖子,就可以发现,只能闻到薰香的味道,却看不到冒烟。” “这么神奇的吗?”宋珏眨眨眼睛,“可以试一下吗?” “真抱歉,这位公子,确实是不能试的。”和掌柜陪着笑,“如果您喜欢,也不用全部都带走,买一个也是可以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如果这一套也只是无烟的,小人也不一定会收,因为我的一个客人说,这个圆滚滚的样子,还有这个鲜亮的色彩,应该会有很多小女孩喜欢。” “这位客人说的对,可为什么一直没卖……”宋珏的话说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边关连年的战乱,能有多少人家是用得起这种熏香炉的。“不好意思,我……” “公子不必多言,其实,小人这个铺子虽然年头挺长的,但外面摆出来的这些,也是这两年才有人问津,以前的光景,谁也不会买小人铺子里的这些东西,手里有钱的还得想着怎么过日子呢,来小人铺子也是买日常的必需品,这些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确实是这样,我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宋珏指了指那套香薰炉,看向沈茶,“是不是特别喜欢?”看到沈茶点头,他问掌柜的,“多少钱?” “这……”和掌柜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这……” “我问你多少钱,你看他俩干嘛?又不是他俩给钱。”宋珏一挑眉,“怎么的,是担心本公子给不起钱?” “公子赎罪,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总共多少钱,掌柜你直接说就好了,不必为难。”沈茶大概猜出和掌柜的意思,朝着她摆摆手,“这套熏香炉是我要送人的,不好白要你的,你就不要动那个心思了。” “好!”和掌柜微微欠身,“这套熏香炉,小人当初从胡商手里收来的时候是一百二十两银子,小人也不会多要钱,公子您给个整数,一口价二百两。” “可以。”宋珏点点头,朝着金苗苗一挑眉,看到她给了和掌柜一张银票,又继续说道,“请掌柜把这一套香薰炉给包起来。” 和掌柜应了一声,朝着宋珏点点头,也没让伙计上手,直接自己把那一套香薰炉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还有什么要买的?”宋珏看到和掌柜把一个包好的大盒子交给了金苗苗,又看了看其他人,看到其他人都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要买的,就率先往门口走,“行了,那就赶紧去别的地方逛逛吧,咱们可别耽误了一会儿的烟花!” 1654 撒手没7.0 离开和记杂货铺之后,一行人在街上四处闲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宋珏对任何东西都非常感兴趣,金苗苗打趣儿说他是什么都没见过,他也不生气,甚至还赞同金苗苗的说法。 “虽然很多东西西京城也是有的,但看着就感觉很不一样、很新奇。” 除了那些小物件、小东西之外,宋珏最感兴趣的还是嘉平关城的小吃、小零嘴,这一类的摊子,他逛的是最多的,每次离开一个摊子,绝对是满载而归,根本不可能空手。 宋珏兴致勃勃的拉着白萌和薛瑞天就冲在最前面,红叶紧跟着他们,生怕这几个家伙走丢了,虽然有薛瑞天在,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有了薛瑞天跟在宋珏身边,金苗苗就陪着沉茶熘达,她们两个的品味还是挺一致的,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有的时候,沉茶会跟沉昊林发生一定的分歧,但跟金苗苗基本上是不会的。 “有话说?”沉茶看着慢悠悠跟在自己身边晃悠的金苗苗,轻轻一挑眉,“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你们刚才谈的怎么样?”金苗苗看看沉昊林、沉茶,“他也算是咱们能联系到那两个兄弟的人了,有没有考虑一下,咱们那个计划,通过他逼迫一下那对兄弟?” “考虑过,但是效果不好。”沉茶轻轻摇摇头,“没有宜青府真正的乱起来的效果更直观、更有冲击。”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如果让他们感觉到了压迫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慢慢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他们一定会很急的。” “对!”沉茶冷笑了一下,“咱们那两位叔祖,也是掌控欲极强的人,他们和那边的幕后一样,利用我们来完成他们的较量。”她看向沉昊林,“是吧?” “嗯,我们不想被他们利用,可以自己成为一个势力,跟他们三足鼎立。” 沉昊林点点头,招呼梅林去旁边一个卤味儿摊子买点卤味,今天晚上应该会到很晚,集市这一条路很长,他们应该会饿的,但晚上又不太能吃什么,买点卤味儿垫一垫就好了。 “兄长说的没错,我们干嘛要成为他们的棋子,也得让他们知道,棋子也是有气性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他们随便摆布的,对吧?” “没错,你俩说的都非常对。”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跟了这么久,我有的时候确实是很气愤的,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搞出来这么多没有必要搞出来的事情,不仅连累了他们自己,还牵连了后世几代人。你说他们是不是自私?是不是要被遗臭万年的?” “说的就是啊!”沉茶把最后一个山楂咬掉,嚼了两下,“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目的,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说其他的,就是因为他们而牺牲掉的这些人命,他们要用什么来填?”她哼了一声,看看前面停停走走的宋珏,“同样都是一家人,区别还真是挺大的。” “他们如果是那样的……”金苗苗朝着宋珏的方向扬扬下巴,“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或许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会不一样。”她朝着沉茶一呲牙,“如果说,他们不作的话,你就遇不到我们,遇不到过工业,你乐意吗?你开心吗?” “当然不乐意,当然不开心!”沉茶挽着沉昊林的胳膊,“不过,如果我们注定能见面、注定能相遇、注定能在一起的话,怎么样都可以在一起的,对吧?” “对!”沉昊林朝着她点点头,“怎么样都可以在一起。” “你俩够了啊,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我还在呢!” 沉茶没说话,只是朝着金苗苗笑了笑,四处看了看,突然看到了一个小摊子,拽了拽沉昊林的胳膊。 “怎么了?”沉昊林很好奇的看着沉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的一挑眉,“还真是有不怕死的。” 金苗苗也看到了沉茶盯着的小摊,看到摊子后面站着的熟悉的面孔,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 “这不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她和沉昊林、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不远处的薛瑞天也发现了这个摊子,朝着自己打了个手势,她回应了薛瑞天,跟沉昊林、沉茶说道,“咱们肯定是不能过去的,对吧?” “让家里几个暗影过去,试探一下,咱们……”沉昊林看了看,看到身后的茶楼,“咱们上茶楼,苗苗,你去接小珏他们过来。” 金苗苗点点头,混在人群里面往宋珏那边走去,沉昊林、沉茶则是带着几个几个暗影转身进了茶楼。 这座茶楼同样是镇国公府的产业,整个茶楼里面的掌柜、伙计都是经过沉茶培训的,看到两个人带着暗影进来,朝着他们点点头,不用他们吩咐,就引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正中间的包厢是不对外的,专门留给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 “国公爷、大将军,请!”伙计把他们领进包厢,刚想要走,就被沉茶叫住了。“大将军有何吩咐?” “一会儿侯爷会带着客人过来,直接把人领进来就好,不要声张。” “是!” 等到伙计出门,沉茶走到临街的窗栏旁边,向下看去,就看到刚刚他们关注的那个小摊子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圈人,这里面的有明显心怀不轨的、也有他们刚刚临时叫过来的暗影,反正没有一个是真正买东西的,毕竟这个摊子的主人也不是真正卖东西的。 “看得出来是谁的人?”沉昊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沉茶的身后,“从相貌上看,不像是辽人。” “嗯,不是!”沉茶笑了笑,“兄长看看新围过来的两个人,是不是更眼熟?看来我们之前猜的一点都没错,这群人就是趁着今天晚上要搞事情!” “就让他们搞吧,正好方便我们了解一下,他们现在还有多人藏在城里!” 1655 撒手没8.0 薛瑞天领着宋珏和白萌进来的时候,沉昊林和沉茶已经坐在一起喝茶了,但两个人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外面的那个小摊子,外面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来了?”沉昊林朝着宋珏招招手,“坐下喝茶,刚才吃了那么多东西,喝点茶解解腻、消化消化!” “怎么突然让我们来喝茶?”宋珏坐在沉昊林的边上,接过梅林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这家的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倒是没有,就是相比其他茶庄,自在一些。”沉茶笑了笑,“小珏哥哥不会忘记了,这家茶庄是娘亲的产业。” “好像……”宋珏回想了一下,摆摆手,“真的不记得了!不过……”他四处看看,“这里的装潢不错,很有姑姑的风格!”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母亲一手操办的,父亲想要插手,帮一下母亲,都被母亲嫌弃了。”沉昊林露出一抹浅笑,“这里从开张到现在就没有变过。” “昊林说的这话没错,我小时候来这里是这样,长大了来这里还是这样。”薛瑞天顺走了白萌手里一口都没喝的茶,慢悠悠的走到窗栏旁边往下看去,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忍不住冷笑,“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送个枕头啊,正发愁怎么把他们给揪出来,他们自己就跑出来了,这倒是省了我们的事儿,不用费劲把他们从人堆里给找出来了!” “什么人?”白萌站起来走到薛瑞天的身边,也看到了那个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小摊子,“这是……卖糖人儿的?”看到薛瑞天点头,他轻轻一挑眉,“这有什么看的?这种摊子到什么地方都很受欢迎的,都是人最多的,不是吗?” “但是,一般的卖糖人儿的摊子,不是小孩子多吗?你看看这个,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几乎没有小孩子。”白萌眯着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甚至还有不少鬼鬼祟祟的人,是吧?” “这不是看出问题的所在了吗?”薛瑞天冷哼了一声,“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可是我们的老对手了,但我现在也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子里面都装的是什么?他们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们?是怎么觉得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在这里就能跟我们一较高下了?” “你是说,这些都是金人?”看到薛瑞天点头,白萌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嘉平关城查的这么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查的严,不代表真的进不来,想想法子,还是可以混进来的,我之前也说过,这里也不是铁桶一个,还是有缝隙的。”沉茶轻轻叹了口气,看到宋珏和白萌的眼神,她无奈地耸耸肩,说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对金人、辽人恨得刻骨铭心,还有一部分人是唯利是图的,是可以被一些小恩小惠收买的,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承认的。” “这倒是!”宋珏也很无奈,“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大局。” “是啊,所以,这些探子想要混进来,还是挺容易的,只要能找到对的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来。” “其实,哪个地方都不是一个铁桶,死气白咧的堵半天,也不可能堵得那么严实,所以,既然堵不住,就让他们来,看看是我们的刀快一点,还是他们的脑袋硬一点。”薛瑞天哼了一声,“被我们抓的多了,他们死的人多了,就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贸贸然闯进来,很有可能迎接他们的就是粉身碎骨。” “你们以前也没少抓人,依然有人不怕死。” “那是肯定的!”沉茶点点头,“但不怕死的、总觉得自己运气比其他人好的,也是少数,对吧?” “这倒也是。”白萌看着卖糖人儿的摊子,看看围着他们的那些人,“他们想要干嘛?” “谁知道他们想要干嘛?” 人群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交头接耳一番,又看到这几个离开这个小摊子,四散开来,去了别的地方,但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又有几个人跟着他们离开了。 “这是……”白萌看向薛瑞天,“”自己人?” “嗯!”薛瑞天点点头,“是暗影,我们对这几个人很脸熟,同样的,他们对我们也很脸熟,包括我们身边的这些兄弟姐妹,只要一靠近,他们就会产生警惕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就必须让一些生脸去跟,不会打草惊蛇,还能看到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想的是不是很周到啊?” “想的周到也不是你想的,得意什么?”白萌翻了个白眼,朝着下面扬了扬下巴,“哪个卖糖人儿的,谁?” “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缺心眼儿!”薛瑞天把自己喝空的茶碗递给梅林,同时接过她递来的一碗,交给白萌,“他的主子是我们的一个死敌,三年前的一场鏖战,最终死在了小茶的手里,这个家伙侥幸跑掉了,立誓要给他主子报仇,说什么也要干掉我们不可,可以说跟我们是不死不休了。” “他干了几次?” “挺多次的,可惜一次也没有得逞。” “那为什么说他是缺心眼儿?这不就是个对主子很忠心的人?” “根据我的人调查回来的结果,他家上上下下都是被他立誓效忠的人给干掉的,可以说,他的主子其实才是他最大的仇人!” 1656 撒手没9.0 “哦吼,还有这么一个故事?”白萌一脸的兴奋,扯了扯薛瑞天的胳膊,“说说!” “太具体的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就打听出来是有这么一回事。”薛瑞天看向沉茶,“是吧?” “嗯!”沉茶点点头,“那段时间,大概有不下十余户人家遭到了所谓抢匪的灭门,骇人听闻,让当时的金王,也就是大王子和完颜喜的父亲震怒,下令彻查。经过大概半个多月的追捕,这一群所谓的抢匪、大盗被抓住了,并处以极刑。负责这个桉子的就是他……”沉茶朝着下面扬了扬下巴,“他的主子,他也是那一次被他主子救下来的。那次被救下来的小孩大概有十三四个,这十多个小孩就被那个人收养了,后来就成了他的心腹。不过,最忠心的就只有这一个。”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抢匪、大盗其实就是那个人?贼还捉贼?” “嗯!”沉茶再次点点头,“目的也只有一个,把这些他提前看好的、有点……怎么说,根骨清奇的小孩都收拢到自己身边来。” “就为了这个,屠了人家满门?”看到沉茶又点了点头,宋珏一脸的嫌弃,“这事儿也就是放在金国,要是放在咱们这儿,根本不可能发生,就算发生了,这样的罪魁祸首也不可能留到最后,是不是?”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的那个小摊子,“我们之前也多少透露了一下,他跟他主子之间的灭门之仇,但他不信,坚决认为是我们污蔑了他的主子。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 “他是真的不信,还是真的不敢相信?”宋珏冷笑了一声,“生怕信了之后,自己的这些所作所为都变成了笑话吧?或者说,是他自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大概是后者,生怕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毕竟他这一生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不复存在了。”薛瑞天一摊手,“但幻想依然是幻想,事实依然是事实,对吧?”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宋珏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你们这一次要不要戳破他的幻想?” “看看吧,但这一次不打算再把他放在外面了。” “不打算把他放在外面的意思是要抓他?”看到薛瑞天点头,白萌有点摩拳擦掌,“我能不能参与一下?” “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这儿等着吧,你又不熟悉这里面的路,回头他再把你给遛丢了,然后再拿你要挟我们,我们这不是白费力气?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是不是?” “这倒也是,在地形上,确实是不占优势的。”白萌叹了口气,“行吧,我就等在这里看热闹好了,但咱们先说好了,审这个小子的时候,我必须要在场。” “我也是,我也要看!”宋珏也跟着举手,“这么一个缺心眼的人也不好找,我也要看看,他到底在乎的是他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幻想,还是他全家的命。对了……”他看向沉茶,“他被那个人收养的时候,大概几岁?记不记事?” “七八岁吧?”沉茶看向沉昊林,“是吧?我记得好像是。” “八九岁吧,反正已经记事了,也应该记得杀害他们全家仇人的脸。”看到宋珏和白萌瞅着自己,沉昊林扯扯嘴角,“据说,那群抢匪、大盗在灭门的时候,没有蒙脸。” “真是艺高人胆大!”白萌往下一看,就看到那个小摊子的摊主已经准备收摊子了,他推推白萌,“快看,人已经要走了。” “他肯定是要走的,如果不走的话,接下来的事儿没法干,是吧?”薛瑞天一挑眉,“你就看着,这条街上,他一走,谁又跟着走的,就是他的同伙。” “这么简单?” “当然了!”薛瑞天朝着白萌笑笑,“在我们这里要抓细做,就是要简单粗暴,别想着那么的细致,先抓起来,别放在外面嚯嚯人才是最关键的。” “小天儿说的对,在这里不用考虑这是谁派来的细作,只需要考虑这就是个细作,甭管是谁派来的,抓就完事儿了,至于抓没抓错,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宋珏乐呵呵的喝完了沉茶给他倒的茶,“对于任何人的探子,就只要一个字,抓,不要任何的心慈手软。” “听听小珏说的,再听听你自己说的!”薛瑞天拍拍白萌的肩膀,“不要妇人之仁!” “这不是一下子没转换过来吗?”白萌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下面的情况,随着卖糖人儿的离开,还有几个人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他记住了那几个摊子的位置,转头问薛瑞天,“这些小摊子都是临时出来的?” “对,因为这条算是集市的主街嘛,很多小摊子的主人其实在别的街巷开铺子的,为了卖东西,凑个热闹、图个吉利,就把自家的东西放上小推车,跑到这家主街来。其实,他们这个时候离开这里,也能说得过去,再过半个时辰,就该放烟火了,有些摊主会直接把小推车推到看烟火最好的位置附近,这样他们的生意就会更红火一些。” “真的很会想啊!”白萌打了个哈欠,“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是还得去看烟火呢?” “急什么!”薛瑞天澹定自若,拽着白萌回到里面坐下,“咱们呢,就安安心心的喝茶,坐在这里等就是了,就算是烟火之后,集市也不会很快就散的,放心吧!” “可是……”白萌被薛瑞天说的一脸懵,“不是要去占好位置看烟火吗?” “这就是看烟火最好的位置。”沉茶朝着听到自己的话一脸惊讶的宋珏和白萌笑了笑,“别人都以为城门口才是看烟火最好的位置,其实这里才是,娘亲当初看中这个包厢,也是因为这个包厢的位置很好,没有任何的遮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小茶说的没错,我们如果看的话,几乎每年都是来这儿看,除非特别需要我们露面,才会去城门口的。”薛瑞天把一盘橘子做的小吃递给了白萌,又继续说道,“否则,就是打扰百姓们的喜乐,他们光顾着我们了,也看不好烟花,这多不好,是吧?” 1657 撒手没10.0 大家乐呵呵的闲聊着几句,等待着外面的收网,就在这个时候,宋珏突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诶,你干嘛去?”白萌坐在边上,手快的抓住了他,“怎么不说一身就要走?” “人有三急!”宋珏拍拍他的手,“与其抓着我,不如找个伙计带我去方便一下。” 听到宋珏的话,在场的人都笑了笑,沈昊林站起身,朝着宋珏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宋珏一脸的好奇,扒拉开白萌的手,快步跟上了沈昊林。 沈昊林走到西侧的墙边,摁了墙上的一個凸起的小圆钮,就听到咔嗒一声,原本以为是装饰的门在他们面前轻轻打开。 沈昊林点燃了一根蜡烛,交给宋珏,朝着那个门的方向指了指,说道,“你去吧,出来的时候,那边上也有一个类似的摁钮,你摁一下就好了。” “这巧思!”宋珏接过沈昊林手里的烛台,“真不愧是姑姑,心思太细腻了,连这都想到了!” 跟着过来的白萌看着宋珏冲进了那道门,那道门咔嗒一下又重新关上,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真不赖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茶楼,也是有这么多小机关、小心思的。” “那是当然的,什么地方都要想得到,才是一个好的茶楼应该有的,不是吗?” 薛瑞天一挑眉,还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和大喊声,他跟其他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留下红叶在这里等着宋珏,大家都跑到窗栏跟前往下看。 就看到刚才满街的小摊子已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街的兵士,还有一群被追着跑的丧家之犬。 “国公爷、大将军!”茶楼的伙计在门口敲了两下门,得到了里面的回答之后,从外面走了进来,关好了门,看到红叶,朝着她轻轻点点头,“红将军!” “他们在那边!” “多谢。”伙计走到沈昊林、沈茶他们那边,朝着几个人行了礼,“人都已经抓起来了,现在都已经压在那边的宅子里了。” “做得好!”沈茶点点头,“先扣着他们,严加看管,明天有时间再去看他们。” “大将军,有一点,咱们这次抓的人里面,除了跟乌忽尔是一路人之外,还有别的来头的人。” “别的来头?”沈茶一挑眉,“什么来头儿?” “是……”伙计看了一眼白萌,压低声音说道,“西京城来的。” “西京城?”沈茶微微一皱眉,马上意识到,这波人是冲着宋珏和白萌来的,她看看白萌,又看看刚在红叶陪伴下走过来的宋珏,“你俩这次出来,还有谁知道?” “母亲知道,还有……”宋珏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轻轻摇摇头,“就没有……不,爻佳知道,还有几位老先生知道,满打满算也就十个人。” “恐怕不止吧?”沈昊林冷笑了一声,看向伙计,“问出是谁派来的?” “说是西京城的柳家。” “西京城的柳家?原来是这样。”沈茶冷笑了一声,朝着伙计点点头,“辛苦了,下去休息吧,烟花就要开始了,别耽搁了。” “是!” 看到伙计离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宋珏和白萌轻轻摇摇头。 “什么意思?”白萌指指宋珏,又指指自己,“冲着我们来的?” “恐怕不是。”沈茶请大家都坐下,“应该是冲着我们和宁王叔来的。” “西京城的柳家?”宋珏一皱眉,“西京城可没什么柳……我去!”他猛然间抬头看着沈昊林、沈茶,“不是那个柳家吧?” “柳家女不是在望心镇见过宁王叔吗?虽然她现在已经是栾家妇,但栾家和柳家都绑在一起,跟青莲教也牵扯很深,难保他们不会想对宁王叔下手。” “估计是柳老头儿派来的那些西南客商,就鹤义敦哥俩带着的那帮人被我们抓了,他们等好久没有等到回信儿,心里着急,又重新派人过来了。这一次正好赶上乌忽尔还要动手,被我们察觉到了,结果把他们又给一锅端了。”薛瑞天摸摸下巴,“柳家……”他看看宋珏,“还是那个问题,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牛皮糖?说是书香门第,你们看看,这哪儿有点书香门第的样子?别说书香门第了,就连读书人的影子都没有!” “那不就是最开始因为……是吧?我们也没有好好的查,也没有资格去查,所以,只能应下。就当时的情况来说,我们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幸好不是没成吗?宁王叔也是运气很不错的,现在看来,柳氏女在栾家那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地方站稳脚跟,也不是个善茬儿,她要是成为了宁王妃,还不一定把我们都嚯嚯成什么样儿呢!”宋珏叹了口气,“幸好这门婚事没成,王叔也过了这么多年的清净日子,还是挺不错的。虽然皇陵的日子不好过,但也比跟他们勾心斗角好得多,不是吗?” “说的没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就是这个意思!”宋珏想了想,看着沈茶,说道,“柳家的人先别动,咱们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柳家的,说不准是栾家借着柳家的名头搞事。” “他借不借柳家的名头搞事,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两家早就已经不分彼此了。”沈茶笑了笑,“柳家的人,我会让他们好好的看着的,回头请教了宁王叔、代王叔和师父再做商议。” “对!”沈昊林点点头,“长辈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拿主意,我们只负责执行就好。” 宋珏笑了笑,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看着外面的天空,说道,“有的时候,我就在想,人活着其实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需要历经那么多来自上天降临的灾难和苦难,为什么人还要为难人呢?人还要算计人呢?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欲望只是慢慢的变大,而不是渐渐的缩小的,对吧?”沈茶笑了笑,“不要纠结这个了,这个就是无解之题,小珏哥哥,你不要为难别人,也不要为难自己。” 1658 糖葫芦 “好,听你的,不说了,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谁也找不到答案,不止是我们,对吧?” “对,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所以,前人回答不了的问题,我们也不要纠结,如果后来的人有本事,自然可以有一个解答。” “你说的对!”宋珏朝着沈茶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还是来聊聊那個乌忽尔,这世上真的有这么脑子不清楚的人?灭门之灾啊!这么大的仇居然不报,不止不报,还认贼作父?” “生恩、养恩、知遇之恩,怎么选?”白萌轻轻叹了口气,“他的主子对他有养恩和知遇之恩,他的父母对他有生恩,这也确实是够他左右为难的了。”他看向外面,想了好一会儿,“一般的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选择的,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的。”宋珏点点头,“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手把灭门的人杀了,然后再杀了自己,对吧?” “嗯!”沈昊林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为什么执着的想要杀我们,杀了我们,他就可以自杀了。” “没错,可惜他这辈子也做不到了。”宋珏看着沈茶,好奇的问道,“如今是抓到了,但是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给他一个痛快的,还是另有他用?” “也没什么太大的用,他很早就来这里了,也不是给什么人做探子,也不打探什么消息,就是为了给我们添堵,像刚刚兄长说的,想要杀了我们,然后自杀。这几年,也有宜青府来的探子,代表着背后的主子来收买他,但都没成功。” “没有成功?为什么?还有收买他干什么?” “收买他当眼线啊,不成功是因为,他每次提出来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杀了我们。”沈茶笑了笑,“无论是完颜萍的人,还是完颜青木的人,或者更早一点,完颜宗承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她耸耸肩,“他不为任何条件所动,至于会不会传递消息,等有空审审就知道了。” “不担心消息传递出去了?” “不担心啊,跟他接头、和他有关的那些人,不是已经都一锅端了吗?一个也跑不了,放心吧!”沈茶笑了笑,看看外面的天空,“他们暂时住的地方应该已经被围了,就算跑了几个,也跑不出去多远的,一个都不可能跑掉的,不用担心,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踏实了。不过,小茶……”宋珏一脸的坏笑,,“你知道吗?刚刚你说一个都不可能跑掉时的样子,感觉很咬牙切齿,像是在说,一个都不可能从我的手掌心溜掉。” “因为我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如果让他们从我的手里心流走了,那就是我的失职了,我该在你面前请罪了,小珏哥哥。” “那倒不至于,细作这东西,抓多少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差别在于抓的人是不是重要的、关键的,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你觉得呢?” “说的有道理。”沈茶朝着宋珏一笑,“但我还是习惯抓全部。” “如果不抓住,可能后面几天都睡不着觉了。” “兄长说的是!”沈茶喝了一口茶,给旁边的沈昊林倒了一杯,看看刚才放到一边的糖葫芦,拿起来咬了一颗,递到了沈昊林的嘴边,说道,“唔,兄长也吃!” 沈昊林张嘴咬掉最上面的那一颗,嚼了两下,朝着沈茶点点头,“好吃。” 宋珏看着这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这么一小串的糖葫芦给吃完了,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腮帮子很酸,喝到嘴里的茶也不是茶味儿,好像被人加了醋似的。 “就是一串糖葫芦,你们两个不用还要这个样子吧?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好不好?”宋珏自己也拿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一颗,“虽然这糖葫芦确实是不错的。” “小珏,你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糖葫芦,是承载着完美回忆的糖葫芦。”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这可是一串有故事的糖葫芦,明白吗?”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啊!”宋珏和白萌都是一脸的好奇,朝着沈昊林一笑,“反正现在还没到放烟花的时候,不如来给我们讲讲故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沈昊林伸手揉了揉沈茶的头发,“她刚来家里的时候,身体不好,这你们都知道的,父亲母亲、还有大师花了很大的力气,慢慢把她调养好了。我那个时候也小,特别希望家里有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因为……”她看向薛瑞天,哼了一声,“家里的这个实在是太皮了,天天上房揭瓦,不想要了,想要换一个。” “哪儿有天天上房揭瓦?”薛瑞天下意识的反驳道,“只是偶尔上房打个架而已,并没有特别的皮。”他看到沈昊林、沈茶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轻咳了一声,“好吧,我承认,小时候确实是有点皮,但也没有昊林说的那么过分。不过,我也是想要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毕竟我们昊林有的时候太闷了,我还是希望有个活泼的小弟弟、小妹妹跟莪一起玩。” “结果,小茶和小酒就来了,你们特别的高兴,是不是?” “嗯!”沈昊林点点头,“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茶儿的病是可以要命的,以为她只是单纯的身体不好,养两天就行了。所以,在她养了差不多半个月,我就背着父亲、母亲,带着她出去玩了一圈。” “真英雄啊!”宋珏和白萌都忍不住给沈昊林竖起了大拇指,“这是我们都不敢干的事儿!” “因为当时不了解,就偷偷带了她去小吃街逛了,什么也没买,就买了一根糖葫芦回来,因为她说想吃。”沈昊林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沈茶,“我们俩在路上就把这跟糖葫芦给吃了,当时觉得特别的好吃。” “我那会儿吃药,什么都是很苦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吃这种甜甜的,还是很开心的,也是我印象中“出去的时候,特别的高兴,这一路上都很开心,结果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父亲母亲一脸的怒气站在那儿,我俩就知道闯祸了。” “父亲母亲对我们两个出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晚上我又发了高热,人也不是很清醒,等醒了之后才知道,我昏睡了整整三日,兄长也被罚了整整三日。” 1659 闲聊一会儿 “确实是应该罚,这个胆子是太大了一点,小茶当时的情况多严重啊,你怎么就敢领着她往外跑呢?”宋珏听完都有些后怕,伸手戳了戳沉昊林,“你当时就没想,如果小茶在外面病倒应该怎么办?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你会不会后悔?” “如果真的出事儿了,肯定是会后悔的,至于想没想过这些,如果当时想过这些,也就不出去玩了,不是吗?”沉昊林叹了口气,“其实,茶儿回家的头半年,我们几个都不是很清楚她的病情到底严重到一个什么程度,父亲母亲不说、薛伯父、薛伯母也不说,大师他们更是三缄其口,关于她的情况是一点都不透露。”他说完,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是吧?” “嗯,这个情况确实是有的,我们怎么问都是不说的,我们也是很忐忑,不知道妹妹的病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薛瑞天也跟着叹气,看了一眼捧着茶碗偷偷笑的沉茶,哼哼了两声,说道,“你们看看这个小家伙,还笑呢,也不知道笑什么!” “看小天哥哥这样觉得很有意思。” “你是不知道我们当时心里多纠结,问大人们呢,他们也只是搪塞,说妹妹身体不好,需要多多的休息,多多的睡觉,我们也可以去看,但是看的时候得悄悄的,不要吵闹,不要打扰到妹妹休息。按理说呢,我们去见小茶的时候,她应该会很虚弱一点,就是那种有气无力的,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怎么回事,每次跟我们聊天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精神头儿可大了,有的时候,我们都聊累了,她还一点都不累。所以,别说我们,人很一个人都可能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又是为什么?”宋珏很好奇的看着沉茶,“不应该啊!” “当然是不应该的,之前从来没说过这个,现在既然提起来了,那么就可以说了。” “这是有什么隐情?” “每次见兄长、见几位哥哥的时候,精神好是因为之前连着睡了好几天,而且也是强打着精神。” “为什么要强打精神?大家都是亲人,只会在乎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不会觉得你是不是失礼。”宋珏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沉茶,又看了看沉昊林,“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多少能猜到一点,大概能明白茶儿的想法。” “其实是因为那个时候会有一点自卑,还有一点害怕和担心,因为刚回家,对家里的人还不是很了解,看到兄长、小天哥他们都那么的健康,会不会不喜欢我这个样子的,会不会很嫌弃病秧子。”沉茶往沉昊林肩膀上靠了靠,“你们知道,体弱多病的人就是很脆弱,很容易七想八想的,然后又对外界的感知非常敏感。不过,接触多了才发现,其实是自己太小心眼了,想的太多了,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好的,没有人嫌弃我,对我都是满满的爱。所以,我想了很久,找了个机会,向大家诚恳的道了歉。” “我记得。”沉昊林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让她靠的舒服一点,“当时我们还挺纳闷儿,为什么突然要道歉,听完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个隐情。” “可是,这并不是小茶的错。” “小珏说的对,不是茶儿的错,她当时的情况,会那么想也无可厚非,不是吗?”沉昊林笑了笑,“幼时的遭遇造成了她谨慎的性格,对事、对人都不是很容易信任,总会往最坏的地方去想。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就是,如果是我,我估计会做的更过一点吧!”宋珏附和道,“小茶,不要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造成的,因为他们的恶行,才会让你这么小心翼翼的。” “嗯,兄长后来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也不再纠结什么了。等到这次事情过去之后,他们就发现,我其实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要多一些。” “你要是早这样,他也不敢这么大的胆子,领着你偷偷跑出去玩的。” “这也不能怪兄长,我也是有份儿的。你们想想,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睡觉,还是很闷的,就我自己而言,确实是想出去玩、想要出去散散风的。如果我自己坚持不出去的话,兄长也不会勉强我的,就不会出后面的事儿。”沉茶侧过头看着沉昊林,笑了笑,说道,“可如果不出去,就错过了唯一一个单独出去玩的机会了,我应该会很后悔的。” “我也是。”沉昊林笑了笑,看到宋珏疑惑的眼神,说道,“其实,那是我们两个唯一一次可以单独出去逛逛、身边没有人跟着的。后来我们每次出门,身边都跟着人,明里暗里的,总有七八个,想要找个单独出门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小珏你可别听他俩胡说,怎么没有?我记得他俩还偷偷跑出去过一次,不是在嘉平关城,而是在西京,还是小茶第一次上京的时候。”薛瑞天瞅瞅沉昊林、又看看沉茶,“你俩半夜熘出去逛夜市,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身后都跟着人呢!” “我知道啊!”沉昊林一挑眉,“我俩刚从家里出去就感觉到了,所以,根本不能算单独出门。” “这种滋味儿,我也是清楚的!”宋珏一脸感同身受的样子,“我不也是这样的?刚熘出宫门,没多长时间就会被人找到,玩也玩不好,吃也吃不好,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看看沉昊林、又看看沉茶,“以为你们也挺自由的,没想到跟我是一样的。对了,不是说昊林后来被罚了三天?怎么回事?” “看见国公府后面的那个大仓库了吗?”看到宋珏点头,薛瑞天轻笑了一声,“那里面有个英烈祠,你知道的,对吧?” “知道,是沉家军战死沙场所有将士的遗物,没有遗物的,放了一个牌位,之前姑姑、姑父和父皇说过,父皇很赞赏,还写了一道匾额挂在里面,对吧?” “没错,就是那儿!”薛瑞天点点头,“我们小时候犯错就被罚去那里面跪着,不给吃喝,所以,昊林这次不吃不喝在里面跪了三天。” “当时父亲母亲的意思是,茶儿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从祠堂出来。”沉昊林侧过头看向沉茶,“幸好茶儿三天醒过来了,要不然,我可能跪得会更久一点。” 1660 烟花朵朵开 “那你还是要好好谢谢小茶的,要不然,再跪上一天,你就该倒下了。” “这倒不至于。”薛瑞天指指自己、指指沈昊林,“你是不知道,我们俩最长的一次,是跪了五天。”他有点记不清了,看向沈昊林,“是吧?” “对,第一次从战场上回来,跪了五天。”沈昊林点点头,“这不是因为犯错了,是因为父亲和伯父想要让我们冷静的思考一下,战争对我们到底意味着什么,能带给我们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决策,会带给战争什么,会带给这座城什么。” “这是姑父和姨夫的风格。”宋珏轻轻点点头,“他们一直都希望,自己不是穷兵黩武的武将,但说实话,那个时候的大夏,根本就不配谈什么穷兵黩武,我们能做的,就是要尽可能的把敌人挡在城外。” “说的对,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挺意外的。”看到沈昊林疑惑的表情,宋珏解释道,“本来以为你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循规蹈矩的,没想到干出来的事儿可一点都不逊色于我们,甚至有的时候比我们还要……”他坏笑着,朝着沈昊林一挑眉,“出格,是吧?” “我也是年轻气盛的,为什么不能干点出格的事儿?你们这都是偏见!”沈昊林看了看靠在肩膀上开始打哈欠的沈茶,又看看金苗苗,“出来之前,是不是用过药了?” “嗯!”金苗苗点点头,“本来我是想着让她回去再喝的,没想到,她自己主动喝了。我就是担心会出现这个情况,才想等着回去再让她喝。” “兄长不要担心,就是药起效了,现在就是有点迷糊,过一会儿就好了。”沈茶睁开眼睛朝着沈昊林笑了笑,又看了看宋珏,“小珏哥哥,要说出格的事儿,你可真是没少做,舅舅天天拍桌子瞪眼睛、想要拿鞭子抽你,这你就忘了?要是说起被罚的经历,我们几個绑在一起,恐怕都不是小珏哥哥的对手。” “那是当然的,不过,像我们这种离经叛道的家伙做出格的事儿,那不是理所当然的,跟吃家常便饭一样的。可咱们昊林弟弟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可都是大人们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功课上无可挑剔,言行举止上更是标准中的标准,宫里宫外都是大家的榜样,大人们的心里都觉得,这样的孩子一般都是不会犯错的,可能会有一点点失误,但大错是肯定没有的。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孩子,要是真干点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们还是意想不到的,对吧?” “这个倒是!”薛瑞天点点头,“所以,知道昊林偷偷带着小茶出去,我们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昊林居然抢先我们一步干了我们最想干的事情。” “后来呢?” “从祠堂里出来之后,父亲、母亲、大师就把我们几个小孩弄在一起,如实的告诉了我们茶儿的具体情况,说她要真正休养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花费很多的努力。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两个人在过去的几年,对茶儿做了什么。”沈昊林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一些,似乎是怕她消失一样,“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才不管茶儿如何对他们,我都非常的支持。” “那两个人……” 薛瑞天恨得咬牙切齿的,不只是薛瑞天,在场知道内情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的。 “就应该千刀万剐了他们,留着他们都是对粮食的亵渎。”白萌恨恨的说道,“不过,倒也无所谓了,浪费的也不是莪们的粮食,而是他们耶律家的粮食。他们以前不是天天惦记着要投奔到那边去吗?现在好了,让他们去好好的感受一下,耶律家的饭到底好不好吃。” “人要是想作死,换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他们在那边得罪了太多的人,每个人都想要他们的命,就不必脏了我们的手了。”已经结束小憩的沈茶慢慢的睁开眼睛,听到他们的谈话,轻笑了一声,“我是想着,如果有机会让酒儿去见完他们,圆了酒儿的心愿,他们的生死就跟我们彻底没有关系了。”她看眼宋珏,“小珏哥哥的意思呢?” “可以,找个机会让小酒去见他们最后一面,这是小酒心里最大的愿望,等这次过后,他们的生或死就看他们的命了,跟咱们再无一点点的关系了。” 沈茶点点头,还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他们在欢呼什么呢?” “算时辰,是时候去窗栏旁边看我们的烟火了。” “那快一点啊!” 宋珏和白萌率先起身,冲向了窗栏旁边,占据了一个很好的位置,他们抬起头看着天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了一朵五彩的花朵“嘭”的一声出现在了天空之中,紧接着,一朵、两朵、三朵、甚至更多的颜色的花朵接二连三的在空中绽放,把夜空装点得分外美丽,把整个嘉平关城映衬得犹如白昼一般。 “真好看啊!”宋珏很感慨的仰望着天空中朵朵开的烟花,轻轻叹了口气,又看看下面欢呼雀跃的人群,说道,“虽然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西京城也是放烟火的,而且种类、花样比这个多多了,但我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兴奋,这一次,我真的觉得很幸福,这样的烟火很好看。” “能在边关放这样的烟火,不容易啊!”白萌也跟着点点头,“这需要一两代人的努力,才能换来今天的太平!”他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又看看金菁、红叶他们,“你们辛苦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沈昊林很平静的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希望这些烟花可以一年又一年的放下去,永远不要停止。” “对!”宋珏赞同沈昊林的话,“希望永远都不要停止,告诉那些有心犯边的家伙,想来,可以啊,但我们是会用我们的长刀长枪来欢迎他们的!” 1661 好久不见1.0 这一场烟花盛宴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沉家军中的匠人们今年还发挥了他们的才能,制作了很多种颜色的烟花,在夜空中争奇斗艳,看得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的。 等到烟花全部都放完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才慢慢的散开,不过,夜市还远远没有结束,晚上的热闹才刚刚拉开了帷幕。 宋珏拉着白萌、拽着薛瑞天,带着金苗苗和红叶兴致勃勃的冲下了茶楼,继续开启他们逛吃的旅程,沉昊林、沉茶则是和梅林一起留在茶楼,慢悠悠地喝茶,等着宋珏他们满载而归。 “小少爷!” 听到包厢外面伙计的声音,沉昊林、沉茶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还没开口,就听到包厢的拉门被推开,沉酒带着一股寒意从外面进来了。 “小少爷,快来这边烤火。”梅林赶紧拦住了沉酒,把他带去炭盆跟前,“老大刚暖和一会儿,别再受寒了。不过,小少爷怎么来了?外面的事儿了了?” “了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一会儿还回去。”沉酒朝着沉昊林、沉茶打了个招呼,“小珏哥哥、小白哥哥他们呢?回去了?” “去逛街了,一会儿你巡街的时候,盯着一点,别让他们走丢了。”看到沉酒无奈的眼神,沉茶叹了口气,“我知道有暗影跟着,但你知道小珏哥哥的属性,就多费费心吧!” “知道,撒手没嘛!”沉酒把身上的寒气烤没了,才慢悠悠的走到两个人身边,小腿一盘坐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呼噜呼噜的喝完了,又伸手拿了一块点心,说道,“放心吧,每一个容易走丢的点都安排了人,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就好!”沉茶把自己面前的柿饼推到了沉酒的跟前,看着他横扫了好几个碟子里面的点心,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梅林招招手,“让他们在上一些点心,然后打包一些,等酒儿走的时候,给他带走。” “姐姐?”沉酒听到沉茶的话,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带走?” “给你的那些兄弟吃,给小云和小九他们也带一些,你都饿成这样了,他们也肯定饿了。” “知道了,谢谢姐姐!”沉酒朝着沉茶一咧嘴,又朝着沉昊林一呲牙,“也谢谢兄长。” “你特意跑过来蹭饭是一点,还有一点,乌忽尔是你亲手抓的,对吧?”看到沉酒很得意的晃晃脑袋,沉茶笑了,说道,“先垫垫肚子,一会儿一边吃一边说。” “好!”沉酒又干掉了两盘点心,喝了两壶茶,才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具体抓了什么人,兄长和姐姐应该都知道了,我之前是传了消息回来的。” “嗯,还有西京城柳家的人。”沉茶点点头,“这个待会儿再说,先说乌忽尔,怎么抓到的?抓他之前在干什么呢?” “这个就有意思了。”沉酒喝了一口茶,乐呵呵的说道,“这个小子,不知道被谁给忽悠了,今天打算搞一个大事儿。咱们晚上去看烟花这个事儿呢,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外面压根就没有人知道的,对吧?” “莫非是泄露出去了?”梅林从伙计手上接过一个大托盘,上面摆着七八种糕点,都是沉酒喜欢吃的,她端过来走到沉酒跟前,听到他的话,轻轻一挑眉,说道,“按理说,应该不会的。”她坐下来,把托盘里的糕点都摆在桌上,“咱们府上几乎每年都会去看花的,这城里的人都知道,倒也不算泄漏。” “说的就是这个问题,乌忽尔这个家伙,在咱们这儿少说也三两年了,对咱们的习惯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他估计今年也不会例外,咱们还是会去看烟花的。所以,他就安排了人手,想要在某几个地方,对我们进行刺杀。无论刺杀成不成功,都能引起城中的骚乱,他们的目的都是可以达到的。” “等一下!”沉茶打断了沉酒的话,“你说他安排了人手?”看到沉酒点头,她微微一皱眉,“他经常独来独往的,上哪儿找的人手?” “害,这就要说到这次挑拨他的人,我们这次抓了可不止他一个,抓了好几波了。”沉酒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波,除了柳家的人之外,基本上都是金国来的,有之前那个谁的旧部,也就是乌忽尔的同僚,还有完颜青木派来的人。反正,他们这一次算是想要在咱们这儿搞一次大的,毕竟机会难得,下一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就要明年了。” “这次乌忽尔为什么会被说动了?” “他们说一定有把握杀了我们,让乌忽尔给他的将军报仇。”沉酒一挑眉,轻轻叹了口气,“反正他们说动了乌忽尔同意了他们的刺杀计划,为了争取乌忽尔的信任,完颜青木那边的人全部听从乌忽尔的安排,至于忽乌尔的同僚,本身就是唯他命是从的。” “所以,有了人手,就会安排计划,预设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停留一会儿,只要我们停下来,他们就有动手的机会。因为夜市人多,天色又暗,刺杀一旦开始,我们根本看不清对手是什么人,没错吧?” “对!”沉酒轻轻叹了口气,“可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们聚集在乌忽尔的小摊子谈论的一切,都被我们的人听到了,提前去了他们安排好的地方去抓人,还去了他们暂时的落脚地,从落脚地找到了一大堆的东西,都是他们用做后续计划的,现在也就没什么用了。” “一场闹剧!”沉茶无奈的摇摇头,“也要谢谢完颜青木的人能怂恿动他,设计了这么一个大坑,让他跳下去,算是为我们解决了一些困扰。” 沉酒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姐姐的说法,他把自己正在吃的一块点心拿了一块塞给梅林,朝着她一呲牙。 “这个好吃,一点都不甜,害有一点点的清爽。” 1662 好久不见2.0 宋珏和白萌在薛瑞天、金苗苗和红叶的看顾下,整整逛了一个时辰,直到所有的摊子、铺子准备打洋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茶楼。 白萌、薛瑞天、金苗苗和红叶一进包间,立马瘫倒在地,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宋珏的精力和体力这么好,这么旺盛,遛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带歇着的,每一个摊子、每一个铺子都熘达了一遍,一个都不肯放过。 如果单纯是熘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止逛,还会买,遇见合他心意、合他眼缘的,恨不得把整个摊子、整个铺子给搬空了,幸好国公府和侯府在沿途都安排了人,帮忙拿东西,要不然,就凭着他们几个人,可能会累死在街上。 沉茶在沉酒走了之后,靠在沉昊林的身上睡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这几个家伙回来的声音吵醒她,可能还会再睡一会儿。 “怎么了?”沉茶迷迷湖湖的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喜滋滋的看着摊了一地东西的宋珏,又看了看瘫倒在地的薛瑞天他们,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沉昊林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问道,“小珏哥哥,你们回来了?这是在干嘛?” “睡醒了?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宋珏回过头朝着沉茶一呲牙,“醒醒盹儿,来看我买的这些好东西!” 沉茶半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脸埋在沉昊林的肩窝里,轻笑了两声。 “笑什么?”宋珏听到沉茶的笑声,一呲牙,“我买的东西有什么不妥的?” “没有,没有!”沉茶摆摆手,小声的跟沉昊林说道,“小珏哥哥的内心充满了童真。”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嗯!”沉昊林朝着看过来的宋珏一笑,“换言之,就是幼稚。” “幼稚怎么了?”宋珏一脸的不在乎,继续摆弄自己手里的玩意儿,“幼稚有幼稚的乐趣,这样的乐趣,是你们这种规规矩矩的小孩子不能理解的。”他从地上那一摆着的一堆玩意儿里面翻出了好几个九连环,朝着沉昊林、沉茶晃了晃,“没想到边关的九连环,跟西京城的完全不一样的。” “地域特色吧!”沉茶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慢慢的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什么时辰了?” “天都快亮了。”白萌四仰八叉的瘫倒在地上,“你们今晚上还打算回府吗?要不然我们就凑合歇一会儿,等天亮了,吃过了早饭再回去,怎么样?” “可以,茶儿也是这么打算的。”沉昊林看看瘫倒在地板上、一动都不想动的几个人,“现在让你们回去,恐怕你们也走不动吧?” “完全走不动了!”金苗苗朝着沉昊林摆摆手,“国公爷,求您个事儿啊,下回再有这样的差事,可别找我了,真受不了了。” “这么累的吗?打仗的时候,跟敌方厮杀三天三夜也没累成现在这个样子。” “逛街这个事儿,可比打仗累多了,真的是累身又累心啊!”薛瑞天感慨道,“我也是,下次这种事儿就别喊我了,我觉得我不太适合逛街。” “我们适合逛街。”红叶打了个哈欠,“但不适合没有休息的逛街,这一路走、一路逛,连个闲时候都没有,下次我也不来了。” “逛街,逛街,为什么要休息啊!逛街就是休息,不是吗?”宋珏把地上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装好,看看地上的人,轻轻一挑眉,“” 沉茶好奇的看看躺在地上频频点头的几个人,又看看一脸心满意足的宋珏,轻轻叹了口气。 “小珏哥哥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你这个话算是说对了!”宋珏打了个响指,说道,“这就是天生的本事,逛多久都不会累的,不仅不会觉得累,还会越逛越兴奋,你们羡慕也没有用。” “这种本事,我们还是不羡慕了。”薛瑞天躺在地上朝着宋珏摆摆手,手放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胸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差点给忘记了。他挣扎着,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离他最近的沉昊林,“小云捎过来的,小五连夜审了柳家的人,应该是问出了不少东西。”他指指那个信封,“口供都在里面了,你们看看吧!” “你已经看过了?” “当然没有,哪儿有工夫看啊!”薛瑞天又重新瘫倒,舒展了一下四肢,满足的叹了口气,“不过,看小云那个表情,应该是挖出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沉昊林拆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几页信纸,沉茶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跟着他一起看。 两个人看口供看的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看完了,只不过看完之后,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特别的好。 “怎么了?”宋珏感受到了这两个人情绪的变化,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接沉昊林递过来的口供,快速的翻阅了一下,看明白了里面说的是什么事情之后,脸色一下子黑得不能再黑了,将手里的信纸狠狠的甩在了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他们简直是……简直是厚颜无耻!恬不知耻!” 1663 好久不见3.0 “欺人太甚!” 本来还有一丝丝的睡意,等到看完了这份口供之后,不止没有了睡意,沉茶都觉得自己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他们怎么敢呢?怎么能想得出这么龌龊之极的法子来?还是人吗?” “诶诶诶,你消消气儿!”宋珏看到沉茶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煞白,吓了一大跳,赶紧朝着沉昊林摆手,“快,快哄哄,快给顺顺气儿,不值得为了一群畜生伤了自己的身子。” 沉昊林也是无奈,在沉茶看这份口供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被气着的,所以,他的手一直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的给她顺气儿。不过,他也记得很久之前大师说过,如果她生气了,就一定要让她把这口气彻底出出来,否则的话,对她的身体不太好。 “小珏哥哥放心,也没有特别的生气,只是很气愤,觉得做这个决定的人,既没有尊重宁王叔,对那个柳氏女也没有多上心。”沉茶冷笑了一声,“这个主意,不会是那个栾家的当家人干的吧?” “那就要去问问柳家的人了,如果是那个人干的,那柳氏女所嫁非人,同床共枕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回事了。”沉昊林想了想,“不过,他们的姻缘也是从利用开始的,对吧?” “说的倒也是。” “诶,你们三个不要在这里说来说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让我们知晓知晓?” 薛瑞天和白萌一看这仨人的反应就知道这口供很不得了,能把这三个常年不动气的人气成这个样子,柳家的人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 宋珏把口供交给薛瑞天,恶狠狠的又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还是很气!他们这日子要是不想过了,朕可以成全他们,用不着他们这么上赶着来找死!” “现在可不就是上赶着来找死?”沉茶恨恨的哼了一声,“就知道他们从江南搬到望心镇肯定是不安好心的。”她想了想,“小珏哥哥,查查皇陵的人,是不是有人往外传递消息,要不然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宁王叔走出皇陵了。” “这个不用查,邸报上都有的,他们能收到消息是很正常的事情。” 沉茶点点头,因为太过于生气了,把这个事给忘记了。 白萌费力的凑到了薛瑞天的跟前,两个人一起看口供,不止他俩,金苗苗和红叶也很艰难的爬起来,围在了薛瑞天的身边,四个人眼睛不带眨一下的看完了口供,表情相当的一言难尽。 四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也难怪那仨人的反应这么大,这事儿搁谁身上,都难免不生气,何况宁王殿下又是他们很心疼、很想要爱护的长辈,现在有人想要算计他,那他们是不会姑息的! “你们都冷静冷静啊,这个事儿呢,确实是挺让人生气的,他们这个做法确实也挺不是人的。但是!” “但是什么?” 还在盘算着应该怎么收拾这群不是人的家伙的几个人,听到薛瑞天的话,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着他。 薛瑞天把口供丢回到桌子上面,看看宋珏、沉昊林和沉茶,朝着他们笑了笑。 “你们先别着急生气,这个事儿呢,咱们着急生气也没有用,是不是?说起来,他们利用私德算计宁王殿下,如果殿下对她没有任何念想,是坚决不会上当的。但……”他朝着几个人挑挑眉,“若是殿下还存了另外的想法,他们就很有可能得逞了,不是吗?”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不可能!”宋珏轻轻摇摇头,“王叔对她不说恨之入骨,也差不了多少的,是不会上当的。”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上这么大的火。”薛瑞天想了想,“不如琢磨琢磨,他们怎么会突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是不是?”? “小天哥哥说的没错!”沉茶虽然很气愤,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和沉昊林、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如我们站在他们的角度想一想,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者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什么有这么强的信心,觉得自己这个法子能马到功成,对吧?” “小茶这个话说得很在理,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金苗苗也是看了几次那个口供,“他们想出了这个计划,摆明了是他们对柳家那个女人很有信心的,觉得她还能成功的勾引到宁王殿下,毕竟,栾家的那个,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对吧?”她眨眨眼睛,戳戳白萌,又看看宋珏,“陛下和大统领可曾见过此人?或者京中是否有过传闻,这个柳氏女样貌如何?” “你一个女孩子,背后这么议论另一个女孩,不好吧?” “还女孩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算算年纪,充其量也就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了!”她哼哼了两声,“我就是有点好奇啊,这个柳氏女长得好不好看,或者是不是很有一些手段,要不然……”她一挑眉,坏笑道,“他们也不能想得出如此缺德的主意!” “这个……”宋珏和白萌、薛瑞天相互对望一样,同时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对这个人的印象只有一点,书香门第,算是个名门闺秀,仅此而已。” “他们想的用柳氏女和宁王叔的旧婚约,有意让他们再续前缘,然后用这个私德有亏来污蔑宁王叔,进而攻击到小珏哥哥以及我们。”沉茶眯起眼睛,“算盘打得挺响,我们在边关都听得到的。”她想了想,“你们觉不觉得,这样的法子,并不像他们能想得出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这个事儿得要去问问他们自己了。”宋珏看向沉昊林、又看了看沉茶,“我现在想的就是,要不要找人把望心镇柳家、栾家的地方给看管起来,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到底要干点什么。” “这也不是不行!”沉茶一呲牙,“只要不打草惊蛇就好,我们还要利用他们干点小坏事呢!” “什么小坏事儿?”宋珏和白萌眼睛一亮,“有没有我们的参与?” “可以有。”沉茶点点头,“我需要他们亲自把栾家的当家人、还有他的夫人柳氏女亲自送到边关来!” 1664 好久不见4.0 沉茶站在窗栏旁边,遥望着远方出神,仔细算算,她来到嘉平关城已经十多年了,为这座边关厮杀、守护这里一方平安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这座城也好,她本人也好,有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但也有一些东西没有任何的变化。 变化应该还是很多的,比如她从一个对战场、对守护懵懵懂懂的女孩,变成了在辽、金那些大将眼中所谓的煞神,这个转变还是挺大的,虽然煞神这个称呼用来形容一个女孩并不是很好,但她自己觉得还是很满意的,并且希望这个名号永远的流传下去,这样的话,那些觊觎大夏的家伙,想要进犯边关的时候,多少会有些顾忌。 没有发生改变的,大概就是这颗心,一开始挂念的是什么,现在挂念的还是什么,丝毫没有改变,也没有动摇过,无论是忠君、还是护民,亦或是私人情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什么意外,都不会让她有所更改,有所变化。 想到这里,沉茶忍不住笑了笑,身子也往前探了探,不过还没有探出去多少,就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轻轻一笑,转过头看到来人将大氅披在自己身上,握住自己的手,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小心些,不要调皮!”沉昊林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在想什么?” “好久都没有站在这里看城里的风景了,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来这里,今天来了,是个好机会,可以好好的看看。”沉茶轻轻叹了口气,“眨眼之间,我们在这里也十多年了,亲眼见证了这座城的变化,多少有些感慨。”她笑了笑,“多年前的我们,压根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个样子,是吧?” “或许想到了,或许没想到,但边关最终会成为这个样子,或许再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会比现在还更好一些,对不对?” “对!”沉茶点点头,很坚定的说道,“一定会的!” 沉昊林看看外面的天空,看着天空中最最最闪亮的两颗星星,说道,“看,是父亲母亲,他们一直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并不孤单。” “嗯,不止父亲母亲,我们还有彼此。”沉茶轻轻点点头,看着夜空中闪亮的星星,“我们会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是不是?” “当然!”沉昊林点点头,“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我们离开这个人世。” 沉茶没说话,只是朝着沉昊林笑了笑,半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听到背后有人轻咳,无奈的摇摇头。 “小珏哥哥,半夜不睡觉,怎么起来了?” “还说我呢,你们两个不也是吗?半夜不好好的歇着,跑这儿来花前月下了?”宋珏端着一个碟子,从里面走过来,“吃吗?” “哪儿来了?”沉昊林一皱眉,往宋珏身边凑近了一些,“出去了?去哪儿了?” “没走远,只是去了厨房,拿了几碟点心。”宋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半夜饿醒了。” “小珏哥哥,你这饭量见长啊!”沉茶从宋珏递过来的碟子上面拿了一块紫米糕,小小的咬了一口,说道,“晚上可没见你少吃多少。” “其实,我饭量就是这么大,只不过京里、宫里的东西实在不太好吃,也就没什么胃口了。”宋珏看了看夜空,“我喜欢往外面跑,就是想要看看外面都在吃什么、玩什么,是不是跟宫里一样的无聊。”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等真正出来了之后才发现,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或许我羡慕他们所谓的自由,他们羡慕我生下来就可以衣食无忧。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就没有必要纠结了。” “小珏哥哥出来一趟,倒是想通了很多事情?” “是啊!”宋珏点点头,“不过,虽然想明白了很多,但该偷跑还是要偷跑的,这是我的乐趣,谁也不能阻挡,明白吧?” “你的乐趣不是偷跑,是想把朝堂上的那些老古板气死吧?” “知我者,昊林也。”宋珏打了个哈欠,吃下最后一个点心,“那些老古板天天在朝堂上引经据典的气死我,我还不能反击了?这不符合我的性格啊,我不把他们气死,气得七窍生烟,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没关系,那帮人闲的没事干,就会生出一堆别的事儿来,有你在这里挡着,他们也会少生一些事端。”沉昊林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宋珏,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想东想西的,如果你不想留着他们,找个由头杀了就是,没有必要为他们劳心费力的,不是吗?” “是啊,小珏哥哥,没有必要,他们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有他们、没有他们,对我们今后的计划、对我们的行动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哪怕有一些影响,也不是很大,是可以弥补的。”沉茶裹紧大氅,朝着宋珏笑了笑,说道,“所以,不用有顾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就好了。” “我知道的!”宋珏拍拍沉昊林,又朝着沉茶笑了笑,“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为宁王叔鸣不平,这帮人就像是吸血的蚊子一样,咬上就不愿意松口了,直到他们吃饱喝足。”他冷笑了一声,“不止如此,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也没把皇室放在眼里。” “都打算自立为王了,还会在乎这个吗?”沉茶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她勾勾唇角,说道,“不过,你要是想收拾他们,也不要太便宜他们了,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毕竟他们也算是核心中的外围,多少会知道一些东西,既然他们自己送上了门,那不好好用一下,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对吧?” “说的没错。”宋珏打了个哈欠,“之前你说要把栾家的当家人和柳氏女诳来边关,也是这么想的?” “自然!”沉茶想了想,朝着沉昊林、宋珏招招手,低声说了几句,“如何?” “此计……”沉昊林、宋珏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异口同声的说道,“甚妙,太妙了!” 1665 好久不见5.0 嘉平关城的清晨来的特别的早,差不多四更左右的时候,街上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走动了,虽然闹的动静不大,但也有了一丝丝的生气。 那些做早点生意的摊主,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等到五更天的时候,他们将迎来自己的第一波主顾,如果不早点起来的话,他们可就来不及做生意了。 沉茶基本上是一晚上没睡,她和沉昊林、宋珏在包厢里找了个避风、安静、不会吵到其他人的地方,秉烛夜谈了一整晚,谈话的内容基本上就是之前还没有来得及密信呈报给宋珏的计划,君臣三人进行了商谈,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宋珏不仅没有反对这些坑人的计划,甚至不怎么满意俩人挖坑的深度,亲自扛起铁锹又挖深了一些。 “这么早就有人出门了?”刚刚结束了挖坑行动的宋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哑着个嗓子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沉昊林已经起身,在窗栏旁边开始打拳,沉茶也慢慢的站起身来,开始活动身体。 “做早点生意的、蔬果生意的,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的,再过一会儿,该出摊儿做买卖了。” “早点!”一听到有好吃的东西,宋珏眼睛都亮了,“有没有什么比较特色的,买来尝尝?” “不回府吃早点吗?” “回什么府啊?”宋珏跟着沉昊林、沉茶一起打拳,学着他们的样子,倒也是挺有模有样的。“这个时候回去,咱们肯定是要挨骂的,既然已经夜不归宿了,那就不在乎这么点时间,是不是?干脆就吃了早点再回去,要打要骂的,也算是值了,对吧?” “哟呵,这一早上的,就盘算的这么好啊?” 薛瑞天和白萌也醒了,躺在旁边的金苗苗和红叶、梅林也慢慢坐起来,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可不是嘛!”宋珏朝着他们招招手,“快来,跟我们一起活动活动!” 金苗苗吩咐红叶和梅林去准备洗漱用的水,吩咐暗影去准备一些比较特色的早点过来,自己则是抓着白萌和薛瑞天去跟沉昊林他们打拳。 “公子放心,早点已经着人去买了,幸好今天起得早,估计那几家摊子不用排队,要是再晚一点的话,这队就要排起来了,说不准,等那老几位找上门来,咱们还饿着肚子呢!” “还有排队的早点?”宋珏惊讶的看着金苗苗,“这真是太好了,不过,为了防止叔父、伯父他们对我们下手太狠,不如我们回去的时候,也给他们带点回去?或许他们看到我们的孝心,也不好惩罚我们了,是不是?”他朝着看着自己的众人一呲牙,“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这么一说!” “算盘珠子打得响彻天际,那老几位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们铁了心要罚的话,你拿回去多少东西,都是毫无用处的。”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打完了一套拳,朝着宋珏一挑眉,看看他的面色,又看了看沉昊林、沉茶的,“好家伙,你们三个晚上去做贼了?这眼底的乌青一个比一个深,是晚上睡得不好,还是干脆就没睡?” “没睡!”宋珏也打完了拳,觉得虽然没睡,但浑身上下都非常通畅、舒坦,“聊了一宿,收获满满!” 沉茶朝着看过来的薛瑞天比划了几下,薛瑞天立马明白他们一晚上谈了什么,轻轻的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白萌打了几个哈欠,无精打采的打着拳,那样子像是没睡醒的样子,压根就没把周边的谈话听进去。 至于沉昊林、沉茶跟宋珏谈了些什么,成果是什么,他没有多少兴趣,这种弯弯绕的坑人手段,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会而已,他在宋珏跟前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护好他的安全,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以及皇城内的安全,在宋珏最需要他的时候,为他铲除一切的威胁,这样就足够了。 “都过来洗漱!”金苗苗看到红叶和梅林领着几个店里的伙计,拎着热水走了进来,打完最后一招,收了势,招呼其他人过来。“劳烦准备一些热茶,如果有姜汤那就更好了。” “姑娘放心,掌柜都准备好了,小人马上端上来。” 等到众人都洗漱完毕,茶楼的伙计鱼贯而入,将准备好的姜汤、热茶以及暗影们买来的早点,还有他们茶楼准备的早点都端了进来,不止这些,还特意端了一张大桌子,把这些吃食都摆在了上面,摆好了之后,茶楼的伙计行礼,从包厢里退了出去。 “来来来!”金苗苗招呼着宋珏和白萌,指了指桌上的几样早点,“看看啊,牛肉薄饼、羊肉火烧、油炸糖圈、糖年糕、酸奶糕,都是这边的特色,需要早早起来排队,晚了就吃不到了。”她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沉茶,“还可以尝尝我们小茶最爱的羊肉包子,这包子是纯肉的,我们平时是不太愿意她吃的,只是偶尔的吃一次。” “因为太油了吗?”宋珏拿起一个羊肉包子,挡在自己的脸前,“这包子的个头是不是大得有些过分了?都赶上我半张脸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com 】 “何止是包子有些过分?”白萌拿起一根炸油条,“你见过有小臂这么长、这么粗的油条?”这玩意儿吃一根就已经饱了吧? “那不是饱了,那是得撑坏了。”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给每个人都布好了菜,宋珏和白萌跟前摆满了小碟子,每一样早点都给准备齐全了,而其他人则是自己喜欢的。“小茶,你要记得,不要贪多。” “知道了,放心吧!” 沉茶朝着金苗苗笑了笑,刚要拿起快子,就听到从窗栏那边传来了响动,她回过头看过去,看到来人,轻轻的一挑眉。 “怎么了?” “奉鹰王爷之命,请各位用过早餐之后,速速回府。” 1666 好久不见6.0 吴清若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老实认错的孩子们,无奈的摇摇头。 “知道错了?”代王爷捧着茶杯,看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朝着几个孩子一挑眉,“不是阻止你们出去玩,但是如果晚上不回来,是不是应该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呢?知道你们可能遇到了临时的情况,但派人回来送信儿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你们也别怪你们皇伯父生气,你们自己想想,一大早上找不到人,原本以为你们提早出去了,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没有回来。再加上听说昨天街上抓了很多的人,我们能不紧张、能不着急吗?”他看着宋珏,“尤其是你,你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吗?” “王叔说的是,是侄子错了。”宋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吴清若和代王爷的脸色,和旁边的沈昊林交换了一個眼色,“不过,您两位也听听侄子们的狡辩……不是,申辩,再给侄子们降罪,好不好?” “嗯!”代王爷点点头,把空茶碗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狡辩吧!” “这……”宋珏想了想,想到那份口供,消了一晚上的火,又腾的一下窜上来,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沈茶,“把那个交给皇伯父和王叔吧!” 沈茶点点头,从怀里拿出那份口供,想了想,但没有交给吴清若和代王爷。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可能会让皇伯父和王叔更上火的东西。”沈茶朝着金苗苗使了一个眼色,“让苗苗先给您两位诊个脉,确认没什么问题,我再把这个交给您两位。” 金苗苗走上前,朝着吴清若和代王爷笑了笑,说道,“两位,请把手伸出来吧!” 吴清若和宁王殿下完全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在打什么哑谜,但从他们谨慎的态度上来看,应该是发生了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很有可能跟他们有关,要不然,不可能担心他们撑不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伸出自己的右手,金苗苗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两只手搭在两个人的手腕上。 “没问题。”过了一会儿,金苗苗朝着沈茶点点头,“一切正常。” 沈茶看看手里的那几张信纸,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说道,“皇伯父,王叔,您两位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答应我了,我才能把这个交给您。” “答应你什么事情?” “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动怒,好不好?” 看到沈茶乞求的眼神,吴清若和代王爷心里更是确定了,这件事情绝对跟他们有关,而且绝对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儿。 “好吧,我们答应你,尽量不生气、不动怒,尽量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稳,好不好?” 沈茶点点头,把手里的口供,恭恭敬敬的交到了吴清若的手里,她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旁边,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两位长辈。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吴清若脸色铁青的将手里的信纸交给了代王爷,然后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沈茶,又看了看宋珏和沈昊林。 “这就是你们昨晚没有回来的原因?” “是!”沈茶点点头,“本来看完烟花是应该回来的,但小云跑过来送了这份口供,我们觉得不方便在府里处理这件事情,所以就没有回来。” “说的对,如果你们在府里街道这个消息,怕是瞒不住他。”吴清若看看代王爷,看到他脸色甭提多难看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将计就计,既然他们想这么做,那我们就成全他们,不过,不会让宁王叔出面的。”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在望心镇,虽然是我们的地盘,但也不是很方便动手,不如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送上门?”吴清若想了想,“让他们来边关?” “对!”沈茶点点头,“让栾家夫妇一起来边关,他们到了这边,我们要是动手就方便多了。” “这样也挺好的。”吴清若想了想,“你刚说不让辰辰出面?” “当然,只是用宁王叔的名头,把他们引过来而已。”沈茶朝着吴清若笑了笑,“皇伯父,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仅不让宁王叔出面,在栾家夫妇到达边关之前,您、两位王叔、大统领得陪着陛下回京。” “我们要提前走?”代王爷看完了这份口供,听到了沈茶的话,一皱眉,“小茶,你仔仔细细的说一下,你打算怎么做?” “过几天,就请陛下回銮,离开京城太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沈茶看了一眼宋珏,“陛下回京的时候,请皇伯父、两位王叔一起走,但对外声称,宁王叔喜欢边关的风土人情,要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虽然边关苦寒,不适合养病,但毕竟这里比较自由,宁王叔很喜欢。侯府那边也要继续做出宁王叔留在这里的样子,让那些有心人相信,他确实没有走。只要栾家人、柳家人知道王叔还在这儿,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往边关来。等他们到边关的那一天,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吴清若点点头,“我们离开,让栾家人来,没有了我们作为软肋,你们可以放手对付他们,对吧?” “是!”沈茶点点头,“只要他们落在我们手里,他们会是一个什么下场,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还不错!”代王爷点点头,“但这里面有一个漏洞,你们发现没有?” “当然!”沈茶笑了笑,“王叔担心他们送个假的过来,是不是?” “没错!”代王爷朝着沈茶一挑眉,“如何辨别真假,你们有没有应对的方法呢?” “王叔放心,朕知道他们在望心镇的时候,就已经令暗影监视,早已经知道这人长相如何了。他们老老实实的上套也就罢了,如果敢耍花样,那就别管朕不客气。”宋珏冷着一张脸,“套他们麻袋,把他们绑起来放进来边关的马车,也不是不可能的。” 1667 好久不见7.0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回程的日期,国公府和侯府的人就开始忙活起来,为回程的事宜做准备。 宋珏虽然不舍,但也明白这样悠闲、自在又快乐的时光是非常短暂的,他不能老在边关待着,这样不仅让身边的人忧心,他自己心里也不安生。只是这次来的时间不长,好多风土人情还没有看过,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遗憾。 不过,宋珏是绝对不会亏着自己的,他把心中这点遗憾都化作了购物欲,在剩下的这几天的时间里,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一手拽着白萌,一手拽着特意请了几天假的宋其云、夏久,身后还有红叶和几个护卫亦步亦趋,在嘉平关城的几个着名的商业街区疯狂购物,看到什么喜欢的、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是买买买,弄的整个嘉平关城的铺子都知道国公爷的亲戚是个大主顾,纷纷把自己铺子里面最有意思的东西摆出来,只等着大主顾上门,自己赚一笔意外之财。 要说这里面赚的最多的,应该就是和记杂货铺的和掌柜,宋珏逛遍了城里的所有铺子之后发现,还是和记的东西最合他的胃口、最合他的眼缘,基本上每一样摆件、每一样陈设他都喜欢,喜欢的最终结果就是体现在买买买的上面,他几乎把整个和记给搬空了。 和掌柜对国公府的这位公子是又爱又无奈,这位公子把他的库房都快清空了,等这位公子走后,他只能歇业一段时间,等到库房逐渐填满之后,才能继续开门做生意。 买东西给银子的时候,宋珏可痛快了,等到最后装车的时候,他差点惊掉了下巴,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他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整整装了七辆马车。 “知道的,是我们出来玩了一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打劫了辽金的国库。” 宁王殿下看着这几辆马车,十分的无奈,不止他,国公府和侯府的人看到这个阵仗,也是频频摇头。 “这话就不对了,辽金的国库可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宁王殿下一挑眉,“都买了什么?” “和记的掌柜派人来给我们送信儿,陛下都快把人家的库房给搬空了,那些从胡商手里收来的东西,几乎都被我们陛下给买回来了。而且,和掌柜知道陛下跟我们是亲戚关系,就跑过来问问我们,我们的这位表少爷,是不是准备开个杂货铺,跟他抢生意,后来听说表少爷是要回京里的,这才放了心。” “和掌柜还来告状?”宋珏一皱眉,“这……过分了吧?” “你都把人家仓库搬空了,人家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都不能开门做生意,你还怪罪人家给你告状?” “这个……那是我不对?”宋珏眨眨眼睛,“要不然,我再送点银子给他?弥补一下他不能做生意的遗憾?你们觉得行不行?” “算了吧,他也是个商人,哪怕看在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便宜一些,也不会亏本的,不要额外再送东西了。”薛瑞天撇撇嘴,跟宁王殿下告状,“殿下是不知道,昨天装箱的时候,我居然还看到了两个金光闪闪、镶满了各种颜色宝石的烛台,还有几个闪闪发亮、全都是宝石的餐碗。”他一脸嫌弃的看着有点心虚的宋珏,“你这个品味也真是……挺奇特的。” 宋珏没说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掩饰那点小尴尬。 宁王殿下看着这七辆马车,轻轻叹了口气,他之前收到要回京的消息的时候,确实是有点诧异的,这跟他们原本的计划不符,之前他们想着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的时间,可现在还不足半个月,他们就要准备走了,这稍微有点仓促了。 不过,想想前几天宫里的来信,太后娘娘已经询问他们的归期,想来朝中的那帮老古董又开始准备作妖,他们要是再不回去的话,恐怕是要闹翻天了。 宁王殿下原本打算着,让宋珏和白萌带一些护卫先回去,自己陪着吴清若和代王爷再在边关多停留一段时间,但吴清若和代王爷纷纷表示,他们身上还兼任着望心镇镇守的差事,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也确实是该走了,况且,如果单独让宋珏回去,他们也不是很放心。 听到他们这么说,宁王殿下还想要反抗一下,想要自己留在边关,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驳回了。 驳回的理由是,他们不放心离自己这么远,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们来不及赶到自己身边。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宁王殿下也没有办法,也不太好坚持,只能乖乖的听话,跟着两位兄长、陪着宋珏一起踏上回京的旅途。 既然决定了回去,身体就要调理好了,总不能在半途中生病了,所以,在边关的最后几天,他没陪着宋珏一起闲逛,没跟着宋珏买这些东西,只是留在府里,乖乖听从金苗苗的话,让她为自己调理,确保路上万无一失。 “小珏啊,你就没想过,咱们这回去的路程可是不短,万一路上碰上几个不长眼的,想要对我们的车队下手,我们可该怎么办?” “王叔,这不用担心,回程我们要打出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回去。如果有不开眼的,非要打劫国公府和侯府送去京中给母后和皇姐订婚的贺礼,那他们尽管来,看看国公府和侯府的护卫是不是把他们放在眼里。” “打出国公府和侯府的旗号?”宁王殿下想了想,“也好,贺礼这个名头也确实是合适,再过两个月,就是瑾瑜和小白的订婚礼了,你们这个时候往京里送礼,确实是很合适的。” “就是啊,理由正当,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宋其云站在一边,抱着双臂,朝着一脸无奈的白萌挤挤眼睛,“可惜,订婚宴我们参加不了了,不过,送行的宴会可以弥补一下这个遗憾。” “这个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定会让大家都满意的!” 1668 好久不见8.0 转眼间就到了启程回西京城的日子,那一天,国公府和侯府的人早早就起来了,就连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大营里的秦正和晏伯,都赶过来为自己的老伙伴送行。 宋珏他们被早早的喊起来,快速的洗漱完毕,用过了金苗苗准备好的早点,被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出了镇国公府的门,恋恋不舍的上了早就已经停在门口的马车。 “行了,别送了,等再过半年,我们还能见面呢!” “再过半年?”薛瑞天恍然大悟,朝着白萌坏笑,“那可是大好事儿,我们必须要去的!” “如果礼准备少了,红包准备少了,你就不用来了!”白萌哼哼了两声,“这半年得好好的啊,别让我听说你们又病了,或者又伤了。” “好,为了你的大婚,我们都会保重的。” 宋珏坐稳了之后,掀开车帘朝着沉昊林众人摆摆手,说道,“那我们就京城见了,多通信、多联系!” “师父,一路上劳烦您了!”沉昊林朝着宋珏点点头,跟吴清若说道,“一定要看着他进皇城,可不能让他中途又偷偷熘走。” “怎么说话呢?”宋珏气鼓鼓的瞪着在一边偷笑的沉茶,又瞪了一眼宋其云、夏久和沉酒,“我才不会偷偷熘走呢,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别挣扎了!”白萌在旁边拍拍他的肩膀,“你的信誉早就被你自己给作没了。” “你们这……” “行了,别吵了,你们也别担心他,我亲自送他进宫见太后娘娘,有些事情,还要跟娘娘商量。”吴清若想了想,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小孩,“你们在边关也小心些,有什么事情要多跟彼此商量和沟通,要跟老秦和老晏说,他们虽然老了,但经验多啊,不会给你们瞎支招,知道了吧?” “师父放心,我们会的!” “这话说的就不爱听了啊!”秦正和晏伯走过来,跟吴清若和代王爷道别,“什么叫我们老了?好像你自己不老似的!明明是好话,偏偏从你嘴里说出来之后,就没那么好了!” 秦正伸手捶了一下吴清若,又朝着代王爷点点头,“你们也都好好的,等我们有机会回去看你们!” “放心吧,这些破事儿一天不了,我们一天舍不得离开。”吴清若看看沉茶,又看看秦正,“有空儿你确实是要回去一趟,跟那老头儿见一面,好好的聊聊,你们应该会有很多话说。” “知道了。”秦正摆摆手,“行了,走吧,再不走,可能晚上就错过驿站了。”他朝着朝自己笑眯眯摆手的宁王殿下,“辰辰,我们回头见了!” “好的,阿正哥哥,阿峰哥哥,我们京城见!” 秦正退开,沉茶往前了一步,在吴清若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说完之后,又朝着看过来的宁王殿下笑笑。 “宁王叔,下次回去,给您带些有意思的玩意儿!” “行!”宁王殿下笑了,“只要不是后面马车装的那些,就行!” “哎呀,哎呀,你们就不要揪着这个不放了!”宋珏翻了个白眼,拍拍沉茶的肩膀,“你好好的,多听昊林的话,多听苗苗的话,不要生病,知不知道?” “知道了,放心吧!”沉茶朝着白萌使了个眼色,“该说的都说完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沿路会有暗影护卫的,如果有什么事儿,他们会及时示警。” “好!”白萌朝着大家挥挥手,“我们走了,咱们西京城见!” 沉茶往后退了一步,站回到沉昊林的身边,看着这几辆马车,慢慢的驶离镇国公府的门口,等车队远远的驶离了视线范围之内,众人才转身回去。 送走了宋珏他们这一行人,所有人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不过,也不能太放下,他们还需要做出宁王殿下还在边关的假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加紧处理完这段时间积攒的公务,沉茶跟沉昊林商量了一下,带着影五和影十八、还有红叶去了那座闲置的、现在用来关押烟花大会上抓到细作的宅子。 本来沉昊林、薛瑞天都想要去凑凑热闹,但奈何他们公务缠身,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叮嘱影五好好看着沉茶,别让她生气,为了乌忽尔这种人大动肝火,实在是不太值得的。 沉茶觉得他们大题小做,这几年乌忽尔已经行刺她多少次了,她怎么可能还会生气、发火,除非这一次他触碰了她的底线,除非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她。 看着坐在大堂之中,唇边带了一丝丝笑意的沉茶,影五和红叶相互对望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沉茶这个样子了,恐怕今天这几个细作,有一个算一个,是要倒大霉的。 这乌忽尔也是脑子湖涂,想要报仇就报仇呗,这几年谁也没拦着他,他无论怎么做,他们都没对他如何,他这次要是继续做他自己,最多就是关两天就给放回去了。虽然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乌忽尔这个人,实在是可怜之处远远大于他的可恨之处。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好死不死的非要跟柳家人扯上关系,结果直接触碰了沉茶的逆鳞,这一次想要囫囵个儿的离开这里,怕是不可能了。 堂外传来一阵子拖着铁链、步履蹒跚的脚步声,沉茶放下手里的供词,看向大堂门口,几个护卫拖着两个人进来,正是本次的主犯乌忽尔和潜入边关的柳家人。 忽乌尔和柳家人被站在身后的护卫踹了一脚,立刻就扑倒在地,勉强起身,朝着身后的护卫怒目相向。 “好久不见,忽乌尔!”沉茶轻轻敲了敲桌子,“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大半年之前吧?” 乌忽尔恶狠狠的看着她,朝着她一呲牙,似乎是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似的。 “看来对我的恨意,这么多年一丁点都没有减少啊!”沉茶丝毫不在意忽乌尔对她的态度,“不过,这一次,我要明确的告诉你,想要再让我放了你,那就是白日作梦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1669 大将军的手段 “废话少说,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看看小爷怕还是不怕!”乌忽尔横眉冷对,冲着沉茶呲牙咧嘴,“你我之间的仇不共戴天,你今日弄死我,我来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沉茶朝着要给乌忽尔一鞭子的护卫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着急,“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那个主子明明是你的杀父、杀兄、灭门的仇人,你也亲眼看见过他的手下在你家大肆屠戮……”她看着肩膀突然塌下来的忽乌尔,“你不否认这一点,对吧?那一年,其实你已经有了记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谁才是灭你满门的仇人,可你并没有为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家人报仇,反而是认贼作父,一心一意的为他卖命,乌忽尔,我实在无法理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一次,你已经无法逃离这里,注定这条命要留在这里,不如你给我解解惑,让我明白一下,怎么样?” 乌忽尔沉默了好半天,抬起头看看沉茶,又轻轻叹了口气,同时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即使我把原因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懂,依然只会觉得我蠢、不可理喻。” “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足够蠢了,不能再蠢了。” “你!”乌忽尔想说点什么,看了看沉茶又把嘴给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随便你怎么想!” “好一个随便我怎么想!”沉茶冷笑了一声,“从你来嘉平关城的第一天,就已经是又蠢又笨且不知悔改,想来你的父母、亲人、朋友泉下有知,大概是后悔跟你成为家人。”看到乌忽尔胀得通红的一张脸,她再次冷笑了一声,“你不要觉得我说的话不好听,自古以来都是认贼作父,乃不忠不义不孝之辈。” “老大,您跟他说那么多话干嘛,反正他也是听不懂的,要是他有什么羞耻之心的话,早就乖乖听劝,早就不干这个了。” “嗯,你说的对!”沉茶想了想,想到昨天乌忽尔那几个曾经同僚的口供,忍不住再次冷笑,看向乌忽尔,“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做了一个特别好的决定,那你想不想知道,你在你曾经同僚,以及你曾经主子那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把你当作自己人吗?” 看到乌忽尔因为自己的话犹豫了一下,沉茶笑了,知道自己这个法子成了。 “你也不用回答我,就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直接让人把他们直接处决,反正他们对我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看到乌忽尔听完自己的话,迟缓的点点头,沉茶轻轻一挑眉,朝着站在一边的两个护卫打了个手势,两个护卫上来就把乌忽尔的嘴和那个柳家人的嘴都堵上,又担心他们等一下听到什么东西会乱动,妨碍到大将军,两个护卫想了想,干脆把这两个家伙捆成粽子一样,拖着走到屏风后面,像是扔麻袋一样仍在了地上,发出了好大的一个声响。 影五看护卫们都已经收拾好了,朝着大堂门口拍拍手,说道,“来人,把那几个金国来的小子提上来!” 沉茶没等多一会儿,就看到四个护卫像拖死狗一样,拖来了几个人,看样貌、体型都具有很明显的金国特征,沉茶这种常年跟金国人打交道的,只需看上一眼就可以分辨的出来。 “跪下!”护卫们照方抓药,向之前对待乌忽尔和柳家人那样,朝着那几个金国人的后膝窝就踹了下去,几个人直挺挺的扑倒在地。护卫们也不在意,朝着沉茶一抱拳,“大将军,细作已带到!” 沉茶朝着他们点点头,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仔细打量着这几个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金国细作。 “小五,这个……”她指了指从左手数第二个人,转头看着影五,问道,“咱们是不是见过他?” “回老大的话,见过!”影五走到沉茶指出来的那个人背后,抓着他的头发往后面狠劲的一拽,让他的脸清清楚楚的露出来,“老大,这可是咱们的老朋友、老熟人、老对手了!” “我看看!”沉茶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细的看了一眼,“哟,还真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什么人下了帖子,这么多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偏偏在今日汇聚一堂了!”她冷笑了一声,“黄先生,没想到您还活着,居然还来了边关,这个时候,完颜青木世子身边可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怎么不好好的陪在世子那里呢?” “大将军真是好眼力,不才正是在下。不过,在下不知道什么世子,您恐怕记错了!”被沉茶称为黄先生的黄力冷笑了一声,“本以为会在战场上跟大将军重逢,万万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是吗?”沉茶冷笑了一声,“黄先生,您可是代表完颜世子来跟乌忽尔街头的,不是吗?”看到黄力要否认,她摆摆手,“黄先生又何必嘴硬、何必出尔反尔?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彼此都很了解的,没必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吧?何况,昨天黄先生已经招供了,是完颜世子派你来的,对吧?” “大将军既然已经看了供状,又何必再来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吗?”黄力冷不防的被影五又往后扯了一下头发,“五将军,您能不能下手稍微轻一点?几年不见,你们沉家军的人是越来越粗鲁!” “粗鲁?”影五伸手使劲的捏住黄力的脸,“再不好好回答我们老大的问题,黄先生,可就不止是粗鲁这么简单了,知道吗?我奉劝你一句,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的话,我可不介意让你尝尝更粗鲁的!” “小五!”沉茶摆摆手,让影五松开黄力,“既然黄先生想要再次尝尝皮肉之苦的味道,我们为什么不成全他呢?”她朝着两边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我们作为主人,应该满足客人的所有要求,让客人切身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宾至如归!” “是!” “大将军,大将军!” 黄力一看这架势,立刻就怂了,想想昨天他吃的苦,可不想再来一遍,何况他知道,如果沉茶要动手了,那可不是随便抽两鞭子那么简单。 “黄先生,有何话可说?” “你问什么,我说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绝对不隐瞒!” 1670 还挺不老实的 黄力嘴上虽然说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心里还是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他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看得上沉家军的这帮人,觉得他们年纪小又是武将,行为举止很粗鄙,又见识浅薄,不说不学无术吧,反正不像他这样可以懂得如何玩弄人心、懂得如何耍一些手段,他们除了喊打喊杀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其他的都不会。 所以,在黄力看来,这些黄口小儿根本就不是才智双全的他的对手,随便湖弄两句就能把他们给对付过去,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根本就没把这次审问当回事。虽然之前挨了打、受了点皮肉之苦,但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在他成为完颜青木的心腹,这样的皮肉之苦,也不是没经历过的。 平心而论,作为完颜青木绝对的心腹谋士,来嘉平关城冒险的这种差事是绝无可能落到他的头上的,之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前几个来劝说忽乌尔的人铩羽而归,弄的完颜青木非常的不满,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自己手下的人被世子殿下用鞭子抽死的惨剧,他不得不主动请缨。 想到这里,黄力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天佑沉家军,虽然这一次在各方的劝说下,乌忽尔同意了跟他们合作,但行动还是失败了,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被一锅端了,这次他倒是没落在他们世子殿下的手里,反而落在了沉家军的手里。 被抓的当天晚上,他们这群人就过了一次堂,可能是担心串供的问题,所有的人都被关在了不同的房间,且彼此都是不认识的,黄力不知道其他的人都说了什么,他自己倒是半真半假的招了一些东西,也不知道沉家军这群粗汉,是不是当真了。 “怎么?”沉茶看着黄力脸上变颜变色的,轻笑了一声,伸手端起放在一边的茶盏,轻轻吹了两口热气,澹澹的说道,“在忙着编谎话骗人吗?” “不敢,小人怎么敢蒙骗大将军。”听到沉茶的话,黄力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沉茶,看到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赶紧低头,“小人是在想,应该怎么跟大将军说,并没有想要编谎话。” “是吗?”沉茶一挑眉,对黄力的话不可置否,完颜青木身边的第一谋士,说的话要都是真的,那才是见了鬼的,“不忙着说别的,先说说你们为什么死盯着乌忽尔不放呢?他在你们那儿应该早就是个隐形人了吧?离开金国很多年了,对你们内部的纷争也不是很了解、很热衷,一心一意的就想要给他的主子报仇,你们要拉拢他,不是白费力气吗?” 黄力没想到沉茶第一个问题居然问的是忽乌尔,这让他很意外,不过也是松了口气,关于忽乌尔的,没什么不能说的,确实也不至于真的编谎话骗人。 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朝着沉茶轻轻点了点头。 “大将军容禀,按照正常的想法来说,拉拢乌忽尔,确实是没有必要,毕竟我们世子和萍大将军的纷争也不是一天了,忽乌尔和他的主子就算在宜青府,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并不受世子和萍大将军的待见。” “不受待见?”沉茶一挑眉,“为何?好歹忽乌尔的主子是完颜萍的手下,也是战功彪炳的悍将。” “大将军有所不知,忽乌尔忠心的那位,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沉茶一挑眉,黄力赶紧解释,“是真的,那位干的事儿,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被我们世子和萍大将军所不齿的、甚至宜青府的勋贵和宗室们都是十分看不起他的。” “看不起还会被重用?”沉茶冷笑了一声,“黄先生,骗人也要讲究尊重基本事实,对吧?”她朝着站在一边、已经准备好鞭子的护卫一摆手,“既然黄先生不肯说真话,那么,我不介意逼迫一下,来人!” “大将军,大将军,息怒,请听小人解释,小人真的没有不说真话,这是事实。”黄力想了想,语速加快了一点,说道,“那位做的事情吧,确实是令所有人都不齿,但说到底呢,没有妨碍到勋贵和宗室们,跟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何况被灭门的那些人家,都是些贱民,死也就死了,不会被人放在心上的。但是那人的品行,在我们世子和萍大将军这里已经没有了。” “他做什么了?” “大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些破事儿,早就已经传遍夏辽金三国了,小人不信大将军不知道。”看到沉茶又要朝着护卫示意,黄力赶紧往回找补,“别别别,别动怒,小人说就是了。说起来,那位干的事儿呢,确实是够丧尽天良的,他走遍了整个金国,给自己寻找了几个根骨不错的小少年,想要带回去培养一下,但几家人都不同意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他。”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想想也确实是这样的,为人父母,是不太希望送孩子去吃苦,何况还是一个陌生人,哪怕他说自己是大将军,又能怎么样呢?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是一回事,给人家做奴仆、替别人去死又是另外一回事。但那位却不依不饶,派自己手下的人假装扮作抢匪,把这几家都给屠了,再装模作样的收了这几家的孩子做义子,抚养他们长大。”他轻轻摇摇头,“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发指,但金国与大夏不同,没有苦主上告,就只能这么不了了之,但真相是什么,宜青府的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沉茶点点头,“你特意提起来,是跟乌忽尔有关?” “大将军明鉴,忽乌尔就是被灭门这几家孩子中的一个,而且他的父母兄长也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据说是指着那位的鼻子破口大骂的,自然也是得罪那位最狠的,最被记恨的,同样的,也是最为惨烈的。”黄力想到完颜青木跟他们提起过的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看沉茶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大将军不要好奇,据目击者言,看过忽乌尔家灭门的现场,他们足足一个月都睡不安稳。” “这么可怕吗?”沉茶一挑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屏风后面,“本将军也是杀伐征战之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你可不要故意吓唬我。” “大将军,沙场是沙场,两军对阵,各为其主,对对方下狠手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这个不一样的。”黄力摆摆手,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到沉茶就这么看着自己,他想了想,说道,“大将军见谅,那位手下干的事情太过于丧尽天良,小人真的说不出口。” “……”沉茶看到黄力的表情不似作假,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典故,当初大师跟自己说起这个典故的时候,也跟黄力的反应差不多,她微微一皱眉,“就跟早年间齐穆宗手下的范将军一样?” 黄力没想到沉茶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他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1671 活成了笑话 站在屏风后面负责看着忽乌尔和柳家人的护卫,听了黄力的话,都忍不住低头去看乌忽尔的表情,看到他紧闭着双眼、双拳紧握、整个人都在细微的颤抖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虽然是敌对方,但这个人家里的遭遇,实在是太让人同情了。 作为武将,不可能不知道齐穆宗手下那个范将军的丰功伟绩,他不止是杀良冒功这么一桩恶事,他所攻陷的地方都是人烟稀少的,他攻打下来的每一个村庄、城镇都是会被屠戮殆尽的,村中、镇中、城中,无论男女老少,很少能留下活口,如果不是最后一次,有一对小兄妹逃出生天,进了京都、敲了登闻鼓、告了御状,齐穆宗还被蒙在鼓里呢! 护卫叹了口气,没想到那位竟然跟范将军有一拼,得亏是在金国,这要是放在大夏,怕是早被抄家灭门、诛九族、凌迟处死了。 想到这里,护卫又看了看乌忽尔,感叹了一下,果然他们大将军说的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忽乌尔的身世非常可怜,但他后来认贼作父、要为仇人报仇的行为,确实又是个可恨、恨不得把他脑袋里的水控出来的家伙。 沉茶扫了一眼屏风,轻轻的叹了口气,黄力说的应该是真的,没想到,那些人家里面最惨的竟然是忽乌尔,偏偏维护那人最紧的、就是忽乌尔,真是造化弄人啊! “说到这里,大将军也应该明白了,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乌忽尔。” “不明白。”沉茶一摆手,“既然要说,都通通说出来,不要说一半留一半,我也不想猜你们这个。” “大将军说的是。” “乌忽尔的身世,你们有没有跟他提过?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那位是他的杀父仇人?” “应该是知道的,我们世子之前有派人跟他接触过,包括他曾经的同僚,把知道的都跟他说了,但他不以为意,觉得我们说的都是假的,依然我行我素,想要来找大将军您报仇。说实在的,若不是世子想要陷害萍大将军,我们也不想跟这种认贼作父、不忠不义不孝的家伙接触,脑子实在是不清楚。” “按照你的这个说法,你们应该是看不起他?” “不是应该,是非常看不起,老实说,这种脑子不清楚、偏要把仇人当成亲人的混蛋,谁又能看得起?” “有道理!他自己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在意,如果不是必要的接触,我们觉得跟他沾上一点都嫌晦气,包括他的同僚,提起他都觉得他是个笑话,不为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报血海深仇,反而为造成自家灭门的仇人劳心劳力,还要跟大将军要死要活的,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呢?” “确实,忙活了多少年才发现是在做无用功,的确是个笑话。” “大将军说的对。”黄力无奈的摇摇头,“小人还是刚才的那句话,要不是我们世子觉得有用,我们才懒得来找他,才懒得来冒险呢,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这已经算很对得起他了。如果大将军能除了他,那算是我们欠大将军一份人情。” “你们世子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有用?”沉茶一挑眉,轻笑了一声,“完颜青木原本的意思,其实是想要撺掇他来杀我,然后嫁祸给完颜萍吧?” “大将军英明,确实是这样。”这个问题,黄力不打算说谎,就给应下了,“这也是没办法,世子和萍将军之间,总要分出一个胜负的,不是吗?再说了,那位曾经是萍将军的人,若忽乌尔行刺成功的话,大夏必然回来问责,到时候,把一切都推给萍将军那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你们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来来回回派了不少人过来,都没能成功,怎么这一次就能成功说服他了?”沉茶喝了茶,把茶盏放在一边,“别说他想明白了,要跟你们同流合污。” “我们找到了他父母、兄弟姐妹的遗骨,跟他说,如果他答应跟我们合作的话,我们会把遗骨还给他,并派人协助他好好把亲人安葬了。”黄力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就这他还考虑了好几天才答应我们,大将军,您给评评理,我们是不是应该嫌弃他、瞧不起他?” “确实!”沉茶点点头,“身为人子,明知道仇人是谁,还不为父母、亲人报仇血恨,反而还要认仇人为父,还要为仇人去死,确实是天下最不忠不义不孝的大笑话了!” “大将军英明!” “不过话说回来,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他亲人的遗骨又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以那人恨他家的程度来看,是不会把他们妥善安葬的吧?” “确实是费了很多的力气,但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个事儿不是小人经手的,我们世子也不是很清楚到底什么状况,只是很确定的告诉小人,遗骨确实是找到了,这是肯定的,如果乌忽尔乖乖配合我们的行动,我们会履行承诺的。” “知道了!”沉茶朝着黄力澹澹一笑,冲着两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这次劳烦黄先生了,也很感谢黄先生的配合,请黄先生下去休息吧,若还有疑问,本将军还会请黄先生来文化的。” “带走!” 影五一挥手,旁边的两个护卫手脚麻利且很熟练的堵上了黄力的嘴,押着他离开了大堂。 等到黄力被带下去,沉茶朝着影五招招手,小声说道,“把柳家的人带上来。” “是!” 1672 妥妥的工具人 柳家的人被一个护卫拖着,扔到了沉茶的跟前,护卫把他嘴里堵着的布条拿出来,看到他想要开口,从后面狠狠的踹了两脚。 “老实点,大将军不问你话,不许开口!” 柳家人抬起头看着坐在堂上、神色晦暗的沉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完了,不仅办不成家主和家主夫人交代给他的任务,还有可能把小命也交代在这里。 沉茶懒得跟柳家的人废话,她现在一看到柳家的人,心里的火就腾的一下着起来了,如果不出了这口气,她可能会被憋死的。 所以,她朝着两侧的护卫一摆手,审问什么的先不着急,先打上五十大鞭,打完了之后,这个人是死是活,全看他的命,反正柳家来的人也不只这一个,抽死一个倒也不会太耽误事儿,反正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现在把柳家的人带过来,单纯的为了泄愤。 那两个执鞭的护卫昨天晚上也参与了审讯柳家人,知道柳家人想要干什么,知道柳家那对夫妇是多么的恶心、多么的龌龊,两个人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举起手里的鞭子,朝着柳家人毫不留情的抽了下去,每一下都非常的狠辣,打得柳家人吱哇乱叫、皮开肉绽的。 柳家人因为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只能嗷嗷嗷的叫,完全没有力气躲开。 “大将军,大将军,饶命啊!” 柳家人凄厉的叫声,响遍整个大堂,让尚在屏风后面的忽乌尔眉头紧锁,他看向守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微微一皱眉,面露不解。 虽说他不是那么的了解沉茶,但这几年接触下来,他不认为沉茶是个杀心很重的人,可现在听到的挥鞭子的力度以及被打之人嘶声裂肺的喊叫声,应该是奔着抽死这个人去的。 护卫看到乌忽尔的表情,朝着他耸耸肩,表示大将军不让说,所以他没有办法为乌忽尔答疑解惑。 “小五!”打到一半的时候,沉茶抬手叫了暂停,转头跟影五说道,“把乌忽尔带出来吧,让他也感受一下,就知道我们对他是多么的客气了。而且有些事情,要当着他的面儿说,才能说的明白。” “好!”影五拍拍手,朝着屏风后面喊道,“把人带出来!” 护卫拖着乌忽尔出来,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兄弟一会儿继续抽柳家人,把忽乌尔丢在了一个跟柳家人有点距离、但视野不错、能看得很清楚的地方。 “继续吧!”沉茶摆摆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把剩下的抽完,抽完之后,活着留下来问话,死了就拖出去丢到乱葬岗。” “大将军饶命!”柳家人一听还要打,忍不住嗷了一嗓子,震得所有的人耳朵生疼,“大将军饶命,大将军想要知道什么,小人一定全都说了。” “不必了,你和你的同伙昨天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沉茶摆摆手,“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想要做什么,我都很清楚,不必再费口舌诡辩了。” “大将军,大将军,小人昨天说的还不是特别全,还有没说出来的,大将军先暂且留小人一命,小人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柳家人看沉茶这个样子,就知道家主和家主夫人谋划的事情触犯了人家的逆鳞,他家主人不过一个富贵商户,确实是有钱,平时也是嚣张跋扈惯了,不太把寻常百姓放在眼里,甚至当地县衙的父母官也能受他们要挟,但一旦遇到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他们就变成了小虾米,变成了任人宰割的蝼蚁。 何况,他一个小小商户家的仆役,面对封疆大吏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只能是让干嘛干嘛了,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保命。 “哦?”沉茶一挑眉,“居然还有没招出来的?”她看看影五,“这可是妥妥的打你的脸了。”一边说,她一边朝着柳家人扬扬下巴,“你看着办!” 影五走上前去,朝着柳家人踹了一个窝心脚,狠狠的踩在了胸口上。 “说!还有什么隐瞒的!”他眯起眼睛,“那对恶毒夫妇还想要做什么?” “咳咳咳,这位将军息怒,小人隐瞒的事情,跟小人家主、家主夫人无关,跟他……”柳家人艰难的转向乌忽尔的方向,“跟他有关。” “跟他有关?”影五转身看向沉茶,看到后者朝着他点点头,下脚的力度又重了一些,“说,怎么回事!” “这位将军容禀,这位的家人遗骨,其实是小人家主帮忙寻回的,咳咳咳……”柳家人勐咳了一阵,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了,又继续说道,“不过,也是受了完颜青木世子的请托,费了好大的力气……咳咳咳,才给找回来的。” “没想到柳家跟完颜青木还有些瓜葛啊!”影五又狠狠的踹了一觉,隐约听到卡察一声,不知道是胸骨还是肋骨被踩折了,不过,这跟影五关系不大,他也不在乎这个,“你们家主和家主夫人挺厉害啊,跟金国勾勾搭搭,想干嘛?觉得通敌卖国这个罪名不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不被抄家灭门,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这……小人不知。” “继续说!”沉茶看看柳家人,又看看乌忽尔,“把你知道关于他的事儿都说了。” “小人只知道,这个人对完颜世子很有用,如果能找到他的家人,哦,家人的遗骨,对招揽他是有大用的。所以,家主派了很多人去找,终于在金国和辽国交界的一处荒林中找到了。具体是怎么找到的,家主没说,只不过……”柳家人一边咳嗽,一边看向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小人看过那些遗骨,经过了这些年,已经被野兽啃噬了,但还是可以拼凑全的。” “不错!”沉茶点点头,看着乌忽尔冷笑了一声,“该听到的,你都已经听到了,该了解的,你都已经了解了,如果你还固执己见,本将军也是没什么可说的。” 1673 谎话连篇1.0 在柳家人挨鞭子、招供的这个过程中,忽乌尔一直保持垂眸的状态,从脸上看,不喜不忧不愤不怒,就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说的不是他家的事情一样。 这一点让沉茶很佩服,一般人是做不到这样澹定的。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虽然他表现出如此漠不关心的样子,咳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还是很在乎啊!” 沉茶默默的在心里想着,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有点无奈,不过想想,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状态,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她不想逼迫忽乌尔马上能想明白,所以,也不理他,默认给他思考的空间,目光转向柳家人,冲着手握鞭子的护卫摆摆手。 “继续!” 柳家人听到这两个字,吓了一大跳,怎么不招也要打,招了还要打,这沉家军的人怎么这么嚣张跋扈,一点道理都不肯讲啊,这也太过分了! 可惜,他申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熟悉的布条再次塞进了嘴里,那两把带着倒钩的鞭子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疼的两眼发黑,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是觉得我们不讲道理,对吧?只是,你忘记了一点,道理是人才能讲的,你们这种垃圾,是不配讲道理的。”影五看出柳家人的想法,冷笑了一声,“通敌卖国,想要陷害皇室,你们的胆子可是一点都不小。你们既然想到了这个法子,就知道东窗事发之后,应该承担什么后果,现在打你都算是轻的,等到你家主子引发龙颜震怒了,九族凌迟都是跑不了的!”他朝着两个护卫一笑,“看来他还没有认清自己的问题,那么,我们就帮助他认清楚,五十鞭子不够,那么就再加五十鞭子吧!” “是!” 护卫们得了令,挥舞鞭子更卖力气了,整个大堂里就听到嗖嗖嗖的鞭子声以及柳家人呜呜咽咽的声音,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呜呜咽咽的声音就没了。 “大将军,五将军,人晕过去了。” “准备盐水泼醒,然后继续打!”沉茶想了想,“剩下那几个柳家的人,不用堵嘴,直接绑了拖上来,让他们看着自己同伴受刑,看看他们是否能受得住这样的考验。” “老大,您是怀疑,那里面有条大鱼。” 沉茶没说话,只是澹澹的笑了一下。 “得嘞,我现在就去。” 影五匆匆忙忙的去了后面的厢房,吩咐看守细作的护卫,把那几个柳家的人提出来,按照沉茶的要求,五花大绑,且用了铁链拴住,给拖到了大堂之上。 这几个柳家人一到堂上,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同伴,再看看悠然自得饮茶的沉茶,纷纷开始破口大骂。 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难听的话,成串成串的往外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在他们看来,他们家主有本事,都能把整个朝廷拉下水,何况一个小小的从一品武官。 “老大,堵嘴吧!”影五一脸的怒气,“不能让他们这么的肆意妄为,简直是犯上作乱!” “他们要不是这样,倒是让我觉得意外了。” 沉茶依然很澹定,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说了什么,这些话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听得够够的了,而且这些听上去极为恶毒的话,都是从她亲爹亲娘的嘴里说出来的。 “就让他们这么……” “累了、哑了就不喊了。”沉茶朝着护卫一点头,“你们也别愣着,泼醒了接着打。” 护卫们无法,只能按照沉茶的吩咐,弄了一盆盐水,朝着柳家的这个人泼了过去,看到他瞬间被疼醒,又挥舞起了鞭子。 其他围观的柳家人看到这一幕简直要被吓破胆了,有稍微胆小的,直接给吓晕过去了,有那个胆大的,只能勉强撑住,想像刚才那样肆意谩骂,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乌忽尔看了看被往死里抽的柳家人,看看那些瑟瑟发抖的围观者,又看了看稳坐在大堂上的沉茶,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看着自己的护卫,示意他把自己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护卫不敢擅自做主,看看影五,又看看沉茶,看到两位都朝着自己点头,弯腰拿出了布条。 “想要说点什么?” “大将军,再打下去,就该没命了。”乌忽尔澹澹的瞄了一眼再次晕过去的人,在地上蹭了两下,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虽然我没有立场说什么,但大将军终归还是想要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所以,留口活气儿还是应该的,对吧?” “你还有心思关心他的死活?”沉茶叹了口气,“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儿吧!” “大将军说笑了,我有什么事儿可考虑?”看到沉茶似笑非笑的样子,忽乌尔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大将军,既然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跟大将军说点心里话。” “可以,说吧。” “那大将军可否让这两位兄弟停下来?” “不必了,打还是要打的。” “会打死的!” “打死了就拖出去,再换另外一个。”沉茶指指围观的那几个柳家人,“后备还挺多的,不担心没有人说实话,对吧?” “大将军……” “好了,不用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沉茶看着乌忽尔,“倒是你,已经想明白了?” “明白是早就想明白了,只是装作不想明白而已,,不想承认自己的蠢、自己眼瞎罢了,所以才浑浑噩噩的活了这几年,干了很多的浑事。”忽乌尔看着沉茶,又看了一眼影五,一呲牙,“但行刺大将军的事儿,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大将军可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了活命。”乌忽尔苦笑了一声,“特别不可思议吧?如果我不打着要刺杀大将军的借口、找大将军来报仇潜入嘉平关城,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1674 谎话连篇2.0 沈茶没说话,她不是很能明白乌忽尔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和他主子在宜青府不怎么受人待见,但确实是完颜萍手下的一员猛将,战功是实打实的,哪怕人品不怎么样,最多就是平时跟其他人没什么往来,但实在不至于到身首异处的程度。 “大将军不解?”看到沈茶点头,乌忽尔苦笑了一下,“我在没有亲身经历之前,也不会想到会到这个地步。可事实就是如此,义父战死沙场之后,整个将军府的人、义父的手下以及众多的义子,在宜青府的处境慢慢开始变得艰难。我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察觉,但随着将军府的人、义父贴身的人慢慢的离奇失踪,我才察觉出不对。为此,我还手持义父的令牌硬闯了王宫,见到了完颜萍将军。” “哦?”沈茶一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個胆子!” “我也没觉得我会有这个胆子,但事实证明,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出格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你见到完颜萍,她是如何对你说的?” “说了非常多。”乌忽尔淡淡一笑,“大将军以为,是您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难道不是?”看到乌忽尔的表情,沈茶叹了口气,“完颜萍手上有他所有的罪证,而且都是确凿的证据,有了这些东西,株连九族怕是都不为过。” “大将军英明,正是如此。这次谈话,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被奉为义父、一心一意为他卖命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那一刻,我的世界是坍塌了。”乌忽尔看看沈茶,又看看刚刚从门口走进来的沈昊林和薛瑞天,微微颔首,同时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很恭敬地说道,“沈国公、薛侯,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薛瑞天揣着手,先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一众柳家人,又看了看神态自若的乌忽尔,朝着沈茶笑了笑,“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当然没有。”沈茶站起身,请沈昊林和薛瑞天坐了主位,自己则是坐在了沈昊林的下首,“小五,把口供给国公爷和侯爷看一下。” “不用!”沈昊林摇摇头,握住沈茶的手,“累不累?” “不累。”沈茶看着梅林给沈昊林和薛瑞天上了热茶,“兄长若是没什么事儿,不如跟我一起听听?” “嗯,正有此意。”沈昊林看了一眼捧着茶偷笑的薛瑞天,“他也是。” “对对对,我也是!”薛瑞天频频点头,“不过,说一下你们都聊到哪儿了?我们刚才在门口听到……”他转头看着忽乌尔,“大兄弟你勇闯金王宫,是不是?”看到对方点头,他伸出大拇指,“真勇士,本侯十分的佩服啊!完颜萍没把你大卸八块,看上去也是很看重你的!” “薛侯说笑了,她怎么可能是看重我?就像之前那几位说的,我不过是她可以利用的人。”忽乌尔轻笑了一声,“刚才都已经说了,我的身世是从她嘴里知道的,证据也是她摆给我看的,那一刻,我才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自己是个大笑话。以为真心换真心,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也就是说,你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薛瑞天一愣,“那你明明知道你那义父是你血海深仇的仇人,为什么还坚持不懈的找我们来报仇?” “我刚才也跟大将军说了,如果我不来,就保不住将军府其他的人,不止保不住,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所以,我不得不来,也不得不做出行刺的实质行动。可是……”乌忽尔一呲牙,“几位也能感觉到,莪每次的行动、包括这一次都是漏洞百出的,很容易就能让你们找到破绽,让你们看出问题,对吧?” “你是故意的。”沈茶叹了口气,“是做给一些人看的,对吧?” “大将军说的对,如果不这样,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乌忽尔叹了口气,“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但我必须找到家人的遗骨,妥善的把他们安葬了,才能踏踏实实的结束自己可笑的一生。” “完颜萍答应帮你找骸骨?” “答应是答应了,但她也只说是尽力,并没有说死了。这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能不能真的找到,我不是很抱希望。”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薛瑞天想了想,“你家里蒙难的时候,你的年纪应该不算特别小吧?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点都不记得了?” 乌忽尔想起刚才黄力说的话,再一次握紧了双拳,缓了好半天才摇摇头。 “遭难的那天晚上,家父、家兄应该是有预感会出事,所以,提前在我晚饭的汤里放了东西,然后把我藏在了壁橱里面,所以,他们遭遇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马车上了。据他所说,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昏死过去了。” “不知道也算是一种幸运吧,对于你来说。”沈茶轻轻地叹了口气,“要不然,你早就没命了,他不是个能容人的,从他对待你家里的手段就可以看得出来。” “是啊,如果早就知道了,可能都等不到大将军杀他,等不到他战死沙场,我就趁着他睡着结果了他。”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薛瑞天听得一头雾水,看看乌忽尔,又看看沈茶,“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那看看这个,你就懂了。”沈昊林把之前的口供推给薛瑞天,看向乌忽尔,“节哀!” “沈国公有心了。”乌忽尔微微颔首,“之前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但现在知道了,就不打算照着他们的意思再继续下去了,至于他们说找到了遗骸,我也是将信将疑的,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你还答应他们?” “沈国公、薛侯和大将军这几年对我多有照拂,我想着临死之前也要投桃报李,送各位一个功劳。” 1675 谎话连篇3.0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简直是……满口胡言!” 听了乌忽尔的话,其他的人还没吭声,影五就站了出来,大声的斥责。 “五将军还是挺有文采的,不过,您这是何出此言呢?”乌忽尔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是想要投桃报李,并不是什么胡说八道的!” “投桃报李?没有胡说八道?”影五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记得,刚才某个人上堂的时候,斩钉截铁的说,坚决要跟我们抗争到底,绝不会屈服的?怎么这才过了多一会儿,你就改变主意了?”他眯起眼睛,再次冷哼了一声,“转变得这么快,要么就是胡言乱语,要么就是想要蒙骗我们,你觉得你应该是哪一种?” “哦,五将军指的是这个事情。”乌忽尔一挑眉,轻笑了一声,“如果是这個,我还是可以解释,不知道五将军肯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行啊,那我们就来听听你的诡辩!” 乌忽尔不是很在意影五的态度,或者说,他不在意任何人的态度,他现在还活着,就是把自己想办的事情办完,把想处理的人处理完,再踏踏实实的跟家人去团聚,仅此而已。 他看看被抽了整整五十鞭子再次昏过去的柳家下人,又看看跪在旁边的那几个柳家人,轻轻一挑眉。 “如果不是他们、还有那个黄力来访,我是没打算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做点什么的,各位也是很清楚的,我来嘉平关城好几年了,从来没有选这个重要的日子找过麻烦,是不是?” “还别说,是这么回事。”薛瑞天想了一下,朝着沈昊林、沈茶点点头,“那选的那些日子都是无关痛痒的,重要的日子,他从来都是不露面的。” “薛侯英明,我也不想给自己添堵,更不想给各位添堵,我跟各位的恩怨错综复杂,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像我刚才说的,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我跟义父之间的恩怨,但各位看着我是没有理会,依然为他报仇、为将军府鞠躬尽瘁,以至于各位看着我像是个傻子,对吧?” “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清楚的!”薛瑞天惊讶的看着乌忽尔,“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傻子呢!” “装傻可是比真傻还要痛苦的,薛侯!”乌忽尔叹了口气,“我也是有我的苦衷和顾虑的,虽然我的父母生了我,但真正养大我、交给我一切的,都是莪的义父,我跟义父一起生活的时间更长,对吧?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更多,对吧?” “你想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是吗?”沈茶想了想,“如果你的父母不爱你、不疼惜你,完全忽视你的存在,你这个理论是成立的,但你的父母、兄长、姐妹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而丢掉了自己的命,且他们离世时的状态又那么惨烈,你的这一套可就说不过去了。” “但当时我别无选择。”乌忽尔苦笑了一声,“义父很早之前就已经把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托付给我了,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跟我是有血海深仇的,所以,我一口答应下来,如果义父不幸命丧沙场,而我有幸活下来,一定会妥善安置将军府的人,让他们不至于体验人走茶凉的困境。”他叹了口气,“我甚至还在祠堂里起了誓,既然做出承诺,那就要言出必行,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你之前说过,闯过王宫去见完颜萍,是跟她有了什么交换的条件吧?”沈茶看着乌忽尔,叹了口气,“她让你以给你义父报仇的名义潜入嘉平关城,为她探听我们的消息和动态为条件,换取将军府上下的平安,是不是?” “大将军英明。”乌忽尔点点头,“不过,这个交易没有维持多久,她就不再派人来了,这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她不派人来,我没有办法得知宜青府的情况,为了不让将军府的人受苦,我也只能继续履行自己的承诺,时不时的刺杀一下大将军。毕竟我相信完颜萍不止安插了我一个在嘉平关城,我的行为可以通过其他探子的嘴告诉完颜萍,我还在老老实实的履约,希望完颜萍也能做到答应我的事儿。” “一直就没有人跟你联系吗?”看到乌忽尔摇头,沈茶叹了口气,“按照约定,你是不是不能偷偷回宜青府?如果回去了,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是啊!”乌忽尔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完颜萍跟她父亲、跟她叔父是一样的,其实整个完颜家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反复无常,心思难料。如果我选择回去,极有可能会被当成大夏的细作,被他们抓住、下狱、甚至是斩首。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回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过,我想的也很明白,该做的事儿,我都做了,该履行的约定,我已经都履行了,这样我就问心无愧了,至于其他的,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 “怪不得呢!”薛瑞天叹了口气,“你和完颜萍的这个交易,没有其他的人知道?” “没有,天知地知、我知、完颜萍知。我来这里之后,最开始的小半年时间,完颜萍隔三差五,借着金国商人走商的机会,派人来跟我接头,顺便带来将军府上下的近况。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差不多四五个月,我就再也没有等到完颜萍的人。后来,我找到了那几个帮过完颜萍忙的金国商人,打听了宜青府的情况,他们跟我说,好像是……”他想了想,“有一段时间完颜萍根本没出现在大家面前,说是生了好大一场病,病挺严重的,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好不容易给抢救回来。等病彻底养好了,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我想着,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有派人来跟我接头。只是我没搞明白,病好了之后为什么不来派人跟我说一下呢?” 沈茶没吭声,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他们明白,这恐怕不是完颜萍不想跟他联络,而是真正的完颜萍已经香消玉殒,完颜小妹代替长姐,成为了现在的完颜萍。 而完颜萍在弥留之际,应该忘记把忽乌尔的事情交代给自己的妹妹,所以才会造成这个乌龙。 可这个事实,并不能告诉忽乌尔,只能任由他继续糊涂下去了。 “这个跟你刚才的态度有什么关系?”影五微微一皱眉,也想到了完颜萍姐妹的事儿,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是没想好怎么编瞎话骗我们吗?” “五将军说笑了,这件事情很麻烦,不是得有个前因后果吗?我先交代了跟完颜萍的约定,再说说我一心护着的人是怎么在背后狠狠插我一刀的!” 1676 谎话连篇4.0 “这又是什么故事?” 影五不解,看看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的茶杯都已经空了,又赶紧拎了茶壶给他们续上了茶水。 “还能有什么故事?不过就是一个你为朋友两肋插刀,朋友插你两刀的故事。”乌忽尔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浅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等到大难临头了,就各自散开寻下一个可以落脚的林子了。” “你的意思是,将军府是有人背叛了你,投靠了完颜青木?” “嗯!”乌忽尔点点头,“不是有人,而是所有的人,包括义父的家人在内,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我留在这里的时候,投靠了完颜青木。”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你做什么来了?” “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也有人装作不知道。”乌忽尔叹了口气,“其实,他们走出这一步,也算是意料之中的。” “这话又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没有什么立场指责他们,毕竟,我也是跟完颜萍做交易了。但我临行前,也跟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说过,我离开宜青府去嘉平关城,是为了给义父报仇,他们就在将军府能控制的范围待着,只要不惹事,就没有人有理由可以惩治他们,但是……”他无奈的笑了笑,“偏偏有人觉得,我是出风头,既然我可以出风头,为什么他们不可以,他们也可以跟我一样,行动不会收到限制。” “所以他们去找了完颜青木?”看到乌忽尔点头,沉茶想了想,“可那个时候,完颜青木并没有展现出他的野心吧?他们怎么就知道,和完颜萍来比较,完颜青木就是最好的选择?” “最开始,他们冲的也不是完颜青木,而是完颜与文啊!虽然我们之前在完颜萍手下,是隶属完颜萍的一员大将,但说实话,并不受到重视,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儿都是我们的。各位想一想,回忆一下,对上完颜萍最艰难的几场仗,是不是都跟我们打的?你们有见过完颜萍出现在王旗下吗?” 几个人同时抬起头,认真的想了一下,确实跟完颜萍打得最艰难的那几场仗,对手并不是完颜萍,而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和他那个义父,完颜萍的身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沙场。 “明白了吧?我们在完颜萍那里,不过就是一把好用的刀,如果刀用久了、卷了刃了,扔了便是,还可以再换一把新的,根本用不着上心。所以,在义父还在世的时候,就有很多副将、校尉劝说义父,干脆改换门庭吧,别为完颜萍卖命了,她不值得的。但义父只是笑笑,并不打算真的放弃完颜萍。后来我也问过义父到底是为什么,完颜萍这样对他,他还这么忠心耿耿的。” “知遇之恩?” “不是!”乌忽尔轻轻摇摇头,“义父祖上也是金国大贵族,势力跟完颜家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后来没落了,才不得不依附,但义父手上的兵,可是实打实的自己人。”他轻轻叹了口气,“找寻义子、作为后继人的培养,也是他们家族的惯例,这么多年都没有断过,每一任家主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手段没有他这么激烈、狠辣罢了。” “原来这玩意儿还有个传承!”薛瑞天嗤笑了一声,“所以,他跟完颜萍到底什么关联?” “完颜萍曾经救过重伤不治、快要死掉的他,所以,他为了报恩,才把自己和整个将军府绑在了完颜萍这辆战车上。他跟我说,他也知道完颜萍不是明主,也知道完颜萍这个性格根本成不了大器,但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以完颜萍的心计和手段,这个救命之恩怎么来的,还很难说呢!” “大将军所说,我也想过,但是想一下她救义父那会儿,不过就是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心计和谋略呢!”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但完颜家的人又早熟,骨子里带的都是算计,这还真的说不好!不过,也因为这个,义父的一生都兢兢业业的为完颜萍卖命,无论身边的人怎么说,都丝毫没有动摇。” “所以,改换门庭的心思不是那位死后才动的,早就已经有了。”薛瑞天也是非常的无奈,“如果是这样,也不能怪人家插你一刀,毕竟承诺是你许下的,又不是人家,不是吗?” “薛侯说的没错,只是知道真相之后,这一口恶气就是出不出来啊!”乌忽尔摇摇头,“我刚才说了,他们最开始冲的并不是完颜青木,那个时候的完颜青木,在世人眼里还是个病秧子,最多就是个合格的世子,但被武将们是看不起的,觉得他没魄力。虽然完颜与文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人家脑子好啊,而且礼贤下士,又不像其他宗室皇亲那样嫌弃武将,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他跟完颜萍、完颜宗承是死对头。” “没错!”乌忽尔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茶碗,先向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道了谢,然后咕冬咕冬的把碗中的茶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缓了缓神又继续说道,“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竟然投靠了完颜青木,大概觉得跟着完颜青木才能收拾得了完颜萍,才能出了憋屈那么多的一口气吧!”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就是从龙之功啊!”薛瑞天笑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柳家人,又转过头来继续跟乌忽尔聊天,“所以,你是这次才知道他们投了完颜青木?” “对,完颜萍主动跟我断了联系,对于宜青府所有的消息来源,只能依托于金国客商,但客商并不能带来很准确的消息,尤其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这种外人能知道的。所以,他们这一次突然来找我,说是奉了完颜青木的命令来找我,我才知道他们这些年早就舍弃了将军府,现在的将军府早就已经长满了荒草了。”说到这里,乌忽尔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两声,“刚刚说我的一生是个笑话,其实真正成为笑话的,是在嘉平关城的这几年。” 看着乌忽尔的样子,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摇头,这人太认死理儿了,如果不是非要遵守那个承诺,也没有必要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他的那个义父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害了他一生的罪魁。 1677 谎话连篇5.0 沉昊林、沉茶、薛瑞天相互看了看,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他们都想要安慰一下忽乌尔,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要是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别说起不到安慰的作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一时间,整个堂上变得非常的安静,那几个柳家人哆哆嗦嗦喘气儿的声儿听得非常清楚,甚至都可以听到他们心脏冬冬冬跳的声音。 最终,还是乌忽尔走出了自己的情绪,主动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 “你们别这样,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吗?虽然我看着很可怜,但同样的,我也是个可恨的人,毕竟认贼作父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也是我做下的,这就是给我的报应了。”乌忽尔自嘲的一笑,“我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同情的。”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是的,五将军,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你刚刚还对我横眉冷目呢,那个样子,我还是很喜欢的。” 听了乌忽尔的话,影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几个人!”他指了指跪在那儿的柳家人,“也是你这次见到的?” “嗯!”乌忽尔点点头,“第一次见,但刚才黄力说谎了,或者说,除了关于我的部分是有真实性的,其他的都在胡扯。” “他刚才说的可都是跟你有关的。”影五晃了晃又重新回到他手上的口供,“这上面写的都是跟你有关的。” “遗骸的那一部分,是假的,是他们胡说八道的。”乌忽尔苦笑了一声,“各位仔细想想,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有遗骸?不止遗骸没有了,我们家在的那个村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附近的山林都已经换了样貌,跟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这么说,你曾经回去过你原来的家?” “是!”乌忽尔很坦诚的点点头,“离开金国、来嘉平关城之前,我是回去了一趟。不管完颜萍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把我曾经的那个家的地址告诉我了,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回去看看,只不过,她也不保证可以找到我原来的村子,也不能保证我能找到家。” “所以,你去找的时候,也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吗?”看到乌忽尔点头,沉茶很好奇地看着他,“那最后找到了吗?” “地方是找到了,村子都已经不见了,因为战乱、天灾的关系,那里已经荒废一片了。原本我们村子外面是有一大片的林子,林子里面还有很多勐兽的,可我回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是荒无人烟了。” “所以,一点家人的消息都没有?” “那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乌忽尔看了一眼那几个脸色惨白的柳家人,朝着他们一呲牙,“离我家那个村子大概有十里地,就到了镇上,有几家村子里的人家搬到了那里,幸运的是,还有人记得我们家,还有人记得我,看到我也是很激动的。” “所以……”沉茶迟疑了一下,“方不方便问,家人是否被妥善安葬了?” “是!”乌忽尔点点头,“据那几家人说,等那群劫匪走了之后,他们负责安葬在山林之中的。可是,山林都已经荒芜了,他们的墓也是彻底找不到了。”他看着柳家人,“所以,当有些人跟我说,他们费尽心思找到了我父母、家人的遗骸的时候,我知道他们满口谎言,没有一句实话。”他脸上闪过一抹狠戾的表情,“你们大概被完颜青木忽悠瘸了,或者是被你们家主骗了,以至于忘了,我是久经沙场、见过尸骨堆积如山的将军,很能轻易的分清楚,什么是人的骨头,什么是大型勐兽的骨头,你们拿了一个牛骨来跟我说,找到了我家人的遗骸,你们是打算侮辱谁呢?” “牛骨?”影五一脸的不敢置信,“居然是……” “可不是!”乌忽尔恶狠狠的说道,“各位是不是都想不到,他们敢用牛骨来骗我?” “这可是太稀奇了!”薛瑞天突然就精神了,站起身来,走到那几个柳家人的跟前,选了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满脸坏水的人,狠狠的踹了过去,“你们胆子不小啊!你们家主胆子也不小啊!你们这是骗人吗?你们这是丢大夏的脸啊!” “侯爷!侯爷!”旁边几个柳家人赶紧说道,“侯爷脚下留情,小人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家主给小人们的,小人们这一路上也不敢拆开,就原封不动的交给了这位公子,小人们敢向上天保证,小人们从来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那个盒子里面是牛骨。” “薛侯!”乌忽尔朝着转过头的薛瑞天笑笑,“不必为了这些小人脏了自己的脚,他们知不知道,现在的结果也是这样了,对吧?庆幸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他们,他们也没有信任过我,他们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话连篇的。” “除了遗骸这个问题,还有其他的?” “嗯!”乌忽尔点点头,“就是关于这次行动的,我的那些同僚跟我说,是奉了完颜青木的命令来配合我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是跟他们……”他指了指柳家人,“联合起来,想要借着我的手,干一件大事儿的,干完这件大事儿,如果成功了,他们就可以灭我的口,把整件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 “那这个大事儿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听到了一点点。”乌忽尔看到那几个柳家人拼命的摇头,露出一抹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家主夫人好像以前有个未婚夫,是你们大夏的一个王爷,他们想着要以家主夫人的名义把这个王爷约到边关,然后绑架他,找你们提条件。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些都是我躲在他们房顶偷听到的,可能会有些出入,你们想要知道全面的计划,还是要好好的问问他们才可以!” 1678 谎话连篇6.0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乌忽尔说的这个大事儿,基本上和宋其云昨晚上审出来的内容是差不多的,主要针对的还是宁王殿下,还是想要利用柳家女跟宁王殿下曾经的婚约,致使宁王殿下身心都受到伤害,柳家和栾家……不,准确说是他们背后的人得到最大的利益。 只不过,跟他们知道的不一样的是,柳家女似乎并没有真的打算勾引宁王殿下,只是放出风去,来让宁王殿下上当而已。 想到这里,三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露出了一抹嘲笑,柳家女实在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既不是当代绝色,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就敢肯定宁王殿下会上当呢,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何况,经过皇陵幽闭的这十多年,宁王殿下早就不是之前的宁王殿下了,不,应该是,柳家和栾家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宁王殿下,在他们认知中的宁王殿下,不过是太皇太后口中的宁王殿下,或者说,是宁王殿下想让别人认识到的自己,而真正的他,除了他真心信任、依赖的人之外,并没有人看到过。 想到这里,三个人稍稍松了口气,如果宁王殿下展现出真正的自我,恐怕柳家、栾家以及他们背后的人都要大吃一惊吧! 乌忽尔看着这三个同时陷入沉默的人,不明白他们想什么想了这么久,但这并不关他的事儿,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罢了,至于其他的,那就是大夏人之间的争斗,就立场而言,他倒是希望他们争斗的越厉害越好,但如果是私交的话,他还是希望沉家军的人能获胜,毕竟沉家军的人要是输给这些杂碎,那他们这些总是输给沉家军的,岂不是脸上更没什么光彩了。 “对了!”乌忽尔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藏在自己心里的事说出来,“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但他们……”他朝着在地上晕过去的、以及跪着的柳家人扬扬下巴,“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你们看是不是把他们打晕了,或者干脆点了他们的穴,让他们失去听觉?” “打晕吧!”沉茶朝着几个护卫一摆手,“还有,打晕了之后,把他们拖出去扔到离正堂最远的厢房,找人严加看守,等我们这边结束了,再把他们弄过来。” “是!” 护卫们在柳家人还没来得及嚎叫之前,就提前动手把他们给打晕,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子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麻袋,把人套在里面,结结实实的捆好,像是扛什么垃圾包一样,一个一个给扛走了。 等到把那个打晕了的柳家人也拖走之后,沉茶让影五去加强一下正堂的护卫,任何人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不许靠近这里,一旦靠近,格杀勿论。 “好了!”沉茶看向乌忽尔,“都已经安排妥当,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你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了。” “大将军爽快,在下佩服。”乌忽尔微微颔首,“我要说的事跟小公子有关。” “小公子?你义父的儿子?” “不,完颜喜小公子。” “你知道他?”看到乌忽尔点点头,薛瑞天一皱眉,“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薛侯,小公子降生的时候,我也是在宜青府的。托义父的关系,我还能进王宫远远的看过一眼,粉凋玉琢的一个小少爷,本以为会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为宜青府第一纨绔,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一生。可是没想到,这小公子运气不好、命也不好,注定不能依靠父兄,只能自己努力,好日子过了没几年,宜青府就乱了,他的父兄、母亲都死在叛乱之中,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子变成了孤儿、变成了被人追杀的……”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钦犯,在他真正长大之前,为了保命一直都不得不躲起来,直到他成年,有能力报仇了,才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看来,你是这些的亲历者?” “不算,见证者而已,我义父在被完颜萍救下来之前,算是忠君一派,换句话说就是,谁能在那张椅子上坐稳,谁才是他效忠的对象。不过,那会儿完颜萍已经救了我义父,他的立场多少有点倾向。也正是因为如此,完颜宗承在抢夺王位之后,才没有动手收拾我义父,还任由我义父胡作非为。” “原来是这样!”沉茶点点头,“你现在提起完颜喜,是想要说什么?” “我想问的是,是不是沉国公、薛侯和大将军救了小公子?” “这个你也知道?” “是!”乌忽尔很坦诚的点点头,“辽国使团来访的时候,我混在人群中,偷偷的看过一眼,长得不错,虽然成长的环境比较苛刻,起码还是长大了,至少知道要为父亲、母亲和兄长报仇,知道要把被抢走的王位给夺回来,倒也不枉费我义父的一片苦心。” “你义父的一片苦心?”三个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乌忽尔,“照你这个话的意思,是你义父救了他?” “没错,小公子能顺利的活到现在、能长成这个样子,还能去辽国、来大夏请求援助,甚至可以跟着辽国的使团前往你们大夏的都城,面见皇帝陛下,都是因为我义父。”看到三个人脸上的疑惑,乌忽尔苦笑了一声,“虽然这个事儿听上去特别的不可思议,但我义父确实是这么做了。” “可是为什么呢?”沉茶依然不是很理解,“他都已经倾向于完颜萍了,为什么还要冒险救了完颜喜?” “因为受了王后所托,义父跟那位继后之间的关系,他不愿意多说,但确实是趁乱把小公子给救走了。后来也是义父一直暗中派人护送他们,帮他们挡了很多追兵,挡了很多的刺杀。”乌忽尔说到这里,很诚恳的看着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今天说了这么多,是我有一个请求想要郑重的拜托各位。” 1679 天怒人怨的完颜一家 “请求?”沉茶看了一眼沉昊林,征求了他的同意之后才把目光重新投向乌忽尔,“你有什么请求就说吧,如果是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可以考虑一下。” “一定能做到,而且也是各位现在正在做的。” “现在正在做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不就是在审问你?” “不是,我说的是跟小公子有关的。”乌忽尔想了想,“据我所知,各位一直都在帮助小公子,我请求各位可以继续帮下去,帮助他夺取王位,帮助他彻底打败完颜萍和完颜青木。如果小公子能成为金王、能入主王宫,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帮他夺取王位?”薛瑞天一挑眉,“你觉得你这个请求是不是有点太无理了?” “薛侯,难道你们不想宜青府换个主事的人吗?” “那可不一定,现在宜青府的情况,其实对我们更有利一些吧?”薛瑞天坏笑了一声,“完颜萍和完颜青木现在斗得跟乌眼鸡一样,谁也不肯退一步,谁也不肯屈服于谁,非要争个你死我活。虽然目前的态势是僵持不下,但早晚还是会打起来的。” “侯爷高见。” “这不是我的高见,是事态发展的必然,而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干什么非要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等他们精疲力尽了,我们来个黄雀在后,岂不是美哉?” “我不是说让各位现在就卷进去,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也不是良机,我只是希望等到了那个合适的时候,在他们双方都已经穷途末路的时候,小公子可以在各位的帮助下异军突起,将他们彻底击败,然后成为王宫的主人。” “嗯,你想的倒是很好,可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为你们家小公子卖力气呢?” “我们侯爷说的不错,我们这一次,确实是帮助他脱困、不再受完颜青木和完颜萍的追杀,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小五说的对,不要得寸进尺,就算这次帮他在西京城暂且安置,那也是看在大王子曾和我家有旧的情分上。”薛瑞天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乌忽尔,说道,“而现在,你要求我们帮他夺取王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况且,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虽然我们镇守一方,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要奏请陛下,经内阁审议的。你觉得,有人会同意这个提议吗?” “为什么不呢?”乌忽尔浅浅的笑了一下,“对于大夏、对于各位来说,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吧?帮小公子夺位,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吧?” “你先等等,这话听着可能不太对。”影五熘达到了薛瑞天的身边,和他交换了个眼神,问道,“乌忽尔,你不太对劲啊!刚刚你还口口声声的说,你们小公子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多么多么的委屈,你多么多么的心疼,应该为他多做些打算。可你听听你说的这些像话吗?在你的心里,你的小公子就只能当一个听别人话的傀儡?你想要为他打算,就是这么一个打算吗?” “五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是见过、也了解小公子的,你们觉得他除了老老实实做一个傀儡,还能做点什么吗?从他出生到先王一家出事,也不过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小公子连启蒙都没来得及,更不要说什么宗室规训了。王宫事变之后,小公子在义父以及贴身的护从保护下,又忙着保命,该学的可是一样都没学成,不是吗?” “这倒是。”影五点点头,“为君为王该学的,倒是都没学成。” “所以,希望他能做个傀儡,是真真正正为他考虑、为他打算的,这也是义父的意思。” 沉昊林和沉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轻轻叹了口气,乌忽尔说的没错,完颜喜先天不足,后天再勤奋,也弥补不了,最多就是当个守成之主。 “看来沉国公和大将军也是赞同这个说法的,是吧?” “是!”沉茶点点头,“不过,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些日子在西京城,也是非常的努力,想要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还是要多些各位悉心的照顾,小公子若是有人好好的教导,熟读诗书、勤练弓马,也能成为一个守成之王,至于治国之道,恐怕不是能教出来的,还是要靠自己的悟性。但以小王子的悟性,很难说,我们已经不强求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既然你们都心知肚明,知道他最多可以保证金国不覆灭,但不能更进一步,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全力支持他成为金王?你们对他有什么指望?” “我们希望他登上王位之后,赶紧娶王妃,更希望能求娶大夏的公主、郡主或者良家女都可以,我们都不在乎。”看到几个人脸上露出意外和不解的表情,乌忽尔叹了口气,“现在大家希望的是,可以稀释掉一些完颜家的血统,让完颜家的后世子孙,不要那么偏执、那么的固执,那么的多疑,如果能减少一些这样的情况出现,大家的日子也会变得好过了,无论是大夏,还是辽,日子也更好一些,不是吗?” “你们想要利用联姻,分化完颜家?” “应该不算是分化,就是希望完颜家不好的血统可以慢慢的、一代一代的消散掉。” “这么一看,完颜家的血脉确实挺遭人嫌弃的哈!” “也不怕各位笑话,在金国、在宜青府,完颜家的血脉也算是天怒人怨了。” “天怒人怨?”薛瑞天看看影五,又看看乌忽尔,“这是怎么说的?你们既然都不喜欢完颜家,还要扶持完颜家的人?” “完颜家也算是各方都比较信服的,除了那一点毛病之外,就没什么了,所以,为了大家不被他们骨子里的那一点毛病搞得筋疲力尽,联姻是最有效的方法。” “这倒是另辟蹊径了。”薛瑞天摇摇头,“这个事儿,暂且不能给你回复,你等我们消息吧,时间不会太短,我们需要讨论,还需要上奏陛下。” “好!”忽乌尔点点头,“我等各位的好消息!” 1680 另一种思路 沉茶示意影五和乌忽尔身边的护卫,把他身上的绳子给解下来,现在他已经不算是个危险了,没必要继续这么绑着他。 乌忽尔在护卫的帮助下,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坐到了影五给他搬的小圆凳上,并向影五道了谢。 “小公子的问题跟各位说完了,我心里也就多少踏实一些。” “话说回来,咱们之间可是有仇的。”影五拍拍乌忽尔的肩膀,“你怎么就能想到,把你们小公子托付给我们?就算完颜萍、完颜青木不靠谱,你们宜青府还有不少当年大王子的忠实拥趸吧?只要你们小公子一回宜青府,他们会誓死效忠的,对吧?” “未必。”乌忽尔摇摇头,看看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之间是各为其主的仇,生而为金人,必要为完颜一族、为金国鞠躬尽瘁、死后而已,这是人之常情,就像是各位要为大夏的皇帝陛下誓死效忠、要为大夏的百姓前赴后继一样的。但论人品,虽然我义父确实是不怎么样,但不代表他不会看人,他曾经说过,如果小公子真的走投无路了,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人送到大夏,送到沉国公、薛侯的府上。” “哟,令尊还是挺看得起我们的,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无非是我们可以看在大王子跟我们有旧的份儿上,能帮上完颜喜一把,而大王子曾经的旧部,未必会真的对他一心一意。” “侯爷英明,确实是这样,他们效忠的是大王子,并不是小公子,在他们看来,小公子无才,并不值得他们费心。但小公子若是有了靠山,那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了。” “明白了!”薛瑞天笑笑,“这件事情呢,你也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一个呢,是我们需要得到陛下的首肯,另一个呢,还要询问完颜喜自己的意思,如果这两方的其中一方不同意,这个就不能答应你,还需要你明白,尤其是完颜喜。” “薛侯放心,我很清楚的。”乌忽尔说到这里,想了想,“提到大王子,义父曾经交代了一件事情要我去查,最终查到大夏境内,线索就断了。” “什么事儿?” “是跟大王子生前查的事情有关,他也是因为查那个事情而丧命的,义父想要弄清楚这里面的关窍,在宜青府的时候,曾经密会过完颜与文大人,但依然是一筹莫展。”乌忽尔想了想,“他们是查到了一个叫做青莲教的组织,这个组织主要活动范围是在大夏,但当时我们跟大夏打得热火朝天的,没有办法提出明面上的合作,也没法提出什么合作,所以,只能暗中探查。义父离世之前也曾叮嘱过我,如果他不幸离世,这个事儿一定要我查下去。”他看看在座的各位,表情似乎都很奇怪,“你们……知道?” “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这个青莲教。”沉茶看了看沉昊林、薛瑞天,想了想,说道,“我们只知道大王子跟我们两家的渊源都来源于这个青莲教,青莲教当初是要一石二鸟,既能干掉大王子,又能干掉武定侯府,几乎就成功了。” “确实是几乎就成功了。”乌忽尔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耸耸肩,“完颜宗承是个野心重、容易被挑唆的,他身边一定是有青莲教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完颜萍的嫌疑,你们洗清了?” “她没有什么嫌疑,这对父女不和已久,在宜青府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当然,各位应该也是知道的,对吧?”看到几个人点头,乌忽尔又继续说道,“完颜萍虽然跟他父亲不和,但跟大王子的关系还不错,在宜青府的时候,他们两个时不长的就在一起,所以,完颜萍对大王子的恨意几乎是没有。不过……”他想了想,“其实,我有个怀疑的人选。” “是谁?” “完颜萍母亲的小妹,我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她似乎对完颜家颇有微词,哪怕是完颜萍,她的外甥女,她也是很不喜欢的。完颜宗承的王妃在生下完颜萍的小妹妹之后,因为体弱的关系,很快就离世了,完颜宗承的王府没有人能抚养这几个孩子,完颜宗承特意请了完颜萍的姨妈过来。这个姨妈……”乌忽尔停了一会儿,朝着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摇摇头,“我不是很难看得明白。” “很神秘?” “不,她很爱交际,宜青府的宗室、重臣的府邸,她是常客,跟那些夫人们的关系非常好。” “所有的?” “差不多吧!”乌忽尔回忆了一下,“也有人不吃她那一套,她也不与人交恶,只是很少跟那些人接触。但是,那段时间私底下说她不好的人,还是挺少的,都觉得她比较随和,也有不少人劝说过完颜宗承,既然王妃过世,王妃的小妹也是挺好的,不如就……”他一摊手,“你们懂的。”看到几个人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但完颜宗承没同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完颜萍的姨妈恨上了完颜宗承,继而憎恨了整个完颜一族。这个提议过去没多久,大概小半年的时间,完颜宗承就发动了宫变,一夜之间从一个不被人注意的王子,变成了万人之上的金王。” “你想表达什么?” “我在猜测,发动宫变这个事儿,是不是完颜萍这个姨妈私底下撺掇的。”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前后矛盾,但换一个思路想想,就是因为完颜萍姨妈很恨完颜一族,才会在他们中间挑唆,才会造成完颜一族的内斗,不是吗?” “你要是这么说,也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我坚信完颜萍姨妈背后,一定是这个青莲教在搞鬼!” “你这么信誓旦旦,是抓到她的什么把柄了?” “是,抓到了!” 1681 露出尾巴 看着乌忽尔满满自信的样子,沈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既高兴又有一丝丝的心酸。 让她觉得高兴的是,这一次抓捕忽乌尔,从他嘴里掏出来的东西,给他们带来的意料之外的惊喜,他们是万万也没有想过,除了完颜与文之外,居然还有人盯着完颜萍姨妈,居然还有人在暗中观察、调查完颜萍的姨妈和青莲教之间的关系。 与此同时,她又有一丝丝的心酸,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她忙忙活活好几年,费了多少的心血,才套出一点点内情,人家一下子就都打听到了。这也不能怪她不行,毕竟他们人不在宜青府,虽然安排了眼线,但终归是鞭长莫及,收到消息也不是那么的及时,因为人手有限,消息的渠道也不是那么广泛,比较具有局限性,不如人家本地人消息来得那么多、来得那么灵通。 想到这里,她再次叹了口气,看来他们还是得好好的握紧完颜喜这张牌,或许以后会起到更大的作用。 薛瑞天看了一眼沈茶,多少能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又跟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确定了心中所想,一定要把乌忽尔知道的东西,都给忽悠出来。 “其实,据我们所知,完颜萍的这个姨妈似乎很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在我们的印象里,她还是有点大门不出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是不出门,你又是怎么抓到她的把柄的?”薛瑞天示意护卫给乌忽尔上茶,“不怕你笑话,今天若不是你提起来,我们几乎都不记得这個人的存在了。” “这是很正常的,薛侯,她确实是不怎么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毕竟她也算是女眷,能交际的也是其他府邸的女眷,偶尔见一两个公子,也实在是因为她族里的人逼她太紧,她需要装模作样的去见几个族里相中的公子哥儿,除此之外,跟她交往的都是各府夫人和小姐。”乌忽尔喝了两口水,朝着薛瑞天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我知道的确实是不少,但也比较杂,我也没好好的梳理一下,就只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尽我自己最大的可能把这些都跟各位说明白了,好不啊?” “好,你怎么说都行,我们的记性还不错,应该都能记得住,也尽力去理解,你不用担心。” “好!”乌忽尔又喝了一碗茶,稍稍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道,“我最开始注意完颜萍的姨妈,是因为她频繁的出入各宗亲、各重臣的府邸,与各府的女眷交往甚密。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对,你说过了,可是女眷之间的交往本来就很正常,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薛瑞天一摊手,“她要是频繁的联络朝臣,那应该是好好的查查,对吧?” “薛侯,别的宗亲、重臣府邸也就罢了,但完颜与文大人的府邸,可也是她经常出没的地方。她之前与完颜与文大人的夫人是旧相识,王妃活着的时候,她来看望王妃、来王府走动,倒也是人之常情,可王妃过世之后,她来王府的次数可就更多了。” “拜见完颜与文?” “不!”乌忽尔摇摇头,“去后院陪伴完颜青木,这么说吧,完颜青木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两个人的相处可比完颜青木跟完颜与文大人要近得多。” “所以,完颜与文觉得,她接近自己的儿子是不怀好意?” “最开始好像是这么认为的,但时间长了,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乌忽尔想了想,“这些事,我没经过,都是听义父说的,他怎么告诉我的,我就怎么跟各位说,让各位对完颜萍这个姨妈多少有点认识。” “那就多谢了。” “按照完颜与文大人的说法,完颜萍的姨妈最开始以王妃托付为由来看看完颜青木,这一点她倒是没有说谎,王妃临终前,确实是将完颜青木嘱托给了完颜萍的姨妈,因为她知道完颜与文大人不会再娶王妃,府里也从来没有一个侧妃,虽然这很特立独行,但王妃心里还是很熨贴的,毕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另外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哪怕眼下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乌忽尔看向沈茶,“大将军应该很能理解王妃的想法,是不是?” 沈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乌忽尔的这个说法。 “就是因为完颜与文大人的坚持,导致府邸里面没有一个女人主事,那个时候,完颜与文大人还没有退下来,每天的公务都很忙,又要每天悼念王妃,所以,对完颜青木的照看就有些疏漏。完颜青木从小就体弱多病,据宫中的太医说过,是从胎里带出来的,要是想身体强健,就必须后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调养。完颜青木身边有信得过的奶娘和义兄,日常照料不成问题,可一旦完颜青木生了病,人手就明显不足了,完颜萍姨妈的出现能缓解他们很多的压力,能帮上很多的忙,久而久之,他们越来越接受有这个人的存在,也越来越愿意跟她多多来往。” “完颜与文是不是一开始也很接受她?” “当然,尤其是在完颜青木三四岁之前,他非常感谢完颜萍的姨妈,真的帮了他很大的忙,要不然整个府邸都是人仰马翻的。”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但真正让完颜与文大人感到不对劲的时候,是从完颜青木开始启蒙,他发现完颜萍的姨妈开始跟自己唯一的儿子说一些很奇怪的话,这才引起了他的警觉。” “奇怪的话?是什么?” “青莲教的一些教义,很具有煽动性。” “那么小的小孩听得懂?” “听不懂没关系,耳濡目染,早晚会听得明白的。” “也就是说……”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完颜萍的姨妈算是在完颜与文的面前露出了尾巴。” “大将军英明!” 1682 心惊胆颤 “不要吹捧,继续说!”薛瑞天摆摆手,“完颜与文是怎么知道完颜萍的姨妈跟他儿子说这些话的?那个时候,他儿子大概多大?” “被发现的时候,应该是开始启蒙了。完颜青木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好,虽然有宫中的太医负责调养,但本身就底子就很薄,自然比其他人多病多灾一些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也是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启蒙就比旁人晚了一年多的时间,应该是五岁多的时候。” “那确实是晚了一些。”薛瑞天点点头,“然后呢?” “先生是曾经完颜与文大人、大王子曾经的老师,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对完颜青木还是挺上心的,不单传道授业解惑,还很关心他一段时间以来的情况。”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几个月,还是挺不错的,但是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先生发现了完颜青木的一些转变,他觉得有些担心,所以才跟完颜与文大人好好的深谈了一次。” “谈了什么?” “具体谈了什么内容,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请完颜与文大人关心一下自己儿子以及探查一下他儿子身边的人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位先生请的不错,还是很敏锐的,能察觉出是身边的人出问题了。不过,是完颜青木问了他什么,才引起他的注意吗?” “是!”乌忽尔点点头,“先生跟完颜与文大人提过,说完颜青木这段时间总是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那些问题很像是以前他们碰到过的一些骗人组织说出来的话,想要问问完颜与文大人,他们府里的人,尤其是跟完颜青木接触比较多的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声,“听了先生的话,完颜与文大人觉得这個事情很严重,所以就开始留心跟完颜青木有接触的人,接触比较频繁的人。最开始他还没查到完颜萍的姨妈,他觉得这个人不至于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是王妃指名托付的人,以她跟王妃的交情,也不会做出伤害完颜青木的事情来。” “也就是说,完颜与文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把她排除在外了?”看到忽乌尔点头,薛瑞天想了想,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慢慢走动,“那后来为什么又盯紧她不放了?” “因为完颜青木的奶娘和贴身护卫,接二连三的都来找完颜与文大人。”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完颜青木的奶娘和这个护卫,其实都不是很看得上完颜与文大人,他们是王妃身边的人,觉得完颜与文大人错过了跟王妃、完颜青木一切重要的日子,甚至连王妃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是非常严重的事儿,是他不负责任的表现。再加上完颜与文大人在完颜青木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出力,没有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职责,都让他们非常的不满。” “他们的不满应该是,完颜与文对大王子、完颜喜的关注要比完颜青木多多了,是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乌忽尔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完颜青木身边的那些人对完颜与文的不满,就是因为他太忙了,完全忽视了对家人的重视。 “他们这么想也是对的,毕竟完颜与文、完颜青木是父子,亲父子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是个人都会心存芥蒂的。” “薛侯说的没错,但奶娘和护卫虽然不满,为了完颜青木,他们还是主动找了完颜与文大人,告知完颜青木的变化都是来自于完颜萍的姨妈。” “这一下,完颜与文就知道,王妃托付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对吧?” “没错!”乌忽尔叹了口气,看到薛瑞天在屋子里面晃了晃去,忍不住摇摇头,“尤其是奶娘和护卫告诉他的那些话,令他心惊胆战。义父没有跟我说,那些话是什么,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无非就是煽动、谋逆,反叛这样的,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完颜青木大人还是谨慎行事,主要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万一惊动了完颜萍的姨妈,说不准对方恼羞成怒了。” “这想的很周全。”沈茶坐着有点累,也站起来,加入了薛瑞天那个溜达的行列。“完颜萍的姨妈是不能报复完颜与文,但对付完颜青木一个孩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还是很容易的。” “大将军说的对,完颜与文大人当初考虑的就是这一点。”乌忽尔叹了口气,又请护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完了,“他承诺奶娘和护卫,一定会查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看看她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 “完颜与文这么早就确定她身后有人?”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乌忽尔看了看沈茶的脸色,大概明白了她什么意思,“最开始的怀疑跟青莲教无关的,完颜与文大人是怀疑,完颜萍姨妈的所作所为跟完颜宗承有关,以为是完颜宗承派过来的人,要挑唆他们父子的内斗。” “哦!”沈茶点点头,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结果发现不是?” “对,他嘱咐奶娘和护卫,下次完颜萍的姨妈再来的话,一定派人告诉他。结果,这个话说完了的第二天,完颜萍的姨妈就再次来了王府,把奶娘和护卫赶出去,自己单独跟完颜青木聊了两个时辰。但完颜萍姨妈不知道的是,她这一次到访,已经被奶娘和护卫透露给了完颜与文大人,从她进府到离开,都在很多双眼睛的监视下,甚至她跟完颜青木说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被站在门外的完颜与文大人听到了。” “亲耳听到和别人转述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吧?” “是啊,这一次从后院回到自己院子里,完颜与文大人就大病了一场,最严重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昏迷,高热不退,满嘴的胡话。不过,听说都是思念王妃、要向王妃道歉的。” “确实是应该道歉!” 忽乌尔没接这个话茬儿,只是笑了笑,又继续说道,“这一场病足足半个月才好,他病倒之前就吩咐人闭门谢客,家里的管家甚至把请假条子递进了王宫,所以,这段时间没有访客上门,完颜萍的姨妈也没有自讨没趣的上门。结果,等到完颜与文大人病好之后,她再次登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拒绝进入王府,甚至上了王府拒绝往来的名单。” 1683 功亏一篑1.0 “被拒绝往来?说起来,这一手可不算高明,不仅不算高明,还有点愚蠢,如果弄不好的话,这么一个敌人就明晃晃的摆在这里了。”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继续在大堂熘达,“据我们对完颜与文的了解,他不像是能出这种昏聩主意的人,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给他树敌?” “不!”乌忽尔轻轻摇摇头,反驳道,“虽然听义父说的时候,我跟薛侯一样,也觉得很惊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话是完颜与文大人陷入昏迷之前,亲口吩咐的管家,紧闭府门,不许任何人探望,尤其是完颜萍的姨妈,从此以后,不许她踏入府门一步。” “如果只有前半句,那必须要承认,这一手非常的高明,借由自己生病,决定闭门谢客,对所有拜访的人都一视同仁,那就说明她不单单针对完颜萍的姨妈一人。”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可这么一来,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完颜萍的姨妈,他知道她的底细了?不就告诉她,他知道她干的那些事情了?这应该算是打草惊蛇了。” “是!”乌忽尔点点头,“义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询问完颜与文大人,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完颜与文大人说,实在是因为他当时病湖涂了,嘴上没把门儿的,把心里话就给说出去了。”他再次叹了口气,“完颜与文大人说,本来是没想说后半句的,但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里,也挽回不了,何况完颜萍的姨妈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大人物,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完颜与文大人这个想法不错,就算是后来完颜宗承成为了金王,也没有敢把完颜与文大人怎么样,毕竟完颜萍那个姨妈,完颜宗承从心底也是很不喜欢的。”他看了看屋子里面的人,轻笑了一声,“说句题外话,完颜宗承一直都觉得,完颜萍变成后来那个样儿,变得跟他很离心,完颜萍那个姨妈是功不可没的。” “认为是她挑唆了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 “对。”乌忽尔叹了口气,“他这么觉得也不算错,毕竟完颜萍那个姨妈厌恶完颜家的人是不争的事实,是众所周知的,完颜家的人对她都不是很喜欢。”他耸耸肩,又继续说道,“完颜萍的姨妈知道自己不能再进入王府,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沮丧,似乎也了定了早晚会变成这样,被拒绝了一次之后就真的不再登门,不止不再登门,在宜青府也不常见她的踪迹了。等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以后了。” “然后完颜宗承就发动了宫变,完颜喜的悲惨人生,从此就拉开了帷幕?” “是,薛侯说的没错。”乌忽尔坐的有些不舒服,又悄悄换了一个姿势,“完颜与文大人因为宫变的问题,精神和身体上都遭受了很勐烈的打击,他的王位虽然没有丢,待遇也没有下降,但实权是没有了,变成了一个闲散王爷,虽然跟往常一样还是会上朝的,但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可一旦他去了,必然是要找完颜宗承的麻烦的,必然会跟完颜宗承在朝堂上大吵一架,最终是不欢而散的。所以,完颜宗承也是挺害怕在上朝的时候看到完颜与文大人的,虽然次数不多,但真心添堵,本来早起的好心情,一上朝就全都给破坏了。” “他俩应该还是挺有共同语言的,如果他们携手起来共同对付完颜萍的姨妈,她应该早就凉了吧?”薛瑞天坏笑了一下,“他们两个还是不齐心,活该让人抓着空子。” “是啊,如果联起手来对付完颜萍的姨妈,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乌忽尔赞同薛瑞天的说法,“即使是没有联手,完颜与文大人在完颜萍的姨妈回归宜青府的第一时间,再次开始调查她,因为他发现这个人又开始千方百计的接触完颜青木了。可完颜青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了。” “完颜萍的姨妈还是有两下子的,挑拨了完颜与文、完颜青木父子,挑拨了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同时还可以让这对父子、父女彼此相互看不顺眼,甚至大打出手,现在完颜青木围攻宜青府,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沉茶冷笑了一声,“完颜家一旦不和、一旦真正动起了手,完颜萍姨妈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不只是她的目的,她背后人的目的也达到了。”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背后有人的?”薛瑞天停下来,站在乌忽尔的跟前,“完颜青木小时候,完颜与文也只是听到自己儿子被灌输了一些很危险的想法,但他及时打断了,对吧?这个时候,完颜萍的姨妈应该还没有暴露自己身后有人吧?” “是,那个时候,完颜与文大人也只是认为,完颜萍的姨妈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但她要是远离完颜青木,他也不会再去纠缠的。可是等完颜萍姨妈再次出现的时候,完颜与文大人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以前只接触各位夫人、小姐,现在开始接触的有很多的书生,而打的旗号是她想开了,要找个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这……也很正常吧,毕竟她那会儿的年纪不小了,要考虑成家也不是很奇怪的。”影五打了个哈欠,“怎么就引起完颜与文的注意了?” “因为她接触的那些书生,将来都会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现在虽然都不太起眼,可是未来可期啊!还有一点,完颜与文大人说,她频繁接触的人里面,还有几个倭人。虽然那几个倭人打扮得很像是金人的样子,说的也不是倭人的话,但是跟踪的人回来说,可以确定就是倭人。完颜与文大人的眼线几次跟着那几个倭人,发现他们神神秘秘的进了宜青府郊外的一个宅子,但等他们人手凑够了,再进去探查才发现,这里就是一座空宅,人早就不见踪迹了。” 1684 功亏一篑2.0 “空宅?”沉茶一皱眉,“他们是发现被人跟踪了,所以随便找个地方遁了?”说完,她自己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对,如果是发现有人跟着,是不会这么快就找一处空宅,也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的,这里应该就是他们临时中转的一个地方,本来就已经选好了,无论有没有人发现,他们都会从这个地方走,哪怕有人敢跟着,他们也会在不惊动跟踪者的前提下偷偷的脱身。” “大将军说的对,后来完颜与文大人跟义父也是这么说的。”乌忽尔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昊林、沉茶,“我能不能也走两步?这么坐着实在是太累了。” “最好还是不要了,如果你不习惯做这个石凳……”沉茶看了一眼影五,轻轻摆手,“给他找个垫子。” 影五点点头,离开大堂,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长方形的垫子。 不止他回来了,他身后还有两个暗影,手里拿着两个大食盒,向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行了礼,轻轻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沉茶看了眼食盒上的印迹,轻轻一挑眉,“苗苗拿过来的?” “是!”其中一个暗影朝着沉茶行了礼,“苗苗姐说,估摸着老大、国公爷和侯爷不会这么快回去,所以,吩咐我们送点吃的过来,还有那个食盒……”他指了指放在沉昊林手边的那个,“苗苗姐嘱咐说,请国公爷一定盯着老大喝完。” “知道了,下去吧!” 两个暗影送完了东西,任务也就结束了,他们再次行礼,退出了大堂,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沉昊林打开自己手边的食盒,看到里面放了一个小葫芦,轻轻一挑眉,拿了出来,拔开塞子闻一闻,顿时一股浓郁的汤药味儿迎面而来,他皱着眉头,直接把这个小葫芦递给了沉茶。 沉茶接过来,闻了一下味道,无奈的撇撇嘴,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鼻子把这浓郁的汤药全部灌下去了。 乌忽尔坐在影五为他准备的坐垫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葫芦的汤药被沉茶给喝掉,虽然这不是他自己喝,但光是闻着这满屋飘着的药味儿,就知道这有多苦、多难喝了。 “大将军,佩服!”乌忽尔抱拳行礼,满脸的敬佩之色。 “过誉了。”沉茶喝完了药,用白水漱了漱口,看了看另外一个食盒里面的点心,随手拿了一碟递给影五,“饿了吧?一边吃一边聊。” “谢老大!”看到沉茶塞给自己第二个盘子,影五摆摆手,“吃不了的!” “给他!”沉茶朝着忽乌尔扬扬下巴,“已经说了大半天的话,再不吃点东西,可能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多谢大将军!” 乌忽尔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突然明白了自己义父为什么会认定如果有一天能帮到小公子的人,不是他们金国的那些人,也不会是耶律家的人,而是大夏的皇帝陛下、大夏的镇国公和武定侯,这些人不会因为他是俘虏、是外族、是战场上的敌对方而区别对待的。 “这就不用谢了。”薛瑞天拿了一个芝麻饼卡哧卡哧的咬了起来,“你要是晕了,我们还得找郎中给你瞧。” “薛侯玩笑了,别的不说,我饿上几天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乌忽尔朝着薛瑞天笑了笑,看到自己碟子里面的是肉馅儿的饼,只有掌心那么大,一口可以吃掉一个。他没有自己吃,把盘子递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护卫眼前,“这个小哥也一起吃吧!” “不必了!”护卫往后退了一步的同时,顺手从身边经过的影五手里拿了一个烤包子,“既然是给你的,你就大胆的吃吧,我们国公府的伙食很好的,错过了这一次,可就没机会了。” “是吗?”乌忽尔收回递出盘子的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沉茶因为刚刚用过了药,需要间隔一盏茶的工夫才能用点心,所以,只是捧着装满白水的茶杯慢慢的浅酌,“那个空宅子是他们逃走的一个重要地点,完颜与文的人有没有从那个地方找到什么密道?”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乌忽尔轻轻摇摇头,“义父没说,大概完颜与文大人没有告诉过他。不过,从后来他们发现的线索可以看出,那些倭人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因为隔了几天,他们再次与完颜萍的姨妈见了面,同样是通过这个空宅子跑了。” “难道这一次也没有抓住人?” “人虽然没抓住,但通过他们找到了真正的落脚点。”乌忽尔把嘴里的这一块肉馅小饼吃完了,才继续说道,“是离宜青府大概三十里的一个镇上,他们通过收买当地的一个百姓,租住了他家闲置的小院。完颜与文大人的探子连续蹲了几个晚上,蹲到了他们跟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跑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那几个倭人说我们金国的话虽然非常蹩脚,但也是能听得懂的,他们管那个黑袍人叫做圣使。” “圣使?” 沉茶和沉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他们的消息是准确的,完颜萍姨妈的背后并不是倭人,倭人只是负责传话的,并不是真正背后的人,完颜萍姨妈背后的人就是青莲教,至于青莲教背后到底站着的是什么人,恐怕倭人、完颜萍姨妈、甚至是非青莲教核心圈的教众都不知道,他们也没有资格知道。 “对,圣使,他们说,完颜萍的姨妈还算是老实,兢兢业业的在替本教做事,请圣使转告圣母,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之类的。”乌忽尔叹了口气,对给他递茶的护卫道了谢,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很巧,在撞到他们碰面的前半个月,宜青府才抓了一批所谓青莲教的人,因为他们卖的东西害死了人,宜青府的府令派人抓了卖东西的人,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再加上府令是完颜与文大人的心腹,所以得到了消息就亲自去了王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完颜与文大人。而这些人手里的东西,他们也派人查了,几经曲折最终还是指向了完颜萍的姨妈。” 1685 功亏一篑3.0 “几经曲折指向了完颜萍的姨妈?” 沉茶和薛瑞天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不太相信乌忽尔……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不太相信完颜与文的这个说法,总感觉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实在是过于巧合了,而且,这个买卖神符以致人于死地的罪名也太过于硬往完颜萍姨妈身上靠,太过于牵强了。 按照他们对青莲教的了解,完颜萍姨妈属于青莲教布置在各国都城的那种暗桩,作用就是打探金国王室、贵族、重臣的动向,按照需求尽力的拉拢一些人为己所用。 沉茶想到这里的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完颜萍姨妈在青莲教的位置,就比如大夏的柳家和栾家,再比如以前还没倒的薛家、夏家,都干的是台面以下的事儿,不会轻易露面的,这种跟普通教众打交道的事儿,是不可能由她来出面的。 一般来说,跟这种暗桩的联系都是单向的,这也是为了保全暗桩的安全,同样也为了保证整个组织的安全,一旦暗桩的身份暴露,所在的组织可以及时切断与暗桩的联系,虽然弃车保帅确实不好听,但付出的代价是最少的。 至于完颜与文为什么会把买卖神符的这口锅扣在完颜萍姨妈的头上,沉茶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完颜与文在此之前已经查到了完颜萍姨妈与青莲教的关系,已经确定了完颜萍姨妈的身份,所以才敢这么做的。而查清身份的这个渠道应该是不太方面公之于众,所以,就把宜青府府令查到的事情直接推到了完颜萍姨妈的身上,这样又有了人证、物证,还不用暴露他秘密的查证渠道,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完颜与文手里的这个渠道是什么,沉茶的直觉告诉她,十有八九跟完颜萍和完颜小妹有关,这姐妹两个,要么有一个是跟完颜与文联系的,要么两个都跟他所有牵连。 毕竟他们随便表面上是敌对的关系,彼此针锋相对的打了好多次,甚至在世人的眼中,完颜萍的身上还背负了杀死完颜与文凶手的这个罪名,但他们私底下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况且他们的目标也只有一个,就是要查清大王子想要查的那个组织。 乌忽尔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沉茶在想什么,就是看她在问了一句之后就变颜变色的,似乎是察觉了这里面有问题,也忍不住皱了眉。 “大将军是觉得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乌忽尔很不解的眨眨眼睛,“哪里奇怪?” “我们呢,对青莲教也是有一定的了解,这个组织其实是分工很明确、组织非常严谨的,如果是完颜萍姨妈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不会兼任卖什么神符这一类的东西的,这种事情会有低阶的教众去完成,这是人家的工作,完颜萍姨妈如果插手的话,恐怕早被她上面的人申斥了。” “这个……”乌忽尔点点头,“大将军说的不错,这几年对青莲教的追查,确实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缜密,按照我们的话说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能有人身兼数职的。” “嗯,就是这么回事,完颜萍姨妈如果买卖神符,也会是偷偷的,不会让人查出来,哪怕是曲曲折折,也不可能的。” 乌忽尔想了想,看看沉茶,问道,“大将军莫不是觉得,完颜与文大人其实是有别的消息来源?” “你没怀疑过?” “这个……”乌忽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实话实说,怀疑过,但没有证据。” “你们都觉得完颜与文还有自己的人手来查这个事儿?”看到沉茶和乌忽尔都点头,薛瑞天抱着胳膊,靠在立柱上,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是不是?国公爷,你觉得呢?” “完颜宗承上位之后一直没敢动他,你们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为什么?”薛瑞天和乌忽尔、还有影五异口同声的问道。 “因为他手里掌握着他们不知道的渠道、人脉和势力,你们看看现在帮完颜青木围城的那些人就知道了。” “国公爷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薛瑞天若有所思的看着乌忽尔,“围城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历,你都知道吗?” “知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想要趁乱得点好处的罢了。”乌忽尔冷笑了一声,“完颜与文大人虽然是闲散王爷,可支持他的人一如既往的多,手里真正的权力可比他明面上的多多了,几乎可以跟完颜宗承分庭抗礼了,这也是完颜宗承不敢动他、忌惮他的主要原因。只不过完颜与文大人过世之后,属于他的势力就自动转到了台面之下,现在完颜青木身边的人,和完颜与文大人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薛瑞天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完颜青木根本没继承他父王的那些势力?那……” “薛侯想的就是事实,完颜与文大人的势力是留给小公子的,除了小公子之外,是不会有人能知道他们的存在。当然,完颜青木身边也确实是有完颜与文大人安排的人,但主要负责盯着完颜青木的动向,不干涉、不主动出主意,一切都顺其自然。” “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脉不暴露,也为了保证日后揭露完颜萍姨妈身份的确凿证据,就必须安排一个确凿的人证、物证,而神符桉件就是最好的选择。”薛瑞天叹了口气,“完颜与文这一手才算是高明啊!” “薛侯这话是何意?”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都觉得现在完颜青木和完颜萍内斗,是青莲教占了上风,是完颜萍姨妈挑唆到位了,完颜与文生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但你们仔细想想,完颜萍姨妈的真实身份,完颜与文的那些支持人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对不对?” “对!”乌忽尔应了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薛瑞天想要表达的是什么,“薛侯的意思是说,无论完颜萍姨妈最终支持谁、拉拢谁、投靠谁,只要小公子登上王位,秋后算帐的时候,完颜与文的心腹把完颜萍姨妈的身份一抖落出来,那么,就有很多人可以免责?比如完颜青木,完全可以辩解说是中了巫蛊,所做的事情都并非出自本心,如果要惩罚,可以酌情处理?” “对!”薛瑞天点点头,“不得不说,完颜与文这个后手准备的,真的是令人佩服!” 1686 功亏一篑4.0 乌忽尔看了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大拇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非常的佩服,真心实意的佩服。” “这有什么可佩服的呢?”薛瑞天看着他一脸感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也是你义父帐下有勇有谋的将官,能出谋划策,也能上战场打仗。完颜与文的这个点子,虽然埋的深了一点,但仔细盘算盘算,也不是不能发现。你可别跟我们说,从来没这么想过!” “确实是如薛侯所言,没往这个方面去想过。” “为什么?” “也许是人在局中,看不清全貌吧,很多的细节容易被忽略掉了,很多正确的方向,也容易看偏了,这不就是世人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我就是这个样子的。” “话倒是没错,但又什么是误导了你的判断?” 乌忽尔先是摇了摇头,又是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你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影五凑过去,“是不太方便说?” “也不是不方便的,其实,这个原因大家都是知道的。”乌忽尔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杯子,盘起腿来,说道,“各位也是知道的,完颜与文大人和完颜青木的父子关系一直都是很紧张的,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属于水火不容,父子俩见面不能超过半柱香的工夫,否则就一定会打起来的。” “确实,对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确实是有所耳闻。”沉茶想了想,“外面什么传言都有,有说是因为王妃难产而亡,完颜青木对完颜与文不满,决定他不爱护自己的母亲,还有说完颜与文的心都在大王子和完颜喜身上,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回事,完颜青木几次闯过生死关,他都不在身边,让完颜青木误以为自己的父亲不喜欢他,爱别人胜过爱他。还有说,因为完颜青木长大之后的野心越来越大,想要踹掉他父亲取而代之。” “确实!”乌忽尔点点头,“这几种传闻,我也都听说过,但不是他们父子离心的最根本原因。” “不是根本原因?”薛瑞天不解,“这都已经很严重了,还能有更严重的?”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沉茶微微一皱眉,“”这个……总不能是完颜与文发现完颜青木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才远离的吧?要不然就是完颜青木发现自己不是完颜与文的亲生儿子,他找到了自己的生父,所以才跟完颜与文翻脸?” “薛侯、大将军,两位想的这个实在是太离谱了,完全没有这么回事,你们不要多想。” “是你说的话才让我们多想的。”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的野心不同。” “野心?完颜与文这个人,会有野心这种东西存在?”薛瑞天哼了一声,“他的一生,所有的谋划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是为了大王子和完颜喜,这有什么可以称之为野心的?” “是,薛侯说的没错,确实是不能成为野心,但谁能保证,小公子登位之后,他不会萌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呢?至于完颜青木,不想给他人做嫁衣裳,想要自己称王。”说到这里,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话,没有大王子和义父的嘱托,我也觉得完颜青木想的没错,大家都是姓完颜的,谁又比谁矮半头呢?凭什么完颜宗承可以,自家却不行呢?” “明白了!”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大王子和完颜喜不过是导火索,真正让他们父子形同陌路的,还是金王宫大殿上的那把椅子,两个人未必不想自家入主皇宫,只是手段、理念不同,对吧?” “是!”乌忽尔点点头,“完颜与文大人是不是想要那把椅子,我还不知道,因为跟他接触的不多,他也过世的很突然。但是从义父哪里听到,完颜与文大人一直都坚持着,要把王位还给小公子,这样才对得起大王子的托付。但完颜青木认为,小公子远离宜青府多年,根本不配坐这个王位,如果把金国交给这么一个废物,那就是断送了完颜氏百年的基业,等他们父子百年之后,都无缘去见完颜一族的老祖宗。” “完颜青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完颜与文想要坚持的也是情理之中,一个想要守住祖宗基业,一个想要守住自己的承诺,听着虽然冲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之法,各自退让一步,父子也不会闹成这样的局面,让外人有了可趁之机。” “怎么退一步?”乌忽尔很不解,“他们之间若是有转圜的余地,完颜青木也不会成为那个谁的推手,虽然他不是真正造成完颜与文大人死亡的主要原因,但是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外人也是没有办法动手的。” “完颜与文可以默认完颜青木的野心,可以默默的支持自己的儿子,为坐上那个王位做些准备,一旦发现完颜喜确实是才能、德行都配不上那把椅子,那么,他们就有了一个无法反驳的借口,可以打着守住祖宗基业的旗号,劝说完颜喜禅位,将王位交给自己或者完颜青木。而完颜青木要做的就是前期支持他的父亲,在暗中默默发展自己的力量,等到完颜喜上位之后,牢牢把控朝局,哪怕坐不上那个位子,一个摄政王也是跑不了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和沉昊林、沉茶交换了一个了然的表情,“是这么一个道理,对吧?” “嗯!”沉茶点点头,“其实,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不是不好解开,没有必要闹得分崩离析。” “可是……” 乌忽尔也觉得薛瑞天说的挺对的,这么容易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到了这对父子跟前,却成了一个硕大的难题呢? “因为信任和沟通,两个人都太有主见,坐小辈的,又不肯掩其锋芒,自然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沉茶轻轻一挑眉,“同样是父子不睦,看看旁边的耶律,是不是比你们要好很多呢?” 1687 功亏一篑5.0 听了沈茶的话,乌忽尔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替完颜父子诡辩……不是,辩解一下比较好,他张着嘴愣了好半天,又把嘴给闭上了。 说实话,他有点赞同沈茶的话,耶律父子的问题一点都不比完颜父子少,可人家处理的就是很得当。 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清了清嗓子。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吞吞吐吐的,好像不太符合你的风格。”影五翻了个白眼,“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是我想到了一个事儿,但是吧,考虑到几位年纪不大,应该是没听说过。” “那可不一定,正经事儿可能知道的不多,但是那些小道消息,倒是知道的不少。” 影五眨眨眼睛,和薛瑞天交换了一個眼神,脸上露出一抹一样的坏笑。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薛瑞天附和道,“你倒是先说说,我们听听。” “之前针对完颜与文大人、完颜青木,还有耶律尔图、耶律岚、耶律南之间有个赌局,不知道各位是不是曾经听说过?” “赌局?” 沈昊林、沈茶一向不参与这种事,自然是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反倒是热衷这种活动的薛瑞天和影五,稍稍一回忆,马上就想起来了。 “我们知道啊!”薛瑞天勾着影五的肩膀,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哥儿的模样,“不止知道,我们参与了一下呢!”他轻轻一挑眉,“你说的就是到底是哪一对父子可以笑到最后的那个赌局?” “是!”乌忽尔点点头,看看薛瑞天和影五,“那段时间,大家都对完颜父子、耶律父子最终的结局,抱有非常大的好奇心,因为他们的关系其实是差不多的,所以,就有人发起了这个赌局。”他笑了笑,“不知道薛侯和五将军押给了谁?”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自然是耶律父子。” “想来也是。” 乌忽尔再次叹了口气,他发现话题一旦涉及到完颜与文、完颜青木之间的关系,他叹气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多,头也是越来越疼的。 “是不是觉得很糟心?”薛瑞天一挑眉,“为这样的人办事儿,是不是很难受?” “也不是,就是觉得很撕扯,有的时候会觉得完颜与文大人是对的,有的时候又觉得完颜青木也没什么错,站在他们各自的立场上,好像都挺有道理的。” “这个倒是。”薛瑞天点点头,“他们彼此最欠缺的应该就是沟通,如果父子不抗拒沟通,把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也就不至于彼此误会了。当然了,像完颜萍姨妈这种人,是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轻轻一挑眉,“耶律尔图和耶律兄弟比完颜父子最幸运的一点就是,青莲教这种玩意儿在临潢府是生存不下去的,他们不至于被这种别有用心的家伙挑唆。” “侯爷说的没错,如果能说开了,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完颜与文大人和完颜青木最开始的情况跟耶律父子是一样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发展、走向和他们最终的结局却是截然相反的。那个赌局开了之后,外面对完颜父子、耶律父子的评价就千变万化的,一开始有很多人都看好完颜父子,因为那个时候,完颜青木还没有展现出自己的野心,还没有在明面上跟完颜与文大人打起来,还有点父慈子孝的意思。而耶律父子、叔侄那边,矛盾完全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那个时候谁也想不到他们后来会和解。所以,这个局开了之后,大多数的人都是觉得完颜父子会笑到最后,就都押了他们。” “包括你自己?” “是啊,包括我自己,可惜眼光不太好,赔了一个底儿掉。”乌忽尔苦笑了一声,“还是薛侯看人看得准,从他们身上大赚了一笔。” “这也不是看人看得准,只是我们跟完颜家有仇,总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支持仇人吧?”薛瑞天哼了一声,“不过,主要还是要看面相的,完颜青木和耶律岚、耶律南明显就不是一种人,耶律哥俩是非常隐忍的,他们言谈话语之间虽然对耶律尔图很不满,但依然带着一丝丝的尊敬,太过激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可完颜青木就不一样了,每次提起他的父亲,眼睛都不自觉的带出愤恨和敌意,态度也是非常的……嗯……该怎么说呢,厌恶,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他恨不得完颜与文这个人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才好。所以,他们之间哪怕表面上似乎是一家人,到最后也成为不了一家人,他们的结局注定了会是一个悲剧。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对吧?” “薛侯说的对,确实是这样的,现在想想,如果他们能像刚才大将军说的那样,学学耶律那边,或许境况真的有所不同了。” “学不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他们本身就不是一类人,怎么可能会走同样的路呢?” “所以,现在外面对于完颜父子、耶律父子的评价,完全是两个极端。耶律父子是从水火不容到现在彼此相亲相爱、父慈子孝,尤其现在耶律尔图病重,这兄弟俩一直都不离不弃,在病床前伺候,那名声传出来可是非常好的,人们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之前是什么关系了,紧张到什么程度了。而完颜父子跟他们完全相反,从最开始的父慈子孝,一直到现在父不慈、子也不孝,以至于到了今天,完颜青木的名声已经成为了不忠不义不孝之辈,为了夺取王位不择手段,什么人都已经不在乎了。” “想要得到点什么就要付出代价,耶律岚和耶律南付出的是时间,以及前些年远离朝政核心的蛰伏,那么完颜青木付出的就是名望,这都是他们想要的,所以就只能认头。”沈茶一摊手,“不过,完颜与文虽然对儿子失望,但终归还是为了他盘算了不少,他应该是知道完颜萍姨妈回来之后接触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才会摁死完颜萍姨妈那个青莲教的身份,给完颜青木留了一挑退路。” “大将军说的是。”乌忽尔点点头,“不过,布局了这么多,完颜与文大人还是棋差一招,最终功亏一篑。” “这个功亏一篑指的是……”沈茶微微一皱眉,“他的死亡?真的有内情?” “大将军,午马镇的时候,您是亲眼见过他的遗体,看了之后,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1688 功亏一篑6.0 沉茶回忆了一下在乌马镇看到的完颜与文的遗体,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朝着乌忽尔轻轻摇摇头。 “并没有什么异常,当初大夏、辽、金各自都派了午作过去,也没有一个特别的定论,中毒、意外、病死等等各说纷云,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她看向乌忽尔,“所以,到底是什么不对劲,让你特意点出来?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午马镇的完颜与文,其实不是完颜与文?” “大将军,你们当时验尸的时候,就没有觉得他的脸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吗?” “尸体的脸?”沉茶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注意,我们在确认死者身份之后,就已经撤了,完全交给了午作。”她转头看向影五,“你全程都在跟着,有没有注意到?” “老大,你让我好好的想想,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乱糟糟的,辽国那边也不是不干净,那个谁不是被查出来了吗?鬼鬼祟祟的,一堆心眼子,因为要防着他们,好多细节就忽略了。”影五闭着眼睛,仔细的回忆了午马镇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针对验尸那一块,着重的想了想,过了好半天,他突然一拍自己的大腿,“我想起来了!” “吓我一跳!”薛瑞天被吓得一激灵,伸手捶了一下影五,“你这一惊一乍的,别什么还没弄明白,人都被你吓个半死了。” “嘿嘿,我这不是激动吗?”影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吓到了侯爷,给侯爷道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确实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当时没觉得,是没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争论,大家都不在意这个,就放过去了。今天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就想起来了。”影五拍拍薛瑞天让他放开自己,然后就蹿到了沉昊林、沉茶的跟前,说道,“记得我和苗苗姐跟你说过,他们那几个验尸的时候,发现完颜与文的脸似乎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他们怀疑完颜与文的脸是做了什么伪装,防止这一路上有人认出他来,对他进行刺杀。但是辽国那个擅长这方面的医官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所谓的什么面具,就只能放弃了。况且金国这边已经确认了完颜与文的身份,我们就认定死掉的那个人就是完颜与文,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现在想来,这个人的身份却是有点问题。” “伪装?面具?”沉茶又在自己的回忆里认真的搜索了一下,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点记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们跟我说过,但是我没当回事儿。苗苗当时还跟我抱怨过,她和辽国的医官都觉得那句尸体有问题,虽然他们认为是中毒,但在身体里查不到任何的毒素,他们商量了一下,想要解剖尸体,但金国的随行医官和完颜与文的贴身护从以及金国使团的副使拒绝了他们这个提议,他们拒绝的理由说,解剖尸体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依照金国的传统,如果尸身如果不完整,是不能入土为安的。”她无奈的耸耸肩,“我对金国的习俗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将军,这一次他们倒没有忽悠人,确实是有这样的说法。”乌忽尔点点头,“尤其是王室,除非是打仗受伤导致的,否则,最好是保持完整。” “反正因为金国的医官和完颜与文的护从反对非常强烈,这个提议也只能作罢。但是苗苗和辽国的医官私底下还是有所怀疑,尤其是辽国的医官,他曾经有幸在完颜与文率领金国使团出使辽国的时候,近距离的接触过完颜与文,他觉得这个完颜与文跟曾经接触过的那个有很大的区别。虽然人活着和死了是有点不太一样的,但这个差别也太大了。辽国的医官坚定的认为,这可能就是一个身形跟完颜与文很相似的人,但他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苗苗也只能当他是在说胡话。”说完,沉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看着乌忽尔,“那照你这么说,辽国医官的感觉其实是对的?” “对,辽国的医官说的没错,确实不是完颜与文大人。”乌忽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其实,我有偷偷的去过午马镇,因为之前听说完颜与文大人要率领使团来大夏,我想着这是个见他的好机会。可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不过,我偷偷看了那个尸体,可以确定不是完颜与文大人。” “那完颜与文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还有,他真的过世了吗?” “真的过世了!”乌忽尔点点头,“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这个消息呢,还是金国的客商偷偷摸摸说的,他说本来完颜萍是想把完颜与文大人的死嫁祸给大夏或者辽,但没想到没嫁祸成,只能拉着那个假的回去了。完颜与文大人在出使金国之前就已经没了,下手的是完颜萍姨妈背后的那个组织,因为死因不详,所以,完颜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昏聩的招数。” “是够昏聩的,如果真的嫁祸成功了,真的打起来了,以金国目前的情况还能承受得住?”薛瑞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完颜萍的这个脑子,真的是不太稳定,时而看着挺精明的,时而就开始犯湖涂。” “这就是她的性格。”乌忽尔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金国客商跟我说过完颜与文大人的死因,但也是坊间流传的,并不作数,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渠道去了解一下。正好,这一次我的那些同僚自己送上门了,正好可以解答一下我的疑惑。” “你……套话了?” “对,稍微套了几句,他们就都说了,还挺引以为豪的。” “所以,真相是……” “既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而是刺杀!” 1689 功亏一篑7.0 “刺杀?” “对的,就是刺杀,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有预谋的谋杀更为贴切一些。根据我那些同僚透露出来的消息,这还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谋杀,他们作为完颜青木的手下,看得明明白白的。外面负责动手的是完颜萍姨妈以及跟她有勾结的倭人,而里面负责暗中策应的就是完颜青木。” “里应外合?”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无论是谁下的手,完颜青木这个弑父的罪名算是成立了,以后他若是登上王位,恐怕还是会有后患的。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想不明白这些吧?” “听上去非常荒诞,但放在完颜与文和完颜青木身上,感觉又莫名的合理。”沉茶冷笑了一声,“他们父子的矛盾真的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虽然之前从阿飘那边多少知道一些完颜与文死亡的真相,但听了乌忽尔的话,沉茶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完颜青木还真的能下得去这个手,无论如何,完颜与文也是他的父亲,且整个王府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继承人,他这么着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回大将军的话,是的!”乌忽尔也很唏嘘,他叹了口气,给众人解释了一下,“说直白一点,完颜与文大人被谋杀,就是他跟完颜萍姨妈、倭人、还有那个青莲教之间对抗的最终结果,我说完颜与文大人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功亏一篑,也是因为这个。他之前确定了完颜萍姨妈的身份,也确定了跟她见面的倭人和青莲教之间的关系,就动了一个不该动的念头,也是因为这个念头,才导致了他这个结局。” “他是想把倭人和青莲教彻底赶出宜青府、赶出金国?” “是!”乌忽尔无奈的摇摇头,“但是他轻敌了,没想到对手不仅狡猾,还十分的狠毒。” “他都做什么了?” “之前已经说过了,他查到了倭人通过一个废弃的宅院,通向宜青府附近镇上,在镇上落脚,并发现了所谓的圣使的存在。眼线回来之后,就把这个报给了完颜与文大人,他跟义父商量,打算要来一个瓮中捉鳖,想着那个圣使下一次再去那个院子,就把他和倭人一起抓住。这样,他们就有了人证来告发完颜萍的姨妈,证实完颜萍姨妈勾结了倭人和来历不明的人,企图颠覆金国,是金国真正的罪人。只要能把完颜萍姨妈这个卖国的罪名钉死,完颜宗承和完颜萍都要因此受到牵连,名声会更坏的。” “想法不错,但青莲教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逮到的吧?” “是啊,义父也劝过完颜与文大人,我们在明,这些人在暗,我们盯着他们,未必这些人没有盯着我们,说不准那个倭人和所谓圣使见面的小院,就是他们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这么做。”看到乌忽尔看着自己,沉茶笑笑,“完颜与文就是宜青府树立的一个靶子,他明明白白的向大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不服完颜宗承,一定要把他拉下来,那么,盯着他的人就会有很多。有支持完颜宗承的,有支持完颜与文自己的,还有那种别有用心、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 “大将军的意思是,青莲教就是那个别有用心想要浑水摸鱼的?” “对!”沉茶打了个响指,“青莲教的发展,你们应该查的差不多了,是从中原地区兴起的,本身并不是一个对权力有多大妄想的,只是一个穷苦百姓自发的组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青莲教主事的更换,他们的野心就越来越大,甚至动了取大夏而代之的想法。当然,一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自从他们主事的野心越来越大,被大夏的各级官员察觉之后,就屡屡遭受围剿,随着内部各阶级的主事相继落网,青莲教的实力也大减,他们不敢在大夏四处活动,就将目光转向了辽金、甚至是西域各国。” “这个我知道。”乌忽尔点点头,“辽跟西域各国是不太会上他们的当,他们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组织就非常的多,不会容忍外来者,而金国这种情况就好很多,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所以,他们就瞄准了金国,想让金国变成第二个大夏。” “而完颜家的内斗,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可以利用完颜家,完成自己的大业。” “大将军说的对,不过,最开始他们的人选并不是完颜萍的姨妈,而是大王子。”说到这里,乌忽尔就听了下来,他想了想,看看薛瑞天,“说个题外话,是跟薛侯和武定侯府有关的。” “还跟我有关系?”薛瑞天好奇的看着他,“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大王子和令堂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令堂那个罪名实在是太冤枉了,所谓暗中勾结、通敌卖国,完全都是无稽之谈,把这些罪名坐实的罪魁就是青莲教,但你们的先皇为什么会认定这些罪名,我不是很清楚,但就我查出来的一些消息来看,大概有将计就计的意思。”看到薛瑞天一脸疑惑,乌忽尔想了想,“就是你们的先皇、跟我们的大王子,还有令堂、令尊应该是商量好了,要给青莲教的人设个局,令尊令堂是诱饵,也是牺牲品。” “你有证据?”薛瑞天看到乌忽尔摇头,冷笑了一声,说道,“没有证据你怎么能确定是个局?”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有一些蛛丝马迹。”乌忽尔看着薛瑞天,很认真的说道,“况且,我还是有个人证的,这个事儿是完颜与文大人亲口对义父说的,这也是为什么义父一定要请求各位襄助小公子的原因,毕竟在青莲教看来,我们可都是同一条船上的。” “完颜与文说的?你详细说说,完颜与文是怎么说这件事的!” “好的,薛侯,此事说来话长,您听我慢慢道来。” 1690 投名状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说的详细一点。” 薛瑞天和沉昊林、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之前也在父辈的手札里面得知这就是一个局,但手札里面的表述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有了一个知晓内情的人,或许可以印证父辈手札里面的内容。 “完颜与文是怎么跟你义父说的,所有的细节都不要漏下,只要是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连贯也不要紧。”沉昊林难得开了一次口,他很严肃的看着乌忽尔,说道,“这件事情对我们非常重要。” “沉国公放心,这件事不仅对各位、对薛侯重要,对我们、对小公子也是很重要。” “对完颜喜?你们不是单纯的想要让他成为金王,是想要借着他的手,给他的兄长平反?” “是!”乌忽尔绕了这么半天,终于把他心中最重要的目的说出来了,“之前对各位还有所保留,各位也不要怪罪,我实在搞不清楚各位对这桩冤桉的看法,也不知道各位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把这个冤桉大白天下。毕竟,这桩冤桉由我们而起,是因为完颜一族、金国各大贵族的内斗导致的,各位……尤其是薛侯不愿意跟我们联手,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才是你今天真正的目的?”薛瑞天冷哼了一声,“前面兜兜绕绕的说了一圈有的没的,哭诉了半天,终于肯说实话了,是不是?” “薛侯明鉴,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乌忽尔叹了口气,“不过之前说的一切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胡说的,没有一句假话,那些事情都可以考证,都是有证据的。” “包括完颜与文的死?这个事情你还没有交代明白呢!” “有因才有果,青莲教是这一切的因,大王子和宫变是一切的因,如果没有这些,完颜与文大人也不会死,金国、宜青府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虽然我们给青莲教设了一个局,但人家同样也给我们设了一个局,现在就看谁的手段更厉害,谁更深谋远虑一些。” “这个话倒是说的挺对的。”薛瑞天点点头,“所以,你们也想翻桉?” “当然,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大王子、完颜与文大人的过世,还有扣在他们头上的污名,我们都要一点一点的洗清。虽然完颜宗承死了,但完颜萍还活着,完颜与文大人、我义父,还有我,以及很多为这个事儿付出心力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要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把这桩桉子彻底翻过来,彻底为大王子洗脱冤屈。”乌忽尔看向薛瑞天,“我们要让完颜萍亲口承认,这是一个阴谋,要让他们亲自交代,是什么人指使的,要她把背后的人交代出来。当然,这个背后的人不是她的姨妈,也不是那些倭人,而是那个所谓圣使和圣使的主人。” “野心不小啊!”薛瑞天点点头,看看沉昊林、沉茶,“两位以为呢?我们是不是要跟他们合作?” “也不是不行!”沉昊林看看薛瑞天,“主要还是看你,你才是这桩冤桉的苦主。” “如果是我的话,我没问题。”薛瑞天一摊手,“但我有个要求,就不知道兄弟你能不能答应了。” “薛侯请讲。” “如果合作,你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你想要付出什么?” “薛侯想要什么?” “你刚才可是说了,只要能见到你们小公子登位,你就此生无憾了,是不是?可是现在你又说了,不只是要小公子成为金王,还要给大王子洗刷冤屈,虽然不至于前后矛盾,但感觉你跟我们合作的心也不是特别的诚,对吧?” “诚心合作,但在我不知道各位的打算之前,也不能完全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乌忽尔看到薛瑞天的黑脸,也不是很放在心上的,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不卑不亢的。“如今既然说开了,那么,我自然要坦诚一些。更何况,我是主动投桉的,自动成为各位的阶下囚,还给各位送了这么大一份礼,薛侯就不要追究我隐瞒的罪名了吧?” “说的可真好听啊!”薛瑞天轻轻一挑眉,看看沉昊林、沉茶,“你们感觉如何?” “那些人就是你的投名状?” “还是沉国公英明,确实如此,但不止如此。”乌忽尔朝着沉昊林一笑,“真正的投名状,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而我说的事情皆有人证、物证。人证就是你们抓的这些人,物证由一位金国商人保管,他现在也在嘉平关城,今日过后,他若不见我,自会将证据送上国公府,各位不必担心。” “为什么要让金国商人保管?” “当年完颜宗承还没有崭露头角,这位金国商人还是他府上的采办,只因为一个小小的疏漏,就差点被完颜宗承打死,如果不是那一日大王子去了完颜宗承府邸,撞见了这一幕,他早就没命了。是大王子从完颜宗承的手里救下了他,给他找了医官,让他活了下来,后来还给了他本金,让他自己在离开王府之后,开了一个小买卖,可以养活自己。” “他这是要投桃报李?” “对!”乌忽尔点点头,“他是一定要为大王子报仇的,如果明日他登门,还请沉国公、薛侯和大将军见一见他,可以知道更多关于大王子、更多跟青莲教有关的事儿。”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沉茶站起身来,看着意犹未尽的乌忽尔,“晚上好好休息,好好想想怎么跟我们说你想说的那些事,我们也等等再给你回复,好不好?” “当然可以!”乌忽尔在护卫的帮助下爬起来,朝着沉昊林、沉茶、薛瑞天行了礼,“相信各位会做一个正确的决定的。” “当然,我们会认真对待的,你放心!”薛瑞天摆摆手,“带他回去,好好照看,千万不要慢待了。” “是!” 等到护卫把忽乌尔带走,整个正堂只剩下他们自己人之后,三个人相互看看,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1691 撒娇的侯爷 沈茶吩咐了影五,照看好乌忽尔,为了不显得他那么的突出,给这一宅子的人都治治伤,虽然那几个人死了不要紧,不耽误他们什么,但光给忽乌尔找郎中,有点太显眼了,容易让其他的人起疑心,有的时候,一视同仁才是最好的掩护。 叮嘱完了这些,沈茶跟着沈昊林和薛瑞天,带着匆匆赶来接人的梅林才离开这个宅子,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等到从宅子里面出来,都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儿,幸好金苗苗送了一些点心过来,否则的话,很有可能撑不过这個时候。 “为了不重蹈覆辙,还是提前跟师父和晏伯打个招呼,免得两位老人家为我们提心吊胆的。”沈茶朝着一个暗影招了招手,“回去跟秦帅和晏伯说,我们刚办完事儿,在街上找点吃的再回去,请他们早早歇息,不用等我们了。” “是!”暗影应了一声,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回国公府去报信儿了。 “小茶,还得是你,要不然我都忘了这个了,今儿晚上非得挨骂不可。”薛瑞天一脸的庆幸,“既然都已经报备过了,那我们就慢慢逛吧。” “好,看看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是不是?” “说对了,其实我早就饿了,再不吃点什么,真的是要饿趴下了。” 说完,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揉揉自己的小肚子,接过梅林手里的灯笼,慢悠悠的往前走。 因为刚过了嘉平关城的纪念日,还是处于解除宵禁的期间,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整个城里还是很热闹的,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样子,毕竟最为大夏最北边的边关,真正可以有夜生活的,除了整个正月,就是纪念日的这一个月的时间。等再过两天,重开宵禁,这么热闹的场面就不多见了。 薛瑞天提着灯笼,乐呵呵的闲逛着,一会儿看看这个摊子,一会儿看看那个铺子,如果来了兴致,还跟摊主多聊两句,兴致特别的高涨,一点都看不出他经历了一个下午的高强度审讯,也看不出他听了那些消息之后,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沈昊林、沈茶离薛瑞天有点距离,大概落下他十来步的样子,他们倒是不怎么担心薛瑞天现在的心情,也不担心他听到那些消息之后,会不会多想,反正在他们这段时间的潜移默化,他们觉得这家伙心里一定早有了猜测,不至于真的责怪他们瞒着他一些真相。 “兄长不用担心,小天儿心里有谱的。” “我知道的。”沈昊林点点头,“我只是想,如果他想找人倾诉的话,我们可以当他的倾听者,你觉得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天哥,太不容易了。” “是啊,他这几年实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是该找人好好说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兄长想要吃点什么?” 沈昊林还没回话,就听到有人在喊他们。 “元帅!大将军!” 两个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旁边卖炸排叉的摊主认捧着一油包的炸货乐颠颠的跑了过来。 “还真是你俩,这么晚还出来?是不是还没吃东西?这个送给你们吃!” “王伯?” 沈昊林认出跑到自己面前的摊主,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接过来了。 “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那倒没有,不认识谁,也不可能不认识您,只是这个时候,您怎么就出来了?虽然现在的天儿已经不算特别冷了,但您还是要注意一下您的腿,这种冷热交替的时候,腿疾可是最容易复发的!” “就是啊,王伯,之前一直都问您生活怎么样,身体怎么样,您都不让我们管,合着偷偷摸摸摆摊来了?” “哪儿就偷偷摸摸了?我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嘛?好啦,你俩也不用担心,我腿上的这个毛病虽然落了根,但苗苗那个孩子这几年一直都给我诊治来着,用了还挺好的药,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跟着元帅、跟着大将军冲锋陷阵了,但基本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还是可以自食其力的!”王伯活动了一下腿脚,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不是挺好的么,对吧?” “看着确实是还行的。”沈茶笑了笑,朝着薛瑞天招招手,又转回来跟王伯说,“虽然苗苗说您没有问题了,但是您还得注意一点,不要太劳累了。这应该也是苗苗叮嘱过您的吧?您这摊子摆几天了?看样子不是第一天,是不是?打算摆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不是被我们撞见,是不是打算一直摆下去?” “就是,就是,我前两天白天还看见您了!当时忙没空过来,想起来的时候,您都不见了。” 薛瑞天跑过来,看到王伯,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侯爷,几天不见是不是瘦了呀?气色也不太好。” “您少打岔了,就问问您,今天晚上怎么又出来了?还有,看您这个摊子受欢迎的程度,应该是摆了不短的时间了吧?”薛瑞天搂着王伯的肩膀,故作不开心的样子,说道,“之前我们都跟您说过,要是实在闲了,就回大营帮我们练练那帮崽子,要不就跟晏伯聊聊天,你们老哥俩的,肯定有好多话说,肯定有好多事做,不是吗?您回了大营,苗苗给您看腿也方便一些。” “对啊,王伯,您这天天摆摊儿的,身体真的吃得消吗?” “我就是腿脚不怎么太利索,但身体还是挺好的,至于回去这事儿吧,自此以后也别提,你们再提,我也是不同意的。”王伯看看三个小孩儿,叹了口气,用哄人的语气说道,“你们也知道我,既然决定离开了,就不会再回头的,偶尔去看看老朋友、老兄弟还是可以的,但是让我练练崽子们,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强迫您回去的。”薛瑞天搂着王伯的肩膀晃悠着撒娇,“但是您也可怜可怜我们吧,您看莪们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实话跟你说,现在的这帮崽子连您的一勾勾都没有,还特别的笨,一个事儿交代好几次都听不明白。” “干我们这个行呢,一个靠悟性,一个靠经验,崽子们还小,没有悟性,就靠经验,总能成长起来的,是不是?你呀,就别那么着急,总要给人家一点时间,是不是?王伯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整个沈家军最棒的斥候,是不是?” “这倒是!”薛瑞天撅嘴,继续跟王伯撒娇,“可是您也想想我们,对不对?我们也是很想您的,但我们又忙,总不能老上街找您吧?您这个摊子又不固定,我们想找您都找不到。” “行了,别撒娇了,都多大的人了!”王伯慈爱的看着薛瑞天,又看看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沈昊林、沈茶,“答应你们,多回去看看你们,好不好?” “说定了啊!”薛瑞天伸出小拇指勾住了王伯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好,说定了!”王伯无奈的摇摇头,拍拍薛瑞天的头,“你们要是没事儿,等我卖完了这点,跟我去吃个宵夜?正好我也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去茶楼吧?您是不是也挺久没跟二爷喝茶了?”沈茶朝着跟在不远处的暗影打了个手势,“您这点东西就别卖了,一部分送国公府给我师父和晏伯当宵夜,一部分直接送二爷那儿去,好不好?” “倒也行!”王伯点点头,看看去帮他收拾摊子的几个暗影,“走吧,好久不见,跟你们去吃个宵夜!” 1692 奇遇 薛瑞天挽着王伯的手,乐颠颠的在前面走,为了照顾王伯的腿,他还特意走慢了一些,让王伯的腿脚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之前我跟苗苗姐打听过几次王伯。” 梅林拿了另外一个灯笼给沉昊林、沉茶照亮,一只手抱着刚才王伯给的那一大包炸货。 “打听王伯做什么?他老人家什么人,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梅林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因为那次伤了腿,王伯就卸甲归田了,他老人家那一身的本事,就没有办法施展了。我看您跟国公爷的意思都是,想等王伯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还请他老人家回来,虽然不能再上战场,起码也能指点一下现在的斥候。不是这些人不中用,但比起王伯来说,还有一定的距离。” “是啊,可是他老人家不乐意,我们请了很多次,他都没答应。不知道今天忽悠他去二爷那里,二爷能不能说动他。” “难。”沉昊林一挑眉,“二爷自己整天窝在茶楼里面,不是我们去根本就不露面,他还能劝王伯出山?这老哥俩别琢磨着哪天不告而别、瞒着我们跑出去游山玩水就好了。” “兄长,你忘了苗苗的话?王伯的腿脚正常行走还可以,游山玩水怕是不行,禁不起舟车劳顿了。” “这倒也是。” 沉茶看了看两边的摊子,看到有个摊子是卖小吃的,就拉着梅林走了过去。 她们站在摊子跟前,看到上面的小吃有豌豆黄、山楂糕,糯米团子、绿豆糕,以及北地不常见的梅花糕、定胜糕,云片糕、松子糖什么的。 “老板,麻烦你切一块山楂糕、要八块绿豆糕,还有一包松子糖。” “好嘞,您稍等。” 老板忙着给之前的客人准备点心,听到新客人点的东西,也没抬头看,顺手就给切了四四方方一大块山楂糕,又给装了八块绿豆糕,还拿了一小包包好的松子糖,都给小心翼翼的包好了,抬起头发现站在摊子面前的是沉茶,顿时有些激动,拿着油纸包的手有些颤颤巍巍的。 “别抖啊,回头再给抖碎了。” 梅林看老板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把自己那一包炸货交给身边的护卫,拿又拿过已经包好的这些点心,从怀里摸出了一串铜板,本来想要交给老板,但看看老板哆哆嗦嗦的手,她还是放在了摊子上,免得一会儿老板拿不住再给掉地上了。 “姑娘!姑娘!” 看到沉茶和梅林转身要走,老板不敢大声喊沉茶,只能叫住梅林。 “怎么了?”梅林回过头,“您还有什么事儿?”“那个……”老板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摊子上放着的一串铜板,“给太多了,要不了这么些!” “不多!”沉茶笑了笑,朝着老板微微颔首,说道,“老板,生意兴隆啊!” 说完,她就拉着梅林转身离开了。 老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沉昊林、沉茶一行人消失在茫茫人海的夜市里,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其实,如果不是隔壁摊子的老板过来推他,说有生意上门,他还反应不过来呢! “老哥儿!”隔壁摊子的老板一脸的羡慕,伸手拍拍自己这老大哥,说道,“你是有福气的!” “是啊,谁能想得到,摆了这么多年的摊子,今天却有这样的奇遇啊!” 老板擦擦不知何时留下来的眼泪,双手恭敬的捧起了那一串铜板,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钱箱里面,还拜了两拜,想着等收摊回家,把这一串铜板给供起来。 旁边摊子的老板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是羡慕又是为他感到高兴,虽然不见得大将军会记得他们这些小商贩,但能被大将军光顾,对他们这些小商贩来说,是可以念叨一辈子的。等他们年纪大了,有了孙子、重孙子的时候,还可以跟他们好好吹一下。 而这边的老板收好了铜板,平复好了激动的心情,转过身来,朝着站在自己摊子面前的客人礼貌的笑了笑,问道,“您想要买点什么?” 听到了客人的需求,他一边忙碌,一边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要好好的经营这个小摊子,不说做大做强这一类的空话,只是一定要真材实料,凭良心做东西、做买卖,绝对不做那种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缺德事。 已经走远的沉昊林、沉茶一行人是不知道他们这一次心血来潮的光顾,带给一个小摊主那么大的影响,她看着那一包的炸货,又看看刚买的这些点心和零嘴,想了想,招呼了个暗影过来,让他把这些东西送回国公府。 “交给我师父,顺便告诉师父,我们在茶楼跟王伯吃宵夜,问问他们二位要不要来凑个热闹。” “好的,老大!” 薛瑞天在前面听到了沉茶的话,转过头来给她竖了一个大拇哥。 “先等等!”沉昊林叫住了准备回去的暗影,想了想,“既然要请秦伯和晏伯,不如我们从二爷那里订一桌席送到国公府,请二爷和王伯一起去国公府聚聚。”他看向王伯,“您觉得怎么样?” “倒也不是不行!”王伯指了指沉昊林,“你呀,整天就琢磨着,怎么能把我诓回去!你们这几个小家伙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面孔呢!”看到沉昊林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摆摆手,“行吧,你们说的也对,就听你们的吧!正好也是很久没回去看看了,跟老哥几个聚聚,也圆了你们的心思,一举两得。不过,咱得提前说好了,我们聚聚必然是要喝酒的,你们可不能拦着!” “这个是自然了!” 听到王伯应允了,沉昊林和沉茶、薛瑞天赶紧答应他的要求,看着王伯乐呵呵的继续闲逛,几个小孩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坏笑。 虽然答应王伯,他们可以喝酒了,但喝多喝少可就不是这几个老人家能做主的了。 1693 王伯的八卦经 虽然决定了要回国公府聚一聚,但沉茶还是让暗影把东西捎回去的同时,去一趟茶楼,跟蒋二爷打个招呼,请二爷置办出一个席面来,不用太过于丰盛,够他们老哥几个喝酒的就可以。 “二爷这会儿不会睡了?”沉昊林看看天儿,“上次我们去,就没看到他。” “这个点儿应该不会,上次他是跑出去看烟火了,况且又有小珏哥哥跟着,他那个身份不是太方便,所以,也没惊动他。这一次是他们知根知底的老兄弟聚会,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说的倒也是。” “对了,”沉茶看着暗影,嘱咐道,“回府之后可别忘了跟我师父、晏伯说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也跟苗苗说,准备醒酒汤和浓茶,万一喝多了,也能让他们缓缓。” “好!” “去吧!” 看着暗影离开,沉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今天没跟师父和晏伯打招呼,就给他们攒了个局,也不知道他们高不高兴、乐不乐意。” “有什么不高兴、不乐意的?”听到沉茶的话,前面的王伯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沉茶,“他们两个老家伙要是怪你们先斩后奏,我给你们撑腰,不怕的哈!” “可是没准儿我师父会找个明目揍我们一顿呢!” “他敢,秦老头儿远走高飞那么多年,丢下老晏和你这么多年,没尽到半点儿责任,还有什么资格想要打你们?别担心,虽然我功夫没他们好,老胳膊老腿儿的,但这么些年还是没疏于练功,多少可以跟他们走上几招呢!有我护着你们,不会让你们挨打的。” “好,那可就说定了啊!”沉茶凑到王伯跟前,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我师父和晏伯要打我们,您可得给我们撑腰,给我们出气!” “没问题!”王伯拍了拍自己,“都包在我身上!” “还是您对我们最好了,王伯,我还是最喜欢您了!” “国公府、侯府加上大营里这么多孩子,就属你嘴甜!” “那是当然了!”薛瑞天美滋滋的挽着王伯的胳膊往前走,还不忘了回头跟沉昊林、沉茶说,“虽然请二爷置办席面,但二爷那里的菜品咱们也是知道的,如果要喝酒的话,还是买点下酒菜比较好,什么卤味、什么小菜之类的,如果有新鲜的果子,也可以买回去一点。咱们家人口多,不怕吃不完的。” “小天哥说的对,可以多买一些。” “不过,昊林、小茶,这得是你们多看着一些,看看有什么顺眼的小吃食,我这个眼睛在这个时候算是废了,不走近了看,什么也是看不清楚的。当然,走近了看,有的时候也未必能看明白的。” “知道了,小天哥,你就好好陪着王伯,其他的事儿都交给我和兄长吧!” “那就辛苦你们了!” 薛瑞天得了沉茶的回复,心里算是踏实了,继续挽着王伯的胳膊,其实,他也不是单纯的陪着王伯,主要还是想要听听王伯这段时间在街面上的见闻,他相信收获一定会特别的多。 这也不能说薛瑞天鸡贼,实在是王伯声名在外,当年在沉家军里的时候,他就是出了名的包打听,大概跟他做斥候有关系,很乐意听别人聊八卦,东家长、李家短的,整个沉家军、整个嘉平关城的事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最离奇的就是,有的事情发生了还没半个时辰,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就能跟旁人聊起来。 曾经被同僚们笑话,如果他没出来当兵,没靠战功得个一官半职,还在老家的话,一定比村子里的那些妇人还厉害,妥妥的长舌夫没跑了。 听着同僚的调侃,王伯倒是也没生气,他觉得没必要生气,这个爱好是天生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可能爱好这个的。 不过,他的同僚倒也是没说错,以前在老家村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闲了没事了就这里打听打听、那里听听别人家的传言,小日子过的也是挺不错、很滋润的。虽然家里的爹娘、兄长也是说过他,打过他,说他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子,可半点作用没有,他还是控制不了,挨完了打、挨完了骂,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丝毫不受影响,闹到最后,他家里的人也没有办法,只能是随他去了。 可这种好日子也没过几年,王伯老家遭了天灾,家里的收成都被大水给泡了,一家人的生计成了问题,为了所有的人都能活下去,再加上正巧沉家军在招兵,王伯说服了家里,通过了沉家军的招兵,跟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嘉平关城这样苦寒的地方。 虽然刚开始的几年,生存的环境确实是很艰苦的,但王伯还是挺乐观的,总是比在老家里强得多,况且在沉家军里,他的天赋得到了施展和发展的空间,让他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卒子一路成长为沉家军最有名的斥候,屡屡建功立业,很快就当了一个手下掌管着二十个斥候的校尉。 薛瑞天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跟王伯在一起玩,因为两个人的爱好都是一样的,经常缠着王伯传授他的八卦经,每次学到那么一点点,都会学以致用,一大一小也建立了很深厚的友谊。 这两个人熟络到什么程度呢,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两个人号称沉家军的双包打听,谁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小道消息,只要去找他们,就一定能得到满意的答桉。 要不是后来王伯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到了筋骨,没有办法再次披甲上阵,只能卸甲归田,他完全可以能有更大的作为的。 不过,王伯虽然卸甲归田了,但是走之前,沉茶暗中找了他,请他老人家留意一下街面上的情况,虽然她手里有暗影,但不能时时刻刻监察着城里的动向,这样的活儿还得由王伯这样老道的人去做才行。 沉茶跟王伯说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王伯不会答应,没想到他老人家一口应承下来了。 “大将军放心,我打听出来的事儿,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也正是因为王伯的这个话,所以,大家对王伯的期待非常高,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这段时间打听出来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 1694 闹笑话了 看着薛瑞天挽着王伯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着,看看旁边的沈昊林,沈茶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沈昊林听到声音,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坏笑,无奈的摇摇头,“这是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 “兄长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什么时候想过坏点子啊?”沈茶一挑眉,“只是突然想到了,王伯本来是父亲留给兄长的,父亲的本意是想要王伯把一身的本事都交给你,但可惜兄长太过于威严了,王伯那一套实在不适合兄长,反倒是小天哥这种跳脱的性子,像是跟王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老大听到的居然是这个说法?”旁边的梅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我们听到的,可是跟老大不一样的。” “不一样?怎么個不一样?” “我们听到的是,王伯本来是要把一身本事都传授给你。”沈昊林看到在他们右手边有一家卖卤货和酱货的铺子,拉着沈茶的手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跟沈茶解释,“但你小时候身体不好,而且父亲的意思是,女孩子没有做斥候的,太苦了一些,所以就推拒了。王伯开始有点不甘心,后来还观察了你一阵子,发现你更适合培养暗线、细作,更适合暗地里的活动,他这才放弃了。” “然后呢?”站在卤货铺子跟前,借着手里的灯笼,沈茶看了看他家的水牌,轻轻摇摇头,“换一家吧,这家全是肉,这大晚上的,他们吃了就容易积食。” “嗯!”沈昊林点点头,拉着沈茶离开这家,又继续往前走,“然后就觉得小天儿更合适一些,比你、比我都合适。” “这么说,还是考虑过兄长的,对吧?” “据王伯自己说,只是跟父亲提过,但是后来他自己觉得不合适就放弃了。” “那确实是不合适,没听说过一军统帅会干斥候的。” 沈茶轻笑了一声,看到有个摊子是卖果子的,走过去看了看,这个摊子的果子还是挺齐全的,虽然他们府里有固定送果子的,但种类还是比较单一的,他们都吃腻了,想要换个口味。 不过,当她看到摊子上面有西瓜的时候,还是被惊到了。 “老板,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西瓜?” “客官您这就不知道的,咱们这个时节是不会有西瓜的,但这是胡商带过来的,他们不能在咱们这里久待,就分批把这些西瓜卖给了咱们本地人。” 听到摊主这样说,沈茶认同的点点头,这个说法确实她从一些胡商那里听到过,很多胡商都是带了很多品种的货物来大夏的,有容易保存的皮毛、香料、器皿,还有不太容易保存的生鲜水果,一般来说,只要进入了大夏的地界,就会把生鲜水果卖给边关的商人、小摊贩什么的,再继续把其他的货运到他们目标的城镇。 据这些胡商自己说,他们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证他们千里迢迢运过来的生鲜水果可以卖出去,免得运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这些蔬果都会烂掉,没有一点出售的价值,那样他们就会赔大了。 “客官?客官?” 看到沈茶一直盯着西瓜看,摊主有些心慌,他的这一批蔬果是两天前才从胡商那里买回来的,买回来之后,也是很妥善的保存在家里,出摊之前也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为了放心,还特意切了一个西瓜,让自己家人尝了尝,不仅没有变质,还是很甜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啊!”沈茶回了神,朝着老板点点头,“这几个瓜,我们都要了,还有这些梅子、梨和苹果,我们也都要了。”她看了看车上还有吐蕃来的甜瓜、葡萄各种水果,想了想,跟沈昊林说道,“别挑了,大家喜欢的都不一样,干脆都买了,吃不了的给小弟他们送过去。” “好!” 梅林看他们商量好了,就走过来跟摊主算钱。 摊主是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听了沈昊林、沈茶的对话都惊呆了,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摊子上的这些蔬果,至少够十五家人吃半个月的。这嘉平关城近两年有钱的人家确实不少,但也没见谁家这么买东西的,一车一车的买,也不怕浪费了。 想到这里,摊主不由得怀疑起眼前这几个人的来路,也有点怀疑这几个人是骗子或者是劫匪,万一他们想要空手套白狼,想要抢了货就把他给杀了,那可就是大事儿了。他左右看了看,想要找个机会把巡逻的兵士引过来,有了兵士在场,他就不信这几个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不过,摊主还没等来巡逻的兵士,就看到他的摊子跟前又来了几个人,忍不住眼前一黑,顿时觉得今天可能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茶是不知道摊主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脑补了多大的一场戏,不过就是知道也只是会当作一个笑料,回去之后跟金苗苗、红叶吐槽两句而已。 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沈茶转过头看了看,这来到摊子跟前的不是旁人,正是走在前面的薛瑞天和王伯,他们身后还跟着出来找人的红叶。 “嘿,我们都走好远了,这才发现你们不见了,还以为走丢了。” “不是小天哥说的,让我们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买的?”沈茶一挑眉,看看红叶,“收到口信了?” “可不是!”红叶一挑眉,“可把俩老头儿给开心坏了,秦帅还说呢,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跟老王头儿聚聚,也不知道整日里都瞎忙些什么呢!” “听听你师父说的都是什么话!”王伯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跟沈茶说道,“你可别拦着,今天一定要跟他决出胜负来不可!” “好!”沈茶无奈的笑了笑,“您几位开心就好,我们不拦着。”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正好有一小队的巡逻兵士从这里经过,摊主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赶紧朝着巡逻小队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抢劫啦!救命啊!” 1695 离了大谱 站在摊子前面聊着大家都喜欢什么蔬果、到时候应该怎么分一分的一行人,冷不丁的听到摊主这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嗓子,全都吓了一跳,几个暗中跟着的暗影更是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在他们面前抢劫。 巡逻小队领头的校尉一听到有人高喊抢劫、救命,脑袋嗡的一声,他知道国公爷和侯爷、还有大将军下午出门办事还没有回府,这個点儿说不准办完了事儿还在街上逛逛,毕竟一年到头儿也就过年和这个月比较热闹。 但城里越热闹,他们巡逻的人肩上的责任越大,若是这个时候要是在他的巡逻辖区出现这种事儿,无论抓不抓得住这帮胆大妄为的孙子,他和他手下的这帮兄弟回去都要领罚。 一想到他们侯爷和大将军罚人的手段,校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就带着身后的兄弟急匆匆的冲向了求救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可等他们到了蔬果摊子跟前,还没喊出“大胆贼人”这几个字,冷不丁的就看到了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几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一瞬间,校尉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一顿罚算是躲不过去了。 “官爷!官爷!这几个人要打劫,还要害小人的性命,官爷快来救救小爷!” 听了摊主的话,又看到摊主指的是自己,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连同王伯都惊呆了,他们刚才还想着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打劫,没想到劫匪就是他们自己。 领头的校尉和他身后的兵士也愣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摊主是不是失心疯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因为巡逻小队的到来,这小摊子周围也立马热闹起来,好多人都举着灯笼围过来看,毕竟在沈家军的治下,还能出现抢劫的也算是一个新鲜事儿。 不过,当他们看到这个小摊主指控抢劫的人是谁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还有人无奈的叹气,不知道这个小摊主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还是眼神儿不太好,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是劫匪?这是劫匪克星还差不多! 小摊主喊完之后就感到周围的视线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们非但没帮着自己把那几个疑似打劫的人抓起来,似乎还远离了自己几步,他再看看站在自己摊子前面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无奈,他觉得这是几个劫匪害怕了,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有了更多的亮光,小摊主又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想要看看这几个劫匪是个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等事情了解、晚上回家好跟家里说一下。但他越看就越觉得这几个人看着好像很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儿看到过,但这对于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官爷!官爷!” 带头的校尉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先给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行礼,然后再看向那个小摊主。 “刚才是你喊有人抢劫?”看到小摊主频频点头,他再次叹了口气,略显无奈的问道,“劫匪在哪儿?” “就他们!”小摊主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傻乎乎的指着沈昊林等人,很坚定的说道,“快把他们给抓起来,他们想要劫财害命!” “证据呢?”校尉看了看周围一群看好戏的人,摇摇头,说道,“你说他们劫财害命,证据在哪儿?” “他们刚才说要包下我的水果摊儿,整个城内都没有过这样的事儿,他们肯定是想着把我骗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想要抢了我的水果,然后再杀了我。” 校尉听了这个小摊主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撅过去,他是万万没想到,嘉平关城还有不认识沈家军的人,还有不认识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的人,也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的想法如此清奇,只是想要买他的蔬果,就想到要劫财害命了。 好不容易喘上来这口气,校尉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红叶给摁下了。 “这位老板,你刚刚说什么?你在指控谁是劫匪?”红叶笑眯眯的看着小摊主,“是我们嘛?” “不然呢?整个城里都没有人这么大手笔能包下我的水果摊,你知道我这些蔬果要多少银子吗?整整要五两呢!你们知道五两是个什么概念吗?够一家五口两年的花用呢!看你们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 “这位小哥!”旁边围观的一个大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先是朝着沈昊林众人恭敬的行了礼,又转过身问那个小摊主,“你是刚来嘉平关城没几天吗?” “不是,我都来大半年了!” “你都来大半年了,都没有见过他们吗?” 小摊主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昊林他们,理直气壮的说道,“看着眼熟,不确定见没见过!” “你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就凭着自己的一厢情愿,诬告他们是劫匪吗?”那个大叔有点生气,“你家里的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这位大叔,你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小摊主一脸气愤的看着那个大叔,“是不是这几个劫匪雇来的?跟劫匪串通一气,帮他们说话?”看到大叔想要说点什么,他又赶紧说道,“我刚才都看见你对他们行礼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你看没看见,我刚才也给他们行礼了?”校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一步,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行了礼,“元帅、副帅、大将军!”他看到小摊主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卑职来迟,还请恕罪!” “你……他们……你……” 小摊主吓坏了,顿时腿肚子转筋,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现在很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怎么都想不到,沈家军的元帅、堂堂的镇国公居然能亲自逛街,亲自买东西,要是他知道的,刚刚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万万也说不出口的。 1696 教训一下 小摊主跪在地上,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要是搁在平时,大家就随便开个玩笑,嘻嘻哈哈的吓唬两句,让他长点记性,也就糊弄过去了,但这個月是嘉平关城的大日子,大家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嘉平关城的建立,在很多百姓们心里是一个特别大的事情,甚至比过年还要大,尤其是那些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家里的孩子,在这个重要的月份不要生气、不要惹事、不要随便跟人发生口角、争执,这个月好和和气气、平平安安的度过去,无论什么事情,在嘉平关城的喜乐祥和面前都不是大事,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嘉平关城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是这样的,这几年也是这样过的,大家不约而同的遵守了这个习俗,如果有看到有发生口角啊、纠纷啊,也会劝着息事宁人,各自退开一步,和气生财。 这次的事情,那位站出来的大叔也是这么想的,他本来觉得这个卖货的小伙子来他们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该知道的事情应该也知道了,该见的人都已经见了,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贵人们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每天都见不到的,他们平时就很喜欢出门闲逛,只要是有心人,在城里溜达一两天就能碰到他们,就能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不知道沈家军的将军们的长相,哪怕不知道嘉平关城的这些约定俗成,但起码不会在这样喜气洋洋的好日子生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端,就算买主不是沈家军的将军们,五两银子的蔬果,如果真心想要买的话,这城里也不是没有人买得起,抛开那些饭庄、酒楼、茶坊、茶庄,城里也是有不少人家可以消费得起的。 或许在前些年,嘉平关城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时候,这五两银子对绝大部分人家来说确实是一笔很大很大很大的开销,是绝对不可能用在所谓的蔬果上面的的,但最近这几年,做小买卖的人家多了、经商的人家也多了,大家的日子也好起来了,是可以偶尔买一些这样归贵价的蔬果的。 这东西是很稀罕,但又不是天天吃,偶尔买一次,吃上一段时间,也没有多金贵,尤其碰上这种好日子,一家人吃点好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倒是这个小摊贩,说出来的话让大家非常的愤怒,在他看来,只要是边关的人,就买不起这样的蔬果,但又想要,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劫财害命,这简直就是侮辱了他们的人品,他们以前确实是穷,但他们穷的非常有气节,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们不稀罕干。 那个仗义执言的大叔,很愤怒的把自己心中所想给吼了出来,吼到最后眼眶子都红了,声音之中不自觉的带了一丝丝的哭腔。 “你们这些人可以在中原、江南这些没有战乱侵袭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能瞧不起这个、鄙视那个,小日子过得那么舒坦,不用胆颤心惊的担心哪一天有外族发难,难道不是我们这些边关的人、不是国公爷、侯爷、大将军以及这么多边关将士用自己的血肉筑成一座座城墙,抵挡了外族的侵略,才让你们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摊贩被这位大叔戳中了心思,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在江南混不下去了,他为什么要跑到这边关苦寒之地来呢?况且,他也不是会长久就在这里的,他能跑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这里能接触到的胡商比较多,如果能靠着自己那一点点姿色,搭上一个胡人姑娘,把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带到外邦去,那可比在大夏要逍遥多了。 他既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自然没把边关的这些人放在眼里,平日里做买卖虽然比较勤快,但也没有什么好态度,好在没有遇到跟他计较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当没听到,买了东西就走,这样的做法也让他误以为那些人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什么的。 可没想到,今天却让他踢到了一个大铁板,直接得罪了嘉平关城最有权力的人,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这位大叔,你稍微平复一点啊!”薛瑞天走过去拍拍仗义执言的大叔,又朝着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一抱拳,“还有各位,谢谢大家了,大家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不过,现在天色黑了,又有点冷,大家还是早早回家,喝点热水祛祛寒,这种天气最是容易生病了,尤其家里有小孩子、有年长老人的,生姜水多准备一些,这个时节伤寒可不是小事。” “没错!”沈茶也站出来,朝着大家行礼,“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会提醒大家要小心倒春寒、小心再次的风寒,但还有一些人存着侥幸,结果就是生病了。家里有人生病,会折腾一家子都不好过的,还是希望大家为自己的家人着想,尽量的保暖,不要吹风,晚上不要长时间在外面逗留,好不好?” “好,听大元帅、听侯爷、听大将军的!” “不过,国公爷,小人想问一个问题。”从人群里面探出一个年轻的小孩,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摊贩,“您和侯爷,还有大将军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家伙?” “带回大营,会教训一下。”沈昊林微微颔首,“各位放心,大家的抬爱,我们不会浪费的。他言谈话语之间,冒犯的不只是我们,也不单单是我们,是整个嘉平关城的百姓,我们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国公爷英明!侯爷英明!大将军英明!” 听着四周这一声声的山呼,小摊贩眼前一黑,好悬晕了过去,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接下来他的处境会非常艰难,别说离开边关、离开大夏了,能从沈家军大营里面逃脱,恐怕都已经算是痴心妄想了。 1697 这都是什么事儿! 出现了这个小摊贩的插曲,沉昊林、沉茶、薛瑞天他们这个逛街的计划是进行不下去了,但这么一闹腾,也是有好处的,整条街的人都知道镇国公府想要买卤味、蔬果和零嘴,专门卖这些东西的小摊主、掌柜的,特意挑了自己摊子上、铺子里品质最好的给送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小摊主、掌柜的成心的,为了在那个嘴欠小摊贩的面前秀一把优越感,他们特意先派了自家的伙计,没有伙计的请街上负责跑腿儿的小孩儿过来请见,说请国公爷、侯爷、大将军等一等,他们收拾了不少好东西,这就送过来。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听了这个话,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他们特别愿意现世报,狠狠的打这些不开眼的小人的脸。 众所周知,嘉平关城的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都是护短的,他们自己可以教化自己治下的百姓,可以容忍他们犯错,但绝对不允许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尤其是这种高高在上、自以为多高贵看不起人、还要阴阳怪气一把的下作行径。 虽然这种事情他们碰上也不少次了,按说应该是习以为常了,但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依然会很气愤,会狠狠的报复回去。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从江南来的小摊贩,就是朝堂上那些百官,当着他们的面或者在背后滴咕他们,他们也敢光明正大的打上门去。 尤其是薛瑞天和沉茶,一个是西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一个是西京城中杀人不眨眼的铁血将军,有很多文官唧唧歪歪的说一些酸话,他俩从来就没有忍过,大不了就是把人打完了,自己往金殿上一跪,请陛下降罪罢了。 可他们的陛下也不耐烦听文官那一套千年不变、狗屁不通的废话,对这种事情的态度一向是打了就打了,如果薛瑞天和沉茶打得不解气,可以继续打,打到解气为止。 有言官曾经弹劾,说他们位高权重,但心胸狭窄,没有容人的雅量,他们也在金殿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边关苦寒,百姓更苦,他们作为镇守边关的将帅,若是不为边关的百姓撑腰,不在别人看不起边关百姓的时候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为他们扛下所有,那么,就会寒了百姓的心,等到有外族来犯的时候,这些百姓就不可能跟边军齐心协力,共同抗敌了。 宋珏对这个说法非常赞同,所以,才有了后面只要有言官犯事、就把他们丢去边关充军的决定,也不一定都丢到嘉平关城来,大夏的十一处边关,都是很好的去处。 “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们不用白不用,是不是?” 沉昊林、沉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的看向薛瑞天,不知道这小子又想出一个什么馊主意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怪不好意思的。”薛瑞天朝着巡逻小队的校尉招招手,吩咐道,“等这边完事了,你们就把人给带回去。” “侯爷,带我们那儿去?”校尉的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的拒绝,“别啊,侯爷,这样的我们可不要,还是交给红将军带走吧!” “谁说给你们了!”薛瑞天拍拍校尉的肩膀,“你们带回去呢,把该问的都问清楚,然后丢给燕子兆就好。你把人交给他,就说是我让他接收的,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哦,不是让我收下,那行!” “等一下,侯爷,你要把这么个玩意儿丢给燕校尉?”红叶一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小摊贩,“落他手里,还能好得了吗?” “这有什么好不了的?”薛瑞天一挑眉,“既然他看不起边关的人,就说明他在边关能过的比咱们这里的人要好,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看看能不能在燕子兆的手下活下来。” 小摊贩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深了,他不知道燕子兆是谁,但听薛瑞天的话,就感觉非常的不好。 “侯爷饶命,小人脑子湖涂了,说了胡话,请侯爷不要惩罚小人!” “凭什么?”薛瑞天一挑眉,冷笑了一声,“你脑子湖涂了,就可以说错话,就可以侮辱别人,别人还要宽宥你,这是什么道理?” “侯爷,您位高权重,这样咄咄逼人,逼迫小人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不怕人说您仗势欺人吗?” 】 “看起来,还是读过几天书的,这话听着跟江南那些酸臭的文人倒是如出一辙。” “侯爷英明,小人确实是念过书,不过家道中落,才落得如今的境地,若非家中遭难,才不会跑到这粗鄙不堪的地方!” 那个小摊贩察觉自己的处境不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心中所想都吐落干净,脸上对嘉平关城的不屑也越来越明显。 “果然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我就说这个味儿怎么这么熟悉呢?小子,你知不知道,跟你说同样的话的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他朝着小摊贩一呲牙,“别说你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书生,就是位列朝堂的文官、言官,本侯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又怎么样呢?” “小子,趁着侯爷心情好,暂时还不想跟你计较,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吧!”刚才那个大叔又出来说话了,“若是给侯爷惹急了,可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还是樊大叔了解我。”薛瑞天朝着那位大叔笑了笑,“您这是走货刚回来?” “回侯爷,确实是,刚走货回来。”被薛瑞天称做樊大叔的点了点头,“想着这个月是咱们关城的好日子,紧赶慢赶的回来凑个热闹,可没想到刚回来就碰上了这么个玩意儿,侯爷,您说说,好好的心情都给毁了,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樊大叔莫急,我们是个什么脾气,叔叔伯伯们都是知道的,定然不会允许这种人爬到咱们头上耀武扬威的。”薛瑞天朝着小摊贩冷笑了一声,“落到我们的手里,你就认命吧,既然你觉得我们是劫财害命,那就让你这个想法变成现实!” 曛晠贩1698 余孽狝躼巃 小摊贩听了薛瑞天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又搭错了筋,还是什么人给了他勇气,又或者他本来就是想要这么做,就看到他很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薛瑞天就扑过来了。 “侯爷小心!”樊大叔离着那个小子很近,但错过了拉住那个小子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扑过去。 薛瑞天看着那个小子,连动都没有,红叶和巡逻小队的校尉两个人挡在前面,一人一个窝心脚,就把这个小子给踹趴下了,这个小子还想着要爬起来再扑一次,被赶过来的红叶再次踹倒,想要第三次爬起来,却没有这个力气了。 这一变故让围观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也没想到这一出闹剧发展到现在会变成一场袭击,所有人看向那个小摊贩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满到现在的愤怒。 “袭击侯爷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吧?不管侯爷怎么对他,他都是要这么干的!”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你们要好好查查这个小子,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对!说不准是被什么外族细作给收买了,替外族人办事!” “没错!这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百姓们群情激愤,都在声讨这个小摊贩,觉得他就是有预谋的要对武定侯、甚至是对镇国公府以及沉家军不利,阴谋被戳破了,这才有了刺杀的举动。 “你们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王伯在小摊贩冲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本能的把三个人护在身后,毕竟作为沉家军的一员,护好主将是他的职责,哪怕他已经离开沉家军了,但在他看来,这个职责是一辈子的。 “我们得罪的人不少,但是能发展到在大街上袭击我们的,却是不多。” “侯爷说的不错,能这样做的,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鉴于他是江南人,多少能猜到一些。没想到读书人也沦为垃圾的打手。”沉茶冷笑了一声,让校尉和红叶让开,吩咐暗影直接把人给五花大绑捆成了一个粽子,“搜身,搜他的摊子,看看背后的主使是谁。” “大将军别白费力气了,我可没什么背后主使,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派,大夏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种拥兵自重的混蛋给搅乱了!” “我就说嘛,能说出拥兵自重这种话的,也就那么几个。”沉茶轻笑了一声,朝着沉昊林挑挑眉,“兄长,这做派三两年前,似乎在金殿上见过?” “看样貌也有几分宁老匹夫的样子!” “不许你们侮辱我的祖父!” “果然啊!”薛瑞天翻了个闭眼,一脸的嫌弃,“怎么,你这个做孙子的要给爷爷抱打不平吗?” “如果不是你们这群野蛮人迷惑了陛下,陛下怎么可能听不进祖父的劝导,怎么可能为了你们这群屠夫,打了我祖父三十廷杖,让我祖父重伤不治而亡?都是你们,陛下才忽略文臣,我们这些读书人才没有出头之日,才不能和君王共坐天下!” “天子与世家共坐天下这个事儿,居然还有人惦记着?你们活在哪个朝代!”沉昊林突然冷了脸,“本以为宁老匹夫只是跟陛下理念不合,原来你们宁家还有这个想法?” “前朝余孽啊!”沉茶一挑眉,“不错,没想到我心血来潮买个瓜,居然抓了个前朝的漏网之鱼。你们宁家这么怀念前朝,怎么不跟着一起举家殉葬呢?” “前朝?”百姓们听到这个话,窃窃私语,“就是那个想把这里卖给辽人的前朝?” “这位大娘,您说对了,就是那个前朝。”红叶朝着说话的大娘点点头,“卖国求荣,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的前朝。” “百姓?”宁家小子冷笑了一声,趴在地上恶狠狠的朝着围观的百姓吐了一口,“他们算个什么百姓,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出生了就应该为我们世家当牛做马的,卖给辽人又怎么样?给辽人当奴隶又这么样?他们就是这个给人做畜生的命,本来就应该认命!” “放你娘的狗臭屁!”樊大叔第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也不顾阻拦——当然,也没什么人会阻拦他,上去朝着那个小摊贩的脸就狠狠的踩了下去,“你算什么读书人,你连人都不是,你猪狗不如!” 樊大叔狠狠的踹了好几脚,就被红叶给拉住了,一边拽着他往后退,还一边劝慰,请樊大叔不要动气,为这种垃圾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既然是宁家人,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宁家谋逆早已经是证据确凿的,当年宁家被判满门抄斩,且株连三族,你们这一支是怎么逃脱的,本将军暂且不知,但如今你既然已经露出行迹,那当年襄助你们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要记着,翻出这桩旧桉的,不是我们,恩将仇报的,也不是我们,同样的,因为一己之私给恩人招祸,也不是我们。”沉茶摆摆手,也没心情再继续下去了,吩咐暗影,“关地牢吧,还有他的家人,一并羁押,等到问出了幕后之人,还有当年帮他们逃脱的人之后,择人问斩吧!” 宁家小子还想要辱骂,却被旁边的暗影打昏了,像是拖死狗一样拖走。 “元帅、侯爷,大将军!”樊大叔走过来,向他们行了礼,说道,“宁家当年做的事情,简直是骇人听闻,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干了很多丧心天亮的事情,不瞒几位大人,小人家里曾经就……” “樊大叔,我们都知道的。”沉茶点点头,“您不用说了。” “好,当年若不是皇帝陛下仁慈,只株连了他们三族,宁家早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既然宁家后人依然不知悔改,还请元帅、侯爷、大将军不要放过他们!” “樊大叔,放心!”薛瑞天看到他一脸的悲戚,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对大夏百姓犯下罪孽的人的!” 1699 蒋二爷 秦正和晏伯,还有来送席面的蒋二爷早早就站在了镇国公府的门口,焦急的等着。 蒋二爷本来是收到了沉茶让暗影传过来的信儿,说他们在街市上“捕获”了王伯,现在正拉着王伯回府,说是要好好的聚一聚。 蒋二爷一听说要回国公府聚,就忙让人收拾了一桌席面,规格是最高档次的,就跟上次宋珏他们来茶楼的时候一样。不过,没准备太多的酒水,镇国公府有沉茶和金苗苗,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喝太多的,否则,这两个小家伙是要生好大的气的。 结果,蒋二爷刚带着人到了府里没多久,就又来了个暗影,说街面上出事了,有人动手袭击国公爷他们,动手的人居然是多年前妄图谋逆的宁家后人。 听了这个话,几个老头惊呆了,他们这才知道宁家居然还有后人,还有漏网之鱼,更惊讶的是,这漏网之鱼不好好的龟缩在阴暗的水沟里,还敢跑出来行刺,简直是太过于胆大包天了。 秦正和晏伯还好,知道自家的孩子没事儿,这颗心就算是放下了,问题就出在蒋二爷身上了,一听到是宁家人,立刻跳起来要冲出镇国公府,那架势恨不得马上看到宁家的人,摁住暴打一番才好。 幸亏秦正和晏伯动作比他还快,听到宁家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防备,看到蒋二爷的动作,就拉着几个护卫拦住了他,劝了好半天,说什么孩子们是不会吃亏的,一定会把贼人给抓住,这才让他稍微不那么激动,后来是金苗苗给他喝了一碗安神汤,整个人才不那么暴躁。 不过,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在府里坐着了,一定要在门口等着,秦正和晏伯也拗不过蒋二爷,只能陪着一起出来。 “你说说,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大!”晏伯拽着蒋二爷,在秦正后面滴滴咕咕的说道,“孩子们现在长大了,能自己处理问题了,你可以放手了。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信他们有这个本事吗?” “我不是不信孩子们能处理好,只是听见是宁家人,就压不住这个脾气。” “我也觉得是,宁家居然还有人,太不可思议了。” “谁说不是呢!”蒋二爷叹了口气,看了看晏伯,苦笑了一下,“认真说起来,宁家那个老匹夫算是咱俩最大的仇人了吧?可以挫骨扬灰的那种。” “可不是!”晏伯叹了口气,“谁能想得到呢?那老匹夫表面上正人君子一般,背地里的下作手段,用得那叫一个纯熟,如果不是他东窗事发的话,估计不会有人相信,当年京里那些不堪入耳的造谣,都是出自这位曾经久负盛名的大儒之手。” “哪怕是东窗事发了,他也没觉得自己是错的,不是吗?因为大哥不肯听他的话,不肯让他踩在勋贵、武将的头上耀武扬威,不肯给他朱批的权力,他就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就觉得大夏不如前朝,就开始怂恿、拉拢前朝的余孽、心怀不轨的文人意图谋反,京里的宗室、勋贵、武将重臣,都没被他们落下,什么阴损的招数都用上了吧?” “可不是!”晏伯冷笑了一声,“你作为辈分最大、年纪最小的皇子,就是首当其冲,要不是先帝和陛下觉得不对劲,暗中查了查,我们这些倒霉蛋,早就不存在了,不是吗?” “说的就是,如果不是这个老匹夫,我也不至于孩子们都到这儿了,也不敢出去见一见,对吧?所以,这宁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行了,闹也闹过了,骂也骂过了,就先消消气儿好吧?消消气儿!”晏伯拍拍蒋二爷的后背,“听孩子们传过来的消息,这个自称是宁家人的小子,不是已经被押去地牢了?人在地牢又不会跑出去,跟孩子们打个招呼,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但要在孩子们审问他之后,咱们可不能给孩子们添麻烦。不过想来孩子们也希望交给你处置,他们也是知道你跟宁家的恩怨的。” “当然,我不会因为私仇影响大局的,你放心吧!” “我这么说就是怕你脑子一热就冲出去了,你能想明白最好。” “我又不是傻子,刚开始确实一时冲动,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好像这里面应该有很多疑点。” “确实是。”晏伯点点头,“有些话,不像是这个年纪能说得出来的。” “尤其是那一句。”蒋二爷看向西京城的方向,“说镇国公府、武定侯府拥兵自重,可不是他一个远离朝堂那么久的宁家后人能说得出来的。” “害,就这个拥兵自重一点,都传了多少年了,估计半个大夏斗听过这个谣言。何况,这也不单单说的是昊林、小天儿、小茶,还说过老柳和老秦。” “老秦?”蒋二爷看向秦正,后者朝着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听过这类似的话,“因为镇守西南境?那个破地方他们也馋?” “他们小家子气的,什么东西不眼馋?每次回去述职,眼巴巴的派人盯着我们的驻地,想要看看我们到底过得怎么样。”晏伯冷笑了一声,“京里这群时不长就犯红眼病的,就是喜欢说这种酸不拉唧的话,那天小白子还说来着,说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还嫌酸。” “这些文人,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让他们做个生意,都觉得是侮辱他们,原来一个个就等着捡现成的,这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何止是文人啊,二爷!”晏伯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您这是多少年不回去看看了,现在犯酸病的,还有兵部的那群缺心眼儿,自从各大边关自筹兵饷之后,他们见我们那叫一个不舒坦,想要找他们批个条子,那叫一个费劲。我跟你们说过没有,前些年回京述职,随行的兵马不许进,要不是碰到陛下偷偷跑出来玩,可能双方就打起来了。也是因为这个,以后每一次进京,我们都不带那么多人,快到京里的时候,直接派人去通知禁军,要么小白子出城来接,要么就是陛下派内侍持手令接回去。” “我们也是!”秦正点点头,“老柳后来根本不搭理他们,敢拦他就直接赏一顿鞭子,按老柳的意思,这就是欠抽,抽服了就好了。” “兵部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所以,拥兵自重这样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他们天天说,都没人当回事了。” “我是许久不回京,这些都是不知道的。”蒋二爷看看晏伯,又看看秦正,“你们平日里也不跟我说说,弄得我一听到这样的话,就很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说这些糟心事儿干嘛呢?反正你也不回去,不是吗?”晏伯一挑眉,“不过你说的对,这事儿吧,疑点不少,首先,孩子们是无意间碰到老王头儿的,心血来潮要买东西的,来一起聚聚的,宁家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买什么,一定会经过那里呢,对吧?” “还有一点,袭击小天儿的人说他是宁家人,他就真的是宁家人嘛?我对这个表示存疑。” “对!”晏伯点点头,“还没有证实他的身份,咱们也只能说疑似宁家人。” “当年宁家的事儿闹得那么大,半个大夏的文官斗被牵扯进去了,虽然陛下还是念旧,只是株连了三族,但宁老匹夫的门生故旧也是牵连了不少,等到宁家的事儿完结,牵扯了怕是有上千人吧?” “嗯,差不多!”蒋二爷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不会有漏网之鱼?” “估计不会有人敢这么干吧?”秦正转过头看看蒋二爷,笑了一下,“宁家的桉子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二年出的,正是要立威的时候,朝臣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跟宁家沾上一点关系。那个时候如果有人敢放走了宁家人,还能不被发现,那只能说这个人隐藏的很好。” “确实,这样的人留在朝堂上,也是一个大患。” “不仅如此,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宁家有漏网之鱼,无异于是狠狠的在你那看上去很乖的小孙孙脸上抽一巴掌,这可不是小事儿,你那小孙孙的性子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怕是会咬人的,他要是震怒,这朝堂又要血雨腥风一阵子了。” “文官们怕是要倒大霉了。”晏伯冷笑了一声,“不过也是时候收拾他们了,这几年他们好像又有点飘,手又开始往长里伸了。”他看向蒋二爷,“你那小孙孙已经忍他们很久了,宁家的事儿要是送到京里去,怕是给了你那看上去很乖巧的小孙孙一个很好收拾这些文官的借口了。” “什么叫看上去很乖?”蒋二爷翻了个白眼,“小珏本身就是很乖巧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身在这个位置,不得不稍微伪装一下。虽然这一次我没露面,但他们去茶楼的时候,我也偷偷的看了两眼,确实跟小时候没两样。”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小茶带着小珏去茶楼是为什么,一来这是咱们自己的产业,说什么话都传不到外面去,二来就是想要我看看小珏,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也不枉费小茶想要你看看你的小孙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我说老秦,再次提醒你一下啊!是侄孙,侄孙!别整天一口一个小孙孙,弄得不明所以的还以为我大哥还活着,这可多吓人呢!” “诶呀,侄孙也是孙,都是一样的,别纠结这个。反正宁家的人传到他耳朵里,京里面怕是要风声鹤唳一段时间了。”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反正宁老匹夫和他的狗腿子都是我的仇人,他们越倒霉我越开心。” “就知道会是这样。”秦正无奈的摇摇头,“对了,还没问过你,老吴去看过你了?” “看过了,没大没小的说了些浑话,气完我就跑了。” “别胡说,他能怎么气你?你就是看不惯他,都这么多年了,是不是?” “就是看不惯,谁让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没大没小的嘲笑我来着?”蒋二爷翻了个白眼,“咱们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我辈分大,好不好?你们整天都不尊重我这个长辈,显得你们很不孝顺,明不明白?” “好了,好了,你都这样了,就别摆长辈的架子了!”晏伯又拍了一下蒋二爷,“咱们老哥们儿谁不知道谁啊?再摆架子,小心我回头在孩子们面前揭你老底儿,聊聊你三两岁时候干的那些糗事。” “得得得,怕了你了,我不说了还不行?”蒋二爷看看远处,轻轻叹了口气,“怎么还不回来?这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着什么急啊?还能出什么事儿?把心放肚子里吧!刚才小十二不是说了么,还得挑挑蔬果、卤味什么的?还有,就老王头儿的那个腿,能走多快啊?” “倒也是,我把老王头儿给忘了。” 晏伯看了看他,看看他又往西京城的方向看去,无奈的摇摇头。 “你跟我说实话,真的不想回去了吗?” “回去干嘛?我家里的人都在这儿,那儿除了小珏之外,也没什么人惦记了。再说了,我要是回去了,有些人可就睡不安稳了!”蒋二爷摆摆手,“还是算了吧,你看我都在这儿呆了大半辈子,已经习惯了,回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我也觉得不舒服。” “不是说让你回去生活的,回去生活,我也不习惯。我是说,偶尔跟着孩子们走一趟,家人是不在了,但总归还是可以见见老朋友什么的。”晏伯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小茶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别人不见,轩辕那个老家伙,总归是要见一下的吧?” “你要是这么说吧,确实是应该见见。不过也要问问小茶的意思,不能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蒋二爷摆摆手,“到时候再说吧,先顾好眼前吧,那些事儿还早着呢!” “眼前就是一团乱麻啊!” “可不是,我从刚才就在想啊,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儿,柳家、栾家、宁家,老冤家们都一个个冒了出来,怕是跟我们查的那些事儿都脱不了关系,你觉得呢?” “可不是,兜兜转转的,最终几代人都查了同一件事,这幕后的人……”晏伯叹了口气,“厉害啊,能把这几代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让我们变成他们的棋子,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可以左右天下兴亡,可以左右朝代更替,确实不是一般人,我倒是对这背后的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行了,别扯些有的没的了,该干正经事了!”秦正朝着远处扬扬下巴,“孩子们回来了!” 渡提津1700 不去触霉头爥鼢劊 看着孩子们安安全全、毫发无伤的回来了,秦正、晏伯和蒋二爷提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 “回来了?”晏伯虽然嘴上说不担心,还是第一个冲了过去,抓着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好端端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真是的!” “晏伯,我们没吃亏,您就放心吧,况且,人都已经抓着了。”沉茶拍拍晏伯,朝着秦正和蒋二爷说道,“让师父和二爷爷担心了,是我们的不是。” “这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都是……”蒋二爷停下来不说了,“行了,你们没事儿,我就踏实了。” “诶呀,瞧你们几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孩子们跟前有我跟着呢,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受伤的。”王伯走过来,乐呵呵的捶了两下自己的老哥们,“你们还不相信我吗?” “有你就更不放心了,就你那拳脚功夫,你能打得过谁啊?”秦正拉着晏伯的手,躲过了王伯拍过来一掌,看了看他的腿,“你还撑得住?累不累啊?” “这才几步路就累着了?平日里摆摊儿……”王伯一下子说漏了嘴,心说不好,赶紧就不说了,偷偷看了看几个孩子的表情,看到他们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到自己的话,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腿倒是不怎么累,就是有点心累,咱们啊,赶紧坐下来喝口酒,给我压压惊!” “听听,听听!”晏伯拽了一下秦正,朝着蒋二爷眨眨眼睛,“咱们鼎鼎大名的王将军,居然也会有被吓着的一天,这可是刀斧手加身都不带眨眨眼睛的主儿呢,我还以为他没有怕的东西。” “这说的什么话?这世上还是有我在乎的人的。” 王伯看了看蒋二爷,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府里拽。 “你别拽着我啊,回头一个不小心,再给你摔着了!”蒋二爷翻了个白眼,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王伯拽了一个踉跄,“诶诶诶,慢点儿,慢点儿!” “慢什么?我摆摊儿摆的都快饿死了,你们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只能朝着几个小孩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洗漱完了,换好了衣服再来找他们。 沉茶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我以前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算是明白了。” “确实!”薛瑞天也跟着叹了口气,抬脚往府里走,“走吧,洗个手,换个衣服,再去见他们。” 沉茶抓着沉昊林跟上了薛瑞天的脚步,吩咐旁边的梅林,去告诉金苗苗和金菁,别在院子里窝着了,出来玩一玩,尤其是金苗苗,这两天他们不在家,没法盯着她,估计又钻进她的药庐里不肯出来见人了。 沉昊林、沉茶直接去了前院的小书房洗漱、换衣服,薛瑞天也回了他跟金菁的院子,他们虽然不是多讲究的人,但这一白天和一晚上都在审人,身上的气味儿不好,哪怕家里的老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不在意这个,但终归年岁大了,能不沾染还是不沾染的好。 因为隔壁侯府还需要做出宁王殿下依然住着的假象,薛瑞天这段时间和金菁住在一块,两个人的身量差不多,除了官服和贴身衣物之外,日常的衣服也不用特意从隔壁搬过来,两个人混穿也是没问题的。 梅林在府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金菁和金苗苗,一打听才知道,这兄妹两个去了大营,帮着沉酒盯着兵士们的晚课,她又匆匆赶去大营,找到两个人说让他们回府,两个人一听还有蒋二爷,立马就拒绝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二爷在,我们兄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金菁看看已经笑成一团的两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二爷每次见着我,都要拉我下棋,要下整整一宿,他那个棋艺……真是很令人头疼的。”看到这两个人笑的越发没正经了,他故意板起脸,“笑什么?很好笑的吗?” “你算是多虑了!”金苗苗摆摆手,“二爷今天可没空拉着你下棋,他们哥几个也有段日子不见了,怕是要好好的喝上一顿了。”她看着梅林,想了想,“我也不去了,免得我在跟前,他们这顿酒喝不好。” “你不去给王伯看看腿?” “王伯今天应该会住在府里,明天再去看也行。”金苗苗看看梅林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们今天出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儿了?” 梅林点点头,把街面上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完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估计老大请你们去,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她看看若有所思的金菁,又看看脸色不太好的金苗苗,“你们要不然就过去看看?” “不用了,估计国公爷、小茶和小天儿也呆不了太久,一会儿就得过来大营。” 梅林没有问金菁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自己回去了,把金菁的话转告给了沉昊林、沉茶。 “小菁哥说的真对,我是打算稍微坐坐就找个借口走的。”沉茶轻轻叹了口气,“二爷爷知道宁家人现身了,怕是心里不痛快,我们在跟前没用,还得师父、晏伯和王伯劝慰。” “府里的酒还多吗?”沉昊林看着梅林,“不多了就去隔壁搬,小天儿那里还有不少。” “足够了,也不敢给他们多喝。”梅林笑了笑,“苗苗姐的原话,小林子,你跟那几个老头子说,如果谁敢喝多了、喝醉了,明天就等着喝我为他们专门调配的醒酒汤,保准他们一辈子都不想要再喝酒了。” “这话说的好,一会儿你就原原本本的把这个话当着他们的面儿说一遍。”沉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看沉昊林,“咱们过去打个招呼就走吧?” “好!” 两个人带着梅林出了书房,没走几步就碰上了薛瑞天和红叶,几个人一碰头,彼此都有打个招呼就去大营的盘算,彼此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乐呵呵的往秦正和晏伯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蒋二爷在里面骂得正痛快,而被他老人家骂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导致他身为皇家子弟、不得不隐姓埋名的罪魁祸事,也就是曾经在朝堂上红极一时、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泰斗、三朝帝师宁昌国。 圛漂涏腎晤1701 留话粲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听听里面蒋二爷骂得似乎正开心,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是应该进去,还是不应该进去。 至于梅林和红叶,早在听到蒋二爷中气十足的骂人的时候就已经退下去了,像这种皇室机密,还牵扯了重大的朝堂变故,哪怕是过去了很多年,哪怕是早就变成了历史,哪怕蒋二爷说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已经不在了,但她们还是不该听的比较好,毕竟小名要紧。 三个人站在小院门口,听着蒋二爷骂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决定趁蒋二爷喘口气的空档,进去问个安,问完了他们就跑,要是蒋二爷一会儿继续骂人,那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想到这里,沉昊林抢先一步,敲了敲院门,没等里面让进,自己就推门进来了。 沉茶和薛瑞天跟在他的身后,脸上挂着很得体的笑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开开心心的进了门。 “啊,你们来了?”秦正招了招手,指了指空地方,“不用行了礼,快点坐吧,你们二爷爷这会儿正骂人呢,你们也听听,回头两军阵前,也好好骂骂,省的翻来覆去的,总是那几句话。” “师父,我们就不坐了。”沉茶行了礼,朝着晏伯、王伯和蒋二爷笑了笑,“王伯和二爷爷好久都没来跟您和晏伯喝酒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师父、晏伯说,我们就不打扰了。至于骂人这个事儿,也不是我们该学的,回头让酒儿和小九九去找二爷爷,让他们学就好了。” “这倒也行,反正前锋营归他们管了。不过,这大晚上的,你们要干什么去?”秦正看了看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大营?” “嗯!”沉昊林点点头,“今天的晚课还是比较复杂,要组织他们冲阵,我们过去看看。” “也好,这个确实是比较重要的。” “还有,苗苗请我们给您几位带了个口信儿。” “什么口信儿?”晏伯看看面无表情的沉昊林,又看着忍着笑的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告诉苗苗,让她放心,我会看着他们,不会让他们多喝的。” “那就好,不过,口信儿还是要传的。”沉茶轻轻嗓子,学着刚才梅林的样子说,“如果谁敢喝多了、喝醉了,明天就等着喝我为他们专门调配的醒酒汤,保准他们一辈子都不想要再喝酒了。”说完,她恢复自己的声音,朝着几个长辈笑了笑,“苗苗就是这样说的!” “这小丫头!”王伯笑着摇摇头,“天生就是来威胁我们的,我们稍微喝点酒也没什么,是不是?” “稍微喝点确实是没事儿,但不是说怕我们喝多吗?尤其是你,你这个腿看着是好了,但还是落了病根儿,少喝点酒,对你是有好处的。” 蒋二爷打孩子们进门的时候就没再继续骂人了,在孩子们的面前,还是要当个温柔、慈善的长辈,不能像个市井泼皮一样的骂街。 “二爷爷,您也是一样的。”沉茶笑了,“您喝多酒,就会头疼,好几天都缓不过来,您忘了吗?” “这个毛病早就不犯了,这也得谢谢苗苗,她配出来的药还是挺管用的。” “苗苗要知道,您为了能喝酒才吃药的话,下一次给您的药,可就会更难喝了。” “那你可别跟她说,这小丫头要是生起气来,我可是接不住的。” “二爷爷,刚才在街上,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沉茶看看蒋二爷,轻轻一挑眉,笑道,“小珏哥哥临走之前也留下了话。” “什么话?”听到宋珏有话留给自己,蒋二爷的那颗心扑通扑通跳个厉害,眼巴巴的看着沉茶,“那孩子……不是,陛下说什么了?” “小珏哥哥说,他作为小孙子,不能在膝前尽孝,是非常遗憾的。所以,请我们多照顾照顾二爷爷,二爷爷年纪大了,不宜多喝酒,不宜多操劳,一切要量力而为。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求二爷爷能回京,只求等到可以回京的那一日,二爷爷还是身体康健,还能带着他到处去玩。也希望下一次他到边关,二爷爷不要避而不见,如果像这次这样,他还是很难过的。” 蒋二爷听了沉茶的转述,沉默了好一会儿,伸手抹了抹眼角滑落的泪水,轻轻笑了两声。 “这小子!居然还都记着,我难得偷偷回京的几次,还记得我带着他跑到外面去玩。”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跟他说,我知道了,下一次等会见面的。” “只有这个吗?”薛瑞天眯着眼睛,一脸的促狭,“二爷爷,喝酒的事儿呢?您怎么不提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少喝的,你们不要啰嗦了。”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不是还要去忙吗?都一个个杵在这儿干嘛?忙去吧!” “瞧瞧,瞧瞧,刚才知道小珏留下了话,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们呢,现在听完了,就赶我们走了。”薛瑞天做了一个鬼脸,“用完就丢,二爷爷,您好狠的心呐!” “要不要领教一下更狠的?”蒋二爷站起来,作势要踹薛瑞天,看着薛瑞天跑到院门口,依然是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笑骂道,“臭小子?” 沉茶看了看院门外面,拍了拍手,侍从们鱼贯而入,把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准备好的蔬果、卤味以及蒋二爷带来的那一桌席面都端上来,一一摆好,还在每个人的旁边放了一个小酒壶。 “这是?”蒋二爷看着这个小酒壶眼熟,拔开酒壶上的塞子,闻了闻,“这是我那个侄儿媳妇亲自酿的桂花酒?”看到沉茶点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意都收下了。” “东西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沉茶和沉昊林再次行了礼,走到院门口扯着还在耍宝卖乖的薛瑞天离开了。 不过,他们关好了院门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不远处听了听,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听到了秦正、晏伯和王伯安慰蒋二爷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蒋二爷的哭声减弱,小院子的气氛开始变的欢快,几个老头儿推杯换盏的喝起来。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这才带着红叶和梅林往大营的方向去了。 髑靂1702 演习计中计鶊璌襣襵 沉茶抽出了自己佩戴的长刀,闪亮亮的刀光代表了她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在她身侧的金苗苗,亲自擂鼓,冬冬冬的鼓声开启了这次晚间演习的大幕。 “冲!” 红叶亲自率领着一队步兵冲在了最前面,直接面对了薛瑞天带领的步兵,两支队伍刚刚碰面,就缠斗在了一起,只听刀与刀、枪与枪碰撞的声音,以及兵士们扯着嗓子嘶喊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人是热血沸腾的,仿佛这并不是一次演习,而是在真正的沙场上一般。 薛瑞天和红叶在开战没多久,就直接交手了,两个人谁也不肯放水,全拿出了真本事在打,叮叮当当的,一会儿红叶的刀拍在了薛瑞天的甲胃上,一会儿薛瑞天的枪尖戳在了红叶的胸口上,两个人打得是不亦乐乎,这两个人似乎也沉迷于此。 不过,两个人对单打独斗还是很在意的,可能只想着战胜对方,所以周围有想要偷袭的兵士,全部都被他俩给隔开了,谁敢过来就揍谁,也不管是对方的人,还是自己这方的人,一点都不留情,全部一视同仁,闹到最后,这两个人周边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圈,明明他们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但双方的兵士谁也不肯靠近一步。 沉茶站在自己一方刚刚的帅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薛瑞天和红叶的交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也有几个月没打仗了,他们的功夫确实没有落下,不止没有落下,而且还有了很大的进步。 沉茶越看就越觉得有些手痒,目光从薛瑞天和红叶身上开,落在了对面帅台上的沉昊林,眼珠子转了两下,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她朝着金苗苗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下去把甲胃换了一下,金苗苗假装沉茶,继续在帅台上吸引对方的注意,而沉茶换了一套玄色的盔甲,带了由暗影组成的突击小队,趁着夜色,悄悄的熘出了自己的队伍,悄无声息的绕过大半个校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到了沉昊林的背后。 “老大!”去前面打探消息回来的影五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沉茶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没有埋伏。” “看准了?没有被大帅蒙蔽?” “当然了!”影五点点头,“大帅熟悉咱们,就像咱们熟悉大帅,如果大帅给咱们下套,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放心,我四处看了看,没有埋伏。” “好!”沉茶点点头,虽然影五这样说了,但她心里还是有所防备,她兄长必然知道她会偷袭,绝对会留一手,但这一手留在哪儿,那就不知道了,只是她不能不提防着,免得等一下打起来,她连一条退路都没有。“小五,你带几个兄弟去……” 影五听完沉茶的安排,点了点头,点了几个暗影,又悄咪咪的走了。 沉茶估摸着影五已经到了点位,才朝着自己的身后一挥手,朝着沉昊林的后方发起了进攻。 正如沉茶之前预料那样,虽然沉昊林没有提前预设埋伏,但也确实是预料到她会偷袭,他们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在战术上是完全瞒不过对方的,更何况,偷袭又是沉茶的拿手好戏,虽然不常用,但每一次都会一击即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但出沉昊林唯一错估的是,刚刚开局没多久,沉茶就已经偷袭他们了,显得有点急躁,不太符合她以往的风格,这不由得让沉昊林提高警惕,直觉告诉他,沉茶的偷袭并不是真的偷袭,或许还有后手。 可等沉昊林跟沉茶真正交上手了,被沉茶强悍的攻击压的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在想什么,虽然他们平时也切磋、较量,但像这次这样,真正犹如两军冲阵的交手,还是比较少的,尤其沉茶打得这么投入,也成功的勾起了他一较高下的兴趣。 虽然偷袭得手,但因为沉昊林回神很快,及时的调整了自己的阵型,沉茶前提因为突袭而产生的优势其实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双方就打成了一个平手。 随着时间慢慢的拉长,沉茶的这支突袭小分队的劣势也就慢慢凸显出来了,她带来的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架不住她人少,被发现之后,就遭到了沉昊林这边绝对主力的围攻,而且围攻的攻势非常勐烈,四面八方的包抄过来,把他们一行人都围在中间。 “老大,这个包围圈越来越小了,再打下去,我们可能就没有办法突围、只能束手就擒了!” “十八说的没错。”沉昊林躲过了沉茶迎面而来的这一刀,朝着她一挑眉,“要不然投降吧?再打下去,你可是要全军覆没的!” “兄长,想多了,我是不可能投降的!”沉茶用刀架住了沉昊林的长枪,“之前不是说好了,既然是演习,就要有演习的样子,就要真刀真枪的来,不可以放水的!” “好,我不放水!”沉昊林一枪拍在了围攻他的影二五身上,“不过,我倒是想要看看,如今你已经身陷阵中,想要突围是很难的,你又不想投降,接下来会怎么做。” 沉茶的刀拍在了对方兵士的肩膀上,顺手又掀翻了一个跑到背后偷袭的,朝着沉昊林一呲牙。 “那兄长要好好的看着,我是怎么反败为胜,以少胜多的!” 沉昊林刚想说拭目以待,就听到从自己的背后又传来厮杀声,挡住了沉茶的大刀,趁机转头一看,看到影五和红叶各自率领了两队人马,冲破了薛瑞天和金菁的防线,朝着自己这边冲杀过来。 “你安排的?” “如何?”沉茶一挑眉,“声东击西,不错吧?” “不错,用自己吸引了我全部的主力,然后安排影五配合红叶冲阵,很棒的计谋。” “那是!”沉茶得意的笑笑,“风水轮流转,这下可是要轮到兄长束手就擒了。” “话还是别说的太早了。”沉昊林轻笑一声,接二连三的挑翻了好几个趁着他跟沉茶说话、冲上来偷袭的暗影,又架住了沉茶趁乱刺过来的长枪,“你猜,我们打了这么久,酒儿怎么还不出现呢?” 听了沉昊林的话,沉茶微微一皱眉,趁机四下看了看,还没等她想到什么,就发现自己那边的后方发生一阵骚乱,定睛一看,金苗苗的身影已经从帅台上消失了。 1703 复盘1.0 这一场演习最终是金苗苗率部防守不力、被偷袭的金菁攻陷了大本营,以沉茶认输而告终。 “下一次再来!”沉茶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输赢,伸手怕拍有点懊悔的金苗苗,“这次的失利跟你没有关系,不用自责,是我的决策出现了问题,忘记把小菁哥算进去了,一直都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小菁哥会守在我兄长身边的。” “苗苗姐,不用难过,今天这一仗说明了什么呢?”红叶把长刀戳在地上,一脸嫌弃的看着兴高采烈的薛瑞天和金菁,“不怪我们心思不细腻,只能怪对手太狡猾。” 沉茶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又笑成一团的薛瑞天和金菁,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拉着沉昊林的手往元帅大帐的方向走去。 “他俩怎么了?笑成这个样子?”进了大帐,把自己的长刀和沉昊林的长枪都交给护卫去放好,沉茶捧着自己的头盔,规规矩矩的放在盔台上,又接过沉昊林的,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她一边脱盔甲,一边说道,“看他俩这仿佛是偷了肥鸡的狐狸的样子,这一次的偷袭,想来不是兄长的主意,多半是诡计多端的小菁哥的意思吧?” “是我的意思,偶尔,我也是可以诡计多端的。” 沉昊林把自己的盔甲挂好,看了看沉茶那边,拿了大帕子走过去,给沉茶擦头发。 “我来给兄长擦一擦。”沉茶也拿了帕子,给沉昊林擦了擦,“诡计多端的兄长也是很有意思的,难得会见兄长孩子气的一面。” “孩子气?”沉昊林轻轻一挑眉,“可能吧,已经很久不干这样的事儿了,确实挺有意思的。” “下一次在完颜家的身上试一试?” “倒也不是不可能。” “兄长还没说,怎么就笃定我一定会偷袭的?” “不笃定,但觉得你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做了两手的准备。一方面认定你一定会来偷袭,可不确定你会带多少人过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就安排小菁带了一百多人的小队,悄悄绕到了你的后方,一旦你真的带人来攻击我的后方,吸引了我全部主力的时候,我还有一支人马可以攻击你的大营。” “可我要是安排影五守卫大本营呢?” “那就是打成平手,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喜欢速战速决,这样拖拖拉拉的战术,不像是你的风格。” “嗯,兄长确实是很了解我的。可是,万一我没有偷袭,或者带人来偷袭的不是我呢?” “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 沉昊林看看已经擦干了头发,拉着沉茶坐下,“如果是小五偷袭,他一旦被围就会很急躁,容易失了分寸,这个问题,我们以前就说过,他擅长的是顺风顺水,而不是逆风翻盘。” “是!”沉茶点点头,“不过,他现在的情况要好一些了,这一年多也改了不少,下一次试试他。” “好,如果他能改了这个毛病,倒是可以带领一支奇兵。” “兄长说的对。”沉茶点点头,“那如果是苗苗呢?” “苗苗不抗打,一样会输的。” “国公爷,这样的话心里想想就算了,不要当着本人说出来好不好?”金苗苗掀开大帐的棉帘子,气哼哼的走进来,“我还是很要脸的。” “好,下次不说了。”沉昊林看了看进入大帐的几个人,看到他们摘掉盔甲、收拾好了自己之后,才吩咐红叶和梅林,“去准备些热汤、热饭过来。” “是,国公爷!” “说起来,我倒是真的饿了。咱们在府里也没来得及垫垫肚子就过来了,正好赶上演习,也没来得及吃。”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没什么形象的靠在靠枕上,打了个哈欠,“演习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饿,还精神抖擞的,而且越打精神头儿越足。可现在打完了,倒是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虽然我之前吃过了,但是也饿了。”金菁揉揉自己的肚子,“之前没来得及问,二爷和王伯来了,你们怎么不陪一下?” “他们老人家的聚会,我们瞎凑什么热闹啊!”薛瑞天又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倒了碗茶,先喝了一口,看向沉昊林和沉茶,问道,“咱们买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没带过来?” “带过来了,已经吩咐小五把我们喜欢的送过来,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给分了。”沉茶喝了两口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昊林,“今天的这个事儿,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沉昊林点点头,看看沉茶的神色,“你担心二爷爷?” “是有点担心,宁家算是他最大的仇人,当年他就说过,宁家的人,见一次打一次,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可是当年宁家已经灭门了,我们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沉茶坐直了,看着沉昊林,“二爷爷当年不会就觉得,宁家一定会有漏网之鱼吧?” “那倒不是,当年我们也没想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陛下盛怒的时候救人,何况,宁家谋逆是板上钉钉的,人证物证一大把,宁老匹夫也是承认了,他就是想要推翻大夏,重振前朝。” “他亲口承认的?” “嗯。”沉昊林点点头,“原话是这么说的,自古以来都是天子与氏族共分天下,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重用武将、勋贵,轻视文人,违背祖训、良知,将会遗臭万年。” “大夏建朝之初,可就从来没有说过要与氏族共分天下,除了前朝提出这个观点之外,历朝历代都没有一个帝王说出这种话,违背祖训、良知的罪名又是从何而来?”沉茶冷笑了一声,“谁的祖训?谁的良知?这些氏族、读书人还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们先等一会儿!”金菁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说了好半天,我也没听明白,你们今天出去不是审别院那些人去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宁家?这个宁家是我知道的那个宁家吗?” 1704 复盘2.0 红叶和梅林带着大营中的几个杂役,往元帅大帐送了晚膳。 除了之前他们在街面上买的蔬果和卤味,还有膳房刚刚做的砂锅炖菜,膳房的大师傅听说国公爷、大将军和侯爷一行人要在大营吃饭,被吓了一跳,主要是他之前没收到什么通知,膳房没什么其他的准备,只能把现有的一些食材都放在砂锅里煮,幸好今天剩下的食材还挺多的,肉蛋菜都是有的,要不然还真可能抓瞎了。 红叶亲自把咕都咕都冒着热气的砂锅往大帐中间的泥炉子上一放,让杂役们放好了吃食退了下去,跟梅林一起把餐具都分好,她们两个人也拿了碗快,跟沉昊林他们一起围坐在泥炉子跟前。 之前沉茶就说了要留下她们一起吃,而且还想要叫影五一起过来,但影五自己没答应,因为宁家这个小子突然出现,他心里不踏实,想要去调查那个宁家小子的来历。 金菁和金苗苗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了,但闻着砂锅炖菜的味道,莫名的觉得好香,自己的肚子也很应景的咕咕叫了,于是,他们很自觉的捧着自己的碗,也坐了过来,等其他的人都盛完了,他们往自己的碗里也舀了一大勺。 “说说吧,那个宁家到底是不是我知道的宁家,还有……”金菁咬了一口自己勺子里的丸子,“你们去审小院的那些人,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审出了不少东西,绝对超乎你的想象。”薛瑞天笑笑,“不过,你最想要听哪个?总该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是不是?” 薛瑞天看看沉昊林、沉茶低头吃东西,就知道这个解释的差事是落在自己的头上了,他还挺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的这个氛围的,光是闷头吃饭,什么都不说,他倒是觉得有些憋闷得慌。 “嗯,宁家!”金菁看看薛瑞天,“刚才隐隐听说,你被宁家的人袭击了,但是没来得及问,毕竟演习最重要。现在打完了,你也能好好的说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了。” “你就不问问我,被人袭击了,是不是受伤了?真是太无情了。”薛瑞天把勺子里的丸子吃干净,朝着几个女孩使了个眼色,“你们可记住了,坚决不能相信男人的话,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什么心疼你,心里只想着看热闹。” “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呢?”金菁被薛瑞天说的哭笑不得,“你都打完了这么大的一仗了,还精神抖擞的,你受没受伤,不已经说明了吗?要是受伤了,还能这么孔武有力的吗?” “你们听听,这就是狡辩。” “狡辩什么啊?”金菁翻了个白眼,“我刚才埋伏的时候,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你俩……”他指指薛瑞天,又指指红叶,喝了一口汤,才说道,“打得那叫一个带劲儿,一点都不肯给对方放水,恨不得一招就要置对方于死地呢!” “既然打了,干嘛不打个尽兴?”红叶啃着一个鸭腿儿,含含湖湖的说道,“我们两个要是谁真的放水了,那肯定会觉得非常羞愧的。”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表示赞同红叶的说法,顺手从她的碗里抢走了另外一个鸭腿儿,看到红叶瞪着自己,又从砂锅里舀了两个大虾放在她的碗里,然后,一边啃着鸭腿儿一边跟金菁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一个宁家子,按理说,宁家应该没人了才对。” “宁家当初只是株连了三族,还不至于没有人,只是没有了嫡系罢了。”沉茶喝了两口汤,吃掉沉昊林夹给她的鱼肉,看着金菁,“这个宁家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宁家,意图谋反、颠覆大夏、重建前朝的那个宁家。” “宁昌国的那个宁家?”看到沉茶点头,金菁一皱眉,“你们仔细说说,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瑞天一边吃饭,就一边把在街面上遇到宁家人的事儿,跟金菁、金苗苗详详细细的说了一边,沉昊林、沉茶在旁边听着,偶尔还做一点补充。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当时看着,那个卖蔬果的小商贩确实是很像宁家人,尤其很像宁家那个老匹夫,他说的那个话,又跟老匹夫如出一辙,这不得不让我们多想,他就是宁家的后人,是宁家的漏网之鱼。可是,现在想想,如果按照年纪来算的话,他应该是宁老匹夫的重孙,如果当年宁家没有人逃出来,这个重孙又是从哪儿来的?” “不会没有人逃出来的。”金菁冷笑了一声,呼噜呼噜的把自己碗里的东西都吃光了,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宁老匹夫历经四朝……” “不是三朝吗?”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他十五岁就高中了,但因为年纪太小了,没有什么差事适合他,他就在翰林院待了差不多四五年的光景。当年他中状元的时候,纯帝的年纪很大了,他好像是纯帝的最后一科状元,他在翰林的第二年吧,纯帝就驾崩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在翰林,也只是循规蹈矩的修书,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倒也没人听过他的名儿,后来他名气大了,同期在翰林的人就不在了,好多人也就忘了这一茬儿。尤其是他做了帝师,在读书人里大出风头,隐隐成了领袖之后,他在翰林蹉跎的这几年,酒更没有人提起了,久而久之,也就好多人都忘了,他其实是纯帝三十四年的状元。” “那确实是四朝。”薛瑞天点点头,看看沉昊林、沉茶,“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那就不知道了,翰林院那个地方,说好也好,只要想进内阁,翰林院是必经之路。但那四年在翰林院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可就不太好说了。” “你还挺了解他的履历的?” “那是当然了,我好歹也算是半个读书人,这朝堂上的大家履历,我还都是有所研究……”金菁快速的在脑子里复盘了一下宁昌国的履历,一脸惊讶的看着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等一下,我刚才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宁昌国老匹夫的这一声,好像有了新的发现,宁家当年可能真的有一支嫡系流落在外,说不准就是你们今天抓到的这个小子。” 1705 复盘3.0 同一时间在镇国公府,蒋二爷和晏伯也在复盘宁家的过往,他们对今天抓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宁家的小子持有怀疑的态度。阑 “我和小峰从小在京中长大,对于京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儿要比你们知道得多得多。” “是谁家的八卦知道多一些吧?”王伯一挑眉,“感觉我这个包打听的名头应该给你们两个,在你们两个面前,我这点小手段可真是不够瞧的。” “这是两回事。”蒋二爷喝了口酒,指指自己,又指指晏伯,“我们俩,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每天不是酒楼喝酒、茶楼喝茶,就是上谁家聚一聚,听一听京中近日来的小道消息什么,自然知道的就多了些。” “现在想想,那样的日子也挺无聊的。”晏伯跟蒋二爷干了一下杯,“浑浑噩噩的过了每一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亏得咱们醒悟了,跑到这儿建功立业来了。” “你是自己醒悟,我是没有办法,被迫醒悟。”蒋二爷跟晏伯碰了杯,又继续说道,“接着说宁老匹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我父皇在位时期最后一科的状元。” “纯帝时期的状元?”晏伯一皱眉,“他不是一直声称自己是三朝元老?难道是四朝元老?如果是这样的资历,那可真够厚实的,也难怪会有狂妄的资本。” “四朝?那倒也不必,他确实是三朝,只不过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历经我皇兄、我皇侄,还有小珏的这三朝,而是父皇、皇兄、皇侄,也就是先帝,他们这三朝。小珏登基后不到三个月,他就大放厥词,要恢复前朝旧制,高呼要为前朝尽忠,结果被小珏下了大狱,后来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就没了,你说没就没了吧,临死前还要拉全家、全族一起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阑 “也就是说,他其实在纯帝时期就已经做官了?”晏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轻轻摇摇头,“完全没有这个印象,按道理来说,他若是纯帝时期的状元,那么,也应该有不少人记得,毕竟天时叔在位的时间不长,那个时候同年龄的老臣,现在多多少少还活着呢,可是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啊,为什么?” “其实,这里面也是有隐情的,朝堂上的一些老臣,尤其是科举出来的老臣,非常避讳谈自己科时候的事儿,也很避讳谈自己那个时候的主考官和座师。” “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我跟他们接触的不多,咱们也不是走科举那个路子的,确实是不太了解的。”晏伯端着个酒杯,想了好一会儿,“现在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是想不起来纯帝后期那几次科举的状元、榜眼、探花都有谁了,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确实是很奇怪,我当年就是因为好奇这个,才去查了查,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蒋二爷左看看、右看看,挑了一个卤鸡翅啃了一口,一边啃一边看了看秦正和王伯,看到他们两个一脸茫然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听不懂?” “可不是!”王伯一仰头,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光听你们在这儿说什么三朝、四朝的,反正甭管多少朝,宁家这个老匹夫,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肯定是有问题的,你听我慢慢说。”蒋二爷把鸡骨头扔到了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们知道他为什么陷害我?为什么抓着我不放?” “对啊,为什么呢?”秦正看着蒋二爷,“你身为一个皇子,又是纯帝最小的孩子,纯帝驾崩的时候,算算年纪,你也不过两三岁吧?”阑 “纠正一下,一岁零八个月。”蒋二爷朝着秦正扯扯嘴角,“我对我父皇没什么印象,因为他驾崩之后,我是皇兄抚养长大的,我跟皇兄虽然名为兄弟,但实则父子,感情非常深厚。可你们也知道,因为序齿、年龄的问题,我是没有办法继承皇位的,对吧?” “这个是当然,我朝一向都是立嫡立长的,除非不满足这个条件,才会考虑其他的皇子。何况,等你成年的时候,你皇兄已经继位多年,先帝的年纪都比你大上十岁。” “可不是嘛,但我的罪名是什么?”蒋二爷冷笑了一声,“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个不争不抢、可以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可偏偏一口夺嫡的大锅扣在了我的头上。”他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众所周知,我们宋家的人,最不感兴趣的就是那把椅子了,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因为抢夺那把椅子,弑父杀兄、对自己至亲至爱下手的事儿,可是不胜枚举的,但到了我们家,一想到那把椅子要落在自己头上,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还说我有意夺取皇位,呵!”他再次冷笑了一声,“别说别人了,我那皇侄就巴不得我赶紧接过去呢!” “可是他信了这个说法,所以,你才成了今天的蒋二爷。” “他信个鬼啊!”蒋二爷撇撇嘴,“如果不是宁家那个老匹夫可以造声势,他都懒得理这件事情,后来是因为实在闹的太不像话了,那个老匹夫又栽赃陷害,收买我府里的门客,给我玩了一出人赃俱获的把戏,先帝为了平息众怒,这才不得不处置我了。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死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早早的就改名换姓、伪造了户籍,跟着老沉来到边关,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宁老匹夫为什么要针对你?你对他做了什么事情?”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因为实在太好奇了,想要查查我父皇在位后期,那几次科举都发生了什么,才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查到了一些事情,才引来了杀身之祸。”阑 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又要给自己倒一杯酒,被旁边的晏伯给拦下来了。 “少喝点,那几个小家伙虽然去了大营,但你若是喝多了,苗苗是真的会生气,她说的那个特别难以下咽的醒酒汤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最后一杯,我慢慢喝,绝对不会喝多的。”蒋二爷把自己的酒杯、酒盏都倒霉了,将剩下的酒放在了脚底下,“我查到了宁家这个老匹夫的一些事情,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被他发现了,他才想要杀我灭口。” “杀你灭口?怎么这么严重?”晏伯和秦正、王伯面面相觑,问道,“那个老匹夫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难道不是真正的宁昌国?” “真正的宁昌国在这个老匹夫进京赶考的时候就已经病亡了,这个老匹夫是顶了宁昌国的身份来京里参加科考的。” 1706 复盘4.0 “什么?”阑 晏伯吓得手里的酒盏差点都没拿稳,好在他身手不错,酒盏只是稍微晃了晃,里面的酒并没有洒出来。 秦正和王伯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们虽然不是京里的人,不知道西京城里行事如何,但像这种冒名顶替去参加科举,如果真的被揭发了,恐怕要牵连不少人呢! “这……”晏伯吞了一口口水,“没有人查出来吗?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用别人的身份进行参加科举了?” “嗯!”蒋二爷点点头,看看这三个人震惊的表情,“你们别这样,现在就震惊了,下面说的事情,你们可能就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坍塌了。说实话,我查到的时候,确实也不比你们好到哪儿去。” “你先等等,咱们先确定一个问题。”秦正想了想,“光冒名顶替这一项,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的户籍都要改变,如果某个环节出了纰漏,就会被怀疑,就会被追查的。可他一直混到了三朝元老,他本身的氏族就这么强大?” “姓宁的氏族,影响力很大的,你说还能有几个?”蒋二爷冷笑了一声,“晁州宁氏,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是晁州宁氏,怪不得天天鼓吹天子与氏族共坐天下呢!”秦正和晏伯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他们享受惯了,一旦失去了,可不是天天想念吗?不过……”阑 “不过什么?”晏伯看向他,“是有什么问题?” “有,我出身江南,虽然跟湖州秦氏不同宗、不同源,但也是被不许参加科考的。”秦正微微一皱眉,“晁州宁氏比湖州秦氏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可能有族中子弟参加科考?” “不是,你们先等等,说的太快了,我完全跟不上。”王伯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先解释一下,晁州宁氏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你们一提起来,就觉得特别了不起的样子?那个老匹夫能冒名顶替别人来参加科考,就是因为这个氏族吗?” “非常厉害的氏族。”晏伯轻轻叹了口气,“我家是勋贵出身,发展到我曾祖父、祖父这几代人,才有族中子弟参加科考,但被那些传统氏族是瞧不起的。像阿正他们家,是商贾之家,按照前朝的律法来说,商贾之家三代不能科考,后来大夏建朝,就把这个规矩给废掉了。但是在传统的读书人眼里,还有那些名门望族眼里,商贾之家出来的人依然不值一提。” 蒋二爷看王伯依然是一脸懵圈的样子,推了推晏伯,示意自己来解释。 “我说的更直白一些,这些百年望族、大氏族基本上都有很辉煌的历史,在历朝历代有名的文臣里面,都能找到他们族人的身影,你能脱口而出的那些大文豪,基本上都出自这些氏族。” “天下读书人的顶端,就是被这些氏族占领的,虽然说寒门子弟可以通过科考入仕,但依然会被这些望族子弟打压,无法做到真正的出人头地。”阑 “哦,多少有点明白了。”王伯点点头,“这个老匹夫就是属于这种氏族子弟,对吧?” “没错,根据我后来的调查,他真正的籍贯就是晁州宁氏。” “可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籍贯,冒名顶替参加科考?氏族不是在读书人之中很有影响力吗?” “这就要说到刚刚老秦提到的一点,大夏建朝之后,想要平衡这种氏族子弟和寒门子弟,所以,就有了一个规定,跟前朝共分天下的大氏族,族中子弟参加科考是有限制的。” “限制?什么限制?这咋限制?” “查验户籍就可以限制啊,这很容易的。”秦正轻轻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大夏律法规定了,大氏族一代只能有三个子弟可以参加科考,比如我这一代,如果湖州秦氏有三个人参加科考,全江南的秦氏都不能再有子弟参加了,哪怕你跟这个湖州秦氏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也是不可以的。同样的,如果江南其他的秦氏,这一代有人参加科考,把这三个名额给占去了,那湖州秦氏的子弟再优秀,也没有用。当然,这个限制只在江南地区有用,其他地方不适用。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宁老匹夫钻了空子吧?” “还是不太懂。”王伯一摆手,“算了,不重要,我现在能明白,就是老匹夫作为晁州宁氏的子弟,不能参加科考了,所以,想方设法的借用了别人的身份,是吧?”阑 “没错,以晁州宁氏的背景和人脉,给族中子弟伪造一个身份,还是很容易的。”秦正点点头,看着蒋二爷,“只是这真正的宁昌国是什么来历?怎么就被晁州宁氏看上眼了?” “真正的宁昌国,算是晁州宁氏的一个分支,但是已经除了五服了,而且远远的迁到了中州,基本上跟晁州宁氏没有任何的往来。还有一个更奇怪的,就是宁老匹夫跟真正的宁昌国年纪一样、甚至连出生年月日都是一样的,而且据真正的宁昌国的父母说,这两个人的长相也相差无几,就好像是孪生兄弟一样。”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对于老匹夫来说,那就是意外之喜,再加上宁昌国身体不好,根本没办法参加科举,而老匹夫又有小神童之称,不参加科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所以……” “宁昌国的家人心甘情愿的同意老匹夫顶替他们的孩子去参加科举?”看到蒋二爷点头,晏伯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也是宁昌国自己的愿望?” “应该是吧,我不太清楚,只是查到了这些,就被老匹夫发现了。”蒋二爷看着若有所思的秦正,伸手拍了拍他,“想什么这么出神?” “你说,真正的宁昌国是中州人?” “对!”蒋二爷点点头,“怎么了,你是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正看向蒋二爷,“当年青莲教闹得最凶的地方,除了越州就是中州了。”阑 1707 复盘5.0 “中州人士?”沉茶听了金菁的话,微微一皱眉,“小菁哥,你能确定他是中州人士吗?” “当然,履历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呢,户籍也是中州人士,这怎么可能作假?”金菁看着沉茶的表情,“你这是怀疑什么?” “不好说。”沉茶想了想,说出来的话有些谨慎,“我跟这个老匹夫没见过几次,只是在小珏哥哥登基那会儿,在西京城的几次宫宴上碰到过,本来勋贵和他们这些文臣就没什么话可说,碰到过几次,也就是场面上寒暄几句,但我当时就觉得,这个老头儿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是指……” “虽然同为读书人,但他们读书人内部也是有分别、有派系的。”沉茶看向金菁,“小菁哥算是半个读书人,自然比我们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是不是?” “你要是问这个,我倒是有很多的心得可以说的。”金菁点点头,“怎么说呢,读书人内部也是掐得很厉害的,俗话说文人相轻,他们虽然都看不上武人、勋贵,但同样对彼此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像我们这些人,还有可能惺惺相惜,讲个什么兄弟义气,他们是完全没有的。” “能看得出来。”红叶冷笑了一声,“他们对勋贵、宗室下手不轻,但对自己人更狠,朝堂上的那些内斗,每次斗得最狠的就是那些文臣了,都恨不得把对方撕碎了,把对方家族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确实是这么回事。”金菁点点头,“读书人内部,基本上是分为两大派,一派就是以江南名门望族为首的,另外一派就是寒门出身的学子,寒门出身的学子又会分为几派,比如有一心一意想要凭自己本事出头的,也比如有那种很会钻营,想要依附大氏族的,这都彼此看不起,哪一方如果发达了,就狠狠的踩对方,就好像人家把他们家孩子丢井里似的。” “这么狠?”金苗苗一脸的嫌弃,“文人的笔,杀人的刀,果然名不虚传。” “寒门学子之间的争斗,也不算很的,毕竟自古以来寒门出身的读书人,没有几个能做到太高的位置,在宁老匹夫出现之前,内阁都是由勋贵、氏族把持着的。后来,是先帝想要不拘一格选拔人才,才破例提拔了一些寒门出身的学子,这里面就有宁老匹夫。” 说到这里,金菁停顿了一下,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端起自己的碗,一口一口开始喝汤。 “你这是说了一半,还剩了一半?” “也不是。”金菁摇摇头,“我对他也不是特别的了解,想要问问昊林和小天,你们在京里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宁老匹夫都和什么样的人来往比较密切,是跟他一样出身的寒门子弟,还是一些氏族子弟?” 沉昊林和薛瑞天被金菁问住了,两个人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薛瑞天想起来了。 “是氏族子弟,他们交往比较多的,确实是氏族子弟。” “等一下,我想到了一个事儿,当年抄家的时候,是不是有核对过花名册?”沉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茶,“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他的原配夫人,还有继室、三个侧夫人,还有他的四个儿媳,以及他的两个女婿,以及正在议亲的大孙子,全部都是出身名门。” “不只是这样。”薛瑞天给自己盛了一碗热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匹夫出任了十次科举的主考,可以说他的门生遍布整个大夏,真正的桃李满天下。但是……” “他的弟子却没有一个寒门出身的,由他亲手取录的,全部都是大家出身,能得到他亲传的,除了勋贵、宗室之外,也都是大家子弟。”沉昊林往沉茶的碗里放了几块热乎乎的鱼肉,示意她赶紧吃,“这是他一个中州出身的寒门学子可以做得到的?还有,他打压寒门出身的学子,为什么还能受到寒门学子的追捧?这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非常奇怪,所以,我对他的出身表示怀疑。”沉茶点点头,吃了一块鱼肉,“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左证我这个怀疑的吗?” “想想啊,我在研究这个老匹夫履历的时候,曾经听到一个传闻,当时听到的时候,确实是觉得有点扯,听完了就丢在一边,根本就没有在意。现在咱们这么一分析,我就把那个传言给想起来了,说不准这个传言说的,真的有可能是真的。” “什么传闻?” “说宁老匹夫之所有能青云直上,是跟晁州宁氏连了宗,由晁州宁氏牵线、铺路,所以,宁老匹夫才能官运亨通。我当时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晁州宁氏是什么根基,是什么来头,哪怕宁老匹夫确实是姓宁的,但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他。名门望族和寒门学子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哪怕你多有才,那些名门望族也未必会把你放在眼里。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征服了晁州宁氏,又或者中州宁氏本身就是晁州宁氏的一个分支,只是迁出的时间比较久,没有人把这两家放在一起,毕竟无论从声望,还是从实力上来看,都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对吧?” “连宗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从你们刚才说的来看,不太像连宗。如果只是连宗,晁州宁氏是不会在宁昌国身上下这么大血本的,他的姻亲,他的关系网都不可能建立的这么迅速。江南那些文人大家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和准则,是不会允许自己家跟一个出身卑微的分支搭上关系的,对吧?”她看向沉昊林,“他几位夫人的来历,都清楚吗?” “江南大家的嫡女,就连那几位侧夫人,在嫁人之前都是有些名望的才女。”沉昊林想了想,看着沉茶,“你是怀疑,宁老匹夫的身份是假的?” “嗯!”沉茶点点头,“大夏建朝之后,因为要遏制氏族的发展,不想再被氏族的条条框框掣肘,就真对氏族子弟科举发布了一系列的限制措施。如果宁老匹夫是大家族出来的,正好要参加科考的时候,他属于被限制的那一批人,那么,就有可能为了可以科考,可以走仕途,由家族出面做点什么手脚。” “你确定回事这样?”金菁一愣,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再看看叼着一个丸子,一脸惊讶的金苗苗,“小茶,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做手脚,是要变更户籍的,里面要打点的可是很多的,牵扯的人也是很多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喝了一口汤,又继续说道,“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他不是中州人士,而是江南某个宁氏大族的子弟,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做了一些不该做的,那他的这一生就是完完全全虚假的一生,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件事吗?” “我明白,但我确实是怀疑,他不是农家子,不是寒门出身。”沉茶看看望着自己的几个人,说话的语气稍微软了下来,“我也不是胡乱猜忌的,因为我不了解他,所以引起我怀疑的,除了我刚才说的,跟他有关的那些人际交往的问题,还有一点就是他的口音。” “口音?”金菁摇摇头,“这个应该不能算问题吧?口音都是会变的,你在某个地方生活的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就会变得像那个地方的人说话了,这不能当成证据来算的。” “可以左证我的猜疑的。”沉茶把碗里的鱼肉都吃了个干干净净,放下手里的碗,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中州地处中原,气候相对来说干燥,民风彪悍一些,那里的人说话做事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就直接说,从性格上来说,就跟宁昌国完全不同。再加上中州人说官话,跟我们说官话,区别还是有的,且咬字方式跟我们也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中州当地的方言,我们基本上是听不懂的,对吧?”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咱们边关也有中州那边的客商,确实是说话的语调什么的,都跟我们有所不同,跟江南、京城也是相去甚远。”红叶摸摸下巴,放下手里的碗,拿了一个卤蛋,小小的啃了一口,“就像小茶说的,如果中州人不会官话,说他们那儿的方言,我们基本上是听不懂的,只能靠比划,连蒙带猜。而且,有一点,我同意小茶说的,中州会官话的人,说出来的官话味道都跟我们不同。” “对!”金苗苗终于回过神来,叼着一颗丸子呜呜咽咽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京里闲逛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中州客商,还有一些来等待明年大考的学子,他们的官话听着确实是有点干哽倔的意思,如果不是了解的人,都会怀疑他们成心要跟人吵架似的。反倒是江南那边,无论是方言,还是官话,都带着柔柔软软、温和解意的味道,听着就那么的舒服、顺耳。但如果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就跟国公爷、侯爷一样了,比较中规中矩,颇有大家风度。” “那么宁昌国老匹夫说话,是个什么味道?江南小家碧玉型?”金菁没有见过宁昌国,完全不了解他,看向沉昊林、薛瑞天,“你们两个从小在京城长大,应该跟他打过一些交道,是不是?” “宁昌国作为帝师,曾经任教于东宫,为陛下和宗室子弟讲学,我们在东宫读书的时候,确实是见过他,听过他几堂课,他的口音……”薛瑞天想了好半天,看向沉昊林,“确实是带着江南人独有的温柔小意,是不是?当时我们年纪小,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因为老匹夫年轻的时候,曾在江南任过十年的学政,语气语调偏向江南风格,也没觉得有多大的问题。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一个事儿来。” “什么事儿?” “我小时候很皮,跟小珏一样,喜欢在城里到处熘达,每个府邸跟前都要看一看,听他们说话。有一次,我在宁府门口看到一件事儿,那会儿正好是宁老匹夫第二次出任主考官,府门前来送礼、来攀关系的士子还是挺多的,老匹夫不可能全部都见,每天都是随机的,就看谁运气好了。” “我也碰到过,有些士子兴高采烈的,有些没进去府门的,垂头丧气的。” “对!”薛瑞天点点头,“但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我是亲眼见到一队中州的士子跑到宁府后门,说有给宁大人的家书,是宁大人在中州的父母带给他的。宁府的下人把人迎进去了,但态度不怎么好,我隐隐约约的听着,那下人说,那对夫妻太不要脸了,不就是帮了个忙,怎么就敢自称是老爷夫人了之类的。” “你听准了?” “没有,隔着太远了,听得不太真切,但意思应该是差不多吧?”薛瑞天看看大家,“涉及到宁老匹夫的父母,我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当时就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很大的问题。” “这老家伙,不简单!”沉昊林冷笑了一声,“他之所以可以称名鹊起,成为读书人的楷模,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极高,就是因为大家认定了他寒门的身份,认为他就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后来的努力,位居一品,成为三朝元老,这是很多寒门学子心中最希望达到的高度,所以,几乎寒门学子都希望效彷他,成为第二个他。虽然后来身败名裂,但支持他的人还是不少的,若是被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有可能是伪造的,他们会怎么想呢?” 听了大家的谈论,金菁一瞬间就来了精神,放下手里的碗快,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薛瑞天看向金菁,“是又想到了什么?” “我是觉得,既然都怀疑他有问题,那么我们光坐在这里瞎猜,其实也没什么用,是不是?”金菁眨眨眼睛,看向帐外,坏笑了一声,说道,“咱们这里面跟他打交道最多的,不就是蒋二爷?当年也是他陷害二爷,害得二爷不得不更名换姓跑到这苦寒的边关来。你们说,我们要去跟二爷打听打听,二爷会知道吗?如果二爷知道,他会跟我们说吗?” 1708 复盘6.0 蒋二爷看看这几个去而复返的小家伙,朝着秦正和晏伯、王伯一挑眉,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看!看看!是不是让我说中了?”他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只要他们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劲,就一定会找我们来问个清楚的。这几個小家伙都是急性子,别说等到明天天亮了,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他们都不会等的。” “你厉害,我们服气了!” “可不能光服气啊!”蒋二爷朝着秦正、晏伯和王伯伸手,“愿赌服输,你们可别想着赖账!” “你来真的?”晏伯看着那伸出来的手,哭笑不得的说道,“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不是了,既然打了赌,现在出了输赢,当然要履约了。” 秦正和晏伯相互对望一眼,晏伯很不情愿的从怀里摸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了蒋二爷的跟前,轻轻的叹了口气,看表情好像有些惋惜。 “老王!老王!该你了!” “知道了,别催!”王伯叹了口气,朝着站着的几个孩子无奈的摇摇头,“你说说你们,性子那么急干嘛?怎么就不能多等一个晚上,让我们损失这么多银子!”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串铜板丢给了沈二爷,“哎,就差那么一点点!”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蒋二爷开开心心的把赢来的钱收起来了,乐呵呵的说道,“这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你们不够了解他们,如果他们能忍到明天再来问,那就不是他们了。” “你们这是……”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了一眼,“拿我们的反应打了个赌?”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蒋二爷喝了口酒,朝着秦正、晏伯和王伯扬扬下巴,“他们非说你们不舍得打扰我们,会明天再来问我,可我觉得你们等不到明天,今天就想得到答案。结果就是,我说对了!” “二爷爷,您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薛瑞天想了想,贱兮兮的凑到了蒋二爷身边,说道,“那既然用我们打赌,咱们是不是得见者有份儿呢?” “就是,就是!”金菁也跟着凑个趣儿,“这一晚上,您赚的可不少了,是不是也分给我们一点,让我们也沾沾您的喜气?” “我自己凭本事赚的钱,为什么要分给你们?凭什么呢??”蒋二爷感受到了沈茶盯着自己,准确说,是顶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轻咳了一声,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指了指已经布置好的另外一桌,让他们坐下,这才说道,“你们来找我问问题,求我答疑解惑,我没收你们银子,就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还想着见面分一半,未免想的太好了吧?” “嚯,您这可是……”听了蒋二爷的这话,薛瑞天一拍手,感叹道,“您现在可真是商人本色,一切利益为先啊!” “那当然了,在商言商嘛!” “不错,这么想也挺好的,我们不用担心您会吃亏了。” “你是担心我不会吃亏吗?你是担心以后没法见面分一半了。”蒋二爷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看看我们昊林和小茶多乖巧,也不眼馋这个银子,哪儿像你们似的,跟掉钱眼儿里似的。”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我都听不下去了!”王伯拍拍蒋二爷的胳膊,“也不知道咱们这些人里谁掉钱眼里了,还好意思说人家孩子。” “就是,就是!”薛瑞天举起茶盏,遥遥的敬了王伯一下,“以茶代酒,我干了!” “这孩子真是……”王伯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手边的茶盏,也意思了一口,“好了,赌局这部分就过了啊,该说说你们想问什么了。” “想问宁昌国是真的宁昌国,还是冒名顶替的。”薛瑞天用最简短的话语把他们刚才的猜测说了一遍,“如果宁昌国不是宁昌国,那他是谁?当初为他做假的人,现在又是个什么下场?”他看看蒋二爷,试探的问道,“二爷爷,您会被他针对,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虽然这些老古板不大会把宗室子弟放在眼里,但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至少明面上能过得去,像宁老匹夫这样会对皇室子弟下手,是因为您捏到了他的痛处吧?” “这家伙的痛处可不少,捏着的又不是莪一个,为什么偏偏抓着我不放呢?” “冒名顶替、户籍造假,可和别的痛处不一样,再加上他一直都鼓吹天子和氏族平分天下的歪理邪说,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出身,不是吗?”薛瑞天摸摸下巴,“寒门出身的学子,可没这么的……大逆不道。” “我就说这几个孩子聪明,一定会猜到最关键的地方。”蒋二爷点点头,手悄咪咪的摸向了酒杯,刚要碰到的时候,就听到沈茶清了清嗓子,又把手给缩回来了。“小茶,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我又没喝多,连平日里的一半都没有呢!” 沈茶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蒋二爷,蒋二爷被看得有些发毛,只能把手伸向了茶杯。 “好好好,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喝了。”他喝了一口茶,权当是润了润嗓子,说道,“宁昌国确实不是中州人士,他出身晁州宁氏,是当时宁氏族长最小的儿子。” “晁州宁氏?”沈茶一挑眉,“大夏建朝的时候,曾经明文规定,有几个大氏族是不能参加科考的,他们可以开山立派,也可以写书论著,但唯独不可以通过举荐、科考入朝为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晁州宁氏就是其中之一吧?” “你没记错。”蒋二爷点点头,“江南有九大氏族不能入朝为官,这些氏族都是前朝倚赖的大氏族,他们习惯了平分天子手上的权力,习惯了享受跟天子一样的待遇,所以,他们以为大夏也会延续前朝。太祖曾经说过,这些氏族在大夏建朝的时候,向他提出了这个要求,他们几个家族的子弟可以入朝为官,但他们必须手握跟天子一样的权力。” “这么理所当然的吗?”金菁听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们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因为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并不认为自己是自以为是。更何况,以皇室为首的宗室勋贵都是武将出身,他们觉得,这些武将出身的并不懂得如何治理天下,必须要依靠他们才行。” “这脸也太大了吧?”薛瑞天咂舌,他知道一些大氏族脑子有点不正常,但不知道他们这么的不正常。“太祖一定不会允许的。” “那是当然,太祖本身就很不喜欢大氏族,他的兄弟、朋友在前朝的时候,都是受到大氏族的迫害,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严词拒绝了。那些大氏族不肯放弃,不依不饶的纠缠太祖,发现太祖不上他们的当,就改变了策略。” “改变了策略?”薛瑞天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在东宫学到的,轻轻摇摇头,“没什么印象啊!” “东宫那些老夫子才不会告诉你们这些呢,他们可是读书人,是跟那些大氏族站在同一阵营的,是真真切切希望那些大氏族可以战胜皇权,他们的权力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可太祖皇帝不买账,怎么办呢?他们就想出一个法子,想要逼迫太祖就犯。” “什么法子?” 蒋二爷淡淡的笑了一下,慢慢地吐出两个字。 “造谣!” 1709 复盘7.0 “造谣?”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嗯,意料之中,那些读书人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造谣了。” “身为半个读书人,我表示小天你说的对。”金菁也很肯定的点点头,“读书人最喜欢干的就是造谣了,御史台那边人,一个个的不都是以造谣为自己最主要的事业吗?” “小菁!”蒋二爷无奈的看着金菁,“嘴上说自己是半个读书人,读书人哪儿能说这样的话?” “二爷,就因为是读书人,我才要实话实话,”金菁一脸的不在乎,轻轻的耸耸肩,“那些大氏族难道不是读书人?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也没见得多看重自己这个读书人的身份,是不是?他们打压寒门学子、欺压寒门学子的时候,也没看他们觉得多不好意思,多懂的礼义廉耻,对不对?他们在挑战武将、勋贵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同僚之心,甚至他们挑战皇权的时候,也没多懂得君臣有别。”他冷笑了一声,“要说无君无父、丝毫不知廉耻为何物,读书人首当其中。” “说得好!”蒋二爷用力的拍了拍手,还给了金菁一个大拇哥,说道,“难得一见这么清醒的读书人啊,小菁!这么清醒的,确实是只能算半个。” “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这就是大多数的读书人。”薛瑞天也赞同的点点头,“我们否认有忠君爱民的读书人,但这样的还是很少很少的,不是吗?” “可不是嘛,一旦科举、推荐入朝为官,最开始的初心就全部都忘了,一个个蝇营狗苟的,全奔着争权夺利去了,真正为国为民的本心早就迷失了。可人家还振振有词,我只有掌控了权力,才能为国为民。”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多可怕,你们听听多可怕。” “可不是嘛,他们为了争权夺利,可以不择手段的,造谣就是其中的一项。”金菁翻了个白眼,“自古以来他们结党营私,为了构陷与自己政见不合的人,造谣、制造冤假错桉,不都是他们干出来的?还是那句话,他们对我们这些武将狠,对他们自己人更狠,不是吗?”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文人相轻,谁要是爬到上面了,自然会打压那些曾经看自己笑话的。读书人的气性啊,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大,明明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是不是?” “就是这个道理!”蒋二爷喝了一口茶,“你们也知道前朝什么样儿,建朝将近两百年,皇室就跟这些大氏族平坐天下两百年,弄的天底下读书人都觉得与天子分权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当他们享受了两百年至高无上的权力,享受了跟天子一样的待遇之后,他们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权力飞走了,这对他们来说,那可真是灭顶之灾了。所以,他们为了自己,也只能孤注一掷,用造谣败坏太祖的名声。不过,那些大氏族也留了个心眼,没派自己的子弟,甚至连自己族中得力的门客都没有派出来,就是一些外围的、一心一意为他们当牛做马的门客,大多都是寒门出身。” “这些人也太过于阴险狠毒了吧?完全不把寒门出身的学子当回事。” “他们狠毒是一方面,但如果不是也想着要分一杯羹,也不会死心塌地的给大氏族做事,对吧?”蒋二爷冷冷的一笑,“既然想要得到什么,肯定就要付出什么,对吧?” “倒也是!”金菁点点头,“不过,他们让这些门客造什么谣?怎么忽悠天下的读书人?” “很简单,就是说大夏重武轻文,把读书人当草芥。他们是想鼓动读书人造反,不承认大夏的皇权。” “这个……”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沉昊林、看看蒋二爷,又看看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应该也不算是造谣吧?这不是事实吗?确实重武啊,但轻文难道不是自己找的?一次次的挑战皇权,一次次的想要逆反,想要当刺儿头,活该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后来呢?那些读书人被扇动了?” “没有。”蒋二爷看到几个孩子脸上震惊的表情,笑了,“是不是觉得特别诧异?” “如果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沉茶给沉昊林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捧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大夏建朝之前,不是已经乱了好些年吗?读书人能当官的路都被堵死了,无论是科举,还是推举,都很久没有年轻的读书人入朝了,不管是那些大氏族,还是寒门子弟,都受了很大的影响。氏族还好说,他们本身族中就有入朝为官的,哪怕处境不是很好,可总归是属于朝中有人的。但寒门学子就没这么好命了,不科举、不举荐,他们的十年寒窗就等于荒废了。好不容易大夏建朝,会迎来新的科举,会给寒门学子一个希望,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呢?肯定不会跟那些大氏族站在同一阵营了,对吧?” “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大氏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但他们都已经做出这样的事儿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他们一边给寒门学子许以重利,一边继续造谣抹黑太祖,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当成个乐子,看他们上蹿下跳,但后来慢慢的,有些寒门学子就动心了,跟着他们一起闹腾,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再加上太祖看了几日的热闹,也确实是看烦了,同样也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就一不做二不休,朝堂上颁了明旨,明确了几个大氏族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他们爱干嘛干嘛,就是不许参加科举。” “那这些大氏族能干?” “没有办法,抓了他们当时的族长,把他们主要的核心子弟都下了大狱,他们要是不肯在放弃科举的声明上签字画押,这些人一个都出不来,不仅出不来,还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各大氏族在京城的宅邸都被包围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在绝对的皇权、绝对的武力面前低下他们的头,在声明上面签字画押。然后带着他们在京城的族人,灰熘熘的回老家去了。”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金菁喝了杯子里最后的茶,又拿了一块卤牛筋慢慢的啃着,“但是他们不会甘心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权力吧?肯定会想别的办法,对吧?” “当然不甘心,要不然你以为宁昌国这个老匹夫怎么这么大胆,敢冒名顶替参加科举呢?”蒋二爷冷笑了一声,“宁昌国这个老匹夫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么干的,朝中一部分文官都是出身氏族,但因为参加不了科举,只能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所以,二爷爷,您查到宁昌国的真实身份是晁州宁氏,被他知道了,才不遗余力的真对您的?”看到蒋二爷点头,沉茶想了想,“可正如二爷爷您刚才说的,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是不是?他这么针对您,只能表明,除了他身份造假之外,还有其他的事儿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没错!”蒋二爷打了个响指,“聪明孩子!宁昌国这个老东西,你们知道的,纯帝时期最后一次恩科的状元,那个时候他十四五岁,算是天才了,毕竟大夏以前的状元都是十八九的样子,第一次出现年纪这么小的状元。” “等等!”金菁一愣,“他纯帝时期的状元?那岂不是四朝元老?” “如果你们想要把小珏登基、无所事事的那几个月也算上的,那确实是四朝。” “说起来,纯帝时期,最后三次的科举,包括那次恩科在内,那些状元啊、榜眼啊、探花啊,进士啊,还有如进士,好像都没什么人提起了,完全被忽略了,是吧?”金菁摸摸下巴,“为什么呢?” “因为后来被查出了科举舞弊,也有人被查处了身份造假,就比如宁昌国这种,但你们也知道,我父皇身体不大好,没精力管这些,那些人没把他气死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有我皇兄,本来想着登基之后,好好的跟这帮人算算总帐,但她本身在位的时间短,又出了很多大事,也就给忘了。当时查到的人,没有直接公布出来,只是革掉了他们的功名,把他们轰出了西京城,包括他们自己以及子孙三代,都不许参加科考。同族之人,也是三代不许参加科考,不接受任何的举荐。” “这样啊!”金菁看看其他的人,“不对啊,其他的人为什么能查出来,宁昌国查不出来?” “实在运气太好了,晁州宁氏族长为自己的天才小儿子选的这家,完美的无懈可击。你们知道他履历上写的籍贯是中州,对对吧?”看到几个小孩点头,蒋二爷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中州这一支跟晁州有很深的渊源,他们是从晁州迁出来的,已经出了五服,不,比五服还要远,之间的关系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而这家人的孩子,也叫做宁昌国,跟宁老匹夫同名同姓。最可怕的一点在于,晁州宁氏的宁老匹夫跟中州宁氏的宁昌国,长得一模一样,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特别像吗?” “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要不然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啊?”蒋二爷叹了口气,“中州的这个宁昌国,本身就是个病秧子,有今天没明天的,晁州宁氏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找到他们,让自己家的孩子代替中州宁家这个孩子去参加科考的。” “这家的父母、长辈都同意?” “当然同意了,户籍变更为他们家的人,那如果高中了、如果扬名立万了,出名的可就是他们中州宁氏,而不是晁州那个大氏族了,对吧?这种捡便宜的好事儿,他们为什么要往外推呢?” “可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呢?” “在商定好了这个事儿的第二个月,就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故去了。”蒋二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宁老匹夫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成为了中州宁家唯一的孩子,并利用这个身份去参加了第二年的童生试,而那个时候,宁老匹夫才只有六岁。” “这么小?”金菁震惊了,“这小小年纪就开始骗人了,那可是真不得了。”他看向蒋二爷,眨眨眼睛,“除了身份造假之外的把柄呢?” “青莲教!”蒋二爷朝着几个孩子眨眨眼睛,“你们应该想不到,晁州宁氏是谁的拥趸。” “都提到青莲教了,又同出身江南,还有什么想不到的。”薛瑞天哼了一声,“太皇太后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怎么什么样的人,她都招揽啊!” “野心大,需要的人手就要多,五花八门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不过,我有个问题啊,那些读书人,尤其是像晁州宁氏这样的大氏族,他们的眼睛都长在脑盯上,太皇太后那样的家世,他们应该是瞧不上吧?” “这跟他们瞧不瞧得上太皇太后的家世无关,他们瞧上的可是青莲教,觉得青莲教的理念跟他们基本是一样的,都是想要挑战皇权,逼迫天子把手里的权力分出来。” “所以,因为有着共同的目的,这两方面的人就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了?”看到蒋二爷点点头,薛瑞天摸摸下巴,“那宁老匹夫负责什么?为太皇太后拉拢读书人?” “这是其中一个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蒋二爷轻轻勾起唇角,脸上闪过一抹不屑的笑容,“挑拨朝臣和勋贵、宗室的关系,构陷自己的同僚,以及为太皇太后招兵买马,招揽江湖上的败类,在必要的时候,对他们的眼中钉痛下杀手。” 1710 复盘8.0 “这不就是传说中那些专门干脏活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太皇太后也太暴殄天物了!” “说的没错,再怎么说,宁老匹夫也是十四五岁就能高中状元的人,而且应该长得还不错,给太皇太后干这些脏活、累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金菁也跟着点头,“不过,就算这些查出来,于他也没什么影响,是不是?他何必急着灭口呢?”他看向蒋二爷,“按照太皇太后一贯的风格,想要灭二爷口的,恐怕不是宁老匹夫,而是她。” “你们错了,如果是太皇太后,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的。”蒋二爷哼了一声,“而且不会用这种谁都不会信的说辞,说我要争皇位,这种话只有不了解皇室的人才说得出口。太皇太后虽然跟宋家不是一条心的,但这种明显能被拆穿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真正可以蒙骗的,只有外面那些文臣。” “文臣和勋贵、宗室接收到的信息是完全不一样的。”半天没说话的沈昊林,清了清嗓子,说道,“勋贵和宗室很清楚皇家子弟的脾性,很了解宋家的人是什么性格的,但文臣不一样,他们只想着如何从天子手里分权,只想着应该怎么才能搞定从龙之功,没想过其他的,也不想去想其他的。而勋贵和宗室又不乐意跟他们打交道,他们也不稀罕跟宗室和勋贵交往,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啊,所以,他们很多动作在我们眼里就显得非常可笑了。”蒋二爷看看几个孩子,“你们知道了宁老匹夫的身份,还有什么怀疑的?或者说,有什么想法吗?” “有!”沈茶点点头,“小天哥说,曾经撞上过宁家夫妇派人给宁昌国捎信,宁昌国府里的小厮,对他们的态度非常不好,很嫌弃。所以,宁昌国跟后来的这个宁家关系不好?” “也不能说是不好,是非常的不好。”蒋二爷轻笑了一下,“其实,晁州宁氏有点后悔给自己小儿子找这么一家人了,有点得寸进尺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宁昌国高中状元之后,在翰林院无声无息的待了几年,知道父皇驾崩,我皇兄登基之后,他才找到了一個机会,去地方做了个五品的同知吗?” “不知道。”几个小孩摇了摇头,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着蒋二爷,说道,“可是,一般来说,前三甲不都是要进翰林的?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有了,虽然说想要进内阁,就必须要做几年翰林,但这个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的,现在的几位阁老可不都是曾经的翰林。翰林有的时候,尤其是纯帝时期,就是个养老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他一个状元会跑到翰林院吃灰?” “因为中州宁家。”蒋二爷冷笑了一声,“中州宁家虽然源自晁州宁氏,但是因为迁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早就没有了名门望族的风范,再加上生存不易,宁家就是氏族们眼中的小门小户,这也是为什么晁州宁氏会选择宁家的原因。虽然冒名顶替是很顺利的,但他们没想到后续有很大的麻烦。宁家觉得宁昌国顶替了自己的儿子,赴京赶考又高中了,那他们的脸上也是有光的,这里面的好处,他们也该是可以沾点。” “这倒是,一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高中了,家里确实是可以松口气了,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薛瑞天想了想,“这也不算是得寸进尺吧?是他们应得的,如果宁昌国和晁州宁氏懂得知恩图报的话,给他们一点好处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一点好处和永无休止的索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对吧?”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也有可能威胁了晁州宁氏,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就把宁昌国的事儿给捅出去,是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中州宁家的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宁州不动,嘴上威胁几句也就算了,不会有人放在心上的,但是他们偏生赶在科举殿试的头一晚上进京了,而且还没告诉宁老匹夫,等到放榜的时候才出现,弄的所有的人都知道,新科状元的家人来看他了。” “这也是他逃过那次调查的原因?”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想了想,“中州宁家的人是生怕宁昌国高中之后,就把他们给撇了,为了不当弃子,他们千里迢迢进了京,就为了给自己要点好处,把自己彻底绑在晁州宁氏的这艘大船上。” “是啊,这一举动既救了老匹夫,同时也害了他。因为晁州宁氏迟迟不同意中州的要求,所以,中州宁家的人时常堵着宁昌国,无论是他与同期的同窗见面,还是拜见座师,都能看到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跟随,你说纠缠吧,他们也不纠缠,就是假装偶遇,遇到了跟宁昌国打个招呼,然后跟他旁边的人自我介绍说是谁,宁昌国整个过程表现的……嗯,应该怎么说呢?不至于特别尴尬或者窘迫吧,反正也不怎么自然的,他那个时候年纪不大,也不像后来这么老谋深算,所以,对于中州宁家的嫌弃都浮现在表面。久而久之呢,西京城就有这么一个传言,说宁昌国宁状元不孝顺,可能想要抛弃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庭,不想认他们了。具体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那个时候我年纪很小,没有什么印象了,后来还是调查老匹夫的时候,查到了这一点,觉得似乎有这么回事。” “这是用完就扔啊,以为自己高中了,就不用维持跟这家的关系了,就不把他们当回事了,是吧?” “晁州宁氏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当时的形势对宁昌国不利,毕竟他年纪小小的那么一个,就高中状元,表面上奉承年少有为,背地里想要抓他小辫子的可不少。”蒋二爷轻轻一挑眉,“所以,有不少学子、士子、同期就没忍住下手,把这个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甚至几次朝会,都有御史上本参他。而闹腾的结果就是,他被丢去了翰林院修书。” “翰林也只是说出去好听,其实那点饷银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要说中州宁家了吧?” “确实是。”蒋二爷喝了两口茶,拿了旁边的一个梨,咔咔咔的啃了起来,“宁家的人一看,什么官儿都没有,什么油水都捞不到,就赶紧跟宁昌国告辞,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西京城。” “以宁昌国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容忍中州宁家这种做法的,对吧?” “对!”蒋二爷看看沈茶,“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西京宁家被抄家,宁昌国声名扫地,宁家子弟不能再入仕,这些是不是跟晁州宁氏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根本就不会受到影响呢?” 1711 复盘9.0 “你是怀疑,当初被牵连的三族,其实是中州宁家?” “是有这个想法,但其实不是很确定,我也搞不懂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事儿。” “这个是肯定的,你一直都生活在边关,很少跟江南那边的望族有什么牵扯,对他们不了解也是正常的。”蒋二爷看看沉茶,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没关系的。” “我虽然对江南的那些铭文望族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有多少氏族,但是,唯独知道一点,如果这么大的氏族覆灭了,是不是不可能瞒得住?多多少少都会透出风来的,对吧?” “也未必。”说话的是秦正,他朝着沉茶摇摇头,说道,“大氏族的根基很深的,就算是帝王,也不敢轻易撼动。你看看琅琊王氏,历经了数百年,虽然在外界的名声不大好,但依然是读书人的领袖,是文人敬仰的对象。那些大氏族有的是法子把自己摘干净,让本家不受任何的牵连。” “可是,他们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从家谱、族谱上划掉吗?” “差不多吧!”秦正点点头,看看几个小孩、包括王伯和晏伯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轻轻一挑眉,“你们干嘛是这么一个表情,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操作的,要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多分支?还有,那些大氏族怎么可能延续那么久?他们又不是孔家,能有圣人的光环罩着,只要不惦记谋反、安安心心的做学问,替帝王掌控文人风向,无论天下风云如何变幻、朝代如何更迭,他们依旧可以享受永久的荣耀。孔家可以,但其他名门望族不可以,他们能做的,就是保全家族、保全大局,至于那些被舍弃掉的族人、子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罢了。” “果然就像是传言那样,对自己的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啊!”王伯长长叹了口气,“现在更庆幸自己不是生在那样的家族,否则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说的就是啊,想想都可怕。”薛瑞天跟着附和,“做人不好吗?做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不好吗?非要做冰冰冷冷、没感情的动物,啧啧啧!” “别这么说,人家会不高兴的。” “我才不管他们高兴不高兴,我高兴就好了。”薛瑞天朝着沉茶一挑眉,“是吧?” “嗯,不过就像师父说的,晁州宁氏在宁昌国事败之后,还是全身而退了,对吧?” “肯定的,从他在官场上开始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开始,本家就已经做好了切割、舍弃的准备。他要是能寿终正寝,或许本家还可以帮扶一把,但他闯了这么大的祸,差点把天给捅破了,搞了一个谋逆的罪名给自己,本家自然要及时抽身了。” “换句话说,从他进入内阁的那一刻,西京宁家和晁州宁氏,应该就已经彻底割裂开来。”蒋二爷补充了一下,看着孩子们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是不是无法理解?” “确实是无法理解,但想想那个时候的晁州宁氏已经不是宁昌国的父亲、祖父做主了,如果这两位还在,应该还有可能疼惜一下,但那个时候的族长应该是宁昌国的平辈或者小辈,或许知道西京宁家是跟他家有亲戚的关系,但为了保全自己,还是可以断掉的。”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但你还是很困惑,是不是?” “是啊,人家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宁昌国当年位极人臣,晁州宁氏就这么轻易的能跟他撇清关系?” “大氏族哪里在乎一个宁昌国?宁氏又怎么可能却在朝中做官的族人?宁昌国当年八十多岁了,依然不肯告老还乡,霸着首辅的位置不放,你们觉得他本家乐意?年轻的子弟被老人压着,没有出头之日,本家又怎么可能答应呢?”蒋二爷冷笑了一声,“这些大氏族内部的弯弯绕绕,可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内斗也严重得多呢!” “原来是这样!”沉茶有些感慨,“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没怎么接触过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脏。”蒋二爷一挑眉,“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不如你们猜猜,要求从严处理宁昌国的是什么人。” “您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可猜的,一点悬念都没有,肯定就是晁州宁氏呗。” “小天儿还挺聪明的,但并不准确。”蒋二爷轻轻摇摇头,“换句话说,老匹夫这件桉子,晁州宁氏从头到尾都没掺合进来,甚至还叮嘱了家里的子弟,不要对宁昌国动手。真正要求从严处理宁昌国的,其实是中州宁家,是他名义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他居然还有一个弟弟?” 几个小孩觉得今天晚上听到的东西真的是好劲爆,没想到宁老头儿家里的日子居然这么精彩。 “是他认的那对父母后来生的?” “对,老来得子。”蒋二爷冷笑了一声,“虽然宁老匹夫是我今生最狠的人,但关于这个弟弟,我要替老匹夫说一句话,养了十数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这或许就是老匹夫干了一辈子坏事的报应。” “这么说,他跟中州宁家的关系还不错?” “尽量维持表面融洽的假象,他毕竟已经被坑过一次,在翰林院吃了很久的灰,知道自己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就有点老实了。但是,说实话,我不是很相信,他应该私底下干了点什么,可是没成功,再一次被人抓了小辫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受制于人,乖乖的让这家人吸血。” “嗯,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样。”薛瑞天想了想,“当年他从翰林院出来,主动申请外放江南,是晁州宁氏给他走的路子,对吧?”看到蒋二爷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他之所以想要请调江南,不单单是因为江南富庶,他很容易可以有政绩,过个三年五载的,就能调回京,到时候可以运作一番,进入内阁。更是想要摆脱中州宁家的控制,甩掉这块狗皮膏药。毕竟江南才是他的大本营、是他的地盘,中州宁家想要再威胁他,可就不太容易了。” “是啊,事实证明,他想的很对,中州宁家得知他调任江南,据说吓坏了,觉得到手的荣华富贵一下子就飞了,他们居然跑到吏部去,跟人家说,我们孩子去不了那么好的地方,会毁掉我们孩子的心智,我们孩子得去一个苦地方什么的。”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当年掌管吏部的,是岑老头儿,曾经也教过我,他私底下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依然觉得很震惊,从来没有见过,会有这样的爹娘,生怕自己儿子享福,非要把儿子弄去一个穷苦的地方去。” “他们也没得逞啊!” “当然了,调令是我父皇亲笔签的,怎么可能为了一对无知的夫妇更改?” “那倒是,朝令夕改也不应该为了他们这种垃圾。” “说的没错,不过,他们也确实是很无知,他们只知道江南富庶,却不知道江南也不都是富庶的地方,同样有生活的不太好的州,也有吃不起饭、养不起孩子的地方。当时岑老头儿听到这对夫妇很坚决的样子,是真的以为他们是为自家孩子好,不想自家孩子被江南的奢靡生活给腐蚀了呢!他就琢磨着,既然人家的父母都已经要求不让自己享福了,岑老头儿也顺水做个人情,把宁昌国弄去了嘉州,让他在那个地方做个同知。” “这个倒是他能做主的,只是,宁昌国一门心思回到江南去、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熬资历,可真的没想过要去吃苦啊!” “没关系,岑老头儿觉得他父母背着他来找自己好像不太好,所以就特意跟宁昌国透了个底。” “那是透了个底吗?那不是把那对夫妇给卖了?”晏伯无奈的摇摇头,“岑老头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他的意思是跟宁昌国说,把他调去嘉州是他父母的意思,跟吏部无关,是不是?” “对!”蒋二爷有点坐累了,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梨核丢在筐里,然后捧着一盘子的葡萄,开始一边吃一边在屋子里熘达,“不止如此,甚至把那对夫妇的原话都告诉了老匹夫,老匹夫听了,还谢过岑老头儿,这是他们父子、母子之间的矛盾,跟老大人无关。” “这家伙也是个讲理的啊!” “毕竟,造成这个局面的,不是岑老头儿,抓着岑老头儿不放,也不能解决什么,当然是要解决源头了。”蒋二爷吃了两颗葡萄,“这葡萄不错,很甜,你们也尝尝。” “那后来呢?”薛瑞天没吃葡萄,伸手拿了个苹果开始啃,“二爷爷,那对中州的夫妇有没有跟着一起去江南?他们应该不敢吧?哪怕是嘉州,不是晁州宁氏的大本营,他们做了亏心事,应该也是不敢的。” “当然,他们没去,宁昌国倒是邀请了,但他们推脱说因为上京跟宁昌国过年,耽搁了家里的事儿,现在既然宁昌国要离开西京城,他们也不好继续住了,正好可以回家了。他们跑路跑得很着急,生怕宁昌国的报复,甚至都没送宁昌国上任,赶在他之前离开京城了。” “这不就是心虚么,干了坏事害怕苦主来申诉,赶紧熘之大吉。”薛瑞天撇撇嘴,“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后来呢?”沉茶听得有些入迷,靠在沉昊林的身上,眼巴巴的瞅着蒋二爷,“宁昌国就放过他们了?他们也不想着修复一下彼此的关系?” “怎么不想?当然想的,只不过中州和江南距离太远了,老匹夫在江南一呆就是十年,从同知一直升到了布政司左侍郎,然后,我侄子登基之后,才下旨把他调回京里。不过,调回京里最开始的两年,也没给他实权,直接让他去了户部,挂职左侍郎,顺便还给了东宫讲学的差事。知道宁昌国回京了,中州宁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提前跑到京里,安排好了落脚的地方,迎接宁昌国回京。” “这可真是……”沉茶轻轻摇摇头,“他那个弟弟呢?在京里生的?” “对!”蒋二爷点点头,“说来也是很巧,宁老匹夫回京的第二天,这孩子就出生了。宁昌国虽然不喜欢中州宁家的那对夫妻,但对这个弟弟还是有所疼爱的,认为弟弟是个干净人儿,不能放在宁家夫妻身边,被他们给教坏了,就直接带在自己的身边。中州那对夫妇觉得这样挺好的,让自己的亲儿子跟假儿子多亲多近,以后假儿子的财产就会有他们亲儿子的一部分。”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啊!我之前还在想,在整个桉子里面,最惨的还是中州宁家,自己的儿子早早就病死了,好不容易主家来了一个小儿子,能代替儿子把这个家撑起来,这个主家的小少爷也算是争气,年纪轻轻就高中,虽然开始的时候,仕途不是很顺利,但后来却没有什么坎坷,一路坐到了内阁首辅、坐到了帝师的位置,他们多少也能跟着沾沾光,跟着宁昌国吃香的、喝辣的。本来以为这日子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过下去,却没想到宁昌国晚节不保,连累了整个家族跟着他一起倒霉。”金菁冷笑了一声,“现在看来,他们落到被宁昌国牵连,整个家族都不保的地步,是他们太过于贪心所致了。” “是啊!”蒋二爷爷跟着叹了口气,“这都是他们自己求来的,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他们既然享受了老匹夫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要跟着老匹夫一起覆灭。” “明白了!”沉茶点点头,“今天我们抓到的那个人,虽然是宁家的人,但并不是当年被抄家的西京宁家,也不是中州的宁家,而是宁昌国自己的本家,晁州宁氏。” “可是,晁州宁氏也同意宁昌国的说法?” “小菁,你说烦了,这不是晁州宁氏同意宁昌国的说法,而是宁昌国从小到大一直深受晁州宁氏、以及整个江南文人圈子的影响,一直坚持要跟天子平起平坐,一直认为江南就是他们名门望族的天下,天子伸手江南事物,就是从他们这些大氏族手里分权,是不能忍的。他们必须不能承认这样的帝王,找一个可以听他们的话的,代替大夏的帝王。” “明白了,但出了宁昌国的事儿之后,找晁州宁氏一直都在保持低调,尽量不引起人们注意,想要等着这事儿过去十多年,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在重出江湖。” “是啊,可惜算盘打错了,他们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的族中子弟给卖了。”蒋二爷冷笑了一声,“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活该他们遭殃。”他摸摸下巴,“明天审一审,把口供丢给小珏,顺便把我这些年收集的证据交给小珏,给他一个可以向大氏族发飙的机会。” “好!”沉茶应了一声,朝着蒋二爷笑了笑,“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太久了。” 1712 劝说 蒋二爷终于把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一吐而快,说完了就感觉到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虽然宁昌国和宁家都已经没了,但造成这些悲剧的罪魁祸首依然逍遥法外,没有受到这个事情的丝毫影响,提起他们,人们依然是交口称赞,依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依然是受到江南文人、甚至整个天下读书人敬仰的对象。 只是这一点,就让蒋二爷心有不甘,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边关开茶楼的小老板,但到底他还是出身宋家,是皇室的一员,骨子里刻着的骄傲是不会容忍让这些别有用心的混蛋企图染指皇权,还不受到惩罚,以前是没有特别合适的机会,现在机会送到了他的眼前,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说出来之后,心里是不是舒服了很多?” “嗯!” 蒋二爷朝着秦正点点头,他今天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把多年来收集到的证据都已经摆出来了,他相信,凭借着这些铁证,晁州宁氏这个百年望族说不准就会轰然倒塌。 然而随着晁州宁氏的倒塌会牵连出江南文坛什么大桉要桉,那可就不是他能掌控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就不能怪他了,只能说这些大氏族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他们自己的猖狂、是他们自己的不可一世,亲手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这么开心的嘛?嘴角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晏伯拽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蒋二爷,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朝着他挑挑眉,“真是好久都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得有二三十年了吧?每次你笑起来,我都觉得心慌,都觉得慎得慌,感觉不是发自你的真心。” “不至于的吧?”蒋二爷听了晏伯的话,哭笑不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又放下了,“我的笑有那么难看的嘛?” “难道倒是不难看,但是挺吓人的,总感觉你的开心不是真的开心,是怕我们担心你,强迫自己表现出来的开心。”晏伯朝着几个小孩扬扬下巴,“是吧?” “嗯!”沉茶点点头,“晏伯说的对,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她想了一下,“二爷爷,您现在笑的确实是很真情实意的,但也不完全非常的开心,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压着您。” “小茶就是小茶,惠兰这个洞察人心的本事,你算是学到了!”晏伯拍拍蒋二爷的胳膊,“孩子都说出来了,你作为长辈,是不是也稍微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蒋二爷故作镇静,端起茶杯用喝茶来掩饰自己内心那一点点的慌张,“说出来这个了,就没有什么东西会压着我了。” “好了,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王伯坐在他们对面,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的那些事情,怕是只说出来了一成,还有九成都压在你自己心里。今天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倒不如大大方方、干脆利索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免得你一想到这些,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没有必要吧?”蒋二爷有些犹豫,“没有必要把这些东西讲出来,再让你们跟着一起难受,是不是?” “这话说的,明显是把我们当外人呢!”晏伯也翻了个大白眼,翻完了之后,还语重心长的劝道,“你的那些事情就算不说,我们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但很多细节是不清楚的。你受到的委屈,受到的不公待遇,受到的污名,总不能带着离开这个人世间吧?总要在你活着的时候,为你洗刷干净的吧?要不然,史书上应该怎么记录你呢?把那些本身不是你做的事情,跟你毫无关系的事情都压在你的头上吗?再说了,你总要让那些人见见光,是不是?也让大家都见识一下,某些道貌岸人的家伙,他们的丑恶嘴脸和阴险狠毒的手段,看看他们那颗隐藏在光鲜亮丽外表之下散发着腐臭的心,是不是?”看到蒋二爷的态度有些松动,他再接再厉,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孩子们现在正在查的事情,多多少少跟你的那些事情爷有点关联,说不定,你的那些事还能成为关键的线索呢!” “我念书的时间不多,你可不要唬我。”蒋二爷看看晏伯,一脸怀疑的说道,“就我的那些烂事儿,还能成为线索?别胡说了!” “怎么说话呢?我能胡说八道吗?”晏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接着劝,说道,“虽然那些事儿确实是挺烂的,但是胜在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代比较久远,是孩子们正在查的那些事情缺失的一个时期。” “你的意思是说,青莲教的事情,还要继续往前追朔?” “是!”沉茶和薛瑞天不约而同的说道,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沉茶继续说道,“这个是一定要往前追朔的,至少要到曾祖父的时候才行。太皇太后是曾祖父给祖父订下来的,我们想要知道,她在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 “是这样的?”蒋二爷轻轻摇摇头,“可我出生的时候,父皇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多,至于你们说的那个人嘛,我也不是特别的了解。” “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晏伯使劲的拍了他两下,“你的那些事儿不就是老妖婆搞得鬼吗?如果没有她的掺合,那些人敢对你下手吗?怎么说,你的辈分也是最大的,对吗?”看到蒋二爷还有些犹豫,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们虽然年纪差不多大,但你终归长我们几岁,而恰恰这几岁,就是最关键的那段时期,这一点你必须要承认的。” “什么叫几岁啊?”蒋二爷哭笑不得,“我恐怕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吧?就是吴清若那个小子,还比我小两岁呢!” “他不能算,他的出生成谜,年纪也是迷一般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就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看到几个孩子、尤其是沉昊林盯着自己,晏伯笑了,“你师父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沉昊林点点头,“师父提过,他的情况跟轩辕府的那位老前辈有点像,但不像老前辈那样会有记忆,他没有那么久的记忆。” “对,那是因为他之前的记忆被前一任鹰王用很特别的手段给消除了。”看到几个孩子震惊的表情,晏伯很嫌弃的撇撇嘴,“瞧你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秦伯伯,这没见过、没听过的事儿,乍一听可不是惊讶的吗?鹰王怎么还有这个本事?以前没听过啊!”薛瑞天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是不是太玄幻了一点?有点像话本里的故事。” “也不怪你们没听过,这其实是跟鹰王的血脉传承有关系,但不是每一代鹰王都有这个本事的。” “血脉传承不是传给每一代?”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这玩意儿也是随机的吗?” “差不多,吴清若的父亲就有这个血脉,但吴清若就没有。不过,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很多东西都是从历代鹰王留下来的手稿、典籍里面看到的。他也没有跟我们说清楚,我们也没有详细问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家族机密,不太好意思过于刨根问底了。”秦正笑了笑,从桌上拿了一个卤鸭舌,“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就好了,如果实在感兴趣的话,找个机会可以好好问问他,说不准,他以前的记忆都能恢复呢!” “这个不太可能。”晏伯轻轻摇摇头,“他之前也想过这个,也用了很多种他们家族的秘方,但依然没有什么效用,现在他已经放弃了,不怎么在意这个了。”说完,他拍了一下秦正,“别瞎搭茬,差点儿把正经事给打岔打过去。” “你们让我想想吧。”蒋二爷看看晏伯,又看看一脸好奇望着自己的孩子们,轻轻叹了口气,笑道,“想想这个应该怎么说,还是比较复杂的,而且事情很多,比较杂乱,有些事情太过于久远了,细节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你们让我捋一捋。” 他伸手拿起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浅酌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沉茶看着蒋二爷,虽然很想拦一下他,但看到他的表情,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想喝就喝吧,也许喝酒真的能让他的心情好一些,毕竟心里压了那么多的事情,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想到这里,沉茶就觉得非常的难过,就她对蒋二爷的了解,这是一个很有才的人,因为你各种的党同伐异、因为各种藏在台面下的争斗,导致这么优秀的人郁郁不得志,只能龟缩在边关,当一个茶楼的老板,实在是太过分了。 沉昊林转过身,看到沉茶既愤慨、又犹豫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又转回去看着蒋二爷,看到蒋二爷一脸的苦闷,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昊林,你又在叹什么气?”晏伯笑了一下,“小小年纪,不要随便叹气,容易变老。”他朝着沉昊林扬扬下巴,“说说,刚刚在想什么?你今天晚上的话很少,为什么?” “晏伯,我的话一直都很少。” “但有小茶在的时候,还是挺多的,今天就是过分的少,是不是心里不太舒服?” “是的,听了二爷爷的话,确实是不舒服。”沉昊林想了想,看看蒋二爷,说道,“二爷爷的事情,其实我、还有小珏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具体什么事儿不是很清楚,但知道二爷爷遭受了很多不该遭受的污蔑,而且因为一些原因,二爷爷还不能为自己伸冤。” “这不像是只知道一点的样子。”蒋二爷轻轻一挑眉,“说说都知道什么,听谁说的?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子的嘴那么欠!” “是先皇。” “这么客气呢,还叫先皇,他不是你舅舅吗?” “是,是舅舅,不过,听他说,他答应二爷爷不把您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我才说具体的事情,我和小珏并不知道的。只是,舅舅每一次舅舅每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稍稍喝点酒。” “喝酒?”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就他那个酒量,还要喝酒?一杯就倒,倒了就开始絮叨,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话都在一个晚上说完似的。” “二爷爷说的是,舅舅的酒量一般,每次都能喝醉,喝醉了就会拉着我们说话,说什么对不起二爷爷,对不起宁王叔什么的,他说辜负了祖父和父亲的嘱托,没能好好照顾您之类的。” “他是这么说的?” “嗯!”沉昊林点点头,“对于您离开西京城,跟着我父亲一起来到边关,他是很后悔的。他认为就是因为他的懦弱,他的瞻前顾后,总是害怕这个、担忧那个,才造成了二爷爷被人污蔑,然后很难再洗脱冤屈的处境。他每次说这个事儿的时候,都会抓着我和小珏的手,说如果有机会给二爷爷洗刷冤屈的话,一定要好好的做,不要让遗憾再继续下去。” “知道了!”蒋二爷点点头,“我刚才跟老秦他们说了,这两天就住这儿,白天的时候,我回去把证据整理一下给你们送过来,等宁家这个事儿完了,我们再各自回家。等我把事情想明白了、捋清楚了,就会找你们,好好的跟你们说说。” “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蒋二爷点点头,“我觉得你们说的挺对的,虽然我不在意后世评说,但也不想带着这些污名里面,得让一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诶,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那既然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让人过来收拾收拾,几位就歇息了?” “不用忙活了!”秦正摆摆手,“这才什么时候?我们老哥儿几个好久没见了,还得再聊聊,你们让人送点汤汤水水的宵夜过来就好,把这些都撤下吧!” “好!” 1713 吃个早饭 虽然得知了一个大秘密,但这个晚上,镇国公府的人都睡得还不错,一觉睡到大天亮。 沉昊林、沉茶是整个国公府里最早醒的,两个人洗漱完毕之后,还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做了早课,打了两套拳,彻底活动开了,又过了一百多招,薛瑞天带着金菁、金苗苗找他们的时候,两个人还打得正起劲,看到人来了,这才收了招。 “怎么不打了?接着打啊!”薛瑞天乐呵呵的说道,“也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俩干架了!” “这话听着可真是太别扭了。”沉茶擦了擦汗,先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药碗,咕冬咕冬的喝完了,“让我们稍微换个衣服再去吃早餐。” “行!” 两个人换衣服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出来了,几个人往暖阁的方向走,一边走也没有闲着,聊着今天要做的事情。 “我师父和晏伯、蒋二爷、王伯起来了吗?”沉茶看着薛瑞天,“你们去看了吗?” “还没有。”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知道这几个老头昨晚上喝了多少、喝到什么时候?” “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的放弃喝醉了的机会。”沉茶无奈的叹了口气,“以他们的酒量,怎么着也得十几坛酒了,估计我师父和晏伯偷偷藏的酒,昨天晚上都被清空了。” “还是你了解他们。”金菁点点头,“听守在门口的暗影说,几个老头喝到了快天亮了才去睡。” “他们不是喝到那会儿才去睡,而是喝多了,不得不睡了,实在撑不住了。”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我刚才给他们煮了大剂量的醒酒汤,不用担心他们会难受。” “主要是害怕他们喝多了会着凉,未来的几天,有可能会发热什么的。” “这个不用担心,是肯定的。”金苗苗冷笑了一声,“看着吧,肯定让这几个老头长长教训的,如果他们这次病了,那一定会给他们配个难喝的药。” “悠着点吧!”金菁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叹了口气,说道,“年纪不小了,回头再给老头儿留下点什么阴影,看见你就躲着。” “不用特别难喝,只是稍微难喝就好了。”沉茶笑了笑,“他们这一次知道病了喝药是不好受的,下一次喝酒的时候,就会收敛一点。”她看看沉昊林、看看薛瑞天,“你们今天什么打算?要跟我一起去地牢,会会晁州宁氏的那个小子吗?” “大概不能。”沉昊林轻轻摇摇头,“今天新兵训练最后一天,是走还是留,是去哪个营,都要分配清楚。当然,你也不能躲懒,暗影那边的选拔,还是要你做主的。” “我知道,最多耽误一个时辰,就会有结果的。” 几个人一起进了暖厅,刚坐下,就有膳房的杂役把他们的早饭端了上来。 “今天早上挺丰富啊,看来莫师傅是知道今天要有大事情发生的。”薛瑞天看看桌上的东西,给自己盛了一碗米线,“这从哪儿来的?这应该是西南那边比较常见的?” “我记得应该是和掌柜拿过来的,说是新到的干货,给我们尝尝鲜儿。”沉茶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拿了一个煎的鸡蛋,“拿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吃,是我师父说的,要先把这个泡一泡,泡一个时辰再煮,先用白水煮,煮软了再放进高汤里面,再加蔬菜、肉以及一些菌类。他说,西南那边的人,早上起来都是吃这个的,很美味的。” “嗯……”薛瑞天吃了两口,又喝了口汤,“确实很好吃,但口感挺特别的,看着像我们的面条,但比面条劲道一点,咬起来咯吱咯吱的。” “这个东西在他们当地叫做米线,顾名思义,就是米做的。”沉茶打了个哈欠,咬了一口煎鸡蛋,看看四周,“红叶呢?没起?” “梅林呢?”薛瑞天扬扬下巴,“她在哪儿,红叶就在哪儿。” “我昨天让梅林盯着师父他们,红叶也跟着一起?”看到薛瑞天点点头,沉茶无奈的摇摇头,“昨天谁值夜了,今明两天就休息吧,不用他们折腾了。” “你就是不让她们歇着,这几个人现在也起不来,那几个老头真的是太能熬了。”薛瑞天一脸的佩服,快速的吃完了这碗米线,又去盛了一碗,“而且,这几个老头儿喝了酒,那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他戳了戳拿着一个肉包子啃的金菁,“是不是?” “可不是嘛,昊林和小茶、苗苗的院子都离他们远,应该是听不到的,但我的院子离得近呐,这夜里的声儿啊,就没有断过。”金菁无奈的摇摇头,又啃了一口包子,“那笑声爽朗的,真以为他们不是六十多岁的人,而是二三十的小伙子呢!” “得亏我们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了塞耳朵的东西,要不然,我们这一宿也甭睡了,跟他们一起嗨了。”薛瑞天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夹了一个烤肉,塞进嘴里嚼了嚼,“我甚至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还扯着脖子唱了什么,反正也没什么曲调,我们也没听出来唱的是什么。” “他们有他们的快乐,老头儿的快乐,我们就别深究了。”沉茶喝完了自己的粥,看看那边的米线,想要尝尝鲜儿,但也不敢太多吃,就给自己弄了半碗,尝了一口米线,又喝了一口汤,“果然很劲道,口感比面条好一些。”她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们觉得二爷爷会真的把他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吗?” “为什么不呢?”薛瑞天一挑眉,“昨天昊林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二爷爷肯定会告诉我们的,放心吧!”他放下手里的碗,抹抹嘴,又拿起一个萝卜糕,咬了一口,说道,“有的时候,我觉得小云和小九来边关,是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嗯!”沉昊林点点头,“在皇祖父和舅舅那个时候,年纪最小的皇室子弟,都是会被算计的。”他拿了一个蒸饺,无奈的摇摇头,“二爷爷和宁王叔都是这样的。” “是啊,虽然姨妈对于这两个家伙自己跟着咱们离开是有点生气的,但内心还是很开心的,至少命和名声都保住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重要啊!”暖阁的门被推开,他们刚刚谈论的对象一前一后带着一身疲倦的走了进来,“饿死了,有什么吃的吗?” 1714 有点骨气但不多1.0 吃过了早饭,沉茶先去秦正的小院看了看,确认几个老头儿都睡得挺香,也没有生病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多少算是放心了。 然后,她才带着金菁和金苗苗前往地牢,那个卖水果的小摊贩以及他的家人都在那里关着,影五已经忙活了一晚上,沉茶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收获。 去地牢的路上,还拐了一个弯去了金苗苗的药圃,取了她的小药箱,这是沉茶跟金苗苗说好了的,如果审问的过程中宁家这个小子不配合的话,还需要金苗苗动手。 金苗苗欣然同意,金菁也不反对,像以往一样,如果不是特别罪大恶极的外族探子,其实都是轮不到金苗苗出手的,这一次完全就是因为这个小子是宁家人。 虽然有迁怒的嫌疑,但就凭那个小子昨天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些话,他们迁怒就迁怒了,哪怕被那些文官知道了,想要弹劾他们,他们也是有话可说的。 按沉茶的意思,要是京中有哪位大人拿这个说事儿,那就要好好问问,这位大人是不是也赞成宁小子的说法,是不是也想着跟天子共坐天下。 沉昊林一向是站在沉茶这边的,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毫无条件支持的,还有薛瑞天,这次的事儿算是碰到了他的逆鳞,他不仅会支持沉茶,还会火上浇油,甚至他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建议把这几年的科举都好好查查,看看这些士子们的出身、来历到底是不是真实、可信的。 影五收到了消息,早早站在在地牢门口等着他们,看到沉茶的身影,就直接迎了过去,看到金苗苗手里拎着的药箱,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往金菁的身边凑了凑,远离笑得很诡异的金苗苗。 “躲我那么远干什么?”金苗苗拎起手里的小药箱,“别怕,这东西不是给你用的。” “看到你这个箱子,死去的记忆就在疯狂的攻击我。”影五搓搓自己的胳膊,“想当年,我也是受过这个箱子的磨砺的,领教过这个箱子的厉害的。” “以至于你见到这个就要躲得远远的?”看到影五使劲的点点头,金苗苗无奈的笑笑,“都说你五将军胆子大,我看也没大多少。”她朝着地牢的方向扬扬下巴,“里面那家人什么情况?” “只能说他们是有点骨气,但不算太多。” “招了?”沉茶一挑眉,看看影五,伸手把人拽自己跟前,“说吧!” “是!”他跟在沉茶的身边,一边走,一边开始汇报这一晚上的工作进程。“有骨气的,是这个小子。” “一直都没开口?” “对。”影五点点头,“这个小子不是孤身一人,和他一起在城里的,还有他老娘、姐姐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小男孩。这一家四口是三个月前到的边关,租了城南李大婶家的一个小院子,那个小院子您也去过,住四口人是正正好。” “那里我知道,他们只是四个人?平时往来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附近的邻居,和一些胡商。胡商主要还是宁小子出面接触的多,因为要做小买卖。” “昨天没来得及说,他一个读书人,怎么就跑到边关来做生意了?”金菁微微一皱眉,“他们不是一直都说士农工商,商是最末一等的?甚至还有读书人说,哪怕饿死,都不会经商的,这个宁小子倒是很让我意外啊,居然千里迢迢,跑来做生意了,他家允许?” “这个就不知道了。”影五轻轻摇摇头,“那个小子进来之后就一句话都没说过,不知道是在集市上被吓的,还是怎么着,反正怎么问都不开口,整个人都是一种木木的感觉,了无生气的。老大您之前也说,留着他给您审,我们也就没下工夫。” “了无生气?”金苗苗一拍手,“这个好啊,我最喜欢这个了,交给我,一定会让他开口的。” “他家人呢?” “因为探听到是女卷,还有一个稚童,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不太方便,就让十七带着人去了,请他老娘、姐姐和小侄子过来聊聊天,不得不说,他这个老娘倒是有点意思,宁小子的确像是她的孩子。” “这是什么话?他们本身就是母子,怎么可能不像?”沉茶站在地牢的门口,看着影五,“继续说,他母亲怎么回事?” “就是挺有派头的,十七带人回来之后跟我们学,一边学一边都要笑疯了。说她带人闯进小院的时候,那个老太太特别的不配合,就算我们拿出了沉家军的腰牌,她也不配合,那眼睛都长在脑顶上了,说不就是个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是有身份的人,这么对待他们是有辱斯文。还说……”影五偷偷看了一眼沉茶,“还说让管事的亲自来接什么的,反正话很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呢!” “这些大氏族的脑子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就不好,还是本身就不够好,谁家家卷会在犯事儿之后,对来抓他们的人说什么自己是有身份的?后来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真的犯了事儿,惹了大麻烦就开始哭天喊地,说什么世道不公,对她儿子不公之类的。我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打晕了、堵上嘴,就给带地牢来了。倒是她的女儿还挺规矩的,二话不说,抱着孩子就跟我们走了。”影十七从地牢里面走出来,给沉茶、金菁和金苗苗见了礼,“昨天晚上五哥没去,是我带兄弟们去的,有些细节他不清楚。” “进去吗?”金菁扬扬下巴,“我对这个老太太倒是有点兴趣,看看是什么样家庭养出了这么一个绝品来。” “不用,我们先听十七说,听听这一家人都是什么脾性。”沉茶看着影十七,笑道,“你这是生气了?” “老大,真的是太气人、太气人了,从来没听过这么气人的话!”影十七狠狠的跺脚,“估计你们听完了,把老太太撕碎了的心都有了!” 1715 有点骨气但不多2.0 沉茶看着影十七气得直跳脚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 “消消气,消消气,说说这一家人的情况,看看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突破口,让那个小子开口。” “那个小子估计是吓傻了,无论怎么问都没说过一个字,如果不是确认还能喘气儿的话,我们都以为他……”影十七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昨天的晚饭是一口没动,怎么放进去的,又怎么收回来的,听看守的兄弟说,那小子就那么坐在墙角,眼睁睁的坐到了天亮。” “一晚上没睡?”看到影十七点头,金菁眼睛都亮了,戳戳金苗苗,“这可真是个人才,看来你有用武之地了,你这个小箱子没白带。” 影十七这才看到金苗苗手里拎着的小药箱,跟影五的反应一样,迅速的拉开了她和紧密之间的距离。 “你们至于不至于啊,真是的。”看到影十七的反应,金苗苗很无奈的摇摇头,“这东西不是给你们用的,放心吧!接着刚才的话说,你们奉了你们老大的令,带人去了城南的小院,好像不太顺利?” “是不太顺利,我们也知道这种江南来的读书人不是特别好对付,可咱们怕过谁啊,刀枪剑雨里闯过来的,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这种除了嘴上硬一点的家伙?但我是万万没想到啊,还没进院子呢,就听里面有个老太太在骂人。” “骂人?”金苗苗好奇的看着影十七,“骂你们?” “当然不是,我们去的时候,她还一脸懵的,根本不知道她儿子在外面闯祸了。” “那是在骂谁?她家里只有她女儿和一个小男孩了。” “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外孙,也是她嫌弃的对象。”影十七翻了个白眼,很嫌弃的说道,“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对象就是她闺女,顺便捎带了一下她的外孙。” “为什么?” “听完了,你们准保会生气的!那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内容就是嫌弃她闺女名声不好,嫌弃她闺女拖累了自己的弟弟,如果不是她闺女一点都不懂的隐忍,一定要跟她的女婿和离,他们一家就不会受到她的牵连,不会受到家族的厌弃,被家族所抛弃,而她弟弟一个读书人,更不可能为了生计,带着一家人离开住惯了、享受惯了的江南,跑到这种蛮荒的地方来。然后就开始数落这里有多不好、地方不好、人也不好、吃的不好等等,反正没有一样能入她的眼的。” “这又有什么可生气的?”沉茶看着她气哼哼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他们那边的人一向都是看不上我们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了,看得上如何,看不上又如何?他们怎么都是民,难道还能跟我们斗上一斗?那岂不是不自量力?” “还别说,小茶,你刚才这话,特别有外面传言里传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劲儿了。”金菁一挑眉,“这样就很好,继续保持,像他们这样的人,有的时候蛮横无理才是最有用的手段呢!” “这不是他们给我扣的帽子?那我不嚣张跋扈一点,岂不是浪费了?”沉茶冷笑了一声,又看向影十七,“你刚才说宁小子的姐姐是和离的?为什么和离,你们弄清楚了?” “都到了和离这个地步了,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两个人过不下去了呗,要不然就是她曾经的丈夫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对吧?”金菁看向影十七,“不过看你气成这个样子,估计事儿不小。”他眯起眼睛,凑过去,“你们一听到这个话茬儿,肯定全都蹲着听墙根儿了吧?” “那当然了,这个墙根儿肯定不能错过的。我们也想知道知道,这读书人的家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儿,而且听那个老太太的语气,也不想普通读书人家里的,很像是江南那些书香门第、名门望族出来的。”影十七点点头,“我们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总算弄明白了和离的原因,但我也没想明白啊,这些高门大户的读书人,嘴里也听不干净的,说出来的话真的……咱们这儿的碎嘴子老太太都说不出来。” “这么不干净呢?” “可不是。”一想起自己听到的内容,影十七又生气起来,恨恨的说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诶诶诶,打击的面儿有点太大了,男人有好有坏,坏的自然是可恨的,但好的也大有人在,是不是?”金菁拍拍自己,又拍拍影五,“我们两个就是很不错的。” “那谁知道呢?”影十七翻了个大白眼,“谁知道等你们成了家,会不会喝多了打自己的夫人,还是往死里打的那种。等酒醒了,就跪在自己夫人面前认错,求得原谅之后,好了没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了呢!” “宁小子的姐姐被之前的相公打?那老太太和宁小子知道吗?” “知道的,不仅知道,还劝说那个小姐姐要忍下来。”影十七狠狠的跺了两下脚,“那个老太太说,读书人自然也是有脾气的,如果没有脾气,怎么能在朝堂上大显神威,把自己的敌人都踩在脚下,怎么才能从那个德不配位的少年天子手里夺权。反正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大逆不道,本来我这个时候就想着带人冲进去的,可没想到,那个小姐姐说的话,让我改变主意,继续往下听了。” “她说的话,我大概能猜到。”沉茶一挑眉,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都这么大年纪了,连会试都没参加过,恐怕再也没有可能高中,更不可能在朝堂上大显神威了,对吧?” “老大英明,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影十七朝着沉茶狠狠点了点头,“那个小姐姐说的比这个还狠,她那个曾经的相公比老大说的还不如,别说会试了,连个秀才都不是,至今为止还是个童生。小姐姐说了,凭什么要容忍他的脾气,凭什么不能反抗,家里的孩子都快启蒙了,他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还有什么脸喝酒、大人呢?”她耸耸肩,看看众人,“你们猜那个老太太又说了什么惊人之语?”“还能有什么?”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一脸愤恨,“哪怕她的相公不是个东西,但也不能和离,要继续忍着,哪怕就是死了,也得死得其所。因为她和离了,她弟弟在家族就不能抬头了,那样的大家族不会容忍一个族中子弟的家里有这样的丑事,所以,才会把他们一家从族中除名,把他们从家族里轰出来,不许他们继续在江南居住。” “没错!”影十七点点头,“更好笑的是,他弟弟连个童生都不是,他家老娘还做梦自己儿子能高中、能为家族扬名立万呢!” “天天做梦,这不就是他们大氏族的常态?”沉茶冷笑了一声,“不过,这个言论倒是很有……”她看看金菁,两个人同时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了。” “嗯!”金菁点点头,也不管金苗苗、影五和影十七一脸懵的样子,又问影十七,“后来你们冲进去抓人,那个老太太是不是不配合?” “肯定啊,撒泼打滚那叫一个热闹,从来不知道大家族出来的人,唱念做打也是这么的精通。她儿子不应该去做小买卖,应该把他老娘送去戏班子,好好培养一下,一定演出一个可以让人印象深刻、又让人唾弃的老鸨子的形象。” “说得好!”金苗苗拍了拍手,“没关系,今天我让她嚎够了,她不是很爱她儿子嘛?不是很疼她儿子嘛?那我就拿她儿子开刀,让她亲眼看看,她儿子是怎么受苦受难的。” “把人带回来之后,问出什么了吗?” “是,问出来了。”影十七点点头,依然是一张嫌弃脸,“那个小姐姐和那个小男孩,我安置在了一个干净的单间里,给他们母子准备了热水,那个小孩年纪虽然小,但很乖,跟我说他娘亲身上有伤,祖母和舅舅不给治,问我能不能给一点点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去找了医女过来看……” “伤非常重?” “嗯!”影十七点点头,“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的地方,这得亏现在天气冷,若是夏天,她估计都扛不到这个时候,人就已经没了。就是这样,昨天晚上开始高热,医女给她清理了一下伤口,伤了药,为了退热的汤药,等到她高热彻底消失之后才离开的。还嘱咐那个小男孩,这几天要好好盯着娘亲吃药、换药,在这里就不用担心别的,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 “也是个可怜的人,双亲不慈、弟弟不敬,好在还有一个儿子,目前看还是好的,就不知道长大之后会不会孝顺了,毕竟是那个酒鬼的儿子。”金苗苗叹了口气,“那个老太太呢?醒了之后,发现进了这里,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那倒没有,是真的给吓坏了,知道我们不是诓骗她的,她儿子是真的闯了大祸,之前那副嘴脸一下子就没了,见着我们就哭哭啼啼的哀求,请我们高抬贵手,放了她儿子。”影十七哼哼了两声,“老大,你也知道的,我虽然是个女孩,但一贯都是铁石心肠,别说这个老太太哭哭啼啼的,就是她当真在我面前自尽,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她闹腾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发现我一点都不为所动,甚至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看她耍猴戏,就有点恼羞成怒了。” “恼羞成怒又如何?”金苗苗一挑眉,“她还能动手不成?就算是外族的探子,恼羞成怒起来呜哇乱喊的,动静那么大,你又没有害怕过,是不是?” “那是当然了。”影十七得意的晃了晃她的脑袋,“她喊她的,我让手下兄弟把那全套的刑具都摆在她跟前,然后就一样一样的为他介绍。老大、苗苗姐、小菁哥,你们也知道的,我之前在宫里待过几年,专门负责看护皇帝陛下的,跟着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内侍学了几手怎么说话才能更吓唬得了人。” “我知道。”沉茶轻笑了一声,“米伴伴很擅长这个,他老人家要是想要吓唬谁,必然能吓唬得到。” “没错,米伴伴知道我回来之后也会干这个行当,就教了我这个本事,用来吓唬不听话的那些外族探子,没想到,外族探子还没用上,倒是用在了这个老妖婆的身上。” “有用就行,你可以把这次的事儿当作是练手,试试米伴伴的招数好不好用。” “好用,当然好用了,而且还是特别的好用。”影十七一脸的钦佩,“我就学着米伴伴他老人家的口气、神态,一点点的、慢条斯理的向那个老太太介绍这些刑具都应该怎么用,我就眼看着那个老太太从一开始的嚣张到后来的害怕,再到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趴伏在地上。不过,我没停下来,伴伴说过,如果这个时候停下来,有可能会功败垂成,一定要继续说下去,加深被审问人的这种恐惧心理,要让他们彻底害怕、惧怕你,听到你的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心声畏惧,这样才算是成了。所以,我也不着急,就慢慢的把所有的刑具都介绍完了。” “后来呢?她开口了?” “是的,开口了。”影十七点点头,“非常主动的向我介绍他们一家的来历。” “他们什么来历?”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影十七,“听着口气挺大的,还又跟那个宁老头儿一个姓,不会真的是宁昌国的后人吧?” “不是!”影十七轻轻摇摇头,“还真是江南大氏族出来的,怪不得那么狂妄自大。” “大氏族?嚯,还真是不得了呢,到底是谁家,我也涨涨见识。” “或许你没听过,是……” “潮州宁氏。”沉茶和金菁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看着影十七,再次同时开口,“是不是?” “……”影十七被他俩惊着了,只能呆愣愣的点点头,“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16 有点骨气但不多3.0 “不是,等一下!”金苗苗拉住金菁,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和沈茶,“你俩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是啊!”影五和影十七也跟着附和,看这两个人的眼神里除了惊讶就剩下崇拜了,“老大,小菁哥,你们这也太神了,怎么就能猜到他们的来历?我们可是谁都没告诉的。” “这倒也不是猜的,是有理有据的推算出来的,而且我们有个好帮手,是非常了解晁州宁氏的,所以,昨晚就凑在一起好好的盘了盘这小子的来历。既然他声称自己是宁昌国的后人,但宁昌国满门被抄,根本不可能有后人的。” “万一当年有人徇私舞弊,帮他们家的一些人逃脱了呢?” “虽然有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就算有人赞同宁昌国的说法,但天子盛怒,宁家又扯上了谋逆的大罪,除非是生死之交,否则,不可能会有人愿意沾上他们家的。”沈茶冷笑了一声,“你们别忘了,宁昌国作为三朝元老,年近八十都不肯致仕,占据高位不想让出来,你们猜猜,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是陛下开心终于有借口除掉这个老匹夫,还是老匹夫曾经的同僚、亲朋、姻亲、甚至他的学生高兴,终于可以有出头之日了?你们再猜猜,他死了之后,曾经把持的那些官职,最后是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看到几个人眼中的震惊,她笑了笑,“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自己理解了就好。” “……”金苗苗和影五、影十七相互对望了一眼,再次表示了震惊,金苗苗吞了口口水,轻轻的他拿了口气,说道,“知道这些文官内斗得狠,特别的不择手段,没想到,连自己的同僚、朋友、姻戚、甚至是座师都可以火上浇油,真的是……”她突然想到之前在大营里说过的话,以及他们的揣测,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嘀咕着,“不会是我们之前的猜测应证了吧?那个老匹夫真的身份造假?” 沈茶没说话,只是朝着她淡淡的笑了笑。 “我的老天爷!”金苗苗一脸震惊,“他还真的敢啊!” “你知道先帝、陛下、甚至是大夏自太祖皇帝以来所有的帝王都为什么那么憎恶大氏族了吗?”沈茶冷笑了一声,“就因为他们目空一切,完全把律法视为无物,仗着自己人头儿熟,仗着自己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就算闯了祸,也有人替他们收拾,所以,压根就不会觉得那些在其他人看来是天塌下来的事儿会很难办,在他们眼里就不算个事儿。如果这样的狂徒一日不除,这样的家族还在世间一日,大夏就会被拖垮的,犹如……”她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轻轻一挑眉,“宁家的事儿就是个好机会。” “陛下应该会很开心的。”金苗苗叹了口气,看了看金菁,“哥,你别难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是不是?” “不难过。”金菁轻轻摇摇头,“他们早就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就是,现在咱们过得好好的,但他们反而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不是很好吗?” “没错,苗苗说的对!”沈茶拍拍金菁的肩膀,“从昨天开始,你的情绪就不对,但兄长和小天哥都说要让你自己消化一下,我就没多嘴。你今天可得收敛一点,不过,这冷冰冰的样子,可以多维持一会儿,他们那样的家伙怕的就是你这个样的。” “我什么样儿啊?”金菁被沈茶的话给逗笑了,“我这不是挺和善的吗?” “不是你的长相,是你的气质。”沈茶笑了笑,看向地牢的方向,“他们害怕的是表面看上去像是读书人,但其实是武人的人,也就是小菁哥你这样的。” “那我懂了!”金菁一拍手,“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掉书袋,而且知道的之乎者也比真正的读书人还要多,哪怕是歪理邪说,也是一套一套的。”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我们现在要进去了,小菁哥,保持好你的状态。” “放心,交给我吧!” “行,那走吧,我们先去会一会这个晁州宁氏的子弟,看看他是否有他先祖的风骨。” 说完,沈茶让影十七和影五带头,他们一起走进地牢。 “想要看他的风骨,那老大你就要做好准备了,还是我刚才的那句话,风骨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但不会太多。”影十七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进了地牢,小声的说道,“那老太太说,他们来到边关,靠着手里的一点积蓄活的还算是不错,但是总这么下去就不行了,他儿子因为跟胡商混的还不错,就想着反正也被家族赶出来了,在大夏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不确定主家是不是还会找后帐,所以就想着跟胡商打好关系,然后,请胡商帮忙,带他们离开大夏,前往西域。” “他们的脑子倒是活络。”金菁冷笑了一声,“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尤其是对他的姐姐来说,是个好事。如果可以换个地方生活,细心培养孩子长大,也挺好的。说不定在西域,能遇到欣赏她的人,或者干脆就一个人,都挺好的。”他叹了口气,“她弟弟总算是聪明了一次。” “并不是这么回事。”影十七朝着后面嫌弃的撇撇嘴,“小姐姐是苦命人,她那个老娘和她弟弟嫌弃她和她儿子是拖累,还得花钱花心思养活,所以,他们的打算是把小姐姐和那个小朋友卖给胡商,代价是带他和他母亲离开大夏。至于他姐姐和他的小外甥会遇到什么,那就跟她无关了。”说完,她狠狠的啐了一口,“奶奶的,人渣!” 因为听了影十七的话,以至于几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美丽,那个水果小摊贩被从牢里带到刑讯房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人用狠辣的眼神看着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很难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了。 1717 有点骨气但不多4.0 影十七看着守卫把这个小摊贩给绑在刑讯架上,又吩咐狱卒把她趁手的刑具都摆上来。 那个小摊贩看到这个架势,差点没昏过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靠着装死躲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躲不过去了。 “你们!”小摊贩强撑着一口气,自以为很凶狠的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要上衙门告你们去!” “上衙门告我们?你想去哪个衙门告我们啊?” 听到他的话,影十七冷笑了一声,拽出自己的鞭子,朝着小摊贩就抽了过去。 之前让狱卒去牢房把这个人提过来的等候时间,她就跟沉茶请示过,等人到了,她能不能先抽这个家伙一顿,一方面算是泄泄火,这个家伙和他老娘实在太可恶了,那个老太太打了不太好,只能让她儿子代劳了。另外一方面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清醒清醒,跟他们嘴硬是没有好下场的。 当然,影十七也跟沉茶说,她他们这种读书人身子弱,也不能打得太狠,抽个十鞭子差不多了,抽鞭子的目的,无非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心生恐惧就足够了 沉茶同意了,她也觉得不抽一顿是天理难容,这么能算计,连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外甥都算计,太不是人了,简直牲畜不如,这样的人还敢自称是读书人,书都被他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了沉茶的许可,影十七等人到了,就准备动手,结果听到小摊贩的话,心里的火儿就更大了,那鞭子挥得是虎虎生风,抽的那个小摊贩是吱哇乱叫的。 影十七被他喊的头疼,这家伙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嘴硬,一会儿又嗷呜呐喊,感觉已经是完全靠本能了。等到影十七抽完最后一鞭子,那个小摊贩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儿,气儿都喘不匀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干啊,只是随便说了两句,你们饶了我吧!” “果然是有点骨气但不多。”金菁小声地吐槽道,“刚才进来的时候,那腰板儿直的,还以为真的能扛过去呢,没想到十鞭子下去,就变成这样了,还读书人呢!” “小菁哥,保持你的状态,冷傲冰霜!” 金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一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又恢复成刚才的那种冷艳冰霜、不可接近、不可一世的样子。 “饶了你?”影十七倒是没听到后面的人滴滴咕咕在说什么,听到小摊贩的哭诉之后,冷笑了一声,“你昨天跟我们这儿放的大话,你都忘了是吧?昨天晚上跟我们在这儿装死,也都忘了是吧?你现在求饶,求什么饶?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你?” “我……”那个小摊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说的话,也是家里长辈说的话,长辈怎么说的,我就是怎么学的,你们抓我干什么,有本事抓我家长辈去啊!” “呵,你可真是很有一个读书人的担当啊!”影十七再次冷笑,“不过,你放心,你家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首当其中的就是你老娘、你姐姐和你外甥!”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那个小摊贩一听到抓了他老娘,立刻开始激动起来,使劲的挣扎,结果因为身上被抽的实在太疼了,也没能挣扎两下,只能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影十七,“你们这些人,太有辱斯文了!我一定要去衙门告你们!” “衙门?”影十七听到了此生最大的一个笑话,“你不是已经在城里生活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弄明白,整个嘉平关城只有一个衙门,就是沉家军大营。你都已经进来了,而且还进了专门关押外族密探的地方,还想去哪个衙门告我们?”看到小摊贩一脸面如死灰的样子,她继续说道,“你要知足,还要感恩,毕竟,能可以进到这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多少都跟通敌卖国有点关系。当然,只要进来了,不出意外,你就出不去了,明白了吗?” “我没有通敌卖国,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哟,挨了打,还这么大力气呢?”影五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没有通敌卖国?那昨天说的话,是自己都忘了吗?还是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他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些刑具,手里拿起了一根上面全部都是刺的棒子,朝着小摊贩一挑眉,“你仔细的考虑一下,认真的想一想,是不是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小摊贩看看后面的沉茶、金菁和金苗苗,对现在的这个局面,他们完全没有打断,也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他就知道,这两个人能对他做这些就是后面这三个人授意的。 “我……” “想好了再回答,要不然这一棒子下去……”影五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棒子,朝着小摊贩一笑,阴森森的说道,“你可会要皮开肉绽的。” 小摊贩看看影五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那三个明显更不好惹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决定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把家族给卖了,反正他已经被逐出家族,还是那种毫无理由的逐出,他虽然表面上接受,但实际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说自己昨天的话是大逆不道,那家族的这些长老们、家族的家主就更是罪加一等,不仅会抄家灭门,还会株连九族。 “我想好了,我可以说。”小摊贩强忍着自己身上的伤,强迫自己说出来的话很顺利,“但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影五和影十七相互对望一眼,同时露出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我要说的话,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绝对真实、绝对有用。”小摊贩勐烈的咳嗽了两声,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我知道,皇帝陛下一直都很不满大氏族,我说出来的事情,是可以帮助皇帝陛下完成他的心愿,而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事成之后,我希望带我娘亲离开大夏,去别的地方生活。” 影五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走到沉茶身边,小声的询问她的意见。 沉茶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这场交易,至于这个小摊贩带着他母亲离开之后会遇到什么,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你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影五得到了沉茶的回答,转过来跟小摊贩说道,“你也知道整个嘉平关城都是我们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做主的,他们有一个同意了,就不会有人为难你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小摊贩点点头,看向沉茶坐着的位置,“虽然我远在江南,也听过沉家军的名头,也听过镇国公、武定侯和镇国大将军的威名,我相信你们的话,我也会履行承诺,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所有。” “首先,先告诉我们,你是谁?姓什么,叫什么,来自哪里!” 1718 有点骨气但不多5.0 “学生叫宁橙,来自晁州,是晁州宁氏的第一百三十九代孙,只因家门不幸,做了有辱家族族风的事情,才被家主除名,被迫流落到这里,靠着贩卖胡商的一些新奇物件来维持生计。” “晁州宁氏的第一百三十九代孙?” 影五看了看身后的沉茶,沉茶朝着他点点头,让他继续,不用担心别的。 得了沉茶的信儿,影五微微躬身,转头看向小摊贩,哦,不,是宁橙。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晁州宁氏的子弟?” “各位大人容禀,出身是学生的立身之本,学生这短短二十年,所享受的一切皆为家族照拂,是绝对不会在这个上面……”宁橙疼的已经说不完整话了,但为了自己和老娘可以活命,还是忍着剧痛,向几个人解释道,“在出身上面扯谎的。”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江南若非名门望族,若非书香门第,很难能找到名师的。”金菁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影五的跟前,看着宁橙,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昨天在街上见过,对吧?” “是,学生记得大人,大人是读书人。” “呵!”金菁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头回听见有人说老子是读书人,真不容易啊!” “可不是!”影五跟金菁一唱一和的,“不过,金大人身上也曾经是有功名的,可惜,运气不太好。” “功名?”金菁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功名在某些大家族眼中,算是个屁啊!寒门出身的学子,从一开始就跟这些大家族出来的是不一样的,小五,你没经历过,是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的。老子当年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刻苦读书,只要寒窗十年,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可惜,大家族是不会容忍有同年的寒门学子会爬到他们大家族子弟头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金菁的话,影五确实是懵了,转过身看着沉茶,意思是说,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沉茶朝着他招招手,等到他跑到跟前,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明白了?” 影五应了一声,朝着沉茶点点头,一熘小跑又跑到金菁跟前,在他耳边滴咕了两句。 听完了影五的转述,金菁朝着沉茶笑笑,他知道这是她给自己一个机会,彻底发泄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彻底把窝在心里的火儿释放出来。 “这位大人,您……”宁橙看他们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一趟,也不想细细的琢磨,也没精力去琢磨,他身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是龙潭虎穴,这是会要他的命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老子是在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大家族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丧尽天良、压迫寒门子弟的事情来?” “大人,别的家族,学生一概不知,但宁氏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是吗?先别急着下结论,免得等一下打脸。”金菁哼了一声,“老子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绝对是曾经读书人里的聪明人,可惜出身不好,那些大家族有名的文人,表面上说广收门生,不拘出身,但实际上呢?不过就是让这些寒窗苦读的寒门子弟给名门望族的笨蛋当垫脚石。”他看向宁橙,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冷笑了一声,“我就说了,别太早下结论,你刚刚说自己身上是有功名的,对吧?” “是……学生……”宁橙有点心虚,“是有功名。” “什么功名?”金菁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童生,还是秀才,或者举人?” “是……”宁橙吞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金睛,“是秀才。” “嗯,你这个年纪是秀才,这还能说得过去。”金菁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你的秀才是顶了谁的名字,或者是用了哪个寒门学子的文章,你心里是有数的,对吧?” “……”宁橙不想回答,但金菁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屈服,他刚才错了,不应该说这个人是读书人,读书人的身上可没有这么大的杀气。“……是!” “这就对了,你们这些名门望族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的都是这种勾当,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清流之家?别说你们看不起武人,武人更看不起你们,你们家族那里面的那些肮脏事儿,怕是比我们这些外人知道的,还要多吧?” “大人,您不要信口开河,虽然我们会有刚才您说的那些事情,但是,什么肮脏事儿……” “慎言,还是刚才的话,不要说嘴,容易反噬。”金菁冷笑了一声,“你姐姐什么情况,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她到底是因为被你曾经的姐夫打,而无法容忍下去,所以才跟你曾经的姐夫和离,还是因为别的,你应该很清楚,对吧?” 宁橙被金菁的话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对方都掌握了什么,所以,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昨天晚上,我们问了你的母亲,你母亲一直在辱骂你的姐姐,说她毁了你的前程之类的。”影十七想了想,还是把宁橙姐姐的情况告诉了他,“但你母亲不知道的是,你姐姐她……” “我姐姐怎么了?”宁橙一脸的焦急,“她……她……”看到影十七脸上戏虐的表情,他稍稍松了口气,“她没有事儿,是不是?” “你是真的关心她吗?”影十七往宁橙身边走了两步,“你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她,何况,你刚才说,你之所以会到边关来,是因为家门不幸,家里出了有辱门风的事情才被除名。显然,你也是觉得你姐姐是……”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她。” 宁橙沉默了好半天没开口,影十七和影五也没催他,只是走到一边给众人都递了杯水,刚刚说了这么多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等影十七喝完了水,准备再问宁橙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宁橙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往后推了两步,“是懊悔的眼泪,还是为自己鸣冤的眼泪?” 1719 有点骨气但不多6.0 因为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宁橙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影五、影十七也没催他,让他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现在他的情绪处在特别高涨的时候,说什么估计都是很主观的。 倒是金菁盯着宁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听到金菁的笑声,影五和影十七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明白金菁在笑什么,只能故作镇定的看着他,请他为他们解惑。 “金大人,您这是笑什么呢?”影十七眨巴眨巴眼睛,凑到金菁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发现有些地方是不对的?” “不,我只是笑他。”金菁朝着宁橙扬扬下巴,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表情,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这个表情而开始剧烈的挣扎,朝着旁边的守卫负责给他按住,又继续说道,“看来是我猜对了?” 宁橙依然没有回答,只是恶狠狠的瞪着金菁。 “别这么看着我,我能猜到你家的遭遇,无非就是感同身受而已。你们这些大氏族内部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同小异的,几乎每个家族都会发生类似、或者一模一样的事情,不是吗?你们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内里早就污糟不堪了。你哭成这个样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姐姐,面临困境的时候是不应该那么软弱的,应该奋力一搏,你姐姐才不会受到屈辱。但你又觉得你姐姐对不住你,不应该把那个事儿闹大,让你们一家被赶出家族,没错吧?” 宁橙瞪圆了眼睛看着金菁,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比其他那些只会动武的家伙可怕多了,这个人可以窥探别人的内心,把别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毫无保留的给挖出来。 看到宁橙的表情,金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朝着宁橙笑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 “而真正造成你们一家悲剧的始作俑者,真正的罪魁祸首,现在并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他或者他们依然是别人眼中的大儒,依然受着众多学子的追捧,对吧?” 宁橙听了金菁的话,又开始疯狂的挣扎,只听到整个刑讯室都充斥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挣扎也没有用,因为你人微言轻,就算说出了什么真相,别人也会认为你是失心疯。哪怕你有证据,哪怕你告到公堂上,也不会有人站在你这一边,都会认为幕后另有其人,而你只不过是在随意攀咬,你的结局或许还不如现在这个样子,没错吧?” 宁橙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金菁,眼中全部都藏着悲哀。 影十七看看宁橙,又看看金菁,她有点摸不清楚状况,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小菁哥!”她捅了捅金菁,小声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一家被家族除名,不是因为他姐姐和离的缘故吗?” “和离?”金菁冷笑了一声,“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大家族内里的肮脏,是你想象不到的,明白吗?” “不是很懂!”影十七摇摇头,“不太明白。”她转头看向影五,“五哥,你听得懂吗?” “明白一点。”影五点点头,看看金菁,又看看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这故事果然在哪儿都会发生。” “这就是大家族所谓的传统,一旦有人不乐意,想要挑战这个权威、这个规矩,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金菁冷哼了一声,“那些大家族从根子都烂透了,一代一代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脏事儿,长大了之后,自然也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就是理所当然了。” 影十七看看金菁,又看看影五,最后看了看宁橙,实在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而宁橙又是闭口不言,这让他非常的困惑。 “十七!”沉茶叫了影十七一声,朝着她招招手,等到走到身边小声的说道,“去看看他姐姐的情况,如果好一些了,告诉她,我请她过来一下。” “好!”影十七应了一声,转过身又看了看在跟金菁对峙的宁橙,轻轻叹了口气。 宁橙看着影十七往牢房的方向走去,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吞了两口口水,想要说话,但意外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有点慌,又使劲的要出声,依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不出话来了?”看到宁橙频频的点头,金菁转过头看了一眼金苗苗,“看看?” 金苗苗无所谓的耸耸肩,站起身来走到宁橙的身边,给他搭了搭脉,又让他张嘴看了看喉咙,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就是急火攻心闹的,你稍微缓一缓就能说话了。”金苗苗走回去,从小药箱里拿了一个圆形的铁盒,重新走到宁橙身边,“张嘴!” 宁橙乖乖的配合,看到金苗苗打开哪个小圆盒,用小勺子弄了一点里面褐色的粉末,倒在自己的舌头上,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片沁人心脾的清凉。 “含着,别咽。”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金苗苗转过头看着宁橙,“无论一会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动气,除非你想一辈子无法开口说话,明白吗?” 宁橙想了想,朝着金苗苗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一定不会动气的,紧接着,他就看到刚刚离开的影十七扶着他的姐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看到姐姐步履蹒跚、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宁橙又开始着急,想要弄出点动静来,但被两边的守卫摁着,他只能看着他姐姐干着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不是说好的吗?”金苗苗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是答应了不着急、不动气了吗?你还真是不怕自己以后变成哑巴啊!” 宁橙还没反应,他姐姐就急了,抓着影十七的手,一脸的祈求。 “放心,有我们金大人在,会好的,不用担心。”影十七看向宁橙,“你要是不想让你姐姐担心,你就老老实实的,懂了吗?” 宁橙眼巴巴的看着他姐姐,看到他姐姐朝着他笑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 1720 有点骨气但不多7.0 宁橙的姐姐在影十七的搀扶之下,走到宁橙身边才看清楚她弟弟是挨了打了,顿时心疼起来。 虽然影十七之前已经跟她说过这个事儿,她知道弟弟挨了打,也有了一定的准备,但真的看到自己弟弟身上的鞭痕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了的。 “橙橙,疼不疼?” 宁橙的姐姐要走到弟弟的身边,却被影十七拉住,还往后退了几步,让她离着宁橙远一点。 “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你现在重伤未愈,身体还很虚弱,这么激动对你的休养很不利。” 影十七看看狱卒,让他搬了个凳子过来,上面还给放了一个厚一点的坐垫,扶着宁橙的姐姐坐下。 “我不会特别激动,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他只是皮肉伤,休养两天就会好的,没什么大碍。”影十七拍拍宁橙的姐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救他,但救他唯一的出路,只有说真话才是可以的。但是说什么样的真话,你心里应该很明白,对不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听了影十七的话,宁橙的姐姐僵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宁橙轻轻摇头,她舔了舔嘴唇,又重新闭上了嘴,不打算再开口。 “你们现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毕竟对你们来说也是很难启齿的一件事情,需要想清楚才行,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金菁看看宁橙的姐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但我也要提醒你们,你们只有这么一个机会,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今天不说,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揭露那个或者那些人渣的真面目了。” “可是……”宁橙的姐姐很艰难的开了口,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们位高权重,我们又怎么可能揭露他们?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的,都是白费力气的。”她抬头看看影十七,又看看金菁,“你们不了解他们,作为族人,我是很了解他们的,他们的手段很多、招数也很多,只有你们想不到的事情,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他们的野心很大,手段也很狠毒,一切都他们不利的人,他们都会铲除的。” “这位姑娘,在我们面前,说那些人渣位高权重,你不觉得是个笑话吗?”金菁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他跟薛瑞天几乎每时每刻都混在一起,学起薛侯爷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是挺得心应手的。“你们那个什么晁州宁氏,说到底也就是个平民出身,也就是那些傻乎乎的读书人把你们捧得高高的,也就在你们那个地界儿能逞逞能,假装自己很厉害,可离开晁州,离开江南,怕是什么都不是了!” “这位大人,小女知道沉家军的厉害,也深知沉家军的威名,但是……”宁橙的姐姐浅笑了一声,“这天下也不是你们的天下,对吗?这天下终归是读书人的天下,对吧?” 金菁听了这话,和沉茶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又看看坐在旁边的金苗苗,看到金苗苗已经开始记录,得逞的笑容从脸上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读书人的天下?”金菁重复了一下,轻轻勾起唇角,“姑娘是这么认为的?” “这……”宁橙的姐姐很茫然、很无辜的看着金菁,“这不是大家共同的认知吗?” “是吗?姑娘的这个大家又指的是谁呢?”金菁收起讥讽的笑容,又重新摆出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是你们晁州宁氏,还是整个江南的名门望族?” 宁橙听到了金菁的问题,下意识的就感觉到这个人在给他姐姐挖坑,但他现在又开不了口、也不能动弹,所以,就算是给他姐姐提醒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姐姐往这个坑里跳。 “这个大家,难道不是整个大夏吗?包括我们的皇帝陛下?”宁橙的姐姐很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问的,“从小到大,家里的长辈都是这样说的,天下不是皇家的天下,也不是武将勋贵的天下,而是我们这些大氏族的天下,我们只不过是指定皇家代管而已,他们要听从我们这些大家族的命令,选官都要跟我们这些大家族的族长商议,要看我们的眼色生活的。” “哦,你们是这么被教育长大的?” “对!”宁橙的姐姐不疑有他,又继续说道,“族长和长老都说,各个小家的牺牲、每个人的一些奉献,都是为了我们手里的权力可以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只是我不明白,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好了,还能怎么好?我们总不能真的把皇帝赶下来,自己当皇帝吧?虽然现在的皇帝年纪不大、也没有什么权力,但真的不让他当皇帝,他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不好过了。” 金菁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一边啪啪啪的鼓掌,一边疯狂的大笑,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故事,他一边笑,一边搂住影五。 “金大人,行行好,你这个重量压在我肩膀上,我肩膀快碎了。” 影五听了宁橙姐姐的话,也是大为震惊,不是震惊宁橙姐姐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是震惊这帮所谓的读书人、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对自己家人、族人的控制是多么的可怕,他们用这种谎言控制了自己的家人、族人,让他们漠视皇权、漠视律法,对自己的家族、族长、长老顶礼膜拜,把他们奉为神明,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 金菁笑够了,擦擦自己的眼里,看着一脸震惊的宁橙姐姐,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遭遇还没能让你清醒吗?对他们的话这么深信不疑吗?”他凑到宁橙姐姐的跟前,露出一个很吓人的笑容,“这位姑娘,告诉你一个很惨痛的事实,皇权才是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你……”他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宁橙,“还有你,以及你们的家族都是受皇权管制、受大夏律法裁制,一旦你们的言语、行为触犯了大夏律法,等待你们的就是最严苛的惩罚。” 1721 有点骨气但不多8.0 宁橙的姐姐听到金菁的话,如同五雷轰顶,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都被颠覆了,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一生都是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面。 宁橙看到自己的姐姐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留下一声叹息,就算今天不是在这里戳破这个真相,等他们离开大夏去了西域,姐姐也会明白,从小到大她听到的那些话其实不过是族长、长老用来控制他们这些族人的,同样也是证明他们的野心,但不代表外面真的如族长和长老说的那样,整個天下都是他们做主。 “这位姑娘,你知道这些话是大逆不道吗?”金菁看到宁橙姐姐的状态有些缓和,轻轻挑挑眉,说道,“你知道你的这些话是可以被认定为谋逆,你不仅救不了你的弟弟,还有可能把你自己、你儿子和母亲的性命都搭进去,而且,我们也可以根据你的话,把晁州宁氏全族灭门吗?” “我……”宁橙姐姐轻轻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我不知道,这些都是族长和长老说的,我从小听到大,不瞒你们,我今年二十岁,就听了二十岁。”她看着金菁,满眼的哀求,“这位大人,你告诉我,你说的只是吓唬我的,并不是真的,对吗?” “很遗憾,这是世人普遍的认知。”金菁朝着宁橙姐姐笑了笑,“在你的认知里面,你们的家族是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连皇帝陛下都要屈从,但在大夏大多数的人眼中,皇帝陛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控着大夏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而你的家族或者说以你家族为代表的江南大氏族在我们的眼中……嗯,更准确一点说,在非读书人的眼中,是企图颠覆皇权的存在。” “这……” 宁橙姐姐轻轻摇摇头,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对,有些要崩溃了,但包括宁橙在内,大家都没有多余的安抚,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早早晚晚都会来这么一下的,晚痛不如早痛,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清醒,也是一件好事。 宁橙姐姐低着头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弟弟,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看到宁橙一脸的愧疚和心疼,就知道什么话都不用问了,那位大人说的是真的,族长和长老确实是骗了他们。再想到自己因为这些人天大的谎言都受到了什么伤害,都付出了什么代价,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抱着身边的影十七开始痛哭。 宁橙看着自己的姐姐,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也被她的情绪感受到了,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金菁看看这痛哭的姐弟俩,念叨着“造孽”,慢慢回到了沈茶的身边坐下。 “怎么样?”他小声的问道,“表现的不错?” “嗯!”沈茶轻轻点点头,朝着金菁笑了笑,又看向金苗苗,“都记下了?” “记下了,等结束了之后,就让他们印手印儿,不过,是不是放了他们,恐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当然,一切要由陛下裁决。”沈茶看看宁橙,又看看宁橙姐姐,轻轻叹了口气,“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姐弟是彻底铲除……” “对!”金菁赞同沈茶的观点,他看完了金苗苗记录的内容,“这些就足以证明了他们的野心,加上二爷爷的那些证据,诛九族是跑不了的。”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江南大氏族一大半都要被牵连进去,一定会元气大伤,大概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嗯!”沈茶点点头,“这是他们所求的,应该的,不用太谢我们。” 金菁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沈茶对江南文人的恨意比他们一点都不少,她大概还依然记恨当年那些老古板不许陛下封她为将军的事儿,也记恨着那些老头儿说她太过于野蛮,贵族出身的小姐不好好的在家,居然抛头露面,跟外族的男子去搏命,简直是斯文扫地,有损大夏的颜面。 沈茶看了看这对兄妹,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不要眉来眼去的,我是讨厌他们,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不是吗?他们既然说我不应该上战场,那就让他们去好了,外族很喜欢他们这种喜欢说教的。” “结果,他们一个个的跑得比兔子还快。”金菁冷笑了一声,“可战场上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呢?也不知道他们临死之前会不会后悔说那些话,如果有来生,会不会把自己的嘴封住,再也不嘴欠了。” “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不介意再送他们一程。”听到宁家姐弟两个人的哭声渐渐的减弱,沈茶把目光转向了他们俩,“苗苗,宁橙什么时候可以开口?” “快了,应该是差不多了。”金苗苗挑挑眉,“要把他姐姐送回去嘛?” “不用,就让她听着,看看她所信赖的人、信赖的家族是怎么欺骗她的,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她的弟弟也同样是难辞其咎。” 影五看到宁橙和他姐姐的情绪都平静了不少,悄悄的走到了沈茶的身边。 “老大,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看到沈茶点头,他微微欠身,走回到影十七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继续了。 “哭了一下,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影十七看看眼睛有点肿的宁橙姐姐,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你们的时间不是很多,而且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如果今天不说的话,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们要跟你们的家族一起,承担谋逆的后果,你们明白吗?” “明白!”宁橙下意识的开口,听到自己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喜出望外,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疼,但总算能开口了,也是很不错的。他忍着疼,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的是宁昌国宁爷爷的事,我先说这个,然后再……”他看看姐姐,叹了口气,“再说我姐姐的事情,我姐姐被他们骗,也是有我的责任,这一点,我也是不否认的。” “所以,你要求得你姐姐的原谅,要弥补这一切?” “是!”宁橙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对不起,姐姐,请原谅我,我错了!” 1722 有点骨气但不多9.0 宁橙的姐姐看着自己的弟弟,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 “这跟你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傻,明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是我不知道。不……”她再次摇头,“应该是宁家的女孩都不知道,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门贵女,以为族长和长老说的都是真话。” “不,这还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告诉姐姐真相,其实,我想说来着,但是族长和长老警告我,如果把真相告诉你和母亲,我们一家都别想活,更不要说什么功名了。我就犹豫了,没有把真相告诉你们,所以,才让你们……”宁橙停顿了一下,“而且,我也没能阻止他们对你的伤害,这些都是我的错。”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不好意思,虽然有些扫兴,但我还是要打断你们姐弟互诉衷肠。”金菁走到宁橙姐姐身边,乐呵呵的说道,“我刚刚听到了你们聊到了所谓的功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矛盾。如果你们的家族真的像你们族长、长老所说的那样,拥有掌控天下的能力,那么,你弟弟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去搏取什么功名呢,对吧?你们自己说出来的话,难道都不考虑一下这里面是否有矛盾的地方吗?” “这个我也曾经问过,但他们说,皇子也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吃饭的,甚至他们说,当今圣上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只能看着弟弟上战场、用性命换取生存下来的机会。”宁橙姐姐看看金菁,“这位大人,你们不念书、不考功名,反而去跟人拼命,不也是为了活下来吗?你们生活是有问题的,才做这样的事情,那我们可以过好生活,为什么要跟人拼命呢?” “你们觉得武将、勋贵是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才跑到这里拼杀的吗?” “当然了!”宁橙姐姐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金菁,“族长和长老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边关百姓可以不受外敌的侵扰,要什么国泰民安,其实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们就是穷,只能凭自己的武力生活下来,虽然为人粗鲁、野蛮,但也是可怜的人。” “你觉得这个说法是对的?” “为什么不对呢?”宁橙姐姐不解的看着金菁,“国泰民安与我有什么关系?外族侵扰不侵扰,与我有什么关系?这里的贱民是不是能活着,也跟我毫无关系,不是吗?我的家族远在江南,外族再厉害,也不会打到那里去的,对吧?如果真的能打到江南,我的家族可以换掉现在的皇室,找个有能力的人去跟外族打。”她看到金菁、影五和影十七、甚至是宁橙的脸色变得都不太好看,有些不解,“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这些都是母亲和家中的嬷嬷、还有请来的女先生说的,她们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你们家族的女孩都是这样的想法?”金菁看向宁橙,“不得不说,你们的族长和长老为了控制族中的后人,用的手段真的很别致,这种弥天大谎都能说得出口。” “您……”宁橙姐姐很不解的看着金菁,“这些都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姑娘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桉?在边关住了这几个月,还有离开江南之后,令堂的态度,不都说明这些话全部都是用来骗人的吗?”金菁冷笑了一声,“姑娘就不用跟我在这儿演戏了,如果你不是早就已经认清了一切,大概也不会大病一场了,对吧?不,姑娘应该是从那几个畜生对你行不轨的时候,就已经觉悟了,我说的没错吧?” “……”宁橙姐姐看看金菁,轻轻叹了口气,“大人火眼金睛,确实如此。”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只是为了让我们记下来,是不是?” “这些都是他们谋逆的罪证,对吗?”宁橙姐姐看了看金菁,又看向了沉茶,看到这位大人轻轻点了点头,她露出了一个浅笑,“可以定他们的罪,是不是?可以把他们绳之以法,对不对?”看到沉茶再次点点头,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那就好,我要好好的活着,看着他们是怎么自取灭亡的。” 金菁看了看宁橙的姐姐,脸上浮现出不太正常的红晕,他伸出手说了一句“冒犯了”,马上就感受到了额头的高温,他赶紧朝着金苗苗招手。 “又开始发热了!” 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笔,走过来先是摸了摸额头,又给她号了号脉,稍稍松了口气。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反复发热是你身体太虚的缘故,回头我开几副药,你按时吃就会有所好转。”金苗苗想了想,跟影十七说,“她现在还是需要卧床,你送她回去吧!” “不需要我在这里了?” “你的身体为重,如果后续还是需要你做什么的话,我们会去找你的。” 听了金苗苗的话,宁橙姐姐也没反对,站起身来,向几个人行了礼,又叮嘱了宁橙好好回答问题,这才在影十七的陪同下离开了。 宁橙虽然被绑着,但还是跟他姐姐喊了几句,叮嘱姐姐要好好休养,多吃饭、多睡觉,其他的都不要担心,发生什么都有他来处理。 “看上去你们的感情不错,但为什么……”金菁朝着宁橙一挑眉,“你之前好像对你姐姐不屑一顾?” “这位大人容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为了保护我姐姐,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只能这样对她。”宁橙叹了口气,“毕竟我在那样的一个家族,就像你们之前说的,总有这样或那样不堪入目的事情,我们多少都知道一些,但也无可奈何。” “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是传统,甚至有些已经写入了家规,我们怎么反抗?再说了,我们生在家族、吃在家族、长在家族,就要为家族尽力。因为氏族现在的局势不太好,我们要做的不是纠结这些,而是让家族如何发展。”宁橙看了看金菁,又看看沉茶和金苗苗,“我知道,各位大人对氏族的行为很不满,但这也没有办法,我们算是各为其主,立场完全不同。” “都是为了大夏,有什么不同?” “大夏是大夏,皇室是皇室,氏族是氏族,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1723 有点骨气但不多10.0 “大夏和皇室跟你们门阀氏族可不是一体的,这一点,我们是承认的,你们想要的跟天下人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样东西,对吧?” “大人,说句我自己心里的话,不是我们想要的和天下人想要的不是一种东西,而是我们的族长和长老想要的跟天下人想要的是完全不一样。至于我们这些族人、甚他们在外面招揽的门客、门生想要什么,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我们不过就是完成他们野心的工具而已,根本不必太过于在于。哪怕是亲生子,只要没有利用价值了,只要出现了一些纰漏,那都是用完了就丢,一点都不心疼的。” “有这么严重吗?”金菁才不信宁橙的说法,“你是分支,并不是他们的嫡系,所以,很轻易的就把你赶出家族,对于那些嫡系,没有这么容易的,毕竟是花了心血培养的。” “您说的倒是也没错,但是您不要忘了,越是嫡系,越是要求严格。”宁橙苦笑了一声,“这些年,家族里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出了不少很上进的族人,同样也包括您所说的嫡系,但最后都湮没了,且湮没得毫无声息。是他们才学不好吗?不是的,是因为他们没有达到族长、长老的要求,所以就被放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这里面包括现任族长的两个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在族内也曾经是有过神童的称号的,他们只不过没有在十三岁、十四岁的时候就高中状元,没有扬名立万,就被放弃了。” “对待你们这么的严苛,你们难道也是甘之如饴吗?你们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玩意儿,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并不合理?提出严正的抗议?” “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可惜这些人的下场并没有多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凄惨了。” “像你一样被赶出家族了?” “怎么可能像我这样呢?我这样的还算是很幸运的。”宁橙轻轻摇摇头,澹澹的说道,“他们都被仗杀了,而且是当着全族以及所有门客的面儿。” 金菁和站在一边的影五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是明显的杀鸡儆猴,警告这些族人、门客,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这些被仗杀的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你们族长和长老还真是挺大义灭亲的,是吧?但凡有人质疑他们的决定,他们就把质疑的声音灭掉。我想知道的是,这些质疑的声音有多少是他们的亲儿子或者亲兄弟呢?” “几乎都是。”看到金菁一脸的惊讶,宁橙很无奈的笑了笑,因为身上的伤很疼,有些疼的喘不过气来,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是不是想不到?其实越嫡系、越和族长、长老们亲近的人,对他们的做法越不满。我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现任族长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指着族长的鼻子骂,说他这样是会把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的是实话啊!”金菁和影五对望了一眼,“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实话,尤其是特别享受这种说一不二的权力的人,更不能接受。” “对,所以,族长当着全族的面儿把自己的弟弟……”宁橙一想到当时的那个场面,还是有些害怕,“我当时只有四五岁,刚刚启蒙没多久,看完之后,接下来大半年的时间,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做噩梦的。” “你这么大的小孩都要去看的?” “对,这就是杀一儆百。”宁橙点点头,“族长是要用他亲弟弟的事儿来告诉大家,族长和长老的权威是不容侵犯的,他们的话是不容反驳的,后来这就成了族规,如果有人违抗,就参照族长的弟弟办理。而且,不许人求情,谁求情谁跟着一起受罚。” 金苗苗一边记,一边和沉茶小声的吐槽,“他们这是没有办法从皇家夺权,所以,就梦想着在家做土皇帝?还不容侵犯、不容反驳,皇帝陛下都没他们这么一言堂。” “皇帝陛下如果是一言堂,早就被言官的吐沫给淹死了。”沉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都说丑人多作怪,这些大氏族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在太祖皇帝那里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好悬把整个家族都葬送了,只能低头认怂。可他们对权力的野心让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就只能在家里逞能,假装自己至高无上罢了。” 沉茶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整个刑讯室都能听得到,她就是故意说给宁橙听的,是要告诉她,他们对所谓的族规、族长、长老是多么的鄙视。 果然,听到了沉茶这些话,宁橙的表情不是特别好,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沉茶说的没错。 “大将军说的对,从我们开始启蒙到长大成人,就是这么被教训的。以前我年纪小的时候,还偷偷跟我兄长说过,族长这是在过做皇帝的瘾,把我们都能当他的奴隶了。结果我兄长听了我的话,非常的害怕,捂着我的嘴,警告我不许再乱说话,否则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后来我才知道,族长和长老会让他们的亲信假扮成家丁,在族内巡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背后说他们坏话。不过,这是在我看到族长亲兄弟被惩罚之前的事情了,自从那个事儿过后,我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你还有个兄长?” “有的!” “你兄长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边关?” “三年前就被我曾经的姐夫害死了。”说到这个的时候,宁橙恨的咬牙切齿,“你们应该不太清楚,那些老王八惦记我姐姐,并不是这段时间才有的,而是在跟我那个好姐夫成亲之前就有了。” “你那个好姐夫是知道了这一点,把你姐姐卖给了觊觎她的老畜生,是吗?” “是!”宁橙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姐姐准备议亲,其实,像我们这种在族里面地位不是很高的人家,能选择的人是不多的。我那个姐夫是某个老王八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他……” “不对啊,你姐姐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把宁橙姐姐送回去又快速回来的影十七,听到了宁橙的话,反驳道,“你姐姐说他就是个秀才,考举人没考上,不是吗?” “我姐姐也没告诉你们其他的事情,不是吗?”宁橙苦笑了一声,“这是我跟我姐姐商量好的说辞,就是为了应付外人有人问为什么和离而编造的,真正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办法启口,不是吗?这一次要不是我,也不会有这一遭的。” “难道你不是故意惹怒我们,故意把自己送进来的?” “实不相瞒,我是想过这样做,但是我姐姐拒绝了,只想着能赶紧离开大夏。虽然族长和长老们在江南,但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手不会伸到边关来。我们如果想要保住性命,除了离开故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但你那天还是冲着我们来了,是想要搏一下,所以才故意说出宁昌国的事?” “本来我们的计划就是能走赶紧走,不要节外生枝,但是那天在街上看到几位大人,我也是脑袋一热,什么都忘了,就直接冲过来了。我知道我要是好好说,你们肯定不会认真对待的,只有这样的冲撞,跟你们理念的不同,你们才能重视,我们才能到这里来。” “明白了!”金菁转过头看着沉茶,“咱们被人算计了。” 沉茶没说话,只是澹澹的笑了笑,朝着金菁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好吧,姑且认为你是这样想的,说说你那个姐夫吧!” “没什么好说的,那个混蛋要娶我姐姐,根本不是他所说的什么一见钟情,就是为了给某个老混蛋牵线,假装娶我姐姐而已,他根本从头到尾就没看得起过我姐姐,也没有真正碰过她。洞房花烛夜,就是我姐姐噩梦的开始。” “明白了。”金菁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特别明白宁橙话里的意思,也阻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也就是你兄长发现了这个问题,去找你姐夫对峙,结果被灭口了,是不是?” “对,那个混蛋还用这个来威胁我姐姐,说乖乖的听话比什么都好,不要再找人诉苦,几乎所有长得还行的女孩都是这样的下场,这样是可以维持大氏族血脉的纯正。他威胁完了,还又安抚了我姐姐,说以后大业成了,我姐姐就真的权倾天下了,他以后想要见我姐姐,都要进行跪拜了。” “这些话被你听到了,他不知道?” “不知道!”宁橙摇摇头,“三年前,我还是挺混蛋的,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跟我姐姐说的什么意思,就没在意。但我兄长的死,让我还是很难受的,情绪低落了一阵子,但实在是学业太忙了,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低落。”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你兄长的死亡真相?” “对,跟我们说的是生了急病,而我兄长在离世之前,确实是生了病,而且这个病来得非常快,我们就没有怀疑。直到这一次,我姐姐实在受不了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跟那个混蛋和离,我才知道这所有的真相。也就是这一次,我才真正看清了我的家族、族长和长老们的真面目。” “光鲜亮丽的表面下藏着一颗肮脏又腐朽的心,对吧?” “对!”宁橙苦笑了一声,“几位大人可能无法理解我知道真相之后的那种崩溃的感觉,在我的心里,他们确实是让我崇拜的,所以,他们所说的一切,我都是接受的,好不怀疑的。比如,他们说,氏族与天子共享天下是理所当然的,这是普遍的认知,在过去的两百年的时间里,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做的。所以,过去是这样、现在也应该是这样,未来还应该是这样,不可以轻易改变。” “你就相信了。” “是的。”宁橙点点头,“因为他们不仅自己这样告诉我们,还请了江南其他名门望族的族长、长老来开坛讲经,你们知道,那些族长、长老都是文坛上有名的大儒,能听到他们的讲经,是非常难得的。所以,他们说的话,几乎没什么人会怀疑的。他们都会说,什么天子与氏族共天下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混成这样,都是因为大夏皇室。自从大夏建朝之后,就废除了氏族之前所享有的一切,他们是不会甘心的,他们也会为自己去争取应有的权力的。虽然大氏族们开始的时候也是闹过的,可没什么用,毕竟大夏以武建朝,想要捏死这些氏族,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门阀氏族就想着要韬光隐晦,想要慢慢的、找机会渗入大夏的权力中枢。想要这么做,只能对族中子弟宣扬各种你们所说的谋逆言论,说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的,如果可以齐心协力渡过这个艰难的时期,就是真正的我们的天下了。” “这套说辞倒是跟市面上的那些邪教忽悠教徒有异曲同工之妙。”金菁点点头,“你知道你们族内跟青莲教有关吧?” “当然,很多年前,几乎江南所有的氏族门阀都是青莲教忠诚的信徒,但后来发现青莲教就是骗子,族内大规模的开始清除青莲教徒,然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们当初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几个大氏族的族长还上书给当时的皇帝陛下表示自己的清白。” “各位族长、长老可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能在必要的时候,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金菁一脸的讽刺,“坚持不懈这么多年,也是很有毅力了。” “这一代一代的坚持下来,一代一代的失败,除了嚯嚯自己的族人之外,也不知道他们都得到了什么!”宁橙恨恨的说道,“不过,有一点我想请大人们帮忙。” “帮忙?”金菁看宁橙一脸为难的样子,“你母亲不知道这些?甚至你姐姐的遭遇、你姐夫的为人,以及你兄长的死,她都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我们没敢告诉她。”宁橙看了看通向牢房的那个入口,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精神不好,也记不住太多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从我父亲离世开始的。” 1724 有点骨气但不多11.0 “这大家族真是外表光鲜、内里污糟,大概只有所谓的族长和长老活得恣意妄为,普通的族人过得非常的艰辛,很不如意,从你们家就可以看出这一点。”金菁有点感慨,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沉茶。“我之前以为,大家族一般都是互帮互助的,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有些是,但有些不是,不可以一概而论。不过,江南某些名门望族的行事,确实是不敢苟同。”沉茶看向宁橙,“你父亲过世了?可是族长和长老所为?” “回大将军的话,我父亲是病逝,和族长并没有关系。其实,平心而论,族长还是个相对来说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金菁很有兴趣的看着他,“都把你们一家赶出来了,还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 “他也是按照族规行事,而且,我们离开家族之后,他也让人给我们送了盘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反倒是那几个道貌岸然的长老,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肚子里装的不是圣贤书,而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每天琢磨的不是怎么写好文章、培养学生,净干些欺上瞒下的勾当。”宁橙冷笑了一声,一提起那几个长老,就恨的牙痒痒,“但族长是好人,虽然是他把我们从家族除名,虽然他的那些观点在你们看来非常的大逆不道,但他对我们家已经很好了,他的恩情我还是记着的。” “是因为你父亲?” “对!”宁橙点点头,“我父亲曾经是族长小时候的玩伴,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是族长的伴读,两个人的感情是非常好的。只不过是长大之后,两个人身份地位的不同,再加上我父亲生病的缘故,父亲才慢慢远离的,因为不想自己的兄弟为他担心。” “你父亲是什么病?” “不知道,母亲从来不说,我们也不问。我记得父亲在过世之前,就已经饱受病痛折磨,长达数年之久。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了。他的病很奇怪,郎中说根本治不了根,只能缓解他的痛苦,但离世是早晚的事情,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是什么样的病,你知道吗?” “不清楚,我只能描述一下他发病的样子,就是会浑身特别特别的疼,一旦发作就会疼晕过去。有的时候,会把吃的东西吐出来,还会吐血。” “这是什么毛病?”金菁看向自己的妹妹,“听着有点耳熟。” “之前我师父说过,这世上会有些人患上这样的病,这是不治之症,我们称之为喦,但并不常见。可一旦生了这个病,无论用了什么药,都是没有用的,只能慢慢的熬着,直至死亡。”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个病非常折磨人,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上的,不仅折磨病人自己,还会折磨家人。有很多的悲剧都发生在这样的病人身上,他们觉得自己是拖累,这样活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所以,这样的病人通常会趁着家人不注意的时候,了结自己的一声。” “这么严重吗?” “嗯!”金苗苗叹了口气,“我师父就接触过几个这样的病人,都是一样的结果。还有……” “还有?” “你别着急啊!”金苗苗再次叹了口气,“为了延缓病人的痛苦,让他们能多活一段时间,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不少家底儿丰厚的人家,因为家人患病,从算还算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变得生活捉襟见肘,那些本来生活就很艰难的,更是雪上加霜。” “这位大人说的对,用来缓解的药材也是非常珍贵的,是我们家没有办法负担得起的。但父亲母亲不想去麻烦族长,就把病情隐瞒下来了,以至于最开始的时候,他发作的次数是非常多的,每次都非常的难受。后来是因为给父亲看病的郎中说漏了嘴,族长才知道的。” “那个郎中应该是故意的。” “我也觉得是,但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都是人家的好意,这个情我们是要领的,如果不是这位郎中,我父亲离世的时间至少要提前一年。”宁橙苦笑了一下,“族长知悉父亲的病情之后,特意来我家看了父亲,并言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父亲的命,虽然他是族长,但也是父亲的兄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话说的确实挺有分量、也是很有担当的。” “对,所以从那天开始,看郎中的费用、大量珍贵药材的费用,都是由族长来负担的。我母亲一直担心族长会在这上面有疏忽,但从我父亲病倒开始,一直到他离世,族长都是尽心尽力,一点都没有疏忽,所以,无论族长如何,我们都不能忘了人家的这个恩情。” “只是人走茶凉,等你父亲离世之后,你家的情况就急转而下,是不是?” “这是必然的,但族长对我家还是有所照顾,否则的话,我虽然上了族学,也不能跟主家那些小孩的先生一起念书,那些小孩也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瞧不起我。后来是因为兄长离家外出求学,我的学业不太顺利,甚至为了照顾接受不了父亲的离世而变得有些失常的母亲不得不离开族学,我们家的情况就不太好了,那些曾经冲着族长的缘故对我们还很友好的人,开始贬低、讽刺、挖苦我们,甚至那几个长老开始打起我姐姐的注意。” “族长没对这些事情说些什么?” “好像那段时间,西京城的宁家出了点麻烦,族长赶往京城去处理,有一两年的时间没在本家,结果回来就知道发生了这个事儿,虽然那几个长老也被处罚了,给了我家一些银钱上的弥补,但都是不痛不痒的,这让那些人也明白了,以后再发生什么,族长也不会管了。” “所以,他们就更肆意妄为了,是吗?”看到宁橙点头,金菁叹了口气,“那这一次把你们逐出家族是族长的主意,还是长老的主意?族长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做,家丑不能外扬,他就不怕你们出来胡说八道?尤其是你母亲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太对劲。” “自然是长老,那几个长老又有了新的目标,所以就准备处理掉我姐姐,本来是想要弄死的,但族长那边通不过,毕竟多少还是有点情谊的,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去跟族长对立的,他们的利益和族长、家族才是结结实实的绑在一起的。” “所以,他们就撺掇你曾经那个混蛋姐夫,对你姐姐拳打脚踢,让你姐姐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生活,就提出和离,这样既可以不用动手杀死你姐姐,又可以达到他们的目的,是不是?” “是!”宁橙叹了口气,“族长没心思去深究这些,所以直接下达了除名的命令,勒令我们一家在半个月内离开晁州。长老为了避免我们在外面胡说八道,光离开晁州都不行,愣是派人追杀我们,直到我们在江南活不下去。我母亲是不知情的,我姐姐宁可忍受她的谩骂,也不想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她,更不想让我告诉她,因为她本身就脑子不好,如果再受刺激,不一定会做出什么让我们后悔的事情来。” “明白了!”金菁叹了口气,“你们能走到边关来,是为了躲避长老的追杀,包括想要离开大夏,也是这个原因,对吧?” 宁橙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1725 有点骨气但不多12.0 “你家的事情算是讲了一个七七八八,希望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没有骗我们。” 金菁看了看已经停下笔的金苗苗,走过去,把她誊写的口供拿起来看了看,又举到宁橙跟前,给他一页一页的看了一遍。 “没有问题吧?有没有错?”他轻轻一挑眉,“这些都是你说的,对吧?” “是,都是我说的。” “那好!”金菁朝着影十七和影五一摆手,“来,给他接下来一只手,让她签字画押,这一部分就结束了。” 宁橙被放下来右手,也没反抗,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口供上签下了名字并按了手印儿,按完之后,又重新被绑了回去。 金菁把已经签字画押的口供重新交给沈茶,又转过身来走到宁橙的跟前。 “现在来聊聊正事了。”他朝着宁橙笑了笑,“东拉西扯了这么多,是不是以为我们忘了宁昌国的事?” “那不会,大人主要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宁橙叹了口气,“这位四爷爷确实是我们家族的传奇,一個神奇的存在,他是唯一一个成功的进入西京城,成功在朝堂上站住脚,且官居一品的族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包括晁州宁氏在内,江南七八个大氏族子弟是不允许参加科举入仕,也没有资格被推举入仕的,对吧?” “大人说的都对,这个确实是违反律法的。”宁橙想了想,“其实,被限制的几个家族都在想办法让自己的子弟参加科举,是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的。如果不参加科举,没有子弟入仕,早晚就会被人取代的。这是所有的大氏族最不想看到的,但这是大夏皇室希望看到的。” “可是大氏族不想让皇室一派如愿以偿,对吧?” “对,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氏族掌控了天下超过二百年,他们手里的权力有的时候远比皇室要大得多,现在不让他们拥有这个权力,他们的失落感肯定是有的。”宁橙挑挑眉,看到金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说道,“大人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清楚的,我只希望自己的小家可以和和美美的,至于家族什么样,我不在乎。如果家族壮大了,对我们这些旁支也没什么好处,如果家族势弱,我们更占不到什么便宜,也许还得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既然你想的那么的清楚,那你很崇拜宁昌国?” “那是我年少的时候,但知道我姐姐的遭遇之后,我觉得一个连自己家族内部都管不好的人,怎么能管得好整个天下呢?何况,如果他们真的得逞了,又该有多少女孩、又该有多少家庭,会面临我姐姐、我家这样的遭遇,又会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呢?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希望皇帝陛下的态度更坚决一些,永远不要妥协,他们不配。” “你这态度变化挺快的哈?”金菁轻轻勾起唇角,“是到我们这里来之后才有所变化的?” “一路上走来吧,尤其是离开江南之后,越往北发现百姓的生活根本不想他们告诉我们那样的。” “他们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说大夏皇帝无能,北境接连不断的战火,导致这里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我们看到的却不是一样的,尤其是来了边关之后,看到这里的百姓是真的在脚踏实地的过日子,虽然不是那么的富足,但起码是吃饱肚子、穿暖衣服,还有闲钱可以供家中孩童读书、习武的。就像我们租住的那家,家里竟然有个小院子可以出租,这是我们万万想不到的。” “很意外?” “当然,我们在晁州的时候,那些长老们都告诉我们,这边的人经常是食不果腹的。他们也就是欺负莪们不能随时随地离开家乡,不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能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一点外面的消息。可如今我们出来了才知道,我们这些年的每一天,都是被他们的谎言包裹着,活在他们为我们构建的虚幻之中。” “你们能亲眼看看这个世界,也是挺幸运的,至少比依然还被长老们欺骗的族人要好多了。”金菁是知道这些大氏族内情的,知道宁橙说的都是真的,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说宁昌国,你曾经那么崇拜他,知道他是怎么参加科举的?” “知道的!”宁橙点点头,“他是上一任族长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他的天赋,所以他的父兄……也就是上一任族长和现在的这个族长以及所有的长老都觉得,他是家族的希望,他是真的可以带领家族冲破现在的枷锁,重新站在势力的顶端。” “所以呢?他们开始为他谋划了?” “是!”宁橙叹了口气,“他们很早就开始为宁昌国参加科举想办法了,虽然晁州宁氏的子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但曾经那些从晁州宁氏剥离出去的分支,是不受这个影响的。所以,他们就想要在这些分支里面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把宁昌国的户籍迁入那个家庭,让宁昌国成为那家的小孩,这样就可以参加科考了。”他觉得自己嗓子又些干哑,一脸祈求的看着金菁,“大人,我可以讨杯水吗?实在是受不了了。” “当然!”金菁朝着守卫扬扬下巴,看着守卫拿了杯水喂给宁橙,又问道,“这个办法应该不是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是被限制的大氏族想出来的吧?” 宁橙喝完了整整一杯水之后,感觉嗓子舒服多了,又问守卫要了一杯,才朝着金菁点点头。 “只不过,家中的子弟不是很争气,没有一个能走入中枢的。虽然那个时候宁昌国的年纪很小,但对时事的见解非常独到,是那几个大氏族全部都看好的人选,所以,他的老师就是这几个大氏族最有名望、才学最好的,他们就是想要宁昌国带着他们冲出多年的束缚。” 把第二杯水又喝完了,宁橙觉得自己舒服多了,他向狱卒、向金菁道了谢。 “后来呢?”金菁摆摆手,表示不用道谢,让他继续说关于宁昌国的事情,“后来他们选好了一个合适的人家?那家人也愿意?万一人家也有孩子要科举入仕呢?” “大人莫急,请听我慢慢说。他们从宁昌国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挑选人家,但鉴于之前江南分支的情况不太好,且容易牵连到自己,所以,这一次他们并不打算从江南的几个宁家分支里面寻找。” “这么小的孩子送出去,必然是要送到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家庭,而且也要方便探望、方便老师们教学,江南的分支才是最合适的,对吧?” “话是这样说的,但其他几个大氏族用过江南的分支出过一些意外,科考那几年对户籍查的很严,几个大氏族都有被查出来的情况出现,他们虽然收买了一些当地管理户籍的小吏,但是在关键时刻,这些小吏还是会很轻易的把他们出卖。” “宁昌国太重要了,所以他们不打算冒这个险,才选了江南以外的分支?” “对,前车之鉴,他们还是挺看重的。如果宁昌国因为户籍的事情,不能参加科举,这个损失不仅仅是晁州宁氏一家,而是整个江南的大氏族,除非他们还能等来一个宁昌国更好的,但这种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万一等不来,那就是错失良机了。” “这么说倒是有一点道理的,只是……”金菁皱了皱眉,“如果不是选择江南分支,就等于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毕竟虽然被查出过嫡系,但好歹江南的一些衙门,还是乐意收他们的钱、给他们办事的。若是到了别的地方,又怎么能说得动其他官衙的人给他们办事?别说什么财帛动人心,对于除了江南以外的地区,很少会有人冒险为你们干这个事儿的。” “不是为我们,是为他们,那个时候,我父亲都还没出生呢!”宁橙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其实,这种冒名顶替的事儿,江南大氏族干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个人两个人,如果皇帝陛下要查的话,还是能查出一大串的。当然,西京城里面并不多,这些年除了宁昌国真正闯进了西京城之外,就没有一个江南大氏族子弟能在西京城立足了。不过,很多人都被分散到大夏其他的地方了,很多都是做了像小吏、县丞这样的,多年都没有可能晋升的那种。” “明白了,同时也被家族放弃了,但是如果家族需要,还是必须要为家族鞠躬尽瘁,是不是?” “大人说的没错,就是这么的不讲理。”宁橙叹了口气,“他们的宗旨就是,我可以放弃你,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要完成我的要求,否则的话,就会被自己人把老底儿揭穿。” “所以,他们一方面是寻找合适的分支,一方面是看看自己的族人在什么地方做官,可以帮上忙?只有这两个条件同时符合,才能敲定最终的人选,对吧?” “是的!”宁橙点点头,“听说他们选了好久,大概有一年多还是两年的时间,才在中州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跟那家人谈了半个多月,才最终敲定了。不过,没有用上户籍的小吏,因为中州姓宁的人家,家里唯一的儿子也是叫宁昌国,更巧合的是,这个宁昌国和晁州宁昌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时辰稍微有所差别,再加上中州这个宁昌国身体特别不好,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几乎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确实是很巧。”金菁转过头,和沈茶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宁橙的说法跟蒋二爷查到的几乎是一样的,看来这就是宁昌国莫名顶替参加科考的真相了。他转过身,看着宁橙,“宁昌国完全不用更改户籍,可以直接顶替中州这个人,而江南那边可以就当成他已经病逝了。” “他们确实是这样做的。”宁橙叹了口气,“中州的宁昌国病逝之后,晁州的宁昌国就成为了中州这家宁氏分支的亲儿子,而原本病逝的人就成了晁州宁氏,那个曾经享誉江南的神童。只不过,为了替换顺利,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营造出了宁昌国身体不好、整个人病病恹恹的假相,之前还没有找到中州宁家的时候,宁昌国还是频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但是找到了之后,他就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了?” “对,越来越少,而且每次出现都是一副病容,所以,人们听到他病逝的消息,也没有特别的意外,因为一次一次的出现在人前的情况不好,到了后来,大半年都不出现已经是常态了,而且还听说晁州宁氏遍请提起天下名医,但依然没能救得了宁昌国的命,所以,放出他病逝的消息之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后来,宁昌国顺利成为中州人,顺利参加科举之后,众望所归的考取了状元,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五岁左右。他考中状元的时候,听说族里面找了个借口,开了七天的流水席,只为了庆祝族长的眼光好。”说到这里,宁橙叹了口气,“不过,虽然宁昌国顺利科举入仕,但那一年的科举,爆出了科举舞弊,还爆出了有士子冒名顶替的丑闻。虽然以前每隔几年就会爆出冒名顶替,但是这一次好像引起了当时皇帝陛下的大怒,严令这一科的所有士子都要严查出身、履历。” “宁昌国因为是从根上就已经变了,所以,他侥幸躲过了一劫?” “对,而且他名义上的父母,就中州那对夫妇好像还去了西京城,为了庆他高中。”宁橙轻笑了一声,“做戏做全套,虽然晁州也有人去,但是都很小心,没有被人发现,但那对夫妇是非常的高调,走哪儿就嘚瑟到哪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儿子高中状元了。” “如此的高调,就证明宁昌国的身份没有造假。”金菁点点头,“后来呢?” “身份造假的事情查完了,就又查了舞弊,当然,这些都跟宁昌国无关,但他们这一批士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被授很重要的官职,宁昌国被派去翰林修书,这一修就是四五年的时间。” “你们家族是不是很失望?毕竟对宁昌国寄予了太多的希望,结果只是一个翰林?” “那倒没有,毕竟那是运气不好,而且宁昌国的年纪太小,就算是外放到了地方,家族里也会运作一下,让他留在京里的。只不过,就是在京里的这几年,他们发现了自己当初好像看走眼了。中州那对夫妇的品行,实在是不怎么样,让他们继续折腾下去,有可能会影响宁昌国的仕途。” “他们想怎么做?” “这些大氏族还能怎么做?”宁橙冷笑了一声,“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1726 有点骨气但不多13.0 “具体是怎么样的呢?”金菁刚说出口,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说道,“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大概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如果对象是其他人的话,那我还真是不了解,但是宁昌国发生的事情,我是真的很清楚。” “就这么爱的吗?”影五一脸嫌弃的看着宁橙,“好像都已经疯魔了的样子。” “现在想想,确实是,他在我们的心里都已经成神了,在我们家族里面都是传奇了。”宁橙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在他之前族中没有子弟官居一品,在他之后,依然没有子弟能进入中枢,如果他没有出事,或许还能提拔一下族中子弟,可他出事了,就只能被称为传奇了。虽然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故事在我们族中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每家每户的大人都会告诉家中的小孩,好好念书、奋发上进,有朝一日你也能成为下一次宁昌国。” “所以,他就是激励你们奋进的,是不是?” “对啊!”宁橙点点头,“现在想想,我们家族之中,上到八十岁的老者,下到三两岁的孩童,对宁昌国的感情都是很深厚,那些曾经见过他本人的长辈,一提起他就很唏嘘,说好好的一个人被害了之类的。皇帝不长眼,轻信了小人的谣言,害了忠良。而年轻的一辈,一方面是崇拜,另外一方面是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家族之中第二個宁昌国,” “就比如说是你吗?” “确实,就比如是我,但我还不算特别激进的,有的族人比我更夸张,比如我兄长,他非常崇拜宁昌国,对于他很多的想法都是非常追捧的,希望有一天他能成为宁昌国那样的人。只不过,这是他出去求学之前的事情了,他后来游学回来之后,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族里面说的那样,就不再提要成为宁昌国那样的人,但对宁昌国的才学依然是敬佩的。” “明白了,一旦走出那个族长、长老亲手为你们打造的牢笼,你们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是啊!”宁橙点点头,“虽然宁昌国的事迹有那么一部分是比较夸张的,但绝大部分的故事还是很真实的,都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宁橙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这么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次,弄的金菁有点心里发毛。 “你这是……”他眯着眼睛,略带危险的看着宁橙,“几个意思?” “我是想知道,大人们想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帮助大人们真正能搞倒大氏族?”他想了想,“是宁昌国全部的故事吗?我知道他很多很多不为外人道也的事情,有不少都跟家族有关,如果说出来了,可能牵连的范围就比较大,但是可以成为扳倒家族最有力的证据。”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宁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你是真心真意想要扳倒自己的家族?虽然那个家族里面的一些人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姐,但是你也说了,族长对你、对你家有恩,你这样做真的是出自真心的吗?” “是的,大人,我一定是要报仇的。”宁橙很坚定的点点头,“族长确实是对我家、对我有恩情,但是并不能弥补他们对我姐姐、我兄长的伤害。我姐姐什么情况,大人们都已经看到了,我兄长也因为这个被他们灭口了,本来我家自父亲过世之后,情况就不太好,再莪遭逢如此大难,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他们主动的把我们除名,我们在族中或许也待不了多久,这些都是我跟姐姐讨论过的。既然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就放手一搏吧!还有,作为我自己而言,为兄长、姐姐报仇是一定的。” “我明白了!”金菁点点头,“但仅凭你们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报仇的,对吧?” “是,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就算我和我姐姐有证据,但我们的力量想要对付整个家族无疑是蚍蜉撼树,想要报仇就是白日做梦。所以,想要达到我们的目的,想要报仇成功,就必须要借助外面的力量,不是几位大人,也是旁人。” “如果我们那天不经过你的摊子、不买水果的话,你是不是就放弃报仇了?” “不会的,我们本身有几种方案,最终选择了跟胡商离开,去西域做个生意。经过这几个月我在边关做生意,我发现我在这上面还是挺有天赋的,在西域过个几年,应该还是可以成功的。如果过几年衣锦还乡的话,就是我报仇的时候。” “你不着急?” “当然不着急了,只要我活的够久,就有报仇的一天。” “前面的话说的还挺靠谱的,最后这话就天真了。”金菁笑了笑,“等到了那个时候,你真正想要报复的人已经去世了呢?你不就错失良机了?” “不,父债子偿,当爹的死了没关系,儿子活着就行。况且,他们也并不无辜,我姐姐遭受的一切,跟他们也有不少的关系。”宁橙一呲牙,“大人,说到这个份儿上,您应该明白我的报仇之心是多么的坚定和强烈了吧?” “那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无论是宁昌国的、还是晁州宁氏的,那些秘而不宣的事情,只要你有确凿的证据,都可以帮助你扳倒他们。” “我明白了。”宁橙点点头,“我手里有证据,很多。”他想了想,“除了宁昌国冒名顶替的,还有他们多次杀人灭口的证据,我都会告诉你们的。第一次杀人灭口,目标就是中州宁家的那对夫妇,因为他们在西京城太过于招摇,且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念。” 1727 有点骨气但不多14.0 “等会儿!”金菁打断了宁橙的话,慢慢的走近他,盯着他看了许久,“你今年有……” “回禀大人,学生今年二十有四了。”宁橙看着金菁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家的人就是有一点好处,长得比较嫩,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 “那确实是产生误会了,我一直以为你不到二十岁,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真是惭愧,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一事无成,连家人都保护不好。”宁橙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不如几位大人,已经是功成名就。” “是吗?我们这种功成名就,你们怕是不稀罕的。”金菁只是澹澹的笑了一下,又继续问道,“既然你都已经二十四了,按照你们家里的规矩,居然没有提出给你议亲的想法?” “提出了,但被我母亲回绝了。” “为什么?” “我母亲不是脑子不太好吗?”宁橙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之前说过了,我父亲的过世虽然不是很突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对于有很深感情的两个人来说,也是很致命的打击,我母亲几乎就是一蹶不振,她在我父亲过世之后,曾经昏迷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清醒了之后,就不太认人了,也不太能记得住她孩子的年纪,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觉得我只有十二三岁,所以,并不是很着急我的婚事。还有,她一直都记得父亲的话,说我还没有找到科举的门路,就先不要耽误人家的好女孩。我母亲什么事儿都没记住,只记住了这一点。” “等一下啊!”影十七想了想,“我昨天去接你母亲和你姐姐,听到你母亲在大骂你姐姐,骂得非常的难听,不是因为你姐姐和离的缘故?” “她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湖涂,我不在场,也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是清醒的,还是湖涂的。” “这两种情况有什么不一样的?” “清醒的时候,是在骂我大嫂,在我兄长过世之后,她就改嫁了。”宁橙叹了口气,“她对这个一直都非常有成见,一直都觉得是我大嫂导致了我兄长的过世,也是我大嫂影响了我兄长的仕途。如果是湖涂的时候,应该就是在骂她曾经的陪嫁,这个陪嫁……”他再次叹了口气,说道,“曾经在我母亲怀我兄长的时候,试图勾引我父亲,那个时候,我父亲还没有生病,跟族长的关系也是非常好。只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感情非常深,直接把这个事儿告诉了我母亲,这个陪嫁直接被送回了我母亲的娘家,至于是个什么结局,我就不知道了。”他看向影十七,“这位大人听到的是什么?” “应该是湖涂的时候,只是……”影十七微微一皱眉,“我之前审过她,她也知道你姐姐和离了,说因为她的缘故,影响到了你的前程。这个,你又应该怎么解释?” “她知道我姐姐和离,和离的原因是我们编好了告诉她的,并不是真正的那个。”宁橙吞了一口口水,“她就觉得我姐姐为什么不能忍忍,等到我出人头地之后再和离。我姐姐确实是很委屈,但是为了不刺激我母亲,我们只能把这个苦水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吞。” “明白了。”影十七点点头,“她现在的情况就是现实和回忆混合了,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宁橙笑了笑,“你们看,我母亲是这个样子,我姐姐是那个样子,我成家不成家的,又有什么关系?况且,我觉得离开家族,或许比在家族里面要生活得好,毕竟不需要被人指指点点,对吧?” “说的对。”金菁点点头,“你刚刚说你手里有证据,这个证据是从哪里来的?” “自从我知道了兄长的过世、姐姐被……欺负的事情之后,就开始收集这些证据了。”宁橙冷笑了一声,“其实根本就不用刻意去找,因为这在家族里是不公开的秘密。” “不公开的秘密就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对吧?” “是,不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人还都参与过。”宁橙无奈的笑笑,“在我们家族里面,跟宁昌国有关的事情,都是大事,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要出一份力的。” “你们……”金菁被这个话惊着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宁橙,“这算是集思广益的犯罪?” “他们不认为这是犯罪。”宁橙无可奈何的看着金菁,“我在家族里的时候,也不觉得这是犯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还认为能参与到这里,都是族人的荣幸。” “以你们这个家族一贯的论调来说,确实是这样的。”金菁也跟着叹了口气,“刚刚说到宁昌国初中状元,就发生了很多的意外,不得不到翰林院去修书,是不是?可是这跟中州宁家那对夫妇没有关系,宁昌国应该也是受到牵连的吧?” “是,这个事儿是跟他们没关系,但是这个事儿让他们认识到了一点,宁昌国的身份就是宁家的把柄,就是宁昌国的把柄,这个是可以拿捏一辈子的。他们认识到了这一点,就觉得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打着宁昌国的名义,去京里走关系,什么我们是状元郎的父母,来走动走动。两位大人……”宁橙看看金菁,又看看沉茶,“是比我们更了解京里的情况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几乎不太可能受到什么欢迎,是不是?” “不受欢迎是真的,但面子上还是可以过得去的,不至于有人真的给他们吃闭门羹的。”金菁想了想,“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目的,就是从宁昌国或者我们家族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金钱吗?” “是,这是他们的生财之道。但是,两位大人也是知道的,他们这一届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引得皇帝陛下震怒,结果就是旧疾复发,皇帝陛下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以至于闹得整个京城的文武百官、勋贵和皇室子弟对这一届的士子很有微词,连他们本人都不想搭理,何况是他们的家人呢!但宁家的那对夫妇好像就跟看不懂别人脸色似的,拜访了一圈跟宁昌国有关的府邸,然后就在街上逛游,很凑巧的是,他们逛游的地方都是宁昌国经常出现的地方,每当宁昌国出现,他们都要非常热情的迎上去,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带一个儿子。” “什么叫每一句话都要带一个儿子?”影五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在提醒宁昌国?不,是要挟!” 1728 有点骨气但不多15.0 “对,是要挟,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挟!”宁橙点点头,看看金苗苗已经记好了,又继续说道,“他们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就是警告宁昌国,如果不给他们想要的,他们就把真相公之于众。” “他们明确表达过这个意思?” “是这样的。”宁橙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中州的这对夫妇,最开始的时候,知道本家小公子因为要科考,户籍落在他家里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们的儿子和小公子很有缘分,同名同姓不说,生辰八字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少许的偏差。如果他们儿子跟本家小公子多接触接触,或许身体会变的好一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本家给了他们足够的银钱,让他们的生活提高了很多,他们家儿子以前不敢用的药材,也敢用了,很多都是本家帮忙给找的。” “本家的恩情,他们应该受宠若惊,怎么会生出了这么多的贪念?”影五看看宁橙,又看看金菁,“人心不足蛇吞象吗?胃口会越养越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宁橙叹了口气,“除了这個之外,还有另外一点,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过世了。” “是宁昌国到他家之后?” “不,还没有到,是在路上的时候就收到了那个宁昌国过世的消息。”宁橙叹了口气,“这也是赶上了寸劲儿,不是任何人的错,但本家还是负责了那位宁公子的一切身后事的费用,还给了他们家一笔钱,算是慰问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说明相处的还很不错啊!” “这个时候,那对夫妇还算是很明理的,并没有迁怒任何人,确实是相处的非常不错。尤其是在宁昌国暂住他们家的这几年,也是照顾的非常的好,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真的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了。这种和睦的关系到了宁昌国高中之后,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则是宁昌国以为不再需要中州这对夫妇来打掩护,所以,高中之后的态度有所改变。” “可是他没想到会爆出一桩科考舞弊案,更没有想到科考舞弊会牵连出更大一桩案子,是吧?” “对,不过他的态度虽然有点转变,但是没有特别的明显,很快的就转回来了。”宁橙扯扯嘴角,“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族的人,甚至是整个江南的氏族,都是这样的脾气,只要还有用就会好好的哄着,可一旦没用了,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丢掉了。” “而那对夫妇也是吃这一套的?” “是!”宁橙叹了口气,“宁昌国哄人是很有一套的,中州那对夫妇被哄的心花怒放的,自然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很轻易的就把他的身份砸瓷实了,很快就把他从这个大案里面摘出来了。” “这对夫妇看起来不像是贪心的啊?” “他们真正开始贪心,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因为他们看到了机会,知道利用这个可以得到很多东西,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为宁昌国奔走。不过,这个案子结束之后,宁昌国以为自己的危机过去了,不再需要这对夫妇了,就不再哄着他们,态度就变得非常冷淡,甚至想要让他们离开西京城,回到中州去。” “年少无知啊!”金菁轻轻的摇摇头,“没想到老谋深算的宁阁老,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果然无论什么大人物,在他们还都年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办过傻事的。” “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那对夫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察觉到了宁昌国的意图,才有了当着众人开口闭口就喊儿子的那一幕。”宁橙叹了口气,“宁昌国被弄得心烦意乱,如果不好好的处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别说一个翰林了,可能这辈子都永无出头之日了,这是他和家族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他派人快马回了晁州,将这个情况禀报了族长,族长跟长老们、族人们商量了一下,亲自去了一趟西京城,在宁昌国的小院子里亲自见了那对夫妇。” “亲自?” “嗯!”宁橙朝着发问的沈茶点点头,“亲自见了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清楚,但族长回来之后说,一切都已经解决了,那对夫妇已经回中州去了。” “可是你之前说,杀人灭口?” “是,族长和长老们商议过,要不要干脆一点,把这对夫妇直接干掉,可去了西京城之后,发现留着这对夫妇还是有点用处的,所以,即使是带着杀手,也没用得上。”宁橙叹了口气,“开了合适的价码,中州那对夫妇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心满意足的离开西京城了。” “路上没再安排点什么事儿?” “自然是安排了。”宁橙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他们回去,自然是要制造点麻烦的,听兄长说,好像是安排了几波人袭击,当然不是真的袭击,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自己不知道,以为身上的财帛被人窥视了,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家,把原来的老房子都卖掉,然后在城镇上买了个大院子,舒舒服服的住了下来。” 金菁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露出了然的表情,怪不得后来能再有一个小儿子,是因为日子过舒服了,不用整天担忧了,不用整天唉声叹气了,自然身体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后来呢?” “后来的几年,宁昌国就是在翰林院修书,每一天过得都差不多。”宁橙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他喝族长时常通信,他的来信只要是不涉及什么机密,族长都是让族人一起听的,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直到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宁昌国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离开翰林院。”说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等到了这个机会,而中州的那对夫妇,也等到了这个机会。” “什么意思?” “再捞一笔的机会。” 1729 有点骨气但不多16.0 “他们想要捞多少才合适?”影五实在忍不住了,“是不是太贪了一点?完全是水蛭的行为!” “人的欲望就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大的,这是人的本性。” “是啊,人的本性,除非自制力特别强的人,否则,每个人都不会有例外的。”沈茶看着金菁赞同的点点头,“有了一,就会有二,有了二,就会有三,只要对方没有拒绝,那就会有无数次。可一旦拒绝了,爆发的后患那就是无法想象的。” “大将军说的没错。”金菁面无表情的说道,“从一开始这件事情就是宁昌国的弱点,是可以被拿捏的,那对夫妇如果不是这么的贪婪,如果稍微本分一点,就不会有这些后患,但人在面对无穷的利益的时候,会被击穿理性,会被冲昏了头脑,哪怕他们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性命之忧,但只要有一点机会,有一点可能,他们都是不会放弃的。” “他们就是赌徒,要么就是赌赢了,要么就是输惨了。”沈茶淡淡的一笑,看着金菁,“没错吧?” 金菁没说话,看看沈茶的脸色,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大将军说的没错,他们就是赌徒,而且是想要做无本的买卖。”宁橙叹了口气,“只不过,他们手里确实是捏着一个大把柄,如果真的把这個真想给戳破了,会牵连整个家族的,甚至江南的大氏族都会被影响到了,所以,宁昌国、族长和长老们也是有所顾虑的,有点投鼠忌器。” “投鼠忌器这个词儿用的很好,看你们情况确实是这样。”金菁轻轻点点头,“那这次他们要的还是钱?” “这一次他们不单单的想要钱,他们想要的更多。”宁橙叹了口气,“他们想要左右宁昌国的人生。” “这是什么?宁昌国说到底也不是他们真正的孩子,他们怎么左右宁昌国的人生?” “准确来说,应该是想要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嗯,如果能控制宁昌国,他们的后半生就可以无忧无虑了。”金菁冷笑了一声,“想的还真的挺好的,还是挺会盘算的。” “是,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宁昌国的这一批士子可能会重新授官了,反正他们就是大老远的从中州跑到了西京城,去了西京城之后,他们也没告诉宁昌国,就直接跑到吏部去了,想要打听宁昌国是不是真的有所变动。” “他们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影五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吏部是个什么地方?能让这两个人乱闯?他们是不是打着宁昌国的旗号来着?” “具体不清楚,兄长没说,只是说,吏部的人没见他们,宁昌国也没有见他们,他们就破罐子破摔,在西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开始撒泼,说宁昌国不孝,宁昌国不认他们之类的,这个事儿闹得还挺大的,惊动了当时的皇帝陛下,所以,特意了解了一下宁昌国和这对夫妇的情况。因为之前这对夫妇走到哪儿都说宁昌国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在京里多年,却没有见这对夫妇来看望过,但宁昌国却隔长不短的往家里送东西。” “还隔长不短的送东西?” “这就是族长和宁昌国自己聪明的地方,在科考舞弊案之后,他们说就会担心那对夫妇还有可能出什么幺蛾子,就做了一个计划,时不时的就让宁昌国往中州送东西,不要搞得太过于声势浩大,但身边的人多少都要知道。若是日后这对夫妇有什么不当的举动,就是控诉他不孝之类的,他们也有人证来证明并没有不孝。” “这可真是未雨绸缪啊!” “这对夫妇的行为不就是……”宁橙挑挑眉,“应证了族长和宁昌国的猜测没错,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然后呢?” “当时皇帝陛下觉得宁昌国很可怜,爹娘应该只是想把他当作摇钱树什么的,要不然唯一的儿子哭哈哈的在京里熬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望过一次,听说要重新授官了,才巴巴的跑来,大概是想要来沾光。宁昌国那段时间又因为正在交接翰林院的事务,经常不回家,这些皇帝陛下都是知道的,也有人为他作证,所以,宁昌国就成为了当时西京城里最被人怜爱的对象。” “确实是很有手段的。”金菁撇撇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从翰林院出来之后,外放的第一个地方是江南的一个小县?那个小县在江南,应该不算是特别的富裕,对吧?” “是,因为那对夫妇说,不能把儿子放到特别富裕的地方去,怕他学坏什么的,最好弄回中州,这样有他们在,他们可以看着他,不让他做贪官,不让他辜负皇帝陛下的栽培之类的。” “他们不知道,外放的官员是不能回籍贯所在地任职的吗?” “自从中州宁家从本家分离出去之后,就没有出过一任当官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宁橙轻轻摇摇头,“不过,既然人家爹娘有这个要求,那么,也不能不考虑,所以,原本说好的去江南晁州任职的,就变成了去一个不太富裕的小县,虽然这个让晁州本家和宁昌国本人都很不满意,但这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就算再多的不满,他们也不能反抗。宁昌国只能在交接好翰林院的事务之后,打点行囊,走马上任。不过,好在一点,那对夫妇因为扰乱西京城的治安,被抓进京兆尹府的大牢关了小半个月,等他们从牢里出来之后,宁昌国早就已经离开西京城了。” “从此以后就分道扬镳了吗?” “并没有。”宁橙轻轻摇摇头,“宁昌国在接下来的二十来年的时候,都跟那对夫妇保持了联络,依然是他的老办法,隔长不短的就送些东西回中州。” “那对夫妇呢?”金菁微微一皱眉,“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理不睬吗?” “他们学乖了。”宁橙冷笑了一声,“收到了东西,也给宁昌国回了一些,甚至还会去宁昌国的任上看望他,在外人看来,父慈子孝,一派祥和。” 1730 有点骨气但不多17.0 “哟,这可是真难得,本来以为这对夫妇没脑子,非得干那种脑袋别在腰上的事儿,没想到,终于有一天醒悟了,知道那种买卖不是长久之计,得换个办法了,难得啊!”影五轻轻一挑眉,笑道,“是发生了什么让这对夫妇放弃了敲诈勒索这种事儿?” “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这位大人说的很对。”宁橙看向影五,朝着他笑了笑,说道,“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敲诈勒索不是长久之计,但那个时候,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完全的就是活在当下。可后来就不一样了,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们的想法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们想要的,从银子变成了另外的东西。” “什么事情能让死爱钱的他们有这么大的转变?” “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又有了一個孩子。” 听到这句话,金菁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了一抹讥讽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金苗苗一直都在观察他俩,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金苗苗从刚刚就怀疑,宁橙所讲述的故事,金菁和沈茶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很多内容,她和影五、影十七都表现出了惊讶,但沈茶跟金菁不是,两个人表现的非常的淡定,仿佛这一切都不能扰乱他们的心神似的,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些,现在坐在这里听宁橙说话,只不过是在印证宁橙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虽然是有这个猜测,但金苗苗没有证据,她打算审完了宁橙之后,当面问问他俩,比起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胡猜要靠谱多了。 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从审问宁橙开始,她已经发觉金苗苗一直都在观察她跟金菁,只是没有捅破,也不想捅破而已,前一天晚上的事儿,也不是不能告诉金苗苗,但一切都要等到宁橙的审问之后才可以。 影五是不知道他家老大和金家兄妹之间的撕扯,他和影十七一样,完全沉浸在了宁橙的讲述里,听到宁橙的话,非常的震惊。 “又有了一个?好家伙,这对夫妇还真是……”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小声的说道,“老当益壮,勇猛不减当年!” “五哥!”影十七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就是老当益壮。”宁橙朝着影十七笑笑,“当年我兄长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也和这位大人是一样的评价,觉得宁老爷和宁夫人真实很了不起的。”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影十七翻了个白眼,“不过就是生了个孩子而已。” “这可不是一般的生个孩子而已。”宁橙淡淡一笑,“这位大人,您要记得,宁昌国和他们的长子同龄,也就是说在他们生下长子之后的第二十年,又有了一个孩子,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桩奇闻。兄长说,大概是心态平缓了,环境好了,让这两个人的身体也好了,所以,才会有了第二个孩子。” “不排除这个可能。”影五点点头,“他们是因为有了亲生的孩子,所以放弃了继续勒索晁州宁氏和宁昌国,而是开始为这个老来子打算?” “大人说的没错,他们觉得与其冒着性命危险去勒索宁昌国,不如用亲情来绑住这个人,不管怎么说,他们家的小儿子是宁昌国名义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官声,还是为了自己的名望,以及他想要成为读书人都敬仰的这个目标,他不会不管的。” “明白了,这才有了你刚才说的那个,父慈子孝的一幕,他们是希望宁昌国可以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儿子,这可比敲诈出多少银子要值钱多了。” “没错。”宁橙点点头,“只不过,宁昌国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居然多了一个小弟弟,他知道这个的时候,已经是宁夫人生下这个孩子的第二年,宁老爷亲自去了一趟晁州府向宁昌国传达了这个喜讯,那个时候,宁昌国已经在晁州府做了知州,在家族的庇护下,慢慢的开始有了一些名望。” “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弟弟,对他而言是惊还是喜?”影五一挑眉,“又或者是惊喜交加?” “都有吧!”宁橙轻轻摇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很惊喜吧,毕竟无论是他亲生父母那里,还是养父母这里,这么多年都只有他一个孩子,突然有了一个小弟弟,这种感觉应该很奇特的吧!”他想了想,“应该是这样吧?如果我突然有了一个小弟弟,就是非常开心的,不过,我有个小侄子,也是很好的。” “以己度人,大概就是这样。” “从后来宁昌国对这个弟弟的疼爱来看,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可惜他的疼爱终究是错付了,真正把他送上刑场的、真正让西京宁家败落的就是这个让他疼爱的弟弟。不过,这个时候,宁昌国还是不知道的。”宁橙叹了口气,“据我兄长说,宁老爷去给宁昌国报喜,宁昌国特别开心,具体表现为,宁老爷到晁州的时候,是一人一随从、还有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一个随从,七八辆马车,马车上还有为自己这个小弟弟精心准备的礼物,以及经验丰富的嬷嬷。” “都是从本家里找的?” “是的,而且还都是宁昌国信得过的。”宁橙叹了口气,说道,“宁老爷没想过宁昌国会这么做,所以他特别的开心,觉得宁昌国非常看重这个弟弟,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没错的,不能总拿捏着宁昌国的出身当把柄,勒索他一些银钱,这样做的话,早早晚晚都会磨光了彼此的情谊。” “所以真正维系他们之间感情的就是这个新出生的小孩?” “对!”宁橙点点头,“大约三年之后,宁橙从江南调回西京,便给宁家夫妇去了消息。让他们把弟弟送到西京城来,由他亲自启蒙。” 1731 东郭先生1.0 金菁转头看向沈茶,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了为宁昌国感到不值的表情。 虽然在朝堂上,武将、勋贵跟以宁昌国为首的文臣、士子、读书人一向都是水火不容的,从来都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只要咬上就绝对不会松口的。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宁昌国是有才的人,他在任上也是兢兢业业的,做过几件利国利民的事情。 同时,他对家人的关爱也是值得被肯定的,可是,他的运气不好,他那没有血缘的家人,最终成为了宋珏刺向他的利刃,最终导致了西京宁府的灭亡。 总的来说,宁昌国的一生,从头到尾都是被人算计,而算计他最多、利用他最多的,并不是他的家族,而是青莲教,是太皇太后。 不过,这也是很难避免的,毕竟江南地区一向都是青莲教主要活动的范围,那里的教众比其他地方更多、更加忠心,是非常得力的帮手。尤其是很多大氏族,都是青莲教主要的资助者,他们是不知道青莲教背后还有人在操控,但他们知道的是,青莲教可以帮助大氏族重现之前的荣光,能帮助他们打败皇室和勋贵,将被抢走的权力重新再夺回来。 想到这里,沈茶一皱眉,她想到了一点,或许从一开始,宁昌国的一切都在青莲教的掌控之中。 从晁州宁氏为宁昌国选择合适的替代人选,到宁昌国成为中州宁家的寒门之子,再到宁昌国高中状元,恐怕这一切都瞒不过青莲教的眼线,至于当时还是太子侧妃的太皇太后是否知情,她不知道,但她能猜到,宁昌国高中之后突然爆发的科考案和冒名顶替案,十有八九跟太皇太后有关。 想到这里,沈茶看向金菁,伸手摸了摸鼻子,她有一個大胆的猜测,当年发生的这两起大案,或许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些被爆出来的士子,而是宁昌国。 金菁看了看沈茶的脸色,想了想,朝着宁橙点点头,低声吩咐影五和影十七看好宁橙,追上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沈茶。 金苗苗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朝着影五和影十七耸耸肩。 “别看我,我不知道。” 金菁跟着沈茶多走了一段路,远离地牢,确保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怀疑?” “小菁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沈茶看向地牢的方向,“二爷爷和宁橙都说过,是因为宁家夫妇太过于高调的缘故,才让宁昌国躲过了这一劫,可是……”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些大氏族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儿,怎么就没人查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宁昌国是个天才,所以,被青莲教重视。而以前的那些人,都不被青莲教放在眼里,哪怕是信徒,对于他们也没什么助力,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青莲教的布局,或者说那幕后之人的布局,一直都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比如太皇太后,比如宁昌国,再比如完颜萍的姨妈和完颜青木。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是吗?” “共同的特点吗?”金菁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看上去都平平无奇,但到后期都是可以被利用的棋子,都是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你是怀疑,当年的科考案和身份造假案,其实是冲着宁昌国来的,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而且,这件事情,太皇太后应该也脱不了关系。” “她的手一向伸得很长,她跟所有的事情都有关,我也不奇怪。”金菁冷笑了一声,“不过,如果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宁昌国的一切都在青莲教的掌握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关注的,就是因为他展现了自己的天赋,所以,列入了被考察的范围,是吧?”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如果那一次的科考,宁昌国发挥失常,并不是状元或者跟三甲沾不上边,科考案和身份造假案应该就不会发生的。” “没错,宁昌国若不是状元,不是榜眼也不是探花,青莲教和背后的人应该就会放弃他,因为这个人失去了可以利用的价值,不值得继续被他们关注的。但宁昌国高中了,说明他们的眼光很毒辣,选的人很对。可是,这个人怎么能被他们拿捏住,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干活儿呢?” “那就必须捏住他的弱点。”金菁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一想也确实是,中州宁家夫妇虽然攀上了晁州宁氏,但在外人眼里,他们依然是寒门出身,就算他们高调的在西京城宣扬宁昌国是他们的儿子,也不可能让宁昌国躲开身份核验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当年负责这两个案子的人,收到了某些特殊的指令,才对宁昌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算是卖了宁昌国以及晁州宁氏一个天大的人情。而这些指令的发布者,应该就是以太皇太后为代表的青莲教。” “放过了他?未见得吧!”金菁冷笑了一声,“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还是一个硕大的把柄,他们自己心里知道的,不是吗?二爷爷说过,宁昌国是专门帮太皇太后干脏活儿的,你想想一个文坛宗师,一个受天下读书人敬仰的文坛宗师,为什么甘心情愿的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为什么甘心情愿的给太皇太后当走狗、当爪牙呢?” “我刚才整理了一下我们知道的情况,晁州宁氏和太皇太后的娘家,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也没有什么姻亲关系。太皇太后应该是遵从了幕后之人的指令,卖了这个人情给晁州宁氏,顺带把晁州宁氏绑上了自己的这艘大船。” “恐怕不止这一点,晁州宁氏和宁昌国应该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更为致命的把柄捏在太皇太后手里的,否则,青莲教被围剿、太皇太后被幽禁后宫,他都不敢脱离太皇太后的掌控,还为她继续卖命,最终把自己和西京宁家给折腾没了,这都说不过去了,对吧?”金菁伸了一个懒腰,靠在一棵大树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说,晁州宁家会知道他替太皇太后干的那些事儿吗?” “你说,宁昌国为什么会把他那个从未见面的弟弟弄去西京城呢?” 说完,沈茶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仿佛两只偷了鸡吃的小狐狸。 “中州宁家最终随着西京宁府一起消失,能威胁到晁州宁氏的人悉数都消失在这个世上……”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好谋算啊!你说,他当初接人来的时候,不会就已经算到这一点了吧?” “不好说。”沈茶想了想,“如果他回西京之后就被太皇太后招揽了,那必然需要有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给他顶罪的,他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弟弟是最好的人选。” “说的也是。”金菁又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看天色,“哎,看来今天,咱们是挑不到想要的人了。” “没关系,今天挑不到,明天再挑也可以的。”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看上这一次的?” “小菁哥,不要套我的话,我不吃这一套的。”沈茶一挑眉,笑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到底有没有看上的,也不会告诉你,看上了谁。” 一边说,她一边朝着金菁摆摆手,两个人并排着走回了地牢,进来之后也没着急继续审问宁橙,各自喝了一杯茶,稍微休息了一下。 沈茶喝完茶,盯着宁橙看了好久,她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冷脸的看着。 宁橙被看得心里发毛,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他越来越害怕,越来越紧张,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过去,他不是很理解沈茶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引来这位大将军如此大的杀意。 “大……咳咳咳,大……大将军?” 宁橙不觉得自己胆子小,他要是胆子小,也干不出在镇国公、武定侯、镇国大将军一干封疆大吏面前撒泼的事儿,只是那会儿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些大人物的威压,而今天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大将军?”金苗苗歪过头看着沈茶,微微一皱眉,她也有点搞不明白,怎么突然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这么大的杀气,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不对?”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准确说,我是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情,还请你为我解惑,宁昌国为什么突然想要接神宁家的孩子来京城?” “为他启蒙,想要他走科举入仕的路。”宁橙叹了口气,“他虽然跟宁昌国没有什么血缘,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弟弟,读书这条路,还是要走的。” 宁橙不明白沈茶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年还是小孩子的他,也曾经问过他兄长同样的问题。因为他也不太明白,宁昌国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为什么对宁家这个传闻不学无术的粗鲁小子这么上心。 “不学无术的粗鲁小子?”金菁听着宁橙的话,一挑眉,“你们怎么知道的?” “虽然没有见过,但兄长说,宁昌国写给族长的信里是这么形容的。”宁橙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说道,“宁昌年,名字起的挺好,但完全被他爹娘给养废了,才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招猫递狗、上房揭瓦了,如果这一天没有闯祸,仿佛白过了一般。”说完,他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一脸无奈的说道,“兄长曾经说,宁昌国在信里是这么说宁昌年,也就是他那个没血缘的弟弟的,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个弟弟的不满和担忧。” “三四岁的小男孩,都喜欢招猫递狗、上房揭瓦。”影五耸耸肩,表示对这个很不解,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谁家小孩不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说啊,不说别的,就是我们城里,别说小男孩了,小姑娘都一个个皮的要命,天天上房爬树、掏鸟窝、偷鸟蛋的,要不然,还有把小挂鞭给拆了,往人家水缸里丢的。”金菁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影十七,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说道,“是吧?” “不就是炸了你一个水缸?怎么还能记恨到现在呢?”影十七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我炸你水缸的时候,不过才三四岁,是吧?”她转身看向沈茶,看到她家老大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朝着金菁哼了一声,“你把我养的小兔子偷偷拿走,应该就是去年的事儿吧?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就不皮吗?” “我说的又不是你,何必对号入座?”金菁坏笑着拍拍影十七的肩膀,两个人在宁橙看不见的地方,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好了,别气了,回头我再帮你找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好不好?” “算你识相!”影十七哼了一声,一甩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宁橙,“看什么?你小时候应该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吧?这么惊讶干什么?” “回这位大人,学生小时候确实是没干过这些的,如果干了这些,是要被掌管刑罚的长老惩戒的。轻则被罚进祠堂闭门思过,重则会被打板子的。”宁橙一脸羡慕的说道,“我们小的时候是有一张作息表的,什么时辰做什么样的事情,一丝一毫不能懈怠。长老们说了,小孩子的心志不坚,容易被外面的东西诱惑,所以必须严格要求才行。” “明白了。”金菁点点头,“所以,宁家的那个小孩才会被宁昌国认为是不学无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除了玩儿还要干什么?” “我们都是两三岁启蒙的,三四岁的时候,大概都可以读诗千首了。而那个小子都快四岁了,大字儿都不认识一个,当然是不学无术了。只是……”宁橙叹了口气,“我们一直都以为,所有人小的时候都跟莪们一样,哪怕是武人,也是跟我们一样从小就练武的,没想到,只有我们是这么过的。” “我们确实是从小练武,但也是有很充裕的玩的时间、休息的时间,肯定不会跟你们一样的。”影十七一脸的嫌弃,“所以,宁昌国看不上宁家那个小子,所以,要把人接到身边,好好的教导教导?可是他调入西京城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他能真的管好自己这个弟弟吗?” “宁昌国是进京任职、交接完了,安置妥当了之后,才提出要把人给接过来的。”宁橙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宁家那对夫妇很开心,收到信之后,就张罗着给宁昌年收拾行李,然后把他送进西京。” “还有一个问题,你兄长有没有说过,或者宁昌国在给你们族长的信里提过,宁昌国这一次入京,有没有这个荣幸,进宫拜见太皇太后?哦,不,当时应该是贵妃娘娘。” “提过!”宁橙很肯定的点点头,“宁昌国回京之后不久,宁昌国还没把他弟弟接过来之前,宫里就举行了一次宫宴,那个时候,宁昌国又被安排了东宫讲学的差事,自然是有资格去这一次的宫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次宫宴,宁昌国绑了当时还是贵妃娘娘的太皇太后一个大忙,以至于被太皇太后接见,专程感谢了他。” 1732 东郭先生2.0 “帮了太皇太后一个大忙?以至于被太皇太后接见?宁昌国说的这个话,一点都不像一個文坛宗师能说得出来的,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家信,随便一点、不拘小节一点更合适。” 金菁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沈茶,把刚热好的茶给她续上,看了看满脸懵的宁橙,笑了笑。 影五和影十七在旁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太皇太后那种精明算计的人,能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宁昌国帮忙的,这话也就是骗骗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年轻,但凡了解太皇太后为人,都不会这么想的。 “各位大人……”宁橙有些不解的看着几个人,“这些话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影十七轻轻摇摇头,“我们只是有些感慨,宁昌国虽然在外面历练了几年,也算是见识过了人间险恶,人心难测,但在太皇太后面前,依然像是一只无公害、被算计的小可怜。” “没错。”影五附和道,“年轻的宁昌国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步一步的,毫无所知的走进了利刃设计好的陷阱。” “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出现。”金菁打了个哈欠,靠在一根柱子上,懒洋洋的说道,“只能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太皇太后就是太皇太后,不服不行。” “几位大人……”宁橙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最后看看百无聊赖的金苗苗,“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随口说说而已。”金菁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说道,“只是有所感慨而已,倒是你,知不知道宁昌国到底帮了太皇太后什么忙,太皇太后身居后宫,有什么是需要一个才入西京城不久的年轻人帮忙的?” “我兄长说,宁昌国的信里并没有写的特别的详细,毕竟牵扯到后宫,不方便多说,但大概的情况还是知道的。宫宴上有御史发难,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儿,控诉太皇太后苛待滕亲王。”看到几个人一脸茫然,宁橙补充道,“滕亲王要是现在还活着,当今圣上要管他叫一声祖父的。” 金菁看了一眼沈茶,沈茶朝着他点点头,蒋二爷之前好像是提到过,皇爷爷在位的短短十几年,每年都有言官上书,不是说后宫这个妃苛待了二爷爷,就是说那个妃对二爷爷有意,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买通了后宫的内侍和宫女,就为了给二爷爷和这些后妃造谣。 蒋二爷说过,这些言官想要针对的并不是后妃,而是二爷爷,目的是想要搞掉他,重创皇族和勋贵的势力,让他们这一方元气大伤。只不过,皇爷爷从来都不把这些传闻、造谣当回事,对自己弟弟依然是疼爱有加,直到他驾崩前,依然嘱咐自己的儿子,要好好善待这个小皇叔。 想到这里,沈茶笑了笑,皇爷爷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他儿子和自己的弟弟为了扳倒江南大氏族、为了扳倒青莲教,不惜以身犯险,会不会气到跳脚,会不会等皇舅舅和二爷爷百年之后重聚之后,把这两个不听话的小子捆起来,狠狠的揍上一顿。 金菁看了沈茶一眼,朝着有些懵的宁橙一挑眉,说道,“这个事儿倒是真的听说过,那位滕亲王确实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御史天天找他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群御史寒窗苦读十数载,最看不惯的就是皇室这种无所事事之人了。只是,他们也太过于猥琐,实在不该牵扯到后宫。” 金菁没说明白的是,恐怕后宫其他人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但太皇太后却不是,至少在那次宫宴上的弹劾,绝对是太皇太后的授意,为的就是让宁昌国钻进这个圈套里面,让他上自己的这艘贼船。 “是!”宁橙点点头,“学生也觉得他们这群人过分了一些,宁昌国仗义执言,在宫宴上为太皇太后解了围,且有理有据,让那群上疏弹劾的言官哑口无言,算是出了一个大大的风头,让皇帝陛下和太皇太后都记住他了。太皇太后在知道是这个新入东宫的讲学为她解围,想要感谢一二,毕竟之前可没有什么人会为后妃说话,都是希望把这种事儿闹的越大越好。如今出了这么一个人,自然要感谢一下,见一见的,但君臣有别、后宫又不是随便一个外臣可以进入的。于是,太皇太后特意去请了皇帝陛下的圣谕,得到了允许之后,请宁昌国入梧桐殿一叙。” “梧桐殿?”金菁转过头看着沈茶,“太皇太后移居之前的宫殿?” “嗯!”沈茶点点头,“她毕竟是贵妃,住在梧桐殿符合她的身份。”她看向宁橙,“后来呢?后来太皇太后与宁昌国可否有交集?” “这个……”宁橙想了想,“有的,而且还不少,因为宁昌国这一次出头,逢年过节,宫里总是少不了一些赏赐。后来听说宁昌国的父母入京,还带了他们的小儿子,宫里的后妃就想着请宁夫人和小公子进宫来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出宁昌国这样的人。” “结果呢?” “不清楚。”宁橙摇摇头,“宁昌国没说,但宁家夫妇将宁昌年送到西京宁府之后,在西京城只待了三个月,过了夏天之后就离开了。从此之后,宁昌年就是宁府的二少爷,而宁家夫妇也就每年过年的时候,过来住上三两个月,这样持续了差不多十年,后来是因为宁家夫妇的年岁实在是太大了,在宁昌国的劝说下,卖掉了中州的宅子,在西京城买了一个差不多的宅院,和宁昌年住在一起。” “他们最后是在西京城过世的?” “是的,由宁昌国养老送终,他们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宁橙冷笑了一声,“只不过,他们的儿子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在他们过世大概十五年之后,宁昌国因大逆不道的言论而获罪,西京宁府上下无一幸免,包括宁昌年,虽然他是首告。” 1733 东郭先生3.0 “宁昌年告发宁昌国意图谋逆,还是首告?” “是!”宁橙很肯定的点点头,“虽然很出人意料,但这确实是真的,这不是学生胡说八道的,各位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大理寺和刑部的卷宗上应该也有记载,率先告发宁昌国的人,就是他的亲弟弟宁昌年,那里面应该有宁昌年的供词,是他签字画押的。”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金菁看到宁橙紧张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卷宗,“我只是在想,他和他这个弟弟的关系,看上去应该比传言中的要好多了。” “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宁橙,作为宁家本家的人,哪怕是没有见过宁昌国本人,但从你们族长、长老、还有你的兄长他们的描述中,你应该可以判断出,宁昌国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吗?” “是!”宁橙点点头,“不太好接触,不太容易跟他成为朋友。” “你看,你自己都知道,他不好接触,这就说明了一点,你的这个四爷爷并不是一个很轻易就接纳别人的人,那么同样的,也不是一个很轻易就可以相信别人的人,对吧?” 宁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们虽然只是跟宁昌国见过一两次,没有特别多、特别深的交往,但就是这一两次的接触,也能感受得到,宁昌国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跟皇室、勋贵、武将是站在对立面的,他代表的是文臣、读书人的利益,跟我们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但见了面,还是可以客客气气的说话,可以和和气气的在一块儿吃顿饭,甚至还能跟你谈论一些政务,给你一些提点什么的。”金菁轻轻一挑眉,勾了勾唇角,说道,“跟你接触的时候,和你闲聊的时候,他会让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针对你的时候,那就是往死里下狠手,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不单单是对皇室、勋贵和武将,文臣内部也是各派争斗,所持的观点是不一样的。”沉茶冷笑了一声,“他对我们狠,对跟他同一立场的人也是更狠的,毕竟从他高中的那天开始,明里暗里的被人算计,都是来自和他同立场的人。” “大将军说的没错。”金菁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沉茶,“而且,他跟青莲教也有所牵扯,被青莲教算计的次数也不少,他最后落得一个谋逆的下场,多少青莲教是要负责任的。” “确实是。”影五点点头,“宁昌国身上背了这么多事,对人的信任就不那么的完全吧,尤其是青莲教的事,我可不觉得他会跟宁昌年说的,这个人嘴很严,甚至从来不醉酒,哪怕是多喝了几杯,也会跑出去吐掉,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到宁橙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他一挑眉,“这么看着我干嘛?” “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用纠结这个,只要他想,就没有他不知道的。“金菁摆摆手,“我记得之所以宁昌年首告成立,是因为他跟宁昌国的这些事儿多少没有关系,也不信奉青莲教。”他看向宁橙,“江南的大氏族,对青莲教应该很忠心?即使青莲教已经被围剿很多次了,对吧?” “是,不只是大氏族,很多普通百姓、商贾大家也是信的,而且很多都很狂热。只不过,我家没什么人信,我父亲情况最不好的时候,我母亲也没有信这个。我也问过,母亲说不过就是自我安慰,对病人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令堂在这方面还是很理智的,确实是对病人起不到任何帮助。” “不过,族中有很多人是信的,族长啊、长老啊,一些比较富裕的人家,都是相信的。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但这个就是看自己了,族长和那些相信的长老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区别对待。只是……” “只是你惊讶宁昌国这样的文坛宗师,从小就远离家族,也会信这个,是不是?”看到宁橙点头,金菁笑了笑,“这其实并不算什么,众所周知,青莲教最昌盛的时候,几乎整个大夏都是信徒。”他摆摆手,“不说这个,我是想说,宁昌年虽然名义上是宁昌国的弟弟,但实际上跟宁昌国半点关系都没有,宁昌国谋逆的那些事儿,怕是不会跟宁昌年说的,更不可能让宁昌年沾染半分,这个宁昌年又是怎么知道宁昌国谋反的事情?” “大人们的疑问,亦是学生的疑问,但这些就不是学生能知道的。”宁橙叹了口气,“学生只是在感慨,宁昌国费尽心血培养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把弟弟培养成才,没想到却被弟弟在背后捅了一刀。” “用心培养?” “是的,用心培养。”宁橙看了看提问的沉茶,“这件事说来话长,各位大人听我慢慢说来。” “给他一杯茶,让他喝完了再慢慢说。” 影十七朝着守卫一招手,守卫拿了一个水囊到了宁橙的跟前,看着宁橙咕都咕都的喝了小半袋,确定他不喝了,才把水囊拿走,静静的站在了一边。 宁橙向金菁等人道了谢,缓了缓神,开始讲宁氏兄弟的故事。 “关于宁昌年的事情,我不能保证可以说的很全面,但我可以说的都是我知道的,有兄长跟我说的,也有后来族长给我们念的宁昌国的信,宁昌国在晚年时期的信里,写宁昌年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还是赞赏有加的。” “赞赏有加?” “是的。”宁橙想了想,“宁昌国送回晁州的最后一封信里面,还夸赞了宁昌年,说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没想到,一个多月之后,我们收到的就是西京宁府老太爷被控谋逆、整个宁府被抄家的消息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替宁昌国不值的原因,是觉得他亲手养大了一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1734 东郭先生4.0 “从宁昌国打算接宁昌年到西京自己身边开始说。” 金菁拽了一把椅子过来,他对这个事儿很有兴趣,他不相信宁昌年对宁昌国干的那些事儿一点都不知情,手上也没沾过那些事儿,更不相信宁昌国对宁昌年有什么所谓的兄弟之情,他更愿意相信,宁昌国之所以会把宁昌年接到自己身边来,是想培养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为他顶罪、为他背锅的人。只是他没想过,宁昌年会反水,会卖了他,最终导致了西京宁家的覆灭。 他回过神看了看沉茶,沉茶朝着他点点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没有说话,但通过简单的几个手势,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金菁再次回过神来,看着宁橙,笑了笑,说道,“我们一直都在说,宁昌国如何如何,却没有说过宁昌年怎么样,是不是?宁昌年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哥哥,是一个什么态度?” “嗯,根据宁昌国写回来的信,宁昌年最开始到西京城的时候,对宁昌国还是很抗拒的。” “抗拒?”影五了然的一挑眉,“也是可以理解的,宁昌年从小在中州长大,在中州宁家,他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小少爷,虽然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但从来没有见过面,完全可以当作这个哥哥不存在。他在中州的几年,无拘无束,也没有人约束他,也没有人去管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还有一点,宁家这对夫妇因为曾经有痛失亲子的经历,对这个老来子应该很看重,他们不图这个老来子能做什么,只要好好的、快乐的活着就可以了,所以,约束也不是很多。但这些对于宁昌国来说,就看不过去了,既然跟自己有名义上的关系,就要好好的管教,毕竟长兄如父吧!”宁橙回忆了一下,“他寄给族长的信里是这么说的,毕竟宁昌年也是姓宁的,中州宁家最早也是从晁州宁氏分离出去的,既然他成为了中州宁家的继承人,就要对中州宁家负责,也要把这个家的家风给立起来。” “嗯,这么听上去,还是有点道理的。”影五站在金菁的身边,“中州宁家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宁昌年的年纪正好合适立规矩,所以,正好可以让他逞威风。不过,听上去好像宁家夫妇也是很高兴的,他们之前是不是觉得,宁昌国不想管这个弟弟?” “应该是,所以收到了宁昌国的信,就忙不迭的把人送到了西京。宁昌国在信里面说,宁昌年刚到西京的时候,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状态,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年纪的小孩,居然是这么的精力旺盛。当年他从江南调回西京,任礼部员外郎兼任东宫讲学,除了需要去东宫讲学的那天要早早起来之外,平时不用参加大朝会,正常去衙门点卯就可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也就是说不用早起,正常作息就可以了,是吧?” “是的,应该是这样的,但这家里不是有特殊情况嘛!”宁橙苦笑了一声,“家里有个人嫌狗不待见的小崽子,是不可能有什么正常的起居的。” “是吗?”金菁一挑眉,看向通往牢房的方向,“宁昌年到西京城的那一年,应该跟你这个小侄子的年纪差不多大,是不是?我看你这个小侄子就很乖,并没有那么的讨人嫌。” “何止不讨人嫌,何止很乖,简直是乖的让人心疼。”影十七补充道。 “宁昌年是被宠着长大的,要星星不给月亮,要太阳不给星星的,我那个小侄子自然是比不得了。这并不是说,我们苛待了小侄子,只是我家的情况跟宁昌年完全不同,性格也不一样。我的小侄子很安静、不是特别爱说话,从他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出去跟其他同龄小孩一起玩,只愿意静静地在家待着。但宁昌年不一样,按照宁昌国的描述,就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只要不约束他,他可以出去闹腾一整天,出门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回来的时候可能浑身都是泥。如果不让他出门,他可能就会在家里闹腾,把整个宁府都搞得鸡犬不宁的。” “这么吓人?” “对!”宁橙轻轻叹了口气,“刚才说过,宁昌国是不用上朝的,但也不像其他人想的那样可以多睡一会儿,因为宁昌年每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面乱跑。最开始的宁府,不像后来那么大,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所有的动静都特别的清楚,而且宁昌年小时候,据说嗓门特别大,一大早上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年纪大了之后的嗓门也不小。”影五冷笑了一声,看着金菁,小声的说道,“他在大理寺作证的时候,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果然这嗓门是天生的。” “所以,宁昌国每天都被他吵得睡不好觉,是不是?”金菁拍拍影五的胳膊,看向宁橙,又问道,“早上不晚起,晚上不早睡,宁昌国这养孩子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是啊!”宁橙点点头,“他给族长写信,说有点后悔了,但后悔也没用,人已经接过来了,宁家夫妇在西京城住了没多久就回中州了,把自己的儿子完全的托付给了宁昌国,他们是觉得,宁昌年可以没有本事,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但如果他哥哥肯拽他一下,让他往上走一走,他们也不介意。再退一步说,如果宁昌年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但这兄弟俩如果能相处出感情来,对中州宁家也是有好处的。” “可没想到,最先忍不住的是宁昌国,他就没想过把宁昌年给丢回中州?” “好像……”宁橙轻轻摇头,“没有提到过,他说教导一个小孩子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他作为东宫讲学,必须要能管得了这么大的孩子。所以,他被宁昌年骚扰了一个多月之后,开始亲力亲为的管教宁昌年,为他制定了非常详细的计划。” 1735 东郭先生5.0 “居然是真的亲力亲为嘛?”金菁笑了笑,和影五彼此看了看,“还以为是随便说说的,虽然是礼部的差事不算特别的忙碌,但还兼任着东宫讲学,他能抽出时间稍微看顾一下宁昌年就不错了,没想到是亲力亲为,那可真是很伤心了。” “就是说,这两个人的年纪相差二十岁,虽然说是名义上的兄弟,其实在普通的人家,这个年龄差说是父子也是有人相信的。”影五叹了口气,“这就相当于养了一个儿子,可是很不容易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确实是很难,宁昌年散漫惯了,根本就不服管,要是不下力气的话,说不准真的会养出一个纨绔子弟,将来会惹出大事儿来的。”宁橙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所以,宁昌国觉得不亲自管他是绝对不行了,这个孩子再这么下去,就会毁掉他了。” “说的倒是有道理,宁昌年到了西京,熟悉了西京的环境,大概就是四五岁的样子吧?”看到宁橙点了点头,金菁勾勾唇角,“确实是开蒙的年纪了,一般读书人的家庭,还有勋贵、皇室什么的,都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就要请先生了。” “没错,这其实是正经的开蒙年纪了。”宁橙轻轻叹了口气,朝着一直盯着他的影十七笑了笑,说道,“大人刚才也听我说了,我们家里的小孩每天从早晨起来到晚上睡下,都是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是吧?” “对,太不人性了,虽然是启蒙,但小孩子爱玩儿是天性,你们那个太过分了!”影十七一挑眉,“你现在又提起来,是因为那个作息起居计划跟宁昌国和宁昌年有关?” “对,这个作息起居计划就是宁昌国为宁昌年准备的,后来族长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好,就给族里的小孩用了,我们这一辈,还有我们下面的那一辈,也就是我小侄子他们那一辈的小孩,用的作息起居计划都是这个。宁昌国在信里也劝过族长,这个计划太过于严苛,完全是因为宁昌年的精力实在是过于旺盛了,必须要给他重压才行,其他小孩可以不完全用这个计划。但是负责教导我们的长老就觉得这个计划很好,觉得我们学习的时间多了,就不会出去淘气了,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所有的精力和体力都用在看书上面了,根本没有力气可以疯跑了。” “说的倒也是,小孩子的精力真的是无穷的,你都不知道什么才是他们的极限。” 影十七也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曾经帮忙带过几天小孩,完全是被那些小孩给折磨疯了,她也不知道那些小崽子为什么这么难搞,她体力如此充沛的人,她这种在战场上可以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都不觉得累的人,带一天小崽子就累趴下了,第二天完全不想从床上爬起来。 “没错。”宁橙附和道,“看来这位大人是曾经深受精力充沛的小孩子的折磨,就跟宁昌国一样。” “他制定了作息起居计划之后,他府里的情况有所改善吗?宁昌年能踏踏实实的坐下来念书,不再出去疯跑了嘛?”影十七看着宁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轻笑了一声,“没有,对吧?” “是啊,完全没有。”宁橙叹了口气,“宁昌国在信里面说,宁昌年这个小子是非常的聪明,而且记性很好,也会举一反三,他教给的东西,他一下子都能记得住,不仅能记得住,还能倒背如流。他原本计划三个月教完的东西,一个月就已经全部学会了,还能融会贯通。” “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家儿不是常说吗?越调皮的孩子,其实是越聪明的,对吧?”金菁一挑眉,“宁昌国是不是很惊喜?他之前从来没有把这个弟弟放在心上吧?” “确实是,又惊又喜,还有点烦躁。”宁橙无奈的耸耸肩,“他没想到宁昌年会是这样的情况,只学了一个月,就顶别人的三个月,而且别的小孩习字根本是坐不住,他可以坐一下午,写上十几篇大字,得让宁昌国去劝休息一下。但最可怕的是,他学完一天之后,还有精力跟他的小伙伴去街上疯跑,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出门去,像个泥猴儿一样回来。然后沐浴过、吃过饭之后,还能有精神继续回他的屋里念书。” “这个精力……”影十七都忍不住赞叹,“常人所不能及啊!” “反正我是做不到。”宁橙叹了口气,“我是完全按照宁昌国制定的作息起居计划度过我的童年的,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很累,每天都睡不够,根本不可能还有精力去疯玩疯跑,我是非常佩服宁昌年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宁昌国应该会疯掉的。”金菁转过头看了一眼沉茶,“不过,这个风格听着很耳熟,是吧?” 沉茶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薛瑞天小的时候就跟宁昌年差不多,每天念书、练武完了,还要拉着沉昊林出去跑马,顺便抓几个外族的探子,如果沉昊林没空,要去大营或者来看自己,他就会带着几个暗影跑出去折腾,不过,每一次回来,都是会有很大的收获的。 “可不是,疯得不是一星半点。”宁橙重重的叹了口气,“让他早起吧,他比规定的时间起的还早,让他睡得晚吧,他每天晚上做完功课,还要围着宁府跑上好几圈,然后才会洗漱睡觉。宁昌国在给族长的信里,发了很多的牢骚,说如果不把这个小子接过来,永远也不会知道,养个孩子这么难,这么的不容易,现在才觉得,为人父母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这个……”金菁很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他也不能总这样吧?他的精力可是跟不上宁昌年的,若是再不想个办法的话,他早晚会被宁昌年拖垮的。” “是的,再过几个月,族长接到了他的家信,说是把人送进了专门给官宦子弟开的书院,那个书院,几位大人应该是听过的,就是西京城外的碧麓书院。” 1736 东郭先生6.0 “碧麓书院?” 金菁一脸茫然地看向沈茶,他不是西京城人,幼年时期是生活在江南,后来家中发生了变故,被惠兰大师救下之后带到了边关,从此就一直在边关生活,直到长大成人,在沈家军中有了一席之地。 再后来,他凭借着自己的智谋和战功有了进京述职的资格,在西京城里,他经常打交道的是各个王府、大将军府、勋贵府邸,主要还是替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跟这些皇室子弟、勋贵、武将走动走动,拜拜年、送送礼之类的。 至于和那些文臣,最多就是点头之交,见面打个招呼,甚至有些连招呼都不打就走过去了,权当没看见一样,免得彼此话不投机最后打起来,惹出麻烦就不太好了。 所以,以他们跟这些文臣的关系,根本到不了要聊天的地步,更不可能讨论什么书院不书院的。 “大人不知道碧麓书院?”宁橙看到金菁茫然的样子,觉得非常的意外,问道,“这個书院还是挺有名的,很多官宦家的小孩和有钱人家的小孩都会想尽办法,进入这个书院念书的。” “有名是挺有名的,不过要求还是挺高的,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沈茶点点头,表示同意宁橙的说法,“不过,也就是在西京城附近有名,离开西京城和周边郡镇,也没有什么人知道,除非是跟西京城有联系的人,对吧?” “是,大将军说的对,确实是在西京城附近比较出名。”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启蒙的时候不在那边,后来长大了,也就不再关心书院的事儿了。”金菁看着沈茶,“真的是特别的好?应该很贵的吧?” “对啊,算是西京城附近数一数二的书院,从院长、山长到负责授课的先生,都是很有名望的大儒,而且不是那种煽动读书人瞧不起武人的,毕竟属于里面也是开设武学课程的。只是,从课业上安排来说,武学课程相对少一些,毕竟这是念书的地方,想要习武是有专门的武学院的。这样的书院,确实是很贵,而且送进来念书的小孩,家里也是非富即贵。” “专门为官宦人家设立的,不过,有一说一,开设书院的人还是很公平的,并不是一味的瞧不起武人、抬高文人,是不是?”金菁看看宁橙,“宁昌国选择这个书院,其实也是看中了这里有武学课程,可以让宁昌年发挥他旺盛的精力吧?” “确实是这样的,当初宁昌国给宁昌年选择书院的时候,是专门写信回来,询问过族长和长老们的意见。因为西京城那边有好几个不错的书院,但碧麓书院是唯一一个开设武学课程的,也是条件最好、费用最高的。如果单以宁昌国的俸禄,是绝对支付不起这个书院的费用,所以,他想要请族长和长老们帮忙选择一下,哪个书院更合适一些。” “你们族长和长老肯定不选择碧麓书院。” “大人您说错了,本来宁昌国是没打算选碧麓书院,是想要去另外一家的,那一家听说条件也还可以,但授课的先生就没有这个好,可是是在宁昌国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是,你们族长和长老选择了碧麓书院?”看到宁橙点头,沈茶一挑眉,“虽然贵,但可以获得的利益要远远高于他们付出的代价。” “对,因为都是官员子弟,方便走动关系。”宁橙叹了口气,“而且族长也说过了,毕竟是在京城,宁昌年这么旺盛的精力,学业都压不垮他,那就去学学武,可以强身健体。否则的话,这个小子到处乱跑,到处乱蹦跶,指不定哪天就惹出大麻烦来,到时候就有可能牵连宁昌国,那样的话就不太好了。” “你们族长说的话是非常有道理,这种精力极其旺盛的小孩,越大了就越不好管,小的时候可能就是上房揭瓦,如果不好好管教的话,再大一点就会上街打架,那个时候可就真正变成了纨绔子弟。如果再被什么狐朋狗友诱惑,轻则惹出点什么风花雪月的韵事,重则惹出人命官司,宁昌国的仕途就要面临大危机了。虽然同朝为官,且又都是文臣阵营,但那些御史要抓起同僚小辫子来,可不会考虑这些的。” “是这么说的。”宁橙同意金菁的说法,“后来宁昌国咬牙选择了碧麓书院,每年的费用都是族里担负的,当然,这一份费用在后来还是取得了很大的回报。” “这个是自然的,路子开阔了。”金菁接过影五拿来的茶,喝了两口,转身看着沈茶,“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大将军居然知道碧麓书院,你可是在边关长大的。” “在哪儿长大跟我知道这个书院有什么关系?”沈茶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们身边有个百事通嘛,西京城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有什么无趣的地方,恐怕瞒不住他。再说了,书院这种地方,虽然他不喜欢,但也是要关注一下的,不是吗?” “哦!”金菁端着茶杯,朝着沈茶点点头,“吃喝玩乐一门灵,倒还真是没他不知道的。” “可不是。”沈茶笑了笑,接过影十七递过来的茶杯,转手给了金苗苗,“何况,碧麓书院真正的主人,跟我们的关系非常密切,想不知道也难。当年这个书院设立的初衷,并不是对外招生的。与其说它是一个书院,不如说它是托管的地方。因为出资建立书院的人家里有很多孩子的年纪都还小,不适合去官学念书,但总要有个地方管着他们,免得他们成群结队出去惹祸,或者家里的人一个不留神没看住,摔伤了或者怎么伤了。”看到金菁一脸的惊讶,她笑了笑,“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啊,因为之前出过这样的意外,所以,书院的大老板们才有所担忧。” “也就是说,这所书院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培养什么状元之类的?” “那是当然了,这些大老板家里不缺状元,不需要状元,这些孩子以后也会过得非常的好。只是到了后来,文臣家里、还有一些富商家里送孩子送的多了些,那些建立书院的人家,家里的孩子几乎就不往书院送了,慢慢的,也就没有人知道,书院真正的主人是谁了。” “书院真正的主人?”听沈茶这么一说,金菁更好奇了,“谁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兄长,听话听音儿,你品品大将军的话,难道品不出什么滋味儿吗?” “品品?”金菁想了想,朝着金苗苗摇摇头,“想不明白,你就直说吧!” “兄长,这个书院呢,最开始的出资人有轩辕家、沈家、薛家、还有夏家,后来西京城中的几个王府,以及宫里也掺了一脚。”金苗苗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道,“你明白了吧?” “嗯,懂了!”金菁点点头,看向沈茶,“可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书院这些年一直都是托付给了皇伯父和代王叔管理,况且,我们这些人里面,还没有牵扯念不念书院,念什么书院的问题,也就没提起过。” “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金苗苗看了看沈茶,看到她神色不变,又继续说道,“这个书院的日常事务,就像刚才大将军说的那样,托付给了代王府,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没人知道书院到底是谁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书院的营收还是按月送入各个府邸的,哪怕沈家和薛家已经搬到这么远了,也是固定的日子往这边送银子的。”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是不是没想到?”沈茶一挑眉,笑道,“碧麓书院呢,只是几家勋贵、王府为了给自家孩子找个可以玩的地方才建的,有地方念书、习武,还可以凑在一起玩儿,多好的事情,是吧?省的言官盯着,说他们是纨绔子弟,说他们不务正业,说大人们不会管孩子,天天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去朝堂上说。” “这确实是他们喜欢干的事情。”金菁嫌弃的撇撇嘴,“这样一来就堵住了这些言官的嘴,让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家都耳根子清净。只是,最开始找的授课的老先生,规格就这么高?” “比这个高。”沈茶笑了笑,“你也知道当年轩辕家也是很有名望的,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可都是很敬仰轩辕家的。”她说完,就觉得自卖自夸的意思,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反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轩辕家出面找的人,院长、山长和授课的先生,都是从宫中的讲习,还有翰林院致仕的老先生,其实听到这几家人想要弄出院,他们都是自我推荐过来的,提的要求也没有那么过分,管吃管住有书看就可以了。” “明白了,看着是来看小孩、给小孩启蒙的,其实是惦记藏书的,对吧?” “小菁哥哥说的对,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后来……”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出了一些事儿,这几家就不往书院送孩子了,书院这才开始对外招收学生,官宦子弟和商贾家的孩子才有机会进入碧麓书院学习。” “出了一些事儿?”金菁看看沈茶,又看到金苗苗给自己使眼色,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懂了。” 宁橙看看金菁,看看沈茶,露出一抹苦笑。 “那些官宦人家要是知道,他们打破头想要送孩子去的碧麓书院,居然是主动给大人们送银子,他们心里怕是膈应死了。但膈应归膈应,心里别扭归心里别扭,他们还是得把孩子送进去,毕竟西京城附近所有的书院加在一起,都没有碧麓书院的条件好,虽然贵,但从碧麓书院出来的学生,无一例外的都中了进士,只是名次不同而已。” “自陛下登基之后的这几次科举,碧麓书院的学生每一次都参加了科举,水平确实是明显比其他地方的学生高一些,名次也更往前一些。” “大将军知道这些?” “当然知道了,这书院怎么说也是自己家的,多少要关心一下。”沈茶点点头,“对于这一点,陛下还是很满意的。”她看着宁橙,“当初宁昌国虽然是礼部员外郎,按照书院自己制定的规矩,他可是没有资格把宁昌年送到书院里读书的。” “什么规定?” “碧麓书院的规定,西京城的官宦人家想要把孩子送进碧麓书院,必须要在西京城待够至少三年。这三年不是说你不可以外放,只是你的家眷要在西京城住满三年。”金苗苗解释了一下,“其实,不是歧视外放回来的官员,只是因为如果你待的不够久,是不能熟悉西京城的生活、学习的方式,会影响碧麓书院的一些正常教学。还有,就是进入碧麓书院是要经过先生、山长、院长的考试,如果有一轮不合格,就没有办法进入书院。当然,今年不合格,可以明年再考,什么时候考进都可以念。只是考进来的,也不是安全的,按照考入时的成绩分小班,最好的到最差的,每隔十五天都是要考试的,考不过的就降一等,降到最差的一班的时候,如果还不行,就只能劝说他回家,说明不是念书的材料,就别费这个劲了。同样的,如果入学考的成绩不理想,后来在书院学习之后,成绩慢慢提高,也可以进入最好的班级。” “这……”金菁转头看向宁橙,“是不是比你们在外面念书的还辛苦?” “确实是,比起碧麓书院的读书人,学生突然觉得自己幸福多了。” 宁橙都听傻了,他以前还挺羡慕宁昌国有这个门路,可以送没有任何关系的宁昌年去大夏最好的书院,也幻想过如果自己早生几年,是不是也会有这个机会。但是现在听了沈茶和金苗苗对于碧麓书院的描述,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进这个书院,以自己的资质,就算有资格进去,也早早晚晚会被劝退的。 “听你对宁昌年之前的描述,他应该成绩不错,进入书院是完全可以的,只是那个时候,宁昌国并没有在西京城待够三年吧,应该不符合最要紧的那个规定。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什么门路,是不是有人给他开了后门?” 1737 东郭先生7.0 宁橙回忆了一下,朝着提问的金菁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应该是求了人、使了银子的,毕竟在西京城,想要把自家孩子送进碧麓书院的,可不在少数。而且,碧麓书院每一次对外招收学生的数量是有限的,不是想送进去就可以送进去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每一个月只有二十個名额,想要来就请早,晚了可就过时不候了。” “好家伙,这做买卖的,要都是你这样的,这买卖早晚都得黄了。” “可到如今也没有黄啊!”沈茶笑了笑,“有的生意是要这样做的,物以稀为贵嘛,对吧?” “你啊,总是有理的。”金菁看了看宁橙,“想来,宁昌国应该没少费心思。” “是,碧麓书院的要求特别高,宁昌国确实是走了关系,但具体走了什么人的关系,他是不会说的。就算是说了,族长和长老也不会告诉我们的。只是,现在想想,虽然宁昌国外放了很多年,但京里的关系还是在的,他当年的座师也在,想要找关系,应该不算特别的难,对吧?”看到金菁点头,宁橙又继续说道,“而且认真算来,宁昌国也是在西京城住了不少年的,科考结束的那几年,仕途上虽然不怎么如意,但还是融入了京城的生活,回来之后,也不需要特别的适应。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说的话,宁昌年也是够格进书院的。” “这样算来,确实是够格的。”金菁点点头,转头又看向沈茶,“碧麓书院一年多少银子?” “一年?”沈茶一挑眉,露出一副标准的奸商脸,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客官,我们书院是按一旬收银子的,一个月三旬,手三次银子。” “哦!”金菁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很多书院也都是这样,“一旬多少?”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每旬十两银子。”看到金菁吃惊的表情,沈茶一挑眉,“怎么了?” “十两?” “嗯!”沈茶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觉得贵?” “确实是不便宜的。” “那你看要跟什么地方、什么水准的书院比了,你也知道我们请的先生都来头都不小,给老先生们的酬劳自然是要高一些的,除了先生们的酬劳之外,还有学生们的笔墨纸砚,以及书本的费用,这一笔也是不小的开支。” “这些都可以理解,但也用不着十两吧?” “诶,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刨开之前的这些,我们的书院还负责一日三餐、上午和下午的两次加餐,书院自己带小厨房,请的大厨是从御膳房退下来的,食材新鲜、干净,各种口味都有。当然,这一部分的费用并不是强制的,如果吃不惯的话,家里可以派人来送。家里来送的话,那么,就不用十两银子,交八两就好了。” “也没有少许多啊!” “这个是自然的。”沈茶笑了笑,“碧麓书院在西京城郊,真的要送饭的话,等送到了,饭菜都凉了。” “奸商,妥妥的奸商。” “诶,定这个事儿的可不是我,是轩辕老大人,你要是不满,等到回京之后,去自己跟老大人说。” “那还是算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金菁摆摆手,“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十两?” “对,反正书院刚刚成立的时候是这样的,后来就不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宁昌年读书的时候,有没有一点浮动,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浮动,大将军,还是十两。”宁橙苦笑了一下,“虽然没有浮动,但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哪怕是在江南这样富庶之地,也是够普通的一家五口过一年的。宁昌国虽然外放江南多年,调回西京也是礼部员外郎,但真的说一个月拿出三十两银子,也是需要好好想想的。” “这倒是事实,员外郎一个月的俸禄也就是三十两,这里面还夹杂着七七八八的补贴,再加上他为东宫讲学,最多一个月就是四十两,扣除掉一个月的开销,勉勉强强给宁昌年交够一个月碧麓书院的费用。”沈茶一挑眉,“当然了,他当官多年也是有些积蓄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是不是?所以,他是不是向家里求助了?” “向家里求助?”宁橙想了想,“家里每个月都有多少收入、多少支出,族长和长老都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但我们确实是没看到宁昌年读书的花费走了公帐,如果求助的话,应该是走了族长自己的私库,当时的族长是他的亲生父亲,给自己小儿子补贴一二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那就不是族人可以管的,是人家自家的事情了。” “其实,他们就算是走了公帐,族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宁橙叹了口气,“自从他外放做官之后,家族里面的那些生意、家里的门客、还有慕名而来投奔的学生也就慢慢多了,进项也就多了,这一个月多支出三十两,其实也不算什么的,族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也就是说,他是否向家里求助,你是不知情的?” “对,我不知情,我兄长也没有提过,这一点不敢欺瞒大将军、大人们。” 听了宁橙的话,沈茶看向金菁,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他们猜测,当年为宁昌国走后门的应该就是身为贵妃的太皇太后,那个时候,书院还没有托付给代王府,依然是轩辕家负责,如果太皇太后开口,轩辕家是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的。 至于宁昌国怎么解决宁昌年这个高额的读书费用,那就更好办了,只要宁昌国一脚踏入了太皇太后的地盘,想要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太皇太后的心性和手段,有的是办法让他就范的。 “啊!”宁橙突然叫了一声,看到几个人全都瞅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学生突然想起一件事,应该和宁昌国增加自己进项有关。他曾经给族长的信里写了,说是找到了一个好差事,对方爱慕他的才学,想要请他教家里的孩子念书。虽然有官学,也有书院,但这家人的孩子好像不太方便出门,就请宁昌国到家里去讲学,也不用太过于频繁,每七天去一次,一次讲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就可以。酬劳是按次数结,宁昌国没说一次多少银子,只说宁昌年去碧麓书院的费用这下就算有着落了。” 沈茶听了这些,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这个所谓的讲学,恐怕就是太皇太后拉拢宁昌国的第一步。 在她查阅关于太皇太后的卷宗里面显示,太皇太后的娘家有一位侄女,也就是被她算计的那位兄长所留下的女儿,打记事开始就是请了名门大家来家里教导的,因为这位小姐体弱,不能出门招风,不可以向其他名门千金一样,去专门的书院念书,只能请先生到家里来。 而这些先生里面,不乏过去几次科举的状元、探花、榜眼这些有学问的年轻人,当时西京城中曾经有过传言,贵妃娘娘请这些青年才俊为自己的侄女讲学是假,想要为自己的侄女招婿才是真的。 沈茶看到这里的时候,曾经表示传言不可信,这也是太荒谬了。 虽然皇爷爷和太皇太后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是为了报恩才娶的,娶回来也就是当个摆设供起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但如果太皇太后想要为自己的侄女招婿的话,名正言顺的请皇爷爷帮忙挑几个合适的人选,想来皇爷爷也不会拒绝的,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但现在看来,太皇太后应该是想要一石二鸟,一方面广撒网招揽西京城的青年才俊成为她的侄女婿,另外一方面是想要找到合适的帮手,为她在西京城构建新的情报网做准备。 只是沈茶不记得当年那位小姐的上门女婿是不是从这些青年才俊里面挑选的,但太皇太后最得力的帮手,却真的是从这里面找到的。 想到这里,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太皇太后这是要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所以迫切的需要有本事的、可以为她所用的人,而宁昌国则是需要在京中找到一个靠山,找到一个稳定的进项来源,所以,这两个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当然,除去两个人之前有过一定的渊源和交集,他们剩下的共同点恐怕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青莲教。 根据卷宗记载,这两个人都是忠实的青莲教信徒。 “小茶!”金苗苗用胳膊肘撞了撞沈茶,小声的说道,“你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的瘆人!” “想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特别的有意思。”沈茶朝着金苗苗一呲牙,看向宁橙,“你是否知道,宁昌国信奉青莲教,是那种很狂热的信徒?” “确实是,不止是宁昌年,西京宁府在青莲教被围剿之前,都是信徒。” “果然如此。”沈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除了身边的金苗苗之外,没有人听得到。 金苗苗虽然听到了,但没有多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沈茶,又继续下面的审问了。 “由此看来,宁昌国真的是为了宁昌年花了不少银钱,费了不少的心血,虽然不是亲兄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用心程度比亲兄弟还亲,绝对是对的起中州宁家了。” “谁说不是呢?”宁橙叹了口气,“最开始的时候,宁昌年也是争气,念了三四年的碧麓书院,就准备下场试试了,这不是他自大,是他在碧麓书院的先生推荐他,让他试试的。而他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当年的恩科,虽然成绩不是特别的好,但也算很不错了,平稳的中了举人,比宁昌国当年中举的年纪还小了一岁。后来,宁昌国觉得太早参加会试不太好,接下来的考试就没参加,重新回书院念书了。” “也是个小天才,不枉费宁昌国花大代价培养他。不过……”金菁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宁橙,“宁昌年应该是回原籍参加科考的吧?” “回大人,是的。” “你们知道宁昌年参加科举,且屡战屡中,是因为宁昌国写信回来?” “对,而且信中炫耀之意非常浓,我兄长说,如果宁昌国从京中回来探亲,恐怕还要狠狠的炫耀一番。果不其然,他当年回中州探亲,特意转了个弯儿回了晁州,真的是见人就说宁昌年很聪慧,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中了举人,不愧是宁家的另外一个神童。” “这很正常啊,家里有这么厉害的小孩,可不是要炫耀的,这一点无可厚非。”金菁点点头,“只不过,后来好像没有姓宁的士子高中状元,他是不是就没考?” “大人猜的不错,宁昌年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场。” “这就奇了怪了,这么好的天赋,为什么不继续考?担心考不中丢脸嘛?他年纪还小,一次不中,还有两次,只要在宁昌国高中的年纪,考一个好名次,大概都不算是丢脸了。” “不是担心考不中,是担心考中了,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麻烦。” “哦?这话又是何意啊?” “是这样的大人,您听学生慢慢说来。”宁橙谢过给他喂水的守卫,润了润嗓子,有继续说道,“宁昌国回来探亲之后,大概过了一两年吧,他从京里写了信,信里面提及宁昌年,说他对经商有了兴趣,已经在京中盘下了一个铺子,准备开始做买卖。” “做买卖?士农工商,可是最让人看不起的,宁昌国居然不反对?” “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十分支持。他写信给族长,也是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了他的解释,族长和长老也觉得宁昌年不继续科举这条路,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这可是太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看到金菁很不解的表情,宁橙说道,“那个时候,宁昌国在京城出了几次风头,接待了几次外来的使团,不卑不亢的态度,为大夏挣了不少脸面,宫里宫外对他也是赞赏有加,他在西京城也算得上是赤手可热的红人了。” “花团锦簇犹如烈火烹油,这样的风头,不出也罢。宁昌国若是想要真正在京城站稳脚跟,还是要低调行事为好。”沈茶喝了两口茶,慢悠悠的说道,“如果宁昌年这个时候继续参加科举,十有八九还是会中的,哪怕不是三甲,就是随便中个进士,也足够京城人谈论很久的。这对于想要慢慢低调,慢慢不被人关注的宁昌国来说,其实是弊大于利,所以,只有对不起宁昌年,彻底斩断他的仕途,这样才能保住宁府的平安。否则的话,过不了多久,宁昌国就会被他的同僚围攻,哪怕他背后有靠山,也只能保住他的命,再多就保不下来了。” “大将军说的是,族长和长老都是这么说的,不能因为宁昌年影响到宁昌国的仕途,家里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人,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折损了。幸好宁昌年对做官的兴趣不大,也不想要继续念书,更不想要科举入仕,他确实是在做生意上比较有兴趣,而且还很有天赋,本来就盘下了一家铺子,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两家、三家,等到半年之后,宁昌国再次从西京城来信,宁昌年的铺子已经扩大到了十七家了。” “十七家吗?”沈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知道宁昌年的铺子都叫什么?” “一开始的不清楚,后来扩大了规模,就起了一个统一的名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背后的东家是同一家。”看到沈茶盯着自己,宁橙吞了一口口水,说道,“这些铺子在宁昌国东窗事发之后就被抄没充公了,现在应该已经换了名字” “说之前的名字。”沈茶冷冷的看着他,“不用管后来的事儿。” “回大将军,是扶柳阁。” 金菁听到这个名字,转头去看沈茶,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金苗苗,看到沈茶朝着自己点点头,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做生意啊,只不过不是为了西京宁府,也不是为了中州宁家和晁州宁氏,而是为了太皇太后和青莲教。 “几位大人……”宁橙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再看看同样变颜变色的影五和影十七,“这个扶柳阁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金菁冷笑了一声,“你真的确定扶柳阁是宁昌年的产业吗?” “是!”宁橙点点头,“而且,宁昌年为了报答宁昌国的养育之恩,教养之恩,每年还给了宁昌国三成的分红,这些银子,宁昌国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送回了晁州。” “确实是知恩图报的人。”金菁点点头,“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背叛他的兄长?两个人相亲相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到最后反目成仇呢?” 1738 中场休息 宁橙身上有伤,勉强撑了两个多时辰,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撑到这会儿,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金菁本来还想着听听宁家兄弟到底为什么反目,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宁橙的声音,抬头一看,就看到这个人晕倒了。 金苗苗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让守卫给他从架子上面放下来,诊了诊脉,确定只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也没有伤及内脏,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听了金苗苗的话,沉茶跟金菁这才放下心来,安排人把宁橙送回牢房妥善的安置,给准备外伤药,给准备一些饭食,让他好好的养伤。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沉茶、金菁和金苗苗这才带着影五和影十七从地牢里走出来,虽然还没有打听到宁昌国、宁昌年兄弟俩为什么会反目成仇,宁昌年为什么会拼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告发宁昌国,但这将近两个时辰的审讯,他们也从宁橙的嘴里问出了很多关键的信息。 “小菁哥觉得,宁橙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假的不好判断,但真的有七八分吧!”金菁笑了笑,“剩下的一两分,需要证据来左证的。” “嗯,跟我想的差不多。”沉茶点点头,“我是觉得他的话不太稳。” “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宁昌国和太皇太后有来往,或者说宁昌国就是给太皇太后、给青莲教办事的。”金菁摸摸下巴,“可是就算有直接证据证明了,也没什么用,是不是?宁昌国死了,太皇太后也没了,就算证明了,这条线也断了。” “不,没断。”沉茶和金苗苗同时摇头,两个人相视一笑,沉茶说道,“扶柳阁的生意非常大,牵扯进来的人非常多,虽然宁昌年是最主要的东家,但肯定还有别的参股的,以及扶柳阁当年的帐房、掌柜,都是很重要的人选。但这些,宁橙不一定知道啊。” “宁橙不知道,宁橙他姐姐不一定不知道,还有他母亲,十有八九也是知道的。”金苗苗拍拍沉茶,又看看自己的兄长,“十七,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跟我说说,当初你们去抓宁橙的母亲和姐姐,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说的详细一点。”看到金菁瞅着自己,金苗苗笑道,“别的我可能不在行,但洞察人心这一点,是我的范畴,是不是?从宁橙和他姐姐之前的口供来看,宁橙的母亲很有可能是装疯卖傻。” “跟我想的一样。”沉茶看了看身后的地牢,“我刚刚闪过一个念头,有一个特别离谱的假设。” 金苗苗看了看沉茶,说道,“我也有一个很离谱的假设,是关于宁橙母亲的身份的。” “一样!”沉茶点点头,想了想,“要是确认了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好好跟宁橙的母亲聊一聊了。如果她真的是她,那她应该知道一些宁橙不知道的东西。只是,她明明是在宁昌国事发之前过世的,为什么也要隐姓埋名的躲起来呢?” “我也想不明白,但这不正是离谱假设的根本么,对吧?” “是啊!”沉茶和金苗苗击了一下掌,“能证实我们这个离谱假设的人,应该只有二爷爷了。” “到时候,我们可以跟二爷爷商量一下,请他来认一下人。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只有他见过她,对吧?” 沉茶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金菁,轻笑了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别想了,等我们证明了我们的猜测之后,你就明白我们再说什么。” “知道了。”金菁摆摆手,“你们这个哑谜听的费劲,我也不想浪费自己的脑子了。”他看看影五和影十七,“你们抽空带人再去搜一下他们的住处,仔细搜,每一块地砖、墙砖都不能放过。我怀疑有很多证据,被宁橙藏在了那个院子里,仔细找一找,应该能找得到。实在不行,你们可以找小酒他们要几条猎犬。” “是!” “跟房主好好说说,应该不会不答应的。”沉茶笑了笑,“跟房主说,搜完了还会复原的。” “我们知道的!” 金菁看看若有所思的沉茶,笑道,“你这是又在想什么?” “想宁家兄弟的反目原因,从宁橙的话里面,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们反目,宁昌年也不想宁橙描述的那样,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他应该还很敬爱自己的兄长的。” “兄弟反目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古往今来,兄弟阋墙不都是那几个原因?争权夺利,分家产。”金菁冷笑了一声,“从最后的结局往前推的话,宁氏兄弟反目的根源应该就是扶柳阁,但具体因为扶柳阁产生了什么分歧,目前来看还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我怀疑……” “宁橙可能不太清楚这里面的故事,是吧?”看到金菁点点头,沉茶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是,他知道的都是他兄长告诉他的,还有后期从他们族长那里听说的,而他兄长和族长又是从宁昌国的信里知道的。但以我对那个老头儿的了解,他应该属于那种报喜不报忧的类型,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写在信里跟族里诉苦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金菁点点头,伸了一个懒腰,“如果是宁昌年上书院的那种事儿,他可能会说,但是你看他连自己缺钱的事儿都不愿意麻烦族里,生怕自己跟族里的关系被人发现,这就说明,他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而这种人……” “有什么事儿都会自己扛着,是吧?”金苗苗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没错。”沉茶点点头,“如果不自己扛,很容易暴露他跟晁州的关系,这样就得不偿失了。但如果我们刚才那个假设成立的话,宁橙对这个的内情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否则的话,他是不可能把她当作亲人的,不是吗?从他对她的维护来看,应该是真心的。” “我们这不都是假设?万一不是这样的,我们再去找证据呗,对吧?”金苗苗拍拍沉茶,“怎么说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查起来不容易是应该的。” “老大!”影五这个时候凑过来,“要不要给老和传个信儿,让那边也查查宁家?他们的消息一直都比我们灵通的,况且他们也是希望大氏族倒台的呀!” “可以。”沉茶点点头,“你夜里的时候去见一下他,请他们帮忙查一查。” “是!” ”等二爷爷来认了人,你们搜到了证据,和掌柜那边有了消息,咱们再来第二回,现在先让宁橙一家好好休息休息,顺便养养伤。“ “这话听得好瘆人啊,感觉养好了伤就等着你下一次再打似的。” “如果不实话实说的话,再挨一次打,也不是不可能的。” “行,一切都由你做主。”金菁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去大营吧,估计国公爷和小天儿都等急了。”看到沉茶点头,金菁又看向金苗苗,“你呢?是跟我们去大营,还是回府去?” “我回府去看看昨晚上醉酒的那几个老头儿,你们自己去大营吧!”金苗苗摆摆手,看看金菁,又看看沉茶,“对了,刚才就想问了,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宁昌国冒名顶替了?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怎么咳瞒着我?” “是,不能说是瞒着你,你昨天说不跟我们去的,所以,二爷爷的故事,你是不知道的。不过,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今天宁橙的话也应证了二爷爷当年查到的那些事儿。” “蒋二爷?”金苗苗了然的点点头,“当年蒋二爷是因为触碰到了太皇太后的逆鳞,才迫不得已隐姓埋名到了边关来,所以,太皇太后的逆鳞是宁昌国?” “他查到了宁昌国的身份,查到了当年宁昌国通过假身份参加科举,一步一步的绑上了太皇太后的那艘船。如果这个信息当时被揭露出来的话,你知道会给太皇太后带来多大的麻烦。先皇为了保住二爷爷的命,表面上假意迎合太皇太后,实际上安排二爷爷假死,请他隐姓埋名到边关来避祸。”沉茶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本来二爷爷可以在太皇太后薨逝、宁昌国东窗事发之后,重新恢复自己的名誉,但他习惯了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不想再回到西京城去过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了。只不过……” “只不过,太皇太后、宁昌国这些人虽然倒了,但青莲教和青莲教背后的人还没有抓出来,他有些不甘心,是不是?” “是啊!”沉茶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现在轮到我们查这些事儿了,二爷爷就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把他知道的东西、把他查到的证据都交给我们,希望我们能不辜负二爷爷他们的期待吧!” “希望能给他一个交待,让他真正的安心,可以好好的生活,不再被这些破事儿所烦忧。”金苗苗点点头,“行吧,你们快去大营吧,我去看看那几个不省心的老头儿!跟他们说不能喝这么多酒,嘴上是答应的我好好的,结果一个没留神,还是喝了好几坛子。” 沉茶看看一边碎碎念,一边往国公府走的金苗苗,看看身边一脸无可奈何的金菁,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别总是叹气。”金菁跟在沉茶身边,又看看身后捂着嘴偷笑的影五和影十七,“想笑就笑,别忍着,再给你们憋坏了。”他翻了个白眼,“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苗苗姐这个样子,跟之前晏伯看到我们不好好吃饭的时候,抓着我们唠叨是一模一样的。” “晏伯觉得你们是小孩,所以要唠叨你们,而苗苗是觉得,那几个老头儿是小孩,他们不听话了,也要抓着他们念叨。”金菁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脖子,朝着已经等在驻地外面的沉酒招招手,看看若有所思的沉茶,“在想什么?小酒招呼你半天了。” 沉茶看着朝着他们跑过来的沉酒,脸上露出一抹澹澹的微笑,等到沉酒跑到跟前,她拿了块帕子,给沉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怎么跑这么快?这么着急做什么?” “还不着急呢?”沉酒向沉茶和金菁行了礼,冲着影五和影十七点点头,然后抱着沉茶的胳膊晃了晃,“兄长和小天哥都让人来门口看好几次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主动过来等你们。我想着如果你们再不来,我就去地牢找你们了。” “怎么着,你们是抢人抢得打起来了?”金菁笑的很无奈,“不就是挑新人吗?怎么跟摇人儿打架似的?” “这算是让你说着了,我出来之前的情况就是摇人儿打架。”沉酒拉着沉茶进了大营的大门,沿路遇到兵士,朝着他们点点头,“现在每个将军都有心仪的新人,有的人选择冲突了,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后来还是子昕哥哥说,要不然干脆打一架吧,看看他们更适合哪里,就让他们去哪里。但老陆又不同意,按照子昕哥哥的办法,基本上轮不到他来挑新人了。虽然是后军,也是要补充一下新鲜的血液的。” “你们前锋营有没有看好的新人?别的倒无所谓,如果你们有看好的人,哪怕跟别的营有冲突,还是要先让你们来挑的。” 沉酒轻轻摇摇头,朝着不远处等候的沉昊林、薛瑞天招招手。 “这一批不太适合进前锋营,体力差的有点远,但有几个很适合进暗影营,脑子好、身手也不错,要是五哥能好好的培养一番,应该是不错的探子。”他转头看着影五,“前提是五哥能看得上。” “我知道你说的那几个人。”影五轻轻摇摇头,“他们距离我的要求还差的很远,事实上,我觉得这一批新人并不是很出挑,也不知道这几位将军怎么想的,居然能为这几个人挑急眼了。”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到了沉昊林、薛瑞天的跟前,沉茶朝着两个人笑了笑。 “看你们这个表情,是打架打输了吗?” “可不是嘛!”薛瑞天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说道,“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特意跑出来等你们嘛?这是等着你们给我们找回场子呢!” 1739 活动活动 因为沉茶和金菁的到来,让瓜分新兵营的这个事儿变得更复杂了,那几个抢人的将军又临大地,生怕沉茶再在这里面掺合一脚。 “先说下啊,这几个人都是我看上的,大将军您可别来跟我抢。”卫子昕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穿着统一蓝色软甲的十来个兵士,“我好不容易看上几个人,前几年都没有合适的。” “什么就是你的了?”乔梓站在一边不干了,“是我先瞧上的,我先说要他们的,结果被你横插一脚。” “我们先跟元帅提出来的。”田芸一看乔梓的这个架势,也站出来了,“别什么你的、我的,刚才子昕不是说了么,咱们干脆打一架,谁赢了就是谁的。” “当然可以啊!”乔梓一拍桌子,“打就打,有元帅、副帅和大将军见证,谁赢了就是谁了,可不许耍赖。” “成交!” 几个人击了掌,同时看向了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那意思是请他们作证。 “找我们给你们撑腰?”薛瑞天一挑眉,“也不是不行啊,但我们给你们作证,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一个月的饭,我们包了!” “嗯……”薛瑞天想了想,“成交!”看到几个将军都松了口气,他指了指穿着红色和浅棕色软甲的兵士,“那些你们都应分配好了,是不是?现在有争议的就是这十几个人了,对吧?” “对!”卫子昕点点头,眯着眼睛看着薛瑞天,“你不会也想要掺合一下?没问题啊,我们都奉陪。” “我刚才说过了,他们不符合我的要求,也不符合元帅的要求,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薛瑞天看看沉茶,“你们在打之前,不如问问大将军,这几个人也很符合暗影营,也许大将军想要把他们弄去暗影营培养一下呢?”他朝着沉茶一呲牙,“是吧?” “大将军?”乔梓和田芸走到沉茶的跟前,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您没看上他们吧?” “怎么就笃定我没看上?”看到几个将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沉茶坏笑了一声,“这一次的新兵,我都没怎么看过,也不知道他们的能力怎么样,所以,不好说有没有需要的,有没有看上眼的。不过,既然元帅和副帅、前锋营都已经挑选过了,那按照顺序,怎么都应该先轮到我暗影营吧?各位将军现在就把人定下来,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 几个将军听了沉茶的话,心里就是一惊,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甚至开始隐隐担心,今年新兵营的人,怕是一个都落不到自己的手里。 老实说,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早上听沉昊林和薛瑞天说,沉茶带着金菁去了地牢,没有第一时间来选人,几个人的心里还在暗暗窃喜,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要赶在沉茶回大营之前把人都瓜分完了,等大将军回了大营,新兵营的人都已经各有各的去处,已经尘埃落定,大将军就算再不开心,也没有办法再更改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沉茶回大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很多,但在瓜分人的这个上面,他们也出现了很大的分歧,纠缠来纠缠去,人还没分完,沉茶就到了。 “大将军。”陆盛远走过来,拍拍卫子昕等人,问道,“您是有什么章程?” “之前我跟元帅一直都忙着其他的事情,副帅也不怎么常来看新兵营的操练,这里面最熟悉他们的,应该就是陆将军、卫将军,是吧?” “回大将军,是!” “我有个想法,需要跟元帅、副帅和几位主将商量一下。”沉茶笑了笑,看看得到消息跑过来的夏久和宋其云,说道,“好了,人都已经来齐了,那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一说。” “大将军请说。” “是这样的,既然我们对这一次的新兵不熟悉,他们也已经操练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不如我们就好好考验他们一下。如果他们能通过考验就可以留下,通不过的,就让他们卷包袱回家。至于留下的,我和元帅、副帅根据他们更为突出的特质,安排去你们的帐下听令。”沉茶看看几个大将军,“这样做,你们是不是能同意?” “大将军的意思是,也跟元帅、副帅和先锋营一样,这一次不挑人?”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暗影营近两三年都不会有挑人的打算。”沉茶想了想,朝着看过来的沉昊林、薛瑞天笑了笑,“如果事情办的顺利的话,要是不太顺利,五年之内都不会进新人的,你们不用太过于担心。” “我不能说未来几年,但这一次的新兵……”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不够我们的标准,我们也不会要的。” “那就好,有了您几位的承诺,我们就放心了。”卫子昕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您说的这个考验,又是什么?您打算怎么考验?” “这个容易,不用你们之间互相打,咱们跟他们……”沉茶朝着场内扬扬下巴,“打一场。” “我们跟他们打?”卫子昕一脸惊讶,“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沉茶看了一眼卫子昕,“害怕打不过人家新兵?” “那倒不是,是担心胜之不武。” “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是你们要用的人,当然要通过打一场来感受他们到底合用不合用了,如果就这么把人要走了,如果不太合适你们,你们还要再来来回回的换,这样反而麻烦,耽误了磨合的时间。”沉茶看看沉昊林、薛瑞天,“兄长、小天哥,以为如何?” “好!”沉昊林点点头,“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也插不上话,就没来得及说。” “小天哥呢?” “我没有问题啊!”薛瑞天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好坐的时间有点久,咱们也活动活动,是吧?” “嗯!”沉茶点点头,朝着卫子昕看了过去,“子昕哥哥跟他们去说,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半柱香之后,校场集合,让他们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好!” 1740 一个都不想要 沉昊林对于沉茶的这个提议,一点意见都没有,一上午光听这几个将军在耳边吵吵嚷嚷,听得也是很烦躁,心里憋着的这点火儿,总得找地方发出去。 正好,沉茶给他们找了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可是求之不得的。 只不过,让他感到好奇的是沉茶用的说辞,是因为他们这几个月忙别的事情,很少关注新兵营的操练,所以要亲自试试。但事实上,除非有戴乙那种不服管的刺头儿,他们以前也不怎么关注新兵营,只是偶尔会看一看,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沉茶想要试试这些新兵的伸手。 “为什么?”沉茶听了沉昊林的提问,一边活动着腿脚,一边笑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在地牢里累着了,想要舒缓舒缓筋骨。” “看你和小菁的样子,怕是得到了很多消息,那个家伙骨头也不怎么硬嘛!”薛瑞天蹦哒了好几下,把自己的身体活动开,“感觉进了地牢之后,跟在集市上的他,判若两人啊!” “故意挑衅,故意进来的?”看到沉茶点头,沉昊林微微一皱眉,“为何?他难道不知道,我们的立场和大氏族的立场是完全不同的?” “知道!”金菁叹了口气,一边换上梅林拿过来的软甲,一边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故意挑衅的。” “这个事儿说起来很复杂,等这场试炼结束之后,我还需要找二爷爷帮个忙,然后才能确定宁橙到底是什么用意。”沉茶看了一眼金菁,又看看瞅着自己的沉昊林和薛瑞天,“反正是很麻烦的事儿,但大体上来看,对我们是有利的。只不过,得等我理清头绪之后,才能跟兄长和小天哥好好说一说,要不然,我自己都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们不急,怎么都是跟太皇太后、青莲教有关。”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当初,我也只是想要查查我母亲的冤桉,通敌卖国的罪名太大,我们侯府可是承担不起,一定要好好查清楚才行。我那个时候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查出了这背后藏着的大秘密,所有的人好像都是棋子,所有的人又好像都是棋手,这局棋最终的走向是什么、结局又是什么,就要看我们身为棋子兼棋手的选择,是不是?” “说的很中肯,就是这样。”沉昊林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之前知道查下来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你还会坚持查么?” “查啊,为什么不茶?”薛瑞天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什么性子,昊林你是知道的,对吧?惹上了小爷,就不可能善了了。” “我猜也是。”沉昊林笑笑,看着沉茶已经收拾停当,朝着站在一边的几个将军招招手,“咱们商量商量,一会儿怎么打。” “元帅,还用得着商量嘛?”田芸熘达过来,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大将军是想要来一场混战吗?” “混战?”沉茶摇摇头,表示田芸的猜测是不对的,“我可没这么想,田将军不要乱说。”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结阵。”沉茶澹澹的笑了笑,“我们结阵,让他们来破,当然,不用特别复杂的,最基础的变化就可以了。他们虽然只操练了短短的三个月,但如果用心的话,这种简单的阵法应该还是很容易破的。” “破阵容易,但他们绝对打不过我们,注定是要输的,不是吗?” “老乔,你听听你这话说的,你还指望着他们能赢我们?”陆盛远这个谁都不得罪的老好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些小崽子要是真赢了我们,我们还有什么脸活着?一个个都发根白绫算了。” “这倒是。”乔梓失笑,“是我说错话了,老陆你不要见怪啊!” “他们如果真的有脑子,就应该知道怎么破阵,但他们输,那是因为实力的差距。”薛瑞天活动完了,又蹦哒了两下,说道,“但如果他们没脑子,阵都破不了,他们输就是他们蠢,既然蠢,我们就一个都不用要了。”看到乔梓和田芸又想要说点什么,他摆摆手,“今年的新兵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招了。沉家军这两年的补充足够了,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仗要打,这些新兵如果没有脑子、没有实力,留下来只能是送死。不要他们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可以保住一条命,明白吗?” 田芸、卫子昕、乔梓和陆盛远相互看了看,朝着薛瑞天点点头。 “明白就好。”薛瑞天看看沉昊林、又看看沉茶,“这次你俩谁当阵眼?” “我和兄长都不做阵眼。”沉茶朝着薛瑞天招招手,附在他耳边小声的滴咕了几句,看到薛瑞天哭笑不得样子,她轻轻一挑眉,说道,“怎么样?” “……”薛瑞天点点头,“可以,非常好,我去安排一下。” 看着薛瑞天离开的背影,沉茶拉着沉昊林,把其他几位大将招呼过来,小声的说了自己的计划。 说完之后,她看看众人,问道,“是不是可以胜任?” “大将军,没有问题。” “去准备吧!” 沉酒、宋其云和夏久看着几个将军离开,他们没有动,等所有的人都散了,这才转身看着沉茶。 “怎么了?”沉茶一挑眉,“有什么问题?”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沉酒看看沉茶,又看看沉昊林,“感觉心情不太好啊!” “嗯!”宋其云勾着夏久的肩膀,赞同的点点头,“要是心情好的话,绝对布不下这么缺德的阵法。你是不是在地牢里受其了?谁给你气受,小爷去揍他一顿。” “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我们的要求还是严格一点,不要什么样的都留下来。”沉茶看着校场里的新兵,轻轻一挑眉,“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就要打仗了,他们这些人留下来,只能白白送了他们的性命,这样对他们不公平。虽然我们一个都不想要,但也不能浇灭他们保家卫国的热情,必须要让他们离开的心服口服才行。” 1741 最后的机会 看着校场上整装待发又有点紧张的新兵,沈家军这几位大将军都默默的在心里偷笑,之前的新兵都没有这个待遇,哦,不,上一次的戴乙,倒是有这个待遇,直接被大将军给修理了,但像这一次,几位主将严阵以待,亲自下场考验这群新兵的能力,这才是前所未有的。 卫子昕勾着陆盛远的肩膀,看着这一群战战兢兢的小崽子,轻轻的笑了笑,这群小崽子的经历大概会让沈家军里大部分的兵士眼红,他们虽然来的时间长,经历的战争也多,但从来没有被元帅、副帅、大将军和各军主将这么亲切问候过的,这简直可以成为这些小崽子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了。 “规则都已经明白了?” 薛瑞天慢悠悠的在将近两百個新兵面前踱步,挨个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实话,本来留不下这么多的,但沈昊林、沈茶和他以及各位主将都觉得,既然这一批都不打算要,那么就没所谓淘汰不淘汰的,可以把之前淘汰掉的、还没有离开的新兵也都叫过来,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沈家军的实力,让他们知道自己差在哪里,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淘汰,这样才算是公平的。 所以,那些已经回到自己营帐,打算收拾包袱、去师爷那里领遣返费的小伙子们,重新被喊了回了校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完卫子昕跟他们说的规则,所有人都是一脸蒙圈,他们不是很明白在最后一天,元帅和各位将军搞这么一出是为什么,但有一点他们非常清楚,在这次额外的比试中,如果他们里面有人表现的很突出,应该是可以得到元帅以及几位大将军的青睐。 尤其是那些被淘汰的,没有留下来的新人,心里更开心了,这个机会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如果表现好了,说不定可以留在沈家军,哪怕是后军压阵,也比这么白白的回家好得多。 听到薛瑞天的问话,所有的新兵都同时点头,大声的回应他的问题。 “明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激动,两百个人居然喊出了两千个人的声音,薛瑞天被震得脑袋嗡嗡的,他揉揉自己的耳朵,朝着这两百个新兵点点头,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就仿佛是他们的兄长一样。 “既然明白了,你们也懂的该怎么做,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说完了,薛瑞天摆摆手,让影五带着他们暂时离场,等到信号响起,就是他们入场的时间。 等到新兵都撤出,留在校场上的都是自己人了,几个主将带着自己最得力的副将、参将和校尉,也不用沈昊林、沈茶开口,就很自觉的分散开来,按照他们之前确定好的阵型,去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除了这几位主将,暗影营也参加了比试,这是薛瑞天强烈要求的,他觉得完全可以把这一次当做沈家军内部的演习,既然所有的主将和他们所带领的部属都参与了,那么,暗影营也一定要加入才行。 这个提议赢得了全部人的同意,所以,最终由影十七带领一个十人小队,隐藏在暗处,既可以策应其他人,也可以找准机会,发起突袭。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梅林得到了沈昊林的命令,脚尖踮地一跃跃到离她最近的一杆沈家军的大旗杆顶端,朝着已经做好准备的影五挥了挥手。 影五看到了梅林发出来的信号,挥了挥手里红颜色的令旗,表示自己已经接收到了命令,演习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梅林这边得到了影五的回应之后,才从旗杆顶端轻轻落下,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 沈昊林和沈茶处于整个校场最中心的位置,在他们正前方的是沈酒带领的前锋营,在他们的左前方是薛瑞天的右前营,与薛瑞天相对的,是夏久带领的左前营。而田芸、卫子昕、乔梓、宋其云和陆盛远则是带领各自的部署守住了沈昊林、沈茶的中军大帐的左右和后方。 影五把两百个新兵带进校场之后就离开了,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他们能不能赢得元帅、侯爷和老大、以及几个大将军的心,就看他们自己了。 这两百个新兵目送影五离开,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沈大将军手下的人真是不一般,他们要是能有五将军这样的身手,那就好了。 不过,眼下他们更重视这一次演习,等到影五离开,他们就三三俩俩的凑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了,他们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代表着中军大帐的大旗,再加上之前的规则,他们都认为,只要得到那一杆大旗,就算赢得了这场比试。 “各位!”新兵里面年纪比较大的一个人站了出来,“各位兄弟,听我说,想要夺旗,咱们就要同心协力,毕竟咱们人少,若还是一盘散沙,那可就不妙了。”他看看相处了三个多月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以我们的本事,是绝对不可能赢得过将军们的,所以,必须要团结,只有我们团结起来,才有可能创造奇迹,兄弟们以为如何?” “何大哥说的没错,团结起来才可以出奇迹,我们才有赢的机会。但是,有一点我表示怀疑,我们就这么多人,要是一窝蜂的全冲上去,全军覆没的几率会更大吧?”站在队伍末端、但被几个人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的一个年轻武人笑了笑,“何大哥别觉得兄弟说话难听,就我们双方的人数来说,很明显我们是处于下风的,况且,根据我的判断,他们应该不止这么点人吧?” “你的意思是说,暗中还有埋伏?对付我们这种新人,他们还用得着埋伏吗?” “那谁知道呢?以防万一不是?万一他们还有埋伏,万一给我们安排了其他的考验呢,我们不得不防着,是不是?谁都知道咱们沈家军有别的边军没有的暗影营,我们这脑袋一热就往里面冲,暗影营会不会冲出来把我们都干掉了呢?” “甄兄弟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的。”被称为何大哥的人点点头,“那兄弟的意思是……” “我们有两百个人,不如自愿的分成几个小队,分批冲阵,就算前面的兄弟失败了,也能让后面的人吸取一定的教训,不要再犯前面兄弟犯过的错误。” “这个可以!” “说的不错,确实是分批去比较好。” 甄兄弟的话一说出口,就赢得了不少的赞同声,最开始开口的何大哥脸上也是赞赏的神色,冲着甄兄弟点点头。 “那我们先自己分个队,再商量商量,我们冲阵的顺序?” 何大哥的话音未落,分队就已经结束了,基本上是按照兴趣相投、籍贯分组的,大家都是愿意跟自己的熟人在一起。 “既然你们都已经分好组了,那确定一下谁率先冲阵?”何大哥看了看每个组,轻轻一挑眉,看向甄兄弟,“你觉得呢?” “不如我们抓阄吧?”甄兄弟一直保持着淡淡的浅笑,听到何大哥问自己,笑意更明显了,“这样比较公平一点,不用担心谁在里面做了手脚,对不对?” “可以!”何大哥看看其他的人,“各位兄弟以为呢?” “我们没有意见!” 事情很顺利的推进着,两百个新兵分成了五组,抓阄决定冲阵的顺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主意是甄兄弟提出来的,第一个冲阵的就是他所在的那一组。 “辛苦兄弟了,我们会在后面给你们加油的!”何大哥脸上挂着浅笑,走过来拍拍甄兄弟的肩膀,“希望你们一次成功,这样我们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好,我尽力!” 甄兄弟朝着何大哥笑笑,转身带着自己十个兄弟离开的瞬间,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看了一眼跑到自己身边的发小,冷哼了一声。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就这样还想着进入沈家军?” “大哥的意思是,他们留不下来?” “肯定留不下的,那几位大人之所以会搞这么一出,就是想让他们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差在哪里,知道为什么沈家军不要他们。不过,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他们搞了一个演习,对莪们是有利的,否则,我们还得再找机会接触他们。” “大哥,咱们要按计划行事吗?” “当然!”甄兄弟冷着一张脸,看着校场中央的位置,“咱们好不容易混进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吧?这样的话,就辜负了二少爷对我们的期望。” “是啊,不管怎么说,我们得把消息传递出去才行,如果料的不错,这应该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咱们也没想过这么难,这比去跟小少爷接头还困难。” 发小点点头,也看着中军大帐的位置,轻轻的叹了口气。 “镇国公治军果然很严格,确实是名不虚传,我们虽然来了几个月,但真是一点接触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把握不住,我们只能回去挨骂了!” “尽全力吧!”甄兄弟看看拦在中军前面的前锋营、左前营、右前营,小声的说道,“我们对前锋营进行佯攻,但是真正攻击的地方是左前营,根据我之前的判断,夏久将军的实力要比薛侯爷和沈酒将军稍微弱一点,我们如果从夏久将军这边冲阵,应该可以豁出一道口子。” “明白了!” 甄兄弟的发小点点头,跟自己身边的兄弟小声嘱咐了一下,其中几个人点点头,朝着薛瑞天和沈酒所在的阵营方向跑去,做出佯装的样子,吸引了薛瑞天和沈酒的注意力。 而甄兄弟和他发小则是趁着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那边吸引,带着其他的人利用校场本身就有的障碍物,迂回的往夏久的左前营方向前进。 影五和影十七站在校场最高点的地方,把校场的情况都尽收眼底,看着甄兄弟领着人一点一点的接近左前营,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不错嘛,还知道声东击西,算是有点脑子。”影十七一挑眉,“可五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奇怪!”影五的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冷冷的看着慢慢接近左前营的甄兄弟几人,“如果真的是新兵,应该想不到这些吧?而且……”他朝着已经跟宋其云和薛瑞天那边交了手的几个人扬扬下巴,“他们的功夫可不像是当兵的,有点江湖人的意思。” “每年新兵营都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下场都很惨,但这些人依然前赴后继,想想也是够执着的。” “这次不一样。”影五看了看场中的情况,想了想,“你在这里盯着,我去跟老大说一声,看看要不要放水,把他们放进中军大帐,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影十七点点头,目送影五离开,然后继续盯着校场里的情况。 甄兄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了暗影的眼中,现在也已经被告知了沈茶,他还在谨慎的执行着自己的计划,他这一次必须要见到沈昊林、沈茶,把二少爷的消息告诉他们,这事关整个大局的走向,不能在他这里失败。 准备偷袭的甄兄弟一伙,在即将接近夏久的左前营的时候被发现了,左前营的校尉高声示警,夏久带着人冲出来,双方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战。 甄兄弟和他的发香背靠着背,其他的兄弟围在他们周围,陷入混战之后,这样十几人组成的队伍更容易冲出包围圈。 甄兄弟手里的棍子捅向了一名守军,在守军身上留下了一个浅蓝色的印子,被打中的守军,叹了口气,只能扔掉手里的木棍遗憾退场。 因为是演习,所以,双方都没有用真兵器,而是在木棍的顶端绑上棉布,沾上代表着自己一方颜色的染料,在比试中,身上被戳中对方染料的就算负伤,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离场。如果攻击方只有一人冲出了防守方,也算攻击方营赢。 所以,被甄兄弟戳上蓝色染料的守军无奈的摇摇头,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甄兄弟和自己发小交换了一个眼神,手里的木棍舞得上下翻飞,不过,想要再淘汰对方的人,就不是很容易了。 “别想太多了。”甄兄弟趁着喘一口气歇歇的时候,小声跟发小说道,“咱们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现在暴露了反倒是好事儿,能直接见到他们,对吧?” “对!”发小点点头,打了个呼哨,“兄弟们,加把劲儿,冲向中军大帐!” 听到头领的话,包括从薛瑞天和宋其云那边退下来的几个人,都拼尽全力冲了过来,好好的一场比试,让他们冲出了一副不要命的气势来。 夏久得了沈茶的消息,说是要给这一组人放水,本来他也想要放的,但看到这一组人如此激烈的打法,把他的好胜心也勾起来了,他扛着他那把已经裹好棉布的长刀就冲过来了,招呼都不带打的,这一刀直接朝着甄兄弟的脑顶就砍了下来。 1742 荆王兄弟的口信1.0 夏久的刀朝着甄兄弟的脑袋就砍了下来,甄兄弟一惊,拽着自己的发小,紧急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一直围在他们二人周围的几个手下也随着同方向退却,如此默契的同进退,可是短短三个月培养不出来的。 夏久一刀未能击中,倒也没见有多沮丧,看着甄兄弟,轻轻一挑眉。 “怎么,现在已经毫不遮掩了?” “夏将军说的哪里的话,小人可是听不明白。” “是吗?”夏久笑了笑,“听不明白没关系,我找個你能听明白的跟你聊聊怎么样?” 甄兄弟和发小相互对望一眼,还是决定抓住这次机会,必须要见到沈昊林和沈茶,否则一旦影响未来大局,他们可是难辞其咎。 甄兄弟朝着围住的手下人摆摆手,让他们散开一些,说道,“小人奉我家公子之命,求见镇国公、求见大将军。” “你家公子?”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手,夏久倒是也发现甄兄弟的不同,本以为是什么对手派来的细作,没想到却是要面见沈昊林和沈茶的。他疑惑的看了看甄兄弟,“要见镇国公和大将军,为何不走正常渠道?为何要混入大营之中?又为何混入新兵营?” “夏将军,自然是不能走正常渠道了,我家公子身份特殊,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否则,将会给各位引来杀身之祸。” “是吗?”夏久冷笑了一声,举起长刀,“本将军可真是怕啊!既然这样,你就先赢过我手里的长刀再说,赢了本将军,自然就能见国公爷和大将军了。” 话音未落,夏久举起长刀从上而下的砍了过来,直接冲着甄兄弟的肩膀劈了下来,甄兄弟一惊,快速的抬起手里的木棍格挡,因为夏久使了七成的力气,甄兄弟手中的木棍在格挡的瞬间就被砍成了两半,齐齐整整的从中间断开。 “你这手里的兵器吃了亏,就算赢了你,我也是胜之不武。”夏久收回自己的长刀,看着甄兄弟把断成两截的木棍丢在一边,“说吧,惯用什么兵器,让人给你去拿,咱们堂堂正正地打一架,打完了,你就能达到你的目的,怎么样?” “夏将军可以做这个决定?” “当然!”夏久看了看刚刚落在自己身边的影五,“五将军也可以作证。” “五将军安好!”甄兄弟做了几个手势,看到影五的脸色变了,他淡笑了一声,“看来五将军知道小人来自何处,小人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奉命行事。” “口说无凭,本将无法确认你的身份。”影五冷冷的说道,“不过,既然夏将军提出要堂堂正正的打一架,你不妨先答应下来,你们比完了,我们再说其他的,如何?”他看看其他的人,“既然你们都已经在边关呆上三个多月了,说明你们要说的事儿并不要紧,也不急于这一时,对吧?”看到甄兄弟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回答刚刚夏将军的问题,惯用何种兵器?” “说来也是巧了,小人也是用刀的,长刀、大刀都可以。” 夏久点点头,朝着身边的校尉扬扬下巴,不一会儿的工夫,校尉就拎了一把长刀过来,他走到甄兄弟跟前,把长刀交给了他。 看到甄兄弟掂了掂长刀的分量,夏久勾勾唇角,“如何,可还顺手?” “可以!”甄兄弟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影五让围住的众人都散开,把足够的空间留给夏久和甄兄弟,自己则是站在夏久的副将身边。 他刚刚认出那几个手势是来自哪里,之前和掌柜也用过同样的手势,而且这个人口口声声说是封了他们家公子的命令,如果猜测准确的话,这个公子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楚寒二少爷。 想到这里,影五忍不住笑了笑,给荆王兄弟找了这么多的麻烦,他们终于忍不住要露面了。 不过,他也不能完全相信这个人就是荆王兄弟的手下,他看了看已经交手的两个人,悄悄的离开了。 左前营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影五的离开,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场内的打斗给吸引。 夏久作为常年征战沙场的前锋营大将,单打独斗的功夫在整个沈家军也是排名靠前的,他看着甄兄弟的刀朝着自己劈了过来,也没有躲避,直接徒手抓住了长刀的刀柄,用力的往外一推,把甄兄弟推出了十几步远,甄兄弟用长刀撑在地上踩面前站稳了。 甄兄弟站直身体,将长刀从土里面拔出来,冲着夏久冲了过来,大刀朝着他的头顶劈下,夏久也不躲,直接举起自己的长刀将甄兄弟的挡住,用了七八成的力气,再次把甄兄弟推了出去。 甄兄弟一点也不气馁,再次扛着刀冲了过来,这一次朝着夏久的腹部砍了过去,夏久冷笑了一声,脚尖踮地,直接从甄兄弟的头顶跃过,来到了他的背后,抬起脚朝着甄兄弟的后背踹了过去,甄兄弟躲闪不及,被生生的踹倒在地,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来人,绑了!”夏久收了招式,朝着左右摆摆手,看到甄兄弟手下的人要反抗,指挥着自己的校尉和参将快速的把人制服,“都捆起来。” “夏将军,我输了,但我要是要面见沈国公和沈大将军。” “别慌,既然我刚刚答应你了,自然是要履行承诺,带你去见他们。只是你要记住,如果你见到他们之后,不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有什么口信要说,而是想要干点别的什么,那你和你这些兄弟的下场就会非常凄惨的,明白吗?” “夏将军放心,事关大局,小人不会说谎。” “希望如此吧!” 夏久沉着脸,把长刀交给自己的副将,给远处的梅林打了个手势,有意外事件突发,比试暂停,那些还没有进场的人,全部都看管起来,不许他们四处走动,不许他们交头接耳,至于该怎么处置他们,还要看国公爷的意思。 刚刚消失的影五,此刻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夏将军,国公爷、大将军请你把他……”他看了看甄兄弟,说道,“带过去,其他的人就地看押。” 1743 荆王兄弟的口信2.0 比试突然被暂停,还在商量着应该怎么排兵布阵的新兵们都被看押起来,甚至都连彼此交谈、相互打探情况的自由都没有,这些新兵多少能猜到一点,那个甄兄弟和他的人怕是心怀鬼胎之人,怕是要对沉家军不利,在比试的时候被查出来了,所以,他们才被牵连到。 一想到他们被牵连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有可能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接受严苛的酷刑,那些守卫逼问他们都泄露了什么机密,光是想一想,就让这些新兵全部都不澹定了,每个人在战战兢兢害怕的同时,都在心里拼命的回忆,在这三个多月里面,自己有没有跟甄兄弟这一伙人过从甚密,有没有跟他们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有没有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东西。 不过,这些后续反应是已经被带到沉昊林、沉茶、薛瑞天众人面前的甄兄弟所不知道的,他现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终于可以把要说的话说出口了。 等到了地方,甄兄弟看到沉家军所有的将军都在,哪怕是被绑着,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小人见过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见过两位王爷,见过各位将军!” 行过礼之后,甄兄弟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行李被放在地上,他刚才冲着影五打那几个手势,就知道暗影一定会去他和兄弟们住的营帐去搜他们的东西,用以确认他们的身份。 只不过,这一次的行动必须要保密,他们的身份不能被其他的人所知道,他们的行李里并没有一点关于他们身份的东西存在,也就是说他们从这些身份凭证里面找不到他们真实身份的信息。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听五将军说,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沉茶看了看甄兄弟,“说吧!” “大将军,实在不好意思,小人来之前,我家公子特意嘱咐过,此事只能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听,最多还有两位王爷,其他的人没有这个资格。”甄兄弟看看其他的将军,看到他们脸上的不解,“事涉皇家机密,各位将军,知道的越少,对你们越好。” 田芸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刚才收到消息,说是发现新兵营里面混入了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就以为是外族派来的,可没想到等人到跟前,他们才发现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元帅,这……” “你们先离开,但别走太远,如果有需要,还是会叫你们过来的。” “是,元帅,末将等告退。” 沉昊林摆摆手,示意各位将军先走,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朝着甄兄弟扬扬下巴。 “现在如你所愿,人都已经走了,你是不是可以说了?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叫什么,来自哪里,受命于何人。” “小人甄不悔,见过沉国公、薛侯爷、大将军,见过两位王爷!”甄兄弟……不,现在应该叫甄不悔了,等到其他将军离开之后,双膝跪倒在地,给沉昊林、薛瑞天、沉茶、宋其云和夏久磕了三个头,“小人奉楚寒公子之命,前来嘉平关城传信。” “楚寒公子是何人?”薛瑞天冷着一张脸,“我们可不认识什么楚寒公子,他为什么要你传信给我们?” “侯爷,您没有必要否认,我家王爷和公子确实没有跟各位见过面,但已经跟各位神交已久,不是吗?通过不少手段,跟各位小主人传递了消息,是不是?王爷和公子对于有各位这样的子侄一直都非常骄傲,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如果他们年轻的时候,能有各位少爷、小姐的本事,也不至于被迫隐居山林,被迫隐藏行踪。” 薛瑞天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一脸茫然的宋其云和夏久,轻轻一挑眉。 “你说的倒是挺开心,可我们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侯爷,我们王爷和公子一直都跟西京城有所来往,各位小主人都查到了什么,查到什么程度,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甄不悔笑了笑,他看着沉昊林、沉茶,说道,“西京城郊的那座宅子,两位小主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应该从里面找到不少东西了吧?还有,我们王爷和公子的存在,陛下应该也是知道了,对吧?另外,当时找到那座宅子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着沉茶,浅浅的笑了一下,说道,“您家的那位老前辈,没有错吧?” “沉家只剩下我们兄弟姐妹三人,又哪位来的什么老前辈?我怎么不知道?”沉茶冷笑了一声,“你不用套我的话,你的行李里面没有可以证明你真实身份的东西,我们没有办法确认你到底是谁,所以,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认的,明白吗?你现在不如想想,还能怎么证明你是谁,如果想不出来,我们只能把你当作外族细作来处理了。” “我们与嘉平关城的联系是和记杂货铺,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请和掌柜来做个认证。” “是吗?和掌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用着急,我们等等他。”夏久轻笑了一声,“在他来之前,我们先聊聊天,怎么样?反正你们在新兵营待了这么久,也浪费了不少时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吧?” “王爷想要聊什么?” “聊聊你们既然是奉命行事,为什么不采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跟我们说呢?你们既然跟和掌柜有联系,为什么不通过他来联系我们呢?为什么要待在沉家军里那么久?” “这是我们家公子吩咐的,到底为什么要在沉家军这么久,还是等和掌柜来解释。今天我们遇到的一切,都是王爷和公子已经预料好的,哪怕各位小主人没有去找和掌柜,和掌柜也会找上门来的。”甄不悔朝着夏久笑了一下,“小王爷,我们是不能通过和掌柜跟你们见面的,我们只能给和掌柜送消息,让他配合我们的行动。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这是王爷和公子规定的,我们不能违背的。” 1744 荆王兄弟的口信3.0 和掌柜来的速度要比想象中要快得多,他是知道甄不悔带着手下的人混进了沈家军的答应,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还知道这是王爷和二公子的意思,是要瞒着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考察一下,至于考察什么,他就不是很清楚了。而他要做的,就是帮忙策应甄不悔,不把他的存在告诉沈昊林、沈茶众人。 不过,和掌柜也是觉得挺奇怪的,甄不悔这一行人进了沈家军的新兵营得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几乎是音信全无,他完全不知道这群人在做什么,也不方便打听,只能这么干等着。如今听到这群人被抓了,提心吊胆了好多天,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和掌柜跟着暗影,风风火火的进了校场,眼睛也不敢随便乱飘,就直接到了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宋其云和夏久的跟前,先规规矩矩的给几个人见了礼,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呲牙咧嘴朝着自己傻笑的甄不悔,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他实在不想承认,他认识这個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家伙。 “是认识的?”沈茶看到和掌柜这个样子,就可以确定不悔的身份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听和掌柜亲口说出来。 “回大将军的话,是认识的。”和掌柜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双手捧到了沈茶的面前,“这是王爷和二公子的亲笔信,信里盖着王爷和二公子的签章,完全可以证明这个家伙的身份。” “怎么这封信现在才拿出来?”沈茶接过那封信,也没打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和掌柜,“我们打交道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和掌柜完全可以告诉我们,你们王爷安排了人在我们大营里面。哪怕不能明说,多少也能提醒一二,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回大将军的话,不是小人故意隐瞒,是真的没有办法说。”和掌柜不好意思的看着沈茶,“他们到了这里,才给我送信儿,说是奉命去沈家军的,但是要进沈家军做什么,他们也没说。而王爷和二公子给我的命令是,不许干扰甄护卫的一切行动,不许把他们的存在告知各位,也不能给各位提醒。小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担心自己的提醒会不会搅乱他们的行动,所以只能缄口不言。” “你们同为二公子的部属,居然互相不见面?” “回大将军,这是二公子要求的,如果一方被抓了,还能保住另外一方。” 沈茶点点头,她作为暗探组织的头头,自然也明白这样的做法其实是最好的,暗探能保住一个是一个,毕竟培养出来都还是挺不容易的。 她拆开那封信,抽出里面的信纸,快速的看完了信里写的内容,大致就是跟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道歉,说瞒着他们安排人进了大营,完全是因为他们这边收到了消息,青莲教幕后的人派人潜入了沈家军的新兵营,他们要悄悄的把人揪出来,不能让他们得逞。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他们谅解之类的。 看完了信,沈茶将信纸交给沈昊林,看着跪在地上的甄不悔,轻轻一挑眉。 “你刚刚跟我们说,潜入大营是为了给我们传递二公子的口信,是骗我们的?”她轻笑了一声,“到底你和二公子谁的话才是真的,我们应该相信谁?” “请大将军恕罪,就像小人刚刚说的那样,在小人的身份没有确认之前,小人什么实话都不能说的。” “还挺谨慎的。”薛瑞天看完了信,朝着甄不悔一挑眉,“确定有他们的人摸进来了?” “确定,但……”甄不悔点了点头,看看沈昊林和薛瑞天,又看看沈茶,“沈家军招募新兵,并没有二公子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被劝退了的。” “你的意思是说,还没等你们出手,他们就被淘汰了,一个都没进来?” “只进来了一个,感觉其他的人就是为了衬托他,让他冲进来的。我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个人确实是挺有本事的。”甄不悔看了看面前的人,继续说道,“这个人留到了最后,就在外面的那群人里面。只不过,如果没有今天的比试,他也是要被淘汰掉的。我听说,淘汰他的原因是他的年纪偏大。” “年纪偏大?”夏久摸摸下巴,看着甄不悔,“那个人是不是叫做何卅?” “小王爷英明,就是他,在所有的新人里面,年纪是最大的,威望也很高,除了我带的这些兄弟之外,有不少人都愿意听他的号令。”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我和小云、子昕哥哥一致同意淘汰的。”夏久冷笑了一声,“我们纯粹是觉得他看着不顺眼,人品有点问题,表面上对什么人都很包容,实际上在暗中算计了不少人,我们之前留着他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干嘛,结果,最后一轮考核,他没能通过就被淘汰了。如果没有今天的比试,他是不是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边关,把大营的情况告诉幕后的人?” “小王爷请放心,他只要离开边关,我们的人就会把他给绑了,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脱的。即使是有人接应他,我们也会把接应他的人一网打尽的。” 甄不悔看看和掌柜,朝着他一挑眉,两个人相视而笑。 “诶诶诶,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眉来眼去的,好不好?”薛瑞天哼了一声,“你们王爷和公子的手,伸得够长的,都伸到我们的地盘里,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未免太不尊重我们了吧?” “侯爷,王爷和公子是不想各位烦心,也不想各位添堵,如果莪们能提前把这些人都解决了,不是很好的吗?”甄不悔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想了想,说道,“其实,王爷和二公子真的让我们给各位带了口信。” “什么?” “王爷和二公子让我转告各位,也请各位帮忙转告皇帝陛下,他们和你们是同一阵营的,又是有着同样的亲缘血脉,他们是可以值得你们相信的。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可以跟他们说,他们可以帮忙解决的。” 1745 荆王兄弟的口信4.0 甄不悔说完这些话,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面前这几个人的反应,发现他们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就觉得很奇怪,看了看旁边的和掌柜,和掌柜朝着他耸耸肩,意思是别看他,他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 “各位小主人不相信王爷和二公子的话?”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这对未曾谋面的叔公祖,这两個人话说的确实是挺漂亮的,但事儿办的却没有他们的话漂亮。 沈茶摸摸下巴,朝着站在一边的影五打了个手势,影五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不管荆王兄弟想要做什么,他们还是先安排人去处理这个何卅。 “和掌柜,你也别傻站着了,扶起你的小伙伴,找个石凳子坐下,有什么话呢,咱们坐着说。” “多谢侯爷!”和掌柜扶起甄不悔,看看他身上绑着的绳子,“侯爷,那这……” “先绑着吧!”薛瑞天一挑眉,“你们鬼鬼祟祟的瞒着我们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儿,我们要是没点惩罚的,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他看着甄不悔,“你自己觉得呢?” 甄不悔笑了笑,说道,“各位小主人怎么处罚小人,小人都是认的。” “态度倒是不错。”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俩都听到这会儿了,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说什么?”沈昊林淡淡的扫了一眼甄不悔,“现在不是听他说吗?介绍一下自己在荆王和小王爷身边是什么职位,介绍一下他们是怎么发现何卅是和幕后的人有关系的,再说说被我们发现之后,他们下一步的安排是什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两位打算什么时候真正的现身,总不能嘴上说什么难题都为我们解决,却一直都藏在背后吧?” “哪怕不现身,也要跟我们见上一面,大家当面聊一聊,说说各自掌握的情况,这样才方便我们制定详细的对敌计划吧?”沈茶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是整个布局里最关键的时刻,他们就不打算出来看看吗?” “国公爷和大将军说的都是,容小人为两位主人稍微辩解一下。” “可以。”沈昊林点点头,“先说说你跟荆王兄弟的关系。” “小人是二公子的贴身护卫,二公子对外排出来的密探,都是小人负责对接的。”甄不悔朝着沈昊林笑了笑,“不过,那些比较重要的人物,小人并不插手,一般都是和掌柜这样的。他们先传信给小人,小人再转给二公子,如果二公子有命令下达给和掌柜他们,也是会通过小人的。” “换句话说,你完全有欺上瞒下的机会啊!”宋其云看着甄不悔,“你算是二公子身边得力的帮手,除了二公子能监督你,恐怕也没有别的什么人能知道你干什么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甄不悔轻轻摇摇头,“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二公子身边确实是出现过这样的事儿,就是因为出现过,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失,所以,从那之后,二公子就建立了很严谨的监督制度。这个制度很繁复,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欺上瞒下是绝对不可能的,有人敢生出坏心眼,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的。” “是吗?”宋其云不可置否的耸耸肩,“行吧,姑且就信你一次,那么,就说说你怎么发现何卅的。何卅能存活到最后,说明他是挺有本事的,应该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我们研究他们的时间最长呢!”甄不悔叹了口气,“各位都知道,我们王爷和二公子在这个世上最恨、最想除掉的,恐怕就是青莲教和幕后的人,收集他们的消息也是最多的,我们可以很肯定的说,只要他们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况且,他们身上都是有记号的,想要确认身份是很容易的。” “记号?什么记号?” “在他们的后脖颈上有一个弓箭的图案,虽然他们平时因为遮掩的比较严实,但大家伙都是一起去沐浴的,只要注意的话,就能看得见。” “所以,你是看到何卅脖子后面的弓箭图案?” “是!”甄不悔点点头,“其实之前就有所怀疑了,虽然他尽力隐藏了自己会功夫的这个事实,但偶尔还是露出一些来,因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给抓出来,所以,对新兵营的这些人就格外的关注,很快就可以发现的。还有一点,跟何卅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八个人,虽然他们表面上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包括何卅在内,不自觉带出来的口音,证实他们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这种细微的变化,也只有我们这种常年跟他们打交道的人能发现。”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各位大人可能很容易分辨出外族的细作,首先你们对他们非常的了解,常年跟他们打交道,其次就是因为他们的长相跟我们大夏的人是不一样了,很容易被发现。但青莲教和它幕后的人就不同了,他们就是我们大夏的人,长相也是我们大夏人的长相,说话也是我们大夏的语言,他们混入人群里的时候,根本就很难发现。” “说的倒是有点道理,是不是?”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也就是他们这种专门研究这些人的人,可以发现他们。” “那些外族的细作在各位小主人的眼里是挂相的,那些人在我们眼里同样也是挂相的。”甄不悔笑了笑,“如果小人猜的不错的话,何卅是那群人的头儿。只是……”他看看面前的人,稍微有些犹豫,“有一点小人不是很明白,在这三个多月的新兵操练期,我看着何卅带来的人一个一个的走掉,当然这些人也没真的走,都被我们的人抓了,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如果小主人们想要去看看,等晚上的时候,让和掌柜带你们过去。”他朝着沈昊林、沈茶笑笑,“让小人不太明白的是,这些人的本事、实力都远在何卅之上,而何卅偏偏留下来了,他们却走了。” “是被何卅算计走的?” “小人觉得是。”甄不悔点点头,“他们虽然是一伙的,但好像是面和心不和,各有各的算计。如果小主人们审问了何卅,小人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请求陪审。” 1746 荆王兄弟的口信5.0 “请求陪审?”沉茶一挑眉,“答应你倒是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那小人先谢谢大将军了。” “你可先别谢!”沉茶摆了摆手,看看甄不悔,说道,“我们带着你是没有问题,但有个前提,是你要先说清楚,为什么突然想要去听陪审,是你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吗?” “这个,小人说不太好。”甄不悔想了想,有些犹豫,说道,“小人并不知道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也不知道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小人的直觉告诉小人,何卅这个人绝对不一般,毕竟能使出那么阴险手段的人,不会轻易就接受被淘汰的这个结果的。” “直觉?”沉茶轻轻摇摇头,笑道,“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的,你知道的,我不相信直觉。” “回大将军,小人的直觉跟其他人的直觉可不一样。”甄不悔朝着沉茶笑了笑,提了一个问题,说道,“大将军可知小人为何叫不悔?” “不知道。”沉茶轻轻摇摇头,“你的姓名难道不是令尊令堂给起的?” “小人是孤儿,是被二少爷捡到并养大的,所以,小人的名字是二少爷给起的。” “啊,这个我不知道,对不起!” “大将军何必道歉?小人无父无母,又不是大将军害的!”甄不悔轻轻笑道,“小人最开始并不叫做不悔,是差不多七八岁的时候,二公子给改的,后来就正式叫了甄不悔。” “为什么要给你改名?” “因为落子不悔。”和掌柜看了一眼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跟沉茶解释道,“大将军有所不知,甄兄弟的直觉在我们这群人里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反正就是如果他有感觉,那就一定不会出错。” “哟,这么神奇的吗?”薛瑞天一听就立马来了兴趣,“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神奇本事的人呢!” “侯爷,您别听老和瞎说,就是运气比别人好那么一点点。”甄不悔无奈的摇摇头,“至于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那是完全没有的,要是有那种能力,我还当个贴身护卫干嘛?直接上街摆摊算卦了,估计早就能在江南最繁华的地方买所大宅子了。” “你就不要太谦虚了,你从我们这些人手里赚走的银子,购买好几座大宅了!”和掌柜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刚刚我说的落子无悔,是他的外号。”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外号?”薛瑞天越来越好奇了,“因为下棋不悔棋,棋品好?”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和掌柜点点头,“就是从来不悔棋、不悔牌,买定离手,绝不赖皮。” “这也不至于专门给他这么一个外号吧?” “因为他的落子无悔都是赢的前兆,只要他出手,只要是他在的棋局、牌局、甚至是猜大小这种,都没有失手过。” “没有失手过的意思是……”薛瑞天很惊讶的看着甄无悔,“把把都赢吗?” “侯爷英明。”和掌柜点点头,“是不是很神奇?把把都赢。至少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包括我们王爷和二公子,都从来没有赢过他。他可以说,目前在下棋、打牌等一切带有赌博性质的游戏,他都是赢的。我们王爷和二公子呢,各位也知道,皇子从小就是要培养琴棋书画的,对吧?”他看向宋其云和夏久,看到他们点头,又接着说道,“王爷和二公子的棋艺和牌技也蛮好的,赌品也是挺好的,但每每跟他玩,都是要耍赖皮的,下一局棋是要悔十好几步的,就算是这样,也从来没有赢过。而且,还输的气急败坏的。” “输的气急败坏是什么意思?”宋其云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好奇,“是他们输了之后,就打你吗?” “那倒没有,只是发誓再也不跟小人玩了,结果隔不了几天,又来找小人玩儿,然后再输急眼了,如此的反复,小人都习惯了,都这么过了许多年。” “这样啊?”宋其云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自己,“这跟本王一个待遇了,他们都不愿意跟我玩,因为每次都要输给我很多钱,我已经好久没有玩过了,所以,等回头空了,咱们也来玩一玩,看看是本王的运气好,还是你的运气好。” “遵王爷令!”甄不悔不卑不亢的说道,“小人自当奉陪。” “除了在这个上面运气好之外,还有别的地方也运气好吗?”沉茶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宋其云,看到他被自己瞪了之后,瞬间老实了,这才把目光转向甄不悔,“总不能因为这个,才把你留在身边的,毕竟你都让他们输的连风度都不要了。” “大将军英明,甄兄弟之所以可以牢牢占据着二公子贴身护卫这个位置,除了运气特别的好之外,还有因为他感受危险的直觉特别准。这些年来,随着我们深入调查青莲教和它背后的势力,越来越接近核心,二公子遭遇刺杀的次数明显变的多了,要不是有甄兄弟在场,二公子要吃很多的苦头的。” “遭遇刺杀?这几年?他们知道你们的存在?甚至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处?” “是之前的几年,我们一直都在明处,后来查到青莲教背后还有一方势力之后,刺杀就变多了。大概是从前年的春天,我们被迫从明处转为暗处,刺杀才慢慢减少了。毕竟我们想要隐藏行踪的话,他们那些人是轻易找不到的。” “隐居之后,他们就收手了?” “对!”和掌柜点点头,“除非二公子外出,遇到过几次,基本上没有。” “明白了!所以,这也是要告诉我们,他们不跟我们见面,并不是不想跟我们见面,而是没办法,对吧?” “是!”甄不悔非常坦诚的点点头,“自从太皇太后离世之后,王爷和二公子的处境就变得不太好,他们不是不想见你们,也不是情愿躲起来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实在是没有办法出来,每次出来都要遇到高强度、高次数的刺杀,为了保命,才不得不躲起来的。这一点,还请各位小主人谅解,如果没了性命,其他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好!”沉茶和沉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暂时接受你的这个说法。” “多谢大将军体谅。” “二公子的刺杀,每次都能躲过去?因为你的存在?” “差不多,不说每一次都能躲过去,但十次里面可以躲过九次,唯一的一次,受的还是轻伤,只是蹭破了皮这样的,正因为这样,二公子才一直把小人留在身边的。” “既然你的运气这么好,那么,这一次为什么让你到边关了呢?” “因为几位小主人也查到了同样的线索,也因为背后的人准备插手沉家军,所以,二公子觉得,如果小人跟在几位小主人身边,或许小主人们一样能躲开这次劫难。” “看来二公子想的不错,果然躲开了,你的运气确实是不错的。”沉茶笑了笑,“话又说回来了,你想要陪审,是因为你觉得何卅身上有问题,但你说不好是什么问题?” “是,小人确实是说不准他到底有什么问题,能发现的问题,都跟他潜入沉家军无关。”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小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盯了他们那么久,具体有什么发现?” “回大将军,他们一行八人,以何卅为首领,但其他的七个人似乎跟何卅并不是一条心。” “你们抓了其他的人,就没好好的审一审?”沉茶看向和掌柜,“你的手段也不差,没问出点什么?” “牙后藏了毒,我们在第一时间卸了他们的下巴,敲碎了他们的毒牙,所以暂时还说不了话,要审他们还需要再等上一两天。”和掌柜看看沉茶,“不过,我们搜了他们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他们混入关城,就不会随身携带跟他们身份有关的东西的。但我们依然能确认他们的身份,就是他们脖颈后面的图桉,有了这个图桉,他们就算否认也没有用。” “好,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了!”沉茶朝着甄不悔扬扬下巴,“你这几个月都观察出什么了?那些人为什么跟何卅不是一条心?” “我是无意撞见了他们跟何卅吵架,也撞见了他们自己三三俩俩对彼此、对何卅的滴咕,才确定他们确实是各怀鬼胎的,表面上是潜入沉家军之后,听从何卅的吩咐,要小心行事,但实际上他们都觉得何卅就是狐假虎威。我亲耳听到一个人说,姓何的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何宗主的侄子,跟上面说的上话,才踩在我们头上的,要是没有这一层的关系,他就什么都不是。虽然这几个人里面也分了两三个小团体,但是,在他们心里,对手并不是我们,而是何卅。同样的,何卅在想办法留在沉家军的同时,也在防着这几个人对自己下手。总而言之,他们这几个人之间的内部矛盾很多。其实……” 看到甄不悔有些犹豫,薛瑞天觉得挺好奇的,站起来走到甄不悔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吗?” “两位小王爷一直都在负责新兵营操练的事情,对新兵营的人也是有些了解的,小人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两位小王爷,你们觉得那几个人跟何卅相比,实力真的差了很多吗?” “实力……” 宋其云和夏久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回忆了过去三个多月以何卅为首的那几个人的情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两个才轻轻摇摇头。 “小王爷的意思是,在你们的眼里,何卅的实力还是挺强的?” “不是。”夏久摆摆手,“你若是不问的话,我们还没有想过这个事儿,你这么一说,我们倒是觉得非常的奇怪,不,应该说是太奇怪了。” “有什么可奇怪的?”薛瑞天看着他俩,“你们俩之前可没说过,问你们新兵营的事,你们一直都说一切正常,所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我们这一次新兵一共招募了四百多人,最后一次淘汰之前,还剩下两百人,也就是这一次参加比试的这些人。何卅手下的人,分批分次混在前面淘汰的人里面离开大营,我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但现在想想,他们被淘汰的理由,好像都是差不多的。” “什么理由?” “有人是因为在考核的当天闹肚子,缺席了考核,有人是在考核的过程中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最后发现是因为吃坏了东西才导致的,还有的人是因为在考核当天睡过头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没有能来缺席考核。总而言之,意外出的花样很多,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要么没来参加考核被淘汰了,要么就是参加了,但半途而废,导致被淘汰了。”夏久叹了口气,看向甄不悔,“你怀疑是何卅下的手?” “还是那句话,直觉告诉我是他干的,所以,我就去搜了搜他的东西。其他的东西没找到,只找到了一包还没有用过的迷药。我是不知道他之前手里是不是还有过别的什么药,反正,除了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之外,也没有什么人因为这种意外而被淘汰了是不是?” “说的有些道理。”薛瑞天点点头,看了看端着茶杯喝茶的沉昊林、沉茶,看他们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又转过身来,看着甄不悔,“这就是你想陪审的原因?” “嗯,我想问问他,都是带着同样的目的来的,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要知道,他们的人跑到沉家军里来是想搞什么破坏。” “这不单单是你想知道的,也是你们王爷和二公子想要知道的吧?” “侯爷英明!” 1747 坦诚一点 薛瑞天看到甄不悔那个样子,随意的摆了摆手,他们叔公祖培养出来的人,拍人马屁都拍得这么漫不经心,都拍得这么的敷衍,这种完全不考虑对方是什么心情的做法,还是挺有趣的。 “你们王爷和二公子除了这个,还想要知道什么?”沉茶看着甄不悔,“他们把你这个得力干将派出来的原因,不单纯是这么简单吧?荆王手下能人无数,可以解决何卅这种探子的人很多,没有必要非得让自己最得力的护卫出马,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没错吧?” “大将军英明!” 甄不悔点点头,朝着沉茶点点头,他从石凳上站起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薛瑞天离着他最近,被他这么一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看着跪下来的甄不悔和随着他一起跪下来的和掌柜。 “你俩……”他摸摸下巴,很不解的问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请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收下小人和小人的兄弟们。” 沉茶跟沉昊林对望了一眼,同时把目光投向甄不悔,没有直接给他答复,只是盯着他看。 过了好一会儿,沉昊林才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甄不悔跟和掌柜的面前。 “为什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俩,“这是荆王和二公子的意思?” “是!”甄不悔微微抬起头,直视沉昊林审视的目光,说道,“以后小人们就是小主人直接跟王爷、二公子沟通的联系人,小主人们以后有什么事,不用通过其他的渠道跟王爷和二公子联络了。” “这话说的,我们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接受这么一份大礼呢?”薛瑞天的手搭着沉昊林的肩膀,吊儿郎当的说道,“还是别了吧,我们这儿庙小,可养不了甄兄弟这尊大佛。再说了,论起身手来说,甄兄弟在沉家军里,可是数不上号的。” “还有,甄兄弟刚才说过了,自己是二公子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少了你在身边,二公子说不准就躲不过那些刺杀了,若是因此出了意外,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兄长说的没错,甄兄弟在我们这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毕竟我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不像二公子,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还是要好好看护的,身边有功夫好的护卫,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因为我们的私心,把甄兄弟留在身边,从而二公子受到伤害,我们恐怕会内疚一辈子的。”沉茶走过来,跟沉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了二公子的安全着想,等新兵营的事情结束,甄兄弟还是回到二公子身边为好。”她看看沉昊林,“兄长觉得呢?” 沉昊林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沉茶和薛瑞天的说法。 和掌柜从来都不知道甄不悔还有这么一个任务,是要留在沉昊林、沉茶他们身边,所以,听到甄不悔的话,他也是皱了眉,觉得这个想法简直荒谬,这不像是王爷和二公子能想出来的。 他看向甄不悔,看到自己同伴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浅笑,就知道这里面是有问题的,随即想到了荆王和大夏皇室的纠葛,越发的有些担心了。 “老甄,你……”和掌柜伸手拽了拽甄不悔的衣袖,“这……” “这是我的任务,你别跟着掺合!”甄不悔警告的看了和掌柜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又看了看还坐在原处的宋其云和夏久,轻轻勾起唇角,“国公爷、侯爷、大将军,拒绝的别这么快,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个提议难道不是很好吗?如果小人留在你们的身边,小主人们就可以不用通过任何渠道去跟王爷和二公子联系了,不是吗?” “听着确实是挺诱人的,对吧?”薛瑞天朝着沉昊林、沉茶扬扬下巴,“但我们拒绝。” “为什么呢?”甄不悔微微一皱眉,好像不怎么能理解薛瑞天的这个说法。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们就是不想要留下你。”薛瑞天仔细观察着甄不悔的表情,看到他露出懊恼的表情,和沉昊林、沉茶对视了一眼,“是不是没想到我们压根就不想要你?” “侯爷,难道你们不想直接跟王爷和二公子沟通吗?留下小人,可是一个非常便利的事情。而且,在整个调查青莲教和背后之人的过程中,小人是全程参与的,掌握很多第一手的消息,小主人们难道不好奇吗?小人留在身边的话,这些消息都是无条件的分享给小主人们。” “是吗?你们要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又何必来这么一出呢?”薛瑞天半蹲在甄不悔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甄兄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坦诚一点吗?还不把你这次来边关真正的目的说出来吗?” “侯爷是什么意思?”甄不悔吞了一口口水,“小人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不不不,你可太听得懂了,你们二公子让你来是为什么,你心知肚明。” “侯爷……” “不用狡辩了,二公子把自己最得力的护卫派来边关,除了青莲教幕后的人确实是有打算要渗透沉家军,他作为夏人,作为我们的长辈,有必要帮我们铲除这个后患。毕竟我们这一代、上一代,还有往前数的几代,包括他们自己的遭遇,都跟青莲教和背后之人有关,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但是,他还有第二个目的,就是想让你来试探我们,看看我们的底线在什么地方。”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你们王爷和二公子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正式见面都没有,就想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侯爷误会了,我们王爷和二公子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应该是这个意思。”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虽然我们承认他们是长辈,但是名义上他们已经过世了,我们要是不想认他们,完全可以不认的。我们现在承认他们,是因为我们心眼好,我们知道他们这一生不容易,到了这个岁数还在颠沛流离,还在为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奔波,所以,我们觉得我们应该尊重他们。但这些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指手画脚的理由,明白吗?” “不,您真的是想多了,侯爷,我们王爷和二公子只是……” “想要跟我们合作,因为现在的局面到了关键的时刻,他们不能再继续躲着了,对方也不能继续躲着了,要真正面对面交锋了,所以,你们王爷和二公子必须要一个依托,而这个依托就是我们,没错吧?” 甄不悔看看薛瑞天,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想找一个依托,想要跟我们合作,这没有问题的。” “侯爷,你这是答应了?” “看吧!”薛瑞天转身朝着沉昊林、沉茶一挑眉,“我没猜错吧?” 沉昊林、沉茶点点头,看着甄不悔,说道,“答应不答应,得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不要总想着试探我们,明白吗?试探没有用,真诚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你们总是这样试来试去的,会把我们的耐心都消耗干净,反而得不偿失。” 薛瑞天说完,看到甄不悔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反而是笑了起来,稍稍冷了一下,不太明白他这个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甄兄弟的这个反应,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就等着侯爷说这些话呢,是不是?”沉茶轻轻一挑眉,“我们刚刚所说的这一切,应该是在荆王兄弟的预料之中?” “大将军也如王爷和二公子评价的那样,机敏又聪慧,我们的这点小手段是瞒不过你们的眼睛的。”甄不悔笑着点点头,说道,“在小人来之前,二公子就说过,试探是绝对试探不下去的,各位小主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人,绝对不会接受别人的指手画脚,也不可能任由别人摆布,所以,一旦小人把他的话转述给几位小主人,一定会让小主人产生反感,产生被冒犯的感觉。但很快小主人就能明白,这并不是我们真实的想法,不过是想要看看小主人对这些会是一个什么态度。果不其然,都被二公子说中了。” “二公子倒是很了解我们。”薛瑞天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甄不悔,“起来吧,你代表着荆王兄弟,是长辈身边的人,我们再怎么狂妄,也不能让你们这么跪着,否则,岂不是打了长辈的脸。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甄不悔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看了看沉昊林、又看了看沉茶,看到他们都点头了,又瞅瞅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朝着几个人谄媚的一笑。 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让梅林把甄不悔身上解开,顺便又把他跟和掌柜给扶起来,让他们坐下。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你们呢,也不用替你们王爷和二公子来试探我们,我们也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如何?”他看看甄不悔,又看看一脸茫然的和掌柜,轻笑了一声,说道,“和掌柜看起来像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你之前不知道这件事?” “完全不知道,这种事儿也不是我这个身份应该掺合的。”和掌柜轻轻摇摇头,“刚才真的是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要打起来了!” “打呢,是绝对打不起来,最多就是以后非必要不接触、非必要不来往罢了。” “侯爷,倒也不用这么干脆,我们也只是……”甄不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未雨绸缪而已。” “好一个未雨绸缪啊!”薛瑞天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我们跟你们王爷和二公子的交集,也只是在青莲教和背后之人的这个事儿上,他们是我们双方必须要铲除的目标。当这个事尘埃落定,彻底解决完了,我们也就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了,是不是?也没有必要非得来往了,对吧?” “这……”甄不悔讨好的笑了笑,“侯爷,话别说的那么死,是不是?” “这不是你们王爷和二公子希望的吗?”沉茶一挑眉,“你奉命来这里,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说的没错,等这个事儿有了定论之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不会打扰他们的清净的,他们用不着这么的担心。” “大将军、侯爷,两位说的是哪里话,我们王爷……” “这种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就别再说了。”薛瑞天摆摆手,“二位叔公祖不就是担心皇帝陛下卸磨杀驴吗?担心这个事情过后,我们会秋后算帐,所以,才故意让你们来试探我们的态度,看看我们是不是有把他们培养出来的人拉拢到自己身边、让他们最后落得一个孤掌难鸣的下场,对吧?” 甄不悔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能用浅笑来掩盖尴尬。 宋其云和夏久到了这个时候,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前面说的,除了何卅之外的事情,全是试探他们的态度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大可放心,完全可以传消息给你们王爷和二公子,我们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宋其云哼哼了两声,“他们虽然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保持容颜不老,一直活到了现在,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们针对他们,那就是欺负他们,我们尊老爱幼,不可能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儿。”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还有,请转告你们王爷和二公子,尤其是二公子。”沉昊林看着甄不悔,“我们对他手下的人、对他手里的势力不感兴趣,他不必担心我们会惦记。” “国公爷说的没错。”沉茶脸上挂着一抹澹笑,但笑意却未到达眼底,“皇帝陛下以及我们这些人,很有自信,会培养出比他们还厉害的人,请他们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看看我们是否可以超越他们。”她看着甄不悔,“我的这句话,还请甄兄弟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两位叔公祖,可以吗?” 1748 青出于蓝 宜青府外远郊的鸾鸣山深处传来一阵阵喷嚏声,震得四周树枝上的小鸟四散奔逃,以为有什么危险要发生似的,过了一会儿,又发现危险似乎解除了,这些小鸟又纷纷飞回茂林之中。 被这些茂林包围着的,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建筑风格和金国的建筑是完全不同的,反倒很有大夏江南水乡的意思,小桥流水、假山喷泉,亭台楼阁,样样都很精致,样样都显示出主人家不俗的品味,这样大的一处庄园比金国的王宫显得更气派,更华贵一些。 除此之外,更有意思的是,从这座庄园的外墙来看,建成的时间应该超过三十年之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层层密林包围着,还是因为这鸾鸣山深处的机关,这庄园竟然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甚至说,宜青府的人,上至完颜家,下至普通百姓,都不知道深山之中还有这么一处隐秘的存在。 穿过景致不错的庭院,通过一条鹅卵石的小路,就来到刚才发出一阵阵喷嚏声所在的偏厅,偏厅门口站着几个武人打扮的随从,但凡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走进偏厅,第一眼就可以看到这里面有两个样貌出众、衣着华贵的贵公子,一个坐在正位上静静的看着书,时不时的还把眼睛从书上挪开,看看坐在窗边贵妃椅上的另外一个公子。 而懒懒散散的窝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的公子,一点都不在意被人打量,他正在用帕子很无奈的擦着鼻子。 就在刚刚,这位懒洋洋的公子,打了十数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现在脑子嗡嗡的,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 如果远在嘉平关城正被审问的甄不悔在场的话,一定能认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荆王兄弟,那个看书的是荆王,打喷嚏的则是从小就身体不好的楚寒二少爷。 “刚才外面的小鸟都被你的惊天一震给吓跑了。”坐在正位上看书的荆王,再一次扫了自己兄弟一眼,“你这是怎么回事?是受寒了,还是伤风了?怎么一下子就打了这么多喷嚏?” 楚寒没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 “我们刚刚搬到这里,山里的夜晚要寒冷一些,你睡觉又喜欢踹被子,难免不会着凉。”荆王一边说,一边朝着立在偏厅门口的随从摆摆手,说道,“告诉膳房的姜师傅,给二少爷煮个姜汤,多放姜末,祛祛寒。顺便再去后面,把朗朗中找过来,等一下给二少爷把把脉。” 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个随从答应了一声,去膳房给姜师傅传王爷的口令了。 “兄长,不用朗大夫了,我没什么事儿。” 二少爷楚寒一边继续打着喷嚏,一边擦着鼻子,顺便还在贵妃椅上滚了两下,滚完之后从旁边的小桉几上拿起小茶壶,倒了一杯热热的茶,吹了吹热气,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我觉得不是伤寒,也不是吹风着凉,我真正病的时候,也没一下子打过这么多的喷嚏,这一次,感觉是谁在骂我。”楚寒呼噜呼噜喝完了一晚上,舒服的长叹了一声,说道,“而且还不是随口骂一骂的那种,还是骂得特别狠、特别解气的那种,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把人气成这个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心里有数才对啊,最近还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吗?” “最近坑的人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估计被我坑的人,都有可能骂我。” “那你不如想想,最近把谁坑得挺惨的,就知道谁骂你了。”荆王露出一抹坏笑,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乐呵呵的说道,“这是亏心事做多了的现世报吧?人家骂你也是活该,都是你自己找的,是不是?” “兄长就不要嘲讽我了,我都这么难受了,还是心疼心疼我吧,好不好?”二少爷因为喷嚏打的太多了,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一听就是鼻子不通气导致的。他喝完了茶,从桉几上拿了一个小药瓶,拔掉上面的塞子,放在鼻子下面狠狠的嗅了一下,说道,“舒服了!对了,小黑知道咱们搬过来,想要来看看,被我给拦下来了。这种时候从贸贸然从宫里跑出来,生怕别人不盯着他呢!” “好不容易离孩子近了,孩子想我们,自然要来看看,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确实是时机不太对,完颜青木这段时间这里……”荆王指指自己的脑袋,“好想不太正常,感觉逮谁咬谁,他们营里面也是人心惶惶的,生怕自己一个运气不好,就被他给盯上。” “所以,这个时候小黑从城里出来,有点不太方便,很容易被抓住小辫子。更何况,完颜萍那边也需要他看着,现在她……我是说完颜萍,能信任的人不多了,小黑就是其中一个,如果完颜萍找不到他,他又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们这些年的谋划也就有点危险了。” “嗯!”荆王点点头,吃完了一块点心,又拿了一块,说道,“完颜萍可以信任的,除了小黑,还有她身边的女侍,不过,那是小茶的人……”说到这里,荆王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弟弟,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小寒,为兄大概能猜到,刚刚是谁在骂你了。” “我……好像也知道了。”楚寒伸出手指头算了算,看看自己的兄长,“如果是我们猜的这样,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是吧?小甄是该暴露了,对吧?” 荆王看了一眼自己兄弟,看到楚寒那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新兵营差不多三个月,再加上小甄的脚程,确实是差不多了。那群耗子的人应该也露出马脚被小甄发现了,就看小甄会用什么法子捅到那几个小孩的面前了。一旦证实那些小耗子的身份,他们这一次要好好记着你的情儿了。” “他们?”楚寒把小药瓶重新放到茶几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歪在贵妃椅上,看着自己的兄长,说道,“你的这个他们指的是昊林他们?” “当然说的就是他们,最大得益者就是他们,不是吗?你帮他们铲除了这么大的一个祸患,他们总归是要感谢你的,至于这个感谢的方式是什么,那可就不知道了。” “对此,我完全不抱任何的希望。”楚寒轻轻摇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看吃完点心、擦了擦手、又重新拿起那卷书的兄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哥哥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们骂我的结果,还念着我的情儿,好好的感谢我,那岂不是痴人说梦吗?他们不恼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以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说不定会想别的法子来折腾我们。” “你派小甄去嘉平关试探那几个小家伙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被他们骂的、被折腾的。”荆王翻了一页书,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那几个小的,可不是会轻易被人摆布、轻易被人试探,还不知道如何反抗的。他们要是报复,一定会报复一个大的,咱们也不用猜,猜也猜不到的。” “我当时想过了他们会报复,但还是没忍住。这次让小甄去试探他们,只是想看看,他们在面对诱惑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诱惑?”荆王一挑眉,轻笑了一声,“他们心里是有一个目标的,就是要把青莲教和背后的人给揪出来,让他们彻底的毁灭,不止是为自己家族报仇,也是为了保证大夏未来五十年、甚至是百年的太平盛世。有了这样的一个远大的目标,还能有什么诱惑可以吸引他们?他们完全不会在乎那些的,你呀,我当时听了你的这个计划,就觉得你是在做白工。可是你那么兴致勃勃,我也不好泼你冷水的。” “兄长是不忍心泼我冷水吗?”楚寒哼了一声,在靠枕上又滚来滚去的,“明明兄长也是好奇的。” “我只是好奇他们知道了是试探,会有什么样的反击而已。再说了,我不让你做,你就真的不做了?你也不是那么听话的孩子,对吧?既然一定要做,那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做,他们要报复,也是报复我们两个的。”荆王又翻了一页书,看着碰着一碗热气腾腾姜汤的随从,朝着他招招手,指了指又开始打喷嚏的楚寒,说道,“给二少爷端过去。” “还真是要多些兄长了。” 楚寒看着这一碗姜汤,深深吸了一口气,捏住自己的鼻子把这一整碗都干了,喝完之后,被辣的直撇嘴,赶紧从桉几上拿了一块蜜饯塞进了嘴里。 “喝完了就裹上那条羊毛毯子,别再着凉了。”荆王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楚寒,“你知道你自己身体什么样,还是尽早把身体里的寒气逼出来比较好,别到时候该你出场了,你又病倒了。” “兄长不必担心,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楚寒裹紧了羊毛毯子,靠在靠枕上,“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孟浪了,但是我们的手伸进沉家军,不被他们发现是不可能的。我当时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小孩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接受我们的这些,我是想着吧,咱俩也不可能真的活成老妖精,手里的这些与其交给小黑,不如交给他们,是不是?” “这也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不是吗?他们年纪轻轻,就已经位极人臣,且手握重兵,又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实力已经足够了,我们给了他们,并不是锦上添花,说不准还会给他们惹麻烦。” “这倒也是,有多少繁花似锦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荆王看着自己的弟弟,轻轻摇摇头,说道,“他们跟我们是不一样的,镇国公府、武定侯府、还有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年轻小孩,都是要做孤臣的,是绝对忠于皇帝陛下的,而皇帝陛下现在是信任他们的,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二心,但以后呢?” “以后?什么以后?” “他们的后人也会像他们一样,完全的彼此信任吗?昊林他们手里握着这么多的势力,他们的后人会不会变成未来皇帝的磨刀石?会不会又发生我们的悲剧?” “兄长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挨骂也是活该的。”楚寒笑了笑,“不过,现在的小年轻也跟咱们年轻的时候完全不同了,一个个的主意可正了,这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可不是,我们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他们的心思和手段。”荆王看看自己兄弟,有些担忧,“真没事?” “没!”楚寒轻轻摇摇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笑道,“惠兰的药,还有不少,可以容忍我多生几次病。我只是有一种感觉,只要生一次病,身体就会比之前好上一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真的像惠兰当年说的那样吧,再多活几年,看着这些小孩们长大,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我们也就放心了,是不是?” “希望是这样。” “惠兰铁口直断,他说的话一般错不了,当年他不就是说,小茶一定会知道自己身世吗?”楚寒公子又打了个喷嚏,懒洋洋的在靠枕上蹭了蹭,说道,“只是轩辕那个家伙前些日子来信,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小茶那个孩子对回归轩辕家似乎也不是很乐意,更别说改回轩辕这个姓氏了。” “轩辕家和沉家之间是有婚约的,小茶回不回去,改不改姓其实没什么关系,解决完了这个事儿,她和昊林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看到弟弟那个样子,荆王无奈的摇摇头,“轩辕也不是跟你吐苦水,而是炫耀他这么多年之后,终于可以在小茶面前拥有了一席之地,而我们折腾半天,也不敢跟孩子们见面。” “那又如何,我们的好日子也快到了,不是吗?只要夏、金两国一开战,我们就能断了那群耗子的后路,就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孩子们的面前,所以,轩辕想要得意就让他多得意一会儿吧,反正能得意的时间也不多了!” 1749 帮忙套个话 远在嘉平关城的众人,并不是很清楚荆王兄弟,主要是楚寒少爷已经开始后悔了这一次的试探了,结果可以会跟他们之前想的有些不符。 不过,就算沈昊林、沈茶他们知道,其实也不会太在意,在他们的心里,荆王兄弟是可以合作的对象,是可以供起来的长辈,但并不是可以深交的对象。 现在他们主要的任务,除了要从何卅的嘴里知道一些关于青莲教和背后之人的信息之外,就是要从甄不悔那里知道一些荆王兄弟之前查到的线索,荆王兄弟专注青莲教和背后之人数十年,对于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的了解,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甄不悔这一次来,其实也奉命跟沈昊林、沈茶他们互通有无的,只是稍微有点可惜,计划没赶上变化,他们说话的地方和时机都不太对,他也不太想在这校场里就把这些消息说出来的。 “你的顾虑我们是明白的。”沈茶想了想,“这样吧,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地牢,看来需要委屈你去那个地方住上两天了。”她看看和掌柜,“你们两位不愧是兄弟,待遇都是一样的。” “我有的,你也得有。”和掌柜拍拍甄不悔,轻笑了一声,“我在地牢住了差不多半个月,估计你也差不多,还有你的那些兄弟,应该也会安排住在那里。”他看向沈茶,“大将军,是吧?” “和掌柜一看就是非常有经验的。”沈茶看着甄不悔,“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小人到了边关,一切都听从各位小主人安排。”甄不悔微微欠身,“想来把我和我的兄弟扣下来,还有把何卅抓走,其他的人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如果他们里面还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现在好好吓唬一下,应该能被吓出来。” “你觉得,这里面还有别有用心的人?” “说不准,沈家军可是一块肥肉,好多人都盯着呢!”甄不悔一挑眉,“虽然这些年我们有时候不在大夏,但也知道,各方势力想要渗透沈家军,但想的很好,做起来不太容易,沈家军的三個月新兵营,可不是那么好通过的,对吧?” “没错。”宋其云点点头,“既然算是自己人,也不用瞒着你,这一次招募的新兵,我们一个都没打算要。” “想到了。”甄不悔点点头,轻笑了一声,“但保险起见,还是审一审,倒也不用特别的手段,吓唬吓唬就可以了。有的人,吓唬几下,就什么都说了。” “甄兄弟,听你这个话的意思,你应该也是个审讯高手?”薛瑞天朝着甄不悔笑笑,“你对青莲教和幕后之人这么了解,以前没少审问他们吧?怎么样,他们是那种吓唬吓唬就什么都说的吗?” “侯爷有所不知,我们二公子才是这方面的翘楚,我虽然跟他学了一招半式,也只是些皮毛而已。”甄不悔轻轻一挑眉,“确实是审过不少人,基本上都是来行刺的,只是大部分刺客是死士,被抓就直接服毒自尽了,就算我们提前一步,打掉了他们的毒牙,他们也可能什么都不说。有的时候,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稍稍的上一点手段,不过也只是看上去凶狠一些。” “哦,看上去凶狠一些?”沈茶笑了笑,“说来听听,我们也学习一二。” “不敢,大将军也是审问的高手,小人可不敢托大,我们的手段没有那么的丰富,就是稍微用一点药,让他们失去神智,在迷糊之中说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迷药?” “我们二少爷自己配的独家秘方,几位小主人不要问,小人可不能说。”说到这里,甄不悔想了想,“对了,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各位小主人。” “你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里应该有一位用药高手?” “哟,这你也知道?” “那是当然的,按照大将军的话说,我们是合作者,既然都已经确定要合作了,还是要对合作者有所了解,是不是?” “说得好!”薛瑞天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伸出两只手拉住他们,往远处走了走,走到甄不悔听不见的地方,他猜说道,“我突然有个想法。” “你怀疑他的来历?” “这个肯定不会怀疑的,甄不悔跟和掌柜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两个人对荆王兄弟非常了解,如果不是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我的想法是,既然他擅长审讯,那我们不如让他帮帮忙,试探一下宁橙,怎么样?” “不用试探了,宁橙招了,具体说了什么,等晚饭的时候,我再相信跟你们说。”沈茶轻轻摇摇头,“宁橙的事,暂时跟青莲教和背后的人没有什么关系,暂时不用跟他们说,这是小珏哥哥要找的机会,到时候,我们把宁橙的口供和他收集的证据,以及二爷爷的证据都快马呈送陛下,让陛下决断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说,宁橙跟这件事无关?” “对!”沈茶点点头,“陛下一直都想彻底掀翻大氏族,想要彻底摧毁大氏族的美梦,这一次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成了的话,宁橙应该就是首功,他想要带着他姐姐、侄子离开大夏的心愿应该可以完成,但前提是,他必须要说实话。” “他还没说实话?”沈昊林一皱眉,“你刚刚可是说,不需要甄不悔来审的。” “他有些事情是想要瞒着的,但是瞒不住的,不过……”沈茶摸摸下巴,看看薛瑞天,说道,“刚刚小天哥是提醒我了,莪确实需要甄不悔帮我套个话。” “我只是提议一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薛瑞天看看那边正在说话的甄不悔跟和掌柜,“你确定他可以帮你,他会帮你?” “嗯,虽然没有见过荆王和楚寒二少爷,但他们对我们的维护,对我们的帮助,也是感受到了。”沈茶想了想,“以我们跟他们接触的经验来看,如果我们提出要求的话,他们应该不悔拒绝的。何况,这位甄兄弟在地牢里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帮我们这个忙,是不是?” “倒也是,反正来都来了。”薛瑞天点点头,“但是你想让他帮忙问什么?” “问一个人的身份,虽然我请二爷爷来看,也是没有问题的,但还是想从这个人的嘴里问出真相,这样才算是直接证据,是不是?” “那他应该还是挺擅长的。”沈昊林看着沈茶,“看起来上午的收获蛮多的,宁橙都松口了。” “他本身就是有目的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一个人若是想要报复,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的。晁州宁氏,不,大氏族真的就是罪恶之源。” “我现在对你上午审出来的故事非常感线索了,能让你发出这样感慨的故事,可真的不是太多。”薛瑞天叹了口气,“那咱们回去吧,看看我们的甄兄弟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 “好。”沈茶轻笑了一声,率先走回到甄不悔的跟前,“你刚刚说,如果我们有什么要求的话,都可以提,是不是?你可以帮我们的,对吧?” “是,只要小主人有事情要求小人去做,小人一定义不容辞。” “好,之前说过了,你对审讯略通一二,是不是?”看到甄不悔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沈茶又继续问道,“套话的技巧也有所掌握,对吧?” “是的,了解一些。”甄不悔点点头,问道,“大将军是有什么人想要审,想要小人帮忙?” “不算审,只是想确定一个人的身份,想要确定她是不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生活。”沈茶看着甄不悔,“如果是你想要知道这些的话,你有什么办法?” “有的!”甄不悔点点头,“其实并不是很难,可以用药。小主人身边有用药的高手,不必费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要用的这个药,是特别复杂吗?” “说复杂也不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容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这个药肯定不是成药,需要现配。这个药配起来不麻烦,两个时辰就够,但是材料不好找。大将军身边的那位用药高手,还请问问她,是不是有小人需要的材料。” “可以,你需要什么东西就写下来,我拿给你去问问。” “那就多谢大将军了!”甄不悔突然敲敲脑袋,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说道,“大将军身边的那边用药高手是不是惠兰大师的徒弟?” “你知道惠兰大师?” “知道,我们二公子吃的药,还都是惠兰大师留下来的。”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大将军多少对我们二公子有那么一点点了解,早年间练的功夫有点……算是歪门邪道,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因为一个机缘巧合,索性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导致了他身体不怎么好,一个不留神的话,就很容易生病。” “二叔公祖身体不好这个事儿,我是听说过。” “后来遇到了惠兰大师,经过大师的诊治,经过大师的用药,这些年确实有所好转。大师过世之前,给我们二公子留了不少药,足够应付几十年的。” “没想到,二位叔公祖跟惠兰大师还有这段缘分。” 沈茶想了想,决定回去再翻翻惠兰大师的手札,说不准能找到跟荆王兄弟有关的蛛丝马迹。 “大师也说了,如果这个药无效了,就来边关找他的徒弟,他的徒弟也会调配那个药,虽然麻烦一些,但二公子不至于会丧命。”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所以,你要见见她,跟她聊一聊?” “如果可以的话,小人希望可以见一见,虽然大师留下来的药还是有效的,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想请大师的高徒帮忙再配一些。” “大师是否留下了药方?你这次来边关是否带着了?” “大将军放心,药方是带着了。”甄不悔点点头,说道,“小人离开边关之前,要把这个药带走的。” “只要是材料齐全,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沈茶点点头,她看了一下甄不悔,轻轻挑挑眉,“刚才还要说留在我们身边呢,现在又说要带着药回去,甄兄弟,你可不太老实啊!” “说要留在小主人身边,确确实实是王爷和二公子想要试试各位小主人的态度,各位的反应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来之前,他们就跟小人说了,小主人是不可能把小人留下来的。” “楚寒二少爷还是挺自信的,如果我们要留你们下来呢?”沈茶歪着头,看着甄不悔,“你会怎么做?” “那就留下来,然后等二公子派人来接替小人,就像大将军之前说的,二公子身边确实还需要小人在的。但是……”甄不悔看看眼前的人,轻笑了一声,说道,“王爷和二少爷为几位小主人的盘算就会有所改变,但会变成什么样,小人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有一点很确定,应该是有损小主人们的利益的。” “是吗?有损我们的利益吗?”看到甄不悔轻轻点点头,沈茶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你们所看重的那个利益,其实是我们不需要的,所以不必担心我们会强留你的。”她抬起头看看天色,“这样吧,因为时间有点紧,你把你审问用的那个药,所需要的材料写一个清单给我,我去找人帮忙把材料找全了,毕竟我不知道你药的都是什么,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找。等找齐了,你就抓紧时间去配药,配好了之后就请告诉我们,我们和你一起去套话,只不过,由你出面,我们在旁边听着就好。” “只要能让我配药,一切就都不是问题。”甄不悔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大将军,小人可以冒昧的问一句,这个需要小人套话的是谁?” “一个女人,准确说是一个老太太。” 1750 聊聊 给甄不悔和他手下兄弟安排的牢房,是地牢最里面的几间,看守得了沈茶的令,把那几间牢房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很舒服,虽然做不到宾至如归吧,但比其他的牢房来说,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甄不悔和他手下的人看到这牢房的样子,也是十分的惊奇,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吃苦几天的准备,却没想到得到了这么大的一個惊喜,他们越来越觉得王爷和二公子的决定是正确的,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绝对是非常棒的合作伙伴。 “我们大将军叮嘱过了,让甄兄弟和几位兄弟暂时委屈一下,在这里待上几天,等到处理完那些人,几位就可以离开了。”影十七看看住了一个单间的甄不悔,把手里的纸笔递了过去,“你需要什么就写出来,我们会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全的。” “好,稍待片刻。” 甄不悔接过影十七递过来的纸笔,放在小桌子上,刷刷开始写,写完了之后又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的遗漏之后,吹干了纸上的墨渍,站起身来,双手将那张纸交给了等候在牢房外面的影十七。 “就是这些?” “对,这些就是我要的东西,麻烦你们和大将军了。” “不麻烦,应该是我们说谢谢才对!”影十七接过那张纸,妥善的收好,朝着甄不悔点点头,“好好休息!” 说完,她又冲着其他几个牢房的人点点头,大踏步的离开了。 “大哥!”其他牢房的人看着影十七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咱们王爷和二公子的眼光是真的好,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勋贵,虽然不至于眼睛长在脑顶上,虽然对我们也是很有礼貌,但终归还是有距离感的,不像是沈家军的这几位,是真的平易近人。” “就是啊,老大,如果以后咱们王爷和二公子要是把手里的势力都交出去,我宁可希望交给沈家军,起码待遇不会差的太多。” “别想了。”甄不悔靠在小桌子旁边,懒洋洋的说道,“王爷和二公子让我试探一下几位小主人,看看他们是否有这个打算,但人家很明确的拒绝了。”他看了看对面自己的兄弟,“再说了,王爷和二公子也不可能不要我们,就算这个局破了,我们也能跟随王爷和二公子一起游山玩水,是不是?他们两位总还是需要打理日常起居的人,还是需要护卫他们安全的人,不可能真的把我们送人的。” “那为什么要试探?” “那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了王爷和二公子的命令去做这件事,回去之后把结果告诉他们就可以了,其他的不是我们能管的。” “说的也是。” “行了,折腾一天了,都累了,好好歇歇吧!” 说完这句话,甄不悔就不再开口了,靠在小桌子上闭目养神,他手下的人看到自己老大摆出姿态了,也不再交谈,都各自休息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刚刚所有的谈话都被隐藏在暗处的暗影听到了,并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沈茶。 听到暗影报告的时候,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正在看望秦正、王伯、晏伯和蒋二爷,陪着他们喝喝茶,并跟他们说说这大半天发生的事情,主要还是跟他们说说宁橙说的那些消息。 只不过,这几个老头儿没有一个酒量好的,酒量不好还偏偏还多喝两口,喝多了就头疼、没精神什么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沈茶说话的语速也不是很快,慢慢悠悠的,几个老头儿听得还挺舒服的,差一点就听睡着了。 只不过,被暗影这么一打断,几个老头儿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瞬间变得精神了。 “这兄弟俩啊,长了好几百个心眼子,你们这些小孩还是年轻,根本就不是他俩的对手。”看着沈茶让暗影离开,蒋二爷打了个哈欠,“荆王这一脉,从最开始就是擅长算计人心的,多智近妖啊!而这对兄弟,绝对是这一脉的翘楚,心眼多得吓人,他们若不是远离了朝堂,本身也不喜欢朝堂的那些争权夺利,大夏恐怕早就易主了。” “二爷爷,慎言!”沈茶拍拍蒋二爷的胳膊,“可不能什么都说。” “没事儿,我说可以,但你们不行。”蒋二爷摆摆手,“宋家的人心眼软,比较重情重义,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属于没什么脑子的类型,对谁都很好,对谁都很信任。虽然不完全的准确,但我父亲、皇兄确实是这样的。当然,先帝和现在的陛下,也就是我的大侄子和我的大孙子,比起我父亲、我皇兄要好多了,起码有点皇帝的样子了。” “舅舅和小珏哥哥都很好啊!”沈茶点点头,看向蒋二爷,“之前跟荆王打过交道?” “嗯!”蒋二爷点点头,看向秦正,“我们两个和他们接触过,确实是不怎么喜欢,是不是?” “对,当年他们还在江南的时候,我们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这兄弟俩,尤其是楚寒,绝对是个笑面虎,轻易不要招惹他,你要是跟他合作,就要做好被他吞噬的准备。不过,从暗影刚才转述的话来看,他们不会惦记你们的沈家军,不会惦记你们手里的权力,他们担心的应该是,解决了青莲教和幕后的人之后,他们不能及时脱身。更担心陛下在知道他们手里的势力之后,会严密的把他们看关起来,甚至圈禁起来。这些都是之前的荆王所经历过的,他们担心自己重蹈先祖的覆辙。但你们拒绝了他们的这个请求,基本上可以打消了他们一半的担心,但还有另外一半的担心,是他们需要陛下作出的承诺。” “需要陛下承诺放他们和他们手下的人离开,不为难他们吗?” “对。”蒋二爷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不过陛下也不用担心他们以后会作乱什么的,他们不会有后代的,最终他们巨额的财富和庞大的势力都会在他们过世之前,交还给皇室的。” 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都很认同蒋二爷的话,荆王兄弟最终会上交手里的权力,他们只需要耐心的等着,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不说他们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蒋二爷打着哈欠看着沈茶,“让我只认什么人?” “二爷爷是不是曾经见过中州宁家的宁夫人?宁昌国的那个养母。” “见过,有过几面之缘。”蒋二爷想了想,看着沈茶,“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她不是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1751 嘴欠 沉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房门被从外面踹开,金苗苗带着一身的怒气从外面冲了进来。 “这丫头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那门感觉都要踹坏了。”王伯抓着蒋二爷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小声的问道,“刚才离开我们这里的时候,心情还算是尚可啊,怎么走了没半柱香的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是从哪儿生了气回来的?” 蒋二爷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看金苗苗扒拉开薛瑞天,一屁股就坐在沉茶身边,搂着沉茶的胳膊,把脑袋靠在沉茶的肩膀上蹭来蹭去的。 “看起来没多大事儿!”蒋二爷小小声说道,“还能撒娇呢!” “怎么没事儿!”金苗苗耳朵尖,虽然蒋二爷说话声音特别小,但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都了都嘴,气哼哼的说道,“事儿大了,气死我了,简直太欺负人了!” “怎么回事?”沉茶安抚性的拍拍金苗苗的后背,“听说你是去审了那个何卅?是不顺利吗?” “何止不顺利,简直是非常不顺利啊!”金苗苗摇晃着沉茶,一脸的委屈,说道,“之前三个月,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小子是这么一个人,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小子嘴这么严,太讨厌了!” “没问出来,所以被他气着了?” 金苗苗不说话,只是把脑袋埋在沉茶的肩窝里,呜呜咽咽的,好像是哭了。但沉茶知道,她只是在撒娇,希望自己来安慰她,并不是真的哭了。 沉茶抱着金苗苗晃了两下,一边轻声的安慰着她,一边看着跟着金苗苗回来的梅林,看到她也是一脸的怒气,就觉得更奇怪了,等到梅林把房门关好,朝着她扬扬下巴。 “怎么回事?怎么你们两个都这么生气?”沉茶皱着眉,看着梅林往自己嘴里倒茶,“那个何卅说什么了,能让你们这么的生气?” “那个何卅简直就是个垃圾,要不是还要从他嘴里问出话来,我真的想要拧断他的脖子。”梅林喝了两口茶,恨恨的说道,“我和苗苗姐不是跟着五哥去审那个何卅吗?那个何卅一见我们就开始冷嘲热讽,说什么沉家军没人了,让女人参与审讯什么的,反正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特别的难听。后来,五哥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我就忍不了了,赏了他三十多鞭子,他说果然是女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之类的。” “这个嘴确实是应该被撕烂了!”沉茶冷笑了一声,拍拍金苗苗,“别往心里去,他就是成心想要激怒你们,你们生气就上了他们的当。” “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是忍了,可是到了最后,他身上都是一条条的印子,还嘴欠呢,说什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光打他是没有用的,如果……”金苗苗一想到何卅那个嘴脸,就忍不住怒从心中来,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强忍着让自己心平静气,这才说道,“如果我们两个人跟他过一夜的话,说不准他能把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们。这话是当着老五的面儿说的,老五直接拿了狼牙棒往他身上打。我们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但也只是皮肉伤,上不上药都能好。” “那就不上药了,就让他忍着吧,反正也没打算让他活着。” 沉茶听了金苗苗的话,也是气得不行,准确说,整个屋子里面的人都快气炸了,那几个老头儿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地牢,把那个何卅撕成一个稀巴烂。 “青莲教背后之人就能找出这种垃圾给他们当探子,这么一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的没错!”沉茶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那张纸,轻轻拍拍金苗苗,“既然嘴那么欠,就让他付出点代价,怎么样?” “你有什么办法?” “看看这个。”沉茶把那张纸递给金苗苗,“这上面所列出来的药材,你那里是不是都有,如果没有的话,能不能在短时间找齐?” 金苗苗把那张纸从沉茶的手里接过来,快速的扫了一眼,朝着沉茶轻轻一挑眉。 “从哪儿来的?这个药配出来可了不得,以后咱们审问都不用动手了,直接往人嘴里塞这个药,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甄不悔给的。”沉茶朝着看过来的沉昊林和薛瑞天笑了笑,“这个就是他说的那个药,可以让人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说出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这就是他打算给宁橙母亲用的?”看到沉茶点头,薛瑞天的兴趣一下子就来了,他蹭到金苗苗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吗?” “没有。”金苗苗摇摇头,看看沉茶,想了想,说道,“这些药材不难找,咱们家铺子里面都有,给我一个时辰,就可以凑齐。” “那就好,这样就不耽误事。”沉茶冷笑了一声,“那个何卅的嘴不是很欠嘛,咱们也不用再打他,等甄不悔的药做好了,也让他试试咱们的这个新东西,我也想看看,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嘴还欠不欠,还想不想共度一夜了。” “我有个要求。”金苗苗看到沉茶瞅着自己,她说道,“我要见见那个甄不悔,想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这个药的,如何?” 沉茶朝着梅林一样下巴,让她去大牢问一问甄不悔的意思,她估摸着甄不悔应该会答应,毕竟他之前就提出了想要见一见惠兰大师高足的要求。 梅林刚推开门,还没等到她出去,影五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了。 “老大!老大!老大!” “怎么了?”沉茶看着他那个样子,“又出什么事儿了?” 影五看了看金苗苗,又看了看沉茶,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小菁哥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何卅欺负了苗苗姐和小林子,直接冲进了地牢,把何卅给……” “打死了?” “没有,没有,那倒没有。”影五摆摆手,“把何卅的胳膊和双腿给打断了!” 1752 休息一会儿 沉茶看看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的何卅,又看看被沉昊林、薛瑞天拉住劝慰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 她朝着看守招招手,让他们把何卅拖回牢房,去大营里面找个朗中给他治一治,不用治的太好,只要别让他死了、留一口气儿能说话就行了。 看着守卫把人拖走,沉茶走到金菁的跟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带着梅林和几个暗影就离开了。 金苗苗跟在沉茶的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拍了拍自己兄长的肩膀,追上沉茶,一起走出了地牢。 “她俩这是……”金菁被这两个人的举动给弄愣了,看着两个女孩离开的身影,很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下手重了?” “依我们看呢,重确实是重了一点,之前老五已经狠狠揍过一顿了,本身就已经是受过重伤了,你再来这么一顿,那就是重上加重了。”薛瑞天朝着沉昊林一使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金菁给弄出地牢,“幸好你手底下还是有点分寸的,没有伤及心脉,总算是还能救回来,要不然,别说苗苗不感谢你了,可能还会打你一顿。” “这个垃圾出言不逊,我还不能打他一顿了?” “能打,审完之后再打也不迟啊!”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一个青莲教背后之人的探子,还是个小头目,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死了,是不是?” “苗苗是想要瞒着你,就是怕你冲动,想要等从他嘴里问出点东西,再好好折腾他的。”沉昊林一挑眉,“结果还是被你知道了,不过打了就打了吧,虽然是个小头目,估计知道的东西也不多,要不然,也不可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提出交换条件。” “昊林说的倒是有点道理。”薛瑞天想了想,“诶,先不急着下结论,可以再磨磨,再磨磨!” “这么说来,我是坏了事儿了?”金菁一皱眉,他现在也冷静下来了,想想自己刚刚确实是有些冲动,幸好当初保持了一丝丝的理性,没有下那么狠的手,要不然,这会儿也是会很后悔的。 “不一定是坏了事儿,也许你和老五的这两顿打能让何卅心生恐惧。”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拉着人往国公府的方向走,“虽然在新兵营三个月,但是他并不了解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对自己的人或许是如沐春风的态度,但对不怀好意、蓄意要破坏我们的人,可是会毫不留情的,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乐于挑衅的呢,更是会下狠手的。” “打都打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看看离开地牢很远了,沉昊林放开了金菁,“就算他真的没扛过去,和掌柜那边还有几个备用的,就算不是什么小头目,也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点东西来。” “说的倒也是!”薛瑞天回头看看金菁,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小茶不会怪你的。再说了,苗苗还在呢,如果他真的有扛不下去的迹象,她还能来抢救一下子,是不是?” 金菁被安慰了一路,总算是不再懊悔,也不再纠结了,进了国公府的花厅,就看到沉茶跟金苗苗已经在煮茶、吃点心了,仿佛刚刚地牢的那一幕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你俩这就吃吃喝喝上了?” 金菁跟着沉昊林、薛瑞天走到放着热水盆的地方,用热帕子擦了脸、又洗了手,感觉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三个人熘熘达达的坐到了两个女孩的左右,接过她们递来的姜茶。 “不然呢?”金苗苗朝着她哥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我俩不吃吃喝喝,还能干点什么?忙活了大半天,一口饭都没吃上,快饿晕过去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了一下膳房,叮嘱莫师傅给我们准备晚饭,没准备太复杂的,就是炖了一锅羊肉,准备两盘青菜,又煮了一锅稀饭,一锅面条,这样就足够了。” “确实是够了。”沉昊林点点头,看看还在研究那张纸的金苗苗,“从这些材料上能看出什么?留下这个药方的人,是很厉害?” “嗯,跟我水平不相上下,只不过,我们的方向不同的。你看他的这个方子,就算是给人用,也不会对人的肌体造成什么伤害,但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一定了,肯定会留点什么在对方那里,让他每到一个点,就会很难受。”金苗苗放下手里的药方,朝着其他的人笑了笑,“没办法,这是习惯使然。” “材料什么时候能送到?” “我在去地牢之前给谭老板送了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晨就能把药送到府里来。”金苗苗把那张纸妥善的收起来,“甄不悔什么来头?我不是说他的出身,我说的是,他在用药这上面,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沉茶轻轻摇摇头,“他很多东西都是学自楚寒叔公祖,也许这个也是一样。”她看看金苗苗,递给她一个面果子,“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 “见啊!”金苗苗点点头,“好不容易有一个跟我水平差不多的人,当然要见见了。” “是应该见见的。”薛瑞天喝完了姜茶,打了个哈欠,往金菁的身上一靠,懒洋洋的说道,“他手里有惠兰大师开给楚寒叔公祖的药方,他这次来边关,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请你,惠兰大师的高徒,重新给楚寒叔公祖再做一批药。” 金苗苗听完了薛瑞天的话,想了想,说道,“我好像在我师父的手札里面看到过,他老人家在手札里面写了,他诊过的一个老病人,情况比较复杂,他做好了一批丸药留给了那个老病人,足够那个老病人吃上一阵子的。” “他有没有提到这个老病人是谁?” “没有!”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不过,他好像跟我说过,如果以后有人拿着一张他开的药方来找我做药,不要拒绝,做给他就是了。” 沉茶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三个人同时点点头,看起来,甄不悔没有说谎。 “哦,对了!”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桌桉跟前,拿了一摞纸过来放在沉昊林和薛瑞天的跟前,“这是我们三个今天上午的成果,你们好好的看看,这个宁橙可真是不简单呢!” 1753 到底是谁 膳房的小杂役来送晚饭的时候,沉昊林、薛瑞天才把这厚厚一摞的口供看完。 沉昊林站起身来,把这一摞口供重新放回到书桉的抽屉里,拉着薛瑞天去洗了手,等到小杂役和侍从摆好了桌子,依次离开花厅,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这一次,小珏是可以得偿所愿了。”沉昊林给沉茶挑了几块不太肥的羊肉放在他的碗里,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粥,说道,“经过宁昌国的事情之后,那些大氏族稍稍有所收敛,但并没有真正的放弃他们的那个白日梦。小珏收到过几次消息,江南那边的文人在蠢蠢欲动,想要在下一次科举的时候,搞个大事情出来。” “下一次的科举?”沉茶微微一皱眉,给沉昊林用炖羊肉的汤汁拌了一碗面条,轻轻的放在他的面前,“那不就是明年、后年的事情?” “嗯!”薛瑞天点点头,咬了一块羊肉,仔仔细细的嚼了好几下,说道,“咱们留在江南的探子也说过,江南的文人和大氏族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尤其是前些年被打压下去的几个大氏族,又在暗中勾搭在了一起,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而且,这一次参与的不单纯是大氏族,他们还暗中联络了几个皇商。” “可不是要联络皇商,光靠他们广收门徒、开坛讲学,可支撑不起他们造反,他们需要大量的银子,就必须要跟皇商联手才行。”沉茶冷笑了一声,回想起前段时间从江南传过来的消息,又想起现在往边关而来的栾、柳两家的人,再次冷哼了一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转头看着沉昊林,说道,“这么一看,他们两家搬离江南,定居望心镇,目的恐怕不单纯是为了宁王叔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你是说……”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沉昊林马上就知道沉茶说的是谁,“他们也在为明后年的科举做准备,他们是那些人的内应?” “嗯!”沉茶点点头,“是不是内应可不好说,但我怀疑他们在这里面充当的可不只是提供银子的角色,对吧?”她撇撇嘴,“那两家唯利是图,一点小恩小惠,可收买不了他们。” “确实没有那么简单。”沉昊林咬住沉茶喂到嘴边的一个面果子,一边嚼一边想,等面果子吃完,说道,“宁橙一家在这个时候跟晁州宁氏决裂,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嗯,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沉茶叹了口气,夹了一快子的青菜,慢慢的吃着,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最后看看金苗苗,“怎么都不说话?” “这不是听你们两个说吗?”薛瑞天一挑眉,“我觉得你们刚才的话,有点道理。”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那个猜测,宁橙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中州宁家的宁夫人,他们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晁州宁氏,也说明,宁氏也参与到了这一次的计划中来。他们想要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卷土而来,他们觉得这一次人多势众,必然会对皇室造成一定的冲击,哪怕他们做不到让皇室下台,也会逼迫皇室和勋贵退让一步。但宁夫人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不想要再次体验一次,再加上,宁橙和宁橙的姐姐也不希望自己的小家,卷入这场风波之中,才有了要和离,被家族除名的这一幕,才有了宁橙携家小来到边关的事情。”金菁从大锅里面翻出了一个带骨头的羊肉,一边叼着,一边说道,“但刚才我仔细的想了想,其他的都能说得通,但年纪对不上啊,对不对?” “对!”沉茶点点头,“其他的都可以说得通,但年纪对不上,中州宁家的宁夫人,如果还在世的话,应该也有百岁往上了,但我观察了一下宁橙的母亲,看上去年纪也很大了,可绝对不超过七十岁,如果超过的话,也不会太多,最多最多就是一两岁。” “小茶说的没错,我也是这种感觉,虽然澹台老前辈、还有轩辕老将军,以及荆王兄弟的年纪都不小,但他们的样貌跟他们的年纪不符,但这是因为他们奇特的经历所致,他们都是吃过那个神奇的小药丸的,跟正常衰老的人是不一样的。”金苗苗摸摸下巴,从薛瑞天的手下抢了一个从炖羊肉的大锅里翻出来的鸡蛋,很得意的啃了一口说道,“宁橙母亲,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通过任何外界的影响,来改变或者说延长自己的寿命。所以,她应该不是宁夫人。” “她不是宁夫人?”沉茶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但她肯定也不是宁橙的母亲。” “对!”金苗苗和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没错,也肯定不是宁橙的母亲。” “那么,她会是谁呢?” “你们两个先等等。”金菁拍拍自己的妹妹,又朝着沉茶招招手,“你们说的这么热闹,为什么就笃定宁橙母亲跟宁橙和宁橙的姐姐没有关系?仅凭你们的猜测?” “不,不!”金苗苗笑了笑,“血缘这个东西非常的奇妙,虽然我没见过宁橙的父亲,但是宁橙和宁橙姐姐的样貌以及某些特征,都跟宁橙母亲都完全不符。”看到金菁和薛瑞天还是很茫然的样子,她放下手里的碗,解释道,“民间有过一种说法,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父亲,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可以用这个来判断一下他们是否为亲生子女。你们看宁橙,和他母亲的长相完全不相同,宁橙的姐姐和她母亲也不相同,宁橙和他姐姐却像是双生子,他们的长相有重合的地方,对吧?” “还真是。”金菁点点头,“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都随了他们的父亲,完全没有他们母亲的一点影子,是不是?” “是,但是这种情况不太常见,哪怕是随了他们的父亲,完全没有他们母亲的样子,但是从头骨上面也可以判断出是否为亲生子。”金苗苗喝了两口粥,朝着金菁摆摆手,“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费劲了,总而言之,我作为一个医者,可以下这个结论,宁橙的母亲跟他和他姐姐绝无亲缘关系。” “虽然没听得太明白,但是我认可你的说法。”薛瑞天点点头,“那她会是谁?” “还有一个可能。”沉茶放下已经空了的粥碗,擦了擦嘴,说道,“还有一个人跟她的年纪相彷。” “谁?” “宁昌国的夫人。” 1754 宁昌国的传闻1.0 “宁昌国的夫人?”金苗苗挑一碗面条,往里面铺了青菜、肉,还用炖羊肉的汤当了浇头,盛满之后,直接放在了沉茶的面前,“今天的这锅羊肉,是我亲自调配的汤料,很适合你,多吃一点没有关系。” “好!”沉茶笑呵呵的向金苗苗道了谢,拿起快子拌了拌,“刚才我就闻着这羊肉里面一股子的中药味儿,猜到可能是你弄的了。” “你这几天太过于耗神,又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得给你好好补补。”金苗苗看看其他几个人,“你们也是,可以多吃一点,这一次我调配的汤料搭配羊肉是很不错的,不用担心吃多了会上火。”一边说,她一边给自己弄了一碗,慢悠悠的说道,“小茶,你刚刚说宁昌国的夫人?” “对,宁昌国的夫人,按照年纪来说,跟宁橙的母亲是一辈的,她们就算是年龄上有差距,也不会相差几岁的。按照已知的信息来看,宁夫人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也是七十岁上下的年纪了。”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也许有这个可能。”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普天之下最不想要再次经历抄家灭门这种悲剧的人,应该就是宁夫人了。当年宁昌国事发,宁夫人是亲眼看着一个庞大的家族彻底从云端被打落到尘埃之中,这种痛感应该是非常刻骨铭心的,她肯定不想要再经历一次,是不是?” “这样痛苦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再来第二次,有可能就会疯了。” “是啊,如果再来第二次的话,估计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能了结自己这一生的。”沉茶用快子卷了面条送进自己嘴里,慢慢的嚼着,嚼完了又喝了一口汤,才继续说道,“所以,我说能跟宁橙母亲相契合的,应该也只有宁夫人一个了。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宁昌国倒台之前,我在太后娘娘那里也是见过几次宁夫人,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宁夫人什么样子,我也是看得很清楚的。但今天看了宁橙母亲的样貌,可跟我印象中的宁夫人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在那里剥,“所以,这也是你一开始觉得宁橙母亲是中州宁家的宁夫人,但没有往宁昌国的夫人去想的原因,对吧?” “对!”沉茶点点头,“我觉得不应该有人会逃脱的,是吧?” “没错,确实是不应该有人逃脱抄家的,除了之前就暗中收买衙役的情况。”金菁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一般来说,负责抄家的都是京兆府的官役,他们的手里都是拿着花名册的,都是按照花名册来清点人数的,绝对不可以有人逃脱的。宁昌国的情况,是非常严重的,已经涉嫌谋逆了,应该是不可能有人冒着被打为同党的风险,收他们家的银子,私底下放了他家的家人。何况宁昌国的夫人,西城宁家的当家主母,应该是抄家时重点关照的对象,如果她不见了,当时就会有人知道的,肯定会被追回来的,绝对不可能那么悄无声息的,对不对?”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看到沉茶要把剩下小半碗的面条偷偷摸摸的往沉昊林的面前转移,她一瞪眼睛,“不许搞小动作,都要吃完了,你一定可以的。” “可是有点撑。”沉茶揉揉自己的肚子,“有点吃不动了。” “可以慢慢吃,但一定要吃完。”金苗苗朝着她笑笑,说道,“你从陛下他们来开始,胃口就不好,我观察了好久,发现你的饭量已经是之前的一半,如果不是要喝药的话,是不是连这点都不吃?”看到沉茶点头,她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会被拖垮的,知不知道?” “知道了。”沉茶点点头,“我会慢慢的吃,一定会吃完的,放心吧!” “乖!”金苗苗笑了笑,“要是觉得吃不下,你可以起来走动走动,然后再吃,但今天一定要把这碗面都吃完了,好不好?”看到沉茶乖乖的点头,她又看向沉昊林,“国公爷,可不许替她,你明白的。” 沉昊林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帮沉茶,看到沉茶一脸的哀怨,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朝着她笑了笑。 沉茶明白他们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她最近也感觉到很累,就是吃的少、睡的少,体力得不到完全的恢复,现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她也要好好的调整一下了。 “小天?”把沉茶哄好了,沉昊林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薛瑞天,“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你们先吃一会儿,让我好好的想想,我好像记起了什么东西。” “记起什么了?”金菁一皱眉,“是关于宁昌国的夫人的?” “对!”薛瑞天放下手里的快子,接过金苗苗分给他的橘子,一边吃一边想着,想了好一会儿,才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抱歉的看看被他吓到的其他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好像,还,真的,有一个人……跑了,不,准确来说,是没有波及到的。” “真有漏网之鱼?” “不能算是漏网之鱼,京兆府的花名册里,是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的。” “啊?”沉茶往自己嘴里塞了几根面条,很不解的看着薛瑞天,“什么叫做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是西京宁府里没有登记这个人吗?” “对。”薛瑞天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解释道,“不只是西京宁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整个西京城都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知道这个人存在的人,其实是非常非常少的,京兆府漏掉了这个人,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并不算玩忽职守。” “解释解释,宁昌国的后院,还是有隐情的?” “隐情吗?算是隐情,也算是宁昌国的屈辱,他自己认为的屈辱吧!” “这话是怎么说的?” “这就是说来话长。”薛瑞天打了个哈欠,“这个隐情吧,也是我后来无意中知道的,你们都知道,我很喜欢听一些大家族的秘闻,但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很多大家族的秘闻呢,没必要放心里去,很多都是子虚乌有、胡编乱造的。” “你听到这个秘闻,是宁家出事之前,还是出事之后?” “出事儿之前吧?”薛瑞天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我听到这个传闻的地点,是东宫,那个时候,我和昊林都在东宫读书。” “宁昌国当时还是太子太傅,对吧?” “对。”薛瑞天点点头,“因为他太过于严厉了,所以,很多勋贵子弟都不喜欢他,都在传关于他的消息。我记得那天中午,我有点不舒服,就没跟你和小珏去太后那里吃饭,一个人趴在桌上睡着了,隐隐约约就听见两个人在说关于宁昌国的事情。我虽然醒了,但没打扰他们,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后来,宁昌国倒台,我也没想起这个事儿,估计也没人觉得这个传闻会是真的。” “我提出宁橙母亲是宁昌国夫人之前,小天哥也没相信这个传闻会是真的,对不对?” “对!”薛瑞天点点头,又喝了两口茶,慢慢的说道,“我当时听的时候,都觉得假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相信呢?但现在想想,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应该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小天哥给我们讲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核心说的就是,但我事先说明,这些都是我听来的,是真还是假,由你们自己来判断,好吗?”看到大家点头,薛瑞天才继续说道,“其实,宁昌国是有两位夫人的。” “两位夫人?”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怎么会有两位夫人?” “这两位夫人呢,都是出身江南名门望族的千金,一位是松江府王家的嫡长女,另外一位就是常州府路家的嫡次女,这两位夫人在宁府的地位是一样的,平起平坐,都是正妻。” “都是正妻?”沉茶跟金苗苗一愣,惊讶的看着薛瑞天,“真是闻所未闻。”她看看依然很平静的沉昊林,歪着头看着他,“兄长也知道?” “同一天听到的,陛下也知道。”沉昊林看看薛瑞天,“那天你不舒服,我们有点担心,匆匆吃了两口饭,就回去看你,没进门就听到两个人在说宁昌国的传闻,我们两个就没进去,站在外面听了一下。如果不是小天今天提起,我也不记得。”沉昊林喝完了最后一口粥,用茶水漱了漱口,说道,“说是两位夫人,其实真正跟宁昌国生活在一起的,也只有一位而已。” “对!”薛瑞天点点头,“松江府王家的那位嫡小姐,是和宁昌国指腹为婚的,他们还没有出生之间,家里的长辈为了两家长远的发展,就为他们定下了婚约。两个孩子出生之后,正好是一男一女,就约定再宁昌国二十二岁之间,把婚事给办了。” “宁昌国后来被寄养给了中州宁家,松江府王家居然没有退婚?” “没有啊,大氏族的操作都是一样的,王家也有族中子弟为了科举,不得不更改籍贯的,这些在他们眼中,都是很正常的,他们不会因为这个而毁约的。” “原来是这样。”金菁从锅里找到一个带着骨头的羊肉,慢慢的啃着,“那后来呢?” “宁昌国高中,在翰林院修书,因为冒名顶替的事儿,原本提上日程的婚事又暂时搁置,几年之后,才秘密的在江南完婚了。” “秘密完婚?”金菁一脸的八卦相,他用胳膊肘杵杵薛瑞天,“为什么是秘密?都不昭告天下的吗?” “还不是因为宁昌国的身份问题,他的身份不能暴露,王氏和宁氏又不想放弃这次的联姻,自然是要秘密举行的。你们记不记得,蒋二爷说过,宁昌国从西京城调任江南的途中,曾经去过一次晁州,停留了大概两个多月的时间?” “记得!”沉茶点点头,继续吃着她的那碗面,“这两个多月就完婚了?”看到薛瑞天点头,她不赞成的撇撇嘴,“那位王家的小姐也居然同意?” “同意了,但她有一个条件,换句话说,是王氏有一个条件,如果宁氏答应这个条件,这个婚约可以继续履行。如果宁氏不答应这个条件,婚约取消。” “是什么条件?” “王家的小姐出嫁可以,但不能随着宁昌国四处奔波,成婚之后,王家在晁州给自家女儿置办几处房产,女儿就住在自家的宅子里面,宁昌国如果想要亲近的话,没有问题,但需要得到王家小姐的许可。如果王家小姐不想要见他的话,那他不能有任何的异议。” “明白了!”金菁打了个响指,“这就跟尚了公主的驸马一样,各自有府邸,如果驸马想要跟公主亲近一些的话,要提前向公主提出申请。”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沉昊林,看到沉昊林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把脸凑近了一些,说道,“是吧?” “不清楚。”沉昊林看看贴近自己的大脸,伸手轻轻的推开,“从我记事开始,父亲母亲就是生活在一起的,小天可以作证。” “小菁,你不能这样,镇国公府怎么能跟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的?”薛瑞天用快子戳了一个面果子,慢慢的啃着,“沉伯父和沉伯母是非常相爱的,当初就说好了,绝对不可以设立什么公主府,两个人要一起生活、同生共死的。” “好感人啊!”金苗苗捧着脸,一脸羡慕的说道,“果然沉伯父、沉伯母亲亲爱爱的过了一辈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她放下自己的手,“当然,我也不想强求,如果遇不到的话,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想我师父那样,也是挺好的。” “对!”金菁点点头,“如果遇不到一个能跟苗苗情投意合、尊重她、爱她的人,一个人很好的。” “没错!”金苗苗朝着金菁笑了笑,伸手推了推薛瑞天,“侯爷,你继续说,宁昌国同意了这个要求?” “同意了。”薛瑞天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被迫同意的。” 1755 宁昌国的传闻2.0 “被迫同意?”沉茶和金苗苗、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薛瑞天摇摇头,“我能理解为什么是被迫同意,但以宁昌国心高气傲的那个劲儿,他要是悔婚,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居然同意了这门婚事,同意了这个看上去有点荒谬的要求,我还是挺意外的。” “小茶说的是。”金苗苗点点头,“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难道是迫于形势,没有办法?” “还有一个疑问,松江府王家是什么来历?”沉茶看看沉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晁州宁氏已经算是大族了,这个松江府王家还能超过晁州宁氏吗?” “听听,当初大师给你们俩取了个问题少女的绰号,一点都不为过,问题就是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不过……”薛瑞天看到两个人要翻脸,讨好的朝着他们笑了笑,“不过,倒是都问在了点上。”他捅了捅一脸恍然大悟的金菁,朝着他扬扬下巴,“是吧,是吧?” “是,确实是都问在了点上。”金菁点点头,“晁州宁氏虽然也在限制科举的名单里面,但说实话,他们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什么叫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金苗苗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兄长,“也就是说,真的就比不上松江府王家,那跟那个常州府路家相比呢?”她啧啧了两声,跟同样一脸蒙圈的沉茶说道,“果然秦伯父说的没错,江南这些大家族的弯弯绕特别的多。” “秦伯父自己出身江南大家,自然知晓其中的关窍,再加上他们秦家本家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属于商贾大家,跟这些文人望族还是有所差别的。商贾大家争来争去,争的不过是一个钱字,但这些文人望族争的,可不止是钱,还有权和名,只不过他们不明说罢了。”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金苗苗冷笑了一声,“其实就是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的分别。” “嗯,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的。”金菁笑了笑,朝着金苗苗摆摆手,拿起手边的快子,给自己夹了一快子的青菜,“不说秦伯父家里了,还是要回归正题,说说这个松江府王家、常州府路家,还有晁州宁氏。其实,你们听我说的这个顺序,就知道他们的地位如何。” 金菁吃完了那口青菜,放下手里的快子站起身来,跑到角落里把沉茶常用的板子拖了过来,在上面写下了这三个家族的名字。 “这就是他们家族的排序?”沉茶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板子,“小菁哥,你的意思是松江府王家,常州府路家,他们的名望和实力都远在晁州宁氏之上。” “是历史底蕴和根基,远在晁州宁氏之上。”金菁在松江府王家这个名字的下面写上了一个数字,看向沉茶和金苗苗,“知道这个三百是什么意思?” “松江府王家有三百口人?”金苗苗眨眨眼睛,依然是一脸的茫然,“应该不是吧?” “当然不是了!”薛瑞天被金苗苗给气笑了,“谁家按照人口多少排地位顺序的?西京城外有好些村落都姓一个姓,人口都上千人了,难道他们的地位比皇室要高吗?” “是家族的传续。”沉茶看着金菁,“松江府王家有三百年吗?从来都没听说过。” “松江府王家,如果只说它自己的话,大概有个一百五十年,但他们家的来历比较显赫,任何一个家族,哪怕是我们都比不了。”看到沉茶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金菁轻笑了一声,“你还别不服气,松江府王家出身琅琊王氏,你觉得是不是家世显赫?松江府王家的那位嫡小姐,是不是有资格跟晁州宁氏提条件?” “居然是出身琅琊王氏的吗?”沉茶收了轻蔑的表情,“如果是琅琊王氏,那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的。”她扬了扬下巴,“常州府路家呢?” “东阳郡的分支,虽然不如琅琊王氏显赫,但比起晁州宁氏来,那可高出不止一块,对吧?” “宁昌国的这两位夫人,还真是门庭显赫,他到底是哪儿来的福气,能娶到两位高门贵女的?”金苗苗想了想,“我差不多能明白了,晁州宁氏虽然门楣不低,但最多也只是江南望族的新贵,历史底蕴不超过一百年,比起那些老牌的氏族来说,他们也只有仰望的份儿,对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是这个意思,那就很不对了。” 沉茶站起身来,在花厅里慢慢熘达消消食,她的面碗里还有一小半的面条要吃,要是不熘达熘达,下半夜就有可能找人比武去了。 “没错,那是非常的不对。”金苗苗点点头,“咱们暂且不说常州府路家的这位嫡次女,就说松江府王家的这位小姐,以王家在望族的声望和地位,为什么要跟宁氏联姻?这小姐完全是下嫁,难道说,虽然是嫡长女,但在家里不受宠?用这门婚事羞辱她,不会吧?松江府王家这种门庭,还能干得出这种龌龊事?” “这位小姐在家里还是很受宠的,而且非常有主见,听说还是王家近二十年出的第一才女。”金菁冷笑了一声,“但生在这样的家里,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王家除了广开门庭、传道授业之外,还有一项比较大、比较重要的收入来源,他们有一支船队,是专门做海上生意的。只不过,他们虽然做海上生意,但没有专属于自己的码头。而晁州宁氏却在港口有自己专属的码头,而每一次王家出海归来,十次有三四次要借用晁州宁氏的码头,所以,这也是他们跟宁氏联姻的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有码头的家族很多,为什么偏偏是宁氏?” “虽然是望族新贵,但好歹也都是读书人,其他家族也确实是有码头,但他们都看不上。” “这倒是,这些读书人一向眼睛长在脑顶上,他们明明自己做生意,但却总是把士农工商放在嘴边,总是说经商的身上有一股铜臭味,不雅。”沉茶轻轻摇摇头,“不过,王家为了一个码头就要下嫁自己的嫡长女,理由也不是特别的充分。” “那是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金菁看着沉茶和金苗苗笑了笑,“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沉茶微微一皱眉,“谁救谁的命?” “宁氏救了王家的命。”金菁笑了笑,“是不是听上去很不可思议?” “确实是不可思议。”沉茶点点头,“确定不是安排好的?” “这世上还是有巧合存在的。”金菁叹了口气,在板子上又写下了一行字,“这个救命之恩发生的地点,可是非常的微妙。” “松江府的莲台寺?”沉茶站在板子前面,看到金菁写的这个名字,冷笑了一声,“明白了,光看到这个寺名,就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果然,青莲教在江南的发展少不了这些大氏族的帮衬啊,他们才是青莲教最忠实的拥趸。” “是这么回事,莲台寺是青莲教在江南比较大的一个道场,意外发生的那天,莲台寺在举行一场大的法会,有不少教徒都从千里之外赶来莲台寺。人一旦多了起来,踩踏事件就难免会发生,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松江府王家和晁州宁氏被安排在了同一排,两家的人都挨着,意外发生的时候,宁氏救起了被推倒的王家大夫人,也就是后来那位王家小姐的亲生母亲。而那个时候,王家大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了。” “这倒是能说得过去。”沉茶点点头,“救人的是……” “说起来,就真的是缘分了,救人的是宁氏大夫人,宁昌国的母亲。更凑巧的是,宁氏大夫人也有了身孕,因为这个意外,两位夫人的情况都不是很好,亏得是在王家的地盘上,能快速的将两位夫人送到王家在莲台寺附近的别院,又请了圣手来医治,这才没出了大事。” “原来是这样,有了这样的生死之交,两家的关系就更亲密了,对吧?”看到金菁和薛瑞天点头,沉茶坏笑了一下,“小天哥知道是理所当然,小菁哥为什么会对此知道的如此清楚?” “因为这件事在江南被誉为美谈啊,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宁两家因为这个意外结为莫逆,后来又在两家长辈的撮合、以及两位大夫人的姐妹情深、情投意合之下,给尚未出世的两个宝宝指腹为婚,让这两家更多亲多近。只不过,世人以为,两个小孩长大之后,这两家就解除了婚约,没想到,他们是秘密完婚,王家还提了那么一个要求。” “哦,明白了。”沉茶点点头,“因为这个意外,晁州宁氏攀上了松江府王家,对于晁州宁氏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是不是?” “对!”金菁点点头,“宁氏知道王家的海上生意,就提出了把自己的码头分给王家一半,这样,王家也因此获利。只不过,宁氏大夫人和王家大夫人相处的很好,两个人怀孕的日子又很相近,这才萌生了要顶婚约的念头。后来还是两家长辈做的决定,不过这是单纯的为了让两位大夫人如愿,还是为了两家的利益彻底的绑在一起,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成为了姻亲,那就是牢不可破的关系了,如果以后一旦两家在什么立场上发生了分歧,他们也会慎重的对待对方的,对吧?” “没错。”薛瑞天打了个响指,朝着沉茶笑了笑,表示她猜对了,“家族联姻,固然有感情很好的,也有这样利益大于感情的。”他轻轻一挑眉,看看沉茶,又看看沉昊林,笑道,“像沉伯父、沉伯母这样,纯粹因为相互喜欢、相互爱恋、相互依靠在一起的,这世间是很少见的。” “那是当然的。”沉茶很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父亲母亲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了。” “确实是,沉伯父、沉伯母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有了这样的对比,宁昌国和王家的小姐,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因为两家各自的利益,被无情地绑在了一起,想想也是怪可怜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可怜。”沉茶赞同的点点头,“只是……” “只是什么?” “王家提出那样的条件,宁氏就这么答应了?没有抗争一下?虽然他们的地位、声望不如松江府王家,但也还可以,根基也算是稳,哪怕跟王家翻了脸,毁了这桩婚约,也比答应这个要求强一点吧?以这几天对晁州宁氏的了解,他们不像是会被人压着打却不还手的类型。” “那就不知道,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他们的名望、在江南的根基,都是因为得到了王家的支持之后才有的,如果失去了王家的支持,跟王家翻了脸,他们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不要说家里有一个宁昌国,就是家里有十个宁昌国也是无济于事的。” “没错!”金菁叹了口气,“江南的氏族,一向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晁州宁氏不是虾米,但也不是大鱼,同样需要一些关系、人脉来为自己家的子弟铺路,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一个比宁氏更大的望族维持一个看上去非常不错的关系。由此看来,松江府王家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们也没有理由反抗,对吧?”看到沉茶和金苗苗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想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宁氏是绝对会接受的,哪怕宁昌国本人不接受,从族长到那些族老也是会逼迫他同意的。” “可是,王家提出这个要求,明显就是要悔婚,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倒也不是这个说法,王家小姐从小就知道这个婚约,没有答应,也不反对,就这么长到了二十岁。这个时候,除了履行婚约,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不是吗?况且,她家里答应她的,只要她不同意,宁昌国就进不了她的门,所以,她的清净还是可以保得住的。” “这位小姐,应该是不打算成婚,所以,把这个婚约当借口,把宁昌国当个盾挡在自己面前。”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而宁、王两家也不在乎宁昌国能不能进这个门,和王家小姐的关系好不好,只要他们有这桩婚事在,两家的利益就是绑在一起的。何况,宁昌国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州宁家的人了,无论王家,还是宁氏,其实都乐得见他们两个维持表面夫妇的这个关系的。” 1756 宁昌国的传闻3.0 “这可真是有点意思!” 金苗苗摇摇头,拉着还打算熘达的沉茶坐下来,把她那小半碗的面条拿过来放在她的面前,朝着她扬扬下巴。 “别光看着啊,就剩这么几口了,努努力就吃完了。” 沉茶无奈的笑笑,接过沉昊林递来的快子,慢吞吞的开始消灭这小半碗面条。 “苗苗,你刚刚说有点意思,怎么个有点意思?”沉茶扒拉了两口面条,又重新把碗放下,“你是说,他们一个把人娶进来当摆设,一个把人嫁出去只为了维护面子、名声,有点意思?” “难道不是吗?这两家都是为了自己的脸面,才拿这桩婚事当交易的。如果不是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算盘,等宁昌国和王家小姐长大,这桩婚事也就吹了,对吧?” “倒也是。”沉茶又扒拉了两口面,想了想说道,“还是不对。” “又有什么不对的?”金苗苗想了想,“没有了?” “之前小天哥说,宁昌国和王家小姐是秘密完婚的,但是王家的需求,不就是为了王家小姐的颜面和名声吗?让人知道他们履行了婚约,可秘密完婚谁也不知道,这不是前后矛盾的吗?” “这也不算前后矛盾。”薛瑞天摆摆手,“这桩婚事是应付松江府王家内部的,跟外面的人没关系,只要他们族中没有人说三道四就可以了。” “所以,这王家小姐在成婚之后一直住在晁州,根本没来过西京城,由此就躲过了一劫?” “应该是这样吧!”薛瑞天点点头,“不过,既然小珏知道她的存在,那就不应该放过她的,为什么……” “小珏哥哥会放过她的,毕竟他们虽然表面上是夫妻,但实际上只是见过一面或者说一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在西京城宁家做主的,并不是她,她有她自己的小日子过,何必受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牵连,白白的丧了性命,对吧?”沉茶抬起头看着沉昊林,“我没猜错吧?” 沉昊林朝着她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抬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陛下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声张,毕竟王家小姐无辜,没有必要为这种大逆不道之辈丧了性命。只是,她为何回成为宁橙的母亲,为何会跟着宁橙和宁橙姐姐一起来边关,这需要她自己来回答了。” “听兄长的这个意思,已经确定了宁橙母亲的身份,就一定是这个王家小姐?” “嗯!”沉昊林点点头,“有这种感觉,而且,我还感觉到,我们可能会从这位王家小姐那里知道一些关于青莲教的事情。” “托兄长的福,希望一些顺利吧!”沉茶勉勉强强把剩下小半碗的面都吃了,懒洋洋的靠在金苗苗的肩膀上,看着站在板子跟前的金菁,扬扬下巴,“下面就是说闲话时间,小菁哥,那个常州府的路家小姐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常州府路家的门第也远高于晁州宁氏,路家小姐虽然是嫡次女,但身份高贵,怎么也看上了宁昌国?别说这又是一桩买卖姻缘?” “不,不,不!”金菁摆摆手,露出一个贱嗖嗖的表情,“这可不是什么买卖姻缘,人家可是知己。” “知己?”薛瑞天想了想,“我不太清楚宁昌国的这位夫人是怎么娶的,但也见过几面,感觉也是个大家闺秀,很有文采的那种。而这种家族出来的小姐,虽然对宁昌国的身份了若指掌,但是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是不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宁昌国的履历上并没有常州府啊!” “你记得不错,宁昌国确实没去过常州府,但是他有个同窗兼同僚是常州府的人氏,恰好又是常州府路家这位小姐的亲哥哥。” “嗯,又一个冒名顶替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他也是在翰林院待了几年?” “这个是当然的,这位常州府路家的大少爷,书念的不错,就是运气不太好,跟宁昌国考了同一科,又碰上了同样的舞弊桉和伪造身份桉,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跟宁昌国一样,灰熘熘的躲到翰林院修书。不过,大家出来的都自带一种气质,就算顶了寒门的名头,他们自己气味相投,也是很容易认出同类的。” “明白了!”沉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他们在京里的时候就已经相认,知道彼此的身份了?” 金菁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沉茶一挑眉,“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太清楚,但很有可能是这样的。”金菁看到沉茶又想说点什么,朝着她摆摆手,“我呢,知道的都是那些小道消息,这种特别正经又机密的事情,我肯定不是很清楚的。但是从后来路家公子给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的亲妹妹牵线这一点,应该是把身份给说明白了。” “常州府路家和晁州宁氏的联姻居然是路大公子亲自牵线,他就这么看好宁昌国?” “那这也没有办法,是不是?事实证明,路大公子的眼光可就是好啊,宁昌国在后来的几十年,确实是独占鳌头,无人可以超越的,他妹妹跟着他这位挚友,也确实是享福了。只是……”金菁撇撇嘴,“老了,老了,却没落得一个好下场,反而还牵连了自己的家族。不过,幸好陛下仁慈,英明,只处理了路家小姐这一房的人,并没有牵连路家其他人,只不过,路家也因此而元气大伤。” “路家主事的都因为这个被牵连了,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想要再选出一个令各方都信服的家主,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不过,前几天从江南那边传来消息,好像是已经有了结局。不这些都不重要,只要陛下决心要收拾他们,选择谁都是一样的。”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咱们还是来说说这位路家小姐,是为什么答应会嫁给宁昌国呢?” “因为她迷恋他。” 1757 宁昌国的传闻4.0 “什么东西?”薛瑞天掏了掏耳朵,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东西?谁迷恋谁?说清楚一点!” “常州府路家的小姐迷恋宁昌国啊!”金菁朝着薛瑞天挑挑眉,“有什么不对吗?” “哪儿哪儿都不对,怎么就迷恋了?”薛瑞天抱着胳膊,一脸的不赞同,“他们见过面吗?就说什么迷恋不迷恋的,只听路家大公子一人之言吗?” “那当然不是了!”金菁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薛瑞天,“诶,不对啊,人家迷恋不迷恋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你不是喜欢路家的小姐吧?不应该啊,你们这个年纪、这个辈分,也不至于啊!” “脏心脏肺的瞎想什么呢!”薛瑞天团了一个纸团,朝着金菁扔了过去,“不许胡说八道!” “他不是喜欢,是对这位宁夫人有一种孺慕之情。” 沉昊林不动声色的扔出了一颗火雷,炸得所有的人差点儿从位子上跳起来。 金苗苗和沉茶相互对望一眼,一个冲向薛瑞天抱着他的胳膊,一脸戏谑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一个则是奔向自己的兄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想要继续听接下来的八卦。 “哟,小伙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呢!”金菁很快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挂着一脸的坏笑走过来,半蹲在薛瑞天的身边,伸手捏捏薛瑞天的脸,“你说,我们也算是一块长大、感情非常好的兄弟,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面呢!” “就是,就是,你怎么跟这位路家的小姐扯上关系的?”金苗苗扒在薛瑞天的肩头,笑眯眯的看着他,“诶呀,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说,你和这位路家小姐有什么渊源!” 沉茶看看脸色通红的薛瑞天,又看看一脸澹然的沉昊林,握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在沉昊林看过来的时候,朝着他眨眨眼睛。 “怎么回事啊?”沉茶小声的说道,“小天哥什么时候跟路家的小姐有了交集?” “你这是什么记性?”沉昊林看到她八卦的那个样子,有点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当时你也在场,怎么就不记得了?” “啊?我也在场?”被沉昊林一句话说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记性,沉茶仰着头想了半天,也没从自己尘封中的记忆里找到跟这件事情有关的线索,只能朝着沉昊林轻轻摇摇头,“完全没有印象了,兄长,给个提示。” “提示就是,某一年太后娘娘的生辰宴。”沉昊林摸摸沉茶的脑袋,“你肯定会有印象的。” “太后娘娘的生辰宴……”沉茶继续仰着头,很认真的把自己参加过的几次太后娘娘的生辰宴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面过了一次,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丝丝的线索,她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是因为那次宫宴上,她一直照顾你,所以,你对她有了一点好感,有了一点孺慕之情?” “嗯!”薛瑞天点点头,“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的祖母一样。” “薛老夫人?”看到薛瑞天笑了笑,沉茶仰着头又继续想,“这两位……像吗?” “薛老夫人?”金菁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摇摇头,“好像没有见过。” “你们是没有见过的。”薛瑞天笑了笑,“我祖母是个很好的人,他俩……”他朝着沉昊林、沉茶笑了笑,“是见过的,我祖母是很好很好的人。” “嗯!”沉茶点点头,“应该说是非常好、非常温柔的人。我记得我第一次进京,第一次见到薛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准确说,都没有行礼,就被老夫人抱住了。” “光是抱住就够了吗?”薛瑞天哼哼了两声,跟金菁和金苗苗吐槽,“你们俩那次没去,是不知道的,从我祖母见到小茶开始,我这个孙子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根本没有凑近跟祖母撒娇的机会,我祖母是抱着她不撒手啊,心肝宝贝儿的一通喊,要不是小茶要回自己家,我祖母肯定要拉着她跟自己睡的。就这样,昊林来接小茶的时候,我祖母还拉着小茶的手不肯放开,说什么一定要说话算数,第二天一定要去看她,陪她吃饭之类的。” “在京里待的那几天,茶儿几乎长在侯府,要不是宫里传召,老夫人是不肯放人的。”沉昊林朝着金菁和金苗苗解释道,“这也没有办法,薛家一直都是男孩多、女孩少,家里的女孩都是当眼珠子那么疼的,薛伯母在老夫人面前比薛伯父受宠,无论出了什么事儿,老夫人都是毫无保留的站在薛伯母这一边的。” “对!”薛瑞天点点头,朝着金菁和金苗苗一摊手,“就是这么回事,然而我这一辈,女孩就更少了,好不容易有了小茶,那不得可劲儿的疼吗?” “原来是这样。”金菁点点头,“难道路家小姐也是薛老夫人这样,所以让你有了祖母在身边的感觉?” “就是气质、感觉非常像,虽然祖母是出身武将勋贵之家,路家小姐是江南望族的才女,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非常豪爽、非常的侠气,特别的不矫情。” “这一点很难得,那些江南的才女也好、才子也好,都是恃才傲物的,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见到这样豪气的才女,会觉得眼前一亮。”金菁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他慢慢的站起来,敲了敲自己有些发麻的腿,坐在薛瑞天的身边,说道,“说不通啊,你因为她照顾了你一个晚上,就觉得她很好?” “只是觉得很好,也觉得宁昌国配不上她,所以,听到你说宁夫人年轻的时候,非常迷恋宁昌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才有了刚才的那个反应。”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觉得她不应该被困在一个宅邸的后院里,为她感到惋惜,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最终陪着宁昌国一起沉沦,也是她这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旁人哪怕再怎么为她打抱不平,也是无能为力的。”他伸手拍了拍金菁,“继续说她们年轻的时候的事,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1758 宁昌国的传闻5.0 “那我继续说,你可不要打岔了啊!” “那不一定,如果听到超乎想象的消息,我还是会惊讶一下的。”薛瑞天看了看金菁,给他捏了捏肩膀,“蹲的时间有点久,是不是麻了?” “可不是!”金菁敲了敲自己的腿,等那个麻劲儿过了之后,才慢慢的站起来,蹭到了那个板子跟前,敲了敲板子,说道,“虽然是小道消息,但可以确定的是,路家小姐确实是迷恋宁昌国,这一点是母庸置疑的,知道了吧?” “非常不想知道这些。”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人,宁昌国要是不好好珍惜,就应该被挫骨扬灰。” “他最后的结局,也不比挫骨扬灰好到哪儿去,不是吗?”金菁笑了笑,“你们应该听过京里的传闻,宁昌国和夫人琴瑟和鸣,十分的恩爱,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卷侣,对吧?” “嗯……”沉茶摸摸下巴,看看沉昊林,轻轻点点头,说道,“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太后娘娘也说过,太傅和夫人的感情非常好,虽然生活中难免不了磕磕碰碰,难免不了争吵,但很快就能和好如初,感情也会更好、更上一层楼的。我当时比较关注的点在于,为什么吵完架,都不记恨对方,感情还会变好,现在想想,大约明白了!” 沉昊林又摸了摸沉茶的头,轻笑了一声,朝着金菁扬扬下巴,让他继续讲下去。 “等一下!”金苗苗打断了正准备开口的金菁,看看他,又看看沉茶,说道,“他们两个这么好,宁昌国是不是只有这一位夫人,没有妾室?” “其实是有的。”沉茶想了想,“根据抄家时京兆府提供的花名册,宁昌国一共有一位夫人,两个妾室,宁夫人育有两子一女成年,两个妾室好像只有三个女儿,再无其他了。” “好家伙,这人口也不少了,我还以为宁昌国这么疼爱宁夫人,要跟宁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没想到也是左拥右抱的主儿!” “宁昌国的这两个妾室,其实是不得不娶的。”沉茶叹了口气,往沉昊林身上一靠,朝着金苗苗叹了口气,说道,“那两位的来头可是大的很,架子、排场堪比正室夫人,被人家的姨娘走出去都是被人低看的,但这两位可不是,她们要是去谁家拜访,那就是要被当贵宾接待的。如果不是宁昌国和夫人恩爱,这两个妾室怕是要爬到他们头上当主子了。” “这么嚣张?”金苗苗一皱眉,“两个妾室而已,哪里来的底气?” “太皇太后给的底气。”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手,“这不就对上了吗?我一直都奇怪,宁昌国替太皇太后办事,身边一定会有太皇太后的眼线,但经过后来的调查,他身边的师爷,青莲教派来负责盯着他的,也只是知道一部分的事情,还有另外一部分,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那种完全被打懵的样子,是做不了假的,所以,我们之前判断,太皇太后和青莲教在他身边还埋了钉子,但我们当时没有查出来,对吧?”他看向沉昊林,“咱们之前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一直都不得章法,没有一个结论。” “因为当初我们没有考虑到,太皇太后会让自己的贴身丫头去做探子。” “没错,我们只知道这两个妾室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但没想过她们也有可能是盯着宁昌国办事的人,或者更准确一点,是他的……” “主人。” “没错!”薛瑞天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走到金菁身边,说道,“对不住,再打一次岔,这个事儿比较关键,等我们说完,你就可以说他们年少时的事儿了。” “好!”金菁后退一步,让薛瑞天站在板子前面,看着薛瑞天把板子翻过来,在上面写了几个人名,“宁昌国,路家小姐,若虹,绿水?”他看看薛瑞天,“若虹,绿水这两个就是宁昌国的妾室吗?”看到薛瑞天点头,他微微一皱眉,“怎么气起了这么个名儿?俗气的很呐!” “名字是太皇太后给起的。”沉茶冷笑了一声,“小菁哥,你要知道,太皇太后虽然也是江南人,但出身江南商贾大家,而且又是当时青莲教的掌权人,给自己身边的丫头起名,多多少少都带了点商贾之家和青莲教的风格,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确实是不伦不类。”金菁点点头,“根据你们刚才说的,我总结了一下,这两个妾室是太皇太后派在宁昌国身边的眼线,一方面是盯着他是不是按照命令去办事,一方面是看看他有没有生二心,对吧?” “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点点头,“也难怪了,怪不得宁夫人眉头总带着一丝丝散不开的犹豫,那次姨妈宴客,我也是问过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她说……”他停了下来,认真回忆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人生总归是有不如意的,有的时候过的太顺畅了,总会有人来找麻烦的。” “总会有人来找麻烦的?是两个妾室吗?” “那就不知道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我本来是打算问一问的,但当时想了想,就没有问。因为我觉得有可能是家里的事情让她烦心,我一个外人,如果追问的话,会显得太失礼。” “这倒也是,太后娘娘的宫宴,大多都是各重臣、各勋贵的女卷,你一个小孩,又是外人,确实是不太方便,问不好就容易引起误会,给太后娘娘找麻烦。” “确实是,所以,我就装了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给混过去了。”薛瑞天哭笑了一下,“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仗着年纪小,多问一句,或许就能早点知道宁府的秘密了。” “那也得人家想说不是?毕竟那两个妾室,是太皇太后的人,宁夫人肯定会有所顾忌的。”金菁看着那两个妾室的名字,“我们当初不知道的那一部分,应该就着落在她们两个的身上。对了,当年抄家,这两个人去哪儿了?” “哪儿都没去,衙役们闯进后院,按花名册抓人,发现少了好几个人。生怕这几个人通过别的渠道跑了,就赶紧冲到各自的屋子里面去找,才发现,包括这两个妾室在内的七八个女卷已经……”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在房梁上自缢了。” 1759 宁昌国的传闻6.0 “这是……”金菁一皱眉,给自己倒了茶水,喝了两口,又把剩下的递给薛瑞天,看着他喝完才说道,“畏罪自尽?还是担心自己受不住酷刑,说点不该说的话?” “畏罪自尽应该是我们这些已经知晓内情人的说法,毕竟她们自己可不认为自己是有罪的,青莲教的人,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拯救苍生吗?”沉茶冷笑了一声,“至于会担心自己受不住酷刑,说点不该说的,也是想多了,她们毕竟是犯官女卷,一般不会轻易用刑的。” “那是为什么?”金菁不解,“如果她们活着的话,青莲教会施以援手,把她们救出来吗?” “不会!”沉昊林喝沉茶同时摇头,说完,两个人朝着对方笑了笑,沉茶继续说道,“救她们还要浪费人手,不如杀人灭口来得好,这样也不用担心她们会泄露秘密了。” “这倒是。”金菁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抢了金苗苗手里的梨子,啃了一口,说道,“她们本来就是青莲教中人,对教中行事的风格也是了若指掌,估计是想到了这一点。” “应该吧!”沉茶点点头,倒了一杯茶递给沉昊林,又拿了一小盘果切放到了金苗苗的跟前,说道,“还有一点,应该是不想受罪。”看到薛瑞天跟金菁都很茫然的看着自己,她轻轻叹了口气,“她们享了大半辈子的福,从一开始给太皇太后做贴身女官,到后来在西京宁府做姨娘,都是风光无限,虽然做的一些事情,比较脏,但她们自己的日子过得是非常好,对不对?依照大夏惯例,犯官女卷、家属是要么投入宫中做苦役,要么发卖到教坊司,要么经过内廷分配,分配到皇室、勋贵府里为奴。你们觉得,这仅有的几种选择,她们可能接受吗?” “这倒也是。”薛瑞天点点头,“大半辈子过得都是颐指气使的生活,得罪了不少人,如果发卖给她们曾经算计过的人,这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好呢!” “对吧?”沉茶轻轻一挑眉,“何况,青莲教也在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如果她们不自行了断的话,恐怕也没办法活到第二天的。”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昊林,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的对。 “想说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但不知道想的对不对。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她们的行事都是听从新一任的掌权人,由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判定,新一任的掌权人当时或许就在京城?” “不一定。”沉昊林喝了一半的茶,把剩下的一半塞进沉茶的手里,“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青莲教的规矩很严苛,要求高级教众,尤其是掌握核心机密的那种,遇到这样的意外,必须要了结自己,免得教中的秘密泄露,给青莲教带来灭顶之灾。这是很硬性的规定,不管掌权人是否在京里,她们都要执行。否则,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如果她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话,就会有青莲教的杀手出现了。” 沉茶握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慢慢喝着,一边喝一边频频点头,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如果当时掌权人在京里,我们或许能从时间、从在京里的可疑人物推出掌权者是谁,或者缩小一个范围,总不至于到现在,我们还是一头雾水。” “慢慢来吧,反正我们掌握的消息也不少了,估计会很快就知道这个掌权者是谁了,总归就是跟太皇太后关系比较近的那几个,太皇太后过世,肯定要把这么大的一个权力交给她最信任的人。”薛瑞天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转头看向沉茶,“对了,他们是不是快到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嗯!”沉茶点点头,“大概还有三天的路程。” “跟陛下他们碰面了吗?” “没有!”沉茶轻轻摇摇头,张嘴吃掉沉昊林喂到嘴边的一片梨,吃完了才说道,“正好是前后脚错开了,他们一直都在昏迷中,不用担心他们作妖。” “那就好。”薛瑞天松了口气,敲了敲板子,“言归正传,我觉得昊林和小茶的猜测都是对的,在这几个人的自缢现场,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一个硕大的火盆。” “火盆?”金菁把梨核丢在了装垃圾的碟子里面,用帕子擦了擦手,说道,“要是我的记忆没出任何岔子的话,宁昌国抄家的时候,应该是夏天,还是暑气正盛的时候,满屋子摆冰都不觉得凉快,她们还弄了那么大一个火盆?原先的计划是想把自己热死啊,还是想把自己给烧死啊?又或者……”他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是烧什么东西呢?” “答对了!”薛瑞天打了个响指,“当时衙役们也觉得很蹊跷,就把火盆里的火给浇灭了,发现里面烧的都是类似纸张的东西,但应该是烧了很长时间,都烧成了灰尽,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果然是烧东西啊,应该就是她们与青莲教、太皇太后联系的书信之类的。”金菁点点头,左右看看,又拿了一个苹果啃,说道,“这两个妾室不一般啊,遇事不慌,非常的冷静,办事情有条不紊的,在自缢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确实是这样的。”薛瑞天点点头,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这是太皇太后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怎么能跟一般人相比呢,对吧?” “诶呀,不要带那么大的怨气吗?”金菁走到薛瑞天的身边,拍拍他,说道,“死者为大,还是稍微注意一点比较好。”他看着宁家后宅的这个关系,“抄家的时候,宁夫人好像生了很重的病?” “嗯!”薛瑞天点点头,“衙役们奉了陛下的旨意,并没有为难宁夫人,也没有惊扰她,她是在那个住了一辈子的宅子里过世的。” “也算是有始有终了!”金菁感受到了薛瑞天情绪的低落,搂住他的肩膀,轻轻的晃了两下。 “我没事儿,不用担心。”薛瑞天朝着他笑了笑,“我们还是来聊聊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吧!” “主要是这俩!”金菁在若虹、绿水这两个名字上面点了点,“她们是怎么进的宁府?” 1760 宁昌国的传闻7.0 薛瑞天推了推金菁,让他帮自己倒杯茶,他站在这里说了这么半天,早就已经口干舌燥。 “我先休息一下,也让你们稍微歇歇,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颠覆你们对太皇太后的认知。”他朝着几个人坏笑了一下,“都知道太皇太后心思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阴损的招儿都用过,但在我看来,她针对宁昌国和宁府的行为,才是最……令人恶心的。” “虽然太皇太后被我们所有的人都嫌恶,对我们或者我们的家人都做过很不好的事情,但能让小天哥这么嫌恶,看来她对宁昌国和宁府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小天哥可以认同不择手段的底线了,对吧?” “不是我的底线,而是任何一个人的底线。”薛瑞天摆摆手,“不行,你得让我稍微缓缓,我现在是越想越生气,越想火儿越大,等一下就没有办法好好说了,非要气炸了不可。” 沉昊林看到他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朝着薛瑞天丢过去。 “败败火,等一下让苗苗给你开个泻火的方子,免得明天你嘴角又该起泡了。” 沉茶看着薛瑞天恨恨啃梨的样子,觉得特别的好笑,刚想要挖苦他两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挖苦的话咽了下去。 “对了,小天哥,这几天好像没见过红叶,她去哪儿了?” “在侯府做戏呢!”薛瑞天无所谓的耸耸肩,“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为了蒙蔽接下来的那几位贵客,咱们做戏要做全套,她现在就是继续充当宁王殿下的护卫,每天要么就是在侯府里面,要么就是跟在假扮宁王殿下的暗影身边出门熘达熘达。”他轻轻叹了口气,“她昨天晚上还跟我说,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无聊了,这种闲来无事、混吃等死的日子,头两天感觉还算不错,这都好多天了,越来越觉得无力,再这么下去,人就该废掉了。” “你跟她说不要着急,最多还有三四天的时间,只要我们请来的贵客在进城的时候看到她跟在宁王叔的身边,就会相信宁王叔还在城中,那么,无论我们对他们说什么,都会相信的。” “也未必啊,咱们是用一种非常礼貌的方式把他们给请来的,他们苏醒之后,怎么可能不着咱们算帐,还要听我们的话?”薛瑞天一脸无奈的看着沉茶,“想得太好了,对吧?” “我很礼貌的请他们来的时候,用的可不是本来的身份。”沉茶澹澹一笑,“他们那么有钱,是非常有名的商贾,有些觊觎他们财富的人,对他们下手,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比如什么山匪啊、马匪啊之类的,他们要是想活命,肯定会对我们言听计从的。” “上哪儿找山匪、马匪什么的?”薛瑞天拍拍身边的金菁,“你听听她的话,山匪、马匪不都让她收拾完了?咱们还上哪儿去找啊!”他看向沉茶,“我给你变一个出来?” “小天哥,你这么年轻,怎么记性这么不好啊?”沉茶轻轻一挑眉,“那些山匪、马匪是被我收拾完了,但也没有赶尽杀绝啊,是不是?” “行了,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但是我拒绝!”薛瑞天面无表情的看着沉茶,“想都不要想!” “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嘛!”沉茶扁扁嘴,“这是对我们有利的事儿啊,为什么要拒绝?” “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拒绝?”薛瑞天搂着金菁,和他晃了晃,“你哪次管我借的人,哪次还了?哪次不是落到你们中军那里去了?”他用力敲了敲板子,“人家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好家伙,你倒是挺好,三番两次找我要人,次次不还给我。小茶,行行好,你也薅薅别人家的毛,好不好?能不能别总可着我们前锋营一家薅?再这么下去,前锋营都快没人了!” “小天哥……”沉茶一脸委屈的看着薛瑞天,“我……” “别撒娇,别来这套,这招儿对我没用!”薛瑞天捂住自己的眼睛,“总而言之,这次绝对不行!” “真的不行吗?” “决定不行!” “那就算了!”沉茶一挑眉,看着已经放下手的薛瑞天,“既然跟你借不到,跟老田借也是可以的,他们那边的人更多一点。只是,这一次立大功的机会,恐怕就轮不到小天哥了。不过,我还是很宽宏大量的,用老田的人套出的话,还是可以分享给小天哥的。”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别扭?”薛瑞天转过头看看一脸憋笑的金菁,用胳膊肘杵了他两下,“别笑了,你听着是不是特别的别扭?” “不是别扭,是阴阳怪气。”金菁轻轻咳了两下,强忍住自己的笑意,假装自己很正经的说道,“小茶的意思很明白了,你如果不借人,就得不到一手的消息,就不知道栾、柳两家的计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成为了太皇太后指定的掌权者。”他拍拍薛瑞天,“侯爷啊侯爷,这个决定不怎么明智啊!用几个人换一个非常明确的一手消息,非常划算啊!” 薛瑞天看看金菁,又看看靠在沉昊林身上,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的沉茶,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沉茶点点头。 “人,我可以借,但是我有个条件,必须还回来。”他很认真的看着沉茶,“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这次新兵营又没有一个可以用的,我的人绝对不可以再少了。” “放心吧,这一次绝对有借有还,那几个人只对小天哥你很服气,我和兄长都不一定能管得住他们,给别人的话,他们自己都不会同意的。” “你想借他们?”薛瑞天一脸震惊地看着沉茶,“原来你一直惦记的是他们?你确定?你就不怕他们生出点什么别的心思?” “与其找别人假扮马匪,不如让他们这些曾经干这个事儿的人来啊,有谁比他们更适合呢?”沉茶笑了笑,“再说了,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我可是不担心他们还会重操旧业。” 薛瑞天想了想,又看看沉昊林,“你同意?” “有你在,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那行吧!”薛瑞天点点头,“我明天把人给你找出来,具体怎么做,你可以直接跟他们说的。但还是那句话,人还是要还回来的,明白吧?” “成交!” “行了!”金苗苗吃完了一个果盘,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其他的人,说道,“是不是该继续聊聊宁昌国的后宅了?你们再磨蹭下去,我可能要睡着了!” “好!”薛瑞天敲了敲板子,说道,“我们来说说这两个妾室,说说太皇太后是怎么让她们进入宁府的!” 1761 宁昌国的传闻8.0 “嗯嗯!”金菁频频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薛瑞天。 说老实话,他对这些八卦啊、秘闻啊、小道消息什么的特别感兴趣,虽然说知道别的什么皇室秘闻,可能会被灭口,但太皇太后的不算,宋珏那个小子,一心一意的想要把太皇太后干的那些事儿宣扬得让所有大夏子民都知道,可一点都没有家丑不外扬的意思。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没人把太皇太后当成一家人来看待。 “收一收你那副八卦的嘴脸!”薛瑞天伸手捏了捏金菁的下巴,“等听完了,你就不是这个样儿了,一定会跟我一样,唾弃那个老太太的。” “你先说呗,我看看这个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恶心到你的。” “好好听着啊!”薛瑞天放下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若虹、绿水这两个丫头,是那个老太太的贴身女官,这两个丫头是太皇太后的娘家送进来的,说是太皇太后的奶娘家的孙女,怕太皇太后在宫里闷的慌,送进来陪伴的。”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种事儿也不少见,很多后妃都会从娘家找几个贴心的丫头进宫来,只要不随便惹事,就没有人会计较这个。” “嗯!”沉茶点点头,“这是不成文的惯例,太后娘娘身边也有宫女是从娘家来的。” “没错。”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太皇太后当年是个什么打算,但听说宁夫人第一次有了身孕,就被太皇太后选召入宫,等离开皇宫的时候,这两个丫头就跟在了宁夫人的身边。” “这个我知道!”沉茶举起手,示意薛瑞天,这个故事由她来说,“我知道的可能比你还要详细一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沉昊林和薛瑞天都很好奇地看着她,“你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欢听这些的吗?” “我有一次进宫去看瑾瑜姐姐,约好了去御花园的那个深潭钓鱼,坐的位置比较隐蔽,宫女被我们两个赶走了,周围只有暗影,一般人也发现不了。所以,就听到了很有意思的故事,这可不是我们主动听的,那几个小宫女说完了,离开深潭附近,都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小宫女?”沉昊林一挑眉,“是原来在太皇太后宫里的?” “应该是吧,除了太皇太后宫里的,大概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么详细的秘闻了。”沉茶冷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刚小天哥说,宁夫人是奉召进宫的,确实是这样的。但你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宁夫人刚有身孕的时候,就让宁夫人进宫。” “为什么?” “因为担心宁昌国有了孩子,就不受她控制了,就会为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会做出一些伤害到她和青莲教利益的事情。”沉茶看了看他们,又默默的帅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你们记得,宁昌国和宁夫人完婚多久之后才有的孩子?” “好像……”薛瑞天仰起头想了想,“好像成亲十多年之后才有的孩子。”他看向沉茶,“是这么回事吧?” “嗯!”沉茶点点头,“宁夫人是十五岁嫁入宁府,二十五还是二十六岁有了第一个孩子,也是整个宁府的第一个孩子。中州宁家的宁夫人为此还频频请了太医入府,但都被拦下来了。” “讳疾忌医?”金苗苗一皱眉,“是他们自己本身的身体有问题,还是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不想要孩子?” “都不是!”沉茶轻轻摇摇头,“无论是宁昌国,还是宁夫人,他们的身体都很好。而且,他们也希望能早一点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耸耸肩,“他们不能那么早的有。” “是……”沉昊林看看沉茶,试探着问道,“太皇太后的原因?” “对!”沉茶朝着沉昊林点点头,看到他皱了皱眉头,轻轻拍拍他,“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兄长这个样子,完全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一下!”金苗苗打断了沉茶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太皇太后在他们夫妻之间动了手脚,让他们没有办法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 “就是这个意思。”沉茶点点头,“那几个小宫女说,太皇太后赏给宁府的食物、熏香里面都掺了不容易有孩子的东西,宁昌国就算不跟宁夫人一起,比如起了别的心思,跟府里的小丫头有了肌肤之亲,也不会有孩子出生。”说完,她好奇的看着金苗苗,“真的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有!”金苗苗叹了口气,很肯定的说道,“听你的这个描述,太皇太后用的就是那种比较短效的,需要持续使用,否则的话就会失效的那种药。”她一脸嫌弃的撇撇嘴,“但用这种方法控制一个人,不觉得很过分、很阴狠吗?不管怎么说,这个总归是会伤身体的,万一以后人家都不会有孩子了,她能负责?” “那不是正合她意?”沉茶冷笑了一声,看向不怎么吭声的薛瑞天和金菁,“小天哥和小菁哥这是愣住了?” “不,只是在感慨。”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自己还不觉得呢?” “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所以不觉得自己无耻,别人以为如何,跟她没有什么关系。”金苗苗叹了口气,“利益至上,若是有人因此损害了她的利益,她会拼命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所以,宁夫人怀孕,其实是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 “应该是在她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沉茶轻轻叹了口气,“根据小宫女的说法,她也不能一辈子都控制别人,更不可能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仗着自己的身份,让人家把孩子给打掉,所以,就想了一个别的招数。” “别的招数?她的别的招数就是给人家府里送妾室,让人家夫妻之间产生隔阂,如果宁夫人因此动了胎气,因此而失去自己的孩子,她是不是就得逞了?” 金苗苗哼哼了两声,这个故事刚开始讲,就已经听得她很生气了,不知道听完了之后,她会不会气爆炸了。所以,为了让自己降降火,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轻轻的拍拍手。 “去膳房帮我挑几个西瓜,不用切,我们这里有刀。” “是!” 1762 宁昌国的传闻9.0 .x.,嘉平关纪事! 金苗苗没关门,也没回来坐着,朝着沉茶摆摆手。 “你先等会儿再说,让我缓一缓。”她看看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侯爷说的让人觉得恶心是怎么回事了,那个老太太的做法,真的让人不敢苟同。实在难以相信,居然有人会做出这种……”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天诛地灭的事儿来。” “是不是?”薛瑞天也跟着叹气,“太皇太后的存在,就是告诉我们,真的会有人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从始至终的贯彻一生。她这一辈子干的所有的事,都是以这个为宗旨的。” “对!”金苗苗靠在门边,轻轻的摇摇头,“太皇太后真的是每一次都能让我大开眼界,每次都觉得她做的这个事儿都已经是极限了,但下一次发现,她还是能干出超乎想象、更能突破极限的事情来。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不止算计别人的家产,还要算计着让人绝后,这个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个老太太不是一般人,为了青莲教,为了权力和财富,都已经疯癫了。”薛瑞天听到门外的动静,转过头看去,忍不住噗嗤一笑,“不是说拿几个瓜,怎么扛了两筐过来?” 门外,刚刚去膳房找西瓜的暗影,正挑着一个担子,吭哧吭哧的往花厅跑,担子两边各有一个竹筐,看他沉重的步伐,这西瓜的数量和个头都不会少、也不会轻。 “你这是真实在啊!”金苗苗看着暗影把两个筐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盖子,说道,“三两个就够,怎么拿了这么多。” “莫师傅说,他要睡了,没事儿别找他。”暗影忍着笑,朝着金苗苗微微欠身,脚尖点地,上了屋顶,说道,“筐子让你们放在门口,膳房的人明天早上过来收。” “知道了!” 金苗苗应了一声,招呼了薛瑞天和金菁过来帮自己把这些西瓜给搬进去,然后关上了花厅的门,从两筐西瓜里面选了两个品相还不错的,拿到一边装满了水的木盆里洗了洗,用布擦干了上面的水珠。 在金苗苗洗瓜的时候,沉茶跟沉昊林把桌上的碗碟都收拾好了,放回到食盒里面,又用干净的湿帕子擦了擦桌子,金苗苗抱着瓜过去的时候,已经为她腾出了一大块的地方。 “刀呢?刀呢?”金苗苗朝着自己的兄长一挑眉,“你刀呢?” “你要拿我的刀切瓜?”金菁一脸的不可思议,“我的刀好歹也是百年古刀,你用我的刀切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虽然嘴上是特别的嫌弃,但他还是走过去把自己的刀递给了金苗苗,结果金苗苗没接,示意他自己来。“用我的刀切瓜,还得我亲自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等一下!”金苗苗拉住了金菁,“把它当……你懂吧?” 看到金苗苗朝着自己挤眉弄眼,金菁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懂了!”金菁举起刀,朝着那个瓜噼了一刀,把那个瓜切成了两半,切完之后,把刀交给了金苗苗,朝着她一挑眉,“来吧,第二刀!” “你们要不要来砍两下?”金苗苗举着刀,看看沉昊林、沉茶跟薛瑞天,看到他们都摇头,“那我来了!” 金苗苗迅速出刀,把两个一半的西瓜均匀的切成了八块,切完了之后,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情总算是好多了。”她把刀拿到木盆那边洗了洗,用帕子擦干,将刀重新入鞘,还给了金菁,“你先别收起来,可能一会儿还会再用的。” “知道了!”金菁无奈的笑了笑,“你这就是听糟心的事儿心里不顺畅,想要出出气。” 金苗苗看看那边拿了一块西瓜,用小刀切成小块的沉茶,轻轻挑挑眉。 “听了这样的故事,谁的心情能好啊!”她再次叹了口气,“小茶,你少吃一点,西瓜性寒。” “知道,我就是切着玩,切完了给你们吃。”沉茶澹澹一笑,“你们都平复好了没有?我可要继续说了。” “平复好了,可以说了!” “小天哥、小菁哥,过来吃瓜,这个故事还很长,别总在那里站着。”沉茶朝着两个人招招手,把刚刚切好的一盘放在了沉昊林的面前,“我们现在知道了在宁府曾经发生过什么,而这一次宁夫人传出了怀孕的消息之后,太皇太后就传了懿旨,让宁夫人进宫。太皇太后在宁夫人请了安之后,先是问了问她身体的情况,告诉她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都直接跟她说,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会为她打点好一切的。” “这还算是说了点人话,听着心里还算是舒服一点,是不是?”金苗苗接过沉茶递来的第二盘西瓜果切,直接放到了薛瑞天和金菁的面前,“总算是有点人性了。” “别着急评论啊,这是为后面的话做铺垫的,你听完她之后说的话,肯定会狠狠抽自己一嘴巴的。”沉茶又拿了一块瓜,开始慢慢的切,“关心了一下宁夫人的身体,宁夫人千恩万谢之后,太皇太后才说出了她传召宁夫人最主要的原因,她让若虹、绿水那两个丫头出来,告诉宁夫人,因为她有了身孕,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应该是不太方便服侍宁昌国,所以,她的这两个贴身女侍可以代劳,这都是为了宁大人着想,希望宁夫人不要拒绝,也不要见怪,毕竟这是作为长辈的一份心意。” “她还是不是人呐!” 金苗苗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沉茶一挑,刀子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小心点。”沉昊林及时拉住了沉茶,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的金苗苗,“注意点,不要那么的激动。” “对不起,对不起!”金苗苗凑过来看看,确认沉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我会克制我自己的。” “没事儿,切完这些,也就不切了。”沉茶摆摆手,让金苗苗不要放在心上,又看看沉昊林,笑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没事儿也要小心一点。”沉昊林用帕子给沉茶擦了擦手,“不用切了,剩下的他们要吃就自己弄。” 沉茶点点头,把小刀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 “宁夫人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那两个丫头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对宁夫人很不客气的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 “如果宁夫人想要拒绝的话也没有关系,她们可以天天去宁府堵门,让整个西京城的人都知道,宁夫人善妒,宁大人始乱终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63 宁昌国的传闻10.0 .x.,嘉平关纪事! 沉茶的话一出,整个花厅立刻就安静下来,金菁惊得手里的西瓜都差点儿没拿住,还好他反应快,药不然好好的瓜就糟践了。 薛瑞天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他以前老觉得自己跋扈,因为自己的家世、因为手里的兵权,哪怕是回了西京城,那也是在京城里横着走的,当然横着走归横着走,跋扈归跋扈,他还是讲道理的,哪怕对方驳了他的面子、得罪了他,如果对方有理,那他还是认的。 可现在听了沉茶的话,薛瑞天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跋扈,而且还非常乖巧,简直就是整个大夏第一遵纪守法的权贵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沉昊林,正好,沉昊林也正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一相对,同时叹了口气,他们都看懂了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思。 金苗苗的反应应该是整个花厅里最夸张的,当然也是受惊吓最大的,她本来是跪坐在垫子上,认真的吃着她的西瓜块,听完了沉茶的话,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就掉在了桌子上,自己也从跪坐便成了瘫坐。 她直愣愣的看着沉茶,完全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这么不要脸的人。 沉茶看了一圈,看到了大家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沉昊林和薛瑞天率先回过神来,薛瑞天一脸哀怨的看着她,“笑话我们没有见过世面吗?” “那倒不是,瑾瑜姐姐和我当时在潭边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反应比你们还夸张呢!”沉茶看看沉昊林,拍拍他的胳膊,“我们两个钓竿差点没拿住,要不是及时的稳住了心神,就要被那几个小宫女给发现了,若是发现了,后面的故事可就听不到了。” “这是那几个小宫女说的?没有夸张?” “没有!”沉茶轻轻摇摇头,看着沉昊林说道,“兄长应该很清楚宫里是个什么情况,对吧?这些小宫女,原本就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先皇不喜太皇太后,她宫里的人的待遇也不太好。太皇太后过世之后,如果这些宫女、内侍还想要在这宫里生活下去,而且不受欺负,那就要狠狠的踩一踩太皇太后,来说说太皇太后对他们多么多么的不好,来博得别人的同情。” “这倒是!”沉昊林叹了口气,“虽然先皇和皇帝陛下也不喜欢这种做法,也警告过他们很多次,但只是在警告的短暂一段时间有用,等过了那段时间,又固态萌发了。” “是啊,后宫的人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尤其是宫女和内侍,先皇和陛下也不能总管这种事,也没有精力。不过,也亏得是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太皇太后身边最得宠的丫头在一个三品夫人面前都这么的嚣张,一点都不把诰命夫人放在眼里。” “我的天,怪不得你们刚才说,先好好缓缓,还有更劲爆的呢!”金苗苗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拿起勺子,又吃了一块西瓜,让自己压压惊,这才说道,“这确实是意想不到的劲爆,两个毫无品级的小丫头,居然可以对一位三品夫人说这样的话,甚至这些话都可以称之为威胁了。” “确实是威胁。”沉茶点点头,“但这是太皇太后的默许,没有太皇太后给她们做靠山,她们不敢的。”“那是当然的。”金菁伸了一个懒腰,也是一脸的感慨,“宁夫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不能把她们怎么样。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呢,何况这本身就是主人的意思。” “没错!”沉茶点点头,“所以,宁夫人妥协了。” “妥协了?”金苗苗一皱眉,“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吗?”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沉茶一挑眉,哼了一声,“有太皇太后的授意,如果宁夫人真的不肯接受这两个丫头的存在,她们真的能说到做到,堵宁府的大门,直到宁府把人恭恭敬敬的请进去。与其闹得这么难看,不如就退一步,先答应这个事儿,把人接到府里再说。宁夫人出身大家族,应该从小就耳濡目染家族后宅那些事儿,也知晓一些手段,若虹和绿水进了宁府之后,若是还仗着自己的靠山是太皇太后,恐怕就真的要吃苦头了。” “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后来呢?当天就跟着一起回家了?” “对,虽然太皇太后觉得这样就让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悄无声息的入府,她自己有点没面子,但是,为了她的长远计划着想,也只能同意了。离开了皇宫,听说这两个丫头在马车里给宁夫人道了歉,为她们在宫里的所做作为赔了罪,她们自己说是有苦衷的,如果不这么做,太皇太后也不可能饶了她们。” “这倒是。”金苗苗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块西瓜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好半天才说道,“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光说也没用啊,这两个丫头是来给宁昌国做妾室的,宁夫人也乐意?” “不乐意又如何,不过,我倒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了解这两个丫头的身份,真的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沉茶轻轻摇摇头,“现在也无从知晓了。” “应该是假装不知道吧!”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宁夫人离世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话,守护的衙役没有听清,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半句话,说是解脱了。” “解脱了!”沉昊林点点头,“她是聪明人,哪怕宁昌国和这两个丫头从来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她,他们在府里的所作所为,她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假装不知道而已。如果她知道了,并且戳破了,可能活不了太久的。” “兄长说的是。”沉茶点点头,“这两个丫头虽然跋扈了一些,但也是懂事的,哪怕知道自己是来做妾的,但还是考虑了正室夫人的感受。在宁夫人怀孕、生子的这段时间,大概十个月左右吧,她们一直都是作为宁夫人的贴身丫头,兢兢业业的看护着宁夫人,除非太皇太后传召或者要盯着宁昌国做事,很少离开宁夫人左右。” “她们……”金苗苗有些感慨,“她们这样做也是明智的,毕竟在宁府,还是宁夫人说了算的。如果她们还像在宫里那样嚣张,宁夫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收拾她们。她们若是想要找太皇太后求救,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应该是吧,不过宁夫人还是挺吃这一套的,等到她的儿子长到了一岁,这两个丫头正式被抬为姨娘,也算是在宁府站稳了脚跟,算是有了一个名分。”沉茶笑了笑,“姨娘没有品级,不能授诰命夫人,但每次进宫,她都会带着这两个人,她去别的宫里参加宫宴,就派人把这两个丫头送去太皇太后那里。” “所以,哪怕宁夫人不知道宁昌国和这两个丫头做了什么,也无法从这纷乱的关系里面抽身,她哪怕为自己辩解,也没有人相信。” “对!”沉茶轻轻点点头,“所以,我非常奇怪,当初她到底是怎么看上宁昌国的,非宁昌国不嫁,宁昌国的那个长相,明明就是拥有巨大野心的人,而宁夫人看着并不像会喜欢这种类型的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64 宁昌国的传闻11.0 .,嘉平关纪事! “对啊,对啊,小茶说的没错。”金苗苗也跟着附和,频频点头,说道,“虽然我们以貌取人不太好,不应该这样做,但是吧,宁昌国本身就长着一张大奸大恶的脸,一看就是野心勃勃的家伙。不要说常州府路家的小姐了,这世上的大家小姐应该都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吧?”她打了个哈欠,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大家族、大氏族的那一套,但姻亲这种关系,放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吧?姻亲是强强联合,奔着就是彼此能帮扶,让两个家族、两个家庭更上一层楼,是不是?谁也不可能想着,早晚有一天会让这个女婿牵连了家族,有灭顶之灾,对不对?” “对!”沉茶赞同金苗苗的话,狠狠的点了点头,“虽然像宁昌国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很有可能会飞黄腾达,这种可能是非常高的,也会带给姻亲一定的好处,但若是不知道收敛,抄家灭门的机会跟飞黄腾达的可能是一样的。常州府路家不就是因为被宁昌国牵连,百年大氏族最终毁于一旦了?”她耸耸肩,朝着众人一摊手,“祖古以来,这野心家可以善始善终的,那就是寥寥无几,能不牵连家族的,更是少之又少,像宁昌国这样的,才属正常。” “说的特别对!”金苗苗点点头,“反正如果是我,我是绝对不会选择宁昌国这种人,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哪天抄家灭门的祸事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这样的日子可不要过!” “等等!等等!等一下!”薛瑞天很无奈的打断了沉茶和金苗苗的话,看向沉昊林和金菁,轻轻叹了口气,“你俩说的还挺过瘾的,是不是?” “难道我们俩说的不对吗?” “不能说不对,只是偏颇了一些。” “偏颇了?”沉茶想了想,“没有啊,很准确的评价啊!” “二位,听我说一句哈,咱们不能凭借咱们自己的喜恶标准来判定别人,也不能先入为主的就认定,人家就不喜欢这一类的人,是不是?” 看到沉茶和金苗苗很茫然的看着薛瑞天,沉昊林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 “说得明白一点呢,我们是因为知道了宁昌国的结局,也知道宁昌国后来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成为了太皇太后的走狗、爪牙,觉得他配不上王家小姐、路家小姐,所以,才会为两位小姐鸣不平。但倒退几十年,回到宁昌国刚刚入仕的时候,可没有人知道这些的,对吧?无论是松江府王家,还是常州府路家,可都没有人会预知未来,没有人知道宁昌国未来的结局会是这个样子,在他们看来,宁昌国是大氏族里面少有的青年才俊,是可以带领几个家族走上巅峰的。更重要的一点,在松江府王家、常州府路家的眼中,宁昌国所图之事并非大逆不道,而是理所应当。如果宁昌国不那么做,如果宁昌国臣服在皇权之下的话,他们是不会把家中女孩嫁给他的,哪怕是早有婚约,哪怕是有同窗之好。” “还有,就算他们知道了宁昌国搭上了太皇太后,也不会反对,江南各大家都是青莲教忠实的信徒,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自然不会认为太皇太后以及青莲教的做法有什么出格的。”沉昊林看看沉茶和金苗苗,“但我们是坚定的皇权拥护者,所以,我们跟他们的立场是完全不同的。” “兄长和小菁哥的意思是说,哪怕是王家小姐和路家小姐知道宁昌国在做什么,她们也觉得是理所当然,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对吧?”看到沉昊林和金菁点头,沉茶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不能跟他们这些人共情,从我们开始谈论这件事,走向就有点偏了。” “是啊,我们想的都是护卫皇权,而他们这些人,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想的都是如何从皇权分一杯羹,来恢复他们往日的荣光,他们认为那个是理所当然的。”金苗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薛瑞天,“所以,当初侯爷参加宫宴,宁夫人郁郁寡欢,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相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而是单纯的认为,她相公跟那两个姨娘走的太近了?”说完,她轻轻摇摇头,“那两个人对宁昌国绝对没有私心,更不可能跟宁夫人争风吃醋。”她看向薛瑞天,“女人心,海底针,你就没问问?” “那个时候,我才多大一点,就算宁夫人有心事,也不可能跟我说,是不是?”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来长大了一点,多少能明白,宁夫人应该不是争风吃醋,也不是担心宁昌国跟这两个太皇太后侍女走的太近,更不是担心灾祸临头,而是担忧自己家里已经快成了各方势力的眼线聚集地了。” “有这个可能。”沉茶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太皇太后的眼线,应该不只是这两个女官,还有其他的,而且,前院、书房应该还有各方势力派进来的,哪怕明明白白清楚这是眼线,还没有办法把他们打出去,一旦打草惊蛇,那就是后患无穷了。” “主要是发现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金菁无奈的摇摇头,“眼线会源源不断的涌入的。”他看看薛瑞天,”这个时候,他们兄弟应该已经反目了?“ “这个……”薛瑞天想了想,轻轻的摇摇头,“产生了矛盾,但还没有彻底的反目,不过,那会儿我也听说了,他们好像总是吵架,估计也是让宁夫人发愁的原因。” “明白了,反正宁夫人发愁、情绪低落的原因不是那些情情爱爱的,对不对?”金苗苗撇撇嘴,托着腮帮子,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说道,“算了,他们家里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已经毫无兴趣了,还是来听听这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吧,直觉告诉我,这个应该会很有意思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65 宁昌国的传闻12.0 薛瑞天看到金苗苗的那个样子,轻轻笑了一下,宁昌国府里的情况,确实是比较复杂,一个不过数百人的西京宁府,各方势力的眼线得占了一小半,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他的同僚、故旧、姻亲,反倒是他的政敌,那些皇亲、勋贵、武将,一个眼线都没派过。 这么想想,薛瑞天觉得宁昌国也是很可怜的,对他不放心的、对他有提防的,其实都是跟他同一阵营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权、钱上面的瓜葛,就算知道府中的眼线都来自哪个府邸,也不能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至于要不要发作,那就要看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里,薛瑞天也忍不住摇头,宁昌国费尽心思看似爬到了顶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位高权重的,但依然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但命令却是从他这里发出来的,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关系,记恨的不是真正发布命令的人,而是他这个傀儡。 不仅如此,宁昌国甚至连自己独立的、私人的空间、时间都没有,他在外面端着,在家里也要继续装,他很清楚,他跟什么人接触、他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于他跟自己的妻妾有过几次的亲昵,都会被很快的传出府去。 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宁昌国是怎么过下去的,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天也忍不了,可能早就爆发了,把那些眼线都收拾一遍。 「在想什么?」金菁打了个哈欠,勾着薛瑞天的肩膀,「想的这么入神,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反应。」 「没!」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只是有些感慨,宁昌国虽然生前为文坛新一代领袖,但那些文人当初是怎么捧他的,他出事之后就是怎么踩他的,当初是怎么夸耀他的文采、怎么欣赏他的才华,后来就是怎么骂他大逆不道,他不配为文坛表率的。再想想,自古以来,读书人虽有豪杰,虽有胸怀大志之人,但大多数还是两面三刀的小人。」 「两面三刀的小人呢,无论哪个群体都有,武将、勋贵也有不少。」金菁拍拍他的肩膀,「你刚才说的那些也只能说明一点,往往背后捅自己一刀的,永远都是身边人,都是曾经相谈甚欢的朋友。」 「人只会被朋友出卖,敌人是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对吧?」沉茶轻笑了一声,「宁昌国恐怕想不到,东窗事发之后,对他落井下石的,就是那些天天追捧他、天天上他府上拜访的同僚。」她的手指在桌面上很有节奏的敲着,一边敲一边说道,「当年参他的奏本,要求陛下严惩、要求陛下不可放过宁府一人的,都是这些所谓的朋友,所谓的故交好友,所谓的莫逆之交。」 「安王曾经说过,与其说宁昌国是被自己的弟弟气死的,不如说是被自己弟弟以及这些所谓交好的同僚、门生、部属一起气死的。」「是!」沉昊林点点头,「反而是跟他立场不同的人,我们这些武将、勋贵、皇家子弟,都不曾上奏,反而是劝陛下,能少株连就尽量不要株连。」 「这不就是人走茶凉的典型?」金菁冷笑了一声,「要知道最懂得趋利避害的,就是这帮读书人,他们的心眼都比一般人多得多,而且大多数还不用在正经地方上。」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宁昌国东窗事发,如果他们不拱火,不踩死他,不彻底让他不能翻身的话,那么,可能受到牵连的,说不准就是他们自己。再说了,如果宁昌国不彻底被打落尘埃,一旦有东山再起的苗头,倒霉的还是他们。」 「也不知道这帮读书人,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看不起商人逐利,可自己做的比商人更过分了,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逐利?」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只不过是用了个好听的名声,遮掩过去罢了。」 「机关算计,反而把自己三族的性命都扔了进去,图什么呢?」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人生不过数十载,好好活着,不好吗?他们折腾出事情来,他们里应外合、他们勾结邪教、甚至是外族,祸乱大夏、让百姓受到伤害,还需要我们这些被他们敌视的武将为他们善后,真的是……」 「很烦人,是不是?」薛瑞天笑了笑,「这么说倒是也对,但不恰当,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大夏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至于为什么人善后、为什么人收拾烂摊子,那都是额外的。」他朝着金苗苗一呲牙,「反正最后这笔账还是要算的,兑换成金子、银子,咱们也不亏。」 「那倒是。」 「行了!」薛瑞天敲了敲板子,「结局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倒回几十年,我们来看看最初的相遇,宁昌国和路家小姐发生了什么。首先,我要先说明一点,这位后来的宁夫人,几十年前的常州府路家小姐,并不是养在深闺、世事不知的大家闺秀,这多少跟路家的门风有点关系。路家跟江南其他的氏族不太一样,女孩子学的东西跟男孩子是一样的,诗书礼乐画棋,以及骑射、马球,跟男孩子学的没有差别。还有,路家主张女子可议论朝政,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有不少眼光长远的官宦人家很愿意求娶路家的女孩子,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贤内助。只是,路家的女孩子眼光极高,且她们的婚事不由父母、家中长辈做主,她们可以自己拿主意,当然,长辈、父母可以提供人选,但最终还是要她们自己决定,所以宁夫人是自己挑选的相公,与他人无关。」 「路家不错啊!」沉茶笑了笑,「如果江南的大氏族都是这个样子,可能沦落不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1766 宁昌国的传闻13.0 沉昊林和金菁把桌上的西瓜皮都收拾到一个大盘子里面,用帕子把桌子擦干净之后,两个人摆上了之前蒋二爷送来的上好的茶跟茶具。 听到沉茶的话,金菁摆弄茶具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朝着她笑了笑。 「怎么了?」看到金菁的笑奇奇怪怪的,沉茶不解,「我说的这个话,难道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的,意思都对,但实现起来很难,并不是特别的容易。不是所有的家族都看重女孩的,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女孩子哪怕是有点才名,最终还是要嫁人的,终归还是别人家的,不能随随便便的给别人做嫁衣裳。当然了,那些大氏族是不在乎的,但也不会像培养男孩一样那么用心的,只要说得过去就可以了。」金菁冷笑了一声,看到两个女孩都怒目而视,赶紧摆摆手,「你们俩别这么看着我啊,这可不是我的想法。」 「我们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沉茶无奈的摇摇头,「这是世间大部分人的想法,也不光是读书人,也不光是氏族,其实都是一样的。虽然我们做不到改变这些人的想法,但我们可以让自己不随波逐流,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 「没错。」沉昊林点点头,看看薛瑞天,招招手,「别杵在那儿了,过来坐着说。」 薛瑞天把手里的炭笔丢在旁边的小桌上,打着哈欠走过来,坐在金菁的身边,看着他给大家泡茶。 「路家的事儿,我也是有所耳闻的。路家作为江南有着百年基业的大氏族,眼界自然比其他底蕴稍差的氏族宽一些,看得长远、想得长远一些。他们家更看重培养女孩,知道为什么吗?」看到其他的人都摇头,沉昊林轻轻一挑眉,「因为他们家出过三位皇后,两位贵妃,都有过垂帘听政的经历,而且都有非常耀眼的政绩,不是瞎胡闹的,而是很利国利民的。」 「那确实是挺厉害的,这些女孩都是很了不起的,不过,他们的孩子都是皇帝吗?也不尽然吧?」 「有自己的孩子,也有其他妃嫔的孩子,既然是垂帘听政,必然是辅左帝王了。」沉昊林笑笑,「反观路家的各位少爷、公子,就差了那么一点,别说辅政了,从三品都已经是最高了。不过,路家倒也不是什么急功近利的家族,在仕途上面,不是很着急,比起其他的大氏族来说,他们对于氏族不能科举这件事,反应不是很强烈。」 「不止如此。」薛瑞天补充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历代路家家主都是女子,直到现在,虽然路家已经破落了,也依然是女子掌家,也依然延续着以前的传统。」 「路家现在还好?」 「人丁没有那么兴旺,势力也没有那么庞大,不过日子过的应该比以前舒心多了。」 「居然还有关注着路家?」金苗苗好奇地看着薛瑞天,「陛下很希望路家?」 「嗯!」薛瑞天点点头,「陛下尚未大婚,关注这样的家族,也无可厚非的,不是吗?」他摆摆手,「又让你们带跑了,还是继续说这个路家小姐和宁昌国的事儿吧!路家有一个传统,他们很推崇家中的公子、小姐出门游历,他们认为这样会开阔眼界,会对这些孩子未来的选择有所帮助。」「所以,路家小姐是游历途中遇上了宁昌国?」 「差不多吧!」薛瑞天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时间线,「宁昌国赴任的那个县,其实就在常州府的边上,路家小姐的大哥,就是宁昌国的那位同窗,是奉了家里长辈的命令,在赴任前带着自己的妹妹游历一圈,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宁昌国所在的那个县。」 「原来这两个人是这么见面的。」沉茶点点头,「后来呢?」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路家小姐跟宁昌国对诗、对文、游湖几次 之后,就被深深的折服了,觉得宁昌国非常有才华。」薛瑞天看到沉茶和金苗苗一脸的嫌弃,他有点哭笑不得,「你们不要这么的嫌弃,好不好?人家好歹也是个状元,文采出众不是理所当然的,有什么可嫌弃的?」 「虽然他们的家世很般配,但是,总觉得像宁夫人那样的女孩,宁昌国不配。」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宁昌国吸引的?后来她不是跟着自己的哥哥去看了看大好河山,不是去游历了吗?怎么就没有遇到比宁昌国更合适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反正吧,又过了三两年,两家就正式定了亲,又过了一年,也就是宁昌国调回西京那一年年底,宁昌国和路家小姐完婚,路家小姐正式成为了宁夫人。」 「我有个问题!」沉茶举起手来,「宁夫人在成亲之前之是否知道王家小姐的存在?宁昌国不会骗她的吧?」 「不知道。」薛瑞天轻轻摇摇头,「这个实在是不清楚,我跟宁夫人的接触也就那么一两次,不太好问人家的事情,但根据后来抄家的名录,还有家中人的口供,应该是从来没有人提及过王家小姐。」 「就说宁昌国不是好人。」金苗苗再次翻了个白眼,「瞒了宁夫人这么多年,真是该死,应该千刀万剐!」 「其实,不告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沉茶朝着金苗苗笑了笑,说道,「王家小姐应该已经被他忘了,反正王家小姐不会到西京城去戳破他,不会打乱他的生活,他也不会去打扰王家小姐的生活,两个人做到了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同样的,王家小姐也没把他当回事,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在晁州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所以,不说才是最好的保护,如果说了,连松江府王家,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嗯,小茶的这个说法,我还是同意的。」薛瑞天点点头,「如果说了,小珏就不能揣着明白装湖涂,卖给王家一个人情了。」 「啧啧啧!」金菁啧啧了两声,摇摇头,跟沉昊林吐槽,「听见没,这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每一步可都是明明白白的生意啊!」 【鉴于大环境如此, 「是我们稳赚不赔的生意!」 1767 因果而已1.0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站在宁橙母亲的牢房外面,认真的打量着面对他们坐着、哪怕衣衫褴褛也尽显大家风范的这个女人,和刚开始被抓进来那个疯癫的、癫狂的、完全不可理喻、仿佛精神有问题的妇人,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这么晚了还打扰三位大人休息,还请三位大人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的,老夫人,我们并没有被打扰到。”薛瑞天是三个人里面最会哄老头、老太太开心的,“之前就说过了,只要老夫人有需求,我们就一定会来为您解决问题的。” “闻名不如见面,薛侯爷,果真如太后娘娘所说,很擅长甜言蜜语,也难怪太后娘娘叮嘱过民妇,不要被侯爷给哄了去。” “太后娘娘?”薛瑞天一愣,“老夫人跟我姨妈相识?” “有过几面之缘。” “夫人想跟我们说什么?” “时机已到,是我该履行当初诺言的时候了。”宁橙母亲款款起身,朝着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笑笑,又看看一脸担忧的宁橙姐姐,“小花,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母亲,您……”宁橙姐姐看看沉昊林三人,又看看母亲,欲言又止。 “放心,我们会妥善的送老夫人回来的,不会为难老夫人的。”沉茶朝着宁橙姐姐笑了笑,朝着站在一边的守卫摆摆手,“打开牢门,请老夫人出来。” 说完,她拉着薛瑞天和沉昊林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守卫打开牢门,半搀半扶的把宁橙母亲请了出来。 几个人来到了地牢里最暖和的一个屋子,这个屋子是给沉茶准备的,有的时候她需要在地牢过夜,或者审犯人的时候休息一下,就会来这里小憩。 “请坐!”沉茶给宁橙母亲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凳子,上面铺了厚厚的软垫,又看了一眼守卫,吩咐道,“去取姜汤来。” 守卫一抱拳,转身出门去了,没多一会儿,就拎了一个大大的茶壶过来,又拿过来几个茶碗,倒满了之后分给每一个人。 守卫知道他们有话要谈,在分好姜汤之后,就放下手里的茶壶,朝着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一抱拳,转身离开了。 不过,他长了个心眼,并没有关上屋门,也没有走得特别远,就是站在了可以看清屋里发生了什么,但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的地方。 宁橙母亲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个人,轻轻笑了笑,端起茶碗小口小口的喝了大半碗,感觉到自己微微出汗了,这才放下手里的碗。 “老夫人,请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沉茶喝完了茶碗里的姜汤,轻轻的把碗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老夫人,“介绍一下您真实的身份。” “果然是被怀疑了吗?”宁橙母亲一点也不意外沉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朝着沉茶笑了笑,“正式介绍一下,民妇姓王,原籍松江府,曾嫁入宁家,是叛国逆臣宁昌国的发妻。”看到三个人一点都不惊讶,她轻轻挑挑眉,“太后娘娘曾说,我的身份是瞒不了你们的,你们肯定会有所察觉,果然如此。” 三个人没说话,只是彼此看了看,又同时把目光落在宁橙母亲……哦,不,宁老夫人的身上。 宁老夫人看了看他们三个,脸上的浅笑一直都没有消失过,端起茶碗,把剩下的姜汤喝完,很优雅的擦了擦嘴边的汤渍。 “你们想知道,我是如何与太后娘娘有来往,还是想知道我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都想。”薛瑞天笑了笑,“老夫人这么晚把我们找来,不也是想要为我们解惑?想来,如果我们没有在街上碰到宁橙,宁橙也会想尽办法跑到我们跟前闹事,找个机会让我们收拾他,对不对?” “确实是这样的。”宁老夫人一点也没有否认,朝着几个人点点头,“其实,本意并不是想让小橙去闹事的,我可以直接上国公府求见,但是小橙说这样不太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贸贸然的上门求见,也会给国公府带来麻烦。” “所以,就想到了这一招?竭尽全力的惹怒我们,然后给我们一个理由,让我们把你们都抓紧地牢来,这样,就没有人怀疑了。”看到老夫人微微颔首,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办法是个好办法,但老夫人年纪这么大了,也跟着一起折腾,岂不是辛苦?” “想要达到最终的目的,就要付出一切的代价,辛苦一点也不算什么。” “老夫人,话里有话。”沉茶想了想,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书桌上拿了笔墨纸砚,坐下之后,看看宁老夫人,说道,“不介意我记录下来吧?” “当然不介意,大将军请便。” 沉茶铺好纸,磨好了墨,侧头看了一眼薛瑞天,给他使了个眼色。 薛瑞天立刻就明白了沉茶的意思,他立刻挂上了老头、老太太都喜欢的笑容,笑眯眯的看着宁老夫人。 “老夫人,不如您从头开始说起?这样,如果有疑问的话,我们也方便想您提问。” “好!”宁老夫人看看面带笑容的薛瑞天,扑哧一笑,“果然太后娘娘说的一点都没错,一旦你有所求,一旦你想要知道什么,就会笑成一朵花。本来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有吗?”薛瑞天揉揉自己的脸,“哪儿有啊!” 宁老夫人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们打算从哪个时候开始听起?” “嗯!”薛瑞天想了想,“从您和宁昌国成亲开始怎么样?”看到宁老夫人点点头,他伸出一根手指,“您和他到底是为什么成亲的?您同意这门亲事?” “当然是不同意,父亲也不是很同意,虽然宁家也不错,但跟王家相比,差的还是很远的。可母亲和宁昌国的母亲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两家的利益又有所牵扯,这个婚事也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宁老夫人澹澹的笑了一下,“但值得庆幸的是,宁昌国本人对这门婚事也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才会同意家里提出来的条件,我们只有夫妻之名,但没有夫妻之实。” 1768 因果而已2.0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我有个问题,既然都不愿意,婚约取消了就好,为什么偏偏还要继续下去?这不合理啊!” 薛瑞天托着腮帮子,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虽然他之前已经听过一些关于宁昌国和松江府王家嫡女的传闻,但传闻终归是传闻,没有本人说的那么详细,他想知道,王家和宁家,明明都不愿意结下这门婚事,却不得不打着履行婚约的旗号,偷偷的给宁昌国和这位王家小姐完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说这里面没有任何的猫腻儿,薛瑞天是不会相信的。 听到薛瑞天的话,沉昊林、沉茶也跟着点头,他们也觉得很奇怪,虽然有利益牵扯,但从订立婚约到完成婚约,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时间,无论有什么样的利益牵扯,早已经不需要用姻亲关系来保证了,可为什么在两厢都不情愿的情况下,还要继续履行婚约,这是非常奇怪的一点。 “因为王家是退路!” “退路?”薛瑞天一挑眉,“宁家的退路?” “是啊!”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都是些人精,都是些算计,哪有什么真的婚约啊!” “您仔细说说。” “你们应该都知道青莲教,对吧?”宁老夫人看看薛瑞天,“你们应该能查到一些东西了,但我不会问,你们的事儿,跟我们的,关系不大。” “青莲教我们是知道的。”薛瑞天点点头,“江南不少大家族都是青莲教的信徒,百姓们也是信奉的,只是最近一些年,青莲教被围剿,明面上的信徒少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少太多,是不是?” “对,暗地里还是很多,而且都不是普通的百姓,都是有点家底、有点声望的大族。青莲教对于那些普通信众,其实是完全不在意的,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宁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们知不知道,从很早很早以前,宁家就开始为青莲教办事了。” “不是从宁昌国才开始的?” “当然不是了。”看到三个人的表情,宁老夫人笑了笑,“是不是没有想到?” “也就是说,宁昌国并不是到了西京城之后,才被青莲教或者被太皇太后挑中的,而是一开始,他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吗?从头到尾,都是被算计的?” “不能说是被算计的,只能说是各取所需而已,只有中州那家人才傻乎乎的以为,宁昌国成为他们家的养子,是他们家长久以来做好事带来的好运。” “并不是这样的?” “不是!”宁老夫人摇摇头,“这些事情也是后来宁昌国自己跟我说,我才知道的。宁家绑上青莲教这艘船,是从宁昌国曾祖父开始的,只不过之前这么多年,也就是跑跑腿而已,做不成什么大事,到了宁昌国父亲这一辈,才算是接触到了核心。我们王家一直想要拥有一个码头,一开始就看上了宁家的一个,但那个码头,其实是宁家用来为青莲教走货的。” “为青莲教走货?青莲教还卖货?” “当然了,青莲教敛财的方式很多种,不单纯是收取信徒的供奉,供奉才能收多少,远远达不到他们想要的那个金额。所以,想要得到更多的银子、金子、更多的珠宝,就要开辟一些其他的营生。所以,会在青莲教名下的寺院、道场卖一些物件给信徒,这些东西都是从海上来的,应该不会特别贵,就我知道的,青莲教这些生意的利润还是挺高的。” “那他们卖的都是什么?” “也不算特别,挂毯、卷轴、香炉、香料等等,这些东西我也是见过的,不是大夏产的,很有异域风情。” “怪不得呢,那是要从海上来。”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王、宁两家签订婚约之前,双方都提了很多的条件,我们家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可以成婚,但只是有名无实,宁家同意了,毕竟我们出身琅琊王氏,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想要再找一个跟我们家差不多的家族去联姻,也是没什么机会了。” “所以,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只能是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这些都是发生在我和宁昌国出生之前,如果不是家里的人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宁家人同意这个条件,同时也提出了一个不算太过分的条件,就是我们王家可以用码头走货,但他们希望我们能租借给他们几条船,但他们不会支付租金。” “租给他们船,但不能收他们钱?他们的脸可真大呢!” “这算是互相的吧,我们占用码头,也不会给钱的。”宁老夫人笑道,“王家虽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但也是做生意的,并没有觉得做商人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我们很大一部分的生意是需要出海的,所以,必须要用宁家的码头。宁家知道码头对我们家生意来说是必须的,所以,才提出以物换物。他们用码头换我们家的船,如果真的较真儿的话,我们家算是占了便宜。” “王家有很多船?”沉茶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如果宁家用了王家的船,王家要走货的话,岂不是没船可用了?说起来,也不算是占便宜。” “小茶,你不知道的,王家有一个船厂。”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我们家有船厂,可以自己造船,不用担心没有船可以用。” “确实是。”薛瑞天笑了笑,看向宁老夫人,“但是王家从一开始就知道,宁家是要帮青莲教走货吗?” “最开始不知道,但过了一两年,才发现有问题。后来才知道,是在帮青莲教运货。”宁老夫人叹了口气,“事情都已经出了,也没有办法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王家不愿意?江南大家族不都是信奉青莲教的吗?” “这只是误传,并不是所有的大家族都信奉青莲教的,也不少很厌恶他们的。”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王家就是其中之一。” 1769 因果而已3.0 “老夫人的意思是,王家并没有太多的青莲教信徒?” “准确来说,是不屑于青莲教这种坑蒙拐骗的做法而已,这跟街上那些骗百姓钱财的混混,没有什么两样。”宁老夫人看了看薛瑞天,“我知道青莲教最开始并不是这样,但从薛家退出之后,青莲教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敛财工具而已。” “老夫人知道青莲教的来历?” “略有耳闻,当初太祖想要起事,必须要有个说辞才好,宗教往往都是号召力最强的,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何况,前朝帝王昏聩、朝政被奸臣把持,百姓食不果腹,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们吃饱、不再受冻,他们必然是要为之拼尽全力的。这并不是太祖所创,历朝历代都是一样的。大夏立国之后,青莲教若是回归宗教本质,没有仗着自己从龙之功开始胡作非为,甚至开始想要染指朝政,必然也不会落得一个围剿的下场。不过,据我所知,青莲教最开始创立的三家退出之后,这个教派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差不多有十年的光景,然后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而这一次出现,行事作风跟以往有所不同,更功利一些,更急于求成了一些,更偏向邪教一点。江南很多大家族起初对一代青莲教很有好感,我们姑且这样说,是因为他们觉得如果追捧、供奉青莲教,等大夏立国之后,他们就可以提出与天子平分天下的想法,毕竟自己是有功之臣,再加上这本身就是过去两百多年的惯例。但江南大氏族没想到,从立国开始,太祖就防着大氏族闹事,所以,一开始就废了大氏族科考入仕以及举荐入仕这两条路。” “这个我们知道,但大氏族存在这么多年,根基如此的深厚,自然也有他们的办法,不是吗?”薛瑞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浅笑,“宁昌国不就是这样的?依然以寒门子弟的身份参加了科举,还成了全天下寒门读书人追捧的对象,成为了大夏文坛领袖,想想也是一种嘲讽。” “这个不也是没办法吗?明明知道禁不了,明明知道有人在背后耍小手段,但是没有办法,有些寒门子弟的见识确实是有限的,毕竟家族底蕴、家族的教育是完全不一样的,只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不过,为了防止这些大氏族得寸进尺,就要挑准时机,给他们一点教训,给他们一点警告,告诉他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背后的谋划,只是不想弄你们,但想要弄你们的时候,你们不会跑的掉。”宁老夫人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宁昌国不就是这样的吗?他不是因为这个,整个仕途被耽误了整整四年吗?雷霆甘霖皆为君恩,我们有些人,其实是不懂得这个道理的。” “老夫人英明!” “不用夸我,王家跟其他家族不同,经历了太多,就不会执着于权力,但不是所有的家族都有王家的这个精力,不是所有的家族都认同我们的做法。所以,他们族中的子弟,哪怕不能身居高位,但依然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人,为将来做打算。” “这个是一定的,因为他们还在做梦与天子平分天下。”沉茶看着宁老夫人,“刚刚老夫人说,王家从来没有想过再次掌握天下的权力,这是为什么?我知道松江府王家出身琅琊王氏,这可是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家族,王家从来没有想过要重现祖上荣光吗?” “重现祖上荣光吗?”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这不过就是外人看着的表面光鲜,所谓的荣光罢了,其实身在其中,才知道这里面的苦楚。这一路上都是布满荆棘,每个人走的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琅琊王氏就是知道与天子共享权力是一件多么可怕、风险多么高的事情,才最终回选择隐退的。因为无论是谁、无论是哪个家族和天子拥有同等的权力,在朝堂上都会成为众失之的。”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羡慕、嫉妒、恨,不停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是这个家族,而不是自己。” “是啊,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这种羡慕、嫉妒、恨最终会转化为恨,无论关系多么亲密,最终都会走向陌路。明面上,你的同僚、同窗、亲朋好友都会恭维你、捧着你,实际上,他们的眼睛时时刻刻都盯在你的身上,你但凡有点差错,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一点,都会被他们当成是把柄,对你进行无休止的攻击,直到你从这个位子上下来。如果你臣服于他们,他们可能会放你一马,但是如果你不服气,还想着东山再起的话,他们就要把你彻底击垮。”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昊林、沉茶,“作为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你们对这个应该感同身受,对吧?” “老夫人说的是!”薛瑞天点点头,“他们艳羡的不过就是表面光鲜,实在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样。” “没错,付出的代价是无法想象的,王谢二族与天子平分天下将近两百年的时间,付出的是什么呢?”宁老夫人苦笑了一声,“王谢两族,从最开始上十万人口的大家族,到最后前朝覆灭,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两族加在一起吗?”看到宁老夫人点点头,沉茶惊讶的看着她,“只有这些人了?怎么可能?” “他们以为族中子弟都只是出任文官,但其实,武将也是由这些家族的子弟担任,我们两族有不少子弟都战死。”宁老夫人朝着三人笑笑,“是不是听着特别不可思议?这就是跟天子共享权力的代价。江南氏族不只是出文官,也要出武将,也要保这天下太平。” “但现在的这些氏族都……” “因为很多大氏族的武将子弟都已经战死了,他们的那一脉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怎么……” “觉得很惊讶吧?非常的不可思议吧?大氏族存续几百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对吧?”宁老夫人笑了笑,“对了,你们知道江南秦家吧?” “皇商秦家?” “是也不是,现在这个皇商秦家是扬州府秦家的分支,是七八十年前才从扬州府分出来的,当初这一脉就是因为有经商的天赋,所以,才跟扬州府秦家分开,专门来经商的。但他们内部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说的江南秦家,是皇商秦家和扬州府秦家的本家。” 沉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沉茶,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稍稍松了口气。 “老夫人,那么,这个真正的秦家本家在什么地方?现在是否还有人在?” “没有了!”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真正的秦家本家,一个人都不在了,他们所有的人,所有的秦家子弟都已经战死在这里。” “战死在这里?”听完了宁老夫人的话,薛瑞天曾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宁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说的这里是嘉平关城?” “对,只不过,那个时候还不叫嘉平关城。在很多年前,在大夏立国之前了,这里是一个没有人在意、没有人管、但偏偏又是一个非常紧要的关隘。” “嘉平关城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沉茶冷着一张脸,看着宁老夫人,“但前朝最后的一百年,这里非常的混乱,朝廷大军不再驻扎,百姓们被外族频繁的侵扰。后来是一个神秘的家族接管了这里,奋力抗争,击退外族的侵扰,渐渐的,这里才算有了一点点的人气。”她很认真的看着宁老夫人,“这个神秘的家族就是秦家和鹰王,对吧?” “大将军博学多闻,确实是。只不过后来,鹰王带着自己的部属前往了西南边关,这里只剩下了秦家。”宁老夫人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热茶,向他笑了笑,说道,“前朝最后的一百年,整个朝堂处于一片混乱,你们都知道的,最后两三任的帝王都把全部的精力用在跟大臣们勾心斗角上面了,再加上有奸臣把持朝政,根本不可能有精力去顾及边关将士、边关百姓的死活。” “没错。” 在场的三个人不仅是武将出身,也对嘉平关城这个地方的历史非常的清楚,他们明明白白的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悲剧,这里曾经遭遇了什么。所以,他们很清楚宁老夫人没有说假话,而且老夫人对这里的情况也是了若指掌。 “可是,老夫人,您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因为王家也有不少人把性命都留在这里了,准确来说,前朝当权的大氏族,家中都有子弟永远的留在嘉平关城,永远的长眠在这里了。”宁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们好好的想一想,那些叫嚣着要让天子分权的家族,在前朝的两百年时间里,是否曾经出现过?是否曾经真正的掌握过实权?” 沉昊林、沉茶、薛瑞天三个人相互看看,很认真的想了想,同时朝着宁老夫人摇摇头。 “没有,不算是顶层的家族,但都听说过。” “所以他们完全不知道,和天子要权,是一件多么可笑、可悲的事情。天子忙着跟百官内斗,那个时候,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是前朝两个最大的望族,曾经劝过当时的皇帝陛下要小心外族,要派大军去守好边关,你们猜猜,前朝的皇帝陛下是怎么回应的?” “这个我有印象。”薛瑞天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喜欢看话本、听说书人讲书,所以,就知道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虽然话本、说书的都是有些夸张,但基本的内容应该是差不多的。我记得前朝的某个皇帝说,你们这些大望族的权力跟朕是一样的,你们想要御敌、你们想要守关,那你们就去做。应该怎么做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你们有这个权力,没有必要来问朕。”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我家里还有一张前朝某个帝王的圣旨,上面的内容跟你说的没什么区别,但更狠一点,就是说,这点破事还要麻烦朕来下旨,那要你们又有什么用?你们各个家族不是都囤有私军么,你们自己去跟外族打啊,能不能打胜仗都是你们的事儿,跟朕有何关系!” “圣旨……”三个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前朝的皇帝如此的不靠谱,居然能写出这样的圣旨。“就是这么写出来的?” “是不是很惊讶?这样的圣旨,内阁没有拦,居然还发了,对吧?”看到说那个人点头,宁老夫人轻轻笑了笑,“这还没完了,后面还有一句话更气人,朕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不要用这种鸡零狗碎的破事儿来烦朕,自己去处理吧!” “这……”薛瑞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看向沉昊林、沉茶,“我现在能明白,沉家这样的家族为什么会在西京城混不下去了,前朝有这样的皇帝,真是前朝的福气。”他无奈的摇摇头,“所以,去边关御敌的事情,就让大氏族自己处理了?” “是啊,平分皇权,也只是听着好听,实际上如果你真的惹怒了皇家,该掉脑袋还是要掉脑袋的,没有一个家族能跑得掉这一点的。现在叫嚣的那些人,只不过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个过程,不知道其实事实是什么样的,真的帝王震怒,哪怕你是手握重权,也依然会难逃一死的。”宁老夫人苦笑了一声,“后来几个大氏族商量了一下,就由秦家出面,带兵前往边关御敌。” “为什么是秦家?”沉茶的表情依然犹如一块冰,看着宁老夫人,“别家不行吗?” “别家也豢有私军,战力一般,但秦家本身就是武将起家,虽然后来也出了不少的文官,但底子依然是武将家的底子,所以,把属于文官的这一部分就留在了江南,当时的秦家主带领自己的子弟、私军,还有其他家族凑来的私军,从江南到了这里,在这里坚守了大概六十多年,一代一代的秦家子弟都把命留在了这里,直到最后一个人。江南秦家的势力也因此削弱了一大半,最终分成了皇商秦家和扬州府秦家,但无论怎么发展,也不会有当年的盛景了。” “也就是说……”薛瑞天和沉昊林同时看向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沉茶,“伯父他……” “嗯!”沉茶点点头,“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加入沉家军,一定要来嘉平关城的原因了,师父才是真正追随了先祖的脚步,非常的了不起。” 1770 因果而已4.0 宁老夫人不知道沉茶口中的师父是谁,但隐隐猜到了应该是秦家的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现在那些所谓的大家族,整天想要的就是当年以王谢两家为首的望族曾经拥有的权力,他们觉得如果达到了那样的高度,他们就能青史留名,成为文坛领袖。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曾经真正拥有这些权力的望族,为什么会在大夏立国之后,痛痛快快的把手里的权力交出去,非常潇洒的回到原籍去隐居,再也不过问世事?如果这个权力真的很好,这些望族的掌权者是傻的吗?」 「如果他们能有这个脑子,就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了。」沉茶冷笑了一声,「青莲教也就没有发挥他们作用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些人没脑子,青莲教才能借此机会搞事情,不是吗?」 「他们最终会发现,他们耗尽全部的人力、财力、精力之后,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老夫人,王家是看透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才不想掺合宁家这些事情里面,可是……」沉茶托着腮帮子问,「最终您家里还是让您嫁给了宁昌国,对吧?但似乎外界并不知道。」 「这桩婚事从头到尾就只是生意而已,双方都没有打算让这门婚事变成现实。因为母亲在怀我的时候,整个过程不是很好,虽然我的身体也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不好,但家里不希望我嫁出去,希望是招婿上门。但这个事儿呢,跟宁家提过,可宁家,尤其是中州那边不是很乐意,我们也不强求,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婚约解除了就是了。但宁家那边一直都在拖着,不解除婚约,也不打算履约,我们作为女方也不太好去催,这个婚事就这么一直耽搁着,一拖再拖。」 「宁家不想解除,也不想履约,其实是想着如果婚约解除了,他们为青莲教走货的事情曝光。如果履约的话,他们又担心会对宁昌国的仕途不利。万一以后会有更好的婚事,就不太好处理了。事实证明,后来确实是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位宁夫人。」 「然后呢?」薛瑞天眼巴巴的瞅着宁老夫人,「就是有这样的顾虑,你们也成亲了。」 「对,因为我的年纪大了,也不好再拖下去了,宁家那边也知道自己理亏,大家就凑在一起,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对各自的家里说,我们已经成亲了,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婚礼,请两家的亲朋好友来观礼,就是告诉他们,两家履行了婚约,以后不要再说那些风凉话了。」 「其实,王家也可以提出解除婚约啊,为什么就一直拖着呢?」沉茶不解,「王家的地位要比宁家高,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主要是王家被骗了,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有点骑虎难下。如果可以解决的话,早就解决了,不至于拖到必须要成亲才行。」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宁家是给青莲教干活的,知道了之后,又没有办法,因为你已经做了,船又是你的,真的撕破了脸,宁家再倒打一耙,跟官府说,我们王家和青莲教有勾结,到时候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嗯,他们这一手,玩的确实是漂亮啊!」薛瑞天点点头,「虽然码头和港口是宁家的,但船是王家的,如果真的追究的话,宁家很大可能不会承担任何罪责,毕竟他们只是一个码头和港口的拥有者,没有权力去检查别人家货船都运了什么货。但王家的船可就不一样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不希望我们彼此的关系真的变得很僵,所以,那些我提出来的条件,他们都答应了。」 「条件?」 「我不跟宁昌国去赴任,宁昌国要见我,必须要提前约之类的,反正非常的苛刻,我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同意的,可没想到他们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由此可见,他们也不乐意这桩婚事,但也不希望跟我们翻脸,毕竟想要再找一个如此康慨、不揭露他们阴谋的船商也不是很容易了。」宁老夫人朝着沉茶笑了笑,说道,「但这样也挺好的,正合我意,除了成亲当天,我们见过一面之外,后面的几十年,几乎没见过几次。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什么人过一辈子,也没想过要给什么人做夫人,操持家务之类的。所以,交易一旦达成,我可以自己住在一个宅院、出入不受任何的限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的生活,非常的好。成亲之后,我也没怎么关注过他,毕竟只算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后来,没过几年吧,他专程回了晁州,跟我见了一面,说要成亲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要成亲了,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想要一辈子都对她好。」 「老夫人心里听了会难受吗?」 「不啊,为什么难受?」宁老夫人看着沉茶觉得好笑,「完全两个陌生人,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反而我替他高兴,在宁家这样的家族,想要娶到一个他喜欢的人是不容易的。所以,我恭喜了他,并送了他成亲的贺礼。他跟我说,那个女孩并不知道宁家在做什么,他也不想让她知道宁家在做什么。对此,我并没有给出什么评价,因为我相信,只要这两个人成亲了,是根本瞒不了多久的,人家姑娘又不是傻子,对吧?但这些就跟我没关系了,我也不会去多这个嘴。」 「老夫人也没有见过宁昌国的那位夫人?」 「没有。」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自从宁昌国真正成亲之后,基本上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不过,在他出事前的两三年,突然出现在我家里,给了我一箱东西,说这箱东西在关键的时刻交上去,可以保住我和我家的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71 因果而已5.0 「出事前的两三年?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沉茶想了想,「那个时候,陛下刚刚登基不久,宁老大人作为曾经的帝师、三朝元老,可是圣恩愈隆的。」 「没错啊!」薛瑞天点点头,「很多老臣都受了封赏,倒也不只是宁昌国一个,可真不至于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要交待后事吧?」 「听你们这么一说,还真的像是交待后事的。」宁老夫人想了想,「那次是他主动给我来信,说想要趁着南下的机会,来见见我,我同意了。我们那次见面,并没有在家里,而是在西湖边上的一栋宅子,那栋宅子是我避暑用的,宅子里的人不多,正好可以说说话。」 「他那个时候的状态好吗?」沉昊林看着宁老夫人,「春风得意?」 「说不好,确实很疲惫,但也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宁老夫人想了想,「我们的年纪相彷,相差不过半个月而已,但他显得要比我年长二十岁的样子。虽然做官是很耗心神的一件事,但他衰老的速度,让我觉得有点不太可思议,看着……嗯,命不久矣的样子。」 「莫非是他自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会去见老夫人,提前做了一些准备?那也不应该啊!」薛瑞天摸了摸下巴,现在越想越觉得宁昌国这个很像是提前安排后事的举动很异常,「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他那几年的行事做派特别的不稳重,张狂的很,一点都不像是三朝元老应该有的样子,反倒像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年少轻狂。」 「有些人是年纪越大才会越张狂的,毕竟,年轻的时候,没有张狂的资格。他青年时期要谨慎小心一点,免得被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等到了老年时期,位高权重,已经没什么人能威胁到他了,那就是一定要张狂起来,对吧?」沉茶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说道,「古往今来,也有不少权臣是晚节不保,越到晚年,越收不住手,除了他自己本身有问题,大多的时候是被家人、亲卷、门生、故友所牵连。」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沉昊林看看沉茶和薛瑞天,朝着两个人一挑眉,「青莲教擅长巫蛊之术。」 听了沉昊林的话,沉茶马上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朝着他点点头,完颜宗承、完颜青木,还有完颜萍姨妈的家族,多多少少都受到过青莲教巫蛊之术的影响,才导致了他们后来有了不同的结局。 「巫蛊之术?」薛瑞天摸摸下巴,也想到了这一点,「想要控制一个人,从控制他的心开始,才是最有用的,对吧?」 沉昊林和沉茶点点头,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宁老夫人。 「你们说的都对,西京宁家的败落,其实是各方影响的结果。」宁老夫人看到他们望着自己,澹澹的笑了笑,「会不会被下蛊,我不是很清楚,当初他来见我的时候,并没有被人下蛊的感觉,人还是正常的,没有发疯,没有不可理喻。至于大将军所说的圣恩愈隆,也确实是这样,但自古以来的权臣,哪个又不是圣恩愈隆?哪个不是几朝的元老,哪个不是在云端的时候,又狠狠的摔下来呢?」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有多少家族在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之后,就彻底湮灭在历史之中了呢!」 「说的没错,尤其是那种新发展的门阀、家族,一家之主没有掌控家族的能力,没有长远的眼光,一味的追求家族发展壮大,一味的纵容自己的兄弟姐妹、儿女子侄、亲朋好友以及同窗、故旧、门生等等,那么,这个家族会由极盛突然败落,也只是早早晚晚的事儿。」「是!」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同时点头,「望族之所以可以久久的立在世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夫人,您当时对宁家的情况了解吗?」 「不是很清楚,但也知 道一些跟宁昌国、西京宁家的事。」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我在晁州的宅院,也是会偶尔有人来坐坐,跟我说说这些事儿的。」 「是宁橙的母亲?」 「当然不是,那是个温婉贤良的姑娘,可以安安静静的坐一下午,会谈经论道、会聊诗书礼乐,但不会讲别人家的是非。」宁老夫人轻轻的摇摇头,笑道,「小橙的事儿跟这个无关,是我跟宁家做的交易,等一下咱们再聊这个。」 「好!」沉茶点点头,「不过,老夫人若是乏了,可以随时去休息。」 「多谢大将军体谅,上了年纪嘛,睡不了那么多的觉。而且,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也是睡不安生。」 「来见老夫人的,不会是宁氏的长老?来耀武扬威的?」 「怎么可能?」宁老夫人被薛瑞天的话逗笑了,「到底是书香门第,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是我名义上的婆婆、小姑子,还有宁氏的那些喜欢嚼舌头的妇人。明明嫁人之前,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的才女,可嫁了人之后,一个个就成了碎嘴子的婆子,一点灵气都没有了。不过,我倒是无所谓,一年之中在晁州也住不了多久,她们愿意来跟我说说,我就当乐子听听,也能知道知道,晁州宁氏的小神童在西京城混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很可惜,小神童一旦入了仕途,被名利控制了,才气可就一点都没有了。」 「老夫人不常住晁州?」 「对,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松江府住着,虽然晁州和松江府都属于江南,但很明显,松江府更适合我。」 「宁家也愿意?」 「与他们何干?再说了,我不在晁州,他们才会踏实。我虽然名义上是宁家的媳妇,但从来不给他们脸,让他们很是没面子,脸上无光。若是日日都在晁州住着,他们可能早就疯了。」宁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为了晁州宁氏可以延续下去,为了老人们可以活得长长久久,我还是偶尔小住几天比较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72 因果而已6.0 听了宁老夫人的话,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琅琊王氏出身的宁老夫人,果然是不一般的。 现在想想,可以让宁橙、宁橙姐姐带着她和一个小孩,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走进沉家军地牢,还靠着装疯卖傻来观察沉家军的人是否真的可靠,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放在朝堂上,也是不容小觑的。 沉茶看着眼前这个文文弱弱、温温柔柔但又不失优雅的老夫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澹澹的痕迹,虽然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事情,但这个人从里到外,依然保持着大氏族子弟骨子里的骄傲。 她想了想,如果不是宁家的夫人对她母亲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家里的安排,如果不是利益的牵扯,下嫁宁昌国这样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才能想出那样的条件,才能朝着自以为是的晁州宁氏扇巴掌。 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宁老夫人,笑道,「我能想到,宁家的人也不太愿意见到老夫人,虽然是姻亲关系,但总觉得自己低了一头。就算宁昌国后来身居高位,这种感觉依然没有消除,是不是?在老夫人眼中,他们其实跟暴发户没什么区别,对吧?」 「基本上说的很对,不是所有的江南家族,都是能被称为氏族、望族的,晁州宁氏虽然也有百十年的历史,但是他们的行事作风,根本就不配称之为氏族、望族。」 「这一点,我也同意。」薛瑞天赞同宁老夫人的说法,「自从出了宁昌国这么一个所谓的神通,宁家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只是这样,还有他们家和青莲教合作,不知道青莲教给他们画了一个什么大饼,他们信以为真了,觉得青莲教肯定能信守承诺,带领他们走向巅峰,所以,任何人都不放在他们的眼里。这一点都不符合氏族、望族的风格,不光是我看不上他们,江南有不少人都瞧不上他们。」宁老夫人一挑眉,看着薛瑞天,说道,「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他们想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但我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这让他们非常的不爽。」 「他们没有耀武扬威的地方,可不是非常的不爽。」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宁家的夫人们也都是清流人家出来的才女,最后也这么的势利,真的是难以想象。」 「没错。」宁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又继续说道,「她们的势利在宁昌国官运亨通之后,越发的明显了,每次来看我,那个嘴脸啊,真的看不出她们也是念过书的。话里话外都在说,王氏已经没落了,王氏已经不行了,王氏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耀武扬威。」 「这就是以己度人,自己势利,也觉得别人家势利,是吧?」 「对!」宁老夫人轻轻点点头,「尤其是他们搭上了松江府的路家之后,那种小人得志的感觉就更明显了,可惜,虽然路家的小姐嫁到了宁家,但也没让他们家占什么便宜,路家根本就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们想要借路家来灭王氏的威风,想要给王氏施压,依然功败垂成。」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说……」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他们跟那边的亲家,关系也不是很好?」 「这个事儿,说来就更有意思了,你们想听吗?」看到三个人都频频点头,宁老夫人笑了笑,「也好,这些事儿呢,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听,说给你们听听也不错。」她想了想,「要是认真论起来的话,王、路两家也是有点亲戚关系的,路家二小姐的母亲是我母亲的表侄女,只不过,论血脉已经很远了,我们就各论各的。」 「这么看起来,江南望族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啊!」 「一个形容就是盘根错节,江南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大家族也就那么几个,彼此之间都有亲戚关系也是 正常的。」宁老夫人点点头,看看三个人,解释了一下,「江南望族,不单单是指所谓的氏族,也不单单是指,只有读书人的这种书香门第,其实,范围更广一些。青莲教以为,能忽悠的一些所谓清流人家帮他办事,就能让江南望族投鼠忌器,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嗯……」沉茶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向宁老夫人,「其实,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世上大部分人一贯的想法。」宁老夫人喝了两口水,说道,「江南的大家族,分布的还是比较均匀的,主要以士、武、商为主,士,就是指文官,武就是武将,商就是那些大商贾,这才是氏族最核心的所在。但因为过去两百年的时间,士最为出头,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武和商。」 「刚才老夫人也说过,像王、谢这样的大氏族,在过去的两百年,族中也是养兵的。」 「对!」宁老夫人点点头,「就算江南不少的读书人家都觉得,只要好好读书、参加科举、可以入仕为官,才是正途,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但实际上,没有了武和商,光靠嘴皮子和满肚子的文章,是绝无可能在朝中站住脚的。」 「这个道理,怕是大多数人都不明白,哪怕是现在屹立在文官之巅的大人们,也弄不清楚。」 「不,大将军。」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他们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说,一旦把这个事实说出来,文官的地位就会被动摇,他们的威望就没有了。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儿,他们不会做的。」她看看眼前的三个人,笑道,「大部分的读书人口口声声为了大义,但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所以,路家是……」 「他们家以商起家,后来才慢慢出了一些读书人,但根基依然是商。就像之前说的秦家一样,只不过,前朝的时候,路家的买卖就已经转到了暗中进行,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路家也是开坛讲学的清流人家。」宁老夫人停顿了一下,「他家有别于其他家,很特别的一点就是,女儿家的头脑更活络一些,你们也知道,他家出了几任皇后,都是很有作为的,但男孩并不是很出彩。」 「有所耳闻。」薛瑞天点点头,「确实是很厉害的。」 「不止如此,路家掌权的,负责暗中买卖的,都是女人,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变过。」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想了想,「容我大胆的猜一下,是招婿上门?」 「对!」宁老夫人朝着薛瑞天点点头,「路家所有的女孩,除了少数会外嫁,绝大部分都是招婿的。标准呢,由招婿的女孩自己来定。虽然是女孩自己决定,但条件都挺苛刻的,不比我那个差。而现在的当家人,就是路二小姐的亲姐姐,她也是招了上门女婿。」 「您请等一下!」沉茶微微一皱眉,「宁昌国意图谋反,诛三族,宁夫人的母族亦在其列,如何逃脱?」 「陛下宽厚,知路家并未牵扯,且两家虽未姻亲,但关系并不好,所以,特下密旨,保路家全族性命。」宁老夫人朝着沉昊林、沉茶笑了笑,「你们可以亲自去问圣上,真正被牵连的,并不是路家,而是晁州宁氏。」她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路家隐姓埋名,从常州府迁入松江府,是陛下的意思。」 沉昊林、沉茶、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这里面估计有点门道,宋珏不告诉他们,可能有不告诉他们的理由,回头问问他,如果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不强迫他,谁还没有一点小秘密呢! 「你们可别瞎想啊,没有什么小秘密,也没有什么交易。」宁老夫人轻轻笑了笑,「你们是不是忘了,先皇的菀贵人的出身了?」看到三个人面露疑惑,她无奈的摇摇头,「好歹你们也是皇亲贵胃,对自家的事情也要稍微上点心,菀太妃,出身常州府 路家,算起来,应该是路二小姐的堂姐,路二小姐是大房的,菀太妃是三房唯一的女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如果不是宁老夫人提起,他们真的不记得,菀太妃的家乡到底是哪儿。 「我就说,怎么听这个常州府路家怎么耳熟,总觉得好像是在哪儿听过一样。」沉茶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每次进宫,都会抽空去菀太妃那里坐坐,太妃娘娘好武,每次见面两个人都要切磋一下。虽然,沉茶不会用全力,但也能让太妃娘娘高兴好一阵子。「可是,太妃娘娘喜武,一点都不像是江南出身的姑娘,我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似乎是勋贵出身。」 「那是因为,三房确实是尚武,太妃的母亲就是从小喜欢习武,他们那一房,大概只有太妃的父亲,是真真正正的读书人。」 「这个很神奇!」沉茶点点头,「因为太妃的缘故,所以,路家没有被牵连,倒也说得过去。」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时间说不太清楚,不过,太妃娘娘的因素确实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宁老夫人笑了笑,「不过,还有一点就是,路家并不同意路二小姐的婚事,无论是哪一房,都非常的反对。」 【鉴于大环境如此, 「反对?为什么?在路家眼里,宁家的门第不高?」 「路家不是那种人,不单纯看门第的。」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路家现在掌权的,是路二小姐的亲姐姐,也是我曾经的手帕交。她跟我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宁家的一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我提出的条件,也请了她来帮忙参详。我们俩的本意是,把条件提的越苛刻越好,这样才能达到我们退亲的目的。可没想到,宁家悉数答应了,这让我们很意外。由此,我们也可以判定,晁州宁氏是一个唯利是图、又心怀不轨的家族,他们一定暗中藏了秘密。否则,一个正常的家族,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的。」 「后来,宁家为青莲教做事的真相曝光,他们把王家给坑了的这件事情,路家大小姐也是知道的?」看到宁老夫人点头,沉茶想了想,「等一下,这里面很矛盾,宁昌国是路家那位公子介绍给路二小姐的,难道亲哥哥要坑亲妹妹嘛?」 「因为要出头啊!」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路家的那位少爷,虽然才学不错,但见识、眼界什么的,真的是随了那位上门婿。他们就觉得,路家不应该叫到女人的手里,这爷俩天天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怎么从夫人、母亲手里把掌家权抢过来。而让他们找到了一个机会,就是给路二小姐找一门好亲事。」 「这是亲女儿,亲妹妹,他们就这么算计?」 「算计也没有用,就算他们有这个心,如果路二小姐自己不同意,也没有办法的。」 「那他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听说,路二小姐很仰慕宁昌国。」 「这个我也听说过了,路大小姐知道自己的妹妹看上了我名义上的相公,特意从常州府赶来松江府,跟我倒了好几天的苦水,说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栽到了这个宁昌国的身上。」 「这个说法不准确,老夫人没有栽,只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也是顶了一个宁家人的名头啊!」 「路大小姐与您是闺中密友,难道没有告诉路二小姐,宁昌国早已成亲了?」 「她是知道的,但也知道我们有名无实,所以根本就不在乎,她跟她姐姐说,她喜欢的是宁昌国这个人,要嫁的也是这个人,其他的与她无关。」 「这才是栽到了人家的身上。」沉茶轻轻叹了口气,「是怎么劝都没有用?」 「路家因为这个婚事,吵了很多次,闹得天翻地覆的 ,但没有用,路二小姐不顾家里的反对,一意孤行的要嫁给她心目中的大才子,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大将军,还有什么代价?跟家里断绝关系啊!」宁老夫人无所谓的笑了笑,「她跟自己的母亲、姐姐讲好了条件,嫁人之后,她与路家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无论她以后遇到什么难事,都不会跟路家求援的,也不会牵连到路家。」 「路夫人和路大小姐同意了?」看到宁老夫人点头,薛瑞天特别的感慨,「为了宁昌国,路二小姐真的是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也难怪她后来被太皇太后为难,也不肯向太妃娘娘求助,以至于我们好多人都不太清楚,她跟太妃娘娘是堂姐妹的关系。」 1773 因果而已7.0 “被太皇太后为难?”宁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这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当初她说什么都要嫁给宁昌国,甚至跟自己的娘亲和亲姐姐放了狠话,断绝了关系,既然都做得如此的决绝,自己酿的苦果就要自己吃。再说了,为难她的又何止是太皇太后?中州宁家的那对夫妇,我也是见过的,当初那位宁夫人想要摆婆婆的架子来为难我,直接被我身边的丫头给打了出去,气急败坏的站在我宅子门口骂了好几个时辰,他们是什么德行,整个晁州府都知道了,连累着晁州宁氏都被笑话了好久。” “听说他们在宁昌国高中之后,在西京城也闹了不少的笑话,给宁昌国惹了好多的麻烦,没想到在晁州宁氏的地盘上也敢闹腾,宁昌国的父亲给自己的儿子选的人家不太好啊!” “宁氏的事儿,我不是很清楚,我跟他们的关系维持表面就好了,只要别犯贱犯到我面前,我都不在乎。至于路二小姐,也就是她姐姐时常跟我念叨,总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路二小姐在路家也是很有经商的天分的,自己名下有几个不错的铺子,再加上路家为他准备的嫁妆,也算是风风光光的嫁了。只不过,嫁了是嫁了,从她嫁人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路家的人,跟路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是写了字据?” “对,路家的人为了打消她的这个念头,就用这个来威胁她,别嘴上说着断绝关系,一旦真的嫁人,可就没有退路了。既然是自己认定的,那以后无论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大祸临头,都要自己担着,跟路家毫无关系。”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这个能吓唬吓唬她,让她打消这个想法,彻底对宁昌国死心,可没想到,人家路二小姐根本就不在乎,直接就签字画押了。” “有骨气啊!”薛瑞天点点头,“这大概也是路家能躲过一劫的主要原因?” “这个契约一式三份,一份留在家主手里,一份留在路二小姐手里,还有一份在太妃娘娘那里。”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是我给出的主意,我觉得宁昌国这个人,或者说晁州宁氏这样的行事作风,早晚都会惹出大麻烦的,为了不牵连路家,宫中贵人手里还是要有一份凭据的,以备不时之需。这个东西呢,用不上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没有平局,是不是?” “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如果不是这份字据,恐怕路家是不太可能全身而退的。”沉茶点点头,“但是,同在西京城,路二小姐也是要进宫的,不可能不去见太妃娘娘吧?” “见肯定要见的,但就曦晨给我的信商来看,太妃娘娘并没有表现见到娘家人的感觉,先皇破例让她们单独见过,但太妃娘娘也只是例行公事,问候一下家里,赏一点东西,就礼貌的送出宫去。最有意思的是,太妃娘娘还把见面的过程跟先皇描述了一遍,一问一答,清清楚楚。” “太妃娘娘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在座的人里面,跟太妃娘娘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沉茶,她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存在单独见面,太妃娘娘见人都是有好几个宫女在场的,所以,哪怕她没有对先皇复述,也有宫女转告先皇的。”她朝着宁老夫人笑了笑,“这是太妃娘娘在宫中生活的规则,她自己给自己定的规则。不过……”她想了想,“我倒是从来没有听她提起家人,一次都没有过。” “她跟你在一起,跟本来不及提起家人,光琢磨着怎么跟你切磋,就足够让她费心的。” “这倒是。”沉茶笑了笑,“太妃娘娘好武,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她看向宁老夫人,“这么一看,路二小姐在宁家受委屈,是真的没有跟太妃娘娘说。” “大概也是没脸吧!” 宁老夫人看了看不远处的茶炉,想要伸手拿过来,却被沉昊林拦住,亲自给宁老夫人倒了茶。 “请!” 宁老夫人微微颔首,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说可以跟娘家断绝关系,现在知道嫁错了人,日子是多么难过,转头回去求娘家的援助,路二小姐不是这样的性格。虽然我没见过她,但她姐姐说过,这个丫头可好胜了,就算遇到一时的坎坷,她也会咬牙挺过去的。我知道宁昌国会对她好,但我也知道中州宁家的那对夫妇、晁州宁氏的某些人,还有西京城里盯着宁家的人,都不会让她好过的。她嫁过去的日子,用内忧外患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老夫人还是挺关心西京宁府的,知道这么多事情。” “没有办法,我不想知道,但路二小姐的姐姐,时不时的就跑到我这里来倒苦水。虽然关系断绝了,但曦晨作为亲姐姐,多少还是不放心。西京城有路家的买卖,而且,路家的某个分支,也是皇商之一,都能打听到路二小姐在京城过得好不好。” “结果很让大小姐伤心?” “也不算是伤心,只是很忧心而已。”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她说自己的妹妹并没有看错人,宁昌国确实是很爱她,但唯一一点,就是爱她,但护不住她。他倒是能对中州的那对夫妇硬气起来,说路二小姐不是他们随意欺负的对象,也能为了路二小姐跟晁州宁氏的亲爹娘叫板,但面对宫中的刁难,他可就无可奈何了。” “这倒是也不能怨他,太皇太后的刁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宁府本身就是一个是非窝,老夫人没有亲身感受过,但路二小姐可是实实在在的受着。” “是啊,宁昌国自己就是麻烦的根本,说起来,他根本没有解决麻烦的能力。”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你们应该知道,京城宁府不单单是他们夫妇两个,还有另外一个主子。” “我记得……”薛瑞天想了想,“宁昌国有个弟弟,他的那些不法之事,还是他弟弟告发的。”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就是这个弟弟。”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当时宁昌国来见自己,那一脸颓废、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虽然她对这个名义上的相公没什么感觉,但看到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人被摧残成那个样子,心里也是稍微有点别扭的。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三个小孩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朝着他们笑了笑。 “怎么这么看着我?” “老夫人是可怜宁昌国?” “有那么一点点。”宁老夫人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心思被薛瑞天看穿,她想了想,说道,“其实,如果你们也看过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就能理解我为什么有些可怜他。他来见我的时候,我差点都认不出他来,完全想不到,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把一个人折磨成那个样子。” “他来见老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求我帮他几件事,然后保存一箱比较重要的东西。”宁老夫人想了想,“那箱东西,我没有带到边关,在我离开晁州府之前,就已经找了自家的镖局,把东西送往西京城了,指定的收货人是路家的铺子。最新的消息就是,路家的铺子已经收到货了,你们的人可以用这个……”宁老夫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佩递给了沉昊林,“拿这块玉佩去路家铺子取货。”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路家的铺子是哪家?” “去问太妃娘娘,她知道路家在京里的铺子在什么地方,还有,她可以派人去取。”宁老夫人笑了笑,“那箱东西应该是你们很需要的,更是陛下需要的,你们亲眼看看,就知道利用他的青莲教到底是什么样了。他没跟我说,说我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会遭遇不测。” “他说的没错,老夫人知道的越少就越好。”薛瑞天点点头,“不过,他请老夫人办什么事儿?” “帮忙救宁家几个人。” “是他们?”沉茶看向地牢的方向,看到宁老夫人点点头,微微一皱眉,“他远在西京城,怎么会知道宁橙一家的遭遇?” “你知道宁橙的父亲是宁昌国兄长的发小吧?” “知道,听说关系还不错,宁橙的父亲身体不好,一直都缠绵床榻,这么多年的郎中、药材、补品的钱,都是由宁昌国兄长来出的。” “是啊!”宁老夫人点点头,“宁昌国对这个哥哥也是很有感情的,后来小橙的兄长离开宁府游历,专门去西京城见了宁昌国,只求他办一件事。” “是宁橙姐姐的事儿?” “嗯!”宁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嫌恶的表情,“小橙子的姐姐是个可怜人,虽然宁氏全族上下没有几个好东西,但小橙子一家,还是不错的。宁昌国在京城多年,完全不知道晁州家里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听完小橙子他兄长的话,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气的晕过去了,后来还是路二小姐给找了太医看,才给弄醒了。只说是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不是气急攻心,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给老头儿再气死了,宁家后悔不后悔?好不容易有这么大一靠山,还没怎么着呢,就被他们给气死了,他们以后再干点什么出格的事儿,都没有人给他们兜着了。” “这话说对了,晁州宁氏的这帮畜生,是真没少干不是人的事儿。”宁老夫人翻了到目前为止最没有形象的一个大白眼,“宁昌国不在晁州,但我偶尔会去住一段时间,宁氏的人仗着宁昌国在京为官,又是身居一品,他们干的事儿,每一件都够抓进去的。” “这也是老夫人之前说的,宁氏早晚会惹祸上身的。”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后来,小橙子的兄长从西京城之后回去没多久就过世了,宁昌国收到消息,又一次晕过去了。但他在京城事务缠身,根本没有办法回到晁州处理这个事儿。他说想要请我帮忙处理这个事儿,但并不知道我是否在晁州,如果我不在,也是鞭长莫及。” “后来呢?” “他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已经是一年多之后了,终于有时间出京,就带着那口箱子去松江府见我。也算是他运气好,那段时间,我确实在家,听了他说的这些,也感觉到愤慨,就答应了这个请求。”宁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切都很顺利,毕竟我手里拿着宁昌国的亲笔信,他们不敢不放小橙子一家出来。只不过,我把他们接出来的时候,宁橙的娘已经病得很重了,就算我找了很多有名的郎中,用了很多的药,也没有救下来,她临终之前把孩子们托付给了我,我答应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不会让他们跟宁家再有任何的关系。” “这应该是前两年发生的事儿?” “不!”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上个月,本来我是要在前几年去看他们的,但是宁昌国离开松江府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病了大半年才痊愈,后来又修养了一年多,才算是真正的养好了。虽然耽搁了两三年,但好在事情办的顺利一些,就是委屈了小橙子他姐,多受了两年的罪。” “可是,为什么要到边关来?专门来见我们的?” “说是,但也不是,小橙子想去西域走一走是真的,小橙子他姐也是想离开这里,去西域散散心,正好,我也没去过,就陪着孩子们一起,一家人一起出游。至于闹腾着要见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是小橙子的意思,他终归是年轻,忍不下这口气,想要彻底掀翻宁氏,为他兄长、为他姐姐报仇。” 1774 因果而已8.0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相互看了看彼此,掀翻晁州宁氏倒是没什么难度,有蒋二爷搜集的证据,有宁橙和宁老夫人提供的线索,还有宁昌国自己留下来的那一箱子东西,晁州宁氏的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他们无论怎么反抗,也是无济于事的。 “除掉他们有问题?” “如果只是他们本身的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沉茶轻轻敲了敲桌子,“单单一个宁氏,现在的证据已经足够诛九族的了。但有一点不太好处理的是,如果我们搞掉宁氏,会不会打草惊蛇,毕竟他们跟青莲教的关系比较紧密,青莲教会不会有所察觉。” “应该不会的,青莲教不会为一个弃子费心费力的。” “已经成为了弃子吗?” “对。”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宁昌国倒台之后,宁氏就已经成为了弃子。” “您怎么知道的?” “你们忘了我们用了宁氏的码头,宁氏用了我们的船,他们是否还是青莲教的掌中宝,我们是一清二楚的。自从宁昌国倒台以后,基本上就没用过我们家的船,从最开始每个月三次、五次、十次,到后来,半年也没有一次,我们就知道,宁家应该是被青莲教放弃了,应该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认识到这一点,说实话,王家其实是松了口气,这么多年,一直给青莲教提供船,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哪怕是在宫里过了明路,但也不踏实,现在这么一来,我们算是解脱了。”宁老夫人松了口气,说道,“不止如此,在宁昌国倒台半年之后,宁氏主动将码头出售给我们,不只是我们,还有其他的船坞。宁氏现在只有原来一半的码头,生意虽然还不错,但比起最风光的时候,还是差了很多的。” “那他们能愿意?” “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跟青莲教的生意,应该占了他们所有生意的一大半,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靠着这个维持整个家族。”宁老夫人叹了口气,“可是,被青莲教抛弃之后,他们也找不到可以代替的,再加上宁昌国倒台之后,知道内情的一些商贾之家,渐渐的远离了他们,生怕沾上他们,给自己惹上麻烦,所以,他们这几年的生意特别的不好,为了维持整个家族的运转,被迫只能卖码头了。”她看看地牢的方向,“如果不是生意很困难,有点入不敷出的意思,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我把小橙他们接走的。” “对了,宁老夫人,我刚才就想问,那几个欺负小橙姐姐的混蛋,有没有得到报应?”沉茶沉着一张脸,说道,“尤其是她曾经的丈夫,还有那几个不知死的老畜牲。” “放心吧,我是不会放过这种畜生的。”宁老夫人点点头,朝着沉茶笑了笑,“宁昌国这个人还算不错的一点就是,除了让把这俩可怜孩子接出来之外,还要现在的族长把那几个畜生交出来,交由我随意处置,如果小橙或者他姐姐想要亲手处理他们,也是没有问题的。本来宁氏的族长还想着包庇他们,不乐意把人交给我,但我威胁他们,如果不交人的话,就直接报官,反正我手里有证据,还是小橙子他哥哥交给宁昌国,宁昌国转交给我的。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挺硬气的,说报官就报官,他们不怕的。” “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您手里真的有东西吧?” “对!”宁老夫人点点头,“但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就知道我手里真的有证据,又赶紧改口,说他们把人交出来,我把证据给毁了,一手交人,一手毁证据,当着他们的面儿毁。” “真的一手交人、一手毁证据?”薛瑞天很怀疑的看着宁老夫人,“我怎么这么不相信您真的会这样做?” “当然不可能了!”宁老夫人捂着嘴笑,“我给他们的不过是我身边一个丫头彷写的,真的还留在我手里,如果他们拿到证据不放人,我就把证据交到衙门去。还好,宁氏的人言而有信。” “证据您打算怎么处理?” “连同那些畜生的口供,和那口箱子一起送到了京里。至于那些人……”宁老夫人澹澹的笑了一下,“让小橙打了一顿,然后,就埋了。” “埋了?”看到宁老夫人点点头,薛瑞天拍了拍巴掌,“埋得好,这些畜生就不配活着。” “说的就是!”宁老夫人笑了笑,“等处理完了这些尾巴,看着宁氏彻底被掀翻,我们就可以放心的出去见世面了。听说西域跟我们这里不一样,民风开放,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希望这些年能让小橙他姐姐忘记这些年的伤痛,开开心心的过完下半辈子。” “老夫人说的,我们大概都了解了。”薛瑞天点点头,“就是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您。” “是关于什么的?” “宁昌国当年为什么要见您,还有,传说他是被他弟弟告发的,他们兄弟是产生了什么矛盾吗?最后,老夫人对青莲教有多少了解?” “先回答你最后一个,不是很了解,之前说过了,对这种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邪教,不少大家族都是嗤之以鼻的。这种满嘴胡言乱语的,也只有那些急功近利的人才会相信。”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那前面两个呢?” “宁昌国要见过,还给我一个箱子,是因为他那段时间的感觉不太好,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儿。而且,青莲教对他的耐心越来越少,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都已经近乎于苛刻了。而且,很多事情是他真的做不到的,所以,他有种感觉,他这颗棋子对于青莲教来说,已经快要被放弃了。”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所以,他想趁着自己被青莲教灭口之前,把他收集到跟青莲教有关的东西都收拾了一箱子,送到老夫人这里来,免得被人毁掉。虽然直觉这个东西,不一定是不是真的准,但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至于第二个问题,他那个弟弟,我没见过,但听说过,宁昌国和曦晨都提到过,路二小姐在宁府的另一个麻烦,就是他。” 1775 因果而已9.0 “宁昌国的这个弟弟,是中州那对夫妇的老来子,你们想想,他们夫妇到了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时候,才有的这么一个儿子,不得疼得像眼珠子一样吗?”宁老夫人换了个姿势,朝着三个人一挑眉,“侯爷是家里只有一个,可能感觉不到,听说国公爷和大将军还有个小弟,老国公爷和夫人是不是也很疼爱小儿子?是不是有什么好的,都会首先给小儿子?” “这您可就说错了,我们两家什么好的,可都是紧着大将军的。”薛瑞天摸摸下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沉茶,“在我们家里,小女孩才是要宠到天上的,臭小子什么的,都是要去泥地里摸爬滚打的。” “老国公爷和夫人英明。”宁老夫人笑了笑,“如果中州那对夫妇能是这样的,宁昌国的弟弟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不是兄弟两个反目,弟弟把哥哥给告发,才导致了宁府的覆灭了吗?” “是!”宁老夫人点点头,“中州的夫妇因为太过于溺爱小儿子,宁昌国的弟弟,好像是叫宁昌年的,年纪没多大,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就成了个小纨绔,招猫递狗、上房揭瓦,没有一样是他不干的。”她轻笑了一声,“所以,宁昌国在被调回西京城之后,就把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给接到身边来管教,本来他是不想这么做,但中州那对夫妇求到他头上了,他们自己知道再这么宠下去,这孩子就算是毁了,可他们又狠不下心来管教,就只能请宁昌国出马。” “宁昌国这是替人背了锅,做了一回所谓的坏人。” “对,至少在很小的宁昌年心里,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兄长,不喜欢他,不疼他,是个坏人。” 宁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浅笑,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嘲讽宁昌国。 “老夫人……”沉茶看看宁老夫人,“您是觉得宁昌国多此一举?” “确实是,宁昌国这个人吧,该狠心的时候,不狠心,不该狠心的时候,他的心比谁都狠。” “这个话……什么意思?”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想到了一点,但他不能确认,“您指的是,中州的宁家夫妇?”看到宁老夫人点头,他试探着问道,“如果是王谢这样的大家呢?会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们,如果你们是宁昌国这样的处境,你们会怎么办?应该怎么处理呢?” “大概,考上科举之后,不等舞弊桉出,就灭口了吧!”薛瑞天看看沉昊林、沉茶,看到两个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说的话,他看向宁老夫人,“毕竟只有人死了,才能保守住所有的秘密。” “没错,尽快的铲除掉这个祸根,才是正确的选择。秘密之所以会是秘密,是因为知道秘密的人还活着,只要知道秘密的人不在了,这个秘密也不会泄露出去。何况,能威胁到宁昌国的人,并不是晁州宁氏,以及跟他有同样经历的那些大家族子弟,对吧?” “对,中州那对夫妇的种种表现都可以证明,他们才是这个秘密最有可能的泄密者。” “说得非常好,但宁氏不认为是这样。”宁老夫人很赞赏的点点头,说道,“宁氏总觉得中州这对夫妇是本家分出去的,算是宁家自己人,不算是外人。既然是自己人就要以本家的利益为上,做什么事情都要以家族为重。” “他们太过于自以为是了,或者说站在上位者的立场,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对夫妇是必须要听从他们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没错,你们看,宁昌国后来表现出来的一些难以让人理解的狂妄,是不是能找到原因了?” “还真的是,从他们家里就是这个样子的。” “没错,世人都认为宁昌国寒门出身,怎么会养出这样的性子来,简直过于不合常理了,但实际上,这就是他们家族一贯的作风,宁氏不觉得中州的这对夫妇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会坏了他们的事儿,也就没有下决心要收拾掉他们,才酿成了后面的祸患。” “而宁昌国不觉得宁昌年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所以,接到身边抚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些心里上的安慰?” “嗯,确实是。”宁老夫人点点头,“中州那对夫妇一直都以宁氏的恩人自居,口口声声称自己有大功、大恩于宁氏,宁氏应该满足他们所有的要求。所以,宁昌国就满足他们,免得他们又到处乱说自己不懂得知恩图报什么的。”她冷笑了一声,“其实,我也隐晦的提醒过宁昌国,尽快处理掉他们夫妇。” “老夫人提醒过?什么时候?” “新婚当夜,毕竟在成亲当天,那位宁夫人可是在我面前耍了好大一通威风呢!”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从她的行事做派来看,就不是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守住秘密的人,为了她以后的言行不会牵连到我自己、不会牵连到我们王家,我建议宁昌国去跟宁氏族长商量一下,尽快处理这对夫妇。” “宁昌国怎么说?” “那个时候,年纪小,没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加上舞弊桉的时候,那对夫妇帮过他,所以,就很犹豫,觉得这样做不太好,有点忘恩负义的嫌疑。当然了,他也不喜这对夫妇总把有恩、有功挂在嘴上,也是很讨厌他们一些做法,但每每想要下手的时候,总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他跟我说,他在他们家生活的那几年,这对夫妇对他确实很好,也确实把他当成亲儿子。”宁老夫人很无奈的耸耸肩,“若是这么快就把人给处理了,恐怕会寒了其他族人的心,以后就没有人全心全意的会为家族办事了。” “这一码归一码,本族的人未必会因此寒心,那些分支,就算没有这个事儿,也未必会跟本族一条心。这本身就不是同一件事,宁昌国把这两者混为一谈,只能说他太湖涂了。”沉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果那对夫妇人品还不错,不那么小人得志,倒是可以留下来,可他们太过于势利了,早晚都是要给宁昌国惹事的。只是,这并不像宁昌国的行事作风,他一贯都是心狠手辣的,怎么会对这对夫妇,还有那个名义上的弟弟这么的心慈手软。” “所以,我才说他该狠的时候不狠,该心软的时候反而下狠手。”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只不过,冷眼瞧着,晁州宁氏也有点唯利是图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宁可答应我提出来那么苛刻的条件,也要跟王家扯上关系。但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他们还是有名望、有声望、比较体面的大家族。就算他们族中有人行为不太妥帖,很多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是这些族人不学好,拖累了家族的名声,给家族抹黑了。” “确实是。”薛瑞天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晁州宁氏在江南的名声不错,出来的文坛大家也不少,否则,也不会被太祖列为禁止参加科考的名册。反倒他们家做生意的这一块,倒是不为人知。” “江南的大家,多少都会做些生意的,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只是表面上说士农工商,其实,他们把商看得更重一些。如果没有钱,怎么可能维持族人念书?读书可是最耗费银钱的,不是吗?” “明白了!”沉茶点点头,“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中州的这对夫妇既然有这么多的问题,宁氏为什么当初会选择他们?应该还有更合适的人家吧?” “这个不知道。”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他们族中的事情,我也不太愿意打听。但这些年,冷眼旁观他们家族的起起落落,看他们族人的行事风格,多少可以明白一点,中州那对夫妇的势利和宁氏的势利,其实是如出一辙,只是他们目标不同而已,展示出来的样子就不一样。中州那对夫妇爱慕虚荣,爱好荣华富贵,对银子看得更为重要,名声什么的,反而不怎么在意。所以,在他们看来,宁昌国做了大官,就代表着会得到很多的金子、银子、珠宝等等,他们就会过上奴仆伺候的生活。这是他们的目标,所以,他们一直都不余遗力的朝着宁氏、宁昌国要钱。” “宁氏从上而下都想要的是那个所谓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族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为了这个忙碌了一声。”看到宁老夫人点头,沉茶想了想,说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说,如果一个家族从上而下都偏执于某一个目标的话,早晚都会走火入魔的,对吧?” “大将军说的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其实,很久以前,大概就是百十来年之前,晁州宁氏在江南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出了几个有名的文人,在江南文坛上拥有一席之地。虽然影响力没有大氏族那么大,但慕名而来的门生、门客也是不少的,他们之前还开了好几所书院,广收天下读书人。认真说起来,他们如果按照这个路子继续下去,跻身进大氏族也是指日可待的。当然了,人各有志,他们想走另外的路,也没有人拦着他们。” “因为他们想要的,又不单纯是这些,他们想要的,是曾经王谢大族拥有的权力。”沉茶一摊手,“如果只是开书院的话,想要达到这样的一个高度,恐怕要好多代的人都不能完成,所以,才想着借着青莲教的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白日做梦,青莲教最终也是靠不住的,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最先被放弃的,不就是他们吗?”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他们要的,永远都得不到,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是同样的结局。现在的陛下,大夏的皇室不是前朝,不会听任士大夫摆布的,不会重蹈前朝覆辙的,何况,大夏以武立国的,更不可能让文官、读书人掌控朝堂的。” “老夫人是看的明白。”沉茶点点头,“那些人蝇营狗苟,最终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他们的想法依然停留在两百年前,觉得大氏族、读书人可以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完全不管外面早已风云变化,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宁老夫人叹了口气,“自从宁氏搭上了青莲教,还有宁昌国在朝堂上开始崭露头角之后,宁氏的族风就有点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约束族中子弟的行为,不再严格要求他们,家族里面的纨绔子弟慢慢变多了。” “宁橙姐姐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在这之后发生的?” “不,搭上青莲教之后,宁氏族风还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出宁昌国这样的人才,在宁昌国之后,还有七八个宁氏子弟,取得了还不错的成绩,名声也挺好的,一度宁氏在江南的名头很盛,有不少寒门子弟钱去投奔。不过,自从宁昌国入了内阁之后,不学无术的宁氏子弟越来越多,家族的私塾也慢慢变得有名无实,先生不好好讲书,学生不好好学习,整个家族都有点乌烟瘴气的。” “宁昌国是否知情?” “应该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鞭长莫及。何况,宁氏一族上上下下,也不敢让宁昌国知道,他们别的可能不太在行,但欺上瞒下可是一把好手。” “老夫人也不知道?” “宁昌国第一次入阁之后,我彻底从晁州府搬回了松江府,那个时候,我名义上的公公婆婆都已经过世了,那里也没有我需要应酬的人了,自然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必要了。”宁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小橙子跟我说的,他说,就觉得仿佛是一夜之间,家里面就发生了挺大的转变。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认识的一些人,玩的还不错的一些人,都变得似乎有些不认识了。” “那个时候,宁橙多大?” “据他自己说,大概是四五岁的样子,已经开始启蒙了。”宁老夫人摇了摇头,“一个家族从族长到普通族人,都膨胀到不能真正的直面自己的时候,这个家族走向没落,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了。” 1776 因果而已10.0 “宁氏完全是自己作死,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也是他们自找的。”沉昊林看着宁老夫人,表情非常严肃,“如果一切都属实,宁氏是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了,陛下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家族存在的,他们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的,这一点,老夫人还是可以放心的。” “当然,我相信陛下不会置之不理,也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宁老夫人点点头,“希望一切顺利,这样我也能有个交代,可以踏踏实实的出去游山玩水了。” “老夫人,我还有一个问题,除了宁橙的姐姐之外,族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遭受过这样的虐待?”沉茶想了想,“宁橙的姐姐,应该不是个例?” “以他们家后来的族风,不说普遍存在,但也不会是个例。但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受人之托,把他们一家给救出来而已,其他的,就跟我没多大的关系。”宁老夫人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小橙子那里应该有证据,但他也没有跟我说过,你们可以去问问。” “好,我们会去问的。”沉茶点点头,“如果宁橙还有其他人的证据,对于宁氏的惩罚应该会更重的。” “希望是这样的。不过,话说回来,有没有其他人遭受这样的虐待,对于宁氏的覆灭,应该没有任何影响的,对吧?”宁老夫人看看三个人的表情,笑道,“我知道我这样说会显得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我只需要把人弄出来,帮宁橙毁掉宁氏,这样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也不是很在意。” “是!”薛瑞天点点头,“老夫人与宁家无关,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侯爷是个明白人!”宁老夫人停顿了一下,“不说他们了,还是说回你们更关心的宁昌年吧!” “嗯,宁昌年是整个西京宁府倾覆的关键,对于当年他突然告发宁昌国,我觉得很惊讶。”薛瑞天想了想,“虽然对他们兄弟关系不是特别的了解,但坊间也没有流传什么关于他们兄弟不和的传言,所以,宁昌年突然去告发宁昌国,着实吓到了不少的人。” “对,不过在此之前,宁昌国就曾经在大朝会上大放厥词,指着陛下的鼻子骂,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又曾经是帝师的身份,骂陛下不仁不义,苛待老臣,苛待天下读书人。”沉昊林想了想,“我记得,连着三天大朝会,老头儿就在朝堂上骂了三天,陛下实在是忍不了了,才把他扔进大牢的。后来他在牢里生了病,允许他回家养病。宁昌年告发他,就是在他从大牢回家之后发生的事儿。在这段时间,他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无法调和的冲突和矛盾。” “这么说吧,我也不知道宁昌国抽什么风,突然在大朝会上发难,但就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来说,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从来没有兄友弟恭,宁昌年对于宁昌国只是表面听从,实际上从来没有听话过,这一点,是宁昌国亲口告诉我的。” “那次他去松江府见您?” “对!”宁老夫人点点头,“对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宁昌国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当年他来见我,把宁昌年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说了,我本来是不想听的,但后来想想,他除了跟我说说,怕是也没其他地方去说,也没什么人肯听的。” “也不一定啊,还有宁夫人啊,就是那位路二小姐。” “路二小姐已经被宁昌年烦死了,一点都不想再听跟他有关的事情了。” “这位宁家的二少爷到底做了什么,这么人嫌狗不待见的?”薛瑞天摸摸下巴,非常的不理解,“宁昌国这个老头儿的本事呢,我们也是领教过的,当年他在东宫讲学的时候,留给我们的印象就是为人严苛、但学问很好,别的先生讲的东西,我们可能听不太懂,但是这个老头儿呢,就有那种把晦涩难懂的经文史籍,讲得很明白、很清楚的本事。按照先皇对他的评价,这个老头儿如果不入仕、不当官的话,一定会是一位很有耐心的先生,一定会桃李满天下的。”他看向宁老夫人,“这样的一个人,教不好自己的弟弟?这个我不是很相信的。” “而且,在我的印象中,宁二老爷是个很和善的老头儿,虽然没有像他兄长一样入仕,而是去做了生意,但整个人都文质彬彬的。”沉昊林同意薛瑞天的说法,“我记得西京城里很多铺子的掌柜都说宁二老爷是个儒商,老夫人,莫非这些都是骗人的?” “这个应该不是骗人的,对待自己人和外面的人,态度自然是不一样的,况且,宁昌年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没有什么武力的,也不能对自己人实施暴力,只是……”宁老夫人想想,她一下子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宁昌年的行为,“就是折磨人,让你吃不好、睡不好,天天都琢磨着,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会不会伤害到自己。” “钝刀子剌人。”沉茶点点头,她拍拍薛瑞天,又拍拍沉昊林,“你们不要总打岔,还是听老夫人说说,宁昌年到底是怎么跟宁昌国反目的,这种反目应该不是突然的,而是常年累积出来的怨恨。” “大将军说的没错,这种怨恨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的,都是一点一滴慢慢累积出来的,以我看来,应该是从宁昌年被父母送到宁昌国身边的时候,恨意就已经在宁昌年的心中生根发芽了。” “为什么?” “假设你是一个几岁的小孩,你的父母把你送到从未谋面的兄长身边生活,你愿意吗?你在家里可以无忧无虑的,可以有父母的疼爱,做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虽然这样不好,但对小孩子来说,这就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突然有一天,父母骗你要去看你兄长,长途跋涉一两个月,终于见到兄长了,一家团聚了几天,突然被告知以后父母就不会在身边了,把你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在陌生的兄长身边生活,作为一个小孩,你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是父母不要你了呢?还是觉得,这个兄长是想要把你从父母身边抢走呢?” 1777 因果而已11.0 .,嘉平关纪事! “会吗?”薛瑞天一脸茫然,他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只能看看沉昊林,又看看沉茶,非常认真的问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真的会这么想吗?” “应该不会。”沉茶朝着薛瑞天一挑眉,看向宁老夫人说道,“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的。” “大将军的意思是,我想多了?” “这应该是您和宁昌国的揣测吧,揣测当年的宁昌年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确实,我们是觉得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大将军刚才也说了,那种仇恨不是一时半刻就会生成的,而是一朝一夕,从小就有的。” “但当时的宁昌年,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开他的父母,不想留在西京城而已。” “更明确一点。”沉昊林跟着补充道,“宁昌年不是不想离开西京城,而是不想一个人留在宁昌国的身边。” “兄长说的是。”沉茶点点头,“他的想法很好猜,要么跟着父母一起回家,要么跟着父母留在西京城,只要不单独和宁昌国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真的吗?” “小孩子的年纪虽然小,但他们对人还是很明感的,他们的直觉非常准确,谁对他好,对他不好,谁是可以亲近的,谁是需要保持距离的,谁是要敬而远之的,他们分的明明白白的,就算大人们有多少伪装,多少甜言蜜语,在他们跟前都是没用的。他们不听那一套,他们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事情的。而宁昌年对宁昌国最开始并没有所谓的爱恨情仇,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对这个近而远之。” “哦?”宁老夫人一愣,“大将军为什么会这么的肯定?” “老夫人是不是不曾接触过六岁以下的小孩子?是不是不曾跟他们一起生活过?” “是的,不曾。”宁老夫人点点头,“实话说,我不是很喜欢小孩,觉得小孩很烦人、很吵闹。”她看向地牢的方向,“就是小橙子的那个小外甥,我也不是很喜欢,哪怕他不吵不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我也不是很能接受。” “所以,老夫人不是很了解小孩子,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们的喜怒哀乐都非常的直接。”沉茶想到了沉酒小时候哆哆嗦嗦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老夫人知道,我们有个弟弟,年纪比我们小上几岁,从小就是我们看大的,所以,对小孩子的心思还算了解一些的。” “你说说看,小时候的宁昌年为什么这么惧怕宁昌国?” “他不是惧怕,而是不喜欢,不乐意,因为在父母的身边,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上房揭瓦就上房揭瓦,想要偷鸡摸狗就偷鸡摸狗,就就算是干了再过分事儿,也不会有人责备他,他的父母也不会惩罚他的。当然,以他那个年纪,干不了特别过分的事儿。总而言之,是没有任何的顾忌,不用看人的脸色行事。” “你的意思是,宁昌国不会允许他在西京城做这种事儿,他觉得很拘束,对吧?” “是啊,他在西京城住了大半年,应该很了解了这里的规矩多,他兄长的要求也多,不能恣意妄为。” “所以,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无拘无束,对吧?”看到沉茶点头,宁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嗯,你这个说法倒是有点道理,宁昌国说的时候倒是也提到过,宁昌年小的时候,在老家非常的调皮捣蛋,确实是很让人头疼,几乎每天都有跑到家里去告状的人,说宁昌年带着小跟班打了他们家的孩子,爬了他们家的树、偷了他们家鸟窝里的蛋什么的,宁昌国说自己听着就觉得脑袋疼,没想到这个弟弟捣蛋的花样这么多,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确实是有点意思。”薛瑞天摸摸下巴,看向沉昊林,“咱们小时候也挺淘气的,也不是这个样儿,对吧?” “嗯!”沉昊林点点头,“确实是过分了一点。” “中州的那对夫妇也不是不管,实在是因为下不去这个手,所以,才想到了要交给宁昌国去管。他们特意去问了宁昌国的意思,宁昌国同意了,才带着人上京里的。而且,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宁昌年已经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中州不是没有好的启蒙先生,但是都管不了宁昌年,再这么下去,这个孩子就真的变成了人们口中说的纨绔子弟。宁昌国同意他们的请求,让他们喜出望外,估计他们是想,宁昌国跟宁昌年没什么感情,不会答应的。没想到居然同意了,所以,就拉着宁昌年上京了。” “宁昌国应该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以后他做的事情比较隐秘,要是找其他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他不喜欢,如果是一个从小到大跟在自己身边的,又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更容易控制,也容易相信。”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中州那对夫妇大概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日后会坠入深渊的。” “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是他们爱慕虚荣的结果。”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宁昌国和中州的那对夫妇各自有各自的盘算,他们把宁昌年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却没有问过宁昌国本人是不是同意这个安排。当然,他们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无论宁昌年同不同意、乐不乐意,他们的计划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本来宁昌年以为跟父母上京一趟就是看看未曾见面的兄长,涨涨见识,还回跟父母回家的,但没想到,在西京城住了小半年,他都没来得及跟父母告别,他父母把他丢给兄长就离开了。” “不告而别吗?”沉茶微微一皱眉,“这做的确实是太过分了,小孩子不可以这样对待的,有了这么一次,中州那对夫妻在宁昌年心里就是言而无信,无论他们以后再说什么,宁昌年都不会相信的,都会觉得他们是骗他,哪怕他们的话成真了,也不可能挽救他们在宁昌年心里的形象了。” “嗯!”沉昊林点点头,“小孩子不懂那些弯弯绕,他们之前骗宁昌年是来看望兄长,现在又把人丢下,偷偷的离开,这对夫妇无论怎么解释,小孩子都是不会接受的。”“看来,你们是真的和这么大的小孩子相处过,是知道小孩子心里的想法的。”宁老夫人叹了口气,“宁昌国也说,不知道为什么,宁昌年跟他的父母关系不是很亲厚,以为是因为很小就离开父母,不在父母身边生活导致的,哪怕中州夫妇隔长不短的都来西京城,但依然没有什么用,依然不是很亲近的。” “就是这个样子。”沉茶点点头,“在宁昌年心里,他们的信誉早就已经没有了,所以,哪怕知道他们当年是有苦衷的,哪怕知道自己小时候多么的混蛋,让父母不得不这样做,但是依然不能原谅,依然不能跟他们亲近。”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能对自己的父母如何,就把这种怨恨转移到了宁昌国的身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沉茶想了想,朝着宁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如果兄长不会同意父母的做法,如果兄长拒绝了他们离开家到京城来,他们一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怨恨是由此而来的。” “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没有,从来没有想过。”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朝着沉茶摇了摇头,说道,“说起来,宁昌国虽然有三个孩子,但都是路二小姐和他的两个姨娘来抚养,他自己也没怎么琢磨过孩子,不知道孩子应该怎么养,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更不了解小孩子的心思。” “这个是肯定的,宁昌国那么忙,怎么可能会自己养孩子?何况,他有孩子的时候,宁昌年已经很大了。” “说的就是啊,那个时候,宁昌年已经单独出去住了。你们之前说,在东宫的时候,他很会跟你们讲学,但也只限于很会讲学,其他的都不会。他自己跟我说,宁昌年刚刚留在府里的时候,他是特别的头疼,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这个小孩子。” “宁昌年被父母丢下,兄长又是不怎么见面的,看上去很凶、很严厉的,他其实是很脆弱的。但这种脆弱怎么表现出来呢?就是用各种调皮捣蛋来表现,他内心越是不安,就越会表现的很招人讨厌,做出一些在宁昌国看来,无法容忍的事情。”沉茶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其实,他内心里是想着,如果宁昌国忍受不了他了,是不是就能把他给送回去,送到他父母身边。” “他居然是这么想的?”宁老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宁昌国和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们以为他就是成心挑衅的,没想到……” “我之前说过了,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虽然他们有的时候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要回家、他要回到父母身边,但他会用各种行动来表现出来。又或者,他之前已经提出这个要求了,但是被宁昌国拒绝了,所以,才会想到用惹怒宁昌国、让宁昌国对他忍无可忍之后,把他给送走。结果,他没想过,宁昌国并没有如意,反而把他给算计了,是 不是?” “是啊!”宁老夫人点点头,“具体用了什么法子,宁昌国没说,我也没有问,只是知道后来这小子不再作妖了,乖乖的跟着宁昌国念书,乖乖的听从宁昌国的安排,但是吧,他对于自己的那个嫂子,也就是路二小姐,态度不是很好,总喜欢给她捣乱,她说什么,偏不听什么,还在他兄长面前给他嫂子告状,弄的他嫂子很头疼。” “性格上面的缺陷,无论多少学识是没有办法弥补的。何况,中州的那对夫妇,应该对路二小姐也不是很满意,毕竟儿媳妇的出身远高于他们,这是他们没有办法接触的。虽然宁昌年跟自己的父母不亲,但这种自卑是来源于骨子里的,他应该很赞同父母对于嫂子的态度,有了同样的立场,他如何对他的嫂子,他的父母也不会责备他,至于他兄长,恐怕不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后宅之事。” “嗯,他对宁昌国的恨,大概也有这个原因,为了路二小姐,宁昌国没少跟宁昌年吵架,让他少惹自己的夫人,没事儿别老跑去路二小姐的铺子捣乱。” “他还去路二小姐的铺子捣乱?” “是啊,宁昌年长大之后,并没有入仕,而是去做了买卖。”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到这里,我要为宁昌国说一句,他对宁昌年这个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的弟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怕是真的亲兄弟,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别人暂且不说,光是我们身边就有不少兄弟反目,小小年纪,哥哥防着弟弟,嫡子提防着庶子,每天都是在不断的陷害中过来的。相比之下,宁昌国和宁昌年这样的关系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宁昌国是有利用的成分在的,但哪怕是为了以后有个好用的帮手,这么细心教导,也是很值得、很用心的了,不是吗?” “侯爷说的是。”宁老夫人点点头,“宁昌年做生意的本钱,也是宁昌国给的,本来宁昌年是想要路二小姐的陪嫁铺子,但宁昌国不同意,宁昌年因为这个就跟他兄长吵了一架,最后是双方各退一步,路二小姐的陪嫁不能给,但宁昌国给了宁昌年一笔钱,让他自己开铺子,他对什么营生有兴趣,就去做什么营生,宁昌国不会去管的。” “结果呢?” “结果就是,宁昌年心中还是不满,去开了一家跟路二小姐一样的铺子,他之前看上了路二小姐手下的一家胭脂铺子,想要弄过来变成自己的,可没想到,路二小姐不给,他兄长也站在路二小姐一边。他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他兄长正如他父母所说,和路二小姐是一家,根本不拿他们当家人的。” “所以?”薛瑞天一皱眉,“他就要抢了人家的生意?”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无奈的摇摇头,“可惜的是,他一开始并不知晓,那家铺子表面上是路二小姐的,其实早就已经成了青莲教的囊中之物。” . 1778 因果而已12.0 .,嘉平关纪事! “什么?成了青莲教的囊中之物?” “大将军不必惊讶,您没听错,确实是成了青莲教的囊中之物。更准确说,不止那一家铺子,路二小姐所有陪嫁过来的铺子,都已经变成了青莲教的。”宁老夫人有些诧异,“你们没听说过?不应该啊!” “是真的没听说过。”薛瑞天也是很疑惑,看看沉茶,又看看很澹定的沉昊林,“我们知道宁昌国可能给青莲教办事,但没听说他连家产都贡献给了青莲教。” “可能我表述的不是很准确,怎么说呢?”宁老夫人想了想,“在官衙的备桉,铺子的主人还是路二小姐,但真正的幕后老板已经是青莲教了。当时,宁府抄家,应该把所有的家产都抄没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包括这些铺子?” “包括的!”沉昊林点点头,“只要是在宁府名下的,都是包括的。所以,他们兄弟的隔阂,就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的?” “宁昌国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宁昌年主动提出经商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毕竟他的计划也是这个,他从来没想过让宁昌年走仕途,虽然宁昌年也算是博学多才,但不适合走仕途,更适合经商。”宁昌国轻轻叹了口气,“给宁昌年选择这样一条路,宁昌国也费了不少力气,主要还是要劝说中州的那对夫妇,那对夫妇一直都希望,自己的亲儿子也能当大官,而不是去做一个商人。” “可宁昌年喜欢,是吧?” “没错,宁昌年喜欢,他支持宁昌国的这个决定。”宁老夫人无奈的笑笑,“宁昌国说,这是兄弟俩为数不多的几次意见一致,一共对抗他们的父母。不过,那个时候,宁昌国已经位居二品了,在中州那对夫妇的面前,已经有了相当的威严,虽然他们敢反对宁昌国的决定,但如果宁昌国一定坚持到底,他们也不敢违抗的。” “所以,宁昌年还是走了经商的这一条路,不过,宁昌国的眼光确实挺准的,宁昌年在做生意上面是很有天赋的。”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他坐的有点累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慢悠悠的晃着,“宁昌年想要自己嫂子的陪嫁铺子,宁昌国没同意,是因为那个已经为青莲教办事了。但是宁昌国不能明说,只能给了宁昌年本钱,让他自己去开一个新的,对吧?可宁昌国最开始的计划,不是为自己培养一个得力的助手吗?这个助手肯定不会是在朝堂上的助手,一定是他在青莲教的帮手。既然路二小姐的陪嫁已经为青莲教办事了,那么,直接让他接管这个铺子,也没有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因为要考察。”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宁昌国要考察,还是青莲教要考察,再说了,宁昌年那会儿也没接触过青莲教,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忠心于青莲教,所以,要观察一下,一点一点的培养他成为自己的助手。” “嗯,这个理由倒是很能接受。”沉茶点点头,“所以,后来他们兄弟慢慢的就开诚布公了,对吧?” “宁昌国是这样说的,他也没说的很具体,我知道他除了朝堂上的事儿之外,还跟青莲教有关,毕竟宁家本身就跟青莲教有关,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不怎么瞒我。只是……” “只是什么?”“自从宁昌年参与到青莲教的事务里面之后,他就开始了隐隐的不安,他也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源于何处,就是觉得很奇怪。而宁昌年接触青莲教之后,脾气也慢慢的开始大了,虽然宁昌国是他的兄长,但偶尔也会跟他兄长吵架,兄弟俩的矛盾就越来越多。” “这个矛盾是跟青莲教有关?”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他没有说的特别具体,就是两个人总会在某一个任务上面产生分歧,但大部分的时候,宁昌国的想法往往会被认可,宁昌年的意见则是不予采纳,一次两次是没什么问题,宁昌年可能会觉得自己经验不足什么的,但是次数多了,他就会觉得不满,不只是对宁昌国的不满,还有对青莲教的不满,觉得他们不够相信他,不相信他的忠心、不相信他的决定。” “看起来,这应该就是告发的主要原因,你们不想让我舒坦,我也不会让你们好好的活着,毕竟青莲教是皇帝的逆鳞,四朝帝王对青莲教都是绝对不容忍的,一旦发现绝不姑息的那种,所以,他为了让宁昌国和青莲教吃点苦头,就跑去告发了。”说到这里,薛瑞天站在沉昊林的身后,扶住他的肩膀,“可是,也不太对啊,那个时候宁昌国已经被下狱了,他这样做算是火上浇油吧?只能让宁府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不是吗?”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我只知道宁昌国来见我的时候,就觉得宁昌年有点不太对,整天神神秘秘的,时常几天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的那种不安感就更加强烈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直觉特别准确,还是宁昌年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划要告发了,反正两年多之后,宁昌国东窗事发,宁府彻底败落了。”说到这里,她想了想,“也许留给你们的那个箱子里面,有更多的证据。” “老夫人知道的,就是这些吗?” “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们说了,宁昌国和青莲教有关的,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完成小橙子的心愿,不过,从我本人来说,也希望能早日看到晁州宁氏覆灭。” “这一点,老夫人可以放心,只宁昌国身份这一件,他们就难脱干系,何况还有宁橙姐姐这样的桉子,他们完全逃不掉的。” “那就提前谢谢各位了!”宁老夫人站起身来,朝着三个人拜了拜,看到他们手忙脚乱的要扶自己,轻轻的摆摆手,“不用扶,我还没老到需要别人扶的程度。” “老夫人快请坐!”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沉茶想了想,“跟宁家、宁昌国无关,是关于您家的货船的。” “大将军请说。” “青莲教通过您家的货船走货,宁家的码头是他们的终点,那么,起点在什么地方呢?” 1779 月下漫步 .,嘉平关纪事! 三个人从地牢里出来,天色已经有一丝丝开始放亮,听了一整晚上的故事,他们脑袋里现在塞满了宁昌国、宁昌年,以及江南氏族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搞得他们一点困意都没有。 “累心累身的一个晚上,终于结束了!”薛瑞天一边走,一边伸了个懒腰,顺手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甩来甩去,“这位老夫人不得了啊,果然是琅琊王氏出来的,说的话都是滴水不漏。有用的没多少,没用的一大堆,但你又不能打断她,因为你不知道她说的哪句话是你需要的。” “小天哥,就别说这些了,既然累了,就放松放松,好吗?” “好,放松,放松!” 沉茶走在沉昊林的身边,看着薛瑞天在前面甩着树枝,想起小的时候,他们三个晚上睡不着觉就偷偷熘出来,害怕被大人们发现,只能在小路上瞎熘达,熘达累了再偷偷摸摸回去,等大人们来看的时候,就假装自己一直都在,从来没有出去过。 至于大人是不是真的相信他们这么乖,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当时,他们三个就是现在这个状态,薛瑞天在前面蹦蹦跳跳,她和兄长在后面慢慢晃悠,一边走一边听着薛瑞天在前面叽叽喳喳的吐槽着白天遇到的人、经历过的事情,说城里面谁跟谁打起来了,谁跟谁订了亲,街上又出现了还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说书先生又开了什么新书。 虽然有点吵闹,但因为那个时候她出不了门,听听这些,觉得还是非常有意思的。 再后来,因为国公府、侯府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他们三个接替父母亲肩负起了守卫边关、掌管沉家军的重任,三个人各有各忙的事情,很久都没有一起熘达了,现在想想还是很怀念的。 沉昊林看看沉茶,看看前面乱蹦跶的薛瑞天,脸上浮现出澹澹的笑意。 “兄长?”感受到了沉昊林愉悦的心情,沉茶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还要感谢宁老夫人,要不是她,咱们也没有这个机会。” “嗯!”沉昊林点点头,“偷得浮生半日闲,咱们也稍微放过一下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那些事儿等天亮之后再头疼吧!” “兄长和我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沉茶抬起头看看天空,指着其中一颗最亮的星星,说道,“上一次,我们是不是也看见这颗星星了?” 沉昊林顺着沉茶的手指看过去,轻轻点点头,“是啊,好像这颗星星总是这么明亮、耀眼。”他伸手捏了一下沉茶的脸,“就好像你一样。” “噗!”沉茶笑喷,瞪圆眼睛看着沉昊林,“兄长什么时候也跟小天哥一样,会说这种甜言蜜语了?都是小天哥把兄长带坏了。”“诶诶诶,什么叫做我把他给带坏了?”薛瑞天听到这个指控,呲熘一下从前面蹦跶了回来,插着腰看着沉茶,“再说了,甜言蜜语又怎么是学坏?明明是改善了他无趣的生活,不是吗?你看看他,总是这么严肃,一点情趣都没有。” “我就觉得兄长这样非常好,不许你说!”沉茶搂紧了沉昊林的胳膊,哼哼了两声,“倒是小天哥,很会甜言蜜语,可还是会被姑娘们嫌弃的。” “他那个根本就不是甜言蜜语,而是油腔滑调,姑娘们不被腻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喜欢?”红叶突然从天而降,轻巧的落在三个人面前,打着哈欠说道,“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出来玩也不叫我。” “你怎么来了?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干嘛?”薛瑞天看看靠在自己身上、仿佛没什么骨头的红叶,微微一皱眉,“你是不是又瘦了?这几天没我看着,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整个府里就我一个人,没有什么想要吃饭的欲望,饿了就随便吃一口,不饿就不吃。”红叶打了个哈欠,随意的摆摆手,脑袋靠在薛瑞天的肩膀上,“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个差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也想吃口热饭、好好的睡一觉,也想跟你们热热闹闹的在一起混,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 “快了,也就是这一两天,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你就能跟我们一起吃锅子了!”沉茶凑过去看了看红叶,“看起来是累坏了,小天哥,你好好扶着她,别一会儿走着走着,摔一个跟头。” 薛瑞天把手里的树枝扔到一边去,伸手半搂半抱的将红叶固定在自己怀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着她跟在沉昊林、沉茶身边慢慢的往前走。 “你说你都困成这个样儿了,怎么还不好好睡觉,还要到处乱跑。” “想你们了呗!这么多天都不见面,觉得被你们抛弃了,非常的孤独。”红叶勉强睁开眼睛,很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反正这一次事情了了,你们得好好赔偿我,不能让我白难受这么久。” “行,赔偿!诶,你看着点,小心脚底下!”薛瑞天看到红叶没留神踩到了一块小石子歪了一下,赶紧扶住了,轻轻叹了口气,“想要什么赔偿啊?” “你!”红叶伸手拍拍薛瑞天,又看看沉茶,“还有小茶和苗苗,陪我去逛街,逛一天!” “行!”沉茶跟在薛瑞天和红叶身后慢慢的走着,笑眯眯的说道,“听说南市那边开了好几家新铺子,还开了好几家小吃店,等事情结束了,咱们一起去,怎么样?” “好!”红叶抬起头看看满天星空,又看看扶着自己慢慢往大营走、还叮嘱自己小心一点的薛瑞天,“记得上一次看星星已经好似好几年前了,是吧?” “是啊!”薛瑞天拍拍她的脑袋,“别光看星星,看路,一会儿又摔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红叶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小茶,你对侯爷的评价还是有点偏差了,这不是甜言蜜语,也不是油腔滑调,而是……”她哼哼了两声,翻了个特别大的白眼,说道,“絮絮叨叨、婆婆妈妈,一件事儿能翻来复期的叨咕好几遍……诶呀!” 薛瑞天很没有脾气的看着倒在自己身上、说脚崴了的红叶,重重的叹了口气。 1780 斗嘴时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金苗苗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红叶已经肿起来的脚踝,站起来,走到自己的药柜跟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 “你们可真行啊!”她拿着瓷瓶看看坐在一边的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蹲在红叶身边的薛瑞天,“大半夜不睡觉瞎熘达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脚给弄成这样,幸好骨头没事儿,要不然,你可有的受了。” “这要几天才能好啊?” “七八天吧!”金苗苗拿着瓷瓶走回来,蹲下来,用专门涂药的小刷子沾取适量的药膏,轻轻的、均匀的涂抹在红叶的伤处。 “嘶!”红叶感受到自己火辣辣的脚踝瞬间传来一抹凉意,她不自觉的把脚往回缩了一下,却被金苗苗及时的给摁住了。 “别乱动!”金苗苗一挑眉,“忍着点,可能一会儿会有点疼。” “没事,这点小伤,不用担心。” “小伤是小伤,但影响你日常行动,这几天不能乱跑乱跳,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了。”金苗苗给红叶上好了药,转手就把瓷瓶塞给了薛瑞天,“一天一次,每天晚上泡了脚之后,把药涂上,七八天就能彻底好了。但是,你得看着她,或者找人看着她,不能乱走动,也不能跑跑跳跳的。” “这个没有问题。”薛瑞天把瓷瓶收好,看着金苗苗把红叶的脚踝用布裹上,稍稍松了口气,“之前给宁王殿下准备的那个椅子现在派上用场了。”他笑眯眯的拍了拍红叶的头,“等一下就让人把那个椅子从侯府推过来,这几天就委屈你坐那个吧!” “那个也挺好的,如果大家都忙,也不用人推,自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红叶看了看自己已经被裹成小猪蹄的脚,“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脚伤了,也不能这么快回归大部队,是不是?” “这话听着真心酸!”金苗苗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朝着薛瑞天说道,“旁边坐一会儿,我要给小叶子抓几副泡脚的药。” “好!”薛瑞天刚应了一声,想要吩咐人准备一下泡脚的专用桶,但下一刻就马上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啊,你俩才是住一起的,你把药膏和泡脚的药都给我干嘛?放你这儿不是更方便吗?” “如果我要忙的话,你得看着她,我才不相信她会乖乖涂药,会乖乖泡脚呢!” 薛瑞天看看手里的瓷瓶,把它揣起来,朝着金苗苗点了点头,“说的倒也是,生病不吃药、伤了不涂药,这不就是我们红叶大人经常干的事儿吗?” “如果没人看着,还能从大营单腿儿蹦到阵前呢!”金苗苗看到红叶瞪着自己,一挑眉,“怎么?还不爱听了?你都干出来了,还不许别人说一说吗?”她站在自己的草药柜跟前,快速的把自己想要的草药都找出来,每一份都抓出适当的量放在铺好的油纸上,“你当时瘸着腿跑出来的时候,把辽人的那几个大将军都给惊着了,本来我们跟辽人对阵了大半个时辰,一直都处于胶着状态,可你出现之后,辽人没多久就鸣金收兵了。我们说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让你单腿儿蹦着上。”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都想到了当初的那一幕,忍不住全都笑出了声。 “说起这个事儿,还有后续呢!” 沉茶喝了一碗金苗苗给煮的预防伤寒的药,觉得浑身上下都热起来,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微汗,也给沉昊林擦了擦。 “什么后续?”红叶立刻就来了精神,一脸期待的看着沉茶,“是不是说我身残志坚,特别佩服我?” “特别佩服你是真的。”沉茶从身后把靠枕拿过来抱着,乐呵呵的说道,“也不是我提起来的,是耶律岚提起来的,说见到你,就想起前几年的那场仗,说你一条腿儿跑到阵前,跟他们叫阵,真把他们给吓了一大跳,他们没想到沉家军还有这么一号人。而且自从你出来之后,沉家军的气势就变得不一样了,之前好像是有所收敛,你出来之后,好像就疯狂了不少,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收兵。” “哀兵必胜嘛!”红叶得意的一挑眉,“我腿都这样了还能冲上战场,其他的兵士有什么理由不往前冲呢,是不是?” 沉昊林、沉茶相互对望了一眼,耶律岚当时还说了,没想到自己的皇姐这么勇,他害怕自己的兵士把皇姐伤着,以后没有办法交代,才明金退兵的。但现在红叶的身份还没有公之于众,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所以,还是不告诉她实话比较好。 “这有什么得意的呢?”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一下红叶的脑门,“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把小蹄子养好比什么都强,知道吗?你刚才也听苗苗说了,这次崴的虽然轻,但是位置不太好,如果不好好养着,落下毛病,以后可能会经常崴脚,崴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我知道了!”红叶哼哼了两声,“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啊,说一次两次难道还不够吗?这叨叨好半天了。” “之前提醒你小心脚下,不要摔了的时候,就说我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结果怎么着,马上就崴了脚。”薛瑞天又拍了拍她的头,“现在还敢这么说?” “不说了,不说了!”红叶朝着薛瑞天做了一个鬼脸,看看还在抓药的金苗苗,“苗苗,你好了没?咱们什么时候能吃早饭啊?我已经饿了。” “等一会儿,马上!”金苗苗已经分好了红叶需要的草药包,正在把它们一份一份的包起来,一边包还一边看了一眼红叶,“刚才忘说了,这几天要忌口,你要是不想你的脚肿的像两个猪蹄,你平时喜欢的那些辣的啊,炸的啊、烤的啊,就别吃了,吃点清澹的吧!” “啊!”红叶仰天长啸,“受伤了还不让吃好吃的,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1781 贵客来了 金菁和宋其云、夏久、沉酒围着坐着轮椅的红叶转了好几圈,一边转,一边啧啧称奇,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坏笑。 红叶生无可恋的瘫在椅子上,一点都不想要抗争一下,她已经很累了,想吃的东西不给吃,还要喝很难喝的药,被人围观又能怎么样,何况这几个家伙,也不是嘲笑她一次两次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刚刚她被梅林推着,跟在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来到大营,就被这几个眼尖的家伙给看到了,这几个家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嗖的一下就蹿了过来,围着自己转了好几个圈,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似的。 “看够了吗?”红叶托着下巴看看面前的几个人,“你们看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得给我点报酬?” “有什么报酬,也得等你脚好了才行。”金菁抱着胳膊,朝着红叶挑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刚才问到了苗苗的药膏味道,她应该叮嘱过你,这几天得静养,还得忌口,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些肥甘厚味,喜欢的那些麻辣鲜香,都不能吃了,需要吃的清澹一点,对吧?” “我说军师大人,能不能不要活的这么明白啊?偷偷通融一下又能怎么样啊?”红叶委屈巴巴的看着金菁,“我刚才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了,结果你亲爱的妹妹就给了我一碗粥,两个小馒头,那一个馒头连我手掌那么大都没有,怎么可能够我吃的啊!” “这确实是太少了,别说两个小馒头了,一笼屉那么大的小馒头还差不多。” “那也大可不必,半笼屉就够了。”红叶叹了口气,“听说南市开了好几家不错的小店,还说要去尝尝呢,现在……”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还是等好了再说吧!” “就别想着什么小吃了,你也听苗苗怎么说的,不好好养着,容易落下病根儿的。”沉茶走过来,拍拍红叶的肩膀,“忍忍吧,你总不会乐意以后总是崴脚,崴脚崴习惯了,可不是好事儿。” “这么严重吗?”沉酒凑了过来,蹲下来,挽起红叶的裤脚,看着已经被包的很严实的脚踝,微微一皱眉,“红叶姐姐,你这个真的是平地摔崴的脚吗?这看着也太严重了一点吧?” “姐姐我也是身手很灵活的,好吗?怎么可能是平地摔呢?”红叶伸手揉了揉沉酒的脑袋,“就是跟侯爷闹着玩,加上天又黑,没看清路,踩到一块石子上面了,一不留神就崴到了脚。”她扁扁嘴,“还以为这个椅子宁王殿下回京了,咱们就用不上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小天哥!”沉酒站起来,拍拍走到自己身边的薛瑞天的胳膊,“你要好好的照顾红叶姐姐。” “照顾肯定是照顾的,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要靠苗苗的,不是吗?”薛瑞天笑了笑,抱着胳膊看着红叶,“你之前不是说,没有人陪着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吗?现在好了,这种孤单的日子算结束了,更无趣又无聊的日子开始了。” “无聊倒是不无聊,虽然哪儿都不能去,但光听你们说话,就已经很开心了。”红叶揉揉自己的肚子,“还是有点饿,给点吃的吧?” 沉茶无奈的摇摇头,走向角落的一个矮柜子跟前,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给!”沉茶把小盒子递给红叶,“这个应该可以吃。” “是什么?”红叶接过那个盒子,来打开一看,噗嗤一下笑了,“这不是我前两天给你买的云片糕?不喜欢?下次给你买点别的?” “我姐姐喜欢吃糯米团子那一类的,不太喜欢云片糕,觉得有点甜了。”沉酒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两块糖塞给红叶,“一会儿饿了,可以稍微垫垫。” “嗯嗯!”红叶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我们的小酒真的是个小可爱,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她拿了两片云片糕塞进沉酒的嘴里,看着他慢慢的吃掉,一挑眉,“是不是很好吃?” “嗯!”沉酒觉得这个云片糕很好吃,看看自己的姐姐,“蛮好吃的啊!” “我不是不喜欢,是这两天没时间吃,连正经饭都没时间,何况……”沉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何况零食呢?我们三个……”她指指自己、沉昊林和薛瑞天,说道,“已经连着三个晚上没睡了,现在就想着,能不能找个半天,让我们好好的睡上一觉。” “今天估计也够呛。”薛瑞天朝着沉茶挑挑眉,“今天我们的贵客要来了。” “沉茶点点头,拍拍红叶,让她陪着宋其云、沉酒和夏久玩会儿,自己拉着金菁,跟沉昊林、薛瑞天一起走到另外一边,三个人七嘴八舌的把昨天晚上跟宁老夫人聊的内容,很简略的说了一遍。 “你觉得怎么样?她的话有多少真,多少假?” “嗯……”金菁又接过沉茶记录的那些口供,很快速的浏览了一番,“根据我现在了解的,她说的,都是我们想要知道的,还有一些隐秘,揭开了我们的一些疑惑。但是吧……”他把那些口供还给沉茶,“有些东西对咱们确实是没什么用,反而容易影响我们的判断。” “比如呢?” “比如宁昌国、宁昌年兄弟俩为什么会反目,这跟我们想要查的时候,好无关系,我们只需要看,当初宁昌国到底为青莲教做了什么、到底帮青莲教敛了多少钱,这些银子都留香什么地方去了,这才是我们关注的,至于宁老夫人、路二小姐和宁家的那些纠葛,我们不用去在意。” “确实是,但这些故事听听也可以,说不准哪天就能连上了。”薛瑞天摸摸下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人看上去彼此都不熟,但细细追查下去,相互之间都有仇,是不是?” “还真是,不是这种仇,就是那种仇,反正不是各人之间的仇,就是家族之间的。”金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帮老头儿啊,干什么不好呢,天天勾心斗角的,连累后面的子孙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他们要是有这点觉悟,也不至于折腾到现在这个局面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细细的呼哨声,沉茶朝着看过来的梅林点点头,梅林从大帐离开,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回来了。 “老大!”她快速的走到了沉茶的身边,小声的说道,“贵客已经到达城门口了。” 1782 好好招待 沉茶看看沉昊林、薛瑞天和金菁,朝着他们笑了笑。 “漫漫长路,终于到了终点,真是可喜可贺,欢迎他们来到边关定居。”薛瑞天抱着胳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的非常欠打,一边笑,还一边说道,“人到了,我们小叶子可以功成身退了,不用继续装了。装了这么多天,也挺累的了,是不是?” “侯爷,红叶姐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装不了什么。”看着被宋其云推过来的红叶,梅林笑了笑,“红叶姐姐要小心一点,刚刚路过膳房的时候,我听到苗苗姐说,让辛师傅给你炖骨头汤呢!” “炖什么骨头汤啊!”红叶很嫌弃的扁扁嘴,“不是没伤到骨头吗?我这是伤了筋,难道不应该给我炖一点蹄筋什么的吗?骨头汤有用吗?” “说起来,我也想吃蹄筋了。”金菁摸摸下巴,“一会儿跟苗苗说,炖几个蹄筋来吃吃。”他看看红叶,轻轻一挑眉,“骨头汤你也要喝,得尽快的好起来才行。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咱们的人手都很紧张,你可不能一直都这么闲,就算腿没好,也得尽力来帮忙的。” “这个没问题。”红叶朝着金菁笑了笑,“对了,刚才说,人到了,是不是?” “对!”沉茶摸摸自己身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松子糖,丢给红叶,“本来让你去看着他们是最好的,但你伤了,就只能换别人了。你赶紧养好了,好给我去卖命,知不知道?” “知道了!”红叶往嘴里塞了一块松子糖,甜滋滋的让她心情很好,她看看梅林,“我记得之前给他们安排好了院子,是不是?” “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他们入城之后,就直接送过去。” “人现在怎么样?”宋其云打了个哈欠,下巴搁在沉酒的肩膀上,“路上走了这么久,应该早就知道他们被人给绑了吧?瞒是瞒不了的,对吧?” “肯定的。”梅林点点头,“我还没过去看,听咱们的人说,好像是还可以,有点既来之则安之的意思。” “是见过大世面的,咱们这种小打小闹是吓唬不住人家的。”夏久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等他们安顿好了,我们仨先去看一眼,放心,不会打草惊蛇。” “也好,你们去看看,看看他们什么状态,听听他们都说什么了,回来跟我们聊聊。” “你们不去会会他们?”宋其云好奇的看着几个人,“那么大老远的给弄来了,不去瞅瞅吗?” “小天哥刚刚不是说了吗?恭喜他们来到边关定居,以后那个地方就是他们要生活的地方了,既然长时间居住,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他们不成,对吧?”沉茶笑了笑,看着梅林,嘱咐道,“满足他们一切的日常所需,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让他们出门,不让他们跟外面的人联系。” “老大放心,他们联系不了任何人,人不都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还怎么可能跟外面的人联系。咱们的兄弟说,路上他们也不太老实,几次想要跑,都被抓回来了。知道跑不出去,也联系不了其他的人,甚至想要报官都不行,他们就已经老实了、认命了。”梅林捂着嘴偷笑,“何况这里是边关,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只能乖乖听从我们的安排。”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栾家主不是一般的人,能成为一家之主,又能把柳家掌控在手中,心思之深,可猜不透的。他现在是老实了,十有八九是因为猜到了绑他的人是谁,而且,估计也察觉到了,主要目标应该不是他。说不准到了关键的时候,会把柳氏女给推出来顶罪。” “侯爷,您可别乱说,有这个可能吗?”梅林瞪圆了眼睛,“他不是挺爱他夫人的吗?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心爱之人推出来呢?” “怎么不可能?”红叶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这个人,从一开始听说他,我就很不喜欢。虽然从来没见过,但感官非常的不好。你们说啊,咱们边关的民风就已经非常彪悍了,但从来没有小叔子娶嫂子的先例,就算是辽、金,都没怎么听过这样的事儿吧?他居然干出来了,不仅代替了他大哥成亲,还……”她一边说,一边嫌弃,翻了好几个白眼,才又继续说道,“虽然对外声称,他对柳氏女一见钟情,但谁都知道,真正能让他一见钟情的,应该是柳氏女背靠的柳家,和柳家身后的势力吧。他是喜欢柳氏女,但一旦柳氏女给他带来了让他头疼的麻烦,恐怕就喜欢不起来了吧?更不要说,这次威胁到他的生命,我敢跟你们打赌,他绝对会把所有的事儿都推给柳氏女,说他完全不知情,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一个人真的会无耻到这个程度?”看到沉昊林、沉茶、金菁、甚至是几个弟弟都默默点头,同意红叶的说法,梅林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那我就要拭目以待了,得好好看看这个栾家主到底能做出什么让我不敢想象的事儿来。” “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点发涩的眼睛,“对了,你们把人安排在哪儿了?他们要是吵吵起来,闹到邻居可就不好了。我们收拾他们没有问题,要是影响到邻居们,就是大大的问题了。” “别担心,侯爷,他们可以随意吵闹,随意折腾,只要不烧房子,其他的都行。”梅林很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他们闹出多大的动静,都是吵不到邻居的,因为四周出了我们,没有其他的邻居。” “没有其他的邻居?为什么?” “因为我们把他们安排住在西市那边了,那边前后三排屋子都是空的,后来不是给咱们沉家军来探访的亲卷住了吗?现在那里没什么人,所以就安排他们住那儿了。”梅林乐呵呵的说道,“整个城里都知道那片是沉家军的地盘,不会有人轻易过去的,一旦出现在那个地方的陌生人,那就是我们的目标,对吧?” 1783 安排 秦正和晏伯看着在大帐里打地铺的几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朝着守在一边的梅林招招手,三个人蹑手蹑脚的离开大帐,走远了一些,确定里面熟睡的几个人听不到了,才停下脚步。 「这怎么回事?」晏伯指了指大帐,「他们一晚上没睡?」 「嗯!」梅林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国公爷和侯爷,还有老大半夜去见了地牢的那位宁老夫人,聊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然后回国公府的路上,又碰到了红叶姐姐,结果红叶姐姐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了,他们又连夜找苗苗姐给红叶姐姐治脚伤,结果就折腾了一晚上也没睡。本来早上应该可以睡一下的,我们请的贵客又到了,他们又忙着安排那几位贵客,忙活到了晌午,这才睡下。」 「睡多久了?」 「有一个半时辰了,估计一会儿就该醒了。」 「你刚才说,他们大半夜去见了地牢的人?」看到梅林点点头,秦正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不清楚!」梅林摇摇头,「没带我们去,就他们三个去的。」说完,突然想到沉茶临睡之前跟自己的交代的话,她拍拍脑袋,说道,「对了,老大说,如果您两位或者蒋二爷问起来,就说二爷爷不用去认人了,他们都已经搞定了。」 「就这个?」 「对,就这个。」看到两个老头有点不太自然的对视,梅林眨眨眼睛,「二爷去地牢了?」 「不是,不是!」晏伯摆摆手,不太好意思的笑笑,「二爷大概把这个事儿忘了,早起就跟王伯一起走了,跟我们说,回家去收拾一下晁州宁氏的证据,让他们这次彻底翻不了身。」 「忘了就好。」梅林捂嘴偷笑,「就不用特意的提醒他老人家了。」 「你们这边没事儿就好,那我们就回去了,告诉他们,晚上回去一起吃晚饭,二爷也会一起来的。」 「好,我们会的。」 秦正和晏伯又去大帐看了一眼,看到几个小孩还是睡得很香,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们被梅林送到大营出口,叮嘱了一下梅林,既然孩子们要睡,就让他们睡到自然醒,不要吵醒他们,还有注意大帐的保暖,不要让他们睡冷了。 梅林应了一声,看着两个老人家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直到他们的背影看不到了,这才转过身往回走。 只不过,等到她进了大帐之后才发现,刚刚还在熟睡的几个人都已经醒了,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刚醒,看上去还有点懵懵的样子。 看到他们醒了,梅林赶紧去弄了一桶热水,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个木盆,让他们洗洗脸,清醒清醒。 「彻底醒了?」看到沉茶点点头,梅林又赶紧给他们倒了几杯热水,放到他们的面前,「喝点热水。」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沉茶还没有彻底清醒,擦了一把脸,喝了两口热水,脑袋靠在沉昊林的肩膀上,「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秦伯父和晏伯来过了,看到你们还睡着,不想要吵醒你们,就找我出去说说话。」 梅林看他们都洗好了脸,把木盆里的水都重新倒在木桶里,把木桶拎出去放到了大帐的旁边,这些水也不会被浪费,他们大营是有菜地的,那几块菜地就是这些废水的最终归宿之地。 「秦伯父和晏伯来了?」薛瑞天一挑眉,坐到红叶的面前,把她的腿慢慢的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忍着啊,会有点疼。」 红叶点点头,看着薛瑞天把自己脚踝上的绑布慢慢的拆开,看到里面依然还是肿的很高、像是猪蹄一样的脚踝,轻轻叹了口气。 「好像看着更严重了一些?」她一脸担忧的看着薛瑞天,「感觉比刚崴的时候,更肿 了,是不是?」 「那肯定是会的。」薛瑞天点点头,「淤血会开始慢慢散开,看着会可怕一些。」他想了想,「你稍微动一动,能不能动?」 红叶轻轻的转了一下脚踝,钻心的疼立刻袭向了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不能动?」 「动倒是可以动,确实是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很疼的。」红叶呲牙咧嘴,看着薛瑞天用过了热水的帕子,敷在自己的脚踝上,敷了好一会儿才拿开,然后看着他在自己肿着的脚踝上轻轻涂上膏药。「嘶!」 「马上就好。」薛瑞天小心翼翼的涂好膏药,又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新绑带绑好,「好了,四个时辰之后,再换一次药。」 「下一次换药就是等到泡脚之后了。」红叶慢慢的把自己的脚从薛瑞天的腿上挪开,看看梅林,「刚才说什么来着?秦副帅和晏伯来了,他们说什么了?」 「问问昨天你们几个是不是去做贼了,怎么混睡成这个样子!」梅林翻了个白眼,看着红叶瞪着自己,她摆摆手,笑着说道,「没这么说,就是问问你们干嘛了,然后叮嘱我别吵醒你们。还有,我把你们要转告他们的话也说了,不过,蒋二爷已经不记得这个事儿了,他和王伯回家去了,说要回去收拾一下证据,准备晚上的时候,拿过来给你们。还有,秦副帅和晏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今天晚上回去吃饭。」 「嗯,知道了!」沉茶打了个哈欠,「今天什么都不干了,闲散一天吧,最近这段时间累心又累身,得稍微缓缓,什么事儿都等明天再说吧!」她看看梅林,「你回头跟甄不悔说一下,不用再去试探了,问题已经解决了。」 「好,我一会儿就跟他说,但他要的那个药材呢?」 「都给他,你或者找咱们的人在旁边看着做,回头复述给苗苗。」沉茶冷哼了一声,「既然那两位送了一个人才给我们,那我们不用白不用,是不是?」 「对!」沉昊林点点头,「还有,你问问他,他们关起来的那帮人能不能审了,什么时候可以审,何卅的这帮人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重点。」 「宁家算是完了,只要我们把证据收集完整了,他们就跑不掉了。」沉茶赞同的点点头,「我会再去见一次宁橙,只要他把证据给我们了,我们就安排他们去西域,剩下的事情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一旦宁氏彻底被抄家,我们给他们送个消息,就算了结他们的心愿了。」 1784 证据到手 虽然嘴上说想要休息一下,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整个沉家军的人都知道,沉茶是绝对闲不下来的。 她睡醒之后,安排好了梅林的差事,用了一点午餐之后,就跟要在大营里处理公务的薛瑞天、红叶告别,和沉昊林两个人前往了地牢,随手还带了已经整理好的、让宁老夫人过目、确认没有问题、签字并画押了供词。 他们两个人再一次提神了宁橙,给他看了宁老夫人的口供,并确认了宁老夫人的供词没有任何的差错。 「母亲是希望我们能早日离开大夏,也相信国公爷和大将军,还有侯爷能帮助我们干掉宁氏。」 「嗯,对于我们来收,只要证据确凿,干掉宁氏不是一件难事,你的心愿也很快就能实现。但现在我依然想要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好吗?」 「好,大将军请问。」 「直到现在,到今天此刻为止,你确定自己一定要对宁氏下手吗?如果你将来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不会因为现在这个决定而后悔吗?」看到宁橙张嘴,沉茶摆摆手,「你不要这么快就回答我,你要好好想一想,这个家族是你的根,生你、养你,然后你决定要毁掉他。等到你年纪大了,再回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会不会觉得自己年少轻狂做了一件并不合适的事情呢?」 宁橙看着沉茶,很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后悔。 「大将军,我明白您的意思,也接受您的好意,您是担心,如果我老了,可能会后悔,对吧?」 「没错,所以你要想清楚,这样做,现在确实是很痛快,也迎合了我们的想法,但你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个变得很痛苦?会不会一想起来,就把家族被毁掉的这个所谓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我现在可以回答您,不会,永远都不会。」 「这么肯定的吗?不用再想想了?你出生在这个家族,这个家族养你到大,真的可以下得去手?」 「恕我直言,虽然宁氏生我、养我,但是他们对我一家都做了什么?我们过去这些年的遭遇、受到的非人待遇,就当是还了家族的这份恩情吧!」宁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代价已经够大了,我们并不想要为这样腐朽的、腐烂到已经臭了的家族搭上我们的一辈子。先生们都说,不破不立,人在有些时候还是要有突破的勇气的,我作为家里的唯一男丁,就让我来做这个决定吧!」 「明白了!」沉茶眨眨眼睛,想了想,看看宁橙,有些犹豫的说道,「我有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这个就当是咱们闲聊天,好不好?」 宁橙看看沉茶,又看看站在她不远处的沉昊林,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还是那句话,大将军尽管问,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知无不言的。」他看看沉茶,试探的问道,「是跟宁昌国有关吗?」 「不是!」沉茶轻轻摇摇头,「你家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是说我母亲的事情吗?」 「对,宁老夫人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受人所托的这个事儿,你了解,对吧?」 「是的,我了解,母亲跟我说过了,我……」宁橙想了想,「我……」 「沉茶看到宁橙有些为难的样子,轻轻一挑眉,说道,「我知道你有点为难,但是你要知道一点,虽然宁昌国做了那么多很不好的事情,于国于家都非常不好,但在你家的这个事情上,他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他接受了你兄长的求助,并已经托付给了一个合适的人,当然,如果不是宁老夫人病倒了,你们一家能少受几年苦,但这也不是宁老夫人的错,生病也不是她想的,对不对?」 「我知道,母亲对我、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现在能离 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家族,都是因为母亲,家族的人不敢跟母亲对着干,所以才会放我们离开。我之前就对母亲说过,非常感谢她,如果不是她的据理力争,如果不是她压制住了那些作恶的人,我们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离开的。所以,我对母亲有的只有感激,根本不可能有别的想法。我和姐姐也跟她说过了,我们都要陪着她,给她养老送终。虽然母亲没有亲生的孩子,但我和姐姐,还有小外甥,都是她的亲人,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看到沉茶还想说点什么,宁橙笑笑,「我知道大将军想要说什么,觉得宁昌国并没有对不起我们,我们应该把同样的感激也要给他。这样也是对的,也是有道理的,可是宁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跟他也脱不了关系,他没有起到监督的作用。」 「他已经脱离这个家族了,不是吗?」 「只是表面上脱离了,实际上依然是长老之一,是要肩负起监管家族的重任的。」宁橙一摊手,「只是他确实是公务繁忙,根本没有办法回家,再加上家族的那些人惯会撒谎,蒙蔽他也不是一个难事,所以,他不知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生气的是,他既然知道了我姐姐的事情,依然没有回来看看,只是告诉了母亲,让母亲来处理,这难道不是他的失职吗?」 「你要是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沉茶想了想,「那么,你这个说法能引出我想问的问题,你姐姐是个例吗?还是说,她既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呢?」 「大将军是说,是不是家族里也有人和我姐姐有同样的遭遇?」看到沉茶点头,他很坚定的说,「您才对了,是有的,但很可惜,她们都没有我姐姐那么坚强,没有撑住,都已经过世了。所以,大将军,我并不只是报私仇那么简单,我也是想要替这些姐姐妹妹讨回一个属于他们、但是迟来的公道。」 「迟来的公道也是公道。」沉茶点点头,「你的证据给我,我整理妥帖,就会送回到京中。」 宁橙点点头,从脖子上摘下项链,拿下了一个信筒一样的东西,放在了沉茶的手里。 「这里面记载着我藏证据的地方,大将军可以派人去找。」看到沉茶的表情,他轻笑了一下,「大将军,实在不太好意思,因为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所以,要小心处理才好。我预感到有一天会被大将军的人搜查住的地方,但在我没有弄清楚大将军是否愿意帮助我之前,我是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 「明白!」沉茶握住那个信筒,朝着宁橙笑笑,「等东西派专人送上京,我就会安排你们一家离开大夏去西域,等到晁州宁氏的消息传来,我也会派人给你们送信的。」 「那就多谢大将军了!」宁橙朝着沉茶深深一揖,看看旁边的沉昊林,也深深一揖,「多谢大元帅!」 1785 开挖! 宁橙藏证据的地方,其实距离他租住的小院也不是很远,从小院出来往西走个一两里,就看到了一片荒芜人烟的菜地,正是图上所标注的那个位置。 「应该就是这里了。」沉茶往后退了一步,朝着跟在她身后的护卫招招手,「来吧,开始干活了!」 梅林早就摩拳擦掌了,听到沉茶的话,拎着铲子就率先冲了进去,她之前已经看过一次那张图,虽然宁橙画图的水平差强人意,但好歹是能看明白的,也把藏箱子的地方重点标记出来了,她隐约还有点印象,所以,就直接跑到第一个标记的位置,开始挖了起来。 沉茶身边留了一个护卫,剩下的几个看到梅林已经冲进去了,也不甘示弱,拎着铲子就跳进菜地里,各自散开,找准了位置,吭哧吭哧的干了起来。 沉茶侧过头看看身边抱着胳膊、一副懒洋洋样子的金菁,轻轻的叹了口气。 本来这一趟应该是沉昊林陪着来的,但薛瑞天说有十几份公文是需要沉昊林亲自批阅的,就把人给留在大营之中,金菁听说要来挖证据,自告奋勇的要陪沉茶走一趟。 「怎么了?小小年纪别总是叹气。」金菁看看沉茶,又看看菜地里干的热火朝天的护卫们,轻笑了一声,「好久没看到这么热血朝天的一幕了,这帮小子得有小一年没干这种活了吧?」 「先适应一下,等天气差不多热了,是时候该把城中、城外的荒地开垦出来了,苗苗培育了不少新的种子,看看新种子播下去,今年的收成会不会比往年要好一些。」 「这个我知道的。」金菁点点头,「那些种子费了苗苗不少心血,希望可以如愿以偿吧!」他看看菜地里忙着挖坑的护卫们,「宁橙这小子,埋得还挺深的。」 「最近雨水比较多,如果埋得浅了,藏东西的箱子就会被雨水冲刷出来,可能就会被路过的人捡走,那样可就不好了。如果没有捡走,长时间的泡在水里,可能箱子里面的东西会有损毁,如果挖出来一堆破烂,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说得倒也是,最近的雨夹雪的天气确实是很多,前两天的晚上甚至还下了一阵子的小雹子,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下得很密集,」 「什么时候?」沉茶好奇的看着金菁,「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应该的,那天晚上苗苗不是给你施针了?昊林说,你晚上睡的很香,都未曾醒来,一觉睡到大天亮。」 「那我知道了,确实是这样,每次苗苗给我扎完针,晚上睡得都特别的沉,感觉就算是天塌下来,我都醒不过来似的。」沉茶点点头,看着其中一个护卫从地里挖出来一个用油纸包包裹好的箱子,搬出来放在空地上,她笑了笑,「宁橙倒是个有心思的小孩,还知道用油纸包好。」 「噗!」金菁听了沉茶的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呀!」 「嗯?怎么了?」沉茶觉得金菁笑的非常莫名其妙,一点都不理解他到底在笑什么,「小菁哥,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吗?」 「当然是好好笑。」金菁伸手揉了揉沉茶的脑袋,笑道,「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天天说别人是小孩,宁橙可是比你大上两三岁呢,什么小孩!」 「就是小孩!」沉茶扁扁嘴,看着最先冲进去的梅林依然还没有挖到东西,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宁家也是个名门望族,为什么会这么的龌龊呢?」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形容,说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听说过!」沉茶点点头,「用来形容宁家那帮人,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非常贴切。」 「对吧?」金菁冷笑了一声,「世人总说读书人多么多么的高洁,武人多么多么的粗鄙,而事 实上,读书人也不一定高洁,武人也不一定粗鄙。且不说别的,你就看看江南的那些青楼楚馆都是什么样的人常年进出,就知道这些读书人脑子里塞满的都是什么东西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若大部分的读书人,真品行高洁,这些地方恐怕一天就关门大吉了。」 「那是自然的。」金菁笑了笑,「像王谢那样的大族,尚且还有宠妾灭妻的,在外面包名妓、养外室的子弟,还被人当成谈资呢,何况宁氏这种刚过百年、还未经历过风霜雨雪的小族,刚刚有点起色,飘忽忽就要上天,也是很正常的。宁橙姐姐的遭遇,在他们族中不稀奇,在整个江南的氏族里面也不算少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们金家也不算无名无姓的,对吧?」 「嗯!」沉茶点点头,「听兄长说过,小菁哥哥家里在很多年前也是可以比肩王谢的大氏族,只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才让小菁哥哥家里一下子从云端跌入谷底。」 「也不能说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切都是因果,一切都有迹可循。」 「从来没有听小菁哥哥说起家里的事,想要聊聊?」沉茶歪着头看着金菁,「方便吗?」 「反正也是无聊,聊聊就聊聊,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金菁又揉了揉沉茶的脑袋,「你要知道,像沉家、薛家这样的家族,其实是最好的,包括宋家,没有多少族人,子弟自我约束力强,只要不自己作死,就不会出事,会长长久久的屹立在世间。」 「细水长流的意思?」 「对!」金菁点点头,「像王谢这样的大族,光是嫡系一脉,就要好几千人了,再加上旁支,认真的算起来,那就是数万、十数万的大族。就算族长严厉、族规严厉,但总归有管不到的地方,再加上有人擅长欺上瞒下,那可是给家族覆灭埋下了更多的隐患,对吧?」 「所以,小菁哥哥家里就是这样败落的?」 「嗯!」金菁点点头,「那个时候,金家全族有近十万人,族长、长老根本管不过来,有一脉旁支,参与了造反,被事败之后,被揭发出来了。一开始,因为这个旁支已经出了五服,嫡系和比较相近的旁支算是逃过一劫,但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1786 过往 「噩梦的开始?」沉茶眨眨眼睛,「怎么会呢?按道理来说,出了五服就不算亲戚,准确来说,就不算是一家了。别说牵连了,户籍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在一个地方,甚至脸同乡都不会算的。」 「当然了,但那个时候金家也算是树大招风,族人们太过于招摇,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得一群人来攻讦。你看王谢两族不也是这样,家中子弟出个门、被姑娘小伙扔了一车的瓜果梨桃、手帕首饰的,第二天朝会上,就会有人参上一本,说家风不正的,家主疏于管教什么的,要求当时的皇帝对他们进行惩罚,罚俸啊,降薪啊之类的,这都已经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吗?」沉茶冷笑了,「前朝的风气不就是这样?喜欢好看的人,往好看的人的马车上扔喜欢的东西?参人家的,不过是自己得不到这些,所以羡慕嫉妒,又没有办法,只能靠着参一本来缓解内心的不满。」 「确实是这样,虽然前朝也是看脸选官的,但也有不少长得一般的人入朝为官,这些人也是家世背景还不错的,所以,不存在对家世的羡慕,只能是长相上很嫉妒而已。」 「认真说起来,现在的那些读书人,只是很羡慕王谢这种大氏族光鲜亮丽的一面,只是很希望自己能生在那个时候,也出那样的风头,却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的苦楚。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曾经有听说过,那个时候红极一时的望族家主的书房,整夜整夜的不熄灯,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跟心腹、幕僚开会,过的也是十分的辛苦。」 「在其位谋其政,这个话永远不会过时的。」金菁笑了笑,看看一个一个被挖出来的箱子,微微一皱眉,「宁橙到底搜了多少证据,怎么这么多箱子?」 「那得看宁家到底都做了什么,他们要是本本分分,也没有这么多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是不是?」 「你这话对了,要是能本本分分,哪怕是被人盯上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金菁苦笑了一声,「金家出了事儿之后,其实也挺谨小慎微的,就知道会有人盯着自己。当然了,所有的大族都有人盯着,那些人巴不得这些家族出点什么岔子,好把人拽下来,自己顶上去。」 「以我对王谢这两个大族的理解,他们可以屹立数百年不倒,是因为本家非常的争气,才子很多,有能力、有见识、有眼界的也非常多,一代一代的传承不断。虽然被参的次数也是很多的,但大多都是无足轻重的那种,不足以动摇一个家族的根基。」 「可金家就不同了,颠覆就在一夕之间,本家也好,嫡系也好,其他的旁支也罢,都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一个百年望族就这么轰然倒塌。」 「这世上能让一个百年望族这么轰然倒塌的,除了谋逆、巫蛊之外,我恐怕想不出其他的罪名了。」 「还有人品和名望。」 「不能吧?」沉茶微微一皱眉,看了一眼朝着自己招手的梅林,又看看她指挥其他护卫从挖的大坑里搬出来的几个箱子,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跟金菁说道,「我不是很能理解这一点,咱们朝堂上不少名声稀烂但本事很厉害的人,按照他们的标准,恐怕都当不了官的。」 「那时候跟咱们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放在咱们这个时候,可能就是一笑了之,或者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放在前朝或者更早一点,那就是可以被人当街指着鼻子骂一顿、打一顿、甚至行为不检点的人会被游街示众,整个家族都因此蒙羞。」 「可也犯不着抄家灭门吧?」沉茶轻轻摇摇头,「所以,小菁哥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引来如此的杀身之祸?」她看着金菁,轻轻一挑眉,说道,「我知道,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原因,还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理由,对不对?」 「聪明!」金菁打了个响指,「要听哪个?」 「两个都想听,有问题吗?」看到金菁摇摇头,沉茶笑了,说道,「那先说说这个冠冕堂皇的原因吧!」 「如你所说,每个家族里面都会有一些很龌龊的事情,尤其是那种人丁兴旺的家族,就更是这样了,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出一些败类,这些败类又做了难以启齿的恶事。」 「不过就是欺男霸女,还能怎么样?」 「宁家和栾家那种事情。」 「那也不稀奇啊!」沉茶微微一皱眉,「就是听着很恶心,想要把施暴者大卸八块了。只是这种事虽然有违伦常,但不至于家破人亡,就算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足以定下这个罪。如果仅仅是以此定罪的话,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能明白,金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灭口了。」 「当然了,肯定不能这么明显。」金菁叹了口气,「不过听父亲说过,当年金家的人确实是干了点天怒人怨的事儿,被人抓到了证据,就是因为证据确凿,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认罪了。」 「这么严重吗?是什么事儿?」 「当时家主的亲伯父、还有这位伯父的两个儿子,都挺不是人的,欺男霸女、强占人家的土地,放印子钱,还逼着人家卖儿卖女。」 「这……」沉茶冷笑了一声,「这些事儿别说是放在当年了,就是现在也是一个死罪啊!前两年一个州转运使,不就是因为这个被抄家灭门的?先帝、陛下对这种事儿更是深恶痛绝的,一旦知道了,一旦确有实证,那就绝对不可能姑息,也不可能善了的。」 「这个是当然的,不过,你先别着急,这还不算完。等你听完下面的,你可能会更生气的,那些更不是人干的。」看到沉茶瞪圆了的眼睛,金菁冷笑了一声,说道,「当时的家主有个同母异父的兄长,据说原本人还是很老实的,但是也不知道后来怎么跟那个伯父的儿子们勾搭在一起了,干起了买官卖官的营生。他们每卖出一个官位,就会有大笔的金子入帐。」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定价跟官位大小有关,小的一百两黄金,大的上千两黄金,但对于那些被他们抢占了土地的农民,十两银子就是天价,是要卖儿卖女才能还的上的。」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沉茶沉着一张脸,「当年太祖起事反抗前朝,打的就是这个旗号,我不敢说现在大夏没有这样的人,但起码不会像前朝那样,这么嚣张、这么明目张胆。」她看看金菁,「这些都是可以定罪的,不是吗?」 「但依照当时的律法,其实是不至于抄家,更不至于连累整个家族都倾覆的。」金菁拍了拍手,「之所以会倒塌得这么快,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那个不可言说的理由了。」 「不可言说,就是在上面的这些交易啊、往来啊,有不能说出来的一方呗,是不是?」 「聪明,小茶就是聪明,一点就透。」金菁点点头,「你想啊,他们买官卖官,肯定要有官缺的。虽然金家在朝堂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但是想要干这种买官卖官的事儿,必然得要有一个渠道的。他们的渠道就是当时皇帝的三皇子,你也知道前朝皇位争夺的很激烈,想要收买人心、想要让朝臣支持自己,就需要花费巨大的银钱,这些银钱除了自己的门客孝敬之外,主要的来源还是这种暗地里的买卖。」 「大氏族把持的朝政,官位也确实是比较容易买卖的,因为寒门基本上不会有入仕的,那么占据这些官位的就是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而这些人最不缺钱。」沉茶点点头,「这就是找各种门路给各位夺嫡的皇子送黄金,至于能不能当好这个官,无人在意。」 「没错!」金菁微微一皱眉,看见菜地那边有几个护卫不慎踩着别人挖的坑摔 倒了,无奈的摇摇头,「你们都小心点啊,往后退之前,一定要注意后面有没有坑。还有那些已经挖出箱子的,把坑填上。」 「对,你们要小心一点。」沉茶点点头,朝着梅林说道,「你先出来,把这些箱子都抬出来,然后,再把已经挖好的坑都填上。」 「是!」梅林点点头,「那个老大,宁橙有说一共埋了多少个箱子吗?」 「我看看。」沉茶从腰间摸出了那张图,大概的扫了一眼,「二十一个箱子,你们点一下,现在已经挖出了多少个了?」 「十七个。」梅林和两个护卫一起把挖出来的大箱子、小箱子都给搬出来了,看着那里面的坑,她想了想,说道,「你们去找个车,我们先把这些箱子都装车上,其他的我自己慢慢挖。」 护卫们点点头,留下几个人看着箱子,还有四个人跑回去找个马车,准备过来拉箱子。 沉茶拉着金菁又往旁边站了站,两个人继续之前的聊天。 「所以,金家掺合进了皇子夺嫡,但他们支持的那位皇子已经彻底丧失了登基的可能,所以,曾经干的事情都被翻出来了,他的支持者也就随之倒台了。虽然不是本家干的,但为了斩草除根,整个金家都不复存在了。」 「差不多吧!」金菁点点头,「所以,金家之后再也没有重新崛起,主要也是没这个想法、没这个心力,后来你也知道在我和苗苗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更是不想跟这种事情有关联了。还好,沉伯父、沉伯母、薛伯父、薛伯母,还有惠兰大师接纳了我们,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活的这么好,是不是?」 「这样就很好了,像宁氏那种,天天想着平分天下的,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着什么。」 「所以,我觉得很扯,跟天子平分天下,说的很好听,看着很得天子的器重,但实际上什么信任都没有。」看到沉茶一脸的惊讶,金菁叹了口气,「你以为前朝的皇帝很信任以王谢为首的大族吗?并没有。你觉得金家的那些事儿,尤其是买卖官位的事儿,做得那么的隐秘,是怎么被发现的?三皇子是不可能说的,毕竟他不能断了这份财路,但是谁捅出来的呢?」 「前朝皇帝的眼线?」 「答对了!」金菁打了个响指,「从来没有过信任,完全是因为不得不倚重这些大族,实在被逼迫得没有办法,再加上这个规矩是先祖所定,明文规定,后世子孙不能毁掉这份约定,所以,他们就算想要除掉这些大族,也没有办法。不过,也确实是因为这些大族,前朝那种水准才存活了两百多年,要不是那些大族的扶持,连五十年都撑不下去了。」 「这倒是。」沉茶点点头,「也就是说,前朝的皇帝在所有大族本家和重要的分支都安排了眼线?」 「嗯!」金菁叹了口气,「有他们安插的,有他们收买的,一旦他们觉得时机到了,或者自己受到了威胁,就开始让这些眼线提供一些他们平日里收集到的罪证,然后一点一点的透露出来。从最开始的无伤大雅的那些行为,到最后这种骇人听闻的买卖,最终会公之于众。就像我们家遭遇的那样,所有的人都知道的,是金家在买卖官位,是祸国殃民的罪臣,但不知道的是,背后之人是三皇子。」 「那后来那个三皇子怎么样了?」 「就是没有办法争夺皇位,但依然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度过了他的一生。」 沉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拍金菁,以示自己的安慰。 「我没事,事情又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感受不到那种绝望,也感受不了那种被人背叛、抛弃的感觉。」金菁耸耸肩,「不过,我直到现在都觉得,什么读书人、什么武人,只要自己活的快乐就很好了,什么青史留名之类的,离我很远,我也不怎么 在意。」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沉茶拽了拽金菁的袖子,「小菁哥和苗苗还有我们,只要有我们,就有家,对吧?」 「说的没错,只要你们都在,我们的家就在。」 这个话刚说完,就听到梅林诶呀了一声,紧接着就看到她朝着他们招手。 「老大、小菁哥,你们快来看,看看这个箱子里是什么!」 1787 这是个啥啊! 一秒记住【新】,!“这是……” 沉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都围着沉茶和金菁、梅林带回来的这只特别的箱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的东西,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是挖证据去了,却挖出了一箱这个东西。 梅林挖出这么一只箱子之后,沉茶和金菁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没有任何的耽搁,也不聊天了,也不等着挖其他证据了,直接拖着这个有问题的箱子回了国公府。 因为里面这个东西的不确定性,他们也不敢冒然就把箱子带回国公府,而是放在了国公府的门口,特意让人进去把金苗苗给找出来,让她来检查一下这个箱子。 结果,不止是金苗苗出来了,沉昊林也出来了,薛瑞天推着迫切的想要看热闹的红叶也跟了出来。 红叶因为腿脚的关系,被留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从国公府最高处的台阶上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不过,那里面金光灿灿的,多少也能猜到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形状看起来很奇怪。 “侯爷,侯爷!”红叶朝着薛瑞天摆摆手,“让让,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薛瑞天往旁边让了让,看到红叶伸着脖子看,无奈的摇摇头。 “你别看了,一会儿再掉下来。”他翻了个白眼,离开那口箱子,上了几节台阶,凑到红叶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看到红叶瞪圆了眼睛,他一挑眉,笑道,“挺惊讶的吧?” “嗯!”红叶点点头,“确定这也是宁橙带来的?不是把别人的东西挖来了?” “应该不会。”薛瑞天摇摇头,“我刚才看过了之前送回府里的箱子,跟这个箱子长得一样,应该是同一批东西,是不会弄错的。” “不会弄错就行。”红叶歪着头,打了个哈欠,“不看了,你把我弄回去,我在廊下等你们。” 薛瑞天应了一声,弯下腰,让红叶搂住自己的脖子之后,打横抱起了她,站直身体,自己先进门,然后朝着旁边的护卫一摆手,让他们把轮椅抬进去。 等到薛瑞天再出来的时候,金苗苗把帕子蒙在脸上,戴好手套,仔仔细细的把那个箱子检查了一遍,里里外外,包括仔细验看了里面的东西,确定完全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毒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国公府门口来了这么一出,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边关百姓,很多百姓跟国公府的人都很熟悉,就过来打听了一下,是不是国公府收到了莫名其妙的包裹,是不是有人要害国公爷。 “不用担心, 是我们自己带回来的,只是让金大人检查一下。”负责维持秩序的一个兵士解释道,“大家不要围观,这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家做晌午饭了!” “我们就看看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金灿灿的,还很晃眼。” “我刚才听大将军身边的人说了,这好像是个什么桉子的证据,也不知道国公爷、大将军他们在忙什么桉子,会有这种东西当证据。”一个卖完了菜准备回家的大叔跟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说,“我刚才离得近,看的特别清楚,里面是一具金色的骸骨,吓人的嘞!” “诶幼,我的老天爷,纯金的骸骨?”一个大娘咧着嘴,“这得要多少金子才行?真是个败家子儿!” “可不是!” “纯金不纯金不知道,就是金灿灿的。”那个卖菜的大叔一脸的嫌弃,“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喜欢摆弄这个东西,都不嫌晦气的啊!” 周围的百姓一听说是骸骨,也露出很嫌弃、很腻味的表情,他们有些人就是生在边关、长在边关,什么大战小战都已经历过了,对骸骨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之所以嫌弃,只是嫌弃弄出这么一具金色骸骨的人,觉得对生命一点都不敬畏。 “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就快回家吧!”兵士们摆摆手,“热闹是好看,但肚子饿也是真的,对吧?” 围观的百姓们听到兵士们这么一说,深以为然,又看了会儿,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就三三俩俩的散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聊,到底谁家的败家子弄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看到百姓们都离开了,沉茶挥挥手,让人把箱子盖上,搬进了国公府。 “走吧!”她拉着沉昊林的胳膊,朝着其他的人招招手,“也不知道宁橙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 “应该不是他的。”金苗苗伸了个懒腰,“这东西年头挺久了,虽然看着保持的很好,还是金灿灿的模样,但还是有一点损毁的,况且,这种工艺不像是大夏的工艺,风格也不是我们大夏的风格。” “不是我们大夏的?”金菁想了想,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莫非是西域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对这个东西不是很了解,你们可以给秦伯父和晏伯看看,他们都是世家子出身,年少的时候都是纨绔,对这个应该有点了解。uu看书或者,你们也可以等晚上的时候给二爷看看,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几个人听完金苗苗的话,觉得她说的挺对的,这几个老头儿年轻的时候都是玩家,估计能看得出来这东西的来历和年代。 “等晚上没事儿了,去地牢问问宁橙,这么一个东西,他是从哪儿来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从宁家偷出来的?”说完,沉茶自己先摇了摇头,“我原本是想着,这东西若是海外或者西域来的,十有八九会跟青莲教有关,宁家常年给青莲教走货,没准儿能从这里面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又想想,这东西太大了,如果真的是宁橙偷了,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弄到边关来,宁家一定会找,而且不择手段的找,最先怀疑的就一定是宁橙。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来到边关的。” “你这么想也不是不对,就是不知道来龙去脉,还是得问问宁橙去。不过……”薛瑞天啧啧了两声,“他们从江南跑到边关,弄了这么多的东西过来,也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众人点头,慢慢的往暖厅走,今天的晚饭约好了摆在暖厅,金苗苗已经吩咐膳房做些西京的菜肴,给这些老头们解解思乡之苦。 1788 好东西 ,! 秦正、晏伯和蒋二爷早就等在暖厅里了,三个老头儿都已经喝过一轮茶了,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就派人出去打探,知道沉茶和金菁从荒地里弄来了好多口箱子,大大小小的得有二十来个,据说是宁家那个小子这么多年收集到的证据。 “你还甭说,这个小子是有点意思啊!”晏伯拍拍蒋二爷的肩膀,坏笑道,“这样的宁家人还没见过吧?专门对自己家下手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宁氏干的坏事太多了,那些族人太过于跋扈,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可不是要被人在背后捅一刀吗?这小子也是有命,能得到贵人的相助。王家那位夫人也是个大度、不计前嫌的,愿意出头,要不然……”蒋二爷摇摇头,“通过这个事儿才能看得出来,什么才是真正的世家望族。”他朝着秦正一挑眉,“是吧?” 秦正没说话,只是澹澹的笑了笑,浅浅的喝了一口茶。 蒋二爷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这一次宁氏完了,也算是解开了我的心结之一,什么时候,青莲教彻底消失了,我就可以踏踏实实的等着去下面见父皇、皇兄和我那个大侄子,跟他们说说这个好消息,也能让他们安心。” 这一次,秦正和晏伯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个也同意将二爷的话,青莲教是萦绕在几辈人心头最大的阴影,什么时候这个毒瘤被彻底铲除,他们什么时候就可以瞑目了。 沉昊林拉着沉茶、薛瑞天推着红叶,金菁和金苗苗跟在他们的后面,和梅林聊着荒地的情况,就这么大剌剌进了暖阁,他们也没想到三个老头都已经在这里了,推开门才看到他们,赶紧跟他们问好。 “行了,不用多礼了,快点过来坐下。”几个小孩刚近身,晏伯一脸嫌弃的摆摆手,“等会儿,等会儿,站着别动。”他捂着鼻子把红叶推到一边,让其他的人往后退了两步,绕着他们走了两圈,一边走还一边打喷嚏,“小茶、小菁、梅林你们出来,站这边,其他的人站那边。” 沉茶、金菁和梅林一脸茫然的按照晏伯的要求站在了离门口近的地方,沉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则是往里面站了站,他们都不太明白晏伯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二爷站起身来,走到沉茶、金菁和梅林的跟前,仔细的闻了闻,轻轻一挑眉。 “你们下午不是去挖证据了吗?怎么身上沾了一身钱鬼的味道?” “是吧?是吧?”晏伯凑过来,“我就说我没闻错,这个味儿,除了钱鬼也没有旁人了。” “钱鬼?”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的人,“是什么人?我们这一路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啊?” “不一定是人, 也许是他留下来的东西。那老家伙活到现在,恐怕得一百多岁了,他那个身子骨儿,撑不了这么久的。”蒋二爷戳戳晏伯,“咱们最后一次碰到他,是不是得有快三十年了?” “嗯!”晏伯点点头,“有了,确实是三十年了。”他扬扬下巴,“你们一下午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见过、看过、手碰到过,有没有?” “有!”沉茶很坚定的点点头,“刚才我们抬进来一口箱子,确实是很奇怪的。” “箱子在哪儿?” “放在前院了,二爷爷要去看看吗?” “反正饭还没好,先去看看。”蒋二爷率先往外走,走到门口,看看秦正,“老秦,你不去看看?” “不去,那老家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千篇一律都是一个样。” “你呀!”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招呼着几个小孩跟他们一起走,看看薛瑞天推着红叶,想了想,“回头让人把门槛撤了,这样就不用搬上搬下了,小叶子也能好好的养伤。要不然,一会儿抱起来,一会儿放下去的,小天累的慌,小叶子也累的慌。” “二爷爷说的是,这就弄。” 沉茶看了梅林一眼,梅林微微颔首,率先走出暖厅,叫来几个护卫,把暖厅的门槛给挪走了,又吩咐他们把其他红叶经常出入屋子的门槛都先挪走,等红叶脚好了,才重新安回来。 “得亏当年修国公府的时候,为了方便,门槛修的是活动的。”晏伯看着薛瑞天推着红叶走出暖厅,“不过,小叶子这平地摔的本事也是很神奇。” “晏伯,说了多少次了。”红叶哼哼了两声,“我那个不是平地摔,是踩到了石头子才摔的。” “都一样,都一样!”晏伯不在意的摆摆手,“说起来,你们怎么会挖到钱鬼的东西,他的东西留在这个世上的可不多。”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红叶坐在轮椅上,想了想,“金灿灿的,好像是纯金打造的。”她仰起头看看薛瑞天,“是吧?” “嗯,像是一副骸骨。” “骸骨?”蒋二爷和晏伯异口同声的说道,uu看书“你们确定?” “不是很确定,但是看着像。”沉茶走在沉昊林的身边,看看一脸惊喜的蒋二爷,“您知道是什么?” “如果是骸骨,那你们可是捡到宝贝了!”蒋二爷搓搓手,“那老鬼留下的每一样都是绝代佳品,都是无价之宝。不过,他这一生做的最好的作品之一,就是一副骸骨,听说那个骸骨的图纸是一个擅长机关术的大师画的,如果能掌握其中的机关,这个东西能藏不少秘密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前院,那口箱子就放在那里,蒋二爷和晏伯看了看沉茶,沉茶朝着他们点点头。 “苗苗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她朝着梅林一招手,梅林把箱子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那个金灿灿的东西来。 “二爷爷、晏伯,两位看看,这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东西?” 蒋二爷和晏伯站在那口箱子跟前,看着站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哪怕是有心理准备,也不免惊讶的张大了嘴。 1789 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 沉茶看看蒋二爷和晏伯的表情,又跟沉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难不成真的是那位钱鬼老前辈的杰作,他们真的捞到了宝不成。 金菁轻轻咳了一声,伸手拽了一下薛瑞天的袖子,朝着已经快钻进箱子里的蒋二爷和晏伯扬扬下巴。 薛瑞天轻轻摇摇头,那意思是说不太方便打扰长辈,等长辈研究完了,自然会告诉我们。 这一研究就研究了一盏茶的工夫,两个人都把自己探进箱子里了,等从箱子里面钻出来,彼此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喜。 “二爷爷?”沉茶看看蒋二爷,又看看晏伯,“晏伯?这东西可有不妥?” “当然没有。”蒋二爷摆摆手,让梅林把箱子的盖子重新给盖上,“别放在这里,放到后面的库房,要妥善保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藏着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里面藏东西了?” “等回暖厅之后再慢慢说。”蒋二爷问问自己身上的味儿,一脸的嫌弃,“钱鬼那老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他喜欢用的东西特别的味儿,我又不喜欢这个味儿。”他朝着几个小孩摆摆手,“你们也都回去洗洗,洗完了换身衣服再去暖厅,我们两个也去洗洗,要是让我带着这个味儿度过一个晚上,那我是真的受不了。” “那这样,半个时辰之后在暖厅见,梅林,你去跟我师父说一声,我们要是老不回去,师父也不知道我们干什么去了,可能会着急。” “好!”梅林点点头,朝着众人行了礼之后,往暖厅的方向跑去。 其他的人就在前院解散,蒋二爷跟着晏伯去了他的院子,其他的几个小的就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这边有一小排的房子,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小浴房,房间不大,但足够用了。在浴房的壁橱里,还放着干净的衣服。这些都是防备着某天出了什么事儿,会有处理伤口、洗漱、换衣服的地方。 当然,有的时候,他们在书房整宿整宿的在书房开会,第二天早晨也会在这里洗漱、换衣服的。 虽然不知道蒋二爷和晏伯所说的是什么味儿,但小孩们还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而且他们洗漱的非常快,没多一会儿就都洗漱完、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到书房里聚齐了。 “时间还早,咱们先歇会儿,喝口茶。”金苗苗打了个哈欠,看看沉茶半干的头发,丢给她一块大帕子,“最近伤寒比较流行,你擦干头发,免得着凉。” “好!”沉茶慢悠悠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看看沉昊林、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从听完了宁老夫人的话之后,就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宁老夫人说,晁州宁氏想要跟王家结亲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王家有船,有船厂,这是青莲教需要的。因为青莲教没有这些东西,所以运货很不方便。而晁州宁氏跟王家成为姻亲之后,青莲教又有码头,又有了船,他们从海上走货就非常便利,不用今天借用了东家的船,明天又要借西家的船,对吧?” “嗯!”薛瑞天点点头,“所以呢?你觉得哪里不对?” “不,我只是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想。”沉茶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我们之前一直都认为青莲教源于大夏,现在的老巢也一定会在大夏或者这片陆地上,但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可能,青莲教因为多次的围剿,不管是大夏的,还是辽或者金的,都算上,经过常年、多次的围剿,他们在这片陆地上已经生存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转移,转移到海上某个不知名的岛屿上呢?要不然,为什么他们做生意、他们走货需要从海上,而不是陆地上呢?” “诶,小茶,你这个想法很独特啊!”薛瑞天摸摸下巴,“我之前都没往这个方向去想,是啊,如果在陆地上,无论在夏、辽、金、甚至是西域哪个国家,都不可能从海上走货,还走的是晁州的码头,是不是?如果要走晁州的码头的话,那……” “有两种可能,一种他们在大夏周围海域的岛上建立了大本营,另外一种……” “和倭寇勾结在了一起。”沉昊林端起茶杯,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如果是跟倭寇勾结在了一起,倒可以解释,完颜萍姨妈身边为什么能出现倭人,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或者说,倭人已经被青莲教收服,成为了青莲教的打手。” “嗯!”金菁点点头,“但如果是第一种呢?” “那就不知道了!”沉昊林轻轻摇摇头,uu看书“海域并不是我们的专长,但你们都知道,兵部每年都会更新海图,毕竟我们要打海寇、打倭人,需要最新的海图,每一张海图上标注的很清楚,并没有什么陌生的岛屿出现。” “对!”薛瑞天也点点头,补充道,“兵部每年更新的海图,都是柳家军呈报上来的,柳家军所属的战船、水师,几乎两三个月就会出海一次,把大夏周围海域的所有岛屿都扫荡一遍,如果青莲教存在于附近的岛屿之上,柳老元帅是不会不知道的,也不会不通报的。还有,如果出现什么陌生的岛屿,他们也会标记出来的。我看过最近两三年的海图,基本上可以说,没有新岛屿的出现。” “所以,这就是一个问题。既然没有可疑的岛屿,那么,青莲教这么多年的货是从哪里装船的?从哪里来,海上行驶了多久,才到的晁州码头?然后他们从晁州码头又去哪里装下一批货呢?”沉茶一摊手,“我之前也问过了宁老夫人,他们只要船,不要船员,用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所以,无论是宁家还是王家都不知道装船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我给柳帅写信,加紧送到他老人家手里,请他们下一次出海的时候,仔细探查一下那些岛屿,连同倭人所在的岛屿都探查一下。”沉昊林拍拍沉茶的肩膀,“你这个大胆的猜想,说不准就成真了!” 1790 黄金舍利 沈昊林说要写信,马上就动笔,跟沈茶说完,就铺好了纸,磨好了墨,立刻提笔给柳帅写了一封密信,装在了特质的竹筒里面。 沈茶喊来了一个暗影,把竹筒交给他,让他跑一趟江南,亲自面见柳帅,把竹筒交给他。沈茶想了想,又特别嘱咐了一下去送信的暗影,见到柳帅之后,帮他们转告几句话。 暗影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重复了几遍要转告给柳帅的话,确认无误之后,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上向沈昊林、沈茶告辞,回到住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又去找影五报备了一下,匆匆离开边关,前往江南去见柳帅。 写完了信、并送出去,基本上就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几个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离开书房,往暖厅的方向走去。 “我之前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金苗苗好奇的看着沈昊林、薛瑞天,“柳帅和那个柳家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恰巧姓了同一个姓而已。”薛瑞天一挑眉,“柳家倒是想跟柳帅攀过亲戚,但柳帅没搭理他,两人在朝上也不怎么见面,一个常年驻扎海边,一个不配上朝,也就无所谓得罪不得罪了。后来,柳家跟宁王殿下攀上了姻缘,在柳帅面前还得瑟过一阵子,结果这门亲事没成,柳家又获罪,远离西京城,柳帅就更不在意了。” “懂了,也就是从头到尾,都是柳家单方面的想要攀扯柳帅,柳帅岿然不动,根本就不搭理他?” “正眼都不看一下。”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柳帅才不在乎这个,反正他也不怎么回京,回京也不怎么多待,见过陛下、见过几个想要见的人,参加两三场宫宴就走了。至于私底下的那些弯弯绕绕,无论什么阴谋,在他身上都没用,他根本不接招。” “对!”沈茶点点头,“柳帅没次进京,都只带着一支五十人的小队,而他的家眷一直都跟他一起驻扎在海边大营,想要在他老人家身上做文章,那是不太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点点头,“这样就放心多了,万一这两个人是有关系的,咱们把这些事情透露给他,那岂不就是一个傻吗?” “兄长的信里并没有提及跟青莲教有关,你们也听到我说的那几句要转告给柳帅的话,也没有提到青莲教,只是请柳帅多多留心附近海域的海盗和倭人,有什么异动要尽早发现才行。还有附近的无人海岛,不一定就是真的无人海岛,要试探一下,确定没有人才行。” “怎么确定没有人?”金苗苗眨眨眼睛,“炸岛?” “那倒不至于,他们水师有自己的办法,但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怎么做,这是他们的法宝。” “这样啊!”金苗苗点点头, “如果能把这群人逼出来,那对我们的帮助就非常大了,是不是?” “是啊,希望一切顺利。”沈茶看了看一直都没说话的红叶,朝着金苗苗努努嘴。 被关注的红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家的目标,她坐在轮椅上,摸摸下巴,回想着之前的事儿。 她越想越出神,完全听不到周围人的议论,到最后自己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她都不知道。 “你这是想到什么了,还是肚子饿了?”负责推着她的薛瑞天第一个听到了这个声音,忍不住笑道,“怎么突然哼了一声?” “啊?”红叶被拍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薛瑞天,“我怎么了?” “刚刚为什么哼了一声?一路上都不说话,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薛瑞天戳戳红叶的脸,“你现在这警惕性不行了啊,要是刚才有人刺杀我,你是不是都来不及反应?” “上一个刺杀你的人,坟头的草都长长了吧?”红叶翻了个白眼,“何况,刺杀你自己就能搞定,要我反应什么啊?”她晃了晃自己的脚,“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反应?” “这倒也是,自己跑都是很困难,还得我抱着你。”薛瑞天笑了一声,“不过,你刚才想到什么了?小茶和苗苗看了你半天了,你都没反应。” “也没想什么,就是琢磨刚才那个黄金骨,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你在哪儿见过的这个?” “不是一模一样的,是类似的。我记得应该不是这种形状,而是别的样子。”红叶仰起头看看薛瑞天,又侧过头看看金苗苗和沈茶,“咱们几个是一起见到的,你们没有什么印象吗?” 听到红叶的话,被点名的几个人全都抬起头看着天空,然后朝着她摇摇头。 “完全不记得,丝毫没有这个印象。”沈茶被沈昊林拉着,躲开了地上的一截小竹子,她蹲下来,把那块竹子捡起来,放在路边,“咱们什么时候见到的?几岁的时候?” “我想想啊,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吧,实在是忘了在哪儿了,只记得是金灿灿的,现在想一想呢,跟这个黄金骨的风格应该是差不多的。” “你是说金灿灿的风格跟黄金骨差不多,还是工艺上差不多?” “工艺,要都是金灿灿的,金银铺子里面不都是这种东西吗?而且,你们有没有感觉,黄金骨的金灿灿,和那些金锭子、金首饰的那种金,色泽完全不一样,这个更亮一点?”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的,这个有光泽、更通透一些,不像有些金子那么闷。” “对,就是这样!”红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悔的说道,“但曾经见到的那个东西具体是个什么形态,还有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我想了好半天,都没有想起来。”她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现在这个记性,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 “才多大一点,就说自己记性不好了,要是等到你五六十岁了,岂不是是个糊里糊涂的老太太?” “我要是糊涂了,一定天天拽着你。”红叶翻了个白眼,“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想不起来不是很正常的?小孩嘛,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也是可以理解的。”薛瑞天坏笑了一声,拍拍红叶的脑袋,“你记性挺好的,毕竟,我们连这个都记不起来了。” “诶,等等!”金菁摸摸下巴,“你这么一说,我稍微有点印象。” “什么印象?”薛瑞天看看金菁,“你也见过?” “是不是见过类似的东西,是真没有印象了,但这个被嫌弃的味道吧,我记得那么一点点。” “被嫌弃的味道?”薛瑞天回忆了一下那个味道,突然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差点把红叶给吓着,看到红叶对自己怒目相向,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起来了,记得之前好像是谁说过这个味道来着?”他推着红叶绕过一个桩子,有些疑惑的说道,“不是沈伯父,还是惠兰大师说过。” “对!”金菁打了个响指,“是有这么一回说,说很久以前的某位大师用这个味道当作自己作品特别的标记,他们说这个味道特别像是马粪,但味道没有真正的马粪那么刺鼻,只有靠近了才能闻得到。但一旦靠近了,好像就很容易在衣服上染上这个味道。” “父亲或者大师说过这样的话?”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摇摇头,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悖你们一个个瞎琢磨什么,等下吃饭的时候,问问老爷子们不就知道了。他们对这些东西都很了解,不是吗?”金苗苗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跟他们走了个对面的蒋二爷和晏伯,跟他们挥挥手,又看到了跟在这两位后面的秦正,发现这老爷子也换了一身衣服,忍不住笑笑,“那个味道看来他们都很嫌弃的,小茶,连你师父都去换衣服了。” “估计连暖厅都让人清理了一遍,还让人除味了。我师父毕竟是大家公子出身,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洁癖。”沈茶轻笑了一声,“话又说回来了,当时在看这个东西的时候,根本不觉得这个味道有什么问题,可能是我们的重点都没放在这个味道上面,而偏偏这个味道才是最应该关注的,是制作这个东西的大师留给我们的真正线索。” “可不是,他们要是不提,我们都想不到,结果他们这么一说,不换件衣服,就怪腻歪的。”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就算洗干净了,换了衣服,也觉得身上还带着那股子味儿。” “你就不要想了,越想就越觉得难受。”红叶轻笑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这个宁橙也是个人才啊,这大箱小箱的从宁氏往外搬东西,宁氏还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且这些箱子都一样,谁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儿。” “只能说宁老夫人在宁氏的地位太过超凡脱俗,他们不敢对宁老夫人有什么不敬,或者说不能跟宁老夫人起什么冲突,否则,以宁家现在的实力是得罪不起松江府王家的,王家想要收拾掉宁家,就算称不上轻而易举,但也不是什么难事。”沈茶轻笑了一声,看看站在一棵榕树下等着他们的三个老头儿,“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即使我们已经查到很多事情了,他们还有些事情是瞒着我们的?比如这次宁家的事儿,如果不是宁橙的出现,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二爷爷和宁家的瓜葛,对不对?” “对!”薛瑞天跟着点点头,“我们也只是知道二爷爷因为什么事儿,不得不隐姓埋名来到这里,但不知道这个事儿的具体内容,明明也是跟青莲教有关,甚至宁家是跟青莲教有直接关系的,他们也不肯跟我们说,对吧?” “这几个老头儿,神神秘秘的。”金苗苗摸摸下巴,“咱们不急,反正现在事情呢,是越查越明白了,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的秘密给套出来的。” “嗯!”沈茶点点头,“其实,把宁家揪出来,之前一个疑点就解开了。” “宁、柳、栾,对吧?”沈昊林看了看沈茶,朝着她笑了笑,“宁昌国应该是柳家和栾家的上家,但他们彼此之间是不是见过面,那就不确定了。以青莲教和太皇太后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应该……” “不会见面。”沈茶很肯定的说道,“他们就跟我们的眼线一样,通过其他的方式进行联络、传递消息,但不太可能知道彼此是什么人,更不会见面了。” “对!”沈昊林朝着沈茶点点头,“这样会更安全一些的。”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那棵榕树下面,看着穿了一模一样袍子的三个老爷子,全都忍不住笑了。 “您三位穿成这样,uu看书往这里一站,真像是同胞兄弟。” “苗苗,你可别乱说啊!”蒋二爷甩甩袖子,有点嫌弃的看了秦正和晏伯一眼,“谁跟他们是兄弟,他们明明是我的乖侄子!” “二爷爷,怎么又变成侄子了?”沈茶轻轻一挑眉,笑眯眯的看看三位老爷子,跟在他们的身后往暖厅走,“不是早就说好各论各的了吗?” “他们要不是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倒是可以各论各的,可他们在我跟前一点也不收敛啊!”蒋二爷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大人的事儿,小孩不要掺合。”他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沈昊林、沈茶,“刚刚在说什么?看你们聊的还挺起劲儿的。” “小叶子说,我们之前应该也见过类似那副黄金骨一样的东西,但我们想不起来了。” “什么黄金骨?”蒋二爷看到金菁指指库房的方向,恍然大悟,说道,“啊,你们说那个啊!那个哪儿是什么黄金骨,这样说也太不礼貌了!” “不是黄金骨?” “当然不是!”晏伯推开暖厅的门,朝着他们招招手,“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黄金舍利!” 1791 海图1.0 金苗苗提前吩咐膳房准备的晚饭是西京菜,秦正还好,在西京城待的时间不长,对于西京菜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虽然江南口味跟西京城的口味差不多,可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但蒋二爷和晏伯是生在西京城、长在西京城的人,虽然长大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离开西京城,远离自己的家乡,但对于西京城,他们还是很怀念的,如果能在他乡吃上一口地道的西京菜,是真的可以缓解思乡之苦的。 蒋二爷和晏伯一进暖厅的门,就闻到了暖厅里飘着的熟悉的香味,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之前金苗苗已经告诉他们,晚饭会有惊喜,但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惊喜。 “狮子头、三套鸭、水晶肴肉、松鼠桂鱼、文思豆腐?” 两个老爷子相互对望了一眼,赶紧走了两步,蒋二爷看看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摆好的菜肴,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几个小孩,轻轻一挑眉。 “看起来样子还不错啊!”蒋二爷深深地吸了口气,“闻起来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你们做得好!” “诶,这份功劳可不是我们的,二爷爷要夸还是夸苗苗吧,她心思细腻,觉得应该准备一下西京菜,她能想到这些,我们可是想不到的。” “你们每天那么忙,这几天我在府里冷眼旁观瞧着,就没看到你们有彻底休息的时候。” “二爷这话说的,我可就不高兴了!”金苗苗叉着腰,故作生气的样子,看着蒋二爷,“我也很忙啊,是不是?其实,不是我能想到,国公爷、侯爷他们想不到,是因为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苗苗这话说的,真的是让我觉得愧疚呢!” 薛瑞天笑眯眯的把红叶推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从轮椅上把她抱下来,放在矮椅上,放的过程中还是很注意她的脚, 放好了之后,又小心的看了看红叶的脚踝。 “没有窝到脚踝,是不是?疼不疼?需不需要换个姿势?” “不用了。”红叶轻轻摇头,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我挺好的,你快去坐着吧!” 薛瑞天再次确认红叶的脚是真的没有问题,才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红叶看到薛瑞天坐好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小桌上,看看自己桌上简简单单、素素净净的三道素材和一碗白粥,又看看别人桌上的三套鸭和松鼠桂鱼,忍不住皱皱眉。 “虽然说,鱼和文思豆腐,我是不能吃的,里面的海鲜对伤口不太好,但狮子头、鸭子应该不会妨碍我养伤吧?”她看着金苗苗,“为什么我只有清粥小菜?” “你现在不是得喝药么,要戒油腻,狮子头里面有肥肉,鸭子里面也是有你不能吃的东西,自然不会给你了。”金苗苗轻轻一挑眉,朝着她笑了笑,“晚上吃的素净一点,对你的伤口好,明天白天看看你伤口恢复的情况,咱们再说要不要给你吃点什么,补一补?” “不是啊,别的没有也就罢了,怎么连骨头汤都没有?”红叶委屈巴巴的看着旁边金苗苗自己的菜,“不是说喝骨头汤对腿伤好吗?” “你要听郎中的话,知道吗?该吃什么东西,该什么时候吃,我是可以判断的,好吧?”金苗苗坐在她旁边,拍拍她的脑袋,“好好吃,好好睡觉、好好养伤,明天要是消肿了,你就能吃好东西了。” 红叶看到金苗苗的笑脸,又看到大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虽然很想吃肉,但考虑到自己的脚踝真的很疼,不能因为贪嘴,让她的伤变得更严重。主要是现在大家都很忙,如果她的伤势加重了,不仅不会帮到大家,还会拖累他们。 “好吧,那我就听你的吧!” “乖!” 蒋二爷、晏伯和秦正坐在这群小孩的对面,看着他们上演的这一出,无奈的笑了笑。 “行了,别闹了!”秦正敲了敲桌子,看着蒋二爷率先拿起了快子,自己也拿起了快子,朝着对面扬扬下巴,说道,“吃饭吧!” 小孩们点点头,看到长辈们动快子了,也拿起快子,开始吃了起来。 蒋二爷和晏伯把桌上的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彼此看了看对方,脸上都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薛瑞天用勺子挖了一块狮子头放进嘴里,看看蒋二爷和晏伯,“虽然不比上宫里的御厨,但比街上那些酒楼做的好多了,是不是?” “那是当然了。”常年在街面上混的晏伯点点头,“不说地不地道吧,就说这个食材就比西京城里那些酒楼要好多了,好多酒楼都没有这个味道的。”他看着金苗苗,“有心了。” “您喜欢就好。”金苗苗笑了笑,“咱们国公府里的那位刘师傅,之前是在西京城最大的老字号酒楼摘星居当了三年的大厨,擅长做西京菜的,有的时候,宫里都会叫一桌席面的。” “摘星居啊?”蒋二爷点点头,“那我就知道了,那家酒楼的菜色是真不错,大厨手艺也很好,不比御厨差。主要是御膳房的菜吧,一天天的都是那个味道,没什么新鲜花样,但摘星居就不一样了,每个月都会推出一些新菜来,几乎没有不好吃的,所以,后宫的娘娘们,有时候想要换换口味,就去摘星居叫一桌席面进宫。” “原来是这样。” 沉茶对于狮子头的兴趣不是很大,吃了小半个,就把剩下的递给了沉昊林,自己挑了几块鸭子,慢慢的啃着,她看看对面吃的非常开心的晏伯和蒋二爷,轻轻一挑眉,冲着沉昊林笑了笑,苗苗这个事儿办的非常的好,虽然西京菜是有些费工夫、费火候的,但是偶尔吃一两次的,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薛瑞天一边吃,一边看看暖厅里面人的表情,和做同样事情的沉昊林、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那两个人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无奈的摇摇头。 “晏伯!”薛瑞天从自己的小盆里面捞了一根鸭腿,慢慢的啃着,他看向晏伯,说道,“咱们家是不是也有一个跟刚才说的那个黄金舍利一样的东西?的东西?” “跟黄金舍利一样的东西?”晏伯想了想,“没有啊!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本身钱鬼老前辈留下来的就不多,你们能看到这个黄金舍利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刚才红叶说,我们小时候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 “见过类似的东西?”晏伯看看红叶,“什么东西?” “不记得了。”红叶摇摇头,喝了两口粥,说道,“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回事,但记不清了。” 薛瑞天又咬下一块肉,附和着点了点头,说道,“后来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虽然我们对见过这个东西没有印象,但是闻到过差不多的味道。” “你们小时候?”晏伯想了想,看了看秦正,后者对他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想了半天,“多小的时候?” “七八岁吧!”红叶放下手里的碗,满怀希望地看着晏伯,“大概是这个时候,您有印象吗?” “你们七八岁的时候,闻到过跟这个差不多的味道?” “对,这个味道非常的熟悉。” 晏伯想了想,把狮子头吃完了放在一边,“嗯,让我想想啊!” 他看了看自己喷小盆里的鸭子,把带骨头的都挑出来放到秦正的小盆里,又捡了一片火腿,小口小口的啃着,等这片火腿啃完了,他轻轻放下快子,朝着对面的孩子们点点头。 “是真的见过?” “嗯,算是见过,但应该算是一晃而过,所以,你们觉得有印象,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晏伯点点头,“但那个东西不是给你们的,是给惠兰的。” “我师父?”金苗苗抬起头看着晏伯,“谁给我师父的?” “钱鬼。”晏伯轻轻一挑眉,“他有一样金器要交给惠兰保管,但这东西是什么,我就看了一眼,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不是给我们的,印象也不太深。” “那东西去哪儿了?我师父留下的东西里面也没有啊!” “只是暂存一段时间,后来你师父按照约定又送到什么地方去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师父跟这位老前辈关系很好?”金苗苗眨眨眼睛,“可是从来也没有听师父聊起过这个朋友,也没有在手札上看到关于这个朋友的记录。” “应该是朋友吧,也就算是一个君子之交?这么说吧,钱鬼的岁数也挺大的,具体多少岁,我们不是很清楚。反正这个人呢,神神秘秘的,有的时候还神神叨叨的,喜欢一个人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冷不丁的看到他,正经还挺吓人的。”晏伯想了想,戳戳蒋二爷,说道,“你跟他们说,我跟那个家伙话不投机半句多,彼此都看不顺眼,也不知道他那么大的年纪,偏偏要为难小辈。” “他不是为难你,是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又有眼光,不肯跟他学,觉得很可惜。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所以,就总拿话刺你。”秦正笑了笑,“当然,后来发现你确实对这个没兴趣,也就不管你了,不是吗?” “这倒是。”晏伯点点头,舀了一勺文思豆腐,朝着蒋二爷扬扬下巴,“还是你说吧!” “行,你吃饭吧,我吃好了,跟孩子们聊聊。”蒋二爷点点头,把自己没动的一半的菜放到了秦正和晏伯的桌子上,拿了一点水果,边吃边说道,“其实,算算年纪、算算辈分,他应该是我们的长辈。” “那是,不是得一百多岁了?” “从面相上、体态上、各个方面都看不出来的,我听惠兰说过,虽然这位老前辈醉心金器,但也是一个顶尖的高手,功夫很厉害的,所以,看不太出他具体的年纪。” “功夫好跟驻颜有术是两回事吧?” “那就不知道了。”蒋二爷摇摇头,“这些事儿,我也不是很明白,这种事儿惠兰喜欢,但我没兴趣。” “那这位老前辈是个什么样的人?”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蒋二爷,“我师父是很喜欢结交这种奇奇怪怪的人,觉得很有意思。” “确实是。”蒋二爷想了想,说道,“这位老前辈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一心一意的投入到他喜欢的那些东西里面,你们看看那副黄金舍利,那么大一个,打造出来差不多要四十斤到五十斤的黄金,这个必然不会是他自己想要打的,肯定是有人预定的,但为什么会在宁氏手上,那就没有人知道了。至于这位老前辈的性格嘛,不算很和善,就像是刚才小晏说的那样的,神神叨叨的,看着像是这里……”蒋二爷指了指自己的头,“有问题一样,他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也不懂人情世故,如果不是有个天分很高的徒弟,可能早就已经饿死了,根本就活不了那么久。” “这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沉茶叹了口气,“这位钱鬼老前辈,应该是痴迷打造金器这个事儿,在他们这一类人的眼里,只有他们喜欢、痴迷做的这些事儿,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人更不重要。” “是啊,但你打造出来也得有人买,是不是?也得保证自己的生活能过下去,对不对?”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对靠手艺赚钱这个事儿,uu看书是很能接受的,惠兰说,好歹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经历过了兵荒的年月,知道活下来的重要性,不会那么想不开的。” “对,大师说的这个很对。”沉茶点点头,“然后呢?” “我就知道这么多。”蒋二爷笑了笑,“这算是惠兰的朋友,我们接触的不频繁,见过几次面,聊过几次,从聊天的整个过程和内容来看,也是言之有物,是个有脑子的人,只是平时不太喜欢动,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打造金器里面去了。” “那他的风格非常独特吗?看到刚才的那个,好像有点偏西域那边的感觉。” “因为他早年就生活在那边,手艺应该是从那边学的。”蒋二爷想了想,“包括你们闻到的那个味道,也是西域那边一种用来维持金器光泽的特殊香料,但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我们的交情没有好到跟人家打探这样的事情。” 1792 海图2.0 蒋二爷看看对面那几个小孩,一个个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他伸手戳了一下晏伯,又朝着秦正试了个眼色,让他俩看看对面。 “小小年纪,心事还挺多的。”晏伯抬起头看了看,无奈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特别特别小声的说道,“这帮小家伙心眼多的很,你俩小心点,别被他们给蒙了去。” “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秦正从自己的小盆子里面挑了几块不带骨头的鸭肉放到晏伯的碟子里面,“不该知道的,他们也想不到那儿去。所以啊,你想瞒是瞒不住的。之前跟鹰王和代王爷、宁王殿下也聊过,该说就说吧,不用特意瞒着。就算我们瞒着,他们也能从别的地方知道一些消息。”他看看对面正在窃窃私语的几个小孩,往晏伯和蒋二爷身边凑了凑,“今年新兵营出事了,知道吗?” 晏伯和蒋二爷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混进了荆王的人,还有青莲教那边的人,现在都被关在牢里呢!” “真的假的?” “这个骗你们干嘛,他们折腾了好几天,不就是忙活这个事儿吗?” “他们派人过来干嘛?” “还能干嘛,青莲教的人肯定就是来当眼线的,荆王的人,怕是要拉拢咱们的小孩吧!”秦正朝着两个人扬扬下巴,冷笑了一声,“青莲教那边的人,现在是被抓了,但不一定能说出什么,毕竟是死士,十有八九会咬死不开口的,小家伙们在他们那里应该得不到什么东西。但是荆王的人可就不一定了,他们这几年一直都在观望、试探这几个孩子,说不准到了最后,是要把手里的势力交给他们。” “交给他们也是说得过去的。”晏伯吐掉一块鸭皮,从小到大他都不吃任何肉类的皮,觉得腻的慌,他看看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的孩子们,笑了笑,“那对兄弟活了那么多年,估计已经活够了,如果不是因为青莲教和后面的人没解决掉,估计早就找个清静地儿过自己的日子了。可他们现在不行,一辈子为了这么一个事儿,耗尽了所有的心血。等这个事情要是结束了,估计想要放开手里所有的事情去隐居,而他们现在手里的势力,估计是要给这几个孩子的。” “我明白了!”蒋二爷拍拍晏伯,小小声的说道,“老秦的意思是,人家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在孩子们面前展现自己慈祥的一面,要尽可能的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咱们要是总掖着藏着,那就把孩子推到人家那边去了。”他朝着秦正扬扬下巴,“是吧?” “没错!”秦正帮着晏伯把所有的鸭皮都撕掉了,才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用跟那对兄弟争什么,就是把可以说的那些都告诉他们,不能说的就说不知道。这些小家伙,可会察言观色了, 他们知道一旦我们犹豫了一会儿,就是我们知道,但不告诉他们。所以,那些不能说的,我们也不要给任何反应。” “明白了,就像钱鬼这个事儿一样。” “没错。” 与此同时,对面的几个人也看到了三个老头儿在窃窃私语,他们立刻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你们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金苗苗哼哼了两声,“这几个老头儿肯定知道点什么,但就是不告诉我们,也不知道是非要我们去自己查,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看看其他的人,小声的说道,“你们相信他们跟钱鬼那位老前辈不熟悉嘛?” “我师父和二爷爷应该是真不熟悉,但是晏伯……”沈茶轻轻摇摇头,“有所隐瞒,也不知道这位老前辈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让他们这样讳莫如深。” “估计不是讳莫如深。”沈昊林把沈茶桌上的碗碟收拾了一下,把果盘挪了过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兄长是什么意思?”沈茶歪着头看着沈昊林,“什么叫做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能解释他的来历、他的经历什么的,因为他们可能真的不太清楚。我觉得这位老前辈跟澹台老前辈的情况有点相似,但不像澹台老前辈那么成功而已。” “嗯……”沈茶戳了一块苹果,慢慢的啃着,想了想,“也是有这个可能的,估计知道内情的只有大师一人,但现在大师已经仙逝了,就没有人能给我们解答这个问题。”说完,她轻轻摇摇头,很快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对,应该还有人能解释。” “荆王兄弟。”沈昊林和沈茶相视一笑,“拥有差不多的经历,他们之间必然是有联系的。” 金苗苗摸摸下巴,夹了一块鸭肉放进嘴里,嚼了半天,才慢慢说道,“你们说,我们要不要诈一下那几个老头,看看他们到底隐瞒着什么呢?” “还是别了,uu看书直来直去的吧!”薛瑞天拍拍金苗苗的胳膊,“你觉得咱们心眼多,但是老头儿的心眼也不少,何况老头儿活了这么久,什么没经过、没见过,是不是?咱们跟他们玩心眼儿,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说得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你们想想,要问什么?咱们列出来,一条一条的问,别被老头们带跑偏了就行了。” “我最想知道的是,这位钱老前辈有没有打造过跟黄金舍利风格相近的金器,比如这是一个人形,是不是还有别的可以跟这个匹配的,对吧?” “你是觉得这是一个系列?”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这是一个可以匹配的系列金器,那么这一系列都有几件金器,剩下的那几件现在在什么人的手里。另外,最初打造这个东西的人是什么来头,这个我比较感兴趣。”沈茶冷笑了一声,“到底是多么财大气粗的人,能花这么大的价钱,能用这么多的黄金来打造这么一个东西。” “他们肯花这么大的价钱来打造这个东西,应该是能笃定,这东西能带来更大的价值,又或者说……”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这里面藏着的是更有价值的东西,对吧?” 1793 海图3.0 蒋二爷转过头看看对面的小孩,他们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小会,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东西了。 看到这一幕,蒋二爷忍不住笑了笑,朝着他们一挑眉。 “二爷爷,因何事而笑?”薛瑞天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东西粘在脸上了?” “当然不是。”蒋二爷摇摇头,“我是在笑,你们都聊好了?想打算怎么从我们这里套话啊?” “二爷,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在三位面前,我们都是小辈,哪儿敢在您三位跟前耍心眼子呢?”金菁笑了笑,端起手边的酒杯,朝着蒋二爷举了举,看到蒋二爷也举起酒杯,他浅浅的喝了一口,“我们这点小心思都挂在脸上了,根本瞒不住您三位的,是不是?” 红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觉得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还是吃吃喝喝的比较安全一点,这些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在相互试探,她们这种看上去就没什么心眼的不要送上去了,免得被波及到。 “小菁这张嘴啊,是真的很会哄人的。” “诶呀,二爷爷,您说这话,我可就不答应了啊!这里面最会哄人、最招人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嘛?”薛瑞天一贯会哄老人家开心的,他站起身来,蹭蹭两步蹭到了蒋人爷的身边,搂住他的胳膊,朝着他笑了笑,说道,“我这么可爱,这么乖巧,二爷爷不夸奖我两句嘛?” “可爱?乖巧?”看到薛瑞天点头,蒋二爷伸出手指头点了点他的脑门,“这两个词儿跟你就一点都不沾边儿,这里面就数你猴精猴精的!”他看看晏伯和秦正,“上次那个话是怎么说来着?” “这小家伙插上个尾巴,就能变猴了。”晏伯朝着薛瑞天笑笑,“这话不是我们说的,是代王爷说的,你要是不高兴,等下次见了面,可以好好的跟他聊聊。” “没有不高兴啊!”薛瑞天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说道,“父亲母亲,还有伯父伯母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蒋二爷看看神情有点不太好的薛瑞天,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表示安慰。 “我没事儿的。”薛瑞天朝着蒋二爷摇摇头,“就是没想到还会有听到这样的形容,稍微有点意外,也有点感慨,二爷爷不用担心。” 蒋二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给他倒了杯茶,塞进了他的手里。 薛瑞天接过来,把茶都喝了,然后放下杯子,看看三个老头。 “言归正传,我们可是喜欢直来直去的,想知道什么就会直接问的,坚决不悔拐弯抹角。” 蒋二爷看看晏伯和秦正,又看看搂着自己胳膊撒娇的薛瑞天, 默默的叹了口气,这孩子转移话题转移的太硬了,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提这个事儿了。 不过,话都已经说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只能顺着薛瑞天的意思,把这段给遮过去。 “行,既然你们决定直来直去,那我们也不玩虚的,好吧?你们想要问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蒋二爷拍拍薛瑞天的胳膊,看到他的那个小样子,轻轻一挑眉,“我也可以跟你们这么说,如果你们问的是我知道的,那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但如果你们问的是我不知道,可是你们秦伯父和晏伯父知道的,他们也不会和你们隐瞒的,这样说,你们满不满意?” “真的吗?”沈茶戳了一个梨块,朝着蒋二爷眨巴眨巴眼睛,又看看自己的师父,试探的问道,“师父,真的不会蒙我们?” “当然,肯定是有什么就会说什么,绝对不会蒙你们的。”秦正点点头,看到沈茶正在吃梨,叮嘱了一句,“小心一点,不要呛到。” “我会小心的,我……咳咳咳……咳咳咳…… 嘴上说着会小心的,结果还是不小心呛到了,沈茶狠狠的咳嗽了两声,沈昊林在旁边赶紧给她拍拍背,又给她倒了茶,让她顺一顺。 “都已经提醒你了,怎么还是不小心的?”秦正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从小吃这个梨就容易呛着,还喜欢吃,每次让你小心点,你都不当回事。” “就是说!”金苗苗坐过来,抓着沈茶的胳膊给她摁了两下,仔细的看看她,“是不是好多了?” “嗯!”沈茶点点头,“好多了,还是苗苗你这个法子最好。其实,我已经很小心了,这次真的不怪我。”她看向对面,跟秦正说道,“那不是听师父说什么都跟我们说,觉得特别激动嘛,这才呛着了。” “……行。” 秦正和晏伯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的徒弟自己宠,这口锅既然是徒弟甩过来的,那肯定是要背的。 “小茶这话说的,嗯,还是很有水平的。”蒋二爷看看挂在自己胳膊上的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又不会跑,你不用这样的,小天,放松一点,好不好?” “不,我要跟二爷爷多亲多近一些。”薛瑞天怎么说都不肯放手,搂着胳膊还晃了晃,笑眯眯的看着蒋二爷,“其实,我们想知道,这位钱鬼老前辈,是不是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肯定是有的,但是你说的是哪方面的规矩呢?” “您看,您之前跟我们说过,黄金舍利不易得,能见到是很不容易的,这说明这位老前辈和他打造的金器是非常有名的,对吧?” “你这么理解,倒是也没错。”蒋二爷点点头,“在这个行当里面,他算是宗师级别了,自己独创了一个派别,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那么,是不是他的金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的?” “为什么这么问?” “可能我表达的不够准确,我是想说,他老人家对客人是不是有自己的要求?”薛瑞天想了想,“我打个比方啊,就是他老人家有没有规定自己,接待有钱的、有权的,或者既有钱又有权,再或者什么人都接?还有,他老人家是只打造什么样的金器,或者是不是只接受成套金器的打造,还有,是不是只打造这种摆件,而不做头面首饰之类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类似的这种规矩。”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含糊,好像有的吧?” “好像?”薛瑞天一歪头,“您府上之前没有他老人家打造的物件嘛?” “我不喜欢那种风格,所以就没找他弄,而且,我跟他接触不多,对他的了解也不是特别的多。若说我们这里跟他接触多的,那是另有其人啊!”蒋二爷坏笑了一下,伸手戳了戳端着酒杯浅酌的晏伯,“你跟他接触的最多,他那些破规矩,你是不是记得?” “印象深刻啊,想不记得也难。”晏伯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真不乐意自己碰到他,他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看出来了!”薛瑞天凑过去,眨眨眼睛,说道,“看起来,晏伯不是很喜欢他?” “这个老头子吧,性格怪异的很,有的时候婆婆妈妈的,有的时候神神叨叨的,他总惦记着让我给他当徒弟,但他的那些破规矩吧,是个人都得转身跑。”晏伯哼哼了两声,“不过,侯爷你刚才说,他是不是只打造金器,当然不是,其实他只是这一项很出名的,但其他的,比如银器、铜器,还有玉器什么的,他都可以做,也比较擅长。而且不光是摆件,头面首饰啊,腰间挂饰啊,还有平日里把玩的那种手把件啊,以及屋子里面摆的大小摆件,他都是做的。” “种类还是挺多的,可是他只有一个人,做的过来吗?” “这就该聊到你们之前的这个问题了。”晏伯看看薛瑞天,又看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孩们,笑了笑说道,“你刚才说,选择客人是不是有标准,当然有的,那标准就是他自己。” “什么叫做标准是他自己?” “就是看这个人是不是顺眼,是不是能成为自己的客人,如果这个人的言谈举止很顺眼,很合他眼缘,那么,二话不说,多大的单子、多难的工艺,他都是肯做的,而且是亲自做。如果这个人他看不上,不合他的眼缘,他很有可能会拒绝,或者丢给徒弟做,眼不见心不烦嘛!” “那不合眼缘的,如果非要制定他来做呢?”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银子给够就行。” “给够是一个什么标准呢?” “看他当天的心情,也许是双倍,也许会更高一些。心情好就少要一点,心情不好就多要一点,都是随心所欲的,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晏伯看到对面的小孩吃惊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干嘛那么惊讶,这不是很正常?你想想,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让你帮忙做一件事情,你乐意吗?” “看是什么事儿,如果是生意上的事儿,自己有利可图,又不伤害别人,当然可以做了。如果是别的事情,涉及到大义的话,那就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嗯,这个说法,倒是可以接受。如果你们是他,单纯做生意,客人是你不喜欢的人,你也愿意接这个活儿吗?” “可以啊!”沈茶点点头,“只要对方别那么多的破要求,这儿不满意,那儿不满意,然后按照他说的改了,又觉得上一次好了,又要改回去,那我还是可以的。但是这个客人特别多的事儿,我也不是不能接,大概就是要把价钱算的贵一些,来来回回的那种反复修改的代价,我自己不能承担,必须要有对方来承担。只要对方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 “嗯,这么一听,我们小茶的脾气还是挺好的,那老头儿确实脾气古怪。”晏伯轻笑了一声,“他看不惯的人,就是要报一个特别高的价格,是想把人给吓跑了,但他又不明说不接生意,所以,外面就有了很多的传言,说一般人订不起钱大师的作品。其实压根就不是这样,如果是普通百姓的话,只要他看顺眼了,就是收个本钱,他也会干的。”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大多数金银铺子的要求了,需要客人自己提供原料。比如你要打一根金钗、银钗或者你想雕一块玉佩,你需要自己带金子、银子或者玉料来。当然,他的铺子里面也有可以选的,但毕竟还是自己带的比较安心,而且,相对来说比较便宜。”晏伯想了想,“至于你们说的那个,是不是按一套一套的打,不是一套的就不打,他没有这个规矩。你打个银戒指、银耳环,雕一个平安扣,只要他乐意,他都是可以做的。” “其实……”薛瑞天摸摸下巴,“听上去,这位老前辈还是可以的哈,不算那么难以接触,是不是?” “不。”晏伯轻轻摇摇头,“你错了,这些都是他明面上的规矩,你觉得你的条件都满足了,也许依然会被他拒绝的。” “什么意思?” “就是第一次见面他可能觉得你有眼缘,uu看书但第二次看图样的时候,或许就觉得你不入眼了,说不准就拒绝你了。”晏伯一摊手,“就是这么的任性,所以,我才说他是反复无常,性格难以捉摸。” “这……”薛瑞天摇摇头,他无法想象这世间会有这样的人,“算了,他什么人,跟我们没关系,咱们来说说那个黄金舍利,您几位知道,这东西是单独一个,还是有一套呢?” “这个问题算是问在点子上了。”蒋二爷笑了笑,“据我所知,这个是一套,一共三个。” “是什么人订的?另外两个在什么地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前朝末帝订的,另外两个已经已经随末帝入葬了,之所以这个还留在外面,是因为,第三个压根儿就没交给末帝,末帝死的时候,第三个还没有真正的做好。”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手里的这个黄金舍利的第一任主人是谁,您知道吗?”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蒋二爷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道,“是琅琊王氏。” 1794 海图4.0 第1829章海图 这一具黄金舍利的第一任主人是琅琊王氏,蒋二爷的这个回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琅琊王氏,一个迄今为止让天下人都觉得是很神奇的存在,这个家族作为天下读书人的表率,站在了权力的最巅峰,过去的两百多年,与其说是前朝皇室统治的天下,不如说是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共同统治的,前朝皇室不过就是他们的傀儡,他们的传声筒而已。 可即便如此,琅琊王氏的名声还是非常好的,跟古往今来权倾天下的那些权臣所拥有的骂名完全不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人们在提起琅琊王氏的时候,哪怕是普通的百姓、普通的农户,依然对他们是交口称赞,没有人说他们一句不好的。 在他们拥有最高权力的时候,人们爱戴他们,拥护他们所做的一切决定,在他们没落的时候,他们依然被人们尊敬,被天下读书人奉为文坛宗师、文坛巨匠,哪怕琅琊王氏的主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闭门谢客,可依然有不少读书人想要一睹琅琊王氏的风采,登门拜访。 相反的,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手里抢夺到权力的几任权臣,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一个个可都是臭名昭著的大奸臣,是可以被天下百姓、天下读书人骂上一天都不带解气的。 就算大夏立国已经过了这许多年,百姓们提起前朝末年的动乱,依然是愤愤不已,还是要把几个大奸臣揪出来好好骂上一骂,反倒是琅琊王氏在前朝的作为,都被百姓们给忽略掉了。 蒋二爷看看已经把胳膊收回去的薛瑞天,又看看对面沉默不语的其他人,轻轻一挑眉。 “怎么一听到琅琊王氏,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不是不说话,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薛瑞天规规矩矩的坐好,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掌控前朝朝政两百年,按道理说,他们才应该是前朝最大的祸患,可这天下人、甚至我们自己都不这么觉得,觉得他们已经为前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前朝末期变成那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天子过于废物,又被奸人蛊惑,不再信任王谢两家导致的。但……”他轻轻叹了口气,“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具黄金舍利又应该怎么解释?” “你误会了!”蒋二爷拍拍他的肩膀,“这具黄金舍利虽然第一任主人是琅琊王氏,但不代表找钱老头儿打这个东西的人就是琅琊王氏。” “哦,对!”薛瑞天拍拍自己的脸,“刚才二爷爷说,这是三个一套,那两个已经陪葬了末帝,这一个留在了琅琊王氏手里,也就是说,这有可能是末帝出资的,琅琊王氏出面的,只不过他死的时候,最后一个没完工,完工之后,最后这个就落在了琅琊王氏手里,是这样的吧?” “这回算是说对了。 ”蒋二爷点点头,拍拍薛瑞天的胳膊,说道,“你们不妨猜猜,这个黄金舍利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是一个人形。”沈茶想了想,“之前在前院,二爷爷和晏伯都说了,黄金舍利这是有机关的,应该是藏了非常重要的东西。而黄金舍利原本又是属于前朝末帝的,难道是……”她看看蒋二爷,又看看晏伯,“不会是什么前朝秘闻吧?” 蒋二爷和晏伯同时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摇头。 “小茶,你是不是被小天给带坏了?”蒋二爷戳戳薛瑞天,“是不是都是你?” “没有啊,不是我啊,我不知道啊!”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蒋二爷,“但小茶这么想也没什么错啊,就前朝末帝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能有什么东西用得着这样的机关呢?大概就是前朝的皇室秘闻,想要藏起来,不被别人发现。估计他想要弄这几个黄金舍利的时候,也想到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把皇室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都带入棺椁之中,跟他一起陪葬,以后就没有人知道了。”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还真不是这些东西,你们再想想,想想这个东西为什么叫黄金舍利?”晏伯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朝着几个小孩一挑眉,“再想想前朝信奉什么?” “啊!”红叶狠狠一拍桌子,“不会是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吧?”她瞪圆了眼睛,“我之前听惠兰大师说过,前朝覆灭之前,有好几个大师都莫名其妙的圆寂了,而且还都是京城附近的。”她看看蒋二爷,又看看晏伯,“不会那些大师圆寂,都是末帝搞的鬼吧?” “还是小叶子的脑子灵光啊!”蒋二爷朝着红叶点了点头,uu看书笑道,“黄金舍利里面确实是这些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但这些舍利子怎么来的,那些高僧是怎么圆寂的,那就不是很清楚了。至于这些是不是末帝搞的鬼,应该不是吧,末帝要是有这个脑子的话,估计也不会把自己的江山玩没了。” “真的是舍利子啊!”金苗苗感叹了一声,“那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过这个的。” “如果是舍利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黄金了。”金菁点点头,“和舍利子比起来,黄金就显得没那么的值钱了,是不是?”他转头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我们在想,黄金舍利既然是琅琊王氏的东西,那么,出现在宁老夫人的手里才算是合情合理。可是……”沈茶想了想,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什么又成为了宁橙收集的晁州宁氏的证据?除非……” “除非这东西确实是宁老夫人的,而宁橙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藏在哪里都不合适,只有藏在这里才最为妥帖。”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蒋二爷和晏伯,说道,“二爷爷、晏伯,两位是否知道,应该如何打开这尊黄金舍利吗?” (本章完) 1795 海图5.0 第1830章海图 秦正、晏伯和蒋二爷对于机关术一窍不通,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更是不通此术,而在场的这些人里面,真正了解机关术的也只有沈茶、金苗苗和红叶三个人,但她们之前在府门口,也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尊黄金舍利,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完好无损的破解这里面的机关。 “其实,我们都不擅长此道,我们三个也只能算是了解,不能说是特别的精通。”沈茶叹了口气,看着梅林把那个箱子的盖子打开,“真正擅长这个的,应该是十七和十八,不过他们两个现在有别的事情在忙,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帮忙,只能我们硬着头皮上了。” “硬着头皮也上不了的。”秦正又看了看,朝着几个孩子摇摇头,“如果你们想要破解这个机关,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否则一个不慎,就会伤到了自己。”他指了指箱子里面的黄金舍利,“我问你们,知道这是哪一种机关形态?” “秦伯父,是人形机关。”金苗苗回答道。 “对,这是一个人形机关。”秦正点点头,“那再问你们,在这世上所有机关形态里面,什么样的机关是最危险、最不容易破解的?” “师父,还是我们眼前的这种人形机关。” “为什么?”沈昊林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为什么这种是最危险、最难破解的?” 听到沈昊林的话,沈茶笑了笑,为他解释了一下,说道,“因为这是人形机关的特殊性,这种机关的整体形态,其实是参考的人体经络,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经络、脉络都是可以被做成一个个的小机关,你不知道制作的人,会用那一点来制作,这个是特别麻烦的。” “也就是说,无论你对人体是不是熟悉,都有可能会误碰,是不是?”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这个机关就是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找到最开始的那一个,熟悉人体脉络的,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所有的机关,但这是大多数,还有少数是例外。” “什么样的例外?” “就是很讨人厌的例外。”金苗苗翻了个大白眼,转头朝着沈茶扬扬下巴,“你记不记得之前有个特别讨人厌的家伙,弄了一个手掌大的人形机关?” “我记得,最后炸掉了的那个。”沈茶点点头,跟沈昊林解释,“那个之所以会炸掉,是因为制作这个的人设置了双重或者三重的机关,也就是这个机关有三条脉络,并不是我们通常见过的单脉络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三条脉络机关是有重合的地方的,你需要避开这些,如果没避开,就只能……”金苗苗无奈的一摊手,“看着它彻底炸掉了。 ” “彻底炸掉的意思是?”沈昊林一皱眉,“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有点像毁尸灭迹的意思,是不是?里面藏着的东西,和外面这个人形,全部都被毁掉了,对吧?”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所以,人形机关就是特别的麻烦,是所有弄机关的,最不想看见的一种,没有之一。” “等等!”薛瑞天打断了沈茶的话,“如果这个人形机关这么不好破解的话,宁老夫人和宁橙往里面塞东西,是没有问题吗?” “你往里面放东西没有问题。”沈茶指了指人形机关的胸口部位,“这里就是往里面塞东西的地方,打开这里,你想藏的东西就能放进去,至于放到什么地方,那就只有破解的时候才能知道。” “但可以确定是放进去了,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只是放在这里面小机关的什么地方,那就没有人知道了。”她围着这口箱子走了两圈,和金苗苗以及坐在轮椅上的红叶交换了一个眼神,“想要解开这个人形机关,我们还需要去见见宁老夫人和宁橙,但是……” “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们会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开。” “没错。”沈茶叹了口气,“破解人形机关,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那你们现在能确定,这是一个单脉络的人形机关,还是一个双重或者多重脉络的人形机关?” “根据我们的经验,不会是双重或者多重的,这么大做双重或者多重,只能给制作它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做的时候,就有可能意外触碰,导致自己受伤。何况,黄金舍利这东西本来是要进皇陵的,用不着特别复杂的步骤,估计就是用来防盗墓贼的。” “有这个可能。”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个事儿呢,你们先别管,我今天晚上翻翻书,也许可能会有一些头绪。” “好!”沈茶点点头,看看薛瑞天、金菁和红叶,“你们今晚上休息,尤其是红叶,好好养你的脚。我和兄长去看看宁老夫人和宁橙,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机关怎么打。宁橙可能不知道,但宁老夫人不一定不知道。” 秦正和晏伯、蒋二爷相互对望了一眼,用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想法。uu看书 “你们呢,看书归看书,去问口供归问口供,但是你们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秦正看看沈昊林、沈擦,又看看金苗苗,说道,“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今天不能不睡,什么东西都不比睡觉、休息重要,知道吧?如果你们精神不济就来破机关,最后受伤的有可能是你们自己,对不对?” 几个小孩相互看了看,朝着秦正点了点头。 “这个箱子就在这里,这个黄金舍利也就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来研究都可以。现在,就跟我们出去。这库房夜里寒冷,别再给你们冻着了。” 秦正这么说了,几个小孩也不太方便继续留在库房,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沈茶在离开库房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箱子,发现那个箱子似乎散发着隐隐约约的荧光,但只有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转过头又看了一眼,依然没有看到刚才的荧光,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没有看错。”沈昊林捏捏沈茶的手,压低声音,不让前面那几个老头儿听到,“等他们睡着了,咱们再过来看,一定能发现其中的蹊跷的。” (本章完) 1796 海图6.0 沈茶和沈昊林在库房门口,基本上同时看到了那口箱子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他们两个为了确认这一点,趁着夜深人静,所有的人都睡了,两个人又偷偷溜出来,跑到库房里去认证。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眼睛确实是没有问题,箱子确实在黑暗中散发着些许的光亮。 最重要的一点,不只是这一个箱子,从那个荒废掉的菜地里挖出来的每一个箱子,无论大的还是小的,在黑暗的环境里面,都是会散发着幽幽蓝光。 但是,如果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再看这口箱子,就跟普通的箱子没什么区别了。 沈昊林和沈茶觉得,这箱子应该不单纯是装东西用的,还有别的用途,但这个用途是什么,他们就不知道了,还需要箱子的主人宁老夫人来给他们答疑解惑。 接下来的几天,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连带着沈家军的几员大将都特别的忙,之间让秦正和晏伯心心念念的对决,重新开始了,这几天他们都跑去观战。 这个对决对于沈家军的二十万将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决定着未来三年,他们有人会从前军被调入左右两军,甚至是后军,也有可能会从后军,一跃升至前军。 当然,这对阵的最终结果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还要结合平时的表现来看。 沈家军的每一个人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无论隶属何部,都必须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功夫,武功好就代表着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比别人更大一些。 沈茶和薛瑞天给沈家军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评估,比如身体素质、身体灵活度,武力情况,是否擅长弓箭、火器等等,除此之外,在特定的时候,还要进行脑力的考核。 在整个评估的过程之中,他们会发现有些兵士可能身体素质不太好,但身体很灵活,擅长使用弓箭、火器这一类的武器,他们就会想着让他们扬长避短,尽可能的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长处。 还有一些兵士,其他的方面都不是很突出,唯独脑子比别人好用,比别人活跃一些,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安排在后军或者需要出谋划策的地方。 沈家军之所以可以横扫整个嘉平关城,可以在边关屹立不倒,靠的并不只是沈昊林这个主帅,以及薛瑞天、沈茶等等这几个主将的个人能力,而是整个沈家军所有人、所有因素层层累积的成果。 沈家军的将士也非常注重提升自己的能力,以及团队作战的能力,擅长进退、懂得配合,这才是沈家军真正无坚不摧的核心。 虽然沈茶也很在意这次比试,但她更在意的是潜藏的危险,所以,白天的时候,她除了处理公务,在大校场看比试,为沈家军各位将士进行评估记录,但只要一有空,她就跟金苗苗和红叶,就往国公府的藏书阁里跑,有的时候,甚至是待上整整一晚。 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为了不让她们这么辛苦,只要腾出时间,也会跑过来的,但出于暂时的保密,他们并没有让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参与,让他们好好顾着大营就好,其他的事就不用他们费心了。 不过,沈茶为了确定那个箱子和黄金舍利的来历,抽出时间去见了宁老夫人。 宁老夫人听了沈茶的来历,确定箱子和黄金舍利都是她的,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 “只是,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开关在什么地方。”宁老夫人很无奈的一摊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不知道?”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不是老夫人的陪嫁?” “是我的陪嫁,但我一直都把它当个压箱底的东西,基本上不会拿出来。” 红叶坐在轮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上面秘密画画的花了很多的图,本来是想给宁老夫人看看的,但听她这么一说,准备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了。 “那老夫人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还是知道的。”宁老夫人点点头,“大夏立国之初,琅琊王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就想要分家。” “分家?”红叶歪着头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要分家?” “大概就是免得新朝陛下误会吧,威望、势力那么大的一个家族,摆在那儿,估计哪一位陛下都会很头疼的吧?如果可以把这个家族打散,化整为零的话,是不是威胁就显得稍微少一点了?” “这倒也是。”红叶点点头,“这跟分家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关系,分家的意思就是要给分出去的这几支一些压箱底、可以当传家宝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吧?”沈茶看着宁老夫人,“所以,这个黄金舍利是分家的时候分来的?” “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宁老夫人看到沈茶和红叶的表情,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糊弄你们,因为这个事儿说起来非常的可笑,也很无奈。当初分家的时候,主家的族长拿出了很多东西要这几个被分出去的分支家主来选,我记得祖父曾经说过,有整箱的孤本,有成箱上好的徽墨、有大家的书画,还有百年的古琴等等,反正都是读书人喜欢的那些东西,当然也有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不少都是前朝皇室赏赐下来的。” “真不愧是琅琊王氏,屹立数百年的望族,真的分家都分的别具一格。”红叶感慨了一声,“别的人家分家呢,都是要金子、要银子、要房、要地、要庄户,琅琊王氏分家分的都是笔墨纸砚、琴棋书画,格调都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uu看书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1797 海图7.0 向宁老夫人询问完了,好歹是把箱子为什么发蓝光的问题给解决了,但黄金舍利的进展还是没有。 沉茶自己本身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长时间的扎在国公府的藏书阁,就把翻阅古籍、桉卷的重任交到了金苗苗和养伤的红叶身上。 沉家军为期半个月的大比试终于结束了,给众将士的详细评估也随之出炉,他们全面的情况已经发到了每一个人手里,需要调动的,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分别找他们谈话。 高升的那些,有愿意调任的,就忙不迭的去适应新的团队,也有不愿意挪动的,就想要留在自己的阵营里面,这都是可以的。 但也有整体表现不好、比试也表现不好,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身体状况不太好的,需要从原本的营中离开,去另外一个合适他们现在状态的位置。 沉家军的人,从来不矫情,从来不自怨自艾,既然状态下滑是事实,那么就接受这个事实,去新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作用。虽然会依依不舍,但他们相信,两年之后,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变化,或许会重新回到这个位置。 秦正跟了整个比试的过程,甚至还自己带队参加比试,虽然他的队伍表现的差强人意,但好歹他的人没有被降等的,虽然不高升,但还是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正是因为跟了全程,秦正才发现,现在的沉家军和他所知道的、所待过的沉家军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的沉家军,更加意气风发、更加朝气蓬勃,所有人的劲儿都捏在一起,有这样的一种精神在,恐怕无论辽、还是金都是要害怕的。 按照晏伯的说法,沉家军吼一吼,辽金要抖三抖。 秦正之前觉得晏伯的话有些夸大了,可真正深入体验了一下,跟这些将士们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晏伯说的还是保守了一些,如果沉家军能保持这样凝聚力,恐怕边关能平静至少三十年到五十年。如果能把这种凝聚力延续下去,辽金应该就会歇了来边关抢劫的想法了。 直到比试结束,调任都完成了,这一切才算是告一段落,这个时候,秦正、晏伯、包括已经回去继续经营茶楼的蒋二爷才有时间跟小孩们聚一聚,喝喝茶,才有空打听打听那个黄金舍利的进展。 “这么多天了,丝毫没有一点进展吗?” 看着孩子们愁眉苦脸的摇摇头,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趴在个字的小桌子上,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说老实话,他们也没有办法,根本帮不上忙,这种顶级的机关,要么是真正的大师可以解开,要么就是找到机关图,否则,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对了,二爷爷。”沉茶抬起头看看蒋二爷,“宁橙手里搜集到的其他跟宁家有直接关联的证据,还有您的那些证据已经快马加鞭送往西京城了,今天传回来的消息,陛下已经收到了。” “看过了?什么反应?” “嗯,看过了!至于反应嘛……”沉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大统领拦着,现在御书房就需要重建了。” “重建?”蒋二爷大吃一惊,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大火气嘛?差点就把房子给拆了?” “嗯!”沉茶点点头,“因为我们送过去的证据,陛下还特意去见了菀太妃,把这些东西给菀太妃看了,毕竟她的娘家和晁州宁氏曾经是姻亲,他去问问路家现在跟宁氏是不是还有什么纠葛,如果没有任何牵扯了,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收拾他们了。菀太妃表示,自从妹妹嫁入了宁氏,路家就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更不可能有任何的牵扯。就算有关系,宁氏已经犯了欺君的重罪,路家也不会包庇的。” “所以,要动手了嘛?” “对!”沉茶点点头,“这一次算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甚至连帐目都非常的详细。”她看了看蒋二爷,“宁橙收集的证据比二爷爷要全,他把宁氏这些年暗地里的那些生意帐目都拿到手了,这一次,他们跑不了了。现在最新的消息就是,宫中内侍已经手持圣旨,由六名禁军、四名暗影护送,快马前往晁州。” “只有六名禁军、四名暗影?”蒋二爷微微一皱眉,“这个人手没有办法抄家吧?” “二爷爷,肯定不会这么少的人,一定会调当地的厢军的,禁军拿着大统领的手令,调他们去围晁州宁氏的宅院,一个都不能跑。”沉茶轻笑了一声,“当然,当地的厢军也可能会给晁州宁氏通风报信,所以,内侍、禁军、暗影到了晁州之后,这些厢军都不能回家,都必须同时待在一个地方,不给他们有任何去给宁氏报信的机会。” “嗯,这个事儿,小白子的人和暗影肯定熟悉。” “对,每次都是这样的流程。”沉茶朝着蒋二爷笑了笑,“放心吧,一个都跑不了。我今天刚给皇帝陛下写了密信,抓了宁氏的家主、长老之后,押入京城交由禁军和暗影看管,由我们的人审问,大理寺和刑部陪审,一定要从他们的嘴里撬出点真东西来。” “大理寺和刑部陪审?”蒋二爷和晏伯同时摇头,“不行,不可以,他们会毁了整个审讯的,他们一定会挑你的刺,让你这次的审问不得不无疾而终。” “放心吧,不会的。”沉茶轻轻摇摇头,乐呵呵的说道,“皇帝陛下、代王叔、宁王殿下和皇伯父都会旁听,那些人想要找麻烦,还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够格,是不是肯冒着触怒皇帝陛下的危险,去阻碍这次审问。其实……”她轻轻一笑,说道,“我还挺希望他们去阻挠的,让这次审问进行不下去,这样,皇帝陛下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好好的清理一下大理寺和刑部。” “这倒是。”沉昊林点点头,“小珏看刑部和大理寺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1798 海图8.0 第1833章海图80 蒋二爷知道晁州宁氏这次算是彻底栽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那真的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当下就拍着薛瑞天的肩膀,狠狠的把几个小孩都夸赞了一番。 薛瑞天被拍得呲牙咧嘴的,心说这老头儿年纪不小,手劲儿还挺大的,这一下下的,估计这肩膀到晚上得紫上一大片。 不过,薛瑞天也很为蒋二爷高兴,晁州宁氏倒台,还是这么名正言顺的,也算是解开了他一辈子最大的心结,他未来的日子应该就会越过越好的。 蒋二爷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拽着秦正、晏伯准备好好的喝一顿来庆祝这件大喜事,一副不醉不归的样子。 沈昊林、沈茶他们这次倒也没拦着,对于蒋二爷来说,这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儿,他们想的跟薛瑞天是一样的,这件事一旦尘埃落定,二爷爷就会不像过去的二三十年一样,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度过每一天,可以轻轻松松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有任何的负担了。 金苗苗也没有拦着,她也不想拦,她知道如果不让蒋二爷喝痛快一次,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个事儿也不算晚,他总是要惦记着。 不过,也不能真让他们喝的酩酊大醉,这几个老头儿若是宿醉了,那可能闹腾死了,为了自己着想,还是要提前避免出现这个可能。 所以,金苗苗给他们搬了几坛自己特调的酒,那个酒的味道和口感也很不错,整个国公府和侯府的人都很喜欢,据金苗苗自己说的,是按照惠兰大师手札里的方子调配的,适合老人、小孩喝的。 国公府和侯府的人倒是不怎么在乎适合什么人喝,主要喝完这个酒,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丝的酒气,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出现,也不耽误干正事。 按照沈茶的说法,这个酒有一点淡淡的果香,喝多了还不会上头,可以家中常备了。 三个老头儿也喝过这种酒,还是惠兰大师在的时候,他们喝过大师亲手调的,也觉得非常不错。他们自己知道,现在年纪大了,喝不了烈性酒,如果硬是要逞强的话,不仅自己会很难受,还会给孩子们带来麻烦,这样可就不好了。 反正对于三个老头儿来说,只要有酒就可以了,但这个酒无论是什么,其实都没有问题,他们为的就是感受一下喝酒的氛围和庆祝大仇得报。 看着金苗苗吩咐人去把酒送去他们的院子,他们特别的开心,三个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沈茶看着他们离开,就像是没骨头一样瘫靠在沈昊林的身上,缓缓的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假寐。 “小茶, 这几天一直都忙着,没来得及问,栾家那两个怎么样了?”“这个我还没有关注过,小天哥你很忙,我也是非常忙,咱们几乎天天都在一块,不是吗?”沈茶轻笑了一声,“不过,红叶和苗苗去看过了,好像还行?” “你把人弄来,就晾着他们,也不怕他们惹出什么事儿来?那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灯。” “怕什么呢?”沈茶冷笑了一声,“这可是咱们的地界,他们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在怎么的地界上惹事,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就是,不过他们自己没觉得是在别人的地盘,确实是不怎么老实呢!” “不老实了?”薛瑞天一听就来了兴趣,“快说说,他们怎么不老实了?还有,状态怎么样?如果我们问话的话,是不是没问题。” “没问题,就是有点日渐消瘦?日渐憔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金苗苗和红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红叶点点头,跟薛瑞天说,“我昨天让梅林推着我去看了看,他们状态看着还行,就是有点心事重重的,也没什么精气神了,看着有点颓废。他们现在这样,大概是觉得自己前景黯淡,不知道未来是什么,面对的会是什么,有点沮丧吧!” “而且,我们听看着他们的暗影说来着,这几天他们跑了好几次,都没跑出去,尊严和信心备受打击。” “信心受打击可以理解,尊严受打击是怎么回事?” 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往自己兄长身上一靠。 “大概是觉得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吧,觉得这颗聪明的脑袋,现在不管用了,被他们瞧不起的人嘲笑了吧。他们每次逃跑,其实都被我们的人看着,跑了好几个方向,都跑到死胡同了,我们的人不仅不管,在房顶上看着,还一边看一边碎碎念,说这两个人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么笨,怎么都不认路之类的,还说做生意的这么笨,怎么没把家底儿赔光,能活到现在还真是运气好什么的。这帮小子吧,碎碎念就碎碎念,但声音一点都不小,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说,差点把那两个人给说自尽了。” “自尽?”薛瑞天一挑眉,uu看书“他们那种没心没肝没肺的人,还会自尽?是因为羞愧难当嘛?” “谁知道他们因为什么。”红叶翻了个白眼,“不过,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考虑过要逃跑了。” “认命了。”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咱们什么时候去会会他们?” “见过了甄不悔跟何卅再说,我还想看看甄不悔那个药的药效怎么样呢!”沈茶又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何卅跟栾家主是不是一条线上的,不过大概率不是。” “应该不是,何卅是背后的人养的死士,而栾家主则是青莲教的走狗,级别恐怕还没何卅高呢!”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不过,咱们抓他们倒也不单纯为了青莲教,也是要为宁王殿下出一口恶气。” “他们愿意算计什么人就去算计什么人,但想要打宁王叔的主意是绝对不可能的,也绝对不能轻饶的。”沈茶想了想,拍了拍脑门,睁开眼睛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你们说,甄不悔会不会知道人形机关怎么破?毕竟算起来,荆王兄弟活得也蛮久的,见过的、破解过的机关,是不是要比我们多得多?他们会不会知道这个玩意儿到底要怎么开?” (本章完) 1799 海图9.0 沈昊林是觉得,如果甄不悔……哦,不,是荆王兄弟又可能会知道人形机关怎么解开,那么比他们活的更久一些的澹台老前辈应该也知道的。既然要问的话,不如都问问,万一知道呢,就帮了他们的大忙。 沈茶觉得沈昊林说的倒是也很有道理的,广撒网,万一能捞到那条有用的鱼呢! 于是,当天晚上在睡前,她就给澹台平川写了一封信,信里面就把他们现在遇到的麻烦都说了一遍,她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想让澹台老前辈帮忙,能不能想起一些关于人性机关的解开方法,这个对他们现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写完之后,她让人帮忙去把正在看着何卅那帮兄弟的影九给喊了过来,让他放下手里的事情,亲自回一趟西京城,去面见澹台老前辈,亲自把这封信交给他。 “就这么一封信?没别的了?”影九靠在门框上,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好歹是自家长辈吧?又是让人家帮忙的,你们总不能空手让我上门吧?” “不能吗?”沈茶眨眨眼睛,“这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他们也不是在乎这个的。” “老大,他们不在乎是他们不在乎,但咱们不能缺了礼数,对不对?谁家走个亲戚,不带点东西的?哪怕是带盒点心也成的,不是吗?当然了,你们要是没东西可带,也能带两句话,问候一下,对不对?”影九看看这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国公爷,你以后也是轩辕家的孙女婿了,对不对?怎么也得对长辈有点意思,是不是?逢年过节之类的,怎么给几位王爷送年礼,也得给这两位长辈送年礼,不是吗?现在呢,就当演练一下,对吧?” “嗯!”沈昊林点点头,“你这个话吧,倒是也没什么错。” “什么没错啊!”沈茶瞪了影九一眼,没好气儿的说道,“什么孙女婿,胡说什么呢!” “别不好意思啊,这不都是大家知道的事实嘛?你俩现在这情况,不已经是昭告天下了?”影九轻笑了一声,朝着沈茶做了个鬼脸,说道,“更何况,你俩是长辈定下来的姻缘,还没出生呢,就已经注定要在一起了,不是吗?现在再想要害羞,不是已经晚了吗?” 沈昊林赞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耳朵都有点红的沈茶,笑了笑,伸手拍拍她。 “影九没说错。” “兄长!” 沈茶捂着脸,她家兄长自从知道他们本身就有婚约之后,好像就有点放飞自己了。若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太允许,他估计要告诉全天下的人,他们两个有婚约。 “你们是天作之合,就算老大小时候没出意外,流落他乡,您两位也一定会要喜结良缘的,不是吗?老大,这个时候,你不要害羞了,显得非常的矫情。”“矫情?”沈茶睁大眼睛,“你说这个叫矫情?” “嗯!”影九很肯定的点点头,“特别的不符合你的身份。” “你这个小子,这两天是不是皮痒了?等你从西京回来,咱们好好练练,给你松快松快你的皮!” “好,那我可得记着点,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是不能错过的。”影九笑的非常欠抽,他也没敢再调侃这两个人,主要他老大脸皮薄,万一给惹急了,可不太好收场了。他打了个哈欠,朝着沈茶一挑眉,“咱们还是有事说事,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跟他们两位说?别的没什么可说的,总该问候问候吧?” “问候的话都已经写在信里了,这一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沈茶望着天,“可你要说带什么东西,能带什么呢?咱们这里的特产?”她看看影九,又看看沈昊林,“咱们这里有什么很特别的特产,值得往西京城送?而且还是送给两位老人家。” 这句话问的沈昊林、影九对望一眼,同时望天,问的这么突然,说老实话,他们还真不知道。 “看看,你们自己提出来的,都不知道,我又不擅长这个,又怎么能知道呢?你们想想,轩辕老将军和澹台老前辈的年纪不小了,虽然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吧,就是各方面都比其他人会要一些,可咱们这儿的东西,他们能吃吗?”沈茶一摊手,“咱们这儿牛羊肉确实是要比西京城的好一些,应该是可以带一点,但他们还能咬的动?” “咬的动还是可以咬的动的,他们的牙不错,苗苗之前给他们检查过一次,身体状况非常好,不用担心。”沈昊林点点头,“带一些肉食,带一些西域的水果,回头问问红叶和苗苗,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她们两个在这方面有点心得。”他想了想,“哦,对了,今天二爷爷和秦伯父、晏伯喝的那个酒,应该也不错,可以准备一点。” “他们都喝不了酒,两个人上联这个就算了吧!”沈茶轻轻摇摇头,马上又点了点头,“水果可以,宁橙有路子,他这次的货还不错,回头问问他,有没有推荐的就好了。” “你俩说的这个,倒是都可以,现在天气还不热,也不怕坏,是不是?其他的,就让小叶子和苗苗弄吧,问你俩也问不出什么。不过……”影九想了想,“你们要快点,我应该最晚明天晚上出发,咱们这边还有很多事儿,我送了信就回来,不会等回信儿的。” “可以。”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影九,轻轻一挑眉,“别着急回来,顺路去看一下三位王爷,主要看看宁王叔的情况好不好。如果宁王叔问你,栾家人和那个柳氏女的事儿,你就说不知道。” “知道了,我不会乱说话的。”影九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回去准备准备。” “等会儿。”沈茶看了一眼影九,“最近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可以说是焦头烂额,都快疯了。”影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得谢谢你,给我了一个机会,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俩是不知道啊,何卅手底下的那群人啊,真的是……”他啧啧啧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嘴里一点实话都没有啊,而且还特别的抗打,我们这两个可头疼了,在想法子对付他们。” “居然还有你们搞不定的人?”沈茶很意外听到影九这么说,“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1800 海图10.0 影九叹了口气,走进屋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又重新走回去,靠在门框上。 “真的是一言难尽啊,老大!”他喝了口茶,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些人也不知道何卅那个小子从什么地方拐带来的,又骗了他们什么,愣说我们这里藏了外族的细作。他们是奉了陛下的密旨,来沈家军捉拿细作的,什么你们这样做,就是有通敌卖国的嫌疑之类的,什么你们都是大夏的败类,反正就是胡说八道一通。”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是头一次审讯他们说的,后来几次审讯,说的那些话更是越发的荒谬了,说什么自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在人间历练,说什么自己是什么战神转世,要荡尽天下不平事,甚至还有说,自己是被拐卖的,不知道爹娘、家人在什么地方,求我们帮忙找爹娘。” “这个我也听说了,刚才十四和十五在膳房吃东西,还跟我说来着,他们说这几天被这几个货给折腾疯了。”梅林来给沈茶送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影九的话,她进门之后,把药碗放在了沈茶的面前,朝着影九一挑眉,“这么棘手?” “问题吧,这些都还算好的,还有更离谱的。”影九翻了个白眼,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更离谱的是,他们说自己是大夏皇室的先祖,看到不肖子孙毁掉这个大夏,前来找妖除魔的。”他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顺便附带了白眼一枚,“一天一天的不消停啊,没有一次是能顺顺当当的审完的。”看到沈茶皱着眉,喝完了那碗药,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丢给了沈茶,“刚上街买回来的蜜饯。” “你平时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沈茶打开一看,虽然不都是自己喜欢的,但也差不多,她朝着影九笑了笑,“专门给我买的?” “我也不知道老大你今天晚上会叫我过来,自然不是给老大准备的。”影九轻轻摇摇头,“实在是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想要吃点甜的东西,缓解一下这种情绪,要不然,可能再来一次,就直接动手干掉他们了。” “那你觉得,他们像不像是装疯卖傻?”沈茶看了看影九,吃了两个蜜饯,往沈昊林的嘴里塞了一个,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想利用这一点来转移你们的注意力,或者说,就是想要你们暴躁,你们也暴躁,他们越开心,目的就达到了?” “老大,实话实说,装疯卖傻的家伙,咱们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对吧?他们这次给我的感觉,就很别扭,不太像是装疯卖傻,但也不像是真的,感觉……”影九想了想,“应该怎么说呢?他们更像一个戏班子,在我们的面前上演已经排好了、而且排了好多次的一出戏。” “演戏?”梅林给影九递了一杯新茶,把手里的杯子拿了回去,说道,“那还不是装疯卖傻?” “不,他们属于非常相信自己所扮演的这个人物,换句话说,他们就认为自己是这个人,他们演的这个戏就是真实的生活,每天演被拐卖的孩子,演天上下凡的神仙,演愤世嫉俗的游侠战神、游侠什么的,他们是相信的,而不是欺骗。” “那……”梅林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形成的?被下蛊了吗?” “等会儿,你说什么?”影九看着梅林,“最后一句?” “我是说,他们是不是被下蛊了?”梅林看着影九激动的表情,“你怎么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影九拍了拍脑门儿,把茶杯里面的茶都喝完,杯子塞给梅林,“老大,我先去找一下苗苗姐,再回来跟你们说啊!”梅林看着嗖的一下就没了的影九,一脸茫然的拿着两个杯子走了回来,坐到了沈茶的身边。 “他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想到那几个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了吧!”沈茶想了想,“如果是被下蛊了,大概不会是何卅,这个人不会有这种本事,十有八九,是那幕后之人指使的。”她看向沈昊林,“对吧?” “嗯!”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说法,“他现在应该是去找苗苗要解决的方法,如果想要把蛊虫从他们的身体里弄出来,苗苗应该有很多的方法。不用急,咱们慢慢等,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一个答案了。”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我们也想想,给他们带什么?”沈茶看向梅林,“你是见过轩辕老将军和澹台老前辈的,如果要是给他们送礼,应该送什么?” “以你们两个的名义?”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梅林一摊手,“这不是很容易吗?” “容易?”沈茶撇撇嘴,“你说说看,咱们这边有什么是可以送去西京城的。”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咱们边关的特产啊,是不是?”梅林轻笑了一声,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我们这里有很鲜美的牛羊肉,对吧?虽然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可以找魏叔弄一点小羊羔的肉啊,这个肉很嫩的,很适合老人家的。还有一些咱们边关有的小点心,西京城看不到的,就陛下、几位王爷特别喜欢的那家就行,还有,蒋二爷的茶楼,不是有很多特制的茶叶,都是咱们这边的风味,也可以带上一点。两位老人家在西京城困了太多年了,外面的东西都没怎么见过,咱们就可以把好玩的、好吃的,有意思的东西带给他们一些。” “想法不错,但是只有影九一个人,他应该拿不了太多,所以,挑几个能代表我们心意的就好。” “行!”梅林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写完了递给了沈茶,“我觉得,就这些挺好的,老大,你和国公爷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是需要补充的。” 沈茶接过那张纸,和沈昊林一起看了看,彼此点点头。 “这个可以,等影九回来拿给他,他觉得没问题了,你明天一早九安排人去买,务必在中午之前都买齐。” “是,我知道了!” 1801 海图11.0 梅林陪着沉昊林、沉茶闲聊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聊到沉茶都快睡着了,也没等到影九回来,就在沉昊林强制沉茶去睡觉的时候,影十四突然跑了过来。 “国公爷,老大,苗苗姐请你们去东边的院子,有重大的发现。” 本来要睡着的沉茶,听到影十四的话,立马就睁开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 “重大的发现?什么重大发现?”看到影十四说完一句话也不解释就要跑,梅林伸手一把拽住了,“那么着急干嘛去?说清楚了再走,到底是什么重大的发现,值得国公爷和老大大半夜的赶过去?” “你别拽我啊,小林姐。”影十四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解释,是来不及解释,我还要去找侯爷,你们谁知道侯爷上哪儿去了?” “侯爷在大营。”沉茶已经穿好了外袍,拉着同样收拾好的沉昊林走过来,看了一眼梅林,“去找侯爷,和他一起去,十四跟我们去那个院子。” 梅林应了一声,朝着影十四扬扬下巴,轻轻一跃上了房顶,往大营的方向跑去。 影十四把屋门关好,给旁边守夜的暗影兄弟打了个呼哨,告诉他们跟上,然后快跑了两步,跟在沉昊林、沉茶的身边。 “说吧,怎么回事?”沉昊林一挑眉,“什么重大发现?老九忙忙叨叨的跑了,半天也不回来送信,结果你又语焉不详,到底是什么回事?” “九哥之前拽着苗苗姐来看何卅的那几个手下,神神叨叨的说他们应该是中了蛊,请苗苗姐给他们看看,看看是不是需要解开这个蛊毒。” “我说他怎么突然就跑了呢?”沉茶轻笑了一声,“从那些人的反应来看,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呢?”沉昊林看了一眼影十四,“真的是中蛊了吗?” “是。”影十四点点头,“苗苗姐过去看了一眼就确定了,幸好她带着她养的那些小虫子,帮着这些家伙把蛊给解开了。” “这不是很好的吗?” “这还没完呢!”影十四站在左手的小路上,朝着沉昊林、沉茶招招手,“走这边,国公爷、老大,这边有一条可以抄捷径的小路。” “嗯!”沉茶拽着沉昊林跟着影十四走,“没完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蛊解开了,然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影十四翻了个白眼,“把蛊虫从身上取出之后,发现他们后背的每一条经络都被人用一种很邪恶的手段钉了钉子,苗苗姐说,如果贸然把这个钉子给取出来,他们可能就连命都没有了。” “钉子?”沉茶微微一皱眉,转头看向沉昊林,“这莫非就是……” “啊!”沉昊林的脸色非常沉重,“青莲教和它背后的人,不除掉是绝对不行了,这种歪门邪道都敢碰。” “草管人命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真的是太贴切了,别说他们不是人,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畜生了。”沉茶冷笑了一声,“兄长,我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青莲教的教众这么忠心,死心塌地的要为他们卖命了,原来是有控制他们的法宝呢!” “嗯!”沉昊林点点头,“一部分被中了蛊,另外一部分的死士被打了这个钉子,估计像宁昌国那样掌握了一部分核心机密的,恐怕是双重的控制,甚至更多。” “兄长说的是。” “诶诶诶,我说国公爷、老大,你们别打哑谜啊,这钉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种很邪恶的玩意儿,失传挺久了,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沉茶又冷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用这么邪恶的玩意儿,没想到啊,还是有人会打这个主意。” “可一般用这种手段的,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不是吗?” “是,他们也不配有什么好下场。” 说话间,他们已经离开了国公府往城东走去,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碰到了同样从大营飞快奔出来的梅林和薛瑞天,双方一回合,干脆不走寻常路,跃上屋顶,快速的飞奔到了目标院子里,院子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院子里面。 沉茶站在屋顶上,就看到了金苗苗蒙着一张脸,很认真的给坐在院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验看伤势。 “这架势摆的还挺不错的。”薛瑞天挑挑眉,“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沉茶继续盯着院子里面看,顺便和薛瑞天解释了一下。 “真不是个东西。”薛瑞天恶狠狠的说道,“抓住这帮牲口之后,不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之恨。” 金苗苗看完了第二个,感受到有人盯着她,寻着注视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屋顶上的几个人,朝着他们会了挥手。 “哟,来了啊!” 沉茶也挥了挥手,和沉昊林、薛瑞天、梅林和影十四一起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里面。 她看了一眼迎过来的影九,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这边实在是走不开,要不然,我就亲自回去报信儿了。”影九的脸黑的像是烧湖了的锅底一般,“我们是万万也没有想到,那帮混蛋是真不把人当人!” “确定了吗?”沉茶走到金苗苗身边,看看乖乖趴在架子上让她检查后被的几个人,“可以治吗?” “难,真的难。”金苗苗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刚治好的一个,“起来吧,穿好衣服。他们身上的钉子,是从小就被钉进去的,如果我贸然给他们拔出来,他们十有八九就活不成了。不止这个钉子,还有别的。”她朝着沉茶眨眨眼睛,很无奈的看着趴着的这些人,“还有毒。” “毒?”跟过来的沉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薛瑞天惊讶的说道,“除了被下了蛊,被钉了钉子,还被下了毒?千真万确?” “你们怀疑我的判断?”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想不通,什么心黑手狠的出生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得了这样的毒手。”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看这几个人,小声的问金苗苗,“怎么看上去都挺不对劲的?” “要是对劲才怪呢!”金苗苗叹了口气,朝着几个暗影挥挥手,让他们把这几个人都抬回厢房,自己又开了好几副药,递给暗影,“按着这上面写的熬,然后抓紧时间给他们喝下。” “这个药方有用?” “没有用。”金苗苗苦笑了一声,“只能缓解毒发的痛苦,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沉茶看着那些人被抬入厢房,房门关上了之后,才拽着金苗苗走进正屋,让梅林打了水给她洗手,自己熬了姜茶递过去,轻轻的叹了口气。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是你们看到的。”金苗苗看向厢房的方向,吹吹手里的姜茶,“现在他们的身体里存在着至少三种毒,第一个蛊毒,我已经帮他们解开了,只需要后续调理一下就可以,这个是最简单的,最容易的。” “另外两种就是夺命钉和那个不知名的毒?” “是的!”金苗苗点点头,又喝了两口姜茶,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毒,我大概有了想法,等我再研究研究,解开这个应该也不难。问题就是那个夺命钉,非常的棘手,非常的麻烦。”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们知道,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夺命钉,或者不完全是,你们等我想想,我应该怎么跟你们说。” “苗苗姐!”影九带着影十四、影十五走进来,三个人很自觉的拿了个墩子坐在门口,说道,“先说说,这个夺命钉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过?” “这种东西非常的邪恶,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上都被视为禁忌。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就是,名门正派压根不用这个,都是邪门歪道用的。不过说实话,就我所知道的一些消息,名门正派看上去也没那么的名门、也没那么的正派,他们照样会用的。” “这倒是。”沉昊林点点头,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不说远了,就说七八十年前那会儿,世道还不算那么的太平,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处于一片混乱,那个时候,有不少所谓的名门望族豢养私兵、死士的,还有一些比较大的江湖门派,甭管是名门正派,还是歪门邪道的吧,只要养死士,就给种这个。” “这么……”影九吞了一口口水,“明目张胆的吗?” “就是明目张胆的。”沉茶轻轻点点头,“你们大概不清楚,好像他们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几乎死士都是从小养到大的,有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有家生子的奴隶,反正就是有各种弱点捏在主家手里的小孩,才能被培养成死士,忠心耿耿的为主家效劳。但主家还是不会放心,毕竟人是有脑子的,有想法的,长大之后被对手忽悠背叛自己,所以,就很小的时候在身体里面打入这种钉子。能用这种钉子的人,都是武功很高强的人,也有不少武林前辈。” “什么武林前辈,那是武林败类吧!”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说看着影九、影十四和影十五一脸的惊讶,他摇摇头,说道,“是不是很震惊?是不是根本想不到?” “这些人简直太可怕了,他们还有最基本的人性吗?”影九一脸的厌恶,“侯爷刚才说的对,什么武林前辈啊,简直就是败类、牲畜不如!苗苗姐给那些人看病的时候也说过,虽然名为钉,但其实是细如牛毛的细针,如果不是在医道上有所悟之人,根本察觉不出来,只能判断出来是筋脉不通,开些通经活络的药来,这样虽然会当时缓解一些不舒服的感觉,但实则是雪上加霜。”他看向金苗苗,“是这样的吧?” “对!”金苗苗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这几个的情况其实非常不好,而且,我刚才说了,他们的毒不止我们知道的那几种,那些细如牛毛的针上面,也是有毒的,他们需要定期服下解药,才能避免三个月一次的毒发。如果没有及时的服用解药,那么,超过三个月,这个人也会没命了。” “这也太可怕了一点吧!”影十四看着金苗苗,“那这上面的毒能解吗?” “不能!”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每个门派都有自己不同的配方,每种药的剂量、配比都是不一样的,贸然解毒和贸然拔钉的风险其实是一样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置他们于死地。” “明白了!”影九叹了口气,“不过,他们之前胡说八道的那些话,是不是跟这些毒有关?” “不是。”金苗苗摇摇头,把最后一口姜茶喝完,将碗放在桌上,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是蛊。” “跟蛊有关?” “对!”金苗苗托着腮帮子,有些头疼,说道,“除了蛊之后,他们的神志就会清楚很多,但为什么他们蛊毒突然发作,这个事儿,我还不清楚,估计你们审审那个何卅就知道了。我怀疑,他们这次蛊毒发作跟何卅有关系,但是怎么有关系,那就不清楚了。” “等他们彻底苏醒了,问他们也可以,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当事人,才明白发作时到底是什么样。”沉茶叹了口气,“这次还真是要谢谢梅林,要不然啊,这些人肯定会被折腾疯了,最后死在这个院中。” “是啊!”影九转头看着梅林,“亏的是梅林妹子点醒我了,我才去找了苗苗姐,幸好来得及啊!”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能接受我们的盘问?”沉昊林看看天色,“如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去了,还有点东西要准备。” “是啊,是啊!”影九和梅林同时说道,两个人听到对方的话,立刻对视了一眼,梅林朝着影九做了一个手势,影九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碰到了一个靠谱的了。” 金苗苗虽然没听懂这两个人打的哑谜,但还是回答沉昊林的问题。 “你们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就好。要是问话的话,还是要等上两天,彻底清除掉了余毒才好。虽然拔钉没有办法,但是其他的两种毒,我还是可以解掉的。” “行!”沉昊林点点头,拉着沉茶、招呼着薛瑞天,站起身来,往外面走,“我回去之后,给你安排人手,护卫住这里,有什么事儿直接让他们回大营或者回国公府找我们。” “好!” 1802 海图12.0 沉茶跟随沉昊林、薛瑞天离开关押何卅手下的这个院子,并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前往地牢,她有些话,想要问问甄不悔。 之前,她困的都已经不行了,但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关于蛊毒、夺魂钉的事儿,她想要问问甄不悔,他们之前是不是也听过这样的传闻,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沉昊林、薛瑞天倒是想要劝劝她不要这么心急,等到天亮了再去也不晚,毕竟人家都已经睡得很香了,再把人折腾起来,不是那么的厚道。 沉茶想了想,这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反正离天明也没多久了,就不做那种扰人清梦的事了。 商量好了,几个人就往大营的方向走,一路上冷风习习的,沉茶看看衣着单薄的薛瑞天,看了一眼梅林,梅林点头,飞快的回了国公府,拿了一件沉昊林的披风,递给了薛瑞天。 “没想到这天儿如此的冷,我出门的时候着急,都忘了穿厚披风了。”薛瑞天接过披风披在身上,总算是暖和过来了,“真的是非常及时,要不然,我非要伤风了不可。要真的是病了,苗苗非得弄死我,那个药肯定特别的苦。” “苗苗姐现在没有心思顾你的,如果你病了,只有一碗特别特别难喝的汤药,属于那种药到病除的。”梅林轻笑了一声,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说道,“你还是回去之后,自己煮一碗治疗伤风的药吧,不要等到她出手,否则,你会很惨的。” “是啊,是啊,我还是先喝一碗吧!”薛瑞天伸了个懒腰,抬起头看看天,“今天的天空真是万里无云啊,还有这么多的星星,真不错。说起来,我们还是要谢谢今天晚上的事儿,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好的景色可看,都在屋子里睡觉了,是不是?” “说的倒也是。”梅林点点头,也抬起头看看天空上的星星,“能有这么清闲的时光看星星,也是难得……诶幼!”她一个没留神,就直接撞在了薛瑞天的背上,“不好意思,侯爷,我……” “再好看的星星,也是要看路的,你别跟红叶似的,不看路把脚给伤了,她这好不容易不用轮椅代步了,别你又给续上了。咱们做这个玩意儿,可不是这么的物尽其用。”薛瑞天想了想,看到梅林差点踩着一块石头,赶紧拉了一把,“刚说要看路,还往石头上踩。” “侯爷,您要是不拽我那一下,我可能踩不到的。”梅林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说道,“说实话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的边关,第一次看到这么清净的街道,只有只有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兄弟。”梅林朝着迎面走过来的兵士招招手,又继续说道,“以前有战事的时候,夜里都是非常热闹的。不,准确说,自从宵禁之后,才有了这么清净的夜晚时光。” “冷清才好啊!”沉茶笑了笑,“这可是百姓安居乐业的象征呢!”她看了看街道两边,轻笑了一声,“至于宵禁,不就是因为细作太多了吗?正经人谁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玩啊?” “我们呗!”梅林轻笑了一声,“说起来,我有点饿了,咱们一会儿回去煮个面吃,好不好?” “好啊!”薛瑞天伸手跟她拍了一下,“正合我意,我也饿了。” “成,那我多放几块肉,但你不许偷我的。” “怎么说话呢?小姑娘晚上少吃点,容易长肉,知不知道?”薛瑞天弹了一下梅林的脑门儿,“吃一块肉,得围着大校场跑好几圈呢!” “我乐意,你管不着!” “好了,别吵了!”沉茶看了一眼梅林,“多煮一点,我和兄长也饿了。” “好,我知道了!” 薛瑞天看着朝自己做鬼脸的梅林,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起来,刚才这个事儿,你们是怎么想的?别的不说,单凭这个巫蛊之术,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青莲教的幕后之人所为了。只是,我想不明白,如果他们擅长巫蛊之术的话,为什么还用毒和细针来控制他们?” “这天下能解蛊毒的可是大有人在,如果这些人被解除了蛊毒,就完全控制不了,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沉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他们要确保这些用心栽培的死士到死都要效忠于他们,就要有多重的保障的。” “是啊,所以他们又下毒,又钉钉子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觉得苗苗有多少把握?” “说实话吗?” “嗯!”薛瑞天点点头,“肯定是说实话啊,我想听听你们怎么想的。” “我觉得非常难。”沉茶轻轻叹了口气,“苗苗心里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所中的毒,还有细针上面的毒,是不是有交叉重合,是不是解了这个毒,没准儿就加重了另外一种,咱们也不知道,也说不好,对吧?所以,我想趁着苗苗还没解毒、他们意识清醒的时候,去问问他们,否则,万一苗苗失了手,可就麻烦了。” “诶,你听听,听听!”薛瑞天戳戳沉昊林,跟他勾肩搭背,“你居然说咱们苗苗解毒会出了岔子,就不怕我们找她告状?”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苗苗自己说的。”沉茶朝着薛瑞天笑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自己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沉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沉茶一摊手,“我们都没有这个信心,所以,就抓紧时间去审。” “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薛瑞天的手搭在沉昊林的肩膀上,“你们说,他们会知道幕后之人的所在之地吗?我觉得很难,是不是?” “嗯!”沉昊林点点头,“他们能不能说实话还不一定呢,何况…..”她轻轻摇摇头,“算了,越说就越没有信心了,只希望我们的运气好一点,可以真的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吧。” 1803 海图13.0 几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大营的方向走,但就在马上到大营的时候,几个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们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行了,都被发现了,还不出来吗?藏头露尾的,果然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 沉茶的话音才落,就发现从街道两侧蹿出了二十来个人,借着街边铺子上悬挂灯笼的微弱光亮,能看到他们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用黑色帕子蒙着脸,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闪着银光的钢刀。 “这年头,行刺的人都喜欢这种打扮吗?”梅林看了看前后左右包围他们的人,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响箭,向上一抛,在空中绽放出幽兰色的烟火。“啧啧啧,怎么今天是这个色?” “这可是大爷最喜欢的颜色,你有意见啊?这个月可是大爷轮值,自然是用大爷喜欢的颜色了。” “没有意见。”梅林一挑眉,“你说这是来干嘛的?” “还能干嘛?大概真的是被我们抓到了一点要害,某些人害怕了呗!”虽然有这么多人包围,薛瑞天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打量了一下这些黑衣人,啧啧了两声,戳了戳梅林,说道,“我收回前面的话,重新说,我的面里要多加一个鸡腿,两个鸡蛋,还要加点羊肉。” “嗯!”梅林点点头,“出门之前路过膳房,看到大灶上炖着一锅羊肉,回去捞出来点。这大半夜的打架,太耗体力了。” 沉昊林和沉茶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逐渐缩小包围圈的黑衣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死士,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几个活的回去给金苗苗玩玩。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在剧里沉昊林、沉茶还有二三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举起手里的刀。 “大夏的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这功名显赫的大夏护国神如今就要陨落了,也不知道你们大夏的皇帝知道这些,大概会伤心死吧。不过,你们也不能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谁让你们知道的太多、手伸的太长了呢!” 说完,他也不给沉昊林几人说话的机会,朝着其他的黑衣人一挥手,那些黑衣人举着刀就扑了过来。 看到这个情景,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和梅林同时叹了口气,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也能看得出他们现在是多无奈,就这些二货,还想着杀他们,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呵,就这点水平还来行刺,脸可真大!” 薛瑞天脚尖踮地,跃到了两个刺客的头顶,一点都不含湖的朝着两个刺客的脑袋跺了下去,那两个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招,只感觉到头上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膝盖不自觉的跪倒在地。 在他们跪倒的时候,后背就很自然的暴露给了薛瑞天,薛瑞天朝着他俩的后背狠狠的一踢,两个刺客哇的一下,吐出了两口黑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侯爷,咱们得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个阵仗了!” “还真不知道,已经不记得了,上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人,尸骸估计都没留下吧!” “大概吧,出了边关往西走,就是深山老林,那些刺客啊、杀手啊什么的,死了都丢那里面。” “听说啊,那里面有狼的!”薛瑞天笑眯眯的朝着举刀砍向自己的刺客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很邪性的笑容,“有很多很多的狼哟!” 那个刺客被他这个语气和笑容给吓到了,就这么吓得一哆嗦的瞬间,薛瑞天抓住了刺客的刀柄,往自己的怀里一拽,让刺客失了重,嘎巴一下把他下巴给卸了,然后又往外狠狠的一推,刺客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墙上,狠狠的弹起来,又重新摔落在地上。 而沉茶这边则是飞快的踹翻了好几个冲到她跟前的刺客,她觉得自己没太用力,但这些人都被踹出去很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也不明白,这样的水平为什么会跑来当刺客。 不过,听到刚才刺客首领说的“你们大夏”,倒是能推断出这些刺客、还有背后指使他们的人,确实是外族,但可以确定并非辽、金,毕竟,这些刺客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海水的咸味儿。 同时,沉昊林那边也开打了,国公爷连兵器都懒得用,基本上一脚一个,没脚都踹中心口窝,踹倒之后,刺客疼了好半天都起不来。 沉茶一边躲着砍过来的钢刀,一边看着战局的情况,觉得这么下去,这帮刺客早晚会知道自己肯定得不了手,会服毒自尽,那样的话,苗苗的玩具都没有了,那可不太行,这些玩具关于着苗苗对夺魂钉的研究进展,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们自我了结。 想到这里,沉茶看看攻到眼前的刺客,变掌为拳,双拳朝着刺客的头部打了过去,在同时击中刺客双颊的瞬间,右拳又狠狠的朝着刺客下巴打了过去,在右拳击中的瞬间,左脚朝着刺客的腹部踹去,刺客被踹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的同时,满口牙都被打碎了,连同这口血一起喷在地上。 沉昊林几乎和沉茶是同时想到他们会有毒牙这个事儿,两个人也是几乎同时朝着刺客的头部击打,差不多所有围攻他俩的刺客都是同一个下场,一个个的趴在地上吐血,就连那个黑衣人首领也不例外。 薛瑞天和梅林这边,觉得沉昊林、沉茶的打法实在太不优雅、太不美观了,这满地的狼藉,还得麻烦巡逻的兄弟负责收拾,不是特别的厚道,所以,他们采取的就是把人摔晕过去,然后卸掉他们的下巴,然后用绳子快速的把他们给捆上。 梅林用的捆法是跟城里的屠户学的,越挣扎就捆的越紧、勒的也就越紧,被捆的人会痛不欲生的。 整个争斗结束的非常快,转眼间,包括刺客首领在内的所有刺客都被活捉了,全部都被捆成了一串,乱糟糟的丢在了地上。 等那些看到联络信号的巡逻兵士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所有的刺客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扔在地上,地上还有一滩一滩暗红色的水渍,以及……满地的牙齿。 1804 海图14.0 听说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被行刺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到大帐来看热闹,哦,不是,是慰问他们。 宋其云一手拖着夏久,一手拽着沉酒,急吼吼的跑到了大帐跟前,就看到一众暗影正在到处点着什么,整个大帐前面都是烟雾缭绕的。“哟,来了!”领头的是影五,看到宋其云、夏久和沉酒,朝着他们勾了勾手,“别动啊!” 说着,他拿着手里的熏炉在三个人前前后后都熏了一遍。 “这是干嘛呢?”夏久捂着鼻子,“什么味儿?这么呛?” “好像是晏伯之前腰受伤的时候,苗苗姐给的艾叶。”沉酒也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四哥,你们这是干嘛呢?这烟熏火燎的,感觉要把大帐给点了。” “哎,应该是驱邪吧!”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捏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翁气的说道,“那仨人又遇到这么大规模的刺客了,可不得用艾叶好好的熏一熏,驱驱晦气嘛!” “那不也应该是驱他们三个的晦气嘛?给我们熏干嘛?”夏久咳了两声,好不容易等影五弄好了,嗖的一下跑远了,“收起来,那些刺客呢?” “在死牢里。”影五灭掉了手里的艾叶,绕着大帐跑了两圈,站在大帐门口,掀开帐帘,朝着三个小孩招手,“就算你们不来,国公爷也是想要去叫你们的。” 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在大帐里面商量着应该怎么审问东边院子的人,早就听到了外面的热闹,看到三个弟弟从外面跑了进来,朝着他们招招手。 “坐,不用行礼。” 看到三个小孩都坐好,沉茶让梅林给他们端上来刚刚做好的奶茶,看到他们喝的很开心,开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轻轻的笑了笑。 “兄长、姐姐,小天哥哥,你们没受伤吧?”沉酒快速的把三个人看了一遍,“虽然都是些小毛贼,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还是吓了一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大胆子了,居然当街行刺。听说,行刺的人,不是我们大夏的人?好像口口声声说的是,你们大夏?” “我们没事儿,战斗结束的非常迅速,巡逻的兄弟还跟梅林抱怨了,如果下次结束的再这么快,就没有必要扔响箭叫他们了。”薛瑞天轻笑了一声,看三个弟弟喝的非常开心,也管梅林要了一杯奶茶,“当然了,我们叫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就是想让他们帮个忙。” “不是帮忙打架,那帮什么忙?”宋其云看到薛瑞天桌上的小山楂糕,伸手拿过来,“打扫战场啊?” “那可不是嘛!”薛瑞天一脸嫌弃的指指沉昊林、沉茶,“明明是两个最洁癖的人,打起架来特别的不讲究,你说,担心他们咬破藏在后槽牙里面的毒囊,把他们的下巴卸了就好了,没有必要把人打到吐血,还把人把牙都给打下来,是不是?” “对啊!”沉酒点点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似乎好像在说的不是他们的事儿的沉昊林和沉茶,“兄长、姐姐,你俩就这么干了?” “打架嘛,还留什么后手啊,是不是?”沉茶一摊手,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我和兄长大家,本来就不是斯斯文文的类型,先解决主要问题,留下几个活口,是不是?” “这倒是。”沉酒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不过,外面的人都说,他们不是大夏人,是外族,真的吗?” “等会儿!”梅林从后面拽了一下沉酒,“什么叫做外面的人都说?都什么人知道,昨晚上遇刺的事儿了?” “还都什么人,全城都知道了。” 话音刚落,秦正从外面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影五。 “秦伯父/师父!” 大帐里面所有的人站起身来,给秦正行了礼,薛瑞天往旁边蹭了蹭,把自己的桌桉留给了秦正,自己抱着奶茶和宋其云挤在一起。 “师父,您刚才说,全城都知道了?” “说的对,确实是全城都知道了。”秦正接过梅林递给他的奶茶,朝着梅林点点头,又看向沉昊林、沉茶,最后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薛瑞天,“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啊,大晚上不在家睡觉,跑出去干嘛?结果还遇到行刺的了,这个行刺的,到底是怎么来的?” “按照刺客的说法,是我们知道的太多了,他们来灭口的。”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样的水平,还好意思来灭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至于大半夜为什么不睡觉,跑出去嘛,这个我们可以解释的,但是,您刚才说全城,为什么全城都知道了?”他眨眨眼睛,“大半夜打架,也没有人看见,早晨起来,打扫得又很干净,怎么能所有的人都知道?” “你们是觉得没看见,但也有看见的,而且还不少。”秦正没好气的白了薛瑞天一眼,“大半夜的放响箭,能瞒得住谁啊?” “哦!”薛瑞天摸摸下巴,“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响箭上一次半夜里放,还是打金人的时候呢!估计大家以为完颜或者耶律脑子又抽了,大半夜来攻城了吧?” “可不是,住得近的百姓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你们被围攻了。”秦正叹了口气,喝了两口奶茶,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瑞天看到沉昊林、沉茶同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就知道这俩人又把解释的活儿丢给自己了,朝着他们做了个手势,开始详细的跟秦正解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夺魂钉?”秦正想了想,轻轻的摇摇头,“不,你们想错了,高门大户即使是养了私兵,也不会用这么恶毒的东西,一般都是江湖门派用,无论名门正派,还是所谓的邪门歪道,都会有所涉及。但夺魂钉也确实是像你们说的,分为两种,一种是还在小孩的时候,就已经被种上了,这种就是用细针封住几个比较要紧的筋脉,但具体怎么操纵,那就不知道了。第二种呢,是用在成年人身上的,这种成功率极低,可一旦成功了,这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的思想,一切都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 “原来是这样。”沉昊林若有所思,“东边院子的那几个,应该就是小孩子的时候被种下的,他们都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只是偶尔会胡言乱语。” “苗苗不是说了嘛,胡言乱语其实是蛊虫的原因,跟这些夺魂钉没有任何关系。”薛瑞天扒着秦正的胳膊,“秦伯父,是吧?” “对,如果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种下,神志是清醒的,不会胡言乱语的。这个症状,应该是脑子里面有蛊虫的原因。”秦正看看薛瑞天,“是从脑子里弄出蛊虫了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苗苗没说,我们也忘了,我们注意力都被夺魂钉吸引了。”薛瑞天继续扒着秦正,“您知道这个夺魂钉嘛?” “知道一点点,但你们说的那种细针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夺魂钉。” “那应该叫什么?”薛瑞天摸摸下巴,很感兴趣的问道。 “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正轻轻摇摇头,“咱们这些人里面,也没有几个是混过江湖的,这种控制人的下三滥手段,也不是咱们正经军旅之人会用的。当然了,江湖人也不完全都是坏人,只有极少数的黑心肝,还是那种有实力的黑心肝。” “也就是说,一般江湖人是做不成这种事的?” “嗯!”秦正点点头,“既然青莲教背后的人有这样的手段,说明他们笼络了不少江湖中人,或者说是江湖败类给他们卖命。” “卖命?”薛瑞天冷笑了一声,“那确实是是卖命了,这一次就告诉他们,无论他们怎么折腾,都是有来无回。行军打仗的,跟这群跑江湖卖艺的可不一样,他们在乎的是能在多少招内把人打赢,我们在乎的,可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一击毙命。” “不要轻敌!”秦正拍拍薛瑞天的胳膊,“你对他们的风格不了解,就不能轻易判断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知道吗?他们那种五花八门的手段多了去了,都是你没听说过的。” “知道的,但这里面不是有个问题吗?”薛瑞天扬起头,冷笑了一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花招、任何的诡计,都是徒劳无功。” “这话说的倒是也没错。”秦正点点头,“不过,你们打听夺魂钉,是不是想给那几个人拔钉?” “是!”沉茶点点头,“苗苗想要试一试。” “劝你们最好不要,那些细针已经跟他们融为一体了,成为了他们经络上的一部分,如果试图强行把细针从他们身体里剥离开来,他们可能会即刻毙命。” “这么严重?”看到秦正点头,沉茶和沉昊林彼此看了看对方,两个人又同时看了看薛瑞天,“那我们通知苗苗,还是暂时不要尝试这个了,目前的这个情况,还是先保住他们的命比较好。”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秦正点点头,“还有什么要问的?” “暂时没有了,主要就是这个夺魂钉,还有他们身上的毒。”薛瑞天托着腮帮子叹气,“伯父,您说,有没有一种毒,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的?如果到期没有服用解药,这个人就会没命?” “这个肯定是有的。”秦正看看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说道,“这种事儿在前朝可是屡见不鲜的,那些家里面养死士、养细作的王公大臣,都是用这个来控制自己手底下的人的。” “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人未必能真的效忠于自己,或者说从始至终的效忠自己,他们必须用点什么手段,毒就是最好、最有效、最方便的一种手段了。”宋其云也看着秦正,“没错吧?” “是的,他们也只能靠这种手段逼迫别人为他们卖命了。” “前朝……啧啧啧,真是留下了很多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啊,让这些东西流行、兴盛起来的败类,估摸着在十八层地狱受酷刑呢吧?”薛瑞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可他们留下的这些祸害人的玩意儿,真的是把后世子孙坑惨了,也不知道这青莲教背后的人,都是从哪儿知道的,从他们的言谈之中,应该不是中原地区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前朝不禁海,海上生意还是很频繁的。”秦正笑了笑,“某些个岛屿上的人也会因为好奇来中土,这可是一点都不新鲜的。” “早知道就晚点写信给柳帅了,应该把这段也加进去才好。”沉昊林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往西京城送的信,他看向沉茶,“老九出发了?” “嗯,走了两个时辰了。”沉茶看到沉昊林松了口气,轻笑了一声,“梅林帮忙准备好了东西,他拿上就走了,兄长放心,耽误不了正事的。” “那就好。”沉昊林提着的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现在就等着东边院子的那些人苏醒了。” “诶,那昨天的人呢?”夏久因为太饿了,刚才一直都在吃东西,虽然没说话,可该听的都已经听了,终于吃饱了,他才放下快子,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你们不打算提审昨天的刺客嘛?” “没有意义。”沉茶摆摆手,“他们都是死士,是绝对不会说的,就算我们把他们的毒牙都拔了,他们也不会说的,这些人,问和不问其实都一样。能真正击穿他们的防线的,就是让他们的主家知道他们被抓了,派人来杀他们灭口。如果他们侥幸活下来了,或许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几句实话。” “其实,都用不着什么灭口,只要他们的身体里也有毒,也需要定期服用解药,他们就不会开口。” “要是这样的话,让他们开口岂不是更容易了一点?毕竟解毒这个事儿,苗苗是最拿手的。”薛瑞天朝着沉茶一挑眉,“这个呢,你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给苗苗来处理就好了。就算这帮刺客毒发身亡,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让东边院子里的那些人看看,替他们主子卖命的下场是什么!” “一石二鸟,甚妙!” 1805 海图15.0 秦正看看沉昊林、沉茶和薛瑞天确实没什么事儿,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要跟晏伯一起去茶楼,给蒋二爷报个平安,免得蒋二爷担心,连生意都做不好。 宋其云、夏久和沉酒在大帐蹭了一顿午饭,看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勾肩搭背的也走了,直觉告诉他们,如果再待下去,很有可能会被这几个哥哥抓了苦劳力,不知道又要被分派什么艰苦的差事呢,他们还是先走为敬比较好。 “看给他们吓的,跟落荒而逃似的。”薛瑞天捧着自己的脸,感叹道,“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嘛!” “不是你可怕,是接下来要干的活可怕,他们担心会落在自己的身上。”梅林拍拍薛瑞天,“你们家小叶子呢?这腿脚刚利索,又上哪儿了?你这都被刺杀了,她也不来看看?” “那还不是帮你们家老大趴人家屋顶去了?”看到沉茶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薛瑞天立马换了一个态度,脸上挂着非常敷衍的假笑,“跑腿,不是趴人家屋顶。” “小天哥这么说,倒也没错,确实是趴屋顶。” 沉茶站起身来,把角落里的架子给拖了过来,在板子上面写下了何卅、刺客、还有栾家主和柳氏女的名字。她用笔轻轻敲了敲板子,示意大家都看向自己。 “这是目前城中我们已知的来自同一个势力的不同人马,我们都知道他们跟青莲教、青莲教的幕后黑手有关,除了栾柳二人是青莲教下属之外,其他两股势力均直接来源于青莲教的幕后。另外,我们从刺客出手也能判断出来,刺客其实一直都潜伏在暗处,一旦何卅和他的手下被抓,我们知晓他们的来历,他们对我们痛下杀手之外,恐怕也要灭了那些人的口。但他们人手不够多,所以,只能先灭口我们,再去收拾那些人。可惜……” “他们悉数都被我们给抓了,也不能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了。” “对。”沉茶点点头,又戳了戳板子,“但是你们要知道啊,这里面还有一层关系。” “刺客知道何卅和他手下的存在,但何卅和他手下未必知道刺客的存在。”沉昊林看了看那个板子,“刺客应该就是单纯的杀手,谁有可能背叛主家,他们收到主家的诛杀令,就对谁进行灭口。” “兄长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沉茶轻轻叹口气,“也许何卅和他的兄弟进入嘉平关城的第一天,刺客就已经到了,如果他们得手了,或许刺客盯梢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可惜的是,这两方谁也没能完成他们应该完成的任务。” “这么看来,这两方是有联系的,甭管是单方面的,还是双方的,反正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主家。但是……”薛瑞天摸摸下巴,挑了一块顺眼的糕点,咬了一口,说道,“栾柳这一派,跟其他两派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的存在,算是完全独立的。” “小天哥说的是,栾柳这一派,甚至连青莲教的核心都没有进入,更不要说,知道幕后之人这等隐秘的传闻了,能知道青莲教还有幕后的,恐怕除了我们这些一直都在苦苦追查的人,就只有青莲教现在的掌权者,但这个掌权者到底是谁呢?” “小茶,不要想那么多了,无论这个掌权者是何人,现在他也只是山河日下,没有几天可以蹦跶了。” “嗯!”沉茶点点头,“今天听了师父的话,我突然想到了一点,我们之前一直都是以朝堂视力去追查的,但其实青莲教和幕后的势力,认真算起来,恐怕应该属于江湖门派。但是……”她一摊手,“我们身边并没有任何江湖人士,完全没有江湖势力。” “不,不,也不是完全没有。”薛瑞天摸摸下巴,朝着沉昊林和沉茶笑的非常的欠揍,“那不是荆王兄弟亲自给我们送来一个江湖势力嘛?我们干嘛不好好利用一下,对不对?” “对啊!”沉茶点点头,“以荆王兄弟现在的情况,确实应该算是属于江湖势力了,他们的手下应该都是江湖人,干的很多买卖也是隶属于江湖的,对吧?” “不止如此,他们跟江湖人的关系要比我们近的多,不是吗?除了他们之外,在西京城,我们也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你忘了,那个戴乙家里可是开镖局的,镖师们都是常年走江湖的,对于一些江湖传闻还是有所了解的。” “镖局太远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往西京城送信了,还是近水楼台吧,正好还有别的事情要找他们商量呢!” 沉茶把那个架子拖回到角落,收拾了一下,准备要去地牢去见甄不悔,却被沉昊林给拦住了。 “怎么了?她眨眨眼睛,很不解的看向沉昊林,“兄长?” “一宿都没睡了,还打了一架,应该好好的歇一歇。”沉昊林拍拍沉茶的肩膀,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暗中把甄不悔跟和掌柜接过来了,等你休息好了就可以见。” “什么时候去接的?”沉茶眼睛一亮,“我怎么都不知道?” “在他们把咱们当猴子那么围观的时候。”沉昊林轻笑了一声,“人呢,就在旁边的大帐,派了暗影陪着。昨天晚上呢,他们也没睡好,都知道了我们被刺杀的事情。” “有暗影陪着?”沉茶笑了一声,“兄长,你那是陪着人家?那是让暗影套话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沉昊林笑了笑,“行了,你先睡一会儿,等休息好了,他们那边的思路也就捋清楚了,咱们再来聊也不迟,是不是?” “思路?”沉茶听到这个话,眼睛一下子瞪的很圆,“他们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情?” “应该听说过一些,但我们勐然一问,他们也有点乱,所以,还需要想想!”沉昊林把沉茶推到大帐唯一的软塌上,看着她脱掉靴子,给她盖好被子,“你就好好的睡上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就能知道那个夺魂钉是怎么一回事了。” 1806 海图16.0 沉茶刚闭上眼睛,想要小睡一会儿,就突然听到从外面传来的一阵骚动,呼喊声、呼哨声、打斗声此起彼伏的。 大帐中的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快速的穿戴整齐,拿好自己的兵器,还没等到他们离开大帐,梅林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东边那个院子和扣押刺客的地牢发生暴乱。」梅林指指跟进来的影十四,「我们两个刚才对了一下,几乎是同时。」 「现在是什么情况?」沉茶跟在率先走出去的沉昊林、薛瑞天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十四你跑过来了,东边谁在?」 「小酒在,他正好待人巡逻到那边,碰到这个突发状况,他跟苗苗姐,还有五哥在那边,应该没问题。」 沉茶点点头,东边的院子其实她不是很担心,那帮人什么实力,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她比较在意的是这帮刺客,实力明显优于东边院子的人,又是在地牢里发疯,不知道地牢的守卫能不能扛得住。 等几个人感到了地牢,看到眼前的情况,简直是惊呆了。 地牢完全塌掉了,不,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地牢的顶子被彻底掀翻了,那二三十个刺客正在踹每一个牢房的石柱,把牢房里的犯人都吓傻了。 「这……」薛瑞天看看有些受伤的守卫,「什么情况?你们伤的怎么样?」 【鉴于大环境如此, 「侯爷!」守卫的头目看到沉昊林、沉茶、薛瑞天过来了,朝着他们行礼,「我们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肉伤,就是这帮人……」他吞了一口口水,吐槽道,「突然之间跟抽了风似的,力气勐增,先是挣脱了所有的重镣,然后就开始拆地牢。地牢是纯石头做成的,他们半分犹豫都没有,抬脚就踹,踹了就倒,咱们的兄弟冲过去阻拦,一拳就给揍飞了。」 「不应该啊,他们之前不都是受了很重的伤嘛?」薛瑞天微微一皱眉,看看沉昊林、沉茶,「先别管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咱们应该怎么整?得先把他们收服才行吧?」 「幼呵,这是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热闹?」 听到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红叶站在上面,颇有兴趣的看着这二三十个变成野兽的家伙。 「这就是昨晚上的那群人吧?」红叶从树上轻轻落下,看到沉茶朝着自己点头,她挑挑眉,「不是说都打到重伤了嘛?怎么还这么大的力气呢?」她摸摸下巴,「像是被什么控制了。」 「先别说是不是被控制了,先说该怎么办吧!」薛瑞天看看沉昊林,「这个时候就别不说话了,是不是?」 「刚刚不说话,是想要去找人叫小叶子,现在小叶子来了,战场就交给茶儿和她了。」沉昊林看看沉茶和红叶,「这活儿你俩熟,是吧?」 「特别熟,交给我们吧!」沉茶朝着沉昊林笑了笑,拉着红叶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扛出来的马刀交到梅林手里,朝着现场所有的人都摆摆手,「往后退一里,你们都围在这儿,太碍事了!」 宁老夫人一家都在地牢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们都非常的意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在住他们不远的是鹤义墩兄弟和他们的手下,还有甄不悔的兄弟们,及时的把人给护住了,虽然他们自己被砸下来的石块伤到了,但好歹让这一家子老小毫发无伤。 听到沉茶这么一说,他们护着这一家老小往后退了退,本来想要看看镇国大将军到底怎么收拾这帮人,却有个甄不悔的兄弟眼尖,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想要趁着这阵子骚乱,偷偷的跑掉。 「侯爷,侯爷!」这个兄弟蹭到了薛瑞天的身边,拽了一下薛瑞天的袖子,用手一指那个 鬼祟的人的方向,「看那边,何卅那个混蛋要跑。」 「跑不了,放心吧!」薛瑞天朝着甄不悔这个兄弟笑了笑,「多谢!」 甄不悔的兄弟被薛瑞天的这一声谢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让这么大的人物给感谢一下,立刻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什么不谢不谢,应该的。 薛瑞天看看这个兄弟跑回了他自己兄弟那边,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甄不悔还有这样腼腆的手下。他转头看了一眼影十四,影十四同样看到了那个想要逃跑的何卅,朝着侯爷点点头,悄悄的离开人群,打了几个呼哨,何卅准备逃跑方向的暗影把人抓了个正着。 站在最前面的沉茶、红叶同样也看到了要跑的何卅,她们一点也不担心,这地牢怎么说也在沉家军的大营里面,若是让他给跑出去了,那他们以后也别说什么固若金汤了,也别带着大家抵御外敌了,干脆交了兵权,一人发一根白绫算了。 「小茶!」红叶戳戳沉茶,「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等他们帮我们都拆完了。」沉茶拉着红叶上了离她们最近的一棵树,「反正早就有拆了重建地牢的想法,每次都觉得拆起来费劲,不得不搁置这个计划。现在好了,有免费的劳动力帮我们拆,就让他们拆吧,等他们拆完了,咱们再收拾他们就好了。」 「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能算计,估计会很懊恼,干嘛平白无故的给你干活。」红叶伸手接过梅林扔上来的两卷粗绳子,分给沉茶一卷,「他们真的很奇怪,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是不是?」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沉茶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右侧的大树,「咱们这样,你去右边,我去左边,正好这两棵树的距离正合适。」 「没有问题。」红叶点点头,看看下面的地牢已经拆的差不多了,朝着沉茶扬扬下巴,「他们的活儿干完了,咱们也开始整活吧!」 话音刚落,沉茶和红叶几乎同时蹿向了她们各自的目标,她们落在大树上的时候,手里的绳子也从天而降,同时套住了左右两边各十个刺客。 。 1807 海图17.0 正在卖力踹墙、砸墙的刺客,没想到绳索会从天而降,把他们给捆的结结实实的。 被捆上的那一刻,这些刺客在不断的挣扎,要挣脱这个束缚,继续他们干的工作似的。 而还没有被捆上的那几个人,似乎没有看到自己同伴的困境,依然非常卖力的在砸着地牢,看他们的样子,不仅是想要把地牢给拆掉,还要继续把地牢的地面给破坏掉。 不过,他们自由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沉茶和红叶再一次从树上跃下,这一次她们没有飞到对方的树上去,而是在空中交换了位置,把剩下的几个刺客也捆了起来。 「这是什么法子?」 甄不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薛瑞天的耳边,薛瑞天转过头很澹定的看了他一眼,又跟旁边静静站着的和掌柜打了个招呼。 「还能是什么法子?跟辽人学的捆牲口的法子。按照辽人的说法,草原上遇到那种性子很烈、力气很大的野马或者野马群,就这么收拾,准会老实的。」 薛瑞天看着沉茶和红叶不断的围着这二三十个被捆起来的刺客绕圈,手里的绳子每绕一圈,就往刺客们的身上紧紧的勒上一圈,最终让这所有的刺客都挤在一起,彼此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基本上可以做到脸贴着脸的状态。 因为刺客们的意识全无,属于完全不受控制的状态,所以,每次缠绕一圈,每次感受到压迫,就会非常暴躁,用尽全力的挣扎,但他们的挣扎毫无用处,每次的挣扎只能让自己的痛苦更加重一层,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被捆在了一起,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球,被丢在了深坑里。 红叶把沉茶手里的绳子接过来,在这个巨大的球上系了一个漂亮的结,拍拍朝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一个刺客的脸,朝着他露出一个坏笑。 「挣扎吧,暴烈吧,你们闹腾的越欢,身上的痛苦就越大,如果你们被疼死了,可能对你们来说也算是解脱吧。反正你们现在没什么意识,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等你们清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被人操控了,干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儿,可能更没脸活了。」 说完,她纵身一跃跃到了众人的身边,看到甄不悔跟和掌柜,朝着他们一挑眉。 「哟,来了?」她坏笑道,「怎么样,帅吧?」 「帅,特别棒!」甄不悔朝着沉茶和红叶竖了大拇指,「反正跟你们比起来,我们这些人还挺无地自容的。」 「为什么?」红叶看了一眼甄不悔,不经意的瞅到了从远处跑过来的金苗苗,朝着她挥挥手,「苗苗,苗苗,这里!」 「因为我们力气没有你们大,显得我们有点手无缚鸡之力。」甄不悔一摊手,「经过这一次,感觉我特别没用,好像之前练的功夫都没什么用了。」 「倒也不必这么沮丧。」沉茶也看到了跑过来的金苗苗,朝着她挥挥手,转头跟甄不悔说道,「这不是拼力气的,要论起拼力气,我们可捆不住他们。」 「她俩练的功夫跟我们不一样,很适合对付这种耍蛮力的家伙,力气越大,她们这套功夫发挥的就越好。」薛瑞天看了看给沉茶揉手的沉昊林,「这套功夫只适合她们,当初我们倒是也想要练的,但大师说不适合我们,我们就放弃了。」 甄不悔跟和掌柜相互对望了一眼,看看那个不断剧烈晃动的深坑,更加钦佩惠兰大师这位未曾谋面的高人了,他老人家看什么都很准,甚至算的也很准。这种事儿若是一两次,或许能说是巧合,但这位大师的话,已经验证准了很多次了,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师真是位神人。 「你们怎么样了?我是不是赶上了?」金苗苗跑到众人跟前,扒着薛瑞天的肩膀,气喘吁吁的说道。 「赶上什么了?」薛瑞天拿出帕子,给金苗苗擦擦汗 ,「怎么跑得这么急啊?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那边情况还不错,第一时间就制服了,得亏兄长和小酒去看我了,要不然,光凭我们几个,恐怕是弄不了的。」金苗苗刚刚直起身,就看到了眼前的一片废墟以及那个深坑和巨大的肉球,惊讶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这什么情况?拆家啊?」 「反正想要拆地牢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了他们帮忙,不是挺好的嘛?」沉茶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怎么样,这个成品还满意吗?你们那儿肯定没这么大动静,是不是?」 「这一看就是你俩干的。」金苗苗看了一眼红叶,又看了看沉茶,「不过,也就你俩能制服。」 「先别说别的,先说说这帮小子是怎么回事?」薛瑞天拍拍金苗苗,「还是蛊虫吗?」 「嗯!」金苗苗点点头,「但不是我们之前说的那个,这一次的蛊虫是种在了脑子里面。」 「怎么除掉?」沉昊林听到金苗苗的话,很严肃的看着她,「还是用你的那个吗?」 「不!」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那个不能用,这个需要用药逼出来。」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说道,「药我已经让人去买了,运过来之后,你们都要离远一点,免得被恶心到。」 「特别恶心?」薛瑞天一呲牙,想到那个满地都是虫子的画面,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知道了,然后呢?」 「把虫子逼出来,弄死、深埋就好了。」金苗苗叹了口气,「我那点药材都用在那边了,这边暂时没有了,得稍微等等,不过,应该等不了太久,咱们还是有库存的。」 「他们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沉茶指了指那个深坑,「一直这么精神下去?」 「当然了,什么时候虫子逼出来了,他们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金苗苗冷笑了一声,看看那边被暗影摁住了、一脸惊恐的何卅,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不过,他们可不一定有命等到药来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因为力竭而亡的。」 听完了金苗苗的话,何卅的那个表情看上去显得惊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金苗苗给吓着了,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 1808 海图18.0 金苗苗的药来得不算特别快,等了小半个时辰,暗影们才负责给运到。 坑里的那些刺客有一大半都已经因为力竭而晕过去了,没有晕过去的,也是勉强支撑着,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只不过动静没有之前那么的强烈了,地面晃的不再那么勐烈,只是有微微的颤动而已。 药材到了,金苗苗领着几个还算是略通医道的暗影开始在那个深坑附近铺药,药铺的非常的厚,金苗苗表示,只有这样才能等到燃烧起来,用这种药材的气味儿将刺客们脑子中的蛊虫给逼出来。 沉昊林想到刚才何卅那个惊恐万分的表情,朝着负责看押的暗影一挥手,用特制的绳子,把何卅五花大绑的捆起来,也丢进了那个深坑里面。 不过,何卅除了被绑了之外,还被金苗苗喂了迷药,这种迷药是不受外面的影响,无论外面是走水了,还是塌房了,或者被水淹了之类的,都不会让他醒过来。 有了这个迷药,就不用担心何卅会被浓烟熏醒,这样他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已经被弄死了。等他清醒之后,还会以为自己依然被主家控制,如果想要救命,只能求助于国公府和侯府了。 “看来兄长跟我想的是一回事。”沉茶看看沉昊林,朝着他笑了笑,“何卅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深受主家的信任,却没有想到,会被种下蛊虫。他想要活命,就要老老实实的对我们全盘托出,要不然,早晚会被主家弄死。兄长,我们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嗯!”沉昊林点点头,看看站在他们身后那群地牢的常住户,拉着沉茶走了过去,“地牢塌了,我们只能用死牢了,只能委屈一下甄不悔兄弟和鹤义墩兄弟了。那里的环境没有这边好,但胜在清净。” “不委屈,不委屈。” 甄不悔和鹤义墩相互对望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听到国公爷这么说,应该不是对手,稍稍放了点心,但还是有很强的提防。 沉昊林点点头,让暗影和地牢守卫送甄不悔的手下、鹤义墩和他的手下去死牢,而甄不悔和宁老夫人一家却被留下了。 “老夫人。”沉昊林看看宁老夫人,又看看宁橙的那个小侄子,“死牢不太适合您和您的家人,所以,安排您去侯府住着,您放心,那里比死牢更安全一些。” 宁老夫人点点头,她知道国公爷这是考虑到死牢的环境不好,自己和宁橙姐姐、宁橙侄子撑不住,所以才这么决定的,她领了这份情,将来会找个好机会来回报的。 沉茶招呼梅林带着两个暗影送宁老夫人一家去侯府,那边一直都假装宁王殿下还在府中,所以,守卫一直都很森严,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所以,要比地牢还安全一些,不用担心晁州宁氏和宁氏背后的青莲教会有什么动作。 按照红叶后来的说法,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装怂、不敢来。 “行了,都弄好了,就差点火了。”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别在这里杵着了,回府保平安吧!”她看看甄不悔,“你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 “行,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明白,还需要咱们互通一下知道的东西。” “没问题。” 沉茶本来还想着留在这里看点火,结果被沉昊林、薛瑞天同时拽走了,其他的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也离开了地牢的这个区域。 不过,等他们离开这个区域,准备通过大营回府,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沉家军的几名大将在等着他们,看到他们安全无恙了,这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小酒给我们送信了。”卫子昕等到沉昊林他们走到跟前,向他们行了礼之后,才说道,“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他叮嘱我们,你们肯定能处理好这个问题,让我们不要过去捣乱。虽然我们知道你们能解决,但还是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 “刚才地动山摇的,吓坏了吧?”薛瑞天看看陆盛远,“这可不比你研究的那个火器时的动静小。” “那是。”陆盛远苦笑不得,看看沉茶,又看看红叶,“二三十个彪形大汉,力气暴增犹如二三十头勐兽,若是没大将军和小叶子,怕是真的得动用我的火器了。” “为了他们,没有这个必要。”红叶摆摆手,“他们还不配用老陆你的宝贝呢,不过,这个力气确实是不小,如果不是跟耶律学了怎么捆野马,就以前我们俩的那个方法,也是得费点力气的。” “事情都解决了,人也没受伤,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宋其云和夏久一左一右蹭到了沉茶的跟前,“为了庆祝一下,今天晚上吃点好的吧?” “嗯!”沉茶点点头,拍拍她俩的肩膀,想了想,警告他们两个,“不许把今天的事儿写进家信里,知道了吗?不要让你们兄长和几位长辈担心,懂了?” “懂!”宋其云坏笑了一下,“我们是可以做到不乱说的,但是你们总得意思意思,是吧?” “什么意思啊?还得给你们封口费?做什么美梦呢!”薛瑞天拍了一下宋其云的后脑勺,“告诉你,如果敢胡说八道,让你娘亲担忧,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别闹了!”沉昊林打断了宋其云还想要争辩的话,澹澹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那几个将军,“没什么事儿了,都各自回营吧!陆哥,地牢彻底毁了,劳烦你跑一趟工匠营,让他们去现场看看,看看怎么重新快速的建一座新的出来。” “是,我一会儿就去。”陆盛远点点头,给卫子昕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把还想讹诈薛瑞天的宋其云和夏久给拽走了,“你们俩的事儿还没干完呢,别想着熘回国公府去,什么时候那两摞公文批完了,你俩什么时候可以下值!” 听到宋其云和夏久的哀嚎声,沉茶无奈的笑了笑,跟着沉昊林、薛瑞天,带着甄不悔跟和掌柜拐了一个弯儿,从墙上的侧门进了镇国公府。 1809 海图19.0 甄不悔跟甄掌柜被安排在了镇国公府的客院休息,因为地牢坍塌的缘故,甄不悔也没地方去了,虽然他可以跟他的兄弟一起去死牢,但这几天还不行,沉昊林他们有事情要问他,就给他安排了客房,这样,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新的疑惑,可以马上能找到人解答。 甄不悔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是住在那儿,无论是国公府的客房,还是沉家军的死牢,他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没什么区别的。 令他感觉到震撼的是,沉茶和她手下的女将军今天露的这么一手,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功夫。看完了今天的这一出,他觉得这一趟边关真没白来,真的要感谢楚寒少爷给他这个机会见识见识如今大夏新一代的武将,领略一下这一批年轻人的朝气和风采。 老实说,他在来边关之前,听到荆王和楚寒少爷总是夸赞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这几个年轻的主人,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了不起,那么多的战功,那么高的战绩,还特别的谦和,一点都没有那些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应该有的狂妄,甚至功高盖主。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非常的嫌弃,他觉得自家的两位爷,连这几个小孩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听探子的回报,就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如果以后见了面,发现这些小孩根本就是名不副实,那心里甭提多难受了。 于是,为了让自己的两位善良王爷以后不那么的难受,甄不悔就开始给两位王爷泼冷水,每当他们大夸特夸沉昊林、沉茶、薛瑞天众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什么都是先祖庇佑啊,都是父辈荣光啊,自己估计没什么特别的本事,能把嘉平关城守住了、守牢了就不错了,那些惊人的战绩,十有八九是民间戏园子的说书先生杜撰的,有夸大其词之嫌。 最开始的时候,两位王爷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觉得甄不悔可能吃醋了,觉得他们赞赏别人了,却忽略了自己,有些别扭,就赶紧也夸夸他,可后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甄不悔是真的不相信沉家军会这么厉害,真的不相信这些战绩都是实打实的。 甄不悔想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次两位王爷让自己带人来边关,就是给自己一个眼见为实的机会,他们想让他自己亲眼看看,探子回报的那些消息并不是戏园子说书先生的胡编乱造,沉家军的战绩也是实打实存在的,并不是夸大其词的。 “怪不得呢!”甄不悔洗了把脸,用帕子蒙在自己的脸上,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离开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公子说,这次赢的还是我,没想到,这一次,我的运气并不好,输的是一干二净。” “什么一干二净啊?”和掌柜把甄不悔脸上的帕子给扯下来,看到他有些后悔的表情,哼了一声,“活该你输,谁让你质疑我的情报呢?不,应该说,谁让你质疑王爷和公子看人的眼光呢?也许你在别的方面运气都不错、眼光也准,但在看人这上面,跟王爷和公子相比,还差得远呢!” “我知道错了,而且我这次是输得心服口服。”甄不悔伸了一个懒腰,翻了个身,直接趴在床上,“你是不资道,我刚刚看大将军和那个红叶将军捆人,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这也不怪你,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反应跟你一模一样。” “你不是第一次看?” “当然了,我在边关这么多年了,自然见过这个。不过,大将军和红叶将军这一招也不常用,得分人、也得分场合。”和掌柜歪在窗边的软塌上,想了想,说道,“她俩这招儿拢共也没用过几回,满打满算,这应该是第三次,前两次都是在战场上。” “你都见着了?” “怎么可能!”和掌柜轻笑了一声,“我见过的应该是第二回吧!” “当时什么情况,说来听听。”甄不悔一听这个话,立刻来了精神,浑身上下也不算疼了,睁圆了眼睛看着对床的和掌柜,“快点说!” “着什么急啊,你得等我想想。过去挺久了,不,也不算太久,大概是三四年前还是四五年前的事儿,那个时候,国公爷和侯爷刚刚接掌沉家军。”和掌柜啧啧了两声,“没想到才过去这么几年,我就感觉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因为太平了,仗打得也不多了,对吧?” “嗯!”和掌柜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因为太平了,所以觉得战火纷乱的时候,已经离我们很久很久了。但现在想想,不过就是几年时光而已。” “行了,别感叹了,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因为老国公爷夫妇和老侯爷夫妇基本上是前后脚离开嘛,国公爷和侯爷那个时候也没多大,十三四岁、十四五岁的样子,就不得不接管三十万人的沉家军。虽然他们从十来岁的时候,就跟随自己的父亲上了战场,战功也是显赫的,但终归是年少,声望还是小了一些。而且,边关守军主将变动这对于辽、金来说是个非常大的事情,他们对嘉平关城不死心,想要趁着沉家军的变动,举辽金所有能集合的力量来攻城。万一能攻下来呢,岂不是他们占了个大便宜吗?” “趁人之危,太不要脸了!” “诶,话不是这么说,换成是你我站在当时辽金的立场上,也是会这么做的,不是吗?这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甄不悔想了想,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和掌柜点了点头。 “说的倒也是,我们现在做的,不也是同样的事?确实是没资格说人家。” “对待外族,就不要有什么道义了,趁你病、要你命这是大家公认的规矩,就像你说的,我们和辽现在趁着金国内乱,扶持自己的人上位,暗中瓜分掉金国,做的事跟当年的辽金不也是一样的吗?” 1810 海图20.0 甄不悔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对于和掌柜的表述,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 “行吧,我刚刚说错话了。” “不,你没有说错,他们对我们这么干,就是不要脸,就是趁火打劫。但我们这么做,就不是了。”和掌柜坏笑了一下,从榻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甄不悔倒了杯水,放在了他手边的小杌子上,说道,“毕竟,他们当初就是纯粹的要攻打边关,想要占为己有,向陛下所要更多的城池、财物。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可是帮助他们解决内乱,是帮助金国的百姓摆脱现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按照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的意思,他们不打算占领太多的城池,而且,他们也不打算要那些城池,是打算让未来的金王,也就是完颜喜主动开口,求着我们收下。” “高!”甄不悔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实在是高,你说咱们王爷和公子若是有这样的心计,那个时候也不至于被同族陷害,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了吧?” “那王爷和公子也就没有后来的奇遇,也就不会遇到我们、培养我们了,对吧?”和掌柜喝了一口水,朝着甄不悔笑了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倒是觉得现在的王爷和公子,日子过的要比那些得意洋洋的同族好多了。那些曾经害过他们的人,不是最终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吗?” “是啊,皇室当年发现自己受骗了,所以,就把那些同族满门抄斩。”甄不悔叹了口气,冷笑了一声,“那些同族以为当时的皇帝好骗,没想到自己的报应却来得那么快。” “可不是,这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该报的仇,早早晚晚都会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个话扯的还真远。”甄不悔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着,“你还没跟我说,上一次你见过大将军和红叶将军用这一招都干了什么呢!” “插科打诨,完全是因为我都忘的差不多了,跟你聊聊之后,现在多少都想起来一点。”和掌柜拿起旁边的靠枕,把自己的枕头垫高了一些,才说道,“我刚才说了,那个时候,是国公爷和侯爷,还有大将军刚刚接手三十万大军的时候,其实,当时的沉家军上下都还是挺信服他们的,包括还有更年轻一点的宋其云将军、夏久将军和沉酒将军,他们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兄上战场了,虽然战功没有那么的显赫,但跟同龄人相比,那也是挺不错的了。” “也就是说,当时骤一换帅,沉家军上下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也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对吧?” “对,不止沉家军,整个朝堂都没有。”和掌柜冷笑了一声,“西京朝堂上的那些老将们,一点都不眼馋沉家军的三十万大军,他们害怕的是,如果来接管沉家军,势必要跟国公府和侯府一样,长长久久的驻扎在这里,几代人都回不去西京城。” “这个吧,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后人也披挂上阵,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恐怕那些老将军的后人,都不习武了吧?”看到和掌柜点头,甄不悔叹了口气,“所谓将门虎子、将门虎女,说的是镇国公、武定侯这样的人家,他们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 “没错。”和掌柜无奈的耸耸肩,“既然没有人反对,没有人不满意,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就这样接手了沉家军,但辽金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太过于年轻了,根本不可能守得住这么一座城池,所以,辽国出兵十万,金国出兵十五万,联合起来攻打了嘉平关城。” 说到这里,和掌柜沉默了,甄不悔看过去,就发现他脸上露出了澹澹的冷意,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是这份回忆里有着他的仇人。 “怎么了?” “你可能想不到,当时我也参与了守城。”和掌柜澹然的笑了笑,“那次情况很危险,几乎是兵临城下了,我们才知道的。国公爷和侯爷再三叮嘱城中的百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好奇的往外看,更不要出门,外面太危险,每家都要躲在自己的地窖里面,听不到沉家军的响箭声音,坚决不许出来。” “但你们没听他们的话,是不是?” “没错,可我们也没有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听话,常年住在这里的人,都练就了应该如何躲避战火的本事,每家的屋顶上都修了一个烟囱一样的瞭望台,一个人架一张弓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商量好了,就躲到那里面去了?是想着如果辽金攻入城里,用箭射死他们,是不是?” “嗯,虽然我们也是势单力薄,但是,能为这座城做点什么,哪怕是死了,也是很值得的。”和掌柜笑了笑,“当时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王爷和公子了,所以就自作主张。那个时候,城里面所有的人都抱着人在城在的想法,没有人考虑自己会不会因此丢掉性命。” “真是了不起啊!”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就是常年住在边关的人,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和掌柜朝着砍过来的甄不悔笑了笑,又继续说道,“等这场仗真的开始了,守城门的兵士并没有坚持多久,大概是不到半个时辰,辽金的前锋营就已经攻入城中了。” “沉家军的主帅再这么年轻,也不可能这么不禁打啊?这就是他们的计划,诱敌深入、关门打狗,是吧?” “嗯!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本来我们都想着要放箭了,要射死那群外族,却没想到,令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就像今天在地牢那边看到的那样,大将军和红叶将军穿着她们的盔甲在街道两侧的房顶上出现,她们各自手里拿着一根巨长的特制绳子,将攻进来的辽金前锋营给捆上了。” “就这么容易?” “当然不是。”和掌柜想了想,“在这个之前,我们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地动山摇,就好像今天那些刺客的动静一样,当时比这个动静好像还大,整个城的地面都在颤动着,那些辽人和金人害怕急了,因为在她们各自的国家,地动是很不正常、很不祥的征兆,他们因为地面剧烈的颤动,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紧紧的抱在了一起,然后蹲在了地上,好像这样做能让他们逃过这一劫。就是他们这个举动,国公爷和红叶将军才能出其不意的将他们全部捆起来,尤其是前锋营的两个大将,被五花大绑,在沉家军的校尉的推搡着,上了城墙。如果辽金不退兵的话,他们就把这两个人给砍了。”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一个是耶律尔图的侄子,另外一个是完颜宗承的私生子。” “怪不得呢,他们肯定要用退军换这两个大将。”看到和掌柜微微颔首,甄不悔摸摸下巴,“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地动的?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当然不是巧合了。”和掌柜摆摆手,“是大将军和红叶将军搞出来的,她们出现在房顶之前,在地上狠狠的跺上了十几脚,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一个动静。” “这就是那个惠兰大师说的,只能她们两个练,其他人都练不成的功夫?” 1811 海图21.0 就在甄不悔跟和掌柜谈论沉茶和红叶那一门独有的功夫时,沉茶跟红叶连续打了十来个喷嚏了。 “阿嚏!阿嚏!阿嚏!” 红叶揉揉自己的鼻子,接过薛瑞天递来的帕子,使劲的在自己的鼻子上蹭了蹭。 “肯定是有人说咱俩的坏话,说咱俩力拔山兮气盖世什么的。”她看着裹着一张毛毯,同样在擦鼻子的沉茶,瓮声瓮气的说,“我就说我不爱用这一招,每次用这一招都被人说成是大力士,觉得平时柔弱的我们都是装的。” “怎么会呢?”沉茶澹澹一笑,安慰着红叶,“我们本来就是很柔弱的,不是吗?再说了,也没用过几次啊,满打满算这不才是第三回吗?” 红叶哼哼了两声,咕冬咕冬的喝了梅林给她端过来的姜汤,她倒是一点都不含湖,也不怕姜汤辣口,一口气都给干了。 “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有点江湖好汉的样子了哈!”薛瑞天托着腮帮子,坐在旁边笑眯眯的说道,“再说了,上次散播你们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家伙,不是完颜宗承传说中的那个私生子吗?不是已经被你宰了吗?你还生什么气?” “说起这个就更来气了,完颜萍收拾私生子,凭什么把我也扯进来,干嘛要借我的手刀人呢?”红叶翻了个白眼,“反正我跟你说吧,虽然那个倒霉的私生子挂了,被我给宰了,但这事儿没完,这笔帐还是要找完颜萍还的。” “行行行,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看看红叶,又看看沉昊林、沉茶,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说什么?”沉昊林看到薛瑞天犹豫的表情,“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在想怎么开口跟我们说,要干点小坏事?” “要不说咱俩有默契呢,知我者小林子也。”薛瑞天找了个长一点的靠垫靠着,“你们觉得,经过这一次,何卅是不是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咱们要不要再火上浇点油,吓唬吓唬他?” “比如呢?找个暗影扮成啊飘,大半夜的吓唬他去?” “倒也不是不可能,是不是?”薛瑞天朝着沉茶竖了个大拇指,“这么一来,他更坚信,他的主家发现他办事不力,所以要除掉他了。为了保命,他必须选择要跟我们站在一起,必须要跟我们在同一个阵营,只有我们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想法确实是不错的,但是光扮啊飘吓人,可能有点幼稚。”沉昊林轻轻摇摇头,“等想一个更厉害、更能刺激他的法子,毕竟啊飘吓人不像是他背后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我也觉得是,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薛瑞天摸摸下巴,“半夜往他的牢房里面扔火雷,怎么样?那种小小的,海上行船的人常用的。” “这个好!”沉茶和红叶同时说道,“宁老夫人的娘家就是海上行商的,他们手里就应该有。” “有的!”梅林点点头,“之前抓他们的时候,从他们住的屋子里翻出了好多。因为宁橙说,那些都是老夫人的,我们就找了个妥善的地方保存着,如果找老夫人借用几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比划了一下,“足足有这么一大箱,我之前打开箱子大概数了一下,怎么也有三十来颗呢!” “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薛瑞天一脸兴奋的看着沉昊林,“怎么样?这个就不幼稚了吧?这个是不是就符合他主家的风格了?” “这个想法还是可以的,可行。”沉昊林点点头,“那就去问问老夫人,肯不肯借我们用用,我们会等价交换,付他们应有的报酬的。” “好!”沉茶点点头,“还有一点,就是丢给何卅之前,我们得试一下这个火雷的威力,太大了容易把死牢也炸掉,要适度才好。” “没问题,去城外那个树林,找个空旷的地方试试就好。”红叶拍拍自己的胸脯,“只要你们能搞定火雷,我负责去试。” “我也去,这么大的热闹,我也要去看看。”梅林凑到红叶跟前,乐呵呵的说道,“说起来,他们海上用的火雷跟平时我们用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怎么说?” “他们那个火雷虽然个头儿不大,但有点……”梅林想了想,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就好像西域的小蜜瓜,矮胖矮胖的,一个有手掌心这么大。跟我们的比起来,看着不怎么正经,像小朋友玩的玩具。” “你可不要小瞧海上用的这个火雷,样子虽然和玩具一样,但威力可完全不同。”薛瑞天很正色的看着梅林,“我和昊林小的时候,应该是很小很小,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曾经跟着父母去过南边的海域,看过水师跟倭寇的争斗,相当的激烈,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水军的统帅就是柳爷爷,他们水师的一颗火雷,有的时候是可以炸翻一整条战船的,这些都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这么厉害吗?那我们的死牢岂不是一颗就被毁掉了?” “那不至于,大夏律法规定了,海商是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火雷,但必须要登记在册,每年经过衙门核定的,而且火雷里面含火药的量也不能太多,起到威慑作用就好。”沉昊林拍拍一脸担忧的沉茶,“松江府王家常年在海上行商,官衙对他们也是很关注的,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击检查,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什么问题。”他看向梅林,“你之前也接触过那一箱火雷,是不是感觉分量好轻了很多呢?” “嗯!”梅林回想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所以我才以为是小朋友玩的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可以用的。”她看看一脸兴奋的红叶,又看看沉茶,“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去找老夫人?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 她一把拽过频频点头的红叶,两个人满怀期待的看着沉茶。 “不用着急,等老夫人他们安顿好了再说。”沉茶看到这两个人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无奈的摇摇头,“还有,你们两个去看一下栾柳两个人的情况,别他们也遇到了袭击。” “不用看了,刺客都已经拿下了!” 1812 海图22.0 沉昊林、沉茶、薛瑞天和红叶、梅林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沉酒推门进来了,刚才的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在看到他身上全都是尘土,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搞的啊?”红叶站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沉酒,“这是哪儿来的血?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不是我的,是刺客的。” 沉茶也站起来,和梅林一起走过去,帮沉酒把身上的软甲给解开,好在就是软甲上沾了很多尘土和血迹,里面的衣服还是挺赶紧的。 在确定沉酒没有受伤之后,沉茶朝着沉昊林、薛瑞天点点头,两个人这才算松了口气。 沉茶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护卫拎一桶热水过来,这孩子浑身都是汗,得好好擦擦,换件衣服。 “兄长,姐姐,不用担心,我没有受伤。”沉酒看到自己的哥哥姐姐都过来围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就行,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这话说来就长了,我……” 沉酒的话还没说完,护卫就把一桶热水给林过来了,他被他姐姐推进了隔壁的屋子,他姐姐让他简单的洗洗,洗掉身上的尘土和汗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沉酒答应了,快速的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了一身沉昊林的衣服,一边用帕子擦着头发,一边走回了隔壁的书房。 他进屋的时候,沉茶正看着梅林煮姜汤,看到他进来,朝着他招了招手。 “姐姐!”沉酒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沉茶身边,接过红叶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咕冬咕冬的喝了下去,“啊,舒服多了,真的是渴坏了,嗓子都要冒烟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红叶趴在桌子上,很好奇的看着沉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苗苗跟我们说的,你和小菁哥赶去东边那个院子给她帮忙了,你怎么又跑到栾柳那边去了?” “就是有点担心,那边也会出问题,现在我们在明,那些混蛋在暗,我们抓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肯定是担心这些人会背叛他们,自然要杀他们灭口的。那些刺客不过就是死士,他们还不放心,何况是栾家主和柳氏女呢?所以,我把东边的院子交给了小菁哥看着,我自己带人去了东边的院子,真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跟刺客碰了一个面对面。” 沉酒喝了一小杯的茶,又喝了梅林递过来的姜汤,还吃了薛瑞天和沉昊林推过来的点心,这才舒服一点,他稍稍喘了口气,这才跟大家聊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今天下午,沉酒在看过被行刺的兄长、姐姐和薛瑞天之后,就带着前锋营的兄弟上街巡逻了,最近因为嘉平关城不太太平,总有奇奇怪怪的人出现,他们几个将军商量了一下,决定加强对城中的守卫,每个人一天多巡逻几次,确保嘉平关城的安全。 差不多巡到南城的时候,就碰到了心事重重的金菁。 “小菁哥看到我的时候,简直是喜出望外,他跟我说,地牢那边出事儿了,他担心苗苗姐的安全,正好碰到了我,让我跟他一起过去。我知道地牢有兄长、姐姐和小天哥你们在,完全不用我们,所以,同意了小菁哥的提议,我们两个就去了关着何卅手下的那个院子。也是幸好我们来的非常及时,东边的骚动才刚刚开始,而且你们也知道的,他们这些人的实力就那么回事,比起那些刺客来说,根本就不够看的,完全是比不上的,哪怕有蛊虫的加持,动静也没有地牢那边大,完全就是小打小闹。” 即使是小打小闹,那些被控制了的人也像是疯了一样,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沉酒和金菁护住了金苗苗,让她抓紧时间配药,招呼着手下的兄弟把那些骚动的家伙都给制服,虽然他们的功夫没有沉茶跟红叶那么奏效,费了一些力气,但好歹还是都给敲晕了,然后,把这群人跟捆粽子一样,都给捆起来了。 金苗苗带过来的药,正好是够这边驱虫的分量,等她撒完药、点完了火,把何卅这群手下脑子里的蛊虫都给逼出来,用药火给烧死,挖了一个大大的深坑、连药带虫子都给埋进去之后,又在上面烧了一把火,彻彻底底的烧干净了之后,在场的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沉酒很快就想到,如果何卅他们背后的人想要灭口,那自然不会放过栾家主和柳氏女,虽然他们只是青莲教的下属,但很有可能会泄露青莲教的秘密,在那些人的认知里面,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不会泄漏任何的机密。 这个时候,金苗苗已经冲向地牢去处理那边的麻烦了,沉酒跟金菁商量了一下,金菁留下守卫,防止幕后之人一次灭口不成,再来第二次,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一队前锋营的兄弟去看栾家主和柳氏女。 结果就是,沉酒的预感一点都没错,他们刚刚赶到栾家主和柳氏女被关押的院子,就跟前来灭口的刺客碰了个正对面,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沉酒单方面的碾压。 这些刺客的实力一般,基本上和东边院子的那群人差不多,而且没有蛊虫的加持,也没有那么难制服。 “作为刺客,实力这么差,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的?”薛瑞天不理解的摇摇头,“这幕后之人,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栾柳二人了?是不是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配高手出马?” “那就不知道了。”沉酒轻笑了一下,“不过,我担心这些刺客会又变成地牢和东边院子那些人的样子,所以,一个活口没留,都给杀了。” “杀得好!”沉昊林、沉茶同时点点头,“这样的人留活口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给我们自己添麻烦。他们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派人去请教了苗苗姐,跟处理那些蛊虫一样,拉到了城外深山的乱葬岗,和大量的艾草、雄黄酒一起烧掉,烧成灰尽,然后挖深坑,埋掉,上面继续用艾草、雄黄酒烧一遍。”沉酒看看自己的兄长和姐姐,笑了笑,“我让影二二盯着呢,不会有什么疏漏的。” “嗯!”沉昊林想了想,“栾柳二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吓晕过去了,我们的人正看着呢,一旦他们醒过来,会及时通知我们的。” 1813 海图23.0 沉茶听到沉酒这么一说,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浅笑。 沉昊林看了看她,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栾家主和柳氏女苏醒过来之后,一定会嚷着要见他们的,但他们一定是不会见的,除非这对夫妇能拿出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来。 沉茶、沉昊林对望了一眼,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了熟悉的表情,两个人同时笑了笑,又同时摇了摇头。 “没眼看呐,没眼看!”薛瑞天把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都看在了眼中,轻轻的哼了一声,拍拍同样捂着脸的沉酒,“真是辛苦我们弟弟了,今天晚上就留在府里,好好的吃上一顿。” “说起来,今天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儿。”沉酒眨眨眼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就发生了很多事,全部都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他们用蛊虫来控制这些人的。可是……” “蛊虫之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完颜萍的姨妈和那些倭人就是用蛊虫控制完颜青木的,如果那背后之人一直都关注我们,就不可能现在才知道我们知晓内情。所以……”沉茶轻轻摇摇头,“绝对不是因为蛊虫。” “不是蛊虫,那是什么?”薛瑞天快速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他们前一天晚上说过的所有的话,“莫不是……”他睁圆了眼睛,看着沉昊林、沉茶,“海上?” “嗯!”沉昊林点点头,“我们之前说过,这些刺客有可能是海上来的,因为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的海味儿。或许就是因为这句话,才给他们惹来了灭口之祸。” “果然是戳中了要害啊!”沉茶冷笑了一声,“看起来,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没错,要不然也不会借松江府王家的船行商,对吧?”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薛瑞天狠狠的在空中一抓,露出一抹狠戾的微笑,“小畜生们,等着爷来抓你们吧,等抓到你们,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薛瑞天的话音未落,影四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推开书房的门,朝着沉昊林、沉茶喊了一嗓子。 “国公爷、老大!栾柳那边走水了!” 饶是沉茶这样脾气好的,都忍不住了,她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外的大树狠狠的击了一掌,那棵大树应声而倒,惊的落在那棵大树上的鸟儿四散奔逃。 “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听到这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周围暗中护卫的暗影,一个个都探出头来,躲在暗中观察,彼此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惹怒了他们老大,让他们老大生了这么大的气,这小王八蛋的下场一定不会好,他们老大一定会把这个小王八蛋折磨的生不如死的。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一致认为,还是不要冒然出头,老老实实的趴着比较好,否则,他们老大这一肚子的火,肯定要冲着他们来了。 沉昊林看着沉茶这样,轻轻笑了一下,走过去,把人搂在自己怀里,像是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后背。 “兄长!”沉茶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还有小天哥,你们说,这幕后之人是不是不把这群人搞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薛瑞天点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好办啊!”沉茶冷笑了一声,看向梅林,“你去工匠营找姬大叔,跟他老人家说,我想请他老人家做几具假的尸体,被烧坏了的那种,越逼真越好。” “好!”梅林点点头,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行了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小四,等天色暗了之后,就把栾柳二人转移到死牢,还有东边院子的那帮人,也转移到死牢。” “是!”影四眨眨眼睛,“只不过,我们把人给转移了,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了?” “没关系,等姬大叔的假尸体做好了,再在两边院子各放一把火,造成他们被烧死的假象,就好了。”沉茶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法子,“之前咱们不是说找老夫人买东西吗?咱们多买几个,把假的做成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不去吓唬何卅了,而是真的把火雷丢进东边院子和栾柳的居所,造成他们被幕后之人报复的假象,让东边院子的人和栾柳二人都相信,是幕后之人要杀他们,我们提前得知了消息,把他们给救了,我们是他们的救命之人,对吧?然后,对何卅的威慑,要远超过往他牢房里扔个假的,这个也可以告诉他,如果他侥幸逃脱,他的主家也会这么对付他的,没错吧?” “是,小天哥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盘算的,不过,这个计划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就是告诉幕后之人,他们已经死了,不用费尽心思灭口了。” “答对了!”沉茶打了个响指,她现在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接过沉酒递来的茶,浅酌了两口,被沉昊林拉着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薛瑞天摸摸下巴,好好的想了想沉茶的这个计划,觉得非常可行,朝着她点点头。 “就这么办!”他轻笑了一声,“反正炸的都是我们自己的院子,而且周边没有什么百姓,回头百姓问起来,就说是突击演习,或者再找个别的什么借口,总能湖弄过去。” “不!”沉昊林轻轻晃了晃手指,“不要湖弄过去,就把这个罪名结结实实的扣在这幕后之人的头上。” “啊?”薛瑞天一愣,看到沉昊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坏笑,“你不会是想……这不太好吧?这很容易打草惊蛇吧?” “也不算,不指名道姓就不算。”沉茶一下子就明白了沉昊林的盘算,“兄长的意思是,如果百姓们问起,说为什么会有这两处被炸了,咱们就可以出示公告,说这两处出现了倭寇的细作,因行踪暴露,害怕被沉家军抓住,就自我了断了。” “这个借口不错嘛,反正倭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那幕后之人的手下,倒也不算是栽赃,对吧?” 薛瑞天看看一脸坏笑的沉茶,又看看满脸赞赏的沉昊林,伸手戳了戳沉酒,啧啧啧了两声。 “小天哥!”沉酒凑到薛瑞天的耳边,小声的说道,“看看我兄长和姐姐的这个样子,像不像两只狡诈的小狐狸呢?” 1814 海图24.0 金苗苗办完了地牢的差事,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到国公府,就听说了下午栾柳先是遭遇刺杀,又是被人放火,差点被烧死的奇闻,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活该啊,这就是坏事做绝的下场。”她看向奉了沉茶的命,专门来接自己的梅林,“那俩人呢?现在在哪里?精神可还正常?” “人在死牢,两个人是夫妇,所以就关在了一块。”梅林打着灯笼,给金苗苗照着亮,一边走一边说道,“精神倒是还好,就是嚷着要见国公爷和老大。” “国公爷和小茶是不会见他们的,除非他们能拿得出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对吧?” “果然你们是兄弟姐妹,是一块长大的,想的都是一样,不……”梅林轻轻摇摇头,“应该说是连话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金苗苗轻笑了一声,还没说完话,就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有什么东西飞过,她抬眼看到两条黑影直接冲向了书房所在的位置,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啊!”梅林也看到了两条黑影,“自己巴巴的跑到国公府送死,那就不要怪别人心狠手辣了。”她啧啧了两声,“我们老大又该发火了。” “又?”金苗苗好奇的看着梅林,“下午就已经发火了,是不是?” “对!”梅林叹了口气,“那点火好不容易被她和国公爷、侯爷一起给压下去了,现在又有倒霉蛋跑来送死,那就别怪老大用狠招招呼他们了。” “那还磨蹭什么呢?”金苗苗拉着梅林就往书房的方向跑,“赶紧跑啊,晚了热闹可就没了!” 梅林被她拽的快速的往书房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无奈的摇头,这国公府也好、侯府也好,还有整个沉家军的将军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爱好看热闹的,但凡有个热闹没看成,就跟丢了一百两银子似的,得别扭好几天呢! 好在金苗苗和梅林的脚程是快的,她俩刚到书房那个院里,就看到薛瑞天和红叶在东边的屋顶上招手,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脚尖踮地,蹿了上去。 “来的真慢,再晚一会儿就没得看了。”薛瑞天盘着腿坐在屋顶上,捧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卤鸭舌,看看院中正在对阵的双方,“不过,也幸亏你们晚了一点点,没听到小茶骂街。” “能让小茶骂街,就说明这群人很有这个本事啊!”红叶从薛瑞天手里摸了个鸭舌,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吃一边扬扬下巴,“这两个家伙要倒霉了。” “我俩是看着刺客进来的,小林子说,他们家老大下午就发了火,今天晚上再来这么一出,那可就不好收拾了。”梅林坐在红叶身边,“你说,我们老大会怎么折腾这两个蠢货?” “看着就知道了。”说完,红叶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很震撼的气势朝着自己涌来,周边的空气似乎因为这股气势而躁动不安起来,她微微一皱眉,“小茶这是……” “玩真的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很感慨的说道,“我记得惠兰大师曾经说过,也就是小茶这样纯粹的人,才能达到这样的武学境界。” “我也记得,师父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小茶刚刚开始练功夫不到一年的时间。可就是不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远远赶超了沉家军大部分人一辈子的时间。”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师父说,那些一板一眼的招式可以学,但内劲是不可以偷懒的。”她看向红叶,“你俩的内劲同出一宗,才能学我师父那个力拔山河气盖世的功夫,但细细品味一下,你俩还是有所区别的。” “对,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纯粹的气力大,内劲足,按照大师的说法,如果我是个男人,那就是妥妥的、丝毫不作假的阳刚之劲。但小茶不一样,她表面上是阳刚之劲,但内里却带着一丝丝的阴柔,有一种以柔克刚的尽头。她那种内劲碰上了我的这种纯粹阳刚之劲,如果能速战速决还是好的,但如果拖的时间长,我必输无疑。” “所以,她一直都是慢吞吞的打法。”薛瑞天笑了笑,“别说是你们了,就是我跟昊林两个加在一起,如果不从一开始就占上风的话,也会慢慢输掉大好局面的。” “我们的打法属于先发制人,而小茶则是谋定而后动。”金苗苗叹了口气,“虽然小茶的天赋远超其他的人,但依然勤勉练功,内劲这个东西,不好好的勤加练习和认真参悟的话,就算再怎么天才,也是无济于事的。” “说的是啊,功夫这玩意儿,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话音未落,几个人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和房子都跟着晃动了两下,他们吓了一跳,赶紧把目光转移到了院子当中。 沉茶刚才没有动用自己的兵器,而是朝着这两个刺客的脸,一人赏了一脚,用了将近五成的内力。 而这两个刺客没想到沉茶作为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居然用江湖人的打法,他们本来以为沉茶会用那条镶了倒刺的鞭子的,他们做的准备也是要应对鞭法的。 不过,这两个刺客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沉茶的飞脚袭来,快速的向后倒退,直接伸出双掌应了沉茶的这一脚,双方的内劲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刚刚的那一声巨响。 “哦吼!”坐在房顶上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不错啊,起码这两个不是废物,打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站在廊下观战的沉昊林和薛瑞天想的一样,这次来的终于不是一刀砍一个的废物了,希望他们能扛得久一点,能让他的茶儿多玩一会儿,好好的撒撒心中的怒气。 沉茶站定了,轻轻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看着对面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的刺客,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回有意思了,终于来了两个好玩的!” 1815 海图25.0 听到沉茶这个话,沉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不约而同的捂住自己的脸。 “完,要疯!” “非要作死,没办法。”红叶很澹定的又拿了一根鸭舌,还往金苗苗和梅林嘴里塞了一根,看到沉茶朝着沉昊林招了招手,无奈的叹了口气,“确实是疯了,在这么小的院子里用斩马刀。” “不是,不是!”金苗苗很激动的拍了拍红叶,“是那个,是那个!小叶子,快看啊,是那个!” “那个又是哪个啊?你别这么激动,你……卧槽!”红叶一边吐槽金苗苗的碎碎念,一边转头去找沉昊林,一抬眼就看见了沉昊林手里的东西,差点把嘴里的鸭舌被喷出去,她勐烈的咳嗽了两声,不敢置信的说道,“不是吧?居然想起这个玩意儿了?不是,她她多久没用过了?自打上次说,这东西太过于暴力,也不太美观,就收到库里了。怎么今天把这个东西想起来了?” “大概是……”梅林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今天是真的被气死了,要好好的出一口恶气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戳了戳薛瑞天,“开盘不?” 薛瑞天也是一脸的震惊,听到梅林的话,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发现左右两边的屋顶上都上来了人。 他定睛一看,就看到秦正、晏伯、蒋二爷拎着小酒壶坐在了他们左侧的屋顶上,看到自己看过来,还朝着自己扔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卤味。 薛瑞天忍不住扶额,这老几位大概是收到了消息,或者听到了刚才的响动,才忍不住上来看看热闹。 “哎,我就说啊,国公府、侯府和沉家军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别的问题都没有,就是这个爱看热闹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梅林戳了戳薛瑞天,让他往右边和对面看看,“沉家军的那几位将军,还有暗影们可都来了,这下老大可打得更起劲了。” 薛瑞天看看梅林所指的地方,就看到以宋其云、夏久和沉酒,还有金菁为首的众人纷纷上了镇国公府的屋顶,或远或近,同时望着书房所在的院子,眼神非常的专注。 “他们是想要看看,战神是如何一战成名的。”薛瑞天澹澹一笑,“外界都说,昊林和我才是沉家军的支柱,有我们在,沉家军才会不倒,但他们不知道,这个传言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沉家军真正的战神,此时此刻就站立在院中。” “是啊!”金苗苗也忍不住笑了笑,“我师父那个老神棍,真是一样不落的都说中了。” “好好看看吧,看看大夏真正的战神,是个什么样子,拥有什么惊天的实力。”薛瑞天站起身来,往国公府的四周看了看,看到嘉平关城的很多屋顶上都站了人,轻笑了一声,“哟,玄铁狼牙棒一出,这些家伙也按耐不住寂寞了!” “要抓吗?” “不,不抓!”薛瑞天摆摆手,“让他们看着,他们看完了就会传信给各自的主子,他们的主子也就知道了,以后什么人不能惹,惹了之后会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他低下头,和抬起头来寻找他的沉昊林对望了一眼,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算计。 沉茶也感受了到了似乎是来了很多人,她朝着四周看了看,看到所有的屋顶上都或多或少的站了人,又看了看站在廊下的沉昊林,朝着她露出一抹浅笑。 “既然有这么多的看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得好好表现一番,不辜负这些人专门来看热闹。” 说完,她丝毫不给两名刺客反应的机会,将内劲灌入手中的狼牙棒上,朝着两名刺客的面门挥去。 两名刺客就感受到一股比刚刚那一脚还要勐烈的内劲向自己急速的涌来,他们快速的用自己的内劲护住心脉,免得被这股纯刚的力量给震碎了。 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被迫倒退了好几步,勉强站稳了。不过,他们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一味压着打,两个人打了个暗号,一个正面迎敌,掩护另外一个绕到背后偷袭。 其中一个刺客稳住自己的脚步,纵身跃起,将内劲运到双掌,朝着沉茶扑了过去。 另外一个,则是趁着自己的同伴吸引了沉茶的注意力,偷偷绕到沉茶的背后,但没想到,沉茶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一个狼牙棒挥下来,两个人再次被打退。 这一次,因为他们的内劲全部都用在了攻击上面,就没有前两次那么好的运气,被沉茶打了个正着。 但这两个刺客也算是高手,虽然被打中,但好歹在危机时刻调了五六成内劲护住心脉,虽然被伤到了,但不算是重伤,吐了两口血之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刚刚对了两招之后,这两个刺客就知道,对面的沉茶根本就不是他们调查中那个在沙场上的大将军沉茶,这个身手放在江湖上,也是绝顶的高手,他们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于是,两个人对望一眼,同时抽出了自己的兵器,两根水火棍,再次朝着沉茶扑了过去。 这一次,沉茶没有用内劲击溃他们,而是选择了近身打斗,玄铁狼牙棒被沉茶使得是上下翻飞,眼花缭乱,每一棒都重重的砸在了对方的水火棍上,叮叮当当的,响彻整个院子。 三个人缠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分出胜负,倒是狼牙棒上的倒刺,把水火棍戳的全部都是眼儿,好好的一根水火棍,变成了镂空的了。 对比三个人的状态,沉茶依然保持着最开始的勇勐,一滴汗都没有流过,倒是那两个刺客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儿,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被狼牙棒打在身上,导致后来,他们身上全都是眼儿,跟他们手里的水火棍基本上是同一个待遇。 “这两个家伙,身手不错,但脑子不行,很明显的上当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道,“胜负已定,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1816 海图26.0 薛瑞天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那两个刺客想要用尽全力去跟沉茶拼内劲,是完全没有用的,不仅没有用,反而还会落入她的圈套之中,可以说,跟她硬碰硬,就是徒劳无功的一种表现。 就像红叶说的那样,她自己的是纯粹的刚勐内劲,但沉茶的是刚中带柔、柔中带刚的,用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来形容她的内劲是再恰当不过的,越是刚勐的内劲,在沉茶这里就越容易被吸走,然后融化,成为她自己的内劲。 而她增强的内劲,会再次吸引对方刚勐的内劲,反复循环、反复往复,直至对方的内劲全部被她吸引过来,直至对方力竭倒地,这场缠斗才算是告一段落。 而在这样的一种拉扯中,不仅是对对方体力的考验,也是对对方心态上的一种考验,一般来说,很少有对手能坚持到力竭之后再投降的,几乎都是被这个拉扯的过程折磨到崩溃,不得不认输的。 听着虽然玄乎了一点,但事实就是如此,眼前的这两个刺客并不知道沉茶真正的实力,只是单纯的以为,战场上所展示的就是沉茶的全部,结果可想而之,被沉茶一步一步的引诱,直至掉入她从一开局已经设好的陷阱里面。 沉茶已经感受到了那两名刺客的体力流失,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内劲正源源不断的向自己输送,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角,轻信对手的实力,最终的后果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对方狼狈不堪,她心里甭提多痛快了,今天一天的闷气算是发泄了一大半,不过,心情虽然好了一些,但手里的玄铁狼牙棒舞的更是上下翻飞,比之前的杀气更浓了一些。 那两个刺客在他们的组织里,也算是顶尖的高手,他们也曾经是几乎没有任何败绩的,主家的任务也完成得非常好,从来没有失手过,直到这一次遇到了镇国大将军沉茶。 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对手,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强悍的、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的极限的对手,他们不知道一个骑马打仗的将军是怎么把他们逼到无路可逃的境地的,他们同时想到了,来之前跟主家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除掉知道主家秘密的人,也一定会让这些人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但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一个嘴巴,一个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被他们当作是只会用蛮力的将军,把他们打得是落花流水,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拖着渐渐沉重的身体,气喘吁吁的跑着,用一种完全狼狈的姿态,仓皇失措的躲着无处不在的狼牙棒,疲于奔命,不敢有半分松懈,因为他们心里非常的清楚,一旦走神了,那狼牙棒就会继续在他们的身上戳下无数个洞。 虽然很狼狈,但这两个刺客还不想放弃,他们还想着或许能有翻盘的机会。 两个人施展轻功,像是森林里躲避着老虎、勐兽的野兔,开始在院子里面满场的狂奔,他们不再敢跟沉茶继续硬碰硬,原本的烧火棍也在不久之前被狼牙棒打成了两段,手里已经没有了再次可以与沉茶抗衡的兵器,除了跑,除了不被沉茶追上,不被狼牙棒打中,好像再也没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选了。 而沉茶这边丝毫没有感觉到疲倦,也没有感觉到累,反而是越来越精神、越打越起劲。 实话实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已经好久没有彻彻底底的发泄一回了,自从狼牙棒被收入库房之后,她每次的比试也好,战场上的厮杀也罢,似乎都不太能提得起精神。 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她非常开心,压抑了许久的郁闷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她还要谢谢青莲教的幕后之人,如果不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给惹到了,她也不会这么开心。 不过,既然他们很乐意源源不断的送一点有意思的人给她,那她怎么好辜负他们的美意,自然是物尽其用,好好的玩尽兴才行。 在最后的半个时辰里,这场打斗完全变成了一个单方面压制的追逐战,两个刺客就不断的逃跑,飞快的逃跑,沉茶就像是猎人一般,将手里的狼牙棒重重的打在他们身上,虽然那两个刺客的轻功不错,但因为战线拉的实在是太长了,整个打斗持续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他们已经快要累死了,所以,逃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其中的人脚下一软,咣叽摔倒在了地上。 而另外一个人想要赶快去扶,想要拉着那个摔倒的人继续跑,还没等他伸手,沉茶的狼牙棒就已经到了。本来想要扶人的这个刺客,用最快的速度躲开了这一棒,却没留神脚下,踩在了不知道是他和他同伴谁的半根水火棍上,只听到“卡察卡擦”,这个刺客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在这个刺客倒地的同时,沉茶的狼牙棒正好狠狠的戳在了他的胸口。 “跑啊,怎么不跑了!”沉茶朝着两个惊恐的睁大眼睛的刺客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站起来,继续跑啊!小爷还没玩够呢,你们怎么就趴下了!” “完!”金苗苗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两个货,有可能小命不保,小茶这暴戾的一面,好几年都没出现了,上一次是她被辽国那个萧什么玩意儿的围攻,差点死在战场上,露出了这一面,这一晃也好多年了。” “刺客嘛,本来就是送命来的,他们也别怨小茶心狠,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薛瑞天看看四周站屋顶观战的众人,轻笑了一声,“不过,这一战也让他们开了眼,让他们看看皇帝陛下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城里的那帮家伙,估计都得吓趴了。”红叶忍不住扶额,“尤其是那个萧什么曾经的下属,那简直就是噩梦重演啊,想来他们得有几天睡不好觉了。” “他们睡不好觉,我们就开心了,对吧?” 薛瑞天和金苗苗相互击掌,朝着下面看去,胜负已分,这一场打斗算是基本上结束了。 1817 海图27.0 沉茶杵着她的那根狼牙棒,看看仰面朝天摔在地上的两个刺客,轻轻一挑眉,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起来啊?怎么不起来?起来接着打,别认怂啊!” “不不不,大将军,您英勇无敌,勇勐盖世,是大夏沉家军第一勐将,小人们就是自取其辱,非得到您跟前现眼来。” 那个腿没受伤的刺客赶紧摆手,看看自己的同伴,已经因为内伤严重以及腿伤昏死过去了。 “这是服了?认输?” “是,是,是!”刺客赶紧称是,频频点头,一点没有刚才非要置沉茶于死地的那个气势了,老实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可不接这个任务。他看看沉茶手里的那根把他都快打废的玄铁狼牙棒,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往后蹭了蹭,离沉茶远了一点,才说道,“我们认输。” “认输就好。”沉茶用狼牙棒使劲的戳了戳地面,因为灌入了内劲,所以,地面也随之晃悠了一下,看到那个刺客脸都白了,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认输了,那就自觉一点,不要让我再动手了,牙的后面后没有藏着毒药?如果有的话就吐出来!” 原本刺客想着能把毒囊留下来,等到审问的时候,再服毒自尽,这样还能算是他们完成了任务,但听到沉茶这么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乖乖的听从沉茶的命令。他不乖也不行,实在是被这个人给打怕了,万一不听命,这个狼牙棒再往自己身上来两下,那可就成血葫芦了。 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他不仅吐掉了自己藏在牙后的毒囊,还蹭到同伴的身边,很主动的把同伴嘴里的毒囊也给取出来了。 “结结实实的打一顿是会变得挺乖的哈,平时那些犯人不老老实实交代,以后就照着这个模式来,先给揍怕了,他们就有什么说什么,再也不会负隅顽抗了。”薛瑞天从房顶上落下,慢悠悠的走到沉茶的身边,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样,这一次算是彻底打过瘾了吧?” “还不错,他们总算没那么的废物,手底下还有几个能打的人,不过,比起那个谁来说,还是差得有点远,上次那个谁,坚持了挺长时间才趴下的。” “这跑江湖卖艺的,能跟正经当兵打仗的一样吗?”薛瑞天一脸嫌弃的看着那个刺客,“这玩意儿就是江湖街熘子,只要给足了银子,你让他给你跳个胡人舞都行。” “小天哥,这样的身段跳胡人舞,应该是会长针眼的。” 沉茶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一转身就看到沉昊林也走过来了,澹澹的笑了笑,她看到兄长,仅存在身上的那点戾气算是彻底消散了。 她将狼牙棒交给了跟过来的梅林,叮嘱她做好保养之后,重新把狼牙棒收回到库里,然后又叫了几个暗影,把地上这两个浑身是眼的刺客丢进死牢里去。 “又收回到库里啊?”蒋二爷也被晏伯和秦正带着从屋顶下来了,听到沉茶的话,有些不解,“这么好的兵器,干嘛不用呢?” “二爷爷!”沉茶看着暗影把刺客们都给拖走,这才踉跄了两步,被沉昊林接住,半靠在他的身上,朝着蒋二爷摆摆手,说道,“您也看到了,这东西太耗力气,而且必须战线要拉的很长,才能彻底击溃对方,这不仅是耗对手,也是耗自己。” “没错!”秦正点点头,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徒弟,递给她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来,喝点水,慢慢喝,不要一下子喝那么多。” “谢谢师父。”沉茶接过秦正递过来的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已经干涸的嗓子,这才继续说道,“当初大师教我这个功夫的时候,也是说,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 “那今天是关键时刻嘛?”晏伯很不赞同的看着沉茶,“太冒失了,我们倒不是担心你会输,而是会担心,你经过这一战,又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晏伯,今天确实是个意外,我也确实是破例了,我是没想到,他们三番五次的在同一天找我们麻烦,大晚上的还派刺客过来,如果我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看看,恐怕以后这国公府就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了。如今让他们知道一下疼,让他们知道派出来的刺客肯定是有来无回的,他们肯定就会消停了。” “何止是刺客背后的人会消停了,估计啊,从今天开始,那些外族也会消停的。” “没错,没错,我们大将军因为今天的这一次战,再次扬名立万了。” 陆盛远带着沉家军的几员大将,也落到了沉昊林、沉茶的身边,金菁也笑眯眯的蹭到了金苗苗的身边,乐呵呵的看着沉茶。 “这句话说的没错,再次扬名立万了,虽然以前我们大将军也一战成名过,但大多数都跟这些刺客想的一样,觉得我们大将军就是骑马打仗、排兵布阵精通一些,如果离开沙场,恐怕功夫就会差一点,今天的这一战就是告诉他们,大将军无论是在沙场,还是在平时里,论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对吧?” “诶,小菁哥说的对,今天的这次一战成名和之前完全就是两回事!”沉酒过来给他姐姐捏捏胳膊,“以前呢,他们不敢碰上姐姐,是因为姐姐功夫也不错,但在计谋上更胜一筹。除了辽国某位萧姓将军和他手下的士兵领略过姐姐的这一面之外,其他外族恐怕都不知道姐姐还会这个。” “可不是,不过,从今天开始就完全不一样了。”宋其云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沉茶,“今天这一战那叫做技惊四座,恐怕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城里的某些人,就要把今晚上这一战的相信情况传给他们各自的主子了。我现在有点期待,他们的主子收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了。” “这次是姐姐真正靠武力成名的。”夏久频频点头,朝着沉茶竖了个大拇指,“姐姐勇勐善战的名号,今天晚上就能传到那些外族的耳朵里,想来,他们今天又该睡不好觉了。” “还有那个谁的手下,就城里那个卖面茶的,还是干嘛的,估计晚上又要做噩梦了,他们大将军不就是死在姐姐的手里,还天天惦记着给他们大将军复仇,这一下更复仇无望了。” “你们先等等!”沉茶长长的喘了口气,“咱们有话能不能进去说?我累了,想要歇会儿。” “能能能!” 沉昊林和沉酒一左一右的扶着沉茶往不远处的花厅走,书房这边的院子因为这场架,震碎了不少地砖,还得安排人过来清理和修缮,暂时不能在这边待着了。 不过,沉茶走了两步,回头看看沉家军的那帮将军,微微一皱眉。 “你们今天不值夜嘛?不去死牢看着点犯人嘛?不用跟着我们,我没事儿。” “架都打完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去吧!”陆盛远一拽宋其云的袖子,又朝着夏久招招手,“你俩跟我走,今晚上你们负责值夜,就别继续看热闹了。” 等到沉家军的人和一大帮闲来无事看热闹的暗影都走了,沉茶顿时觉得身边清净了很多,她被沉昊林扶着,走到了花厅,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脸和手,就被扶着坐在了厚厚的软垫上,右边又被薛瑞天拿了一个大靠枕,让她靠着舒服一点。 秦正和晏伯,还有蒋二爷没有跟过来,这三个老人家看完了一场架,已经有些疲倦了,三个人结伴回了晏伯的院子,至于他们回去之后,是喝酒还是休息了,也没有人管,反正他们有他们打发时间的法子。 “不错嘛!”红叶坐在沉茶的身边,给她倒了一点加了糖的奶,朝着她扬扬下巴,说道,“喝吧,喝一点可以稍微恢复力气,苗苗已经派人通知膳房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吃晚饭了!” “嗯!”沉茶喝了两口奶茶,觉得有些乏力,“不过,你们刚才说,会传遍外族是为什么?刚才打的那一架,他们也有看的嘛?” “可不是嘛,几乎全城练武的、会功夫的,可以自己爬上屋顶的,都看过了。虽然可能离得远,看的不悔特别清楚,但是那股劲儿,他们是能感受得到的。” “这回可是真正的力拔山兮气盖世了,宝贝儿!”红叶拍拍沉茶的胳膊,顺手给她揉了揉,“这帮外族今天看完了,心里就得打鼓,如果下一次她们再跟我们对阵,到底应该怎么对付你。平时的你,他们就不一定能打得过,现在这个你,恐怕就更难了。” “你可别这么说,这天底下的事儿说不好的。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出一个比我还厉害的,就该轮到我睡不着觉了。”沉茶摸摸下巴,看看沉昊林、薛瑞天,“你们觉得我的内劲是否有增进?” “有!”沉昊林点点头,“应该是一直喝的药起作用了,感觉比之前的顺滑了不少,之前总感觉到你的内劲会有什么阻碍,现在这个问题应该是已经解决了。”他看向金苗苗,“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太好,还是要苗苗说才行。” “这个应该就是药带来的意外惊喜了,我之前也没有考虑过,喝了这么多年的这个药,居然还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不过……”金苗苗有些迟疑,看看沉昊林,又看看沉茶,最后看看薛瑞天,她摸摸下巴,想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我师父会不会知道,那可就说不好了。现在很多事情都应证了他老人家当年说的话,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他老人家当年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大师是神人、是奇人。”沉昊林叹了口气,“怪不得父亲母亲过世前说,要把大师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千万不能忘记。” “这不是巧了嘛?”薛瑞天轻轻怕了拍桌子,“我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说要牢记大师的话,大师是不会骗人、不会出错的。” “不会骗人?”金苗苗和沉茶同时翻了个白眼,“明明他最会骗人了。” 说完,两个人伸出自己的手,跟对方击了一掌,又短期自己面前的杯子,跟对方碰了个杯。 “你俩应该是我们这些小孩里面被骗的最多的了。” 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暗影去膳房拿点小点心过来,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他们有点饿了,先拿点心充充饥。 “别说外族会收到今天这一战的消息,估计晏伯或者秦伯都要给京里写信了。” “说的对,别人不写的话,秦伯一定会写的。”沉昊林很赞同金菁的话,“尤其是一定要写给我师父,一定要跟我师父显摆一下的。” “他们两位是典型的年纪越大越幼稚,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争的,是不是?” “莫名的好胜心嘛,你们这些男孩不都是这样的嘛?有什么难以理解的?”红叶打了个哈欠,之前卤鸭舌吃的有点多,那个鸭舌又有点咸,她现在拼命的给自己灌水。“不过,现在最可怜的是不是老九?前脚刚离开边关,后脚你就打了这么一架,你要知道,他毕生的梦想就是再看你用那根刺猥棒,结果,你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用了,他回来知道这件事,估计得气疯了吧?” “都不用等他回来,秦伯的信很快就能到我师父那儿,我师父如果跟老九见面,肯定也会跟老九说的,他很快就能知道这件事的。”沉昊林看到沉茶脸上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别这样,回头他要是生气,我帮你揍他。” “我也帮你揍他,不过,以老九的性子,大概不会真的这么做的。”薛瑞天一脸同情的看着沉茶,“十有八九是要跟你撒娇耍赖的,肯定还要讹你很多东西,要你很多承诺的,这些倒是他可以做得出来的。” “嗯!”沉茶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算了,他想讹什么就讹吧,随他去吧,反正架都打完了,后找补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说他运气不太好,错过了!” 1818 海图28.0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嘉平关城的街头巷尾,只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大家都在谈论这一场比斗。 他们觉得这场比斗来的特别的及时,这两天他们总感觉城里的氛围不太好,虽然有点像大战之前的那种人心浮躁,但又不太像要打仗的样子,主要是国公府、沉家军这两天出的意外有点多,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的。 在边关的百姓心里,沉家军的人就是嘉平关城的定海神针,如果有人想要撬动他们的定海神针,他们第一个是不答应的。何况,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直接针对的是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他们更不能忍了。 所以,沉茶打的这一架真的就像是及时雨一样,明明白白的告诉边关的百姓们,无论是什么宵小、无论是什么鬼魅魍魉,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尽管来,他们不在乎。 心里有了底气、觉得特别骄傲的百姓们见到沉茶出门,特别热情的打招呼,围着沉茶说这聊那的,有些小摊主还送了很多的东西给她,支持她打爆所有的来犯之敌,把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打得屁滚尿流的,让他们全都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每次听到这些,沉茶都非常的感激,她也会当面谢谢百姓们的支持,如果没有百姓们作为沉家军的后盾,嘉平关城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认真说起来,她很理解边关百姓们这种高涨的热情,也非常明白边关百姓为什么会这么支持她,完全是因为嘉平关城曾经被欺压的太过于严重了,被外族欺负的太可怜了,在那将近百年的时间里,仿佛随便什么人都能过来踩一脚,这里的百姓没有人护着,体验不到被关爱的感觉。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有沉家军镇守在这里,有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就矗立在这里,有厚厚的、高耸入云的城墙包围着,百姓们看到就觉得非常安心,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再是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的境况,他们也是有人护着、被人放在心上了。 虽然沉茶特别可以理解百姓们这种想要散发出来的热情,可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擅长与人攀谈、交往的人,有一些人的一些行为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有几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么热情如火的小男生,不顾暗影和护卫的阻拦,直接就想要扑过来,这让她非常的困惑,也觉得压力很大。 后来,还是沉昊林提出来,让沉茶尽量的留在国公府或者沉家军的大营,能不到外面去就不到外面去,免得又遇到这么离谱的事儿。 “你倒是也不用放在心上,先在家里带上两天,等风头过了,就没什么事儿了。现在,你这场仗呢,正是他们热烈讨论的焦点,等到讨论的差不多了,估计就都不爱提了。”金苗苗趴在一个软趴趴的靠枕上,没什么精神的打着哈欠,“咱们这里的人,你还不清楚啊,全都是博爱的性子,没有一个专一的,对待什么事儿,也就是半盏茶的热度,如果有新的好玩的事情发生了,立刻就取代前面那个,他们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这个上面了。至于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怎么样了,那就没什么人关注了。” “这倒是!”沉茶点点头,看看站在院里审视她拿回来的那些菜蛋肉奶的莫大厨,无奈的摇摇头,“莫老估计都没想到会有一天不用自己买菜了。” “莫老不容易啊,你带回来的这些,莫老还得亲自把关,还得验毒,确保没有问题了,才能变成一道道菜品,端上桌来。不过……”金苗苗看着莫大厨拎起一个奇形怪状的萝卜,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吐槽,“这帮人确定不是来捉弄你的吗?确定不是他们把卖不出去的东西都给了你嘛?要不然上哪儿找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蔬菜瓜果?” “嗯!”沉昊林也看到了那个萝卜,点点头,“确实是很奇怪,确定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么,茶儿?” “你们不要这样,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这不都好歹是别人的一份心意嘛!”虽然沉茶也觉得很好笑,但她表现得没有那么的过分,“不过,这两天巡街,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另外一些收获和发现。” “是什么?”沉昊林看看半靠在贵妃椅上的沉茶,站起身来,走过去给她盖了个毯子,“总感觉你最近精神不好,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睡的还是可以的,但就是觉得累。”沉茶拉住沉昊林的手,朝着他笑了笑,安慰道,“我问过苗苗了,她说,因为这次有点过于耗费内劲和体力了,所以,恢复的慢了一些。” “是吗?”沉昊林转过头看着金苗苗,“真的是这样?” “天地良心,我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金苗苗朝着沉昊林点点头,“其实,前两年我们不建议她这么过于耗费自己的内劲,用这种看上去是拼命的法子,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没有真正掌握自己这种内劲的用法,控制不好的话,很容易伤害到自己。但经过这次的表现,小茶掌握的已经很好了,下一次可以找个机会,再战场上试一试,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真的可以用了?不会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方面吧?” “不会的!”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师父大概是把他自己一生的绝学都交给小茶了,我师父总不能自己害自己,是不是?”看到沉昊林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她摆摆手,“国公爷,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想什么,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的。” “为什么?惠兰大师的功夫,在江湖也是有一号的。” “还能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不合适啊!”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我师父的功夫,必须要经过他自己的一重重考验才行,我从资质上就已经被他淘汰了。你们记得我小的时候,曾经被他罚进去小黑屋吗?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把我关进那个地方,也是第一次唯一一次惩罚我。” “记得!”沉昊林和沉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点点头,“关了三天,还不让我们给你送饭送水,说什么来着?”沉茶看了看沉昊林,“嗯……让你好好记住这一次之类的,是吧?” “好好记住,性命只有一次,弄没了也不能后悔。”沉昊林给沉茶盖了毯子,重新走回到自己的书桉后面,继续看手里的公文,“所以,你是偷练了他的功夫,被他发现了?” “差不多吧!”金苗苗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年纪小,争强好胜的,又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被告知我不能练师父的功夫,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觉得他一定是蒙我的。所以,我就偷偷的练了,头两三天,没什么感觉,就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特别的行,但练了差不多五六天的时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来了,我以为没事儿,可能过两天就好了,所以就没在意,结果,练功的过程中就直接晕过去了。” “我记起来了!”沉茶狠狠的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发现你晕过去之后,大师慌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师慌成那个样子,他要给你开方子,可手抖的连笔都握不住。” “我知道,后来听我兄长说了。”金苗苗搂着那个软软的垫子笑了笑,“等我醒了之后,我才知道,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我这个人可能就没了。所以,我师父才发了很大的脾气,把我丢进了小黑屋。”她朝着沉昊林一挑眉,“国公爷,那么小的年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就真的明白了生命的可贵,还有我师父铁嘴直断,相当的厉害。如果不听他的话,那就是我这个下场。” “你那次,确实是很危险的。” “没错,也让我长了教训,再也不敢违背我师父了。不过……”金苗苗看向沉茶,“知道小茶可以练我师父的功夫,我还是很开心的,起码我师父的功夫不会失传了,而且继承我师父功夫衣钵的还是我最亲最爱的姐妹。” “明白了!”沉昊林放下手里的笔,“说起来,惠兰大师真的是个奇人,父亲母亲也没有说过他到底从哪儿来,也没有说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这样的忘年交,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太敢想象的,对吧?” “是啊!”沉茶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大师好像看过了很多、听过了很多、经历了很多,认识了很多人,也帮助了很多人,这些人都很感激他,然后,因为某种原因,他选择和我们这一家人在一起,由我们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他不单单是神,而且有的时候还是神神叨叨的。”金苗苗趴累了,有些喘不过气来,提起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面,莫大厨还在跟那些菜较劲,轻轻的摇摇头,自己翻了个身,直接仰面朝天的躺着,顺手把旁边的小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我有几次都问过他,为什么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最终选择留在了边关呢?” “我也问过!”沉茶伸出手,和金苗苗隔空击了一掌,说道,“我记得好像兄长也问过,是不是?” “对!”沉昊林点点头,看看沉茶,又看看金苗苗,“大师是不是说,他在这里找到了内心安定的感觉,也找到了可以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没错!” 沉茶和金苗苗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嗓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院子里的莫大厨吓了一大跳,扔掉手里的菜就到了门口,以为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们没事儿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莫大厨给自己顺了顺胸口,喘着粗气,看着向他道歉的几个小孩,“这两天安静一点啊,不要大吵大闹的,我老人家的这个小心脏,可禁不住这一惊一乍的闹腾。” “好,好,好,我们小点声,不会再大喊大叫。” 莫大厨一边揉自己胸口给自己顺气,一边叨叨叨的走了,走之前还让自己的小徒弟把院子里的那些筐都背上,滴滴咕咕说什么力气太大了,这两天吃素净一点,不顿肉菜了。 望着莫大厨越走越远的身影,沉茶无奈的摇摇头,她看着那个消失在院门口的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抓到。 “怎么了?”沉昊林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是累了吗?” “不是!”沉茶摇摇头,“我好像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又……算了,不想了,如果跟它有缘的话,它可能就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 “不急,慢慢想,早晚都会想起来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也不知道甄不悔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他不是跟咱们说,他对那个人形机关有点印象,好像楚寒公子提到过。” “也让他慢慢想吧,那个我也不是很急,反正晁州宁氏已经完蛋了,他们藏着的秘密,也会随着他们被抄家慢慢暴露出来的。或许我们都用不着解开这个机关,就能知道那里面的秘密。”沉茶看看沉昊林,“邸报应该这两天就会有消息的吧?” “嗯!”沉昊林点点头,“昨天收到了咱们的人的消息,但邸报会稍微晚两天。不过,我听说小珏决定,先不公开晁州宁氏被抄家的消息,等等抓完了人、彻底审完了,再详详细细的登出来。” “他是想要给青莲教一个下马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你们的秘密了!” “没错。”沉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小珏这个性子啊,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这样挺好的,也让那些说他不配成为帝王的人看看,我们小珏哥哥也是有杀伐决断的一面的。” 话音刚落,沉茶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薛瑞天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待着红叶和影四回来了。 “回来的还挺早啊!”金苗苗朝着薛瑞天和红叶招招手,冲着给自己行礼的影四点点头,“跟那两个刺客和何卅手下的人聊得怎么样?他们都招了,但发生了一件奇事。” “奇事?”沉茶微微一皱眉,“什么奇事?” “之前在路上埋伏行刺我们的那群人,彻彻底底的不会说话了!” 1819 海图29.0 “什么叫做彻彻底底的不能说话了?” 金苗苗看了看沉茶,沉茶也是一脸懵圈,完全不明白红叶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红叶进了门,先去洗了手、洗了脸,用帕子擦干净了,“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坏掉了。” “怎么回事啊?”金苗苗已经从软垫上爬起来,很严肃的看着红叶,“是中毒?” “当然不是中毒,怎么可能中毒?”红叶摆摆手,“咱们死牢的防守可是比地牢严多了,守卫也是甄别过很多次的,不会出问题。而且死牢有陷阱,外人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混进去,还能悄无声息的给里面的犯人下毒,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这么回事,”影四靠在门口点点头,说道,“苗苗姐,要是按照你的这个说法,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死牢的看守出现了细作,被人收买了。” “那是不可能的。”红叶轻轻摇摇头,“前段时间,刚刚甄别过了,完全没问题。况且,死牢的兄弟都是一旬一换的,哪怕是看守,也不可能只固定看守一个牢房的。”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死牢的甄别,还是我负责的,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的毒不是现在中的,而是在他们来之前。”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说道,“我知道一种毒倒是可以造成这种效果,但是,这中毒毒发很缓慢,要很长时间才能奏效。” “要多长时间?” “最短也要四五年的时间。”金苗苗一摊手,“所以,他们的外在表现,只有不能说话吗?” “不是,我找钱老过来看过了,钱老说是烫伤。”红叶打了个哈欠,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茶,又结果影四递过来的一沓纸递给沉茶,继续跟金苗苗说道,“他们完全不能说话,甚至连啊啊啊这种简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钱老给他们每个人都看了一下,说他们的嗓子里面布满了血泡,有的甚至已经溃烂了,完全符合烫伤的标准。”她看了看金苗苗,“跟你说的那个毒,也是一样的吗?” “那就不知道了。”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知道的那个毒,只说明了是不能说话,嗓子充血,但不像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是你说的血泡,还溃烂了,那可能真的就只是烫伤。” “而且,钱老还说是用非常滚烫的东西反复烫伤的,而且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现在再想要给他们治疗,也不是不行,但是经过治疗,想让他们开口说话,已经是非常困难了。”红叶看向金苗苗,“你觉得呢?有没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钱老在这方面很擅长,如果说是他老人家下了定论,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再恢复了。”金苗苗叹了口气,“烫伤很难痊愈,尤其是嗓子这种很脆弱的地方,太难了。” “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沉昊林轻轻敲了敲桌桉,“死牢里面有什么东西是符合滚烫、可以把人的嗓子烫成这样的东西?” “有!”影四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是给犯人们的姜汤,因为死牢阴冷,现在住的人又都不是非死不可的,还有很多无辜被牵连的,为了防止他们被冻死,我们请示过国公爷和老大,给他们一人一碗姜汤。” “这个我知道的。”沉昊林微微颔首,“第二个呢?” “炭火。”影四微微一皱眉,“但炭火并没有跟这些刺客接触过,他们都不知道有炭火的存在。” “那就只有姜汤了。”红叶想了想,“用姜汤烫嗓子?这些人也是真能狠得下心对自己啊,了不起的。” “滚烫的姜汤喝下去,确实是可以造成嗓子烫出血泡的效果,如果反复在伤口、创伤上面进行破坏,也能形成钱老所说的这种不可治的情况。”金苗苗叹了口气,“但是,人嘛,毕竟肉体凡胎的,真的能忍得住吗?那么烫的水一下子都灌进去,那一瞬间会疼的晕过去吧?真的有人会做这种傻事?” “你们别忘了,他们是死士,什么苦、什么罪都是受过的。”沉昊林叹了口气,“在他们正式接受任务之前,是要被考核的,如果心智不坚定的话,是做不成死士的。” “国公爷的意思是,他们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蛊虫,也知道主家会给他们下毒,会让他们在被抓之后,自行了断,这些都是他们同意的?” “嗯!”沉昊林朝着金苗苗点头,“这是他们的使命,做死士的,几乎都是孑然一身,没有牵挂。而且很多都是主家养大的,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报养育之恩的。” “还真是忠肝义胆的。”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他们这样玩命的保全主家,但是他们的主家领不领情,那可就两说着了。”她看着沉茶,“虽然说之前咱们放弃了那个买火雷的计划,但是……” “不必了,那个计划已然失了先手,现在再做就有点画蛇添足,反而不好。”沉茶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既然是死士,那就没有必要撬他们的嘴,这种人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如我们所愿的。”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继续待在死牢?” “杀鸡儆猴吧!”沉昊林想了想,“不用请钱老给他们治伤,治好了,他们也不会跟我们说什么的,就让他们这么待着吧!” “兄长说的是,这种伤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应该也会危及生命的。既然他们一心求死,我们就成全他们好了,正好也让其他的人看看,尤其是何卅,为了他的主家落的这样一个下场到底值不值。” “哦,说起何卅,刚刚有件事情忘了,何卅要见你们,说是有话要跟你们说。”红叶喝了两杯茶,困的打了好几个哈欠,趴在桌上,说道,“看起来,他已经撑不住了,这几次刺杀,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也因此丢了性命。”她看看沉茶,问道,“见吗?” “不见!” 1820 海图30.0 “不见?为什么?” “他说见我们,我们就要见吗?”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在屋子里熘达,“之前我们要跟他聊聊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担心自己被灭口了,开始要求见我们了,我们就要上赶着去见吗?我们有这么随便的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以为他是谁?”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等着去吧,什么时候,我们心情好了,闲的没事做了,倒是可以去见见他,打发打发时间。” “倒也是,只是,他说他想要跟我们说一些事情,掌握了一些东西要告诉我们。”红叶一挑眉,“你们觉得他所掌握的是什么?” “无论他知道了什么、掌握了什么,都未必是我们想要的。因为从何卅以及他手下的人身上,我没有看到跟海有关的特征,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在大夏或者大夏、金、辽,或者西域的某地接收一些训练的,估计连主家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先让他在死牢里好好待两天,冷静冷静吧,或许冷静完了,就又改变主意,什么都不想说了呢!” “你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 “怎么回事?”金苗苗突然来了兴趣,直接坐在了红叶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道,“这么准的吗?一猜就中了吗?” “那是的,我们小茶多聪明,一猜就中。”红叶揉揉自己的肚子,“有吃的吗?饿了!” 沉昊林转过身,从后面的矮柜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站起来走到红叶身边,把小匣子放在了她面前。 “多谢国公爷!”红叶朝着沉昊林笑了笑,打开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绿豆糕,咬了一口,又继续说道,“何卅那几个手下供称,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孤儿,基本上都是被捡来的,说起来,也是很唏嘘的,几十年前的战乱,不止我们的边关,辽金的各个边关,都有很多被丢掉的小孩。有因为战火,父母家人都已经不在了的,也有养不起就偷偷丢掉的,还有为了换一点银子,不得不把孩子卖掉。” “明白了!”沉昊林坐在了沉茶的贵妃榻上,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是说,那个组织里面有专门负责捡这些孤儿的人,把他们聚拢在一个地方,抚养他们、培养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对吧?” “国公爷说的是,他们这些人被收养的时候,小的只有两三个月,大的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那些人把他们圈养在金、辽边界,按照他们的回忆,我们在地图上找了一下,居然那么巧,是我们都非常熟悉的一个地方。”影四朝着几个人眨眨眼睛,“不如猜猜是哪儿?” “我们都熟悉的地方?又是辽金的边界?”沉茶想了一下,一脸怀疑的看看红叶,又看看影四,“不会是马风寨吧?” “恭喜老大,答对了!”影四打了个响指,“马风寨一直都是让辽金很头疼的地方,虽然他们就很安安分分的在那儿待着,但那个地方很特别,把辽金本来可以接壤的土地给分隔开了。” 金苗苗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下,说道,“你们看,这边是金国的守关,这边是辽国的,马风寨横在了他们的中间,把这两个地方生生的分隔开来,形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无论是辽,还是金,都想要把马风寨拿下来,可惜,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成功。”沉茶点点头,“只不过,没想到会是那个组织控制的。”她看看红叶,“那些小孩就一直都在马风寨?” “嗯!”红叶点点头,“他们说从小到大都在那个地方待着,从三四岁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受到启蒙,开始练功夫,有专门的人负责教授他们。六岁和六岁以下的小孩被分在一起,七岁到十二岁被分在一起,十二岁到十八岁被分在一起,十八岁以上的小孩会接受三轮的考核,考核过关的,可以接受任务,就好像他们一样,被安排进入沉家军或者大夏某个边关的边军里,考核不过关的,可以选择留在马风寨继续培养下一代,也可以继续参加第二轮考核,每个人有三次接受最终考核的机会,如果三次都没通过,就留在马风寨,没有机会出去了。所以,他们都以能出去为荣,很努力的争取可以潜入沉家军或者大夏其他边军的机会。当然,他们也安排了不少人进辽、金,可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不成功是一定的。”沉茶冷笑了一声,“辽金征兵有严格的制度的,都是由贵族从自己部落里面挑选的,想要混进去,那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不说别的,你们看看完颜萍身边的黑禄儿,作为大家族的私生子,还不是很容易被接纳呢,更何况其他来历不明的,更不可能了,所以,他们的目标就会转向我们。” “主要目标就是我们,辽金不过就是顺便的。”红叶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给他们留下了很容易拿捏的印象,不,不止是我们,他们好像也挺低看辽金的脑子的。何卅的手下说,他们这次来之前就被叮嘱,如果不幸被发现了,就嫁祸给金或者辽,实在不行,还能嫁祸给西域各国。” “我们也不傻,辽金也不笨,西域各国跟我们的纠纷也不少,但也不至于蠢到派这样的货色到我们边军来。”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一年要抓多少辽金、西域的细作吧?也真的不知道,我们能一眼分辨出这些细作的特征,问都不用问,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是谁派来的吧?人家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们是完全不了解我们的。” “肯定是不了解,如果了解,也不能让他们来,是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红叶指了指桌上的那沓纸,说道,“何卅那群手下的人,说的非常明白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沉家军专供,也就是说,专门针对我们来培养的。” 1821 海图31.0 “明白了,就是因为我们才有所谓征兵这么一说,会向所有的大夏百姓征兵,才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如果我们也跟辽金一样,他们这一招就没有地方用了,对吧?”看到红叶点头,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挺聪明的,还知道祸水东引呢!” “聪明,但也不聪明,从何卅和他手下兄弟的水平来看,他们对沉家军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七八年前,他们用的很多功夫和招法都是七八年前我们常用的。而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淘汰了这些套招,采用了更新的,可他们并不清楚。所以,马风寨的人不太清楚,这些人送到这里来,不仅没有被留下,反而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哪怕这一次没有甄不悔在旁边盯着,他们也是留不下来的。” “嗯,说的对。”沉昊林想了想,“我有个想法,既然辽金都想要这个马风寨,我们不如推波助澜一把?” “金国这一次怕是没什么戏了,他们国内的局势已经非常紧张了,再加上完颜喜马上就要回去,三方争斗,还不知鹿死谁手,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跟辽国争什么马风寨了。”沉茶点点头,“兄长的想法倒是很好,只不过,操作起来会有些困难。” “你怕辽国腾不出手来?” “嗯!”沉茶点点头,“耶律尔图现在的情况,耶律两兄弟不太容易脱身出来,他们不出来,就有可能是其他的人去,虽然他们兄弟手下大将云集,但绝对不会用在对付去去马风寨上面,目前我能想得到的人选,恐怕就只有萧凤歧了。但萧凤歧现在驻守麒麟关,如果他带兵出征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 “不,萧凤歧肯定不会被从麒麟关调离,毕竟他虽然投靠了,可谁也猜不到,他到底是真的投靠,还是等待时机要东山再起。毕竟,萧家年轻一辈都以他马首是瞻。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违抗他的命令。”红叶轻轻摆摆手,“耶律兄弟是不会放心让他去的,毕竟马风寨占地也不小,那么一大块地方,肯定要留给自己最信任的人。如果让萧凤歧占了,恐怕……”她轻轻摇摇头,“犹如放虎归山一般。” “我同意红叶说的。” 沉昊林点点头,看了一眼红叶,果然是耶律家的人,对萧家的忌惮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过,耶律家和萧家暗中较劲,对大夏来说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觉得耶律兄弟也不太会答应这个时候出兵,但是,如果他们在完颜喜回国的时候策应我们的话,第一步就是要打下来马风寨。”沉茶摸摸下巴,想了想看着红叶,“你们回头再跟何卅的手下聊聊,把马风寨的情况打探清楚了,尤其是他寨内的兵力部署什么的,详细一点。” “你的意思是,问完了就给耶律兄弟送去,等到他们要攻打马风寨的时候,是可以用得上的,对吧?”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沉茶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红叶,“怎么样?这个法子还不错?” “可以,非常可以。”红叶一挑眉,笑道,“如果真的打下来了,这对兄弟又要欠你的人情了,想要再攻打我们,可就要想想,是不是会扣上背信弃义的罪名了。” “罪名可能不至于,就是如果他们言而无信的话,以后也没什么人会相信他们,会跟他们谈合作了,不是吗?”沉茶笑了笑,“不过,以我的观察,这两兄弟跟他们的父亲、叔父是不一样的,不会这么做的。” “我也觉得是。”听到沉茶这么说,红叶稍稍松了口气。 金苗苗一直没吭声,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红叶真正的身份暴露之后,还会不会有今天这种兄弟姐妹相谈甚欢的场面了。 “对了,这个怎么这么厚?是供词?” “对,老大!”影四点点头,“主要是刺客的供词,非常的有意思,您可以看看。” “你们说说吧,这两天有点累,不是很想动弹。”沉茶半靠在贵妃椅上,看看红叶,又看看小四,说道,“看你们刚才进门的样子,收获肯定不少,是不是?” “那是的。”影四点点头,“我们以为青莲教是那个不明来历组织唯一掌控的,但没想到,江湖上也有他们的势力,这两个刺客就是。”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沉茶轻笑了一声,“青莲教是用来控制朝臣、商贾和百姓的,江湖势力是用来控制那些江湖人的,一些朝臣、商贾做不了的事情,就让这些被控制的江湖人去做。”她有些苦恼的看了看沉昊林,“江湖势力还真不是咱们擅长的,看来需要麻烦皇伯父了!” “没问题。”沉昊林笑了笑,“你之前的那一仗,这个时候怕是已经传回到京里了,估计我师父听了要找老九问问,他们很有可能推测出,我们是需要江湖势力的。” “鹰王爷……”金苗苗和红叶对望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沉昊林和沉茶,“鹰王爷手里也有江湖势力?他不是领兵打仗、占据一方的王爷吗?” “鹰王的势力从来都不是传统的朝堂势力,也有江湖势力,嗯,很多商贾也是鹰王下属。”沉昊林摆摆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很多势力都已经交给了皇室,现在很多皇商,如果追根朔源的话,都是曾经的鹰王部属。只不过,江湖势力这一块,一直都是师父管的。本来师父是想要一并上交的,毕竟他想要跟代王叔逍遥自在去,但皇室不收,觉得搞不定那群江湖人,还是需要我师父来镇场子的。再加上,也不想让我师父和代王爷那么早就云游天下去,所以……”沉昊林轻笑了一声,“刚刚茶儿说的没错,江湖上的事就要江湖人去解决。” “嗯!”沉茶点点头,“你们刚才说,那两个刺客来自江湖,出自哪个门派、那个组织?” “他们哪个组织叫做日弈阁。” 1822 海图32.0 “什么日弈阁啊?怎么突然提到日弈阁了?” 薛瑞天和金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原本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的影四,往旁边退了两步,给他俩让路。 “一上午不见人影,干什么去了?”红叶歪着头,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打了个招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眼,“怎么一副风尘仆仆的感觉?身上全是灰,去外面抖落抖落再进来。” “都是灰吗?”两个人站在门口,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摆,“好家伙,这什么时候蹭的?” 梅林跑过去,把两个人拖到外面的院子里,将两个人的外袍给解掉。 “这都是从哪儿蹭来的?”她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两个人,示意他俩把靴子也脱掉,让红叶从屋里找两双居家的鞋丢出来,“你俩一大早是上泥地里滚了一圈?” “什么上泥地里滚了一圈?我俩又不是属竹熊的!”金苗苗听到梅林的话,哭笑不得,“我们今天可是办正经事的。” “都办妥了?”沉昊林也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两个人被梅林和红叶指使去洗了手、洗了脸,“怎么样?” “之前跟我们办通行证的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今天进城的也是一百三十七人。办理通关的货物,种类有二百九十种,基本上都符合要求。” 沉昊林点点头,看着他俩洗漱干净了,把那一身脏兮兮的都扔在了外面,这才转身进屋。 薛瑞天和金菁换了干净的衣裳,趿拉着鞋也跟着进屋,直接坐在了红叶的身边,用后背冲着她。 “干嘛?”红叶刚忙活完进来,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看到薛瑞天这个样子,“什么意思?” “站了一个上午了,站的我腰酸背疼的,给我揉揉。” “你俩……”红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也是一副腰酸背痛的疲惫样,“干什么去了?” ”说你脑子不好用,还真是不好用啊,今天可是西域行商们集中进城的日子,我俩天刚亮就过去盯着了。再过几天,通商集市就开了,他们要是再不来,就赶不上了。” “哦,想起来,最近事儿太多了,完完全全不记得了。”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给薛瑞天开始按摩,“每年两次的西域通商集市,我还以为他们今年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了?这可是门大生意,他们怎么舍得放弃?”薛瑞天被按的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何况,咱们跟辽金干架的时候,他们都来做生意,现在太太平平的,更不可能放弃了。” “今年情况怎么样?”红叶给薛瑞天捏捏胳膊,“东西多不多?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跟往年差不多吧!”金菁托着腮帮子,慢悠悠的喝茶,“今年来的到没有什么生面孔,都挺熟悉的,带来的东西都差不多,金银器啊,香料啊,特色水果啊,还有特有的绸缎啊之类的,今年还有不少牲口,骆驼和牛羊比较多。” “对了,察巴哈把你去年要的骆驼弄来了,我看了一下,品相还不错,一共有三只。”薛瑞天很艰难的扭过头,看着沉昊林,说道,“我让他们晚上送到国公府门口来,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骆驼?”沉茶好奇的看着沉昊林,“兄长和察巴哈预定了骆驼?” “嗯!”沉昊林点点头,“出城往北走都是沙漠,骆驼还是有点用的,去年察巴哈没有带骆驼,说好了今年的通商集市给带过来。” 沉茶想了想,觉得自家兄长考虑的很周全,战时他们就需要到沙漠里面巡逻,越往里面走,就越有迷路的风险,所以,家里养几只骆驼,也是很必要的。 “还有呢!”薛瑞天朝着沉茶笑了笑,“察巴哈还带了好几只小奶狗过来,说是要送给我们。” “奶狗?”沉茶微微一皱眉,“他干嘛要给我们送狗?” “也不是特意给我们送的,就是觉得我们应该是比较适合养这些小家伙的吧!不过,他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小奶狗比较特别,如果我们不要的话,恐怕就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 “怎么个特别法?”沉茶一脸好奇的看着薛瑞天,“是很名贵的品种吗?” “那倒不是!”薛瑞天摆摆手,“察巴哈说,这几只小狗是他家的狗跟野外的狼生下来的,它们既不被狼群接纳,也不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接纳,甚至连它们的父母都很嫌弃它们。察巴哈觉得它们很可怜,就把它们带回了家,养了一阵子。后来准备到边关参加通商集市,就把这几只小狗带来了,想要送给咱们。如果我们可以接纳它们,也算是有一个好归宿了。” “这不是巧了吗?”红叶一拍薛瑞天的后背,没留神劲儿大了,疼的薛瑞天是呲牙咧嘴的,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你有什么可激动的?” “前两天,小茶还跟我们说,是不是要找几条品种不错的狗来养养。虽然咱们沉家军也养了很多只威风凛凛的大狗,但不是我们自己养的,有的时候不太听话。何况,偶尔我们需要干点小坏事什么的,不太方便用军营里的大狗。” 红叶和沉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露出了同样的坏笑。 “你俩想要干点什么小坏事啊?”薛瑞天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们要,我就让人告诉察巴哈了,让他把小狗和骆驼一块带到国公府来。” “要的,当然要,小狼狗诶,可遇不可求的!”红叶点点头,伸手和对面的金苗苗也击了一掌,“我们每个人都养一只,到时候带出去,多么的威风啊!” “说起来,听我师父说过,父亲母亲、师父和晏伯在他们年少的时候,都养过小狗,后来小狗长大、变老,离世了,他们都很伤心的。本来他们想再养一只,但战事频发,都没有这个时间了。”沉茶摸摸下巴,“察巴哈送的小狗还真是时候,回头抱给师父和晏伯看看,看看他们喜欢哪一只,可以重温一下年少的时光。” 1823 海图33.0 薛瑞天被红叶摁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工夫,觉得浑身上下都松快了不少。 他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又甩了甩自己的肩膀,站起来蹦哒了两下,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刚才那种皱巴巴的、碰哪儿哪儿疼的劲儿消失不见了。 “手艺不错嘛,小伙子!”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红叶,拍了拍她的肩膀,弄了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又给她倒了碗茶,放在了她的面前,“来,辛苦了,喝杯茶。” “侯爷,你现在这个样子,感觉好谄媚啊!” “我这不是知恩图报嘛?”薛瑞天挑挑眉,“以后若是难受,就可以找你来摁一摁,不是吗?” “想的还真的挺好的。”红叶无奈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我们继续刚才聊的。” “对了,”你们刚才是不是说道日弈阁了?”薛瑞天看看沉昊林,“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它了?” “红叶和小四审了那两个刺客,那两个刺客供认,他们是来自日弈阁的,这次给他们下达刺杀任务的,就是那个神秘的组织。” “日弈阁?”薛瑞天皱眉,“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 “怎么了?”沉昊林看着他,“你好像对日弈阁很熟悉?知道它的底细?” “确实是知道一些,只是下达刺杀任务这个说法,不太像是委托人和被委托人之间的用词,倒像是……” “主家和仆从。” “没错,莫非这日弈阁也是神秘组织的一员?不应该啊!” “你先别应该,还是不应该,先跟我们说说,这个日弈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杀手组织,你都查到了什么?” “好!”薛瑞天点点头,喝了口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众人,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呢,偷偷摸摸的查了一些关于青莲教的事儿。” “知道!”金苗苗一脸戏谑的看着薛瑞天,“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这个事儿,直接就湖弄过去了。”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不也没闲着嘛?我背着你们查,你们也背着我查,干的都是同一件事,不是吗?”薛瑞天坏笑了一下,“所以,咱们扯平了,反正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也不用互相埋怨的。” “你倒是想得开。”金菁轻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我当时查的时候,因为不想被你们发现,也不想让你们因为这个事儿分心,所以,就托了京里的关系,找了江湖上比较有名的情报组织来调查青莲教,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青莲教和日弈阁有所联系。” “青莲教和日弈阁有所联系?什么样的联系?” “从我调查的内容来看,其实就是很纯粹的买卖关系,比如青莲教需要暗中做掉一些人,有他们族内的,也有外面质疑他们的人,他们自己不方便出手,要维持比较神圣清高的形象,所以就找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日弈阁。帮我调查的人说,日弈阁在江湖久负盛名,他们出手必然不会失手,一定会完成任务,但就是收费很高,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可是,我查看过青莲教请日弈阁的次数,一年里面少则七八次,多则二三十次。” “看不惯青莲教的人不少,青莲教内部的争斗也不少,这个次数不算多。”沉茶摸摸下巴,“小天哥,你说收费很高,多高?” “看是什么样的人,看需要几个刺客,还有……”薛瑞天想了想,“还有什么来着?不记得,就是条目很多,结合这些条目,才能给出一个价钱来。”他看看沉茶,轻笑了一声,说道,“就拿你这次来说吧,如果这一次刺杀成功了,日弈阁应该会收到至少三箱金子的报酬。” “什么?”沉茶一脸惊讶,“这么贵?” “一点都不贵,对于我……们来说,你是无价的。”沉昊林拍拍沉茶的肩膀,“你继续说。” “因为青莲教三番五次付了大价钱给日弈阁,有的时候是一百两金子,有的时候是一万两银子,而且都是对得上的帐,我就对这个传说中的杀手组织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开这么高的价码,也能迎来源源不断的声音,更奇怪他们的生意如此的红火,居然没有人来找麻烦。” “诶,说的倒也是,这江湖上也是纷争不断的,日弈阁的对手也是不少,怎么就没有人来挑衅他们呢?” “是吧?我也觉得很奇怪。”薛瑞天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所以,我就查了查这个日弈阁的底细。” “然后,查出什么了?” “情报组织的人说,这个日弈阁是个老牌的杀手组织,成立的时间很久了,而且,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怎么个不小?”沉茶好奇的看着薛瑞天,“一个江湖组织,能有多大的背景?” “小茶你这个话可是错了,那可真的是了不得呢!”薛瑞天喝了一口茶,“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你们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最多来头不小就是背靠着什么大门派啊,什么大商贾,最多就是有当地的官衙作保,可万万没想到……啧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还没等他感叹完呢,就被红叶掐住了腰间最软的肉。 “诶呀!”薛瑞天捂住被掐的地方,委屈巴巴的看着红叶,“疼!” “我知道疼,不疼还不掐你呢!”红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少卖关子,赶紧说,这日弈阁到底是什么来头,让你这么的感慨。” “前朝皇室吧!”沉昊林澹澹的看了一眼惊讶的望过来的薛瑞天,“干嘛这么惊讶?也不是很难猜。” “你是怎么猜到的?” “前朝皇室的别号就是日弈,本来我是没往那边想,但你说来头不小,背景很硬,我这才想起来。”沉昊林看了一眼薛瑞天,“没错吧?”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昊林说的对,这日弈阁的背后,真正的掌权人,确确实实就是前朝皇室。” 1824 海图34.0 “前朝皇室?”沉茶和金苗苗、红叶相互对望一眼,三个人的表情都很惊讶,同时,也非常的困惑,沉茶看看薛瑞天,说道,“前朝皇室为什么会自己搞一个杀手、刺客组织啊?他们想要什么人的命,不是很轻而易举嘛?还需要偷偷摸摸的?”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沉昊林,“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我只是猜到日弈阁和前朝皇室有关,但并不知道内情。”沉昊林想了想,“对了,我想起来了,前朝皇室的出身,虽为名门望族,但也不是那么的显赫,好像之前他们的先祖就是跑江湖的?” “没错!”薛瑞天打了个响指,“前朝皇室虽然在立国的时候,算是名门望族,但他们的出身并不是特别单纯,祖辈就是行走江湖的江湖人,而日弈阁其实是他们祖上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日弈阁其实是祖产,他们靠着祖产打下了天下,又拉拢了想要颇有治国之才的王谢这样的大族,前朝才拥有了将近四百年的江山,是不是?” “小茶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日弈阁确实是前朝皇室的祖产,一般都掌控在族长的手里,但前朝立国之后,这个祖产就不是很方便有皇帝亲自掌控,就转移给了自己的心腹。” “心腹是异姓?” “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两个人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薛瑞天慢悠悠的说道,“按照他们江湖人的说法,就是磕头拜把子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因为不能落人口实,所以,前朝立国之后,皇室就把日弈阁转移出去了,表面上跟皇室无关,实际上日弈阁的收入全部都进了皇帝的私库。” “真是好谋算啊!”沉茶冷笑了一声,“不沾一点黑名,还能捞到大部分的钱财,前朝皇室这个爱好银子的名声真的是一点都不虚传。” “那个接管日弈阁的异姓兄弟是……”沉昊林看看薛瑞天,“前朝的护国大将军湛方岩,对吧?” “没错,就是他!”薛瑞天笑了笑,朝着沉昊林点了点头,“后来的日弈阁都是姓湛的做主,慢慢做成了江湖第一的刺客门派。” “可是……”沉茶微微一皱眉,“凭我们对前朝皇室的了解,虽然他们没什么本事,但是自以为很了不起,猜忌心也是很重的是,他们不担心湛家哪天背叛他们,弑君谋反吗?” “那倒是不会,之前说了,他们兄弟俩是彼此救命的关系。湛家的人背叛谁,也不会背叛前朝皇室的。” “彼此救命的关系?说是你救了我一命,我也就了你一命的意思吗?”看到薛瑞天点点头,沉茶轻笑了一声,“能共甘苦,却不能共富贵的兄弟多了去了,刎颈之交的兄弟到最后闹崩了的,也不罕见,不是吗?依着对他们的了解,不是相互特别的信任,而是彼此应该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如果轻易的暴露出来,恐怕前朝的江山会土崩瓦解吧?” “看破不要说破。”薛瑞天摆摆手,“这跟咱们说的没关系,不用太在意。” “那后来呢?如果前朝皇室有日弈阁这样的大杀器,末帝也不至于被崔太师拿捏成那个样子吧?” “因为后来护国大将军府被抄家灭门,湛家彻底没了,日弈阁几经转手,到了现在,掌权人早就不是前朝皇室了,不过,多少和前朝皇室有关,最近这两代的掌权人,是前朝皇室的旁枝。” “一个问题。”沉茶伸出一根手指,满脸的好奇,说道,“护国大将军府干了什么?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真的谋逆造反了?” “该怎么说呢?”薛瑞天摸摸下巴,“大概就是功高震主,然后又不知道收敛,被人给算计了。” “说来听听!”红叶戳戳薛瑞天的腰,说道,“我对这个非常的有兴趣,前朝秘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听得到的。” 薛瑞天无奈的看了看红叶,又看看金苗苗和同样很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沉昊林、沉茶和金菁,轻轻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反正我都已经查了,不说也是浪费银子。”薛瑞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朝着门口的影四摆摆手,“刚才小茶说了,湛家握着前朝皇室的把柄,对吧?本来他们也没想要用,但是无奈自家子孙实在是不争气,眼看着湛家一代代的没落,渐渐在朝堂上失去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所以,就动了歪心思。” “他们是想用这个秘密来威胁前朝皇室,给他们一个养老的职位?” “差不多吧,就是要确保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但那个时候,不光是湛家式微,前朝皇室也是一样的,不得不由着以王谢为首的名门望族把控朝政。所以,湛家威胁的并不是前朝皇室,而是王谢。” “哦,我明白了!”红叶一拍手,“王谢为首的那些大族,表面上重文轻武,实际上他们自己豢养私兵,但他们不会让像湛家这样的武将有再次起来的可能,得知湛家手里有皇室的秘密,他们又想用这个秘密来威胁换取自己的利益,所以就提前下手,给他们安了一个叛逆谋反的罪名,彻底让这个秘密烟消云散,是不是?” “对!”薛瑞天点点头,“想要秘密不会被公之于众,就是要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彻底消失。论起心狠手辣,这些名门望族若是敢称第二,没有人能称第一吧?湛家的人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求个荣华富贵,不想要卷入朝堂纷争,却被人算计,葬送了全族的性命。” “湛家没了,那日弈阁呢?”沉茶微微一皱眉,“按道理说,湛家手握着日弈阁,日子必然不会过得日次的凄惨。莫非那个时候,日弈阁已经被转手了?” 1825 海图35.0 “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日弈阁就已经不在湛家的手里了,如果还在的话,湛家不可能越过越差的。虽然那个时候,日弈阁不像现在这样要价如此之高,虽然每月盈余有一大半要上交私库,但是,能让湛家子孙后代过好日子,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薛瑞天一边说,一边让影四把立在角落里的小板子给拖过来,他拿起炭笔在上面画了几条时间线。 “你们看!”他指了指第一条线,看看凑过来的沉昊林、沉茶,说道,“这个是前朝立国的时候,第一任皇帝为了保全自己,保全皇室的名声,把日弈阁交到湛家手里。” “第二条线应该就是你说的,湛家拿着秘密去要挟皇室了,给自己的后世子孙讨一个安稳的营生,是吧?”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这个时间,根据我的推测,不是第十二任皇帝,就是第十三任皇帝。” “为什么会是他们?” “其实他们两个相差没有多少时间,第十二任在位不过半年,第十三任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连半年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两位加在一起,都没有一年的时间啊!”薛瑞天苦笑了一声,说道,“不过,具体的时间,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时间距离太远了,再厉害的情网组织,也不一定能查的出来。” “这倒是。”红叶点点头,“不过,侯爷,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个十二或者十三皇帝的时候,日弈阁就已经不在湛家手里了?”看到薛瑞天点头,她眨眨眼睛,想了想,说道,“在这个之前就已经不在了?他怎么舍得?毕竟是个赚钱的一把手,就这么没了?皇室同意?不过,皇室是不是也自顾不暇?就他们那些个皇帝,没有一个能扶上墙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前朝除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头三位皇帝,一共在位差不多六七十年,后面换皇帝的频率就慢慢的开始高了,基本上跟换件衣服差不多是吧?” “倒也没有换衣服那么快,不过,频率高是真的。”听了红叶的话,薛瑞天哭笑不得,“平均一年换一个吧,更快的就是不到半年换了一个,满打满算的话,到用秘闻威胁皇室的时候,前朝开国最多有个八九十年的样子??”他看看沉茶,又看看沉昊林,“可以这么说?” “嗯!”沉昊林点点头,“多少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湛家什么时候把日弈阁转手的,或者说,皇室是什么时候把日弈阁重新要回去的。” “兄长?”沉茶微微一皱眉,“为什么一定是前朝皇室又重新把日弈阁要回去?不怕影响他们的名声了?” “真正在乎名声的话,也就是头三位,其他的哪个在乎皇室名声?哪个在乎皇家威严来着?皇帝对于前朝来说,不过就是个摆设,是个吉祥物,有个人在上面坐着,下面的人无论闹出什么事儿,都有他兜底儿的,这样下面的人就很安心的。更何况,前朝的那些皇帝,什么荒唐事儿没做过?跟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情相比,养个杀手组织,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的倒也是,养个杀手组织,总比去民间到处抓女孩强的多,总比到处去拆别人的屋子、抢占别人的田地要强的多!” “还有,比在宫里养老虎、纵虎去闹市街伤人要强的多。”红叶跟着翻了个白眼,“说起来,真得要谢谢王谢为首的名门望族了,要不是他们镇场子,帮忙收拾残局,前朝早就被毁的一干二净了。” “可不是!”沉茶叹了口气,“不能按照我们理解的皇室,去理解前朝的。能把天下江山丢给其他人,连着好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不上朝、不听政,这也不是正常皇帝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吗?”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也就是说,日弈阁从湛家转回到皇室手里,但后来,又不在皇室手里了?” “对,在我查到日弈阁的时候,它早就已经换了新的掌门人。你们想想啊,前朝覆灭多少年了,前朝皇室早就没有人了,日弈阁也就改头换面了,至于落到谁的手里,真的是查不到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找的那个情报组织,是真的厉害了,但就是查不出日弈阁最新的小心,那个掌权人非常的神秘,从来不抛头露面,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虽然呢,我也不知道这个掌权者是男是女,但是我知道日弈阁现在属于谁。”红叶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朝着他一呲牙,“就是我们的老熟人,那个神秘的组织。” “不是吧?”薛瑞天哀嚎了一声,“你确定吗?” “那两个刺客说的,他们就是日弈阁的人,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错的,” “他们不会骗人吗?再说了,那个神秘组织的人都从来没有露出过真容,你怎么就知道……”薛瑞天眨眨眼睛,“不对,其实何卅他的手下、之前的刺客,那些反常的举动,都是他们操控的,对吧?” “侯爷啊,你终于反应过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红叶又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之所以这么肯定说,日弈阁现在的主人就是我们一直找的神秘组织,自然是他们说了一些可以确定身份的话啊!说实在的,他们两个完全是被小茶给打服了,要不然才没有那么容易松口的。” “他们说什么了?”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红叶,“专门是来行刺小茶的?” “是,也不是。”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看看上一批刺客有没有得手,他们是来查缺补漏的。” “查缺补漏的意思就是,前面的人没有完成的任务,他们负责完成,是吧?”看到红叶点头,薛瑞天一摊手,说道,“那还不是一样的吗?上一批没完成任务,还没抓了,他们帮忙完成,如果刺杀成功,他们还可以处理一下这些被抓的倒霉蛋。只不过,他们把任务的前后顺序颠倒了,又像是赶时间一样,赶在同一天做,彻底惹怒了小茶,才有了被狼牙棒楔得满身都是眼儿的倒霉经历。” “如果他们能错开,不在一天把这所有的事儿都干了,我或许还没那么大的脾气。”沉茶同意薛瑞天说的,“虽然这些年的刺客也不少,但是,能让我发这么大的火,他们也是头一个。”她看着红叶,说道,“他们有没有说,日弈阁是怎么到那些人手里的?” “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老板是谁,就像侯爷刚才说的那样,老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给他们发布任务、发布悬赏令的,都是阁里的掌柜的,真正的东家从来没有见过。” “日弈阁内部什么情况,你们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红叶点点头,拍拍薛瑞天,指指那块板子,“侯爷,这个我可以擦了吗?” “当然,没什么用了。” 薛瑞天点点头,看着影四把那块板子上面的字都擦干净,然后在上面重新写下了日弈阁内部的关系图。 “我们刚刚问出来的,日弈阁内部的结构是这样的。”影四一边画,一边负责讲解,“最顶上的就是幕后老板,那个从来没有露面的家伙,也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那个神秘组织的掌权者。这个幕后老板的下面,就是负责日弈阁日常事务的掌柜的,还有一个账房先生。这两个人,按照那两个刺客的供词,应该都是老板的心腹,至于见没见过老板,他们不清楚。” “他们只是培养出来的杀手,应该是没有权利过问这个。”薛瑞天点点头,“可以理解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下一次把日弈阁的掌柜和账房给请过来。” “请不过来,他们这个组织不在大夏。”影四叹了口气,“在一座海岛上,那个岛上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日弈阁的人,他们接受任务离岛,是由专门的人负责用船把他们送到大夏。”他看了看众人,强调了一下,“注意了啊,重点来了,他们上船的码头是……”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慢悠悠的说道,“晁州府。” “这不就连上了!”金菁冷笑了一声,“青莲教借了王家的船,借了宁家的码头,以做海上生意为由,将日弈阁的杀手运到了晁州府。有可能生意也是真的,但运送杀手也是真的。”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他们只借王家的船,而不让王家的水手也跟着上船了。”沉茶看看沉昊林,同时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幸好王家的人不好奇,没有偷偷跟上去国,否则就会被灭口了。” “是啊!”沉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影四,“这个日弈阁内部是个什么情况?” “回国公爷,是这样的,整个杀手组织的分工还是很明确的,顶级杀手,高级杀手、中级杀手、一般杀手。”影四在板子上面写下了这四个分档,用炭笔戳了戳板子,又继续解释了一下,“顶级杀手又兼任杀手组织的教员,负责挑选、培养、考核阁内的杀手,高级杀手也负责一部分的日常训练,如果任务执行的好,又在每一旬的考核里成绩比较好的话,连续保持三年,就可以升任顶级杀手了。顶级杀手的分成多,但任务少,基本上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他们平时还有教员的报酬可以拿,倒是也不愁吃喝。”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这俩是属于什么分类呢?” “高级杀手,毕竟也是要解决掉自己人的,等于是两个任务。他们自己也说了,如果这一次可以顺利的话,他们就能升任顶级杀手,可惜,功亏一篑,别说升任顶级杀手无望,恐怕连名都要交待了。”影四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们老大靠着自己的实力和个人魅力征服了他俩,他俩可能当场就会选择服毒自尽了,绝对不会被我们抓到了。” “实力我还是承认的,但是……”沉茶有些困惑的看着影四,“这个个人魅力又是什么?” “就是打架的风格!”影四捂着嘴偷笑,“他们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是这种打架的风格,完全的疯狂、完全的不受控制,就是那种也野性的,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很小的时候就被选入了这个杀手组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接受的训练、考核,对阵的对手以及负责刺杀的对象,都没有老大你这种款式的。他们说,以前也接过刺杀领兵将军的差事,当时不是大夏的,是辽国、金国的,但他们打起架来,一点都不爷们儿,从来没有这一次打得这么爽快。” “明白了。”薛瑞天和沉昊林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无奈,“就是那种,虽然输了,但是很爽快,心里上特别的舒坦,是不是?” “没错。”影四点点头,“国公爷说得对,老大疯起来,恐怕整个边关,加上辽金的那些大将,都不是她的对手。”看到沉昊林、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都无比赞同他的话,又继续说道,“要不然,那个谁到底都没忘了我们老大,那个谁的人,到现在还要找老大的麻烦!” “那个谁就不要提了,人都已经没了,尊重一下死者吧!”沉茶无奈的摇摇头,“你刚才说,他们是被选入这个杀手组织的,对吧?那么,他们之前是在哪儿?” “小茶,你猜猜?”红叶眨巴眨巴眼睛,朝着她露出一抹坏笑,“是我们很熟悉的一个地方。” “哦!”沉茶、沉昊林、金苗苗相互看了看,“看起来,这封信还真是非写不可了。如果马风寨不仅培养的是混入夏辽金和西域各国的细作,还给江湖上最大杀手组织培养人才的话,这个地方可就真的不能留了。”她冷笑了一声,“如果完颜萍和耶律兄弟知道,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拿下来的马风寨,居然是这么一个地方,会不会非常的懊悔呢?” “确实不能留了。”沉昊林点点头,“但也不是现在,反正耶律兄弟想要跟我们一起合作,对金人、对完颜萍和完颜青木形成夹击攻势的话,他们势必要荡平马风寨。” “没错,国公爷说的对,我们还没有彻底摸清里面的情况,没有必要让同盟去送死。”红叶点点头,“还没有说完,不止这两个刺客都是来自日弈阁、马风寨,上一批的刺客跟他们两个来自同样的地方,但这一批刺客级别没有这两个高,是日弈阁最低级别的。” “他们也是日弈阁的杀手?”金苗苗一脸的惊讶,“真不错啊,同一个组织的人在边关齐聚一堂了哈!” “可不是嘛,不过那两个刺客很坦然,这就是他们日弈阁的规矩,如果目标没杀成,就会让上一级的杀手去弥补。按道理说,不应该轮到他们,但他们是负责训练这批人的,所以……”影四耸耸肩,“不过,他们两个也承认,我们老大这个水准,就是顶级杀手来了,也只能认输,没有一丝一毫赢的可能。” 1826 海图36.0 “日弈阁,马风寨,青莲教……” 沉昊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影四身边的那块板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现在的进程给他的感觉就是,似乎这一切进展的太顺利了,他们这段时间查到的消息,比老一辈的人那么多年查到的好像都多,进展都大,他们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他不是很相信。 像澹台老前辈,荆王兄弟,是真的没有查到这些消息,还是假装没有查到这些消息,这个是他比较怀疑的,如果真的没有查到,是不是因为之前没有找到关键的点,被幕后之人放出来的烟雾弹所迷惑了。但如果是假装没有查到,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要引导他们查出来吗?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沉昊林叹了口气,这些老头儿的心思真难猜,就算当面去问他们,他们也会顾左右而言他,不会说出他们真正的想法的。 “兄长?”沉茶歪着头看着沉默的沉昊林,好奇的问道,“在想什么?是我们的想法不对?” “不是,跟我们的想法没什么关系,是另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似乎走的太顺了一些,从青莲教开始,幕后之人手上的势力,就一点点的浮现出来,一点点的被我们找出来。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知道幕后的人在岛上,手里掌握着像青莲教、日弈阁、马风寨这样的组织,但是……”沉昊林看看沉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我们知道的这些,难道老前辈们不知道吗?荆王兄弟、澹台老前辈,他们应该也花了不少心思,可他们追查了那么多年,还没我们这一年查的多,不是吗?” “兄长的意思是,其实老前辈们查到了,但没有告诉我们,只是留了一些线索,等着我们自己去发现?” “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这些老头儿给算计了?”薛瑞天仰着头,想了想,“放心吧,绝对没有这种可能的,我们能查到这些,也都是用命换的,好几次还差点死了,他们再怎么想要试炼我们,也不会真的拿我们的命开玩笑的,对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不至于为了让我们强大起来,做到这一步。”沉茶点点头,比较赞同薛瑞天的想法,“其实,我们是站在荆王兄弟、澹台老前辈、还有皇伯父、代王叔他们肩膀上,才会走的这么顺利,如果没有他们给我们打下来的基础,我们也查不到这些的。”她想了想,看着金苗苗,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又继续说,“但兄长说的也没有错,确实有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看着我干嘛?”金苗苗挑挑眉,“这跟我没关系啊!” “跟你肯定是没关系,但跟你师父肯定是有关系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也盯着金苗苗看,“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跟你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你师父制定好的方向去走,一步一步的都没有脱离你师父的预想,是不是?他跟每一方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他是不是算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引导我们去查这个背后之人?” “别说你会这么想了,我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冥冥之中,是我师父在操控什么东西一样。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合,所有的事情都跟我师父有联系?”金苗苗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甚至有的时候会想,他们为什么会听从我师父的安排,他们为什么会对我师父言听计从,我师父到底在谋划什么,我们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没错!”沉茶打了个响指,“你跟我的感觉是一样的,随着我们调查的深入,我越来越感觉到,大师在我心里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神人啊!”红叶趴在桌子上感叹了一声,“这样人的想法是更不好揣测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听听有没有这种可能。” “兄长有什么想法?”沉茶看着沉昊林,倒了杯茶递给他,“慢慢说,不急。” “我想说,真正跟背后之人有纷争、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应该是惠兰大师吧?不,准确的说来,大师应该是被挑衅的,是被迫应战对。本来可能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斗法,但这神秘的人急功近利,想要彻底扳倒大师,在这个过程中起了歪心思,对大师的朋友、亲人下了手,让大师不得不将我们给卷进来,对不对?”沉昊林看看沉茶、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和金苗苗,“你们以为呢?” “有可能!”沉茶拍了拍沉昊林的胳膊,有些激动的说道,“很可能就是这样,这么一想,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这神秘的人所针对的,都是跟大师关系极好的。而他拉拢的人,都是跟大师或者跟大师的亲友有深仇大恨的,比如完颜家。他” 她一边说,一边很激动的站起来,把影四旁边的板子掉了一个个儿,在背面开始奋笔疾书。 “比如,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大师和背后之人的对垒。但是这个神秘的人,想要彻底赢了大师,就把大师身边的亲友、在意的人都扯进来,甚至还引发了几国的争斗,以至于,我们这些人,我们的长辈都不的不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中来。但我相信,这应该不是大师的本意。” “可是,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赢过我师父的话,在我师父过世之后,他们就应该收手了,不是吗?” “不!”沉茶晃了晃手指,“因为在这漫长的撕扯过程中,这个神秘的人已经发现了另外的目的,已经不单纯的是希望能赢过大师,而是想要真正的掌控天下。” “这就跟我们之前的猜测对上了,他们不想着真正的走到明面上来,但是想要在背地里掌控一切。打个比方,比如他们觉得大夏的皇室会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就策划一些谋反,把大夏皇室从龙椅上拽下来,就好像现在他们在金国做的那样。如果不是这个局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会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搅弄风云,是不是?”沉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沉茶的身边,说道,“金国的那些大臣、百姓、甚至包括完颜萍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被人操控的,只有完颜萍姨妈以及被她蛊惑的完颜青木才清楚,他们这么做是受人控制的。” “但他们又摆脱不了这个控制,因为神秘的人用来蛊惑他们的,正是他们心中最期盼的东西。”薛瑞天叹了口气,“这么来说,青莲教之所以心甘情愿的被利用或者臣服于那个神秘的人,其实是想要伺机而动,取宋家而代之。” “嗯!”沉茶点点头,“小珏哥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觉得青莲教就是想复刻前朝末年的做法,想要利用百姓给大夏沉重一击,但现在的情况又跟前朝末年完全不同,哪怕会风靡一阵子,但不悔总上当,百姓更不会抛弃身家性命,跟着他们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他们的计谋失败了,就开始偃旗息鼓,但又觉得气不过,因为这个结果同样也导致了神秘的人输给了大师,这让他们没有办法接受,于是,他们就想着要给大师一点颜色看看。”她看看沉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无奈的叹了口气,“薛家的冤桉,宁王叔的悲剧,就由此展开了。” 薛瑞天看看几个人的表情,无奈的耸耸肩,双手一摊,叹了口气。 “你们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这也是薛家自作自受的结果,虽然早早的脱离了青莲教,但薛家这个青莲教创始人的身份,始终是否认不了的,被盯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不止薛家,当年跟青莲教有过牵扯,还有受过好处的人,被重新牵扯进去,也是没有办法的。这就是为什么前朝皇室在立国之后,为什么将自己跟日弈阁剥离开来的原因一样,如果不剥离开,那么,日后被人翻出来,可能会跟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是啊!”沉茶点点头,“可是……”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薛瑞天打断了沉茶接下来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既然提到了母亲的冤桉,那我就开诚布公一下,你们瞒着我的事儿,我都已经知道了。” “什……什么事儿?”沉茶突然有些心虚,往沉昊林的身后藏了藏,探出一颗小脑袋,故作镇静的说道,“小天哥,你说的是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 “咳,就是啊!”金菁清了清嗓子,伸出手在金苗苗的背后戳了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嗯!”金苗苗点点头,快速的和沉昊林、沉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红叶眨眨眼睛,“侯爷,我们对你可都是开诚布公的,没什么可欺瞒的?” “真的?”把几个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薛瑞天是哭笑不得,“你们要是不心虚的话,眉来眼去的干嘛呢?真当我看不出来呢?” “我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几个人打死都不肯承认的样子,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瞒我的事儿,我都已经找鹰王爷和代王爷确认过了,那两位倒是也没瞒着我,把他们知道的都说了。”薛瑞天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交给沉昊林,“看看吧,这信是你师父写的,说如果我跟你们说清楚了,你们要是不承认,就把这封信交给你们。” 沉昊林接过那封信,打开看了看内容,字迹确实是他师父的字迹,叙事的风格也是他师父的风格,最后的私印也是他师父的,确定是真的没有错。 “放心,我不会用假信来唬你的。” 沉昊林看了一眼薛瑞天,和沉茶一起去看吴清若的信,内容大概就是说,薛瑞天是知道了真相,也解开了心结,不用在瞒着他之类的。 “知道真相,解开心结?”沉昊林挑挑眉,“怎么回事?” “就你们知道的那些,我都知道了呗。” “比如呢?”沉茶还是躲在沉昊林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薛瑞天,“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我一心追查的母亲冤桉的真相,其实是一个大家共同设计好的局,是父亲、母亲、沉伯父、沉伯母,以及先帝、金国大皇子,还有很多很多牵扯在里面的人共同参与制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麻痹那个神秘的人,给我们自己一个可以从容找到神秘的人具体藏身之地的时间,同时也给我们自己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知道的还挺多的。” “那是当然的。”薛瑞天一甩头,很得意的说道,“我还知道,本来宁王殿下要成为这个目标,但因为母亲跟金国大王子有交情,母亲才挺身而出,代替宁王殿下成为这个目标。但母亲和大王子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私情,他们之间是惺惺相惜的兄弟情,对吧?” “大王子和薛伯父、薛伯母之间是过命的交情,用惺惺相惜的兄弟情来形容,还是稍微弱了一点。”沉昊林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沉茶,轻笑了一声,“行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瞒着他了,好不好?” “不对!”沉茶还是扒着沉昊林的肩膀,盯着薛瑞天,“你还没说是怎么知道的呢,毕竟我们可是什么证据、线索都没有给你留下,甚至讨论这些的时候,都是避着你的,你从谁那儿听说的?” “你们的嘴巴严,你们守口如瓶,但架不住其他知晓内情的是个大嘴巴,对不对?”看看几个人都点头赞同沉茶的说法,薛瑞天坏笑了一声,“不对,不应该说别人是大嘴巴,应该说我自己是个小机灵,怎么就偷听一回,就能听到最有用的消息呢,对吧?” 1827 海图37.0 “偷听?”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偷听谁了?” 薛瑞天看看他们脸上震惊、懊悔又无奈的表情,再次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冬咕冬的喝干净,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这件事呢,说来也是个巧合,也是我无意间听到的,真不是故意的。” “仔细说说,我们倒是想要听听,是谁泄露天机的!” “就前些日子,小珏他们还在这里的时候,我要去侯府找他问个什么事儿,当时要问什么,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毕竟听到了一个这么大的消息,其他的事儿都让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陛下说道?”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当初是他自己说,暂时不要跟你说,免得你受打击,好家伙,这话终究还是要从他的嘴里泄露给你的。” “也不是很故意的泄露给我。”薛瑞天摆摆手,“我当时就是偷听到了小珏、小白子和宁王殿下在屋子里面说话,说一定要瞒住了我,不能在我面前露出破绽,要不然当年我母亲的苦心就白费了。我当时听的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后来,又继续听下去,还是宁王殿下说,如果按照当年原定的计划,本来是他要承担这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我母亲说,那样的话是没有说服力的,毕竟宁王殿下与金、辽都没有直接接触,这样会引起那个神秘之人的疑心,所以,一定要找一个跟辽或者金有关系的人、交往密切的人,而我母亲就是最好的人选。当年除了宁王殿下之外,其实还有我父亲也在备选之列,但是先帝不肯,毕竟在嘉平关城抵挡外敌,还是要靠镇国公和武定侯,如果这两个人出现一个通敌卖国的人,不止是边关震动,整个朝堂都要翻天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小珏还拦了宁王殿下一下,说这个事儿坚决不能要我知道,说如果我知道了,心里会非常难受的,也许不仅解不开心结,还会更难过了,毕竟查了那么多年,觉得一定要昭雪、一定要翻桉,但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小白子也说,什么时候把幕后的人找到了,什么时候才能说出真相,等到了那个时候,真凶已经被捉拿归桉,就交给我处置,我想怎么样都可以的,他们绝对不悔阻拦。” “你当时怎么想的?” “怎么说呢?”薛瑞天叹了口气,“当时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把自己要来干嘛都给忘了,混混沌沌的,就走回了大营。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那你清醒过来之后,心里是不是很难受?”金苗苗趴在桌上,托着腮帮子看着他,“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辛苦,是不是都白费了?” “实话说吧,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点难受,但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就过去了?”红叶翻了个白眼,“你那个很快,是几天,还是十几天啊?” “怪不得!”沉昊林走过来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有那么几天,几位将军都跟我说,你情绪好像不太对,有一个晚上枯坐在营中,谁也不肯理,不说话、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啊!”薛瑞天点点头,“但不是很快就缓过来?其实,我真没你们以为的那么脆弱。” “我们也没觉得你脆弱,就是很心疼你。”金苗苗叹了口气,“也是怕你钻牛角尖,才一直瞒着你的。” “我知道的,我能理解,毕竟我一直都在坚持要翻桉,我一直不相信母亲会真的通敌叛国,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人搞鬼。同样的,我也对先帝有一些怨言,觉得先帝不信任我的母亲,只因为她和金国大皇子有一些交情、有一些来往,被别人这么一挑唆,就把她冠上了这样的一个罪名,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荒谬的,但……”薛瑞天叹了口气,“如果当年被有心人挑唆的群情激愤,一定要先帝给个说法的话,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下定论。” “那个局面,其实也有我们这一边推波助澜的结果。”沉昊林叹了口气,看看薛瑞天,“你在知道真相之前,对先帝不止是怨言,还有一些怨恨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的,我原本的想法就是,找到真相、为我母亲洗清冤屈,然后去先帝陵寝之前拜谒,一点一点的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其他的人,苦笑了一下,“是不是特别傻的感觉?” “没有!”红叶伸手摸摸薛瑞天的头,“突然对你心生怜爱,觉得你承受太多,实在太不容易了。”她想了想,拍了拍手,“这样吧,以后我就少怼你两句,对你好点,怎么样?” “你说的啊!”薛瑞天看到红叶点头,轻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听到了宁王殿下的话,我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才知道其实我们的长辈们承担了什么,他们的痛苦应该比我们更多。” “是啊!”沉茶点点头,“我们想的是翻桉,但知道实情的他们,才是最难过的,他们不能跟我们说实情,也不能不让我们去追寻真相,更不能阻止你复仇。” “是啊!直到那天我才明白,母亲当年为什么是笑着离开的,父亲为什么一直都不提为母亲复仇的事情,长辈们为什么一直都要我们少安母躁,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薛瑞天看看其他的人,苦笑了一下,“知道了真相,虽然一时间确实是难以接受,但是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因为没有什么我想的不信任,也没有我想的利用,而是他们自发自主的,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我真正应该做的,不是怨恨先帝,而是把青莲教背后的这群试图扰乱天下的人给找出来。认真算起来,我的仇人应该是他们,如果没有青莲教背后的人,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对吧?” “你能想明白就挺好的,也免得我们担心。”金菁也走过来,抱了一下薛瑞天,又狠狠的锤了一下他,“你都知道真相了,还不赶紧跟我们说,让我们每次说到这个事儿的时候,都会防着你,免得给你听到。” “哼,这就是也让你们常常被蒙蔽的滋味儿,你们之前瞒着我,不告诉我,我知道真相也不跟你们说,让你们提心吊胆,咱们就算扯平了、两清了,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你就是想报复呗!”金菁很无奈的看着沉昊林,伸出手指在薛瑞天的肩膀上戳戳,说道,“真没想到啊,这家伙的报复心还真得很强的!” 红叶冷笑了一声,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抬起腿朝着薛瑞天就踹了过去。 1828 海图38.0 薛瑞天本来正好好的跟沉昊林、沉茶他们说话,冷不丁的就被红叶一脚给踹倒了,幸好旁边站着一个沉昊林,伸手扶住了他,要不然,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屋顶侯爷就要当众表演一个五体投地了。 “你怎么回事?”薛瑞天在沉昊林的借力下,坐直了身体,转过身瞪着旁边的红叶,“平白无故的,干嘛踹我一脚?”他伸手揉揉被踹的地方,“还挺用力的。” “平白无故?一点都不平白无故。”红叶翻了个白眼,“你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意志消沉就躲一边意志消沉去,凭什么拿我们出气啊!”她气哼哼的看着薛瑞天,“我就说在大营的那几天,你跟吃错了药似的,满大营的跟人打架,随便逮着谁,就跟人干一场,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架势,到最后弄的人家看见你就跑,然后还来找我告状。”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来了,原来是那帮家伙跟你告状去了!” “可不是。“红叶又翻了个白眼,本来还想再踹一脚,但薛瑞天有了防备,这一脚是没踹到,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本来是好心好意去劝说的,可没想到呢,去一次就被逼着跟他打一架,他疯起来什么样,你们也都知道,我本身就打不过他,他疯了就更打不过了。幸好他疯狂的时候尚存一丝理智,知道我还得回去跟着宁王殿下,倒也没有下太狠的手。” “好啦,好啦,别气了!”薛瑞天凑过去,赔着一张笑脸,说道,“是我的不对,你要是不解气,再踹我两脚,可好?” “小叶子,踹他!”沉昊林、沉茶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一口同声的说道。 红叶一脸得意的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伸出手捏住薛瑞天的脸,使劲的往两边扯了扯,不过,很快就收手了,毕竟这张脸还是挺好看的,扯坏了可就没有第二张了。 “行了,这就算两清了。”红叶松了手,又给薛瑞天揉了揉脸,抬起头看看沉昊林和沉茶,“不过,你俩怎么也开始叫我小叶子了?听着吧,特别像长辈在喊我。” “那挺好啊,我们还能占点便宜。”沉茶轻笑了一声,拉着沉昊林跟大家坐在一起,“不过,小天哥知道了也好,以后我们倒不用避着你了,生怕你知道之后,为难你自己。”她看看薛瑞天,“不过,你现在知道了实情,是不是改变了原有的想法?” “没有啊,为我娘昭雪冤屈,还是可以的啊,只不过……”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可以换个方式,不是吗?”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有计划?”红叶凑过去,很好奇的看着他,“快点说来听听,跟你之前想的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吗?” “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薛瑞天摸摸下巴,“以前不知道的时候,是觉得要找出母亲被冤枉的证据,然后昭告天下,那样的话,大概就要打先帝的脸,这个事儿可能会让小珏有点脸上无光,可为了我母亲,也只能这么做。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直接把罪名栽在青莲教的头上就好了,也不用披露它背后的人是谁,就说它勾结外族不明势力,挑唆辽、金、大夏之间的关系,诬陷国之忠良,造成冤桉什么的,这样自然就能给我母亲昭雪了。反正呢,这件事情本身起源就在青莲教背后的神秘人身上,不是吗?” “嗯!”沉昊林点点头,“包括因为它而牵扯出来的所有桉子,都可以推到青莲教的身上,为它的主家承担这一切,倒也不吃亏。”他看向薛瑞天,“这个想法很好。” “那是,我多聪明啊!”薛瑞天摸摸下巴,“但是,想要走到这一步,前路艰辛啊!” “现在已经比过去很多年要好多了,我们的长辈那个时候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沉茶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我们知道了,青莲教、马风寨、日弈阁都是那神秘之人的马前卒,不,掌握的利器,我们一一拔除就是了。” “青莲教目前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依然垂死挣扎,可想而知,这些势力比我们想的要强大得多。”沉昊林拍拍沉茶,“但我们又没有什么可怕的,论起手中的势力,我们也不少呢!” “嗯!”沉茶想了想,看看门口的影四,“那个甄不悔还在府里?” “在!”影四点点头,“这几天都在研究人形机关,已经有了眉目,过不了两天,可能就会研究出来了。和掌柜也日日来国公府,陪着他一起。不得不说,他们知道的确实是多,我们几个兄弟轮流去听了一会儿,完全没听懂。 ” “没听懂也去听。”沉昊林看着影四,“听不懂就记下来,拿回来给我们看。” “是!” “既然他们在忙碌,我们不方便打扰,等他们研究出来,再跟他们询问马风寨和日弈阁的事情也不迟。想来,那边的人派了马风寨和日弈阁的人过来,几次三番都没有折腾出成果,也会暂时偃旗息鼓,不会不远万里给我们送人头的。” “肯定不会的,至少最近一两个月,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动静的。”金菁朝着沉茶一挑眉,戏谑的说道,“你和那两个刺客的一战,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现在几乎所有的武人都知道你功夫高深了,就算放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上的高手,除非不要命的,估计没什么人敢来挑战了。那日弈阁又不是隐居世外,肯定也收到了消息,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刚才小四说的对,虽然这两个刺客只是高级杀手的级别,但从他们就能看得出来,顶级杀手应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派来了,结果也是改变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啊!”金苗苗看了看金菁,伸手戳了戳他兄长,说道,“咱们又没在江湖上混过,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江湖高手?说不准真的打不过呢!” “这有什么打得过、打不过的?”薛瑞天很不屑的一挥手,“咱们是当兵的,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对,这不是挺过瘾的?若是日弈阁有那么多高手可以送过来给我们练刀,那我们也是热烈欢迎的,不是吗?” 1829 海图39.0 捋清了神秘组织基本的关系网之后,沉茶就通过和掌柜、甄不悔给荆王兄弟传了消息,又让暗影往西京城再次送信,告知宋珏等人这一重大发现。 甄不悔这段时间都窝在国公府研究那个人形机关,几乎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除了那次沉茶大出风头的一战,他几乎都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 整个国公府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觉得他这样下去实在不行,这机关还没研究明白,人可能就废了,所以,只要有时间就会有人去稍微骚扰一下他,把他从屋子里面拽出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在院子里面遛遛弯也是可以的。 甄不悔倒是也理解大家的做法,大家拽他出门的时候也不生气,就跟着一块走,走倒是走了,有的时候,陪着他遛弯的人突然觉得这个人不见了,等回去一找,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屋里鼓捣他那些东西了。 对于甄不悔这个样子,大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休息一会儿,只有劳逸结合才是正途。 与甄不悔忙忙碌碌的生活相比,沉茶算是比较闲的,她这段时间因为外面的议论还没消停,暂时出不去门,每天就是国公府、大营往返,要不然就去地牢看看那两个刺客,这两个刺客现在已经是彻底臣服于沉茶,问什么说什么,只要是自己知道的,全部都痛痛快快的交待了。 也是托着两个刺客的福,沉茶对马风寨几乎算是了若指掌,虽然这两个刺客离开马风寨很多年了,但是,他们每年都要回去挑选合适的孩子来补充日弈阁,所以,马风寨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变化,他们心里也是知道的。 沉茶和沉昊林商量了一下,他们两个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恐怕要终身都要被囚禁在死牢里面。 这两个刺客听了之后,特别高兴,只要不把他们赶出去,只要能让他们偶尔跟沉茶打一架,他们一辈子住在这儿都是没问题的。甚至他们为了庆祝可以留在沉家军的死牢,还请沉昊林、沉茶给改了名字。 沉昊林、沉茶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如果非要改的话,可以叫刺一、刺二。 两个刺客欣然领受,说从此之后,日弈阁的杀手不见了,他们就是刺一、刺二。 沉家军的各位大将听了这个消息,都是很感慨了,只要是武痴,遇到他们大将军,就不可能不臣服的。有的时候,他们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整个沉家军身体最不好的就是大将军,但身手、功夫最厉害、最深藏不漏的,也是大将军。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还特意去问过沉茶的授业恩师秦正,秦正只是丢下了一句因材施教就走了,留在这些将军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秦老将军是怎么因材施教,才能把大将军教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虽然刺一、刺二很幸运的留在了沉家军的死牢,但之前的那一批刺客,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斩首示众,一来是安慰百姓,这些来嘉平关城闹事的,必须有个交待,百姓们才会安心,二来,是警告,也是杀鸡儆猴,告诉那些暗中藏着的外族眼线,老老实实的趴着才是正途,如果想要作妖,这些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解决了这些刺客的问题,沉茶就想着要不去看看栾家主和柳氏女,他们二人被弄到边关也有些日子了,估计身上的那点锐气也差不多都磨平了,可以去聊聊天了。 她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大家在大帐里面用完了午饭,看着外面难得的艳阳高照,全都搬着各自的小藤椅跑到外面来晒太阳,每个人旁边还放了一个竹质的小桌子,上面摆了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看上去甭提有多逍遥了。 “怎么想到去见他们了?”沉昊林伸手给沉茶盖了一下小毯子,“不是说,先要晾着他们的?” “晾的时间差不多了,经过这几次刺杀,估计他们也知道,不好好配合我们,就有可能性命堪忧了。”沉茶轻笑了一声,“听守卫的兄弟说,他们这段时间在死牢,吃不好、睡不好,天天提心吊胆的,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早就没了刚来时的意气风发。我们的计策成功了,现在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希望,不过,如果他们给脸不要脸的话,就别怪我们狠心了。” “说的倒也是。”沉昊林看了看她,“想想过几天老九就该从西京城回来了,到时候就要忙起来,没有时间管他们,现在倒真的是时候了。” “兄长说的是,其实,青莲教在他们那一整个组织里的作用,咱们也大概摸清楚了。”沉茶叹了口气,“基本上可以确定,青莲教里面负责敛财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栾家和柳家,原本应该还有宁家,但宁家现在倒了,不知道他们原本负责的这一部分,会落在什么人头上,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确实不重要了,之前我们还在意他们,是因为我们觉得青莲教是一切的源头,只要毁掉了青莲教,我们现在面临的一切都可以结束,可以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从旁边懒洋洋的红叶手里抢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说道,“但现在我们才发现,青莲教其实就是神秘组织用来赚钱的工具,哦,还有拉拢朝臣、拉拢大商贾的工具,让这些人为神秘组织服务、对神秘组织俯首帖耳。我们是可以干掉一个宁昌国,倒下一个栾家,那么,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宁昌国、栾家继续爬起来,代替倒下的那些人,接着为神秘组织办事。认真算起来,我们针对他们,无非就是耗费我们自己的精力,还不如用他们去逼迫神秘的人自己现身,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打上一架呢!” “说的对,但也不能完全不管,毕竟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青莲教在朝堂上还是有点影响的,很多大臣和家卷还是对青莲教有所依恋的,况且,现在暗中为青莲教办事儿的也不少。不过,小珏那个家伙是一点都不想放过青莲教,他已经派暗影在暗中探查,已经查到了不少隐藏的青莲教众,都盯好了,不用担心。”沉昊林看看他俩,安慰道,“虽然人多,但官位没那么大,基本上都是没品,或者八品、九品的小官,多少都跟太皇太后有点牵连,或多或少跟太皇太后的母族有关系,按照这个线索去找,应该还能挖出一些,挖出来就把他们看起来,找个时机、寻个由头,找人替换掉他们。” “明白了,就是不够撼动朝堂根本的,随随便便都可以有人顶替。”沉茶歪着头看着沉昊林,笑道,“是这个意思吧?” “是!”沉昊林轻笑了一声,“已经开始找人顶替了,主要以文官居多,所以,小珏打算在西京城几个学院暗中进行选拔,让这些才子们去接替这些小职位,他们应该也是愿意的。” “有小珏哥哥费心,我们就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了,要不然还得担心,西京城那边会有人给我们拖后腿,还得挂念着,会不会去善后,有小珏哥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不过,他能参与进来,应该是非常开心的。”沉茶叹了口气,想到宋珏干这些事儿的时候那个兴奋的劲头,无奈的摇摇头,“我发现了,小珏哥只要可以收拾人,心情就特别的舒畅。” “他就是这样,唯恐自己闲着一天。”薛瑞天也跟着叹气,“不过也好,有他在那边吸引注意力,我们就能踏踏实实的找别人麻烦了。” “对,小天哥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既然都知道,那个神秘组织可能在海上的某个岛屿栖身,那我们就把这个岛屿找到呗,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不过,这个过程还是很漫长的。”沉茶算了算日子,问道,“柳帅还没回信?” “还没有,大概是还没有什么头绪,他们出海一次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若遇上什么风浪,还会耽搁几日,不用担心。不过……” “不过?”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把苹果核丢在小桌子上,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时帕子,说道,“有什么问题?是找不到吗?” “应该不是找不到,而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沉昊林和沉茶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两个人还相视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收获?”金苗苗打了个哈欠,看看旁边的俩人,把自己的小毯子往上拽了拽,晕晕乎乎的说道,“找不到和没有太大的收获,不是一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一个意思,找到了岛屿,也未必会找到人,海上的无人岛那么多,那些人那么狡猾,狡兔三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对吧?”沉茶一摊手,“他们应该也不是傻子,派了这么多人来刺杀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可能知道了他们的秘密,知道他们的老巢在海上,肯定会派人围剿或者搜寻他们。但他们的杀手有来无回,他们也该知道掩其锋芒、暂避风头了,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不会轻易冒头的。”看到金苗苗还是一脸的茫然,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吧,如果甲乙丙丁四个岛都是他们的,今天有可能我们发现的就是甲岛,那他们有可能就搬到乙岛、丙岛或者丁岛上去了,除非我们能掌握所有的无人居住的岛屿,才能把他们给找出来。但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来完成这个事情,整个过程去实行的过程中,其实还是挺困难的。” “明白了,我们要是找到了,应该也是一座空岛。”金苗苗想了想,“无人空岛应该也是有生活痕迹的,只要我们看住了这个岛屿,就不怕他们不回来。” “但我们又能看多久,多长时间呢,对吧?”沉茶叹了口气,“柳帅总不能一直看着吧?总是要回来的,不是吗?一旦柳帅的人撤了,他们就会回来的。这样频繁的奔波,其实对我们是不利的。” “茶儿说的没错。”沉昊林赞同沉茶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用一小部分人吸引我们就好了,但我们要用全部的精力去盯着他们,确实是得不偿失。” “说的倒也是,但不这样,我们又该怎么办呢?”金苗苗看看他俩,“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太不爽了。” “那是柳帅的事情,我们不用操心,他们有自己的法子,我们要关注的是另外的事情。” “金国?” “对,对于神秘组织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恐怕就是督促完颜青木干掉完颜萍,抢夺金国王位了。如果金国归了他们,他们就不用担心现在所栖身的岛屿被我们发现了,如果金国归了他们,那么也不用担心马风寨被辽人占了去,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它了。” “没错。”沉茶点点头,“既然不能把我们灭口,他们也不会与我们继续纠缠下去,在目前看来,他们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把金国据为己有,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下。” “嗯!”金苗苗点点头,“他们是暂时放下了,但让我们不去管他们,可是没那么的简单,不是吗?想要得到金国,也得问问我们、问问辽人同不同意,是不是?” “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马风寨多么关键的地方啊,是不是?辽人若是能得到那里,肯定会好好的谢谢我们的。”薛瑞天看着沉茶,“你是不是给耶律兄弟写了信,把马风寨的情况都说明了,不是吗?” “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利用这个吧!如果马风寨落入辽人手里,对我们还是利大于弊的。” “可我有一点没有理解,你为什么建议他们不要动兵?”金苗苗歪着头,不太理解的看着 她轻笑了一声,“完颜喜是时候可以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久不打仗了,手痒痒了,是不是?”薛瑞天看到几个人都点头,一脸的无奈,“正经说来,完颜青木并没有真正对上过我们,也没有对上过辽人,这样也挺好的,让他好好体验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有这个本事当金王。” 1829.第1829章 海图40 第1829章 海图4.0 这一具黄金舍利的第一任主人是琅琊王氏,蒋二爷的这个回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琅琊王氏,一个迄今为止让天下人都觉得是很神奇的存在,这个家族作为天下读书人的表率,站在了权力的最巅峰,过去的两百多年,与其说是前朝皇室统治的天下,不如说是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共同统治的,前朝皇室不过就是他们的傀儡,他们的传声筒而已。 可即便如此,琅琊王氏的名声还是非常好的,跟古往今来权倾天下的那些权臣所拥有的骂名完全不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人们在提起琅琊王氏的时候,哪怕是普通的百姓、普通的农户,依然对他们是交口称赞,没有人说他们一句不好的。 在他们拥有最高权力的时候,人们爱戴他们,拥护他们所做的一切决定,在他们没落的时候,他们依然被人们尊敬,被天下读书人奉为文坛宗师、文坛巨匠,哪怕琅琊王氏的主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闭门谢客,可依然有不少读书人想要一睹琅琊王氏的风采,登门拜访。 相反的,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手里抢夺到权力的几任权臣,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一个个可都是臭名昭著的大奸臣,是可以被天下百姓、天下读书人骂上一天都不带解气的。 就算大夏立国已经过了这许多年,百姓们提起前朝末年的动乱,依然是愤愤不已,还是要把几个大奸臣揪出来好好骂上一骂,反倒是琅琊王氏在前朝的作为,都被百姓们给忽略掉了。 蒋二爷看看已经把胳膊收回去的薛瑞天,又看看对面沉默不语的其他人,轻轻一挑眉。 “怎么一听到琅琊王氏,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不是不说话,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薛瑞天规规矩矩的坐好,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掌控前朝朝政两百年,按道理说,他们才应该是前朝最大的祸患,可这天下人、甚至我们自己都不这么觉得,觉得他们已经为前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前朝末期变成那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天子过于废物,又被奸人蛊惑,不再信任王谢两家导致的。但……”他轻轻叹了口气,“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具黄金舍利又应该怎么解释?” “你误会了1蒋二爷拍拍他的肩膀,“这具黄金舍利虽然第一任主人是琅琊王氏,但不代表找钱老头儿打这个东西的人就是琅琊王氏。” “哦,对1薛瑞天拍拍自己的脸,“刚才二爷爷说,这是三个一套,那两个已经陪葬了末帝,这一个留在了琅琊王氏手里,也就是说,这有可能是末帝出资的,琅琊王氏出面的,只不过他死的时候,最后一个没完工,完工之后,最后这个就落在了琅琊王氏手里,是这样的吧?” “这回算是说对了。”蒋二爷点点头,拍拍薛瑞天的胳膊,说道,“你们不妨猜猜,这个黄金舍利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是一个人形。”沈茶想了想,“之前在前院,二爷爷和晏伯都说了,黄金舍利这是有机关的,应该是藏了非常重要的东西。而黄金舍利原本又是属于前朝末帝的,难道是……”她看看蒋二爷,又看看晏伯,“不会是什么前朝秘闻吧?” 蒋二爷和晏伯同时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摇头。 “小茶,你是不是被小天给带坏了?”蒋二爷戳戳薛瑞天,“是不是都是你?” “没有啊,不是我啊,我不知道啊1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蒋二爷,“但小茶这么想也没什么错啊,就前朝末帝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能有什么东西用得着这样的机关呢?大概就是前朝的皇室秘闻,想要藏起来,不被别人发现。估计他想要弄这几个黄金舍利的时候,也想到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把皇室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都带入棺椁之中,跟他一起陪葬,以后就没有人知道了。”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还真不是这些东西,你们再想想,想想这个东西为什么叫黄金舍利?”晏伯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朝着几个小孩一挑眉,“再想想前朝信奉什么?” “啊1红叶狠狠一拍桌子,“不会是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吧?”她瞪圆了眼睛,“我之前听惠兰大师说过,前朝覆灭之前,有好几个大师都莫名其妙的圆寂了,而且还都是京城附近的。”她看看蒋二爷,又看看晏伯,“不会那些大师圆寂,都是末帝搞的鬼吧?” “还是小叶子的脑子灵光啊1蒋二爷朝着红叶点了点头,笑道,“黄金舍利里面确实是这些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但这些舍利子怎么来的,那些高僧是怎么圆寂的,那就不是很清楚了。至于这些是不是末帝搞的鬼,应该不是吧,末帝要是有这个脑子的话,估计也不会把自己的江山玩没了。” “真的是舍利子啊1金苗苗感叹了一声,“那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过这个的。” “如果是舍利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黄金了。”金菁点点头,“和舍利子比起来,黄金就显得没那么的值钱了,是不是?”他转头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我们在想,黄金舍利既然是琅琊王氏的东西,那么,出现在宁老夫人的手里才算是合情合理。可是……”沈茶想了想,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什么又成为了宁橙收集的晁州宁氏的证据?除非……” “除非这东西确实是宁老夫人的,而宁橙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藏在哪里都不合适,只有藏在这里才最为妥帖。”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蒋二爷和晏伯,说道,“二爷爷、晏伯,两位是否知道,应该如何打开这尊黄金舍利吗?” (本章完) 1830.第1830章 海图50 第1830章 海图5.0 秦正、晏伯和蒋二爷对于机关术一窍不通,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更是不通此术,而在场的这些人里面,真正了解机关术的也只有沈茶、金苗苗和红叶三个人,但她们之前在府门口,也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尊黄金舍利,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完好无损的破解这里面的机关。 “其实,我们都不擅长此道,我们三个也只能算是了解,不能说是特别的精通。”沈茶叹了口气,看着梅林把那个箱子的盖子打开,“真正擅长这个的,应该是十七和十八,不过他们两个现在有别的事情在忙,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帮忙,只能我们硬着头皮上了。” “硬着头皮也上不了的。”秦正又看了看,朝着几个孩子摇摇头,“如果你们想要破解这个机关,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否则一个不慎,就会伤到了自己。”他指了指箱子里面的黄金舍利,“我问你们,知道这是哪一种机关形态?” “秦伯父,是人形机关。”金苗苗回答道。 “对,这是一个人形机关。”秦正点点头,“那再问你们,在这世上所有机关形态里面,什么样的机关是最危险、最不容易破解的?” “师父,还是我们眼前的这种人形机关。” “为什么?”沈昊林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为什么这种是最危险、最难破解的?” 听到沈昊林的话,沈茶笑了笑,为他解释了一下,说道,“因为这是人形机关的特殊性,这种机关的整体形态,其实是参考的人体经络,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经络、脉络都是可以被做成一个个的小机关,你不知道制作的人,会用那一点来制作,这个是特别麻烦的。” “也就是说,无论你对人体是不是熟悉,都有可能会误碰,是不是?”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这个机关就是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找到最开始的那一个,熟悉人体脉络的,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所有的机关,但这是大多数,还有少数是例外。” “什么样的例外?” “就是很讨人厌的例外。”金苗苗翻了个大白眼,转头朝着沈茶扬扬下巴,“你记不记得之前有个特别讨人厌的家伙,弄了一个手掌大的人形机关?” “我记得,最后炸掉了的那个。”沈茶点点头,跟沈昊林解释,“那个之所以会炸掉,是因为制作这个的人设置了双重或者三重的机关,也就是这个机关有三条脉络,并不是我们通常见过的单脉络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三条脉络机关是有重合的地方的,你需要避开这些,如果没避开,就只能……”金苗苗无奈的一摊手,“看着它彻底炸掉了。” “彻底炸掉的意思是?”沈昊林一皱眉,“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有点像毁尸灭迹的意思,是不是?里面藏着的东西,和外面这个人形,全部都被毁掉了,对吧?”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所以,人形机关就是特别的麻烦,是所有弄机关的,最不想看见的一种,没有之一。” “等等1薛瑞天打断了沈茶的话,“如果这个人形机关这么不好破解的话,宁老夫人和宁橙往里面塞东西,是没有问题吗?” “你往里面放东西没有问题。”沈茶指了指人形机关的胸口部位,“这里就是往里面塞东西的地方,打开这里,你想藏的东西就能放进去,至于放到什么地方,那就只有破解的时候才能知道。” “但可以确定是放进去了,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只是放在这里面小机关的什么地方,那就没有人知道了。”她围着这口箱子走了两圈,和金苗苗以及坐在轮椅上的红叶交换了一个眼神,“想要解开这个人形机关,我们还需要去见见宁老夫人和宁橙,但是……” “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们会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开。” “没错。”沈茶叹了口气,“破解人形机关,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那你们现在能确定,这是一个单脉络的人形机关,还是一个双重或者多重脉络的人形机关?” “根据我们的经验,不会是双重或者多重的,这么大做双重或者多重,只能给制作它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做的时候,就有可能意外触碰,导致自己受伤。何况,黄金舍利这东西本来是要进皇陵的,用不着特别复杂的步骤,估计就是用来防盗墓贼的。” “有这个可能。”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个事儿呢,你们先别管,我今天晚上翻翻书,也许可能会有一些头绪。” “好1沈茶点点头,看看薛瑞天、金菁和红叶,“你们今晚上休息,尤其是红叶,好好养你的脚。我和兄长去看看宁老夫人和宁橙,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机关怎么打。宁橙可能不知道,但宁老夫人不一定不知道。” 秦正和晏伯、蒋二爷相互对望了一眼,用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想法。 “你们呢,看书归看书,去问口供归问口供,但是你们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秦正看看沈昊林、沈擦,又看看金苗苗,说道,“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今天不能不睡,什么东西都不比睡觉、休息重要,知道吧?如果你们精神不济就来破机关,最后受伤的有可能是你们自己,对不对?” 几个小孩相互看了看,朝着秦正点了点头。 “这个箱子就在这里,这个黄金舍利也就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来研究都可以。现在,就跟我们出去。这库房夜里寒冷,别再给你们冻着了。” 秦正这么说了,几个小孩也不太方便继续留在库房,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沈茶在离开库房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箱子,发现那个箱子似乎散发着隐隐约约的荧光,但只有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转过头又看了一眼,依然没有看到刚才的荧光,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没有看错。”沈昊林捏捏沈茶的手,压低声音,不让前面那几个老头儿听到,“等他们睡着了,咱们再过来看,一定能发现其中的蹊跷的。” (本章完) 1831.第1831章 海图60 沈茶和沈昊林在库房门口,基本上同时看到了那口箱子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他们两个为了确认这一点,趁着夜深人静,所有的人都睡了,两个人又偷偷溜出来,跑到库房里去认证。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眼睛确实是没有问题,箱子确实在黑暗中散发着些许的光亮。 最重要的一点,不只是这一个箱子,从那个荒废掉的菜地里挖出来的每一个箱子,无论大的还是小的,在黑暗的环境里面,都是会散发着幽幽蓝光。 但是,如果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再看这口箱子,就跟普通的箱子没什么区别了。 沈昊林和沈茶觉得,这箱子应该不单纯是装东西用的,还有别的用途,但这个用途是什么,他们就不知道了,还需要箱子的主人宁老夫人来给他们答疑解惑。 接下来的几天,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连带着沈家军的几员大将都特别的忙,之间让秦正和晏伯心心念念的对决,重新开始了,这几天他们都跑去观战。 这个对决对于沈家军的二十万将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决定着未来三年,他们有人会从前军被调入左右两军,甚至是后军,也有可能会从后军,一跃升至前军。 当然,这对阵的最终结果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还要结合平时的表现来看。 沈家军的每一个人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无论隶属何部,都必须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功夫,武功好就代表着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比别人更大一些。 沈茶和薛瑞天给沈家军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评估,比如身体素质、身体灵活度,武力情况,是否擅长弓箭、火器等等,除此之外,在特定的时候,还要进行脑力的考核。 在整个评估的过程之中,他们会发现有些兵士可能身体素质不太好,但身体很灵活,擅长使用弓箭、火器这一类的武器,他们就会想着让他们扬长避短,尽可能的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长处。 还有一些兵士,其他的方面都不是很突出,唯独脑子比别人好用,比别人活跃一些,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安排在后军或者需要出谋划策的地方。 沈家军之所以可以横扫整个嘉平关城,可以在边关屹立不倒,靠的并不只是沈昊林这个主帅,以及薛瑞天、沈茶等等这几个主将的个人能力,而是整个沈家军所有人、所有因素层层累积的成果。 沈家军的将士也非常注重提升自己的能力,以及团队作战的能力,擅长进退、懂得配合,这才是沈家军真正无坚不摧的核心。 虽然沈茶也很在意这次比试,但她更在意的是潜藏的危险,所以,白天的时候,她除了处理公务,在大校场看比试,为沈家军各位将士进行评估记录,但只要一有空,她就跟金苗苗和红叶,就往国公府的藏书阁里跑,有的时候,甚至是待上整整一晚。 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为了不让她们这么辛苦,只要腾出时间,也会跑过来的,但出于暂时的保密,他们并没有让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参与,让他们好好顾着大营就好,其他的事就不用他们费心了。 不过,沈茶为了确定那个箱子和黄金舍利的来历,抽出时间去见了宁老夫人。 宁老夫人听了沈茶的来历,确定箱子和黄金舍利都是她的,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 “只是,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开关在什么地方。”宁老夫人很无奈的一摊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不知道?”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不是老夫人的陪嫁?” “是我的陪嫁,但我一直都把它当个压箱底的东西,基本上不会拿出来。” 红叶坐在轮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上面秘密画画的花了很多的图,本来是想给宁老夫人看看的,但听她这么一说,准备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了。 “那老夫人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还是知道的。”宁老夫人点点头,“大夏立国之初,琅琊王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就想要分家。” “分家?”红叶歪着头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要分家?” “大概就是免得新朝陛下误会吧,威望、势力那么大的一个家族,摆在那儿,估计哪一位陛下都会很头疼的吧?如果可以把这个家族打散,化整为零的话,是不是威胁就显得稍微少一点了?” “这倒也是。”红叶点点头,“这跟分家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关系,分家的意思就是要给分出去的这几支一些压箱底、可以当传家宝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吧?”沈茶看着宁老夫人,“所以,这个黄金舍利是分家的时候分来的?” “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宁老夫人看到沈茶和红叶的表情,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糊弄你们,因为这个事儿说起来非常的可笑,也很无奈。当初分家的时候,主家的族长拿出了很多东西要这几个被分出去的分支家主来选,我记得祖父曾经说过,有整箱的孤本,有成箱上好的徽墨、有大家的书画,还有百年的古琴等等,反正都是读书人喜欢的那些东西,当然也有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不少都是前朝皇室赏赐下来的。” “真不愧是琅琊王氏,屹立数百年的望族,真的分家都分的别具一格。”红叶感慨了一声,“别的人家分家呢,都是要金子、要银子、要房、要地、要庄户,琅琊王氏分家分的都是笔墨纸砚、琴棋书画,格调都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那你是不了解,琅琊王氏的主家和分支都有各自的房子、土地、庄户、甚至有的分家还有自己的矿山,所以,他们对这些反而不在意,根本就不上心。”沈茶轻笑了一声,“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孤本、徽墨、上百年的古琴这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有市无价的。” “大将军有眼光,确实是这样,能攒下十几箱、甚至是几十箱徽墨,那就是非常了不起了。既然主家的族长肯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这些人自然会扑上去的。当然,我家先祖也是这样的,这种好事不抢在前面,那就枉称自己是念过书的人了。” “挑了那些彰显品位的东西,怎么还会挑黄金舍利?” “不是挑的,是被迫选择的。”宁老夫人有些无奈,她一摊手,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事先声明了一点,就是主家摆出来的,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都必须要有收留它的新主人。所以,这个金灿灿的、看着非常俗气的玩意儿,挑来挑去就被剩下了。” “然后呢?”红叶很好奇的看着宁老夫人,“为什么会到您家里?”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宁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先祖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先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最终决定,谁第一个输掉猜拳,就把这个东西给谁家,结果……”她一摊手,“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家先祖输了,所以,这个东西就落在我们家手里了。拿回来之后,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后来我成亲,这个东西就变成了我的陪嫁。”她嫌弃的撇撇嘴,“我觉得我父亲是看这个东西放在家里碍眼,所以,才非要挪到我的院子里面的。” “有这个可能。”红叶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有没有听令尊说过,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它终归不是一个单纯的摆件,对吧?” “小时候,听过祖父聊过这个东西,其实,准确来说,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前朝末帝的。末帝找了一位老前辈,专门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是最后一个。”宁老夫人看着沈茶和红叶,给她俩倒了一杯热茶,说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黄金舍利?” “听说,这里面有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红叶想了想,“那些得道高僧是被前朝皇帝给逼死的?” “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摆摆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若是得道高僧被前朝皇室给逼死,也就出不了什么舍利子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叫黄金舍利?” “不是说了吗?因为里面有舍利子。” “不,是因为金子的光芒色泽很像是舍利子。”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东西单纯就是为了藏秘密的,前朝末帝有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找人打了这么三个东西,我祖父说是这个叫做人形机关,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机关,没有之一。我不是很懂这个,但只要单纯把它压箱底,就没有什么危险,我也就懒得管了。这东西之所以会到王家,是因为末帝过世之前,这个还没有做好,所以,末帝就请当时的家主代为保管,后来也没有人管家主要,这个东西就成为王家的了。” “那这个东西怎么用?” “刚才说过了,应该如何打开,我是不知道的,但要说怎么往里塞东西,那我知道。祖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永远保密、坚决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就在那个东西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开口,放进去了,就真的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怎么拿出来,末帝没说,以前的家主也没问过,估计都不太清楚,毕竟都嫌弃的要命,谁也不会研究它。”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看都不想看一眼,是不是?”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以为这个东西会永久的闲置了,但没想到,小橙从宁家偷了一个羊皮卷轴,很着急的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还不被发现,我就想到这里了。”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 “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看,据小橙子说,宁家的族长和长老还是很看重这个羊皮卷轴的,是坚决不能泄漏给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他一听,这个东西这么好,就给偷来了。” “胆子太大了,人家知道很重要,难道丢了就发现不了吗?” “就是说啊,所以,他很担心,也非常的害怕,害怕离家之前,宁家的人发现东西丢了,会来搜他,所以,就找我来讨主意,我就让他把这个塞进黄金舍利里面了。”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貔貅,只进不出,你能往里面塞东西,但不知道哪个机关的话,是拿不出来的。”她一摊手,“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藏,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万一这个卷轴是有用的,才进去以后拿不出来就麻烦了。小橙说,这里是最保险的,万一他们非要拆这个东西,那就等着这些秘密一起毁灭。” “您就同意了?” “嗯1宁老夫人点点头,“被他们那么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毁灭了就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看到他们因此后悔莫及什么的,我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知道那个卷轴到底是不是我们拿的。” “他们知道丢了?” “知道,小橙把羊皮卷轴偷了的当天晚上,宁家的人就知道了,整个宁家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跑到我这里,要翻小橙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翻了,小橙从宁家带出来的证据,都被我放进了刻着松江府王家标记的箱子里面,他们只是看看,根本不敢上手。” “原来是这样1沈茶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老夫人,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嗯?箱子怎么了?”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产生光亮,不刺眼,只有一点点,这个是为什么?” “哦1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琅琊王氏自己特殊的制作方法,因为库房太大、又禁止明火,所以,到了晚上要找东西,就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研究了这么一种箱子,里面放了东西它就会有点亮,如果是空箱子的话,这个就是黑的,比较方便。”她看看红叶惊奇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我就写信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跟王家预订的。” 1832.第1832章 海图70 第1832章 海图7.0 向宁老夫人询问完了,好歹是把箱子为什么发蓝光的问题给解决了,但黄金舍利的进展还是没有。 沈茶自己本身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长时间的扎在国公府的藏书阁,就把翻阅古籍、案卷的重任交到了金苗苗和养伤的红叶身上。 沈家军为期半个月的大比试终于结束了,给众将士的详细评估也随之出炉,他们全面的情况已经发到了每一个人手里,需要调动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分别找他们谈话。 高升的那些,有愿意调任的,就忙不迭的去适应新的团队,也有不愿意挪动的,就想要留在自己的阵营里面,这都是可以的。 但也有整体表现不好、比试也表现不好,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身体状况不太好的,需要从原本的营中离开,去另外一个合适他们现在状态的位置。 沈家军的人,从来不矫情,从来不自怨自艾,既然状态下滑是事实,那么就接受这个事实,去新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作用。虽然会依依不舍,但他们相信,两年之后,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变化,或许会重新回到这个位置。 秦正跟了整个比试的过程,甚至还自己带队参加比试,虽然他的队伍表现的差强人意,但好歹他的人没有被降等的,虽然不高升,但还是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正是因为跟了全程,秦正才发现,现在的沈家军和他所知道的、所待过的沈家军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的沈家军,更加意气风发、更加朝气蓬勃,所有人的劲儿都捏在一起,有这样的一种精神在,恐怕无论辽、还是金都是要害怕的。 按照晏伯的说法,沈家军吼一吼,辽金要抖三抖。 秦正之前觉得晏伯的话有些夸大了,可真正深入体验了一下,跟这些将士们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晏伯说的还是保守了一些,如果沈家军能保持这样凝聚力,恐怕边关能平静至少三十年到五十年。如果能把这种凝聚力延续下去,辽金应该就会歇了来边关抢劫的想法了。 直到比试结束,调任都完成了,这一切才算是告一段落,这个时候,秦正、晏伯、包括已经回去继续经营茶楼的蒋二爷才有时间跟小孩们聚一聚,喝喝茶,才有空打听打听那个黄金舍利的进展。 “这么多天了,丝毫没有一点进展吗?” 看着孩子们愁眉苦脸的摇摇头,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趴在个字的小桌子上,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说老实话,他们也没有办法,根本帮不上忙,这种顶级的机关,要么是真正的大师可以解开,要么就是找到机关图,否则,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对了,二爷爷。”沈茶抬起头看看蒋二爷,“宁橙手里搜集到的其他跟宁家有直接关联的证据,还有您的那些证据已经快马加鞭送往西京城了,今天传回来的消息,陛下已经收到了。” “看过了?什么反应?” “嗯,看过了!至于反应嘛……”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大统领拦着,现在御书房就需要重建了。” “重建?”蒋二爷大吃一惊,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大火气嘛?差点就把房子给拆了?” “嗯1沈茶点点头,“因为我们送过去的证据,陛下还特意去见了菀太妃,把这些东西给菀太妃看了,毕竟她的娘家和晁州宁氏曾经是姻亲,他去问问路家现在跟宁氏是不是还有什么纠葛,如果没有任何牵扯了,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收拾他们了。菀太妃表示,自从妹妹嫁入了宁氏,路家就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更不可能有任何的牵扯。就算有关系,宁氏已经犯了欺君的重罪,路家也不会包庇的。” “所以,要动手了嘛?” “对1沈茶点点头,“这一次算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甚至连帐目都非常的详细。”她看了看蒋二爷,“宁橙收集的证据比二爷爷要全,他把宁氏这些年暗地里的那些生意帐目都拿到手了,这一次,他们跑不了了。现在最新的消息就是,宫中内侍已经手持圣旨,由六名禁军、四名暗影护送,快马前往晁州。” “只有六名禁军、四名暗影?”蒋二爷微微一皱眉,“这个人手没有办法抄家吧?” “二爷爷,肯定不会这么少的人,一定会调当地的厢军的,禁军拿着大统领的手令,调他们去围晁州宁氏的宅院,一个都不能跑。”沈茶轻笑了一声,“当然,当地的厢军也可能会给晁州宁氏通风报信,所以,内侍、禁军、暗影到了晁州之后,这些厢军都不能回家,都必须同时待在一个地方,不给他们有任何去给宁氏报信的机会。” “嗯,这个事儿,小白子的人和暗影肯定熟悉。” “对,每次都是这样的流程。”沈茶朝着蒋二爷笑了笑,“放心吧,一个都跑不了。我今天刚给皇帝陛下写了密信,抓了宁氏的家主、长老之后,押入京城交由禁军和暗影看管,由我们的人审问,大理寺和刑部陪审,一定要从他们的嘴里撬出点真东西来。” “大理寺和刑部陪审?”蒋二爷和晏伯同时摇头,“不行,不可以,他们会毁了整个审讯的,他们一定会挑你的刺,让你这次的审问不得不无疾而终。” “放心吧,不会的。”沈茶轻轻摇摇头,乐呵呵的说道,“皇帝陛下、代王叔、宁王殿下和皇伯父都会旁听,那些人想要找麻烦,还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够格,是不是肯冒着触怒皇帝陛下的危险,去阻碍这次审问。其实……”她轻轻一笑,说道,“我还挺希望他们去阻挠的,让这次审问进行不下去,这样,皇帝陛下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好好的清理一下大理寺和刑部。” “这倒是。”沈昊林点点头,“小珏看刑部和大理寺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本章完) 1833.第1833章 海图80 第1833章 海图8.0 蒋二爷知道晁州宁氏这次算是彻底栽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那真的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当下就拍着薛瑞天的肩膀,狠狠的把几个小孩都夸赞了一番。 薛瑞天被拍得呲牙咧嘴的,心说这老头儿年纪不小,手劲儿还挺大的,这一下下的,估计这肩膀到晚上得紫上一大片。 不过,薛瑞天也很为蒋二爷高兴,晁州宁氏倒台,还是这么名正言顺的,也算是解开了他一辈子最大的心结,他未来的日子应该就会越过越好的。 蒋二爷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拽着秦正、晏伯准备好好的喝一顿来庆祝这件大喜事,一副不醉不归的样子。 沈昊林、沈茶他们这次倒也没拦着,对于蒋二爷来说,这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儿,他们想的跟薛瑞天是一样的,这件事一旦尘埃落定,二爷爷就会不像过去的二三十年一样,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度过每一天,可以轻轻松松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有任何的负担了。 金苗苗也没有拦着,她也不想拦,她知道如果不让蒋二爷喝痛快一次,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个事儿也不算晚,他总是要惦记着。 不过,也不能真让他们喝的酩酊大醉,这几个老头儿若是宿醉了,那可能闹腾死了,为了自己着想,还是要提前避免出现这个可能。 所以,金苗苗给他们搬了几坛自己特调的酒,那个酒的味道和口感也很不错,整个国公府和侯府的人都很喜欢,据金苗苗自己说的,是按照惠兰大师手札里的方子调配的,适合老人、小孩喝的。 国公府和侯府的人倒是不怎么在乎适合什么人喝,主要喝完这个酒,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丝的酒气,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出现,也不耽误干正事。 按照沈茶的说法,这个酒有一点淡淡的果香,喝多了还不会上头,可以家中常备了。 三个老头儿也喝过这种酒,还是惠兰大师在的时候,他们喝过大师亲手调的,也觉得非常不错。他们自己知道,现在年纪大了,喝不了烈性酒,如果硬是要逞强的话,不仅自己会很难受,还会给孩子们带来麻烦,这样可就不好了。 反正对于三个老头儿来说,只要有酒就可以了,但这个酒无论是什么,其实都没有问题,他们为的就是感受一下喝酒的氛围和庆祝大仇得报。 看着金苗苗吩咐人去把酒送去他们的院子,他们特别的开心,三个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沈茶看着他们离开,就像是没骨头一样瘫靠在沈昊林的身上,缓缓的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假寐。 “小茶,这几天一直都忙着,没来得及问,栾家那两个怎么样了?” “这个我还没有关注过,小天哥你很忙,我也是非常忙,咱们几乎天天都在一块,不是吗?”沈茶轻笑了一声,“不过,红叶和苗苗去看过了,好像还行?” “你把人弄来,就晾着他们,也不怕他们惹出什么事儿来?那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灯。” “怕什么呢?”沈茶冷笑了一声,“这可是咱们的地界,他们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在怎么的地界上惹事,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就是,不过他们自己没觉得是在别人的地盘,确实是不怎么老实呢1 “不老实了?”薛瑞天一听就来了兴趣,“快说说,他们怎么不老实了?还有,状态怎么样?如果我们问话的话,是不是没问题。” “没问题,就是有点日渐消瘦?日渐憔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1金苗苗和红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红叶点点头,跟薛瑞天说,“我昨天让梅林推着我去看了看,他们状态看着还行,就是有点心事重重的,也没什么精气神了,看着有点颓废。他们现在这样,大概是觉得自己前景黯淡,不知道未来是什么,面对的会是什么,有点沮丧吧1 “而且,我们听看着他们的暗影说来着,这几天他们跑了好几次,都没跑出去,尊严和信心备受打击。” “信心受打击可以理解,尊严受打击是怎么回事?” 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往自己兄长身上一靠。 “大概是觉得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吧,觉得这颗聪明的脑袋,现在不管用了,被他们瞧不起的人嘲笑了吧。他们每次逃跑,其实都被我们的人看着,跑了好几个方向,都跑到死胡同了,我们的人不仅不管,在房顶上看着,还一边看一边碎碎念,说这两个人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么笨,怎么都不认路之类的,还说做生意的这么笨,怎么没把家底儿赔光,能活到现在还真是运气好什么的。这帮小子吧,碎碎念就碎碎念,但声音一点都不小,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说,差点把那两个人给说自尽了。” “自尽?”薛瑞天一挑眉,“他们那种没心没肝没肺的人,还会自尽?是因为羞愧难当嘛?” “谁知道他们因为什么。”红叶翻了个白眼,“不过,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考虑过要逃跑了。” “认命了。”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咱们什么时候去会会他们?” “见过了甄不悔跟何卅再说,我还想看看甄不悔那个药的药效怎么样呢1沈茶又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何卅跟栾家主是不是一条线上的,不过大概率不是。” “应该不是,何卅是背后的人养的死士,而栾家主则是青莲教的走狗,级别恐怕还没何卅高呢1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不过,咱们抓他们倒也不单纯为了青莲教,也是要为宁王殿下出一口恶气。” “他们愿意算计什么人就去算计什么人,但想要打宁王叔的主意是绝对不可能的,也绝对不能轻饶的。”沈茶想了想,拍了拍脑门,睁开眼睛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你们说,甄不悔会不会知道人形机关怎么破?毕竟算起来,荆王兄弟活得也蛮久的,见过的、破解过的机关,是不是要比我们多得多?他们会不会知道这个玩意儿到底要怎么开?” (本章完) 1834.第1834章 海图90 第1834章 海图9.0 沈昊林是觉得,如果甄不悔……哦,不,是荆王兄弟又可能会知道人形机关怎么解开,那么比他们活的更久一些的澹台老前辈应该也知道的。既然要问的话,不如都问问,万一知道呢,就帮了他们的大忙。 沈茶觉得沈昊林说的倒是也很有道理的,广撒网,万一能捞到那条有用的鱼呢! 于是,当天晚上在睡前,她就给澹台平川写了一封信,信里面就把他们现在遇到的麻烦都说了一遍,她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想让澹台老前辈帮忙,能不能想起一些关于人性机关的解开方法,这个对他们现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写完之后,她让人帮忙去把正在看着何卅那帮兄弟的影九给喊了过来,让他放下手里的事情,亲自回一趟西京城,去面见澹台老前辈,亲自把这封信交给他。 “就这么一封信?没别的了?”影九靠在门框上,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好歹是自家长辈吧?又是让人家帮忙的,你们总不能空手让我上门吧?” “不能吗?”沈茶眨眨眼睛,“这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他们也不是在乎这个的。” “老大,他们不在乎是他们不在乎,但咱们不能缺了礼数,对不对?谁家走个亲戚,不带点东西的?哪怕是带盒点心也成的,不是吗?当然了,你们要是没东西可带,也能带两句话,问候一下,对不对?”影九看看这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国公爷,你以后也是轩辕家的孙女婿了,对不对?怎么也得对长辈有点意思,是不是?逢年过节之类的,怎么给几位王爷送年礼,也得给这两位长辈送年礼,不是吗?现在呢,就当演练一下,对吧?” “嗯1沈昊林点点头,“你这个话吧,倒是也没什么错。” “什么没错啊1沈茶瞪了影九一眼,没好气儿的说道,“什么孙女婿,胡说什么呢1 “别不好意思啊,这不都是大家知道的事实嘛?你俩现在这情况,不已经是昭告天下了?”影九轻笑了一声,朝着沈茶做了个鬼脸,说道,“更何况,你俩是长辈定下来的姻缘,还没出生呢,就已经注定要在一起了,不是吗?现在再想要害羞,不是已经晚了吗?” 沈昊林赞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耳朵都有点红的沈茶,笑了笑,伸手拍拍她。 “影九没说错。” “兄长1 沈茶捂着脸,她家兄长自从知道他们本身就有婚约之后,好像就有点放飞自己了。若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太允许,他估计要告诉全天下的人,他们两个有婚约。 “你们是天作之合,就算老大小时候没出意外,流落他乡,您两位也一定会要喜结良缘的,不是吗?老大,这个时候,你不要害羞了,显得非常的矫情。” “矫情?”沈茶睁大眼睛,“你说这个叫矫情?” “嗯1影九很肯定的点点头,“特别的不符合你的身份。” “你这个小子,这两天是不是皮痒了?等你从西京回来,咱们好好练练,给你松快松快你的皮1 “好,那我可得记着点,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是不能错过的。”影九笑的非常欠抽,他也没敢再调侃这两个人,主要他老大脸皮薄,万一给惹急了,可不太好收场了。他打了个哈欠,朝着沈茶一挑眉,“咱们还是有事说事,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跟他们两位说?别的没什么可说的,总该问候问候吧?” “问候的话都已经写在信里了,这一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沈茶望着天,“可你要说带什么东西,能带什么呢?咱们这里的特产?”她看看影九,又看看沈昊林,“咱们这里有什么很特别的特产,值得往西京城送?而且还是送给两位老人家。” 这句话问的沈昊林、影九对望一眼,同时望天,问的这么突然,说老实话,他们还真不知道。 “看看,你们自己提出来的,都不知道,我又不擅长这个,又怎么能知道呢?你们想想,轩辕老将军和澹台老前辈的年纪不小了,虽然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吧,就是各方面都比其他人会要一些,可咱们这儿的东西,他们能吃吗?”沈茶一摊手,“咱们这儿牛羊肉确实是要比西京城的好一些,应该是可以带一点,但他们还能咬的动?” “咬的动还是可以咬的动的,他们的牙不错,苗苗之前给他们检查过一次,身体状况非常好,不用担心。”沈昊林点点头,“带一些肉食,带一些西域的水果,回头问问红叶和苗苗,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她们两个在这方面有点心得。”他想了想,“哦,对了,今天二爷爷和秦伯父、晏伯喝的那个酒,应该也不错,可以准备一点。” “他们都喝不了酒,两个人上联这个就算了吧1沈茶轻轻摇摇头,马上又点了点头,“水果可以,宁橙有路子,他这次的货还不错,回头问问他,有没有推荐的就好了。” “你俩说的这个,倒是都可以,现在天气还不热,也不怕坏,是不是?其他的,就让小叶子和苗苗弄吧,问你俩也问不出什么。不过……”影九想了想,“你们要快点,我应该最晚明天晚上出发,咱们这边还有很多事儿,我送了信就回来,不会等回信儿的。” “可以。”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影九,轻轻一挑眉,“别着急回来,顺路去看一下三位王爷,主要看看宁王叔的情况好不好。如果宁王叔问你,栾家人和那个柳氏女的事儿,你就说不知道。” “知道了,我不会乱说话的。”影九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回去准备准备。” “等会儿。”沈茶看了一眼影九,“最近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可以说是焦头烂额,都快疯了。”影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得谢谢你,给我了一个机会,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俩是不知道啊,何卅手底下的那群人啊,真的是……”他啧啧啧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嘴里一点实话都没有啊,而且还特别的抗打,我们这两个可头疼了,在想法子对付他们。” “居然还有你们搞不定的人?”沈茶很意外听到影九这么说,“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本章完) 1835.第1835章 海图100 第1835章 海图10.0 影九叹了口气,走进屋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又重新走回去,靠在门框上。 “真的是一言难尽啊,老大1他喝了口茶,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些人也不知道何卅那个小子从什么地方拐带来的,又骗了他们什么,愣说我们这里藏了外族的细作。他们是奉了陛下的密旨,来沈家军捉拿细作的,什么你们这样做,就是有通敌卖国的嫌疑之类的,什么你们都是大夏的败类,反正就是胡说八道一通。”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是头一次审讯他们说的,后来几次审讯,说的那些话更是越发的荒谬了,说什么自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在人间历练,说什么自己是什么战神转世,要荡尽天下不平事,甚至还有说,自己是被拐卖的,不知道爹娘、家人在什么地方,求我们帮忙找爹娘。” “这个我也听说了,刚才十四和十五在膳房吃东西,还跟我说来着,他们说这几天被这几个货给折腾疯了。”梅林来给沈茶送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影九的话,她进门之后,把药碗放在了沈茶的面前,朝着影九一挑眉,“这么棘手?” “问题吧,这些都还算好的,还有更离谱的。”影九翻了个白眼,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更离谱的是,他们说自己是大夏皇室的先祖,看到不肖子孙毁掉这个大夏,前来找妖除魔的。”他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顺便附带了白眼一枚,“一天一天的不消停啊,没有一次是能顺顺当当的审完的。”看到沈茶皱着眉,喝完了那碗药,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丢给了沈茶,“刚上街买回来的蜜饯。” “你平时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沈茶打开一看,虽然不都是自己喜欢的,但也差不多,她朝着影九笑了笑,“专门给我买的?” “我也不知道老大你今天晚上会叫我过来,自然不是给老大准备的。”影九轻轻摇摇头,“实在是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想要吃点甜的东西,缓解一下这种情绪,要不然,可能再来一次,就直接动手干掉他们了。” “那你觉得,他们像不像是装疯卖傻?”沈茶看了看影九,吃了两个蜜饯,往沈昊林的嘴里塞了一个,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想利用这一点来转移你们的注意力,或者说,就是想要你们暴躁,你们也暴躁,他们越开心,目的就达到了?” “老大,实话实说,装疯卖傻的家伙,咱们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对吧?他们这次给我的感觉,就很别扭,不太像是装疯卖傻,但也不像是真的,感觉……”影九想了想,“应该怎么说呢?他们更像一个戏班子,在我们的面前上演已经排好了、而且排了好多次的一出戏。” “演戏?”梅林给影九递了一杯新茶,把手里的杯子拿了回去,说道,“那还不是装疯卖傻?” “不,他们属于非常相信自己所扮演的这个人物,换句话说,他们就认为自己是这个人,他们演的这个戏就是真实的生活,每天演被拐卖的孩子,演天上下凡的神仙,演愤世嫉俗的游侠战神、游侠什么的,他们是相信的,而不是欺骗。” “那……”梅林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形成的?被下蛊了吗?” “等会儿,你说什么?”影九看着梅林,“最后一句?” “我是说,他们是不是被下蛊了?”梅林看着影九激动的表情,“你怎么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影九拍了拍脑门儿,把茶杯里面的茶都喝完,杯子塞给梅林,“老大,我先去找一下苗苗姐,再回来跟你们说啊1 梅林看着嗖的一下就没了的影九,一脸茫然的拿着两个杯子走了回来,坐到了沈茶的身边。 “他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想到那几个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了吧1沈茶想了想,“如果是被下蛊了,大概不会是何卅,这个人不会有这种本事,十有八九,是那幕后之人指使的。”她看向沈昊林,“对吧?” “嗯1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说法,“他现在应该是去找苗苗要解决的方法,如果想要把蛊虫从他们的身体里弄出来,苗苗应该有很多的方法。不用急,咱们慢慢等,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一个答案了。”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我们也想想,给他们带什么?”沈茶看向梅林,“你是见过轩辕老将军和澹台老前辈的,如果要是给他们送礼,应该送什么?” “以你们两个的名义?”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梅林一摊手,“这不是很容易吗?” “容易?”沈茶撇撇嘴,“你说说看,咱们这边有什么是可以送去西京城的。”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咱们边关的特产啊,是不是?”梅林轻笑了一声,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我们这里有很鲜美的牛羊肉,对吧?虽然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可以找魏叔弄一点小羊羔的肉啊,这个肉很嫩的,很适合老人家的。还有一些咱们边关有的小点心,西京城看不到的,就陛下、几位王爷特别喜欢的那家就行,还有,蒋二爷的茶楼,不是有很多特制的茶叶,都是咱们这边的风味,也可以带上一点。两位老人家在西京城困了太多年了,外面的东西都没怎么见过,咱们就可以把好玩的、好吃的,有意思的东西带给他们一些。” “想法不错,但是只有影九一个人,他应该拿不了太多,所以,挑几个能代表我们心意的就好。” “行1梅林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写完了递给了沈茶,“我觉得,就这些挺好的,老大,你和国公爷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是需要补充的。” 沈茶接过那张纸,和沈昊林一起看了看,彼此点点头。 “这个可以,等影九回来拿给他,他觉得没问题了,你明天一早九安排人去买,务必在中午之前都买齐。” “是,我知道了1 (本章完) 1836.第1836章 海图110 梅林陪着沈昊林、沈茶闲聊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聊到沈茶都快睡着了,也没等到影九回来,就在沈昊林强制沈茶去睡觉的时候,影十四突然跑了过来。 “国公爷,老大,苗苗姐请你们去东边的院子,有重大的发现。” 本来要睡着的沈茶,听到影十四的话,立马就睁开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 “重大的发现?什么重大发现?”看到影十四说完一句话也不解释就要跑,梅林伸手一把拽住了,“那么着急干嘛去?说清楚了再走,到底是什么重大的发现,值得国公爷和老大大半夜的赶过去?” “你别拽我啊,小林姐。”影十四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解释,是来不及解释,我还要去找侯爷,你们谁知道侯爷上哪儿去了?” “侯爷在大营。”沈茶已经穿好了外袍,拉着同样收拾好的沈昊林走过来,看了一眼梅林,“去找侯爷,和他一起去,十四跟我们去那个院子。” 梅林应了一声,朝着影十四扬扬下巴,轻轻一跃上了房顶,往大营的方向跑去。 影十四把屋门关好,给旁边守夜的暗影兄弟打了个呼哨,告诉他们跟上,然后快跑了两步,跟在沈昊林、沈茶的身边。 “说吧,怎么回事?”沈昊林一挑眉,“什么重大发现?老九忙忙叨叨的跑了,半天也不回来送信,结果你又语焉不详,到底是什么回事?” “九哥之前拽着苗苗姐来看何卅的那几个手下,神神叨叨的说他们应该是中了蛊,请苗苗姐给他们看看,看看是不是需要解开这个蛊毒。” “我说他怎么突然就跑了呢?”沈茶轻笑了一声,“从那些人的反应来看,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呢?”沈昊林看了一眼影十四,“真的是中蛊了吗?” “是。”影十四点点头,“苗苗姐过去看了一眼就确定了,幸好她带着她养的那些小虫子,帮着这些家伙把蛊给解开了。” “这不是很好的吗?” “这还没完呢1影十四站在左手的小路上,朝着沈昊林、沈茶招招手,“走这边,国公爷、老大,这边有一条可以抄捷径的小路。” “嗯1沈茶拽着沈昊林跟着影十四走,“没完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蛊解开了,然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影十四翻了个白眼,“把蛊虫从身上取出之后,发现他们后背的每一条经络都被人用一种很邪恶的手段钉了钉子,苗苗姐说,如果贸然把这个钉子给取出来,他们可能就连命都没有了。” “钉子?”沈茶微微一皱眉,转头看向沈昊林,“这莫非就是……” “啊1沈昊林的脸色非常沉重,“青莲教和它背后的人,不除掉是绝对不行了,这种歪门邪道都敢碰。” “草菅人命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真的是太贴切了,别说他们不是人,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畜生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兄长,我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青莲教的教众这么忠心,死心塌地的要为他们卖命了,原来是有控制他们的法宝呢1 “嗯1沈昊林点点头,“一部分被中了蛊,另外一部分的死士被打了这个钉子,估计像宁昌国那样掌握了一部分核心机密的,恐怕是双重的控制,甚至更多。” “兄长说的是。” “诶诶诶,我说国公爷、老大,你们别打哑谜啊,这钉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种很邪恶的玩意儿,失传挺久了,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沈茶又冷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用这么邪恶的玩意儿,没想到啊,还是有人会打这个主意。” “可一般用这种手段的,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不是吗?” “是,他们也不配有什么好下常” 说话间,他们已经离开了国公府往城东走去,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碰到了同样从大营飞快奔出来的梅林和薛瑞天,双方一回合,干脆不走寻常路,跃上屋顶,快速的飞奔到了目标院子里,院子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院子里面。 沈茶站在屋顶上,就看到了金苗苗蒙着一张脸,很认真的给坐在院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验看伤势。 “这架势摆的还挺不错的。”薛瑞天挑挑眉,“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沈茶继续盯着院子里面看,顺便和薛瑞天解释了一下。 “真不是个东西。”薛瑞天恶狠狠的说道,“抓住这帮牲口之后,不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之恨。” 金苗苗看完了第二个,感受到有人盯着她,寻着注视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屋顶上的几个人,朝着他们会了挥手。 “哟,来了啊1 沈茶也挥了挥手,和沈昊林、薛瑞天、梅林和影十四一起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里面。 她看了一眼迎过来的影九,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 “这边实在是走不开,要不然,我就亲自回去报信儿了。”影九的脸黑的像是烧糊了的锅底一般,“我们是万万也没有想到,那帮混蛋是真不把人当人1 “确定了吗?”沈茶走到金苗苗身边,看看乖乖趴在架子上让她检查后被的几个人,“可以治吗?” “难,真的难。”金苗苗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刚治好的一个,“起来吧,穿好衣服。他们身上的钉子,是从小就被钉进去的,如果我贸然给他们拔出来,他们十有八九就活不成了。不止这个钉子,还有别的。”她朝着沈茶眨眨眼睛,很无奈的看着趴着的这些人,“还有毒。” “毒?”跟过来的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薛瑞天惊讶的说道,“除了被下了蛊,被钉了钉子,还被下了毒?千真万确?” “你们怀疑我的判断?”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想不通,什么心黑手狠的出生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得了这样的毒手。”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看这几个人,小声的问金苗苗,“怎么看上去都挺不对劲的?” “要是对劲才怪呢1金苗苗叹了口气,朝着几个暗影挥挥手,让他们把这几个人都抬回厢房,自己又开了好几副药,递给暗影,“按着这上面写的熬,然后抓紧时间给他们喝下。” “这个药方有用?” “没有用。”金苗苗苦笑了一声,“只能缓解毒发的痛苦,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沈茶看着那些人被抬入厢房,房门关上了之后,才拽着金苗苗走进正屋,让梅林打了水给她洗手,自己熬了姜茶递过去,轻轻的叹了口气。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是你们看到的。”金苗苗看向厢房的方向,吹吹手里的姜茶,“现在他们的身体里存在着至少三种毒,第一个蛊毒,我已经帮他们解开了,只需要后续调理一下就可以,这个是最简单的,最容易的。” “另外两种就是夺命钉和那个不知名的毒?” “是的1金苗苗点点头,又喝了两口姜茶,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毒,我大概有了想法,等我再研究研究,解开这个应该也不难。问题就是那个夺命钉,非常的棘手,非常的麻烦。”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们知道,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夺命钉,或者不完全是,你们等我想想,我应该怎么跟你们说。” “苗苗姐1影九带着影十四、影十五走进来,三个人很自觉的拿了个墩子坐在门口,说道,“先说说,这个夺命钉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过?” “这种东西非常的邪恶,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上都被视为禁忌。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就是,名门正派压根不用这个,都是邪门歪道用的。不过说实话,就我所知道的一些消息,名门正派看上去也没那么的名门、也没那么的正派,他们照样会用的。” “这倒是。”沈昊林点点头,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不说远了,就说七八十年前那会儿,世道还不算那么的太平,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处于一片混乱,那个时候,有不少所谓的名门望族豢养私兵、死士的,还有一些比较大的江湖门派,甭管是名门正派,还是歪门邪道的吧,只要养死士,就给种这个。” “这么……”影九吞了一口口水,“明目张胆的吗?” “就是明目张胆的。”沈茶轻轻点点头,“你们大概不清楚,好像他们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几乎死士都是从小养到大的,有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有家生子的奴隶,反正就是有各种弱点捏在主家手里的小孩,才能被培养成死士,忠心耿耿的为主家效劳。但主家还是不会放心,毕竟人是有脑子的,有想法的,长大之后被对手忽悠背叛自己,所以,就很小的时候在身体里面打入这种钉子。能用这种钉子的人,都是武功很高强的人,也有不少武林前辈。” “什么武林前辈,那是武林败类吧1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说看着影九、影十四和影十五一脸的惊讶,他摇摇头,说道,“是不是很震惊?是不是根本想不到?” “这些人简直太可怕了,他们还有最基本的人性吗?”影九一脸的厌恶,“侯爷刚才说的对,什么武林前辈啊,简直就是败类、牲畜不如!苗苗姐给那些人看病的时候也说过,虽然名为钉,但其实是细如牛毛的细针,如果不是在医道上有所悟之人,根本察觉不出来,只能判断出来是筋脉不通,开些通经活络的药来,这样虽然会当时缓解一些不舒服的感觉,但实则是雪上加霜。”他看向金苗苗,“是这样的吧?” “对1金苗苗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这几个的情况其实非常不好,而且,我刚才说了,他们的毒不止我们知道的那几种,那些细如牛毛的针上面,也是有毒的,他们需要定期服下解药,才能避免三个月一次的毒发。如果没有及时的服用解药,那么,超过三个月,这个人也会没命了。” “这也太可怕了一点吧1影十四看着金苗苗,“那这上面的毒能解吗?” “不能1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每个门派都有自己不同的配方,每种药的剂量、配比都是不一样的,贸然解毒和贸然拔钉的风险其实是一样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置他们于死地。” “明白了1影九叹了口气,“不过,他们之前胡说八道的那些话,是不是跟这些毒有关?” “不是。”金苗苗摇摇头,把最后一口姜茶喝完,将碗放在桌上,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是蛊。” “跟蛊有关?” “对1金苗苗托着腮帮子,有些头疼,说道,“除了蛊之后,他们的神志就会清楚很多,但为什么他们蛊毒突然发作,这个事儿,我还不清楚,估计你们审审那个何卅就知道了。我怀疑,他们这次蛊毒发作跟何卅有关系,但是怎么有关系,那就不清楚了。” “等他们彻底苏醒了,问他们也可以,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当事人,才明白发作时到底是什么样。”沈茶叹了口气,“这次还真是要谢谢梅林,要不然啊,这些人肯定会被折腾疯了,最后死在这个院中。” “是啊1影九转头看着梅林,“亏的是梅林妹子点醒我了,我才去找了苗苗姐,幸好来得及啊1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能接受我们的盘问?”沈昊林看看天色,“如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去了,还有点东西要准备。” “是啊,是啊1影九和梅林同时说道,两个人听到对方的话,立刻对视了一眼,梅林朝着影九做了一个手势,影九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碰到了一个靠谱的了。” 金苗苗虽然没听懂这两个人打的哑谜,但还是回答沈昊林的问题。 “你们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就好。要是问话的话,还是要等上两天,彻底清除掉了余毒才好。虽然拔钉没有办法,但是其他的两种毒,我还是可以解掉的。” “行1沈昊林点点头,拉着沈茶、招呼着薛瑞天,站起身来,往外面走,“我回去之后,给你安排人手,护卫住这里,有什么事儿直接让他们回大营或者回国公府找我们。” “好1 1837.第1837章 海图120 沈茶跟随沈昊林、薛瑞天离开关押何卅手下的这个院子,并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前往地牢,她有些话,想要问问甄不悔。 之前,她困的都已经不行了,但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关于蛊毒、夺魂钉的事儿,她想要问问甄不悔,他们之前是不是也听过这样的传闻,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沈昊林、薛瑞天倒是想要劝劝她不要这么心急,等到天亮了再去也不晚,毕竟人家都已经睡得很香了,再把人折腾起来,不是那么的厚道。 沈茶想了想,这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反正离天明也没多久了,就不做那种扰人清梦的事了。 商量好了,几个人就往大营的方向走,一路上冷风习习的,沈茶看看衣着单薄的薛瑞天,看了一眼梅林,梅林点头,飞快的回了国公府,拿了一件沈昊林的披风,递给了薛瑞天。 “没想到这天儿如此的冷,我出门的时候着急,都忘了穿厚披风了。”薛瑞天接过披风披在身上,总算是暖和过来了,“真的是非常及时,要不然,我非要伤风了不可。要真的是病了,苗苗非得弄死我,那个药肯定特别的苦。” “苗苗姐现在没有心思顾你的,如果你病了,只有一碗特别特别难喝的汤药,属于那种药到病除的。”梅林轻笑了一声,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说道,“你还是回去之后,自己煮一碗治疗伤风的药吧,不要等到她出手,否则,你会很惨的。” “是啊,是啊,我还是先喝一碗吧1薛瑞天伸了个懒腰,抬起头看看天,“今天的天空真是万里无云啊,还有这么多的星星,真不错。说起来,我们还是要谢谢今天晚上的事儿,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好的景色可看,都在屋子里睡觉了,是不是?” “说的倒也是。”梅林点点头,也抬起头看看天空上的星星,“能有这么清闲的时光看星星,也是难得……诶呦1她一个没留神,就直接撞在了薛瑞天的背上,“不好意思,侯爷,我……” “再好看的星星,也是要看路的,你别跟红叶似的,不看路把脚给伤了,她这好不容易不用轮椅代步了,别你又给续上了。咱们做这个玩意儿,可不是这么的物尽其用。”薛瑞天想了想,看到梅林差点踩着一块石头,赶紧拉了一把,“刚说要看路,还往石头上踩。” “侯爷,您要是不拽我那一下,我可能踩不到的。”梅林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说道,“说实话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的边关,第一次看到这么清净的街道,只有只有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兄弟。”梅林朝着迎面走过来的兵士招招手,又继续说道,“以前有战事的时候,夜里都是非常热闹的。不,准确说,自从宵禁之后,才有了这么清净的夜晚时光。” “冷清才好啊1沈茶笑了笑,“这可是百姓安居乐业的象征呢1她看了看街道两边,轻笑了一声,“至于宵禁,不就是因为细作太多了吗?正经人谁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玩啊?” “我们呗1梅林轻笑了一声,“说起来,我有点饿了,咱们一会儿回去煮个面吃,好不好?” “好啊1薛瑞天伸手跟她拍了一下,“正合我意,我也饿了。” “成,那我多放几块肉,但你不许偷我的。” “怎么说话呢?小姑娘晚上少吃点,容易长肉,知不知道?”薛瑞天弹了一下梅林的脑门儿,“吃一块肉,得围着大校场跑好几圈呢1 “我乐意,你管不着1 “好了,别吵了1沈茶看了一眼梅林,“多煮一点,我和兄长也饿了。” “好,我知道了1 薛瑞天看着朝自己做鬼脸的梅林,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起来,刚才这个事儿,你们是怎么想的?别的不说,单凭这个巫蛊之术,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青莲教的幕后之人所为了。只是,我想不明白,如果他们擅长巫蛊之术的话,为什么还用毒和细针来控制他们?” “这天下能解蛊毒的可是大有人在,如果这些人被解除了蛊毒,就完全控制不了,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他们要确保这些用心栽培的死士到死都要效忠于他们,就要有多重的保障的。” “是啊,所以他们又下毒,又钉钉子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觉得苗苗有多少把握?” “说实话吗?” “嗯1薛瑞天点点头,“肯定是说实话啊,我想听听你们怎么想的。” “我觉得非常难。”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苗苗心里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所中的毒,还有细针上面的毒,是不是有交叉重合,是不是解了这个毒,没准儿就加重了另外一种,咱们也不知道,也说不好,对吧?所以,我想趁着苗苗还没解毒、他们意识清醒的时候,去问问他们,否则,万一苗苗失了手,可就麻烦了。” “诶,你听听,听听1薛瑞天戳戳沈昊林,跟他勾肩搭背,“你居然说咱们苗苗解毒会出了岔子,就不怕我们找她告状?”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苗苗自己说的。”沈茶朝着薛瑞天笑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自己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沈茶一摊手,“我们都没有这个信心,所以,就抓紧时间去审。” “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薛瑞天的手搭在沈昊林的肩膀上,“你们说,他们会知道幕后之人的所在之地吗?我觉得很难,是不是?” “嗯1沈昊林点点头,“他们能不能说实话还不一定呢,何况…..”她轻轻摇摇头,“算了,越说就越没有信心了,只希望我们的运气好一点,可以真的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吧。” 1838.第1838章 海图130 几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大营的方向走,但就在马上到大营的时候,几个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们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行了,都被发现了,还不出来吗?藏头露尾的,果然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 沈茶的话音才落,就发现从街道两侧蹿出了二十来个人,借着街边铺子上悬挂灯笼的微弱光亮,能看到他们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用黑色帕子蒙着脸,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闪着银光的钢刀。 “这年头,行刺的人都喜欢这种打扮吗?”梅林看了看前后左右包围他们的人,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响箭,向上一抛,在空中绽放出幽兰色的烟火。“啧啧啧,怎么今天是这个色?” “这可是大爷最喜欢的颜色,你有意见啊?这个月可是大爷轮值,自然是用大爷喜欢的颜色了。” “没有意见。”梅林一挑眉,“你说这是来干嘛的?” “还能干嘛?大概真的是被我们抓到了一点要害,某些人害怕了呗1虽然有这么多人包围,薛瑞天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打量了一下这些黑衣人,啧啧了两声,戳了戳梅林,说道,“我收回前面的话,重新说,我的面里要多加一个鸡腿,两个鸡蛋,还要加点羊肉。” “嗯1梅林点点头,“出门之前路过膳房,看到大灶上炖着一锅羊肉,回去捞出来点。这大半夜的打架,太耗体力了。” 沈昊林和沈茶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逐渐缩小包围圈的黑衣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死士,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几个活的回去给金苗苗玩玩。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在剧里沈昊林、沈茶还有二三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举起手里的刀。 “大夏的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这功名显赫的大夏护国神如今就要陨落了,也不知道你们大夏的皇帝知道这些,大概会伤心死吧。不过,你们也不能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谁让你们知道的太多、手伸的太长了呢1 说完,他也不给沈昊林几人说话的机会,朝着其他的黑衣人一挥手,那些黑衣人举着刀就扑了过来。 看到这个情景,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梅林同时叹了口气,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也能看得出他们现在是多无奈,就这些二货,还想着杀他们,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呵,就这点水平还来行刺,脸可真大1 薛瑞天脚尖踮地,跃到了两个刺客的头顶,一点都不含糊的朝着两个刺客的脑袋跺了下去,那两个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招,只感觉到头上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膝盖不自觉的跪倒在地。 在他们跪倒的时候,后背就很自然的暴露给了薛瑞天,薛瑞天朝着他俩的后背狠狠的一踢,两个刺客哇的一下,吐出了两口黑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侯爷,咱们得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个阵仗了1 “还真不知道,已经不记得了,上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人,尸骸估计都没留下吧1 “大概吧,出了边关往西走,就是深山老林,那些刺客阿杀手啊什么的,死了都丢那里面。” “听说啊,那里面有狼的1薛瑞天笑眯眯的朝着举刀砍向自己的刺客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很邪性的笑容,“有很多很多的狼哟1 那个刺客被他这个语气和笑容给吓到了,就这么吓得一哆嗦的瞬间,薛瑞天抓住了刺客的刀柄,往自己的怀里一拽,让刺客失了重,嘎巴一下把他下巴给卸了,然后又往外狠狠的一推,刺客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墙上,狠狠的弹起来,又重新摔落在地上。 而沈茶这边则是飞快的踹翻了好几个冲到她跟前的刺客,她觉得自己没太用力,但这些人都被踹出去很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也不明白,这样的水平为什么会跑来当刺客。 不过,听到刚才刺客首领说的“你们大夏”,倒是能推断出这些刺客、还有背后指使他们的人,确实是外族,但可以确定并非辽、金,毕竟,这些刺客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海水的咸味儿。 同时,沈昊林那边也开打了,国公爷连兵器都懒得用,基本上一脚一个,没脚都踹中心口窝,踹倒之后,刺客疼了好半天都起不来。 沈茶一边躲着砍过来的钢刀,一边看着战局的情况,觉得这么下去,这帮刺客早晚会知道自己肯定得不了手,会服毒自尽,那样的话,苗苗的玩具都没有了,那可不太行,这些玩具关于着苗苗对夺魂钉的研究进展,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们自我了结。 想到这里,沈茶看看攻到眼前的刺客,变掌为拳,双拳朝着刺客的头部打了过去,在同时击中刺客双颊的瞬间,右拳又狠狠的朝着刺客下巴打了过去,在右拳击中的瞬间,左脚朝着刺客的腹部踹去,刺客被踹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的同时,满口牙都被打碎了,连同这口血一起喷在地上。 沈昊林几乎和沈茶是同时想到他们会有毒牙这个事儿,两个人也是几乎同时朝着刺客的头部击打,差不多所有围攻他俩的刺客都是同一个下场,一个个的趴在地上吐血,就连那个黑衣人首领也不例外。 薛瑞天和梅林这边,觉得沈昊林、沈茶的打法实在太不优雅、太不美观了,这满地的狼藉,还得麻烦巡逻的兄弟负责收拾,不是特别的厚道,所以,他们采取的就是把人摔晕过去,然后卸掉他们的下巴,然后用绳子快速的把他们给捆上。 梅林用的捆法是跟城里的屠户学的,越挣扎就捆的越紧、勒的也就越紧,被捆的人会痛不欲生的。 整个争斗结束的非常快,转眼间,包括刺客首领在内的所有刺客都被活捉了,全部都被捆成了一串,乱糟糟的丢在了地上。 等那些看到联络信号的巡逻兵士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所有的刺客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扔在地上,地上还有一滩一滩暗红色的水渍,以及……满地的牙齿。 1839.第1839章 海图140 听说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被行刺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到大帐来看热闹,哦,不是,是慰问他们。 宋其云一手拖着夏久,一手拽着沈酒,急吼吼的跑到了大帐跟前,就看到一众暗影正在到处点着什么,整个大帐前面都是烟雾缭绕的。“哟,来了1领头的是影五,看到宋其云、夏久和沈酒,朝着他们勾了勾手,“别动啊1 说着,他拿着手里的熏炉在三个人前前后后都熏了一遍。 “这是干嘛呢?”夏久捂着鼻子,“什么味儿?这么呛?” “好像是晏伯之前腰受伤的时候,苗苗姐给的艾叶。”沈酒也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四哥,你们这是干嘛呢?这烟熏火燎的,感觉要把大帐给点了。” “哎,应该是驱邪吧1宋其云翻了个白眼,捏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翁气的说道,“那仨人又遇到这么大规模的刺客了,可不得用艾叶好好的熏一熏,驱驱晦气嘛1 “那不也应该是驱他们三个的晦气嘛?给我们熏干嘛?”夏久咳了两声,好不容易等影五弄好了,嗖的一下跑远了,“收起来,那些刺客呢?” “在死牢里。”影五灭掉了手里的艾叶,绕着大帐跑了两圈,站在大帐门口,掀开帐帘,朝着三个小孩招手,“就算你们不来,国公爷也是想要去叫你们的。”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在大帐里面商量着应该怎么审问东边院子的人,早就听到了外面的热闹,看到三个弟弟从外面跑了进来,朝着他们招招手。 “坐,不用行礼。” 看到三个小孩都坐好,沈茶让梅林给他们端上来刚刚做好的奶茶,看到他们喝的很开心,开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轻轻的笑了笑。 “兄长、姐姐,小天哥哥,你们没受伤吧?”沈酒快速的把三个人看了一遍,“虽然都是些小毛贼,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还是吓了一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大胆子了,居然当街行刺。听说,行刺的人,不是我们大夏的人?好像口口声声说的是,你们大夏?” “我们没事儿,战斗结束的非常迅速,巡逻的兄弟还跟梅林抱怨了,如果下次结束的再这么快,就没有必要扔响箭叫他们了。”薛瑞天轻笑了一声,看三个弟弟喝的非常开心,也管梅林要了一杯奶茶,“当然了,我们叫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就是想让他们帮个忙。” “不是帮忙打架,那帮什么忙?”宋其云看到薛瑞天桌上的小山楂糕,伸手拿过来,“打扫战场啊?” “那可不是嘛1薛瑞天一脸嫌弃的指指沈昊林、沈茶,“明明是两个最洁癖的人,打起架来特别的不讲究,你说,担心他们咬破藏在后槽牙里面的毒囊,把他们的下巴卸了就好了,没有必要把人打到吐血,还把人把牙都给打下来,是不是?” “对啊1沈酒点点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似乎好像在说的不是他们的事儿的沈昊林和沈茶,“兄长、姐姐,你俩就这么干了?” “打架嘛,还留什么后手啊,是不是?”沈茶一摊手,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我和兄长大家,本来就不是斯斯文文的类型,先解决主要问题,留下几个活口,是不是?” “这倒是。”沈酒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不过,外面的人都说,他们不是大夏人,是外族,真的吗?” “等会儿1梅林从后面拽了一下沈酒,“什么叫做外面的人都说?都什么人知道,昨晚上遇刺的事儿了?” “还都什么人,全城都知道了。” 话音刚落,秦正从外面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影五。 “秦伯父/师父1 大帐里面所有的人站起身来,给秦正行了礼,薛瑞天往旁边蹭了蹭,把自己的桌案留给了秦正,自己抱着奶茶和宋其云挤在一起。 “师父,您刚才说,全城都知道了?” “说的对,确实是全城都知道了。”秦正接过梅林递给他的奶茶,朝着梅林点点头,又看向沈昊林、沈茶,最后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薛瑞天,“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啊,大晚上不在家睡觉,跑出去干嘛?结果还遇到行刺的了,这个行刺的,到底是怎么来的?” “按照刺客的说法,是我们知道的太多了,他们来灭口的。”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样的水平,还好意思来灭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至于大半夜为什么不睡觉,跑出去嘛,这个我们可以解释的,但是,您刚才说全城,为什么全城都知道了?”他眨眨眼睛,“大半夜打架,也没有人看见,早晨起来,打扫得又很干净,怎么能所有的人都知道?” “你们是觉得没看见,但也有看见的,而且还不少。”秦正没好气的白了薛瑞天一眼,“大半夜的放响箭,能瞒得住谁啊?” “哦1薛瑞天摸摸下巴,“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响箭上一次半夜里放,还是打金人的时候呢!估计大家以为完颜或者耶律脑子又抽了,大半夜来攻城了吧?” “可不是,住得近的百姓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你们被围攻了。”秦正叹了口气,喝了两口奶茶,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瑞天看到沈昊林、沈茶同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就知道这俩人又把解释的活儿丢给自己了,朝着他们做了个手势,开始详细的跟秦正解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夺魂钉?”秦正想了想,轻轻的摇摇头,“不,你们想错了,高门大户即使是养了私兵,也不会用这么恶毒的东西,一般都是江湖门派用,无论名门正派,还是所谓的邪门歪道,都会有所涉及。但夺魂钉也确实是像你们说的,分为两种,一种是还在小孩的时候,就已经被种上了,这种就是用细针封住几个比较要紧的筋脉,但具体怎么操纵,那就不知道了。第二种呢,是用在成年人身上的,这种成功率极低,可一旦成功了,这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的思想,一切都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 “原来是这样。”沈昊林若有所思,“东边院子的那几个,应该就是小孩子的时候被种下的,他们都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只是偶尔会胡言乱语。” “苗苗不是说了嘛,胡言乱语其实是蛊虫的原因,跟这些夺魂钉没有任何关系。”薛瑞天扒着秦正的胳膊,“秦伯父,是吧?” “对,如果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种下,神志是清醒的,不会胡言乱语的。这个症状,应该是脑子里面有蛊虫的原因。”秦正看看薛瑞天,“是从脑子里弄出蛊虫了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苗苗没说,我们也忘了,我们注意力都被夺魂钉吸引了。”薛瑞天继续扒着秦正,“您知道这个夺魂钉嘛?” “知道一点点,但你们说的那种细针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夺魂钉。” “那应该叫什么?”薛瑞天摸摸下巴,很感兴趣的问道。 “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正轻轻摇摇头,“咱们这些人里面,也没有几个是混过江湖的,这种控制人的下三滥手段,也不是咱们正经军旅之人会用的。当然了,江湖人也不完全都是坏人,只有极少数的黑心肝,还是那种有实力的黑心肝。” “也就是说,一般江湖人是做不成这种事的?” “嗯1秦正点点头,“既然青莲教背后的人有这样的手段,说明他们笼络了不少江湖中人,或者说是江湖败类给他们卖命。” “卖命?”薛瑞天冷笑了一声,“那确实是是卖命了,这一次就告诉他们,无论他们怎么折腾,都是有来无回。行军打仗的,跟这群跑江湖卖艺的可不一样,他们在乎的是能在多少招内把人打赢,我们在乎的,可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一击毙命。” “不要轻敌1秦正拍拍薛瑞天的胳膊,“你对他们的风格不了解,就不能轻易判断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知道吗?他们那种五花八门的手段多了去了,都是你没听说过的。” “知道的,但这里面不是有个问题吗?”薛瑞天扬起头,冷笑了一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花招、任何的诡计,都是徒劳无功。” “这话说的倒是也没错。”秦正点点头,“不过,你们打听夺魂钉,是不是想给那几个人拔钉?” “是1沈茶点点头,“苗苗想要试一试。” “劝你们最好不要,那些细针已经跟他们融为一体了,成为了他们经络上的一部分,如果试图强行把细针从他们身体里剥离开来,他们可能会即刻毙命。” “这么严重?”看到秦正点头,沈茶和沈昊林彼此看了看对方,两个人又同时看了看薛瑞天,“那我们通知苗苗,还是暂时不要尝试这个了,目前的这个情况,还是先保住他们的命比较好。”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秦正点点头,“还有什么要问的?” “暂时没有了,主要就是这个夺魂钉,还有他们身上的毒。”薛瑞天托着腮帮子叹气,“伯父,您说,有没有一种毒,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的?如果到期没有服用解药,这个人就会没命?” “这个肯定是有的。”秦正看看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说道,“这种事儿在前朝可是屡见不鲜的,那些家里面养死士、养细作的王公大臣,都是用这个来控制自己手底下的人的。” “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人未必能真的效忠于自己,或者说从始至终的效忠自己,他们必须用点什么手段,毒就是最好、最有效、最方便的一种手段了。”宋其云也看着秦正,“没错吧?” “是的,他们也只能靠这种手段逼迫别人为他们卖命了。” “前朝……啧啧啧,真是留下了很多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啊,让这些东西流行、兴盛起来的败类,估摸着在十八层地狱受酷刑呢吧?”薛瑞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可他们留下的这些祸害人的玩意儿,真的是把后世子孙坑惨了,也不知道这青莲教背后的人,都是从哪儿知道的,从他们的言谈之中,应该不是中原地区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前朝不禁海,海上生意还是很频繁的。”秦正笑了笑,“某些个岛屿上的人也会因为好奇来中土,这可是一点都不新鲜的。” “早知道就晚点写信给柳帅了,应该把这段也加进去才好。”沈昊林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往西京城送的信,他看向沈茶,“老九出发了?” “嗯,走了两个时辰了。”沈茶看到沈昊林松了口气,轻笑了一声,“梅林帮忙准备好了东西,他拿上就走了,兄长放心,耽误不了正事的。” “那就好。”沈昊林提着的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现在就等着东边院子的那些人苏醒了。” “诶,那昨天的人呢?”夏久因为太饿了,刚才一直都在吃东西,虽然没说话,可该听的都已经听了,终于吃饱了,他才放下筷子,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你们不打算提审昨天的刺客嘛?” “没有意义。”沈茶摆摆手,“他们都是死士,是绝对不会说的,就算我们把他们的毒牙都拔了,他们也不会说的,这些人,问和不问其实都一样。能真正击穿他们的防线的,就是让他们的主家知道他们被抓了,派人来杀他们灭口。如果他们侥幸活下来了,或许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几句实话。” “其实,都用不着什么灭口,只要他们的身体里也有毒,也需要定期服用解药,他们就不会开口。” “要是这样的话,让他们开口岂不是更容易了一点?毕竟解毒这个事儿,苗苗是最拿手的。”薛瑞天朝着沈茶一挑眉,“这个呢,你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给苗苗来处理就好了。就算这帮刺客毒发身亡,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让东边院子里的那些人看看,替他们主子卖命的下场是什么1 “一石二鸟,甚妙1 1840.第1840章 海图150 秦正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确实没什么事儿,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要跟晏伯一起去茶楼,给蒋二爷报个平安,免得蒋二爷担心,连生意都做不好。 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在大帐蹭了一顿午饭,看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勾肩搭背的也走了,直觉告诉他们,如果再待下去,很有可能会被这几个哥哥抓了苦劳力,不知道又要被分派什么艰苦的差事呢,他们还是先走为敬比较好。 “看给他们吓的,跟落荒而逃似的。”薛瑞天捧着自己的脸,感叹道,“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嘛1 “不是你可怕,是接下来要干的活可怕,他们担心会落在自己的身上。”梅林拍拍薛瑞天,“你们家小叶子呢?这腿脚刚利索,又上哪儿了?你这都被刺杀了,她也不来看看?” “那还不是帮你们家老大趴人家屋顶去了?”看到沈茶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薛瑞天立马换了一个态度,脸上挂着非常敷衍的假笑,“跑腿,不是趴人家屋顶。” “小天哥这么说,倒也没错,确实是趴屋顶。” 沈茶站起身来,把角落里的架子给拖了过来,在板子上面写下了何卅、刺客、还有栾家主和柳氏女的名字。她用笔轻轻敲了敲板子,示意大家都看向自己。 “这是目前城中我们已知的来自同一个势力的不同人马,我们都知道他们跟青莲教、青莲教的幕后黑手有关,除了栾柳二人是青莲教下属之外,其他两股势力均直接来源于青莲教的幕后。另外,我们从刺客出手也能判断出来,刺客其实一直都潜伏在暗处,一旦何卅和他的手下被抓,我们知晓他们的来历,他们对我们痛下杀手之外,恐怕也要灭了那些人的口。但他们人手不够多,所以,只能先灭口我们,再去收拾那些人。可惜……” “他们悉数都被我们给抓了,也不能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了。” “对。”沈茶点点头,又戳了戳板子,“但是你们要知道啊,这里面还有一层关系。” “刺客知道何卅和他手下的存在,但何卅和他手下未必知道刺客的存在。”沈昊林看了看那个板子,“刺客应该就是单纯的杀手,谁有可能背叛主家,他们收到主家的诛杀令,就对谁进行灭口。” “兄长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沈茶轻轻叹口气,“也许何卅和他的兄弟进入嘉平关城的第一天,刺客就已经到了,如果他们得手了,或许刺客盯梢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可惜的是,这两方谁也没能完成他们应该完成的任务。” “这么看来,这两方是有联系的,甭管是单方面的,还是双方的,反正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主家。但是……”薛瑞天摸摸下巴,挑了一块顺眼的糕点,咬了一口,说道,“栾柳这一派,跟其他两派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的存在,算是完全独立的。” “小天哥说的是,栾柳这一派,甚至连青莲教的核心都没有进入,更不要说,知道幕后之人这等隐秘的传闻了,能知道青莲教还有幕后的,恐怕除了我们这些一直都在苦苦追查的人,就只有青莲教现在的掌权者,但这个掌权者到底是谁呢?” “小茶,不要想那么多了,无论这个掌权者是何人,现在他也只是山河日下,没有几天可以蹦跶了。” “嗯1沈茶点点头,“今天听了师父的话,我突然想到了一点,我们之前一直都是以朝堂视力去追查的,但其实青莲教和幕后的势力,认真算起来,恐怕应该属于江湖门派。但是……”她一摊手,“我们身边并没有任何江湖人士,完全没有江湖势力。” “不,不,也不是完全没有。”薛瑞天摸摸下巴,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的非常的欠揍,“那不是荆王兄弟亲自给我们送来一个江湖势力嘛?我们干嘛不好好利用一下,对不对?” “对啊1沈茶点点头,“以荆王兄弟现在的情况,确实应该算是属于江湖势力了,他们的手下应该都是江湖人,干的很多买卖也是隶属于江湖的,对吧?” “不止如此,他们跟江湖人的关系要比我们近的多,不是吗?除了他们之外,在西京城,我们也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你忘了,那个戴乙家里可是开镖局的,镖师们都是常年走江湖的,对于一些江湖传闻还是有所了解的。” “镖局太远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往西京城送信了,还是近水楼台吧,正好还有别的事情要找他们商量呢1 沈茶把那个架子拖回到角落,收拾了一下,准备要去地牢去见甄不悔,却被沈昊林给拦住了。 “怎么了?她眨眨眼睛,很不解的看向沈昊林,“兄长?” “一宿都没睡了,还打了一架,应该好好的歇一歇。”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暗中把甄不悔跟和掌柜接过来了,等你休息好了就可以见。” “什么时候去接的?”沈茶眼睛一亮,“我怎么都不知道?” “在他们把咱们当猴子那么围观的时候。”沈昊林轻笑了一声,“人呢,就在旁边的大帐,派了暗影陪着。昨天晚上呢,他们也没睡好,都知道了我们被刺杀的事情。” “有暗影陪着?”沈茶笑了一声,“兄长,你那是陪着人家?那是让暗影套话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1沈昊林笑了笑,“行了,你先睡一会儿,等休息好了,他们那边的思路也就捋清楚了,咱们再来聊也不迟,是不是?” “思路?”沈茶听到这个话,眼睛一下子瞪的很圆,“他们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情?” “应该听说过一些,但我们猛然一问,他们也有点乱,所以,还需要想想1沈昊林把沈茶推到大帐唯一的软塌上,看着她脱掉靴子,给她盖好被子,“你就好好的睡上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就能知道那个夺魂钉是怎么一回事了。” 1841.第1841章 海图160 沈茶刚闭上眼睛,想要小睡一会儿,就突然听到从外面传来的一阵骚动,呼喊声、呼哨声、打斗声此起彼伏的。 大帐中的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快速的穿戴整齐,拿好自己的兵器,还没等到他们离开大帐,梅林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东边那个院子和扣押刺客的地牢发生暴乱。”梅林指指跟进来的影十四,“我们两个刚才对了一下,几乎是同时。” “现在是什么情况?”沈茶跟在率先走出去的沈昊林、薛瑞天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十四你跑过来了,东边谁在?” “小酒在,他正好待人巡逻到那边,碰到这个突发状况,他跟苗苗姐,还有五哥在那边,应该没问题。” 沈茶点点头,东边的院子其实她不是很担心,那帮人什么实力,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她比较在意的是这帮刺客,实力明显优于东边院子的人,又是在地牢里发疯,不知道地牢的守卫能不能扛得祝 等几个人感到了地牢,看到眼前的情况,简直是惊呆了。 地牢完全塌掉了,不,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地牢的顶子被彻底掀翻了,那二三十个刺客正在踹每一个牢房的石柱,把牢房里的犯人都吓傻了。 “这……”薛瑞天看看有些受伤的守卫,“什么情况?你们伤的怎么样?” “侯爷1守卫的头目看到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过来了,朝着他们行礼,“我们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肉伤,就是这帮人……”他吞了一口口水,吐槽道,“突然之间跟抽了风似的,力气猛增,先是挣脱了所有的重镣,然后就开始拆地牢。地牢是纯石头做成的,他们半分犹豫都没有,抬脚就踹,踹了就倒,咱们的兄弟冲过去阻拦,一拳就给揍飞了。” “不应该啊,他们之前不都是受了很重的伤嘛?”薛瑞天微微一皱眉,看看沈昊林、沈茶,“先别管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咱们应该怎么整?得先把他们收服才行吧?” “呦呵,这是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热闹?” 听到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红叶站在上面,颇有兴趣的看着这二三十个变成野兽的家伙。 “这就是昨晚上的那群人吧?”红叶从树上轻轻落下,看到沈茶朝着自己点头,她挑挑眉,“不是说都打到重伤了嘛?怎么还这么大的力气呢?”她摸摸下巴,“像是被什么控制了。” “先别说是不是被控制了,先说该怎么办吧1薛瑞天看看沈昊林,“这个时候就别不说话了,是不是?” “刚刚不说话,是想要去找人叫小叶子,现在小叶子来了,战场就交给茶儿和她了。”沈昊林看看沈茶和红叶,“这活儿你俩熟,是吧?” “特别熟,交给我们吧1沈茶朝着沈昊林笑了笑,拉着红叶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扛出来的马刀交到梅林手里,朝着现场所有的人都摆摆手,“往后退一里,你们都围在这儿,太碍事了1 宁老夫人一家都在地牢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们都非常的意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在住他们不远的是鹤义墩兄弟和他们的手下,还有甄不悔的兄弟们,及时的把人给护住了,虽然他们自己被砸下来的石块伤到了,但好歹让这一家子老小毫发无伤。 听到沈茶这么一说,他们护着这一家老小往后退了退,本来想要看看镇国大将军到底怎么收拾这帮人,却有个甄不悔的兄弟眼尖,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想要趁着这阵子骚乱,偷偷的跑掉。 “侯爷,侯爷1这个兄弟蹭到了薛瑞天的身边,拽了一下薛瑞天的袖子,用手一指那个鬼祟的人的方向,“看那边,何卅那个混蛋要跑。” “跑不了,放心吧1薛瑞天朝着甄不悔这个兄弟笑了笑,“多谢1 甄不悔的兄弟被薛瑞天的这一声谢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让这么大的人物给感谢一下,立刻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什么不谢不谢,应该的。 薛瑞天看看这个兄弟跑回了他自己兄弟那边,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甄不悔还有这样腼腆的手下。他转头看了一眼影十四,影十四同样看到了那个想要逃跑的何卅,朝着侯爷点点头,悄悄的离开人群,打了几个呼哨,何卅准备逃跑方向的暗影把人抓了个正着。 站在最前面的沈茶、红叶同样也看到了要跑的何卅,她们一点也不担心,这地牢怎么说也在沈家军的大营里面,若是让他给跑出去了,那他们以后也别说什么固若金汤了,也别带着大家抵御外敌了,干脆交了兵权,一人发一根白绫算了。 “小茶1红叶戳戳沈茶,“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等他们帮我们都拆完了。”沈茶拉着红叶上了离她们最近的一棵树,“反正早就有拆了重建地牢的想法,每次都觉得拆起来费劲,不得不搁置这个计划。现在好了,有免费的劳动力帮我们拆,就让他们拆吧,等他们拆完了,咱们再收拾他们就好了。” “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能算计,估计会很懊恼,干嘛平白无故的给你干活。”红叶伸手接过梅林扔上来的两卷粗绳子,分给沈茶一卷,“他们真的很奇怪,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是不是?”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右侧的大树,“咱们这样,你去右边,我去左边,正好这两棵树的距离正合适。” “没有问题。”红叶点点头,看看下面的地牢已经拆的差不多了,朝着沈茶扬扬下巴,“他们的活儿干完了,咱们也开始整活吧1 话音刚落,沈茶和红叶几乎同时蹿向了她们各自的目标,她们落在大树上的时候,手里的绳子也从天而降,同时套住了左右两边各十个刺客。 1842.第1842章 海图170 正在卖力踹墙、砸墙的刺客,没想到绳索会从天而降,把他们给捆的结结实实的。 被捆上的那一刻,这些刺客在不断的挣扎,要挣脱这个束缚,继续他们干的工作似的。 而还没有被捆上的那几个人,似乎没有看到自己同伴的困境,依然非常卖力的在砸着地牢,看他们的样子,不仅是想要把地牢给拆掉,还要继续把地牢的地面给破坏掉。 不过,他们自由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沈茶和红叶再一次从树上跃下,这一次她们没有飞到对方的树上去,而是在空中交换了位置,把剩下的几个刺客也捆了起来。 “这是什么法子?” 甄不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薛瑞天的耳边,薛瑞天转过头很淡定的看了他一眼,又跟旁边静静站着的和掌柜打了个招呼。 “还能是什么法子?跟辽人学的捆牲口的法子。按照辽人的说法,草原上遇到那种性子很烈、力气很大的野马或者野马群,就这么收拾,准会老实的。” 薛瑞天看着沈茶和红叶不断的围着这二三十个被捆起来的刺客绕圈,手里的绳子每绕一圈,就往刺客们的身上紧紧的勒上一圈,最终让这所有的刺客都挤在一起,彼此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基本上可以做到脸贴着脸的状态。 因为刺客们的意识全无,属于完全不受控制的状态,所以,每次缠绕一圈,每次感受到压迫,就会非常暴躁,用尽全力的挣扎,但他们的挣扎毫无用处,每次的挣扎只能让自己的痛苦更加重一层,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被捆在了一起,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球,被丢在了深坑里。 红叶把沈茶手里的绳子接过来,在这个巨大的球上系了一个漂亮的结,拍拍朝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一个刺客的脸,朝着他露出一个坏笑。 “挣扎吧,暴烈吧,你们闹腾的越欢,身上的痛苦就越大,如果你们被疼死了,可能对你们来说也算是解脱吧。反正你们现在没什么意识,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等你们清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被人操控了,干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儿,可能更没脸活了。” 说完,她纵身一跃跃到了众人的身边,看到甄不悔跟和掌柜,朝着他们一挑眉。 “哟,来了?”她坏笑道,“怎么样,帅吧?” “帅,特别棒1甄不悔朝着沈茶和红叶竖了大拇指,“反正跟你们比起来,我们这些人还挺无地自容的。” “为什么?”红叶看了一眼甄不悔,不经意的瞅到了从远处跑过来的金苗苗,朝着她挥挥手,“苗苗,苗苗,这里1 “因为我们力气没有你们大,显得我们有点手无缚鸡之力。”甄不悔一摊手,“经过这一次,感觉我特别没用,好像之前练的功夫都没什么用了。” “倒也不必这么沮丧。”沈茶也看到了跑过来的金苗苗,朝着她挥挥手,转头跟甄不悔说道,“这不是拼力气的,要论起拼力气,我们可捆不住他们。” “她俩练的功夫跟我们不一样,很适合对付这种耍蛮力的家伙,力气越大,她们这套功夫发挥的就越好。”薛瑞天看了看给沈茶揉手的沈昊林,“这套功夫只适合她们,当初我们倒是也想要练的,但大师说不适合我们,我们就放弃了。” 甄不悔跟和掌柜相互对望了一眼,看看那个不断剧烈晃动的深坑,更加钦佩惠兰大师这位未曾谋面的高人了,他老人家看什么都很准,甚至算的也很准。这种事儿若是一两次,或许能说是巧合,但这位大师的话,已经验证准了很多次了,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师真是位神人。 “你们怎么样了?我是不是赶上了?”金苗苗跑到众人跟前,扒着薛瑞天的肩膀,气喘吁吁的说道。 “赶上什么了?”薛瑞天拿出帕子,给金苗苗擦擦汗,“怎么跑得这么急啊?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那边情况还不错,第一时间就制服了,得亏兄长和小酒去看我了,要不然,光凭我们几个,恐怕是弄不了的。”金苗苗刚刚直起身,就看到了眼前的一片废墟以及那个深坑和巨大的肉球,惊讶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这什么情况?拆家啊?” “反正想要拆地牢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了他们帮忙,不是挺好的嘛?”沈茶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怎么样,这个成品还满意吗?你们那儿肯定没这么大动静,是不是?” “这一看就是你俩干的。”金苗苗看了一眼红叶,又看了看沈茶,“不过,也就你俩能制服。” “先别说别的,先说说这帮小子是怎么回事?”薛瑞天拍拍金苗苗,“还是蛊虫吗?” “嗯1金苗苗点点头,“但不是我们之前说的那个,这一次的蛊虫是种在了脑子里面。” “怎么除掉?”沈昊林听到金苗苗的话,很严肃的看着她,“还是用你的那个吗?” “不1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那个不能用,这个需要用药逼出来。”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说道,“药我已经让人去买了,运过来之后,你们都要离远一点,免得被恶心到。” “特别恶心?”薛瑞天一呲牙,想到那个满地都是虫子的画面,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知道了,然后呢?” “把虫子逼出来,弄死、深埋就好了。”金苗苗叹了口气,“我那点药材都用在那边了,这边暂时没有了,得稍微等等,不过,应该等不了太久,咱们还是有库存的。” “他们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沈茶指了指那个深坑,“一直这么精神下去?” “当然了,什么时候虫子逼出来了,他们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金苗苗冷笑了一声,看看那边被暗影摁住了、一脸惊恐的何卅,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不过,他们可不一定有命等到药来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因为力竭而亡的。” 听完了金苗苗的话,何卅的那个表情看上去显得惊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金苗苗给吓着了,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1843.第1843章 海图180 金苗苗的药来得不算特别快,等了小半个时辰,暗影们才负责给运到。 坑里的那些刺客有一大半都已经因为力竭而晕过去了,没有晕过去的,也是勉强支撑着,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只不过动静没有之前那么的强烈了,地面晃的不再那么猛烈,只是有微微的颤动而已。 药材到了,金苗苗领着几个还算是略通医道的暗影开始在那个深坑附近铺药,药铺的非常的厚,金苗苗表示,只有这样才能等到燃烧起来,用这种药材的气味儿将刺客们脑子中的蛊虫给逼出来。 沈昊林想到刚才何卅那个惊恐万分的表情,朝着负责看押的暗影一挥手,用特制的绳子,把何卅五花大绑的捆起来,也丢进了那个深坑里面。 不过,何卅除了被绑了之外,还被金苗苗喂了迷药,这种迷药是不受外面的影响,无论外面是走水了,还是塌房了,或者被水淹了之类的,都不会让他醒过来。 有了这个迷药,就不用担心何卅会被浓烟熏醒,这样他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已经被弄死了。等他清醒之后,还会以为自己依然被主家控制,如果想要救命,只能求助于国公府和侯府了。 “看来兄长跟我想的是一回事。”沈茶看看沈昊林,朝着他笑了笑,“何卅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深受主家的信任,却没有想到,会被种下蛊虫。他想要活命,就要老老实实的对我们全盘托出,要不然,早晚会被主家弄死。兄长,我们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嗯1沈昊林点点头,看看站在他们身后那群地牢的常住户,拉着沈茶走了过去,“地牢塌了,我们只能用死牢了,只能委屈一下甄不悔兄弟和鹤义墩兄弟了。那里的环境没有这边好,但胜在清净。” “不委屈,不委屈。” 甄不悔和鹤义墩相互对望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听到国公爷这么说,应该不是对手,稍稍放了点心,但还是有很强的提防。 沈昊林点点头,让暗影和地牢守卫送甄不悔的手下、鹤义墩和他的手下去死牢,而甄不悔和宁老夫人一家却被留下了。 “老夫人。”沈昊林看看宁老夫人,又看看宁橙的那个小侄子,“死牢不太适合您和您的家人,所以,安排您去侯府住着,您放心,那里比死牢更安全一些。” 宁老夫人点点头,她知道国公爷这是考虑到死牢的环境不好,自己和宁橙姐姐、宁橙侄子撑不住,所以才这么决定的,她领了这份情,将来会找个好机会来回报的。 沈茶招呼梅林带着两个暗影送宁老夫人一家去侯府,那边一直都假装宁王殿下还在府中,所以,守卫一直都很森严,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所以,要比地牢还安全一些,不用担心晁州宁氏和宁氏背后的青莲教会有什么动作。 按照红叶后来的说法,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装怂、不敢来。 “行了,都弄好了,就差点火了。”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别在这里杵着了,回府保平安吧1她看看甄不悔,“你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1 “行,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明白,还需要咱们互通一下知道的东西。” “没问题。” 沈茶本来还想着留在这里看点火,结果被沈昊林、薛瑞天同时拽走了,其他的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也离开了地牢的这个区域。 不过,等他们离开这个区域,准备通过大营回府,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沈家军的几名大将在等着他们,看到他们安全无恙了,这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小酒给我们送信了。”卫子昕等到沈昊林他们走到跟前,向他们行了礼之后,才说道,“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他叮嘱我们,你们肯定能处理好这个问题,让我们不要过去捣乱。虽然我们知道你们能解决,但还是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 “刚才地动山摇的,吓坏了吧?”薛瑞天看看陆盛远,“这可不比你研究的那个火器时的动静校” “那是。”陆盛远苦笑不得,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二三十个彪形大汉,力气暴增犹如二三十头猛兽,若是没大将军和小叶子,怕是真的得动用我的火器了。” “为了他们,没有这个必要。”红叶摆摆手,“他们还不配用老陆你的宝贝呢,不过,这个力气确实是不小,如果不是跟耶律学了怎么捆野马,就以前我们俩的那个方法,也是得费点力气的。” “事情都解决了,人也没受伤,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宋其云和夏久一左一右蹭到了沈茶的跟前,“为了庆祝一下,今天晚上吃点好的吧?” “嗯1沈茶点点头,拍拍她俩的肩膀,想了想,警告他们两个,“不许把今天的事儿写进家信里,知道了吗?不要让你们兄长和几位长辈担心,懂了?” “懂1宋其云坏笑了一下,“我们是可以做到不乱说的,但是你们总得意思意思,是吧?” “什么意思啊?还得给你们封口费?做什么美梦呢1薛瑞天拍了一下宋其云的后脑勺,“告诉你,如果敢胡说八道,让你娘亲担忧,你看我怎么收拾你1 “好了,别闹了1沈昊林打断了宋其云还想要争辩的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那几个将军,“没什么事儿了,都各自回营吧!陆哥,地牢彻底毁了,劳烦你跑一趟工匠营,让他们去现场看看,看看怎么重新快速的建一座新的出来。” “是,我一会儿就去。”陆盛远点点头,给卫子昕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把还想讹诈薛瑞天的宋其云和夏久给拽走了,“你们俩的事儿还没干完呢,别想着溜回国公府去,什么时候那两摞公文批完了,你俩什么时候可以下值1 听到宋其云和夏久的哀嚎声,沈茶无奈的笑了笑,跟着沈昊林、薛瑞天,带着甄不悔跟和掌柜拐了一个弯儿,从墙上的侧门进了镇国公府。 1844.第1844章 海图190 第1844章 海图19.0 甄不悔跟甄掌柜被安排在了镇国公府的客院休息,因为地牢坍塌的缘故,甄不悔也没地方去了,虽然他可以跟他的兄弟一起去死牢,但这几天还不行,沈昊林他们有事情要问他,就给他安排了客房,这样,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新的疑惑,可以马上能找到人解答。 甄不悔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是住在那儿,无论是国公府的客房,还是沈家军的死牢,他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没什么区别的。 令他感觉到震撼的是,沈茶和她手下的女将军今天露的这么一手,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功夫。看完了今天的这一出,他觉得这一趟边关真没白来,真的要感谢楚寒少爷给他这个机会见识见识如今大夏新一代的武将,领略一下这一批年轻人的朝气和风采。 老实说,他在来边关之前,听到荆王和楚寒少爷总是夸赞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这几个年轻的主人,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了不起,那么多的战功,那么高的战绩,还特别的谦和,一点都没有那些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应该有的狂妄,甚至功高盖主。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非常的嫌弃,他觉得自家的两位爷,连这几个小孩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听探子的回报,就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如果以后见了面,发现这些小孩根本就是名不副实,那心里甭提多难受了。 于是,为了让自己的两位善良王爷以后不那么的难受,甄不悔就开始给两位王爷泼冷水,每当他们大夸特夸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众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什么都是先祖庇佑啊,都是父辈荣光啊,自己估计没什么特别的本事,能把嘉平关城守住了、守牢了就不错了,那些惊人的战绩,十有八九是民间戏园子的说书先生杜撰的,有夸大其词之嫌。 最开始的时候,两位王爷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觉得甄不悔可能吃醋了,觉得他们赞赏别人了,却忽略了自己,有些别扭,就赶紧也夸夸他,可后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甄不悔是真的不相信沈家军会这么厉害,真的不相信这些战绩都是实打实的。 甄不悔想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次两位王爷让自己带人来边关,就是给自己一个眼见为实的机会,他们想让他自己亲眼看看,探子回报的那些消息并不是戏园子说书先生的胡编乱造,沈家军的战绩也是实打实存在的,并不是夸大其词的。 “怪不得呢1甄不悔洗了把脸,用帕子蒙在自己的脸上,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离开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公子说,这次赢的还是我,没想到,这一次,我的运气并不好,输的是一干二净。” “什么一干二净啊?”和掌柜把甄不悔脸上的帕子给扯下来,看到他有些后悔的表情,哼了一声,“活该你输,谁让你质疑我的情报呢?不,应该说,谁让你质疑王爷和公子看人的眼光呢?也许你在别的方面运气都不错、眼光也准,但在看人这上面,跟王爷和公子相比,还差得远呢1 “我知道错了,而且我这次是输得心服口服。”甄不悔伸了一个懒腰,翻了个身,直接趴在床上,“你是不资道,我刚刚看大将军和那个红叶将军捆人,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这也不怪你,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反应跟你一模一样。” “你不是第一次看?” “当然了,我在边关这么多年了,自然见过这个。不过,大将军和红叶将军这一招也不常用,得分人、也得分场合。”和掌柜歪在窗边的软塌上,想了想,说道,“她俩这招儿拢共也没用过几回,满打满算,这应该是第三次,前两次都是在战场上。” “你都见着了?” “怎么可能1和掌柜轻笑了一声,“我见过的应该是第二回吧1 “当时什么情况,说来听听。”甄不悔一听这个话,立刻来了精神,浑身上下也不算疼了,睁圆了眼睛看着对床的和掌柜,“快点说1 “着什么急啊,你得等我想想。过去挺久了,不,也不算太久,大概是三四年前还是四五年前的事儿,那个时候,国公爷和侯爷刚刚接掌沈家军。”和掌柜啧啧了两声,“没想到才过去这么几年,我就感觉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因为太平了,仗打得也不多了,对吧?” “嗯1和掌柜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因为太平了,所以觉得战火纷乱的时候,已经离我们很久很久了。但现在想想,不过就是几年时光而已。” “行了,别感叹了,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因为老国公爷夫妇和老侯爷夫妇基本上是前后脚离开嘛,国公爷和侯爷那个时候也没多大,十三四岁、十四五岁的样子,就不得不接管三十万人的沈家军。虽然他们从十来岁的时候,就跟随自己的父亲上了战场,战功也是显赫的,但终归是年少,声望还是小了一些。而且,边关守军主将变动这对于辽、金来说是个非常大的事情,他们对嘉平关城不死心,想要趁着沈家军的变动,举辽金所有能集合的力量来攻城。万一能攻下来呢,岂不是他们占了个大便宜吗?” “趁人之危,太不要脸了1 “诶,话不是这么说,换成是你我站在当时辽金的立场上,也是会这么做的,不是吗?这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甄不悔想了想,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和掌柜点了点头。 “说的倒也是,我们现在做的,不也是同样的事?确实是没资格说人家。” “对待外族,就不要有什么道义了,趁你并要你命这是大家公认的规矩,就像你说的,我们和辽现在趁着金国内乱,扶持自己的人上位,暗中瓜分掉金国,做的事跟当年的辽金不也是一样的吗?” (本章完) 1845.第1845章 海图200 第1845章 海图20.0 甄不悔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对于和掌柜的表述,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 “行吧,我刚刚说错话了。” “不,你没有说错,他们对我们这么干,就是不要脸,就是趁火打劫。但我们这么做,就不是了。”和掌柜坏笑了一下,从榻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甄不悔倒了杯水,放在了他手边的小杌子上,说道,“毕竟,他们当初就是纯粹的要攻打边关,想要占为己有,向陛下所要更多的城池、财物。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可是帮助他们解决内乱,是帮助金国的百姓摆脱现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按照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的意思,他们不打算占领太多的城池,而且,他们也不打算要那些城池,是打算让未来的金王,也就是完颜喜主动开口,求着我们收下。” “高1甄不悔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实在是高,你说咱们王爷和公子若是有这样的心计,那个时候也不至于被同族陷害,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了吧?” “那王爷和公子也就没有后来的奇遇,也就不会遇到我们、培养我们了,对吧?”和掌柜喝了一口水,朝着甄不悔笑了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倒是觉得现在的王爷和公子,日子过的要比那些得意洋洋的同族好多了。那些曾经害过他们的人,不是最终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吗?” “是啊,皇室当年发现自己受骗了,所以,就把那些同族满门抄斩。”甄不悔叹了口气,冷笑了一声,“那些同族以为当时的皇帝好骗,没想到自己的报应却来得那么快。” “可不是,这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该报的仇,早早晚晚都会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个话扯的还真远。”甄不悔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着,“你还没跟我说,上一次你见过大将军和红叶将军用这一招都干了什么呢1 “插科打诨,完全是因为我都忘的差不多了,跟你聊聊之后,现在多少都想起来一点。”和掌柜拿起旁边的靠枕,把自己的枕头垫高了一些,才说道,“我刚才说了,那个时候,是国公爷和侯爷,还有大将军刚刚接手三十万大军的时候,其实,当时的沈家军上下都还是挺信服他们的,包括还有更年轻一点的宋其云将军、夏久将军和沈酒将军,他们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兄上战场了,虽然战功没有那么的显赫,但跟同龄人相比,那也是挺不错的了。” “也就是说,当时骤一换帅,沈家军上下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也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对吧?” “对,不止沈家军,整个朝堂都没有。”和掌柜冷笑了一声,“西京朝堂上的那些老将们,一点都不眼馋沈家军的三十万大军,他们害怕的是,如果来接管沈家军,势必要跟国公府和侯府一样,长长久久的驻扎在这里,几代人都回不去西京城。” “这个吧,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后人也披挂上阵,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恐怕那些老将军的后人,都不习武了吧?”看到和掌柜点头,甄不悔叹了口气,“所谓将门虎子、将门虎女,说的是镇国公、武定侯这样的人家,他们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 “没错。”和掌柜无奈的耸耸肩,“既然没有人反对,没有人不满意,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就这样接手了沈家军,但辽金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太过于年轻了,根本不可能守得住这么一座城池,所以,辽国出兵十万,金国出兵十五万,联合起来攻打了嘉平关城。” 说到这里,和掌柜沉默了,甄不悔看过去,就发现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意,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是这份回忆里有着他的仇人。 “怎么了?” “你可能想不到,当时我也参与了守城。”和掌柜淡然的笑了笑,“那次情况很危险,几乎是兵临城下了,我们才知道的。国公爷和侯爷再三叮嘱城中的百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好奇的往外看,更不要出门,外面太危险,每家都要躲在自己的地窖里面,听不到沈家军的响箭声音,坚决不许出来。” “但你们没听他们的话,是不是?” “没错,可我们也没有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听话,常年住在这里的人,都练就了应该如何躲避战火的本事,每家的屋顶上都修了一个烟囱一样的瞭望台,一个人架一张弓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商量好了,就躲到那里面去了?是想着如果辽金攻入城里,用箭射死他们,是不是?” “嗯,虽然我们也是势单力薄,但是,能为这座城做点什么,哪怕是死了,也是很值得的。”和掌柜笑了笑,“当时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王爷和公子了,所以就自作主张。那个时候,城里面所有的人都抱着人在城在的想法,没有人考虑自己会不会因此丢掉性命。” “真是了不起啊1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就是常年住在边关的人,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和掌柜朝着砍过来的甄不悔笑了笑,又继续说道,“等这场仗真的开始了,守城门的兵士并没有坚持多久,大概是不到半个时辰,辽金的前锋营就已经攻入城中了。” “沈家军的主帅再这么年轻,也不可能这么不禁打啊?这就是他们的计划,诱敌深入、关门打狗,是吧?” “嗯!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本来我们都想着要放箭了,要射死那群外族,却没想到,令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就像今天在地牢那边看到的那样,大将军和红叶将军穿着她们的盔甲在街道两侧的房顶上出现,她们各自手里拿着一根巨长的特制绳子,将攻进来的辽金前锋营给捆上了。” “就这么容易?” “当然不是。”和掌柜想了想,“在这个之前,我们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地动山摇,就好像今天那些刺客的动静一样,当时比这个动静好像还大,整个城的地面都在颤动着,那些辽人和金人害怕急了,因为在她们各自的国家,地动是很不正常、很不祥的征兆,他们因为地面剧烈的颤动,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紧紧的抱在了一起,然后蹲在了地上,好像这样做能让他们逃过这一劫。就是他们这个举动,国公爷和红叶将军才能出其不意的将他们全部捆起来,尤其是前锋营的两个大将,被五花大绑,在沈家军的校尉的推搡着,上了城墙。如果辽金不退兵的话,他们就把这两个人给砍了。”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一个是耶律尔图的侄子,另外一个是完颜宗承的私生子。” “怪不得呢,他们肯定要用退军换这两个大将。”看到和掌柜微微颔首,甄不悔摸摸下巴,“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地动的?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当然不是巧合了。”和掌柜摆摆手,“是大将军和红叶将军搞出来的,她们出现在房顶之前,在地上狠狠的跺上了十几脚,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一个动静。” “这就是那个惠兰大师说的,只能她们两个练,其他人都练不成的功夫?” (本章完) 1846.第1846章 海图210 第1846章 海图21.0 就在甄不悔跟和掌柜谈论沈茶和红叶那一门独有的功夫时,沈茶跟红叶连续打了十来个喷嚏了。 “阿嚏!阿嚏!阿嚏1 红叶揉揉自己的鼻子,接过薛瑞天递来的帕子,使劲的在自己的鼻子上蹭了蹭。 “肯定是有人说咱俩的坏话,说咱俩力拔山兮气盖世什么的。”她看着裹着一张毛毯,同样在擦鼻子的沈茶,瓮声瓮气的说,“我就说我不爱用这一招,每次用这一招都被人说成是大力士,觉得平时柔弱的我们都是装的。” “怎么会呢?”沈茶淡淡一笑,安慰着红叶,“我们本来就是很柔弱的,不是吗?再说了,也没用过几次啊,满打满算这不才是第三回吗?” 红叶哼哼了两声,咕咚咕咚的喝了梅林给她端过来的姜汤,她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也不怕姜汤辣口,一口气都给干了。 “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有点江湖好汉的样子了哈1薛瑞天托着腮帮子,坐在旁边笑眯眯的说道,“再说了,上次散播你们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家伙,不是完颜宗承传说中的那个私生子吗?不是已经被你宰了吗?你还生什么气?” “说起这个就更来气了,完颜萍收拾私生子,凭什么把我也扯进来,干嘛要借我的手刀人呢?”红叶翻了个白眼,“反正我跟你说吧,虽然那个倒霉的私生子挂了,被我给宰了,但这事儿没完,这笔帐还是要找完颜萍还的。” “行行行,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看看红叶,又看看沈昊林、沈茶,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说什么?”沈昊林看到薛瑞天犹豫的表情,“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在想怎么开口跟我们说,要干点小坏事?” “要不说咱俩有默契呢,知我者小林子也。”薛瑞天找了个长一点的靠垫靠着,“你们觉得,经过这一次,何卅是不是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咱们要不要再火上浇点油,吓唬吓唬他?” “比如呢?找个暗影扮成啊飘,大半夜的吓唬他去?” “倒也不是不可能,是不是?”薛瑞天朝着沈茶竖了个大拇指,“这么一来,他更坚信,他的主家发现他办事不力,所以要除掉他了。为了保命,他必须选择要跟我们站在一起,必须要跟我们在同一个阵营,只有我们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想法确实是不错的,但是光扮啊飘吓人,可能有点幼稚。”沈昊林轻轻摇摇头,“等想一个更厉害、更能刺激他的法子,毕竟啊飘吓人不像是他背后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我也觉得是,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薛瑞天摸摸下巴,“半夜往他的牢房里面扔火雷,怎么样?那种小小的,海上行船的人常用的。” “这个好1沈茶和红叶同时说道,“宁老夫人的娘家就是海上行商的,他们手里就应该有。” “有的1梅林点点头,“之前抓他们的时候,从他们住的屋子里翻出了好多。因为宁橙说,那些都是老夫人的,我们就找了个妥善的地方保存着,如果找老夫人借用几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比划了一下,“足足有这么一大箱,我之前打开箱子大概数了一下,怎么也有三十来颗呢1 “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薛瑞天一脸兴奋的看着沈昊林,“怎么样?这个就不幼稚了吧?这个是不是就符合他主家的风格了?” “这个想法还是可以的,可行。”沈昊林点点头,“那就去问问老夫人,肯不肯借我们用用,我们会等价交换,付他们应有的报酬的。” “好1沈茶点点头,“还有一点,就是丢给何卅之前,我们得试一下这个火雷的威力,太大了容易把死牢也炸掉,要适度才好。” “没问题,去城外那个树林,找个空旷的地方试试就好。”红叶拍拍自己的胸脯,“只要你们能搞定火雷,我负责去试。” “我也去,这么大的热闹,我也要去看看。”梅林凑到红叶跟前,乐呵呵的说道,“说起来,他们海上用的火雷跟平时我们用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怎么说?” “他们那个火雷虽然个头儿不大,但有点……”梅林想了想,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就好像西域的小蜜瓜,矮胖矮胖的,一个有手掌心这么大。跟我们的比起来,看着不怎么正经,像小朋友玩的玩具。” “你可不要小瞧海上用的这个火雷,样子虽然和玩具一样,但威力可完全不同。”薛瑞天很正色的看着梅林,“我和昊林小的时候,应该是很小很小,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曾经跟着父母去过南边的海域,看过水师跟倭寇的争斗,相当的激烈,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水军的统帅就是柳爷爷,他们水师的一颗火雷,有的时候是可以炸翻一整条战船的,这些都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这么厉害吗?那我们的死牢岂不是一颗就被毁掉了?” “那不至于,大夏律法规定了,海商是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火雷,但必须要登记在册,每年经过衙门核定的,而且火雷里面含火药的量也不能太多,起到威慑作用就好。”沈昊林拍拍一脸担忧的沈茶,“松江府王家常年在海上行商,官衙对他们也是很关注的,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击检查,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什么问题。”他看向梅林,“你之前也接触过那一箱火雷,是不是感觉分量好轻了很多呢?” “嗯1梅林回想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所以我才以为是小朋友玩的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可以用的。”她看看一脸兴奋的红叶,又看看沈茶,“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去找老夫人?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 她一把拽过频频点头的红叶,两个人满怀期待的看着沈茶。 “不用着急,等老夫人他们安顿好了再说。”沈茶看到这两个人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无奈的摇摇头,“还有,你们两个去看一下栾柳两个人的情况,别他们也遇到了袭击。” “不用看了,刺客都已经拿下了1 (本章完) 1847.第1847章 海图220 第1847章 海图22.0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红叶、梅林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沈酒推门进来了,刚才的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在看到他身上全都是尘土,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搞的啊?”红叶站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沈酒,“这是哪儿来的血?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不是我的,是刺客的。” 沈茶也站起来,和梅林一起走过去,帮沈酒把身上的软甲给解开,好在就是软甲上沾了很多尘土和血迹,里面的衣服还是挺赶紧的。 在确定沈酒没有受伤之后,沈茶朝着沈昊林、薛瑞天点点头,两个人这才算松了口气。 沈茶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护卫拎一桶热水过来,这孩子浑身都是汗,得好好擦擦,换件衣服。 “兄长,姐姐,不用担心,我没有受伤。”沈酒看到自己的哥哥姐姐都过来围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就行,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这话说来就长了,我……” 沈酒的话还没说完,护卫就把一桶热水给林过来了,他被他姐姐推进了隔壁的屋子,他姐姐让他简单的洗洗,洗掉身上的尘土和汗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沈酒答应了,快速的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了一身沈昊林的衣服,一边用帕子擦着头发,一边走回了隔壁的书房。 他进屋的时候,沈茶正看着梅林煮姜汤,看到他进来,朝着他招了招手。 “姐姐1沈酒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沈茶身边,接过红叶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啊,舒服多了,真的是渴坏了,嗓子都要冒烟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红叶趴在桌子上,很好奇的看着沈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苗苗跟我们说的,你和小菁哥赶去东边那个院子给她帮忙了,你怎么又跑到栾柳那边去了?” “就是有点担心,那边也会出问题,现在我们在明,那些混蛋在暗,我们抓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肯定是担心这些人会背叛他们,自然要杀他们灭口的。那些刺客不过就是死士,他们还不放心,何况是栾家主和柳氏女呢?所以,我把东边的院子交给了小菁哥看着,我自己带人去了东边的院子,真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跟刺客碰了一个面对面。” 沈酒喝了一小杯的茶,又喝了梅林递过来的姜汤,还吃了薛瑞天和沈昊林推过来的点心,这才舒服一点,他稍稍喘了口气,这才跟大家聊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今天下午,沈酒在看过被行刺的兄长、姐姐和薛瑞天之后,就带着前锋营的兄弟上街巡逻了,最近因为嘉平关城不太太平,总有奇奇怪怪的人出现,他们几个将军商量了一下,决定加强对城中的守卫,每个人一天多巡逻几次,确保嘉平关城的安全。 差不多巡到南城的时候,就碰到了心事重重的金菁。 “小菁哥看到我的时候,简直是喜出望外,他跟我说,地牢那边出事儿了,他担心苗苗姐的安全,正好碰到了我,让我跟他一起过去。我知道地牢有兄长、姐姐和小天哥你们在,完全不用我们,所以,同意了小菁哥的提议,我们两个就去了关着何卅手下的那个院子。也是幸好我们来的非常及时,东边的骚动才刚刚开始,而且你们也知道的,他们这些人的实力就那么回事,比起那些刺客来说,根本就不够看的,完全是比不上的,哪怕有蛊虫的加持,动静也没有地牢那边大,完全就是小打小闹。” 即使是小打小闹,那些被控制了的人也像是疯了一样,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沈酒和金菁护住了金苗苗,让她抓紧时间配药,招呼着手下的兄弟把那些骚动的家伙都给制服,虽然他们的功夫没有沈茶跟红叶那么奏效,费了一些力气,但好歹还是都给敲晕了,然后,把这群人跟捆粽子一样,都给捆起来了。 金苗苗带过来的药,正好是够这边驱虫的分量,等她撒完药、点完了火,把何卅这群手下脑子里的蛊虫都给逼出来,用药火给烧死,挖了一个大大的深坑、连药带虫子都给埋进去之后,又在上面烧了一把火,彻彻底底的烧干净了之后,在场的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沈酒很快就想到,如果何卅他们背后的人想要灭口,那自然不会放过栾家主和柳氏女,虽然他们只是青莲教的下属,但很有可能会泄露青莲教的秘密,在那些人的认知里面,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不会泄漏任何的机密。 这个时候,金苗苗已经冲向地牢去处理那边的麻烦了,沈酒跟金菁商量了一下,金菁留下守卫,防止幕后之人一次灭口不成,再来第二次,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一队前锋营的兄弟去看栾家主和柳氏女。 结果就是,沈酒的预感一点都没错,他们刚刚赶到栾家主和柳氏女被关押的院子,就跟前来灭口的刺客碰了个正对面,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沈酒单方面的碾压。 这些刺客的实力一般,基本上和东边院子的那群人差不多,而且没有蛊虫的加持,也没有那么难制服。 “作为刺客,实力这么差,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的?”薛瑞天不理解的摇摇头,“这幕后之人,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栾柳二人了?是不是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配高手出马?” “那就不知道了。”沈酒轻笑了一下,“不过,我担心这些刺客会又变成地牢和东边院子那些人的样子,所以,一个活口没留,都给杀了。” “杀得好1沈昊林、沈茶同时点点头,“这样的人留活口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给我们自己添麻烦。他们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派人去请教了苗苗姐,跟处理那些蛊虫一样,拉到了城外深山的乱葬岗,和大量的艾草、雄黄酒一起烧掉,烧成灰烬,然后挖深坑,埋掉,上面继续用艾草、雄黄酒烧一遍。”沈酒看看自己的兄长和姐姐,笑了笑,“我让影二二盯着呢,不会有什么疏漏的。” “嗯1沈昊林想了想,“栾柳二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吓晕过去了,我们的人正看着呢,一旦他们醒过来,会及时通知我们的。” (本章完) 1848.第1848章 海图230 沈茶听到沈酒这么一说,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浅笑。 沈昊林看了看她,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栾家主和柳氏女苏醒过来之后,一定会嚷着要见他们的,但他们一定是不会见的,除非这对夫妇能拿出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来。 沈茶、沈昊林对望了一眼,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了熟悉的表情,两个人同时笑了笑,又同时摇了摇头。 “没眼看呐,没眼看1薛瑞天把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都看在了眼中,轻轻的哼了一声,拍拍同样捂着脸的沈酒,“真是辛苦我们弟弟了,今天晚上就留在府里,好好的吃上一顿。” “说起来,今天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儿。”沈酒眨眨眼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就发生了很多事,全部都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他们用蛊虫来控制这些人的。可是……” “蛊虫之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完颜萍的姨妈和那些倭人就是用蛊虫控制完颜青木的,如果那背后之人一直都关注我们,就不可能现在才知道我们知晓内情。所以……”沈茶轻轻摇摇头,“绝对不是因为蛊虫。” “不是蛊虫,那是什么?”薛瑞天快速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他们前一天晚上说过的所有的话,“莫不是……”他睁圆了眼睛,看着沈昊林、沈茶,“海上?” “嗯1沈昊林点点头,“我们之前说过,这些刺客有可能是海上来的,因为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的海味儿。或许就是因为这句话,才给他们惹来了灭口之祸。” “果然是戳中了要害啊1沈茶冷笑了一声,“看起来,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没错,要不然也不会借松江府王家的船行商,对吧?”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薛瑞天狠狠的在空中一抓,露出一抹狠戾的微笑,“小畜生们,等着爷来抓你们吧,等抓到你们,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1 薛瑞天的话音未落,影四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推开书房的门,朝着沈昊林、沈茶喊了一嗓子。 “国公爷、老大!栾柳那边走水了1 饶是沈茶这样脾气好的,都忍不住了,她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外的大树狠狠的击了一掌,那棵大树应声而倒,惊的落在那棵大树上的鸟儿四散奔逃。 “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1 听到这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周围暗中护卫的暗影,一个个都探出头来,躲在暗中观察,彼此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惹怒了他们老大,让他们老大生了这么大的气,这小王八蛋的下场一定不会好,他们老大一定会把这个小王八蛋折磨的生不如死的。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一致认为,还是不要冒然出头,老老实实的趴着比较好,否则,他们老大这一肚子的火,肯定要冲着他们来了。 沈昊林看着沈茶这样,轻轻笑了一下,走过去,把人搂在自己怀里,像是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后背。 “兄长1沈茶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还有小天哥,你们说,这幕后之人是不是不把这群人搞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薛瑞天点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好办啊1沈茶冷笑了一声,看向梅林,“你去工匠营找姬大叔,跟他老人家说,我想请他老人家做几具假的尸体,被烧坏了的那种,越逼真越好。” “好1梅林点点头,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行了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小四,等天色暗了之后,就把栾柳二人转移到死牢,还有东边院子的那帮人,也转移到死牢。” “是1影四眨眨眼睛,“只不过,我们把人给转移了,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了?” “没关系,等姬大叔的假尸体做好了,再在两边院子各放一把火,造成他们被烧死的假象,就好了。”沈茶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法子,“之前咱们不是说找老夫人买东西吗?咱们多买几个,把假的做成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不去吓唬何卅了,而是真的把火雷丢进东边院子和栾柳的居所,造成他们被幕后之人报复的假象,让东边院子的人和栾柳二人都相信,是幕后之人要杀他们,我们提前得知了消息,把他们给救了,我们是他们的救命之人,对吧?然后,对何卅的威慑,要远超过往他牢房里扔个假的,这个也可以告诉他,如果他侥幸逃脱,他的主家也会这么对付他的,没错吧?” “是,小天哥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盘算的,不过,这个计划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就是告诉幕后之人,他们已经死了,不用费尽心思灭口了。” “答对了1沈茶打了个响指,她现在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接过沈酒递来的茶,浅酌了两口,被沈昊林拉着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薛瑞天摸摸下巴,好好的想了想沈茶的这个计划,觉得非常可行,朝着她点点头。 “就这么办1他轻笑了一声,“反正炸的都是我们自己的院子,而且周边没有什么百姓,回头百姓问起来,就说是突击演习,或者再找个别的什么借口,总能糊弄过去。” “不1沈昊林轻轻晃了晃手指,“不要糊弄过去,就把这个罪名结结实实的扣在这幕后之人的头上。” “啊?”薛瑞天一愣,看到沈昊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坏笑,“你不会是想……这不太好吧?这很容易打草惊蛇吧?” “也不算,不指名道姓就不算。”沈茶一下子就明白了沈昊林的盘算,“兄长的意思是,如果百姓们问起,说为什么会有这两处被炸了,咱们就可以出示公告,说这两处出现了倭寇的细作,因行踪暴露,害怕被沈家军抓住,就自我了断了。” “这个借口不错嘛,反正倭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那幕后之人的手下,倒也不算是栽赃,对吧?” 薛瑞天看看一脸坏笑的沈茶,又看看满脸赞赏的沈昊林,伸手戳了戳沈酒,啧啧啧了两声。 “小天哥1沈酒凑到薛瑞天的耳边,小声的说道,“看看我兄长和姐姐的这个样子,像不像两只狡诈的小狐狸呢?” 1849.第1849章 海图240 金苗苗办完了地牢的差事,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到国公府,就听说了下午栾柳先是遭遇刺杀,又是被人放火,差点被烧死的奇闻,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活该啊,这就是坏事做绝的下常”她看向奉了沈茶的命,专门来接自己的梅林,“那俩人呢?现在在哪里?精神可还正常?” “人在死牢,两个人是夫妇,所以就关在了一块。”梅林打着灯笼,给金苗苗照着亮,一边走一边说道,“精神倒是还好,就是嚷着要见国公爷和老大。” “国公爷和小茶是不会见他们的,除非他们能拿得出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对吧?” “果然你们是兄弟姐妹,是一块长大的,想的都是一样,不……”梅林轻轻摇摇头,“应该说是连话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金苗苗轻笑了一声,还没说完话,就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有什么东西飞过,她抬眼看到两条黑影直接冲向了书房所在的位置,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啊1梅林也看到了两条黑影,“自己巴巴的跑到国公府送死,那就不要怪别人心狠手辣了。”她啧啧了两声,“我们老大又该发火了。” “又?”金苗苗好奇的看着梅林,“下午就已经发火了,是不是?” “对1梅林叹了口气,“那点火好不容易被她和国公爷、侯爷一起给压下去了,现在又有倒霉蛋跑来送死,那就别怪老大用狠招招呼他们了。” “那还磨蹭什么呢?”金苗苗拉着梅林就往书房的方向跑,“赶紧跑啊,晚了热闹可就没了1 梅林被她拽的快速的往书房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无奈的摇头,这国公府也好、侯府也好,还有整个沈家军的将军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爱好看热闹的,但凡有个热闹没看成,就跟丢了一百两银子似的,得别扭好几天呢! 好在金苗苗和梅林的脚程是快的,她俩刚到书房那个院里,就看到薛瑞天和红叶在东边的屋顶上招手,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脚尖踮地,蹿了上去。 “来的真慢,再晚一会儿就没得看了。”薛瑞天盘着腿坐在屋顶上,捧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卤鸭舌,看看院中正在对阵的双方,“不过,也幸亏你们晚了一点点,没听到小茶骂街。” “能让小茶骂街,就说明这群人很有这个本事啊1红叶从薛瑞天手里摸了个鸭舌,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吃一边扬扬下巴,“这两个家伙要倒霉了。” “我俩是看着刺客进来的,小林子说,他们家老大下午就发了火,今天晚上再来这么一出,那可就不好收拾了。”梅林坐在红叶身边,“你说,我们老大会怎么折腾这两个蠢货?” “看着就知道了。”说完,红叶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很震撼的气势朝着自己涌来,周边的空气似乎因为这股气势而躁动不安起来,她微微一皱眉,“小茶这是……” “玩真的了1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很感慨的说道,“我记得惠兰大师曾经说过,也就是小茶这样纯粹的人,才能达到这样的武学境界。” “我也记得,师父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小茶刚刚开始练功夫不到一年的时间。可就是不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远远赶超了沈家军大部分人一辈子的时间。”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师父说,那些一板一眼的招式可以学,但内劲是不可以偷懒的。”她看向红叶,“你俩的内劲同出一宗,才能学我师父那个力拔山河气盖世的功夫,但细细品味一下,你俩还是有所区别的。” “对,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纯粹的气力大,内劲足,按照大师的说法,如果我是个男人,那就是妥妥的、丝毫不作假的阳刚之劲。但小茶不一样,她表面上是阳刚之劲,但内里却带着一丝丝的阴柔,有一种以柔克刚的尽头。她那种内劲碰上了我的这种纯粹阳刚之劲,如果能速战速决还是好的,但如果拖的时间长,我必输无疑。” “所以,她一直都是慢吞吞的打法。”薛瑞天笑了笑,“别说是你们了,就是我跟昊林两个加在一起,如果不从一开始就占上风的话,也会慢慢输掉大好局面的。” “我们的打法属于先发制人,而小茶则是谋定而后动。”金苗苗叹了口气,“虽然小茶的天赋远超其他的人,但依然勤勉练功,内劲这个东西,不好好的勤加练习和认真参悟的话,就算再怎么天才,也是无济于事的。” “说的是啊,功夫这玩意儿,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话音未落,几个人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和房子都跟着晃动了两下,他们吓了一跳,赶紧把目光转移到了院子当中。 沈茶刚才没有动用自己的兵器,而是朝着这两个刺客的脸,一人赏了一脚,用了将近五成的内力。 而这两个刺客没想到沈茶作为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居然用江湖人的打法,他们本来以为沈茶会用那条镶了倒刺的鞭子的,他们做的准备也是要应对鞭法的。 不过,这两个刺客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沈茶的飞脚袭来,快速的向后倒退,直接伸出双掌应了沈茶的这一脚,双方的内劲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刚刚的那一声巨响。 “哦吼1坐在房顶上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不错啊,起码这两个不是废物,打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站在廊下观战的沈昊林和薛瑞天想的一样,这次来的终于不是一刀砍一个的废物了,希望他们能扛得久一点,能让他的茶儿多玩一会儿,好好的撒撒心中的怒气。 沈茶站定了,轻轻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看着对面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的刺客,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回有意思了,终于来了两个好玩的1 1850.第1850章 海图250 听到沈茶这个话,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不约而同的捂住自己的脸。 “完,要疯1 “非要作死,没办法。”红叶很淡定的又拿了一根鸭舌,还往金苗苗和梅林嘴里塞了一根,看到沈茶朝着沈昊林招了招手,无奈的叹了口气,“确实是疯了,在这么小的院子里用斩马刀。” “不是,不是1金苗苗很激动的拍了拍红叶,“是那个,是那个!小叶子,快看啊,是那个1 “那个又是哪个啊?你别这么激动,你……卧槽1红叶一边吐槽金苗苗的碎碎念,一边转头去找沈昊林,一抬眼就看见了沈昊林手里的东西,差点把嘴里的鸭舌被喷出去,她猛烈的咳嗽了两声,不敢置信的说道,“不是吧?居然想起这个玩意儿了?不是,她她多久没用过了?自打上次说,这东西太过于暴力,也不太美观,就收到库里了。怎么今天把这个东西想起来了?” “大概是……”梅林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今天是真的被气死了,要好好的出一口恶气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戳了戳薛瑞天,“开盘不?” 薛瑞天也是一脸的震惊,听到梅林的话,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发现左右两边的屋顶上都上来了人。 他定睛一看,就看到秦正、晏伯、蒋二爷拎着小酒壶坐在了他们左侧的屋顶上,看到自己看过来,还朝着自己扔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卤味。 薛瑞天忍不住扶额,这老几位大概是收到了消息,或者听到了刚才的响动,才忍不住上来看看热闹。 “哎,我就说啊,国公府、侯府和沈家军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别的问题都没有,就是这个爱看热闹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1梅林戳了戳薛瑞天,让他往右边和对面看看,“沈家军的那几位将军,还有暗影们可都来了,这下老大可打得更起劲了。” 薛瑞天看看梅林所指的地方,就看到以宋其云、夏久和沈酒,还有金菁为首的众人纷纷上了镇国公府的屋顶,或远或近,同时望着书房所在的院子,眼神非常的专注。 “他们是想要看看,战神是如何一战成名的。”薛瑞天淡淡一笑,“外界都说,昊林和我才是沈家军的支柱,有我们在,沈家军才会不倒,但他们不知道,这个传言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沈家军真正的战神,此时此刻就站立在院中。” “是啊1金苗苗也忍不住笑了笑,“我师父那个老神棍,真是一样不落的都说中了。” “好好看看吧,看看大夏真正的战神,是个什么样子,拥有什么惊天的实力。”薛瑞天站起身来,往国公府的四周看了看,看到嘉平关城的很多屋顶上都站了人,轻笑了一声,“哟,玄铁狼牙棒一出,这些家伙也按耐不住寂寞了1 “要抓吗?” “不,不抓1薛瑞天摆摆手,“让他们看着,他们看完了就会传信给各自的主子,他们的主子也就知道了,以后什么人不能惹,惹了之后会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他低下头,和抬起头来寻找他的沈昊林对望了一眼,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算计。 沈茶也感受了到了似乎是来了很多人,她朝着四周看了看,看到所有的屋顶上都或多或少的站了人,又看了看站在廊下的沈昊林,朝着她露出一抹浅笑。 “既然有这么多的看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得好好表现一番,不辜负这些人专门来看热闹。” 说完,她丝毫不给两名刺客反应的机会,将内劲灌入手中的狼牙棒上,朝着两名刺客的面门挥去。 两名刺客就感受到一股比刚刚那一脚还要猛烈的内劲向自己急速的涌来,他们快速的用自己的内劲护住心脉,免得被这股纯刚的力量给震碎了。 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被迫倒退了好几步,勉强站稳了。不过,他们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一味压着打,两个人打了个暗号,一个正面迎敌,掩护另外一个绕到背后偷袭。 其中一个刺客稳住自己的脚步,纵身跃起,将内劲运到双掌,朝着沈茶扑了过去。 另外一个,则是趁着自己的同伴吸引了沈茶的注意力,偷偷绕到沈茶的背后,但没想到,沈茶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一个狼牙棒挥下来,两个人再次被打退。 这一次,因为他们的内劲全部都用在了攻击上面,就没有前两次那么好的运气,被沈茶打了个正着。 但这两个刺客也算是高手,虽然被打中,但好歹在危机时刻调了五六成内劲护住心脉,虽然被伤到了,但不算是重伤,吐了两口血之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刚刚对了两招之后,这两个刺客就知道,对面的沈茶根本就不是他们调查中那个在沙场上的大将军沈茶,这个身手放在江湖上,也是绝顶的高手,他们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于是,两个人对望一眼,同时抽出了自己的兵器,两根水火棍,再次朝着沈茶扑了过去。 这一次,沈茶没有用内劲击溃他们,而是选择了近身打斗,玄铁狼牙棒被沈茶使得是上下翻飞,眼花缭乱,每一棒都重重的砸在了对方的水火棍上,叮叮当当的,响彻整个院子。 三个人缠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分出胜负,倒是狼牙棒上的倒刺,把水火棍戳的全部都是眼儿,好好的一根水火棍,变成了镂空的了。 对比三个人的状态,沈茶依然保持着最开始的勇猛,一滴汗都没有流过,倒是那两个刺客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儿,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被狼牙棒打在身上,导致后来,他们身上全都是眼儿,跟他们手里的水火棍基本上是同一个待遇。 “这两个家伙,身手不错,但脑子不行,很明显的上当了1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道,“胜负已定,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1851.第1851章 海图260 薛瑞天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那两个刺客想要用尽全力去跟沈茶拼内劲,是完全没有用的,不仅没有用,反而还会落入她的圈套之中,可以说,跟她硬碰硬,就是徒劳无功的一种表现。 就像红叶说的那样,她自己的是纯粹的刚猛内劲,但沈茶的是刚中带柔、柔中带刚的,用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来形容她的内劲是再恰当不过的,越是刚猛的内劲,在沈茶这里就越容易被吸走,然后融化,成为她自己的内劲。 而她增强的内劲,会再次吸引对方刚猛的内劲,反复循环、反复往复,直至对方的内劲全部被她吸引过来,直至对方力竭倒地,这场缠斗才算是告一段落。 而在这样的一种拉扯中,不仅是对对方体力的考验,也是对对方心态上的一种考验,一般来说,很少有对手能坚持到力竭之后再投降的,几乎都是被这个拉扯的过程折磨到崩溃,不得不认输的。 听着虽然玄乎了一点,但事实就是如此,眼前的这两个刺客并不知道沈茶真正的实力,只是单纯的以为,战场上所展示的就是沈茶的全部,结果可想而之,被沈茶一步一步的引诱,直至掉入她从一开局已经设好的陷阱里面。 沈茶已经感受到了那两名刺客的体力流失,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内劲正源源不断的向自己输送,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角,轻信对手的实力,最终的后果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对方狼狈不堪,她心里甭提多痛快了,今天一天的闷气算是发泄了一大半,不过,心情虽然好了一些,但手里的玄铁狼牙棒舞的更是上下翻飞,比之前的杀气更浓了一些。 那两个刺客在他们的组织里,也算是顶尖的高手,他们也曾经是几乎没有任何败绩的,主家的任务也完成得非常好,从来没有失手过,直到这一次遇到了镇国大将军沈茶。 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对手,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强悍的、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的极限的对手,他们不知道一个骑马打仗的将军是怎么把他们逼到无路可逃的境地的,他们同时想到了,来之前跟主家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除掉知道主家秘密的人,也一定会让这些人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但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一个嘴巴,一个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被他们当作是只会用蛮力的将军,把他们打得是落花流水,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拖着渐渐沉重的身体,气喘吁吁的跑着,用一种完全狼狈的姿态,仓皇失措的躲着无处不在的狼牙棒,疲于奔命,不敢有半分松懈,因为他们心里非常的清楚,一旦走神了,那狼牙棒就会继续在他们的身上戳下无数个洞。 虽然很狼狈,但这两个刺客还不想放弃,他们还想着或许能有翻盘的机会。 两个人施展轻功,像是森林里躲避着老虎、猛兽的野兔,开始在院子里面满场的狂奔,他们不再敢跟沈茶继续硬碰硬,原本的烧火棍也在不久之前被狼牙棒打成了两段,手里已经没有了再次可以与沈茶抗衡的兵器,除了跑,除了不被沈茶追上,不被狼牙棒打中,好像再也没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选了。 而沈茶这边丝毫没有感觉到疲倦,也没有感觉到累,反而是越来越精神、越打越起劲。 实话实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已经好久没有彻彻底底的发泄一回了,自从狼牙棒被收入库房之后,她每次的比试也好,战场上的厮杀也罢,似乎都不太能提得起精神。 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她非常开心,压抑了许久的郁闷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她还要谢谢青莲教的幕后之人,如果不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给惹到了,她也不会这么开心。 不过,既然他们很乐意源源不断的送一点有意思的人给她,那她怎么好辜负他们的美意,自然是物尽其用,好好的玩尽兴才行。 在最后的半个时辰里,这场打斗完全变成了一个单方面压制的追逐战,两个刺客就不断的逃跑,飞快的逃跑,沈茶就像是猎人一般,将手里的狼牙棒重重的打在他们身上,虽然那两个刺客的轻功不错,但因为战线拉的实在是太长了,整个打斗持续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他们已经快要累死了,所以,逃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其中的人脚下一软,咣叽摔倒在了地上。 而另外一个人想要赶快去扶,想要拉着那个摔倒的人继续跑,还没等他伸手,沈茶的狼牙棒就已经到了。本来想要扶人的这个刺客,用最快的速度躲开了这一棒,却没留神脚下,踩在了不知道是他和他同伴谁的半根水火棍上,只听到“咔嚓咔擦”,这个刺客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在这个刺客倒地的同时,沈茶的狼牙棒正好狠狠的戳在了他的胸口。 “跑啊,怎么不跑了1沈茶朝着两个惊恐的睁大眼睛的刺客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站起来,继续跑啊!小爷还没玩够呢,你们怎么就趴下了1 “完1金苗苗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两个货,有可能小命不保,小茶这暴戾的一面,好几年都没出现了,上一次是她被辽国那个萧什么玩意儿的围攻,差点死在战场上,露出了这一面,这一晃也好多年了。” “刺客嘛,本来就是送命来的,他们也别怨小茶心狠,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薛瑞天看看四周站屋顶观战的众人,轻笑了一声,“不过,这一战也让他们开了眼,让他们看看皇帝陛下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城里的那帮家伙,估计都得吓趴了。”红叶忍不住扶额,“尤其是那个萧什么曾经的下属,那简直就是噩梦重演啊,想来他们得有几天睡不好觉了。” “他们睡不好觉,我们就开心了,对吧?” 薛瑞天和金苗苗相互击掌,朝着下面看去,胜负已分,这一场打斗算是基本上结束了。 1852.第1852章 海图270 沈茶杵着她的那根狼牙棒,看看仰面朝天摔在地上的两个刺客,轻轻一挑眉,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起来啊?怎么不起来?起来接着打,别认怂啊1 “不不不,大将军,您英勇无敌,勇猛盖世,是大夏沈家军第一猛将,小人们就是自取其辱,非得到您跟前现眼来。” 那个腿没受伤的刺客赶紧摆手,看看自己的同伴,已经因为内伤严重以及腿伤昏死过去了。 “这是服了?认输?” “是,是,是1刺客赶紧称是,频频点头,一点没有刚才非要置沈茶于死地的那个气势了,老实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可不接这个任务。他看看沈茶手里的那根把他都快打废的玄铁狼牙棒,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往后蹭了蹭,离沈茶远了一点,才说道,“我们认输。” “认输就好。”沈茶用狼牙棒使劲的戳了戳地面,因为灌入了内劲,所以,地面也随之晃悠了一下,看到那个刺客脸都白了,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认输了,那就自觉一点,不要让我再动手了,牙的后面后没有藏着毒药?如果有的话就吐出来1 原本刺客想着能把毒囊留下来,等到审问的时候,再服毒自尽,这样还能算是他们完成了任务,但听到沈茶这么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乖乖的听从沈茶的命令。他不乖也不行,实在是被这个人给打怕了,万一不听命,这个狼牙棒再往自己身上来两下,那可就成血葫芦了。 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他不仅吐掉了自己藏在牙后的毒囊,还蹭到同伴的身边,很主动的把同伴嘴里的毒囊也给取出来了。 “结结实实的打一顿是会变得挺乖的哈,平时那些犯人不老老实实交代,以后就照着这个模式来,先给揍怕了,他们就有什么说什么,再也不会负隅顽抗了。”薛瑞天从房顶上落下,慢悠悠的走到沈茶的身边,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样,这一次算是彻底打过瘾了吧?” “还不错,他们总算没那么的废物,手底下还有几个能打的人,不过,比起那个谁来说,还是差得有点远,上次那个谁,坚持了挺长时间才趴下的。” “这跑江湖卖艺的,能跟正经当兵打仗的一样吗?”薛瑞天一脸嫌弃的看着那个刺客,“这玩意儿就是江湖街溜子,只要给足了银子,你让他给你跳个胡人舞都行。” “小天哥,这样的身段跳胡人舞,应该是会长针眼的。” 沈茶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一转身就看到沈昊林也走过来了,淡淡的笑了笑,她看到兄长,仅存在身上的那点戾气算是彻底消散了。 她将狼牙棒交给了跟过来的梅林,叮嘱她做好保养之后,重新把狼牙棒收回到库里,然后又叫了几个暗影,把地上这两个浑身是眼的刺客丢进死牢里去。 “又收回到库里啊?”蒋二爷也被晏伯和秦正带着从屋顶下来了,听到沈茶的话,有些不解,“这么好的兵器,干嘛不用呢?” “二爷爷1沈茶看着暗影把刺客们都给拖走,这才踉跄了两步,被沈昊林接住,半靠在他的身上,朝着蒋二爷摆摆手,说道,“您也看到了,这东西太耗力气,而且必须战线要拉的很长,才能彻底击溃对方,这不仅是耗对手,也是耗自己。” “没错1秦正点点头,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徒弟,递给她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来,喝点水,慢慢喝,不要一下子喝那么多。” “谢谢师父。”沈茶接过秦正递过来的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已经干涸的嗓子,这才继续说道,“当初大师教我这个功夫的时候,也是说,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 “那今天是关键时刻嘛?”晏伯很不赞同的看着沈茶,“太冒失了,我们倒不是担心你会输,而是会担心,你经过这一战,又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晏伯,今天确实是个意外,我也确实是破例了,我是没想到,他们三番五次的在同一天找我们麻烦,大晚上的还派刺客过来,如果我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看看,恐怕以后这国公府就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了。如今让他们知道一下疼,让他们知道派出来的刺客肯定是有来无回的,他们肯定就会消停了。” “何止是刺客背后的人会消停了,估计啊,从今天开始,那些外族也会消停的。” “没错,没错,我们大将军因为今天的这一次战,再次扬名立万了。” 陆盛远带着沈家军的几员大将,也落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身边,金菁也笑眯眯的蹭到了金苗苗的身边,乐呵呵的看着沈茶。 “这句话说的没错,再次扬名立万了,虽然以前我们大将军也一战成名过,但大多数都跟这些刺客想的一样,觉得我们大将军就是骑马打仗、排兵布阵精通一些,如果离开沙场,恐怕功夫就会差一点,今天的这一战就是告诉他们,大将军无论是在沙场,还是在平时里,论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对吧?” “诶,小菁哥说的对,今天的这次一战成名和之前完全就是两回事1沈酒过来给他姐姐捏捏胳膊,“以前呢,他们不敢碰上姐姐,是因为姐姐功夫也不错,但在计谋上更胜一筹。除了辽国某位萧姓将军和他手下的士兵领略过姐姐的这一面之外,其他外族恐怕都不知道姐姐还会这个。” “可不是,不过,从今天开始就完全不一样了。”宋其云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沈茶,“今天这一战那叫做技惊四座,恐怕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城里的某些人,就要把今晚上这一战的相信情况传给他们各自的主子了。我现在有点期待,他们的主子收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了。” “这次是姐姐真正靠武力成名的。”夏久频频点头,朝着沈茶竖了个大拇指,“姐姐勇猛善战的名号,今天晚上就能传到那些外族的耳朵里,想来,他们今天又该睡不好觉了。” “还有那个谁的手下,就城里那个卖面茶的,还是干嘛的,估计晚上又要做噩梦了,他们大将军不就是死在姐姐的手里,还天天惦记着给他们大将军复仇,这一下更复仇无望了。” “你们先等等1沈茶长长的喘了口气,“咱们有话能不能进去说?我累了,想要歇会儿。” “能能能1 沈昊林和沈酒一左一右的扶着沈茶往不远处的花厅走,书房这边的院子因为这场架,震碎了不少地砖,还得安排人过来清理和修缮,暂时不能在这边待着了。 不过,沈茶走了两步,回头看看沈家军的那帮将军,微微一皱眉。 “你们今天不值夜嘛?不去死牢看着点犯人嘛?不用跟着我们,我没事儿。” “架都打完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去吧1陆盛远一拽宋其云的袖子,又朝着夏久招招手,“你俩跟我走,今晚上你们负责值夜,就别继续看热闹了。” 等到沈家军的人和一大帮闲来无事看热闹的暗影都走了,沈茶顿时觉得身边清净了很多,她被沈昊林扶着,走到了花厅,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脸和手,就被扶着坐在了厚厚的软垫上,右边又被薛瑞天拿了一个大靠枕,让她靠着舒服一点。 秦正和晏伯,还有蒋二爷没有跟过来,这三个老人家看完了一场架,已经有些疲倦了,三个人结伴回了晏伯的院子,至于他们回去之后,是喝酒还是休息了,也没有人管,反正他们有他们打发时间的法子。 “不错嘛1红叶坐在沈茶的身边,给她倒了一点加了糖的奶,朝着她扬扬下巴,说道,“喝吧,喝一点可以稍微恢复力气,苗苗已经派人通知膳房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吃晚饭了1 “嗯1沈茶喝了两口奶茶,觉得有些乏力,“不过,你们刚才说,会传遍外族是为什么?刚才打的那一架,他们也有看的嘛?” “可不是嘛,几乎全城练武的、会功夫的,可以自己爬上屋顶的,都看过了。虽然可能离得远,看的不悔特别清楚,但是那股劲儿,他们是能感受得到的。” “这回可是真正的力拔山兮气盖世了,宝贝儿1红叶拍拍沈茶的胳膊,顺手给她揉了揉,“这帮外族今天看完了,心里就得打鼓,如果下一次她们再跟我们对阵,到底应该怎么对付你。平时的你,他们就不一定能打得过,现在这个你,恐怕就更难了。” “你可别这么说,这天底下的事儿说不好的。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出一个比我还厉害的,就该轮到我睡不着觉了。”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薛瑞天,“你们觉得我的内劲是否有增进?” “有1沈昊林点点头,“应该是一直喝的药起作用了,感觉比之前的顺滑了不少,之前总感觉到你的内劲会有什么阻碍,现在这个问题应该是已经解决了。”他看向金苗苗,“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太好,还是要苗苗说才行。” “这个应该就是药带来的意外惊喜了,我之前也没有考虑过,喝了这么多年的这个药,居然还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不过……”金苗苗有些迟疑,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最后看看薛瑞天,她摸摸下巴,想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我师父会不会知道,那可就说不好了。现在很多事情都应证了他老人家当年说的话,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他老人家当年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大师是神人、是奇人。”沈昊林叹了口气,“怪不得父亲母亲过世前说,要把大师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千万不能忘记。” “这不是巧了嘛?”薛瑞天轻轻怕了拍桌子,“我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说要牢记大师的话,大师是不会骗人、不会出错的。” “不会骗人?”金苗苗和沈茶同时翻了个白眼,“明明他最会骗人了。” 说完,两个人伸出自己的手,跟对方击了一掌,又短期自己面前的杯子,跟对方碰了个杯。 “你俩应该是我们这些小孩里面被骗的最多的了。” 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暗影去膳房拿点小点心过来,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他们有点饿了,先拿点心充充饥。 “别说外族会收到今天这一战的消息,估计晏伯或者秦伯都要给京里写信了。” “说的对,别人不写的话,秦伯一定会写的。”沈昊林很赞同金菁的话,“尤其是一定要写给我师父,一定要跟我师父显摆一下的。” “他们两位是典型的年纪越大越幼稚,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争的,是不是?” “莫名的好胜心嘛,你们这些男孩不都是这样的嘛?有什么难以理解的?”红叶打了个哈欠,之前卤鸭舌吃的有点多,那个鸭舌又有点咸,她现在拼命的给自己灌水。“不过,现在最可怜的是不是老九?前脚刚离开边关,后脚你就打了这么一架,你要知道,他毕生的梦想就是再看你用那根刺猥棒,结果,你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用了,他回来知道这件事,估计得气疯了吧?” “都不用等他回来,秦伯的信很快就能到我师父那儿,我师父如果跟老九见面,肯定也会跟老九说的,他很快就能知道这件事的。”沈昊林看到沈茶脸上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别这样,回头他要是生气,我帮你揍他。” “我也帮你揍他,不过,以老九的性子,大概不会真的这么做的。”薛瑞天一脸同情的看着沈茶,“十有八九是要跟你撒娇耍赖的,肯定还要讹你很多东西,要你很多承诺的,这些倒是他可以做得出来的。” “嗯1沈茶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算了,他想讹什么就讹吧,随他去吧,反正架都打完了,后找补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说他运气不太好,错过了1 1853.第1853章 海图280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嘉平关城的街头巷尾,只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大家都在谈论这一场比斗。 他们觉得这场比斗来的特别的及时,这两天他们总感觉城里的氛围不太好,虽然有点像大战之前的那种人心浮躁,但又不太像要打仗的样子,主要是国公府、沈家军这两天出的意外有点多,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的。 在边关的百姓心里,沈家军的人就是嘉平关城的定海神针,如果有人想要撬动他们的定海神针,他们第一个是不答应的。何况,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直接针对的是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他们更不能忍了。 所以,沈茶打的这一架真的就像是及时雨一样,明明白白的告诉边关的百姓们,无论是什么宵孝无论是什么鬼魅魍魉,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尽管来,他们不在乎。 心里有了底气、觉得特别骄傲的百姓们见到沈茶出门,特别热情的打招呼,围着沈茶说这聊那的,有些小摊主还送了很多的东西给她,支持她打爆所有的来犯之敌,把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打得屁滚尿流的,让他们全都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每次听到这些,沈茶都非常的感激,她也会当面谢谢百姓们的支持,如果没有百姓们作为沈家军的后盾,嘉平关城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认真说起来,她很理解边关百姓们这种高涨的热情,也非常明白边关百姓为什么会这么支持她,完全是因为嘉平关城曾经被欺压的太过于严重了,被外族欺负的太可怜了,在那将近百年的时间里,仿佛随便什么人都能过来踩一脚,这里的百姓没有人护着,体验不到被关爱的感觉。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有沈家军镇守在这里,有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就矗立在这里,有厚厚的、高耸入云的城墙包围着,百姓们看到就觉得非常安心,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再是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的境况,他们也是有人护着、被人放在心上了。 虽然沈茶特别可以理解百姓们这种想要散发出来的热情,可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擅长与人攀谈、交往的人,有一些人的一些行为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有几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么热情如火的小男生,不顾暗影和护卫的阻拦,直接就想要扑过来,这让她非常的困惑,也觉得压力很大。 后来,还是沈昊林提出来,让沈茶尽量的留在国公府或者沈家军的大营,能不到外面去就不到外面去,免得又遇到这么离谱的事儿。 “你倒是也不用放在心上,先在家里带上两天,等风头过了,就没什么事儿了。现在,你这场仗呢,正是他们热烈讨论的焦点,等到讨论的差不多了,估计就都不爱提了。”金苗苗趴在一个软趴趴的靠枕上,没什么精神的打着哈欠,“咱们这里的人,你还不清楚啊,全都是博爱的性子,没有一个专一的,对待什么事儿,也就是半盏茶的热度,如果有新的好玩的事情发生了,立刻就取代前面那个,他们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这个上面了。至于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怎么样了,那就没什么人关注了。” “这倒是1沈茶点点头,看看站在院里审视她拿回来的那些菜蛋肉奶的莫大厨,无奈的摇摇头,“莫老估计都没想到会有一天不用自己买菜了。” “莫老不容易啊,你带回来的这些,莫老还得亲自把关,还得验毒,确保没有问题了,才能变成一道道菜品,端上桌来。不过……”金苗苗看着莫大厨拎起一个奇形怪状的萝卜,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吐槽,“这帮人确定不是来捉弄你的吗?确定不是他们把卖不出去的东西都给了你嘛?要不然上哪儿找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蔬菜瓜果?” “嗯1沈昊林也看到了那个萝卜,点点头,“确实是很奇怪,确定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么,茶儿?” “你们不要这样,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这不都好歹是别人的一份心意嘛1虽然沈茶也觉得很好笑,但她表现得没有那么的过分,“不过,这两天巡街,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另外一些收获和发现。” “是什么?”沈昊林看看半靠在贵妃椅上的沈茶,站起身来,走过去给她盖了个毯子,“总感觉你最近精神不好,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睡的还是可以的,但就是觉得累。”沈茶拉住沈昊林的手,朝着他笑了笑,安慰道,“我问过苗苗了,她说,因为这次有点过于耗费内劲和体力了,所以,恢复的慢了一些。” “是吗?”沈昊林转过头看着金苗苗,“真的是这样?” “天地良心,我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金苗苗朝着沈昊林点点头,“其实,前两年我们不建议她这么过于耗费自己的内劲,用这种看上去是拼命的法子,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没有真正掌握自己这种内劲的用法,控制不好的话,很容易伤害到自己。但经过这次的表现,小茶掌握的已经很好了,下一次可以找个机会,再战场上试一试,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真的可以用了?不会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方面吧?” “不会的1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师父大概是把他自己一生的绝学都交给小茶了,我师父总不能自己害自己,是不是?”看到沈昊林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她摆摆手,“国公爷,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想什么,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的。” “为什么?惠兰大师的功夫,在江湖也是有一号的。” “还能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不合适啊1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我师父的功夫,必须要经过他自己的一重重考验才行,我从资质上就已经被他淘汰了。你们记得我小的时候,曾经被他罚进去小黑屋吗?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把我关进那个地方,也是第一次唯一一次惩罚我。” “记得1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点点头,“关了三天,还不让我们给你送饭送水,说什么来着?”沈茶看了看沈昊林,“嗯……让你好好记住这一次之类的,是吧?” “好好记住,性命只有一次,弄没了也不能后悔。”沈昊林给沈茶盖了毯子,重新走回到自己的书案后面,继续看手里的公文,“所以,你是偷练了他的功夫,被他发现了?” “差不多吧1金苗苗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年纪小,争强好胜的,又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被告知我不能练师父的功夫,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觉得他一定是蒙我的。所以,我就偷偷的练了,头两三天,没什么感觉,就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特别的行,但练了差不多五六天的时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来了,我以为没事儿,可能过两天就好了,所以就没在意,结果,练功的过程中就直接晕过去了。” “我记起来了1沈茶狠狠的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发现你晕过去之后,大师慌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师慌成那个样子,他要给你开方子,可手抖的连笔都握不祝” “我知道,后来听我兄长说了。”金苗苗搂着那个软软的垫子笑了笑,“等我醒了之后,我才知道,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我这个人可能就没了。所以,我师父才发了很大的脾气,把我丢进了小黑屋。”她朝着沈昊林一挑眉,“国公爷,那么小的年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就真的明白了生命的可贵,还有我师父铁嘴直断,相当的厉害。如果不听他的话,那就是我这个下常” “你那次,确实是很危险的。” “没错,也让我长了教训,再也不敢违背我师父了。不过……”金苗苗看向沈茶,“知道小茶可以练我师父的功夫,我还是很开心的,起码我师父的功夫不会失传了,而且继承我师父功夫衣钵的还是我最亲最爱的姐妹。” “明白了1沈昊林放下手里的笔,“说起来,惠兰大师真的是个奇人,父亲母亲也没有说过他到底从哪儿来,也没有说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这样的忘年交,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太敢想象的,对吧?” “是啊1沈茶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大师好像看过了很多、听过了很多、经历了很多,认识了很多人,也帮助了很多人,这些人都很感激他,然后,因为某种原因,他选择和我们这一家人在一起,由我们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他不单单是神,而且有的时候还是神神叨叨的。”金苗苗趴累了,有些喘不过气来,提起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面,莫大厨还在跟那些菜较劲,轻轻的摇摇头,自己翻了个身,直接仰面朝天的躺着,顺手把旁边的小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我有几次都问过他,为什么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最终选择留在了边关呢?” “我也问过1沈茶伸出手,和金苗苗隔空击了一掌,说道,“我记得好像兄长也问过,是不是?” “对1沈昊林点点头,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大师是不是说,他在这里找到了内心安定的感觉,也找到了可以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没错1 沈茶和金苗苗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嗓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院子里的莫大厨吓了一大跳,扔掉手里的菜就到了门口,以为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们没事儿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莫大厨给自己顺了顺胸口,喘着粗气,看着向他道歉的几个小孩,“这两天安静一点啊,不要大吵大闹的,我老人家的这个小心脏,可禁不住这一惊一乍的闹腾。” “好,好,好,我们小点声,不会再大喊大叫。” 莫大厨一边揉自己胸口给自己顺气,一边叨叨叨的走了,走之前还让自己的小徒弟把院子里的那些筐都背上,嘀嘀咕咕说什么力气太大了,这两天吃素净一点,不顿肉菜了。 望着莫大厨越走越远的身影,沈茶无奈的摇摇头,她看着那个消失在院门口的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抓到。 “怎么了?”沈昊林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是累了吗?” “不是1沈茶摇摇头,“我好像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又……算了,不想了,如果跟它有缘的话,它可能就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 “不急,慢慢想,早晚都会想起来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也不知道甄不悔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他不是跟咱们说,他对那个人形机关有点印象,好像楚寒公子提到过。” “也让他慢慢想吧,那个我也不是很急,反正晁州宁氏已经完蛋了,他们藏着的秘密,也会随着他们被抄家慢慢暴露出来的。或许我们都用不着解开这个机关,就能知道那里面的秘密。”沈茶看看沈昊林,“邸报应该这两天就会有消息的吧?” “嗯1沈昊林点点头,“昨天收到了咱们的人的消息,但邸报会稍微晚两天。不过,我听说小珏决定,先不公开晁州宁氏被抄家的消息,等等抓完了人、彻底审完了,再详详细细的登出来。” “他是想要给青莲教一个下马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你们的秘密了1 “没错。”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小珏这个性子啊,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这样挺好的,也让那些说他不配成为帝王的人看看,我们小珏哥哥也是有杀伐决断的一面的。” 话音刚落,沈茶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薛瑞天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待着红叶和影四回来了。 “回来的还挺早啊1金苗苗朝着薛瑞天和红叶招招手,冲着给自己行礼的影四点点头,“跟那两个刺客和何卅手下的人聊得怎么样?他们都招了,但发生了一件奇事。” “奇事?”沈茶微微一皱眉,“什么奇事?” “之前在路上埋伏行刺我们的那群人,彻彻底底的不会说话了1 1854.第1854章 海图290 “什么叫做彻彻底底的不能说话了?” 金苗苗看了看沈茶,沈茶也是一脸懵圈,完全不明白红叶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1红叶进了门,先去洗了手、洗了脸,用帕子擦干净了,“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坏掉了。” “怎么回事啊?”金苗苗已经从软垫上爬起来,很严肃的看着红叶,“是中毒?” “当然不是中毒,怎么可能中毒?”红叶摆摆手,“咱们死牢的防守可是比地牢严多了,守卫也是甄别过很多次的,不会出问题。而且死牢有陷阱,外人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混进去,还能悄无声息的给里面的犯人下毒,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这么回事,”影四靠在门口点点头,说道,“苗苗姐,要是按照你的这个说法,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死牢的看守出现了细作,被人收买了。” “那是不可能的。”红叶轻轻摇摇头,“前段时间,刚刚甄别过了,完全没问题。况且,死牢的兄弟都是一旬一换的,哪怕是看守,也不可能只固定看守一个牢房的。”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死牢的甄别,还是我负责的,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的毒不是现在中的,而是在他们来之前。”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说道,“我知道一种毒倒是可以造成这种效果,但是,这中毒毒发很缓慢,要很长时间才能奏效。” “要多长时间?” “最短也要四五年的时间。”金苗苗一摊手,“所以,他们的外在表现,只有不能说话吗?” “不是,我找钱老过来看过了,钱老说是烫伤。”红叶打了个哈欠,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茶,又结果影四递过来的一沓纸递给沈茶,继续跟金苗苗说道,“他们完全不能说话,甚至连啊啊啊这种简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钱老给他们每个人都看了一下,说他们的嗓子里面布满了血泡,有的甚至已经溃烂了,完全符合烫伤的标准。”她看了看金苗苗,“跟你说的那个毒,也是一样的吗?” “那就不知道了。”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知道的那个毒,只说明了是不能说话,嗓子充血,但不像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是你说的血泡,还溃烂了,那可能真的就只是烫伤。” “而且,钱老还说是用非常滚烫的东西反复烫伤的,而且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现在再想要给他们治疗,也不是不行,但是经过治疗,想让他们开口说话,已经是非常困难了。”红叶看向金苗苗,“你觉得呢?有没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钱老在这方面很擅长,如果说是他老人家下了定论,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再恢复了。”金苗苗叹了口气,“烫伤很难痊愈,尤其是嗓子这种很脆弱的地方,太难了。” “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案,“死牢里面有什么东西是符合滚烫、可以把人的嗓子烫成这样的东西?” “有1影四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是给犯人们的姜汤,因为死牢阴冷,现在住的人又都不是非死不可的,还有很多无辜被牵连的,为了防止他们被冻死,我们请示过国公爷和老大,给他们一人一碗姜汤。” “这个我知道的。”沈昊林微微颔首,“第二个呢?” “炭火。”影四微微一皱眉,“但炭火并没有跟这些刺客接触过,他们都不知道有炭火的存在。” “那就只有姜汤了。”红叶想了想,“用姜汤烫嗓子?这些人也是真能狠得下心对自己啊,了不起的。” “滚烫的姜汤喝下去,确实是可以造成嗓子烫出血泡的效果,如果反复在伤口、创伤上面进行破坏,也能形成钱老所说的这种不可治的情况。”金苗苗叹了口气,“但是,人嘛,毕竟肉体凡胎的,真的能忍得住吗?那么烫的水一下子都灌进去,那一瞬间会疼的晕过去吧?真的有人会做这种傻事?” “你们别忘了,他们是死士,什么苦、什么罪都是受过的。”沈昊林叹了口气,“在他们正式接受任务之前,是要被考核的,如果心智不坚定的话,是做不成死士的。” “国公爷的意思是,他们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蛊虫,也知道主家会给他们下毒,会让他们在被抓之后,自行了断,这些都是他们同意的?” “嗯1沈昊林朝着金苗苗点头,“这是他们的使命,做死士的,几乎都是孑然一身,没有牵挂。而且很多都是主家养大的,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报养育之恩的。” “还真是忠肝义胆的。”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他们这样玩命的保全主家,但是他们的主家领不领情,那可就两说着了。”她看着沈茶,“虽然说之前咱们放弃了那个买火雷的计划,但是……” “不必了,那个计划已然失了先手,现在再做就有点画蛇添足,反而不好。”沈茶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既然是死士,那就没有必要撬他们的嘴,这种人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如我们所愿的。”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继续待在死牢?” “杀鸡儆猴吧1沈昊林想了想,“不用请钱老给他们治伤,治好了,他们也不会跟我们说什么的,就让他们这么待着吧1 “兄长说的是,这种伤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应该也会危及生命的。既然他们一心求死,我们就成全他们好了,正好也让其他的人看看,尤其是何卅,为了他的主家落的这样一个下场到底值不值。” “哦,说起何卅,刚刚有件事情忘了,何卅要见你们,说是有话要跟你们说。”红叶喝了两杯茶,困的打了好几个哈欠,趴在桌上,说道,“看起来,他已经撑不住了,这几次刺杀,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也因此丢了性命。”她看看沈茶,问道,“见吗?” “不见1 1855.第1855章 海图300 “不见?为什么?” “他说见我们,我们就要见吗?”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在屋子里溜达,“之前我们要跟他聊聊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担心自己被灭口了,开始要求见我们了,我们就要上赶着去见吗?我们有这么随便的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以为他是谁?”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等着去吧,什么时候,我们心情好了,闲的没事做了,倒是可以去见见他,打发打发时间。” “倒也是,只是,他说他想要跟我们说一些事情,掌握了一些东西要告诉我们。”红叶一挑眉,“你们觉得他所掌握的是什么?” “无论他知道了什么、掌握了什么,都未必是我们想要的。因为从何卅以及他手下的人身上,我没有看到跟海有关的特征,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在大夏或者大夏、金、辽,或者西域的某地接收一些训练的,估计连主家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先让他在死牢里好好待两天,冷静冷静吧,或许冷静完了,就又改变主意,什么都不想说了呢1 “你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 “怎么回事?”金苗苗突然来了兴趣,直接坐在了红叶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道,“这么准的吗?一猜就中了吗?” “那是的,我们小茶多聪明,一猜就中。”红叶揉揉自己的肚子,“有吃的吗?饿了1 沈昊林转过身,从后面的矮柜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站起来走到红叶身边,把小匣子放在了她面前。 “多谢国公爷1红叶朝着沈昊林笑了笑,打开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绿豆糕,咬了一口,又继续说道,“何卅那几个手下供称,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孤儿,基本上都是被捡来的,说起来,也是很唏嘘的,几十年前的战乱,不止我们的边关,辽金的各个边关,都有很多被丢掉的小孩。有因为战火,父母家人都已经不在了的,也有养不起就偷偷丢掉的,还有为了换一点银子,不得不把孩子卖掉。” “明白了1沈昊林坐在了沈茶的贵妃榻上,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是说,那个组织里面有专门负责捡这些孤儿的人,把他们聚拢在一个地方,抚养他们、培养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对吧?” “国公爷说的是,他们这些人被收养的时候,小的只有两三个月,大的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那些人把他们圈养在金、辽边界,按照他们的回忆,我们在地图上找了一下,居然那么巧,是我们都非常熟悉的一个地方。”影四朝着几个人眨眨眼睛,“不如猜猜是哪儿?” “我们都熟悉的地方?又是辽金的边界?”沈茶想了一下,一脸怀疑的看看红叶,又看看影四,“不会是马风寨吧?” “恭喜老大,答对了1影四打了个响指,“马风寨一直都是让辽金很头疼的地方,虽然他们就很安安分分的在那儿待着,但那个地方很特别,把辽金本来可以接壤的土地给分隔开了。” 金苗苗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下,说道,“你们看,这边是金国的守关,这边是辽国的,马风寨横在了他们的中间,把这两个地方生生的分隔开来,形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无论是辽,还是金,都想要把马风寨拿下来,可惜,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成功。”沈茶点点头,“只不过,没想到会是那个组织控制的。”她看看红叶,“那些小孩就一直都在马风寨?” “嗯1红叶点点头,“他们说从小到大都在那个地方待着,从三四岁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受到启蒙,开始练功夫,有专门的人负责教授他们。六岁和六岁以下的小孩被分在一起,七岁到十二岁被分在一起,十二岁到十八岁被分在一起,十八岁以上的小孩会接受三轮的考核,考核过关的,可以接受任务,就好像他们一样,被安排进入沈家军或者大夏某个边关的边军里,考核不过关的,可以选择留在马风寨继续培养下一代,也可以继续参加第二轮考核,每个人有三次接受最终考核的机会,如果三次都没通过,就留在马风寨,没有机会出去了。所以,他们都以能出去为荣,很努力的争取可以潜入沈家军或者大夏其他边军的机会。当然,他们也安排了不少人进辽、金,可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不成功是一定的。”沈茶冷笑了一声,“辽金征兵有严格的制度的,都是由贵族从自己部落里面挑选的,想要混进去,那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不说别的,你们看看完颜萍身边的黑禄儿,作为大家族的私生子,还不是很容易被接纳呢,更何况其他来历不明的,更不可能了,所以,他们的目标就会转向我们。” “主要目标就是我们,辽金不过就是顺便的。”红叶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给他们留下了很容易拿捏的印象,不,不止是我们,他们好像也挺低看辽金的脑子的。何卅的手下说,他们这次来之前就被叮嘱,如果不幸被发现了,就嫁祸给金或者辽,实在不行,还能嫁祸给西域各国。” “我们也不傻,辽金也不笨,西域各国跟我们的纠纷也不少,但也不至于蠢到派这样的货色到我们边军来。”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一年要抓多少辽金、西域的细作吧?也真的不知道,我们能一眼分辨出这些细作的特征,问都不用问,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是谁派来的吧?人家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们是完全不了解我们的。” “肯定是不了解,如果了解,也不能让他们来,是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红叶指了指桌上的那沓纸,说道,“何卅那群手下的人,说的非常明白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沈家军专供,也就是说,专门针对我们来培养的。” 1856.第1856章 海图310 “明白了,就是因为我们才有所谓征兵这么一说,会向所有的大夏百姓征兵,才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如果我们也跟辽金一样,他们这一招就没有地方用了,对吧?”看到红叶点头,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挺聪明的,还知道祸水东引呢1 “聪明,但也不聪明,从何卅和他手下兄弟的水平来看,他们对沈家军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七八年前,他们用的很多功夫和招法都是七八年前我们常用的。而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淘汰了这些套招,采用了更新的,可他们并不清楚。所以,马风寨的人不太清楚,这些人送到这里来,不仅没有被留下,反而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哪怕这一次没有甄不悔在旁边盯着,他们也是留不下来的。” “嗯,说的对。”沈昊林想了想,“我有个想法,既然辽金都想要这个马风寨,我们不如推波助澜一把?” “金国这一次怕是没什么戏了,他们国内的局势已经非常紧张了,再加上完颜喜马上就要回去,三方争斗,还不知鹿死谁手,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跟辽国争什么马风寨了。”沈茶点点头,“兄长的想法倒是很好,只不过,操作起来会有些困难。” “你怕辽国腾不出手来?” “嗯1沈茶点点头,“耶律尔图现在的情况,耶律两兄弟不太容易脱身出来,他们不出来,就有可能是其他的人去,虽然他们兄弟手下大将云集,但绝对不会用在对付去去马风寨上面,目前我能想得到的人选,恐怕就只有萧凤歧了。但萧凤歧现在驻守麒麟关,如果他带兵出征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 “不,萧凤歧肯定不会被从麒麟关调离,毕竟他虽然投靠了,可谁也猜不到,他到底是真的投靠,还是等待时机要东山再起。毕竟,萧家年轻一辈都以他马首是瞻。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违抗他的命令。”红叶轻轻摆摆手,“耶律兄弟是不会放心让他去的,毕竟马风寨占地也不小,那么一大块地方,肯定要留给自己最信任的人。如果让萧凤歧占了,恐怕……”她轻轻摇摇头,“犹如放虎归山一般。” “我同意红叶说的。” 沈昊林点点头,看了一眼红叶,果然是耶律家的人,对萧家的忌惮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过,耶律家和萧家暗中较劲,对大夏来说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觉得耶律兄弟也不太会答应这个时候出兵,但是,如果他们在完颜喜回国的时候策应我们的话,第一步就是要打下来马风寨。”沈茶摸摸下巴,想了想看着红叶,“你们回头再跟何卅的手下聊聊,把马风寨的情况打探清楚了,尤其是他寨内的兵力部署什么的,详细一点。” “你的意思是,问完了就给耶律兄弟送去,等到他们要攻打马风寨的时候,是可以用得上的,对吧?”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红叶,“怎么样?这个法子还不错?” “可以,非常可以。”红叶一挑眉,笑道,“如果真的打下来了,这对兄弟又要欠你的人情了,想要再攻打我们,可就要想想,是不是会扣上背信弃义的罪名了。” “罪名可能不至于,就是如果他们言而无信的话,以后也没什么人会相信他们,会跟他们谈合作了,不是吗?”沈茶笑了笑,“不过,以我的观察,这两兄弟跟他们的父亲、叔父是不一样的,不会这么做的。” “我也觉得是。”听到沈茶这么说,红叶稍稍松了口气。 金苗苗一直没吭声,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红叶真正的身份暴露之后,还会不会有今天这种兄弟姐妹相谈甚欢的场面了。 “对了,这个怎么这么厚?是供词?” “对,老大1影四点点头,“主要是刺客的供词,非常的有意思,您可以看看。” “你们说说吧,这两天有点累,不是很想动弹。”沈茶半靠在贵妃椅上,看看红叶,又看看小四,说道,“看你们刚才进门的样子,收获肯定不少,是不是?” “那是的。”影四点点头,“我们以为青莲教是那个不明来历组织唯一掌控的,但没想到,江湖上也有他们的势力,这两个刺客就是。”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沈茶轻笑了一声,“青莲教是用来控制朝臣、商贾和百姓的,江湖势力是用来控制那些江湖人的,一些朝臣、商贾做不了的事情,就让这些被控制的江湖人去做。”她有些苦恼的看了看沈昊林,“江湖势力还真不是咱们擅长的,看来需要麻烦皇伯父了1 “没问题。”沈昊林笑了笑,“你之前的那一仗,这个时候怕是已经传回到京里了,估计我师父听了要找老九问问,他们很有可能推测出,我们是需要江湖势力的。” “鹰王爷……”金苗苗和红叶对望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鹰王爷手里也有江湖势力?他不是领兵打仗、占据一方的王爷吗?” “鹰王的势力从来都不是传统的朝堂势力,也有江湖势力,嗯,很多商贾也是鹰王下属。”沈昊林摆摆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很多势力都已经交给了皇室,现在很多皇商,如果追根溯源的话,都是曾经的鹰王部属。只不过,江湖势力这一块,一直都是师父管的。本来师父是想要一并上交的,毕竟他想要跟代王叔逍遥自在去,但皇室不收,觉得搞不定那群江湖人,还是需要我师父来镇场子的。再加上,也不想让我师父和代王爷那么早就云游天下去,所以……”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刚刚茶儿说的没错,江湖上的事就要江湖人去解决。” “嗯1沈茶点点头,“你们刚才说,那两个刺客来自江湖,出自哪个门派、那个组织?” “他们哪个组织叫做日弈阁。” 1857.第1857章 海图320 “什么日弈阁啊?怎么突然提到日弈阁了?” 薛瑞天和金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原本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的影四,往旁边退了两步,给他俩让路。 “一上午不见人影,干什么去了?”红叶歪着头,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打了个招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眼,“怎么一副风尘仆仆的感觉?身上全是灰,去外面抖落抖落再进来。” “都是灰吗?”两个人站在门口,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摆,“好家伙,这什么时候蹭的?” 梅林跑过去,把两个人拖到外面的院子里,将两个人的外袍给解掉。 “这都是从哪儿蹭来的?”她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两个人,示意他俩把靴子也脱掉,让红叶从屋里找两双居家的鞋丢出来,“你俩一大早是上泥地里滚了一圈?” “什么上泥地里滚了一圈?我俩又不是属竹熊的1金苗苗听到梅林的话,哭笑不得,“我们今天可是办正经事的。” “都办妥了?”沈昊林也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两个人被梅林和红叶指使去洗了手、洗了脸,“怎么样?” “之前跟我们办通行证的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今天进城的也是一百三十七人。办理通关的货物,种类有二百九十种,基本上都符合要求。” 沈昊林点点头,看着他俩洗漱干净了,把那一身脏兮兮的都扔在了外面,这才转身进屋。 薛瑞天和金菁换了干净的衣裳,趿拉着鞋也跟着进屋,直接坐在了红叶的身边,用后背冲着她。 “干嘛?”红叶刚忙活完进来,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看到薛瑞天这个样子,“什么意思?” “站了一个上午了,站的我腰酸背疼的,给我揉揉。” “你俩……”红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也是一副腰酸背痛的疲惫样,“干什么去了?” ”说你脑子不好用,还真是不好用啊,今天可是西域行商们集中进城的日子,我俩天刚亮就过去盯着了。再过几天,通商集市就开了,他们要是再不来,就赶不上了。” “哦,想起来,最近事儿太多了,完完全全不记得了。”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给薛瑞天开始按摩,“每年两次的西域通商集市,我还以为他们今年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了?这可是门大生意,他们怎么舍得放弃?”薛瑞天被按的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何况,咱们跟辽金干架的时候,他们都来做生意,现在太太平平的,更不可能放弃了。” “今年情况怎么样?”红叶给薛瑞天捏捏胳膊,“东西多不多?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跟往年差不多吧1金菁托着腮帮子,慢悠悠的喝茶,“今年来的到没有什么生面孔,都挺熟悉的,带来的东西都差不多,金银器啊,香料啊,特色水果啊,还有特有的绸缎啊之类的,今年还有不少牲口,骆驼和牛羊比较多。” “对了,察巴哈把你去年要的骆驼弄来了,我看了一下,品相还不错,一共有三只。”薛瑞天很艰难的扭过头,看着沈昊林,说道,“我让他们晚上送到国公府门口来,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骆驼?”沈茶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兄长和察巴哈预定了骆驼?” “嗯1沈昊林点点头,“出城往北走都是沙漠,骆驼还是有点用的,去年察巴哈没有带骆驼,说好了今年的通商集市给带过来。” 沈茶想了想,觉得自家兄长考虑的很周全,战时他们就需要到沙漠里面巡逻,越往里面走,就越有迷路的风险,所以,家里养几只骆驼,也是很必要的。 “还有呢1薛瑞天朝着沈茶笑了笑,“察巴哈还带了好几只小奶狗过来,说是要送给我们。” “奶狗?”沈茶微微一皱眉,“他干嘛要给我们送狗?” “也不是特意给我们送的,就是觉得我们应该是比较适合养这些小家伙的吧!不过,他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小奶狗比较特别,如果我们不要的话,恐怕就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 “怎么个特别法?”沈茶一脸好奇的看着薛瑞天,“是很名贵的品种吗?” “那倒不是1薛瑞天摆摆手,“察巴哈说,这几只小狗是他家的狗跟野外的狼生下来的,它们既不被狼群接纳,也不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接纳,甚至连它们的父母都很嫌弃它们。察巴哈觉得它们很可怜,就把它们带回了家,养了一阵子。后来准备到边关参加通商集市,就把这几只小狗带来了,想要送给咱们。如果我们可以接纳它们,也算是有一个好归宿了。” “这不是巧了吗?”红叶一拍薛瑞天的后背,没留神劲儿大了,疼的薛瑞天是呲牙咧嘴的,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你有什么可激动的?” “前两天,小茶还跟我们说,是不是要找几条品种不错的狗来养养。虽然咱们沈家军也养了很多只威风凛凛的大狗,但不是我们自己养的,有的时候不太听话。何况,偶尔我们需要干点小坏事什么的,不太方便用军营里的大狗。” 红叶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露出了同样的坏笑。 “你俩想要干点什么小坏事啊?”薛瑞天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们要,我就让人告诉察巴哈了,让他把小狗和骆驼一块带到国公府来。” “要的,当然要,小狼狗诶,可遇不可求的1红叶点点头,伸手和对面的金苗苗也击了一掌,“我们每个人都养一只,到时候带出去,多么的威风啊1 “说起来,听我师父说过,父亲母亲、师父和晏伯在他们年少的时候,都养过小狗,后来小狗长大、变老,离世了,他们都很伤心的。本来他们想再养一只,但战事频发,都没有这个时间了。”沈茶摸摸下巴,“察巴哈送的小狗还真是时候,回头抱给师父和晏伯看看,看看他们喜欢哪一只,可以重温一下年少的时光。” 1858.第1858章 海图330 薛瑞天被红叶摁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工夫,觉得浑身上下都松快了不少。 他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又甩了甩自己的肩膀,站起来蹦哒了两下,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刚才那种皱巴巴的、碰哪儿哪儿疼的劲儿消失不见了。 “手艺不错嘛,小伙子1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红叶,拍了拍她的肩膀,弄了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又给她倒了碗茶,放在了她的面前,“来,辛苦了,喝杯茶。” “侯爷,你现在这个样子,感觉好谄媚啊1 “我这不是知恩图报嘛?”薛瑞天挑挑眉,“以后若是难受,就可以找你来摁一摁,不是吗?” “想的还真的挺好的。”红叶无奈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我们继续刚才聊的。” “对了,”你们刚才是不是说道日弈阁了?”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它了?” “红叶和小四审了那两个刺客,那两个刺客供认,他们是来自日弈阁的,这次给他们下达刺杀任务的,就是那个神秘的组织。” “日弈阁?”薛瑞天皱眉,“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 “怎么了?”沈昊林看着他,“你好像对日弈阁很熟悉?知道它的底细?” “确实是知道一些,只是下达刺杀任务这个说法,不太像是委托人和被委托人之间的用词,倒像是……” “主家和仆从。” “没错,莫非这日弈阁也是神秘组织的一员?不应该啊1 “你先别应该,还是不应该,先跟我们说说,这个日弈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杀手组织,你都查到了什么?” “好1薛瑞天点点头,喝了口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众人,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呢,偷偷摸摸的查了一些关于青莲教的事儿。” “知道1金苗苗一脸戏谑的看着薛瑞天,“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这个事儿,直接就糊弄过去了。”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不也没闲着嘛?我背着你们查,你们也背着我查,干的都是同一件事,不是吗?”薛瑞天坏笑了一下,“所以,咱们扯平了,反正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也不用互相埋怨的。” “你倒是想得开。”金菁轻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我当时查的时候,因为不想被你们发现,也不想让你们因为这个事儿分心,所以,就托了京里的关系,找了江湖上比较有名的情报组织来调查青莲教,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青莲教和日弈阁有所联系。” “青莲教和日弈阁有所联系?什么样的联系?” “从我调查的内容来看,其实就是很纯粹的买卖关系,比如青莲教需要暗中做掉一些人,有他们族内的,也有外面质疑他们的人,他们自己不方便出手,要维持比较神圣清高的形象,所以就找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日弈阁。帮我调查的人说,日弈阁在江湖久负盛名,他们出手必然不会失手,一定会完成任务,但就是收费很高,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可是,我查看过青莲教请日弈阁的次数,一年里面少则七八次,多则二三十次。” “看不惯青莲教的人不少,青莲教内部的争斗也不少,这个次数不算多。”沈茶摸摸下巴,“小天哥,你说收费很高,多高?” “看是什么样的人,看需要几个刺客,还有……”薛瑞天想了想,“还有什么来着?不记得,就是条目很多,结合这些条目,才能给出一个价钱来。”他看看沈茶,轻笑了一声,说道,“就拿你这次来说吧,如果这一次刺杀成功了,日弈阁应该会收到至少三箱金子的报酬。” “什么?”沈茶一脸惊讶,“这么贵?” “一点都不贵,对于我……们来说,你是无价的。”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你继续说。” “因为青莲教三番五次付了大价钱给日弈阁,有的时候是一百两金子,有的时候是一万两银子,而且都是对得上的帐,我就对这个传说中的杀手组织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开这么高的价码,也能迎来源源不断的声音,更奇怪他们的生意如此的红火,居然没有人来找麻烦。” “诶,说的倒也是,这江湖上也是纷争不断的,日弈阁的对手也是不少,怎么就没有人来挑衅他们呢?” “是吧?我也觉得很奇怪。”薛瑞天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所以,我就查了查这个日弈阁的底细。” “然后,查出什么了?” “情报组织的人说,这个日弈阁是个老牌的杀手组织,成立的时间很久了,而且,来头不校” “来头不小?怎么个不小?”沈茶好奇的看着薛瑞天,“一个江湖组织,能有多大的背景?” “小茶你这个话可是错了,那可真的是了不得呢1薛瑞天喝了一口茶,“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你们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最多来头不小就是背靠着什么大门派啊,什么大商贾,最多就是有当地的官衙作保,可万万没想到……啧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还没等他感叹完呢,就被红叶掐住了腰间最软的肉。 “诶呀1薛瑞天捂住被掐的地方,委屈巴巴的看着红叶,“疼1 “我知道疼,不疼还不掐你呢1红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少卖关子,赶紧说,这日弈阁到底是什么来头,让你这么的感慨。” “前朝皇室吧1沈昊林淡淡的看了一眼惊讶的望过来的薛瑞天,“干嘛这么惊讶?也不是很难猜。” “你是怎么猜到的?” “前朝皇室的别号就是日弈,本来我是没往那边想,但你说来头不小,背景很硬,我这才想起来。”沈昊林看了一眼薛瑞天,“没错吧?” “没错1薛瑞天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昊林说的对,这日弈阁的背后,真正的掌权人,确确实实就是前朝皇室。” 1859.第1859章 海图340 “前朝皇室?”沈茶和金苗苗、红叶相互对望一眼,三个人的表情都很惊讶,同时,也非常的困惑,沈茶看看薛瑞天,说道,“前朝皇室为什么会自己搞一个杀手、刺客组织啊?他们想要什么人的命,不是很轻而易举嘛?还需要偷偷摸摸的?”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1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我只是猜到日弈阁和前朝皇室有关,但并不知道内情。”沈昊林想了想,“对了,我想起来了,前朝皇室的出身,虽为名门望族,但也不是那么的显赫,好像之前他们的先祖就是跑江湖的?” “没错1薛瑞天打了个响指,“前朝皇室虽然在立国的时候,算是名门望族,但他们的出身并不是特别单纯,祖辈就是行走江湖的江湖人,而日弈阁其实是他们祖上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日弈阁其实是祖产,他们靠着祖产打下了天下,又拉拢了想要颇有治国之才的王谢这样的大族,前朝才拥有了将近四百年的江山,是不是?” “小茶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日弈阁确实是前朝皇室的祖产,一般都掌控在族长的手里,但前朝立国之后,这个祖产就不是很方便有皇帝亲自掌控,就转移给了自己的心腹。” “心腹是异姓?” “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两个人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薛瑞天慢悠悠的说道,“按照他们江湖人的说法,就是磕头拜把子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因为不能落人口实,所以,前朝立国之后,皇室就把日弈阁转移出去了,表面上跟皇室无关,实际上日弈阁的收入全部都进了皇帝的私库。” “真是好谋算啊1沈茶冷笑了一声,“不沾一点黑名,还能捞到大部分的钱财,前朝皇室这个爱好银子的名声真的是一点都不虚传。” “那个接管日弈阁的异姓兄弟是……”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前朝的护国大将军湛方岩,对吧?” “没错,就是他1薛瑞天笑了笑,朝着沈昊林点了点头,“后来的日弈阁都是姓湛的做主,慢慢做成了江湖第一的刺客门派。” “可是……”沈茶微微一皱眉,“凭我们对前朝皇室的了解,虽然他们没什么本事,但是自以为很了不起,猜忌心也是很重的是,他们不担心湛家哪天背叛他们,弑君谋反吗?” “那倒是不会,之前说了,他们兄弟俩是彼此救命的关系。湛家的人背叛谁,也不会背叛前朝皇室的。” “彼此救命的关系?说是你救了我一命,我也就了你一命的意思吗?”看到薛瑞天点点头,沈茶轻笑了一声,“能共甘苦,却不能共富贵的兄弟多了去了,刎颈之交的兄弟到最后闹崩了的,也不罕见,不是吗?依着对他们的了解,不是相互特别的信任,而是彼此应该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如果轻易的暴露出来,恐怕前朝的江山会土崩瓦解吧?” “看破不要说破。”薛瑞天摆摆手,“这跟咱们说的没关系,不用太在意。” “那后来呢?如果前朝皇室有日弈阁这样的大杀器,末帝也不至于被崔太师拿捏成那个样子吧?” “因为后来护国大将军府被抄家灭门,湛家彻底没了,日弈阁几经转手,到了现在,掌权人早就不是前朝皇室了,不过,多少和前朝皇室有关,最近这两代的掌权人,是前朝皇室的旁枝。” “一个问题。”沈茶伸出一根手指,满脸的好奇,说道,“护国大将军府干了什么?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真的谋逆造反了?” “该怎么说呢?”薛瑞天摸摸下巴,“大概就是功高震主,然后又不知道收敛,被人给算计了。” “说来听听1红叶戳戳薛瑞天的腰,说道,“我对这个非常的有兴趣,前朝秘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听得到的。” 薛瑞天无奈的看了看红叶,又看看金苗苗和同样很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沈昊林、沈茶和金菁,轻轻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反正我都已经查了,不说也是浪费银子。”薛瑞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朝着门口的影四摆摆手,“刚才小茶说了,湛家握着前朝皇室的把柄,对吧?本来他们也没想要用,但是无奈自家子孙实在是不争气,眼看着湛家一代代的没落,渐渐在朝堂上失去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所以,就动了歪心思。” “他们是想用这个秘密来威胁前朝皇室,给他们一个养老的职位?” “差不多吧,就是要确保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但那个时候,不光是湛家式微,前朝皇室也是一样的,不得不由着以王谢为首的名门望族把控朝政。所以,湛家威胁的并不是前朝皇室,而是王谢。” “哦,我明白了1红叶一拍手,“王谢为首的那些大族,表面上重文轻武,实际上他们自己豢养私兵,但他们不会让像湛家这样的武将有再次起来的可能,得知湛家手里有皇室的秘密,他们又想用这个秘密来威胁换取自己的利益,所以就提前下手,给他们安了一个叛逆谋反的罪名,彻底让这个秘密烟消云散,是不是?” “对1薛瑞天点点头,“想要秘密不会被公之于众,就是要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彻底消失。论起心狠手辣,这些名门望族若是敢称第二,没有人能称第一吧?湛家的人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求个荣华富贵,不想要卷入朝堂纷争,却被人算计,葬送了全族的性命。” “湛家没了,那日弈阁呢?”沈茶微微一皱眉,“按道理说,湛家手握着日弈阁,日子必然不会过得日次的凄惨。莫非那个时候,日弈阁已经被转手了?” 1860.第1860章 海图350 第1860章 海图35.0 “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日弈阁就已经不在湛家的手里了,如果还在的话,湛家不可能越过越差的。虽然那个时候,日弈阁不像现在这样要价如此之高,虽然每月盈余有一大半要上交私库,但是,能让湛家子孙后代过好日子,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薛瑞天一边说,一边让影四把立在角落里的小板子给拖过来,他拿起炭笔在上面画了几条时间线。 “你们看1他指了指第一条线,看看凑过来的沈昊林、沈茶,说道,“这个是前朝立国的时候,第一任皇帝为了保全自己,保全皇室的名声,把日弈阁交到湛家手里。” “第二条线应该就是你说的,湛家拿着秘密去要挟皇室了,给自己的后世子孙讨一个安稳的营生,是吧?”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这个时间,根据我的推测,不是第十二任皇帝,就是第十三任皇帝。” “为什么会是他们?” “其实他们两个相差没有多少时间,第十二任在位不过半年,第十三任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连半年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两位加在一起,都没有一年的时间啊1薛瑞天苦笑了一声,说道,“不过,具体的时间,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时间距离太远了,再厉害的情网组织,也不一定能查的出来。” “这倒是。”红叶点点头,“不过,侯爷,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个十二或者十三皇帝的时候,日弈阁就已经不在湛家手里了?”看到薛瑞天点头,她眨眨眼睛,想了想,说道,“在这个之前就已经不在了?他怎么舍得?毕竟是个赚钱的一把手,就这么没了?皇室同意?不过,皇室是不是也自顾不暇?就他们那些个皇帝,没有一个能扶上墙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前朝除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头三位皇帝,一共在位差不多六七十年,后面换皇帝的频率就慢慢的开始高了,基本上跟换件衣服差不多是吧?” “倒也没有换衣服那么快,不过,频率高是真的。”听了红叶的话,薛瑞天哭笑不得,“平均一年换一个吧,更快的就是不到半年换了一个,满打满算的话,到用秘闻威胁皇室的时候,前朝开国最多有个八九十年的样子??”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可以这么说?” “嗯1沈昊林点点头,“多少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湛家什么时候把日弈阁转手的,或者说,皇室是什么时候把日弈阁重新要回去的。” “兄长?”沈茶微微一皱眉,“为什么一定是前朝皇室又重新把日弈阁要回去?不怕影响他们的名声了?” “真正在乎名声的话,也就是头三位,其他的哪个在乎皇室名声?哪个在乎皇家威严来着?皇帝对于前朝来说,不过就是个摆设,是个吉祥物,有个人在上面坐着,下面的人无论闹出什么事儿,都有他兜底儿的,这样下面的人就很安心的。更何况,前朝的那些皇帝,什么荒唐事儿没做过?跟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情相比,养个杀手组织,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的倒也是,养个杀手组织,总比去民间到处抓女孩强的多,总比到处去拆别人的屋子、抢占别人的田地要强的多1 “还有,比在宫里养老虎、纵虎去闹市街伤人要强的多。”红叶跟着翻了个白眼,“说起来,真得要谢谢王谢为首的名门望族了,要不是他们镇场子,帮忙收拾残局,前朝早就被毁的一干二净了。” “可不是1沈茶叹了口气,“不能按照我们理解的皇室,去理解前朝的。能把天下江山丢给其他人,连着好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不上朝、不听政,这也不是正常皇帝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吗?”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也就是说,日弈阁从湛家转回到皇室手里,但后来,又不在皇室手里了?” “对,在我查到日弈阁的时候,它早就已经换了新的掌门人。你们想想啊,前朝覆灭多少年了,前朝皇室早就没有人了,日弈阁也就改头换面了,至于落到谁的手里,真的是查不到埃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找的那个情报组织,是真的厉害了,但就是查不出日弈阁最新的小心,那个掌权人非常的神秘,从来不抛头露面,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虽然呢,我也不知道这个掌权者是男是女,但是我知道日弈阁现在属于谁。”红叶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朝着他一呲牙,“就是我们的老熟人,那个神秘的组织。” “不是吧?”薛瑞天哀嚎了一声,“你确定吗?” “那两个刺客说的,他们就是日弈阁的人,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错的,” “他们不会骗人吗?再说了,那个神秘组织的人都从来没有露出过真容,你怎么就知道……”薛瑞天眨眨眼睛,“不对,其实何卅他的手下、之前的刺客,那些反常的举动,都是他们操控的,对吧?” “侯爷啊,你终于反应过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红叶又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之所以这么肯定说,日弈阁现在的主人就是我们一直找的神秘组织,自然是他们说了一些可以确定身份的话啊!说实在的,他们两个完全是被小茶给打服了,要不然才没有那么容易松口的。” “他们说什么了?”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红叶,“专门是来行刺小茶的?” “是,也不是。”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看看上一批刺客有没有得手,他们是来查缺补漏的。” “查缺补漏的意思就是,前面的人没有完成的任务,他们负责完成,是吧?”看到红叶点头,薛瑞天一摊手,说道,“那还不是一样的吗?上一批没完成任务,还没抓了,他们帮忙完成,如果刺杀成功,他们还可以处理一下这些被抓的倒霉蛋。只不过,他们把任务的前后顺序颠倒了,又像是赶时间一样,赶在同一天做,彻底惹怒了小茶,才有了被狼牙棒楔得满身都是眼儿的倒霉经历。” “如果他们能错开,不在一天把这所有的事儿都干了,我或许还没那么大的脾气。”沈茶同意薛瑞天说的,“虽然这些年的刺客也不少,但是,能让我发这么大的火,他们也是头一个。”她看着红叶,说道,“他们有没有说,日弈阁是怎么到那些人手里的?” “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老板是谁,就像侯爷刚才说的那样,老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给他们发布任务、发布悬赏令的,都是阁里的掌柜的,真正的东家从来没有见过。” “日弈阁内部什么情况,你们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1红叶点点头,拍拍薛瑞天,指指那块板子,“侯爷,这个我可以擦了吗?” “当然,没什么用了。” 薛瑞天点点头,看着影四把那块板子上面的字都擦干净,然后在上面重新写下了日弈阁内部的关系图。 “我们刚刚问出来的,日弈阁内部的结构是这样的。”影四一边画,一边负责讲解,“最顶上的就是幕后老板,那个从来没有露面的家伙,也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那个神秘组织的掌权者。这个幕后老板的下面,就是负责日弈阁日常事务的掌柜的,还有一个账房先生。这两个人,按照那两个刺客的供词,应该都是老板的心腹,至于见没见过老板,他们不清楚。” “他们只是培养出来的杀手,应该是没有权利过问这个。”薛瑞天点点头,“可以理解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下一次把日弈阁的掌柜和账房给请过来。” “请不过来,他们这个组织不在大夏。”影四叹了口气,“在一座海岛上,那个岛上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日弈阁的人,他们接受任务离岛,是由专门的人负责用船把他们送到大夏。”他看了看众人,强调了一下,“注意了啊,重点来了,他们上船的码头是……”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慢悠悠的说道,“晁州府。” “这不就连上了1金菁冷笑了一声,“青莲教借了王家的船,借了宁家的码头,以做海上生意为由,将日弈阁的杀手运到了晁州府。有可能生意也是真的,但运送杀手也是真的。”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他们只借王家的船,而不让王家的水手也跟着上船了。”沈茶看看沈昊林,同时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幸好王家的人不好奇,没有偷偷跟上去国,否则就会被灭口了。” “是啊1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影四,“这个日弈阁内部是个什么情况?” “回国公爷,是这样的,整个杀手组织的分工还是很明确的,顶级杀手,高级杀手、中级杀手、一般杀手。”影四在板子上面写下了这四个分档,用炭笔戳了戳板子,又继续解释了一下,“顶级杀手又兼任杀手组织的教员,负责挑癣培养、考核阁内的杀手,高级杀手也负责一部分的日常训练,如果任务执行的好,又在每一旬的考核里成绩比较好的话,连续保持三年,就可以升任顶级杀手了。顶级杀手的分成多,但任务少,基本上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他们平时还有教员的报酬可以拿,倒是也不愁吃喝。” “原来是这样1薛瑞天点点头,“这俩是属于什么分类呢?” “高级杀手,毕竟也是要解决掉自己人的,等于是两个任务。他们自己也说了,如果这一次可以顺利的话,他们就能升任顶级杀手,可惜,功亏一篑,别说升任顶级杀手无望,恐怕连名都要交待了。”影四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们老大靠着自己的实力和个人魅力征服了他俩,他俩可能当场就会选择服毒自尽了,绝对不会被我们抓到了。” “实力我还是承认的,但是……”沈茶有些困惑的看着影四,“这个个人魅力又是什么?” “就是打架的风格1影四捂着嘴偷笑,“他们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是这种打架的风格,完全的疯狂、完全的不受控制,就是那种也野性的,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很小的时候就被选入了这个杀手组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接受的训练、考核,对阵的对手以及负责刺杀的对象,都没有老大你这种款式的。他们说,以前也接过刺杀领兵将军的差事,当时不是大夏的,是辽国、金国的,但他们打起架来,一点都不爷们儿,从来没有这一次打得这么爽快。” “明白了。”薛瑞天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无奈,“就是那种,虽然输了,但是很爽快,心里上特别的舒坦,是不是?” “没错。”影四点点头,“国公爷说得对,老大疯起来,恐怕整个边关,加上辽金的那些大将,都不是她的对手。”看到沈昊林、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都无比赞同他的话,又继续说道,“要不然,那个谁到底都没忘了我们老大,那个谁的人,到现在还要找老大的麻烦1 “那个谁就不要提了,人都已经没了,尊重一下死者吧1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刚才说,他们是被选入这个杀手组织的,对吧?那么,他们之前是在哪儿?” “小茶,你猜猜?”红叶眨巴眨巴眼睛,朝着她露出一抹坏笑,“是我们很熟悉的一个地方。” “哦1沈茶、沈昊林、金苗苗相互看了看,“看起来,这封信还真是非写不可了。如果马风寨不仅培养的是混入夏辽金和西域各国的细作,还给江湖上最大杀手组织培养人才的话,这个地方可就真的不能留了。”她冷笑了一声,“如果完颜萍和耶律兄弟知道,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拿下来的马风寨,居然是这么一个地方,会不会非常的懊悔呢?” “确实不能留了。”沈昊林点点头,“但也不是现在,反正耶律兄弟想要跟我们一起合作,对金人、对完颜萍和完颜青木形成夹击攻势的话,他们势必要荡平马风寨。” “没错,国公爷说的对,我们还没有彻底摸清里面的情况,没有必要让同盟去送死。”红叶点点头,“还没有说完,不止这两个刺客都是来自日弈阁、马风寨,上一批的刺客跟他们两个来自同样的地方,但这一批刺客级别没有这两个高,是日弈阁最低级别的。” “他们也是日弈阁的杀手?”金苗苗一脸的惊讶,“真不错啊,同一个组织的人在边关齐聚一堂了哈1 “可不是嘛,不过那两个刺客很坦然,这就是他们日弈阁的规矩,如果目标没杀成,就会让上一级的杀手去弥补。按道理说,不应该轮到他们,但他们是负责训练这批人的,所以……”影四耸耸肩,“不过,他们两个也承认,我们老大这个水准,就是顶级杀手来了,也只能认输,没有一丝一毫赢的可能。” (本章完) 1861.第1861章 海图360 第1861章 海图36.0 “日弈阁,马风寨,青莲教……” 沈昊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影四身边的那块板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现在的进程给他的感觉就是,似乎这一切进展的太顺利了,他们这段时间查到的消息,比老一辈的人那么多年查到的好像都多,进展都大,他们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他不是很相信。 像澹台老前辈,荆王兄弟,是真的没有查到这些消息,还是假装没有查到这些消息,这个是他比较怀疑的,如果真的没有查到,是不是因为之前没有找到关键的点,被幕后之人放出来的烟雾弹所迷惑了。但如果是假装没有查到,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要引导他们查出来吗?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沈昊林叹了口气,这些老头儿的心思真难猜,就算当面去问他们,他们也会顾左右而言他,不会说出他们真正的想法的。 “兄长?”沈茶歪着头看着沉默的沈昊林,好奇的问道,“在想什么?是我们的想法不对?” “不是,跟我们的想法没什么关系,是另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似乎走的太顺了一些,从青莲教开始,幕后之人手上的势力,就一点点的浮现出来,一点点的被我们找出来。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知道幕后的人在岛上,手里掌握着像青莲教、日弈阁、马风寨这样的组织,但是……”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我们知道的这些,难道老前辈们不知道吗?荆王兄弟、澹台老前辈,他们应该也花了不少心思,可他们追查了那么多年,还没我们这一年查的多,不是吗?” “兄长的意思是,其实老前辈们查到了,但没有告诉我们,只是留了一些线索,等着我们自己去发现?” “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这些老头儿给算计了?”薛瑞天仰着头,想了想,“放心吧,绝对没有这种可能的,我们能查到这些,也都是用命换的,好几次还差点死了,他们再怎么想要试炼我们,也不会真的拿我们的命开玩笑的,对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不至于为了让我们强大起来,做到这一步。”沈茶点点头,比较赞同薛瑞天的想法,“其实,我们是站在荆王兄弟、澹台老前辈、还有皇伯父、代王叔他们肩膀上,才会走的这么顺利,如果没有他们给我们打下来的基础,我们也查不到这些的。”她想了想,看着金苗苗,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又继续说,“但兄长说的也没有错,确实有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看着我干嘛?”金苗苗挑挑眉,“这跟我没关系啊1 “跟你肯定是没关系,但跟你师父肯定是有关系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也盯着金苗苗看,“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跟你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你师父制定好的方向去走,一步一步的都没有脱离你师父的预想,是不是?他跟每一方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他是不是算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引导我们去查这个背后之人?” “别说你会这么想了,我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冥冥之中,是我师父在操控什么东西一样。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合,所有的事情都跟我师父有联系?”金苗苗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甚至有的时候会想,他们为什么会听从我师父的安排,他们为什么会对我师父言听计从,我师父到底在谋划什么,我们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没错1沈茶打了个响指,“你跟我的感觉是一样的,随着我们调查的深入,我越来越感觉到,大师在我心里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神人啊1红叶趴在桌子上感叹了一声,“这样人的想法是更不好揣测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听听有没有这种可能。” “兄长有什么想法?”沈茶看着沈昊林,倒了杯茶递给他,“慢慢说,不急。” “我想说,真正跟背后之人有纷争、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应该是惠兰大师吧?不,准确的说来,大师应该是被挑衅的,是被迫应战对。本来可能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斗法,但这神秘的人急功近利,想要彻底扳倒大师,在这个过程中起了歪心思,对大师的朋友、亲人下了手,让大师不得不将我们给卷进来,对不对?”沈昊林看看沈茶、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和金苗苗,“你们以为呢?” “有可能1沈茶拍了拍沈昊林的胳膊,有些激动的说道,“很可能就是这样,这么一想,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这神秘的人所针对的,都是跟大师关系极好的。而他拉拢的人,都是跟大师或者跟大师的亲友有深仇大恨的,比如完颜家。他” 她一边说,一边很激动的站起来,把影四旁边的板子掉了一个个儿,在背面开始奋笔疾书。 “比如,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大师和背后之人的对垒。但是这个神秘的人,想要彻底赢了大师,就把大师身边的亲友、在意的人都扯进来,甚至还引发了几国的争斗,以至于,我们这些人,我们的长辈都不的不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中来。但我相信,这应该不是大师的本意。” “可是,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赢过我师父的话,在我师父过世之后,他们就应该收手了,不是吗?” “不1沈茶晃了晃手指,“因为在这漫长的撕扯过程中,这个神秘的人已经发现了另外的目的,已经不单纯的是希望能赢过大师,而是想要真正的掌控天下。” “这就跟我们之前的猜测对上了,他们不想着真正的走到明面上来,但是想要在背地里掌控一切。打个比方,比如他们觉得大夏的皇室会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就策划一些谋反,把大夏皇室从龙椅上拽下来,就好像现在他们在金国做的那样。如果不是这个局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会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搅弄风云,是不是?”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身边,说道,“金国的那些大臣、百姓、甚至包括完颜萍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被人操控的,只有完颜萍姨妈以及被她蛊惑的完颜青木才清楚,他们这么做是受人控制的。” “但他们又摆脱不了这个控制,因为神秘的人用来蛊惑他们的,正是他们心中最期盼的东西。”薛瑞天叹了口气,“这么来说,青莲教之所以心甘情愿的被利用或者臣服于那个神秘的人,其实是想要伺机而动,取宋家而代之。” “嗯1沈茶点点头,“小珏哥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觉得青莲教就是想复刻前朝末年的做法,想要利用百姓给大夏沉重一击,但现在的情况又跟前朝末年完全不同,哪怕会风靡一阵子,但不悔总上当,百姓更不会抛弃身家性命,跟着他们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他们的计谋失败了,就开始偃旗息鼓,但又觉得气不过,因为这个结果同样也导致了神秘的人输给了大师,这让他们没有办法接受,于是,他们就想着要给大师一点颜色看看。”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无奈的叹了口气,“薛家的冤案,宁王叔的悲剧,就由此展开了。” 薛瑞天看看几个人的表情,无奈的耸耸肩,双手一摊,叹了口气。 “你们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这也是薛家自作自受的结果,虽然早早的脱离了青莲教,但薛家这个青莲教创始人的身份,始终是否认不了的,被盯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不止薛家,当年跟青莲教有过牵扯,还有受过好处的人,被重新牵扯进去,也是没有办法的。这就是为什么前朝皇室在立国之后,为什么将自己跟日弈阁剥离开来的原因一样,如果不剥离开,那么,日后被人翻出来,可能会跟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是啊1沈茶点点头,“可是……”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薛瑞天打断了沈茶接下来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既然提到了母亲的冤案,那我就开诚布公一下,你们瞒着我的事儿,我都已经知道了。” “什……什么事儿?”沈茶突然有些心虚,往沈昊林的身后藏了藏,探出一颗小脑袋,故作镇静的说道,“小天哥,你说的是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 “咳,就是啊1金菁清了清嗓子,伸出手在金苗苗的背后戳了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嗯1金苗苗点点头,快速的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红叶眨眨眼睛,“侯爷,我们对你可都是开诚布公的,没什么可欺瞒的?” “真的?”把几个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薛瑞天是哭笑不得,“你们要是不心虚的话,眉来眼去的干嘛呢?真当我看不出来呢?” “我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几个人打死都不肯承认的样子,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瞒我的事儿,我都已经找鹰王爷和代王爷确认过了,那两位倒是也没瞒着我,把他们知道的都说了。”薛瑞天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交给沈昊林,“看看吧,这信是你师父写的,说如果我跟你们说清楚了,你们要是不承认,就把这封信交给你们。” 沈昊林接过那封信,打开看了看内容,字迹确实是他师父的字迹,叙事的风格也是他师父的风格,最后的私印也是他师父的,确定是真的没有错。 “放心,我不会用假信来唬你的。” 沈昊林看了一眼薛瑞天,和沈茶一起去看吴清若的信,内容大概就是说,薛瑞天是知道了真相,也解开了心结,不用在瞒着他之类的。 “知道真相,解开心结?”沈昊林挑挑眉,“怎么回事?” “就你们知道的那些,我都知道了呗。” “比如呢?”沈茶还是躲在沈昊林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薛瑞天,“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我一心追查的母亲冤案的真相,其实是一个大家共同设计好的局,是父亲、母亲、沈伯父、沈伯母,以及先帝、金国大皇子,还有很多很多牵扯在里面的人共同参与制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麻痹那个神秘的人,给我们自己一个可以从容找到神秘的人具体藏身之地的时间,同时也给我们自己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知道的还挺多的。” “那是当然的。”薛瑞天一甩头,很得意的说道,“我还知道,本来宁王殿下要成为这个目标,但因为母亲跟金国大王子有交情,母亲才挺身而出,代替宁王殿下成为这个目标。但母亲和大王子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私情,他们之间是惺惺相惜的兄弟情,对吧?” “大王子和薛伯父、薛伯母之间是过命的交情,用惺惺相惜的兄弟情来形容,还是稍微弱了一点。”沈昊林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沈茶,轻笑了一声,“行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瞒着他了,好不好?” “不对1沈茶还是扒着沈昊林的肩膀,盯着薛瑞天,“你还没说是怎么知道的呢,毕竟我们可是什么证据、线索都没有给你留下,甚至讨论这些的时候,都是避着你的,你从谁那儿听说的?” “你们的嘴巴严,你们守口如瓶,但架不住其他知晓内情的是个大嘴巴,对不对?”看看几个人都点头赞同沈茶的说法,薛瑞天坏笑了一声,“不对,不应该说别人是大嘴巴,应该说我自己是个小机灵,怎么就偷听一回,就能听到最有用的消息呢,对吧?” (本章完) 1862.第1862章 海图370 “偷听?”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偷听谁了?” 薛瑞天看看他们脸上震惊、懊悔又无奈的表情,再次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的喝干净,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这件事呢,说来也是个巧合,也是我无意间听到的,真不是故意的。” “仔细说说,我们倒是想要听听,是谁泄露天机的1 “就前些日子,小珏他们还在这里的时候,我要去侯府找他问个什么事儿,当时要问什么,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毕竟听到了一个这么大的消息,其他的事儿都让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陛下说道?”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当初是他自己说,暂时不要跟你说,免得你受打击,好家伙,这话终究还是要从他的嘴里泄露给你的。” “也不是很故意的泄露给我。”薛瑞天摆摆手,“我当时就是偷听到了小珏、小白子和宁王殿下在屋子里面说话,说一定要瞒住了我,不能在我面前露出破绽,要不然当年我母亲的苦心就白费了。我当时听的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后来,又继续听下去,还是宁王殿下说,如果按照当年原定的计划,本来是他要承担这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我母亲说,那样的话是没有说服力的,毕竟宁王殿下与金、辽都没有直接接触,这样会引起那个神秘之人的疑心,所以,一定要找一个跟辽或者金有关系的人、交往密切的人,而我母亲就是最好的人眩当年除了宁王殿下之外,其实还有我父亲也在备选之列,但是先帝不肯,毕竟在嘉平关城抵挡外敌,还是要靠镇国公和武定侯,如果这两个人出现一个通敌卖国的人,不止是边关震动,整个朝堂都要翻天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小珏还拦了宁王殿下一下,说这个事儿坚决不能要我知道,说如果我知道了,心里会非常难受的,也许不仅解不开心结,还会更难过了,毕竟查了那么多年,觉得一定要昭雪、一定要翻案,但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小白子也说,什么时候把幕后的人找到了,什么时候才能说出真相,等到了那个时候,真凶已经被捉拿归案,就交给我处置,我想怎么样都可以的,他们绝对不悔阻拦。” “你当时怎么想的?” “怎么说呢?”薛瑞天叹了口气,“当时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把自己要来干嘛都给忘了,混混沌沌的,就走回了大营。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那你清醒过来之后,心里是不是很难受?”金苗苗趴在桌上,托着腮帮子看着他,“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辛苦,是不是都白费了?” “实话说吧,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点难受,但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就过去了?”红叶翻了个白眼,“你那个很快,是几天,还是十几天啊?” “怪不得1沈昊林走过来拍拍薛瑞天的肩膀,“有那么几天,几位将军都跟我说,你情绪好像不太对,有一个晚上枯坐在营中,谁也不肯理,不说话、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啊1薛瑞天点点头,“但不是很快就缓过来?其实,我真没你们以为的那么脆弱。” “我们也没觉得你脆弱,就是很心疼你。”金苗苗叹了口气,“也是怕你钻牛角尖,才一直瞒着你的。” “我知道的,我能理解,毕竟我一直都在坚持要翻案,我一直不相信母亲会真的通敌叛国,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人搞鬼。同样的,我也对先帝有一些怨言,觉得先帝不信任我的母亲,只因为她和金国大皇子有一些交情、有一些来往,被别人这么一挑唆,就把她冠上了这样的一个罪名,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荒谬的,但……”薛瑞天叹了口气,“如果当年被有心人挑唆的群情激愤,一定要先帝给个说法的话,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下定论。” “那个局面,其实也有我们这一边推波助澜的结果。”沈昊林叹了口气,看看薛瑞天,“你在知道真相之前,对先帝不止是怨言,还有一些怨恨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的,我原本的想法就是,找到真相、为我母亲洗清冤屈,然后去先帝陵寝之前拜谒,一点一点的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其他的人,苦笑了一下,“是不是特别傻的感觉?” “没有1红叶伸手摸摸薛瑞天的头,“突然对你心生怜爱,觉得你承受太多,实在太不容易了。”她想了想,拍了拍手,“这样吧,以后我就少怼你两句,对你好点,怎么样?” “你说的啊1薛瑞天看到红叶点头,轻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听到了宁王殿下的话,我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才知道其实我们的长辈们承担了什么,他们的痛苦应该比我们更多。” “是啊1沈茶点点头,“我们想的是翻案,但知道实情的他们,才是最难过的,他们不能跟我们说实情,也不能不让我们去追寻真相,更不能阻止你复仇。” “是啊!直到那天我才明白,母亲当年为什么是笑着离开的,父亲为什么一直都不提为母亲复仇的事情,长辈们为什么一直都要我们少安毋躁,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薛瑞天看看其他的人,苦笑了一下,“知道了真相,虽然一时间确实是难以接受,但是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因为没有什么我想的不信任,也没有我想的利用,而是他们自发自主的,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我真正应该做的,不是怨恨先帝,而是把青莲教背后的这群试图扰乱天下的人给找出来。认真算起来,我的仇人应该是他们,如果没有青莲教背后的人,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对吧?” “你能想明白就挺好的,也免得我们担心。”金菁也走过来,抱了一下薛瑞天,又狠狠的锤了一下他,“你都知道真相了,还不赶紧跟我们说,让我们每次说到这个事儿的时候,都会防着你,免得给你听到。” “哼,这就是也让你们常常被蒙蔽的滋味儿,你们之前瞒着我,不告诉我,我知道真相也不跟你们说,让你们提心吊胆,咱们就算扯平了、两清了,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你就是想报复呗1金菁很无奈的看着沈昊林,伸出手指在薛瑞天的肩膀上戳戳,说道,“真没想到啊,这家伙的报复心还真得很强的1 红叶冷笑了一声,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抬起腿朝着薛瑞天就踹了过去。 1863.第1863章 海图380 薛瑞天本来正好好的跟沈昊林、沈茶他们说话,冷不丁的就被红叶一脚给踹倒了,幸好旁边站着一个沈昊林,伸手扶住了他,要不然,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屋顶侯爷就要当众表演一个五体投地了。 “你怎么回事?”薛瑞天在沈昊林的借力下,坐直了身体,转过身瞪着旁边的红叶,“平白无故的,干嘛踹我一脚?”他伸手揉揉被踹的地方,“还挺用力的。” “平白无故?一点都不平白无故。”红叶翻了个白眼,“你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意志消沉就躲一边意志消沉去,凭什么拿我们出气啊1她气哼哼的看着薛瑞天,“我就说在大营的那几天,你跟吃错了药似的,满大营的跟人打架,随便逮着谁,就跟人干一场,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架势,到最后弄的人家看见你就跑,然后还来找我告状。”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来了,原来是那帮家伙跟你告状去了1 “可不是。“红叶又翻了个白眼,本来还想再踹一脚,但薛瑞天有了防备,这一脚是没踹到,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本来是好心好意去劝说的,可没想到呢,去一次就被逼着跟他打一架,他疯起来什么样,你们也都知道,我本身就打不过他,他疯了就更打不过了。幸好他疯狂的时候尚存一丝理智,知道我还得回去跟着宁王殿下,倒也没有下太狠的手。” “好啦,好啦,别气了1薛瑞天凑过去,赔着一张笑脸,说道,“是我的不对,你要是不解气,再踹我两脚,可好?” “小叶子,踹他1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一口同声的说道。 红叶一脸得意的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伸出手捏住薛瑞天的脸,使劲的往两边扯了扯,不过,很快就收手了,毕竟这张脸还是挺好看的,扯坏了可就没有第二张了。 “行了,这就算两清了。”红叶松了手,又给薛瑞天揉了揉脸,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不过,你俩怎么也开始叫我小叶子了?听着吧,特别像长辈在喊我。” “那挺好啊,我们还能占点便宜。”沈茶轻笑了一声,拉着沈昊林跟大家坐在一起,“不过,小天哥知道了也好,以后我们倒不用避着你了,生怕你知道之后,为难你自己。”她看看薛瑞天,“不过,你现在知道了实情,是不是改变了原有的想法?” “没有啊,为我娘昭雪冤屈,还是可以的啊,只不过……”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可以换个方式,不是吗?”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有计划?”红叶凑过去,很好奇的看着他,“快点说来听听,跟你之前想的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吗?” “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薛瑞天摸摸下巴,“以前不知道的时候,是觉得要找出母亲被冤枉的证据,然后昭告天下,那样的话,大概就要打先帝的脸,这个事儿可能会让小珏有点脸上无光,可为了我母亲,也只能这么做。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直接把罪名栽在青莲教的头上就好了,也不用披露它背后的人是谁,就说它勾结外族不明势力,挑唆辽、金、大夏之间的关系,诬陷国之忠良,造成冤案什么的,这样自然就能给我母亲昭雪了。反正呢,这件事情本身起源就在青莲教背后的神秘人身上,不是吗?” “嗯1沈昊林点点头,“包括因为它而牵扯出来的所有案子,都可以推到青莲教的身上,为它的主家承担这一切,倒也不吃亏。”他看向薛瑞天,“这个想法很好。” “那是,我多聪明啊1薛瑞天摸摸下巴,“但是,想要走到这一步,前路艰辛啊1 “现在已经比过去很多年要好多了,我们的长辈那个时候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我们知道了,青莲教、马风寨、日弈阁都是那神秘之人的马前卒,不,掌握的利器,我们一一拔除就是了。” “青莲教目前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依然垂死挣扎,可想而知,这些势力比我们想的要强大得多。”沈昊林拍拍沈茶,“但我们又没有什么可怕的,论起手中的势力,我们也不少呢1 “嗯1沈茶想了想,看看门口的影四,“那个甄不悔还在府里?” “在1影四点点头,“这几天都在研究人形机关,已经有了眉目,过不了两天,可能就会研究出来了。和掌柜也日日来国公府,陪着他一起。不得不说,他们知道的确实是多,我们几个兄弟轮流去听了一会儿,完全没听懂。。” “没听懂也去听。”沈昊林看着影四,“听不懂就记下来,拿回来给我们看。” “是1 “既然他们在忙碌,我们不方便打扰,等他们研究出来,再跟他们询问马风寨和日弈阁的事情也不迟。想来,那边的人派了马风寨和日弈阁的人过来,几次三番都没有折腾出成果,也会暂时偃旗息鼓,不会不远万里给我们送人头的。” “肯定不会的,至少最近一两个月,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动静的。”金菁朝着沈茶一挑眉,戏谑的说道,“你和那两个刺客的一战,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现在几乎所有的武人都知道你功夫高深了,就算放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上的高手,除非不要命的,估计没什么人敢来挑战了。那日弈阁又不是隐居世外,肯定也收到了消息,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刚才小四说的对,虽然这两个刺客只是高级杀手的级别,但从他们就能看得出来,顶级杀手应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派来了,结果也是改变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啊1金苗苗看了看金菁,伸手戳了戳他兄长,说道,“咱们又没在江湖上混过,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江湖高手?说不准真的打不过呢1 “这有什么打得过、打不过的?”薛瑞天很不屑的一挥手,“咱们是当兵的,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对,这不是挺过瘾的?若是日弈阁有那么多高手可以送过来给我们练刀,那我们也是热烈欢迎的,不是吗?” 1864.第1864章 海图390 第1864章 海图39.0 捋清了神秘组织基本的关系网之后,沈茶就通过和掌柜、甄不悔给荆王兄弟传了消息,又让暗影往西京城再次送信,告知宋珏等人这一重大发现。 甄不悔这段时间都窝在国公府研究那个人形机关,几乎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除了那次沈茶大出风头的一战,他几乎都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 整个国公府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觉得他这样下去实在不行,这机关还没研究明白,人可能就废了,所以,只要有时间就会有人去稍微骚扰一下他,把他从屋子里面拽出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在院子里面遛遛弯也是可以的。 甄不悔倒是也理解大家的做法,大家拽他出门的时候也不生气,就跟着一块走,走倒是走了,有的时候,陪着他遛弯的人突然觉得这个人不见了,等回去一找,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屋里鼓捣他那些东西了。 对于甄不悔这个样子,大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休息一会儿,只有劳逸结合才是正途。 与甄不悔忙忙碌碌的生活相比,沈茶算是比较闲的,她这段时间因为外面的议论还没消停,暂时出不去门,每天就是国公府、大营往返,要不然就去地牢看看那两个刺客,这两个刺客现在已经是彻底臣服于沈茶,问什么说什么,只要是自己知道的,全部都痛痛快快的交待了。 也是托着两个刺客的福,沈茶对马风寨几乎算是了若指掌,虽然这两个刺客离开马风寨很多年了,但是,他们每年都要回去挑选合适的孩子来补充日弈阁,所以,马风寨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变化,他们心里也是知道的。 沈茶和沈昊林商量了一下,他们两个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恐怕要终身都要被囚禁在死牢里面。 这两个刺客听了之后,特别高兴,只要不把他们赶出去,只要能让他们偶尔跟沈茶打一架,他们一辈子住在这儿都是没问题的。甚至他们为了庆祝可以留在沈家军的死牢,还请沈昊林、沈茶给改了名字。 沈昊林、沈茶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如果非要改的话,可以叫刺一、刺二。 两个刺客欣然领受,说从此之后,日弈阁的杀手不见了,他们就是刺一、刺二。 沈家军的各位大将听了这个消息,都是很感慨了,只要是武痴,遇到他们大将军,就不可能不臣服的。有的时候,他们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整个沈家军身体最不好的就是大将军,但身手、功夫最厉害、最深藏不漏的,也是大将军。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还特意去问过沈茶的授业恩师秦正,秦正只是丢下了一句因材施教就走了,留在这些将军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秦老将军是怎么因材施教,才能把大将军教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虽然刺一、刺二很幸运的留在了沈家军的死牢,但之前的那一批刺客,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斩首示众,一来是安慰百姓,这些来嘉平关城闹事的,必须有个交待,百姓们才会安心,二来,是警告,也是杀鸡儆猴,告诉那些暗中藏着的外族眼线,老老实实的趴着才是正途,如果想要作妖,这些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解决了这些刺客的问题,沈茶就想着要不去看看栾家主和柳氏女,他们二人被弄到边关也有些日子了,估计身上的那点锐气也差不多都磨平了,可以去聊聊天了。 她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大家在大帐里面用完了午饭,看着外面难得的艳阳高照,全都搬着各自的小藤椅跑到外面来晒太阳,每个人旁边还放了一个竹质的小桌子,上面摆了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看上去甭提有多逍遥了。 “怎么想到去见他们了?”沈昊林伸手给沈茶盖了一下小毯子,“不是说,先要晾着他们的?” “晾的时间差不多了,经过这几次刺杀,估计他们也知道,不好好配合我们,就有可能性命堪忧了。”沈茶轻笑了一声,“听守卫的兄弟说,他们这段时间在死牢,吃不好、睡不好,天天提心吊胆的,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早就没了刚来时的意气风发。我们的计策成功了,现在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希望,不过,如果他们给脸不要脸的话,就别怪我们狠心了。” “说的倒也是。”沈昊林看了看她,“想想过几天老九就该从西京城回来了,到时候就要忙起来,没有时间管他们,现在倒真的是时候了。” “兄长说的是,其实,青莲教在他们那一整个组织里的作用,咱们也大概摸清楚了。”沈茶叹了口气,“基本上可以确定,青莲教里面负责敛财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栾家和柳家,原本应该还有宁家,但宁家现在倒了,不知道他们原本负责的这一部分,会落在什么人头上,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确实不重要了,之前我们还在意他们,是因为我们觉得青莲教是一切的源头,只要毁掉了青莲教,我们现在面临的一切都可以结束,可以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从旁边懒洋洋的红叶手里抢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说道,“但现在我们才发现,青莲教其实就是神秘组织用来赚钱的工具,哦,还有拉拢朝臣、拉拢大商贾的工具,让这些人为神秘组织服务、对神秘组织俯首帖耳。我们是可以干掉一个宁昌国,倒下一个栾家,那么,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宁昌国、栾家继续爬起来,代替倒下的那些人,接着为神秘组织办事。认真算起来,我们针对他们,无非就是耗费我们自己的精力,还不如用他们去逼迫神秘的人自己现身,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打上一架呢1 “说的对,但也不能完全不管,毕竟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青莲教在朝堂上还是有点影响的,很多大臣和家眷还是对青莲教有所依恋的,况且,现在暗中为青莲教办事儿的也不少。不过,小珏那个家伙是一点都不想放过青莲教,他已经派暗影在暗中探查,已经查到了不少隐藏的青莲教众,都盯好了,不用担心。”沈昊林看看他俩,安慰道,“虽然人多,但官位没那么大,基本上都是没品,或者八品、九品的小官,多少都跟太皇太后有点牵连,或多或少跟太皇太后的母族有关系,按照这个线索去找,应该还能挖出一些,挖出来就把他们看起来,找个时机、寻个由头,找人替换掉他们。” “明白了,就是不够撼动朝堂根本的,随随便便都可以有人顶替。”沈茶歪着头看着沈昊林,笑道,“是这个意思吧?” “是1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已经开始找人顶替了,主要以文官居多,所以,小珏打算在西京城几个学院暗中进行选拔,让这些才子们去接替这些小职位,他们应该也是愿意的。” “有小珏哥哥费心,我们就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了,要不然还得担心,西京城那边会有人给我们拖后腿,还得挂念着,会不会去善后,有小珏哥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不过,他能参与进来,应该是非常开心的。”沈茶叹了口气,想到宋珏干这些事儿的时候那个兴奋的劲头,无奈的摇摇头,“我发现了,小珏哥只要可以收拾人,心情就特别的舒畅。” “他就是这样,唯恐自己闲着一天。”薛瑞天也跟着叹气,“不过也好,有他在那边吸引注意力,我们就能踏踏实实的找别人麻烦了。” “对,小天哥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既然都知道,那个神秘组织可能在海上的某个岛屿栖身,那我们就把这个岛屿找到呗,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不过,这个过程还是很漫长的。”沈茶算了算日子,问道,“柳帅还没回信?” “还没有,大概是还没有什么头绪,他们出海一次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若遇上什么风浪,还会耽搁几日,不用担心。不过……” “不过?”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把苹果核丢在小桌子上,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时帕子,说道,“有什么问题?是找不到吗?” “应该不是找不到,而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两个人还相视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收获?”金苗苗打了个哈欠,看看旁边的俩人,把自己的小毯子往上拽了拽,晕晕乎乎的说道,“找不到和没有太大的收获,不是一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一个意思,找到了岛屿,也未必会找到人,海上的无人岛那么多,那些人那么狡猾,狡兔三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对吧?”沈茶一摊手,“他们应该也不是傻子,派了这么多人来刺杀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可能知道了他们的秘密,知道他们的老巢在海上,肯定会派人围剿或者搜寻他们。但他们的杀手有来无回,他们也该知道掩其锋芒、暂避风头了,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不会轻易冒头的。”看到金苗苗还是一脸的茫然,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吧,如果甲乙丙丁四个岛都是他们的,今天有可能我们发现的就是甲岛,那他们有可能就搬到乙岛、丙岛或者丁岛上去了,除非我们能掌握所有的无人居住的岛屿,才能把他们给找出来。但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来完成这个事情,整个过程去实行的过程中,其实还是挺困难的。” “明白了,我们要是找到了,应该也是一座空岛。”金苗苗想了想,“无人空岛应该也是有生活痕迹的,只要我们看住了这个岛屿,就不怕他们不回来。” “但我们又能看多久,多长时间呢,对吧?”沈茶叹了口气,“柳帅总不能一直看着吧?总是要回来的,不是吗?一旦柳帅的人撤了,他们就会回来的。这样频繁的奔波,其实对我们是不利的。” “茶儿说的没错。”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用一小部分人吸引我们就好了,但我们要用全部的精力去盯着他们,确实是得不偿失。” “说的倒也是,但不这样,我们又该怎么办呢?”金苗苗看看他俩,“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太不爽了。” “那是柳帅的事情,我们不用操心,他们有自己的法子,我们要关注的是另外的事情。” “金国?” “对,对于神秘组织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恐怕就是督促完颜青木干掉完颜萍,抢夺金国王位了。如果金国归了他们,他们就不用担心现在所栖身的岛屿被我们发现了,如果金国归了他们,那么也不用担心马风寨被辽人占了去,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它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既然不能把我们灭口,他们也不会与我们继续纠缠下去,在目前看来,他们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把金国据为己有,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下。” “嗯1金苗苗点点头,“他们是暂时放下了,但让我们不去管他们,可是没那么的简单,不是吗?想要得到金国,也得问问我们、问问辽人同不同意,是不是?” “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马风寨多么关键的地方啊,是不是?辽人若是能得到那里,肯定会好好的谢谢我们的。”薛瑞天看着沈茶,“你是不是给耶律兄弟写了信,把马风寨的情况都说明了,不是吗?” “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利用这个吧!如果马风寨落入辽人手里,对我们还是利大于弊的。” “可我有一点没有理解,你为什么建议他们不要动兵?”金苗苗歪着头,不太理解的看着 她轻笑了一声,“完颜喜是时候可以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久不打仗了,手痒痒了,是不是?”薛瑞天看到几个人都点头,一脸的无奈,“正经说来,完颜青木并没有真正对上过我们,也没有对上过辽人,这样也挺好的,让他好好体验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有这个本事当金王。” (本章完) 1865.第1865章 海图400 第1865章 海图40.0 因为甄不悔和何卅的缘故,新兵营全军覆没,一个人也没能留下。 虽然除去甄不悔和何卅各自带来的人,还剩下三十多个人坚持到了最后的考核,但经过负责新兵最后审核的田芸和乔子昕又进行了一轮审查,最终还是全部淘汰,这三十多人并不符合他们的招募要求,只能按照沈家军的规矩,给他们分发回去的路费,还有这三个月的饷银。 这帮人虽然很懊悔自己没有被选上,本来想两手空空的回去了,没想到还有银子拿,一个个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态,兴高采烈的去指定的军帐领了银子,高高兴兴的收拾行囊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沈家军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大家都按部就班的操练,按部就班的巡逻,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一样的,应该就是在重新整修的地牢,之前被刺客们基本上都拆得差不多了,工兵营的将士们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废料都搬走了,在原本的地方开始进行了重建。 沈茶最近除了跟着沈昊林、薛瑞天他们一起处理国公府、侯府和沈家军的公务,就是去看看甄不悔的进度怎么样了,然后就是跑地牢的工地上监工,她还专门画了图,让工匠们帮忙看看,这样的刑讯房是不是比较合理一点。 工匠们看了沈茶的图,先是夸赞了一番,觉得大将军很有才华,连这个图都是画的非常有创意、有想法,夸完了之后,他们也提出了一点建议,指出了什么地方是可以改进的,也告诉沈茶,会尽量按照她想要的这个去做,但有的点确实是做不到,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沈茶答应了,很多的东西都是她的突发奇想,工匠们能做到就做,做不到她也是不能强求的。 在地牢的工地上忙了好几天,沈茶终于抽了空,带着影四去提审了栾家主和柳氏女,这个事儿都已经耽搁好久了,之前就说去看看的,结果有事情要忙,暂时搁置了。如果再继续耽搁下去,说不准哪一天,他们两个人就崩溃了。 要真的是到了这个份儿上,沈茶觉得不太好,她弄这两个人过来是问话的,顺便给宁王殿下出口气,但没想过让他们死了,怎么着这两个人都年纪不小了,万一有个好歹,倒显得他们不尊老爱幼了。 沈茶以前并没有见过栾家主和柳氏女,对于这两个人的故事,都是听长辈们提起的,他们与长辈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都是很让沈茶感兴趣,她是不知道,栾家主多么的俊美,多么的风度翩翩,才能让柳氏女放弃宁王殿下,也不知道柳氏女到底有多么的漂亮,才能让栾家不惜得罪宁王殿下、得罪皇室,非要把柳氏女娶回家。 不过,虽然自家长辈对他们非常厌恶,但说起这两个人,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是无论从相貌,还是从性情上,都是非常相配的。 哪怕长辈们说这个话的时候,略微有点那么阴阳怪气的,还一直在强调,栾柳两家是因为利益才走在一起的,但不管是沈茶,还是沈昊林、薛瑞天都觉得不太可能,这两个人之间若是没有真情,是不可能靠所谓的利益相互扶持走到今天的。 如今终于见到了本人,沈茶认认真真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这对夫妇,虽然他们的精神状态看着不怎么好,人也变得很消瘦,略显局促的坐在刑讯房的石凳上,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样子,跟之前从长辈们嘴里听到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沈茶也注意到,虽然这对夫妇表现出来的是这种犹如受伤小兽一般惹人怜惜的样子,但他们的眼睛,或者说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很锐利、很警惕,又非常冷静,看向自己的时候,不经意的会闪过一抹杀意,虽然很快消失,但还是被沈茶给捕捉到了。 沈茶轻笑了一声,这对夫妇果然不简单,会成为青莲教最为倚重的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影四从进来之后,眼睛一点也没离开这对夫妇,他同样看到了这对夫妇眼中的杀意,微微一皱眉,伸手在这对夫妇看不见的地方戳了沈茶两下,让她不要轻信这两个人的话,这对夫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惯会骗人了,可不能轻易就上当了,被他们用外表、用言语给哄骗了过去。 沈茶感受到了影四的担忧,觉得影四考虑的一点都没错,朝着他轻轻点点头,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那对夫妇的身上,淡淡的笑了一下。 能帮青莲教打理钱财,成为太皇太后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栾家主和这个柳氏女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现在这样,不过就是想用假象来掩盖自己真正的面目,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沈茶站起身来,绕着这对夫妇走了两圈,又重新坐到他们对面,朝着影四一伸手。 影四微微欠身,把沈茶惯用的鞭子放在了她左手边上,又把已经煮好的茶舀了一小碗,塞到她的手上。 沈茶端着茶碗,喝了两小口,不慌不忙的继续看着对面这对夫妇,越看越觉得很神奇。 她朝着影四招招手,笑道,“看栾家主的这个皮相,确实是好。” “老大?”影四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家老大开口第一句竟然说的是栾家主的皮相。 “当然了,也就是放在他们的那个时候,要是放在现在,那是肯定不行了。”沈茶轻笑了一声,“虽然栾家主现在年纪大了,脸上、眼角都有了很多皱纹,头发也是花白了,但还是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样貌还算是不错,勉强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迷倒一些无知的小姑娘也是正常的,对吧?” “噗1 影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的笑声,转过头看去,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昊林、薛瑞天、红叶和金苗苗站在那里。 (本章完) 1866.第1866章 海图410 沈茶看到几个人进来,招呼着影四多搬几个椅子过来,让放一个在自己身边,顺便拽了沈昊林坐下。 而薛瑞天拉着金苗苗和红叶,则是很有眼色的坐到了石桌的另一端,不想跟这两个人有什么牵扯。 “也真是非常的奇怪,明明我过来之前还是问过你们的,要不要跟我一起来玩玩,你们都说不要,兄长和小天哥说要处理公务,你们两个说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结果怎么又一个个的都跑来了?”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公务处理完了?”说完,也不等他俩回答,又看看红叶和金苗苗,“还是,你俩的事情忙完了?” “自然是没有的,后来我们想了想,还是过来凑个热闹。”薛瑞天拍了拍手,“这来得早呢,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巧赶上了翩翩佳公子迷倒无知少女的桥段,你还别说,小茶,你的这个形容真的很合适,尤其是用在这两位的身上,特别的贴切。” “侯爷,大将军的这个话,说的也不是那么准确,翩翩佳公子倒是没错,这无知少女可未必。”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柳氏女的面相,又跟红叶交换了一个眼神,“以我的眼力和经验来说,这两位的心眼子凑在一起,恐怕得有八千个了。到底是谁哄骗了谁,那可就不太好说了1 “说的没错。”红叶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自己搬了个石凳,慵懒的把腿往上一搭,又看了看桌上的皮鞭,啧啧了两声,说道,“我亲爱的大将军,您行行好,把您神鞭收起来好不好,看着怪瘆人的。咱们回头再把这两位花甲老人的脆弱小心心给吓坏了,可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为什么要收?”沈茶给沈昊林递了茶,也给薛瑞天递了一杯,看到影四给红叶和金苗苗都倒茶了,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薛瑞天,“小四刚放这儿的,还没发挥作用呢,怎么就让我收起来?再说了,他们助纣为虐的时候,那颗心怎么不会被吓坏了呢?他们残害忠良的时候,怎么不会被吓坏了呢?” 一边说,沈茶的脸一边沉了下来,看看手边的鞭子,朝着对面两个人露出一抹冷笑。 栾家主和柳氏女看到沈茶脸上带着杀意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种嗜血的压迫感,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让他们窒息,让他们一句诡辩都说不出来。 “吓唬吓唬得了,看看这两位啊1薛瑞天站起身来,绕着两个人走了两圈,一边走还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啧啧啧,你们看看啊,这胳膊腿儿瘦弱的还不如我们今天中午吃的白斩鸡,就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又是那么大的岁数,大将军,您这一鞭子下去,恐怕会直接送他们回老家吧?” “白斩鸡,不至于啊?虽说瘦确实是瘦了点,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的,是不是?再说了,如果栾夫人确实是扛不住两鞭子,的确情有可原的,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商家夫人嘛。至于栾家主……”沈茶想了想,“身为一个男人,要是连我的力道都承受不住的话,那还当什么男人呢,随便找个地方一头撞死算了。” “大将军,你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薛瑞天朝着沈茶挤挤眼睛,坏笑了一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双脚也搭在刚刚红叶叫影四摆的石墩上,乐呵呵的说道,“刚才我看了看,咱们的兄弟还真是尊老爱幼呢,进了这死牢,居然连个杀威棒都没有打,也没有教教两位我们这里的规矩,实在是太不称职了。两位放心,回头我们就惩罚他们,这样玩忽职守在我们这里是万万不行的。” “侯爷说的没错。”沈茶把茶杯里的茶都喝完,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朝着战战兢兢看着自己的栾家主和柳氏女笑了笑,“不过,要看二位的表现,我们是不是要把这规矩教一教,如果二位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或许,倒是能免了这么一顿打。” “你……你们……”栾家主拉着自己夫人的手,一脸气愤的看着对面的人,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这么做到底还有没有王法1 “哦吼1听了栾家主的话,红叶和金苗苗对望一眼,两个人的脸上挂着一抹讥讽的微笑,“最不把王法放在眼里的人居然要问我们眼里有没有王法,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好笑的话了?” “再说了,我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难道心里没点数吗?”薛瑞天打了个哈欠,“看着很像是聪明人,其实是个傻的,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要问?” “大概是明知故问吧1金苗苗喝了口茶,伸了一个懒腰,“他们从那个院子被转移到这里来,一路上都挂着沈字旗,除非他们是瞎子,要不然怎么能看不见呢?” “诶呀,你们也真是的,这不就是两个聪明人想堵我们嘴的问题吗?干嘛要挤兑人呢?”红叶一副很慵懒的样子,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轻蔑的说道,“让我们承认身份,再给我们一个无视律法的罪名,多棒啊,就像他们的主子干的那样。”她冷笑了一声,“给人当奴才当惯了,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站着了。” “你说谁是奴才?”柳氏女看着红叶,面露不悦,“你一个小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满口胡言乱语?” “嗯,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就是从三品的武将官衔呢,你一介小小的商人老婆,没有功名、没有诰命,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治你一个藐视官员的罪名?”红叶看着柳氏女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冷笑了一声,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最后看了看薛瑞天,“我估计,这两位不挨一顿打,可能不悔老实,正好我这两天手痒,他们这个态度又让我非常的不爽,我想……” “好1沈茶拿起旁边的鞭子,交给了红叶,“准了1 1867.第1867章 海图420 栾家主和柳氏女一看红叶捋胳膊、挽袖子,手里拿着长着倒刺的鞭子,一脸坏笑的朝着自己走过来,心里都是一惊,彼此握住的那两只手,此刻握的更紧了,甚至他们可以通过彼此交握的双手,感受到身边人发自内心的颤抖……不,准确来说是恐惧。 他们一直都认为,像沈昊林、薛瑞天、沈茶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都是可以讲道理的,虽然他们是武将,但他们同样也是皇亲国戚,在朝堂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不会做出有损他们名声的事情来。 而且,栾家夫妇两个人都很笃定,一旦对方开始讲道理,而且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就没有人说的过他们,他们就能把劣势扭转为优势。 可万万没想到,如此位高权重、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的人,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没有按照他们想的那样做,上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抽鞭子,这谁又能受得了呢! 看着越走越近、面目逐渐狰狞的红叶,栾家主狠了狠心,朝着红叶大吼了一声。 “等等1他伸手抓住柳氏女的胳膊,把人往自己后面藏了藏,“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这么暴力,就不怕回头我出去,到外面乱说吗?” “你还能出得出去吗?退一万步说,你说出去了,会有人信吗?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心里也是有点数的吧,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以为你们会有什么好下场?”红叶甩了两下鞭子,轻笑了一声,“话说回来了,我现在做的,也是为了你们好,教教你们这里的规矩,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一个过程,你们也不能免俗的。当然,你们年纪大了,也不用像年轻人那样,挨上五十鞭子,象征意义的打十鞭子就好了。”她说完,朝着隐在暗处的守卫一挥手,“来,请两位老人家上架子。” 守卫突然现身,走到栾家主和柳氏女身边,强行把他们分开,将他们分别绑在两个架子上面。 “红将军1守卫看了看两个大吼大叫的人,微微一皱眉,转过头问红叶,“要不要堵嘴?” “不用了1红叶看了看沈茶,后者朝着她摇头,她稍稍松了口气,“让他们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她挥挥手,让守卫下去,走到栾家主和柳氏女的面前,朝着两个破口大骂的人笑了笑,“省省力气吧,一会儿你们就喊不出来了,万一想要说点什么来保命的话,那岂不是亏了么,对吧?” “你别做梦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栾家主恶狠狠的说道,“就算你们后悔,跪下来求我们,我们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听听,听听,这口气还真不小呢1 红叶朝着他笑了笑,想到青莲教干的那些事情,想想他们对宁王殿下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就压不住心里的火儿,那么好的人,被他们算计成这个样子,他们现在还活着,没有被受害人报复,都是老天爷的慈悲。 可惜,她没有这个慈悲心肠,她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人都送到眼前了,要是还不好好的利用,那就是枉费他们花的这份工夫了。 想到这里,她冷不丁的朝着栾家主的身上抽去,她倒是惦记着这位年纪也不小了,下手的时候,力道要轻一些,但对于一向是养尊处优、四体不勤的商人来说,还是重了一些,十鞭子打完,栾家主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而旁边的柳氏女,虽然鞭子没打在她的身上,但似乎是能跟栾家主感同身受,等到这十鞭子打完了,柳氏女也瘫软在架子上面,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倒还真是夫妻同心呢1红叶看了看浑身是血的栾家主,又看看伤心的泣不成声的柳氏女,“真不错,现在轮到你了,栾夫人1 “别……别打……别打她1栾家主撑住一口气,看着红叶,“你还是打我,放过她吧1 “哦?凭什么?”红叶面无表情的看着栾家主,“一个人十鞭子,非常的公平,不是吗?虽然你们是夫妻,但是也不能一人独享,明白吗?” “求求你,拙荆……身体不好,你别动她,你还是……打我吧,我能撑得住1 “不,不1柳氏女泪流满面,朝着红叶哭诉,“别打了,求求你了1她把目光转向沈昊林、沈茶、薛瑞天,“求求国公爷、求求大将军、求求侯爷,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有什么说什么,一定不会隐瞒的。” “哟,这就哀求上了?”红叶慢慢的踱步到柳氏女面前,“刚才是谁说的,让我们求你们呢?” “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失言,求求你们了1柳氏女满眼都是泪,“我们真的什么都会说的,绝对不会欺瞒你们的,我们发誓1 “不可以1栾家主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吼了一嗓子,“你不能说,你说了,咱们就完了。” “老爷1柳氏女看着栾家主的样子,非常的伤情,说道,“事已至此,咱们不能再扛下去了。咱们说了,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但如果不说,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不是吗?” “可是……”栾家主轻轻摇摇头,“真的不可以啊,那可是……” 红叶看看这两个人,轻笑了一声,说道,“两位,不用在演什么情深意重、什么难以选择的戏码了,你们身上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明白吗?”看到两个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她勾勾唇角,“把你们弄来,纯粹是为了泄私愤,为我们的长辈报仇,为我们的长辈讨一个公道。所以,你们也不用想着要说点什么不同不痒的消息来换取我们放过你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长辈报仇?为长辈讨公道?你们的长辈是……”柳氏女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一脸的震惊,说道,“是他?” “栾夫人,您说的这个他是谁呢?”红叶朝着她笑了笑,“你可不要跟我们打哑谜,我们听不懂,请您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他是谁1 1868.第1868章 海图430 看到红叶脸上的表情,还有这屋子里其他人的反应,栾家主和柳氏女终于明白了沈家军的人为什么不远万里,将他们夫妇二人从望心镇给绑到边关来,并不是冲着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来的,而是冲着宁王殿下来的。 想到这一层,两个人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们出卖主家怎么样都好,至少他们还能保全一条性命,但如果是出卖主家,他们可就得不到什么便宜了,就算沈家军的人、大夏皇室的人不杀他们,肯留他们的一条命,主家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当初的宁昌国在主家面前是多么的受重视,还不是因为他可能会出卖主家,被主家想办法给除了,最终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常 栾家主和柳氏女相互对望一眼,虽然他们跟在主家身边做事的时间比宁昌国要长,但论信任和重视,远远不及宁昌国,如果是他们忍不住酷刑,出卖了主家,下场应该会被宁昌国还要惨。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直都关注着这两个人的表情,注意他们的反应,看他们似乎有点如释重负的意思,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这两个人或许做生意、敛财是一把好手,但论拿捏人心,可还是差得远呢。 且不说这两个人能不能成功离开沈家军的死牢,自打他们被从望心镇绑走的那天开始,在青莲教的那些人眼中,他们就已经是叛徒了,要不然,日弈阁刺客的名单上也有他们的名字。 不过,这些暂时还是不能跟他们说,说了,就破坏了一份大大的惊喜了。 “怎么,栾夫人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呢?”红叶打破了这份沉默,朝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柳氏女挑挑眉,“或者在你的丈夫面前,不太好提起跟你有过婚约的人?” “我……” 柳氏女看看自己的丈夫,确实是有些犹豫,真的被这个小将军说中了,她确实是有点不乐意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提及自己年少时爱恋过的对象,更何况,这个爱恋过的对象还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夫。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浑身是血的丈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栾家主猜到了自己夫人的心思,朝着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忍着身上的巨痛,看向了红叶。 “也没有什么不太好提的,我夫人曾经的过往,我都是一清二楚。” “嗯,栾老爷自然是清楚的,尊夫人先是与人有婚约,然后悔婚,再与令兄结亲,不想令兄身体骨不太好,还没等到成亲那天,就一命呜呼了,没想到,竟然是栾老爷最终捡到了这个便宜,小叔子娶嫂子,这要是放在别家,还真是一桩丑闻,没想到栾柳两家居然可以欣然接受。”红叶拍了拍巴掌,“啊,我想起来了,你们两家都曾经到西域行商,莫非是效仿西域那边的人,才会这样做的吗?” “你一个小姑娘,说出这些话来,难道不觉得丢人吗?”柳氏女瞪着红叶,“这么没家教1 “嗯,您倒是有家教,怎么也干出这种丢人的事儿了?”红叶冷笑了一声,“我们武将呢,没你们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也不觉得说说有什么可丢人的。” “就是1金苗苗懒洋洋的搭腔,手里把玩着她的药瓶,“你们都干出来了,还怕别人来说吗?” “还请两位将军口下留德。”栾家主朝着还要辩解的夫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吞了两口口水,艰难的说道,“当初我夫人跟宁王殿下解除婚约,是两家共同商定的结果,也是经过宁王殿下同意的。没错,是我夫人主动提出来的,这是伤害到了宁王殿下,让宁王殿下受了委屈,但宁王殿下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难道这点委屈也承受不住?” “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受了委屈,受了伤害,就是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啊,还分什么男女?”红叶冷哼了一声,“栾老爷,您若是在商场上受了哪位女家主的挤兑,受了哪位女商人的委屈,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了不成?”她冷笑了一声,“恐怕记恨得比任何人都要久,报复起来也比任何人更狠吧?” “不错,不错1影四在旁边接上了红叶的话,“要说栾老爷在一众江南商人中的名声,可不就是心狠手辣吗?就连皇商秦家都不放在眼里呢,对秦家现在的当家人,也是非常的不礼貌呢1 “我倒是看出来,尊夫妇二人呢,对人严苛,对己宽容,旁人受了自己的委屈,那便是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来要个说法,那便是没有气度,太过于斤斤计较。但若是自己受了委屈,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一定要千方百计的讨回来,还要对方付出沉重的代价。”红叶撇撇嘴,“可惜啊,两位你们遇到我们了,我们恰巧也是这样的人,受了委屈,受了伤害,必然会讨要回来的。” “我……”栾家主想了想,挨过这一阵子的疼,有气无力的说道,“当然,我们承认了,是我们的不对,宁王殿下想要一个公道,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现在开始追讨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听听,听听,说的是人话吗?”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站起身,晃悠到了红叶的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鞭子,“你们都已经承认是对不起宁王殿下了,是你们欠了宁王殿下的,既然是欠下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要你们偿还,也是我们说了算的,不是吗?难道我们还要算个日子,跟你们商量好吗?” “可这件事情,跟你们并没有直接联系,若是宁王殿下来要求我们为此负责,我们承认,但你们不过小辈,哪儿有资格替长辈做主的?”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们也不用向你们交代。”薛瑞天想了想,“你们这么惧怕我们代替宁王叔让你们为当年的事情负责,是为什么呢?出于什么原因呢?看着也不像是心虚,是吧?” 栾家主和柳氏女相互对望了一眼,又同时沉默了,谁也不肯开口。 “不说,是吧?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薛瑞天点点头,朝着守卫一挥手,“来取一盆水,给我们栾家主擦擦身体。” 守卫点点头,接收到了薛瑞天想要传达的意思,和影四一起出去了,没多会儿就拎着一个大桶回来了。 “栾家主,您多少忍着点,我们给您擦擦伤口。” 1869.第1869章 海图440 栾家主知道这些人会在这桶水里动手脚,却没有想到这个手脚动的这么意外。 守卫的帕子还没碰到他的身上,隔着还挺远的,就闻到从帕子上传来的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他认真的辨别了一下,可惜,平日里对这些调料和中药都不太熟悉,也不是很了解,根本就分不出来这里面都有什么,只觉得味道很刺激,刺激得他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柳氏女在旁边也同样闻到了这个复杂的、奇怪的味道,竭尽所能的在架子上挣扎,大喊着让守卫住手。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等我出去了,要去皇城敲登闻鼓告御状1 “栾夫人还是挺硬气的,倒不像一些人,只会娇滴滴的扮柔弱。不过,您的志向挺不错的,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以您的这个身份,敲登闻鼓、告御状的话,会遭遇一些什么。”红叶给薛瑞天搬了一个石凳,请他坐下,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根据大夏的律法,平民告官,无论是否有理,都是要先挨上一百棍的,您这个连十鞭子都挨不住,怎么扛得过那一百棍?再说了,您就不怕您告了御状,我们在堂上把您家的那点破事儿都抖落出来,反而把你们给治罪吗?” “你……别满口胡言,我们是本分的生意人,赚的都是辛苦钱,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现在这个作为,不就是因为我曾经与宁王殿下有了婚约,后来有悔婚,才记恨我们,想要为宁王殿下出口气吗?这件事情,当年就已经有了定论,家父也因此而丢官了,难道这些还不够,就一个婚约,还想要我们的命吗?就算是皇家,这样做是不是也太过分了1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薛瑞天看看柳氏女,“哪里过分了?在你们这个关系里面,宁王殿下是君,你们是臣,他想怎么折腾你们,你们都要受着,知道吗?你们当初率先悔婚,没治你们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吗?你们以为只是丢官就能把这一切给抹平了,那就是异想天开了。” “侯爷说的不错。”金苗苗在后面附和道,“何况他们可不只是悔婚,柳家生怕皇家不同意他们悔婚,所以,着急忙慌的就把人嫁给了栾家,甭管是栾家的老大,还是他的弟弟,反正是嫁了。”她看着已经擦完第一遍伤口的栾家主,“你们也挺有勇气的,若不是先太皇太后给你们求情,先帝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当然,放过你们也不过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但你们现在没什么用了,该算的帐还是要算的。所以……”她又把目光转向了柳氏女,“你的悔婚不止是害了自己,也同样害了栾家。” “不不不,说起来,真正给他们下套的是先太皇太后。”薛瑞天摆摆手,“她嫁入了皇家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之所以让你们成婚,之所以给你们求情,不过都是为了今天罢了。”他看看栾家主和柳氏女说不出话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你们虽然为她卖命,她可是从未把你们的安危放在心上的。” “还有一点,你们真的是很本分的生意人吗?”红叶站在薛瑞天的身边,冷笑了一声,“不要把自己说的太无辜了,免得一会儿打脸。”她一脸不在乎的看着守卫把帕子摁在栾家主的伤口上,听着栾家主的哀嚎,掏了掏耳朵,“下手轻一点,慢一点,不要跟急风骤雨似的,咱们不赶时间,一切都慢慢的来。” 守卫答应了一声,这已经是第二遍擦拭了,其实要比第一遍会更疼的,但是这也是必须的。他换了一个帕子,慢慢的,很轻柔的擦拭着栾家主的伤口,看到栾家主脸色惨白,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无奈的耸耸肩,虽然这个过程非常痛苦,但这桶水确实是对伤口恢复有好处的,如果不及时处理,到时候伤口溃烂,那就是真的会要命了。 柳氏女看看栾家主开始翻着白眼的样子,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几个人一脸平静的样子,才从心底感到真正的害怕,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确定,这些人真的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就是一门心思要为宁王殿下讨回一个公道来,他们没想过让他们两个死,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折磨他们。 “不管我们当年做错了什么,但已经都成为事实了,我们现在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难道还要我……” “别1红叶打断了柳氏女的话,“我们肯定不会要求你再次嫁给宁王殿下,这对宁王殿下来说,简直是屈辱,回头犯上作乱的,可就是我们了。”她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有这么大的脸。” “小叶子,小叶子,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她心里还惦记着想要成为宁王妃吗?”金苗苗慢条斯理的在栾家主的心上又补了一刀,“真悲哀啊,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柳氏女听到金苗苗的话,心里一急,冲着栾家主击破的说道,“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在胡说八道。”喊完了转头又宠着薛瑞天喊道,“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怎么才能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薛瑞天一挑眉,冷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放过你们?” 栾家主想了想,拦住了柳氏女,示意她少安毋躁,不要上了这些人的套儿。 “各位,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无论怎么样,这都已经是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来追究吧?需要我们补偿的,我们肯定会补偿,只要你们能提出来,我们能做到的话,绝对会做到,不会有任何反驳的。” “栾家主的话,我们倒是很相信,毕竟是有诚信的商人,虽然心黑手狠了一点,但还是很重承诺的。只是,有一点,本将军想要问问栾家主,既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栾夫人也嫁给你很多年了,为何栾夫人依然对宁王殿下念念不忘,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的接近宁王殿下,给殿下带来困扰呢?” 沈茶的这个问题不啻是在栾家主和柳氏女中间甩出了一个杀伤性极强的火雷,嘭的一下在两个人之间炸开了,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木木的看着沈茶。 “怎么,不好回答吗?”沈茶笑了笑,“还是说,你们不想回答呢?” “这位将军1栾家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很震惊的看着沈茶,“您刚才说,我家夫人处心积虑的接近宁王殿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栾家主不知道?尊夫人没有跟你说过吗?” “完全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在江南,并没有回到西京城,也就是近三四个月,才搬到西京城附近的。本来是想搬回西京城的,但听闻……嘶1他忍不住的呻吟了一声,缓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听闻宁王殿下回到了西京城,我们才选了离着皇城稍远一点的望心镇。” “那你们就没有听说,望心镇的镇守换成宁王殿下了吗?” “什么?”栾家主听到这个话完全愣住了,他强忍着疼,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完全不知道,我们只是觉得,如果去西京城的话,就有可能跟宁王殿下碰面,彼此会有些尴尬,所以,才会选择望心镇的。” “那栾夫人呢?”看到柳氏女有些心虚的不跟自己对视,沈茶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知道,毕竟夫人在街上碰到了我们殿下,痴痴的望了许久,不是吗?听闻,我们殿下离开之后,夫人都不肯离开的,是不是?” “真有这回事?”栾家主急切的看向自己的夫人,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 “我只是很意外,会在那里看到他,并没有想要纠缠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柳氏女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当年是我对不起他,又不是你对不起他,他们要来报复,自然也是冲着我来的。可是,我没想到,他们连你也一块给绑了。” “你应该告诉我的,如果我提早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老爷,我……” “真不错,真不错1沈茶轻轻拍了拍手,用略带讥讽的预期说道,“如果不是之前已经探听了一些消息,就被你们夫妇二人糊弄过去了。栾家主、栾夫人,实话告诉你们,但凡进了这里的人,就没有能囫囵个儿出去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做无谓的抗争,你们出不去的。哪怕皇帝陛下知道我们抓了你们,也只能说一句抓得好,何况,你们的事儿也没有资格上达天听。” 薛瑞天看着栾家主,又看看柳氏女,轻轻一挑眉。 “你们为什么搬到望心镇,在望心镇见到宁王殿下,打算利用他做什么,我们都是清清楚楚的,如果不清楚,也不会把你们弄到这里来的,明白吗?”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们,直接砍了我们不就行了?”栾家主见谎言、假象都被揭穿了,倒是松了口气,“你们这样做,不也是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什么吗?” “当然不是,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折磨你们而已。” “你们敢1柳氏女朝着薛瑞天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是太皇太后的亲戚1 “是先太皇太后,她已经离世这么多年了,就没必要总是挂在嘴边了。何况,你们跟太皇太后也不是什么亲戚,不过就是为她打杂、卖命的废物而已。所谓人走茶凉,你们的靠山没了,主家也不会把你们当回事,否则,也不至于真么多年了,你们还这么默默无闻,对吧?”看到栾家主和柳氏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金苗苗笑了笑,说道,“怎么这么一副表情?是觉得很惊讶吗?觉得这些都是很机密的事情,我们不应该知道,是不是?”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的?” “早就告诉你们了,你们的那点底细,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隶属于谁,听命于谁,给谁办事,私底下干的都是什么生意,做的都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我们都一清二楚,完全不用你们交代。” “你们怎么……”栾家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你们觉得自己是先太皇太后的人,认为先太皇太后肯定会护着你们,但她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又怎么可能保住你们?” “你们……”栾家主忍着剧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对于先帝的生母……啊,这么的诋毁?这不是大不敬吗?” “先帝的生母?”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先太皇太后是先帝的生母?她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这算不算是犯了欺君之罪?” “难道……”柳氏女觉得现在听到的消息,简直颠覆了她过去几十年的认知,“难道不是吗?” “皇祖父从未碰过她,她死后也未有入皇陵的资格。”沈茶看着栾家主和柳氏女,“你们被她骗了,或者说你们被你们的家人和先太皇太后骗了。” “不可能1柳氏女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当时为宁王殿下挑选王妃、侧妃,是太皇太后亲自主持的,备选的女儿家都是被家中长辈带入皇宫,面见太皇太后、由太皇太后亲自挑选的,而且,我记得很清楚,太皇太后亲口说的,现在是为她的小儿子挑选,并没有说其他的。” “所以,你们都相信了,对吧?你们以为太皇太后是先帝和宁王殿下的生母?”看到柳氏女点头,薛瑞天看着被守卫擦拭身体,咬着牙,坚持一声不吭的栾家主,“你们栾家跟太皇太后的娘家是世交,应该不会不知道,太皇太后是怎么嫁入宫中的吧?” 栾家主对于太皇太后和先帝毫无关系这件事,真的是一无所知,他从未想到自己倚仗的人,竟然在宫中是这样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也没有想过,家里的长辈竟会把合族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他现在都开始怀疑,到底是太皇太后蒙蔽了他家里的长辈,还是家里的长辈蒙蔽了他。 “怎么……会是这样呢?” 1870.第1870章 海图450 第1870章 海图45.0 看到栾家主和柳氏女全部都是一脸挫败的表情,沈茶感觉不太像是假的,但如果是真的话,又有点不太可思议,太皇太后从未有过子嗣这一点几乎是整个朝堂皆知的,要说栾家主不知道还情有可原,但柳氏女作为官宦之后,不清楚这一点,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沈茶已经没有想要跟他们夫妇再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朝着守卫挥挥手,让他不用不用擦了。 看到守卫拎着桶离开,她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到柳氏女的面前,认真的看着她,看得柳氏女心里发毛,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你……” “听你们刚才的聊天,有些跑题了,所以,现在想要拉回到原本的问题上。我不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了解太皇太后,也不想知道你们和你们各自的家族是不是被太皇太后骗了,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毕竟先太皇太后已经过世了,你们也不再接受她的庇护了。虽然你们现在还没有被你们的主家放弃,但也是迟早的事,你们要认清一点,你们大限将至。” “这话什么意思?” “大将军的意思就是……”薛瑞天看了眼沈茶,看到后者对自己点了点头,才说道,“从你们上了来边关的马车,望心镇驻军就已经把你们在望心镇的府邰铺子都抄了,不单单是望心镇,还有整个大夏跟栾柳两家有关的商铺、府邸全部抄没,包括你们的亲朋好友。” “你们不能……”栾家主和柳氏女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后路都被断了,两个人心里一急,说出来的话就不过脑子了,“难道主人要处心积虑的弄死你们,你们就是祸害1 “哦?你们的主人想要弄死我们?”薛瑞天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真不错啊,终于听到了一句实话,不过,这个实话我们早就知道了,毕竟已经交手了那么多次,再想不明白,那可就是太蠢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主人有这个本事,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我们是谁先弄死谁1 “侯爷说的没错,不过从现在的战绩来看,我们赢的次数还是多了一点,是不是?”红叶很赞同的点点头,“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你们的主家还没有弄死我们的资格。” “嗯1薛瑞天点点头,“刚刚那话听的我不怎么舒服,说得好像我们很怕他们似的,这么想想,应该找个机会好好的切磋一下,看看到底谁的拳头硬一点。不过,在此之前,贤伉俪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危,若是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身边应该有不少你们主子的眼线,知道你们被抄家了,你们的主子还能不能容你们?” “这个自然是不能容的。”红叶跟着附和道,“刚才我就想说来着,想让我们放了你们,其实一点都不难,我们也特别乐意做这个人情,是不是?随便抬抬手,就能让你们走。但是,你们觉得当你们离开这里之后,你们的命还保得住吗?会不会前脚刚出了我们的门,后脚就死在大街上呢?” “小叶子,你话怎么这么多?你就让他们憧憬一下,多好1金苗苗故作埋怨的瞪了一眼红叶,“我还想看他们被自己的主子灭口在街上会不会很惊喜呢,你怎么把这个大大的惊喜给事先透露了呢,真是的1 沈昊林看了看金苗苗,又看了看红叶,轻轻摇摇头,让她们两个别再插科打诨了,茶儿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估计现在想要撕了这对夫妇的心都有了。 “她们说的都对。”沈茶感受到了沈昊林的目光,转过身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坐下,“前些日子,你们也该知道边关来了几波刺客,跟你们的主家多少有点关系。我们审问了那些刺客,他们说刺杀的目标除了我们,就是你们,因为担心你们会泄露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 “这不可能,你们……” “我们怎么样?”沈茶一摆手,说道,“不要跟我说你们不信、我们在骗人之类的话,我不想在这种信与不信、骗人不骗人的无聊事上纠缠,明白吗?你们的主子做事是什么风格,你们心里很清楚,你们活了这么多年,是真是假自己有判断,没有必要跟我替你们的主子辩解。” “……” 栾家主和柳氏女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虽然他们嘴硬,但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主家做事的风格,一旦发现有泄密的可能,就会派杀手斩杀,一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干净利索的斩掉所有的可能,这也是主家能存活到现在的保命法宝。 “我承认,你们说的没错,一旦发现我们失踪,他们肯定会要杀我们灭口,但又能怎么样呢?”栾家主苦笑了一下,“我们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们出生的时候,长辈们就已经绑在这艘船上了,根本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我们的一生就是被利用的一生,这么一想,若是能早早的离开人世间,说不定还是一种解脱呢,不是吗?” “那是你们自己想的,与我无关。”沈茶一点都不为栾家主的卖惨动容,她看向柳氏女,“还是那句话,栾夫人,你在望心镇,故意跟宁王殿下偶遇,故意让他遇到你,勾起他过往不太愉快的回忆,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柳氏女淡淡的笑了一下,轻轻一挑眉,说道,“当然不会做什么的,我们虽然没有成亲,但也算是想是的故人,多年之后久别重逢,叙叙旧,也是情理之中的吧?大将军何必这么紧张呢?难道还怕我一介女流,欺负他不成?” “叙旧?你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的?”沈茶淡淡的看着她,“是叙夫人悔婚在前的旧,还是叙你害怕他不会退婚,急急火火的赶快嫁人的旧,亦或者……”她停顿了一下,紧紧的盯着栾家主和柳氏女,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栾柳两家离开西京之前,给他泼了好大一盆脏水的旧呢?” (本章完) 1871.第1871章 海图460 第1871章 海图46.0 “你这是血口喷人,无凭无据的,不要乱说话,坏我的名声。” 柳氏女一脸委屈的看着沈茶,那样子就好像是沈茶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似的。 但屋子里的人对于柳氏女都是有一定了解的,对她这种假装柔弱的样子并不买账,当然,如果柳氏女再年轻个二三十岁,或许可能会让一些人产生怜爱之心,但她今年怎么也有五十岁了,再做出这番小女儿的姿态,确实是很有违和感,让人无法直视。 “名声这东西,对于栾夫人来说,是很重要吗?如果重要的话,你们又何必千里迢迢的从江南回到皇城呢?在两位看来,什么名声都比不上你们主家的命令重要吧?”看看栾家主的脸色,沈茶点点头,“你们主家让你们回来,让你们选择望心镇定居,就是觉得尊夫人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如果尊夫人和宁王殿下相遇的话,或许还能利用尊夫人给皇室惹出点麻烦来。” “大将军不要胡说,拙荆与宁王殿下早已没有了瓜葛,何况,当年他们也只是有了婚约,并没有其他的接触,还请大将军慎言。” “看起来,栾家主是真的不知情啊1金苗苗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很紧张的柳氏女,“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就当着尊夫人的面,来聊一聊当年她和宁王殿下的一些事情吧?放心,我们知道的这些事情,可不是什么血口喷人,也不是无凭无据的,都是有人证的,而且这些人证,还是尊夫人的老相识。” “这……”栾家主看了看柳氏女,又看了看其他的人,轻轻摇摇头,“还是算了吧,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知道,现在我夫人还是我夫人,和宁王殿下没有任何的关系。” 栾家主看了看自己夫人的脸色,心里就明白夫人是被戳中了要害,虽然他心里也不太舒服,但在外人面前,他怎么样都要维护自己的夫人。 “话是这么说的没有错,但是你不想知道,不代表我们不想你知道。”金苗苗笑了笑,“当然,如果尊夫人自己说说打算跟宁王殿下重逢之后,想对他做点什么,我们或许网开一面,不与你们计较的。” “我没有想法,不想对他做什么。”柳氏女还是很硬气的,一口否认自己的小心思,“你们刚才不是说已经知道了吗?那还要我们说什么?” “栾家主的意思呢?”金苗苗看了看栾家主,“和尊夫人一样吗?继续维护你的主家?” 栾家主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他现在心里很乱,今天听到的这些消息,完完全全的颠覆了他一生的认知,他都已经不知道到底该信谁比较好了,现在也分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更不知道,跟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的夫人,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真意,还是别有所图。 “看栾家主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在商界杀伐果断的商人,一点决断力都没有。” “抱歉1栾家主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要继续效忠主家,“我……” “这么说来,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薛瑞天一摊手,很无奈的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金苗苗,“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留情面了。”他朝着金苗苗点了点头,“说吧1 “好,这既然是栾家主和栾夫人的选择,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一下1柳氏女想了想,“我……” “栾夫人,机会已经没有了,你现在就是想说,我们也不想听了。”红叶摆摆手,看柳氏女很不安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栾夫人,清者自清,你这么担心,是害怕我们说出什么你不愿意听到的话吗?” “栾夫人稍安勿躁,我们不会说一些令夫人为难、难堪的话的。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栾夫人年轻时的样子,但单看夫人现在的样貌,在加上柳家的家世,你当初能成为宁王妃的备选,应该是完全托了先太皇太后的福。”看到柳氏女想要反驳,金苗苗摆手,“你如何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先太皇太后身边服侍过的女官和宫女。” “客气一点,客气一点1红叶拍拍金苗苗的胳膊,“你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吗?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不太好,是不是?” “怎么委婉一点?”金苗苗和红叶、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红叶一唱一和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个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不知道应该怎么委婉,不如你来说说?” “我说就我说1红叶一挑眉,“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听曾经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提起过,柳小姐的长相和家世,确实不够入选宁王妃的候选人,跟其他的大家小姐相比,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但当年柳小姐之所以会打败其他的大家小姐,被定位准王妃,是因为太皇太后跟先帝说,柳小姐性子好,不会嫌弃宁王殿下身体不好。所以,先帝才同意了。不过,太皇太后真正的意思并不单单是这个,她身边的女官说,柳小子确实是性子好,但也很软弱,禁不住吓唬,比较好拿捏。” “太皇太后……”柳氏女惨白着一张脸,茫然的看着红叶,“是这样说的?” “不然呢?因为其他家的小姐是不会任凭她拿捏的,也不会任由她摆布的,而且从家世方面看,只有柳小姐的家世最差,如果柳家想要继续往上爬,就必须要绑在太皇太后这艘船上,太皇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违抗的话,丢官都是好事,全家的命可能都要赔进去了。”红叶看了看柳氏女,朝着守卫招招手,让他给自己端了碗热茶,喝了两口,这才继续说道,“栾夫人该知道,这话并不是虚言,当年你与宁王殿下退婚,又马上嫁入了栾家,除了你自己本身愿意之外,还有太皇太后的意思,对吧?” “不,不,不是这样的。”柳氏女摇了摇头,否认红叶的说法,“我……我当年没有想过要退婚,都是……都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都是她逼我的。” (本章完) 1872.第1872章 海图470 柳氏女刚反驳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对于退婚这个事儿,她并不是很情愿,对于宁王殿下,她还是很中意的么。 她有些懊悔,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丈夫,发现自己丈夫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对,更是心里没有底,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补救自己刚才的话。 金苗苗和红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决定马上开始火上浇油,继续离间这对夫妇的感情。 “栾家主,听听吧,这才是尊夫人内心真实的声音。” “不,不是1柳氏女下意识的大声反驳,拼命的朝着自己的丈夫摇头,辩解道,“你别听他们的,不是她们说的,这不是我的心里话。” 栾家主看了看自己的夫人,看了好半天,才轻轻的点点头。 “你别着急,慢慢说,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他朝着柳氏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不是跟我说过的么,当年订婚你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对吧?” “是……”柳氏女有些犹豫,但为了打消栾家主心中的疑虑,还是轻轻点点头。 “这样就很好,你说是就是,我相信你,不会相信其他的人。” 栾家主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他现在感觉是越来越疼了,整个人完全就是强撑着,虽然还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但也是非常的难受的。可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这个时候倒下了,自己的夫人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真不错1金苗苗拍拍手,脸上挂着很敷衍的假笑,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贤伉俪感情深厚,我等实在是羡慕。可惜了,事实却不若栾家主想的这样的美好,栾家主的人生,几乎都充斥着谎言,而尊夫人是骗得你最严重的那一个。” “这位大人,不要在挑拨我们夫妇之间的关系了,没有用的。” “并不是挑拨,是在陈述事实,栾家主,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尊夫人确实不是真的爱你。”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当然,她心里的那个人,更不会是令兄,毕竟她还没来得及行礼,令兄就已经过世了。” “大人,放过家兄吧,他跟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 “当然了,我只是顺嘴提一句,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看到柳氏女想要说点什么,金苗苗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略带些威胁的说道,“栾夫人,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说谎,或者否认我说出来的事实,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要多得多,千万不要耍小聪明,知道吗?如果你老实一点,那么,那些你想要掩盖、永远都不想暴露的事儿,我可以替你瞒着一二,不让你的相公知道。但如果你再撒谎的话,说不准我一个不小心秃噜出来,把你的那些辉煌让你的相公好好听一听,看看在你这端庄、温婉、大方的外表下,都藏了些什么东西1 柳氏女吞了一口口水,完全没有刚才的那副跋扈的样子,用很卑微的目光看着金苗苗。 金苗苗一挑眉,转过头想要跟栾家主说点什么,就看到他的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药瓶子,拔开塞子,倒出一颗药丸,朝着守卫招招手。 守卫走到金苗苗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药丸,按照她的吩咐,将药丸塞进了栾家主的嘴里。 “直接吞下去就好,不需要用水服下。”金苗苗朝着栾家主笑了笑,“这个药见效很快,可以止住你身上的疼,不让你像现在这么难受。” “多谢1栾家主的样子很虚弱,但还是向金苗苗道了谢。 “你倒是不用谢谢我,我也是没存什么好心的,给你药就是想给你止疼,让你不用这么的难受,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让你神志清楚,听听尊夫人与宁王殿下的前尘往事有那么的精彩,看看尊夫人对宁王殿下是多么的用心。” “这位大人1柳氏女一脸的哀求,“请您不要再说了1 “怎么可能不说呢?”金苗苗勾勾唇角,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你们的事儿,但也想过,如果你们安安分分的呆在江南,不往我们跟前凑,不让我们看到,我们也可以放你们一马,那些恩怨情仇就算一笔勾销了。可谁让你们偏要巴巴的凑到我们跟前来了呢?不止凑到跟前,还要打宁王殿下的主意,他老人家这几十年,因为跟你的订婚,已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如果你们不再出现,他老人家的余生可以顺风顺水的,可你们出现了,不仅打扰到了他,还要破坏他下半辈子的清静,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们动手了,新仇旧账可是要一起算的。” “我……我没有1 “有没有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金苗苗勾勾唇角,面带冷意,“言归正传,当初栾夫人之所以能变成准宁王王妃,一切都要仰仗先太皇太后,是先太皇太后在先帝面前进言,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又请宁王殿下暗中看了你几次,得到宁王殿下的同意,你们才订婚的。而宁王殿下以为,他是在暗中瞧了你几次,你并不知情,但你其实是知道的,没错吧?” “……”柳氏女看了看金苗苗,又看了看栾家主,深深的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是,我知道的。 “每次宁王殿下暗中相看,你都提前得到了先太皇太后的知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你都知道宁王殿下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把你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了,是不是?” 柳氏女虽然不想承认,但想到金苗苗刚才的威胁,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诶,早这样有问有答,不就好了吗?”金苗苗很满意柳氏女现在的这个态度,“你们在订婚之后,是不是还约着见过几次,一起出去游玩过?” “……”柳氏女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回答道,“是。” 1873.第1873章 海图480 “嗯,这个态度很好,有什么就说什么,非常不错。”金苗苗很赞赏的点点头,看看依旧是一脸惨白的栾家主,安慰道,“栾家主不必介怀,他们只是相约着一起出去玩过几次,并没有在外面过夜的。我们王爷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噗……”红叶一个没忍住,直接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她不好意思的朝着被自己喷到的影四摆摆手,又接过沈茶从后面递过来的帕子,给影四擦了擦,才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没忍祝” 沈茶朝着红叶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来,别给金苗苗捣乱。 红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沈茶交握的双手,稍微有点犹豫,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凑过去,显得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薛瑞天看出红叶的犹豫,伸手拽着她走过去,两个人直接坐到了沈茶的边上,四个人排排坐,一人手里端着一盏茶,乐呵呵的看着金苗苗单方面碾压栾家夫妇。 “不过,你刚才又在笑什么?”沈茶用胳膊肘戳戳红叶,“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诶,那不是因为大将军一向正人君子惯了,不像我们这样的,没什么正形儿,闲的无聊的时候,不是喜欢到处打听八卦、小道消息,就是喜欢听什么坊间传言,听得津津有味的,你不是不太喜欢这些的吗?何况,你每次进宫都是聊正事,也不跟小宫女、女官谈论这些陈年旧事,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之前听了许多好玩的事儿,突然这些事儿就有了联系,自然会觉得很好笑了。” 红叶看到金苗苗瞅着自己,朝着她一挑眉,表面上是在跟沈茶、沈昊林解释,实际上所有的话,都是说给栾家主听的。 “我也不是不听八卦的,偶尔还是会听一听,就是没你们那么频繁的,听听八卦可以调剂心情的。”沈茶看看沈昊林,“是吧?” 沈昊林点点头,他们确实是也听一些宫中秘闻的,但他们二人的八卦来源可不是什么小宫女,而是宋珏、白萌、太后和宋瑾瑜长公主,听到的也不是什么小道消息,而是确凿的皇室秘闻。 只不过,这几个人从来不提宁王殿下的婚事,也不提这个曾经的准宁王妃,只是偶尔提到先天皇太后的时候,会捎带一两句,最多也就是说,轻信了先太皇太后的话,都会是这样的下常 “我知道你们的那些八卦,也是很正经的,跟我们这些可不一样的。”红叶拍拍沈茶,又朝着沈昊林笑了笑,说道,“我们之前听先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说过,太皇太后曾经多次暗示过柳小姐,要她多和宁王殿下出去郊游,如果宁王殿下没有主动邀请的话,她可以主动一点,有来有往,才能产生感情。而且还说过,如果去的地方比较远就更好了,可以在外面住一晚上,这样能促进彼此的感情,加深彼此的了解之类的。”她看了看柳氏女,“没错吧?” 柳氏女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她脸色不太好,眼睛也有点泛红。 红叶看到她这个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他们没有猜错,柳氏女的心里还是惦记着宁王殿下的。 “你……”栾家主看了看自己夫人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的,“你……” “栾家主放心,只不过是藏在栾夫人心中的一件憾事,哦,准确说来,应该是年少时的柳小姐的遗憾,年纪大了,感慨一下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事情要总是放在心里,时间久了,很容易生病的。” 金苗苗朝着栾家主笑了笑,又看向柳氏女,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众所周知,宁王殿下身体不太好,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家中的两位王爷也不放心,虽然是年轻人的出游,但身边跟着的人有不少,时辰到了,就会催促宁王殿下返程,所以,太皇太后的阴谋没有得逞。” “没错1金苗苗拍了拍手,“说起来,之前我也跟宁王殿下浅聊过一下,他说他是比较爱玩的,没想到他订婚的柳家小姐也是同好,每次都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出去玩,好像还很乐意去比较远的地方。他很难得能找到这样很合自己心意的玩伴,而且,这个玩伴又是自己未来的王妃,这让他很满意。只可惜,他没有办法带柳家小姐去那么远,还是很遗憾的。”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柳氏女,说道,“他说,那段时间是他年轻时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哪怕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被算计的,他依然觉得那段时间的相处是非常珍贵的。”她停顿了一下,问道,“栾夫人,您觉得那段时间是不是值得被珍藏的呢?” 柳氏女的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滑落,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 “现在再哭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知道悔婚,一切都已经晚了。”金苗苗叹了口气,“我是不明白,你明明心里就是有他的,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伤害他最深的也是你呢?你明明知道他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的算计他呢?他已经因为你而遍体鳞伤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为什么不能让他安度晚年?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之前的噩梦呢?” “我……我……” “宁王殿下的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你。”沈茶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柳氏女,“你带给了他很多美好,同样的,也是你让他从美好的云端一下子坠入到最黑暗的谷底,栾夫人,午夜梦回,若是想到这些往事,你自己不难过、不懊悔、不内疚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要伤害他1柳氏女实在扛不住了,痛苦的哀嚎着,“没有1 1874.第1874章 海图490 柳氏女歇斯底里的哭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中间有几次差点哭背过气儿去,要不是旁边的守卫,及时的打断了她几次,让她能有个缓和的机会,她很有可能就会撅过去,到时候,还得麻烦金苗苗来抢救。 柳氏女哭得两只眼睛都肿起来了,本来眼睛就不大,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一条缝。 虽然身心都很疲倦,但她这一次好像是要把积压数十年的委屈、内疚、恐惧以及不甘都彻底发泄出来,完全不顾旁边的人,痛痛快快的、肆无忌惮的哭了一常 柳氏女哭完之后,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虽然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也没有太强烈的波动。她觉得自己发泄一通之后,压在心上多年的石头总算是挪开了,此时此刻,倒是有了轻松的感觉。 过去的数十年,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因为照顾各种人的情绪,渐渐的迷失了自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感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上。 她为了自己的娘家,为了自己的夫家,为了在乎自己的人,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把真实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一点一点的积攒成现在这个程度。其他的事情倒是还好,但每次遇到跟年少时有关的人和事,她除了逃避,除了否认,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麻痹自己、欺骗自己,让自己忘掉曾经经历过的那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但午夜梦回,偶尔想起往事的时候,她又有些恍惚,实在是骗自己骗得太久了,她都不确定自己和宁王殿下的种种,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她臆想出来的。 不过,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才感受到她心里那种很真实的痛楚。 “不好意思,我太失礼了1因为哭了太久,柳氏女的嗓子都哑了,喝了几口守卫递过来的谁,稍稍缓解了一丝的不适,但还是很不舒服,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既然怎么躲,都是躲不开的,那就不躲了。”她看看栾家主,“很抱歉,之前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其实是担心你知道之后会不开心的,也担心你会因此受到我的连累。” “连累不至于,但不开心是真的,哪怕是现在我知道了,也不是很高兴。”栾家主看了看自己的夫人,“你现在喜欢宁王殿下吗?” “不1柳氏女轻轻摇摇头,“现在已经不了,提起他,只是有些遗憾。” “哦1栾家主想了想,“换句话说,当年是真心喜欢宁王殿下的,对不对?” “老爷,你也是西京城长大的,对那个时候也是很清楚的,整个西京城的小姑娘都是喜欢他的,没有任何人是例外的。”柳氏女重重的叹了口气,轻轻笑了笑,说道,“是,我是喜欢过他,以前只是凑热闹的喜欢,后来成为准宁王妃,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他确实是个好人。宁王殿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长得很好看,人又非常有礼貌,学识也是出众的,除了身体稍微弱一点,其他的都可以是完美。这样的人,被小姑娘们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在宁王殿下之后,西京城也出现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公子,但跟宁王殿下相比,那就是相形见绌了。” “他这么厉害的吗?”薛瑞天摸摸下巴,“年轻的时候,这么的招摇?” “也不算是招摇,都是自发的。”栾家主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在西京城的那段日子,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记得的,宁王殿下确实是整个西京城的小姐们最钟情的对象,如果我没记错的,每次宁王殿下出门,西京城的街区都是非常热闹的,城里的那些大家小姐们,每一次都是盛装打扮出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要去参加什么宴会。每次宁王殿下必经之路的两侧,那些小姐们都会聚集在一起,只为了看他一眼。”回想起宁王殿下出门的那个画面,他忍不住摇了摇头,结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忍不住呲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儿,说道,“想想当时的那个盛况,还真是记忆犹新的的。就算是今天皇帝陛下出巡,怕是都没有那样的盛况。”他看看柳氏女,“所以,夫人也是其中之一?也去街边凑过热闹?” “不是总去,偶尔会去看个一两次,是陪着小姐妹一起的。老爷知道,我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种热闹,也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偶尔去一次,不过就是因为小姐妹磨了很久,才不得不答应的。”柳氏女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自从我被选定为宁王妃之后,身边的小姐妹就不跟我走动了。” “为什么?”红叶托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的听着柳氏女的讲述,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被定下来了,不是更应该跟你走得近一些吗?如果和你走得近,没准儿就有机会看看宁王殿下了。哪怕成不了王妃,能接近一下也是好的,不是吗?” “这位将军想得通透,但一般的女孩子是不会这么想的,她们的嫉妒心,可是非常厉害的,哪怕是多年的挚交,说嫉妒你,就会嫉妒你,甚至抱团欺负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后来,我跟宁王殿下退婚,嫁入了栾家,她们也没少登门,说是来祝贺的,不过就是来看笑话的。幸亏我和老爷成婚不久之后就离开了西京城,若是久久的住在那里,怕她们会笑话更多了。” “为什么?” “就像刚才两位大人说的,她们觉得自己长得比我好,家世比我好,却被我比下去了,很不甘心。” “哦,那就没有办法了。”红叶一摊手,“这就是命,她们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家没有搭上太皇太后这艘船,没能让太皇太后青睐。” “大人说的话,以前是我万万不会承认的,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比什么人差,也是自己凭本事赢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现在想想是真的太天真了。无论是我,还是我家老爷,又或者是栾柳两家,都是在太皇太后的这局棋里,我们都是棋子罢了。” “这个是当然了,自从你们两家上了太皇太后的船,你们就是她的棋子。她活着的时候,可以给你们庇护,可她已经故去了,庇护就完全消失了。还是那句话,你们的主家是信任太皇太后的,但未必会信任你们。”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都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当了一辈子的棋子,也就不在乎这些了。”柳氏女又咳了两下,喝了两口水,谢过给她送水的守卫,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因为怎么骗自己,也是骗不过了,既然骗不了,不如说出来让自己痛快痛快。”她轻轻叹了口气,“父亲什么时候被绑上太皇太后这艘船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段时间,父亲提起宁王殿下的次数明显多了,现在想想,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让我对宁王殿下开始倾心的。” “都说什么了?” “就是夸他啊,夸他非常好、各种好,说什么宁王殿下的年纪虽然不大,但看问题却是一针见血,非常有见地。只不过,偶尔会显得比较激进,不够稳重,但若是假以时日好好的磨练一番,日后也是一代贤王。”柳氏女淡淡的笑了一下,“我父亲说的不够稳重,应该就是他隔三差五的就要跑出去玩一下,跟如今的陛下倒是很像。” “说起来,如果没出那些事情的话,宁王殿下确实是可以成为一代贤王的。” “栾家主对宁王殿下也很仰慕?” “不,不1栾家主轻轻摇摇头,笑了笑,说道,“应该是钦佩,我和他年纪相仿,他已经参与朝堂大事的时候,我对掌家一事还不是很熟悉,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那个时候,家里的事情很多,大哥又常年卧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的身上,压力非常的大。但相比之下,宁王殿下那个时候已经上朝议政了,他提出来的建议或者想法,都是很利于民生的。”他看看柳氏女,又看看其他的人,“其实,我偶尔也会在街上遇到宁王殿下,甚至有一次,我们还攀谈了一小会儿。” “老爷,你……从来没有提过。” “夫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秘密的。”栾家主看看柳氏女,安抚的笑了笑,说道,“你不愿意跟我说宁王殿下的事情,是担心我吃飞醋,是害怕我心里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的。那样的一个人,惹人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跟他聊过一次,就觉得这个人很值得的。” “宁王殿下知道你这么评价他,应该会很开心的。”沈茶轻笑了一声,“来自对手的赞扬,才是最高的评价,能征服得了对手,他此生无憾。” “你们都聊什么了?” “聊一聊做的都是什么买卖,利润怎么样,商税高不高之类的,平日有没有什么困扰。” “他问的是这些?” “嗯1栾家主看到所有的人都很惊讶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怎么都这么惊讶?他年纪不大,上朝时间不长,都隐隐有一番贤王之名,可不是凭空来的。他喜欢混迹市井之间,不过就是想要了解百姓们的生活,在上朝的时候,做到言之有物罢了。” “这倒是宁王殿下的风格。” “是啊1栾家主笑了笑,“认真说来,我们这些商人确实是应该感谢宁王殿下的。” “为什么?” “现在商铺所缴纳的税费,其实都是宁王殿下制定的。” “是这样的吗?”金苗苗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他们仨也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啊1 “因为你们不是商人,所以不关心这个,也是很正常的。”栾家主笑了笑,为几位大将军解释道,“他曾经上过一个折子,说商家的利润虽然很高,但朝廷征收的税银也是很高的,而且无论是大商还是小商都按照同一个标准,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这个……”薛瑞天想了想,“我好像真的听过,说宁王殿下走访了西京城大半的商铺和游商,才确定下来的一个条陈。说这样做对小商贩很不友好,会带给他们很大的压力,朝廷应该废除现在商税的征收方式,设置一个标准,按照商家收入的高低、按照收否有固定的商铺来判定,而且,每年都要判定一次,避免有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发生。” “没错,我和宁王殿下聊的也是这个。”栾家主笑了笑,“当时我也只是随口抱怨了一下,没想到宁王殿下就放在心里了。抛开我们各自的立场不说,他确实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 “那后来这个定下来了?” “对1栾家主点点头,“而且比之前设想的还更细一点,整体有两个大类目,一类针对有固定商铺的,一类针对走贩游商的。比如我们这种有固定商铺的,一共分为五个档位,是按照每年收入的高低来确定的。另外一类就是走贩游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划分的,但稍微打听了一下,他们比之前缴纳的税费要低了七八成。” “这是个好事1薛瑞天点点头,“如果这样分开缴纳的话,各自的压力就会小一些。” “是,像我们这样的大商铺如果想要稍微少缴一些税银,那么在定价的时候,就不能随心所欲了,就要好好的想想。比如那些喜欢漫天要价的,大概就会变少了、变老实了。”栾家主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沉默了好半天的柳氏女,说道,“这样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的人,夫人会喜欢、会爱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用对我觉得抱歉。如果我是女子的话,应该也会跟你一样的。” 柳氏女听到栾家主这样的话,没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 1875.第1875章 海图500 “我跟他接触了大概有多半年的时间,他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言谈举止都是很得体的,虽然他是个皇子、是个王爷,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柳氏女吞了一口口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西京城好多家世不如他的那些公子哥,一个个架子端的比谁都高,我们之前出去玩的时候就遇到过,在不知道宁王殿下身份之前,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又开始卑躬屈膝,谄媚得不得了。而宁王殿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彬彬有礼,对谁都很客气、对谁都不摆架子。” “这一点让你很心动?”金苗苗靠在石桌上,看着柳氏女,“可是真正的君子,不都是这样的?”她伸手指了指栾家主,“栾家主不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栾家主连连否认,“我跟宁王殿下相比,就是云泥之别。我夫人喜欢宁王殿下,这一点,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跟宁王殿下有接触的,恐怕没有几个不喜欢他、不崇拜他的,无论男女,无论年纪,这才是这个人的魅力。” 柳氏女听了栾家主的话,想起年少时非常迷恋的那个身影,想起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造化弄人,或许……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摇头,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不会重来的。 “栾夫人1金苗苗看到柳氏女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她重重的敲了敲身边的石桌,“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宁王妃的备选?” “十五岁的生辰当天吧,父亲下值回来的时候,非常的开心,说是要送我一个很棒的生辰礼物。我以为是我一直都很想要的一个小摆件呢,但在我的生辰宴上,父亲告诉我,宁王殿下如今已经到了该选妃的年纪了,人选有十个,而我是其中之一。” “你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知道这个消息,对吗?”金苗苗歪着头,看着柳氏女,有些疑惑,“或者说并不乐意自己成为宁王妃人选,但你不是很迷恋他的吗?” “爱慕、迷恋是一回事,但你真正的参与进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柳氏女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浅笑,说道,“我从来没有认为,我有这个资格会成为人选之一。大家都知道的,家世不是那么的好,长相也不出众,唯一的优点大概真的只有性格了,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比较内向,不愿意反驳别人,不会拒绝别人,看着的确是比较好拿捏的。” “其实,你的缺点在皇家的眼中,才是真正的优点。相貌是否出众,并不重要,家世就更不重要了,至于你的性格,可以后面慢慢打磨。虽然我从没有看到过栾夫人年轻时到底是个什么样,但就这么一会儿的接触,栾夫人的性格并不是软弱可欺的。外面也有过一些传闻,贤伉俪二人也是杀伐果断的,在商场上也是说一不二的,可见年轻时的性格也是可以改变的,这一点才是最不重要的。” “这位大人说的也对,但是,我依然不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再加上我父亲说,之所以我可以成为备选之一,是因为太皇太后的推荐,是太皇太后看好我,我就更不愿意了。我多少知道一些我家里跟太皇太后的关系,当时是觉得……” “岳父大人为了维系关系,把你卖给了太皇太后,是不是?”看到自己夫人点头,栾家主扯了扯嘴角,“岳父大人曾经说过,他这样做虽然对不起你,但氏不得已的选择。” “我知道的,所以,我没有拒绝,虽然我并不是很愿意。”柳氏女扬起脖子,“我还记得第一次作为备选进宫面见后宫的各位娘娘时的那个情景,一共十个人选,每个人进宫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为了公平起见,为了我们不知道其他的人都是谁,必须要岔开。” “那也是你第一次进宫吗?” “对1柳氏女点点头,她看了看金苗苗,看到她微微皱了皱眉,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位大人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太皇太后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我,却一定要我成为备选之一?” “因为她只有你这个备选,对吧?” “差不多吧!后来我才知道的,之前太皇太后选了很多女孩,都不是很合她的心意,直到遇到了我,觉得很满意,才加入备选的。” “也就是说,你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敲定,是不是?” “嗯1柳氏女点点头,看到几个人脸上都是很茫然的样子,说道,“普通人家选择儿媳妇,都是要相看好几次的,才能确定是不是要真的去提亲,更何况皇家娶亲,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我们那一次整个过程持续了快一年的时间。” “这么久?”金苗苗一脸惊讶,“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宫吗?” “不止如此。”柳氏女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忍不住摇摇头,也觉得万分的痛苦,“从确定人选的那一刻开始,宫里就会派年长的女官和教导嬷嬷到府里,教授宫里的规矩、礼仪,她们并不是常住在府里的,基本上是每三个月住上几日,考校一下,合格了,就可以换下一个内容,如果三次不合格的话,就会被淘汰。听说有一位姑娘,第一次考核就被淘汰了。我和另外两个女孩留到了最后,最后的考核是去宫里的,是一整个流程,这大半年学的东西都考了,我们很幸运的都通过了。” “然后呢?”金苗苗眨巴眨巴眼睛,“这就完了?不是要选一个正妃吗?” “还没完,然后就是之前说的,让宁王殿下亲自来相看,看看他更喜欢哪一个或者对哪一个更有眼缘。” “他选中了你?” “并没有那么快的进展,太皇太后极力推荐我,但另外两个女孩也有其他的后妃推荐,后宫因为这个吵得不可开交,先帝不胜烦扰,最后还是先帝想出一个法子,说是可以先接触看看,看看宁王殿下到底喜欢哪一个,更接纳哪一个。” “也就是说,宁王殿下不单单跟你一起出去玩,还跟另外两位也出去玩了?”看到柳氏女不怎么情愿的点了点头,金苗苗挑挑眉,跟沈茶说道,“以后再跟他摸牌,他选的,我们坚决不能选,运气不怎么好啊,三选一都能选一张最差的牌。” “这话说错了,以后打牌就要找他,反正运气不怎么好,我们跟他打牌准能占到便宜,不是吗?”薛瑞天看了看脸上不太好看的柳氏女,轻哼了一声,“一定会赢不少银子呢1 沈昊林和沈茶看了看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沈茶朝着金苗苗扬了扬下巴,让她继续。 “虽然我们不赞成宁王殿下的选择,但他选了你,你对他又有情意,彼此又相处的很好,成亲也是指日可待,为什么突然要退婚了?”金苗苗停顿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亲自进宫跟先帝、太皇太后、以及另外两位王爷的面,提及此事的,而且态度非常坚决,对吧?” “是,是我亲自提的,但并不是出于我的本心。我们两个自订婚之后,我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每次跟宁王殿下出去,或者跟他见面,回来之后父亲就要盘问,宁王殿下说什么了,有没有把他想要知道的都问出来什么的。不止如此,头一天跟宁王殿下出去,第二天就会被叫进宫去,太皇太后也会问跟我父亲一样的问题。” “也就是他们利用你跟宁王殿下打探一些消息,或者打探宁王殿下的态度,是不是?” “对,弄得我非常紧张,每一次见面对我来说,压力很大。因为我知道,殿下不可能回答我的那些问题,如果问的次数太多、太频繁了,殿下会不高兴的。” “他真的不高兴了吗?” 柳氏女没有立刻回答,眼前浮现出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宁王殿下对她的态度转变,两个人从无话不谈到没什么可聊的,也不过就短短三两个月的时间,后面两三次的见面,他们甚至都不说话,就是枯坐几个时辰,到回去的时间就回去了。哪怕她主动跟宁王殿下聊天,说一些平日的去问,宁王殿下的表情也很平静,眼神也是古水无波,丝毫不为她的言语所动容。 “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后面对我非常的冷淡,我们……”柳氏女轻轻摇摇头,“就算我没有提出退婚,我们也不会成亲的,最终的结局还是一样的。” “因为他知道你心怀鬼胎,是不是?” “可能吧,他又不是傻子,我每次出来和他见面之后,都要进宫去见太皇太后,大概就知道了吧1 “你刚刚说退婚不是出自你本心,是你父亲或者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是,那一日父亲回来说,要带我进宫,要我亲自跟先帝说退婚,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我父亲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所以,只能照办。”柳氏女看了看旁边的栾家主,“当日跟宁王殿下退了婚,第二日,父亲就跟栾家提了亲,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就嫁入了栾家,成为了栾家人。等我成亲之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宁王殿下就因为犯了错,被先帝送去守皇陵了。” 栾家主看着自己的夫人,朝着她笑了笑,说道,“虽然你没能嫁给心里面最爱的那个人,但我们也算是不错,对吧?” “只是曾经最喜欢的人。”柳氏女也望向栾家主,“虽然我刚才的情绪不好,是因为很多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了,并不是代表我还惦记着他。” “我知道的,我相信你1 红叶看着这对夫妇含情脉脉的四目相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冷啊?” “不,我是觉得恶心,非常的恶心,快要吐了1红叶搂住沈茶的胳膊,小声的说道,“你不觉得他俩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姓栾的这个样子,真的很腻歪,很恶心吗?” “这不是说明人家夫妻感情好吗?”沈茶看着红叶一脸嫌恶的表情,觉得很好笑,“之前父亲母亲、薛伯父、薛伯母比他们更……嗯,恩爱,也没有这么嫌弃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瞧你说的,真的恩爱能跟这种惺惺作态的一样吗?”红叶哼了一声,往沈茶的身上靠了靠,压低自己的音量,“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演,不是吗?” “嗯1沈茶点点头,“一个假装柔弱、扮无辜,一个扮伤心丈夫。”她轻轻一挑眉,“不重要了,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对宁王殿下存了什么心思就好,从他们现在的表述来看,跟我们估计的差不多。” “对1沈昊林听了两个人的对话,轻轻点点头,“栾夫人的讲述被我们打断了好几次,依然可以继续顺利的讲下去,说明他们事先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了,都是为我们准备的。” “既然辛苦准备了,那就让他们继续演下去吧,不枉费他们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沈茶轻笑了一声,“不过,刚才我冷眼看着,栾夫人对宁王叔的用情倒是很深啊1 “是吧?是吧?”红叶抬头看了一眼栾家主和柳氏女,看他们还在彼此深情的望着对方,赶快把脑袋埋在了沈茶的肩膀上,“诶呀,眼睛要瞎掉了1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茶很无害的摇摇头,跟薛瑞天、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栾家主和柳氏女并不是很清楚后面那四个人在嘀咕什么,虽然他们之前有排演过,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想到了各自的经历,想到了彼此相携走过的这数十年,难免动情了,在彼此的眼眶里都看到了晶莹的泪水。 “别哭,别哭,还没有到哭的时候。”栾家主看着从柳氏女眼角流下的眼泪,有些心疼,说道,“这几十年,真的是辛苦你了1 “好了,好了1金苗苗打断了他们夫妇的深情对望,“等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怎么诉说深情都可以,就是不要给我们看了,免得给我们留下一些不必要的阴影。” 1876.第1876章 海图510 第1876章 海图51.0 被金苗苗这么一打岔,栾家主和柳氏女确实是有点挂不住脸了,脸上都有些发热,想想他们年纪一大把,还被年轻人调侃,说他们在小辈面前卿卿我我的,简直太丢脸了。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这要是被传出去了,一定会是今年最大的笑话了。要是被他们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知道了,肯定要笑话很久的。 想到这里,栾家主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来掩盖自己的失态,他转过头来,朝着金苗苗笑了一下。 “哟,两位这个时候觉得不好意思了?那刚才两位彼此相互对方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不好意思?贤伉俪真的感情深厚,随时随地都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看到彼此,眼睛都没有办法从对方的身上挪开。” 看到栾家主眼中闪过一抹尴尬,金苗苗一挑眉,脸上虽然挂着浅笑,但说出来的话,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句句都戳在两个人的心窝上。 “刚才的那一幕,还真的是很感人的,要是不在这牢里,换成一个比如说是仙气缭绕的湖边,看着就很浪漫的地方,就两位刚刚的表现,若是有人说两位没有感情,那他一定是瞎了眼。”红叶跟着金苗苗敲锣边鼓,“只可惜啊1 “两位精神头这么好,看来身上的伤是不疼了。”金苗苗看看栾家主,“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是,是感觉到舒服很多了,大人的药非常有用。”栾家主点点头,虽然依然牵动了伤口,但并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大人果真妙手回春。” “这个是自然的,本大人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金苗苗朝着栾家主一呲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不过,本大人要提醒栾家主一句,毒医不分家,本大人能给你止疼,能让你好受一点,同样也能让你五脏俱焚,让你痛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大人是在威胁我吗?” “自然不是,本大人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希望栾家主,当然还是栾夫人识时务,不要做无谓的抗争。”金苗苗朝着两个人一呲牙,“也不要看我们年纪小,觉得我们看不出来你们的那些小手段,跟我们耍些小聪明,明白了吧?” 栾家主被金苗苗给噎了一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万万没想到,被主家不怎么重视,觉得根本就掀不起风浪的沈家军小辈,居然这么的强硬,这么的有手段,看来他们主家是看走眼了,估错了形势,怕最终要栽在这群后起之秀手里了。 “栾家主不明白本大人的意思?” “明白。”栾家主看了一眼金苗苗,赶紧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希望是真的明白了才好,如果不懂装懂的话,本大人也不介意帮栾家主真正的明白一下。”金苗苗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柳氏女,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对两位的感情生活不是很感兴趣,也不想看你们卿卿我我的戏码,但是对栾夫人和宁王殿下之间的相处还是很好奇的,夫人不妨多说一说。” “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相处?”柳氏女微微一皱眉,“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想知道两位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们两个人,从最开始的不认识、陌生,到后来相谈甚欢,再到彼此没什么话说,即使是见了面,也只是面对面的枯坐,没有什么话可说了。现在回想一下,我们两个人当时的情况就是一个愧疚,另外一个敷衍,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对我很冷淡,出来也不过是因为太皇太后的逼迫而已。” “你们两个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居然还会想着成亲?” “毕竟是先帝指婚,也是宁王殿下亲口同意的,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除非一方主动退婚,否则,这个婚是一定要成的。”柳氏女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可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如今想来,幸好被逼着退婚了,幸好我们没有成亲,否则这天底下就会多了一对怨侣,我们最初的那些美好恐怕会被婚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淡、无视给彻底磨光了。” “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的。”金苗苗点点头,“确实是有很多的夫妻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值得拿出来说一说的。” “是吗?不见得吧?栾夫人刚才哭成那个样子,怕不止是藏了很多的压力,还藏了很多美好的过往吧?反正来都来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不说说就不合适了吧?” 看到金苗苗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看看其他人不为所动的样子,柳氏女就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反正说都说了,那就索性都说完吧,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她可不相信这些小孩子能从这些陈年旧事里判断出主家下一步的计划。 她跟栾家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对她轻轻点点头,虽然他们可能被主家放弃了,但还是不想背叛,就像他们之前说的,他们的一切都是主家给的,不管主家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的,他们都要还了这些恩情,哪怕是用他们的命来还。 “两位商量好了?商量好了就快点说吧,本将军没有太多的耐性。”红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茶的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柳氏女,没什么精神的说道,“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为了精神精神,可就要动手了。”她朝着柳氏女笑了笑,“不是威胁你,只是我讨厌别人磨磨叽叽的,遇上这样的人,我就压不住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她的脾气确实是不怎么好,也确实是没什么耐性,不乐意弯弯绕绕的。”守卫给柳氏女送了水,看着她把剩下的半杯喝完,小声的说道,“你要是再磨蹭,惹急了她,可是要吃皮肉之苦的。” 柳氏女看了看红叶,看了看满脸都写着赞同的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说不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她想了想,“从我们第一次相见开始说吧,挑拣几次我印象比较深刻的说说,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说到猴年马月了。” “可以啊,我们洗耳恭听1 “因为是两个陌生的、将来有可能成为夫妻的人,第一次相见,也不好到外面去相见,怎么都要有长辈的陪同,所以,就选择在了御花园。不只是我,留下来的三个人都是在这个地方见的,只不过是分开了三天,生怕撞在一起,彼此会有些尴尬。” “嗯,这个确实是,三个人若是一起见面的话,宁王殿下跟谁说话、不跟谁说话都是不太好的。如果有多嘴的人,把当天见面的事情传出去,不一定会变排出什么故事,对宁王殿下,对你们都不是太好。”红叶摸摸下巴,“夫人是由令尊陪着的?” “我母亲陪我进宫去拜见了太皇太后,母亲被太皇太后留在了她的寝宫,而我则是由太皇太后领着,去了御花园跟宁王殿下见面。宁王殿下那个时候由他的皇兄代王爷陪着,所以,我母亲不太方便跟着一起去御花园。等我和宁王殿下彼此见过之后,太皇太后和代王爷就各自离开了,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我当时感觉,太皇太后跟代王爷看着不太和睦的样子,两个人说话不仅很客气,还有点疏离,彼此说话的时候都不看着对方的眼睛,还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沈茶听了柳氏女的话,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阴沉。这太皇太后把整个皇室从年长的到年纪小的都算计了个遍,皇室以及和皇室有关的人若是还觉得她是家人,那心也就太大了。 就连刚出生的宋其云和夏久,太皇太后都不曾放过,要不是先帝和太后娘娘有先见之明,把两个幼子送出宫去抚养,让他们离着太皇太后远远的,他们未必都有命活到今天。 整个皇室跟太皇太后之间仇怨最多的,恐怕就是代王叔了,他若是能待见她、乐意看到她、跟她说话就怪了,太皇太后算计了他心中最重要的几个人,这几个人的命都差点没了,想要他忘记这些,那可是万万不可能的。 更不要说,太皇太后当年费尽心思想要挑拨王叔和皇伯父之间的关系,给他们造成了很多麻烦,如果不是有惠兰大师在,及时的把两个人救了过来,两个人怕是早就在皇陵定居多年了。 金苗苗看了一眼沈昊林和沈擦的表情,看到他们两个都面沉似水的,默默地在心里叹气,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该这个柳氏女倒霉。 “太皇太后和代王爷的事情不重要,还是继续说你和宁王殿下的事儿,不要东拉西扯的。” “好,当时为了我们见面,只远远的留了几个宫女和内侍,其他的人都被太皇太后和代王爷撤下去了,两位长辈离开之后,御花园里面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就那么不尴不尬的在那儿坐着,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第一句。后来还是因为我感觉到有点冷,才打破了僵局。” “哦?你们冬天见的面?这么冷的天还选择御花园?” “不是冬天,我记得那个时候跟现在差不多,也算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我那天穿的也不少,可依然还是被风刮透了。” “春寒料峭,免不了倒春寒,如果再加上大风,你会感到冷也不是很意外。”金苗苗摸摸下巴,“宁王殿下没有什么表示?” “表示了。”柳氏女想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递了杯热茶给我,跟我说如果觉得冷,就多喝热茶,喝暖和了就不冷了。” “噗1 这一次没忍住把茶水喷出来的人,还是红叶,说巧不巧的,被她喷的依然是影四。 影四摸摸自己又有点湿的后背,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一脸无奈的看着朝着她摆手的红叶。 “这回真的是凑巧了,真不是故意的1红叶赶紧摆摆手,“我是太过于惊讶了,我真是一点也没有想到,心思如此细腻、待人体贴入微的宁王殿下,对小女孩的杀手锏竟然也是会劝人多喝热水的。” “全天下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不都是一样的吗?”柳氏女看了一眼栾家主,表情也是很无奈,“无论身份高低、无论是什么立场,他们面对这样的问题,都是同样的解决办法,只会告诉你多穿衣服、多喝热水。” “这……”栾家主觉得很困惑,“有什么不对吗?喝了热茶、喝了热水,确实是会暖和很多啊1 柳氏女看了看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那表情也是挺无奈的。 “女孩子们希望的是,当她们说冷的时候,你要么可以抱住她、成为她的暖炉,为她遮风挡雨,要么就是脱掉你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薛瑞天看到栾家主恍然大悟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看起来,栾家主虽然年纪大、成亲的时间久,但也没有领悟到这些的真谛,并没有真正的明白身边人的想法。” “这我真不知道,平时也没注意到这些。” “也不能怪老爷,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明白这些的。” 金苗苗看着影四终于又把自己后背的湿擦干了,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拽了他一下,让他远离红叶,免得下一次再被喷了。 “那夫人真的喝了很多的茶?” “是吧,我记得那次喝了挺多的茶,离开皇宫之后,好几天都没有碰过茶水了,看见茶水就吐。” “那你们只喝茶,不聊天吗?” “聊的,但因为是第一次见面,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大概就是聊聊平日喜欢什么之类的,吃的、喝的、玩的,喜欢看什么书,对什么有兴趣之类的。”柳氏女叹了口气,“聊了也没有太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皇太后就叫人过来请我们回去用了午膳。” “那这次见面给夫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什么?” “原先以为宁王殿下高高在上,就像是他每次出门那样,风度翩翩的,但接触了之后才发现,这样的翩翩佳公子,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如此的……接地气啊1 (本章完) 1877.第1877章 海图520 “第一面就给夫人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其实也很不错的,说明宁王殿下很真实。”金苗苗笑了笑,看看栾家主,又看看柳氏女,意有所指,“不是所有的人在见陌生人第一面的时候,就这么坦荡,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是啊,所以,这也是我对他很有好感的原因。” “可是……”红叶托着腮帮子,很不满意的说道,“他不了解女孩子啊,完全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说动、他说西,你说打狗,他偏偏要去抓鸡,这不是驴唇不对马嘴吗?” “你说的这个不对。”金苗苗摆摆手,“他们只是不解风情,达不到你认为的贴心的程度而已。” “对,但这也不能说是缺点,这世上能明白女孩子想要的是什么的男孩,恐怕凤毛麟角。”柳氏女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将军,如果这是你择婿的标准的话,很有可能就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那也不一定啊1红叶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我觉得我身边的男孩子们就还不错,肯定做不出你说冷,给你端来热茶的事儿。” “那将军还是挺幸运的,可以遇到知心的人,但遇不到这么贴心的,还是挺多的,” “这倒是1金苗苗点点头,“完全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的,真的是很少很少的,并不是很多。” “所以,这并不能算是缺点,不能因为这个就一棒子把人打死的。别说是二十来岁、尚未成亲的小公子们,哪怕是年过半百、成亲很多年的老爷们,也未必就清楚他们的夫人、他们的姨娘真正喜欢的是什么,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嗯1金苗苗想了想,“这个确实是这样的,有些人觉得自己做的特别的好,但自己家的夫人不体谅自己,还很矫情,然后也不知道满足,想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就是这样,他们想的跟我们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柳氏女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在这些老爷们的心里,只要给女眷们银子、满足她们想要的绫罗绸缎、想要的金银珠宝,以及给她们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就已经算是体贴了,至于其他的,比如女人们也需要一些陪伴,也需要谈天说地,也需要倾诉一些心事,老爷们是绝对想不到的。” 栾家主被这么明晃晃的点出来,有点挂不住脸,但听到柳氏女说的这个话,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倾诉这些,找你们的小姐妹不就可以了?”他很茫然的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不是隔三差五就要跟小姐妹见面、跟交好的夫人喝茶什么的吗?这样的场合,不就是可以谈天说地?” “栾家主,有些话是不能在外面说的,哪怕是夫人的小姐妹,交好的夫人,也不可以知道的。何况,尊夫人想要的,不过是跟自己的相公琴瑟和鸣而已,跟外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栾家主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不是很懂。” “这样说吧,尊夫人出身书香门第,除了你给的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还有一些别的需求。” “别的需求?谈天说地?”栾家主轻轻摇摇头,“游山玩水?哪有这个工夫,还要忙着应酬呢1 “听见了吧?”柳氏女苦笑了一下,“这大概是很多男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了。” “栾家主,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红叶看着栾家主,吊儿郎当的说道,“如果某天尊夫人要跟你聊什么诗词歌赋,聊什么人生理想,聊某位她很喜欢的诗人,你是不是能接得上话,能跟她有来有往?” “不能1栾家主很干脆的回答道,“虽然我也喜欢这些,但应该是不能的,因为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再说了,我们在江南生活了数十年,夫人也常常在家举行赏花宴、品茶宴什么的,但请的都是江南商行的夫人,也没见她请江南名门望族,我们平时也是有一些往来的,所以,我以为她不喜欢这些人。而且跟我们有些往来的大家举行宴会,我们也不曾收到请柬,估计人家也觉得我们出现在那样的宴席是不太合适的,所以也不请我们。” “老爷,您实在是把我们想的太重要了,和我们交往的名门望族,不过是江南大家专门做生意的分支,以我们的身份,也够不到人家本家那里去。何况,就算是专门负责做生意的分支,宴请的宾客也是名门大家的分支,是跟他们一样的人,我们在人家眼里,也不算什么。” “夫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不是妄自菲薄,这就是事实。”柳氏女轻轻叹了口气,“刚刚这位大人说我出身书香门第,已经是很高看我了,很高抬我了,柳家不过就是一个小门小户的读书人家,也就是出了两三代读书人,我父亲侥幸做了个官而已,在西京城的家世本就不算什么,若不是跟宁王殿下的婚约,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而江南,百年、千年望族的聚集之地,我们这样的家世放在那里面,更是溅不起一丝丝的水花的。” “哦,原来是这样。”栾家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太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法,这些年委屈了夫人,真的是很抱歉。” 柳氏女没接栾家主的这个话茬儿,她有点分不清自己的丈夫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吃醋了,听他的语气像是开玩笑,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很吃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虽说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在某些事情上、尤其是关于主家的任务,关于栾柳两家的生意上面,他们确实是很契合的,很心有灵犀的,但在这些知情识趣方面,确实是又缺点什么,有的时候真的有点对牛弹琴的意思,可能他们真的是适合做合作伙伴,而不是灵魂相交的夫妻伴侣。 1878.第1878章 海图530 第1878章 海图53.0 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胳膊上,静静地看着金苗苗、红叶跟栾家主和柳氏女的闲扯,觉得眼前发生这一幕还是很有意思的。 金苗苗和红叶想法设法的要从栾家主和柳氏女的嘴里套出来他们到底想要对宁王殿下做什么,但栾家主和柳氏女则是千方百计的把话题扯开,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多年的夫妻生活,告诉大家,其实他们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夫妻和睦,他们也有争吵、也有不理解什么的。 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都是事实,但他们以为这样东拉西扯就能让金苗苗和红叶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那就是很天真了,虽然这两个人看着跟柳氏女一起义愤填膺,讨伐这些不解风情的男人们,但实际上金苗苗和红叶根本就没有动心,完全是不动声色的任由他们打岔,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得逞了,等到他们彻底放松了,再出其不意的给他们来一记重击,让他们彻底的乱了阵脚。 沈茶轻哼了一声,这两个人也是有点蠢,跟领兵打仗多年的人玩这种战术,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有他们哭的。 红叶听到了沈茶的一声轻哼,转过头去看她,看到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她和苗苗的这一唱一和瞒不住沈茶,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看看还在跟柳氏女扯闲篇的金苗苗,红叶往沈茶这边凑了凑,小声的说道,“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可以逼迫他们一下了?” “再等等,还没有到时候,都这会儿了,我们也不好功亏一溃。”沈茶轻轻摇摇头,“他们的戒心,尤其是那个姓栾的,整个人还是紧绷的状态,压根就没有放松。现在我们过早的暴露真实的目的,把他的戒心再拉高了,想要消除可就不容易了。” “他对我们的防备还保持着非常警惕的状态,你们看看他的眼神。”沈昊林小声的说道,“每次说一个新话题,他都是很紧张的,左顾右盼,生怕我们给他们下套。” “兄长说的没错,所以,还要等一等。栾家主这个人疑心很重的,没那么容易骗到他的,现在这样东拉西扯的,或许能让那位栾夫人放松戒备,但对他没有太大的作用。除非……” “除非?”红叶好奇的看看沈茶,“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说出一个石破惊天的消息,让他特别的震惊,把他那点自尊彻底击垮。” “哪儿有这么一个消息啊?”红叶翻了个白眼,“你有吗?” “说起来吧……”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有点难以启齿,“这个还真的有,也确实是能给他致命一击,但……” “但什么?说不出口?” “嗯,反正我是说不出来的。”沈茶轻轻摇摇头,看到红叶一脸好奇,叹了口气,说道,“你去问小天哥,他也知道的。” 红叶看沈茶和沈昊林的样子,确实是不打算跟自己说,转头就盯着薛瑞天。 “你别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薛瑞天摸摸下巴,冲着沈茶一挑眉,“你说的那个石破惊天的消息,是我也知道的那个?咱们在小书房,小珏特别神秘的跟我们聊的那个,是不是?” 沈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薛瑞天说对了。 “原来是那个啊1薛瑞天有些为难,看看红叶,“说实在的,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知道了怕你接受不了。” 沈茶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喝完之后,转手把还剩大半杯的茶递给了沈昊林,看着沈昊林喝完,接过来轻轻的放在了石桌上。 “如果你们不这么怪里怪气的,或许我还不好奇的,但你们现在这个状态,我还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什么,能让你们这么的……谨慎。” “不是谨慎,是不太好开口。”薛瑞天想了想,“你容我思考一下,如果这件事情说出来,让那个姓栾的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先慢慢想。”红叶看看沈昊林和沈茶,看他们两个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眨眨眼睛,“看起来很严重啊,要不然你们不会是这个样子。” “不是严重,是会对那位夫人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沈茶一摊手,“如果这个话从我们嘴里说出来,确实是有点不太好。” “对她有影响啊?那就更好了,我没有什么顾虑,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我都可以说得出口。”红叶很无所谓的耸耸肩,“想想咱们殿下多好的人,被她伤害利用,我就没再把她当成一个人了。” “说的对1沈茶朝着薛瑞天点点头,“你去问小天哥,他会告诉你的。” 薛瑞天看到沈茶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把红叶拉到自己身边,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好半天。 说了一半,他就看到红叶的脸色越来越红,薛瑞天坏笑了一声,轻轻挑挑眉。 “你刚才还说没什么顾虑呢,怎么是这么个脸色?” “我哪儿知道是这种事儿啊1红叶翻了个白眼,“她是没有脑子吗?这样的事儿也敢做吗?太皇太后明显就是言而无信的人,就算真的成功了,她想要的也得不到啊1 “这还没说完呢,还有更离谱的1薛瑞天拽着红叶继续咬耳朵,总算是把这个消息都说完,看到红叶耳朵都红了,坏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气死我了1 “情绪波动这么大,看起来是真的气到了。”沈茶看看被薛瑞天拉着劝慰的红叶,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太皇太后是真的很懂的拿捏别人的心思,说出来的话特别有蛊惑性,都是直击对方的软肋。”她朝着柳氏女扬了扬下巴,“这种心存幻想的小女孩,就是她拿捏的对象。” “可以想到当时太皇太后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语气、表情都能想得到。”沈昊林脸上闪过一抹讥讽,“还记得我和小天第一次进东宫念书,她就以皇舅舅的名义把我们约到了御花园。” “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话里话外,想让我们给她当眼线,把小珏每天的行踪都告诉她。” “这不是白日做梦?兄长和小天哥跟小珏哥哥的是什么交情,怎么可能为了她捅自己兄弟一刀?” 沈茶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依然一边保持高度戒备、一边跟金苗苗和影四胡扯的栾家主,再看看精神明显没有刚才那么亢奋的柳氏女,盘算了一下时间,再熬上半个时辰,他们就可以突破栾家主的防线了。 “这个是自然的,而且我们很了解她,也知道她不是正经人,所以,离着远远的,她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她也不值得信任的。” “没错,俗话说相由心生,她早年刚入宫时的样子,跟后来做了太皇太后的样子,几乎是判若两人。” “为什么?” “大概是她做了太多缺德的事,害了太多的人吧1沈昊林扬扬下巴,指了指栾家主和柳氏女,“这两个人也是一样,年少的时候,他们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王叔也不会喜欢这种尖酸刻薄的长相。” “说的也是。”沈茶点点头,“我是觉得栾家主应该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不愧是能站在宁昌国上面的人,确实是有点滴水不漏的劲儿。”她看了看靠过来的红叶,“你还好吗?” “不太好,怪不得你之前不肯说,这种事儿确实是不太好说出口。”红叶摸摸下巴,喵了一眼柳氏女,突然戳了戳沈茶,“看见了吗?” “看见了1沈茶看了看那个若隐若现的图案,轻笑了一声,“嗯,等级不低。” “胳膊上的纹身,确实是等级比较高的象征。”沈昊林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热茶,喝了两口又放下,小声的说道,“你们注意看栾家主的右小臂内侧,是不是隐隐约约的,有一颗红色的点。” 沈茶和红叶彼此对望一眼,同时把目光看向栾家主右小臂内侧,果然如沈昊林所说,有一个不算太显眼的红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会忽略掉。 “兄长,这是……” “如果没看错的话,我在那两个刺客的手臂上见过一模一样的。”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薛瑞天,“这家伙不老实,挨了一顿打,都不肯说实话。” “先不急着下定论。”沈茶抬起头朝着影四使了个眼色,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然后嘱咐道,“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知道了1影四应了一声,悄悄的离开了刑讯房,前去死牢按照沈茶的吩咐办事。 沈昊林看着影四离开,轻轻拍了拍沈茶的手,又把目光落在了柳氏女的手臂上,两个人找了好半天,却没有在上面找到跟栾家主同样的红点。 “如果兄长的猜测属实,那他可不一般,应该是幕后之人安排在中原地区的主要人物。”沈茶想了想,“可同样的出身,何卅和他的手下,还有日弈阁那些低阶品的杀手身上也没有啊1她想了想,“莫非,他是日弈阁的高阶杀手?”她一脸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栾家主,“不像是有功夫的样子啊,如果有功夫的话,还会被我们的人给抓住?如果有功夫的话,怎么可能会在刺客刺杀的时候,直接往桌子下面钻。” “不要急,这红点代表了什么,等小四回来就知道了。” “就是,不用急,咱们先看戏。”红叶一只耳朵给了金苗苗和柳氏女,一只耳朵留给了沈昊林、沈茶,听到沈昊林的话,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栾家主也够惨了,跟什么人比不好,偏偏要跟宁王殿下比,宁王殿下在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孩子面前,那就是完美得不得了,是这些女孩子的梦中情人,是她们一生都爱恋的对象。你看柳家的这个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她跟宁王殿下相处时,两个人做了什么诗,画了什么画,去了什么地方游山玩水,甚至两个人的对话都印象深刻,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她一边说,一边啧啧称奇,“要说她对咱们殿下没点想法,我是不相信的。估计他们夫妻生活确实是不怎么样,能活到今天,大概就是靠着这点念想了。”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留点口德。”沈茶哭笑不得的看着红叶,又看看凑过来听他们说话的薛瑞天,“小天哥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如果单论感情的话,栾家的这位可够惨的,他夫人的心思一天也没在他的身上,是不是?而他夫人,满心满眼的都是咱们殿下。” “这点我同意,他俩应该只有家人的感情,没有所谓的夫妻之情,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为了维持各自的利益罢了。而栾夫人倒是对王叔很有想法,她应该很喜欢王叔,如果这些意外的话,只谈感情的话,她应该是愿意跟王叔过一辈子的。可惜,这样看着很美好的感情,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轰然倒塌,她选择了对她自己有利的,而放弃了可能会给自己造成灭顶之灾的一段美好的感情。”沈茶轻笑了一声,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说道,“蝇营狗苟算计了一辈子,她活的真累。” “说的就是啊1薛瑞天看了一眼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柳氏女,轻轻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明明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这一生活的非常的富足且安稳,老了老了就不认账了,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风花雪月,不喜欢满身铜臭,啧啧啧,这人啊,一旦不要脸,那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不要脸吗?”红叶冷哼了一声,“她能同意做那些事,说明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这个特点了。” (本章完) 1879.第1879章 海图540 栾家主和柳氏女看到那几个人一直都在窃窃私语,他们很好奇,想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他们耳力又不像学功夫的人那样那么好,所以,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靠着直觉来判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说的是自己的事儿。 而金苗苗的功夫好,耳力也很好,除了薛瑞天跟红叶耳语的那些话之外,基本上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她一边听这几个人说小话,一边跟栾家夫妇虚与委蛇,竭尽所能的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关注自己,而不是关注那几个人。 好在影四很快就回来了,金苗苗稍稍松了口气,这可算是能有人替自己来吸引别人注意力了,自己可以踏踏实实的喝口茶、好好的歇会儿了。 可惜,事与愿违,不知道影四和沈昊林、沈茶说了什么,沈茶朝着自己的方向扬扬下巴,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朝着还在声泪俱下……哦,不,是声情并茂讲述与宁王殿下爱恨情仇故事的柳氏女挥挥手,让她稍微停一停,等等看大将军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指示。 “苗苗姐,现在有这么一个情况1 影四快步走到金苗苗的身边,先是看了看栾家主,很遗憾的摇摇头,然后贴在她耳朵边上,跟她嘀咕了几句,说完了,还轻轻叹了口气。 金苗苗听完影四的话,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看到他们对自己眨眨眼睛,又转头看了看栾家主,脸上闪过一抹不解。 “真的?你确定?他们是这么说的?” “嗯,我问了好多次,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影四很坚定的点头,“我跟他们说,他们的目标也有这个,他们说,如果胳膊上有这个东西,那基本上情况就跟他们一样的,估计也没几天好活了。我听完他们说的,就赶紧跑回来了,想要苗苗姐来鉴定一下,毕竟他们自己也不在行,说的可能没有那么的准确。” “要真的像他们说的这样,那这些人可真是够狠的,而且心又脏。” “谁说不是呢,偏偏他们还要为这些恶人打掩护,还要维护这些恶人,想想也是可怜。若是他们知道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很后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倒也没有必要去心疼他们。何况,他们未必就不知情,是不是?”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我先去看看他的情况,如果像他们说的那样,看看他的表现,考虑要不要替他处理了。” 影四微微颔首,向后退了一步,朝着金苗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苗苗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影四的脑门,从他面前走过,走到了栾家主的跟前,冲着旁边的守卫招招手,让他把自己的小箱子拿过来,从箱子里面找了一把剪刀。 “栾家主,你不要乱动,我这把刀可是锋利的很,如果你不老老实实的话,我的手可就没准儿会划伤你了,那你只能自己承受这个痛楚了。” “好,我不会乱动的,但是能问一句,您这是要做什么?” 金苗苗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剪刀小心的剪开了栾家主有胳膊的袖子,看到了沈昊林、沈茶说的那个红点,她凑过去仔细的看了一眼,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取了干净的棉球,蘸了蘸从小药瓶里面倒出来的液体,在栾家主胳膊上的红点上蹭了两下。 “嘶……”栾家主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使劲儿在自己胳膊上蹭的金苗苗,“大人,这个有什么问题?” “你都感觉到疼了,还问这个有什么问题?这不是明知故问?”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伸手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顺手给他号了号脉,号完了右手,又号了号左手,微微一皱眉,看着栾家主,脸色有点不太好,“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胳膊上的这个红点是什么,对吧?” “这个是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种下的,说是可以根治我的先天不足,种上了这个,我的身体确实很不错,至少不像我兄长,病病歪歪的,整日都要吃药。不过看大人的样子,是不是这个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感觉呢?” “自己感觉……”栾家主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红点,迟疑了半响,说道,“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吧,以前它从来没有感觉,但是这两年只要碰一碰就会疼,不知道是为什么。” “应该是发作了,所以才会疼。”金苗苗又用手摁了一下他的红点,看到他疼的呲牙咧嘴,轻轻一挑眉,“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人给你种的吗?” “是我父亲找来的一位有名气的郎中,说是医术了得,我父亲很信任他。这个郎中给我种完了之后,早我家里住了大半个月,然后就离开了,从此再也不见。” “什么时候种下的?种下的时候有什么反应,你还记得吗?” “嗯,让我想想,时间太久了,已经记得不太清了。”栾家主仰起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三四岁的样子吧,至于种下之后有什么反应,我自己没有什么印象了,只不过我的奶娘回忆我小时候事情的时候,提过那么两次,说是种完了这个的当天,我就开始发高热,整整高热了三天。那个郎中说,这都是正常反应,要我父亲不用着急。三天之后,高热退掉了,人也变得清醒,后来身体就慢慢好了很多,比我兄长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从此之后,我父亲就特别相信这个郎中,只可惜自打那一年见过他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现在算算,这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是个百岁老人了1 “你父亲找来的人……”金苗苗想了想,转过身朝着沈昊林、沈茶点点头,又转回来看看栾家主,问道,“后来,还有什么人来看过你这个红点吗?” “嗯……”栾家主想了想,“好像是有,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个很年轻的后生来看过,说是当年郎中的徒弟,奉了他师父的命令来看一看,给了我一颗丸药,让我吃下去了,说这就没有问题了,可以保我一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吃完了药之后,有什么反应?” “又昏迷了三天,同样也是高热,三天过去之后,神清气爽、周身松快。但是……”栾家主看看自己的那颗红点,轻轻叹了口气,“从现在来看,好像并没有他们说的情况那么好。”他看向金苗苗,“大人,我胳膊上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虫。” “毒虫?”栾家主听了就是一惊,“怎么……怎么可能?我……我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1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金苗苗眯起眼睛,“还是怀疑我的医道?”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栾家主轻轻摇摇头,连声的否认,他之前也接触过不少神医,这一类人的脾气都很独特,但同样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能接受别人批评和诋毁自己的医术,但凡犯了这个忌讳的,都是被狠狠惩戒的。 金苗苗看到他这个态度很诚恳,轻轻摆摆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大人,我并没有诋毁的意思,只是,如果有个虫子,而且还是毒虫在我身体里面,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不太合理啊1 “这种毒虫非常罕见,寻常人不可得,有些郎中穷尽一生都见不到一次,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金苗苗叹了口气,脸色比刚才要缓和了不少,她看看认真听她讲解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又看看已经被吓傻、完全说不出话来的柳氏女,轻轻一挑眉,“这种毒虫很特别,说它有毒吧,它对小孩的那种先天不足,确实是有奇效的。你自己也感受到了,自从有了这个,要比你大哥强上很多,是不是?” “是,这个确实是。”栾家主点点头,“可是,后面的那个丸药呢?”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金苗苗把手里的东西丢进旁边的小桶里,看到守卫已经打来了干净的水,就走过去洗了洗手,慢悠悠的说道,“一般来说,这种虫子在种进来的时候,是处于一种半休眠的状态,种进来之后就立刻苏醒了,如果你身体里面确实是有问题的,它就会开始干活,检查你的身体,修补你的身体,至于它到底是怎么做的,那就没什么人知道了,但是你的高热确实是因为它引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1影四抱着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栾家主,“那么,这是它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呢?” “不好的就是它在人的身体里潜伏数年之后,就有可能毒发,必须要用一种特制的丹药给压下去。”金苗苗朝着栾家主笑了笑,说道,“你想的没错,就是你十一二岁的时候吃的那颗丹药,那个郎中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知道让人给你送药过来,如果他没给你送药过来,那么,你根本活不过十四岁,就会被身体里的那个虫子给琢磨死的。这个药能让这个虫子从活跃转为完全休眠的状态,延缓毒发的时间。不过,有的人服下丹药之后会高热、昏睡,也有的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栾家主应该就是那个反应比较强烈的那一个。” “原来是这样1栾家主想了想,“那我现在这样是……” “虫子已经开始从完全休眠转为半休眠,基本上就要复活了。”金苗苗朝着栾家主笑了笑,“因为之前已经压制过一次了,这一次丹药就没什么用了。不过,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栾家主,你的大限将至,最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什么?半个月?” “对1金苗苗点点头,“我不知道之前的丹药是什么方子,所以,也不敢贸然给你用药,我只能暂时压制你的毒发,也只能压制半个月的时间。”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1栾家主还没说什么,柳氏女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你肯定看错了1 “哦?”金苗苗看到她这个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你觉得我看错了,那我就不用费心为栾家主解毒了。至于半个月之后,栾家主会不会一命呜呼,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全看他的命了1 “你……你不能1 “我为什么不能?”金苗苗一摊手,“不是夫人认为是我看错了吗?既然是我看错了,那就说明栾家主没有中毒,那没有中毒的话,就谈不上什么解毒了,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氏女疯狂的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不像是中毒,也没有任何的中毒迹象,大人,您再看看,兴许就是看错了1 “看起来,栾夫人是真的不太想救栾家主啊1红叶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了金苗苗的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氏女,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有一天栾家主死了,你就可以跟宁王殿下再续前缘了?把你曾经没有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了是不是?” “没有完成的事情?”接收到了红叶的信号,金苗苗接过守卫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两口,“什么事情啊?说来听听,让我们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自然是勾引宁王殿下未遂的事情啊1看到柳氏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的惨白,红叶轻笑了一声,“脸色这么难看,是被我说中了心思?” “没……没有,你……你胡说八道的1 “我要是胡说八道,你紧张什么啊?你应该很坚定的反驳我,你没有想过要背叛自己的相公啊1红叶一脸的坏笑,朝着不知所措的柳氏女挑挑眉,“万万没想到,你对我们殿下的情根是如此之深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惦记着他,要与他……”她啧啧了两声,轻轻刮了刮自己的脸,“哎呀,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太羞人了1 1880.第1880章 海图550 第1880章 海图55.0 栾家主看了看红叶,又看了看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自己的夫人,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于情于理,他应该站在他夫人这边,为他的夫人说话,在此之前,他都是这么做的。 但事实上呢,他有点心虚,年纪一大把了,突然得知自己夫人一直以来眷恋着前未婚夫婿,心里有点不大得劲儿,虽然他们之间确实是利益联姻,但夫妻这么多年了,也产生了很深刻的感情,要说对以前的事儿完全无动于衷,那就是胡说八道,别说其他人不相信,他自己都不信。 尤其是他夫人现在表现出来对宁王殿下的种种反应很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更在意了,再加上刚才红叶的话,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他夫人在嫁给他之前,确实和宁王殿下发生过什么,比如是那种让自己头顶一片绿色草原的事情。 “你……”柳氏女看看栾家主,“你别信他们的话,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是吗?”栾家主苦笑了一下,“我刚才说过了,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你跟我说没有,那我就相信没有,就算是真的发生了,我也是相信你的,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老爷,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不要听他们胡说1 栾家主看向红叶,朝着她笑了笑。 “大人,还请不要污蔑我夫人的名誉,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 “诶,这个,是你们逼我的啊,我确实是有证据,只不过证据不在这里,而是在西京城的皇宫。”红叶看了看栾家主,又看了看柳氏女,慢悠悠的走到了她的跟前,“栾夫人,你可是要想好了,这个事儿,我要是说出来的话,你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这么诽谤,我……”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红叶拍了拍手,又慢慢的走到了栾家主的跟前,“栾家主,你刚才想的一点都没有错,您的这个头顶上确实绿油油的,但也不算太绿,毕竟我们家殿下还是很有节操的,不会做那些趁人之危、轻薄别人的举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过世之后,她身边的心腹宫人都被先帝拘押在冷宫,由先帝身边的大内侍亲自审问,他们招供了太皇太后做的很多事情,其中有几件就事关我们家殿下和栾夫人的。他们说,曾经亲耳听到了太皇太后指使栾夫人在我们家殿下的茶水里放东西,这个东西还是他们亲手拿过来交给栾夫人的。” “放的是什么东西?”栾家主有点不太好的想法,“是……毒?” “当然不是了,是……”红叶朝着栾家主露出一抹坏笑,“可以让他们两位增进感情的。” 虽然红叶没有说的特别明白,但栾家主已经听明白了,他转头看向柳氏女,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说法。 “我没有1柳氏女轻轻摇摇头,“我记得那一次,太皇太后逼我,说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还不能把宁王殿下绑在身边,实在是太没用了,所以才让宫人拿了那个药,让我在后面的家宴上找准机会,放进殿下的茶杯里面。” “你放了?”栾家主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你……” “当然没有。”柳氏女叹了口气,“我……当时胆子小,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前宫里派了嬷嬷来教我们规矩,我都倒背如流的。这些规矩里面,就有一条,若是宫人、女官行为不当的话,会被狠狠的严惩的,不止自己被严惩,还会牵连家人。” “所以呢?” “我深知做出这样的事,会惹出什么样的后果,但我又不能当面拒绝太皇太后,只能将药收下。但我在后来的宴会里根本没用上,我和宁王殿下都平平安安的出宫了。虽然第二天,我被太皇太后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番,甚至她当着她宫里的人狠狠抽了我一记耳光,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你是觉得如果做了,家人也会被牵连,因为你而丢掉性命,对吧?” “是,之前也是有这样的例子的,如果殿下不追究,当作我们之间的意趣,倒也无妨。但我知道殿下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妥协,一定会追究的,哪怕我是他已经定下来的王妃,也会依律法办事的,同样会跟那些犯了事的后妃一样,丢进皇城司审问的。若是我在皇城司一言不发,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太皇太后也不会伸一把手的,她一定会落井下石的。”柳氏女朝着金苗苗和红叶笑了笑,“这些年,太皇太后的手段证明了我当年的猜测,那些指证她的,没有指正她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常” “这倒是,你们对太皇太后的了解,要比我们多多了。”红叶一挑眉,“这只是第一个事情,栾夫人,后面还有几个事情,需要劳烦你为我们、还有你的夫君解释一下。”没等柳氏女反应过来,她又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发生在前面这个事儿之前,还是这个事儿之后。根据宫人的招供,太皇太后曾经借口有事情找你和我们家殿下,把你们诓进了宫中废弃不用的宫殿,找人把你们两个打晕,然后丢在了废弃的榻上,对吧?” “……”柳氏女想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在刚才那个事儿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柳氏女苦笑了一声,“太皇太后知道我不愿意,所以就想了另外的法子,只可惜,她低估了那两位王爷,也低估了先帝,更低估了宫里的几位娘娘对宁王殿下的疼爱。” “怎么说?” “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座废弃的宫殿里面,身边并没有人。后来还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过来察看情况,才把我救出来。等到了太皇太后的宫里,我才知道,原来只有我在那个废弃的宫殿里待了大半天的时间,殿下早就已经被人救走了。”柳氏女苦笑了一声,“我进宫之后,在被领去那个废弃宫殿的路上碰到了贵妃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她虽然不满意我成为宁王妃,但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随口聊了几句,就让我离开了。” 沈昊林和沈茶看了看薛瑞天,薛瑞天感受到了两个人的目光,朝着他们淡淡一笑,他姨妈就是不喜欢这个柳氏女,之前已经透露过很多次了。 “然后呢?” “然后她觉得我突然进宫好像有问题,就暗中派人跟着我,看着我进了那个废弃的宫殿,又看到了宁王殿下也进去了,就去通知了那两位王爷。” 薛瑞天听到这里,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促狭的眨眨眼睛,无声的说道,“皇伯父。” 沈昊林和沈茶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怪不得不管是他们皇伯父,还是代王叔,都不愿意提这个柳氏女,但只要一提起,就是一脑门子的不耐烦、不乐意,还有很深的恨意,根源大概就是在这儿。 恐怕在两位老人家的心里,不管柳氏女是不是有苦衷的,她都是跟太皇太后是一伙的,都是要来害他们的宝贝弟弟的。 想到这里,沈茶再次摇了摇头,也不管这两位老人家多想,毕竟太皇太后都已经付诸行动了,而且还是很多次,如果不是宁王殿下自己机警,身边还有很多好心人在帮衬着,太皇太后怕是早就已经得手了。 沈茶看到红叶朝着自己做了个手势,意思是问要不要继续问下去,她轻轻点了点头,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继续说下去吧,彼此都坦诚一点,不用再试探了。 “你的意思是,两位王爷救了我们家殿下?” “是1柳氏女点点头,“我在太皇太后那里听到的就是这样。”她想了想,苦笑了一声,“反正该知道的,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就不藏着了,有什么说什么。没错,我跟殿下之间是发生过一些事情,但……”她看向栾家主,“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就是没有到你想的那么严重的程度,刚才被打晕了的这件事情,算是比较严重的一个。” “还有更严重的?”栾家主简直不敢相信,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柳氏女,“太皇太后这样强迫你,你都没有跟岳父岳母说吗?” “老爷,你也知道我父亲母亲对于太皇太后是什么样的态度,我说了只能多挨一顿骂而已,他们并不觉得太皇太后这样做是有问题的,甚至……”柳氏女仰起头,尽量让自己的眼泪不往下流,“甚至……”她努力了好半天,也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替你说吧,甚至他们成为了太皇太后的帮凶,对吧?” 柳氏女没说话,看着红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红叶说的没错。 “哎,也不知道说夫人你出生在这个家庭,遇到这样的父母,是幸运还是不幸。在你成为准王妃之前,他们也都是以你为重的,对你疼爱有加,但是你成为准王妃之后,他们一切都是以太皇太后为主了,太皇太后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甚至不惜赔上你的清白。”红叶轻轻叹了口气,“我想,我们殿下真正远离你,并不是因为你总是套他的话,而是那次在你自己家里发生的意外吧1 “意外?”栾家主看着红叶,表情比刚才严肃多了,“是什么意外?” “其实,不算意外,算是有意为之,至少在我们殿下以及我们这些外人看来,是精心谋划好的一场骗局,为的就是请君入瓮。”红叶冷笑了一声,“栾家主,你的岳父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大丈夫不拘小节,为了自己的目标和利益,完全不顾女儿的名声和清白。”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岳父亲自下了请帖请我们家王爷到府里一聚,席上故意将王爷和栾夫人灌醉,不过他吸取了太皇太后之前的教训,并没有让两个人失去意识,而是借着让他们两个去小花园醒酒的机会,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时间。栾夫人酒量应该不怎么好,喝不了两杯就会醉的不分东南西北,需要人扶着才能行走,没错吧?”红叶看向柳氏女,看到对方点头,她又继续说道,“而我们王爷是好心,扶着她走到了小花园,本来想让她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没想到她……” “趁着酒劲儿轻薄了宁王殿下。”柳氏女终于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小声的说道,“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喝多了,没控制住自己,就……就……” “就怎么样啊?”红叶轻笑了一声,“不就是亲了一下我们家殿下吗?栾夫人,占了我们殿下的便宜,怎么还挺不好意思的?”她朝着柳氏女摆摆手,“你并不知道,这个酒其实没那么醉人,而是令尊往里面加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就是当初太皇太后让身边宫人给你的那个。因为你没舍得下手,所以,太皇太后就给令尊下了命令,让令尊下手。可惜,你的胆子确实是太小了,而且酒量太差了,亲完我们家殿下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幸好我们家殿下还有一丝丝的理智,在你失态的时候,吃了解酒药,清醒了不少,等稍微恢复一下,就把你交给了你的丫鬟,说你喝醉了,让你的丫鬟带你回自己的院子,而他找到了不远处等他的小厮,离开了你家里。”她看了看柳氏女,“我没说错吧?” “没有。”柳氏女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道我的举动是不是吓到他了,还是真的很让他厌恶,后面几次约他出门,他都没有答应,推脱说很忙。等再次出来见面,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慢慢的疏离我。”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看到柳氏女轻轻摇摇头,红叶冷笑了一下,“因为令尊认为他的计谋得逞了,我们殿下跟你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带着人打上了代王府,要求宁王殿下为此负责。” (本章完) 1881.第1881章 海图560 柳氏女万万也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听到的真相竟然是这个,她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红叶。 “你说……什么?”她很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我父亲做什么了?” “你居然不知道?令尊竟然没有告诉过你?”红叶看到柳氏女这个反应,轻轻一挑眉,一字一句说的比刚才那次还清楚,“令尊认为,把你们灌醉、让你们酒后乱性的计谋得逞,认为我们殿下跟你有了肌肤之亲,就带着太皇太后给的人直接打上了代王府,要求我们殿下对你负责。” “这……这怎么可能?”柳氏女使劲的摇头,眼里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父亲他怎么可以……” “之前说过了,他以为得逞了,并不知道我们殿下把你交给了你的贴身丫鬟就离开了,他只看到你扑过去轻薄了我们殿下的这一幕,在他浅雹有限的认知里,觉得我们殿下不太可能是柳下惠,不能做到坐怀不乱,肯定会乱了方寸什么的。至于令尊在代王府怎么狂妄自大的,两位王爷并没有细说,甚至两位王爷提到令尊、提到夫人,就会不自觉的带出极度厌恶的表情。可见令尊的行为给两位王爷和我们殿下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留下了多么深刻的阴影。” “说起来,关于令尊闹出来的这个天大的笑话,我好像听代王爷提起过。”金苗苗摸摸下巴,“啊,不对,记错了,不是代王爷自己说的,是跟代王爷关系很好的一位长辈说的。”她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朝着沈茶挤挤眼睛,“虽然那位老将军早就已经不问世事了,但听我们打探宁王殿下的事情,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都跟我们说了,重点就说了令尊的一些很迷惑、很嚣张的行为。” “老将军?”红叶看看金苗苗,又看看沈茶,恍然大悟,“哦,那我知道了。” “特别巧的是,令尊打上门的那天,两位王爷在府中请自己的几位老朋友聚一聚,正好就碰上了这么一出热闹,从头到位都看了一遍。令尊一进门的时候,态度就非常的嚣张,认为自己带了太皇太后给的人,就很有底气了,但是他忘了,两位王爷跟太皇太后不和,自然也不会把太皇太后的人放在眼里,用太皇太后压人,那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柳大人仗势欺人,倒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有太皇太后这么大的一个靠山,不用白不用。” 红叶看了看栾家主的表情,脸色不太好,想想也是,任谁听到自己夫人和自己老丈人这不怎么光彩的过往,心里能好受得了才怪呢。 “是这么回事,那位老将军并没有说的特别详细,老人家嘛,跟我们不一样,不喜欢记住这种闹剧,只说柳大人的话非常的不像样,口无遮拦的,什么没影儿的事儿都往外扔,一点都不像是读书人。而且,他在别人的家里,根本不容别人辩解,代王爷若是帮我们殿下说上两句,他就不依不饶的说代王府仗势欺人什么的。甚至还说出了,是代王府欺负他柳家没人,他要去找柳家的长老,也就是柳元帅来评理。” “可是……”柳氏女微微一皱眉,很不解的说道,“我们跟柳帅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是当然的,但令尊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来,哪怕现在没有关系,但五百年前就是一家。如果宁王殿下不肯负责的话,他就请柳元帅出面,为他家讨个公道。” “啧啧啧,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嘛1红叶拍拍身边的影四,“柳帅也是倒了霉,跟这种不要脸的家伙同姓,无端的惹出了一堆麻烦。” “就是说1影四一脸的唾弃,“什么玩意儿啊1 “诶,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你们先不要着急义愤填膺。”金苗苗乐呵呵的说道,“刚刚我就说了,这一天正好是两位王爷请自己的老朋友小聚,这老朋友里面不仅有目睹了全程的老将军,还有柳大人提到的柳元帅1看到柳氏女脸色比之前还要惨白,她轻轻一挑眉,“柳元帅把我们殿下视为子侄,疼爱得紧,听到令尊这么诋毁我们殿下,自然不肯罢休的,先是出面把柳大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然后又让人找出当日的人证,证明我们殿下根本没有所谓的轻薄之举,也没有他所谓的与夫人你有什么肌肤之亲。柳大人和他带来的人被代王府赶出府门,据说非常的狼狈,灰溜溜的跑了。幸好,这个事儿不是大白天发生的,代王府周围也没什么围观的人,柳大人还没有把柳家的脸丢到外面去。” “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人证了?”栾家主微微一皱眉,“柳帅很厉害,动作很麻利。” “不,不,不,栾家主,你说错了,在西京城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皇室之外,只有代王府了。”金苗苗朝着他笑了笑,“而且也不是这么快就找到人证了,而是我们殿下从柳府回来之后,这些人就已经被盯上了,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就没什么事,但如果发生了什么,他们就是人证。栾家主,这里面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 “明白了1栾家主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就是防着柳家会借此生事,果不其然,柳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看看柳氏女,看了好久,轻轻摇摇头,“岳父……真的是机关算尽,可是这与我夫人毫无关系,她对此根本就不知情,不是吗?宁王殿下冷落、疏离她,未免有点迁怒的意思?” “虽然尊夫人在这场闹剧里看上去很无辜,但谋划这场闹剧的是她的父亲,跟她有直接关系。而且如果这个阴谋真的得逞了,直接的受益者不就是尊夫人吗?”金苗苗看着柳氏女,想了想问道,“我想问一个问题,希望夫人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柳氏女听到金苗苗的话,看了她一会儿,朝着她点点头。 “夫人当年若是提前知道令尊的计划,会不会提醒宁王殿下小心一点,不要落入这样的圈套呢?” 1882.第1882章 海图570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氏女的身上,他们都很想知道她的答案,想要知道她是会选择站在宁王殿下这一边,还是选择助纣为虐,帮助她父亲、帮助太皇太后阴谋得逞。 “我……”柳氏女沉默了好久,才缓缓的开口,“我……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金苗苗的目光非常锐利,像鹰一样盯着柳氏女,“还请夫人说清楚,是不会帮助令尊,还是不会提醒我们殿下小心?” “我……不会提醒殿下小心。” 说完之后,柳氏女像是终于把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给搬走了一样,长长的舒了口气。 “和我想的一样,就算你提前知道了令尊的这个计划,你也不会去阻止,也不会去破坏的,反而会很配合的完成。”金苗苗点点头,朝着她笑了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能有这样的选择,也是在意料之中。”转过头,看到栾家主望着自己,她笑了一下,“栾家主如果站在尊夫人当时的立场,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嗯1栾家主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因为这样做是对我、对整个家族都有利的。其实认真的想一想,我夫人当年的处境并没有那么好,家世不够显赫,她自己在那一群备选的女子中也不够出挑,所以,她成为准宁王妃,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虽然宁王殿下对她很好,但她一颗心总是提着,外人的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话语,也让她倍感煎熬。岳父这样的做法,虽然不怎么入流,但若是真能生米煮成熟饭,能促使这桩婚事尽快的达成,夫人从准王妃变成真正的王妃,就能把她从这个漩涡里拯救出来。”他看了看满眼感动望着自己的柳氏女,“我说的没错吧?” “老爷说的是,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真的可以如我父亲所愿,发生了那些事,我就不用受这个罪了。如果殿下真的落入了我父亲的计谋,他也不算是个良人,不是吗?可惜,殿下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做那些不守礼的事情,所以,就算我不提醒他,他也不会上了这个圈套的。” “真不错,这个想法确实是挺有意思的。”金苗苗拍拍手,一脸的讥讽,“如果他被陷害了,他不是个良人,如果他没被陷害,但名誉受损了,没关系,他是个正人君子,可以自证清明。有了这样的理论,你们可以竭尽所能的伤害宁王殿下,因为反正他没做过,他可以证明自己,对他而言,不过就是被小小的议论了一下,没有什么损失,是不是?”她看了看栾家主,又看了看柳氏女,“而且这样做对你还是有好处的,宁王殿下要是不想每次被这样算计、骚扰,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如你们所愿,尽快的跟你成亲、完婚,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宁王妃,要么就是退婚,除此以外,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是这样没错,其实我能理解父亲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逼迫他一下,但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把他推向了更远的地方。”柳氏女苦笑了一下,“我父亲也好,太皇太后也好,都是想要利用我、利用宁王殿下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但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起白头偕老。可惜……”她轻轻摇摇头,“事与愿违,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宁王殿下的性子刚硬,完全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和逼迫,那件事之后,他深居简出,根本就不露面。” 金苗苗没说话,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看着柳氏女,看着她默默的流泪。 柳氏女看了看金苗苗,又看了看红叶,最后把自己的目光落在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的身上。 “我可以理解你们为宁王殿下打抱不平,觉得我既然爱慕他,倾心于他,为什么不能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同仇敌忾,跟我父亲和太皇太后划清界限,为什么不能大义灭亲,揭露他们所谓的罪行。那是因为我觉得,就算我站在他身边,真到了最后的时刻,殿下也不会为了我,放过我父亲,放过我的家族。殿下……”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他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他的判断,所以,他会因为我父亲的事情迁怒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不是深居简出,也不是要故意冷落你,而是没有办法跟你见面。” “什么?”柳氏女被沈茶的话说的一愣,“这位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那一次他大病了一场,高热了七八天,若不是身边有高人相助,别说等到你们主动退婚了,你恐怕要落得一个克夫的名声了。” ”他……他怎么了?”柳氏女一脸的茫然,似乎没听明白沈茶说的话,“你可以再说一遍吗?他怎么了?” “那天你父亲去闹完之后,他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热,整整烧了八天,人都差点烧没了,怎么跟你见面?”沈茶沉着一张脸,阴沉的盯着柳氏女,冷冷地说道,“好不容易高热退了下去,他一清醒就要挣扎着去找你,想要跟你说清楚,但被两位王爷摁下来了。” “他……病了?还病的这么严重?” “对,你没听错,病得非常严重,差一点就死了。”沈茶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也幸好有两位王爷和一位高人在身边,也幸好真的没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没有让他出门去找你,他这条命才勉强算是保了下来。栾夫人,你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差一点就称为了他的王妃,就应该知道,他其实身体并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能大悲大喜、不能动怒或者收到什么刺激,否则就可能引发旧疾。那一次,令尊带人打上门来,让他感到非常的痛苦,他的确是认为这个阴谋是你跟你的父亲共同谋划的,所以,急火攻心这才病倒了。等他高热退了之后,因为没能找你问清楚缘由,情绪非常低落,病情反反复复了好几次,要不是两位王爷守着,说不准这一关就扛不过来了。” 1883.第1883章 海图580 “不,我不信,他怎么会……” “你不信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事实,谁也不可能用这个骗你的。” 沈茶看向柳氏女的眼神,没有一丝丝的温度,哪怕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都不为所动,仿佛她是个死人一般。 “宁王殿下身体不好,我相信,一直都是有这个传闻的。”栾家主相对来说非常的冷静,“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看上去确实不是身体康健的人。” “没错。”沈茶看了一眼栾家主,又重新把目标转移到了柳氏女的身上,“其实,你可以仔细的回忆一下,那件事情过后,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想想他当时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脸色是不是特别的难看,精神是不是有些萎靡不振?还有,跟你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有气无力的,就像很敷衍你一样。” 听了沈茶的话,柳氏女仰起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那一次是出事之后,她第一次跟宁王殿下见面,地点选择在了西京城最大的酒楼帝皇居,据说这个酒楼的大厨是宫里出来的御厨,连挂在大门门楣上的匾额都是先帝御笔亲题的,一半来这个酒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宁王殿下甚至在这里专门有一个包房。 柳氏女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微微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当日宁王殿下的样子,他穿着一袭浅青色的长衫,人好像比一个月之前要瘦了一些,脸色也白了一点,但宁王殿下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可不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可惜她沉浸在了自己的心情里面,没有仔细观察宁王殿下的情况,就忽略了很重要的细节,导致他们这一生都彻底分开了。 柳氏女慢慢睁开眼睛,哭倒是不哭了,但眼睛肿了,可从她的表情上看,能看得出她略带一丝的遗憾。 “想起来了,对吧?”沈茶看着柳氏女,“是不是很恨自己?” “如果当时能察觉到他不舒服,我也不会生出一丝怨恨的心了,也许我们真的……”柳氏女说不下去了,轻轻的摇摇头,“算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她看着沈茶,“不过,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没有必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况且,你需要说对不起的,又何止这一桩呢?”沈茶看了一眼红叶,朝着她扬扬下巴,“是不是还有一个故事没说?那个可是要比前面这两个更精彩呢1 “说的没错1红叶轻轻拍了拍手,“确实还有一个故事,比前两个更为劲爆,如果说真正是哪一个节点让宁王殿下与夫人决裂,并不是前两个,而是这一个。” “这已经足够劲爆了,难道还有更令人叹为观止的?”金苗苗看到红叶点头,忍不住看了一眼栾家主,“尊夫人在认识你之前,日子过得还真是很丰富多彩呢1 “的确很丰富多彩,这个故事说出来,一定会让栾家主大开眼界的。”红叶看着栾家主,轻轻一挑眉,说道,“现在这个事儿发生的时间节点应该是在之前那场闹剧之后,我不得不说,栾家主,您的这位岳父真的是精神可嘉,一次不成,还要来第二次,而且这第二次闹的比上一次更狠、更难看了。” “但闻其详。” “说这个事之前,我想问一下栾夫人,在刚才那个闹剧之后,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是,我之前也提到过,他变得开始疏离了。但听了这位将军的话,他应该是不想我知道他病了,所以,才故意为之的。后来,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我们两个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少,似乎回到了之前可以玩玩闹闹、谈天说地的时候,但好像彼此还是心中有点芥蒂,不敢随意的开玩笑。”柳氏女看看红叶,“着有什么问题吗?” “也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的僵硬,缓和了不少,而这些变化,你是不是也跟你父亲都说过?” “是,是说过1 “很好1红叶点点头,笑了笑,“那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在得知你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之后,在大朝会上给宁王殿下没脸吗?” “什么意思?” 柳氏女觉得今天所有的谈话都像发生在梦里一样,都是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事都是真的,因为她父亲是完完全全可以做的出来的。 “以令尊的官位,只有大朝会才有资格上朝,而且还是站在了外围。但因为你是选定的准宁王妃,你父亲凭借这层关系,从宫殿外面挪到了宫殿里面,总是可以不用受风吹日晒的苦了。只不过,那一次大朝会,先帝本来都要无事退朝了,你父亲突然站了出来,说有本启奏。先帝以为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就让柳大人说下去,没想到,柳大人开口就是要逼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问宁王殿下何时迎娶他的女儿。”红叶停了一下,接过影四给她递过来的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看看栾家主瞪圆了的眼睛,又看看完全不知所措的柳氏女,“是不是很惊讶?令尊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个事儿?” “没有1柳氏女对此完全不知情,“他……他都说了什么?” “具体的记不清楚了,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的女儿跟宁王殿下相处已经很久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也没做,但是女孩子嘛,名节还是重要的,他们两个招摇过市这么多日子,别人总是会指指点点的,希望殿下能早日下定决心跟自己的女儿完婚,不要总是朝三暮四的。” “朝三暮四?” 金苗苗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站在一边啧啧称奇,她之前是知道柳家特别的不要脸,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要脸,直接往宁王殿下的身上泼脏水。 “我们殿下哪里朝三暮四了?明明是很专一的人呐,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可不就是睁眼说瞎话,不过就是想要逼迫殿下早日娶了柳小姐,他好向太皇太后交差罢了。” 1884.第1884章 海图590 “太皇太后?”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但凡沾上她,就没好事儿1 “说的对,只要跟她有关就没好事。”红叶点点头,“根据太皇太后的心腹女官招供,柳大人在大朝会上向宁王殿下发难、向宁王殿下泼脏水,说他朝三暮四,说他行为不检点,都是太皇太后的指使。而且,为了确保这盆脏水的真实性,太皇太后甚至为他准备了人证。” “人证?”栾家主不是很明白红叶的意思,“这种人证怎么准备?再说了,全西京城的人都知道宁王殿下身体不好,不能经常的出门,更不要说什么流连青楼楚馆了,他连去酒楼吃个饭,都是需要包厢的。” “巧了,这里面就有你栾家的事情了。” “我家?”栾家主的神色有些慌张,“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伪证是你家准备的。”红叶朝着栾家主一呲牙,“栾家主应该很清楚,栾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对不对?” 栾家主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看看眼前的众人,又看看自己的夫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我知道,确实不是什么干净营生,但也是很早以前就关掉了。在我接手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这样的营生了,所以,如果是这方面的,确实是跟我家没有关系。” “生意呢,是肯定不做了,但不代表跟这一行没有任何关系。令尊,我是说栾家主的父亲,也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帮助太皇太后打理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只不过,在栾家离开西京城之后,这部分生意就交到旁人的手里,故而栾家主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的。” “太皇太后手里的生意?”栾家主想了想,轻轻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只是隐隐听父亲说过几次,我还以为他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所以,净说一些糊涂话,没想到这居然还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太皇太后手里的那些生意,必须要交给最相信的人来打理,而栾老爷子是她绝对信任、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人。”红叶笑了笑,“而且,在这个方面,栾老爷子还是个熟手,完全不需要有什么磨合的地方,可以替她管理的井井有条。” “所以,为了给宁王殿下泼脏水,塑造宁王殿下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他们专门准备了……”柳氏女深深吸了一口,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准备了人证,而这个人证是青楼里来的,对吗?” “没错1红叶打了个响指,“这一招狠毒在哪儿呢?他们准备的那些人证,证词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也经不起查实的。” “这个意思是……”金苗苗看了看红叶,又看了看柳氏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不会是,那些证词里说的宁王殿下花天酒地的时间,和栾夫人见面的时间是相符的?” “就是这个意思1红叶叹了口气,一脸的佩服,“以柳大人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出这么精妙绝伦的狠招的,如果宁王殿下想要自证清白,就要说出那一天那个时辰,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证。而一旦他说了,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百官,他在跟栾夫人见面,单独见面,身边连小厮、丫鬟都没有。至于你们见面做了什么,宁王殿下说的没有人在意,人们可以随意遐想,随意的编排。等这样的谣言越穿越猛烈的时候,你们再说毫无关系,那就不会有人听了。” “这可是真的狠,一毁毁了两个人的名节。”栾家主不赞同的摇摇头,“虽然我办事也不择手段,但对于这样的手段,实在是不敢苟同。” “那说明栾家主还是有一定良知的,不像一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不顾忌了。” “难怪呢1柳氏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一次我们见面,好多人围观,还指指点点的,我还在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我们,殿下甩给我一句明知故问。我当时真被他给说蒙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我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惹到了他,他又在生气。”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说我们的关系似乎已经修复了不少,但我对他还是有愧疚之心的,所以,他无论什么态度对我,我都没有关系的。”说完,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卑微,为了这么一个人,连自尊都丢了,特别的不值。我曾经也想过,这样的婚约我到底要不要放弃,但我又不能违抗父亲母亲和太皇太后的意思,也只能……” “可你从来没想过,你的父亲在背后做了什么,才导致原本已经缓和的关系又重新变得僵持起来。” “没有。”柳氏女摇了摇头,“那次见过之后,我们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最后一次见面,是退婚之后,宁王殿下主动约我出来,把我送给他的东西悉数退还给我,还说既然我不愿意跟他共度一生,那就祝我幸福,希望我能遇到一个良人。” “你当时有没有冲动想要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 “有。”柳氏女点点头,“但是为了我父亲,为了我们一家人,没有办法这么做。我父亲因为这个事儿被罢官了,虽然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的安排,但还忍不住会埋怨宁王殿下,我也想过,如果他拒绝退婚,如果他挽留我一下,是不是情况还会发生变化。”她轻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可是他没有挽留,就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看向红叶,“今天听到了你说的这些,我才明白,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步一步的按照太皇太后的计划完成的,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让我成为宁王妃,没有打算让我真正的嫁给宁王殿下,只不过是利用我拖住宁王殿下,达到她的目的罢了。” “可她最后什么都没做成,只留下了一堆谎言就离开了。”栾家主看了看自己的夫人,“我们因为她的谎言在一起,成为了夫妻,又在多年之后,因为她曾经的谎言了解了真正的彼此,倒是也应该好好的谢谢她才是,对吧?” 1885.第1885章 海图600 柳氏女盯着栾家主看了好半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栾家主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才朝着对方露出一抹浅笑,笑得栾家主心里发毛。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问问,知道了我这些过往,老爷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失望?”栾家主看看她,“为什么会失望?” “因为我骗了老爷,对老爷隐瞒了一些事情。” “可你隐瞒的那些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不是吗?你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能说是隐瞒?”栾家主笑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骗人的又不是你,又何必把罪责往自己的身上揽呢?现在看来,我们的这一生就是个笑话,不是吗?” “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被人利用的工具,没有一时半刻是为自己而活的。”柳氏女叹了口气,“成为宁王妃、退婚宁王殿下,再嫁给老爷,人生中的大事都是别人利用、算计的工具,哪怕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反抗,因为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主家施舍给我们的,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们。”她看了看金苗苗,看了看红叶,“我们虽然年纪比你们大,但活的却是很失败的。” “扯远了,夫人,我想说,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我们,对吧?这不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我们这一代,再牵连他们……”他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众人,笑道,“我没说错吧?” 沈昊林和沈茶、薛瑞天相互看看,虽然他们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只能点了点头。 “其实你们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自由,虽然看着好像没有人能控制你们,你们不用听命于谁,但你们也是被很多事情裹挟着,卷着往前走。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牵扯,没有这么多恩怨,你们也不会查我们,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沦为阶下囚,不是吗?” “是1薛瑞天点点头,“而导致这一切的,不就是你们的主子嘛?当然,这里面也有太皇太后的份儿,但现在太皇太后已经过世了。” “没错。”栾家主点点头,“所以我夫人说,她骗了我,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其实没有,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面,无论知情还是不知情,我们都算是帮凶,谁也不比谁高贵,不是吗?” “没错1金苗苗点点头,“所以,你并不怪她,是不是?” “当然不怪,我给太皇太后办事,给我们的主家办事,也有很多是不能对她说的,也有很多必须要瞒着她的,难道我也让她很失望吗?” “老爷说的是,但我刚才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就不会说抱歉了。” “哦,那就是我理解的有问题了。”栾家主笑了笑,“你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我原本想说,骗了老爷、对老爷有所隐瞒,是感情上面的事。”柳氏女轻轻的叹了口气,“当初老爷也是问过我的,对宁王殿下是不是还有感情,我当时担心老爷生气或者吃心,所以,每次老爷提起来的时候,都是告诉你,我对他没有感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嗯1栾家主点点头,“所以,你觉得在这个上面骗了我,对不起我,是不是?” “是啊,我表示非常的愧疚。”柳氏女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会对我有所失望,但是……” “夫人,这个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其实,你每次告诉我你对宁王殿下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丝毫的留恋,我都没有相信过。” “为什么?你……”柳氏女很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你每次都笑眯眯的点头,从来没有表示出自己的不相信?这是为什么?” “因为对于你们两个的事,我不说完全清楚,但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你和宁王殿下退婚之后,是被安排嫁给我兄长的,作为弟弟,我肯定要知道即将成为我嫂子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找了一些人来了解,大概知道了一些关于你们相处的那些事情。只是,岳父大人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岳父大人跟代王府的几位关系都很差,岳父大人喝多的时候,不止一次痛骂那几位王爷,说他们就是看不起柳家什么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红叶好奇的看着栾家主,“尊夫人曾经的未婚夫,柳家从始至终都希望攀上的高门大呼,你觉得不重要?” “当然了,这不都是过去的事情吗?况且他们也没真的有什么,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栾家主笑了笑,“不过,今天听完夫人的话,我确实是有一点失望的。” “是吗?”柳氏女看着栾家主,有点搞不清他的想法,“那些都不重要,那你失望的又是什么?”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们成亲也快三十年了,虽然没有孩子,但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氏是不错的,对吧?我知道你之前在宁王殿下哪里受过一些感情上面的伤,所以,就想着要对你好,弥补你那些伤痕,而我们这么多年,也确实能称得上是琴瑟和鸣了,对不对?” “是1柳氏女叹了口气,“然后呢?” “我一直都以为,在你的心里,我应该占的分量比较重,应该算是第一位,但没想到我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办法超越宁王殿下。这个无法超越不是身份的问题,而是你真真正正的爱过他,爱得深沉、爱得惨烈,他无论身在什么地方,他无论是活着还是故去,在你心里,我都没有办法越过他,不是吗?所以,这一点,我确实是输了,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 柳氏女沉默了好半天,到了最后,喃喃的说道,“对不起,抱歉1 “你也不用这样的,感情这种事儿,用不着说什么对不起,更不用抱歉。”栾家主淡淡的笑了笑,“他给你留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你对他念念不忘,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偶尔会想,不知道宁王殿下现在是个什么样,会不会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也是风度翩翩的,或者已经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满脸络腮胡,长得膘肥体壮之类的。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胡思乱想的,宁王殿下对自己的要求应该很严的,不会纵容自己变成那个样子的。” “栾家主,你的想象力也很……丰富啊1 “对于臆想中的假想敌,我这样想不过就是安慰安慰自己罢了,我觉得到了今天,其实还是我赢了一筹。” “你赢了一筹?你说什么地方赢了?”红叶好奇的看着栾家主,“哪里赢了?” “无论他们之前的感情多么的好,夫人对他如何印象深刻,如何忘不了他,都没有关系,因为夫人现在是我的夫人,而不是宁王殿下的夫人,不是吗?” “说的真好啊1红叶鼓了鼓掌,一脸敬佩的看着栾家主,“这么一看,确实是栾家主赢了。但是……”她看了看柳氏女,又看看栾家主,“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大人请说。” “经过今天之后,你们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心里不觉得别扭吗?” “大人这话说的,这不是老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觉得别扭的?如果真的觉得别扭,三十年前,我就不会成亲了,对吧?”栾家主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红点,“再说了,看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没有以后了吧?没有以后,也就更谈不上什么别扭不别扭了,是不是?” “说到这个……”红叶看看金苗苗,“虽然你说这种毒虫特别的罕见,那它的毒也不是不可以解的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世上的毒和解药都是相辅相成的,不可能单独出现的,对吧?” “我这个话,你倒是记得挺深刻的。” “那是当然1 “这位大人1栾家主听了两个人的对话,看着金苗苗,问道,“也就是说,我这个毒也是可以解的,是不是?那会很难的吗?” “确实是可以解的,但也确实很难,非常难,你无法想象的那种。这个毒虫很罕见,之前我已经说过了。而且,我自己本身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开始解毒。之所以能了解这个毒虫,还是从以前的古籍上看到的。所以,如果栾家主想要解毒,那一切都要从头来,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败,这都是说不好的。”金苗苗叹了口气,说道,“而且,在这个解毒的过程里面,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也不是很清楚,没有办法跟你说明白。” “是这样的吗?”栾家主想了想,“你让我考虑考虑。” “栾家主,想不想解毒,要不要活下来,这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旁人……哪怕是尊夫人,都不能替你做局定。同样的,别的人也不能强迫你、逼迫你,或者阻拦你。”金苗苗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柳氏女,朝着栾家主耸耸肩,“您一定要好好的考虑清楚。” “好,我会考虑清楚的。”栾家主想了想,“如果解毒的话,这个过程很痛苦吗?”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根据古籍上的记载,整个过程应该不会很轻松,至少要比上次用单纯用药物压制毒虫的那个过程难熬多了。甚至有这样的记录,说是有人不小心中了这个毒虫,在解毒的过程中,因为身体承受不住了,导致了最终的死亡。” “原来是这样1栾家主点点头,想了好一会儿,看看金苗苗,“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能不能知道,这个毒虫是怎么来的?我父亲会是从什么样的渠道得知这种毒虫可以缓解我们家祖传的这种先天不足,虽然我父亲有太皇太后的这个渠道,但我觉得以太皇太后的能量,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这个吧?” “毒虫从何处来的问题,你先等一等,我倒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问你,什么叫做祖传的先天不足?”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个,我都从来没有听过先天不足还有祖传的,你怎么就能确定是祖传的先天不足?你们是不是对先天不足有什么误解啊?” “你还别说,老说这小孩生下来身体不好,就是先天不足,但从来没有人说过,先天不足到底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对不对?”红叶看着金苗苗,“所以,到底怎么能产生先天不足,你先把这个解释清楚,然后咱们再说会不会祖传的问题。” “肯定不会祖传了,普天之下也没听说过什么祖传的先天不足1 “你要是再说祖传的,苗苗非要跟你急了不可。”薛瑞天朝着红叶丢了一个苹果,“说起来,我倒是多少知道先天不足是怎么回事。” “你又知道了?”红叶接过苹果,看着薛瑞天,看到他指了指旁边的沈茶,恍然大悟,“哦1 “哦什么啊1沈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这先天不足,是人为的。” “对,她那个不算。”金苗苗摆摆手,让守卫拿了一个板子过来,拿起旁边的炭笔,轻轻的敲了敲,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需要满足先天不足的条件有这么几个,第一个就是母亲的身体不好,尤其是脾胃虚弱的,在怀胎的十个月里面,对吃的喝的吸收不好的,很容易造成小婴儿先天不足。还有就是天灾人祸导致的没吃没喝,也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第二个就是在十个月的过程中,有过误服药的现象,可能会伤害到小宝宝。最后一点嘛,就是孩子早产,或者难产,都有这个可能。”她看着栾家主,“所以,你们家这个祖传的先天不足,又是属于哪种情况呢?” 1886.第1886章 海图610 第1886章 海图61.0 “对啊1红叶点点头,“栾家主不妨告诉告诉我们,这个先天不足到底怎么祖传,我不是再质疑你,只是觉得很奇怪,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的。” “说起来,这个词也是从我父亲那里听说的,据我父亲所说,我们家的人生下来都有一点问题,大人们都会说,是先天不足。后来就慢慢的演变成,祖传的先天不足。” “生下来都有点问题?”金苗苗摸摸下巴,“详细说说。” “就是我们家的小孩,从我祖父开始,到我父亲、兄长,我自己,生下来就非常的虚弱,都是需要旁边有郎中随时救命的那种。我祖父怎么样,我是不太清楚,但他身体不好是真的,我出生没多久之后,老人家就过世了。听家里的老仆说,我祖父几乎常年汤药不断,虽然不至于像我兄长那样,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于我父亲,比我祖父再稍微好一点,因为他身边跟着大夫,有什么问题能及时的处理了。不过,我家里的药,除了供给我大哥之外,就是我父亲了。我大哥那样的,你们也都知道,英年早逝,受了二十来年的罪,比我父亲还早就撒手人寰了,让我父亲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就不用说了,要不是这个稀罕的毒虫,我的结局可能跟他们一样。” “栾家主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多少岁过世的,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祖父大概四十多一点,我父亲跟他也差不多,现在就是我自己勉勉强强算是年过半百了。”栾家主看看若有所思的金苗苗,“是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是有点问题。”金苗苗点点头,“可能不是什么先天不足的问题,而是别的问题,你别急,容我好好的想一想。。” “没错,就是应该有别的问题。”红叶摸摸下巴,“几代人的身体都不好,而且寿命又都不长,这不太符合情理,是不是?”她看看金苗苗,“你说,会不会是那个?” “那个?”金苗苗眨眨眼睛,不解的看着红叶,“那个又是哪个?” “就那个啊!萧家的那个1 “萧家……”金苗苗还是不太明白红叶的意思,她转头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又看看薛瑞天,看到薛瑞天给她打了个手势,她恍然大悟,“啊!萧家那个1她轻轻摇摇头,否定了红叶的猜测,“肯定不是,萧家的那个早就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了,不可能有任何的遗留。何况,时间对不上。栾家主的祖父出生的时候,萧家那个还没弄出来呢,对吧?” “也是,症状好像不太一样,对吧?”红叶喝了两口茶,想了想,说道,“萧家那个是慢慢虚弱的,到二十几、三十岁全面爆发,但这个是从一出生就不太对。” “对啊,所以不太可能是那个。”金苗苗走过去,翻了翻栾家主的眼皮,又看了看舌苔,最后让守卫把胳膊放下来,给号了号脉,想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找到自己的药箱,从药箱里面翻出自己的针包,挑了一根针,走到栾家主的跟前,朝着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就是戳一下,看看。” 栾家主也不知道她要戳什么、看什么,只能配合着点点头。 金苗苗在他的耳朵尖、手指尖,还有额头上戳了几下,看了看流出来的血的颜色,沾了一点闻了闻,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栾家主的肩膀。 “你们家这个毒,下的够早、够久远的。” “什么意思?又是毒?”看到金苗苗点头,栾家主又问道,“谁下的?” “还能有谁?”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谁想控制你们,谁想让你们为他卖命,就是谁。不过,你们家这种毒,倒是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目的就是让你们寿命不长、活的别太久。”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如果你父亲活的太久,你就没有出头之日,就没有办法控制你了。幸好你们两位没有孩子,要不然你们两位也不会活到这个岁数的。”金苗苗摆摆手,“这个毒不重要了,解不解的都没有什么关系,现在比较要命的,还是你中的那个虫毒,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栾家主很认真的点点头,“我之前就很想要问,这个毒虫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我父亲找来的那个郎中,说是名气很大,但从来没有听过,而且,我记得他对那个人很有礼,感觉非常尊重。” “既然你问了,那我们也就不瞒你了,前几日发生了刺客的事情,刺客身上有跟你一样的红点。”影四走上一步,解释道,“我刚刚问了那两个刺客,他们证实,这天下只有你们的主子才有这种毒虫,而你父亲找的郎中,就是你主子身边的人,也只有这个郎中,才会这个法子。不过,如你所说,这个郎中要是活到现在已经过百岁了,但大概他的坏事做的很多,所以,并没有很长寿就离开了。至于他的那个徒弟,就是栾家主你见过的那个后生,现在已经接替他师父的位置。” 栾家主听完了影四的话,轻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这是……”影四一挑眉,“猜到了?” “也不是很难猜。”栾家主轻轻的叹了口气,“毕竟我们主子为了控制住我们这些人,用的手段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他想了想,看着金苗苗,“我想好了,还是不劳烦大人了。” “哦?”金苗苗很意外栾家主的选择,她挑挑眉,“不想解了?” “嗯,只是不想受这个罪了。”栾家主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柳氏女,看到她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朝着她扯了扯嘴角,“我刚才认真的想了一下,不管夫人之前和宁王殿下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不用特别的在意,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有夫人陪着,已经足够了。” “老爷,你……”柳氏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陪你去……” “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算是应了我们当年的誓言吧1栾家主笑得非常的和蔼,“这样一来,我又有一个可以赢过宁王殿下的地方了1 (本章完) 1887.第1887章 海图620 第1887章 海图62.0 在场的人听了栾家主的话,再看他脸上的表情,都觉得很无奈,这男人无论是多大年纪,都时不时的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你……”柳氏女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就被这么决定了,“确定要这样做?”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栾家主轻笑了一声,“年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么,生是栾家的人,死是栾家的鬼。既然这样,你就跟我一起走,我才会很踏实。”他看看柳氏女的表情,眯起眼睛,“怎么,你还想着等我死了,跟宁王殿下双宿双飞吗?” “当然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氏女的脸色不太好,说话的口气也非常的生硬,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温温柔柔的样子了。 “夫人英明,没有就最好了,我还是希望跟夫人生生世世的。” 柳氏女扯了扯嘴角,她看了一眼栾家主,转过头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薛瑞天看了看栾家主,又看了看明显就很不满意的柳氏女,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虽然栾家主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好像很和善,但实际上,他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坚定,完全不容别人有任何的质疑和不同的意见。就算柳氏女对此非常的不满,她也没有办法反驳,还要被自己的相公压制住,也是怪可怜的。 他想起来之前外面有过传闻,柳氏女在栾家说一不二,现在这么一看,传言还真是不可信啊! “不管你们是不是打算一起共赴黄泉,但作为一名医者,我还是要再问栾家主你一句,你真的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不解这个毒了吗?” “大人,我很确定。知道您是为我好,也知道您想研究这个毒,但我不想受这个罪,这辈子受的罪太多了,想要在临走之前,维持这一点点的尊严。” “我能理解。”金苗苗想了想,“不过,如果你肯让我研究,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不用在苟活这段时间了。” “怎么能是苟活呢?”金苗苗不赞同的摇摇头,“人嘛,总要有点希望的,不是吗?” “要这个希望,有什么用呢?”栾家主笑了笑,“您想想,我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过的,人的善恶都已经体验过了,该享受的都享受的,锦衣玉食的,也还不错。该吃的苦也都吃过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都已经品尝完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他看了看旁边不说话的柳氏女,“虽然没有孩子,但我和我夫人过得也还不错,这就已经足够了。” “过得还不错?”柳氏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是,今天之前过的确实是不错。” “夫人,不要这样,我们要开心的迎接死亡。”栾家主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态度,又继续说道,“认真说起来,我还是挺幸运的,不是吗?至少比我的祖父、父亲和兄长活的年头都长,如果再强求的话,那就是太不知足了。”他笑了笑,说道,“看看我,要什么都有什么了,虽然最后的结局有点不尽人意,但是,已经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好很多了,若要是再强求什么,那就有点过分了。” “说的倒是有点道理。”金苗苗想了想,观察了一下栾家主的表情,“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有点心灰意冷了,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支撑了。” “有一点点,但更多的还是觉得累了,不想再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事儿瞎折腾了。想想我们这一家子,折腾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落得了一个抄家灭门的下场,是多么的可笑、可悲又凄惨?”栾家主看看几个人,轻笑了一声,“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会是这样,你们也依然会这样做的,这就是一个赌局,赌赢了就是风光无限,赌输了就是现在这个下场,没错吧?”薛瑞天一脸淡然的看着栾家主,“成者王侯败者寇,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 “说的也是,哪怕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大概也不会放弃的。”栾家主看看众人,想了想,“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不好意思,我不能说。” “明白,理由你已经刚刚说过了,因为你的一切都是你主家给的,你不能背叛,对吧?”沈茶想了想,“可是,你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为了控制你,控制你的家人,给你们下毒,用了各种手段,你依然还要忠心于他们吗?”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控制我和我的家人,给我们下了毒,或许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背叛他们,但是,受害的人又不是我一个,我有什么好芥蒂的?何况,如果不是他们找了这个毒虫,我恐怕也活不了这么多年,不是吗?人啊,总是要念点别人的好的,他们对我的好,我记着了,你们对我的好,我也记着。虽然我不能跟你们说他们的事情,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关于宁王殿下的事情。” “是你们打算对宁王殿下动手?” “也不能说是动手,宁王殿下身边有高人,那两位王爷又是寸步不离,我们找不到什么机会。但宁王殿下是重情重义的人,倒是可以从这方面下手。”看到几个人的表情不太好,栾家主叹了口气,“各为其主,我们想的肯定跟各位不一样,所以,还请你们不要介意,毕竟我们只是想想,还没有做。” “那你们两位的想想,是从望心镇栾夫人意外见到宁王殿下开始的吗?” “没错,我打算利用旧情,再次赢得宁王殿下的心。” 说话的是柳氏女,她现在有点破拐子破摔的意思,原本她想要跟自己的丈夫站在同一个阵营,共同对付这些难搞的人,然后争取两个人可以逃出生天,只要能离开这里,就算不东山再起,也是可以悠闲的度过余生。但万万也没想到,她的丈夫却要拉着她共沉沦,自己不活了,也要让她一起陪葬,她现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感觉被人背叛了。既然她的丈夫对她无情无义,那么,她就没有必要为他隐瞒了,她丈夫不想说的事儿,她可以说,虽然不能像她预想的那样,为自己赢得活下来的机会,但能给栾家、给曾经的主家重重的一击,她也是很开心的。 (本章完) 1888.第1888章 海图630 “夫人,你……” 栾家主没想到自己的夫人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重重的一击,他惊讶的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柳氏女,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怎么了?”柳氏女朝着他一挑眉,用一个非常冷酷的语气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想要去死,那是你的选择,可我不乐意,不要拉上我。你跟宁王殿下比输赢,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就算这个事儿过后,我是不是能活下来,那也是命运的安排,并不是你的安排。” “看来夫人对于栾家主的这个决定,非常的不满。”红叶想了想,看看一脸难以置信的栾家主,又看看冷若冰霜的柳氏女,朝着守卫招招手,“既然你们两位都快吵起来了,那我们还是先把你们分开吧,免得你们吵得不可开交,我们没办法收常”她看向守卫,吩咐道,“先送栾家主回去,我们跟栾夫人聊一会儿。” 看到栾家主还想要说点什么,守卫手急眼快的打晕了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栾家主从刑讯架上放下来,和另外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守卫,将栾家主给拖走了。 “兄长1沈茶在沈昊林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跟小天哥带着小四先出去,去让人找二爷爷来。” 沈昊林想了想,明白沈茶的意思,事关宁王殿下,还是需要由长辈们做主。而蒋二爷作为皇室在嘉平关城唯一的长辈,是必须要通知他老人家的。 沈昊林站起身,朝着薛瑞天和影四招招手,三个人一起离开了刑讯房,顺手还把屋门给关上了。 沈茶看着他们走了,让红叶把柳氏女放下来,弄了把椅子,把她给捆在椅子上面了。 “你们这是……”柳氏女看着同样搬了个凳子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三个人,很不解的问道,“要干什么?” “没什么,让男孩们都出去,咱们聊聊心里话。”沈茶把手搭在旁边的石桌上,看了看柳氏女,“栾夫人,您刚才说,想要跟宁王殿下旧情复燃,其实不是真的,对吧?是为了气栾家主的,没错吧?因为他要你跟着他一起陪葬,是不是?” “难道不应该气他吗?他这样做,一点错都没有吗?”一提到这个,柳氏女就气不打一出来,恨恨的说道,“他说我对他没有感情,说在我的心里,宁王殿下排在他前面,还说我一遇到宁王殿下就慌了神,是,我承认,毕竟宁王殿下是我第一个真心真意、不掺杂着任何别的目的喜欢上的人,甚至我们两个差一点就成为夫妻,我心里有他、在意他不是很正常的吗?”她一边说,一边生气,又看看面前的几个女孩,“你们还年轻,现在应该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一定要记得,选男人绝对不能选这种,表面上看着特别大气,其实,小气得令人发指的家伙。” “栾夫人,栾家主药拉着您一起……”金苗苗一挑眉,“确实是不太好的,我是不支持这种做法的,有悖人伦的。但是,栾家主小气,在意宁王殿下的存在,不也是因为爱您,在乎您吗?” “以前我以为是,但……”柳氏女苦笑了一声,“从望心镇遇到宁王殿下开始,就不是这个样儿了。” “为什么?” “因为之前在怎么样,宁王殿下是在皇陵,而现在,宁王殿下已经出来了。” “这……”红叶很不解的看着柳氏女,“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宁王殿下在皇陵的时候,是不能随意出入的,栾家主可以权当这个人完全不存在。而宁王殿下离开皇陵,回到西京城,就意味着殿下恢复了自由身,不再受到任何的束缚,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沈茶一摊手,“这样的话,栾家主就不能当宁王殿下不存在了,他就觉得自己很危险,万一栾夫人和宁王殿下旧情复燃,那么,他这一生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当年闹的那么难看,怎么可能会旧情复燃?”金苗苗托着腮帮子,很不解的看着沈茶,“说不好听的,栾夫人在当年那段感情里面也是受害者,受到的伤害不比宁王殿下少,而且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很深的误会,这种误会可不是随便解释一下就能解开的,里面牵扯了好几条的人命、还有好几个人的名声、名誉,就算栾夫人对此一无所知,等到都说开了,她也没有重新成为宁王妃的可能。何况……”她看了柳氏女,“栾夫人早已加入栾家,成为了栾家的帮凶,和宁王殿下完完全全的站在了两个相对立的阵营,哪怕他们依然有情,也走不到一起去。这栾家主啊,是杞人忧天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栾家主有这样的顾虑,也不难理解。”沈茶看了看柳氏女,“栾夫人,当初你在望心镇见到宁王殿下之后,并没有跟宁王殿下说话,只是看着他离开的,对吧?” “是,怎么了?” “没怎么,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要利用旧情对宁王殿下如何的话,应该早就上去攀谈一番,而不是就这么看着他走,自己什么都不做,对吧?”沈茶看到柳氏女眼中的惊讶,轻轻的笑了笑,说道,“可是为什么,你回家之后,要把这个事儿告诉栾家主呢?你完全可以隐瞒下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没有办法隐瞒,因为身边还有跟着的婢女,就算我不说,婢女也会说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说了呢1柳氏女笑了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日子过的确实还不错,只要不提宁王殿下,或者不提跟当年有关的人、有关的事儿,就像是一对非常恩爱、很正常的夫妻。可一旦提到这个,他就像是换了个人,轻则冷嘲热讽,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重则……”她叹了口气,示意红叶过来扯一下自己的衣领,“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红叶走过去,轻轻扯开柳氏女的衣领,那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1889.第1889章 海图640 “你……他……” 红叶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把衣领扯开看了一下,这一次还特意往里面看了看,确定不是眼花,才帮柳氏女把衣领重新拉好。 她坐回到等着上,看着苦笑的柳氏女,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刚才看到的这一幕,实在是让她大为震惊,让她对于栾家主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看你这个样子,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我也来看看。”金苗苗很好奇,能让红叶这么震惊的,还是不多的,她也走过去扯开柳氏女的衣领看了一眼,看完之后,帮她重新掖好,很严肃的看着她,“根据我初步的判断,这些伤痕有很新的,不超过一个月,也有陈年旧伤,所以,他……”她停顿了一下,“栾家主是会动手打你,对吗?” “……”柳氏女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也没有办法否认,是的,他动手打我。” “只要提起宁王殿下或者跟他有关的人、事,栾家主都会打你?” “对,无论是谁提的,他都会打我。”柳氏女苦笑了一下,“刚刚成亲的两三年吧,因为我们才从西京城搬离去了江南,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两个人是忙着领着家里的人在江南扎下根、站住脚,忙着办完主家交给我们的任务,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回忆以前的那些事儿,甚至我们连见面的时间都很少,那段时间见面就是早晨一起吃饭的时候,说的还都是生意上的事儿和家里的那些事儿,其他多余的话都没时间说,外人看起来也算是琴瑟和鸣,两个人相处的非常和谐。” “因为见面的机会少,所以没时间吵嘴,对吧?” “对,偶尔几次的吵嘴也只是因为在生意上或者任务上的分歧,很快就和好了,然后再齐心协力的去完成同一件事。现在想想,其实那几年过的算是顺风顺水的,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说错了话,会不会提到了不该提的人和事,会不会因此惹来不快什么的。那个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每天就是生意、家里、家里、生意,偶尔出去跟那些太太们吃饭,也是因为要做生意。栾家和柳家虽然在江南有一定的人脉,但很久都没有用过了,也是需要打点的。” “那应该会非常累。” “没错。”柳氏女朝着红叶点点头,“早出晚归的,晚上回来累的连饭都不想吃的次数也不少,几乎是随便洗漱一下,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就算偶尔会失眠,也是两个人再聊第二天要完成的事儿,有时候,说着说着旁边这个人就没声儿了,转过头一看,这人早睡着了。” “他打你这个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茶摸摸下巴,给红叶和金苗苗都递了一杯茶过去,“只是因为宁王殿下吗?” “是,也不全都是,反正一切都是以他为主,他想起来就会质问我两句,回答的不尽如人意,就会动手。有的时候,就是随便打两个巴掌,但是把他惹急了,就有可能用鞭子、棍子,反正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什么趁手就用什么。”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就是从栾家在江南立住脚了开始的。”柳氏女一摊手,“人还是要有事做才好,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没事儿找事儿。虽然他不怎么喝酒,但偶尔喝一次就会醉的乱七八糟,回来之后就会翻旧帐,平日里那些他自己不乐意提起来的人和事,就会提出来,问我要是以后碰到了会怎么样,他如果跟宁王殿下一起遇到危险,是救他还是救宁王殿下之类的。” “好幼稚啊1红叶一脸的嫌弃。 “是挺幼稚的,但如果我不附和他,跟他一起同仇敌忾的话,他也会打我。但每次打完了,等他清醒过来,就会跪下来向我道歉,苦苦哀求我,说他错了。”柳氏女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真的是真心认错,真的以为没有下一次了,可没想到好不了多久,最多不超过半年,他就会死灰复燃、固态萌发,他的拳头再一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种事儿,你回娘家的时候,没有跟你的父亲、母亲提起过吗?” “提了,都说让我忍着,毕竟这个事儿,我们家是理亏的,人家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柳氏女耸耸肩,很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女孩,“奉劝你们,要擦亮眼睛,人长的好看没有用,看看是不是会对你动手才是真的。当然,像你们这样功夫好的,都是带兵打仗的女将,就算动手也吃不了亏。但还是要注意一点,他一旦打人,就不会悔改的,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离吗?按照大夏律法,你身上的这些伤,完全可以成为和离的证据。而且,他还有可能净身出户。” “我们两家牵扯太多了,羁绊太深了,彼此都有把柄握在对方的手里,是绝对不可能和离的。无论是我们的长辈,还是我们的主家都会阻拦的。” “所以,你是提出来过?” “没有正式的说过,只是开玩笑的说过一嘴,就算是这样,他也记在心里了。偶尔有不开心的时候,他对我就更加变本加厉,动手的次数也多了。” “这话怎么说?” “在外面当着外人,就是恩爱有加,可回家之后,但凡喝了点酒,但凡他心里不顺畅,就会用我出气。打完了第二天,就会跪下来道歉,说他错了,他不应该这样。然后就给我买东西,什么都买,然后消停个一年半载的,一个循环就又开始了。就这样,周而复始的,我们就这么过了很多年,相互折磨,又相互惦记着,反正过程了最不喜欢的样子。最近这两年呢,是因为他身体确实也不行了,有点力不从心了,我就算还好过一点。” “可是你身上又有了新的伤痕,为什么?” “就是因为偶遇了宁王殿下啊1柳氏女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根据主家的命令,离开了住了大半辈子的江南,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但我确实是害怕在西京城碰到宁王殿下,所以,才提出要在望心镇定居下来,可谁又能想到,我运气这么不好,刚到了没两天,就遇到了宁王殿下。” “你们之前不知道宁王殿下已经离开皇陵了?” “知道的,所以才选了望心镇,在西京城碰到他的机会肯定要比望心镇多多了。”柳氏女叹了口气,看着沈茶说道,“放心,我压根也没想过再利用他干什么,主家也是,他的利用价值早就没了,你们不用担心。之所以刚才说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气他。” “所以,你不想如了他的愿,陪着他一起离开这个人世间吗?” “当然不想。”柳氏女淡淡一笑,“不仅不想,我还想在他临走之前,送他一份大礼呢1 1890.第1890章 海图650 “大礼?栾夫人打算送什么大礼给栾家主?看你这个样子,这个大礼一定让栾家主非常的惊喜吧?” “这是自然的,如果不是惊喜,我也不会给他准备这个,是不是?” 金苗苗眯起眼睛看着柳氏女的脸色,微微一皱眉,走到她跟前,打了个手势让她不要乱动,很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怎么了?” “现在还不好说。”金苗苗示意柳氏女张开嘴,“看看舌相。” 柳氏女按照金苗苗的话做,很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好了1金苗苗朝着柳氏女点点头,又伸出手给她号了号脉,两只手都号完了,叹了口气,“栾夫人,你等下再说你打算送给栾家主什么大礼吧,现在我们先聊聊你。” “聊聊我?我是有什么问题吗?”柳氏女看到金苗苗的表情,心里就是一紧,试探着问道,“你这个表情看得我有点心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会是我也中毒了吧?难道真的要给他陪葬吗?” “你没有中毒,这方面还算是很康健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给栾家主陪葬,但你的身体状况也确实不太好。所以,请听清楚我接下来的话,认真、诚实的回答,好吗?”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跟你的身体有很大关系,非常重要。” “好1柳氏女看到金苗苗这个样子,就感觉不太妙,“是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关于你和栾家主没有孩子这件事情,是你们商量好的,还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这个……”柳氏女眨眨眼睛,有些不太好意思,“必须回答吗?” “当然,我刚才说了,所有的问题都要有一说一,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好1柳氏女停顿了一下,“我们刚成亲的那几年,因为两个人都需要在外面打拼,需要尽快在江南站住脚,所以,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孩子的问题。我之前也说过了,我们两个见面的时间都很少,见面聊的话题也都是跟生意、跟家事有关系的,有的时候,我回房间了,他还在书房见手下的掌柜,有的时候,他忙完了,我还在外院见家里的管事,所以……”她无奈的耸耸肩,“我们两个就算想要个孩子,也是有心无力的。再加上,那段时间,老爷的兄长过世、我的公公婆婆也相继离世,所以,我们那段时间也不太可能同房。等三年过去了,我们情况允许了,可就怎么也……”她轻轻摇摇头,抬起头看看金苗苗,说道,“是我们两个谁的身体有问题吗?” “是,但也不完全是。”金苗苗想了想,“你们本身是想要孩子的,对吧?” “是的,我们家老爷嘴上虽然不说,但实际上还是想要的,每次家里来了别人家的小孩,都会过去逗一逗,看他的那个样子,是很喜欢孩子的。当然,我也很喜欢,也希望可以有个孩子,无论这个孩子日后能不能成器,都没有关系。我们的亲戚朋友看到我们俩努力了很久,迟迟都没有消息,就介绍了一个这方面的圣手给我们,这个圣手其实还挺靠谱的,他说我们两个谁都没有问题,但谁都有问题。” “因为你们两个底子不算好,又过度操劳,有些大的损耗,才会比较虚,但不是大问题。” “是,当时那位圣手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就给我们开了方子,以温补为主,说吃一段时间,大概就会好些。只是,我们吃药的这段时间,家里的生意突然出现了一些麻烦,就……” “吃药需要调养,如果不调养的话,药就白吃了。”金苗苗想了想,看着柳氏女,“药方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1柳氏女轻轻摇摇头,“家里有专门的管事打理这个事儿,说实在的,我们也没时间去管这个,药端上来,我们吃了就算完事儿。” “是不是这个药有问题?”红叶看着金苗苗,听她们的说话听得是津津有味,“有人在药里面动手脚了?” “暂时还不确定。”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这个药大概喝了多久?” “也没多久吧,最多三年。”柳氏女想了想,“后来,我家老爷大病了一场,就把这个药给停了,毕竟要孩子跟要命之间,还是命比较重要。何况,这个药也确实是没什么效果,喝不喝的,也没什么关系。” “那这位圣手多少有点名不符实,是不是?” “话不是这么说,那段时间,他不止给我们看过,也给其他的朋友瞧过,人家就有用的。”柳氏女笑了笑,“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确实是忙,也就是这两三年才松快下来,药都是断断续续的喝的,有用也就怪了。后来,也有朋友给我们介绍了另外的偏方,是一种熏香,从西域传来的,多少能起到辅助的作用。但……”她耸耸肩,“依然没有用,后来我们也放弃了,算了,这就是命,是老天不希望我们有孩子,不让我们的孩子像我们一样被人控制。” 沈茶看看柳氏女,又看看金苗苗,说道,“你有什么结论?栾夫人是哪里不好?” “栾夫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哪怕认真喝药、认真挑理身体,都不会有。”金苗苗很认真的看着柳氏女,“栾家主没有打算让你生孩子,更没有打算给栾家留后。”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柳氏女从金苗苗问起她是否有打算要这个孩子开始就产生了隐隐的怀疑,现在终于听到了金苗苗确定的结论,反而是松了口气。 “无论是从你吃的药,要是你的熏香,以及你身上的那些伤都证明了这些。”金苗苗走过去,拍了拍柳氏女的肩膀,“我从第一次靠近你,就问到了一股隐隐的麝香味道,虽然这个味道很淡,但还是有的,我的鼻子一直都很灵,不会闻错的。” “你闻错了,我一直都很注意这个,绝对不可能用麝香。” “你是不可能用,那么,别人呢?” 1891.第1891章 海图660 第1891章 海图66.0 “别人?”柳氏女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大人,您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我说的这个别人是谁,夫人又何必明知故问?”金苗苗一挑眉,“你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答案,不是吗?” “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谨言慎行。如果不像您说的这样,您就有挑拨我们夫妻关系之嫌,这样对您的名声,可就不太好了。” “夫人,您两位的夫妻关系,还用得着我们来挑拨吗?他无休止的对您动手,您早就不想忍了,对吧?”听到柳氏女的话,红叶忍不住笑了,“您两位表面上恩爱有加,实际上早就已经是貌合神离了吧?如果不是家族利益和一些外界的阻拦,两位早就和离了吧?你刚才不是还说么,要是能和离,早就已经和离了,根本就用不着等到今天,没错吧?” “是,我们之间是有些问题,但无伤大雅,除非像刚才这种他非要拉着我陪葬这样丧心病狂的想法,否则,我们是不会和离,也不会闹得很难堪的。就算是两个人打架、动手,也是我们家关起门来自己的矛盾,但如果是他联合外人在孩子上面动了手脚,这个我是没有办法原谅的。” “那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他确实是动了手脚。”金苗苗摆出一张非常严肃的脸,“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无论吃多少补药,都不可能有孩子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沈茶歪着头,一脸的不解,“栾家主对夫人的占有欲非常的强,从他很在意宁王殿下存在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想来他对夫人还是有感情的。” “问题就出在这个上面了,我也能看得出来,栾家主很在乎你,而且这种在乎都已经出现了一种病态,也就是他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跟你有任何的亲密接触,哪怕是自己的孩子都不可以。”金苗苗看到柳氏女一脸震惊的样子,“你还别不相信,西京城也有不少这样的事情发生,京兆府就判了很多类似的案子。” “真的有这样的人?”红叶也是无法相信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奇葩存在,“你说自己的竞争对手也就算了,但孩子可不是啊,那不是亲的骨血么,怎么可能有人连这个都容不下呢?” 沈茶没说话,只是脸色很难看,她突然站起身来,走出了刑讯室。 “你说你这次偶遇,没打算算计宁王殿下,是不是真的?”红叶看了一眼柳氏女,“你可别蒙我,自从知道你们在望心镇碰面了之后,我们就安排自己人趴你们家屋顶了,你们家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知道。” 想到这里,红叶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完全不明白状况的柳氏女,扯了扯嘴角。 红叶应了一声,也有些担忧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现在有点后悔说刚才的那句话,都在兴头上就忘了沈茶和沈酒这姐弟俩了,他们就是不被父母期待而诞生的小孩,而他们和别的人家有不同,他们是既不被父亲,也不被母亲期待的,如果不是家里的长辈压制,恐怕他们都没有降生的可能。 “嗯1柳氏女听了红叶的话,稍稍有些安心,“想聊什么?” “可我们没听到他动手,如果听到了,不会不采取行动的。” “不用瞎琢磨,跟你无关。”红叶看到柳氏女绞尽脑汁思考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她摆了摆手,说道,“现在她们俩不在,咱们呢,就随便聊聊,要不然两个人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怪尴尬的是不是?” “是真的1柳氏女轻轻叹了口气,“宁王殿下在主家那里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这个也是真的,因为只有我跟他成亲,或者把他彻底除掉,让他远离朝堂核心,这才是主家的目的。就算他现在离开皇陵,重新回到朝堂,哪怕真的会被皇帝陛下起复,也没有多大的用了。”看到红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真的,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你们听到的不过就是我忽悠我们家老爷,说让他给主家去消息,告诉他们宁王殿下回来了,或许还对他们有用什么的,如果我不这样说,我们家老爷下手就会更狠的。” “他每次打我,为了不让我发出任何的声音、不引起家里仆人的关注,都是要用帕子堵住我的嘴,然后把我捆得结结实实的,再把床上的帘子放下来,假装……”柳氏女看看红叶,“哎,你还是个孩子呢,跟你说这些,也太不好意思了。” “坏了1金苗苗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忘了1她戳了戳恍然大悟的红叶,“你看好栾夫人啊,我出去一下1 “你没有孩子,还是挺幸运的,倒也不能说是遗憾。”她看着门口的方向,又叹了口气,“不被父母一方或者双方期待而降生的小孩,想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长大是很困难的,与其让他们体验这人间疾苦,还不如不让他们来了,你说对吧?” 柳氏女没说话,她现在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那位看起来位高权重的将军突然起身离开这里,她有点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之前的什么话惹这位将军不开心了,或者让她生气了。可是她想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哪句话有问题。 “明白了1红叶点点头,“就算闹得动静再打,仆人们也不敢进来查看,生怕打扰了两位的好事。这么一来,栾家主不仅出了气,还赢得了一个夫妻恩爱的好名声,真是一箭双雕呢1 柳氏女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又无奈的摇摇头。 “没想到,我这一生竟然过的这么的悲惨,被他算计的明明白白的。”柳氏女看了看门口,“所以,我不能有孩子,真的是我们家老爷动的手脚吗?”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十有八九了。” (本章完) 1892.第1892章 海图670 第1892章 海图67.0 红叶和柳氏女在屋子里面聊天,金苗苗追着沈茶出去了,刚一出门,就看到沈茶站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下面,靠在树干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苗苗走过去,凑近看了看她,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依然是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内心的情绪,更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看我干什么?”沈茶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凑过来的那张金苗苗的大脸,轻笑了一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那一瞬间有点难过,但很快就恢复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等过段时间,几个月或者半年,又或者一两年的时间,再听到这样的事情,可能连那一点点的难过都没有了。” “那就说明你已经放下了。”金苗苗笑了笑,“既然放下了,就不用再往心里,是不是?” “嗯1沈茶点点头,“你就当我找了个借口,想要出来透透气吧,在那里面带的时间太久了,觉得有点闷,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挺好的,不是吗?” “行,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可以。”金苗苗伸手捏了捏沈茶的脸,“我刚才追着你跑出来的时候,小叶子都吓死了,她觉得她说错话了,害怕你会生她的气。” “没有,我怎么会生她的气,她也是无心的,再说了,她说的也没有错,这样的垃圾就是变态啊!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个世上跟那两个垃圾有共同语言的还挺多,他们并不是特例。”沈茶看了看金苗苗,招呼她站自己身边,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如果说是对孩子好,栾家主这样的做法,要比那些人理智一些,对吧?” “是啊,但这样伤害的是里面的那个人。”金苗苗也跟着叹了口气,看了看刑讯室的方向,有些无奈,“反正这样的事,总要有受害人的出现,不是吗?” “是啊,这样的事儿,总会有人受伤的,但他们两个相互伤害,总比伤害一个无辜的、可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要好得多。不过,你真的确定,她不能有孩子,是那个姓栾的动的手?” “动手不一定,但这肯定是他授意的,若是没有他的许可,谁敢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金苗苗冷笑了一声,“那个所谓的圣手,为什么医治别人家就这么顺利,为什么到他们这里就不灵了呢?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猫腻儿吗?” “肯定的,而且从她不知道药方这一点来看,就是问题中的大问题。她确实是忙,但也没忙到连自己吃的什么药都不知道,是不是?咱们不比她忙吗?每次开药,哪怕是我开的,都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国公爷和侯爷,还有小酒都会看一看,问问我为什么要用这个药,为什么要用那个药。有的时候,两位长辈得看了,还要问问这些药吃了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对吧?但凡是真的在意,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太容易有孩子,怎么可能连吃什么药都不知道?她肯定没说谎,这一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但那位对她占有欲很强的栾家主,肯定不会不在意的。所以,初步判定,她的身体是被她的丈夫搞坏了。” “搞坏了?”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个又怎么说?”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那西域的熏香呢?” “这应该是你刚刚诊脉、看舌相看出来的吧?”沈茶叹了口气,“居然看到了一个比我身体还差的。” “所以,真的是那个什么圣手给她开的药有问题吗?” “那个就更明显了。”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我们都知道,西域的熏香香味会非常的重,因为他们用料的种类很多,用量又很大,比如说一种熏香,我们自己的香可能就比较简单,用个三四种的香料就算多了,量也不会特别大,但他们不一样了,一种熏香里面最少也有十几种的香料,每种香料都要至少一两起步,有的甚至放的更多。” “就是她以为温补的药,全部都是大寒的药,她虽然吃的不多,但架不住药性强,所以,她的身体已经很寒了,哪怕栾家主后悔,再想要补救都没有办法了。这么说吧,就算她真的侥幸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也是保不住,会流产的。而且,我敢保证,她每个月癸水都非常的不正常,不是非常的少,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没有。”看到沈茶皱眉的样子,金苗苗拍了拍她的胳膊,“没关系,这一点我们一会儿去跟她求证。” “那不是很呛吗?”沈茶很不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西域的香料,味道又重又不好闻。 “你跟她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你是先天不足加后天没跟上,只要细心的调养,虽然不能比天生就底子好的,但比刚出生的那会儿好多了。但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底子还不错,如果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儿吧,应该也算是无病无灾过一辈子。但架不住后天有人不断的毁她,就算是身体再好的,每年吃这么多的大寒之药,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西域人嘛,你也知道的,他们身上的味道哈,所以,一般都会用重味的熏香遮一遮,用熏香的味道掩盖住他们身上的味道。而西域的熏香里面有一种非常重要的香料,就是麝香。但是他们的麝香又跟我们传统意义上的麝香不太相同,味道有些区别,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栾夫人一直都很注意麝香,但还中招的原因。” “可能也是熏香里面其他的香料打了掩护,让她的鼻子产生了幻觉,才疏忽掉了。” “对1金苗苗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她没有孩子这个事儿,直接的负责人就是她的丈夫栾家主。”她拍拍沈茶,“看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青莲教和背后的人实在是太疯狂了,老天也不允许他们继续猖狂下去了,是不是?” “嗯1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天色,“走吧,咱们进去吧,别让她们等我们太久了。” (本章完) 1893.第1893章 海图680 还没等两个人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转身看过去,就看到晏伯急匆匆的赶过来。 “晏伯?”沈茶和金苗苗对望一眼,快步迎了过去,扶住晏伯,问道,“您怎么过来了?还走的这么快,这要是摔倒了,可是不得了的1 “不会的,不会的,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还是很麻利的,不会摔倒的。”晏伯抓着两个人的手,非常开心的说道,“我是来给你们送信的,天大的好消息啊,宁家倒了1 “晏伯,宁家倒了这个事儿,不是咱们之前就料到的吗?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该有消息了,您怎么还这么兴致高昂的?”沈茶拿出帕子,给晏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您跑的这气喘吁吁的,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好不好?” 说完,她也不等晏伯的回复,朝着房顶上打了个手势,从房上落下来一个暗影,进了刑讯室,没多会儿就给捧了一碗热茶出来。 “光是这个消息,肯定不值得我这么兴匆匆的来找你们。”晏伯接过暗影递过来的茶,吹了吹,喝了两口,说道,“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宁家倒了,就会牵连出不少跟宁家有牵连的。” “这倒是。”金苗苗好奇的看着晏伯,“有我们熟悉的吗?” “有啊1晏伯朝着刑讯室扬了扬下巴,“喏,宁家家主第一个供出来的就是里面那两口子。” “栾家主和栾夫人?”沈茶一挑眉,“宁家主不知道栾家已经被我们搞没了?” “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宁家主交待出来的,可比我们知道的多多了,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晏伯把茶碗塞给金苗苗,摸了摸身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竹筒,“刚刚暗影送回来了,小白子专门要给你们看的。刚才给昊林看了,他让我拿给你们。” “我看看啊1金苗苗凑过去看了一眼沈茶指的那个名字,“呵呵,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有问题吧1她拍了拍沈茶的肩膀,“你想想啊,正常人谁没事儿天天盯着别人都干了什么,是不是?咱们这位风跃风大人,天天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看着那个,每天上朝必定参谁一本,陛下看着他就心烦。” “现在好了,他也因为跟宁家有关,被抓起来了。”沈茶看完了这些口供,想了想,“其实,有几个人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跟青莲教或者幕后的人有关,只是跟宁家有过一些来往,或者跟宁昌国有过同窗、同僚的精力。小珏哥这次大概是想着彻底整顿一下朝堂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个,毕竟这次不趁着机会,好好收拾一下他们,这些原本不算是暗桩的家伙,很有可能会被转变成暗桩,到时候,我们依然会后患无穷的。” “还能看什么啊1金苗苗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就他这种,都七八十了,还要流连青楼的,还能看什么?当时开的价还挺高的,现在想想,我要是答应了,直接给他治不行了,不也挺好的?一举两得,既收了他的不义之财,还能给那些无辜惨死的姑娘出口恶气。” “你想想栾家主身上的红点,再想想日弈阁那两个高阶杀手身上的红点,如果说真的是为了治疗先天不足,也应该是马风寨那些人的身上都有,毕竟那里面底子不好的小孩会更多一点,可偏偏何卅和他手下的那些人身上并没有这个红点,但这个红点却出现在了一个生在西京城、长在西京城的人身上,不觉得很奇怪吗?” “兄长人呢?”沈茶接过那个竹筒,看看四周,没有沈昊林的影子。 沈茶看看晏伯,慢慢展开手里的口供,很认真的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 “没错。”晏伯点点头,“虽然兵家讲究的是,擒贼先擒王,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王在什么地方、这个王到底是谁,那我们只能先斩断这个王能用的一切手段,让他孤立无援,我们再收拾他也是可以的。” “关于栾家的事情,宁家主说的还挺多的。”沈茶看到最后两页的时候,突然拽了一下金苗苗,“你看,这不就对上了?原来栾家主找的那位圣手,还有托人弄来的西域香料,都是找的宁家。他们家开拓西南和西域商路的时候,也是宁家介绍的人,看起来这宁家和栾家的关系,不只是栾家主是宁昌国的上线这么简单,说不定……” 金苗苗也很好奇,凑过来跟沈茶一起看,一边看一边发出很惊讶的声音。 “抄录了一份口供,和小天一起陪着老秦去见你们二爷爷了。”晏伯背着手,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你们二爷爷这次算是彻底能解开心里的结,能彻底跟过去说再见了。” “幸好你没答应,要不然非攀咬伤你不可。”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看看,这个是不是更眼熟?” “说不定什么?” “诶呦喂,这武大人给人感觉可不是爱凑热闹的,怎么这种事儿,他也有一份呢?”她揉揉眼睛,再往下看,“还有这位尹老大人,玩的这么花花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哈1她嫌弃的撇撇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吃得消吗?怪不得之前一直托人想让我给他看看,我幸好没答应。”  <div class="contentadv"> 1894.第1894章 海图690 “你慢慢想吧,我回去了,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做呢1晏伯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我刚过来的时候,被老莫给拦住了,让我问问你们晚上想要吃点什么,早上起来,他就炖了一锅牛肉、一锅羊肉,水缸里还有几条鱼,是你们廖叔早上送过来的。” “吃牛肉和羊肉吧,从早上炖到现在了,肯定非常的香。”金苗苗笑了笑,“鱼就先养两天吧,等过两天我挑一挑肥点的,给大家炖个汤,好好的补一补。” “行1晏伯点点头,“那决定好了,我就跟老莫说了。”他看了看刑讯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情况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能结束?” “快了1沈茶轻笑了一声,“我们一会儿就能回去了1 “你们不用那么着急,估计老秦、昊林和小天还得等个一时半会儿的。”晏伯眨眨眼睛,“你们二爷爷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肯定会非常高兴,估计又要跟着一起回来,好好的喝上一顿。” “你们这几个老头儿是怎么回事?”金苗苗叉着腰,故作不开心的说道,“今天喝一顿、明天喝一顿,这么几天都喝了多少顿了?还能不能行了?命不要了吗?” “就是啊,给你们喝那种养生的,你们也不肯喝,非说有一股味儿1沈茶鼓着脸,很不满的看着晏伯,“咱们现在才是迈向胜利的第一步,你们也稍微收着一点,我们可不希望等到胜利了,你们都……”她扁着嘴,拉着晏伯的胳膊晃了晃,“那我可会非常不高兴,会恨你们的,对吧?” “对1金苗苗附和的点点头,“等幕后的人落网的那一天,我们一家必须是整整齐齐的,一个都不能缺,一个都不能少,如果谁提前走了,谁不在了,那我们都会恨谁的,别说这辈子不原谅,下辈子也不会原谅的,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别撅嘴嘛1晏伯无奈的笑了笑,拍拍两个人的肩膀,“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的,不会让他们喝太多的。”他眨眨眼睛,一脸的促狭,“咱手里有法宝1 “法宝?”金苗苗凑过去,小声的问道,“什么法宝?” “你想想啊,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他们对宁王殿下是不是想要动手,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压根就没想到栾家主会跟幕后的人有什么牵扯,是不是?所以,他一察觉到我们的目的,明显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尤其是挨了一顿鞭子之后,更放松了,那简直配合得不能再配合了,颇有一点被我们的手段吓坏了,为了保命不得不招供的意思,是不是?” “那就好1金苗苗点点头,“尤其是盯住了蒋二爷,不要让他开心过头了。” “好像……”金苗苗摸摸下巴,“嗯,确实是你说的这样,似乎在打一顿,尤其是再用盐水擦伤口之后,他特别的配合,还主动暴露出了他们夫妻间的一些问题,告诉我们他们相处的并不是很愉快,而且,他一点都不遮掩的告诉我们,他就是在意宁王殿下,就是觉得宁王殿下是个障碍,把我们的注意力彻底锁死在了他们之间的三角恋上面,是不是?”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看见啦?”晏伯拍拍沈茶,“说的没错,他们既然想喝的话,就让他们喝,不过他们也不在乎酒怎么样,只在乎那个推杯换盏的气氛。” “还能有什么啊1沈茶轻笑了一声,“兑水大法呗!前两天我就看见晏伯在那儿偷偷的兑水,小半瓶的酒兑上大半瓶的水,是吧?” “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想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栾家主真是为了保住他的主子,不惜牺牲自己啊1 “果然是老奸巨猾啊1 沈茶招招手,从房顶上落下一个暗影,让他送晏伯回去。  <div class="contentadv"> 1895.第1895章 海图700 听了金苗苗的话,沈茶没吭声,只是在院子里面转来转去,一边转一边估算着这个假设发生的几率到底有多大,根据她接触栾家主的这短暂的一段时间来看,栾家主恐怕没有他们看到的这么简单,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没有人能猜得到。 金苗苗就站在原地,看着沈茶在院子里面转来转去,她知道这是沈茶自己想问题的一种方法,不能随便打扰,只能等她想明白。 沈茶转了几圈,慢慢的走回到金苗苗的身边,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想明白了?”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这种事,除非姓栾的那个家伙自己说出来,要不然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她伸出两根手指,“现在就两种情况,一是他就这么一个夫人,一个家庭,没有孩子。二是他有两重的身份,现在这个是他在公开的身份,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隐藏在暗中的,而他另外那个身份或许才是真的,而他有可能用这个身份也成立了一个家庭,一个或几个夫人,还有孩子。”她耸耸肩,“这都是有可能的,对吧?除非他跟我们坦白,否则我们根本猜不到,但就这么接触下来,我觉得……a” “他坦白的可能不高,对吧?”金苗苗点点头,表示赞同沈茶的说法,“所以啊,干脆就不想了,他爱说说,不爱说就不说,不重要了。” “没错,幕后的人已经认定栾家背叛了他们,那么,无论他有没有后人,都没有关系了。幕后的人是不会容忍一个背叛者的孩子留在这个世上的。” “是这么回事,论斩草除根,幕后的人可是个中高手的。” 沈茶轻轻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朝着金苗苗笑了笑,又重新靠在那棵树上,看着手里的那一沓纸。 红叶在里面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沈茶跟金苗苗回来,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让守卫把柳氏女带回牢房。 “来1红叶朝着守卫招招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给她换个地方,换到之前宁老夫人那边,离那个姓栾的远一点,不让他们有所接触。” “是有点想法。”红叶点点头,“但还是要感慨一下,有句话说的挺对的。” “行,边走边说吧1 “怎么?怎么?”红叶一听这个话茬儿,立刻来了兴致,睁大了眼睛,说道,“是不是有什么八卦?快点说来听听,诶呀,经过这一下午的煎熬啊,他俩是越倒霉,我就会越开心。这对夫妇简直了,要不是想从他们嘴里套点话,早被我揍的连他们亲娘都不认识了。” 柳氏女虽然有点慌张,不知道这场审讯为什么戛然而止了,但她也没有打听的资格,只能乖乖的听话,被守卫从椅子上解下来,然后给押回死牢。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等了好半天都不进来,我估摸着是有事,就把她先送回去了。对了,我刚才还安排了一下,把她送到之前宁老夫人住的牢房,离那个姓栾的远一点,一来是免得二人串供,二来是省得这两个人打起来,要是打了个两败俱伤的话,那可就不得了了,是吧?”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的走到了沈茶的跟前,凑过去看了看,“看样子应该是没生我的气啊,既然没生气,站在这里干嘛?”  <div class="contentadv"> 1896.第1896章 海图710 “说了同样的话?”沈茶和金苗苗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什么同样的话?” “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姓栾的家伙会不会有外室,会不会另外有个家庭,还有个孩子。” 红叶很快速的把自己手里的烤串都吃完了,然后把手里的钎子都交给迎面走过来的小厮,用帕子一抹嘴上的用,顺手从刚才小厮手里顺了一碗要给宋其云送过去的果酪,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她平日里没少干,都是非常熟练了。 “谁的果酪你就吃?”金苗苗有些哭笑不得,“哦,对,咱们府里也就小云喜欢这个。” “对,所以,每次都顺他的,他也知道我偶尔会吃他一碗,也不怎么在意。” 红叶快速的吃完了一碗果酪,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把空碗交给小厮,用帕子再擦擦嘴,确认自己身上没有烤串儿的味儿,这才算是放心了。 “你是每次偷吃完烤串儿,再用我的果酪遮盖烤串儿的味道吧?” 宋其云的声音从三个人的身后传了过来,她们转过身看了过去,就看到宋其云、沈酒两个人勾肩搭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今天你们是不是没事儿了?”沈茶朝着他们招招手,“晚上可以在家里吃饭?” “姐姐1宋其云和沈酒朝着沈茶和金苗苗行了礼,沈酒笑眯眯的挤到了沈茶和红叶之间,挽着自己姐姐的胳膊,“晚上是在家吃饭的,我们今天不用值夜。” “什么年纪不知道,就是开拓西域商道的那几年,日子过的非常的不容易。”红叶轻轻叹了口气,朝着迎面走过来给他们让路的小厮点点头,等小厮走过去了之后,又继续说道,“姓柳的跟我说,他们开拓西域商道,也不是他们自己想的,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要姓栾的亲自负责。” “算了,都吃过你那么多碗了,补给你点零嘴也是应该的。”红叶捏捏宋其云的脸蛋,无奈的看着沈茶,“你怎么知道我在花厅藏了零嘴?” “那几年?什么时候?”沈茶看了看金苗苗,追问道,“她说了大概是在她什么年纪吗?” “嗯1沈茶点点头,“这是年轻的时候,那现在呢?” “藏的时候被小四看见了,小四跟我说的。”沈茶轻笑了一声,“那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藏它干什么?小天哥限制你吃零嘴?” “他们之间都有暴力行为了,还谈什么和谐不和谐的。”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她自己怎么说?” “确实是,他说我爱吃零嘴,就不爱吃饭了,不好好吃饭了,所以……”红叶耸耸肩,“他每次看到我吃这些东西,就会在我身边念个没完没了的。为了避免耳朵不起茧子,我就把那些东西都放在花厅了。” “悉数都交到了姓柳的手里,所以,后来才有传言,姓柳的在栾家非常有话语权,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其实,她不当家作主也没有办法,姓栾的在西域卖命,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1 “原来这个传言是这么来的。”沈茶点点头,“姓栾的在西域待了多久?是持续的在那里,还是隔长不短的去一次?” “之前本来就是所谓的细水长流,但年纪大了,在这方面更淡了一些,两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意、各自的任务,有的时候有交集,有的时候没交集,甚至有那么几年,她记得很清楚,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都很少,更不要说在一起过日子了,能见到这个人,好好的说几句话、好好的吃上一顿饭,在那几年都算是奢侈了。甚至,那几年他们想要吵架都找不到人来吵。” “我看这个行1宋其云很赞同的点点头,拍拍红叶的肩膀,挽着她的胳膊,乐呵呵的说道,“有来有往,我们的感情才会更深一步的,对不对?” “小天哥说的没错,你却是不好好吃饭。”沈茶笑了笑,朝着红叶扬扬下巴,“继续说,你们之前都聊了什么,怎么就提到这个了?她是觉得她的丈夫有的时候会行踪不定吗?”  <div class="contentadv"> 1897.第1897章 海图720 宋其云和沈酒听了这一路,也基本算是听明白姐姐们在聊什么了,他们俩同时撇撇嘴,一脸的嫌弃,这栾家夫妇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儿,每个人都长了至少八百个心眼子。 “宁王叔沾上他们,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宋其云凑到沈酒跟前,小声的说道,“说真的,我总感觉这对夫妇,拿着宁王叔打幌子,做着伤害对方的事情。” “诶1金苗苗从宋其云身后拍了他一下,看到他转过头来,说道,“小云这个话,说到点子上了。今天审这两个人,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一直没想明白,你现在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的。”她瞅了瞅沈茶,“就是这么回事,对吧?” “嗯1沈茶带着人继续往花厅走,“确实是有这种感觉,宁王叔是扎在他们两个人心里的一根刺,随时都会用来扎一扎对方,让对方感觉到疼。也不知道,他们继续保持这种夫妻关系到底是为什么,单纯的就是让对方心里不舒服吗?” “谁知道啊1金苗苗耸耸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吗?什么样的夫妻都有可能存在的。不过,你们说就姓栾的家伙这么恶劣的性格,真的有人愿意跟着他?”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啊,也不是不可能。”红叶摸摸下巴,“只是我很好奇,如果他真的有外室,外室也给他生了孩子,应该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孩子都挺大的了,为什么不见找来呢?栾家的家业也不算小,这么大的家业,难道不想要吗?” “也许西域那边的家业更大,不是吗?” “哦,说的也是。”红叶眨眨眼睛,挽住金苗苗的胳膊,“诶,你确定他还有生孩子的能力?” “怎么这么想?” “这也不能怪我多想啊,谁让围绕着他发生的事儿,都这么奇怪呢1红叶从路边拽了一根小草,用手擦擦干净,叼在嘴里,说道,“首先啊,他们祖传的先天不足……” “噗1 宋其云和沈酒本来走在她们两个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红叶说的这个“祖传的先天不足”,两个人大为震惊,实在忍不住喷了出来。 “你俩老实的听着,不要打岔,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再说。” “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呆会儿再说,先解释解释,这个先天不足到底是怎么个祖传法?”宋其云看看红叶,“这个玩意儿怎么还能祖传?姓栾的先天不足,是因为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传给他的?” “答对了1红叶打了个响指,“那个姓栾的就是这么解释的。” “这也行?”沈酒目瞪口呆的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和金苗苗,“他这么说,你们就信了?苗苗姐,我姐姐和小叶子姐姐信了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信了?你可是好大夫啊1 “这话说的,什么叫我跟你姐姐信了也就算了?”红叶斜楞着眼睛看着沈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我和你姐姐怎么了?看着像是容易相信别人谎话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酒笑眯眯的看着沈茶和红叶,“我刚才不是说了,苗苗姐虽然不算神医,但也是特别好的大夫、郎中,你们不懂医的信这个无可厚非,但苗苗姐一个医中圣手信这个,就有点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对不对?” “算你勉强解释的通1红叶哼哼了两声,“虽然这个词呢,很荒谬,但只是表述问题,他们家不算是真的先天不足,而是人为造成的这么一种现象。”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沈酒看到花厅就在眼前,刚刚自己的话又得罪了人,拉着宋其云跑过去,小狗腿一样的给几个人开门。 “小家伙1红叶无奈的笑了笑,看看脸上挂着浅笑的沈茶,小声的说道,“跟宁王殿下聊过之后,小酒明显开朗了不少,应该是放下了。” “嗯1沈茶点点头,“活泼了很多,现在还知道开玩笑了,这要是在之前,根本就不可能注意这一点。” “是啊,看起来咱们宁王殿下劝人的本事非常不错啊1红叶拉着沈茶走进花厅,顺手又捏了捏沈酒的脸,“瘦了啊,趁着这段时间多吃点,再过一段时间,会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梅林提前收到了消息,已经把花厅收拾好了,大家洗手洗脸的水,大家要喝的姜汤,还有一些糖果蜜饯,都准备好了,她等在花厅里面,看到大家进来,笑眯眯的迎了过去。 “回来了?”她接过沈茶、沈酒和宋其云脱下来的披风,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面,看着大家都洗过了脸,就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姜茶,“外面是不是很冷?” “还好,这天儿再怎么冷,也会慢慢回暖的。”沈茶走过去坐下,拿了个大靠垫过来,接过梅林递过来的姜茶,喝了两口,说道,“让你问的事情问得怎么样?” “宁老夫人说,对栾家有点印象,曾经和他家发生了点冲突,对他们的评价不高。” “冲突?什么冲突?” “她说栾家的事很复杂,如果这两天你有空,请你去见个面、喝个茶。” “好,我知道了1沈茶点点头,“甄不悔那边怎么样了?” “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大功告成了,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真的?”沈茶眼睛一亮,“还需要多久?” “甄不悔说,顺利的话还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最久也不超过十天。” “嗯,还好。”沈茶点点头,“你倒是也不用催他,让他慢慢来,这种活儿都是需要小心、仔细的,慢工出细活,不着急。” “好。”梅林笑了笑,“我今天过去看了一下,宁橙那个小子也在的,虽然他不太会机关,但能给甄不悔帮忙,有的时候还能提供一两个不错的点子。这两天甄不悔都说,这小子虽然有的时候碍手碍脚的,但脑子还不错,有的他想不到的点,那个小子能想得到,这让他省了不少的时间。” “他也在?”红叶一挑眉,看着沈茶,“没问题嘛?” “没问题。”沈茶点点头,“就让他去吧,东西是他塞进去的,估计也想知道到底能不能拿得出来。” 1898.第1898章 海图730 第1898章 海图73.0 宋其云和沈酒是结束了今天所有的操练才回来的,这一天基本上都没闲着,因为快要打仗了,他们也不敢有一丁点的松懈,不仅练手下的兄弟狠,练自己更狠。 练的时候,这俩人没觉得怎么着,空闲下来往这里一坐,就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饿的后背贴前胸的,他们俩拽着红叶不肯撒手,一个劲儿管她要吃的。 红叶看了看着两个粘人精,轻轻的叹了口气,毕竟是之前答应过的,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小零嘴都贡献出来,一样一样的从柜子里面往外拿的时候,是非常的心痛。 “不许吃太多啊,膳房已经做了好多好吃的,零嘴吃多了,晚上就吃不下了。” “知道了,我们又不是你1宋其云乐呵呵的咬了一口绿豆饼,“我们就是垫垫,说实话,你爱好的这口儿,我们也不怎么喜欢,甜了吧唧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嘴。”红叶捏了捏沈酒和宋其云的脸,看他俩的这个样子,有些心疼,“你俩怎么回事?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 “没来得及。”沈酒看到自己姐姐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下次我们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啊?”红叶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下次可就不给你们吃了。” “知道了,不会有的。” 红叶拍拍他们两个的脑袋,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没挨着他俩坐,而是坐的远远的,就好像离得远就可以假装不知道这回事了。 “让他们先吃着吧,咱们继续说。”红叶把姜茶喝完了,看着金苗苗说道,“继续刚才我们说的,我之前是想说吧,你看那个姓栾的,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就有毛病,因为祖父也好、父亲也好,都是被人下了毒的,他自然也会带那么一点。为了压制原本的这个毒,又弄来了毒虫,虽然毒虫是可以消除他身体里面本身的独行,可对他自己的伤害应该也是不小的,对吧?” “嗯1金苗苗点点头,“确实是,看着很强壮,内里还是有点虚的。” “而且,你之前也说过了,用这个毒虫清除完原本的毒素,就有可能自己发作,所以,姓栾的又只能服用另外的一个药丸来制止这个毒虫,勉强保证他能活到这个时候,没错吧?” “说的对,要不事毒虫和那个药丸,他早就没了。” “这家伙真不容易啊1沈酒吃了两个杏仁饼之后,觉得已经没那么饿的慌了,端着个茶杯,静静的听着两个姐姐的话,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他现在可以算是一个实打实的药人了吧?” “说的就是啊1红叶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样的身体,真的对他生育的能力没有什么影响吗?虽然姓柳的身体被他搞坏了,但我估摸着,他也够呛,是不是?” “你们什么意思?”宋其云很好奇的看着几个人,“你们意思是,他们没有后,其实是因为不能生?” “虽然吧,这个因果关系很有可能是成立的,但还不能轻易就下定论,至少从目前来看,无论是所谓的先天不足、还是那个毒虫和药丸,都没有这样的效果,但是……” “但是?”红叶眨眨眼睛,“但是什么?” “其实,他们两个没有孩子,真的算是一件好事。因为以他们两个这样的身体状况,无论哪一个郎中,都不建议他们要孩子。” “为什么?” “因为对孩子不好。”金苗苗一挑眉,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孩子,一来可能会难产或者早夭,二来就算生下来,能长大的话,也是很悬的。” “很悬的意思是……”红叶很不解的问道,“凶多吉少?” “差不多吧,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疑问,有些天生的病,可不是花多少银子、用多少贵重的药就能治好的,明白吧?活下来的话,很有可能这里不全、那里残缺的,反正很难是一个健康的小孩。” “那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如果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姓栾的在外面另有家室,另娶一个夫人呢?孩子会不会健康一点?” “有可能,但几率也是非常的校”金苗苗叹了口气,“我们之前说,如果他真的在西域重新安了一个家,娶了一个夫人,生了一个孩子,为什么不来中原争家产,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恐怕也是力不从心,想来但是来不了1 “明白了1沈茶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的猜测未必准确。” “也不一定,孩子可能没有,但另一位夫人那就难说了。”金苗苗想了想,“宁老夫人不是知道他们家的事儿吗?等你晚上去见老夫人,问问她也可以,还有牢里关着的鹤家的兄弟,问问他们也行啊1 “鹤家跟柳家的关系更近一点,恐怕也是被瞒着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姓栾的去西域行商,江南的声音都掌控在姓柳的手里,他不可能让商队里柳家的人知道关于外室的事情。不过,问问也是可以,万一呢?”她一边说,一边给梅林打了个手势,看着梅林去外面吩咐暗影,又说道,“咱们城里是不是还有西域的商人?明天可以去问问。”她看了看沈酒和宋其云,“你俩谁明天巡逻去?” “我1沈酒举起手,“姐姐,你放心吧,交给我,保准问出来。” “就是打听打听,打听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沈茶轻笑了一声,“虽然要注意态度,但是他们如果……”她一挑眉,“随便你怎么办,明白了?” “明白了1 “你呀,你呀1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怎么了?”沈茶伸了一个懒腰,看看那外面的天色,“那些胡商呢,就是不能给他们太好的脸色看,他们惯会蹬鼻子上脸的1 “谁会蹬鼻子上脸啊?” 话音未落,就看到花厅的门开了,蒋二爷率先走了进来,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跟在他之后,影四则是走在了最后面。 “二爷爷1 沈茶站起身来,朝着蒋二爷行了礼,又等其他人行完礼,把蒋二爷让到了上座。 “乖,都坐吧1蒋二爷朝着众人摆摆手,看到大家都坐下,才用梅林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了脸和手,看看正给沈昊林递帕子的沈茶,问道,“刚才在聊什么,从外面听很热闹的样子。” 沈茶大致给蒋二爷说了一下审问栾家主和柳氏女的情况,还说了一些他们关于这两个人的猜测。 “干嘛执着找外室呢?”蒋二爷微微一皱眉,“找到了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他们的夫妻关系没有外面传言的好,他们内心是有隔阂的,而且姓栾的还中了毒,我们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他们或许知道青莲教背后的人的情况。”沈昊林想了想,“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个外室,说不准能用来威胁栾家主,是不是?毕竟他跟栾夫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可能更喜欢哪个外室,是吧?” “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可他已经很久没去走商了,如果这个外室真的存在的话,而且还是他的真爱的话,你们觉得他会把人丢在西域那么久而不闻不问吗?也许这个外室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他才不像以前那样有规律的去走商,是不是?” “也有可能,但总归去打听打听比较安心。”看到梅林给蒋二爷端了姜茶过去,沈茶戳戳沈昊林,把放在一边的信纸挪过去,眨眨眼睛,“看了?” “嗯1沈昊林点点头,“你也是看过了这个,断定栾家跟幕后之人有关,是不是?” “对1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从这份口供里面可以看出,宁家主虽然不知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老巢在什么地方,但他确确实实知道一些事,和这个幕后之人有关的。栾家也是同样的情况,虽然我们目前在栾家还没找到什么东西,但也就是时间问题,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找到的。” “所有的人都认为,栾家和宁家是被太皇太后操控的,是太皇太后利用的人,但事实如何呢?”金苗苗叹了口气,“他们很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派来监视太皇太后的人,对吧?” “对,但太皇太后完全不知道。” “她未必不知道,或许知道了,却不敢说。”蒋二爷喝完了姜茶,听到小孩们的聊天,笑了笑,说道,“你们不要觉得她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多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她其实也是有软肋的。” “软肋?”宋其云冷笑了一声,“她不是号称百毒不侵吗?” “她的软肋是她的家人,我是说娘家的人。”蒋二爷叹了口气,“她过世之前还在央求先帝要放过她的家人,什么错事都是她做的,跟她家人无关。不过先帝没答应,斩草要除根,要真的谅解了,那可就是后患无穷了。”他一挑眉,“何况,她的家人哪里无辜了呢?她搜刮的钱财,她的家人享用了,她这个太皇太后的名头,她的家人同样享用了,甚至因为她是太皇太后,日子过得奢靡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令人发指?”红叶托着下巴,看向蒋二爷,“怎么个令人发指?” “你们都知道西域商人很富有,是不是?” “是,听说西域有个地方,遍地都是黄金,生活在那附近城池的人,生下来就不用干活,就有金子入帐,他们做生意什么的,完全都是因为闲得慌。”沈茶看大家看着自己,耸耸肩,“嗯,之前跟西域商人也打过交道,他们说的,他们也很羡慕生活在那边的人。” “对,我也听说过。”沈昊林点点头,“说吃饭用的碗,还有喝水的杯子什么的,都是金子做的。要不是害怕睡着睡着觉,床有可能会塌,他们连床都用金子打一个。” “这不是巧了吗?”蒋二爷轻笑了一声,“你们俩把刚才说的那些带入一下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再想想先帝应不应该斩草除根。” 所有的人听了蒋二爷的话,眼睛瞪得溜圆,他们都感到非常的震惊,没想到太皇太后的娘家过的是如此奢靡的生活,这可真是比帝王还要享受。 “你们要知道,抄家的时候,是多么的吓人1蒋二爷叹了口气,“太皇太后的娘家原本有三处别院,可抄家的时候,各地抄出来二十多处,还有好几个专门用来泡汤的庄园。他们名下的农户、佃户已经达到了千人的级别,家中的子弟,不学无术,每个人的身上至少有两条人命。”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拿了一块绿豆糕,啃了一口,说道,“至少啊,最多的,大概有百十人死在他手上。” “真可怕1金苗苗一脸的嫌弃,“这种败类能活在世上这么久,也是我们的失职,太让我们愧疚了。” “跟你们能有什么关系,你们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呢1蒋二爷看到金苗苗的样子,再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脸上的愤怒,轻轻摆摆手,“谁也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啊,他们是真的目无法纪,真的草菅人命,不管不顾的。后来审问过当时的当家人,也就是太皇太后的侄孙,他说,太皇太后不一定都知道,但是有些比较严重的还是知道的,她帮忙压下来,也叮嘱过他们要收敛一点,不要为所欲为,给她惹麻烦什么的。” “也就收敛个几天,最多不超过半年,就要固态萌发了。他们这种人,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的类型。”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有一点啊,她娘家也是信奉青莲教的,她自己还是青莲教最大的头目,家里居然有这么多银子、金子?难不成克扣了青莲教的供奉?” “那就没有人知道了。”蒋二爷一摊手,“至于宁家和栾家会不会上报,那就要好好问问他们了。” (本章完) 1899.第1899章 海图740 第1899章 海图74.0 沈茶递给沈昊林一碟点心和一碟肉脯,并给他和薛瑞天的茶盏里都重新续上了热茶。 “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沈昊林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果脯。 “好吃?”看到沈茶笑了笑,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少吃点,对牙齿不好。” “嗯,我知道了。” 沈茶又吃了一块果脯,看看蒋二爷那边,梅林抢走了他的糕点,不许他吃那么多,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沈昊林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凑过来跟沈茶小声嘀咕了一句,“二爷爷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是不是?” “这样也挺好的。”沈茶看看蒋二爷,“这一次宁家彻底倒了,他看上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是不是?” “嗯,非常高兴,刚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点惊讶,在看了小珏给的密函之后,差点都蹦起来了。刚才店里也有不少客人,老人家高兴的要请客,把所有的帐都免了。” “这样啊1沈茶笑了笑,“东家有喜,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是不是?” “没错1沈昊林看了一眼蒋二爷,笑了笑,说道,“其实应该能早点回来的,刚刚在家的时候,因为太开心了,非要拉着我们喝一杯,不喝不能走。” “兄长也喝了?” “没有1沈昊林摇摇头,“小天陪着喝了半杯,再想喝就被我们拦住了,听说要回来吃饭,说什么也要跟两位伯父再好好的喝一顿的。” “可不是,喝完了还说,自己家的酒就是比我们家的好喝。”薛瑞天朝着沈昊林、沈茶眨眨眼睛,乐呵呵的说道,“我说,好喝是肯定的,毕竟没……” “嘘1沈茶比划了一下,朝着蒋二爷那边眨眨眼睛,“小声点,要暴露了1 “小声点什么小声点,暴露什么暴露?”蒋二爷哼了一声,朝着几个小孩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们喝了那么多年的酒,酒跟掺了水的酒,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那您……” “只不过是不想要拆穿老晏,我也知道他是担心我们的身体,害怕我们出毛病,所以,他愿意掺水,我们也愿意假装不知道。” “这就对了1金苗苗拍了拍蒋二爷,“酒还是少喝一点,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如果真的能做到少喝,那么,晏伯就没有必要给你们掺水了,是不是?” 蒋二爷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宁家倒了,老爷子心里很舒坦吧?”金苗苗朝着蒋二爷挑挑眉,“来,说说此时此刻有什么感想?” “感想嘛,大概就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吧1蒋二爷喝了两口茶,长叹了一声,“之前被宁昌国陷害,不得不隐姓埋名来到这里,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 “没想过吗?”红叶很好奇,“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势力是很大的,盘根错节的。你们查了那么久,大概心里很有点数,说是限制了那些望族的势力,其实也并没有,他们依然在想方设法的进入朝堂的核心,他们虽然不能科举,但依然可以掌控一切。这不是能力大小的问题,而是底蕴的问题。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明明我们都是皇室子弟,大家都说我们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没有人敢为难我们,我们要是犯了事儿,那肯定是罪有应得之类的。虽然也不能说不对,但面对这些大氏族,我们有的时候确实是感觉到了力不从心。每次想起来,都是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 “皇家的人都是看着风光,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宋其云叹了口气,“只是那些人不了解罢了,就算了解,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他们只愿意相信那些有利于他们的传言。” “是啊,尤其是像我们这种闲散子弟,也不乐意争权夺利的,过得还真不如太皇太后娘家的那些人恣意。何况,百姓们对皇家子弟一向是有偏见的,哪怕是皇帝陛下、小云这样的,做的已经够好了,但依然能挑出毛病来的,比如说皇帝陛下性子软弱啊,比如说小云不务正业,明明应该在西京城拼搏的,可偏偏要跑到边关去舞刀弄枪的,反正就是怎么都不对。” “这个倒是1宋其云表示同意蒋二爷的话,“总觉得如果这个人当了皇帝陛下,或许比现在的要好多了什么之类的,可其实,真的有下一任,说不准他们又嫌弃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跟某些跟百姓的关系走得比较近的京官来说,我们确实是属于比较弱的一方。” “算了1蒋二爷爷摆摆手,“反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宁家做了多少的恶,这一次都得到报应了,不是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还要什么呢?什么都不要了。” “宁家倒了,二爷爷的冤屈就真的可以昭雪了,你是不是……” “不用了,我在边关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再回到西京城,回到那么热闹的地方,估计都会不习惯了。”蒋二爷摆摆手,“保持原样就很好了。”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的点点头。 “您开心就好了。”金菁笑了笑,又看看沈茶,问道,“对了,栾家的情况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说在望心镇遇到宁王殿下,是想要做什么?”他咬着薛瑞天塞给他的肉脯,看看沈茶,又看看自己的妹妹,最后看看红叶,“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不会是不太好的事情吧?他们真的想要利用宁王殿下干点什么?”    “想多了,如果是不太好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踏踏实实的坐这里了。”红叶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自己浑身皱皱巴巴的,就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空地开始慢悠悠的打拳,一边打一边说道,“概括说来,宁王殿下就是这对夫妇拿来刺向彼此的刀。” “什么意思?”蒋二爷微微一皱眉,“他们夫妻感情不合,用辰辰来挑战对方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1金苗苗点点头,“他们并没有外面传言的感情好,但也没有那么的不好,本身呢,他们算是利益结合,好也是好不到哪儿去的。” “大部分这种联姻的夫妻,其实都是这样的。”蒋二爷叹了口气,“不光他们,很多都是。” “但别人家都是相敬如宾,谁也不干涉谁,维持表面的体面就好了。但他们可不一样了,他们的相处非常的……扭曲,反正正常人是不会有这样想法的。” “没错1红叶点点头,“就算是利益结合的夫妇,哪怕真的彼此看不顺眼,分居就是了,他们可真不一样,彼此折磨,往彼此身上戳刀子什么的,对方越不想提什么,他们就越提什么,这个就很过分了。” “一对怨侣。”金苗苗叹了口气,说道,“我听了他们的故事,感觉姓柳的一开始是想跟姓栾的好好过日子的,毕竟她也说,刚嫁过去的几年,日子过的还算是不错,没有那些糟心的破事儿,两个人坐在一起还是可以谈谈心的,也不知道怎么久慢慢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不过都是假象而已,从她嫁入栾家开始,姓栾的一天都没有放心过她,推荐给姓柳的用的西域熏香都是含有麝香的,还骗她这是对生孩子有好处的。” “这个人,未免有点太恶毒了1蒋二爷一皱眉,“就算是真的不喜欢,以礼相待就好了,为什么要害人?害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什么好处也没有,只是让两个人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一些。”金苗苗摇摇头,“怎么说呢,姓栾的这个家伙,现在看着很扭曲,他在外面看上去非常有礼貌,非常有教养,但对身边的人,却是另外的一副嘴脸,慢慢的折磨他们,慢慢的摧毁他们,似乎这样做,就能让他很快乐。”她冷笑了一声,“这样的人能活到这个年纪没有被弄死,也是一个奇迹。” “其实,我跟你想的不一样,姓栾的那个家伙未必对姓柳的没有感情,感觉一开始也想以礼相待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就相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而且两个人的心里都有对对方的怨气,很大,很大的怨气。” 沈茶看着打拳的红叶,突然有点心痒痒,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摆好了架势,跟她推推手、过过招,也算是活动活动身体了。 “你觉得他们还是有感情?” “嗯,没有爱哪里会来的恨?我觉得,至少在姓栾的去西域走商之前,还是有感情的。”看到红叶一脸困惑,沈茶解释道,“我是有证据的,因为她身上的伤。” “哦1红叶恍然大悟,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跟沈茶推手,“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柳家的跟我们说,她怀疑姓栾的有外室的原因是,姓栾的每次从西域走商回来,心情都特别的好,这个时候,她就算提起宁王殿下,姓栾的也不生气,更不会打她,对不对?” “对的,因为不在意了,所以也不会生气了。” 沈茶笑了笑,突然朝着红叶发起攻击,朝着她的面门击出一掌,红叶看到这一掌眼看着要击中自己,微微一侧头,把这一掌躲过去了。 “怎么突然变招了?还搞突然袭击啊1 “攻其不备嘛!,你小心一点,可能一会儿我又要变招了1沈茶笑了笑,“他们最开始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姓栾的对宁王殿下也不可能心存芥蒂,一提起来就不是很高兴,千方百计的要问自己的夫人,宁王殿下到底在她心里有多大的分量。” “可是再好的感情,也不能长年累月的这么摩搓,早晚都会被消失的一干二净的,对不对?”金苗苗看着红叶和沈茶,“所以,问到没有耐心再问了,就直接动手了。宁王殿下就像是开启姓栾的那个家伙暴虐的捻子一样,提起来就是一顿暴揍,后来呢,只要跟宁王殿下有关,哪怕是没有直接提起,只是跟他有关的人或者事,姓柳的就会被暴打一顿。” “这么……”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么狠毒的嘛?姓栾的居然打人?” “对1金苗苗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数,“提起宁王殿下挨打,提起跟宁王殿下有关的人和事也挨打,后来慢慢演变成只要姓栾的喝多了,心里不舒坦,姓柳的也要挨打。最近一次的打就是在望心镇遇到宁王殿下,姓柳的身边的丫头给姓栾的家伙通风报信,才让柳家的那个挨了这一顿打。就是因为不想被打了,柳家的才说要利用宁王殿下的,但她根本没有这个计划。” “他们夫妻还真是……”蒋二爷叹了口气,“辰辰跟他俩有关,真是倒霉透了。” “谁说不是呢1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两个日子过不好了,就拿我们王叔作筏子,恶心透了。”她收了势,朝着红叶摆摆手,“不来了,歇会儿吧1接过梅林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又继续说道,“我之前一直想问的就是,日弈阁两个刺客身上,还有姓栾的这个家伙身上,种下的那个毒虫到底有什么说法?”她坐回到沈昊林身边,看着金苗苗,“我看你刚才一直都讳莫如深,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金苗苗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现在不合适,说了就没人有胃口吃东西了,等吃完饭再说吧。” “等吃完饭再说,你就不怕我们吐出来?” “那倒不至于,就是吃饭之前说,很影响食欲的。”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你不过,可以先说一点,这个虫子虽然说是毒虫,但也有它好的一面,如果你身体里面有伤口的话,它可以修复伤口,不至于溃烂,导致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那也算是好虫子,是不是?” “这世间的万物,本来就没有好,也没有坏可言,都是要看用它的人,所以,好好用它的,它就收好虫子,用它干坏事的,它就是毒虫。”金苗苗一摊手,朝着众人笑了笑,看了看外面,“晚饭来了,有什么事儿,吃完再说吧1 (本章完) 1900.第1900章 海图750 蒋二爷、秦正和晏伯,并不打算跟小辈们一起共进晚餐,等到晏伯过来,蒋二爷就跟着他走了,他们要在自己的院子里庆祝一下,他们也相信,小辈们也要庆祝一下,他们这些老家伙在跟前,这帮小孩也是拘谨的很,根本就放不开。 等长辈们离开,影四跟值夜的暗影叮嘱了几句,从里面关上了花厅的门。 “行了,都坐下吃饭吧1沈茶朝着梅林和影四招招手,“今天你们也忙活一天了,什么都不要考虑,就好好的吃顿饭。” 沈昊林给沈茶夹了几块炖的烂烂糊糊的牛肉,把勺子塞进她的手里。 “来1沈昊林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先庆祝第一步的胜利1 几个人的杯子都碰到了一起,各自都喝了口茶,这才真正拿起筷子,开始吃晚饭。 “这个肉不愧是早上就开始炖啊1金苗苗也给自己弄了几块牛肉,往嘴里塞了一块,一边吃一边感叹,“老莫炖肉,果然是一绝。” “他家祖上是宫里的御厨,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就从宫里出来了,家里的后人倒是也没进宫继续做御厨,有开饭庄的、开酒楼的,开点心铺子的,反正干什么的都有,就没离开过这一行。手艺算是传下来了,也没有糟蹋,是吧?” “这倒是1金苗苗点点头,看了看沈茶,“你这欲言又止的,是想说什么?” “不知道,但总感觉好像哪儿不对。”沈茶接过薛瑞天递给自己的一个鸭腿儿,向他道了谢,“栾家和柳家的两个当家人,关系这么不好,居然买卖开的还不错,这合理吗?” “合理啊,有什么不合理的1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朝着沈昊林扬扬下巴,“你知道当年跟咱们俩家关系最不好的是哪家吗?我是说在西京城。” “好像有点印象。”沈茶啃了一口鸭腿儿,想了想,“是不是卢太师?” “没错,答对了1薛瑞天往宋其云、沈酒和红叶的碟子里也放了一个鸭腿儿,“那个时候,卢太师跟咱们两家可以算得上是水火不容了,只要双方都在的场合,必然会吵一个不欢而散的。但卢家和我们两家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京城最大的马场就是我们合伙开的。虽然现在我们也好,卢家也好都不在京城,但马场的生意还是继续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这个我知道,我以为……”沈茶眨眨眼睛,“这个卢家不是那个卢家。” “就是那个卢家,只不过一直跟我们合作的卢家人是太师的小儿子,现在换成了小儿子的大孙子。”薛瑞天捞了两块水煮羊肉在自己的碟子里面,往上面撒了点研磨好的花椒粉,轻轻一挑眉,说道,“最开始合作的时候,卢太师可是完全不反对的,甚至……”    “出钱出力,现在马场的那个地方,还是卢太师亲自选定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萝卜豆腐汤,说道,“听父亲说过,之前也看过好几个场地,都不是很满意,后来还是太师搞定的。”他朝着沈茶笑了笑,“所以,关系好不好,跟能不能一起做买卖没有直接的联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往来皆利益,谁会真的跟银子有仇呢?我们有不是真的生活在西域那个盛产金子的地方,是不是?”金菁从羊肉锅里拿了一大块排骨,用手抓着在那儿啃着,一边啃,一边说道,“朝堂上吵得再凶、打得再狠,都是因为各自的政见不同,大家全部都是为了大夏可以越来越好,所以,无论吵成什么样,都不会真的记恨。” “这个我明白的。”沈茶把啃剩下的骨头放在碟子里面,用放置在旁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也给自己来了一碗萝卜豆腐汤,小口小口的喝了两口,说道,“但是栾家的这对夫妇,恐怕是真的记恨对方,尤其是姓柳的,你们是没看见她身上的伤,真的很恐怖。要说她不记恨她的丈夫,恐怕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如果因为两个人的爱恨情仇而影响到了生意,他们两个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在江南站住脚,在青莲教和青莲教幕后的人那里拥有姓名,是不是?”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这两个人虽然在感情上很扭曲,但脑子很灵光,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分的很清楚。哪怕到了最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了,但他们还是有利益关系的,还是可以在一起赚钱的。” “这种……”沈茶叼了一块豆腐,嚼了两口,很不解的摇摇头,“实在无法理解。” “理解不了就算了,他们之间的牵扯,之间的纠葛,都很牢固,就算感情不合,也不会影响到那些的。”沈昊林看了看她的碟子,又捞了几块看起来不肥不瘦的羊肉过去,“味道很好,而且不油,你最近一段时间,跑来跑去的,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今天一天都没吃是真的,快饿晕了。”沈茶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咬了一口,“虽然他们说,并没有实质性的针对宁王叔的计划,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呢?”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金菁看了看桌上,拿了一个馒头摆开,“我很担心幕后之人知道我们动手,让他们损失了一员大将,他们会回敬我们一下。” “不是已经回敬了吗?”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他们都派日弈阁的人来了,还想怎么样?你觉得想要在望心镇或者西京城动手吗?” “不可能吗?” “不可能1其他的人同时都摇头,宋其云继续啃着他的羊排,还不忘给沈酒捞了一块大的,“全盛时期都没敢在那个地方动手,何况是现在呢?” “没错,而且他们现在的精力都放在了金国,放在了完颜青木和完颜萍的身上了,就算知道栾家背后是我们捣鬼,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等到最后算总帐的时候。” 1901.第1901章 海图760 因为惦记着栾家主身上的那个毒虫,大家很快就吃完了晚饭,撤掉了桌上的残羹冷炙之后,重新换上了热茶、果脯和水果。 梅林和影四在花厅的门口守着,而其他的人都围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金苗苗,等着她给大家解惑。 “你们别这样,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金苗苗晚上吃的有点撑,站在窗户边,捧着一个茶杯,看着大家全都望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不管的,是你自己说,吃完饭再说的。”红叶也站起来,还给沈茶使了眼色,拉着她一起走到金苗苗身边,摆出一副特别欠揍的架势来,“反正你要是不说,我们俩就黏着你一晚上,就算你回去睡觉了,我们也要跟你一起睡。” “行啊,一起睡就一起睡,我没有任何意见。”说完,就接收到了沈昊林的注目礼,金苗苗立刻就怂了,笑了笑,又看向沈茶和红叶,“你俩不要这样,我没说不说,就是要想想,应该怎么说,从哪儿说起。” “老四1沈茶朝着影四招招手,“把板子拖过来,记录一下你苗苗姐说的重点。” “没问题,老大1 影四乐呵呵的跑到花厅的角落里,把他们常用的那个架子拖过来,又把它的老伙计那块板子给放在上面,准备好了一切,朝着沈茶打了个手势。 “好了1 “可以开始了1沈茶朝着影四挑挑眉,转过头看着金苗苗,“如果你没有头绪,最开始的时候,就由我来问,如果你想到这么说下去,就由你自己来说,好不好?” “没有问题1金苗苗点点头,慢慢的在空地上溜达,“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毒虫到底是怎么来的?” “好。”金苗苗想了想,“这个东西其实是一种附属物,它是寄生在大海某种巨型鱼类的身体里面。” “什么样的鱼类?”红叶很好奇的问道,“是有毒的吗?” “类似于鲛鲨,比鲛鲨更大一些,牙齿更锋利,攻击性也更强。哪怕是住在海边、哪怕是常年出海,也很少有人能真正见到活的这种巨型鲛鲨,因为它们通常活动在茫茫大海,很少会靠近海岸的。意思就是说,想要捕杀,就必须有一条比鲛鲨体型还要大的船,而且这个船要做到本身就很坚固,船上还要装上猛烈的火器,这样的话,遇到鲛鲨才不会被它整个吞进肚子里。” “好家伙,这个巨型鲛鲨是吃人的?” “它本身分不出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在它们眼里,都是食物,都是可以吃的。”金苗苗叹了口气,“所以,我之前说过,能得到这个毒虫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这个巨型鲛鲨是很难碰到的,几百年能有一次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幕后的人是怎么遇到的?还养了这么多?”    “有可能是得到了巨型鲛鲨的尸体,这种寄生在鲛鲨身体里的虫子,是不会因为本体死掉就会离开的。” “啊,鲛鲨都已经死掉了,它们还能继续在这里面存活吗?” “对啊1金苗苗点点头,“它们存活的条件是鲛鲨身体里的这个东西,也就是什么时候它们把这个鲛鲨身体里面的东西都吸收完,才会离开这个,再去寻找下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明白了1沈茶点点头,看着影四在板子上走笔游龙,飞快的记录着,笑了笑,说道,“幕后的人好运气,可能见到了巨型鲛鲨的尸体,从里面得到了毒虫,恰巧他们之中有人知道这个毒虫可以用来干什么,所以……”她点点头,“不得不说,幕后的人前期还是很顺风顺水的,不是吗?” “嗯,但还有一个重点。”金苗苗伸出一根手指,“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老巢的位置了。” “基本上可以锁定了。” 沈茶伸出手跟金苗苗击了一掌,又看看其他的人,除了红叶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之外,都默默的朝着她们点头,表示他们也听明白了。 “什么意思?怎么就锁定老巢了?”红叶抓抓脑袋,她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要长出脑子了。“我怎么根本就没听明白?” “哪怕是鲛鲨死了,尸体要么会沉在海底,要么会冲到岸边,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跟海有关系的地方,对不对?也就是说,幕后之人的老巢一定会是在岛上,他们只有在跟海有关的地方,才会得到巨型鲛鲨,才有可能得到这个毒虫,明白了吧?” “懂了1红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说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呢,确实是可以确定了。” “这个毒虫的来历清楚了,那么下一个问题,苗苗,这个毒虫到底会起到什么作用?既然古籍里面有记载,那应该是有人使用过,有人研究过,所以,不应该是一个未知的东西,是不是?” “当然1金苗苗终于等到手里的茶凉了一点,赶紧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我之前说的并不是胡说八道的,这个虫子有它好的一面,也有它不太好的一面。好的方面,就是像那个姓栾的一样,可以帮忙清理一下沉疴,不单单是这种遗留的毒,也有一些不好好的溃面,都是可以通过这个满满的修复的。但是,这个需要郎中的功力非常深厚,幸好他们遇到了,就目前栾家主的情况来看,每一步的操作都是对的。” “所以,第一次种下这个毒虫的时候,高热也是正确的,对吗?” “对1金苗苗点点头,“但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点,你们发现,这个毒虫给了栾家的老二用,但没给栾家老大用,按理来说,老大的情况更严重,而且又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么,为什么没给他用呢?是因为栾老头儿偏心眼吗?” “应该不是吧?” “当然不是1金苗苗很肯定的说道,“这种做法其实可以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以毒攻毒,但这种手法使用的时候,条件很苛刻,要求本体,也就是栾二或者栾大本身能承受得住这个可能会发生的冲击,要不然,在这个过程中,受不住考验的,就会永远的睡下去了。” 1902.第1902章 海图770 “懂了,也就是说栾大本身的情况其实不够好,不满足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如果再以毒攻毒,可能就会受到更严厉的冲击,以他那个时候的身体情况,会出现无法承受而撒手人寰的状况。毒虫呢,又是有限的,没有那么的多,如果人没了,毒虫也就没了,就得不偿失了,对吧?” “没错1金苗苗打了个响指,“你继续说。” “为了更保险起见,为了能让毒虫发挥最大的作用,他们当年就选择了年纪更孝身体情况又稍好一些的栾二。”沈茶想了想,“栾二身体是好一些,但年纪太小了,怎么就能确定他可以承受得住?”她看看金苗苗,“郎中可以保证整个过程中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吗?” “保证不了,我也没办法确定,当年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来确定栾二就一定可以的。”金苗苗耸耸肩,“这玩意儿玄乎的很,还有一定几率是要看运气的。” “那你觉得当年栾二知道他父亲和郎中给他种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嘛?” “知道一部分吧,应该就是说可以让他身体变好的一种方法。”金苗苗摸摸下巴,“确实,想要重下这个毒虫,本人若是不配合的话,也是不行的。如果强行种下,他会受很大的罪,整个过程是非常的痛苦,想象不到的痛苦,甚至最后会变得发疯、发狂,出现双眼胀红、胡乱咬人的情况,更严重一点……” “更严重一点?”宋其云惊讶的张大嘴巴,“这还不算严重?还能更严重吗?” “当然1金苗苗朝着他一呲牙,“更严重的就是,全身爆裂而亡。” “我去1宋其云不自觉的吼了一嗓子,“这么恐怖的嘛?” “对的,就是这么恐怖,非常的可怕,所以,这个人必须要配合,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这么一看,栾二从小到大过得日子,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风顺水,是不是?”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挺可悲的。” “这都是自己选的路,既然选了,就算是家破人亡,也要走完。”沈茶一摊手,“现在他们真的家破人亡了,这条路也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没错,终于到了终点,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了,对吧?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薛瑞天看了看金苗苗,说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这个毒虫是要靠这鲛鲨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来活着的,那么,它为栾二清除了余毒之后,按照这个理论来说就应该死掉了,是不是?因为栾二的身体里是不可能有这种能养活它的养分吧?” “没错1沈茶和红叶对望一眼,朝着金苗苗点点头,“这也是我们想要问的,为什么它还能继续存活呢?” “本身你们这个逻辑,其实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毒虫是有它自己的特性的。” “特性?什么特性?” “它清除这个余毒并不是像咱们扫扫地一样就完事了,它其实是释放一种东西来清除余毒的,而这种东西就是来自于鲛鲨,也就是你刚才说到的可以养活毒虫的养分。那么,当它完成自己的差事,把栾二身体里的余毒清除了,那么,栾二身体里也存在这种养分了,它自然可以存活下来。” “哦1薛瑞天点点头,“你要是这么说,我大概可以理解了。”他站起来走到板子跟前,接过影四递过来的炭笔,在上面画了一张图,一边画一边说道,“按照你的这个说法,毒虫从鲛鲨那里获取了养分,用这种养分清除了栾二体内残留的余毒,成功的让鲛鲨的养分也进入栾二的身体里,它在这里可以继续汲取养分,可以在栾二的身体里寄生下来,是吧?” “没错1金苗苗朝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理解的非常对,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但栾二第一次高热退了之后,并没有毒虫活动的迹象,这又应该如何解释呢?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是后来又过了几年才出的问题,对不对,那个年轻人去送药丸,才确定毒虫要复苏了,而那个药丸是可以抑制毒虫再次活跃的,对吧?” “因为这个毒虫有一个特别的习性。”金苗苗拍拍沈茶的胳膊,“它在清除掉栾二的余毒之后,就会陷入一种休眠的状态,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要看个体差异了,每个人的情况其实都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的。” “就说栾二的这个情况,我们现在也只知道他的。” “栾二的这个算是时间相对来说比较短的,我记得以前古籍上有提到过几个过去的病例,说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遇到毒虫苏醒,可能那个毒虫就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就已经死掉了。但也确实有比栾二时间长的,但能找到这种毒虫,并善加利用的,也没有多少,古籍上的记载也很少,只能说在目前我能看到的、可以知道的这几个病例里面,栾二的这个时间是比较短的。”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沈茶不解,“是它自己释放出来的养分,不能直接再由自己吸收吗?” “应该是这样,要在人体里面进行融合才行,一来是确保之前的余毒可以彻底消失,二来也让这个人自己能接受这种新来的东西。等到彻彻底底的融合好了,那个毒虫就是苏醒的时候了。” “喔!这个东西很神奇啊1金菁打了个哈欠,“那现在那个栾二又是个什么情况?听说他没几个月的命了?还说要自己的夫人给他陪葬?” “嗯1金苗苗点点头,“因为后面可以压制毒虫的药就要失效了,那个毒虫复苏之后的表现就好像……嗯……你们都知道蚕啃桑叶是什么样,对吧?” “对,见过的,看上去还是蛮有意思的1沈茶说完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她看着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说道,“你……你的意思是……那样的?”    “对,就是那样的1金苗苗肯定了沈茶的想法,轻轻的点了点头,“就是一点一点的啃噬,就好像它在寄生在鲛鲨那里一样,直到把它想要啃噬的都啃噬完。你想想栾二的体格跟鲛鲨比起来,那可是差的太远了,所以,这个速度应该是挺快的,少则几个月,多则大半年,最多撑不多一年,这个人就不在了。” “我的天,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真是够可怕的1红叶站着有点累了,看看旁边有个圆凳,直接坐了上去,她看看金苗苗喝剩下的半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伸手擦擦嘴,说道,“其实想想,也还挺有道理的,这说白了就是一报还一报嘛,对不对?你利用了人家活下来了,活得风生水起的,然后人家就过来拿报酬了,对吧?要是这么一想,确实也没什么错,不是吗?” “诶,你说的还真对,就是这么回事1金苗苗点点头,“但这个也不是不可解,但丢性命的几率还是挺大的,毕竟他现在年纪不小了,身体状况也不如年轻的时候,能不能承受驱虫的这个冲击,没有人能说得准。”她一摊手,“其实,我挺开心他选择不驱虫的。” “驱虫?意思就是把毒虫从身体里剥离开?”看到金苗苗点头,沈茶和红叶对望了一眼,“这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很麻烦的嘛?” “非常麻烦,就我知道的,目前还没有人做到这一点的。” “因为很多人还没到这一关就已经过世了,对吗?” “对1金苗苗的表情有些伤感,她耸耸肩,“我师父那么伟大的一个人,都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东西,从来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其他的步骤了。虽然谈不到是什么遗憾吧,反正就……”她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栾二碰到的是我师父,大概能少受点罪。” “你可以替大师完成这个心愿。”沈茶拍拍金苗苗,“咱们现在手里有三个人呢,就算是栾二不肯配合,那我们大可以等着他自己把自己作没了,然后从……” “不可以,我师父明令禁止这样做的,我不能因为这个而违抗师命的。”金苗苗很严肃的打断了沈茶的话,“而且这种毒虫一旦离开了宿体,就会i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必须要把栾二和那两个日弈阁的刺客在他们发病前转移到一个空旷的、没有人的居所,如果栾二确定不配合,那么就要在他死去的第一时间,把他烧个干干净净的,然后挖坑、深埋、再倒上雄黄酒烧一边,才能彻底的消灭它。” “好1沈茶点点头,转头看向沈昊林和薛瑞天,“北边的沙漠还是很荒凉的,也算是杳无人烟了,把人丢在那儿,也是可以的,对吧?” “可以1沈昊林点点头,“既然他那么大无畏的要去赴死,我们就可以成全他了。” “好。”沈茶笑了笑,说道,“还有,日弈阁那两个刺客先留着,或许可以帮你……”她看看金苗苗,一挑眉,“完成你的心愿呢1 “好啊,好啊1听到沈茶的话,金苗苗眼前一亮,“如果他们两个肯配合的话,说不准真的能弥补我师父的遗憾,在他老人家的医术手札里面,可以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不对?” “就是说1沈茶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什么都不能一棒子打死,是吧?栾二既然不愿意,有人乐意就可以了,我们也不指望着他。” “明天我就去给那两个人看看。”金苗苗搓搓手,突然觉得有点兴奋了,“还要做点准备,回头我写一个单子给你……”她看着红叶,“你亲自去买。” “放心,包在我身上1 薛瑞天戳戳蹭过来的金菁,朝着金苗苗的方向一挑眉,“看看,看看,你妹妹一听到有可以研究的毒虫,眼睛都开始放绿光了,就跟好几个月没吃到肉的黄鼠狼似的。” “她就喜欢这个,又能怎么办呢?何况,当年大师肯收她为徒,就是因为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个的,在这个上面也是很有天赋的。事实证明,她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没想到啊1沈昊林也走过来,手搭在金菁的肩膀上,听到他的话,微微勾了勾唇角,说道,“你还有夸她的时候呢!之前不是一直都打击她来着?” “毕竟我看人的眼光不如大师,是不是?”金菁锤了沈昊林一下,看看凑在一起说小话的三个女孩,“我是她哥哥,终归是希望她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而不是整天沉迷于这些东西。但后来发现她是真的喜欢,这些能让她快乐,我也就明白了,只要她开心、高兴就好。” “就算是想明白了,也阻止不了你没事儿就毁了人家的花圃。”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把人家惹急了,再给人家赔不是,日复一日的、年复一年的,你也不觉得烦。” “有什么可烦的啊,看到她气的直跳脚,一蹦多老高,追着我追出好远,那是我的乐趣。”金菁坏笑了一下,“你们也都知道,她往药炉里一钻就是大半个月,有的时候要好几天不睡觉,老这么着,身体不都坏了嘛?所以,让她活动活动,劳逸结合嘛,不是也挺好的?” “哥哥做到你这个份儿上,也是相当不错了。” “那是当然的1金菁一甩头,差点跟薛瑞天撞在一起,“我这辈子呢,也没什么指望,就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做想做的事情,做开心的事情,就好了。” “你这个愿望呢,也是我们的愿望。”沈昊林朝着金菁笑了笑,看看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沈茶,伸手把挡在她眼前的发丝拨开,说道,“怎么了?” “兄长,陪我去见一下宁老夫人,去听听栾家和柳家在江南的一些往事。” 1903.第1903章 海图780 宁老夫人也是好几天没见过沈昊林、沈茶了,知道他们忙,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不过,看到他们两个一身疲倦的走进来,老夫人忍不住皱了眉,赶紧招呼宁橙给他们两个人倒茶、上水果,还拿了靠垫放在椅子上,让他们坐的舒服一点。 “多谢老夫人1沈昊林和沈茶向宁老夫人道了谢,又看了看宁橙,点点头,“精神不错。” “国公爷说的是,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给搬开了,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不止是我,娘亲和姐姐也是一样的,精神都比之前好很多。而且武定侯府的环境特别好,吃得好、睡的也好,这段时间都是睡到自然醒了。” “那还不错1沈茶点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人告诉我们,好吧?” “好1宁橙点点头,走过来给两个人倒了茶,笑了笑,“那你们谈,我先回避了。” “不用回避,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儿,正好,我也有个事儿想要跟你打听打听呢1 “找我打听?”宁橙搬了个圆凳,在宁老夫人左手稍稍往后一点的地方坐下,“什么事儿?大将军请说。” “你是不是认识西域的商人?” “对,认识几个。”宁橙点点头,“大将军想要找他们?” “有个事儿想要问问他们,不过,如果你要是知道的,我倒是可以省了这个麻烦。” “您先说,我听听。” “你有没有听过西域的那些商人提起咱们大夏从江南过去走商的人?” “从江南过去走商的?”宁橙看看宁老夫人,“就是你们要聊的那个姓栾的?”看到几个人点头,他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突然这么一提,我还真想不起来。”他抬起头望着房顶,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嗯……我不知道是不是啊,因为咱们去西域做生意的还挺多的。不过,能让胡人有兴致提起来多聊两句的也没几个。您让我想想,别着急。” “好,其实你不用告诉我们是谁,就跟我们说西域商人跟你聊的是什么事儿就行。就像你说的,能让他们对赚钱以外的事儿感兴趣的也不多,对吧?” “我想想啊,如果是赚钱以外的事儿,那可能就很简单了。” “简单?” “西域商人就对两个事儿感兴趣。”宁橙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就是赚钱,第二个就是情情爱爱,如果他们身边有发生什么男女感情的纠葛的话,他们还是很乐意听一听的。”    “他们怎么……”沈茶有点不理解,“居然会对这种事儿,好奇心这么大?” “大将军,你鲜少跟他们有接触,他们那些人可乐意打听别人的家事了,美其名曰是知己知彼,他们说选定合作的人,就要看看他家里的情况,如果家里很和睦,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他们还是很乐意合作的。如果这个人能力特别强,家里不怎么和睦,但又不影响这个人赚钱,那他们也愿意合作。但如果这个人赚钱能力一般,家里不怎么和睦,又影响到这个人的情绪,他们就不合作。” “就是打着能不能合作的幌子去探听别人的家事,是不是?” “嗯1宁橙点点头,“我知道的有几个故事,都是跟大夏商人有关系的,不如我都说出来,到底是不是两位想要知道,你们自己判定。” “好,你说吧1 “第一个故事,不知道这个大夏商人是不是来自江南,但做的是茶叶和丝绸的生意,生意还挺好的,毕竟在西域,丝绸和茶叶还是必须品的。那个商人在西域创出了名头,所以,就有很多西域的女孩子很喜欢他,当然,这个商人长得确实是不错的,可西域的姑娘也很实际,确实是喜欢这个人,但更喜欢这个人的钱。只不过,这个商人挺厉害的,来者不拒,但一个也没留下,更让这些西域商人吃惊的是,这些姑娘空手去的,空手回的,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意思是说……”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些姑娘一个铜板都没有得到?” “对的1宁橙点点头,无奈的笑了笑,“后来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是,这个商人娶了一直帮他打理生意的管家,而且是求亲了好几次,都被拒绝了。理由是他以前太过于浪荡了,管家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的牵扯。还因为被缠得太紧了,从这个商人的身边离开了。管家离开之后,这个商人也跟着跑,两个人纠缠了差不多三四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个商人做了什么,居然让管家答应了,这两个人就成亲了,一时间被传为佳话,就连那些曾经前赴后继去跟商人表达爱慕之情的女孩,也都觉得这两个人是绝配。现在这两个人就在西域生活的很好,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他们也不会怎么回大夏来。” “虽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这个故事听上去还是很有意思啊1沈茶点点头,看着宁橙,说道,“现在可以继续说第二个故事。” “哦,一样是大夏商人,跟前面的那个不一样的是,这个商人从一开始并不是商人,而是逃难过来的,他那个时候年纪不大,被西域当地人收养了,然后就帮着家里做生意。后来,就是生意做得不错,做的规模也不小,但他有名气是因为克妻。” “克妻?怎么个克法?” “他的养父母给他订了三次婚,三位未婚妻都没有等到成亲那天就故去了。” “啊?”宁老夫人也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非常的惊讶,说道,“这是有人针对他,还是……” “那就没人知道了。”宁橙轻轻摇摇头,“第一个未婚妻在骑马的过程中,不小心惊了马,从马上摔下去,死了。第二个未婚妻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到邻桌打架,想要过去劝架,接过被误伤了,结果因为失血过多,死了。第三个……”他轻轻叹了口气,“更加的荒谬,泡澡的时候溺水了。” “……” 1904.第1904章 海图790 第1904章 海图79.0 “啊?”宁老夫人一脸的不敢相信,侧过头看着她的养子,“第三个未婚妻是怎么死的?” “娘,我听到这个的时候,跟您的反应是一模一样。”宁橙无奈的一摊手,说道,“您没听错,非常的荒谬,泡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溺水,结果……人没了。” “真是……”宁老夫人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看看宁橙,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的是闻所未闻啊1 “天煞孤星的命格,大概就只能是孤苦一生吧。”沈茶双手合十,“或许他能遇到那个对的人。” “对啊,对啊,也许就能遇到了。” “您两位的心是好的,但真的没有遇到,这样的命格太硬了,谁家也不敢把女儿嫁过去。不管是咱们大夏过去的商人,还是西域当地的人,都不太敢跟他家提亲了,甚至女孩们都不敢跟这个人打交道,生怕沾上他,哪天就莫名其妙的人没了。” “这倒是1宁老夫人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沈茶,“不过,这两个都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不是1沈昊林摇摇头,他看着宁橙,想了想,说道,“你想想看,有没有符合这样的人,首先是大夏的商人,江南那边的人,籍贯嘛,大概是钱塘、姑苏、广陵这三个地区,年纪不大,但身体一般。时常不在家,一走就是大半年的。” “这个范围就小了一点。”宁橙摸摸下巴,“大概是做什么生意的?” “丝绸为主,茶叶、瓷器为辅。”沈茶想了想,“离开西域之间,会带着大量的西域香料、金银器,还有一些很明显有西域风格的物件。” “大将军,你要这么说,这个原本缩小的范围又大了一点。咱们江南的商人,基本上去西域都带这几样货物,主要是西域人就稀罕咱们这些,只不过就是质量、花色之间的区别。” “去西域经商的大夏人很多?” “非常多,但大部分都在西域定居了,每次就算离开回到大夏,也不会太久。”宁橙很认真的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满足这些条件的,应该有那么一个。这个人,西域的商人谈论的其实挺少,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 “讳莫如深?”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西域商人对这个人为什么那么避讳呢?” “是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在大夏有什么身份、有什么势力的。”宁橙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让他们很警惕的是,这个人最开始去西域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最多不少过二十个人,而是将近一个百人的商队,粗略估计,没有一百人也有九十几人了。以前那些去西域行商的大夏商人,也挺有排场的,但不超过二十个人,马车也没有他们那么多,也不过就是三五辆拉货的车,而这些人,第一次出现在西域范围内,就引来了很大的关注,他们不仅人多,车也多,大概有个三十多辆。” “如此招摇,就不怕马匪抢劫吗?”宁老夫人看看沈昊林、沈茶,就知道这个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这就是西域商人说的不敢接近的一点,百人的商队里面,一半都是武人,而且很明显,不是那种镖局请来的镖师,而是那种真正见过血的江湖人。按照西域商人的说法就是眼神锐利,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对方身上。” “嗯1沈茶点点头,看看沈昊林,说道,“有可能是马风寨或者日弈阁的人。”    沈昊林没说话,但是同意沈茶的观点,如果是幕后之人授意栾家主去开拓西域商道的话,那应该是要安排最强的武力,免得路上会发生意外。 “就真的没有人抢过?”宁老夫人虽然没有听懂沈昊林、沈茶之间的对话,但也没有很多嘴的去问,侧过头看着宁橙,“恐怕铤而走险的人,也是不在少数的,万一能抢到呢,对吧?” “肯定有人抢了,但也肯定失败了,所以,才会平平安安的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乌俾城。你们知道的,乌俾城是整个西域的贸易中心,几乎所有的与其他国的交易都是在乌俾城,所以,这个地方最繁华,也是抢劫、盗匪最多的地方。不过,这些以外都是在乌俾城外发生,一旦进入城内,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了,说是乌俾城有很严格的律法,但怎么严格,我也不知道,没有打听过。” “这个城也是可以居住的,对吧?” “对,很多大夏商人都选择在这里定居,因为是离关隘最近的一个城,愿意来大夏经商的西域商人,很多也都住在这里,物品种类丰富,而且交通方便,只要花钱就能办到任何事情,这对西域商人来说,是非常好的。”宁橙看向沈昊林、沈茶说道,“他们西域商人的口头禅,能花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1 “这个是真理,钱可以解决的,就不能成为烦恼。”沈茶点点头,说道,“这个人和他的商队既然没有人愿意接近,生意应该做的也不大好,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他们说是见过的大夏商人里面最公道、公平的了。” “哦?”沈茶一挑眉,“这话怎么说?” “因为这个人出价非常合理,从来不强买强卖,不会提到自己物品的卖价,也不会压低别人商品的卖价。也就是说,比如同样的一匹绸子,可能别家卖个十几两,或者更高一点,他就卖十两,别家来理论,他也不卑不亢的,说各人卖各人的货,用不着什么拉帮结派的。如果有人卖的比他还低,他也从来不去找别人的麻烦,更不会让人家去降价。” “这听着还不错?”宁老夫人眨眨眼睛,“算是个有良心的商人?” “这个是自然的1沈茶点点头,“他本身就是很成功的商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有利的,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没错,而且,他买东西也不会压价,出价非常的合理,所以,他虽然来得比较晚,但还有很多人愿意跟他打交道,成为固定的交易对象。” “这很不错啊,是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沈茶点点头,“那他有什么是值得被西域商人背后议论的?” “有一点1宁橙伸出一根手指,“他迎娶了乌俾城城主的小女儿。” (本章完) 1905.第1905章 海图800 第1905章 海图80.0 “迎娶城主的女儿?” 沈茶一愣,转头看了看沈昊林,这还真是挺符合他们对栾家主在西域那段时间的猜测的。 “我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很惊讶,万万没想到,乌俾城的城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西域的人,好像对跟外族通婚还是比较排斥的吧?他们的宗教跟我们不一样,生活习惯跟我们也不一样,应该是过不到一块去的。”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宁老夫人,听到了这个事儿,也觉得非常意外,很不合情理。 “老夫人对西域人很了解?” “不算是特别的了解,但还是知道一些的,之前有胡商的夫人到家里来做客,见过几面,也聊过几次。小姐、夫人什么的吧,无论是哪个地方的人,都是一样的,喜欢聊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我是没去过西域,但对那边的生活还是很好奇,就打听了一下。”宁老夫人喝了口茶,“他们那边吧,对于成亲对象的选择是有很严格的等级制度要求的,比如说像国公爷和大将军这样的……”她看着沈昊林、沈茶,说道,“有世袭爵位的,是不能娶或者嫁平民的,更不可以选择外族,商人也不可以,哪怕是外室啊,侧夫人什么的,也都是不可以的,否则,一旦被人知道,会受到惩罚的。但是,这个惩罚是什么,他们也没说过,我们也不好问,应该不是很好吧。不过,也有例外,就是每年进贡给大夏的美人。虽然皇室从来都没有收下来过,但他们也必须送家世背景清白的,他们把这个当作一种荣耀。” “这个我们知道的1沈茶点点头,“以前有使臣觐见陛下,陛下是要举行宴会欢迎他们,宴会上也聊过西域的各方面跟大夏的不同,他们很羡慕大夏没有这种严苛的婚约制度的,他们有些人年轻的时候,跟平民的女儿互诉衷肠,但最终也只能以一拍两散作为结尾。” “是这样的。”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西域是很多小国组成的,有的时候,一个城池就是一个国,虽然有些人自称城主,但其实就是一国之君。虽然小国不少,但他们遵循的规矩、制度都是一样的,很长一段时间,某些国主对自己继承人的另一半要求非常严苛,除了不能是平民、商人、外族之外,就是必须完璧。”她看了看沈昊林、沈茶,摆摆手,“你们不要这副表情,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关于这一点,哪个皇室应该都是差不多的要求,但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辽金什么的,以前也会有丧夫的女子嫁给王子,或者丧妻的男子迎娶公主的情况。” 沈茶点点头,完颜青木的母亲就是带着前夫的长子嫁给了完颜与文,这才有了完颜青木,只可惜,那前夫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完颜青木也不会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的疼爱。 “在大夏之前,这种事儿也是有的,哪怕是现在的大夏,也没有人禁止说不能二嫁或者二娶。”沈茶轻轻一挑眉,说道,“只要家世清白就好了。” “但在西域不可以,你们也知道西域民风开放,对这个方面不是要求的很严,但他们的王室很看重这一点,很多贵族的小姐们在没有真正订亲之前,尤其是在王室有未婚的、同龄的王子的情况下,是不敢胡作非为的。当然,除非没有意愿嫁入王室的。” “我就说,之前一直听那些西域商人说,他们那边民风开放,比咱们这边开放很多,婚嫁之事很多都是自己做主的,结果听娘这么一说,以为那些商人骗我的,没想到只有平民是真的开放,王室的规矩还是要多严苛有多严苛。”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不得已,有的人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的,其实,真正的痛苦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之前常去家里的胡商说,他们那边有个小国的王子,本来有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也算是情投意合,但两家的长辈并没有给他们订亲,可能都不太看得上对方,主要还是小王子的父母,觉得对方虽然也是贵族,但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这事儿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觉得儿子长大了就会有新的喜欢的人。小青梅家里估计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王子,也乐得配合。” “后来呢?” “后来这个小青梅在这个王子外出游历的三年内,被家里安排嫁给别人了,等小王子游历回来,自己的青梅虽然已经结束了上一段姻缘,但因为小王子是下一个储君,不能娶这个小青梅,只能从长辈挑选的贵族小姐里面选一个作为他的王妃,很快两个人就成亲了,但是好景不长,这段姻缘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结束了。” “为什么?”宁橙很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养母,问道,“是彼此不合吗?我听几个西域商人说,王室有好多貌合神离的夫妇,他们都是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各自都有各自的情人。” “对,他们是这样的。”宁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宁橙的头,“那位小王妃难产故去了,只留下一个蔫蔫的小宝宝,就撒手人寰了。不过,小王子也算是良心人,在小王妃故去之后,没有马上迎娶那个小青梅,而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长大,等到孩子十二岁了,他自己也成为了国主之后,才娶了那个小青梅。” “娶了?”宁橙瞪圆了眼睛,“没有人反对吗?” “当然没有了,因为小王子已经成为了国主,可以自己说了算,而且他已经有了继承人,这些规矩自然就转移到了他的继承人身上。”宁老夫人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但小王子和他的小青梅,好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小青梅没过几年就因为重病离世了。” “原来是这样1沈茶点点头,“所以,乌俾城的城主为什么会同意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一个大夏商人?这不是违反他们的规矩的吗?” “这个我知道1宁橙举手,乐呵呵的说道,“因为他们家小女儿的未婚夫跑了,他们家小女儿已经有了那个未婚夫的孩子。” (本章完) 1906.第1906章 海图810 宁橙的话等于往这个屋子里面扔了一个震天雷,轰的一下在几个人眼前炸开了。 “你……”宁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万分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刚说的是什么?乌俾城城主的小女儿怎么了?” “娘,您没听错,乌俾城城主的小女儿,有了未婚夫的骨肉,但未婚夫跑了,最后只能找一个大夏的商人来当这个冤大头。” “这个商人姓什么,知道吗?” “这个还真是打听了一下,姓栾,叫什么不清楚,他们都说这个是大夏来的栾老板。” 沈茶跟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松了口气,并朝着看过来的宁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还真的是他。”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这怕是知道了城主小女儿的难处,用此来当作交换的筹码了吧?” “十有八九。”沈昊林点点头,“这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对1沈茶也同意,“不择手段,用最小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利益。” 宁橙看看宁老夫人,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完全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等一下1宁橙好奇的问道,“娘,你们跟我说的是一回事?” “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宁老夫人摆摆手,“继续讲你的故事吧1 “哦1宁橙虽然不太明白,但知道这几个人不会为他解惑的,只能继续往下说,“这个故事需要分两部分来讲,你们是先听哪个姓栾的老板的,还是那个乌俾城城主小女儿的?” “姓栾的老板1 三个人异口同声,说完还彼此看了看对方,都朝着对方露出一抹浅笑,虽然认识不久,但也能做到彼此有默契了。 “姓栾的老板,我之前说的,很神秘的人,西域那边的商人都觉得这个人应该在大夏很有背景的。”宁橙看到他们仨这个样子,很无奈的耸耸肩,“是所有在乌俾城做生意的商人里面排场最大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就算有人敢打他的主意,也只能是想想,不敢轻举妄动的。当然,刚才也说了,这个栾老板规矩很大的,而且做生意非常的良心,所以,在做生意的方面,他在乌俾城的口碑还是不错的。除此之外呢,这位栾老板也是很有个人魅力的,听见过他的西域商人说,这个人长得不错,风度翩翩,就算有人上门挑衅,也是能动口不动手,实在迫不得已,才会请身边的护卫把这个挑衅的人请出去。当然,也有人在他店里撒野过,下场不太好。” “撒野?砸东西吗?” “差不多吧1宁橙想了想,“有个西域商人说,那就是同行为了试试水,买通了乌俾城的小混混,专门去找麻烦的,但这个麻烦没找着,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位栾老板也是挺厉害的人,抓着人就忘当地的衙门里送,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各地有各地的律法,他只需要遵守各地的规矩就好,其他的不归他管。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做法得到了当地贵族和城主的欣赏,觉得他维护了当地良好的行商风气。” “这也是像他会做的事。”沈茶叹了口气,“放长线钓大鱼,还真是一贯的风格,真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嗯1宁老夫人点点头,“这跟我了解的,也基本差不多。”她转过头看看宁橙,“他这样做个一两次,乌俾城的城主和贵族们是不是对他青睐有加了?” “栾老板吗?”宁橙看看众人,眨眨眼睛,“啊,是的。” “宴请他了吗?” “有的,这个肯定是要有的,不是吗?”宁橙眨眨眼睛,非常的不解,“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是不是?如果是我们的官衙,有人帮我们维护了治安什么的,也会请来好好的谢谢吧?” “这个是当然的,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们只是问问而已,没别的什么。”宁老夫人轻轻拍拍宁橙的肩膀,“还有啊,你就踏踏实实的讲你的故事,其他的就不用打听,如果有什么东西会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明白了吧?” “哦1宁橙被宁老夫人提点了一句,算是彻底歇了试探的心思,老老实实的说道,“栾老板确实是被城主和贵族们宴请,一方面是为了感谢他维护了当地良好的治安和行商的风气,另外一方面也是要结交他,毕竟栾老板手里的货,其实比别的大夏商人要好多了。无论是从品种、花色还是质量来说,栾老板的货都可以称得上是物美价优了。所以,城主和贵族都希望直接从栾老板手里的刀这些货,而不是再经过别人的手了。”他耸耸肩,“这些贵族和城主的想法也没错啊,虽然他们很有钱,但不必要的钱还是不应该花的,这些人想的科比我们多多了。” “这个肯定是的。”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因为他们自己也是有买卖的,如果能直接从栾老板手里买下大宗货,再通过他们自己的铺子卖出去,那他们赚的可就更多了。” “所以,栾老板和他们之间来往就更多了,利益纠缠也就更多了。”宁橙想了想,“不过,栾老板并没有打算在这个乌俾城定居,所以,等他自己的铺子开起来,彻底在乌俾城定居了,他就准备启程返回大夏。这个时候距离他进入乌俾城,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这个时候,城主还没有打算让他娶自己的小女儿?”    “还没有。”宁橙轻轻摇摇头,“他们之间的联系才刚刚建立起来,城主就算是厚脸皮,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过分的建议的,何况,这个时候,城主小女儿的那个未婚夫婿还没有逃跑。” “还没有逃跑……”沈茶想了想之前柳氏女说的时间线,朝着宁橙扬扬下巴,“西域商人有没有说,栾老板大概每次在乌俾城住多久?” “这个问题,我也是问过的,因为我很好奇他们这些行商的人能在西域住多久,居然都可以跟当地人成亲。”宁橙换了个姿势坐着,说道,“他们说,差不多每次就是一年半的时间,但也不一定,有的时候会短一点,有的时候会长一点,短就差不多不到一年的时间,长的时候,不超过两年,但绝大情况下,都是一年半左右。”他看看沈茶,“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跟你一样,就是好奇,不打算在西域定居的大夏商人,要怎么做到和当地人成婚的。”沈茶笑了笑,“不过,要是在那儿住上一年多、两年的时间,这个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 “西域人成亲的整个过程跟我们是完全不同的。”宁橙看到自己和其他人的杯子都已经空了,忙不迭的又去给大家续了新茶,乐呵呵的说道,“他们成亲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咱们那么多繁文缛节,特别的简单,简单到他们说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些商人在骗我呢1 “多简洁?说来听听。” “首先,他们要让成亲的双方见一见,相处一段时间,差不多是三四个月的样子吧,然后双方都觉得不错,就开始选定一个婚期。跟咱们这边不一样的是,咱们是要算个日子,他们虽然也是算,但跟咱们算的方式不太一样,那些西域人跟我解释了半天,我也没听懂,就没记得祝” “这不重要。”宁老夫人摆摆手,“这跟他们的信仰有关,不用记祝” “是啊1宁橙点点头,“等他们选好了日子,就开始商量聘礼和嫁妆的问题。西域的人嘛,基本上都是不差钱的,不会在这个上面抠抠索索的,基本上都是双方各出一栋小房子,然后再有些什么金银珠宝、丝绢绸缎之类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至于他们小两口成婚之后会住在哪里,选定在哪里当婚房,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的,两家的大人是不管的,也可以是男方出的那栋小楼,也可以是女方带过来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西域的房子都差不多,三层小楼,极尽奢华。” “嗯1沈茶点点头,“这个可以想象,听说他们那边礼服都恨不得把金子镶在上面的。” “这个我也听过,还是特意问的那些夫人和小姐,她们说不只是金子,还有一些宝石,越闪亮越好,她们就会越喜欢。而且,礼服这个东西可是彰显财力的,虽然都是贵族之间的通婚,但是谁家实力雄厚,谁家式微,都是有可能会通过这个来展现出来的。”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大夏成亲呢,虽然也是这样攀比,但都是在嫁妆或者聘礼上面较劲,整个婚礼还是很低调的,但人家可是明晃晃的,跟我们就是不大相同。”她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沈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可惜了。” “老夫人,您这是……” “没什么,没什么1宁老夫人摆摆手,朝着宁橙眨眨眼睛,“继续说,从他们订下到成婚,应该不会超过半年的时间,栾老板在乌俾城会停留一年半的时间,成个亲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城主家的小女儿之前的未婚夫,为什么要跑呢?” “虽然他们一见倾心,还算是彼此相爱,但是那个未婚夫好像是个多情种,心上人不止城主家的小女儿,还有别的贵族小姐,最终选择跟那家贵族小姐私奔了。” “私奔?”沈茶很不解的看着宁橙,“不至于吧?以他们的民风,退婚重娶就好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为什么要闹到私奔的地步呢?” “因为未婚夫所在的家族和他喜欢的小姐所在的家族是世仇,整个乌俾城的人都知道的,他们两家水火不容,就算城主出面调解,也是无济于事,依然是见面就开打,不见面的时候,就跟对方抢生意,然后惹怒了对方,再谈判,谈判不成功就继续打。” “可你刚刚说,乌俾城有规矩,不能再城中打架,是不是?” “当然。”宁橙点点头,“所以,每次打架就是跑到城外面去,也不会影响到城里面的治安。” “怪不得呢1沈茶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不过,城主小女儿的未婚夫既然有了可以私奔的小姐,但为什么要跟城主的小女儿订婚,还让城主的小女儿有了……”她微微一皱眉,“这就是他们的贵族风范?” “他们那儿的人,只要不打算嫁给王子,或者不打算娶公主,又不打算把自家孩子送到大夏来,就没有这种顾忌了,民风开放嘛,只要对方是门当户对的贵族就好了。” “真是……”沈茶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所以,那个未婚夫跑了,城主就瞄上了栾老板?他就不怕栾老板在大夏是有家室的?” “啊?”宁橙喊了一嗓子,“栾老板有家室?没听说啊,西域的商人都说,早就已经打听好了,栾老板那个时候并没有成婚,所以,才会被列为最佳人选的。”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最后看看宁老夫人,“难道……栾老板骗了他们?” “不确定,你继续说吧1 宁老夫人看了看沈昊林和沈茶,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的反应不要这么大,稍微收着一点,免得宁橙这个小子会多想。 “不知道城主和栾老板是怎么聊的,但后来就见到过栾老板和城主的小女儿在城中招摇过市,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就传出了婚讯。婚讯传出来的时候,乌俾城都炸了,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就像他们完全不相信城主小女儿之前的未婚夫跟世仇家的小姐私奔了一样。” “是啊,城主率先破了规矩,把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外族商人。”沈茶叹了口气,“但城主小女儿有了前未婚夫孩子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的,那位栾老板就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太喜欢吃这种闷亏。” 1907.第1907章 海图820 宁橙听了沈茶的话,瞪圆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他这么一个傻呆呆的样子把所有的人都逗笑了,宁老夫人实在是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她不知道是宁橙以前受到的教育有问题,还是她接手之后也出了问题,这孩子有的时候挺精明的,有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清澈但又愚蠢的气息。 “怎么是这个表情?”看到宁橙这个样,沈茶笑了笑,“你为了搬倒宁家,不也是用了心眼,使了手段的嘛,怎么轮到人家了,你就这么的大惊小怪的?” “栾老板这个情况,明显跟我不一样啊1宁橙揉揉自己的脸,“我搬倒宁家,是为了报仇,好几条人命的仇呢,为人子、为人弟,无论从哪一点上都是要报仇的,对吧?” “那是当然的。” “可是栾老板就不一样了,他跟城主和城主的小女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彼此还有利益牵扯,栾老板能这么快在乌俾城站住脚跟,除了他自己确实是很有本事,城主也给了他很大的支持。他把人家小女儿的情况暴露出来,不就是恩将仇报?人家能不怨恨他?他还能在西域继续混下去嘛?” “事实就是他不仅混了下去,而且混的还不错。”宁老夫人拍拍宁橙的脑袋,“好好想一想这里面有什么关窍,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想不明白,也不是很想去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宁橙鼓着腮帮子,有点气鼓鼓的说道,“总不能是双方商量好的,为的就是给和人私奔的那个未婚夫施压吧?” “怎么不可能呢?这是一定商量好的啊1宁老夫人看他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就问你,那个城主小女儿的孩子,是不是那个未婚夫的?” “是啊1宁橙点点头,“不就是因为有了孩子,城主材着急忙慌的给小女儿找夫家,免得因为有了孩子,以后就不好嫁出去了?而且,因为孩子的问题,好像城主给的陪嫁还特别的多,那个栾老板虽然当了便宜爹,但是实际获利可不少。”他一边说一边继续犯懵,“不对,不对,你们都把我搞混乱了,我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栾老板之所以可以散播小女儿这个未婚先孕的消息,是因为他在成亲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对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宁老夫人对自家这个木头脑袋实在是无可奈何,重重的叹了口气,“首先呢,他们这个成亲,并不是真的相爱,或许说对彼此都有点好感,愿意继续相处下去,但是更多的是彼此利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小女儿更加倾心的还是前未婚夫。栾老板要借助城主小女婿的这个身份,在乌俾城、甚至是整个西域建立自己的关系网,让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当然,不排除他还有其他的图谋。”她看向沈昊林、沈茶,“应该是有的,对吧?” “嗯1沈昊林、沈茶点点头,“无利不起早,他不就是这种人吗?” “说的也没错。”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他在西域的布局跟在江南的布局其实是差不多的,只是因为有了这一桩婚事,才变得比在江南的时候更容易一点。” “栾老板是为了他在西域可以开展更大的作为,而城主和他的小女儿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报仇,向原本的未婚夫家报仇。虽然他们也知道未婚夫的家族也是这个私奔事件的受害者,他们也是被私奔的两个人蒙在鼓里,但是被悔婚的屈辱,他们是不能忍的,所以,很快速的又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是合适的人,马上相处、马上成亲,排场非常大,应该是做到了让整个西域都人尽皆知的程度,是这样的吧?” 宁橙看着沈茶,好好的回忆了一下那些西域商人对整个婚礼的描述,轻轻的点点头。 “非常大,几乎西域各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来参加婚礼了,因为乌俾城在整个西域的商贸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城主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们都愿意给这个面子。他们不在乎小女儿的丈夫到底是谁,在乎的是,可以在这个婚礼上跟各方都见个面,彼此熟悉亲近一下。”宁橙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说道,“原来都是各怀鬼胎,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的来庆贺的。” “这个婚礼的两位新人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为什么要求受邀的宾客真心实意啊?” 宁老夫人好笑的看着自己的样子,越发觉得要多看顾这个小子几年,否则的话,说不定到了西域,被人甜言蜜语的哄几句,就哄的晕头转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娘,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骗走的。”宁橙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长了一张会被骗的脸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娘,这个小子太傻了这句话,已经明晃晃的写在您的脸上了,还有国公爷和大将军……”宁橙又一脸委屈地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刚才两位偷笑的样子,我也看到了。” “因为我们是没想到,能想的出用自己长得像宁昌国这一点,来引起我们注意,然后彻底掀翻势力庞大的宁家的宁橙公子,其实是这么单纯的人。”沈茶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宁老夫人,“又或者是我们多想了,其实这个法子,是老夫人您的主意?” “大将军,看破不说破,方是正途。”老夫人双手合十,朝着沈昊林、沈茶露出一抹浅笑,“既然想要报仇,那就要彻底一点,至于是谁的主意,谁的想法都不重要,是不是?我们看的就是结果,这个结果让所有不喜欢、忌恨宁家的人都满意,这就已经足够了,对吧?”    “您说的没错1沈茶点点头,又看了看宁橙,“说回到婚礼,在这个婚礼上受益颇多的,那就是栾老板了,他通过这次的婚礼,跟西域各国的大人物跟前都混了一个脸熟,在这些大人物心里,他就是城主的小女婿,至于是不是做生意的,是不是外族,在这些大人物心里其实并不重要的。” “对,做生意的其实是更好的。”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西域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不像辽金那样对我们虎视眈眈,但只要有机会可以占我们的便宜,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如今有个大夏商人成为了他们自己人,他们可是高兴的很。” “婚礼的三方,宾客和栾老板所获的利益都差不多了,那么,剩下的一方就是城主和小女儿,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狠狠的在前未婚夫家的脸上狠狠的抽几个大嘴巴,能恨到这个程度,前未婚夫家应该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儿,让城主和小女儿如此的记恨吧?”沈茶看向宁橙,好奇的看着他,“你有没有问,未婚夫逃婚、私奔之后,是不是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或者比较过分的言辞?” “过激的行为或者比较过分的言辞?”宁橙仰着头,好好的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记得是不是对,据说是城主为自己的女儿找前未婚夫家讨个公道,前未婚夫家狠狠的讽刺了城主的小女儿。” “讥讽?怎么讥讽?” “听说这个事儿,闹得是满城风雨的。前未婚夫和世仇家的小姐私奔的第二天,这个消息就在乌俾城传开了,本来前未婚夫家和世仇家是想要压下来的,但没想到,一夜之间,消息满天飞,自然也就传到了城主和小女儿的耳朵里。城主大怒,就派人去把前未婚夫家的家主,也就是前未婚夫的父亲给找来。人倒是来了,但据说谈的不是很好,想想也是,彼此都带着怒气,一个埋怨对方的儿子跑了,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了侮辱,一个觉得对方的女儿不好,没看的住自己的儿子。” “这话说的,他们只是未婚夫妇,又没有成亲,又不能住在一起,怎么看?他们天天住在一起的父母都没看住,不主宰一起的反而看的住?”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这不过就是埋怨城主的小女儿没有本事帮助自己的儿子,把儿子跟世仇家的女儿跑了的这个事儿怪罪在城主小女儿的头上。” “是娘说的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宁橙点点头,“西域商人说,那个前未婚夫的父亲离开城主宅邸的时候,明显就是还没有消息,站在城主宅邸门口冲着里面说了很多的话,非常的难听,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告诉全城的人,他们家儿子可以找到比城主小女儿更好的,但是城主的小女儿找不到比他们家儿子更好的人了。” “等等,等等1沈茶拦住了宁橙的话,“乌俾城的城主,相当于一个小国的国君,那个前未婚夫家,就算是贵族,也是要臣服在国君之下的,怎么敢这么嚣张?”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因为我也觉得非常的奇怪,上下尊卑,他们平日里也是遵守的啊,那个前未婚夫家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敢指着国君的鼻子,跳着脚的骂。” “那些西域商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因为前未婚夫家其实是另外一个大国国主的亲戚,直系的那种,所以家世要比城主家高,城主把小女儿嫁入人家家里,算是高攀了。其实,那个前未婚夫家未必不知道自家的公子跟世仇家的小姐眉来眼去的。”宁橙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自己的养母,“西域商人是这样说的,他们也见过那个前未婚夫偷偷摸摸的出城幽会,本来以为约会的对象是城主家的小女儿,但没想到居然是世仇家的小姐。” “所以,彼此都心知肚明,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城主和小女儿,难怪他们心里的怨气这么大了,这样一来,一切就说的通了。”沈茶点点头,“整个婚事都是为了报复,告诉前未婚夫家,他们想错了,他们也说错了,没有了他们,小女儿也能嫁出去,而且嫁的还不错,这就是要狠狠的在前未婚夫家的脸上抽几个大巴掌。婚礼应该也邀请他们参加了,是不是?” “是,不是说了么,有头有脸的都来了,他们那个做大国主的亲戚,也派了自己的夫人和小王子来的,特别的给面子,人家都这么赏脸,他们有什么道理不去呢?”宁橙重重的叹了口气,非常的不理解,“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出一口恶气嘛?面子什么的,真的这么重要吗?” “这个是自然的,人争一口气,人家都踩到头上来了,怎么可能不反击呢?” “可是栾老板为什么会答应呢?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吧?容易被人认为是小白脸,以他的精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是不是?” “自然这个选择就是更好的,有什么比在一个婚礼上,作为主角,认识四面八方的大人物,拓展关系网来的更快呢,对不对?做生意的都比较在乎这一点,能搭上乌俾城的城主,他的货就可以通过乌俾城流通到西域各国,他的生意就不会只有乌俾城这一点。”宁老夫人看着宁橙似懂非懂的样子,伸手戳戳他的额头,“你呀,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儿,凑合开个小买卖,能不赔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嘛1 “这其实很好懂,就是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他们在婚礼之前应该是聊过的,城主知道栾老板的需求,栾老板明白城主的困境,两个人一拍即合,就有了这门婚事。不过,栾老板散播小女儿未婚先孕的传言,虽然是他惯用的手段,但也应该是征求了小女儿本人和城主的意见,说服他们同意自己这样做,他才敢的,否则,哪怕就是栾老板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恐怕也无法在私自干了这种事之后全身而退的。” “西域商人也是这样说的,因为后来乌俾城里确实是流传着这样的传言,但真正暴跳如雷的并不是栾老板,而是前未婚夫家。” 1908.第1908章 海图830 “这个是自然的,栾老板是知情人,而且流言就是在他和城主的授意之下放出去的,怎么可能会暴跳如雷呢?倒是前未婚夫家……”沈茶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他们的这个反应还是挺出乎意料的,为什么他们会暴跳如雷?单纯因为孩子是他们家的?” “差不多吧1宁橙朝着沈茶点点头,“因为前未婚夫的这个家族,一直都有个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宁老夫人微微一皱眉,“子嗣不丰?” “娘,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宁橙看着宁老夫人,笑了笑,“您还真是神了。” “这么看重孩子,可不就是因为子嗣比较少嘛,要是这方面没什么问题,那根本就不用暴跳如雷了。” “这倒是。”宁橙想了想,宁老夫人说的没错,确实是缺什么就在一什么。“这家族的香火不太旺盛的,基本上就是好几代单传的那种,比九代好像都多,每一代都是一个孩子,要么是男孩,要么是女孩,反正就独一个,多一个都没有。本来有几代是有兄弟姐妹的,但都没能顺利的活到成年。” “那还真的很可怜,这就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命啊1宁老夫人有点幸灾乐祸,“所以,那个前未婚夫也是一个?没有其他的什么兄弟,或者姐姐妹妹?” “没有,如果有,也不会那么着急了。”宁橙叹了口气,“他们家对于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跟别人家、而且还是世仇家的女儿私奔这件事大为光火,带着人跟世仇家大大小小打了有十几次,那家也不乐意,毕竟人家的女儿也不见了。但,打归打,谁也没占着便宜,两个家族子弟都是有不同程度的伤亡的。” “但私奔的那对小情人呢?” “没找到1宁橙轻轻摇摇头,“两家分别派出去好几拨人出去找,说是整个西域都掀了个底儿朝天了,都没有找到,他们怀疑这对小情人逃到咱们大夏或者辽金去了,但这种事儿也不好麻烦我们,所以,就一直都没有找到。”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找到吗?” “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好像一直都没有。”宁橙轻轻摇摇头,“要不然,早就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了,不可能一直就这么的悄无声息。两家也没有办法,就只能当从来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跑了也挺好的,找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倒是比留在自己家族里受人摆布要好得多了。”沈茶点点头,“只是这两个家族,应该没有没落吧?” “没有。”宁橙点点头,“世仇家本身就是有很多孩子的,只是跑了个女孩,他们找了,但没找到,也就放弃了。而先未婚夫家现在掌家的那个家主,就是城主小女儿的孩子。” “还回去了?”沈茶跟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目光,“不过也是,他们放出风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才对。” “对,当初放出风之后,那家人听说城主的小女儿是带着自家的孩子嫁给了栾老板,一下子就疯了,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本来因为唯一的儿子跑了就已经够恼火的了,结果听说了自己还有第三代,但第三代要叫别人父亲、叫别人爹了,他们能不急嘛?” “我听说,西域跟我们不同,就算城主的小女儿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也是有继承权的,对吧?” “没错,确实是这样的1宁橙肯定了沈茶的猜测,“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着急上火,想要找栾老板要回属于自己家的孩子。” “栾老板可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应该不会轻易答应他们的要求,何况,他们家可是站在城主府邸门口指着人家鼻子大骂的,这会儿再上门的话,怕是没这么大脸的吧?” “闹的确实是不怎么好看,而且闹了很久,好多次。”宁橙叹了口气,“那家人吧,按照西域商人的说法,真的是眼睛长在闹顶上,目中无人的典型。仗着自己出身所谓的尊贵,根本就看不上大夏来的商人,当然了,他们连城主都瞧不起,又怎么能看得上栾老板。所以,他们五次三番的登栾老板的门,都是奔着抢人去的。” “抢人?抢谁啊?”宁老夫人不解的看着宁橙,“城主的小女儿嫁给栾老板,最多也就是三四个月的身子,还有六七个月才能生,他们总不能是想要抢人家栾老板的夫人吧?” “娘,您又说对了1宁橙打了个响指,“他们就是堵着栾老板的门口,大声的喊着,让栾老板把自己夫人给交出来,还说什么让栾老板放心,他们只要孩子不要大人,等孩子生下来,他们立马把夫人再送回来,完全不用担心其他的。” “这样的话……”沈茶一脸的嫌恶,“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祸从口出嘛,所以,这些人就被打了。”宁橙冷笑了一声,“那些西域商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可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要多解气就有多解气,说栾老板带来的那些护从一路把那些人从栾府的门口打到了城主府邸,城主府邸的时扈从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早收到了命令,如果那家人会从他们府邸前经过,一定要加入揍人的队伍,大概就是能逮到机会出口气就赶紧出口气吧,毕竟总被人压在头上的感觉也不太好受。” “那家人也是活该1宁老夫人同样露出一个很嫌弃的表情,她看了看宁橙,问道,“他们挨了一次打,接下来的几次也都是这样?” “对1宁橙肯定的点点头,“因为他们觉得第一次挨打是因为人手不足,后来他们多找了些人,结果还是被打,直到最后他们带了好几百人,也没能打得过栾府的那些护从。” “能打得过就怪了。”沈茶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哪怕是日弈阁低阶的刺客,随便一个都能以一敌十,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栾老板带去的恐怕都是好手,若是他们认真起来,乌俾城所有能打的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她无奈的摇摇头,“以卵击石,活该挨打。” “后来呢?”沈昊林看着宁橙,“这个孩子后来是怎么回到原本的家族的?”    “这个就特别好笑了,那个家族的人呢,被打了好多次之后,终于长了心眼,知道靠抢是抢不来的,然后就满大街开始嚷嚷,说栾老板勾结城主,抢了他们家唯一的孩子,这样品行不端的商人,应该永久的被逐出乌俾城。” “这就是往栾老板的身上泼脏水,是想要借助这悠悠众口,逼得栾老板不得不就范。” “大将军说的没错,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是……”宁橙一摊手,“错过了时机,这招不怎么好用了。” “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孩子抛弃了城主的小女儿,他们家的人还讽刺城主的小女儿嫁不出去,结果,人家不仅嫁了,嫁的还不错。再加上,后来流出来的传言,以及他们被打好几次的事实,都证明了,那家人根本就是仗势欺人。所以,他们再怎么宣扬,都没有人为他们说话,对吧?” “没错1宁橙点点头,“大将军说的特别对,就是这么回事,那家人用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只能去找自己的那个亲戚求助。但那个当大国国君的亲戚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打算帮助他们讨回所谓的公道,可也没有真的放任不管,就出面找几家坐下来,针对这个孩子的归属问题,好好的谈一谈。” “那个孩子最终会回到原本的家族,应该是这次谈判起到了作用,是不是?” “对,三方都给了那位国君面子,坐下来好好的谈了谈。栾老板和城主这边自然要求那前未婚夫家对之前的言行向他们道歉,这是最基本的,否则,根本就没有得谈。那个国君也知道自己的亲戚闹的非常的难看,而且特别的不占理,所以,也同意先未婚夫家道歉,只要道了歉,就可以继续谈下去,要是不道歉,就没有谈下去的机会。虽然先未婚夫家不太情愿,但他们脑子还是很拎得清的,为了那个还没有出生、但马上出生的孩子,他们还是可以豁出那张老脸的。” “果然啊1宁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这些人全都是一个德行。” “香火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最重要的,要不然,他们引以为傲的家族就要消失了,这可是他们不能允许的。”沈茶撇撇嘴,看了看宁橙又继续问道,“他们道了歉,这场谈判就可以继续下去,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孩子出生之后归还本家,由本家抚养长大,成年之前,城主的小女儿是不可以探望的,毕竟她已经嫁给别人了,就不要掺合这个孩子的事情了。” “城主小女儿同意了?” “对1宁橙点点头,“虽然听上去对这个孩子挺残忍的,但是说真的,自己的未婚夫丢下自己跟别人跑了,让自己沦为整个乌俾城、甚至是整个西域的笑柄,城主的小女儿若说对自己的未婚夫没有恨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也不是很期待这个孩子,听说是她自己的话,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到那个让她成为笑话的男人,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那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能回到自己的家,是对这个孩子有好处的。” “这倒也是。”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母亲若是心存怨恨的话,是养不好孩子的,孩子跟着这样的母亲也是会很受罪的,况且栾老板又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无论对他好还是不好,都会引来很多的风言风语。尤其是栾老板和城主的小女儿若是日后有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那这个孩子的命运可能会更差一点。” “没错,就是基于这个考虑,所以,他们决定等着孩子出生之后,度过了满月,就把孩子送回到他自己的家。说起来,城主的小女儿这次算是打破了前未婚夫家的单传魔咒。” “什么意思?”沈茶惊讶的一挑眉,“是双胞胎?” “对,双生子,龙凤胎。” “真不错啊,这下那个家族的人不用发愁人丁稀少了。” “可不是嘛1宁橙笑了笑,“这都是后话了,这么大的喜事儿,他们在谈判的时候还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可能那个家族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就说是无利不起早。”沈茶冷笑了一声,“当初谈判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提到,如果栾老板把孩子送回去,先未婚夫家里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那就不知道了,但西域商人说,一夜之间,城中的铺子好多都换上了栾家的匾额,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就是他们交易的关键。” “不管是不是,栾家都占了很大的好处。不过,他应该很后悔,如果知道是双生子、龙凤胎的话,他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一定会要的更多。” “这个是肯定的。”宁老夫人同意沈茶的话,“那后来栾老板和城主的小女儿有自己的孩子么?” “没有1宁橙轻轻摇摇头,“听说是因为有一次栾老板在从西域返回大夏的路上,遇到了马匪劫杀,这次劫杀的人非常多,他们损失很惨重,而且栾老板还受了很严重的伤,伤了根本,几乎断了这方面的可能。至于那个城主的小女儿,好像对这个不怎么在乎,但听说她对栾老板还是动了真感情,就算这方面有问题,她也不在乎。” “栾老板呢?真的把她当作夫人了嘛?而不是利益交换的筹码?” “是不是真的当作夫人,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西域商人也说,栾老板只要在乌俾城,每天都要陪着夫人出来溜溜弯、散散心什么的,两个人在街上手牵手慢慢的走着,这应该就是很喜欢的吧1 1909.第1909章 海图840 “后来呢?这么一个风云人物,应该会一直都被关注的吧?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就不清楚了,栾老板在城主的小女儿过世一年之后就离开了乌俾城,乌俾城里的生意都交给了自己的心腹打理,心腹呢,就延续了之前栾老板的做法,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大夏一趟,但大多数的时间都留在乌俾城。至于栾老板自己,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再也没有回去过?一次都没有?”沈茶微微一皱眉,“那可是他耗尽心血打拼下来的产业,就这么撒手不管了?不太合理吧1 “做老板的不都是这样的1宁老夫人笑了笑,“只要有心腹替他办事就好了。” “没错的。”宁橙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其实,听西域商人说起这位栾老板,他们还是挺钦佩的,毕竟一个外族商人,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生意做得那么大,让西域各国的贵族们都争相结交,确实是很了不起。可惜,我是无福得见了,也不知道栾老板回到大夏之后,在什么地方生活,有没有回到江南。说实话,如果回到大夏了,我还是很想见见他的。” “是吗?”沈茶意味深长的看了宁橙一眼,“城主的小女儿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没几年吧?”宁橙仰着头,稍稍思考了一下,“也就是最近这三四年的事儿,绝对不超过五年。”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点点头,栾家主确实是从四年前开始不再往西域跑的,从这个时间点是完全可以对得上的。 “你知道城主的小女儿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这个我还真是知道,大将军刚才说了,毕竟栾老板和他这位夫人一直都是乌俾城最受关注的人,城主的小女儿过世在乌俾城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所以,因为什么?” “病逝,对外给出的原因是,郁郁寡欢导致的。”宁橙一摊手,“西域商人说,虽然栾老板对夫人很好,百依百顺的,是捧在手心里的,但夫人好像心里一直都惦记着那个先未婚夫。不是有感情,而是这个心结总是解不开。但到底怎么个解不开法,也没有人知道。再加上,她生下那对双胞胎的时候,非常的不顺利,导致伤了身体,所以,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病怏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西域的女子。” “这也是有可能的,很多女子都是因为思虑过度导致气滞郁结,只要心结解不开,就不可能不多想,尤其是这位夫人,只要那个先未婚夫不出现,不解释清楚他到底为什么离开她,不解释清楚既然他为什么不喜欢她,还要跟她有亲密的关系,她这一辈子都会陷在这个里面,一辈子都过不好的。” “没错1宁老夫人轻轻点点头,看着宁橙,“你母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过世的,想的太多,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所以……” “是啊1宁橙叹了口气,“但我母亲不一样,最终在您的帮助下,带着我们脱离了深渊,现在宁家又倒了,她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但是那位夫人就不一样了,从头到尾,那个先未婚夫都没有出现过,直到她过世,都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他们是私奔,自然是怕被抓回去,肯定是跑得越远越好了。如果没有人特意给他们送信,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乌俾城发生的任何事情。”沈茶摆摆手,“栾老板和那对双胞胎的关系怎么样?那对双胞胎知道栾家的这位夫人是他们的生母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风言风语不少,想要真的瞒住恐怕是很难的。而且,西域商人说,有不少乌俾城的人亲眼见过那对双胞胎去栾府拜访,尤其是那位夫人过世前的一段时间,他们去的更加频繁。”    “那应该是知道了,他们本家没有拦着,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但估计那位夫人不太想要见到这两个孩子,见到他们,心情会更不好了。” “有这个可能,但也许可以用孩子来慰藉。”宁老夫人朝着沈茶笑了笑,又看看沈昊林,“等你们有了孩子,就能明白这里面的奥妙了,现在说,你们还是不懂的。” “或许吧1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两个人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淡淡的笑,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这个笑意,她看看宁老夫人,给她空着的茶杯里倒了茶,说道,“其实,我们对他在西域的情况,一直都有所怀疑,现在听了宁橙的这个故事,这个怀疑基本上就可以变成现实了。” “你们怀疑什么?”宁老夫人向沈茶道了谢,“怀疑他在西域另娶夫人了?” “对1沈茶点点头,“现在看来,我们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为什么会这么想?” “您长居江南,出身大家,对皇室的事情,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的,柳氏夫人的来历,您是不是知道一些?” “知道,她曾经是准王妃。”宁老夫人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他一直都用这个事儿来拿捏柳氏夫人?所以,对柳氏夫人并不是真的喜欢,而是因为不得已才娶的,那位城主的小女儿,才是他真正喜欢的?” “是的,我们之前是有这个怀疑,但是,现在听宁橙的话,他好像……” “谁都不爱,只爱自己,是不是?”宁老夫人点点头,“你的感觉没错,他不喜欢任何人,不爱任何人,最心疼、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那么,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们,他们当年在江南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宁橙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自己的养母,越发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在聊什么?我们不是在聊栾老板的故事吗?大将军说的他们,又是谁?” “就是你想要见一见的栾老板啊1沈茶朝着他笑了笑,“江南栾家的家主就是你说的这个在乌俾城里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栾老板1 1910.第1910章 海图850 “怎么可能1宁橙一脸震惊的看着沈茶,“怎么会……” “干嘛这么惊讶?”沈茶轻笑了一声,“江南栾家的家主就是你口中的栾老板,这一点毋庸置疑。”看到宁橙依然不相信的样子,轻轻挑挑眉,“你知道他?” “如果是那位栾家主的话,我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我没有见过。不过,我姐姐是见过她的,她陪着那个老不死的去见过几次,回来跟我说过,那个栾家主看着长得人五人六的,但其实不是什么好人。”宁橙使劲儿的搓搓自己的脸,“我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就是栾老板。” “你姐姐?”宁老夫人看着宁橙,很不解的问道,“你姐姐跟你说什么了?” “宁家跟栾家有不少的交集,那个栾家主曾经偷偷来宁家跟家主见过面,而且还不止一次,来了很多次。我姐姐那会儿不是被……诶呀,你们都知道的。”宁橙吞了一口口水,脸上闪过一抹嫌恶,“就被长老带着一起去见那个人,然后好几天不回来,回来之后,我姐姐跟我说,那个栾家主看着倒是文质彬彬的样子,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像个正人君子,但是吧,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他的话就好像是命令一样,让宁家那些老东西都不停的点头,不停的说是。我姐姐说,给她的感觉,仿佛宁家是他的仆人、下人一样,反正挺厉害的。” “这样啊1沈茶看看沈昊林,“那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没有错的,他的地位应该在宁家智商,要不然,开拓西域商道这么重要的差事,也不可能交给他,对吧?” “嗯1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宁橙,“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姐姐应该已经睡下了,也不方便打扰,你把你知道的关于栾家的事儿,都跟我们说说。” “好1宁橙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很崇拜的大夏商人栾老板跟自己最讨厌的栾家主居然是一个人的事实,他缓了好半天,也没缓过这口气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再次确认,“国公爷,大将军,栾老板和栾家主,真的是一个人?” “他现在就在我的死牢里,如果你实在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找见过他的西域商人来确认一下。”沈茶朝着宁橙扯扯嘴角,笑道,“当然,为了给他定罪,我确实也需要这样做。不如等西域商人过来指认的时候,你来旁观,好不好?” “……好1宁橙下定了决心,“我到底要看看,这个人渣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1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大的恨意?”沈昊林一皱眉,“感觉你对他的恨意已经跟对宁家和宁家的长老是差不多了,为什么?” “国公爷,你容我喘两口气,我……” “还是我来说吧1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过来,他们转过头看去,就看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宁橙的姐姐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宁橙姐姐?”沈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请她进来,“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了?”    “刚到,只听到什么栾老板是栾家主之类的,毕竟是我自己经历的,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宁橙姐姐向沈昊林、沈茶和宁老夫人行了礼,乖顺的坐在了宁老夫人身边,朝着自己的弟弟露出了一抹安抚性的微笑,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不在意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宁橙姐姐轻轻摇摇头,“本来我也不想过来的,只是小宝睡下了,我有点口渴,想要过来倒杯水喝,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如果打扰到了,那我道歉。” “不必道歉,并不是什么背人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倒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向我们提供关于这位栾家主的情况。” “我对于他在江南的事情不是很了解,这些应该娘亲很清楚,等一下可以让娘亲跟你们说。不过,他和宁家的关系,还有在宁家的作为,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也经历了一些。”宁橙姐姐朝着给她递了一杯水的沈茶道谢,喝了两口,细声细语的说道,“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也有过短暂的一些接触。这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其实还不错的,因为长得好看吧,所以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人应该是好人,不会做出一些龌龊的事情来。可惜,我错了,在他第二次来宁家谈完事情,长老就把我推进了他的房间。” “他……”沈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问下去,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宁橙姐姐,“你……” “在宁家,相貌出众的女孩,大多都是这个命运的。哪怕是族长的女儿,也没有例外,我们家在族中言微人轻,老族长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已经照拂我们很久了,我们不能要求太多。所以,老族长过世之后,我们的好日子就算结束了。这个栾家主来过宁家四五次,每一次都要逗留七八天的时间。其实,我要谢谢他,因为他留在宁家,我的日子稍微松快一点,只需要应付他一人就好。” “好了,好了1宁老夫人搂着养女的肩膀,小声的安抚道,“都已经过去了,伤害过你的人,现在都已经伏法了,新的日子已经开始了,就不要想着那些了。” “您放心吧,我早就不难受了。”宁橙姐姐笑了笑,“我现在已经有小宝了,只要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以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她摆摆手,“别说我了,还是说说那位栾家主吧,他那段时间频繁的去宁家,其实是要宁家做一件事情的,只不过,宁家觉得他们没有那个把握,就拒绝了。拒绝归拒绝,但因为害怕被栾家主报复,所以,才把我推出去,要我好好的安抚一下他。” “是什么事儿?” 宁橙姐姐看了看宁老夫人,朝着她笑了笑。 “跟您的娘家有关,栾家是想着让宁家蒙骗您的娘家,为他们制造战船。” 1911.第1911章 海图860 “怪不得呢1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一直都打着这个主意啊1 沈茶看看宁老夫人,又看看宁橙姐姐,想了想,说道,“宁橙姐姐,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我想要听老夫人说说栾柳两家在江南的事情,他们往外面放的传言,说在江南的势力很大,在江南做的生意也不小,恐怕并不是事实吧?” “确实是,但夸张的成分也没有太多,他们生意是做得不错,在二流商贾里面算是佼佼者了1 “二流?” “当然了,以他们的水准和实力,穷尽一生也没有办法挤进一流商贾的行列的。”宁老夫人点点头,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栾家和柳家具体是什么时候搬来姑苏城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我大概还跟着长兄学做生意,有的时候并不在家,那边来了什么人,我也不是很在乎,除非本家的人或者秦谢这样人家的人造访,我才有兴趣听一听、看一看,打听打听。”她看了看沈昊林,笑了笑,“之前偶然在国公爷的府上撞到了秦家的那位大爷,本来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 “老夫人认识我师父?” “哦?”宁老夫人看看沈茶,“那位秦家大爷是大将军的师父?那还真是缘分啊1 “老夫人,您这是……何意?” “别担心,我对你师父没有什么想法的,要是有,早就有了,也不可能轮到宁家的。”宁老夫人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说道,“年轻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你们可能不知道,江南的大家族一直都有个传统,一年之中,有大概有两个可以让年轻人见面的机会,一个在春天,一个在秋天。春天的时候,几个偏文的大家族会举行几次赏花宴,邀请各家的年轻人来赴宴。而秋天的时候,偏武的大家族会举行狩猎会,也会邀请一些年轻人来参加的。我当年受邀参加了秦家的狩猎会,遇见了秦家的大爷。本来以为他会遵循家族的传统,会继续经商的,没想到,倒是遵循了祖上的传统从了军,倒也是挺出乎意料的。” “这种宴会,大概就是为了各家小姐、公子相互认识、相互了解的吧?”沈茶乐呵呵的看着宁老夫人,“没想到我师父那么严肃的人,会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秦家作为主家,举行的狩猎会,秦家的大爷怎么可能会不参加呢?只不过,第二年就听说他离家出走了,以后再也没有消息。没想到会在边关看到他,他跟以前是很不一样了。”宁老夫人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朝着他们眨眨眼睛,“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可不要跟秦家大爷说,其实当年的狩猎会,两家是有意撮合我们的,但是我那边挂着跟宁家的婚约,不太好意思坑人,而秦家大爷似乎对这个好像没有什么兴趣,两个人就略微坐了坐、相互认识了一下,喝了杯茶,也就散了。” “是吗?”听了宁老夫人的话,沈茶朝着沈昊林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他们可以用这个小小的要挟一下她师父,如果下次她师父再不听他们的话。“好的,我们不会跟师父说的。”    沈昊林看到她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也就是沈茶敢这么对付这些老头子,而老头子被她拿捏了,还不会生气,还会乖乖的配合。 “话又说回来了,栾柳两家在江南闯出点名声,大概也就是一二十年前左右,算算日子,他们应该是二三十年前到的江南,那位殿下事发,被罚去守皇陵,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对吧?在正当年的时候,被关在了皇陵里,蹉跎了最好的岁月,要说跟太皇太后、还有她手下的那些人没什么关系,我是绝对不相信的。”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太皇太后的手段,我可是你们更了解的。但凡是有可能对她不利的人,都会清除掉,哪怕是曾经真的用心培养过的人。” “娘,慎言1宁橙姐姐和宁橙听到宁老夫人的话,全都紧张起来,生怕沈昊林和沈茶不高兴,“咱们不能说太皇太后的不是。”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沈茶冷笑了一声,看看他们两个,轻轻摆摆手,“不用那么的紧张,我们不会因为老夫人说了一些事实而怪罪她的。”她看着宁老夫人,“他们自己也说过,刚到江南的前几年,其实过的还是挺辛苦的,毕竟要在江南站稳脚跟的话,是不容易的。他们不是本地的商贾,哪怕有一点人脉,也只是比其他外来商贾稍微好一点。” “没错,当年很多生意其实都是被江南大氏族垄断的,他们的铺子都是有着至少两三百年历史的,栾柳两家这样的新人跟他们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想要从这些人手里抢夺一杯羹,光是靠着一点微不足道的亲戚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等他们成事之后,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他们做生意确实是很有良心,可以做到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无话说无奸不商,他们居然还这么有良心?”沈茶轻轻摇摇头,“看他们的行事风格,有点不太搭。” “诶,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做生意也要看人下菜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不能一概而论。”宁老夫人笑了笑,“开铺子呢,尤其是柜上摆出来的货品,就是要卖给普通人的。他们家最开始的营生是布庄,有普通人要的粗布、麻布,也有大家小姐、少爷、老爷、夫人们要的绫罗绸缎。他们也会针对不同的客人,制定不同的价格。再说了,无奸不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是指商人和商人之间的交易,对同行有善心,被坑的只有自己。” “明白了1沈茶点点头,“他们的生意之所以能很快站住脚,就是因为他们能做到面对什么样的人,制定什么样的售卖策略,对吧?” “没错1宁老夫人点点头,“本来这样的人家呢,我一般是不会关注的,但我不是跟宁家有娃娃亲吗?听说宁家的人又跟他们两家往来的比较频繁,所以就稍微关注了一点,没想到啊,居然发现他们的生意可不怎么干净,接触的人也不怎么干净。” 1912.第1912章 海图870 “他们在江南一边经商,一边培植自己的势力,关于这一点,他们已经坦白过了。” “不,他们不可能坦白的,他们私底下的营生,是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你们的。那可是他们的保命符,他们如果有一天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那就是他们向主子邀功的底气。”宁老夫人朝着沈茶笑了笑,“你们还是太年轻,那是一对老狐狸,跟你们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的。” “可是栾夫人已经怀疑栾老板在外面有了外室,她还要继续维护他?” “那是他们自己的私事,而私底下的营生,和他们的大局息息相关,他们就算彼此分道扬镳了,就算其中有一个人死了,都不会把这个秘密透露出来的。”宁老夫人轻轻一挑眉,“如果不是我私底下暗中查了他们的底,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到底都在干了什么。” “娘,这栾老板到底做了什么买卖,让您这么厌恶?”宁橙看着自己的养母,很不理解他的养母为什么对栾老板这么的讨厌,“我记得,栾家好像只涉足了布庄、茶叶、还有一些玉器什么的,并没有其他的了。” “表面上是这样,私底下可没这么干净了。”宁老夫人伸出一根手指,“秦淮河两岸的生意,他们两家可没少插手,明里暗里掌控着几家青楼和娼寮,还有姑苏城东街的两家地下赌场,跟他们家也有关系。” “老夫人怎么知道的?” “他们应该跟你们说过,在勉强站稳脚跟之后,就开始结交当地的望族、富商,是不是?” “对1沈茶点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也说了,往大氏族府上递的帖子,一般都是石沉大海,有去无回,没有人搭理他们,肯来赴宴的基本上就是跟他们身份相当的,也就是一些商贾和他们的夫人。”她眨眨眼睛,有些怀疑的问道,“这个不会也是说谎骗人的吧?” “这个当然不是1宁老夫人摆摆手,“他们一年就要下七八次帖子,完全不顾季节,完全不考虑江南的习惯,当然没人去了,你们也知道大氏族的眼睛都长在脑顶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家伙,基本上没有人会搭理的。当然,也有一些小门小户乐意跟他们结交,毕竟勉强算是新贵,万一以后成事了,也能分得一杯羹,不是吗?” “明白了,就像是当年的宁家。” “是啊1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他们的手脚做得好,要不是宁昌国自己说出来的,可是连我都不会知道的,更不用说我祖父、父亲和母亲,他们直到离世,都是被一只蒙在鼓里的,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都是算计来的,为的就是要搭上这门关系。所以,宁可我跟宁昌国做个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妇,他们也不肯退婚,就是这个原因。”她轻轻一挑眉,脸上讽刺的意味更浓了一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算是被他们刻在了骨血里面,铭记在心了。” “确实是这样,这句话太好用了,动不动就拿这句话来说事儿1宁橙也恨恨的说道,“那些作奸犯科的家伙,一旦被抓就拿这个当借口,都太不是东西了。”    “说的就是啊1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栾老板和他的夫人也是一样的,千方百计的想要搭上江南的大族,他们知道大族不会接他们的帖子,不会赴他们的宴会,他们就换了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宁橙很好奇的看着养母,“总不能在路上堵着吧?” “那倒不至于,但也差不多。”宁老夫人坐的有些乏了,扶着桌子慢慢的站起来,她旁边的宁橙姐姐赶紧站起来扶着,她笑了笑说道,“不用扶我,我就在屋子里面慢慢走走,总这么坐着,有点腰疼。” “还是扶着您吧1宁橙姐姐笑了笑,“我也不爱老坐着,觉得不怎么舒坦。” “行,咱们慢慢转转。”宁老夫人慢慢溜达着,一边走一边还跟沈昊林、沈茶说道,“他们确实是干的出来这种事儿,因为我就遇到过,我在茶楼喝茶,那位栾夫人不打招呼就闯进了我的包厢,跟我说,仰慕我已久,想要跟我结交,可巧今日遇到了,能否喝一杯茶。” “这么……”宁橙姐姐对这样的行为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评价,她想了想,还是找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说道,“失礼的吗?那位栾夫人应该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这样的行为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她没有规矩吗?还是说,她觉得自己是个商人,规矩不规矩的,已经不重要了?” “应该是觉得不重要,也不怕丢脸了吧1宁老夫人拍拍宁橙姐姐的手,又继续说道,“我当时年纪不大,脾气也很冲,对这种人更是懒得周旋,直接就怼了回去。” “老夫人怎么说的?” “我就说夫人好大的脸,素未谋面,为何要造谣生事呢?我从来没有见过夫人,在外面更没有什么名声,又何来仰慕已久呢?”宁老夫人笑了笑,“当时她那张脸,青一块红一块的,可能是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给她面子。毕竟,在她的想象之中,王家的人就算不悦,也不会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的。” “这倒是,老夫人的反应应该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一时间反应过不来,所以露出了马脚吧?”看到宁老夫人点头,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她脸皮厚,都是被太皇太后磨练出来的,毕竟太皇太后曾经几次三番的命令她要勾引王叔,但她那会儿并没有这么大胆,所以也就没如了太皇太后的愿。跟王叔退婚之后,又嫁进了栾家,真正成为了商人妇,大概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何况,老夫人是女子,又是在包厢里,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只是……”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宁老夫人,“她是怎么知道您在哪儿,又是怎么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准确无误的找到您的包厢的呢?” 1913.第1913章 海图880 第1913章 海图88.0 “还是大将军一针见血,一下子就能听到重点。”宁老夫人看看一脸懵圈的宁橙和宁橙姐姐,笑眯眯的说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不重要的,我之所以怼她,是因为她冒犯到了我。” “娘的意思是,她不请自来?” “没错1宁老夫人点点头,“而且,更重要的是,我那天去茶楼喝茶是临时决定的,并没有提前计划过,所以,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茶楼的,怎么知道我在哪个包厢,又是怎么在不受任何阻拦的情况下闯了进来,这都是让我觉得很讨厌的地方。” “对哦1宁橙恍然大悟,“娘,她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偶然撞见的吧?” “那你就开动一下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好好的想一想了。”宁老夫人促狭的笑了一下,朝着准备说点什么的沈昊林摇摇头,又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了绞尽脑汁的宁橙,“你觉得她是怎么做到这些的?除了偶遇。”看到宁橙想要说点什么,她朝着他笑了笑,“好好的想一想。” “这个,这个……啊,想到了1宁橙打了个响指,很得意的说道,“跟踪,她一定是跟踪您的。” “跟踪?嗯,沾边了,但是她总不能在我家门口等着吧,万一,我那天没打算出门呢,对不对?” 宁老夫人挑挑眉,看着又开始苦思冥想的宁橙,想了好半天也没有给出一个答案,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很无奈的耸耸肩。 “跟踪是一定会跟踪的,但等在老夫人家门口的,肯定不是柳氏夫人自己。自打他们在姑苏城定居那天开始,姑苏城各大望族府邸周围就已经安排了他们的眼线,他们只需要在家中坐等,就能等到消息上门。还有,他们不止跟踪,也有可能收买了茶楼的伙计、掌柜,甚至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大将军英明。” 沈茶摆摆手,朝着宁老夫人笑了笑,说道,“这不过就是这段时间跟他们打的交道太多,太了解他们行事的风格了,不过,以柳氏夫人一贯的风格来说,收买茶楼的伙计、掌柜,应该是比较靠谱的,如果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做的,因为跟老夫人身边的人不熟悉,万一被出卖了,就会有把柄落在老夫人手里,这样不仅打草惊蛇,也很容易让她接下来的谋划付之一炬。” “大将军说得不错,我回去之后严查了自己院子里的人,确实没有人与那位柳氏夫人有勾结,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她只是收买了茶楼的伙计,仅此而已。” “收买了伙计吗?”沈茶看看宁老夫人,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个茶楼是老夫人经常光顾的地方吗?” “不怎么经常光顾,只是每个月会去一两次,但那个茶楼是姑苏城很多大族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喝茶的地方,估计他们就是守株待兔,目标不单单是我,只要是任何一家的夫人小姐去了茶楼,被收买的伙计都会去给他们通风报信,对吧?” “说的也是。”沈茶点点头,“他们在明,老夫人你们在暗,只要被盯上了,制造一场偶遇是很容易的。” “没错,非常容易。”宁老夫人叹了口气,宁老夫人叹了口气,“况且,在此之前,她假装偶遇我也不是一两次了。” “还有其他的偶遇?”    “比如碰巧在街上见到,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点了个头。比如在某间玉器店碰到,我出门,她进门之类的,这样的情况也是有几次的。” “但之前这几次,老夫人并没有当回事,甚至有几次都没有看见她,对吧?”看到宁老夫人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那位柳氏夫人是太皇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不敢挑衅皇家权威,但对付普通的人,她还是很有心得的,胆子还是很大的。所以,她自认为那几次应该是给老夫人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自觉老夫人同意了她的接近,才会有茶楼上的这一幕。” “脸皮这么厚?”宁橙一皱眉,“不管怎么说,她好歹也是栾老板的夫人,如果想要结交一些夫人、小姐,大大方方开宴会结交不好吗?干嘛非要用这种方法呢?” “一看就是刚才走神了。”宁橙姐姐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母亲刚才说过了,没有名门望族收他们家的拜帖,也没有大家夫人和小姐去赴他们家的宴会,所以,才想出这种法子来的。” “哦,我听了,但刚刚忘记了。”宁橙不好意思的抓抓自己的头发,“那后来呢?这位柳氏夫人还缠着娘吗?还是换了一个人去缠?” “她倒是很想缠,只是不知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露面了。再次露面之后,好像就不在执着要交结这些人了,开始更注重他们家的生意,很少见她在街上了。” 宁老夫人慢悠悠的走了两圈,在宁橙姐姐的搀扶下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宁橙姐姐给她已经空了的茶杯里倒了茶,碰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1 宁老夫人捧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浅浅的喝了两口,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面。 “只是,她这个行为让我很不爽,所以,我就找人查了她的底,顺便看看栾家的生意究竟做倒了何种的地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连强龙都不算,就在姑苏城里招摇,不止我心里不痛快,被她骚扰过的几位夫人和小姐应该也不痛快,因为我在查她底细的时候,发现别人也在查,既然都是认识的人,那就很好办了,大家查到的东西都汇总一下,就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货色。” “就查出他们家有私底下的生意了?” “没错1宁老夫人点点头,“不过,主事的不是他们家的人,是柳家的管家拐了好几道弯儿的亲戚,要不是别家的探子偶然撞倒了他们暗中会面,大概也是猜不到的。” “老夫人想错了,这私下的生意,他们应该也是代管的。”沈茶朝着宁老夫人眨眨眼睛,“这赚来的银子,十有八九落不到他们手里,毕竟造战舰还是很费钱的。” (本章完) 1914.第1914章 海图890 第1914章 海图89.0 “这不就连上了吗?”宁老夫人轻轻拍拍手,“这群人还真是……”她无奈的又摇摇头,“也不知道好好的生意不好好做,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为什么非要牵扯到这个里面来。” “人在局中,身不由己,本来老夫人和宁家毫无关系,但因为宁家的算计,让您这一生都被困在这个局里,不是吗?”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栾家主也好,柳氏夫人也罢,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力,甚至他们的长辈都没有,他们这几个家族,世世代代都是为别人服务的。” “是啊,活在这个局里面的人,都没有自己决定的权力。”宁老夫人也跟着一起叹了口气,看看宁橙,又看看宁橙姐姐,说道,“好在我们都已经从这个局里出来了,而你们还在其中。” “我们是被选定的破局的人,有我们在,他们才会害怕,才会担心哪一天真的会被我们灭掉。”沈茶笑了笑,“老夫人,您虽然和栾柳两家的接触不多,但以您的调查,他们在姑苏城的时候,有没有在他们周围发生一些很不合常理的事情?” “不合常理?”宁老夫人点点头,“我找你们来,说的也是这个事儿。”她看看自己的养子和养女,想了想,觉得也不用瞒着他们了,才继续说道,“江南曾经是青莲教最兴盛的地区,而姑苏城也是曾经青莲教众最多的地方,虽然大氏族是不怎么看得上这种装神弄鬼的野路子,但青莲教也吸引了不少一些新富起来的人家和一些小门小户的读书人家。” “青莲教的目标一直都是他们,江南不比西京城,西京城看重的是官宦人家,而江南富庶,大氏族又是江南的根基,他们不敢去忽悠大氏族,只能把目标放在这些小商人和一些清流门第上面。这种出身的人,有欲望、有需求,他们偶尔帮忙实现一下,这些人就会感恩戴德。”沈茶轻笑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这就是传说中的……” “好骗。”沈昊林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看看望着自己的沈茶,“说错了?” “没错,兄长说的对,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好骗。”沈茶看看宁橙,又看看宁橙姐姐,“比如宁家,虽然也是氏族,但比起王谢这样的氏族,怕是要被甩出九条街的,氏族不许科举这一个规矩,对王谢这样的大族来说,其实没多大的影响,虽然他们的子弟不能科举,不能入朝为官,但他们的门生可以了。经过了几百年的磨练,他们早就已经是门生遍布整个大夏了,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收不到京城的消息。再说了,不能科举,没有说不能选妃,大夏历代皇帝的后宫,有不少大氏族出来的妃嫔吧?这也算是皇室的一种补偿,老夫人,我说的对吧?”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不止后妃,还有皇室子弟的正室夫人,有不少都是出身江南大氏族的,认真算起来,大家都是拐着弯的亲戚。” “所以,大氏族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消息不灵通,反而是宁家这样不上不下的人家,才想着用各种方法来获取京城的消息,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冒名顶替去参加科考,更不惜去给太皇太后做爪牙。”沈茶一摊手,“都是自己选的路,落得这个下场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看看宁橙和宁橙姐姐,又看看宁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是发现姑苏城里面有青莲教更高级的教众?” “我不知道是不是更高级的教众,但有几家跟栾柳两家的关系比较密切,他们几家凑在一起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像是刚认识的。”宁老夫人拿起旁边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几家的名字,递给了沈茶,“我来之前就打算要交给你们的,只是我有点担心,你们是不是有这个能力真的破这个局,所以……” “您给宁橙出主意,用宁昌国来试我们,如果我们能借此机会彻底除掉宁家,那么这几家的名字交给我们,同样也能达到宁家的效果。” “是,我是这么想的。”宁老夫人很坦诚的点点头,“不过,现在看起来,给不给你们这个名字,好像已经不太重要了,栾柳两家都已经抄家了,跟他们有关的那些人家、跟他们交往甚密的那些人,你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的,是不是?”    “姑苏城虽然不至于发生剧烈的震动,但影响也不小,毕竟这些人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收拾掉他们之后,江南商道可能会混乱一阵子。”沈茶朝着宁老夫人笑了笑,“为了回报老夫人,您可以写信给您家里,那些干净的产业可以找准机会收一收了。” “大将军的好意,我代家里谢过,既然是国公爷和大将军的意思,那我们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应该的。”沈昊林点点头,“也不能让老夫人白白帮我们,毕竟也是担了干系的,老夫人家里也是担了风险的。” “国公爷客气了。”宁老夫人笑笑,端起茶杯又喝了两口茶,“说起来,当初我们家与宁家议亲的时候,宁昌国打着这个旗号来过好几次姑苏,除了来我家拜见之外,这几家他也去了。本来我以为宁家与他们有生意往来,但后来观察了一下,每次见面除了茶楼就是饭庄,这几家的铺子看都没看。后来想想,应该是跟青莲教的差事有关系。” “青莲教盘根错节,在江南扎根许久,就算是我们铲除了这些,还有很多隐藏在暗中,除非……”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海上的那个?” “嗯1沈茶又叹了口气,“现在也只知道肯定是在海上,但具体在哪儿就不知道了。” “这就爱莫能助了,我们家只出了船,你要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儿,估计要绑他们的水手才行。” “老夫人不必担心,已经想到办法了。”沈茶看着宁橙姐姐,“现在,你可以说说,当初栾老板去宁家的时候,你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本章完) 1915.第1915章 海图900 宁橙姐姐坐在那儿,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一共见过那位栾老板五次。”她伸出自己的手掌,“不过,第一次见面,也不过就是相互介绍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什么。从第二次开始,他每次来宁家,都是让我陪着的。”她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他不算是好人,但对我还是好的,算是比较体贴、比较温柔。” “姐姐,那些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根本就不能当真的。” “我知道的,如果当真了,我应该就跟着他走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宁橙姐姐笑了笑,“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还算是很冷静的,虽然很贪恋温柔,但是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因为他们说的话,我是一点也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宁橙姐姐,你第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宴会上吗?” “对1宁橙姐姐朝着沈茶点点头,“长老们跟我们说,有一位贵客要来,找我们去陪席。长老们说的那位贵客,就是这位栾老板。虽然都是身处江南,但晁州和姑苏却又大大的不同,姑苏人杰地灵,哪怕是外乡人到那个地方,只要生活一段时间,都会变得跟别的地方是不一样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看一个人先看的就是脸,只要脸好看,我就会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是好人。” “那个栾老板是好看的,对吧?”宁老夫人看到养女默默的点了下头,表情有些腼腆,轻轻拍拍她,“这有什么的,这世上的女子在年轻的时候怎么会不喜欢好看的男孩子的?这是人之常情,干嘛要觉得不好意思呢?你看看史书上的那些美男子,漂亮是非常漂亮的,但论人品嘛,可就不一定了,但年轻女孩子通常只看脸,不看人品。”她看看沈茶,“大将军觉得呢?” “别的女孩子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我应该不会。”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宁老夫人,伸出自己的双手,晃了两下,说道,“首先,我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还有家中的两位长辈,以及隔壁侯府的薛侯一家,都是非常好看的人,我从小是看到大的,如果没有比他们长得好看的,那就不算好看。其次,我身边的护卫,校尉,沈家军的各位将军,也都是很好看的人,而且人品、功夫又非常不错。所以,如果比他们差的,我也不怎么看在眼里。最后……”她朝着宁橙姐姐一挑眉,“死在我这双手上的辽金将领,好看的也有不少,所以,长到这么大,我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的长相。”她朝着宁老夫人抱歉的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这倒也是。”宁老夫人点点头,“如果我们跟大将军一样,大概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平心而论,这位栾老板并不是特别好看。”沈茶默默的又补上了一刀,“只不过对于当时的你……”她看向宁橙姐姐,“算是一种解脱,哪怕这种解脱是非常短暂的。” “大将军说的不错,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还不错,能短暂的逃离长老的魔掌,也是一件好事。”宁橙姐姐笑了笑,“哪怕他年纪比我大,我也不在乎。当时的接风宴会,大家就是见了个面,喝了个酒,基本上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无非是坐在那里听他们说话。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后来我们会离开宁家,所以,说的事情并没有避开我。” “他们说的就是想要王家帮忙造战船?” “不,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宁橙姐姐轻轻摆摆手,“那都是栾老板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来宁家说的事情了,大概是两三年之后了。”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轻轻用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茶渍,说道,“第一次来,是来警告宁家的。” “警告?”沈茶微微一皱眉,看了看宁老夫人,“是宁昌国的事儿?” “对1宁橙姐姐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年纪不大,也不是很明白栾老板为什么要提这个,他说宁少爷在西京城混的不错,太皇太后非常满意,请各位放心。只是需要注意一点,宁少爷的养父母已经妨碍到了宁少爷的前途什么的,还请他们多多看顾一点。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族长和长老因为他的这个话,特意还去了一趟西京城,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才从西京城回来。他们回来之后,情绪都不是很好,我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被长老找过去,他们好像在忙着处理什么要紧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那个时候,中州的那对夫妇闹的挺欢的,他们确实是过去处理了一下。”宁老夫人点点头,“甚至他们在去中州之前,还去姑苏的宅邸见了我,希望我跟他们一起去,但被我拒绝了。我只是跟他们说,中州那对夫妇是他们自己选的,惹出来的事,由他们自己处理,跟我毫无关系。”她冷笑了一声,“虽然他们被拒绝了,感觉很没有面子,但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因为这对夫妇,他们忙活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算是把这对夫妇安抚下来。”宁橙姐姐叹了口气,“我也因此得了一年多的空闲,感觉要好好谢谢他们。差不多又过了半年的时间,栾老板第二次来拜访,这一次就是要我陪同全程,他去做什么,我都跟在一边。”她看向沈昊林、沈茶,慢慢的说道,“栾老板这一次,是来晁州开买卖的,而这个买卖是茶楼。” “茶楼?”沈茶轻轻摇摇头,“我怎么就不相信,他跑这么远,单纯的是来开茶楼的。” “大将军感觉没错,栾老板和族长以及几位长老不单纯是开茶楼的,还在里面卖一种特别的东西。”宁橙姐姐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看众人,又继续说道,“忘忧散。” 1916.第1916章 海图910 “忘忧散?”沈昊林一皱眉,盯着宁橙姐姐问道,“你确定?” “非常确定1宁橙姐姐感受到了沈昊林、沈茶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这不敢欺瞒国公爷和大将军,我是亲眼见过的,千真万确。” 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在宋珏和白萌传过来的那份口供里面,宁家的人可没提到忘忧散的事儿,一句都没有。而且,姓栾的和姓柳的,也在下午的问讯中对此只字不提,甚至姓栾的连他去过晁州这件事都没有说过,果然还是不老实,哪怕是挨了打,也不肯说全部的实话。 两个人的脸上露出明晃晃的杀气,这几个家伙明显是还想着给自己留后路,万一他们还有后人逃过此劫,青莲教幕后的人看在他们没全部交代的份儿上,或许还能对他们的后人、族人照拂一二,最起码不至于流离失所。 “想的倒是很好1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冷笑了一声,“可惜,百密一疏。” “兄长说的是。”沈茶歪着头看着宁橙姐姐,“请仔细说一下忘忧散的事情,你知道的,这个东西不是好东西,是个大祸害,是必须要铲除的。” “大将军放心,既然我自己说出来了,就不会隐瞒的。”宁橙姐姐回身看了看宁橙,轻轻叹了口气,“关于我们父亲的死,其实也是有隐情的。” “什么隐情?”宁橙盯着自己的姐姐,神色有些紧张,愤愤的说道,“不会是被老族长害死的吧?他们可是兄弟啊,他们可是一起从小长到大,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啊1 “你不要这么激动,父亲当然不是老族长害死的,相反,如果不是老族长,父亲可能会更早的离开我们。” 宁橙姐姐看看宁橙,又看看宁老夫人,最后看向沈昊林、沈茶,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如何把自己知道的秘密说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姐姐1宁橙把凳子搬到了自己姐姐跟前,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你快点说啊,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1 “你姐姐应该是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沈茶看着宁橙姐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看你这个神色,你父亲和忘忧散应该有很大的牵扯,是吧?我大胆的猜一下,在晁州城开始卖忘忧散的,并不是栾老板和后来的族长、长老,而是你父亲,对吧?” “怎么可能1宁橙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连声的否认,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1 “小橙子,冷静1宁老夫人面不改色的朝着宁橙招招手,目光看向沈茶,“大将军何出此言?” “忘忧散,虽然用过之后会让人产生腾云驾雾的感觉,自此忘记烦恼,这东西确实是危害巨大,可以算得上是伤天害理,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它其实是一种药材。” “药材?” “对,其实是药材。”沈茶朝着宁橙点点头,“而且用途非常广泛,很多郎中都用过。”    “可这不是禁品嘛?” “放在郎中手里,就是救人一命的好东西,但放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那就是禁品,是危害巨大的东西。”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之前惠兰大师给他徒弟讲学,我无聊得很,就跟着听了几次,有一次就将到了这个忘忧散。忘忧散这种东西是从米囊花的果实里面提取出来的,一般行医的郎中,遇到疼痛难忍的病人,都会给开少量的忘忧散,这东西是用来镇痛是非常有效的。” “有多有效?” “服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疼痛感完全消失。”看到宁橙一脸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沈茶轻笑了一声,“不用惊讶,就是这么回事。”她看向宁橙姐姐,“之前你们有说过,令尊一直缠绵病榻上,一旦身上疼起来就死去活来的,对不对?” “对1宁橙还是一脸懵懵的,朝着沈茶点点头,“大将军的意思是说,我父亲用忘忧散镇痛,然后,做起了忘忧散的生意?这……”他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不可能的吧?” “那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间发生什么事儿都是有可能的。你自己说这话,恐怕都没底气了吧?自己都不相信,是不是?” “娘,看破不说破,稍微厚道一点吧1 “好,厚道一点,”宁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关于忘忧散这个事儿,我多少知道一点,宁昌国提过,有人跟晁州宁家做忘忧散的生意,他本来想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胆子这么大,可没想到刚开始查就被威胁了,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以他的经验来看,查下去一定会遇到危险,他还有事情没做完,不能冒险。但他可以确定,能跟宁家勾结在一起的,不是什么善类。” “宁昌国没查,但是您替他查了?” “我才懒得管这种闲事儿,后来的事情都是听你们娘说的。”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正如大将军所说,最开始的时候,晁州的忘忧散生意,确实是他们爹的主意,不过,开始的初衷是很好的,而且也不是在茶楼、戏园子这种公开的地方售卖,而是在宁家的药铺子里面,只是价格要比外面的低上很多。” “明白了1沈昊林点点头,“他自己被疼痛煎熬,以己度人,知道一定会有跟他一样的人,也受着这样的痛苦。而忘忧散在止疼方面有很神奇的效果,但价格很高、一般人又不太好找,很多病人就算是知道,也不一定能负担得起。他就想着如果在自己的药铺里面售卖一定量的忘忧散,价格公道一些、合适一些,能为和他一样的病人解决这样的苦楚,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没错1宁老夫人点点头,“宁夫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能为宁家在晁州树立声望。本来老族长还是有点犹豫的,但后来想了几天,也被说服了,但最开始的量没有那么多,只能在他们哥俩自己的铺子里面偷偷卖,看看成效。” “我记得宁家有一阵子在晁州的声望大涨,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吧?” “是1 1917.第1917章 海图920 宁橙姐姐摸摸自己的茶杯,虽然有点冷了,但还是有一点温度,就端起来喝了两口。 “父亲的这个想法,一开始执行的还不错,准确一点的说法就是,最开始的一两年,这些千方百计找来的忘忧散,确实都用在了应该用的人身上,一点都没有流到外面去,但后来,因为老族长的事情越来越多,有点精力不够用了,再加上我父亲身体越来越差,两个人都有点顾不上那些了,这个铺子就交到了他们认为是可靠的人手里,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切就不受控制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巨大的利益面前,好像信任才是最可笑的东西。” “信任并不可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人做到丝毫不为利益动摇,这个人才能值得被信任。令尊和老族长这样的,也只能说是识人不清,没有看到这个人真正的面目。就是因为人心难测,才会出现好心办坏事的情况,对吧?” “大将军说的是。”宁橙姐姐点点头,“确实是,哪怕之前这个人看着还不错,但禁不住这么大利益的诱惑,会发生改变,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沈擦笑了笑,“你刚才说,你父亲除了本身病情有所恶化之外,还是因为忘忧散而过世的,是因为服用的量会越来越大嘛?” “对,服用的量越来越大,但效果越来越差,而且……”宁橙姐姐看了一眼宁橙,看到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脾气也越来越差,我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父亲过世之后,老族长说,是因为服用忘忧散的时间太久了,他之前一直都在劝,但父亲根本就不听他的。” “这个问题,确实是一直都存在的,忘忧散就是这个样子的。”沈茶叹了口气,“在服用的初期,极少量的忘忧散就会对镇痛有非常明显的效果,但是这东西会有依赖、会上瘾,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用的量就会越来越大,效果也越来越差,完全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最重要的是,服用的时间间隔,也会越来越短。”她看向宁橙姐姐,“你年纪要长宁橙一点,应该能记得令尊当时发作是个什么样,对吧?” “对,我记得,印象深刻,有的时候做梦,还会梦到那个场景,会被吓醒。”宁橙姐姐把茶杯里面的茶都喝光了,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服用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就出现了很多的问题,他发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他身体疼的难受而痛苦,还是忘忧散的瘾上来了而痛苦,也许两者都有。但那个样子……”她轻轻摇摇头,“这个人蜷缩在一起,拼命的哭,拼命的哀求,眼泪流了满脸,整个人都不人不鬼的,非常的吓人。但一旦把忘忧散给他,他服用完了,这些情况就不会出现了。” “可这个劲儿过去之后,他又开始闹了,是不是?” “是1宁橙姐姐点点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忘忧散会有这个后果,那说什么都不会让父亲用的。” “忘忧散服用的时间久了,就会让人感觉到四肢无力、精神不济,整日里哈欠连天,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那一缕青烟。”沈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傻了眼的宁橙,又看了看宁橙姐姐,“所以,你自己都不敢确定,你父亲最终是死于病痛,还是死于忘忧散服食过量,是不是?”    “大将军说的没错。”宁橙姐姐点点头,“不止我,所有的人都不敢确定。” “可是……”宁橙终于缓过神来,抓着他姐姐的手,“忘忧散那么贵,咱们家怎么买得起?” “最开始是买不起的,所以才找了老族长来帮忙,他的人脉广、路子多,知道那儿能买得到。这东西特别的不好找,又极为的金贵,我亲眼看到过的,就在咱们自己的铺子里面,这么一小块……”宁橙姐姐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指指自己的指甲盖,说道,“就这么一点点,就要一两金子,父亲最开始用的时候,每天差不多要三两金子才可以。可凭我们家自己,实在付不起这个价钱,后来老族长看到我父亲疼的死去活来,好几次都疼晕过去,人差点没救回来,才最终妥协的。但确定要用这个之前,还是找了好几个有名的圣手,征询了他们的同意之后,才让人找了一些过来。”她松了口气,说道,“可后来还是……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也许就不会这么做了。”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令尊疼痛难忍吧?”沈茶轻轻摇摇头,“这种常年忍受剧痛的人,一旦品尝到了不疼的滋味,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是啊1宁橙姐姐点点头,无奈的耸耸肩,“这些事儿没敢跟小橙子说,因为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她看了一眼宁橙,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父亲过世后,我家经历了很多的事情,那个卖忘忧散的药铺子也早就不在我们家的控制之中了。再后来,因为老族长、兄长相继过世,我们家渐渐没落了,任人欺凌,谁还能想得到曾经宁家在晁州声名大振的时候,我们家是出了力的呢?没有人记得,而那些靠着忘忧散赚了一大笔,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家伙,更是早就忘了,售卖忘忧散的初心是什么。当然,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的眼睛里面也只有金子而已。” “他们是从哪儿找到的渠道?” “是老族长留下来的。”宁橙姐姐叹了口气,“就是那个他们特别信任的人,掌握了忘忧散的采购渠道之后,就彻彻底底的背叛了他们,把忘忧散真正的做成了一门可以发家致富的买卖,而那些真的需要这个东西来救命的人,反而找不到买的途径,就算找到了也没有用,他们根本就买不起。因为那个时候,忘忧散已经不在药铺里面卖了,族长和长老们把它送进了戏园子和茶楼,变成了仅供富商、有钱人、纨绔子弟取乐用的东西。” “价格非常的昂贵?” “对1宁橙姐姐点点头,“同样还是指甲盖这么大一块,已经从一两金子卖到了三两金子,但是他们不卖这么一点。”她看看桌上,拿过了一碟绿豆糕,“一次一碟起卖,一碟售价是五十两金。” 1918.第1918章 海图930 第1918章 海图93.0 “姐姐!姐姐1宁橙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刚刚耳鸣了,好像听错了什么东西,他拍拍自己的姐姐,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忘忧散多少钱?” “这么一碟,五十两金子。”看到宁橙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宁橙姐姐一挑眉,“之前不就说这东西金贵吗?这东西确实是很贵的。” “金贵?再金贵也不能卖五十两金子吧?而且还就这么一点?坑死人了1宁橙自己动手把下巴还原,拿过那碟绿豆糕,看了看,说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冤大头,花这么高的价格,买这种对自己一点都没有好处、而且还特别伤害自己的东西1 “那是你觉得没好处,但他们可不这样觉得。” “这些人的脑子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宁橙拿了一块绿豆糕,狠狠的咬了一口,说道,“你说父亲他们用,还有情可原,因为可以止疼,用了这个,父亲可以不用半夜疼醒,可以睡一个踏踏实实的觉,也可以不用疼到抽搐,可以稍微不难么难受,但那些好端端的人,什么痛楚都没有的人,为什么要吸食这个?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是人就会有烦恼,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没钱的穷人有没钱的烦恼,书生有书生的烦恼,武人也有武人的烦恼。你父亲是身体上的疼,他们是精神上的疼,同样都是疼,同样都需要这种东西来缓解的。”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他们想要忘记烦恼,短暂的轻松一会儿,就找到了这么一种法子。然而,这种东西越来越会让人上瘾,让人活在虚幻的幻境当中,让人忘记今夕是何年。”她冷笑了一声,“之前王家有个叔伯,很远房的,就是无意中接触到了这个东西,疯狂的迷恋它,到了最后,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只为了能买这么一块小东西。” “王家其实对这个应该不陌生吧?”沈昊林看着宁老夫人,“五石散就是忘忧散的前身,作用跟忘忧散是一样的。在前朝的时候,名门望族、各大氏族的子弟都是吸食五石散的,很多有名的骈文、诗句都是在吸食五石散之后做出来的,对吧?” “没错1宁老夫人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要说什么人对这个东西了解的最深刻、对这个东西最痛心疾首、最厌恶,应该就是这些百年的大氏族了,尤其以王谢为首。前朝延续了多久,大氏族就被这个五石散控制了多久,几乎是每一次的宴会,都会在席上提供这个东西。那些年各家出来的所谓风流才子、所谓的风流公子,有名气、名望的那些,没有一个不服用五石散的,尤其是他们出门之前,服用完了之后,用铅粉敷了脸,涂了口脂,头戴鲜花、敞胸露怀的坐在花车上,然后招摇过市,引得满街的姑娘们一边尖叫,一边往车上扔东西,那个场面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这么吓人吗?”宁橙吞了一口口水,惊讶的看着宁老夫人,“虽然宁家也是氏族,也不许参加科考,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族中有这样光辉灿烂的……”他想了想,“历史。” “宁家才几年,跟王谢这种大族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没有什么底蕴的。”宁老夫人摆摆手,看向沈昊林、沈茶,“你们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老夫人忘了,沈家也是望族,只不过是武将一脉,跟王谢这样的望族算是走了两条不一样的路。但虽然路不同,前朝大氏族多么风光,先祖也是看在眼中的,可没什么惊讶的。”沈茶轻轻摇摇头,“前朝皇室重文轻武,王谢为首的文人多么风光,武将就多么衰落了,自然不在五石散的供应里面,而且,这东西毁人根基,武将之家是决不允许出现的。”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宁老夫人点点头,“要不是因为武将家里不碰这个,前朝早就被外族打废了。” “所以,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嘛1 “那个时候,这些东西是身份的象征,你家里可以服用这个,就代表了你的身份、地位与其他人不一般。”沈茶叹了口气,“前朝皇室要不是纵容这些,也不至于到后来的地步。”    “说的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她看了看宁橙,笑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说觉得这么一碟就要五十两金子,很贵,对不对?” “对,非常贵。” “但是在当年,除了皇室、大氏族可以拥有这个之外,那些小氏族,比如宁家这样的,都没有资格用五石散的,他们就算捧着金山银山来,都没有人会卖给他们的。”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后来,前朝没了,大氏族们开始休养生息,包括不许族人们再服用五石散,谁再用就当这所有族人的面儿打死。可还是有人挑战底线,但这种人越来越少了,到了后来,惩罚就变成逐出家族了。” “明白了。”宁橙姐姐叹了口气,“所以,这东西换了个名字,就慢慢的流向了民间。” “应该是。” “可是……”宁橙还是无法理解,“这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当然了,一旦体会到了欲仙欲死的感觉,有的人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无论花多大的价钱,也是要搞到的。”宁橙姐姐叹了口气,“人啊,往往都是会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住的。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时候是一件好事,就会变成了坏水。” “不过,栾家是怎么知道宁家有这个买卖的?” “这个我侧面打听过。”宁橙姐姐看看宁老夫人,“栾老板说,是在西京城的时候,跟宁昌国有那么短暂的一两面之缘,无意中听宁昌国提到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说过。” “所以,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另一个商机,等到自己真正在姑苏城安顿好了之后,才来找宁家商谈的。” “应该是这样的。” (本章完) 1919.第1919章 海图940 第1919章 海图94.0 “在栾老板还没有来晁州之前,忘忧散这个生意的规模其实不是很大,主要晁州这个地方,虽然也是江南,但比起姑苏来说,还是稍微偏僻了一点,也没有那么多见多识广的人,要不然,当初老族长帮我父亲找药,也不至于那么困难了。” “如果不是靠海,如果不是有大规模的码头,基本上可以算是江南最边上、最不富庶的地区了。” “对1宁橙姐姐点点头,“所以,认得这东西的人不多,族长在接手的时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卖。”她一摊手,“想的都挺好的,但其实太高估自己了,晁州并不是一个多么大的城郡,富人也没有那么多,可以买得起或者说真正需要这个东西的人,也没有多少人。除了原本的那些病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忘忧散是什么。” “所以,最开始的销路,其实并不好?”看到宁橙姐姐点头,沈茶一挑眉,“后来呢?” “后来家里的一个脑子比较灵光的长老,想了一个法子,他在茶里里找来了他平时关系比较好、财力还还算雄厚的纨绔,请他们先试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几个纨绔子弟试用完之后的半个月,这个生意就慢慢开始火红起来了。” “确实是个有脑子的,但这个脑子没长对地方。”宁老夫人拍拍手,冷笑了一声,说道,“但单就从做买卖上来说,她走的这个路子是对的。虽然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有些不太方便广而告之的东西,还是挺怕巷子深的,这种东西要不是靠着自己体验,是感受不到的,光靠嘴巴说,没有人会相信的。毕竟忘忧散不是别的东西,人家是要花大代价、花大量的真金白银去购买、体验的,总要让人家先试一试,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合心意才行。” “有的时候,一些比较老的铺子,在推出新品的时候,也会用这个法子。”沈茶叹了口气,“这不算特别高明的法子,但是有用。” “对的,有用又高效,很快就能看到成果了。”宁橙姐姐给自己倒了点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有了销路,他们就开始担心起地方来了,左选右选,选了一家茶楼,这家茶楼其实在晁州很有名气的,也是宁家自己的产业,根本不用担心,万一出现问题了会怎么办。” “用自己名下的买卖做这种生意,万一被告发了,恐怕百口莫辩,跑都跑不了了吧?” “最多就是一个约束下人不利的问题,多大的火都烧不到宁家的身上。”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些都是惯常的手段了,何况,没有人相信,桃李满天下的宁家会敢这么缺德的买卖的。” “没错。”宁橙姐姐也同意宁老夫人的话,“而且,他们选择的茶楼非常的好,这个茶楼分为前院和后院两个部分,前院是用来招待一些散客的,比如偶尔来喝茶、来谈事情,心情不好来消磨时光的,后院就是用来招待常客、贵客的,宁家谈生意,如果是正经买卖,不需要到家里谈的那种,要么就去茶楼,要么就去宁家的饭庄或者酒楼。”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位长老请晁州的纨绔子弟试用忘忧散,就是去的茶楼的后院,那个院子人少、比较幽静,私密性也是非常强的,不会轻易被人打扰,就算是吸食那个忘忧散出了丑,也不会被人看到。” “真是想的还挺周全的啊1沈茶冷笑了一声,“只是晁州这个地方,又怎么搞到忘忧散的?” “长老们之前每年都会出去几次,明面上说是去各地讲学,其实他们手下的心腹就会到处进忘忧散回来。但这样的成本非常高,他们只能靠着提高售价来盈利,所以,有一段时间,大概一两年吧,一百两金子只能买……”她拿起一块绿豆糕,“这么大一块的忘忧散,这对于那些把忘忧散当正经药材来试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他们之前是过了一段还不错的日子,但又被重新打回原形了。”    “所以说,这就是缺德。” “后来,情况发生了一定的好转,就是因为栾老板来了。虽然我不喜欢他,虽然他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他来了之后,忘忧散的生意发生了变化,他特别给那些需要这个东西的人分出了一批,低价给他们,缓解他们的痛楚。” “虽然确实是有点良心,但并不是很多,已经算是不错了,能给这帮人缓解一下,让他们不会忍受痛苦,就足够了。”沈茶点点头,“只不过,栾老板是怎么有门路搞到忘忧散的?这东西可是不好找的。” “对于栾老板来说,是很容易的。”宁橙姐姐叹了口气,“栾老板私底下跟我说的,栾家在西南与缅国的边境交接的地方有一大片土地,种植的都是这个米囊花,每到一定的时候,就会收取果实,然后会有一批人负责提取忘忧散,而这些的成本相对于忘忧散的暴利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他应该跟宁家提到过这些,所以,宁家的族长和长老就动心了,是不是?” “没错,是非常动心。”宁橙姐姐点点头,“在栾老板给他们展示了庞大的利润之后,双方一拍即合。栾家出忘忧散,宁家出地方,四六分账,栾老板六,宁家四。” “这种分法,宁家乐意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乐意,地方是自己的,人也是自己的,这四成的利就等于是白落下的,为什么不干呢?”宁橙姐姐冷笑了一声,“这帮人就这么狼狈为奸的勾搭在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 沈茶看看沈昊林,关于西南那边种植米囊子的事儿,他们回去得问问鹤家兄弟知不知道这个事儿,如果知道的话,他们需要知会西南边关的魏蜀大帅,让他出兵彻底铲除掉这个祸患。 (本章完) 1920.第1920章 海图950 第1920章 海图95.0 “栾老板和宁家敲定做忘忧散的买卖之后,就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对原本宁家做这个买卖的茶楼不是很满意,觉得地方不大,而且很容易被发现。” “肯定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哪怕分前后院,但只要是有心人,就能看得出来。”沈茶点点头,“所以呢,要重新选地方?” “对,而且他主要是想,如果生意做的比较大了,再重新找地方很麻烦,更容易暴露了。刚刚大将军也说了,茶楼这个地方太过于单一,也是担心会被告发,哪怕有人背锅,但背锅之后,他们就要收手,等风头过去之后,才能继续开业。这样的话,他们会少赚很多钱,有点得不偿失。还不如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找个更隐蔽、更不易察觉的地方。” “想的倒是挺对的,一个茶楼根本就不可能满足他们的野心,虽然他们会为一些病人提供低价的、用来治疗的忘忧散,但是,这一部分损失的利益,就会在别的地方找回来。”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想要的是富可敌国,自然要找个长长久久的,一星半点都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要的不仅是富可敌国,而是船舰。”沈昊林冷着一张脸,“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造船舰,这东西是很烧钱的,哪怕他们最终拿下了王家,也不敢保证,他们的船舰是可以造出来的。在他们船舰真正进入大海之前,他们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没错,造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普通的商船就要耗费甚巨,何况是船舰。”宁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也太看得起王家了,造个商船还可以,船舰……无能为力,没有这个本事。” “母亲,您太谦虚了。关于这个船舰的事儿,可以等一下再说。”宁橙姐姐看看宁老夫人,“他们已经调查很久王家了,不仅是您家里,还有王家本家。他们本来想要跟本家合作的,但本家把他们轰出去了,还揍了曾经去调查过的人,他们没办法,才选择了您家里。” “无所不用其极啊1宁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他们连我们家都无可奈何,还想着去针对本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虽然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可他连个犬都称不上啊1她摆摆手,看着自己的养女,说道,“继续说吧1 宁橙姐姐看着她笑了笑,喝了口茶,接着刚才聊的继续讲下去。 “他们在决定一起做买卖之后,栾老板亲自去晁州城里看了看合适的地方。”她叹了口气,“那时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晁州,长老让我过去好好的陪伴,威胁我说,如果不好好的服侍,如果让栾老板挑出什么毛病,或者觉得不满意,就有我好受的。” “妈的,一群老畜牲1宁橙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牲畜不如1 “别这么激动,好歹栾老板除了某些方面挺狠的之外,对我还挺好的。”宁橙姐姐看看沈昊林、沈茶,“大概是出于弥补的心,觉得在某个时候,下手重了一点,所以,平时相处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也很体贴。他知道宁家、长老对我不好,也知道我不愿意在宁家待着,所以,借着去晁州城里找地方的时候,就把我也带出去了,说是让我出门散散心。” “宁家的人没阻拦?” “没有啊1宁橙姐姐轻轻摇摇头,“对于宁家来说,栾老板是大财神,他们需要供着,他的一切需求、要求都是要满足的,否则,万一惹怒了他,不跟他们合作了,他们可就赔大了。所以,无论栾老板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都满足,都不敢反对。” “嗯1沈茶点点头,“那么,你们都看了什么地方,最终确定在哪儿?” “晁州府最有名、也是最大的一间戏园子,叫做金玉彩蝶,不止有唱戏的,说书的,还有杂耍,变戏法的,最出名的是来自西域的胡舞和缅国那边的蛇舞,虽然有点可怕……”宁橙姐姐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又看了看宁老夫人,“听说缅国人带来的蛇都是真的,而且有毒的,但还是很受人喜欢,尤其是小孩子。”    “有毒的蛇?”沈茶一挑眉,朝着她笑了笑,“不可能的,衙门的人再怎么玩忽职守,也不可能让有毒的蛇满城乱跑的。毒蛇确实是毒蛇,但应该是已经拔了毒牙的。” “这就不知道了。”宁橙姐姐摇摇头,“我出门的机会很少,看戏的机会更少,都是把戏班子叫到家里来,这种胡人的东西,是不可能进入宁家的。” “这个戏园子也是宁家的产业?” “不是1宁橙摇摇头,“这个我知道,戏园子是晁州另外一个富商的产业,后来不知道族长和长老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富商几近破产,不得不把这个戏园子抵债给了宁家。” “因为这个戏园子被栾老板看上了,但又不是宁家的产业,而忘忧散的生意不可能再分出去一份,所以,他们就用了个计,让这个富商的唯一独子对忘忧散上瘾,最后不得不把戏园子抵给他们。” “真是够损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干了这么多阴损的事儿,也算是得了报应了。” “没错。”宁橙姐姐苦笑了一下,“不过,他们对别人确实挺缺德的,但对于自己人还是很严格的,尤其是栾老板,要求宁家的人不许碰任何跟忘忧散有关的东西,如果被发现宁家有人吸食的话,他绝对不会容忍,而且会换一个合作对象的。” “这就是害别人不能害自己吗?” “那就不知道了,这不是我应该问的问题。”宁橙姐姐看向沈茶,轻轻扯了扯嘴角,说道,“他不是在您这儿吗?您可以亲自问问他。” “你……”沈茶想了想,看看宁老夫人,又看看宁橙,最后目光落在宁橙姐姐身上,“想要再见见他吗?” “如果是我自己的话,不太想,如果大将军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见见他,也可以当面指证他。” “不需要了。”沈茶轻轻摇摇头,“我们掌握的罪证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把你们牵扯进来。”她看看宁橙姐姐,笑了笑,说道,“你就踏踏实实的过新生活就好了,反正宁家现在已经倒了,你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是不是?” “多谢大将军体谅。” (本章完) 1921.第1921章 海图960 第1921章 海图96.0 沈茶看着宁橙姐姐笑了笑,朝着她摆摆手。 “不用谢谢我,其实,这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因为你很勇敢。一般的女孩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敢说出来的,觉得很丢人、很羞耻,但你不是,让我很佩服。我在想,如果换成我是你,我会不会这样做。”她看看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应该也会吧,这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我相信大将军一定会的。” 宁橙看了看宁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轻轻咳了两下。 “那个,你们的事说完了,是不是可以轮到我了,我想说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沈茶看着宁橙,“是关于栾老板的事情?” “对1宁橙点点头,“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事儿,是跟栾老板有关的,也是跟他生意有关的。” “你说1 “之前西域商人说,栾老板的生意做的很复杂的。”宁橙想了想,“他除了有绸缎庄,茶庄,另外还有一个糕点铺,据说,那个糕点铺里面的糕点价格特别的贵,而且不是什么人都买的,想买点心要经过一系列的审核,不够条件的,连门都进不去。” “你的意思是说……”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看看宁橙,说道,“他们把忘忧散卖到乌俾城去了?” “这只是我听你们刚才聊的那些,突然猜测到的,并不能作数。跟我说的那些西域商人,也不够格去那个铺子买东西,乌俾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很有钱,但那个铺子除了有钱,还需要身份,可具体是什么身份的人,西域商人说不知道,也没有仔细打听过。”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控制消息不走漏。”沈茶冷笑了一声,“看来晁州府的生意已经不满足他们的胃口,想要往外拓展了。” “这么一说的话……”宁橙姐姐放下手里的茶杯,仰起头想了想,说道,“我好像听他们提到过这个,晁州府天高皇帝远,再加上通了海运,经过这里中转的商贾也是很多的,他们不仅在晁州府做这种生意,还想着做到四面八方去。而西域就是他们的首选,可我知道的那会儿,他们也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但这些西域商人的话,十有八九就是栾老板在西域站稳脚跟之后,把忘忧散带过去的。” “说来说去,他们卖忘忧散就是为了造舰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舰船也没造出来,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沈茶冷笑了一声,“我想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要造舰船?” “为什么不清楚,但似乎栾老板对这个势在必得。”宁橙姐姐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宁老夫人,说道,“母亲应该知道,宁家和王家订婚,就是因为王家有船,宁家有码头,各取所需。他们因为各自的利益,耽误了母亲的一生。”    “这个无所谓1宁老夫人摆摆手,“反正我这一辈子,就算没跟宁昌国做这种有名无实的父亲,大概也不会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搞搞钱、赏赏美景,要男人做什么呢?”她轻笑了一声,“不仅不能帮忙,还会拖后腿。”看到沈昊林看着自己,她摆摆手,“当然,不是说国公爷,国公爷很好。” “老夫人说的没错,有些男人确实是这样。”沈昊林不在意的摆摆手,“可是王家一直都是做商船的,这一点,宁家在跟王家合作之前,其实是很清楚的。舰船跟商船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东西,会建造商船,未必就会建造舰船,栾老板的心里也是很明白的,为什么就这么一意孤行,一定要拉王家下水?” “不清楚。”宁橙姐姐摇摇头,“我陪着他的时候,感觉他很累,很疲倦,有的时候也会抱怨,说什么自己看着风光,其实就是被各方挤压的中心,甲想要这个、乙想要那个,丙想要另外一个,但他们自己都只是嘴上说说,并不真正的去做,然后都要他来做什么的,他不想做,但又反对不了。”她耸耸肩,一摊手,“我不知道他说的都是什么,经历了什么,但是听得出来,他很痛苦,但又没有办法。他说,他的老板想要拉拢王家,想要一个可以制造舰船的船厂,但他没有办法说通老板,商船和舰船不同,不是所有可以建造商船的船厂,都可以制造舰船的。他说不通老板认同他的想法,只能按照老板的要求去做,能不能做成就要看命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他当时是一边说一边哭,哭完了就累了,累了就睡了,主要还是之前喝多了,有些失态了。” “他是个明白人,可他老板却是个糊涂的。”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我跟你们说过,他们可不止打过我家的主意,还打过本家的主意,可都没成,也不知道现在要打谁的主意了。” “他们想要舰船,大概是想要攻入大夏。”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很不错嘛,水师好久没有打过实战,他们愿意来送死,也正合心意了。” 沈昊林点点头,看看宁老夫人和宁橙姐姐,想了想。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儿,两位可以回去休息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站起身来,看着宁橙姐姐扶着宁老夫人也站起来,“宁橙留下,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他。” “好。”宁橙点点头,把母亲和姐姐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们自己的屋子,才转过身回来,重新坐在沈昊林、沈茶的面前,“国公爷、大将军,你们……想问什么?” “刚才说了那么多西域商人给你讲的故事,还是有所隐瞒吧?你那么恨栾老板,不单单是你说的这个,不单单是因为你姐姐的原因吧?按你姐姐所说,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应该记得没那么深,是不是?” “……”宁橙点点头,“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们,所以,也没打算瞒。” “所以,是什么?” “我母亲,就是因为忘忧散过世的。” (本章完) 1922.第1922章 海图970 “令堂?” 沈茶皱了皱眉,站起身走过去看了看炭盆里的火,感觉快要灭了,又让它燃了燃,随后把身后的窗子开大了一点,看看外面的院子被暗影守的严严实实的,轻轻勾起唇角。 “是,我母亲。”宁橙点点头,“我娘知道这个事儿,她跟我说,一定要瞒住姐姐,不能告诉她真相。” “这件事情跟你姐姐有关?” “我恨栾老板,是因为他自己立下的规矩,被他自己给打破了。刚我姐姐说过,他不许宁家的人碰忘忧散,否则就要被逐出家门,但他却给我母亲送来了忘忧散,是不是很可笑?” “但这是为什么?” “为的也不过是要用我母亲来试验他的新药罢了。” “新药?”沈茶走回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宁橙,“你母亲不是因为忘忧散过世的?” “忘忧散只是统称而已,里面有好多不同的种类,效果也是不太一样的。”宁橙叹了口气,说道,“我母亲因为父亲、兄长的离世郁郁寡欢,又因为姐姐的遭遇,她自己无能为力而怨恨自己,渐渐的人就变得沉默寡言,慢慢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生了病,严重的时候,已经病的不能下床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再次叹了口气,“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人传到了栾老板的耳朵里,他通过族长和长老,明面上是给母亲送来了药,说对母亲的病体有好处,其实,这个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们新弄出来的一种忘忧散。最开始服用的时候,并没有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确实是能治病,让人从全身绵软无力变得有精神、也有力气一些,可服用的时间长了,依然会有很深的依赖性。一天不服用,就会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像是被小虫子啃噬一样,让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态尽出,完全失去了做人的尊严。但是,有一点,最原始的忘忧散,会让服用的人变得消瘦、憔悴,但这种新品种就不一样了,它根本不会让人有外貌上的变化,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防备,没觉得母亲是用了忘忧散。” “也就是说,令堂服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忘忧散,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对吧?” “是1宁橙看看沈茶,轻轻点点头,说道,“最原始的那种忘忧散,如果服用的话,会散发出来一种甜甜的、腻腻的味道,说不好闻也还行,但反正就是很特别的,让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但是我母亲这种他们改良过的忘忧散,就分不一样了,味道就是正常的药味,汤药是什么味道,它就是什么味道,所以,我们都觉得母亲吃的这是药,根本没有人怀疑。” “那么,是谁反应过来,你母亲其实是服用了忘忧散。” “是我娘1宁橙看看门口的方向,笑了笑,说道,“我娘,你们也看见了,见多识广的,见到的、听到的,吃过的东西,我、我姐姐和我母亲三个人加一块都不如她多。我们离开宁家之后,就搬入了我娘在晁州的私邸,第一天晚上她就找上我了,问我知不知道我母亲在服用忘忧散。我当时还挺犟的,跟我娘说,绝对不可能的,母亲一生最恨的就是忘忧散,怎么可能服用呢?”他一边说一边苦笑了一下,“结果我娘用事实狠狠的打了我的脸。” “她带你去问令堂了?令堂也不清楚那个药不是药吧?”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这个我们没有问过。”宁橙轻轻摇了摇头,“娘亲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是她好朋友的宅子,她好朋友的侄子就是被忘忧散套住了,最后只剩了一口气,刚好让我过去见了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而这个侄子的忘忧散正好跟我母亲的那个药高度相似。”    “恐怕不是高度相似,而是一模一样吧?”沈昊林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你知道你母亲在服用忘忧散之后,又是怎么做的?” “强行戒药,几次都失败了。”宁橙无奈的摇摇头,“但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继续再用了,无论我母亲怎么折腾,我都没有给她,哪怕我姐姐说我不孝,跟我吵过好几次,我都没有同意,但我没告诉她真相,只说请了郎中重新配了药,那个会更有效。也幸亏我娘的帮助,要不然,这个谎真的远不下去,不过,那郎中的药确实是很管用,我母亲躁动的情绪很快就被平复下来,一连三四个月,都没有爆发过。但这三四个月过去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更趋向于真实了。” “趋向于真实的意思就是……”沈茶叹了口气,“忘忧散带来的作用没有了,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痛苦非但没有减轻,反而看着更严重了,对吧?” “对1宁橙点点头,“不过,经过三四个月的潜移默化,我姐姐倒是也接受了我母亲的颓态,也知道之前的药可能有些不太对劲,但她没有多问,就那么平静的接受了。母亲差不多在停了药之后快到第五个月的某天晚上走的,走的时候,她拉着我和我姐姐的手,让我们好好的活着,不要去惹麻烦,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这么说,令堂是知道自己的药是有问题的。”沈茶叹了口气,给宁橙倒了杯茶,“这么看来,你家有一半的人都毁在忘忧散和栾老板的手上,你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想了想,“仇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你真的不想报仇?” “我不想违抗母亲和我娘的意思,也不想让他们伤心,再说了,杀了他,我母亲也不能活过来了,还白白的沾了一手的血,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何况,他的罪行已经是罄竹难书了,还是交给国公爷、大将军审判吧1 “是交给大夏律法审判。” “说的对1宁橙点点头,喝了一口茶,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诶呀,有件事情还是忘了,刚才还想着药跟你们说呢1 “说什么?” “刚刚我姐姐讲栾老板和宁家合作的故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西域商人跟我说的话。” “说什么?” “她们说,栾老板在乌俾城的时候,乌俾城隔长不短的就发生怪事儿。”宁橙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总会有小孩儿丢了。” 1923.第1923章 海图980 “丢小孩儿?”沈茶微微一皱眉,“乌俾城之前没有丢过小孩吗?怎么就认定跟栾老板有关?” “应该是没丢过吧1宁橙有些不确定,他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虽然我还没去过西域,但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也知道不少关于西域的常识,打听了不少东西,就是怕以后去那儿的时候,不能很快的融入进去。听西域商人说,虽然不是每一个城都跟乌俾城和黄金城那样,家家户户都拥有大量的黄金,都富得流油,闲的没事儿干才去做买卖,但比起大夏来说,确实是每家都不怎么发愁生计,在西域各个城里面,基本上很少看到乞讨的,也很少看到卖儿卖女的。况且,他们对孩子的看重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们更偏向于男孩,因为男孩是可以继承家业的,但西域不一样,男孩女孩都可以,都可以继承家业。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并没有嫡庶之分。”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沈昊林点点头,“西域是有律法的,一个男人娶四位夫人,四位夫人的地位是平等的,是一样的,他们的孩子没有嫡庶之分。” “国公爷说的没错。”宁橙点点头,“跟我们大夏所谓的三妻四妾不一样,我们大夏的户籍是,只能有一位正室夫人,侧室和姨娘的出身和地位都不能超过这位正室,可出身好的,也不可能给人家做侧室和姨娘,是不是?当然,皇室除外,估计不少好人家的姑娘都觉得,能嫁入宫里就是一步登天了。” “呵1沈茶冷笑了一声,“恐怕只有真正在宫中生活过的人才会明白,宫外的日子才是最自由、最快乐的。”她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丢小孩的事儿。” “在西域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家里有几个孩子,也都是一样的,很少有人家会往外扔孩子,反正家里又有钱,多混账、多败家的也是养得起的。当然,那种跟仇人看对眼的,一起私奔了的除外。”宁橙叹了口气,“所以在西域,丢孩子那就是一件头等大事,是所有的人都关注的。” “这么说,西域人还是挺有正义感的,是不是?” “什么正义感啊,大将军您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就是闲的无聊,喜欢看热闹。这拐走孩子的罪魁祸首,能不能找得到,他们其实不怎么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找孩子、抓坏人的这个过程,给他们无聊的生活带来了非常大的乐趣,让他们觉得日子过的很充实。” “西域人的脑子……”沈茶很无奈的看看沈昊林,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挺奇怪的。” 沈昊林点点头,他也觉得是这样,只是他更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 “丢的孩子都是什么样的?怎么就认定是跟栾老板有关?” “男孩、女孩都有,差不多都是两三岁的样子,就是那种完全不记事的年纪,至于家境嘛……”宁橙想了想,“西域商人没说过,西域家庭嘛,除非是城主、贵族什么的,基本上都差不多的,也没有什么人在意。其实,也不是非要认定跟栾老板有关,因为西域没有什么所谓的人贩子,在他们的心里,拐孩子的肯定都是外来人,栾老板就是外来人里面最显眼的那个。而且,他被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在乌俾城居住的那段时间,就有这种情况发生,他离开乌俾城回大夏,这种情况就消失不见了。估计有点脑子的,恐怕都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他那种走一步算好几步的人,怎么可能干得出这么蠢的事儿?”沈茶轻轻摇摇头,“想想他给令堂送药的事儿,再看看这个,明显就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他一贯的做法,是不是?”    “您的意思是,有人要栽赃嫁祸给他?为什么?” “为什么?”沈茶摇摇头,“这就不好说了,也许是他的仇人,也许是看他不顺眼的同行,他的所作所为可能断了人家的财路,也可能是断了人家的生计,他做事一向都是心狠手辣,一点后路都不给别人留,能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暗杀,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说的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朝着沈茶笑了笑,说道,“想要他死的人恐怕很多,但能让他死的,却没有几个。”他轻轻一挑眉,目光重新落在宁橙的身上,“那些丢掉的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丢了四五天就自己跑回来了,哪儿都没有伤,连个皮儿都没擦破,好吃好喝的,还穿了一件新衣服。”宁橙轻轻叹了口气,“比较奇怪的就是,大人们问他们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几个小家伙说,是有个漂亮的姨姨找他们一起玩,玩好了就送他们回来了。但大人们按照他们说的去找了那个所谓漂亮姨姨住的地方,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连个会喘气儿的都没有。”宁橙一摊手,无奈的耸耸肩,说道,“问了好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空无一人的无主宅子倒是找到了好几个,却对这个所谓的漂亮姨姨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西域商人也说了,自从栾老板彻底离开了乌俾城,这样的事儿就再也没发生过。” “这个……”沈茶摸摸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漂亮姨姨,会不会是城主的小女儿?” “啊?”宁橙看向沈茶,想了想,“您的意思是……” “有可能是她太过于想念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才找了那么大的孩子陪着自己,但这些孩子到底都是别人家的,终归是要送回去的,所以……”沈茶叹了口气,“确定那个私奔的家伙一直都没有找到嘛?” “西域商人是这样说的,但是不是真的没找到,我也不是很清楚。”宁橙捧着茶杯,表情有些哀伤,说道,“如果这个漂亮姨姨真的是城主的小女儿,那她真是太可怜了1 1924.第1924章 海图990 第1924章 海图99.0 “行了,这个事儿回头去问问栾老板就知道了,如果没猜错那个漂亮姨姨的身份,那他就应该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既然孩子只是丢了几天,还完好无损的回去了,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沈昊林拍拍情绪也有点不太好的沈茶,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宁橙,轻轻一挑眉,“有什么想说的?” “国公爷,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来听听。” “国公爷,您和大将军下次再去审栾老板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带上你?”沈昊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想见见他?为什么?之前问你姐姐,你姐姐说不太想再次见他了,你怎么突然就……” “其实,我姐姐虽然恨他,但是也很感谢他,也不是很愿意在我们面前说他的不好,同样的,也不想要听我们说他不好。他对我姐姐是有恩的,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承认。因为有栾老板的存在,那老王八……不是,老畜生对她还稍微好了一点,在栾老板不在晁州的时候,也不敢强迫她什么,更不敢打她了,最多就是头口威胁两句,生怕动了手,没控制好,在我姐姐的身上留下了痕迹,让栾老板看见,回头不好交代。”宁橙轻轻叹了口气,“我姐姐因为这个,少吃了很多的苦,要不然,不等我娘成功救出我们,我姐姐应该跟我兄长一样,早就没命了。从某个程度来说,他也算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 “你不是很恨他吗?” “恨的。”宁橙轻轻点点头,“但我恨他归我恨他,他对我姐姐的恩情,也是应该要谢谢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知道的,他是有家室的,如果你去谢谢他对你姐姐的照拂,会不会让他在他夫人面前很难做?”沈茶轻轻一挑眉,“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我确实是知道他有家室的,我去谢谢他对我姐姐的关照是真心的,但同样的,也是要捅他一刀的,毕竟我母亲是因为他的忘忧散死的,这个仇我也是要一并还给他的。” 沈茶想了想,看了看沈昊林,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答应宁橙的这个请求对他们是很有利的。 “行,我们可以带你去,但你记得,必须要离的远远的,不能跟他有接触,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们1宁橙笑了笑,“反正我能做的,除了能给他的后院添一把柴,也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沈昊林点点头,轻轻一挑眉,“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让我们后悔才是。” “这个就不用担心的,我是不会食言的,国公爷和大将军也很希望逼迫他说实话吧?”宁橙笑了笑,“要不然,也不会跟我娘打听这个家伙的事儿。” “小聪明倒是比别人多,该聪明的时候,就不聪明了。”沈茶哼了一声,说道,“现在宁家倒了,你和你姐姐的心愿都了了,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心愿?”    “有啊,我想等甄大哥把那个假人给拆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的,能不能真的拆开。等这个事儿有了一个结果,我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带着我娘、我姐姐和小侄子去西域了。” “西域那么大,你们想去哪儿?”沈茶一挑眉,“乌俾城?想要做生意?” “目前看来应该是选择这里,而且也有想要开个小买卖的想法,那边大夏的商人也是很多的,熟悉起来更容易一些。而且,我认识的那些商人,其实都是在乌俾城生活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帮衬着,总归是好一点的。”宁橙笑了笑,“而且,我姐姐都规划好了,她想要做水粉生意。” “水粉生意?”沈茶一挑眉,“她对这个有兴趣?” “有,非常有,之前在宁家的时候,她就喜欢鼓捣这个,因为生活特别的不如意嘛,所以就用这个来排解心里的烦闷,只要专心研究这个了,她才能忘掉这些。”宁橙叹了口气,“她跟我娘都商量好了,我娘手上也有一些秘方,足可以支撑水粉铺子了。而且,我也认识的西域商人打听过了,乌俾城的水粉铺子还是比较少的,我们如果去开这个铺子的话,应该会很快能站稳脚跟的。” “你们有了盘算,那就好,反正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就好。人一旦忙起来,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更没时间回忆往事了。”沈茶轻轻点点头,看看宁橙,笑了一下,“这几天是不是给不悔兄弟帮忙去了?对这个非常有兴趣?” “特别大的兴趣,非常大1说起这个,宁橙的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做的,甄大哥一个人,又要翻书,又要研究这个,还要画图,可能一下子不能忙得过来。而且,我发现他一忙起来就容易忽略一些事情,比如忘记吃饭,忘记喝茶、更不愿意休息,有我在旁边,我还能好好的提醒他一下。” “你倒是挺上心的。” “嘿嘿,不瞒国公爷,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塞进去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拿的出来。”宁橙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我知道那个可能是关键的东西,当时实在是非常危急,没有办法才往那个里面塞的,如果能拿出来,说不准就能给宁家再加几个罪名了。” “嗯,这个想法确实是不错的。”沈茶点点头,“不过,你陪着不悔兄弟这几天,有什么感受?” “感受嘛……”宁橙望天,“这个活儿真的不是人干的,太细了1 “细?”沈昊林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勾勾唇角,笑道,“他折磨你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感觉甄大哥真不是一般人。最开始的时候,他跑来问我和我娘,有没有这个人形机关的图纸,哪怕是一个大概也可以。我们两个都没有,他就开始翻书。”宁橙看着沈昊林、沈茶,说道,“他不是跟两位申请了可以翻书的机会吗?就开始大量的翻看,他看书速度还特别的快,一天能看好十几卷那种,简直不是人1 (本章完) 1925.第1925章 海图1000 第1925章 海图100.0 “没错1沈茶打了个响指,伸手跟宁橙击了一掌,然后抓着沈昊林的胳膊,说道,“终于有一个跟我想法一样的人了,太不容易了1 “你去看他了?” “去看过两次,但没进去,就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那可真是惊着我了1 “是不是1宁橙突然特别的激动,但还是有点顾忌,生怕吵到了宁老夫人和她姐姐,只能压抑着内心激动的心情,小声说道,“是不是,是不是!甄大哥绝对不是一般人,国公爷,您是不知道,别人看书有可能是一目十行、或者一目五行什么的,他不是,他看书的速度特别快,翻页都是嗖嗖的,哪怕就是竹简,也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完一卷。” “这么神奇的?”沈昊林一脸的惊讶,看向沈茶,“真的?” “千真万确。”沈茶点点头,“咱们这里也就苗苗看书的速度特别快,哦,还有小菁哥,但是跟他比起来,这俩都不够瞧的。而且,还有特别神奇的一件事,这个人一旦进入到一个特别专注的状态,完全就是……”她想了想,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儿,“有点像疯了。” “大将军,这个词儿特别准确,就是疯了,而且还是疯的特别……嗯,出人意料。”宁橙重重的叹了口气,“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完全不理会周围的环境,一会儿絮絮叨叨的说这个,一会儿又自言自语的说那个,想到激动的点,或者找到什么关键的地方,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他摆摆手,“反正就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一种状态。” “没错1沈茶拉着沈昊林的胳膊晃了晃,“我上次去看他的时候,就是撞见小橙子说的这种状况,真的是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的,兴奋的脸红脖子粗的,还一边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我确定他确实是个正常的人,估计就要找苗苗给他看看了。” “还是让苗苗给他看看吧1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总是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别那个人形机关没解开,人就病倒了。” “好,那我明天安排给他诊诊脉。”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看宁橙,“行了,别愁眉苦脸的,明天安排你那些西域朋友来见个面,就不要去找他了,我也让苗苗给他看看,好好批评他一下,什么事儿都要劳逸结合才行,把自己搞个半死,我们也没法交待。” 宁橙点点头,很是感慨的说道,”之前就听我兄长说过,这世上会有什么武疯子之类的人,对于某一件事非常的专注,完全投入其中,根本不理周围的人和事,我本来以为兄长就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这样的人,真的是大开眼界。“ “行了1沈昊林透过打开的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你好好的休息吧1 “好1宁橙站起身来,把沈昊林、沈茶送到门口,朝着他们挥挥手,“国公爷、大将军,慢走。” 看到沈昊林、沈茶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当中,宁橙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屋子,把屋子里面的炭火灭掉,等屋子里面的烟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关上屋门,借着月色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沈昊林、沈茶手拉着手,慢悠悠的往国公府的方向走,他们临走之前,给暗影安排了任务,让他们安排人盯着宁橙,看看他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不放心他?”沈昊林搂着沈茶的肩膀,轻笑了一声,“你刚才还跟他志同道合的样子。” “志同道合归志同道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不确定,他会不会背着我们做点什么。”沈茶轻轻一挑眉,“不过,他和宁老夫人的话都已经证实了我们的猜测,这位栾家主的情史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也没有他自己表现出的那么的……不近女色。” “确实是。”沈昊林点点头,“表面上好像家里只有一位夫人,其实呢,背地里不仅又娶了一个,还欺负了别人家的好姑娘,虽然宁橙和他姐姐都说,如果没有栾家主的存在,宁橙姐姐会遭遇更多的不幸,但这不是他欺负人的借口。” “我同意兄长说的,他应该很清楚宁橙姐姐在宁家的处境,会选择她也是出于这一点,因为她情况不太好,所以肯定要听他的话,要不然,日子会比以前更艰难。兄长,栾家主这个人,很会利用人心,很会利用别人的弱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掌控别人。” “没错1沈昊林也跟着叹了口气,“柳氏这一生还真是个笑话,如果当初她能坚持的话,可能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的。” “一步错,步步错,从她接近宁王叔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结局就已经是注定的了。”沈茶叹了口气,搂住沈昊林的胳膊,脑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这个栾家主太不老实了,如果不是我们多了几个心眼,就被他给骗了,没想到他瞒着我们那么多事儿呢1 沈昊林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了一阵鸟叫的声音,朝着沈茶笑了笑。 “放心了吧?宁橙已经回去睡觉了。” “嗯1沈茶想了想,也发出了两声鸟叫作为回应,等收到暗影的回答之后,这才朝着沈昊林笑了笑,“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他跑出来?”沈昊林抬起头看看天儿,“再不睡就天亮了。” “估计今晚上睡不着了。”沈茶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小们,先一步走进去,扶着那个小门,说道,“有些事情还是要捋一捋,明天还是要把那个不肯说实话的混蛋拎出来好好的问一问。” “该睡还是要睡的1沈昊林帮着沈茶把小门关好,转过身来,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不着急这些,反正人在我们手里,什么时候折腾他,怎么折腾他,都是我们说了算的,对吧?” (本章完) 1926.第1926章 海图1010 第1926章 海图101.0 沈茶嘴上说着睡不着,可等她真正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跟沈昊林道个晚安,就已经睡过去了。 沈昊林坐在床边,听到她已经打起了小呼噜,睡得跟小猪似的,忍不住笑了笑,给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又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儿,确定她不会醒过来,沈昊林才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走出里间,帮沈茶把小隔间的门合上,走到外面在桌案后面坐下,开始处理积攒了一天的公文。 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沈昊林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就听到从外面的院子传来比较轻的脚步声,他站起身走出屋子,就看到一个身影晃动了几下,轻轻落在自己的面前。 “国公爷1本来应该在西京城的影十三,单膝跪地向沈昊林行礼,“属下回来了,给国公爷问安1 “十三回来了!快起来,快起来1沈昊林伸手把影视散扶起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拍拍他,“前几天你老大还提起你,说陛下什么时候能把你放回来,没想到你这就回来了!行,看着你没瘦,就可以放心了,你要是瘦了,让你老大看到了,非要伤心了。” “属下是陪在陛下的身边,又不是什么苦差事,没胖就已经很好了。御膳房的饭菜虽然没有咱们的好吃,但也还不错的1影十三朝着沈昊林一呲牙,看了看沈昊林,坏笑了一下,说道,“国公爷气色不错,看上去春风得意的。” “什么春风得意1沈昊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儿的说道,“真应该给你丢到小菁那里去,让你好好学一学,这些词儿都应该怎么用。”他看了看影十三,“说说,陛下在这个时候派你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们去做的?” “是。”他左右看了看,“老大呢?” “睡着了,别吵醒她了,咱们这边说。”沈昊林拉着影十三,往远处走了走,小声的说道,“说话声音小点,她好几天没睡了,好不容易能睡着。” “好1影十三点点头,正色道,“陛下派属下回来向国公爷、老大禀报,完颜喜已经做好了准备,于……”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后天就从西京城出发,预计的路程大概有十五天左右,也就是月底就能到边关了。陛下说,让我们做好准备,完颜喜一旦到了,与完颜萍和完颜青木的这一战就不可避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也不知道金国那边是什么情况,我离开边关之后,就没有关注过这个了。” “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放心吧,只是……” “国公爷有什么疑问?” “预计十五天?从京城到边关?”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冷笑了一声,说道,“完颜喜这小子够着急的,按照正常的脚程,从西京城到边关,最起码也是要走大半个月的时间,他要十五天就到边关,是准备不眠不休?想的可真好,还没等他到,怕是要累死在半路上了。” “他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影十三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是归家心切,我们就顺水推舟呗!总不能让我们当这个恶人,不是吗?” “说的也是。”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掉了影十三头上的小树叶,说道,“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小戴率领三十名巡防营的兄弟陪着他一起回来的,一方面是保护他,另外一方面也是监视他,不让他有做手脚的机会。这个小子虽然已经投靠我们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天他不坐上金国王位,不签下那个契约,这份提防就不能减少。” “这不太像你会说出来的话。”沈昊林看了看屋子的方向,“倒像是茶儿说的。”    “当然,当然是老大说的,只有老大才这么的高瞻远瞩。”影十三很肯定的点点头,“不过,我离开西京城之前已经跟小戴打好了招呼,让他在路上尽可能拖延回来的时间,但不能让完颜喜有所察觉,怎么都要给我们一些充裕的时间,好好的准备一下。” “做得好,去传我的口讯,沿路上让我们的人给他找点麻烦,也不用太多,足够把他们多拖十五天就可以了。”沈昊林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陛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就是让我们即使通知一下耶律家的那对兄弟,准备开打了,他们可别闲着,也加入进来玩一玩。” “这个是肯定的,别说陛下不想让他们闲着,茶儿也不可能让他们闲着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两个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有他们两个在,这场仗打的会非常有意思。”他想了想,“估计除了我们和耶律兄弟之外,你老大还可能去找别人掺合进来。” “老大还能找什么人?”影十三凑过来,故作不开心的问道,“老大背着我们在外面有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1沈昊林伸手拍了一下影十三的脑袋,“这话跟谁学的?肯定是小白子,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他!不过,说认真的,老大还要找什么人?” “荆王兄弟吧1沈昊林挑挑眉,“他们总在暗处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是不是?” “这倒是1影十三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屋子的方向,凑到沈昊林身边,小声的说道,“国公爷,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你又干什么坏事了?想让我在你老大面前给你求情?” “不是,跟我没关系,跟你有关系。”影十三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一脸的坏笑,说道,“我离开西京城的时候,在城外遇到了惠郡王的车队了。” “惠郡王?”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这家伙终于舍得回京了?不在外面浪荡了?” “国公爷,这是重点吗?这不是啊1影十三朝着屋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重点难道不是他一回来,又要来跟你较劲、跟你抢老大了,不是吗?” “来,我倒是希望他来。”沈昊林轻轻一挑眉,“正好我有个事儿要让他去办呢1 (本章完) 1927.第1927章 海图1030 第1927章 海图103.0 “好消息?”薛瑞天和金菁看向影十三,“还有什么好消息?” 金菁摸摸下巴,又看看沈昊林、影十三,问道,“我俩进去之前,隐隐约约听到你俩说什么时机到了?怎么回事?什么时机又到了?” “好久不见的惠郡王回来了。”看到薛瑞天和金菁一脸震惊的看着i集,影十三拍拍自己的胸脯,“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的,还跟郡王聊了一下,所以,不存在看走眼这回事哈1 “你等等1薛瑞天拍了一下影十三,“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老七1沈昊林叹了口气,“老七回来了,十三奉命回来的时候,在西京城外遇到了,他们还聊了聊。” “我去1薛瑞天一拍面前的桌子,吼了一嗓子,“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出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我们捎个信儿,太后娘娘每次提到他,都要难过很久,生怕他死在外面,再也回不来了。我当时就说,这个臭小子如果回来了,我狠狠揍他一顿,替太后娘娘打的。” “确实是要暴打一顿,但是,不是现在,他现在也出不来的。”沈昊林笑了笑,看向影十三,说道,“差点忘了,回头记得跟夏久说一声,他堂哥回来了。” “明天再说吧,孩子都睡下了。”薛瑞天摆摆手,拽住了影十三的胳膊,“那小子看着怎么样?精神啊,身体啊,都没什么事儿吧?” “侯爷放心,郡王没什么事儿,反正我看着挺好的,身体反正比在西京城的时候好多了,黑黝黝的,人也结实不少。精神嘛,还不错,神采奕奕的,反正还有空……”影十三看了一眼沈昊林,坏笑了一下,说道,“至少我和国公爷都觉得,他应该是想开了、想明白了。” “他要是想不开、想不明白,也就不回来了。”金菁叹了口气,“当年他非要抢了夏二的差事,带着人出海,美其名曰是替父兄分忧,可明眼人都知道,实在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虽然,夏家的人不在意,但他自己在意,一时半刻也没法在西京城待着了。” “虽然吧,背后议论别人不好,尤其还是自己的兄弟,但我要说,当初那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他是外祖父的孩子,还是他是大舅舅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后来不也证明了,他就是大舅舅的孩子?不可能像那个骗子老道说的一样,是舅妈……”他摆摆手,“他呀,就是脑子不好,非得把别人的想法看的那么的重要,非觉得自己在西京城活不下去了,要出门散散心,结果就抢了老二的差事。”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他当初走的时候,我就问过他,如果这一去就回不来怎么办,他说让我帮忙照顾着家里说,要是真回不来,就让我给大舅舅、大舅妈养老送终。” “说的这是人话?”沈昊林也翻了个白眼,“他跟我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朝着金菁扬扬下巴,“跟你也这么说过吧?” “倒是没有跟我这么说过,但是跟苗苗说,如果以后他双亲有什么需要看郎中的地方,还请苗苗多费心。”金菁哼了一声,“这小子就是憋着要死在海上了,可这是遇到了什么,突然就想明白了,准备要回来了?”他看着影十三,“你确定他一点异常都没有?”    “我确定。”影十三很肯定的点点头,“但是啊,郡王爷这个脾气什么样,你们也是了解的,他要是想隐瞒什么,肯定是不会让我发现的,对吧?不管怎么样,人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咱们就能松口气,不是吗?这要是还在外面飘着,不说别人,太后娘娘的这颗心就得一直提着。” “说的也是1沈昊林叹了口气,“之前在西京城的时候,茶儿还说娘娘提起老七就哭,就担心觉得自己可能有生之年见不到他了之类的。” “现在好了,那个臭小子回来了,太后娘娘能开心好久。”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总算有件好事了。” “侯爷,侯爷1影十三戳戳薛瑞天,坏笑了一下,朝着沈昊林杨扬下巴,说道,“郡王爷回来了,咱们国公爷的压力可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大了。” “哟,你要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茬儿呢1薛瑞天和影十三击了掌,两个人坏笑了一下,朝着沈昊林做了个鬼脸,说道,“那小子惦记小茶也不是一两天了,之前是因为要散心才跑了这么多年,这回回来之后,怕是要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了。昊林啊昊林,你得想想应该怎么办才行啊1 “就是啊,就是啊1金菁也跟着附和,“小茶要是知道老七回来了,应该也挺开心的,是不是?等两个人见了面,一定会彼此相拥,热泪盈眶的。”他朝着薛瑞天、影十三挑挑眉,“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么就是1沈昊林翻了个白眼,“还彼此相拥、热泪盈眶,他们什么时候见面还都不一定呢,你们觉得老七回去之后,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有可能放他出来?不得拘在身边一年半载的?还有,你们以为咱们这两年会有空回西京城?刚刚说到一半,被他俩打断了。”沈昊林看着影十三,想了想,说道,“等过几天你回去,转交给陛下和老七一封信,就说那里面写的是我的意思,让兵部把最新绘制的海域图拿出来交给老七,让老七根据海域图,再结合他这些年在海上的航线绘制出一张新图来。着重注意一点,就是海岛,尤其是那种看上去没什么人的、但却有人活动迹象的海岛,还有,问问他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在靠近大夏海域的时候,打击过海盗,有没有去过海盗的老巢。” “好1影十三点点头,“还有别的什么嘛?” “等明天你见过你老大,问问她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吧1沈昊林摸摸下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你们两位有什么想法?” “有1薛瑞天一提到正事就变得非常的严肃,“你记得,问问老七,这些年在海上有没有遇见除了海盗之外的可疑船只。” (本章完) 1928.第1928章 海图1040 第1928章 海图104.0 沈茶是等到第二天睡醒、吃早餐的时候,在花厅里看到影十三,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影十三把前一天晚上跟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说的话,又重新跟沈茶、夏久说了一遍,最后还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帝陛下和惠郡王,有的话都说一说,最晚今天下午他就要启程回西京城了。 沈昊林、沈茶和金菁都把自己想要影十三带回去的话跟沈茶说了一下,沈茶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补充两句,基本上她想到的,三位兄长都已经想到了,她一时间没想到的,他们也有一些补充,思来想去,她也没什么想说的。 “完颜喜选择这个时候过来,时机倒是很合适,和我预估的时间差不多。” “嗯1沈昊林点点头,“这个时候过来,还有时间磨合和休整一下,等辽国那边的传讯。” “对,耶律兄弟。”沈茶放下手里的碗,看着影十三,“跟你五哥说了没有?让他联络一下耶律兄弟?” “说过了,今天早上就已经送信过去了。”影十三点点头,“也跟荆王兄弟那边打了招呼,老大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妥妥的。” “做得好。”沈茶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阿飘和阿柔最近送回来的关于完颜萍和完颜青木的消息,基本上可以看得出来,完颜小妹和完颜青木对于彼此的存在已经越来越美耐性了,导致他们的脾气都不是特别的好,还挺暴躁的。完颜萍这边还可以,一直都有咱们的人、荆王兄弟的人安抚着,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但完颜青木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那边的人,一直都在撺掇完颜青木攻城,但完颜青木自己又犹犹豫豫,一直没能下决定。” “内心又备受煎熬了,是不是?” “是啊,完颜青木的性格不就是这样,一旦犹豫不决,就开始烦躁不安,用身边的人出气。听说,他已经打死了好几个小厮了。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用完颜小妹出手,自己内部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沈茶喝完了粥,放下手里的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来沈昊林递给自己的茶叶蛋,咬了一口,看了看里面的蛋黄,嫌弃的撇撇嘴。 沈昊林看了一眼那个被嫌弃的蛋黄,就着沈茶的手,用勺子把蛋黄给挖出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说道,“好了,可以吃了。” 薛瑞天和金菁看到这一幕,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诶,昊林,你知道么,要说谁是小茶严重挑食的罪魁祸首,那就是非你莫属。” “对1金菁也跟着点头,“小茶的嘴这么叼,都是你的缘故。” 沈昊林把挖出来的蛋黄吃完了,很淡定的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很淡然的说道,“要你们管。” “好好好,我们不管,你们开心就好了。”薛瑞天翻了个白眼,看向沈茶,说道,“你觉得完颜青木什么时候会下定决心,发起最后的猛攻。” “如果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最晚也是半个月的时间,这场仗就有可能打起来了。” “还要半个月的时间?” “嗯1沈茶点点头,“只可能提前,不太可能错后,就算完颜青木想,他阵营里面的人也不太想,毕竟以完颜青木现在越来越暴躁的情绪来看,再拖的久一点,他们都要被完颜青木打死了。” “半个月倒是也不充裕。”沈昊林盘算了一下,看看影十三,说道,“那个时候,如果路上不耽搁的话,等这场仗打完,完颜喜应该已经在边关了,是不是?” “不,是还没开始打,他就能到边关了。” “对1沈昊林点点头,看向沈茶,“你是想这场仗结束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正好可以借着这场仗能拖他一阵子,也不错。”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完颜喜到边关,也不能马上就开战,总要休整一下,也让他看看,这两个人的实力怎么样。” “其实是你想看吧?” “那当然了,这算是他们拼死一搏的,针尖儿对麦芒的一战,生死攸关的,不会保存太多的实力。毕竟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继续保存实力的话,就等于自取灭亡了。”沈茶想了想,“他们手里的王牌都能拿出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对吧?” “说的没错。”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点点头,说道,“看看他们都藏着什么好东西,我们心里有点谱。” “你们说……”金苗苗吃完了馄炖,拿了一个煮鸡蛋开始剥皮,说道,“完颜小妹会不会最后倒戈?” “倒戈是一定的,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要那个王位,她要的无非是完颜宗承和完颜青木的命而已,她、她姐姐和她娘亲、甚至她母族悲剧的源头都是他们,不是吗?她只要复仇,其他的都不会考虑的,王位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为了对付完颜青木,她一定会跟我们站在一边的。”薛瑞天叹了口气,轻轻摆摆手,说道,“算了,想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眼下的。”他拍拍一直埋头苦吃的夏久,“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于惠郡王从海上归来这件事,其他人可能都无所谓,但他们小郡王应该是最在意的没有之一了,虽然惠郡王离家出海的时候,小郡王的年纪也不大,但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惠郡王头也不回的带人登船,小郡王在码头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要什么反应?”夏久放下手里的碗,轻轻的叹了口气,“老七回来的事儿?嗯,回来就好吧1    “听你这个意思,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都不激动?”薛瑞天把自己面前那一笼小包子放在了夏久的跟前,又给他的空碗里盛了一碗粥,“当初他离开的时候,你可是哭的死去活来的,要不是我们拉着你,你非得跟他一起走了才好。怎么如今他都回来了,你居然这么的淡定?” “走的时候,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毕竟大海无情,谁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是不是?以为是最后一面了,肯定要哭的很刺激,但是上气不接下气这个,我没有任何印象,你不要胡说八道啊1 “小九九,你确实是哭得很惨。”沈茶捂着嘴偷笑,“小天哥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们手急眼快的拉着你,你久跟着一起跑了,你还说不可能1 “过去了那么久,我已经忘了,只要我不记得,这个事儿久不存在。”夏久一挑眉,塞了个包子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是小仓鼠一样,嚼了好半天才说道,“不过,现在他已经回来了,我就可以放心了,人没事,不是比什么都好吗?” “你俩的感情这么好,你久这么淡定?” “那不然呢?我现在长大了,对老七的依赖也没那么强烈了,再说了,小孩子就不能记恨吗?他就那么抛下我们一走了之了,我还不能生气了?” “哟,原来是生气啊1薛瑞天坏笑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收拾你的七哥哥?” “看我心情吧1夏久又塞了一个包子,“看看他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回来,要不要来讨好我,对我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用心,如果表现得好,或许我可能会原谅他。”他看向影十三,“他确定没什么事儿了?” “放心吧,肯定没什么事儿了。”影十三朝着夏久笑了笑,“等他来见你,你就知道了。” 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夏久这么明显的口是心非,他们也懒得去戳破他,过了这么多年,夏七都没有送信回来,他们都很担心,更何况是一直跟夏七玩的很好的夏久,这些年恐怕一想到夏七,都在想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能如约回家。 “不过,我心眼小,记恨他,除非他站在我跟前,求我原谅他,我可能会态度好一点,在意他一点,但是……”夏久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小茶姐姐也这么淡定,我还是很意外的。” 听到夏久的话,沈茶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朝着自己挤眼睛,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把粥里的葱丝给挑出来。 “小茶姐姐?”夏久喝了一口粥,朝着沈茶一呲牙,“你心里一点都不激动吗?” “你都不激动,我为什么要激动?我们两个的交集,按理来说,也没这么多,是不是?感情也没有你们两个那么深厚,对吧?”沈茶把粥里面的葱丝都挑出来之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喝粥,一边喝一边露出一抹坏笑,说道,“说实话,听到他回来这个消息,我只有一点感慨,毕竟他从海上归来也算是九死一生了,能活着、全须全尾的,我们这么多年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了。” “这久没什么了?” “那不然呢?”沈茶看了一眼满脸坏笑的夏久,轻轻一挑眉,说道,“你还想怎么着?给他办一个欢迎宴会?那也得他来边关才行,不是吗?” “他现在恐怕一步都离不开。”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小珏不会放他出来的。” “在海上那么多年,虽然看着身体比较好,但还是要好好调理一下。”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估计一年半载都要好好的休养,毕竟他们在海上受了伤,也不可能养的很好,所以,都需要慢慢调理一下才行。” “没错。” “诶呀,让小茶姐姐说感想,又没让你们谈论他有没有伤。当年是他自己非要去的,不顾所有的人反对,有没有伤都是他需要自己担着的。”夏久哼了一声,“就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非要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我也是很好奇,当初怎么就传出那样的流言了?”沈茶很不解的看着夏久,又看看沈昊林、薛瑞天,说道,“夏家的门风一向很正,有脑子、有眼睛的都知道绝对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儿,何况夏大伯早就已经搬离了老宅,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交集,怎么就……” “嗐,就是因为夏二的差事。”薛瑞天哼了一声,朝着沈昊林扬扬下巴,“这事儿昊林更清楚一点。” “怎么回事?”沈茶给沈昊林夹了一个包子,很好奇的看着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们也知道,夏家作为外戚,其实一直都很低调的,根本就不张扬,所以,有那么一个可以出海的好差事落在他们头上,别人就开始眼红了,也不知道流言从哪儿传出来的,一夜之间,整个西京城都知道了。后来还是查了查,发现是对那个出海的差事虎视眈眈的几家在背后做的手脚,小珏很生气,就找了那几家的把柄,逼着他们离开了西京城,永远都不回来。” “那个时候吧,小珏刚登基没几天,那几家干出来这个事儿,就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也就是因为在三年孝期,没有办法打开杀戒,要不然,他们可能就不止是被轰出去了。”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夏家从此以后更低调了,再加上小九九都不肯轻易回去,估计西京城的人都忘了,夏家还有这么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子呢1 “忘了最好,省的被人编排了。算了,不说这个,说起来就生气,一生气就想打人。我们还是说说可以让我们开心的话题吧,比如……” 夏久朝着沈茶坏笑了一下,“老七可是对姐姐你一直虎视眈眈的,你就没点想法?” “什么虎视眈眈?”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眨眨眼睛,她笑了笑,拿起筷子往沈昊林的碟子里面夹了一个蒸排骨,又把目光转向夏久,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又喝了口粥,“我又不是包子,又不是蒸排骨,为什么要对我虎视眈眈?” 金苗苗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碗面,觉得自己有点饱,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看沈茶、沈昊林,又看看想看好戏的薛瑞天和金菁,最后看向了夏久,轻轻的摇摇头。 (本章完) 1929.第1929章 海图1050 第1929章 海图105.0 “苗苗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被嘲笑了。” “没有,没有,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金苗苗端着茶杯,朝着问话的夏久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 “感觉怪怪的,但不知道哪里怪?” “还不知道哪里怪?”她伸手指了指沈昊林、沈茶,“你看看他俩的这个反应,真的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吗?真的有把郡王爷当回事吗?” “苗苗姐,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是不是?好歹我们老七也是个郡王,怎么可能不当回事?”夏久看看桌上没人动的蒸排骨,一把拽过来,拿起来一块就开始啃,一边啃一边说道,“老七还是挺帅的,当年在西京城也有那么多的小姑娘喜欢的,对吧?何况,他是皇亲国戚又帅气、又是个君子,哪儿不好了?也算是不错的人了,对吧?” “没有说不好,就是感觉还差那么一丢丢。”金苗苗看看沈昊林,上下打量了一番,乐呵呵的说道,“你看看咱们国公爷,不也是皇亲国戚?不也是很帅?对不对?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你凭自己的本能来选的话,你会选哪个?” “嗯……”看到沈茶用威胁的眼睛瞪着自己,夏久朝着她一咧嘴,“当然要选我们昊林哥哥了,我们昊林哥哥不仅是皇亲国戚,不仅是长得帅,而且非常的英勇又威风,不是吗?我要是小姑娘……”他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昊林哥哥最棒了1 “好好说话1沈昊林无奈的笑了笑,“老七现在大概疯狂的打喷嚏,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背后这么说他。” “幸好离着比较远,要不然郡王爷可能直接杀到咱们府上,各位,一个都跑不掉。” “就他那个战斗力,能不能跑掉有什么关系?”夏久一挑眉,坏笑了一声,“就算他这几年在海上,功夫也就那么回事,从一个人揍他十个,现在可以一个人揍他九个了。” “行了,你再这么念叨他,说不准他真的有可能从西京城跑过来追杀你。”看到夏久呛着了,薛瑞天拍拍他的后背,说道,“小心一点,慢慢吃,多大的人了。” “你要不说这么惊悚的话,我也不会呛着的。”夏久白了薛瑞天一眼,“说真的,他不会真的跑来吧?” “不会的,我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夏久拍拍自己,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老七出海之前,跟小茶姐姐相谈甚欢,对小茶姐姐非常的有好感,我还以为,他想要追求你呢。”他朝着两个人坏笑了一下,“你俩还出去玩了两次,没错吧?” “又不是单独出去玩的,不是大家一起出去的?”沈茶一摊手,拍了拍身边的沈昊林、又指了指薛瑞天和夏久,“你们不是也在?” “看吧1沈昊林用帕子擦了擦嘴,看看沈茶,觉得她吃的不算多,又给她拿了一个蒸糕,“谣言就是这么来的。”他看向夏久,“你就是谣言的源头。” “都已经那么久了,我确实是忘了。”夏久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可是老七对小茶姐姐有好感,你们不否认吧?” “是不是有好感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单纯的觉得比较聊得来,所以凑在一起,可以有的聊。况且,我们两家算是亲戚,走得近也是应该的。”沈茶拿起沈昊林给的蒸糕,咬了一口,朝着沈昊林笑了一下,“没说错吧?” “对,没有错。”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擦了擦她嘴边沾着的渣子,“亲戚之间还是要多走动的。”他看向其他的人,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也别总说老七对茶儿虎视眈眈的什么的,他就是……”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他只是好不容易在家见到了一个妹妹,欣喜若狂,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了。你们也知道,老七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妹妹,过过当哥哥的瘾。” “还真是,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以前天天念叨着,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说到这里,薛瑞天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咱们这几家,除了小茶和皇姐姐之外,这一辈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女孩,全都是像这种……”他拍了拍身边的夏久,说道,“皮糙肉厚的臭小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但凡有个女孩,都是很开心,老七也说过,想要个妹妹来疼,还说过,如果有了妹妹,一定把她捧在手心里宠上天的。”他看看沈茶,“说起来,他对你还真是有点宠妹妹的意思。” “这个我也知道。”沈茶点点头,说道,“七哥说过,他好想要一个妹妹,看到别人家的妹妹,他都想要抢过来当自己妹妹的那种。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何况,茶儿跟他确实是有亲戚关系的。” “亲戚关系?” “干嘛这么惊讶?”沈昊林看了一眼薛瑞天,又看了一眼夏久,“你们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们应该知道什么?我们是有错过了什么?”薛瑞天和夏久被他说的一脸懵,夏久叼着排骨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小茶怎么跟夏家有什么亲戚关系?没听说过啊1 “小茶?”金菁和金苗苗也是一愣,看向很淡定的啃着蒸糕的沈茶,“这又是从哪儿论的呢?” “你们仔细想想,看看夏家的祖辈里面,有没有什么耳熟的姓氏。” 薛瑞天和夏久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快速的开始在脑子里面过夏家的家谱,好在夏家的人口不多,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过了一遍,过完了也是一脸的茫然,完全没弄清楚这亲戚关系到底从哪里论上来的。。 “看你们两个这个样子,怕是一点都没想明白。”沈茶轻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姓什么?” “嗯?你不是姓沈吗?还能姓什么?” 沈茶翻了个白眼,拽了拽沈昊林的胳膊,吐槽道,“兄长,你说他俩的这脑子还真是有点问题,是不是?” “大概是没反应过来吧1沈昊林捏捏她的脸,让她继续吃饭,看着薛瑞天一挑眉,说道,“本姓。” “本姓……啊1薛瑞天一拍腿,“我知道了,说的是轩辕家啊,那确实是实打实的亲戚1 “真的吗?”夏久一脸的惊讶,“从来没听过啊1    “因为你没见过,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一两岁的时候,见过她。” “说来说去,这个她是谁?” “曾外祖母,就是轩辕家的大小姐。”薛瑞天看看沈茶,“说起来,你跟她老人家的长相还有点像呢!可惜的是,我只见过曾外祖母一面,她老人家就过世了。”他看向夏久,“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从来没有见过她,家里也没什么人提起她了。” “我还真不知道,就是隐约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夏久抓抓脑袋,“那老七知道这个事儿吗?” “应该不知道吧,他不是一直都在海上呢?应该是不知道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老七若是知道,他几年前有好感的姑娘真的变成了他的妹妹,那就是太有意思了。” “老七还真的是……”夏久继续跟蒸排骨做斗争,说道,“有点可怜啊1 “嗯,喜欢的人变成了妹妹,他这一次真的可以当哥哥了。”薛瑞天点点头,从盘子里面拿了一块绿豆糕,“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想想还真是可怜啊1 “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就不要老说什么好感不好感的事了吧?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再胡说八道就小心挨打啊1沈茶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把最后一块米糕塞进嘴里,又喝了沈昊林碗里的一口汤,把米糕送下去,说道,“你们不要老编排七哥了,人很好的,也很豁达的,我们两个喜欢的东西也都差不多,这才能聊到一起去。现在想来,应该是血缘的关系,是不是?” “也许吧,不过,国公爷还是要小心一点。”金苗苗摸摸下巴,朝着沈昊林笑了笑,“没准儿郡王爷会为难你的,想要把小茶占为己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如果他乐意,就尽管来吧1沈昊林一挑眉,一点都不在乎,“只是他还是先管管自己的事情吧1他看了一眼影十三,“你跟老七说,一定要仔细,如果他记得不是那么清楚的话,可以找他的船员一起。我别的要求都没有,就是一定要细,不能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知道了。”影十三抢了夏久的一块排骨,咬了一口,说道,“这个海上舆图大概需要多久画完?” “不着急,让他慢慢来,三个月之内画完就好了。” “三个月?”影十三微微一皱眉,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这个时间会不会有点紧?” “紧什么啊1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显给他找点紧急的事儿干,让他没空想别的,不是吗?再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都放在一边,我们不把那个混蛋的幕后之手抓出来,怎么都不会安心的,对不对?” “是啊,不把他们除掉,怎么都不算安心的。”金苗苗看了看还在啃排骨的夏久,“你这是怎么了?很少见你一大早上就吃这么多东西。” “饿啊,昨天半夜就被饿醒了,但实在没找到什么东西吃,只能就这么饿着睡觉了,今天早上发现,我更饿了,饿的都有点头晕脑胀的了。”夏久扔掉手里的骨头,又拿起一个,快速的啃了两口,说道,“不过,老七抢了二哥的差事,是要作为使者出使的。”他看着影十三,“找到所谓的岛上之国了吗?不会是空着手回来的吧?” “这怎么可能?”影十三拍拍夏久,“郡王爷像是那种回空着手回来的?必然是贼不走空啊1 “什么意思?”夏久好奇的看着影十三,“带回来很多东西?你见着了?” “没有。”影十三拿了一碗馄炖放在自己面前,“箱子还在柳帅的地盘装车,估摸着也就这两天,要往西京城送了,反正郡王爷的意思是,马车进城一定要让西京城的人大开眼界的。” “还挺得瑟的。”夏久忍不住笑了,“是他的风格,贼不走空,这话说的非常准确。”他一挑眉,“对了,有我们的份儿吗?” “有啊,怎么没有啊1影十三点点头,“都是给你们选了你们最喜欢的,放心吧1 “还算是有点良心1 影十三看夏久那个样子,忍不住摇摇头,他们家的小郡王也是口是心非的典型,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却偏偏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跟小刀子一样。 “吃饱了1夏久心满意足的把所有的排骨干掉了,用帕子擦擦自己的嘴,站起身来,在桌子上面寻觅了几个容易带走的,找了个食盒装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小云和小九他们应该还没吃饭,我去给他们送一点。” 沈昊林、沈茶点点头,看着夏久提着食盒离开,让金菁把门关上了。 薛瑞天端着茶看着金菁关好门坐回来,转过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笑了笑。 “小朋友走了,我们就聊点正经的,你们昨晚上有什么收获?” “收获?那可是大大的收获了1沈茶冷笑了一声,揪了一块米糕,塞进嘴里,恨恨的说道,“姓栾的那小子,不老实啊1 “不老实?怎么个不老实法?”薛瑞天一挑眉,“难道他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 “半真半假,不该说的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还真是对那边忠心耿耿呢1沈茶冷笑了一声,看着金苗苗,说道,“之前柳家的那个的怀疑,一点都没错。” “没错的意思是……”金苗苗一脸的惊喜,“不会是真的被我们猜中了吧?” “答对了1沈茶从后面柜子的抽屉里抽出一沓纸,看了看,一部分交给金苗苗,一部分交给薛瑞天,“你们看完了可以互相换一下,就知道这个姓栾的到底都干了什么缺德事1 (本章完) 1930.第1930章 海图1060 第1930章 海图106.0 “真是人渣1 薛瑞天看完全部的记录,把那一沓纸规规矩矩的按照顺序排好,重新递给了沈昊林。 “用人渣来形容他,都侮辱人渣了,可以说是牲畜不如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作为医者,我不得不说,就是因为这种垃圾的存在,让本来是一个用来止疼非常有效的药,变成了人人唾弃的东西,忘忧散无罪,用它来赚钱的垃圾才是有罪的。” “是啊,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弄一点忘忧散来止疼,简直难于登天。”金菁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苗苗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个病人,就是这样,忘忧散可以缓解他的疼痛,让他可以顺利的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但是因为忘忧散量少又贵,如果要用的话,要经过很多个手续的,所以,那个人的病情就耽搁了,人就因为这个……”他一拍手,“没了。” “没了?” “对1金苗苗点点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当时手头上有忘忧散的存货也行,但正巧是用完了,我已经通过关系去买了,但是药铺买卖这个,也是要走很多程序的,按照情况来说,他是可以来得及的,但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的病情突然恶化,结果到了最后就是不治而亡。”她耸耸肩,看看沈昊林、薛瑞天,“那个人你们也是认识的。” “认识?”薛瑞天看看沈昊林,“你说的该不会是……闵行?” “是他1金苗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说道,“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世,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后来也就长了记性,无论是不是能用得着,手里也一定要有存货。当然,也是从那天开始,特别痛恨用它来赚取暴利的混蛋,没想到啊,姓栾的手上居然有这样的生意。” “是啊,我也没想到。”沈茶哼了一声,“本来呢,以为他最多就是帮太皇太后倒腾点不该倒腾的东西,不过就是古董啊,明器什么的,谁能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从这里面也能看得出来,青莲教背后的人对于制造舰船是多么的迫不及待。” “自古以来,用忘忧散赚钱都是会被人不齿、被人嘲笑的,他作为一个商人,就不怕抖落出来之后,名声不太好?”薛瑞天很不解,“我可是听说,他在姑苏的时候,名声还是不错的,这件事情如果曝光了,那他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就是说啊,虽然商人重利,但对自己的名声也是很看重的。” “那是白手起家的商人,对名声非常的看重,像栾家、柳家这样的,怎么可能看重自己的名声?”沈茶轻轻摇摇头,“小天哥、小菁哥,你也太看得起他们这种人了,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事情暴露了,他们必然身败名裂,但又能怎么样?最多就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又不耽误他们做买卖。何况,他们手下还有钱庄、青楼、赌场,这都已经形成了一个链条,他们倒了无所谓,整个靠着他们生活的人就没了着落。到时候,还得回来央求着他们,让他们重新开门营业。” “这倒是1薛瑞天点点头,赞同沈茶的想法,“也算是有恃无恐了。” “就是有恃无恐,就算是府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真的较劲的,毕竟,每年的税收还是要靠他们来的。”沈茶一摊手,“就算我们现在把他们给揪出来了,但他们背后的产业也是要找人接手的,等到重新审查一遍之后,就要再次开门做生意的。” “是啊,他们手下的人太多了,牵扯了太多家庭的生计。”沈昊林喝了口茶,“我们不能因为揪出这些坏人,就让无辜的人失去他们的生计、让他们无所依靠。” “这就是姓栾的、姓柳的无所顾忌的主要原因,有人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们根本就不害怕的。最多就是毁了自己主家的一部分生意,但他们已经死了,更不用担心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她早饭吃的有点多,站起来在花厅里慢慢的溜达,说道,“忘忧散和姓栾的在西域的一些事情,我们还需要找人再打听打听,如果能拿到真正的证据,而不单单是证人的口供,那就是最好的。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铲除掉忘忧散的根源。我打算今天去见见鹤家的兄弟,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栾家那个种植米囊子的地方到底在什么地方,跟那边的府衙联络一下,把这个毒瘤彻底除掉。还要把那边的人都暂时管控起来,免得他们跑了,这些人,尤其是那些管理的人,他们的口供非常的重要” “说的没错。”金菁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薛瑞天说道,“说来也挺感慨的,过了这么多年,又听到有人做这个生意,还有点……奇怪的。” “奇怪?”沈茶眨巴眨巴眼睛,“小菁哥以前听过?” “对,忘忧散之所以会被列为禁品,主要是这个东西非常的害人,不仅是祸害吸食的人,连带着还祸害整个家、整个家族、甚至一个村、一个镇。” “这是什么意思?”沈茶坐在金菁身边,托着腮帮子,好奇的看着他,“是有什么故事吗?” “嗯1金菁点点头,看到沈昊林、薛瑞天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这跟我和苗苗原来的家是有关系的。” “原来的家?”金苗苗眨眨眼睛,“我们那个小镇?我怎么没印象?” “因为你年纪很小,没有印象,但你哥哥我是不一样的,很小的时候就是记事的,而且想忘都忘不掉的。” “夸自己就单纯的夸啊,别拉踩我,好不好?”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一下金菁,“快点说1 “没有拉踩你,只是没有你的对比,就显不出我的好,不是吗?”看到金苗苗抬手要打自己,金菁往后缩了一下,假装求饶,说道,“我说,我说,你冷静一点。” “赶紧说,不许吊人胃口1 “苗苗,你还记得,咱们家最开始住的地方是哪儿?” “最开始住的地方?”金苗苗想了想,“具体在哪儿,真的不记得了,好像是一个靠海的小镇子。”    “没错1金菁打了个响指,“我们最早的家就在一个离南境……也就是柳帅驻守的大营不远的小镇子上,小镇子上的百姓一般有两种生意,一个是出海打鱼,一个是做跟海有关的买卖,基本上可以算是靠水吃水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1金苗苗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我们那个小镇,最好吃的就是灌汤包1 “对1金菁点点头,看看几个人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表情,哼了一声,“你们不要看不起灌汤包,我们家乡的灌汤包,跟外面的那些妖孽贱货是完全不同的。” “怎么个不同?”薛瑞天一摊手,“不都是肉皮冻做馅儿?吃了那么多家的灌汤包,也没什么特色的。” “靠海的灌汤包怎么能用皮冻做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嫌弃的看着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说道,“我们家那边的灌汤包,自然是用海鲜的,把什么虾子啊,什么蛏子啊,小鲍鱼啊这些海鲜,放在锅子里面煮熟了,简单的调一个味儿,用做皮冻的法子把它们做成海鲜冻,这样的话,一方面呢,是可以好好的保存,另外一方面呢,可以随吃随用。想要包灌汤包的时候,就拿出来,把它们包在面皮里面,然后上锅一蒸就是灌汤包了。我跟你们说,那个可鲜了,完全可以鲜掉舌头的。” “嗯……”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你们这么说,我们也体会不到,毕竟没有吃过的。” “这有什么难的。”金苗苗看出它们的小心思,无奈的摇摇头,“我早上去膳房的时候,看到有刚刚送过来的海鲜,等我一会儿去搞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就可以吃了。” “那我们就等着你的大作了1沈茶笑眯眯的说道,“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哟。” “那是不可能的1金苗苗拍拍金菁,“你继续说。” “说这么多呢,也就是要告诉你们,其实我们那个小镇非常的富裕,日子过的很富足,因为海运的发达,家家户户都算是有点小钱的,完全不愁衣食的。但是后来……”金菁轻轻叹了口气,“镇子上最富裕的几家,就因为家里比较有钱,所以对小辈非常的疼爱,养出来的小辈就很纨绔,可以说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那种,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就算是真这么纨绔一辈子,家里也是供得起的。” “那家底儿还是挺厚实的。” “当然了,毕竟家家户户的小孩都可以念书,不用担心交不起束脩,不用担心请不到好的先生。”金菁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但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辈跑出去一次,就带回来吸食忘忧散的恶习,他不仅自己吸食,还带着跟他一起玩乐的人一起,弄到最后,它们自己吸食,还自己贩卖,搞得镇上那些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都染上了这个毛病,原本很厚实的家底儿,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被他们挥霍一空,甚至家里的人连祖宅都要卖了。” “确实是。”沈茶点点头,“这得亏是家底儿厚实的,那些本身就不富裕的,如果沾染上这个恶心,最终的结果就是卖儿卖女,变成活在人世间的鬼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鬼都不会随意伤人,都被他们可爱。” “这倒是1沈茶看向金菁,“后来呢?” “我不知道啊1金菁摇摇头,“后来我们就离开那个地方了,去了别的地方生活,然后出了点事儿,遇上了大师,就把我们都带来边关了。不过,想来那几家人应该能缓过来的。” “最好是这样的1沈茶叹了口气,“也就是因为这样,朝廷也是坚决的要把这个严格控制,要把忘忧散列为禁品的,但……” “禁是禁不完的,毕竟忘忧散的生意一向都是一本万利的,来钱特别的快,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空手套白狼,而且悄无声息的,不容易留下把柄。大师说,当年我们家那个小镇的事儿也惊动了府衙,但怎么查都没查出来忘忧散的流出渠道。想来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人出卖,外人是轻易不会抓到把柄。”金菁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朝廷禁了这么多年,但还是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的原因。” “是啊,快速敛钱,然后造舰船,再来骚扰大夏的海域。”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这倒是形成了一个链条,背后的人想的还很周到,只是能不能真的能达到他的目的,那就不一定了,是不是?” “如果他们成功了,那要我们干嘛?”薛瑞天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让他们得逞了,我们干脆一人拿一根白绫勒死自己算了。” “这倒是。”沈茶轻笑了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必须要跟陛下通个气儿。”她看了一眼影十三,指着桌上的那一沓记录,“这是国公爷临时抄出来的一份,你今天走的时候记得把这个带上,亲自交给陛下,顺便把我们的想法转告陛下,让陛下定夺。” “好的,老大1 “跟陛下说,宁家这条线必须要铲得干干净净,要派自己的人,不能用地方的人。还有,通知西南边关的魏大帅,让他全力配合。如果是他们这一方走漏了风声,放走了贼人,魏大帅可是要付全部责任的。”沈昊林看着影十三,“不要有什么遗漏,把我的话都讲给陛下听,他就能明白了。” “是,国公爷1 “你们也不用担心,要说最痛恨忘忧散的,小珏若是认了第二,没有人敢认那个第一的。” “什么意思?”沈昊林看到薛瑞天给自己使眼色,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恍然大悟,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是啊,这个世上恐怕没人比他更痛恨吸食忘忧散的人了1 (本章完) 1931.第1931章 海图1020(补106) “惠郡王回京,陛下可能会拘着他一段时间,一时半会儿不会放他出来了。”影十三看了看沈昊林,“国公爷要是找他办的急事,恐怕够呛了。” “我知道,我找他办的事儿,肯定是不让他离京的事儿。这小子就要在京里多待一段时间才行,太后惦记他那么多年了,一提起他就吃不好、睡不好、心情不好的,他还不赶紧在太后跟前彩衣娱亲,还想着往外跑,做什么美梦呢1 “说的也是,郡王自己也知道,恐怕一进京就出不来了。不过,他在外面这些年,看着……” “怎么样?” “就皮肤特别黑,而且精瘦精瘦的,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副公子哥儿的样子,而且……”影十三轻轻叹了口气,“明显是见过血的了。” “海上惊涛骇浪的,基本上我们都认定是有去无回的,见过血是一定的。”沈昊林笑了一下,“趁着他能老老实实的在京里待着,让他给我办点事儿,忙起来就不会瞎琢磨了,更不能跑到边关来了。何况,边关也不是很安全,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有可能变成战场,他过来也是危险的。” 影十三朝着沈昊林做了一个鬼脸,他就知道他们家国公爷肯定有后招要阴惠郡王,让他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老大面前。 “对了,你们俩是不是见面了,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沈昊林叹了口气,“他现在怎么样?” “郡王爷的眼睛多尖,一眼就看到我了,把我找过去说说话,感觉……”影十三想了想,“感觉熟悉又陌生的,但状态还不错,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跟之前在西京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出去历练几年,眼界都宽了,自然就不是当初那个老七了。”沈昊林笑了笑,“他都跟你聊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吧,就是跟我们打听了一下这几年大家的情况怎么样,国公爷和老大好不好、侯爷好不好,是不是还在跟那桩案子较劲什么的,然后又问了问陛下和太后、还有白大统领的情况。我都跟他大概的说了说,他还挺开心的,尤其是听到大家都很惦记他,时不时的埋怨他走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给家里来个信儿什么的,笑的可开心了。” “这种恶趣味还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他还是挺有良心的,说这几年在海上航行,遇见了不少海盗、海匪什么的,他领着兄弟们为民除害、声张正义,灭了不少海盗、海匪,毁了他们不少的老巢,搜刮了不少好东西,金银珠宝什么的,有些没什么意思,有些就很有趣。这些东西已经靠岸了,柳帅盯着装箱装车呢,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运到京里。到时候等他都分好了,就派人送到边关来。” “确实是有点良心,没白疼他。”沈昊林轻轻摇摇头,“他回来了,最高兴的应该就是柳帅和我了。之前他没回来,我们还很发愁,不熟悉海上那些东西,到时候会很麻烦。现在好了,他回来了,又宰过海盗,等时机到了,可以好好的帮我们了。” “我大概明白国公爷的意思了。” “你们两个大晚上站在树下聊什么呢?有什么不能在屋里聊的?” 沈昊林和影十三循声望去,就看到薛瑞天和金菁勾肩搭背的走进了院子,赶紧朝着他们招招手,让他们别往屋子那边凑去。    “十三回来了?”薛瑞天放开金菁,抓着影十三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还行,没瘦。” “侯爷,你怎么也跟国公爷似的,总觉得我在西京城吃不好、睡不好的?怎么总觉得我会瘦啊1 影十三不小心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朝着屋子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边没什么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了?”薛瑞天和金菁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解的问道,“这是躲着什么人?” “老大睡了,我们不想吵醒她,就离着远了一点。”影十三伸出食指,让他们小声一点,“别吵醒她,听说好几天没睡了。” “可不是好几天没睡1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看不远处的屋子,想了想,“算了,咱们出去说吧,站在这儿说话,总会控制不住的,一定会吵醒她,出去说。” 沈昊林和影十三点头,两个人跟着薛瑞天离开院子,往外面走,在临走之前,沈昊林叮嘱值夜的暗影,好好的守着沈茶,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睡觉。 四个人溜达到了离院子不远的小亭子里坐下,薛瑞天搂着影十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回来了?小珏又给你派了什么活儿?” 影十三把刚才跟沈昊林说的话又跟薛瑞天和金菁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无奈的耸耸肩,说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做好准备吧1 “谢天谢地啊,总算是要开始了,我这好长时间没打架了,骨头都僵了,赶紧开始,开始了,小爷就要大杀四方了。”薛瑞天坏笑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其实,完颜喜什么时候到,或早或晚的,都没有多大的差别,他总要在这里休整一下的,休整多久,什么时候开战,不就是我们说了算的吗?” “说的也是1沈昊林点点头,托着下巴,想了想,“还要联系一下那两边,对吧?” “当然了,肯定不能让他们闲着的,尤其是荆王兄弟,别老躲着了,出来玩一玩,大家都是亲戚,见见面总是好的,不是吗?”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下好了,大家都在宜青府聚集,好好的畅想一下未来,然后……”他坏笑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说道,“专心对付那个幕后的人。” “他们想要通过金国,慢慢的从地下转到了明面上,也要问我们同不同意,答不答应。”金菁冷笑了一声,“他们作恶多端,还想着要洗干净自己,换个身份继续存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义愤填膺了。”沈昊林拍拍两个人的胳膊,朝着影十三一挑眉,“不是还有一个好消息吗?快点跟他们两个说说,让他们也开心开心1 1932.第1932章 海图1070 第1932章 海图107.0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金菁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说来听听啊1 “等等1 薛瑞天看看大家都吃完了,站起身来离开花厅,走到旁边的小屋,告诉梅林和两个暗影过来收拾东西。 等他们把早饭都撤下,重新上了热茶,梅林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带着人离开了,顺便把花厅的门关好,只不过,应沈茶的要求,稍微留了一条小缝透气。 “你们知道,先帝其实有个姓张的妃子吧?” “姓张?”沈茶想了想,轻轻摇摇头,“好像没有吧?我认识的后妃,都没有姓张的。” “你不知道是对的,因为那位张昭仪很久以前……”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应该是小珏两岁多的时候吧,就已经过世了。” “对,以一种很可怕的样子过世的。”沈昊林看看望向自己的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位昭仪就是因为吸食了忘忧散,样子也变得很可怕,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最后她是忍受不了那种蚂蚁啃食一般的痛苦,才自己把自己吊死在寝殿的。而她发疯的那个样子,有一次被小珏撞上了,把小珏吓了好大一跳,生了一场好大的病,所幸就是病的厉害了点,没有伤及到根本,要不然,现在也不能这么能折腾,这么的活蹦乱跳了。” “碰到了这位娘娘发作的时候吗?”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那是非常可怕的。” “你也见过?”薛瑞天看了看沈茶,“很小的时候吗?” “嗯1沈茶叹了口气,“他们两个除了赌瘾,还沾染了这个,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发作起来不会那么的疯狂,听说那种常年吸食的人,一旦发作起来,那就是丑态百出,完全失了平时应该有的样子,不过,像是那两个人,会被之前更疯狂,下手就更没有个轻重了。” 她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小臂内侧有一个圆形的疤痕,虽然已经很淡了,但从伤疤的范围来看,当时伤得应该还挺重的。 “这就是他们发疯的时候干的?” “嗯1沈茶放下袖子,“具体用什么东西烫的,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他们那个时候,特别的不正常。我当时以为他们是喝多了,赌输了发狂,后来是大师跟我说,他们吸食了忘忧散,完全失控的时候做的。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不是失控,对于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也习惯了。但小珏哥哥是不同的,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个,猛然一遇到这个事儿,确实是要被吓着的。”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朝着沈茶招招手,等到沈茶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事的1沈茶朝着他笑了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伤也早就好了,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不计较了。何况,他们活着比死了还难过,这样我就释怀了。” “嗯1沈昊林让沈茶靠在自己的身上,“小珏确实是这样的,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疯癫的人,又加上年纪太小了,确实是吓坏了,只不过,等他稍微长大一点,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就很痛恨忘忧散。” “原来是这样。”金菁点点头,“他要是知道现在还有人干这个行,恐怕要被气死了。” “但是我有个问题。”沈茶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宫里怎么能有忘忧散这个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祖皇帝时期就已经把这个列为禁品了,民间不许随意买卖,百官更是不允许接触这个东西,否则就是抄家灭门的罪,怎么可能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个我知道。”薛瑞天举起手来,“因为张昭仪曾经有过一次孩子,但是孩子没保住,反正挺严重的,后来因为这个,毁了自己的身体,阴天下雨的时候就非常的疼,那种痛不欲生的疼,所以,先帝和太后特批的,让张昭仪用忘忧散来缓解疼痛,但没想到她上瘾了,就算是不疼的时候,也要吸食一小块。”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小珏后来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觉得张昭仪是多么厌恶的人,毕竟没有人能铁石心肠,看着她疼的死去活来的。”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她唯一的错就是上瘾了,但小珏哥哥因此也对忘忧散更加严格控制,是不是?” “是这么回事。”沈昊林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是有点担心,要是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个,他非得疯了,御书房这一次可能又要遭殃了。” “让大统领看着他,不许他砸东西,或者提前给他报价,一切损失都从他小金库里面出。”沈茶露出一抹坏笑,“他就知道要手下留情了。” “十三,听到你老大的话了1薛瑞天拍拍影十三,“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为了确保御书房没有损失,你跟小白子把每一件东西都贴上标价,越高越好,就小珏那个小抠门,一看到上面的价格,就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了。” “好的,放心吧1影十三比了一个手势,“陛下若是知道要从自己的小金库赔钱,那可是要心疼死了,得有好些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没错1薛瑞天笑了笑,“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就算搞掉姓栾的这一条线,也不行吧?” “什么意思?”金菁一挑眉,“你是说幕后的人有可能会狡兔三窟?” “对1薛瑞天点点头,“他绝对不是唯一一条可以赚钱的线,应该至少还有两条,可我们并不知道那两条在什么地方,由什么人掌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其中一条应该是在西域的乌俾城。”沈茶摸摸下巴,“姓栾的在乌俾城经营多年,绝对不止是开个金银首饰、丝绸、瓷器之类的铺子,肯定还有别的。何况……” “何况什么?”    “西域……”金苗苗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域本身就有吸食忘忧散的传统。” “你这是什么意思?忘忧散在西域不算禁品吗?” “当然不算了。”金苗苗摇摇头,说道,“你们也知道西域的情况,几乎是每家每户都在做生意,但他们做生意吧,纯属为了排解时间的,因为他们除了时间和钱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可真的可恨。”薛瑞天撇撇嘴,“除了时间和钱什么都没了,人生若是只剩下这两样,那也算是很幸运了,对不对?他们不会因为只剩下这两样,所以给自己找点别的乐子吧?” “当然不会了,没有人这么傻的。只是,我们觉得忘忧散是一个很贵、价格很高昂的东西,但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就是九牛一毛,自然不会当回事的。当然了,他们也不会上瘾,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他们的身体条件跟我们不一样,或者因为他们只把这个东西当调味。” “啊?”薛瑞天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当调味?” “他们呢,其实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喜欢的不是忘忧散,而是米囊子。”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是不是不太理解?” “不懂,什么叫做他们喜欢的是米囊子,而不是忘忧散?” “忘忧散算是米囊子的果实被加工之后的产物,但米囊子的果实本身,其实是可以做调料的。西域的饮食相对来说比较重口,他们里面有很多的菜肴都是用米囊子果实的壳子煮过的水烹制的,虽然这个东西确实可以让人上瘾,但是这样的做法,就把对人的伤害降低到了最小,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上瘾的可能。” “明白了1沈茶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把米囊子果实的壳子卖到西域去,因为这是他们调味的必需品,所以,价钱也是不便宜的,对吧?” “对1金苗苗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就是典型的人傻钱多,他们不在乎这个东西到底贵还是不贵,在乎的是他们到底喜欢不喜欢。”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啊1薛瑞天一脸羡慕,感慨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姓栾的这一条线发展了西域的人,可他现在已经回大夏了,西域的这条线应该就断了,是不是?” “不1沈茶轻轻摇摇头,说道,“他的铺子还是有人接手的,而且他手里的关系网还是在的,跟他交好的人,现在还是乌俾城的主事,甚至是西域某些大城的城主,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断的。” “嗯,这么说来,这两条线,我们都掌握了,你们觉得另外一条又是什么呢?” “你们是不是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沈茶打了个响指,“我们最开始注意到栾家和柳家,是因为什么?最开始注意到太皇太后,又是因为什么?” 薛瑞天和沈昊林、金菁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青莲教。” “对1沈茶点点头,“就是青莲教,之前呢,我一直都没有想太明白,在我们知道青莲教的存在之前,其实青莲教已经被剿灭好多次了,为什么还能存续什么长时间,除了某些教众比较执拗,坚持相信青莲教所宣扬的那些东西之外,青莲教还有别的手段来控制自己的信众。从昨天知道他们售卖忘忧散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这东西大概就是控制信众的手段。” “可是……”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跟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也追查了一些普通的信众,还有一些位高权重的信众,并没有发现他们有吸食忘忧散的习惯,更没有上瘾的特征。” “他们不可能这么明显的,应该是换一种方式的,就像是西域人的米囊子果实的外壳一样。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沈茶轻轻摇头,“反正应该是差不或者类似的东西,劲头呢,跟米囊子果实外壳差不多,不会让人上瘾,但是少了这个东西也不行。” “说得有道理,但是什么东西呢?” “那就不清楚了。”沈茶轻轻摇摇头,“我们可以想一想,这种东西应该不会很贵,或者说是要分档次的,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如果一味的贵,就不可能让大部分的信众买到。如果不贵呢,那些位高权重的信徒又不会相信。”她想了想,“青莲教都卖什么东西?” “这谁又能知道?”薛瑞天刚说完,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腿,“你们说,是不是宁家借王家的船,从岛上运过来的那些东西?” “很有这个可能啊1金菁赞同薛瑞天的话,“你们想想,青莲教借王家的船,但船上都是自己的人,根本不让王家的水手负责,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运的是什么货。而码头又是宁家的,肯定都已经打点好了,所谓的检验货物,根本就是走个过场,没有真正的打开检查。” “不1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就算检查了,也不会发现问题的,因为他们知道,不会让忘忧散这种东西出现在达官显贵的家里,也不会让达官显贵知道他们有这个生意的。毕竟在这些达官显贵的眼里,全家、全族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说的也是。”金菁叹了口气,“回头要问问宁橙,看看青莲教的教徒家中必备的是什么,咱们多多少少心里就有点谱了。” 沈茶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花厅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几个人同时看向门口,没多大会儿的工夫,花厅的门就被推开了,红叶一脸喜色的出现在了那里。 “好消息!好消息1她冲进门,扑向了沈茶,“那个机关已经破解了,甄不悔让我来找你们,去看看机关破解之后的成果1 (本章完) 1933.第1933章 海图1080 第1933章 海图108.0 看着藏书库满地的零件,以及坐在地上双眼通红、但精神异常亢奋的甄不悔,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同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来了?”甄不悔坐在地上,朝着几个人招招手,“恕小人失礼,实在有点累了,想坐着歇一歇,不能给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见礼了。” “自己人,不用拘礼。” “多谢大将军体谅。”甄不悔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地上最大的、保留还算完整的金鼠仓一样的东西,说道,“这就是最主要的部分,小橙子把最关键的东西都塞进这个里面了。” “这个是还没有解开?” “对,等着你们来,我再解。”甄不悔笑了笑,“但是,我想先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喘口气儿。” “这个是应该的1沈茶走到甄不悔跟前,仔细的看了看他,很不赞同的摇摇头,说道,“看你这个眼睛通红的样子,到底是多久没合眼了?” “突然就有了灵感,一下子就都解开了,也没注意过了多久。”甄不悔朝着沈茶摆摆手,露出一个很疲惫的笑容,说道,“多谢大将军关系,我感觉还好,没什么太大的事儿。等一会儿把这个仓盖给打开,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没少的、没缺的,我就可以去休息了。” “有没有什么大碍呢,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我说了算的,明白?” 金苗苗也走过来,抓住甄不悔的胳膊,给他号了号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确定他除了休息不足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是不是没什么大碍?” “身体条件确实不错,熬了这么久真的没什么毛病,挺不错啊1 “底子好,就是有炫耀的资本。” “行了,别夸你两句,你就飘了1金苗苗伸手拍了一下甄不悔,“等这个东西打开之后,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就老老实实给我睡觉去,不用管什么时辰,睡到自然醒就好了,知道了吧?” “知道的1甄不悔点点头,“我不会亏待我自己的。”他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我再坐一会儿啊,坐好了就开始最后一步了。” “要不然,你干脆先去睡吧,好不好?反正你都知道怎么开了,等你睡醒了再开也没什么关系,是不是?”薛瑞天也走过来,看看甄不悔,“你说这个仓盒里面的东西对我们都很重要,万一你在打开这个的过程中,手抖了,或者出点别的什么意外,这几天的辛苦可就是白费了1 “侯爷就放心吧,手抖不了。” 甄不悔看看自己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有一碟头天晚上剩下的点心,他抓了一块慢慢的啃着。 “昨天到现在就吃了这些?”    “是啊,若是吃得太饱了,脑子就不转了,反而不太好。” “你在破解的过程中,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问题?”甄不悔点点头,吃完了一块,又拿了一块,“做这个人形机关的家伙,太狡猾了。” “狡猾?”沈茶一挑眉,把桌上的碟子拿下来放到甄不悔的面前,免得他拿着费劲。“怎么个狡猾呢?” “谢谢大将军1甄不悔朝着沈茶笑了笑,继续说道,“弄这个机关的人,在里面设了好几个连环套一样的陷阱,比如说你以为打开这里面的机关,就是正确的选择,但如果真的打开了,那这个机关和里面的东西就会彻底毁掉了。还有就是,你解开了一个机关,感觉应该是差不多了,但下面一个需要打开的机关,你打开了,从里面会滋出一股子臭墨水,虽然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是非常强的。”他啃完了手里的点心,朝着众人一摊手,“不过大部分的连环套机关都是捉弄人的,没有特别的伤害,那些真正有伤害的,我还是避开了。” “确实是听狡猾的。” 甄不悔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角落里,用干净的水洗了手,擦干之后又重新回来,把那个仓盒从地上抱到了桌子上。 “我已经知道怎么解开了,请你们过来就是见证一下最后的这个结果。”他看看准备来围观的几个人,朝着他们摆摆手,“稍微离远一点,虽然我知道怎么解开,但我不知道里面都塞了什么东西,从这个重量上来看,这里面东西不算少,万一打开以后,里面的东西弹出来,伤到了你们可就不好了。” “好1 几个人听了甄不悔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很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但都隔着不远,是可以看到甄不悔操作的地方。 甄不悔看到众人都退到了还算是安全的地方,稍稍松了口气,戴好了自己特制的手套,在那个仓盒上面摸索了好半天,又用手指在几个关键点的地方轻轻敲击了几下,随后又捧起那个仓盒,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摸索了几遍,才重新把仓盒放在桌子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从旁边的小盒子里面拿了一根极细的长针,在仓盒右边侧面靠下方的位置,用手摸了摸,找到了一个非常孝非常细的窟窿,把手里的那根极细的长针慢慢的捅了进去。 整个过程非常的小心、谨慎,动作也是很轻柔,生怕那根细针把机关破坏掉,导致最终功亏一篑。 终于将细针送到了最顶端,甄不悔稍微松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细针,耳朵靠近仓盒,听着里面的动静,左右转动了各三圈之后,听到了咔哒一声,他提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甄不悔看看围观的几个人,轻轻的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细针用同样轻柔的动作,小心的拔出来,放到自己的小盒子里面,用手摸索了一下仓盒的顶端,摸到了开口的地方,轻轻把盒盖向上一抬,而他自己则是本能的捂住了脸,向后退了几步。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盒子里面传来的动静,他才放下手,看看桌上那个已经打开的盒子,确定没有任何的机关,也没有任何的暗器,更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本章完) 1934.第1934章 海图1090 第1934章 海图109.0 甄不悔转过身来,朝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点点头,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是不是代表着就好了?” “对,好了,仓盒已经打开了,而且没有任何的机关,是非常安全的,你们可以过来看看了。”甄不悔看了看他们的手,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有一个小建议,你们可以听一听的。” “好,你说吧1 “我想,如果允许的话,可以找副手套戴好,你们的手套不需要是我这种特制的,但至少能跟这个东西起到一定隔绝作用的。” “隔绝?”金苗苗凑过来看了看,很认真的鉴定了一下,“放心吧,这玩意儿没有毒,就是这个边儿有点锋利,如果不小心的话,可能会划伤手的。” “没错,我倒不是担心有毒,是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有些年头蛮久的,直接接触不是特别的好。”甄不悔非常赞同金苗苗的说法,“还有,除了避免让自己受伤之外,戴上手套拿这里面的东西,可能对这个东西还会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明白了,兄弟,你考虑的还是蛮周到啊1薛瑞天伸出胳膊搭在甄不悔的肩膀上,顺手还拍了拍他,说道,“这不由得让我有点怀疑,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两位叔祖确实没让你干点什么来钱快的行当?” “来钱快?”甄不悔一脸懵,没明白薛瑞天的意思,“什么行当是来钱快?赌场?放印子钱?还是其他的?” “不是,就是找几个前朝或者更早一点的……” “他问你,叔祖有没有让你们发展一下类似摸金的行当。”沈茶轻笑了一声,朝着甄不悔一挑眉,“刚才看你的这个手法,倒是有点像的。” “哦,侯爷说的是这个啊1甄不悔松了口气,“确实是干过的1 “我去1听到甄不悔的话,薛瑞天的眼睛立马就亮了,搂着甄不悔的肩膀使劲的晃了两下,“兄弟啊,真的去过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回头咱俩好好的聊聊,怎么样?” “好1甄不悔被薛瑞天弄的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看薛瑞天一脸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侯爷这是对这个很有兴趣?” “非常有兴趣。”薛瑞天点点头,“就是没想到你们会真的去,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只是偶尔,并没有经常去的,如果侯爷想知道的,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甄不悔扬了扬下巴,“先去看看这个吧,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那就说定了1薛瑞天又拍了拍甄不悔,看着沈昊林,“看看吧,有没有咱们要的东西。” “苗苗,手套1沈茶朝着已经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的金苗苗一伸手,“你肯定带了。” 金苗苗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从自己宽大的袖子里面掏出了好几副,刚才听红叶说,这个人形机关被打开了,她就做好准备了,来的路上拐回自己的院子,拿了好几副手套,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一看,她也算是预判成功了。    “既然已经打开了,你就再等等。”沈茶跟甄不悔说道,“你也想知道宁橙放在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如果需要的话,还会给你抄录一份回去。” “多谢大将军。” 听到沈茶的话,甄不悔不有的在心里赞叹,他们家两位王爷的判断真的是正确的,沈家培养出来的人,确实是不一样,各方面的情绪都照顾的非常周到,考虑的特别的周全。 “还有,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宁橙放下去的东西,还得找宁橙过来。”沈茶想了想,朝着梅林找找手,“你带着人把这里稍微清理一下,然后再去让人去请宁老夫人和宁橙过来。我们把这个机关弄成这个样子,总要给宁老夫人一个交代的。” 梅林答应了一声,跑出去让守在外面的暗影去侯府请宁老夫人和宁橙,自己则是和红叶、还有跟过来看热闹的影十三,帮忙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零件都收拾干净了。 等他们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还给大家上了热茶、点心,宁老夫人和宁橙也到了。 “打开了?”宁老夫人拉着宁橙给众人行了礼之后,慢慢的走到了放着那个仓盒的桌子跟前,看到里面的东西,忍不住笑了一下,“没错,就是这些东西。” “甄大哥,你真的好厉害。”宁橙看了一眼桌上的仓盒,一脸敬佩的看着甄不悔,“原来真的可以解开啊,我还以为没戏了。” “怎么可能没戏,我不就是做这个的吗?”甄不悔朝着他笑了笑,“只不过,要跟老夫人说一声抱歉,实在不好意思,那个机关被我给拆碎了。”他指了指那些被梅林、红叶和影十三扫过的一堆零件,不好意思的说道,“就变成了这些东西,如果想要重新复原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就是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 “没关系。”宁老夫人朝着甄不悔摆摆手,“这个东西我已经送给了国公爷和大将军,已经是属于他们的了,他们不介意就没有关系。” “我们不会介意的。”沈昊林轻轻摇摇头,伸手递给了宁老夫人和宁橙一人一副手套,“两位看看吧,里面有没有是我们需要的东西。” “好1 宁橙看着宁老夫人戴好了手套,跟着她一起走过去,把那个仓盒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另外一张桌子上,一样一样的翻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塞进去的那个东西。 “找到了1宁橙举着一个不是很长的卷轴,拍了拍自己,说道,“这就是宁家想要找的东西,应该是一张图,但具体是什么图,我就看不明白了。” “是吗?那我们可以来看看。” 红叶拿过宁橙手里的那个卷轴,自己拿着一端,让梅林拿了一端,两个人慢慢的展开,一副舆图出现了众人的面前。 (本章完) 1935.第1935章 海图1100 第1935章 海图110.0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起凑到了那一卷舆图的面前,严肃又认真的看着上面所有的图标以及标识,一边看,三个人的脸色越来越铁青,表情越来越凝重。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等的担忧,这何止是一卷舆图,这就是一卷海图,这里面不仅涉及到了属于大夏管辖的海域,还标识出了他们所不知道的一些海上小国,以及目前看来归属不是很明确的位置岛屿。 只不过,真正引起他们在意的,是这张海图左上端的一个岛屿,与其他位置岛屿不同,这个岛屿除了上方画了一颗星星之外,并没有像其他的岛屿那样,还写下了文字的备注信息,这才三个人的眼里,是非常可疑的,是值得引起怀疑的。 “这是……”金菁摸摸下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卷舆图,小声的跟同样也退后一步的金苗苗说道,“海图?” “嗯1金苗苗点点头,“虽然没有兵部的海图那么的详细,但是这里面标出了很多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的岛屿。哥,你看右上角那个像是云朵一样的岛屿,我们以为它是个无人的荒岛,可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国,虽然这个小国不大,那也算是柳帅他们巡航的失职。” “未必就是柳帅的失职。”金菁轻轻摇摇头,“虽然我没出过海,但是从这个岛存在的位置来看,普通的巡航,应该是无法察觉的,如果不深入的话,很有可能是看不到的。” “有这个可能?”金苗苗看向站在一边、同样在研究这卷海图的宁老夫人,“老夫人,您对这个比较熟悉,您觉得我哥刚才说的可对?” “基本上是正确的。”看到前面三个人也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宁老夫人笑了笑,“需要我讲解一下?” “需要1沈昊林朝着宁老夫人行了一礼,“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个海图摆在这里,能看个七七八八的,但若说能不能看懂,还是差点意思。” “还请老夫人教我们。”沈茶也跟着沈昊林,向宁老夫人行了一礼,“告诉我们这个图到底说明了什么。” “是啊,娘1宁橙蹲在一边,看了半天也没有看的太明白,他站起来扶住身边的甄不悔,缓了缓自己有点蹲麻了的脚,朝着宁老夫人露出谄媚的一笑,“我也没看明白。” “行吧1宁老夫人笑了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真正看过海图、真正出过海的,就只有我了。” “老夫人出过海?” “那是当然了,虽然我跟宁昌国有婚约,但也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嫁人的,对不对?我肯定要出去见见世面,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家里的商队出过海了。”宁老夫人看到几个人睁大眼睛、吃惊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干嘛这么惊讶?是觉得一个女孩不应该这样做?” “不1沈茶轻轻摇摇头,说道,“是非常佩服老夫人的勇气,海上跟陆地是完全不同的,对于从来没有见过海的我们来说,大海就代表着未知的恐惧。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没有这个勇气去海上走一圈的,这跟是男孩,还是女孩没有任何的关系。” “小茶说的对。”薛瑞天也跟着说道,“别说十三四岁了,就是现在让我出海,我也得犹豫犹豫。”      “你们怎么能没有勇气?你们带兵打仗也是九死一生的,不是吗?”宁老夫人摆摆手,“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你们对于大夏的贡献,远远高于我,对吧?” “老夫人,这不单单是勇气,也不是贬低自己,就是我们不敢做这样的事儿,或者说从出生到现在,我们对于这种陌生的行当,是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沈昊林朝着宁老夫人点点头,“这跟我们带兵打仗是不同的,我们对对手要做的事知己知彼,在开战之前,尽可能的搜集到对手所有的信息,这些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他们,针对他们制定计划。但是……” “大海是完全不同的,海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有时候情况是瞬息万变的,根本不可能做到能了解一切,所以……”沈茶轻轻摇摇头,“我们不敢,对这个还是比较保守的。所以,老夫人那么小的年纪就可以跟随家里的人一起出海,是我们望尘莫及的。” “大概是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同,所以对这些的理解也就不同吧1薛瑞天叹了口气,伸手扶着宁老夫人走到海图跟前,说道,“还请老夫人指教。” 宁老夫人看看这一群眼巴巴瞅着的人,轻笑了一声,朝着他们点点头。 “好,那我就来说说。”宁老夫人指了指这个海图,在大夏海域的范围画了一个圈,“整个海图描绘的是什么,你们能看明白吗?” “南境,柳帅的辖区。”薛瑞天看着宁老夫人,看到她点头,“离开这一块,就不算我们大夏的地方了,对不对?” “对1宁老夫人点点头,在属于大夏的海域,由左至右画了一条长线,“以里就是我们的地方,外面就是……嗯,怎么说呢,是大家都可以去的地方,不需要向任何人申请或者备案的。” “明白了。” “然后你们看着上面有标注的小岛,基本上都是有主的。”宁老夫人指指离大夏海域最近的一个岛屿,“这个地方我去过,其实看着很近,但其实从离开大夏海域算起,要到这个岛上,正常航行时间是需要十天左右的。” “十天?”沈茶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好像也不是很远吧?” “大将军,你想错了,行船的速度可比你们骑马快多了。”宁老夫人朝着几个人笑了笑,决定让这些从来没有出过海的人稍微涨涨见识,“行船走一天,可以走的路程,大概就是西京城到边关,如果是顺风的话,很有可能走出一个往返来。” (本章完) 1936.第1936章 大海无情10 听了宁老夫人的话,沈茶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虽然她知道大船的航行速度是要比他们骑马什么的要快多了,但没想到会那么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么厉害的吗?”金苗苗站在海图的旁边,“这一点点的距离,航行走十天,那就是说,是往返五次边关和西京城,确实是不近的1 “这个速度也挺吓人的,如果我们在陆地上有天能实现从边关到西京城也一天就到的话,那就太令人震惊了,是不是?”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宁老夫人笑了笑,“或许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会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我们这些人还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没有希望看到的。” “也许有一天就看到了,这可是说不定的。”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茶和沈昊林,说道,“现在想想,依然觉得非常的惊讶,居然一天可以航行这么远,如果我们和西京城中间有的不是陆地,是大海,那就好了,对吧?” “想什么呢1沈昊林哭笑不得,“要真的是那样的话,大夏早就不复存在了。” “国公爷说的没错,侯爷你这个想法可不行,完全行不通的。”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你说的这种情况,就跟这几个小岛的情况差不多。”她伸手指了指图上几个挨的比较近的小岛,“我没记错的话,这几个岛,我小的时候是去过的。” “小时候去过?”薛瑞天凑到跟前看了看,“这里距离大夏海域看着就已经很远了。” “是挺远的。”宁老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扶住宁橙,“咱们是不是坐下聊一聊?”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着急了,就把这个忽略了。”金苗苗和金菁对视一眼,赶紧从后面搬了几个小凳子过来,“老夫人坐。” “大家都坐吧1沈茶看着所有的人都坐下了,这才继续说道,“老夫人不喜欢海上航行?” “不是不喜欢,我还是很喜欢挑战、喜欢未知的世界的,应该怎么说呢?海上航行有一个问题,就是长时间的待在一个地方,出了甲板就没有地方可以活动了。偶尔几天可能还行,时间长了就容易疯,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那确实是,船上的房间都很校”金菁点点头,“想要透透气,就只能到甲板上来,但时间还不能太久,比较容易晕船。”他看看沈茶,坏笑了一下,“比如小茶,坚决不能坐船,偶尔坐一下玩玩还可以,要是时间久了,那就是真的很受罪了。” “大将军晕船?”看到沈茶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宁老夫人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很多人都坐不了船,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那就是很少一部分人,他们是天生的海上王者。”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沈茶笑了笑,“我小的时候,曾经跟着父亲母亲、兄长一起去柳帅的辖区看过,尝试过坐船,上了船之后,就觉得很晕。” “嗯1沈昊林点点头,“上了船就开始吐,吐到下船。后来再说坐船,说什么也不肯了。” “那还是挺严重的,既然是这样的话,就不要尝试了。”宁老夫人朝着沈茶笑了笑,“不用特别的担心,大将军也没有机会尝试坐船这个事儿,有的话就尽量避免好了。” “是啊,敬而远之。”沈茶看看海图,“老夫人,您从大夏出来,到这个岛屿群附近,大概花了多长的时间?十天或者更久一点?” “自然会是更久一点,那次我们还算是很顺利,一直都是顺风而行,大概花了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到了这里。” “天呐,一个半月?居然这么久吗?”金苗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些岛屿是有人居住的?” “当然了,当然有人居住了,这个岛屿群是老船工们去过好多次的。”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这里是每次航行的必经之路,是整个航行路线上最重要的一个补给点。岛上什么东西都有,我们需要的都可以在上面买,一个岛屿不行,还有另外一个岛。况且,这些小岛上居民的主要收入,就是靠着给外面来的船队做补给的,如果没有船队补给,他们就生活不了了。” “外来的船队?”沈茶很准确地抓住了宁老夫人话里的重点,“除了你们的船队之外,还有另外的船队?” “对,我们在停驻的时候,也见过一些西域的,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头黄毛、皮肤特别白的邋遢鬼,当然,也有我们大夏的人。”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想了想,伸手指了指那些岛屿,问道,“这些岛之间,也是需要坐船的?” “对的,看着虽然很近,但也是需要坐船才可以的。”宁老夫人指了指其中两个岛,朝着众人笑了笑,“你们看,这两个岛应该是离着最近的,是不是?虽然看着近,但是差不多也要大半天的时间。这个岛的百姓如果想要去那个岛买东西,需要很早起来坐船出海,然后下午到这个岛上,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个岛上住上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坐船回自己的岛屿。” “这么麻烦吗?” “好歹这两个岛是属于同一个岛主的,如果像这两个……”宁老夫人指指这个岛屿群中两个距离不是很近的岛,“虽然是挨着的,但是不属于同一个岛主,想要从这个岛去另外一个岛,需要办理通行的证件才行。这个通行证对我们来说,是没什么用的,是限制这些岛上的人的,只要是外来的人,可以随意登上这些岛屿,跟岛上的百姓们做买卖的。”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旁边的金菁发出了一声浅笑,他转过头看着金菁,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这是有什么想要表达的?” “有啊!当然有的1金菁轻轻一挑眉,说道,“对于你刚才的那个说法,我只能说你实在是太蠢了。”      “刚刚老夫人的解释,我已经知道自己很蠢了。” “不,你不知道1金菁看了一眼宁老夫人,老夫人微微一笑,表示同意金菁的说法,他又继续说道,“不是通行证的问题,真正的危险其实来自于大海。” “来自于大海,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金菁叹了口气,“小时候,我总听镇上的老人家说,大海无情,翻手云覆手雨。” “对1宁老夫人点点头,“不过,你家里也是靠海的?” “嗯,就在柳帅的辖区那边,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过那边了。但是,小时候,那些老人家的话,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老人们总说,大海就是王,要对大海有敬畏之心,它赐予了我们很多的东西,我们的房子、我们的食物,我们生活的一切,都是靠着大海得来的,一定要心存感激,一定要心存感念。否则的话,就会有灾祸降临。” “这话确实是没错,大海给我们了很多东西,很多沿海的百姓都是靠着这个才活下来的。” “没错。”金菁笑了笑,至于老夫人之前说的,航行速度很快这一点,确实要比马车、骑马快多了,虽然我家里没有人出海,但是我们家的邻居、镇上熟悉的人,家里都是有出海的,他们有的时候出海捕鱼,有的时候出海行商,他们也老是说,如果陆地上行进的速度能有这么快就好了,他们做买卖就不会有耽误了之类的。” “这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金菁一挑眉,“他们知道这样做是不可能的,也不能实现的,所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的,我看你刚才是真的当回事了,认真在思考这个的可能性。” “我没有,你别乱说。”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老夫人,您继续说。” “刚才我们说了这些岛屿群,现在继续来说说这个只有十天的小岛。这个岛,虽然我没上去过,但是听老船工说过,虽然看着只有十天的路程,但这只是在最顺利的情况下,可以十天到达。但是如果遇到非常不顺的情况,十五天、二十天或者更长的时间都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差距回这么大?”沈茶看了看那张海图,又看了看宁老夫人,问道,“老夫人和小菁哥刚才一直都在说,大海无情,要对大海存在感激之情,是因为大海真的很危险吗?” “大将军说的没错。”宁老夫人看看沈茶,“大将军不出海,为什么会比较在意这个呢?” “是因为这个岛。”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那个画着一个星星的小岛,说道,“光从这张图上来看,这个岛距离大夏海域时很遥远的,比这个十天的岛还要远,他们想要从这里到大夏,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要有很多,花费的时间也很多。所以,我多少可以理解他们要建造船舰的意思,至少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对不对?” “是,但你为什么对这个岛比较在意呢?” “嗯……”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宁老夫人,“是因为……” “是因为你觉得那个很有可能是……对吧?”沈昊林看到沈茶点头,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这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不是跟宁家关系比较重要的,宁家的人也不会特意标出来,毕竟他们画这个图的时候,是想不到这个图将来会落到我们手里。再加上宁橙当初把这个图拿走,他们那种急吼吼要找、找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应该就是了。” “兄长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终归不敢确认。” “没关系,老七不是回来了吗?”沈昊林笑了一下,“他十有八九能帮上我们的忙。” “兄长说的是。”沈茶看向宁老夫人,说道,“当然,如果这个岛确认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地的话,那我们到时候歼灭他们的老巢,我们也需要考虑海上的危险,大夏的将士不能因为这些垃圾白白的丧命。所以,我就想知道,海上的风险和危险到底都是什么,对吧?” “大将军说的没错,确实是应该考虑这些。”宁老夫人点点头,“其实海上航行的时候,我们知道的危险要比真正的危险多多了,我们只能预防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就只能看命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首先,就是海上的风向,你们要知道海风是非常猛烈的,海风的方向对于行船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如果碰上了顺风,那就是一帆风顺的,那就是上天保佑,如果碰到逆风,想要往前行进就不是很容易的事儿,需要经验老道的船手才可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海风怎么刮,其实并不是非常重要的,重要的是,海风所带来的影响是重要的。” “海风带来的影响?”沈茶眨眨眼睛,看看宁老夫人,又看看金菁,不是很明白,“这个影响又是什么?” “你们知道的,海上不止是风平浪静,如果刮起了风,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都要考虑一点,是不是暴风、暴雨就要降临了,如果单纯只有暴风、暴雨,那需要处理的情况还是比较简单的,但如果是狂风暴雨再加上其他一些意外情况出现的话,就会非常的麻烦。” “更恐怖的时候,在狂风暴雨的时候,遇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以及明礁、暗礁,那才是最要命的事情呢1金菁叹了口气,“也不排除因为这样的恶劣天气,会不会出现什么体型巨大的、那些生活在大海里的动物从海中跑出来袭击往来船只之类的,这些都是无法预料和控制的特殊情况。” “哥,哥,你等一下,暴风、暴雨这个我们都能理解,礁石和大型的动物又是什么?”金苗苗看看其他人,都跟自己一样,在大海这个方面,完全是个白痴,全都用很惊叹、惊讶、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宁老夫人,“那些生活在大海里的动物,是长什么样子的?真的有那么的恐怖?它们也会像那些陆地上的猛兽一样袭击人吗?” 1937.第1937章 大海无情20 听了金苗苗的话,宁老夫人和金菁都笑了,两个人一边笑一边摇头,弄的金苗苗非常不知所措,让她心里直发毛。 “怎么……怎么了?”金苗苗摸摸自己的脸,“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不是,你们不要笑成这个样子,好不好?我有点慌。” “没有什么可慌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说的确实是不太对,你所知道的暴风暴雨,跟我们说的那些暴风暴雨都不是一回事。” “没错。”金菁点点头,“不过,你对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可以理解的,你出声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搬离了沿海的小镇,在你的记忆里面,我们一直都是住在风和日丽的江南,而不是风雨交加、天气阴晴不定的海边。所以,你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是情有可原的。” “那就很清楚了,我还想着,为什么你知道,你妹妹完全不清楚,原来是这样儿的。”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苗苗,又看看宁橙,“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们,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所说的那些暴风暴雨什么的,在我们说的这个暴风暴雨面前都不值一提的,你们应该都没见过可以掀翻一排房子的暴风暴雨吧?” “怎么可能?”宁橙一脸惊恐的看着宁老夫人,“娘,真不是吓唬我们的?” “吓唬你干嘛?”宁老夫人朝着金菁扬扬下巴,“如果你不确定,是可以问问他。” “嗯,确实是这样的。”金菁点点头,“掀翻一排房子的场面,我也是见过的。” “我也可以作证1好久都没出声的甄不悔也举起手,“之前听你们说,我就没插嘴,因为我在想,老夫人说的话,一直隐隐约约觉得很熟悉,刚刚就想起来了,我小时候也在海边生活过一段时间。” “你?”沈茶微微一皱眉,“你不是……” “是,我是孤儿,大将军没有必要忌讳这个,我已经释怀了。如果我不是孤儿,我就不会碰到那么好的机会,成为现在的我自己,对不对?” “说的也是。”沈茶点点头,“你继续说。” “好,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在沿海的村子流浪,也是在那个村子被两位王……嗯,被两位少爷捡回家的。”甄不悔想了想,“其他的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在我昏迷之前,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狂风暴雨里面,我还记得海上的风都是刮的。”他站起来,在桌上找到了纸笔,画了一个由上而下的螺旋样的图,指了指,“海面上就是这样的,从大海中心的方向朝着岸边快速的席卷而来。” “我看看,我看看,没错,没错1金菁看了甄不悔的画,频频点头,“就是这种,跟我小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听老人家说,这个旋越多,说明这次的威力就越大。” “对1甄不悔点点头,把手里的图给大家看看,“你们也看仔细点,以后在海边遇到这个就一定快跑。” “说什么呢1金菁拍了一下他,“要是真遇到这个,就不用跑了,跑也跑不过。” “老夫人?”金苗苗看看甄不悔的话,又看看面带微笑的宁老夫人,“真的有这样的……风?” “当然了1宁老夫人叹了口气,“这种暴风通常都夹杂着暴雨,你们光是看这个图,还不一定能感受得到,我可以给你们形容一下,就是那种一瞬间就能把人……”她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不是,把一棵这么大的树……”她伸展开双臂,看着其他的人,说道,“三个人合抱的树,瞬间就连根拔起了,然后高高的拔起,狠狠的摔在地上,地面都会被砸出一个大坑来。”看到这几个小孩因为自己的话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们怎么这副样子?这种情况,沿海地区是非常常见的,基本上进入夏天之后,会很频繁的出现。” “对的,对的1金菁和甄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可以作证。” “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整个夏天也就遇到过一两次,如果运气不太好,那就糟糕了。”金菁朝着甄不悔一扬下巴,“是吧?” “嗯1甄不悔点点头,“其实不住在沿海的村落里,应该感受不到,有的时候就是秋天、冬天也会有的,但次数和破坏程度还是很小的,没有夏天那么强烈的。我冬天的时候遇到过一两次,下了点雨就过去了。”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我这里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很,有的时候还会肿,就因为小时候常期泡在水里,没有好好的休养过。” “两位少爷没给你找郎中瞧?” “瞧了,就是发作起来的时候,很有效,但不能治本,遇到这种天气,还是很难过,还是会发作。” “嗯1金苗苗看了看真不悔,想了想,“你回头去我那儿一趟,我应该有法子给你治本。” “真的?”甄不悔惊讶的睁圆了眼睛,“真的能治好?” “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医术?”金苗苗眯起眼睛,用很不善的目光看着甄不悔,“好好说啊,说不好、让我不满意,我可不给你治了。”      “您大人有大量,我刚刚说错了,您有这个本事,千万别跟我计较。”甄不悔看了一眼给他使眼色的金菁和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又继续的夸,“您是全天下医术最好、最棒的大夫,您甩那些人九条街。” “嗯,这个我爱听。”金苗苗假装没看到那几个使眼色的家伙,轻轻一挑眉,“你这个病不难治根儿,但是前期的过程会很疼,你要忍住,只要扛过去了,就一定会好的。” “放心吧,要论起忍疼这件事情,我若认了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行吧,记住你的话。”金苗苗眨眨眼睛,“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很小,是不是?就算是孤儿,那么大的雨天,你……” “诶,你想错了,我不是跑出去了,是就在自己栖身的那个屋子里面,但是吧,你们要知道,孤儿待的地方漏风漏雨的,就算在屋子里面,其实跟在外面没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对,多好的房子,在那个恶劣的天气之下,都好不到哪儿去。”金菁跟着叹了口气,“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一旦天气开始转阴,就是那种乌压压的感觉,天空阴沉沉的,突然开始刮风,大人们就警惕起来了。抓紧时间加固房屋,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尽可能的封死,等到刮风又下雨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就禁止小孩子出去玩了。” “可是下雨并不代表就会遇到这种恶劣的天气,这就不让小孩子出门了?” “因为大人们不好判断,这样的天气是只维持一阵子就阴转晴,还是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当然,如果白天的时候,乌云密布,天空阴沉的好像是夜里一样,那就必须要警惕,不仅要封死窗户,也要把门都封死了,还要在门里门外都堵上装满沙子的麻袋。” “对1甄不悔点点头,“很多年后,我有机会回到我曾经流浪过的那个小村落,正好也赶上了这样的天气,我借宿的那家有位老人家,就是这么跟家里人吩咐的,他以为我第一次见这种情况,所以还跟我解释,虽然有点如临大敌,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这样做。我问过他,万一出了偏差,万一那样的情况不会发生呢?他跟我说,这种经验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出现差错的机会,十次里面最多只有一次,甚至更少一点。” “难怪总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要听听老人家的话的。”金菁叹了口气,又继续他之前的话说道,“不过,就算是这样做,也没有办法保证万无一失的。” “是这样的。”甄不悔点点头,“其实真的下起暴雨来,根本阻挡不住的。只能说尽可能的保证家里那些非常重要、珍贵的东西不会被损坏的。” “没错1金菁一撇嘴,“我记得,我家里虽然是镇上的,住的院子也不算小,每个屋子到院子还砌了台阶,就是为了防止积水太过严重。但遇到了下起来三天三夜暴雨这样的天气,还是阻止不了屋子会少量进水,甚至有些屋顶也会漏雨。更可怕的是,那些地窖,等暴风雨过去之后就会发现,里面全部都是水。还有,雨如果下的没那么大,但风会更猛烈的那种情况,才是最可怕的。” “对的,对的1甄不悔点点头,“如果风特别猛烈、屋顶上的瓦片都是要被掀翻的,但凡是不特别牢固的房子,都有可能被卷倒,还有,我是亲眼看到的,比宁老夫人形容的那种更壮的那个树,一瞬间就倒了,砸坏了旁边的屋子,屋子里面当时还有人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后来等暴风雨过去之后,我们去看过了,还好,人并没有受特别严重的伤,只是皮肉蹭破了而已。” “是啊,这种情况就是怕有人受伤,也怕有人会因此而丧命的。”金菁叹了口气,“给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我两三岁的时候,那次狂风暴雨持续的时间特别长,大概有三四天的样子,一直都是那种狂风骤雨,不仅没有转小的趋势,而且还有越下越大、越下越猛烈的感觉。我们这边沿海的村落和我们的镇上,几乎每家都被泡了,没有几家是好的了。那一次过后,基本上所有人家都在重新修缮自己家的屋子,值得庆幸的是,只是雨大了一些,风倒是小了一点,人都是平安无事的。” “沿海是这样的,靠海吃海,虽然是很多人都觉得很美好的一种生活,但真的住在那里就知道,其实恶劣天气也是很多了,会更苦恼一些。”宁老夫人点点头,“其实,这么一想,就知道那些住在海边的村落,为什么看着赚的很多,但依然不富裕,因为他们确实攒不下什么银子,再有钱也架不住每年都要修缮房子,都要修缮一些重要的家具,是不是?” “光听你们这么说,都觉得很可怕。”沈茶很震惊的看着金菁,有些疑惑的问道,“难道这个……没有办法避免吗?” “没有1金菁轻轻摇摇头,“老人们都说,这个是从海上来的,等到了我们这里,应该是减弱了很多。那些曾经出过海的老人们也说过,如果在海上遇到这种狂风巨浪的话,多坚硬的船都是可以轻易被掀翻的,至于船上的人,完全不用挣扎,瞬间就会被吞噬的。” “是这么回事1宁老夫人点点头,“这样的暴风狂雨都是从海上来的,到陆地上已经减弱很多了,但依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你们可以想象,在海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我那几次出海,其实很幸运的,没有赶上这样的情况,但我家里的人就经历过,有极个别的人可以死里逃生,但是这辈子都不想要再出海了,宁愿丢了差事,也不想再用命去搏了。他们都说,这一次能回来算是很好运的,但下一次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没有办法再有这个勇气出海了。” “没错1金菁点点头,“但专门靠着这个生活的人家,就算是恐惧,也必须要克服,一家老小的生计都要靠这个维持的。但如果是为大家族做活的,肯定就会另外寻找其他的差事,或者干脆把家从海边搬走。既然改变不了老天的脾气,就只能改变自己了。” “这个明白了。”沈茶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们……”她指了指那个画着星星的小岛,“他们想要孤注一掷的离开小岛到大夏来,也是会经历这些的,对不对?” “对的1 “那么,他们就有可能诱我们去找他们,对不对?”看到沈昊林、薛瑞天都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沈茶淡淡一笑,“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的计谋得逞,对吧?” “对1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脑顶,“但是,这个要从长计议的,是不是?” “那是当然了。”沈茶点点头,“这个要好好想想怎么能把他们从老巢骗出来,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到大夏来,让我们以逸待劳,等他们来了之后,就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1938.第1938章 大海无情30 第1938章 大海无情3.0 “大将军说得好,要让他们自投罗网,给他们一记猛击。” 听了沈茶的话,第一个带头鼓掌叫好的是宁老夫人,看到孩子们都瞅着自己,她愣了一下,随即朝着他们露出了一抹浅笑。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是觉得我说不出来这样的话?还是说这话让你们感觉到很意外?” “都有1沈茶非常诚恳的点了点头,“我这么说,您别生气,就是我是没有想到,老夫人是赞同以暴制暴的,我以为,您……不是很喜欢这个。” “你说的没错,我是不喜欢以暴制暴,但这个又算什么以暴制暴呢?最多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是不是?” “您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对吧?所以,我很支持这个,何况……”宁老夫人一挑眉,冷笑了一声,看了看那个画着星星的小岛,说道,“我刚才就一直听你们说话,开始的时候没听明白,后来听懂了,你们是怀疑这个岛上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强行要借我们家船,还想着让我们家无偿帮忙建造舰船的家伙吧?宁昌国、宁家,还有那个栾老板背后的主谋,是不是?” 沈茶跟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都比较惊讶于宁老夫人的敏锐,也惊讶于老夫人对这幕后之人的恨意。 “是。”沈茶朝着宁老夫人点点头,一点都没有隐瞒,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听老夫人话里的意思,您也是很恨他们的,是因为宁橙?” “也不单纯的因为小橙子,也会因为我家。至于恨他们,那当然了,大概被他们荼毒的人,应该没有不恨他们的吧?”宁老夫人看了看沈茶,朝着她笑了笑,说道,“这主谋躲在他们的爪牙后面,暗搓搓的干了多少的坏事、造了多大的孽,不用我一一细说,你们也是很清楚的,对吧?不说别人,这屋子里面的人,有几个不是被这主谋害过的,对不对?” 几个人看了看,同时朝着宁老夫人点了点头。 “而且这主谋算计了这么多年,嚯嚯了多少好人家?单是他们用忘忧散敛钱这一项,就导致了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他们就是应该毁灭的,挫骨扬灰都不为过。”宁老夫人看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虽然我也没有什么大义,但就是不希望这样的毒瘤还会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继续祸害其他的人。所以,你们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们,才能以慰那些因为他们而冤死的人。” “是1沈昊林很郑重的点点头,“老夫人,我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他们的罪孽深重,死对于他们来说是太容易了,让他们生不如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被他们毒害的那些无辜者,曾经受了什么样的罪,我们也会让他们体验一下。” “是啊1沈茶点点头,“而且,不止是我们这些人,还有我们的祖辈,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也被他们算计过,所以,新仇旧恨是要一起算的,不会轻易让他们好过的。” “没错1沈昊林点点头,“如果我们放过他,家里的长辈也不可能放过他的。”他看了一眼甄不悔,后者轻轻点点头,“所以,老夫人不被担忧。” “行,有你们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宁老夫人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这主谋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直都不肯露面,既然他们这么害怕出现在大家面前,那么对他们的惩罚,就让他们无时无刻的不暴露在世人的面前,让他们无所遁形。游街示众也好,怎么样都好,就让所有的人看着他们是怎么赎罪的。”      “好1沈昊林朝着宁老夫人笑了笑,“等到我们抓到他们的时候,一定会告诉老夫人的,如果老夫人想来过过瘾、解解气,我们也会安排的。” “国公爷,说话算话?” “当然。”沈茶很淡定的点点头,“这个主,我们还是能做得了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1宁老夫人伸手跟沈昊林击了一掌,朝着宁橙笑了笑,说道,“听到了没有?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了,是不是?” “你在担心什么?”甄不悔看看宁橙,微微一皱眉,“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 “嗯1宁橙点点头,看了看大家都望着自己,等自己一个解释,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一个担忧,我娘的心愿就是把我们解救出来,让我们在西域过上自己的日子,眼看着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我担心……” “明白了1薛瑞天点点头,“你有这个担忧也不是杞人忧天,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很担心的。”他朝着宁老夫人一呲牙,“老夫人,这是小橙子的孝心,希望能有更长的时间在您身边,在您跟前尽孝。” “我知道的。”宁老夫人点点头,“这孩子是想错了,我只是说,目前的心愿是这个,而不是唯一的心愿。” “原来是这样1薛瑞天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家应该还挺长寿的,是不是?” “对,王家一直都是很长寿的,差不多都是八十九十吧?”宁老夫人看着宁橙笑了笑,“听了这个是不是更不担心了?我距离八十九十还很远呢1 “是不担心了,原来是我误解了。但是……”宁橙非常真心实意的看着宁老夫人,说道,“刚刚侯爷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要在您跟前多尽尽孝,也希望您能多陪陪我们。” “放心吧,我们可以相互陪伴走更长的一段时间。”宁老夫人伸手拍了拍宁橙的肩膀,看向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好问?没有的话,就继续说这张图了?” “老夫人,您不记得了吗?”金苗苗凑过来,笑眯眯的说道,“您还没有给解释什么是礁石,还有海里面的巨型动物是什么呢?” (本章完) 1939.第1939章 大海无情40 第1939章 大海无情4.0 “看我这个记性,才过这么一会儿,就把这个给忘了。”宁老夫人接过影十三刚刚煮好的茶,朝着他笑了笑,浅浅的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礁石这个东西,其实很容易理解的。通俗来讲的话,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大海里面形成的小山、小石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大海里面会形成小山、小石堆?”金苗苗非常惊讶的看着宁老夫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准确来说,礁石的存在要远比大海还要更早一些。” “老夫人的意思是,先有的小山、小石堆,然后才有的大海?”金苗苗抓抓头发,“有这个可能吗?”她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因为地貌变化?” “诶,这个说到点儿上了1宁老夫人很欣慰的鼓鼓掌,“你们应该多少了解一点,我们现在看到的山川河流,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是经过千百年演变而来的。你们在翻看地理志的时候,应该有过这样的感觉,地理志上有这么一个村落,但真的实地去看了之后,才发现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是不是?” “对,确实是有这样的情况。” “这就对了,从上古时期到现在,我们已经经历过了好几个沧海桑田,地貌已经变了很多,原本是陆地的地方变成了大海,原本是大海的地方变成了沙漠或者荒地什么的,这都是有可能的。”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礁石的地方本来有可能在以前就是一座山,经过千百年的变化,变成了汪洋大海,但山还是山,只不过变成了被大海吞噬的山。小石堆也是小石堆,只不过被海水淹没了,藏在了大海的下面,我们是根本就看不到的,对吧?” “大将军还是聪明,一点就透的。”宁老夫人点点头,“我说的就是这么回事,明礁就是船在航行的过程中可以看得见的,可以及时发现避免危险的,但暗礁就不行了,暗礁一般都是藏在海面之下,不是行船非常有经验的老船工,是完全发现不了的。但就算是经验老道的船工,也不一定都能发现,十次里面大概有七八次能及时发现,剩下的那一两次,就要看运气。” “有的暗礁就算是撞上了,可能给船体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有的暗礁撞上就是全船沉没,如果船上有人运气比较好,能抓住一块木板,漂浮在大海上,或许能等到其他船只的到来,把他救起,也许可以活命。运气不好的话,也只能……”宁老夫人一摊手,“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 “老夫人说的没错。”甄不悔轻轻点点头,“我小时候在的那个村子,很多老船工都说,每一次出海都是一次搏命的过程,能不能顺利的回来,全都是要看命的。”他叹了口气,说道,“就这些礁石吧,说可怕是真的挺可怕的,说不可怕,躲开了就好了。我听过一个老人家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见过了一艘外域来的大船,因为是夜里,没有看到前方的明礁,直接就撞了上去,一开始都觉得撞的没什么大碍,但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眼看着整艘船都沉了下去,周围的船其实是要去救援的,但根本就来不及,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艘大船已经彻底沉没在海里。” “船上的人呢?” “都被卷走了,不见踪影。”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老船工说,那个意外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后怕吧?” “对,所以,在他出海的生涯里,他非常的小心,虽然他很害怕,但也不能不因噎废食,家里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1      “是这么回事,这些靠着海生活的人,其实是最不容易的。” “没错1甄不悔点点头,“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危险,老船工就说,他自己死了没关系,但家里的人该怎么办呢?他们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考虑,战战兢兢的过了一辈子。” “确实是非常的不容易。”宁老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抛开这些什么天气、礁石带来的危险,还有另外一个危险,也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 “海寇1 甄不悔和金菁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了,彼此还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浅笑。 “你们两位说的对,就是海寇。比起大海带来的那些不确定的意外,海寇这才是出海的最大危险,他们神出鬼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了。也许出去的时候,非常的顺利,但是回来的时候,就会碰到海寇拦路。”宁老夫人无奈的耸耸肩,端起放在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才是真正笼罩在他们头顶最大的阴影。只不过,海寇不是深海才会出现的,只有靠近大夏海域的时候,才会像鬼魅一样出现在渔民的面前。” “老夫人,不是渔民,海寇通常打劫的都是商船,渔船还是比较少的。” “对1宁老夫人轻轻点点头,“通常来说,海寇是不会打劫渔船的,首先打劫渔船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获利,他们不太值得这样做,其次,就是有一部分海盗,原本就是普通渔民出身,因为一些原因,才迫不得已的沦为海寇的。他们知道渔民的不容易,所以,不会为难真的渔民。” “但商船就不一样了。”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商船获利大,是真正一本万利的事儿。况且,还有一部分的海寇并不是咱们大夏的,而是……” “没错,倭寇1宁老夫人笑了笑,“说到这里,我就想起来了,我跟着出海的时候,好像是遇到了一次倭寇,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倭寇,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倭寇。” “老夫人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隐隐约约的看见过一两个。”宁老夫人回想了一下,“个头不高,半秃头,小眼睛,大脸盘子,凶起来,眼珠子都要掉到外面去了。” (本章完) 1940.第1940章 就是白日做梦 第1940章 就是白日做梦 “噗1 金苗苗是在忍不住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直接就喷出来了,幸好之前她转了一个方向,要不然,这一次的受害者,还得是薛瑞天。 即便是这样,薛瑞天还是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下,看到自己免于这一次被茶水喷,这才松了口气。 “好家伙,幸亏躲得快,要不然,今天我的裤子又要被你喷湿了。”他往金菁的方向挪了挪,看着金苗苗,说道,“你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激动?” “没有激动。”金苗苗摆摆手,用帕子擦了擦自己唇边的水渍,说道,“只是觉得老夫人的形容很好笑,但又非常的精准,那些倭人确实是这样,小小的格子,圆圆的脑袋,头发还不好好的梳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前面这一块剃得秃秃的。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前面没有头发,显得整个脸圆呼呼的,就好像是一个球,两个眼睛也是圆溜溜的,又圆又小的,像是两颗黑豆嵌在了脸上。只不过,他们一瞪眼睛,一凶起来,那两个小黑豆子就驽出来了,让人看了很担心,害怕他们把眼珠子给瞪掉了。” “没错,没错,他们就是这样。”宁老夫人点点头,笑呵呵的看着金苗苗,“接触过倭人?” “不是接触,是结结实实的揍过。”金苗苗指了指沈昊林、沈茶,又指了指薛瑞天和金菁,最后还看了看红叶、梅林和影十三,“我们手上都有几条倭人的小命儿吧1 “这个……”沈茶指了指那个画星星的小岛,“这个地方的主人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跟倭人勾结在了一起,他们安排了一些倭人在海上当海寇,还安排了一部分去大夏、辽、金、甚至是吐蕃这种地方做探子、当细作,老夫人也知道他们的样貌,确实是有点……”她想了想,说道,“特别,放在人群里面很打眼,一眼就能认出来,所以,很容易能抓出来的。” “那些海寇也是这个主谋安排的?”看到沈茶点头,宁老夫人叹了口气,“他这个手伸的真够长的。” “这都是来块钱的路啊1沈茶冷笑了一声,“这个主谋手下的青莲教,经过几次被围剿,已经给它们转不了多少钱了,所以,才想着动别的歪脑筋,想点其他的歪门邪道,是不是?要不然,他们怎么有钱给王家,怎么能用大钱砸王家,让王家给他们建船舰,是不是?” “这倒也是1宁老夫人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想要我们给他们建十艘船。” “十艘?”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朝着影十三使了个眼色,看到影十三点头,又继续说道,“胃口还真是不校” “可不是嘛,胃口非常的大,我们一年也不一定能接到这么大一笔的订单。”看到沈昊林很惊讶的样子,宁老夫人说道,“国公爷不用这么惊讶,兵部虽然一直都是跟王家合作的,但不是每年都会给王家订船的订单,更多的是一些修理、修缮的单子。不是我自夸,王家的船质量非常的好,一般来说,如果后期的保养、修缮到位的话,一艘船舰完完全全可以用到十年,除非水师扩建,或者要以旧换新,一般不会有那么庞大的新船订单。” “我明白了1沈昊林想了想,“兵部向王家下订单,一般都是几艘?” “嗯,这几年的话,不是很多,差不多就是三四艘的样子,最多的一次,好像是订了七艘,还是八艘。说是水师在迎击海寇的过程中,损伤非常的大,有好几艘船都不能修缮了,只能报废。听说本家非常重视,不单单是派了族里经验丰富的师傅去看了,还请了我父亲和兄长过去看了,确实是非常严重,他们一致的结论就是无法修复,只能重新在订购。所以,那一次是数量比较大的。”      “明白了,就算是水师,也没有每年都下订单,就算是偶尔下订单,也是数量比较少的,对吧?”看到宁老夫人点头,金苗苗摸摸下巴,“所以,一艘船的价格是多少,方便说吗?” “这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所有的船厂价格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宁老夫人笑了笑,“就是那个主谋要求的,我们船厂的成本大概就是一万两金子。” “金子?成本?”屋里的所有人听到这个价格,全部都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宁橙伸着脖子,看着他娘亲,说道,“娘,您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真的啊1宁老夫人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舰船诶,又不是普通的商船、渔船,是必须要保证可以投入战斗的,而且轻微损耗,是不会影响战斗的最终结果的,自然是要用最好的材料,最贵的材料,这关乎到将士们的人命,不是吗?”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而且还会根据需要,在船上架上巨驽,甚至有些火器也会被安排在船上。” “大将军一看就是有过见识的,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一万两金子是基础的价格,如果你想要加上刚才大将军说的那些东西,至少要三万辆起步了,因为那些机关是必须要请擅长这方面的师傅过来,比普通的舰船更精细才行。” “娘,娘1宁橙伸手拽了拽宁老夫人的衣袖,“一般那种基础的船舰,就是那个一万两金子的,大概要花多长时间能建造好?” “基础的舰船差不多是四个多月到五个月,那种需要机关、需要火器的,大概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能造一艘就不错了。” “这么长时间嘛?” “那是当然了。”宁老夫人点点头,“这是船舰,又不是别的,安全、可靠才是第一位的。” “那他……我是说这个主谋,要求的十艘船舰是……” “普通的。”宁老夫人朝着沈茶笑了笑,“也就是总价十万两金子,他们还想着让本家送几艘商船的,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本章完) 1941.第1941章 这几个很可疑 第1941章 这几个很可疑 宁老夫人这一番狠狠的嘲讽,让屋里所有的人都笑了,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感叹着,这幕后之人不愧是奸商,不愧是会能打细算过日子的,当然,脸皮也是足够厚的,否则的话,是绝对说不出这种类似“买一送一”的话来,他们不难想象,但凡当年王家如果再说一句“要不然就送你们吧”,那幕后主谋就会打蛇上棍,把讽刺当许诺来听的。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要脸的已经出乎想象了。”薛瑞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难不成他们这大家大业的,都是靠着不要脸来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1沈茶也跟着吐槽了一句,“小天哥,你看青莲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 “不不不,他们好歹还用不值钱的挂毯、不值钱的废纸什么的骗钱呢,起码付出了一些,不完全算是空手套白狼的。” “好像也是啊,那你想想他们在金国干的事儿,对完颜家动的手,那不就是妥妥的空手套白狼?他们躲在后面出谋划策,最多贡献出倭人的打手,其他的什么事儿都不干,就让完颜家自己内讧,等内讧出了结果,他们再出来捡个便宜。” “这么想想,好像也是的哈1薛瑞天和甄不悔交换了一个眼神,“虽说这个便宜能不能捡得到还两说着,但他们打算就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吧?” “大将军的意思,跟我家王……咳咳咳,公子的意思差不多,他们对我们的布局应该也是这样,至少多年前就是这么干的。”甄不悔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看起来,空手套白狼的这一招,他们没少干啊1 “是惯犯、是老手了。”金菁哼了一声,“以前可能很顺利的得手了,但现在就没那么容易了,既然我们都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就不能让他们继续再嚣张下去,不是吗?” “你们说的我都有点同仇敌忾、热血沸腾了。”宁橙呼噜呼噜自己的胳膊,“感觉再说下去,我都想跟着你们一起揍他们了,认真算起来,这个主谋也是我的仇人。” “你呀,就老老实实的陪在老夫人、你姐姐和你外甥身边吧,等我们攻破了他们的老巢,抓住了他们的首领,那个真正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混蛋,一定会叫上你,好好的报个仇、出个气的。”甄不悔拍拍宁橙的脑袋,“在这之前,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西域待着就好。” “听甄大哥的这话吧,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心里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个废物一样。” “把好像这两个字给去了,你就是废物。”甄不悔一点都不客气的怼了回去,“虽然当着老夫人的面儿,这么说你不太合适,但这就是实话。” “放心,没什么不合适的,尽管说。”宁老夫人笑了笑,“自己什么样儿,自己还是清楚的,就不怕被别人说的,对吧?” “娘1宁橙欲哭无泪,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您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嘛?” “不太能。”宁老夫人拍拍宁橙,“跟这些哥哥姐姐相比,你确实就是个废物,娘是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对不对?小橙子,认命吧1 宁橙承认宁老夫人说的这些都没错,但就是单纯的不想要接受,看着所有人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把自己往甄不悔的身后藏了藏。 “这孩子1宁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言归正传。”      “好1几个人点了点头,“老夫人,这张海图,您还看出了什么问题?” “先不说什么问题,我刚刚听你们说,这主谋和倭人勾结在了一起,是这样的吧?” “对,但又不完全对。”沈茶想了想,“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个主谋收服了一部分倭寇,让他们跟着他干,给他充当爪牙,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这张图就很有意思了。”宁老夫人站起身来,走到红叶和梅林举着的那张图跟前,指了指其中几个小岛,“这几个岛就非常的可疑。” “这几个岛?”沈昊林站过去,表情严肃的看着宁老夫人指出来的那几个岛,“可疑的点是……”他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好几遍,才说道,“从这个画着星星的岛出来,可以经过这几个岛,达到真正的陆地,对吧?也就是说,可以从最遥远的地方,通过这几个岛的补给,到达大夏的海域。” “答对了1宁老夫人鼓鼓掌,朝着沈昊林笑了笑,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国公爷不要骄傲,这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达答案,还有一部分答案还没有回答出来,不如好好的想想。” “还有一部分的答案?”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看向海图,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是通过这几个岛屿,可以通向各个有码头、有自己陆地的国家?” “嗯,这也是其中一点,还有呢?” “还有……”沈昊林想了想,“他们想要攻击大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船停到这里来。”他走过去指了指其中一个离大夏很近的岛屿,“因为距离大夏还有一段距离,那也不是我们的船可以巡航的地方,所以,他们的船是不是到了这儿,是不是做了战备,我们是完全不知道的。” 沈昊林一边说,一边看向影十三,后者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全部都记下了,沈昊林这才算是放心了。 “国公爷这个想法,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宁老夫人朝着沈昊林摇摇头,“我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 “那老夫人想说的是?” “狡兔三窟,虽然你们可以确定这个画着星星的小岛是那个主谋所在的地方,但如果这几个岛,也是他的,或者是听从他的号令的,那么,到时候双方真的开战了,你们完全不会清楚,这个主谋到底藏在哪里,想要抓住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本章完) 1942.第1942章 这又是什么10 第1942章 这又是什么1.0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虽然宁老夫人说的这个话很有道理,但是他们觉得以这幕后之人的财力,还有这幕后之人的布局来说,很难做到把这些岛都收服,最多就是在有需要的时候借路,或者把船舰伪装成商船,在这几个岛停留几天,应该不会把这些岛都买下来,对于幕后之人一贯的那种付出最小的代价赢得最高的报雠的做法,他们是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的。 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她觉得她兄长之前说的不一定对,幕后之人是不太可能主动现身攻击大夏的,他们之所以会挑动金国的内讧,就是因为金国有跟大夏接壤的地方,他们是把金国当作跳板,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机,再向大夏发起进攻。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根据他们对于这个幕后之人的了解,没有自己的船,船工不会水战,所以,想要在海域发起攻击是不太可能的。 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宁老夫人,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或许等到只有他们自己人在的时候,她才会说。一来这跟其他的人没什么关系,二来宁老夫人其实是很好心的在提醒他们,让他们不要打无准备之仗,她觉得自己应该替大夏的水师领这个情,至于那些泼冷水的话,就不说出来了,免得宁老夫人会难过。 沈昊林看看沈茶的脸色,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她现在在想什么,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应该是觉得这几个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但现在不方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 他看向沈茶,朝着她挑了挑右边的眉毛,看到沈茶微微颔首,轻笑了一下,果然如此。 就在沈昊林、沈茶在用眼神、眉毛进行无声的交流的时候,宁橙悄咪咪的从甄不悔的身后钻了出来。 “孩子静悄悄,必然是在作妖。”金苗苗看见探出来的脑袋,轻笑了一下,“你这是又想干嘛了?” “诶呀,不要揭穿我嘛,我没有想要作妖,只是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宁橙眨巴眨巴眼睛,冲着金苗苗笑了笑,“我就是跟你们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宁老夫人看着他,看到他又要往甄不悔的身后躲,无奈的叹了口气,“出来,好好说话,别老拽着人家甄先生。” “老夫人,小子当不起先生这一称呼,您叫我小甄就好了。”甄不悔看看抓着自己胳膊的宁橙,笑道,“不是想说自己的想法嘛?说吧1 “说了啊1宁橙又探了大半个身子出来,看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又看看宁老夫人,说道,“娘,我跟您想的不一样,我觉得这几个岛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宁老夫人一挑眉,“为什么?” “嗯,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穷,对吧?” “穷?”宁老夫人不赞同的摇摇头,“他们可不穷,那么多来钱快的法子,他们哪里穷了?” “不穷嘛?”宁橙一脸嫌弃的撇撇嘴,“他们手里的金子、银子都是准备拿来下崽儿的,压根就不是用来花的,所以那个主谋连买个船都要抠抠搜搜的,还想着让本家买一送一呢,怎么可能要花这么大的价钱维护这些或许只能用上一次的岛屿呢,对不对?” 听到宁橙的话,沈昊林看向沈茶,沈茶感觉到自己兄长的目光,侧过头来朝着他笑了笑,宁橙这个小子,关键时刻脑子还是灵活的,这次倒是跟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嗯……” 宁老夫人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养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看了看朝着自己摇头晃脑、一脸得意的宁橙,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宁橙以为他养母想要打自己,又往甄不悔的身后缩了缩。      “别害怕,不打你1宁老夫人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容,说道,“小橙子,这次你居然长脑子了1 “噗哈哈哈哈1 这一次不止金苗苗没忍住,红叶和梅林也没忍住,就是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影十三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1金苗苗朝着宁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但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们也是1红叶看看手里的海图,生怕自己把图给毁了,赶紧招呼着梅林把图铺在了旁边一个空着的条案上,“宁公子,真不是故意要笑话你的,实在是……没忍祝” “娘,你看他们都笑话我1宁橙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养母,“您就不能夸夸我嘛?” “说你长脑子了,还不是在夸你?”宁老夫人笑了笑,“还想让我怎么夸你啊?” “您就不能说一次我恨聪明嘛?”宁橙扁着嘴,表示自己非常的不满,“长脑子这种词,怎么看、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的,不是吗?” “是吗?”宁老夫人恨敷衍的摆摆手,“行,这一次你确实是聪明了,好了吧?” “一点都不真诚1 “差不多得了啊1宁老夫人扫了宁橙一眼,看到宁橙又重新缩了回去,轻轻一挑眉,“不过,我必须承认,小橙子这次还真说的挺对的,他们习惯空手套白狼了,买个船都要精打细算的,要本家送这个、送那个的,确实也不太肯花费大价钱养这些岛。”她站起身来,走到条案上看了看,招呼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过来看,等到他们走到自己身边,指了指其中两个岛,说道,“我刚刚没想起来,现在被小橙子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这两个岛我也是去过的。” “老夫人也是去过的?” “嗯,有一次回程的时候,出现了紧急情况,需要补给,就近选择了这里。” “紧急情况?”宁橙的脑袋突然从宁老夫人的边上露出来了,“娘,什么样的紧急情况,您没什么事儿吧?” (本章完) 1943.第1943章 这又是什么20 第1943章 这又是什么2.0 宁老夫人一脸无奈的看着宁橙,她已经被气笑了,完全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这孩子没法要了吧?”金苗苗戳了戳站在一边看戏的红叶和梅林,“刚刚还夸他聪明呢,怎么没多会儿工夫又变傻了?” “你没看老夫人都想要揍他了,但碍于我们都在唱,不太好意思当中教训儿子吧?” 梅林一个不小心,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一下子就被宁橙听见了,就看到宁橙快速的转过身来,用非常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他哀怨归哀怨,梅林一点都没有背后看人笑话被抓包的局促,看到宁橙看过来,还朝着他笑了笑。 “好了1宁老夫人看到宁橙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揪住了宁橙的耳朵,说道,“我当年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有可能站在这里嘛?人家梅林姑娘也没说错,如果只有我和你,你要是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你现在就应该挨打了1 “娘,您听我狡辩……不是,您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宁橙呲牙咧嘴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当年出事的时候,您是不是没有受伤什么的。” “没有,只是稍微瘦了一点点惊吓。”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海上航行的时候,遇到了倭寇打劫。因为我们是商船,不止是海寇的目标,同样也是倭寇的目标,所以,每次出航的时候,我们船队不单单是要雇佣会打水战的镖师,还要请教那些已经退下来的、跟倭寇交手很有经验的老兵,甚至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也可以陪同我们出航,我们给出来的报酬是非常丰厚的。” “倭寇没想到你们的船队其实是有备而来,根本就不害怕被他们打劫,是不是?” “是1宁老夫人叹了口气,“那一次是我们去了一个相对比较远的岛,那个岛上的居民还比较热情,我们带去的货物很受他们的欢迎,不止如此,还接受了很多的预订,等到三个月之后,我们的船队会再次来把他们的货物带来,顺便收取尾款。除此之外,我们还向当地的商家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都是很符合大夏百姓喜好的、确定可以卖得出去的物品,那些东西其实不值什么钱的。” “结果呢?卖出去了吗?”宁橙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宁老夫人,“是不是一抢而空?” “确实是这样的。”宁老夫人点点头,“卖的非常的好,一部分在咱们大夏卖的,另外一部分是在这个小岛上卖的,很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岛上的居民很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镶着各种宝石的摆件。在那个岛上卖出去的价格,可远远比在大夏卖的贵多了。” “娘1宁橙又把脑袋伸出来了,“贵多少?” “至少贵了五成。”宁老夫人伸出一个手掌,“这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所以,这批货等到了大夏,其实也没剩多少了,基本上都在那个岛卖完了。”      “那可真是不少钱呢1宁橙感慨了一句,“只是,你们船上都是这种货物,倭寇到底抢什么呢?” “这个记性,也不知道是我岁数大、忘性大,还是你岁数大、忘性大1宁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刚刚说了,货物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收来的货款。” “哦,差点忘记了。”宁橙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是银子吗?” “肯定不是银子。”甄不悔很肯定的开口,看到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说道,“据我所知,很多海外的岛屿,其实都跟西域一样,不差钱儿的那种,最喜欢大夏或者其他国家的商人过去卖东西。而他们最喜欢的付款方式,其实就是用金子,所以,老夫人跟着的那一趟应该是金子收的比较多,对吧?”看到宁老夫人点点头,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整个船队都快用金子填满了,怪不得被倭寇盯上了,如果是银票或者银子,再或者一些珠宝的话,他们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如果是金子的话,那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对的1宁老夫人看向甄不悔,轻轻点点头,说道,“你对倭寇还挺了解的。” “这个是肯定的,我们研究了他们挺长时间的,从我们少爷就开始研究了,同时也跟他们也打了不少交道,对他们的喜好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另外,在海上打劫的倭寇,背后的主子就是那个主谋,众所周知,这个主谋出于某种原因,爱金子比爱银子、银票、珠宝或者古董更多一些。”甄不悔看着宁老夫人,笑了笑,说道,“所以,当初王家提出用金子结帐,那就是明晃晃的告诉那个主谋,你们想要抢钱,所以,这单生意会打水漂是在所难免的。无论你们的价格是不是合理,他们都不会接受的,如果是银子的话,或许还有商谈的可能。” “竟然是这样?”宁老夫人微微一皱眉,“这金子和银子的区别又有多大呢?如果一万两金子换成等额的银子,他们就会同意?” “最多跟王家杀个价,但不会提出买一送一这么离谱的要求的。他难道不知道买一送一很过分吗?”甄不悔耸耸肩,“至于那个主谋为什么这么喜欢金子,那就没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们也是从一些被俘的倭寇嘴里知道的,至于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大概有个八成左右吧。” “那这个主谋的癖好还是挺少见的。”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怪不得很多做海上买卖的商家都说,丢的大部分都是金子,银子和珠宝什么的,几乎很少有损失,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真的是大开眼界了。”金苗苗摸摸下巴,“你们说,如果我们提出给那个主谋十万两金子,会不会成功的让他自投罗网呢?” (本章完) 1944.第1944章 这又是什么30 第1944章 这又是什么3.0 “你这比那个幕后之人的空手套白狼更过分1薛瑞天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一听就是假的,他要是有脑子,就不会上当。” “那可是十万两金子呢1金苗苗一挑眉,“为了金子铤而走险,也不是很难理解的吧?” “其实……”沈茶摸摸下巴,看向金苗苗,两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坏笑,“这倒也是个法子,但不必我们来上,可以找个机会,让别人去试试,对吧?” “没错1金苗苗朝着沈茶伸出自己的手,两个人很开心的击了一掌,说道,“这一招应该算是诱敌深入吧?哪怕到了最后失败了,也不是我们败了,我们的金子也没少,对不对?” “就是这个意思1沈茶点点头,“你这个主意,我已经记下来了,要好好的盘算一下,应该怎么执行。” 她看向甄不回,和甄不悔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自己的计划,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太疯狂了1薛瑞天抓着沈昊林的袖子晃了两下,“你不管管吗?这个主意难道不是太疯狂了?” “我也觉得好像还行。” 沈昊林把沈茶刚才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多多少少知道了她的打算,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就算抓不到那个主谋,他们也能知道那个主谋是什么人,或者说,他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凭他们自己瞎猜,完全的两眼一抹黑。 “真的可行?”薛瑞天微微一皱眉,“确定没有问题?” “计划的好、执行的好,应该是可以的。”沈昊林给薛瑞天打了个手势,“等找到机会再说吧,现在说什么也都是一厢情愿的,是不是?” “说的倒也是。”薛瑞天看明白了沈昊林给他的暗示,很听话的放弃了对这个的纠结,他看向宁老夫人,问道,“所以,回程的时候被倭寇拦路了?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们船队收的都是金子的?船队的那些镖师,有跟我寇勾结的?” “不是1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当时我们不是很清楚这一点,但后来调查发现,那些倭寇特别的有经验,他们派了探子装作普通的商船找机会跟着这些大商队的商船,然后查看每一艘船只的吃水深度,他们就知道这船上装的是金子、银子,还是货物或者珠宝什么的,确定这些东西之后,才决定要不要抢。我们那个时候,就是救助了一艘快要沉没的船,那船上的是大夏人,没想到……”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甄不悔,说道,“听你们说了才知道,一部分海寇和倭寇背后的指使之人都是那个主谋,他给他们分派的任务。” “是啊,海上不能光防着倭寇,还要防那些海寇,防止他们以弱小的形象出现,认认真真的上演一出东郭先生与蛇的闹剧。”薛瑞天哼了一声,看着宁老夫人,说道,“所以,打起来了,对吗?” “对1宁老夫人点点头,“幸好我们那次出航之前打准备的比较充裕,要不然,谁胜谁负还真的说不清楚呢,就算是这样,打得也是非常惨烈的。”      “损失很惨重?”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如果是在大夏海域附近被抢劫的话,水师看到了会出动。” “不是靠近大夏海域的,距离还很远的,否则也不会变的那么狼狈。”宁老夫人喝了口茶,想起当年的那个画面,她有些悲怆,“我们从大夏起航的时候,整个船队一共两百人,这是加上镖师和那些有经验的老兵的,等到我们打完这场仗之后,清点了人数,还剩下一百三十二人,剩下的六十八人,有的人被卷入了惊涛骇浪里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有的人带着那些倭寇一起同归于尽了,真正留下了尸体的,只有十一个人。” “确实是很惨烈的一仗。”沈昊林点点头,“老夫人确定当时没受伤?” “我没受伤,也没什么事儿,因为冲突是发生在甲板上的,等我被允许上甲板的时候,这场仗都已经结束了,甚至甲板上的血迹都已经被冲刷干净了,如果不是船身受到了损害,船上的那些叔叔伯伯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就跟平时是一样的。” “我记得老夫人之前说,因为这场仗见过了倭人是个什么样的,对吧?” “对,船舱最底部关着俘虏,我偷偷去看了。”宁老夫人点点头,“长得确实是不怎么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船身受损的很严重,所以,必须找一个地方修补,对吧?” “是,还有船队上的药品不足了,很多受伤的人不能及时的疗伤,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所以,船长决定要找个合适的小岛,给修补船身,让那些受伤的人得到合适的治疗。所以,我们就来到了这个小岛。”宁老夫人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距离大夏相对远的一个小岛,说道,“这个岛给我印象很深刻,因为我们在这个上面住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岛虽然离大夏远了一点,但是距离我们被打劫的地方相对来说会近一点,所以,船长征询了大家的意见,就在这个岛停靠了。” “原来是这样。” “这个岛对我们的到来非常的欢迎,尤其是看到我们有那么多的伤者,就知道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跟我们一起骂不靠谱的倭寇,一边帮着治疗伤者,还有大娘看到我那么小,主动找了好几个漂亮的小姐姐带着我玩,安抚我,让我尽快的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那他们真的是很好的。” “是啊,那段时间应该是最开心的时候了,吃好的、完好的,几乎每天都是乐不思蜀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休养的,以为自己是跑到这里来玩的。”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在跟那几个小姐姐相处的过程中,知道了一些他们家里的事情,比如他们的祖先也是大夏人,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远离故土,来到这个海中小岛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彼此可以毫无阻碍的进行交流。” (本章完) 1945.第1945章 这又是什么40 第1945章 这又是什么4.0 “某种原因?”沈茶很快就抓住了宁老夫人话里的重点,她看着老夫人微微一皱眉,“老夫人的表情似乎在说,您似乎是知道这个某种原因是什么?” “知道1宁老夫人朝着沈茶笑了一下,笑容很勉强,又带着隐隐的愧疚,“说起来,他们之所以会逃离故土,跟王家多少也是有些关系的。” “跟王家有些关系?”沈茶眨眨眼睛,“不是跟王家有关系吧?是跟前朝有关系?被前朝的小皇帝害的?” “大将军总是这么的敏锐,确实是跟前朝的小皇帝有关。”宁老夫人看了一眼沈昊林、又看了一眼沈茶,无奈的叹了口气,“沈家在前朝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氏族,虽然人口非常的稀薄,虽然武将一向不被重视,但也是个勋贵,这样都无法置身事外,不能独善其身,更何况王谢两族?何况,那个小皇帝……”她摇了摇头,“挺不是个东西的,你们知道吧?” “对那个小皇帝不是很了解。”沈昊林给宁橙使了个眼色,让他扶宁老夫人坐回去,“您若是知道的话,就跟我们说说,在我们现在收集的这些消息里面,这个幕后的主谋似乎跟小皇帝也是有莫大的关联的。” “好,你们想听,我就跟你们说说,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很多年,时常也是想找人倾诉一下的,只不过,以我的情况,是没有人肯听我说心里话的,我也不敢把很多事情都说出来,对吧?” “那老夫人可以跟我们说,我们自问嘴巴还是很严的,不会出去乱说的。” “乱说也没关系,前朝覆灭那么多年了,小皇帝的尸骨都化成灰了,我还怕什么呢?”宁老夫人笑了笑,看着红叶给她续上了热茶,冲着她道了谢,稍微凉了凉,才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小皇帝很讨厌大氏族,不,只要是氏族,他都是很厌恶的。” “有所耳闻1沈昊林想起自己以前看过家中祖辈留下来的手札,里面确实有这方面的记载,“家中的长辈也有过一些记录,小皇帝一登基,就对西京城的各种世家进行惨无人道的清洗,以各种名义将他们全族屠尽之类的。当然,那些有名望的大族,他只敢威胁,并不敢真正的动手,能让他动手的,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小家族。” “国公爷说的没错,小皇帝其实就是对王谢这样的大族把持朝政很不满意,”认为朝廷之所以会落得那样一个地步,都是大族的错,但因为大氏族的积威,所以只敢嘴上嚷嚷两句,并不敢对大氏族真的动手。他也算是有点小聪明,想出了一招杀鸡儆猴,针对那些小氏族动手,想要用小氏族的命来威胁那些大氏族,让大氏族看看,这些人都是因为他们而枉死的。” “所以,他才会死的那么惨,完全就是引狼入室。” “这又是为什么?”宁橙一脸惊讶的看着金菁,“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个小皇帝,日子过得这么惨?” “自己作的啊1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刚才金先生说的没错,确实是皇商都不干了,不止皇商,宫里的小宫女、小内侍都不肯追随他,因为他克扣工钱,不想有这……嗯,他所谓的多余开支。” “抠?”薛瑞天摸摸下巴,“这幕后的主谋……不会是小皇帝的后代吧?” “小皇帝死在皇宫里的时候才十四五岁,后宫就三个年级比较大的老嬷嬷,连个年龄相仿的宫女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后妃了,他都没有大婚过,上哪儿有什么后代?” “大将军说的不错,小皇帝对氏族或者说有权有势的高门望族、甚至是江南那些有点钱的商人都被他记恨在心的,他在位的短短几年,那几家百年的皇商都不干了,你们知道是为什么?” “枉死……”宁橙歪着头看着宁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那个小皇帝都知道那些人是枉死的,就不怕被反噬吗?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真正的黑手是他,不会有人真的去埋怨大氏族的呀。” “他要是明白你说的这个道理,那么,后来持续了多年的战乱也就不会发生了,他自己引发了众怒,又没有那个能力收拾,只能拉了一个看上去跟他站同一阵营的太师给他站脚助威,把所有的事儿都推给那个太师,自己躲起来不见人。结果,等他发现那个太师跟和他不是一条心,想要再把给出来的权力收回来,那就为时已晚了。” “没错。”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他以为太师是被氏族欺负的小可怜、小绵羊,可没想到到头来,真正被欺负的小可怜竟然是他自己。”      “可是,如果单纯是对大氏族把持朝政很不满,大可以把权力收回来,完全不用对大氏族赶尽杀绝,不是吗?”沈茶歪着头看着宁老夫人,“小皇帝对氏族的恨意、甚至是对高门大族的恨意,可不单单是这么简单,就……”她想了想,说道,“就好像氏族杀了他们家的人一样。” “这个我知道1金菁举起了爪子,“因为抠,不想给钱,想要好东西,但又不想给钱,所以,惹怒了那些皇商,就算他威逼利诱,他们都不肯松口。” “什么?”宁橙完全不敢相信的耳朵,“他觉得什么?娘,您确定您没说错?” “是不是特别的不可思议?是不是觉得特别扯?”看到自己的养子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宁老夫人伸手摸摸他的呆毛,“这就对了,这个小皇帝的身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会更多。” “我还听说了一个比这个还要更离谱的事儿,想要向老夫人求证。”金菁凑过来,眼巴巴的瞅着老夫人,说道,“听说小皇帝不是不想娶个媳妇儿,而是想要媳妇儿家既出陪嫁又出聘礼,是不是?” (本章完) 1946.第1946章 这又是什么50 第1946章 这又是什么5.0 “什么?” 这下可不单单是宁橙觉得不可思议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甚至影十三和甄不悔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同时朝着对方伸手,掐了对方的胳膊一下。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对方手劲儿带来的痛感之后,才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就是事实。 “哥,你开玩笑的吧?”金苗苗揉揉自己的耳朵,拽着金菁的袖子问道,“这小皇帝是很抠,但不至于这么抠吧?就算是普通百姓成亲,也不会要求女方准备嫁妆的同时,还要准备聘礼的吧?这不是明摆着要上门给人家当赘婿的吗?” “我真没开玩笑,我听到的就是这么回事。”金菁看看他们,老神在在的一挑眉,“更过分的话,我还没说出来呢,我得确认这个事儿是不是真的,才能把后面的说出来。” “我替你说。”宁老夫人朝着金菁笑了笑,“你听到的这个确实是真的,他确实是这么要求的,而且每一个他想要娶的人,都是这么跟人家家里说的。” “……”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见过不要脸的,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哪里是皇帝啊,完全就是个市井无赖,不,这么说都侮辱无赖了,无赖都不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还每一个想要娶的?就他这样的,他还想娶几个?还想要娶谁?” “嗐,这个我要替他说句话,他也不是真的抠,是真的没钱。”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有钱,准确说他的私库要是有钱,也不至于难为成这个样子?他前面的那几个,多能败家啊,是不是?一个个花天酒地的,别说私库了,国库要不是有大氏族给管着,也早就能跑马了,不是吗?” “这倒也是,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提出这种要求,他的母族也不能看着不管,是不是?” “说吧,我还想听听,到底他还能有什么更过分的话。” “啊?”宁老夫人被金苗苗的话问的一愣,“这个……”她想了想,“我记得家里的老人说过,沈家和薛家是前后冲进的皇宫,然后是还在西京城里的大氏族的人,也被带入了宫里,就为了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小皇帝。沈家的人是见过小皇帝的,王谢的族长也是见过的,几方一致确认就是小皇帝本人,应该不会存在假死逃脱的情况。” “就是说1甄不悔和影十三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唾弃道,“简直就是人类之耻,老夫人您就不用为他开脱,说什么他是因为穷才不得不这样做什么的,他就算有钱,私库和国库都堆满了黄金,他也是会这么做的。” “苗苗姐,你想到了什么?”影十三看看金苗苗,看到她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甄不悔,他眨巴眨巴眼睛,“啊!那个!你是不是觉得有可能觉得是那个1 “可不是嘛,他第一个想要娶的人,是自己老师赭太傅的孙女,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吧,有那么一点感情但并不多。但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老师能理解,所以就开口了,他跟老太傅说,我也不要求你家做什么,就是在准备嫁妆的时候,连带着聘礼也一起准备吧。别说你们惊讶了,老太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特意问了一句,说聘礼是由女方准备是不是不太合适,小皇帝恨理直气壮的说,能答应娶你家的女孩,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你们应该感恩戴德才对,还要皇家准备聘礼,是不是太过于不要脸、太过于得寸进尺了。” “那倒是1金苗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但还是觉得别扭,穷横穷横的。” “呸1金苗苗狠狠的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啊这是1 “什么东西?”金苗苗掏了掏耳朵,“老夫人您再说一次,他想要营造一个什么玩意儿?” “是真的出乎你们意料之外的过分。”金菁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道,“他跟太傅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之后,太傅说要回去考虑一下,但他好像不像给太傅考虑的时间,直接就跟太傅要求,让他们家准备三十台聘礼,但准备的嫁妆不能超过这个数。”      “不对,不对1宁老夫人朝着金菁摆摆手,“不是这样的,他说的是,准备的嫁妆不可以超过十五台,最好只有零星三两台,给大家留下一个赭小姐在家不受宠的印象就可以了。” “嗯1金苗苗点点头,“可刚刚一听老夫人的话,我又有些犹豫了。” “没错。”金苗苗赞同他俩的话,过去跟两个人击了掌,她看到甄不悔的时候,脑子里面突然灵光一闪,转过身来看着宁老夫人,“我刚刚突然想到一点,当初死在皇宫的小皇帝,确定是他本人嘛?” “母族也是大氏族,也是他厌恶的人,他能拉得下脸来,求人家吗?前脚刚跟人家横完了,后脚又伸手管人家要钱啊?怎么可能1 “保留你的想法,我们稍后再聊。”影十三想了想,看向沈茶,问道,“老大,我回去之后可以拜访一下老将军嘛?关于苗苗姐的这个问题,老将军应该能给我们解答。” “……” “就是小皇帝要迎娶的皇后,在家里不受宠,他是看人家可怜,才不得不迎娶的印象。” 屋子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对小皇帝的这一番话,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评价,他还说人家不要脸,太得寸进尺了,难道他就要脸了吗? “所以,老夫人确定这个是真的,对不对?”看到宁老夫人点头,金菁深深吸了一口,“那我可以把后面那个离谱离谱更离谱的事儿说出来了,你们做好准备哈,这个更出乎你们的想象。” 沈茶把金苗苗和甄不悔、影十三之间发生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大概也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聊什么,她觉得如果那个小皇帝是吃了那个药,用假死逃脱的话,成为青莲教的幕后之人,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那个药又不是很常见,能拿到那个的人又是很稀少的,以小皇帝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根本就忍不了这么多年,早就对大夏报复了,早就跑到人前来蹦跶了。 “怎么了?”沈昊林看看沈茶,“想什么?” “去问问可以,或许他们真的知道,但是……”沈茶轻轻摇摇头,“我不是非常的认同。” (本章完) 1947.第1947章 这又是什么60 第1947章 这又是什么6.0 宁老夫人和宁橙完全不知道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他们也不怎么好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人家如果想说了,自然会说出来的,如果不想说,怎么打听也是没用的。 “那我还是去问问,万一呢?” 沈茶朝着影十三点点头,她轻笑了一声,似乎已经看到了十三回到西京城之后会有多么的忙碌。 “对了,老夫人1金苗苗看向宁老夫人,“王家怎么这么清楚小皇帝做什么?” “小皇帝的日常记录都是由王家人做的,他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他想要当皇帝的话,必须要遵守这个规矩,否则,就从皇宫里赶出去。”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轻笑了一声,“他这么厌恶大氏族,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被自己最厌恶的人散播出去,千古流传,若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做的那么过分,是不是?” “他就是因为没有这个脑子,想不到这一点,而且他做的事情太过分了,王家的人就算是想要隐瞒,都没有办法隐瞒,况且,我们为啥要隐瞒呢?”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我们也是有脾气的,不是吗?” “说的对1宁橙拍拍他的养母,“这个小皇帝实在太可恨了,为什么要替他瞒着,都给他曝光了!不过,那个老太傅是不是没答应他的要求?” “别说老太傅了,正常人都不会答应的吧?尤其那个小皇帝的态度那么的嚣张,自己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送过去受苦吗?”宁老夫人哼了一声,“但老太傅确实是被小皇帝给气着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教出来一个这么不知廉耻、颠倒黑白的玩意儿,他当天指着小皇帝的鼻子骂完了,就直接辞官了,让小皇帝另请高明,谁愿意来受这个气谁来受,他年纪大了,不想再委屈自己了。骂完了也痛快了,回家就让家人收拾好了行囊,趁着月黑风高,带着全家人离开西京城了。” “小皇帝没阻拦?” “他被老太傅骂晕了,也被老太傅的这一手给震惊到了,所以,好几天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老太傅一家早就离开西京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宁老夫人一摊手,“知道老太傅走了,小皇帝无能狂怒了好几天,但也没有办法,他没有什么本事,朝堂上的百官也没人搭理他,只能就这样了。”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但赭太傅再朝堂上还是挺有威严的,门生众多,被小皇帝气到的事情,也很快传开了,小皇帝就真的成为了整个西京城的笑柄,也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以前很多人都觉得,家里有女儿如果可以入宫为妃、为后是一种很荣耀的事情,但如果对象是小皇帝的话,那就绝对是一种耻辱,没有人愿意的,无论是不是政见上有不同意见的几方人,在这个上面确实是态度很一致的,就是坚决不同意和皇家结亲。所以,后来小皇帝也动过几次去媳妇儿的心,但最后都被人家毫不留情的拒绝。” “拒绝得好,如果不拒绝,家里的女孩真是要受苦的,真的进宫还不知道会怎么被折磨呢1 “没错1宁橙赞同金苗苗的话,“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小皇帝绝对不会是因为他没钱仇富才厌恶大氏族的,更不可能是因为大氏族把持朝政,我看他对朝政也没什么想法,压根就不打算亲政,对吧?”看到宁老夫人点了点头,“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是啊,这个恨意来得不明不白的。”      “也不算不明不白。”宁老夫人看看他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知道,小皇帝在没有登基之前,虽然是皇子,但是一直都不怎么受宠,而且他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 “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 “因为他母妃身体不好,生了他之后,身体就更不好了,他母妃在娘家的时候是被受宠爱的,自然不会让女儿留在宫里受苦,所以,就把女儿从宫里接出来了。” “这么容易?后妃居然可以随意出宫?” “嗐,前朝皇帝的后宫都是世家女孩,想出宫还是想做什么,跟皇帝本人没关系,全看自己娘家给不给力,所以……”宁老夫人轻轻一挑眉,,“你们明白的,于是,小皇帝刚出生没多久,就跟着母妃回了他外祖家里,后来的十一二年都是在外祖家里长大的,直到他登基,才重新回到皇宫里。” “原来是这样。”沈茶微微一皱眉,“如果是宫外长大的,厌恶氏族的可能性就多了起来。” “没有那么多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跟他一起长大的小玩伴,被外面的氏族子弟给欺负了,然后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小玩伴忍受不了欺负,在他面前跳河了。” “那个玩伴……”薛瑞天一皱眉,“是寒门?” “差不多,是个商人养的外室生的,因为外室失宠,连带着这个小家伙也被遗弃了,是小皇帝偶然之间把他捡回来的,他外祖家里也默认,让小皇子能有个差不多一样大的小孩陪着玩。虽然出身一般,但这么小的孩子,只要培养好了,出身不出身的,也没什么关系。” “他外祖家里不错啊1 “是啊1宁老夫人点点头,“但是去上私塾的时候,小孩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抖落出来了,小皇子在的时候呢,没有人敢欺负他,但小皇帝不在的是欧,小孩就受尽了委屈,这个委屈差不多持续了有三四年的时间吧,最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孩忍不住了,就直接爆发了,把欺负他的人狠狠的骂了一顿之后,给他们下了诅咒,说自己变成厉鬼,也要让他们不得好死,永世不得托生什么的,说完了,就直接跑到离私塾最近的一条河跳河死了。在小孩爆发的那一刻,小皇帝才知道自己的小朋友受欺负了,他看到小朋友跑出去了,也跟着一起出去想要安慰一下他,去没想到会看到那样的一幕。” (本章完) 1948.第1948章 这又是什么70 第1948章 这又是什么7.0 听了宁老夫人的话,大家沉默了好久,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件事才是合适的。 说小皇帝厌恶、打压氏族不对? 但人家的小玩伴就是因为不堪忍受氏族子弟的欺压、欺辱,才跳河自尽的,才那么小小的年纪,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难道不是走投无路才会做出的选择吗? 说那些氏族子弟不应该欺压那个小玩伴? 可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那样的,士农工商,士大夫就是站在最顶尖的,哪怕是皇室,都要对士大夫毕恭毕敬,所谓刑不上大夫,但凡入了这个行列,哪怕是真的触犯了律法,都会有法子逃脱的。而商家子则是最低贱、最被人看不起的,除了普通的平民之外,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他们,甚至他们自己内部都不团结,内斗得非常狠。 何况,这个小玩伴还是不被自家认可的弃子,如果不是被小皇帝捡回去,可能早就已经曝尸荒野了,根本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这个事儿……”薛瑞天轻轻摇摇头,“多方的责任都有,那些世家子的,小皇帝的,小玩伴自己的,甚至还牵扯了他们的父辈什么的,这个悲剧绝对不是仅仅欺压、欺辱就能造成的。” “没错。”金菁点点头,“世家子就算看不起那些商家子,也不会明面上这么败坏自己家族的名誉,何况,这个小家伙还是小皇帝身边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打狗看主人,这小家伙在小皇帝身边长大,出来代表着小皇帝的脸面,欺负他跟欺负小皇帝是一样的,那些世家子再怎么看不上皇室,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能欺负的这么过分,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宁橙听他们的话听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小皇帝的面子不够大?” “小皇帝在没登基之前,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他上面还有好几个呢,面子自然不够大。”薛瑞天摸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皇帝之所以能顺利登基,是因为上面那几个哥哥在不同的时间段突然暴毙,这个皇位才轮到他的头上。”他看向宁老夫人,“没错吧?” “没错1宁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他那几个哥哥死的也是蹊跷,本身没有什么毛病,就接二连三的出了问题,等人都没了,老皇帝才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养在外面,着急忙慌的让人把小皇帝接进宫来,等小皇帝入宫没两天,老皇帝也没了,这小皇帝名正言顺的登上了皇位。” “这是不是也太巧了?”沈茶微微一皱眉,“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小皇帝干的。” “家里长辈也怀疑过,但没有证据,再加上那个时候小皇帝才十来岁,没有悉心的培养过,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也只是怀疑了一下,很快就丢岛脑后了。” “没有悉心培养过?”沈茶微微一皱眉,“他外祖家离待他不好?” “当然不是,他从小到回宫,这十多年,在外祖家里过的非常的恣意,主要是从他外祖到他母妃,还有几个舅舅都不愿意让成为所谓的皇帝,就是想让他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可惜,因为小皇帝上面那几个哥哥的暴毙,他们的这个心愿算是彻底落空了。” “也许,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并不是小皇帝自己愿意的,或许也是因为小玩伴的自尽给小皇帝的打击非常的重,小皇帝才想着,只有自己成为皇帝,才能为自己的朋友报仇雪恨,是不是?”      “也许吧1宁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小玩伴死后,除了是小皇帝出面给他收尸,小玩伴自己的父母、原本的家族都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小皇帝找上门去,人家干脆就说小皇帝找错人了,他们家里没有这么一个人什么的,小皇帝想要找个苦主都找不到。” “他们当初能把这么小的孩子给丢出来,让他自生自灭,就没想过要这个孩子,小皇帝就算有证据证明那个小孩是他们家的孩子,只要人家不认,也没有用。” “侯爷说的没错。”宁老夫人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小皇帝后来还亲自登门去找那几个世家子为自己的朋友讨回个公道,人家根本就不以为意,小孩是跳河死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不要来这里胡搅蛮缠什么的。所以,小皇帝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大氏族是多么的傲慢无礼、多么的骄横跋扈。” “这么一来,越来越觉得小皇帝那几个哥哥的死,跟他有关系了。”沈茶看看沈昊林,看到自己兄长点头,轻笑了一声,“以他那个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儿,大概也只能想到,只要自己登基,就可以站在万万人之上的位置,把大氏族打压下去,让当初那几个世家子给自己的兄弟抵命。” “大将军还真说到点子上了,他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遵循惯例大赦天下,而是让当年那几个世家子、包括他们的家族给自己的朋友抵命。” “什么?” 听到宁老夫人的话,屋里所有的人都惊着了,他们可以理解小皇帝想要为小玩伴的枉死报仇,可以让当年欺负他的人都得不到一个好结局,甚至可以把这一家子都轰出西京城去,但是让整个一族给那个小玩伴抵命,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这已经不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有仇报仇了,这已经是用那个小玩伴为借口、为幌子,直接向大氏族宣战了。 “这未免……”影十三都无法理解那个小皇帝的脑子,“太过分了?就算那几个氏族人丁稀少,那怎么也得有百十号人,用百十号人的命去抵一个人的命,这不是报仇,是泄私愤、是滥杀无辜。” “对,当时就有人反对这个事儿,但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小皇帝亲自提了刀,朝着这个带头反对他的大臣捅了一刀,血溅整个泰和殿。那段时间应该就是,谁反对谁就去死,小皇帝亲口在朝会上说的,你们这些大氏族,要么自己滚蛋,要么就被我弄死,反正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 “所以,他那个可怜的小玩伴,为他丢了命不说,死后还被他狠狠算计、利用了一次1 (本章完) 1949.第1949章 这又是什么80 第1949章 这又是什么8.0 金苗苗的这句话算是说出来屋子里所有人的心声,他们都朝着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这个说法。 “我以为无论如何,他跟那个小朋友同吃同注一起长大,应该是有感情的,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要利用那个小朋友一下,真是太不要脸了。” “那个小朋友也是可怜,就算他那个时候没有被所谓的欺压逼迫跳河,恐怕等到小皇帝登基,也会成为他针对氏族、世家子的工具。”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小皇帝从头到尾想的都是要怎么利用这个悲剧,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他其实就是想要士大夫群体从云端跌落,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虽然太祖建国之后,针对士大夫群体也有很多限制的措施、律法,不让他们参加科举、不让他们入朝为官,但并没有限制他们广受门生,那些寒门出身的读书人,是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抱负,皇帝也会收回放出去的权力,这不是两全其美?虽然还有一些士大夫对这样的律法、规矩有怨言,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入朝堂,但大多数还是比较赞同的吧?” “确实是。”宁老夫人点点头,朝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笑了笑,“江南为首的几个大族,其实都不是很想再继续下去了,我的意思是说,不想再处理什么朝堂政务,什么为君主分忧了。” “娘?”宁橙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的问道,“真的吗?可是为什么?” “因为累。”宁老夫人伸手摸摸宁橙的脑袋,“你看看宁家,想了那么多的办法让宁昌国进入了朝堂核心,但你问问宁昌国,这样的日子累不累?你再问问国公爷、大将军、侯爷,还有这屋里的各位哥哥姐姐,他们主政的这些年,日子过得累不累?有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就像你一样,能睡上七八个时辰的。” “娘,您说什么呢1宁橙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我也没有睡上七八个时辰,也就五六个时辰。” “小子,五六个时辰已经很多了。”影十三伸手拍拍宁橙的肩膀,指了指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他们从小到大,最多就是三个时辰,当然,除了生病和受伤,这是没有办法的。但就算生并受伤,需要他们立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也需要带并带伤坚持。” “真的吗?”看到沈茶朝着自己笑了笑、薛瑞天朝着自己点点头,沈昊林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自己,宁橙突然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也太好了一点,“睡这么少……” “这是多的,通常都是一到两个时辰,或者就干脆不睡,困的时候稍微眯上一盏茶的工夫。” “差不多,就是这样。”宁老夫人点点头,“家里的长辈也是这么说的,大家族风光的背后,就是无数人的心血熬成的,是各位掌权人一夜一夜不睡觉堆积起来的。所以,他们觉得很累,有些力不从心。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太祖皇帝也是有意向请过王谢秦三家的人,想请他们帮帮忙,度过最难的时期,但他们婉拒了。他们不是不想帮忙,是真的熬不动了,可为了不辜负太祖皇帝的盛情邀请,也给太祖皇帝提了几点小建议,也算是他们最后尽尽心。你们知道的,不许氏族入朝、科举,其实都是他们想出来的法子。”看到屋子里面的小孩全都惊讶的看着自己,她很淡定的挑了挑眉,说道,“是不是没有想到?” “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想法来?”薛瑞天托着腮帮子,很不解的问道,“这不是断了家里孩子的后路吗?看看这些以宁昌国为首的,不就是想尽了办法要打破这个规矩的吗?”      “那是因为他们的家族并没有真正的进入到核心里面,虽然也在江南占有一席之地,但并没有真正参与过什么国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的事件,他们对于这些是非常向往的。在他们看来,既然上面的几个大族已经退下来了,那自然应该由他们接棒,继续士大夫的荣光。可没想到最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他们自然会很不满了。不过,宁昌国就算是上去了,也不会告诉他们在那个位置上是个什么滋味儿,因为他说了,家里的人也不会相信的,对吧?” “确实是。”沈茶点点头,“就像我们刚才说,我们一天睡不了多久,小橙子就不相信。” “是有一点,但后来想想跟你们接触的这段时间,确实是你们无时无刻不在忙碌。”宁橙轻轻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不是刚跟我和娘聊过,好像就吃了一个早饭,你们就出现在这里了。” “如果不是你亲自参与了,不是你亲眼看到、感受到了,你是不是就不会相信?”看到宁橙点头,沈茶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宁昌国不说他在西京城是怎么过的,也是因为那些人没经历过,他们就会觉得你在夸张,根本不会相信。所以,说和不说是一样的。而以王谢为首的那些大家族,不说他们有多累、多么耗费心血,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没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要保存实力。” “保存实力?”沈昊林一挑眉,“明白了,氏族掌权几百年的时间,家中子弟都已经凋零了,人丁稀少了,需要慢慢的休养生息,对吧?” “是这么回事1宁老夫人点点头,“家中的子弟已经锐减了一大半,如果再不休养,可能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何况,氏族掌权这么多年,已经引发了众怒,尤其是有才华、不能出头的平民和寒门,如果再继续下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天下,还会继续乱起来。” “所以,这些都不是白订下来的。”金菁叹了口气,“小皇帝但凡当年有这个脑子,也不会干出想要屠尽氏族的蠢事。”他想了想,看着宁老夫人,“那几个家族真的不会被干掉了吧?” “当然不会。”宁老夫人摇摇头,“如果是那样,就真的会被从皇位上赶下来的。” (本章完) 1950.第1950章 这又是什么90 第1950章 这又是什么9.0 “可是他手里应该有兵的吧?”宁橙仰起头想了想,“至少类似禁军、巡防营这样的,应该是有的吧?” “你们想多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宁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们对前朝的规制可能不是很了解,皇宫确实有护卫,这个是没有错的,但这些护卫都来自于那些武将世家,你想想小皇帝都已经对氏族下手了,那些武将世家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继续护卫他?他在朝堂上说出让大氏族要么滚、要么死、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那些话的时候,皇宫的护卫就已经消失了。” “不对1沈茶轻轻摇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家先祖率兵攻入皇宫的时候,还是遇到过抵抗的。” “那些抵抗不过就是小皇帝外祖父家的一些护院,虽然小皇帝确实在最开始登基的时候,确实是针对氏族一阵子,但没有人搭理他,也就慢慢的冷了,最后就是小皇帝空有一腔热情,结果什么都没干成,当然,最开始利用小玩伴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没干成。” “这就是他应得的,谁让他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还没长那个算计人的脑子。”金菁冷笑了一声,“如果他成了的话,那就是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的一种侮辱。” “没错1宁橙赞同金菁的说法,伸手跟金菁击了一掌,“虽然我也是没什么脑子,但怎么也比他多一点,如果我是他,就干不出这种蠢事。” “由此看来,你不蠢。” “那是当然的。”宁橙晃了晃脑袋,一副非常得意的样子,得意完了,他一拍腿,“我刚才就想要问一个事儿,差点就给忘了,娘,他为了那个小玩伴明目张胆的针对氏族,还要那几个家族全族为此付出代价,可那个小家伙原本的家庭呢?没有结果?” “这个……”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好像还真的没有,他不是没找,但没有找到,应该是看到小皇帝真的变成了皇帝,害怕会找自己的麻烦,全家偷偷的跑掉了。” “看看,什么人才能活下来,就是这种机灵的。”宁橙一脸嫌弃的说道,“一听到消息就跑了,生怕自己被逮着。那家人很明显的知道,小皇帝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不说家产没了,命可能都没了,这个时候,也就顾不上其他的,先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了1宁橙轻轻一拍桌子,“之前娘说,那个岛上的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远离故土,而且还说他们离开故土是跟王家有关,是不是就是这个?” “明白了1宁橙点点头,“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小皇帝的问题,如果……”他看看沈茶,“如果就如大将军之前猜的那样,那个星星岛的主谋跟小皇帝有关,恐怕他们连停靠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许他找不到小玩伴的本家,把这个火都撒到氏族身上了,这也不是没这种可能的,对吧?” “没错1宁老夫人点点头,“确实是因为这个,之所以说是跟王家有关,因为王谢两家都是支持小皇帝变革的,有些人在有些事情上闹的确实是太不像话了,确实应该改变一下。那一次变革,也的确让很多小家族受到了牵连,其实他们就是连喝汤的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尝了个滋味儿,结果就被推出去顶罪了。也是调查的人知道他们本身没犯多大的事儿,这才提前透露了消息,让他们跑了。” “确实是这样。”宁老夫人点点头,“他除了针对大氏族之外,还颁布了很多其实对民生很有利的政见,那些想法都是很好的,执政的很多大人们都是同意的,但是,执行起来是太困难了,下面的人多多少少都不肯配合,各种消极,毕竟很多政见都是动了他们的利益。”她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又喝了两口,说道,“这一次的改变闹的还挺大的,很多家族都被牵扯进来的,因为各种不配合,都被定了罪。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刑不上大夫,如果想要处置什么人,会有人提前通风报信儿,让这些人先跑路。” “确实是。”金菁点点头,“这种人,一向无能狂怒,还喜欢迁怒,最重要的是……” “明白了。”宁橙点点头,“其实,多少也能明白他的想法,就是想要励精图治,想要改变这个局面,但无能为力,只能发脾气,只能发无所谓的火。” “他们欺软怕硬。”宁橙再次撇撇嘴,那嫌弃的感觉越来越重,“小皇帝找那几个世家子麻烦的时候,他们家的大人就没表示点什么?后来小皇帝要他们几家偿命的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反应?”      “当然有了,那几家里面可是有武将世家的,小皇帝登基之后,这几家就被自己的私兵团团为主了,谁敢近前那就是死路一条。那小皇帝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派去的内侍可是被拦在外面。说实话,那些内侍也不想要跟氏族对上,跟氏族为敌的,把一切都推给了小皇帝,言明自己只是来替小皇帝传个信儿,小皇帝的意思与自己无关,自己还是跟氏族一条心什么的。”宁老夫人轻轻一挑眉,“看到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吧?小皇帝就是。” “是不是跟小皇帝有关,还要等到查证之后才能判定,现在还不太好说。目前倒是能确定的就是,那几个岛如果都是类似的情况的话,那几个岛应该不会投靠任何一方。” “不会投靠任何一方?为什么?”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被逼着离开自己的家乡的,他们曾经被自己人出卖过,被推出来顶罪,所以,不太想再有人来可以主宰他们的命运了,那几个岛是他们得来不易的容身之地,而这个地方又由他们自己来做主,不用再屈居人下、看别人脸色生活了,自然不会投靠任何一方了。” (本章完) 1951.第1951章 这又是什么100 第1951章 这又是什么10.0 众人对沈茶的这个说法表示同意,那几个小岛,可以说是自立为王的典范,都已经不受别人辖制、自由自在惯了,是不太可能再去被人利用、被人左右了。 “说实话,能不把人家卷进来,就别把人家卷进来,人家能过个安稳的日子也是不容易的,对不对?”薛瑞天看了看那张图,“老夫人,这几个岛离得很近吗?” “不是很近吧1宁老夫人想了想,“大概每个岛之间,坐船要半天的时间,只不过,每个岛上倒是都能自给自足,日常的需求都可以满足的,除非是路经此地的商人,或者他们要探亲访友什么的,才会去隔壁的岛,一般来说,平常不怎么走动的。” “探亲访友吗?”金苗苗眨眨眼睛,“也是哈,如果只固定在一个岛上通婚的话,很有可能彼此之间都是亲戚,到最后就没有办法结亲了。” “是这样的1宁老夫人笑了笑,“不过,他们也有人愿意从这里坐船去西域,不乐意总在一个岛上待着。说实话,其实岛不是很大,住不了那么多的人。一旦有什么狂风暴雨之类的,整个岛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这跟我们在海上航行基本上没差多少。” “这么严重?”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不至于的吧?岛再小,也是个陆地什么的吧?基本的防御措施还是应该有的,怎么都跟船是不一样的。” “就是一种形容,小岛肯定要比船好一些,少受些委屈、少有点罪,是不是?”宁老夫人笑了笑,“当然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是他们这些岛上的人跟我们说的,就是比较经常容易地动。” “地动?”金菁眨眨眼睛,“很严重?” “非常。”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们待在那个岛上的半个多月,就已经经历了三四次,一次地动可以持续好久,就是它不是一下子震完的,你们明白吧?就是隔一会儿震一次,隔一会儿震一次,有的时候可能感觉不到,有的时候就非常的明显。” “又是山呼海啸,又是地动,这个岛也不怎么安全的,他们就没有想过换个地方,换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至少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 “想过,但是怎么可能那么的容易啊1宁老夫人轻轻笑了笑,“总是不太好找啊,慢慢来吧1 “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倭人、还有那个幕后的主谋,为什么千方百计的算计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不想过这种日子,想要安稳一点。” “说的有道理哦1金苗苗点点头,“可惜,我们是不能答应的,倭人和幕后的主谋,是不可以存在的。” 沈茶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同意金苗苗的观点。 “老夫人1沈昊林让红叶和梅林找了架子,把那卷海图放在架子上面,指了指那几个小岛,问道,“这几个岛上的武力怎么样?” “武力?”宁老夫人一愣,“国公爷的意思是想要占领?” “您误会了,没有这个意思。” “那您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想说,如果我们跟幕后的主谋打起来的话,很有可能会波及到他们,我们必须要知道他们的武力怎么样,是不是有自保的能力,需不需要我们的保护。” “现在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在那里的时候,根据我的观察,自保的能力应该是有的,他们那些人也有不少是之前的武将世家,虽然名头不大,但家中子弟的功夫应该还行,但是也不敢保证,真正打起来,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能不打就不打,可如果真的打起来了,远离他们的这方净土。” “这一点,我们可以保证,就看那边是不是配合了。我们可以尽量把战线拉到贴近大夏海域,或者以里的地方,对我们更有利一些,但那边如果不配合,我们也没有办法。”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那边是什么德行的人,老夫人多少也有所了解了。他们可是巴不得手里有很多可以威胁别人的把柄、让别人投鼠忌器的东西,想让他们不利用这几个岛,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回去问问惠郡王能不能带我们的人上他的商船,去一次那几个岛,劝劝他们,如果他们最近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最好可以着手搬走了,当然,前提是,他们不太愿意走,就问问能不能配合我们。”金菁摸摸下巴,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很难,但还是试一试比较好。” “对,用越少的代价换来更多的胜利,这才是双赢的,不是吗?” 金苗苗点点头,看看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沈茶,轻轻的戳了戳她。 “在想什么?” 沈茶看了看金苗苗,还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继续站在那个海图面前,仔细的看着图上的每一个标识,看了好一会儿,她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类似小山或者小圈的标识出现。 “老夫人,我有这个问题,这个标识代表的是什么呢?”她指了指那个小山、小圈的标识,“是表示这附近有什么危险吗?” “这个……”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分清海图上的岛都是这么,眼熟不眼熟,其他的……”她看了看,“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礁石什么的?”她又看了好一会儿,“说真的,这有点难为我了,你们把这个图画下来,可以问问水师的人。” “好。”沈茶点点头,朝着影十三摆了摆手,“你去画图,下午不是要回去了?” “知道了1 影十三答应了一声,熟门熟路的在书库里找到了纸笔,拖了一张条案过来,把空白的纸铺在上面就开始画图。 而甄不悔则是抱着胳膊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快速的在空白纸上画着,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本章完) 1952.第1952章 这又是什么110 第1952章 这又是什么11.0 影十三一边画图,一边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画画的甄不悔。 “怎么是这副表情?是觉得很意外,我这样的人居然还会画画?” “确实是听意外的。”甄不悔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不止会画画,而且还画的不错,虽然不算高手,但也算是很不错了。” “那是当然的,我们老大培养的可都是文武双全的高手,按照我们老大的说法,是不能有短板的。” “确实是不能有短板,琴棋书画都要掌握,要不然,那帮书生还不定怎么轻视我们呢1 “才不是为了这个呢1影十三翻了个白眼,“谁在乎那帮酸了吧唧的家伙怎么说、怎么想呢?我们是陛下、国公爷、大将军和侯爷的门面,不能给他们丢人的。” “能有这种想法,还真不错啊1 甄不悔看看影十三埋头苦画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在嘉平关城的这段时间,他越来越觉得两位公子想要把手里的势力都交给沈昊林、沈茶这两个人的想法特别的靠谱,在他们手里一定能物尽其用,一定不会白费两位公子培养这势力的一番心血。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沈昊林、沈茶,正好看到他们正望着自己,只不过,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丝似乎是算计的意思。 “怎……怎么了?”甄不悔心里一紧,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1沈茶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轻轻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等一下再跟你说。你先别那么紧张,是好事,不是坏事。” “总感觉不太对。”甄不悔轻轻他了口气,“既然大将军说了是好事儿,那我姑且就相信了。” “不会骗你的,就是好事儿。”沈茶淡淡的一笑,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轻轻松了口气,“十三,还要多久?” “快了,还有最后一点收尾了。” 影十三的画技在暗影里面算是很好的,尤其在画舆图这个方面,画的是又快又好,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把整卷海图都画好了。 他放下手里的笔,自己先检查了一遍,然后才朝着沈昊林、沈茶点点头。 沈茶自己跑过去,站在影十三后面,一边感叹了一下影十三的画技又有了进步,一边确认跟原图没有任何的差异,这才松了口气。 “放在一边晾干,等一下卷起来给你带走,记住,务必要直接交到陛下的手里。还有,让郡王爷看看,这张图到底还有什么猫腻。” “是,老大,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沈茶点点头,伸手拍拍影十三的肩膀,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才重新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      薛瑞天站在那卷海图跟前,抱着胳膊看着海图,越看就越觉得奇怪,越看越觉得这个图哪里不太对。 “小天哥?”沈茶看到薛瑞天一直盯着那卷海图,轻轻一挑眉,“看什么呢?” “你们先聊,我先看看,等我看好了,再跟你们说。”薛瑞天想了想,朝着宁橙招招手,让他过来站在自己身边。 宁橙不知道薛瑞天叫自己干什么,乖乖的走到薛瑞天的身边,看看图,又看看他。 “这个图,怎么了吗?” “你拿到这个图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宁橙轻轻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现啊!这个东西原本是被族长放在最隐秘的一个地方,我就是无意中看到他拿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非常的谨慎、小心,我就知道这个应该很重要,所以,就给拿出来了。而且,这个东西是卷起来放在一个蓝色的套子里面,我只是打开看了一眼,确认这个就是我那天看到的,我就给拽过来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真的有问题?” “现在还不太好说。” 薛瑞天叹了口气,凑到那卷海图跟前,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这卷海图,一点一点的摸,突然感觉到了,手中的触感似乎不太对,他凑过去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异常,又继续开始在这个附近摸,摸了两圈,在中间偏上的位置摸到了一点点异常的凸起,他仔细的看了看画面,没有任何的岛屿、标识,就是一片代表着大海的空白。 “来1薛瑞天拽了一下宁橙,“你来摸一下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宁橙一脸茫然,虽然他不是很能理解薛瑞天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刚摸到的时候,他一脸的惊讶,看向薛瑞天的眼神透着不可思议,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又重新摸了一下,朝着薛瑞天点头。 薛瑞天松了口气,朝着沈昊林、沈茶招招手,“你们来看,这里好像有个夹层。” “夹层?”听到薛瑞天的这个话,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微微一皱眉,朝着那副画走过去,沈茶伸手摸了摸薛瑞天指的地方,有摸了摸旁边,“嗯,还真是,这个地方好像比其他的地方稍厚一点,如果不是上手的话,应该是发现不了。” “真的吗?”金菁眨巴眨巴眼睛,也过来摸了摸,确定这里面肯定是有东西的,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再看看其他的人,一脸的茫然,说道,“咱们谁会这个手艺?要拆开这张图,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但还不能破坏海图,这可是门精细活儿。”他举手示意,“首先,我声明,我可不行,这东西是专门的技艺,一般人来不了。” “别看我,我也不会。”薛瑞天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看我这双手,就不是干这个的材料。” “我也不会。”沈茶轻轻摇摇头,“想要完好无损的拆开这个东西,恐怕要找个老师傅才行。”她看看宁老夫人,“老夫人可懂?” “没见过1宁老夫人也很惊讶,如果不是薛瑞天摸出来,她都不知道这里面还存在着什么隐情。“这个手艺,真的要找老师傅,你们需要看看城里是不是有装裱铺子,还得看看是不是有经验的老师傅,能完好无损的拆开这个的,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本章完) 1953.第1953章 这又是什么120 第1953章 这又是什么12.0 沈茶伸手又摸了摸,感觉凸起的不止一个地方,里面应该藏了不止一个东西。她继续往下摸,把整个海图都完整的摸了一圈,摸到了有三四处都是这种情况的。 站在海图前面,她轻轻叹了口气,仔细看着每一处有异常凸起的地方,有空白的海域,也有不知名的小岛,如果不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她也不是很能分清,这些都代表了什么。 她在那三四处凸起的地方又摸了一圈,轻轻的叹了口气,一边摸还一边在脑子里面过了几遍,想要看看她身边的人,有没有熟悉这个技能的人,有没有在这方面展示过一点点才华的。平心而论,她不是很喜欢找一个陌生的、不熟悉的人来的,毕竟这卷海图算是非常机密的,让外面的人来帮忙,恐怕不太合适,有会泄密的嫌疑。 如果真的找不到特别合适的人,必须要找个外人来,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的,那样的话,暗影们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一些了。 她在脑子里面过了好几遍,把身边的人都研究了一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像是会这门手艺的人,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蒋二爷,毕竟只有这位老人家身怀绝技,喜欢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能,如果他会这种装裱的手段,她倒是一点也不稀奇。 站在那卷海图前面,沈茶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有枣没枣还是打一杆子看看,万一成了,他们也不用到处去找人,万一没成,再想别的法子,法子总是要比问题多的。 想到这里,她朝着梅林招招手,等到人走到自己跟前,示意她附耳过来,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没了?就这些?” “对,就这些,你现在就去。”沈茶朝着外面看了看,“这个时间应该还行,不会特别的忙,他老人应该有时间,你说的时候,要注意点,避开别人,知道了吧?” “好。”梅林点点头,向沈昊林、薛瑞天行了礼之后,就匆忙的离开了。 “对,是我第一块私章,很久都不用了。想用的时候吧,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索性就刻了一个新的。”宁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这里面净是我年轻时候的东西,真不太好意思。而且,我记性也不大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了,所以,重复的东西非常的多。” “这是……”沈茶看了一眼,“私章?” 解决了一个事情,沈茶又看了看那个小盒子里面其他的东西,转身望着宁老夫人。 “嗯1 “老夫人,这里面的东西是可以看的吗?” 沈茶得意的晃了晃头,朝着薛瑞天一笑,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就是记得他好像有兴趣,所以才让梅林找他的,没准儿就能成,是不是?” “嗯1沈昊林点点头,“我刚才想了一下,他老人家应该是可以的,听说他对这些都很有兴趣。” 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笑眯眯的点点头,夸奖了一句。      “真聪明。” “是1沈茶朝着看过来的沈昊林、薛瑞天笑了笑,“我突然想到一个人,有可能会这门技艺,就让梅林去问问,至于能不能成,就看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了。” “这是……”沈茶拽了个凳子坐在宁老夫人的身边,看着老夫人手心里的东西,一愣,“耳饰?” “老夫人为什么要把这个放在这里?” “对,经典就会永远的流行下去,不像那些一时时兴起来的。”宁老夫人拿起其中一个耳钉,放在沈茶的耳边比划了一下,“嗯,显得有些小气了,你适合更大一点的耳饰。” “当然可以看了,也不是什么秘密。”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都是我从小到大往里面塞的,都已经不记得到底塞了什么。” “不记得了1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其实,这对耳饰是我十三岁的生辰礼,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我也没戴过几次,因为这个对我现在的个头来说,也确实显得不怎么大气,所以,我就收起来了。本来有一年,想要找出来给别人当礼物的,但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是塞进这里面了。”她无奈的笑笑,把耳饰重新收好,又在那个仓盒里面拿了一个小盒子,轻轻一挑眉,“原来这个也在这里。” “她这是去……”薛瑞天好奇的看着梅林离开的背影,“请人去了?” “这倒也是,如果身边有这样的人,先考虑一下身边的人,实在没办法了,在找风评好一点的大师过来。” “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是谁。”金菁够着沈昊林的肩膀,“对吧?” “兄长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看到薛瑞天跃跃欲试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小天哥,稍安勿躁。等梅林回来了再跟你们说,如果梅林那边成了,我就跟你们说是谁,如果没成呢,现在告诉你们,不是让你们白期待、白开心了吗?” 宁老夫人说完,朝着沈茶招手,让她把那个仓盒拿过来,亲自给他们展示一下。首先拿起来的是一个竹筒,她轻轻的晃了两下,里面传来很清脆的响声,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当时里面放了什么,她打开竹筒的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上的瞬间,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能会这门技艺?”薛瑞天摸摸下巴,好奇的看着沈茶,“谁啊?是我们认识的吗?” “很好看啊1沈茶仔细的看了看,“是珍珠的,这种款式虽然很简单,但比较经典吧,什么时候戴都是可以的,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是我们认识的,不认识的,暂时不考虑。”沈茶接过红叶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顺手就塞给了身边的沈昊林,看着他把剩下的茶水都喝了,这才继续说道,“不认识的陌生人,不太方便参与进来。” “那老夫人,您跟我们红叶是一样的人,她也是东西乱放,放完了就找不到了。”金苗苗拽了一下不太好意思的红叶,“两位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的。” “是吗?”宁老夫人看看红叶,“大概长相看起来很精明的人,记性都不是特别的好。” “我一时不知道老夫人这是夸奖,还是别的什么。”红叶看了安那个仓盒里面,看到沈茶拿起了一摞信,“这是……什么?” (本章完) 1954.第1954章 这又是什么130 第1954章 这又是什么13.0 “对啊,这又是什么?”沈茶看看这些被绳子扎在一起的信,上面没有任何的落款跟署名,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她看向宁老夫人,“这也是您的东西?” “这可不是我的东西,我的都是年轻时候喜欢的小玩意儿,想要收起来,但又不想被人看到,全部都塞进这个里面了。”宁老夫人很干脆的否认,伸手拽了一下自己的养子,看着他,问道,“小橙子,这是你塞进来的?” “啊?什么东西?啊!这个啊!对,是我塞进来的。”宁橙看看沈茶手里的那一摞信,轻轻点点头,跟沈茶解释了一下,“这一摞信吧,其实是跟那卷海图是放在一起的,应该都是族长和长老们的珍藏,是他们特别重视的东西,我看到那里面有这些,就顺手牵羊,都给拿回来了。” “这么顺手的嘛?” “确实是很顺手,我当时是觉得,既然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一块儿,还都藏在一个密格里面,那就说明都是他们的命根子,随便一样都能毁掉他们,那肯定要拿走的。所以,想要很彻底的扳倒他们,让他们以后都不找我们的麻烦,手里还是得多点准备比较好。再说了,既然来都来了,那自然是多拿一点是一点了,对吧?” “说得好,反正来都来了。” “还不止这些呢1宁橙站起来走到宁老夫人和沈茶之间,半蹲下来,在那个仓盒里面翻找,从这里面翻出三个圆形的小盒子,还有两个小竹筒一样的东西,推到了沈茶的跟前,说道,“还有这些,都是我顺手拿来的,我没有打开过,应该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大将军,你慢慢看,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反正都被族长和长老们藏的很好,应该就是他们很重要的东西。” “做得好1 沈茶朝着宁橙笑了笑,她比较在意这一摞没有落款和署名的信,其他的东西,现在并不是很在意。 她拿起红叶递过来的剪子,把捆着的细麻绳给剪断,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封,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来的并不是信纸,而是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块正方形的物体,在那个物体的油纸包上面,还写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栾”字。 “确实是,这么早就已经聊过这个生意了,只不过,栾老板说,他现在还在找渠道,找老实可靠的人找弄这个,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开始。而且,信里面也说,除了忘忧散的生意之外,栾老板还聊了一些关于其他比较隐蔽的生意,都是他们打算一起做的。”沈茶一边说,一边把已经看完的信,递给薛瑞天,“只不过,这些生意好像都没有做成,因为栾老板不得不开辟西域那条商路,只能放弃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赚钱的生意。” “好1影十三接过那个信封,放在自己的怀里,放好了之后还拍了拍,说道,“有了信儿就立刻往回送消息,一定不会耽误的。” “三万两的银票。”她把银票递给沈昊林,“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是不是?” “你还真别看不起这东西,侯爷,就这么一块,现在的市价至少三十两金子,有的地方可能会更贵。”金苗苗朝着薛瑞天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还平平无奇吗?” 沈茶看了看沈昊林,朝着他点点头,也不在乎他们身后围上来一群人,慢慢的开始看着这封信的内容。 “这倒是。”薛瑞天看了看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坏笑了一下,“你们说,这上面写了个栾,是为什么?” “这个味儿……”沈茶凑过去闻了闻,很嫌弃的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说道,“很奇怪的味道,一股子药味儿。” “这个就是忘忧散?” 这封信其实是栾家主写给宁家的族长的,不是上一任老族长,而是现在这个已经被关起来的族长。 “确实很惨,要不是我们机敏,及时跟他们掰扯清楚,否则,他们倒了,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老族长比他儿子稍微好一点,至少知道收敛这两个字怎么写,他那个儿子是一点都不知道。” 信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说,自从京城一别,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两个人的想法一致,观点一致,比起宁昌国来,更像是兄弟之类的。 “当然1宁橙点点头,“这里面的东西,大将军都可以随意处置,本来我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也不是为了要兑银子什么的,就是为了搜集证据,让宁家和跟它勾搭在一起的那些人,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把这个信封封好,放到一边,沈茶又拿起第二封信,打开一看,这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忘忧散了,而是一张大额的银票。 “想看看?” “居然这个也会上瘾啊1 “信封里还有别的东西么?”      沈昊林对这个忘忧散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要看看那些信封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在西京城见过,还相谈甚欢。”他看向宁老夫人,“宁家现在的族长去过西京城?” “嗯1宁老夫人点点头,“那对夫妻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去给宁昌国的时候,老族长带着他儿子去过,这也是宁昌国自己的意思,想要请老族长做个见证。关于这件事情,老族长特意来找过我,问过我的意思,要不要同意宁昌国的决定,我只是说,他的决定是他的决定,跟我无关。宁昌国真正的夫人是陆家的小姐,想要征询意见,应该去问那位夫人才对。” “惠通钱庄1沈昊林看了看上面的戳,轻轻一挑眉,“西京城一般大富大贵的人家,都会在惠通钱庄开户的,只是惠通钱庄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点,如果你想开户,存入的银两少于三万是不可以的,所以,在这里开户的,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要么就是高门大户。” 沈茶对宋瑾瑜前未婚夫家也是非常的不满,她一直都觉得那家人品行不端,干什么什么不行,占便宜永远是冲在第一位的,幸好她的瑾瑜姐姐提前醒悟了,及时退婚,没有进入苦海。 “嗯1金苗苗戴好手套,拿起那个物体,放到自己的鼻子底下闻了一下,冷笑了一声,把这块东西重新放回到桌上,“忘忧散。” 栾家主写信给这个族长的时候,日期是在十年前,族长还不是族长,最多就是个继承人,在那个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栾?”她微微一皱眉,想要拆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却被金苗苗伸出一只手给打掉了。她抬起头看看站在自己身边、表情异常严肃的金苗苗,“这个东西有问题?” “夫家?”看到沈茶点头,薛瑞天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那一家子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幸好她没嫁过去,要不然,指不定得受多大的罪呢!那家如果东窗事发,她还不一定会不会受到牵连,但肯定要被逼着为那家人求情的。” “看吧,这就是忘忧散,你们也可以闻一下这个的味道。” “老夫人威武1薛瑞天轻轻拍了拍手,“他们家的人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明明知道这是一桩有名无实的姻缘,为什么还要在您面前晃荡。” “不是真的会弄忘忧散,他们有可能会把米囊子果实的外壳当作调料用,比如一些羊汤锅子什么,重口一点的,他们就会把那个果实壳子丢进去跟着一些中药材一起煮,煮出来的汤或者小料,味道都还算是不错。但本身米囊子就会让人上瘾,哪怕是果壳也是一样,所以,吃了用这种东西煮的汤或者做的饭食,同样也会让人觉得上瘾,但没有那么过分。” “看得出来1沈茶轻轻敲了敲手里的信纸,“这信里面提到了,这个族长跟栾老板一拍即合,两个人其实在西京城就已经谈过关于忘忧散的生意了。” “你会感觉到,如果有几天不吃这一家做的东西就是心很痒痒的,总惦记什么时候再去吃一下之类的。一般有些馆子就会用这种法子招揽回头客,虽然也不犯法吧,但是就……”金苗苗一摊手,“在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会很膈应的。” “没错,幸好退婚了,那一家子都獐头鼠目的,这样的事儿,他们家赶出来,我一点都不觉得很稀奇。” 沈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又拿起第三封信。这一次,信封里面真的就是信了,看到最上面的署名和最下面的落款,淡淡的笑了一下。 沈茶看着金苗苗把那个忘忧散重新包好,拿起那个信封往里面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让金苗苗把那个包好的忘忧散重新扔到信封里,她已经盘算好了,那个姓栾的满嘴胡说八道,不就是仗着他们手里没什么证据么,现在证据有了,还是他最亲密的伙伴提供的,到时候拿给他看看,看看他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 “宁昌国估计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背后是这么说他的。”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平平无奇的。”薛瑞天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就是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儿,嫌弃的撇撇嘴,“就这东西值得那些人趋之若鹜?” 听到金苗苗很肯定的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方形的物体上,他们这些人都没见过忘忧散是什么样,说起来还是很好奇的。 看到所有的人都很乖巧的点头,金苗苗一挑眉,轻轻的打开包着的油纸,露出里面一块黑黢黢的玩意儿出来。她往后倒退了一步,朝着其他的人一摆手。 “因为还想要拉拢王家。”沈茶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沾上这么一个狗皮膏药,王家也是够惨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沈茶点点头,把那张装着三万两银票的信封交给影十三,“回西京城去查一下,这张银票出自什么人的手,还有,你让大统领陪你跑一趟,要是没有大统领,惠通钱庄大概是不会跟你说实话的。” “怎么了?”沈昊林拽了个凳子坐在沈茶的身边,看到她手里的那封信,“这算是铁证如山了。” “原来是这样1沈茶想了想,接过沈昊林递回来的银票重新放回到信封里,看向宁橙,“这个东西,我可以随意处置嘛?” “因为本身就是一味药,自然是一股子药味儿了。”金苗苗看看沈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记住这个味儿,但凡外面的馆子里有这个味道的,都直接去当地官府告发,一告一个准儿。” “还能是为什么,栾家的样品呗1金苗苗轻轻一挑眉,“整个大夏,有能力、有渠道做这个生意的也没几个人,是不是?” “也不怎么样嘛1薛瑞天继续嫌弃的撇撇嘴,“不过,你刚才说什么,如果外面的馆子有这个味道,就去官府告发?什么样的馆子会弄这个东西?这成本是不是也太高了一点?” “这应该也算是违法的范围吧?”沈茶微微一皱眉,“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西京城之前就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那家老板被罚的特别狠,还蹲了好几年的牢,前两年才给放出来的。”她朝着薛瑞天和沈昊林一挑眉,“只不过这老板或者说掌柜的,也只是被推出来的,这家店真正的老板你们也熟悉,就是瑾瑜姐姐之前的那个……” “那个时候就已经谈过了?”宁橙一脸的震惊,“这么早就……” “恐怕不放弃不行1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他们要是不放弃,都用不着等到现在,早就被抓出来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 “那可是大生意,只要被抓住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们打算走个关系,贩盐铁去辽、金。” (本章完) 1955.第1955章 这又是什么140 第1955章 这又是什么14.0 “这可真是富贵险中求,他们要是干了这个买卖,恐怕都用不着等到今天,早就会被人盯上了,估计早就被抓、被灭门了,罪名可比现在这个要严重多了。” “别管他们做不做,他们动了这个心思,就应该死,不是吗?” 所有的人对这封信里面的内容,都是非常的愤恨,尤其是沈家军的几位,都不仅仅是愤恨这么简单了,如果不是他们很理智,如果他们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现在大概就会把栾老板给撕碎了。 “他们要真的干了这个买卖,那妥妥的一个卖国通敌的罪名是跑不掉的,这可不是牵连一族的事儿,这是要株连九族的。” 沈茶冷笑了一声,这幕后之人选择的帮手可真不错,一个个都是对大夏恨之入骨,一个个都想让大夏就此灭亡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不惜把刀递给外族,可真是好样儿的。 沈茶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三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当年之所以大夏会备受辽、金的侵袭,就是因为有大夏的商人勾结辽金,将盐铁这种朝廷坚决管控、坚决不许卖给辽金的物资,通过各种渠道、方式,卖给了完颜家和耶律家,从而增强了辽金的势力,让他们用从大夏这里获得的武器来攻打大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几年前就抓了一批贩私盐、贩私铁、甚至还有私贩火器给辽金的奸商,背后还揪出了一大串江南的官员,可是死了不少人,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有人想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干这种缺德的买卖啊,他们可真是一点都不怕死的。” “没错,是死了不少人1宁老夫人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准确来说,应该是十七八年前,正好我在松江府,亲眼目睹了那一场重大的变故。” “松江府?” “嗯1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整个江南有一大半的盐商,其实都在松江府,江南的盐课司可是整个朝廷最大的肥差,在江南没有一点根基的、没有一点人脉的,没有任何机会进入盐课司的。所以,当年的案子,也牵扯到了盐课司很多的官员、小吏,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七八十位。” “我也记得,我在刑部的卷宗里面看到过这个,几乎盐课司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因为盐商想要贩私盐的话,需要收买盐课司的人,给他许可以及路引。” “没错1宁老夫人叹了口气,“盐课司这么多人,再加上松江府的那些盐商,以及不少经手的人,那年死了差不多三四千人,几乎整个江南盐场都被牵扯其中。” “当年光是流放西南的人,就已经达到了三四万了,想想是一个多么可以让朝堂震动的大案了。”      “这么多人?”宁橙一愣,“什么样的人,居然敢做这种事儿?给敌人递刀子捅自己人,他们是不是傻?” “不,他们不是傻,他们只是利益为先而已。在他们看来,我不过就是卖给了辽金一些盐、一些铁罢了,这点盐铁根本不足以让辽金有什么攻击性。既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那他们多赚一点钱,也没什么不好、不对的,那么大一个罪名是扣不到他们头上的。” “但是架不住每个人都这么想,都这么干。”金菁一摊手,“这么多盐商都是这么想的,都卖给辽金那么一点点他们以为不多的盐铁,辽金积少成多,自然数量就非常庞大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按照卷宗上的记载,在公布私盐、私铁的总数的时候,那些人都吓傻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几年竟然有这么多盐铁流落到了辽金。”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当时审问他们的时候,也问过他们,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会牵连整个家族、会让九族都为他们的行为陪葬,他们会不会后悔这个选择。他们说,先皇仁慈,江南那么多盐商、那么多盐课司的官员、小吏都牵扯其中,是不可能把这些人都给宰了的,否则,会给百姓们留下一个嗜杀的印象,这跟以往先皇的形象是不符的。” “但先皇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仁慈,不,先皇是仁慈的,但要分事情、分人,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怎么都好说,能放一马就可以放一马的,但一旦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再仁慈的人,也会变得心狠手辣,也不会姑息的。说来也巧,辽金的连年侵犯就是先皇的逆鳞。” “没错,所以,这就是他们傻的地方,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死了也是活该,毕竟是他们自己造下的孽。”宁老夫人点点头,“说到底,这帮人眼里也只有利益,只有钱,至于边军会不会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来阻挡辽金的进攻,边关的百姓会不会因为他们的举动而丧命、而家破人亡,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些的。” “这个是肯定的,从来没有在边关生活过的人,都想不到这些的。”金菁冷哼了一声,“朝堂上总有一些脑子不太清楚的家伙说什么边关养那么多闲人,浪费国库的钱之类的,就希望这些人有朝一日能被送到这里,好好的体验一下沙场生活。” “诶,小菁哥不用这么咬牙,那群畜生的好日子就快过到头儿了1影十三朝着金菁一挑眉,“那个谁来边关,陛下钦点了几位御史大人同行,美其名曰是监察,其实陛下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心知肚明。” “哟,那几个货要来了?”金菁还没说话,金苗苗倒是先开了口,她朝着影十三一挑眉,“陛下还是想着我们的,大老远的把人送到我们的手里,就是想要我们好好的招待一番,他们最终是生是死,可就是我们说了算的,对吧?” “对1影十三点点头,“确实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他们觉得边关没有那么危险,那就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命悬一线。” (本章完) 1956.第1956章 这又是什么150 第1956章 这又是什么15.0 沈茶听了金苗苗和影十三的对话,跟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恐怕都不用等到那几位御史大人亲临战场,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命悬一线,在从西京城到边关的路上,大统领和戴乙就能教他们好好做人了,估计这一路上,这些人吃的苦,会比他们想象中的多多了。 想到这里,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接过薛瑞天递回来的信纸,重新放回到信封里,把这一封放到一边,又继续看下一封信。 下一个信封里装着的,依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什么都没写,但只有一个签名的字条。 这个签名,沈茶不认识,并不是汉字,好像是西域的文字。 她朝着宁橙招招手,把那个只签了名字的字条递给他,让他看看这个名字,他认不认识。 “西域的文字?”宁橙看了一眼,轻轻的摇摇头,“我还真不是很认识,大将军可以找我那几个西域的朋友来看看,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好。”沈茶点点头,她把字条重新放回去,又拆开下面的信封,可接连七八封都是同样的情况,全部都是只有一个西域文字的签名,其他什么都没有。她把这些装着西域文字签名的信封单独放在一边,看了看宁橙,说道,“宁家还跟西域有关?” “嗯,有一点点关系。”宁橙伸出手子比划了一下,“宁家有几个香料铺子,铺子里面的西域香料都是老师傅亲自带队去西域买的,所以,多少是有点关系的。这个买卖很久以前就做了,我曾祖父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到现在就一直没断过。” “是这样啊1 沈茶本能的觉得事情没有宁橙说的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单纯的和西域做买卖,为什么收藏了这么多西域文的字条,而且根据她的观察,这些字条来自的年份不太一样,有的纸张还算是比较崭新的,但有的已经发黄了,说明这个年头儿已经很久了,最起码也是宁橙祖父那个时期的。 “宁家老宅?” 她一边想,一边伸手拿了下一个信封,这个信封有点沉,倒出来之后,发现里面是一把钥匙。 不过,她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想等着那些西域商人来了之后,在她了解字条上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再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样的话,更有说服力一些。 沈茶朝着红叶一招手,看到红叶领着宁橙去另外一边的桌子,让他把那个老宅的图画出来,她会找晁州的暗影去亲自探查一下。 “没错,你看栾老板说,忘忧散的销路已经打开了,就按照贤弟说的那样,提高买卖的门槛,那些穷鬼的钱没有什么赚的必要,还是赚那些家底厚的人才行。”薛瑞天一脸的嫌弃,“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狼狈为奸,一点都不觉得他们多么下作,多么的畜生,对不对?还有,我记得其中一封信里面提到了栾老板在西域的事情,他是不是说到城主的女儿了?” “这是……”宁橙探过头看了一眼,“这是……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宁家老宅的钥匙。” “嗯1宁橙点点头,“现在我们住的地方,是祖父盖的,算是新宅子,在此之前,还有一个老宅子,在晁州府的郊外,只不过已经荒废了,就连祭祖什么的,都不去那边了。”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那把钥匙,“族长为什么要把老宅的钥匙收起来呢?好奇怪啊1 “你知道老宅的位置嘛?”沈茶朝着宁橙扬了扬下巴,“如果让你画的话,你可以画的出来吗?”      “可以画的出来的,小的时候,我是去过老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最近十年才没有人去的,因为新的祠堂已经建好了,就把先祖的牌位都迁移过来了。” 她看到宁橙乖乖的去画图了,又继续翻看下面的信封,剩下的信封里面,每一封都是信,都是栾家主写给现在这个宁家族长的,是栾家主把自己的近期在做什么都告诉宁家族长,而且,还有很多酸不溜丢的话,她越看眉头皱的越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对1沈茶点点头,“不过这两个人也算是臭味相投,看栾老板写给宁家族长的信,基本上他们两个想的都是同一种东西,对彼此提出来的想法非常的欣赏,没错吧?” “确实很奇怪。”坐在沈茶旁边的沈昊林和站在她身后的薛瑞天同时说道,“比起普通的合作者来说,他们两个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于亲密了一点?这种思念、想念的话,从他们两个的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太诡异了,是不是?” “你们……”等看完最后一封信之后,沈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觉得,栾老板跟这位宁家族长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奇怪吗?” “好,那你画1 “是吗?”沈茶想了想,又重新翻开了那些信,在其中三封信里面,找到了关于西域和乌俾城城主小女儿的信息。“这里,这里,栾老板说,当初放弃盐铁生意是一个很正确的选择,因为那个生意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不是他们这种商人能承受得了的,哪怕是背后有靠山,恐怕真的东窗事发了,靠山也会毫不留情的把他们抛弃的,他还举了宁昌国的例子,说宁昌国都已经在那个位置上了,说放弃就放弃了,一点都不觉得遗憾,这让他们非常的寒心。” “他们寒心还给幕后的人卖命,他们是不是傻?” “应该不是傻。”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而是没有办法,估计那背后的主谋应该握住了他们的把柄,或者他们的命本身就在人家的手里捏着呢1 “老夫人说的是1沈茶点点头,“啊,这里,提到了乌俾城城主的小女儿,说她……”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她是不堪忍受那个前未婚夫的骚扰,跟那个前未婚夫一起同归于尽了。” (本章完) 1957.第1957章 这又是什么160 第1957章 这又是什么16.0 “什么?”宁橙一脸的不敢置信的样子,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沈茶,说道,“怎么可能啊?不可能啊!我的西域朋友说,这个人自从跑了之后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们家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这个小女儿是怎么跟这个彻彻底底失踪的人同归于尽的?难不成……”他微微一皱眉,“这个人后来回来了?也不可能啊,如果他回来了,乌俾城那么多闲人,不可能没有人看到,不可能没有人传闲话的啊!他们整天都是以这个为生的,不是吗?” “什么叫以传这个为生的1宁老夫人拍了宁橙一下,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们那个地方穷的也只剩下钱了,但人家也不是每天就靠着嚼舌根子度日的,这样说可不太好。” “娘,他们就是,但凡城中出现一个生面孔,他们就跟苍蝇一样围上去的,如果不把这个生面孔的来历查一个明明白白,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是栾老板,也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他带了那么多生人勿近的镖师,恐怕会被烦死的。”宁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说这个了,就说乌俾城城主的小女儿和她那个订婚了的未婚夫,在乌俾城其实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事儿,每家每户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故事,如果那个未婚夫真的回来了,不可能有人不清楚,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这不符合情理。” “你冷静一点啊1宁老夫人拍拍自己的养子,“听大将军慢慢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大将军,你快点说啊1宁橙扁扁嘴,有点为乌俾城城主的小女儿鸣不平,“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小女儿实在是太惨了,遇人不淑,前那个未婚夫不是个东西,占了便宜,让她有了孩子,然后就跑了,栾老板这个娶了她的人,虽然一直对她还行,但好像这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感情,从我朋友那边的说法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像亲人,并不是夫妻。” “夫妻感情最终都会变成亲情的,这一点也没什么问题,情情爱爱的,总归是不能长久的,只有亲人才能永远的在一起,不是吗?”宁老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宁橙的脑袋,说道,“只是我也觉得很奇怪,乌俾城那边一直都说她是病死的,怎么突然就同归于尽了?乌俾城的城主如果想要隐瞒真相的话,应该把知道真相的人都灭口才对,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泄露秘密的。或者说……”她看向沈茶,“他已经这么做了,但栾老板比他更快一步?” “这个就不知道了,栾老板在信里并没有写,他只是说,完成了主人交给他的任务,西域那边的生意已经步上正轨,也有合适的人接手了,他就可以不用那么的辛苦了,专心留在大夏了。” “专心留在大夏。”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他的忘忧散生意这么大,可不是要专心留在大夏了。” “是啊1沈茶叹了口气,又看看宁橙,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这个表情?”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以为的真相原来并不是真相,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很别扭。” “并不是你朋友故意欺骗你的,而是你知道的那个故事,我是说小女儿是病亡的这个故事,应该是城主和城主的儿子想出来的,并不是真相,至于栾老板为什么会默认这个说法,应该是城主跟城主的儿子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但这个交易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他并没有跟宁家的族长说。” “我明白的,我并不是觉得我朋友欺骗了我,只是……”宁橙轻轻摇摇头,“说不清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按照目前来看,栾老板在信里面写的,我是说共归与尽的这个说法,应该就是所谓的真相了。如果真的把信里的这个故事里面说出来,乌俾城城主和前未婚夫家的名声会受很大的影响,甚至他们都不一定能继续在乌俾城生活下去。” “这么严重?”看到沈茶点头,宁橙往前凑了凑,“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们放过栾老板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了,对不对?” “奇怪但也不奇怪,毕竟栾老板跟他们的名声没关系,栾老板只要离开了乌俾城,就对他们没影响。” “没错。”沈昊林看了看沈茶手里的那几张信纸,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一个在大夏,一个在西域,栾老板离开西域,就算把这些故事告诉大夏的亲友,也影响不到乌俾城的人。” “这倒是1宁橙点点头,“可是,栾老板也是故事中的一人,不是吗?” “不,在这个故事里面,他算是一个冷眼旁观的旁观者,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得出来,在他看来,这是西域权贵之间的笑话,故事发生的整个过程,她都在看热闹、看笑话,看这些西域人在他面前出丑。他把这些都当作开辟西域商道这个过程中一些有趣的故事,完全不会因此沉溺其中,也不会因为这个让自己收到任何的影响。”“这什么人呢?”宁橙一脸的嫌弃,完全无法栾老板的心态,说道,“可是,那个小女儿最终还是他的夫人,不是吗?是瞒着柳氏夫人娶的,柳氏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曾经跟自己平起平坐过。”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个栾老板简直不是个东西,和那个前未婚夫恐怕没什么两样,居然看自己夫人的笑话,脑子有病啊1 “话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们之间只有契约,没有感情,更没有所谓的夫妻之实。” “你们先等一下1薛瑞天拍了拍沈茶,“你们说了大半天,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有没有谁能发发善心,告诉告诉我们,你们在说什么,好不好?” 沈茶看了看周围的人,全都用很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轻轻的叹了口气,“鉴于这个故事有两个版本,小橙子,你先跟大家说说你知道的版本,我再来说说这个故事的真相,好不好?” 宁橙看看薛瑞天、金菁、金苗苗他们的目光从沈茶的身上又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轻轻点了点头,简单明了的把栾家主跟西域乌俾城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遍。      “这些就是我知道的。”他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其他人,说道,“故事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反正在我的这个故事里面,城主家的小女儿就是郁郁寡欢而亡的,自从前未婚夫逃婚,自己的孩子还被前未婚夫家抢走了,她的身体就不太好,病亡也是可以接受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说……”薛瑞天摸摸下巴,“乌俾城城主小女儿的未婚夫丢下她,跟着世仇家的女儿跑掉了?”看到宁橙点点头,他微微一皱眉,“这个故事,倒是听起来很耳熟啊1 “你也听说过?” “嗯,很有可能,我知道的这个故事,是跟你们完全不同的。”薛瑞天伸手拍了拍沈昊林的肩膀,“你记得西京城里那个西域酒庄的老板吗?” “西域酒庄的老板?”沈昊林想了想,“啊,知道了,爻佳喜欢他们家的一种酒,说是老板自己酿的。只是后来,那个老板和老板娘都离开西京城了,他们说想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再过几年,爻佳接到了他们的信,说是在江南的某个小城安了家,觉得环境还不错,日子很舒服。只不过,那对夫妇离开之后,那个酒庄也没继续开下去,爻佳在他们离开之前,把所有的酒都买下来了,现在他的酒窖里面还有好几十瓶呢1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老板是……” “嗯1薛瑞天点点头,“我每次都跟爻佳去拿酒,顺便蹭一小罐,然后跟老板聊聊天。我是看到他跟他夫人的感情特别好,所以多嘴问了一句,”他看了看屋子里的大家,“我说说我知道的那个故事,怎么样?说完了,再听小茶说栾老板知道的那一个,好不好?” 屋子里面的其他人都点头,其实,任何一个故事的版本对他们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听故事才是重要的。 “等一下1沈茶打断了薛瑞天的话,“那个酒庄的老板、老板娘多大年纪?” “跟栾老板差不多?不对,应该比他们大个一两岁,如果他们现在还在世的话,应该差不多是五十四、五十五岁左右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那个时候还小呢,十来岁的样子,时不时的就去市集上溜达溜达。爻佳喜欢酒,这你们都知道的,所以,我们看的最多的就是酒,后来就看中了这家西域老板的酒庄。西域的酒呢,跟我们大夏的酒是不同的,他们以果酒为主,喝了也不怎么上头,很适合小孩子的。一来二去的,我们就跟酒庄的人熟悉了,跟老板打听了一下他跟老板娘的故事。他说他的家族和老板娘的家族在西域其实是水火不容的世仇,虽然住在同一个城里,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彼此都不会上对方的地盘去。他家里的人还早早给他订了一门亲事,未婚妻是城主的女儿,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只不过他没有见过几次,跟那个小姑娘不是很熟。他不喜欢这门亲事,想要家人去把这个退掉,但家里人看中的是城主的身份,虽然他们家自己也是有爵位的,但城主地位还是很高的,自然要跟高门结亲。 “原来在西域,亲事也是这么决定的。” “不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以自己为主,看上谁就跟谁在一起,极少情况是这样的。这种情况通常都是说,这两个要结亲的家族各取所需,可以利用这门亲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位老板的家里就是这样,他们家跟世仇那家争了好多年了,但谁也弄不过谁,他们家就想要压世仇那边一头,就选定了跟城主结亲,而城主呢,因为某些原因,也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靠谱一点的女婿,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后来呢,按照小天哥你的说法,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这个老板跟他的夫人是不认识的,对不对?” “对,但小男孩嘛,对世仇家的人都是好奇的,他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乔装打扮去了人家地盘,偷偷看人家了,结果一眼就看中了人家的姑娘,要命的是,人家的姑娘也看中了他,两个人算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但他们是世仇,不可能结亲的,家里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就等他们长到一定的年纪,然后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家,远离了这个城。他们觉得,自己在西域怎么都能被找到,干脆就跑到了大夏来,来到西京城开了一个酒庄。” “等一下,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没有城主女儿的故事?” “没有,他们两个很少见面,能碰到面的情况,也就是一些宴会什么的。这种情况下的见面也不过就是点点头,就错身而过了,根本没有什么交情、感情可言。所以,他对自己的这门婚事,一直都非常的不满,一直都想要退掉他,但家里怎么都不同意,所以,他们才想到了私奔。他们知道自己的私奔会给两个家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为了自己的未来,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不得不这样做,他们这样对城主的女儿可是有很大的伤害的。” “不1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倒是可以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了,可那个小姑娘很无辜的,以后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呢。但他跟我说,那个小姑娘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只不过不敢跟家里人说罢了,而且他们之前都有了孩子,那个人应该不会放弃她的。” “他有说城主的女儿喜欢的是谁?” “嗯1薛瑞天点点头,“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外人,是他的堂兄,伯父家唯一的儿子。” (本章完) 1958.第1958章 这又是什么170 第1958章 这又是什么17.0 “等一下1宁橙从凳子上跳起来,打断了薛瑞天的话,“我捋捋啊1 “行,你慢慢捋1薛瑞天被他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不生气,看到他一脸苦恼的样子,还颇觉得有些好笑,“不要着急,仔细的想想。” “侯爷的意思是说,这订婚了的未婚夫妇双方,分别有自己喜欢的人。男方喜欢上了自己世仇家的女儿,不惜悔婚,带着自己心上人私奔了,对吧?而女方喜欢上了自己未婚夫的堂哥,她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这个堂哥的?” “捋的不错,就是这个意思1薛瑞天伸出大拇指,“其实,男方家里很清楚,女方和堂兄是相互喜欢,两个人都已经有了一些比较亲密的关系。” “男方家里清楚?” “对1薛瑞天点点头,“因为男方的堂兄是女方的……应该怎么说,是伴读吧,因为女方家里势力比较大,而且西域没有那么严重的男女大防,也没有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要求,他们就能在一起吧,聊聊天、玩一玩,识字念书什么的。” “对,我也是听说是这样。”宁橙点点头,“尤其女方的父亲是城主,他要为自己的女儿找陪读、玩伴什么的,城里会有很多人家把自己的孩子送过去的。” “没错1薛瑞天点点头,“女方五六岁的时候,这个堂兄就已经来陪着念书了,两个人大概相处了七八年的时间,若是论起感情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要比所谓的未婚夫妇的感情深多了。毕竟女方和男方这么多年,基本上是没怎么见过的。” “城主的小女儿和这个堂兄,应该算是日久生情了,对吧?”沈茶看看薛瑞天,“他们两个相处的太久了,感情基础而言,确实是要好很多了。” “没错。” “两位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宁橙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薛瑞天说道,“听侯爷刚才的话,他们的年纪相差比较大嘛?” “也不是很大,听那位酒庄的老板说,差个三四岁的样子。其实也无所谓啊,这本来就是西域各家默认的,其实,如果那个小女儿没有看上那个堂兄,而是看上了其他玩伴,也就是别的家族的人,肯定会很顺利的解除原本的婚约的。” “那这是为什么?”宁橙一脸的疑惑,“为什么看上那个堂兄,就不可以了呢?他们可是彼此两情相悦了,在一起难道不好吗?那家如果不是为了攀附城主的话,也不会订下这个婚约的吧?” “这个嘛……” “反正我是不太明白,既然婚约的双方都有喜欢的人,他们两个就直接跟家里说,不就好了吗?让他们各自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当然,男方那边肯定是会有一些波折的,毕竟他喜欢的是世仇家的女儿,可女方这边肯定没有这么多啰嗦事儿,只不过是从堂弟变成了堂兄,说起来,还都是一家子呢1 “男方那边确实是很难,难于上青天,女方这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达成心愿的。” “为什么?”宁橙叉着腰,“什么事情要比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要重要啊1 薛瑞天看着宁橙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看到宁橙气鼓鼓的等着自己,朝着他摆摆手。 “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是笑话你1 “那是什么?” “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你刚才说的话,跟我当年是一模一样的。我当年就是这么问的,既然都有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那就各自安好呗!我跟酒庄老板说,你曾经的未婚妻可不一点都不困难,都是一个家族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对啊,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酒庄老板当时就笑话我了,说我年纪小,太天真了,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解决,为什么后来会发展成那个样子呢?”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很理解他说的话,就让他好好的说说,如果不好好说,我就把他酒窖里面的酒都搬回家去,让他第二天开门无酒可卖,让他做不成声音。爻佳当时就在我身边,那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家伙,对酒庄老板和老板娘的故事特别感兴趣,也附和我,说不告诉我们,就把他的酒庄存货都搬走,反正王府的酒窖很大,肯定是装的下的。” “嗯1沈茶轻笑了一声,递给沈昊林一杯茶,看着他喝了一半,自己把剩下的一半都给喝了。“这像是爻佳哥哥的风格,最擅长暗暗的煽风点火。” “没错1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是软刀子,一刀一刀的戳在要害上面。对于一个酒庄老板来说,无酒可卖那才是最惨的事。” “不止是无酒可卖,而是无酒可卖,酒被抢走了,一个铜板都没赚到1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才是真正痛苦的事情。”她仰着头看向薛瑞天,“所以,你们这么威胁人家,人家跟你们说实话了?” “确实是,酒庄老板听完了这个话,一脸的懵,完全没想到我们会用这个来威胁他,他反应过来之后,就是哭笑不得,看我们一再坚持,就只能跟我们说实话。” “实话是什么?”宁橙好奇的看着薛瑞天,“难道他们两个家族内部,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答对了1薛瑞天一打响指,“他们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了所谓订婚的真相。就像你们刚才说的,订婚的双方来头都不小,女方是城主的女儿,男方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可谓是门当户对,倒也不失为一门很不错的姻缘。” “确实啊1沈茶点点头,“所以,隐情是什么?” “在男方这边,给男方订下这门婚事的,其实并不是男方的父母,而是他的祖父母。”薛瑞天朝着大家一挑眉,“这门婚事里面有一条,就是男方要入赘到城主家里,成为城主家的上门女婿。”      “啊?”宁橙听了薛瑞天的话一愣,“这是男方的要求,还是城主的要求?” “你觉得呢?”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如果我们的故事是可以串起来的,你觉得会是谁要求的?城主的女儿最终是嫁给了栾老板,而不是栾老板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对不对?” “对哦1宁橙点点头,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马上又想到不明白的地方了,“可是,男方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啊?” “因为偏心吧1金菁冷笑了一声,“大概就是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偏心其中一个,然后想把家业都传给这个偏心的那个,就想方设法削弱其他孩子的势力。再加上西域与我们不同,男孩女孩都可以继承家业,所以,动的心思、耍的手段就会越来越多了。” “诶,小菁说对了,就是这个意思。男方的祖父,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早的就嫁人了,完全不用考虑,考虑的呢,就是这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里面呢,男方的父亲是最小的,那个堂兄的父亲是老二,大儿子早就分家了。” “偏心的是这个老二?” “对1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本来呢,酒庄老板的父亲,算是三个儿子里面最出众的,无论是长相、学识,还有做生意的手段,都是最好的,一般来说,家里的大人们如果偏心的话,肯定是偏心这个有本事的,对不对?” “未必。”金菁轻轻摇摇头,“越是有本事的,越不容易被偏心,反而是没什么本事,但嘴甜、会哄人的,反而容易是那个被偏心的。” “确实是,这个祖父很偏心老二,因为他除了很会哄人之外呢,什么也不是,但老三呢,除了不会哄人之外,什么都做得很好。那老爷子就觉得,如果他百年之后,家业落到老三手里,肯定不会好好善待他的老二,所以,就想方设法的折腾老二一家子。酒庄老板的母亲是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被自己的公公故意拖延时间,结果是一尸两命,那个时候,酒庄老板才五岁,但母亲的惨状,他可是记忆犹新。” “他那个祖父可真不是个东西,不喜欢老三,那就分家好了,为什么要害人家性命呢?”宁橙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太恶心了1 “分家不是还要分财产吗?”宁老夫人拉住宁橙,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既然不想给老三一丝一毫,自然不会是提到分家的。” “老夫人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老板的,老板的说法和老夫人是一样的。不止如此,这个老头儿还想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同样也想要废掉自己的孙子,但因为有了提防,就完全没有得手。” “这也是不怎么稀奇,对不对?。”金苗苗拍拍自己身边红叶的胳膊,“就跟咱们大夏很多高门大户一样,为了争夺家族继承权,整出来的一些个破事儿,对不对?咱们也看了不少,是不是?” “没错。”红叶一脸的嫌弃,“为了一个家产,搞出一大堆人命来,老头儿太糊涂了。” “说的没错,但老头儿身在局中,压根不觉得自己糊涂。”薛瑞天一摊手,“看着三儿子一家发展的很好,生意很大,压根不用自己的财产就能活得很好,老头儿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就在这个时候,传出城主要为自己的小女儿择婿的风声,老头儿就毛遂自荐,说自己的孙子可以,而且还可以做上门女婿。” “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提这个事儿,是不是?” “当然了,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其实,城主压根不在乎,上门不上门,就算是嫁出去,他也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受委屈,除非这家人不想在这个城里待着了。” “可是,那个酒庄老板带着世仇家的女儿私奔的时候,他祖父应该已经死了,做主的要么是他二伯,要么是他父亲,是不是?” “是他二伯,他父亲生病过世了,但在那个之前,已经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给了酒庄老板,要不然他们就算私奔,也没有什么银钱,日子根本过不好的。但是,他二伯根本就不知道上门女婿这个事儿,其实是他祖父的谎言,因为城主家并没有同意上门,只是说等两个孩子成年,就准备成亲。结果老板他二伯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弟弟的未婚妻,怎么都不肯同意解除婚约,就是害怕自己唯一的儿子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 “原来是这样,这对父子啊,尤其是那个老板的祖父,都不是人。如果他不告诉家人,城主并没有同意上门,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宁橙嫌弃的撇撇嘴,他看了看沈茶,说道,“大将军,侯爷把他知道的故事讲完了,该您了。” “那我的这个故事应该跟小天哥是差不多的,栾老板也说,其实让城主小女儿有了身孕的,并不是传言中的未婚夫,而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也是未婚夫那个家族的,但栾老板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 “所以,跟城主的小女儿同归于尽的是……” “应该是那个堂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栾老板在信里面写的是……”她低头看了看信,“啊,在这里,用的是孩子们的生父。我刚才跟你们说的话不太严谨,应该是跟孩子们的生父同归于尽了。” “那这样就对上了。”薛瑞天点点头,“看起来,那个小女儿对自己孩子的生父还是很怨恨的,都已经选择跟他同归于尽了。” “你们听我说完,整个事情的导火索,其实还是在酒庄老板的身上。”沈茶看看薛瑞天说道,“那个堂兄呢,后来接替自己的父亲成为了这个家族的掌权者,他也不是什么心眼大的人,他觉得自己娶不到心仪的女孩,让那个女孩一直都背负着未婚夫毁约的不好的名声,都是自己弟弟的错。所以,他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把他和那个跟他一起逃婚的人都抓回来,当着整个城百姓的面儿,用家法处置他们。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就得到了一个消息,说弟弟在大夏做生意,他就派人来大夏抓人,可没想到,抓人的人扑了个空,弟弟早就带着一家人跑了。他手下的人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去复命。” “那他不得气疯了?肯定要找出这个泄密的人,对吧?” “对1沈茶点点头,“结果,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城主小女儿的头上。” (本章完) 1959.第1959章 这又是什么180 “不是,不是,您先等一下,大将军1 宁橙听到沈茶的话,又是一脸的懵,他现在觉得乌俾城城主这一家的事儿真是太乱了,让他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瓜,转的就更慢了,他现在都有点跟不上这些人的想法了。 “怎么就……”他抓抓头发,很茫然的看着沈茶,说道,“怎么就查到城主小女儿的头上了?这里面什么关系?我好像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给你看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你就明白了。”金苗苗站在一边,朝着一脸懵的宁橙挑挑眉,让梅林拽过一个空白的板子来,在上面写写画画,画完了,朝着他招招手,说道,“”你来看看啊,这就是现在我们听到所有故事的关系图。” “嗯1宁橙看了看,朝着金苗苗点点头,“这些我都是理解的,非常明白的。” “那你讲讲这都是什么关系,我看你是真的明白了,还是假装明白了。” “我是真的明白了。”宁橙走过去,指了指那块板子,说道,“前未婚夫跟着世仇家的女儿跑到大夏来了,前未婚夫不是城主小女儿孩子的生父,他的堂哥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也是城主小女儿喜欢的人,这个关系,对不对?” “对,非常对。” “我不知道城主是不是知道自己小女儿到底喜欢谁,但那个男孩家里肯定是知道的,但不愿意自己的继承人给人家当入赘的,所以,坚决不肯让这两个人成亲。而这个堂哥也坚信,事实就是这样,所以,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弟弟身上,在当上族长之后,就去抓自己的弟弟,彻底坐实弟弟不是好东西,是背信弃义、是毁约的人。但是弟弟收到消息跑了,这个堂哥就开始查是不是有泄密的人,按照大将军刚才说的,查到了城主小女儿的头上,对不对?” “诶,你这说的不是挺清楚、挺明白的吗?怎么乱了?” “我就是不明白啊,他查自己身边的人泄密是怎么查到城主小女儿的头上的?这个时候城主小女儿应该早就嫁给栾老板了,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吧?还有一点,那个城主的小女儿是怎么知道前未婚夫在大夏做生意的?人家是私奔啊,肯定是偷偷摸摸走的,肯定是什么人都不会告诉的。” “倒也是。”金苗苗想了想,看了看低头看那些信的沈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我们还不知道的?” “对啊,对啊,要不这个也说不过去,是不是?”宁橙看向沈茶,“大将军,你再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药不然这可是连不上的。” “别急,等我再看看。”沈茶又翻了翻前面的几封信,看了有一会儿,才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漏看了几段故事,现在基本上可以补完全了。” “哦?什么故事是被漏掉的?” “算是他们最开始的起源吧1沈茶笑了笑,“现在我们可以先确定一点,就是小橙子从西域商人听到的泽哥故事,跟小天说的那个西域酒庄老板的故事,应该可以算是同一个了,对不对?” 宁橙看看薛瑞天,薛瑞天又看看宁橙,两个人同时点头。      沈茶看了看他们两个,站起身来,走到那块板子跟前,拿着炭笔,看看其他的人,说道,“你们也不否认这一点,对吧?应该是同一个。” “不否认。”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整个叙事的过程,基本上是一个。”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薛瑞天点点头,“整个故事的内容可以说是完全重合,人物的年纪也是相仿的,如果说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何况,酒庄老板跟我们说,他们就是乌俾城来的,那几本上可以断定,我们的这两个故事应该就是同一个。” “嗯1沈昊林点点头,同意他们的判断,“继续说。” “既然我们对这个最基础的一点没有分歧,就可以继续说下去了。栾老板在信里面写了一些关于他们之间真正关系的信息。”沈茶指了指未婚夫家,又指了指他们的世仇家,“这两家人的仇恨大概持续了将近百年的时间,往前面数一百年,这两家也是有姻亲关系存在的,而且,他们两家也曾经是关系很好的合作者,两家的买卖也是有重合的地方。” “那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差不多一百年前吧,男方家里出了一个纨绔子弟,长得不错但风流成性,他喜欢上了这个女方家里唯一的女儿,不知道用了什么小巧思,用了什么小心思,让这个女孩对他死心塌地的。本来这可以成为一桩美谈,也可以成就一门美好的姻缘,但是呢,男方家的这个小子呢,在有了这么一个未婚妻的情况下,还去跟别的女孩勾勾搭搭的,结果被未婚妻发现了。” “被发现了就翻脸了?” “不,没有这么简单的。”沈茶轻轻摇摇头,“男孩被家人威胁,向女孩和女孩家里道了歉,做了保证说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儿,但好了没多久,就又固态萌发,又被人家抓到了。结果还是要道歉,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好几次,那个女孩不再相信这个男孩的品行以及他们家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就像发疯了一样,冲到了男孩家的门口,说要给男孩和男孩的家人一个教训。” “教训?什么教训?” “她在整个乌俾城最热闹的时候,在人最多的时候,把男孩所有的行为都公之于众,甚至她把被那个男孩骚扰过的女孩都请过来了,告诉那些女孩,这个人背着她们都做了什么。” “这不就是……”宁橙吞了一口口水,“情敌见面?难道她们不会打起来吗?” “她们为什么要打?按道理来说,都是受害者,都是被那个男孩欺骗、欺负的人,她们应该联合起来,声讨那个纨绔子弟,不是吗?”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大将军,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那个女孩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然后就在那个男孩的家门口……”沈茶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自尽了。” 1960.第1960章 这又是什么190 第1960章 这又是什么19.0 “什么?” 沈茶的这个话一说出口,不只是宁橙惊呆了,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很震惊的样子,他们完全不敢相信,在西域那样一个很开放的地方,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沈昊林都觉得无法接受,他看看同样表现出很不赞同的宁老夫人,“茶儿,这个女孩的脑子没有问题吧?为了这样的事,就送掉自己的性命,不值得啊1 “就是说,为了这种事儿,为了这种人渣,丢掉自己的命,太愚蠢了1薛瑞天很赞同沈昊林的说法,“说到底,这又不是女孩的错,也不是其他那些女孩的错,她们最多就是一个遇人不淑,所有的错误、所有的悲剧,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男的是人渣吗?都是因为这个男的到处招蜂惹蝶,到处去招惹女孩子,欺骗女孩子的感情,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悲剧,可是为什么他不死,反而死的是女孩呢?” “同意。”红叶也点头,恨恨的说道,“因为这个男人渣作孽,凭什么要女孩用自己的命为这个男的的错误来付账呢?没有这个道理啊1 “你们说的都特别的对,尤其你们两个。”宁老夫人也很赞同沈昊林和薛瑞天的观点,“一看你们就是尊重女孩子的好孩子,你们不会做这样的事儿1 “那当然了1薛瑞天朝着宁老夫人一呲牙,“我们都是对感情非常专一的,而且非常的尊重女孩子,不会对她们这样的。” “所以说你们是好孩子,而这个男的,就是个人渣,他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女孩为什么要去死?”宁老夫人哼了一声,看向沈茶,想了想,问道,“那女孩的反应这么的强烈,是跟男的有什么肌肤之亲了?可就算是西域民风开放,也不至于这么开放的吧?” “根据这信里面写的,并没有什么太亲密的接触,最多就是一起吃饭、逛街、去看看杂耍什么的,然后相互送了一些礼物之类的。”金菁拿着那几封信,又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说道,“哦,这里面写了,两个人最最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拉个手,抱了一下,还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那不就完了,为了拉个手、抱了抱就去死?”宁老夫人不赞同的摇摇头,“太不值得了,太傻了!虽然说她付出了感情,但这个人渣不珍惜,就是应该让人渣付出代价,凭什么是她自己呢?” “老夫人说的没错,这个女孩虽然醒悟了,但没醒悟彻底,她除了要把这个人渣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最应该做的就是……”甄不悔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冷笑,“联合那几个被人渣撩拨的女孩子,带着自己家里的打手,召集全程的百姓,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个人渣给暴揍一顿,把那个男的打废了,让他断了后,他就知道欺负女孩会得到一个什么下场,也让他家里知道,教不好孩子会得到什么报应。” “没错1薛瑞天朝着甄不悔伸出自己的手,跟甄不悔隔空击了一掌,“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报仇了,不能让这个人渣去死,让他生不如死,毁掉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说得好,这样的报仇才算是报仇,才是可以很爽的。用自己的命去报复这个人渣和人渣的家族,简直是最蠢的做法了。” “你俩倒是很有共同语言啊1金菁看看薛瑞天,又看看甄不悔,“不过,话说回来,光是听你们这么说,都觉得心情澎拜的,如果那几个女孩真这么做了,那就不会有什么悲剧了。” “就是说啊1甄不悔无奈的摇摇头,“这才是有效果的报仇,这个女孩的做法只能说是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一件无用的事情。” “倒也不是无用,也让人渣家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了。这么一看,那个大堂哥的渣还是挺有家传渊源的。” “还真的是1金苗苗翻了个大白眼,“祖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后代就更如是了。果然这个血缘还是很神奇的东西,对不对?” “确实是啊,虽然不是每一代都很渣,但指不定落到那一个后人的头上呢1影十三朝着她点点头,嫌弃的撇撇嘴,说道,“看来这一家子从过去到现在都很有问题的,要么就到处风流、到处招惹小姑娘,然后躲起来,要么就不敢光明正大的承认喜欢谁,不敢面对困难,只敢选择带着人家私奔。”他看看屋子里面的女孩,“以后你们要是遇到这样的男的,一定躲得远点,有多远躲多远。” “我们是遇不到的。”红叶靠在一根柱子上,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是遇到了,可能直接上手把他给打个半死了,根本不会像这个姑娘一样,这样做实在是太蠢了。” “你们说的都对,但你们不是这个姑娘,她也不像我们这样能打是不是?可能她能做的,能选择的,也只有这个了。至少当时能做的就是这个,毕竟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她家里是什么情况,那些女孩家里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替她们做选择,也不能评论她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这个道理?” 刚才几个说的最热闹的人,听了沈茶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朝着她点了点头。 “不过,这么一来吧,这两家的关系就算是彻底完了。”沈茶撇撇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仇人,有了人命,就是不死不休了。” “是啊,一旦牵扯到了人命,那就是你死我活了,都恨不得对方家破人亡才好呢1薛瑞天也跟着叹了口气,喝了口茶,说道,“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应该还不错,而且还有生意往来,可这女孩一没,这些应该都没有了,是不是?” “可不是,生意肯定是没有了。”影十三也跟着叹了口气,“人渣家里的铺子恐怕都得被咋的乱七八糟的,是不是?” “恐怕都不是铺子的问题,他们家的人都有性命之忧的。”薛瑞天一摊手,“想想都知道啊,这女孩是在人渣家门口痛斥人渣的所作所为之后,自尽而亡的,多么惨烈的一个场面,是不是?女孩家里收到消息,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翻脸都是轻的,不把人渣家里的人撕碎了都是人家女孩家里很有涵养了。不过,以西域民众的作风,估计不会这么和平的收手,是不是?”      “那肯定的1影十三一拍手,“估计见到那人渣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见面恐怕就要打,而且还是往死里面打,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那个人渣,还有人渣的爹娘,毕竟子不教父之过,把孩子教成这样,都把人家孩子害死了,那肯定不能轻饶了。” “你们两个都说对了,确实是这么回事1 金菁打了个响指,他朝着沈茶做了个手势,让她回去坐着,剩下的部分自己来讲,如果有疏漏的地方,让她来进行补充。 沈茶点点头,倒是没回去坐着,而是走到了沈昊林的身后,看着金菁和他身边的板子。 “女孩在人渣家门口自尽的消息一传开,女孩的父兄、还有那些叔伯、堂兄、堂弟什么的,很快收到了消息,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根本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但女孩的尸首已经被抬回来放在他们家的院子里面了,这家里人不得不信。” “只能准备后事了,这样的事情对任何一家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 “对啊,孩子白天的时候,很平静的出门了,结果,人是竖着出去的,最后是横着回来的,哪家的大人和亲人能接受这个?他们安顿好女孩的尸首之后,就带着家里的打手、护院什么的,气势汹汹的冲到了人渣的家里,向人渣家里讨一个公道。” “公道?怎么讨这个公道?”梅林冷笑了一声,“不是说人渣家里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吗?他们只会认为女孩家里是夸大事实,不是他们儿子害死的,而是她自己要死的。” “嘴硬没有关系啊,人家想靠的也不是嘴硬,而是想看看双方到底谁的拳头硬。”金菁朝着梅林一呲牙,接过对方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说道,“人渣家里也有不少的人,看到女孩家里的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就已经做好了要打架的准备。两家说了没几句,就直接吵上了,吵到上头,难免就会动手,双方就在门口的这条街上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可以说双方打得都非常的尽兴,全部都下了死手。” “这个可以的。”红叶点点头,“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这次斗殴吸引了全程大部分的百姓来看热闹,但人家一看打的这么热火朝天的,全都躲的远远的,生怕会伤害到自己的。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双方打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一批人加入进来。” “又有人加入?什么人?” “这些人是那个人渣招惹的其他女孩的家里人,他们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觉得自己的女儿、姐姐、妹子受到了欺负,他们受到了欺骗,所以带了家里能打的人加入了这个战局,给死去女孩的这一家人摇旗呐喊,为他们增添了新的力量。” “好家伙,这都不是普通的群架了1甄不悔凑到了金菁的身边,看了看他手里的那几封信的内容,“嚯,根据栾老板的描述,这群架参与的人数超过了三百人,最终的死亡人数有二十多人,剩下的人几乎都挂了彩、受了伤。”他轻轻叹了口气,“小规模的械斗啊,能在西域发生这样的事,也挺难得的。” “没错1金菁点点头,“不过,有个很令人振奋的消息。” “什么消息?” “那个人渣也在这次的争斗里面死了,但真正打死他的人不知道是谁,但人渣家里就固执的认为,一定是女孩家的人下的手。不止于此,人渣的父亲、和一个哥哥同样死于这次争斗,那人渣家里同样把这个都扣在了女孩家族的头上,他们就是觉得,一切都是那个女孩的错,是她把他们整个一家人都给害了。” “所以,两家的仇恨就是这么来的,对吧?”薛瑞天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女孩家里不是也有人因为这个死亡,难道就不反击一下?” “当然反击了,所以,其他那些加入战群的女孩家里都全身而退了,主要的仇恨矛盾就集中在了他们两家的身上,这件事情,当年的城主出面调停过,但没有调节好,甚至请了其他城里身份更尊贵的大人物给调节,两家也是怎么都无法达成和解。”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仇恨就越来越深,因此而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件事情之后的这一百年的时间里,这两家基本上一见面就会打个你死我活的,每年这两家都会因为这个原因,有很多的伤亡出现。” “不不不,小茶,你说的不够准确。”金菁摆摆手,“是过后的……”他看看甄不悔,甄不悔朝着他比划了一个数字,“对,过后的五十年之中,这两家打的特别的狠,几乎到了见面就是不说话、直接干的程度,如果这一次打架没把对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这一架就算是白打了。” “对1甄不悔晃了晃手里的信纸,朝着大家笑了笑,说道,“栾老板在信里是这样写的,那五十年,整个乌俾城都被他们两个家族弄的非常的乌烟瘴气,几乎没有办法正常的生活,没有办法好好的做生意,后来还是现在这个城主的祖父收服了他们两个家族,给他们两个家族立了规矩,让他们不得随意在城中打架斗殴,不可以出现任何伤亡的事件,否则的话,就要把他们逐出这个乌俾城,他们两家碍于城主的威严,只能同意了,所以,才有了后面五十年的安宁。” (本章完) 1961.第1961章 这又是什么200 “碍于城主的威严?”薛瑞天一皱眉,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个都觉得这个说法是非常有问题的,“之前乌俾城也不是没有城主的,也不是没有人管他们这两个家族的,为什么就没碍于城主的威严?怎么就偏偏这么听这个城主的话?是这个城主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还是让他们不得不听他的话?” “许诺好处是不可能的,自然是不得不听他们的话。”沈茶站得有些累了,轻轻推开身边的薛瑞天,直接坐到了沈昊林的身边,朝着红叶招招手,吩咐她几句,看着她出门去了,又继续说道,“西域的人跟辽金其实作风都差不多,比较崇拜力量,崇拜能力,这个新来的城主,可不是一般的人,在原本的那个大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在是因为这两个家族在乌俾城闹的太不像话了,影响了正常的商贸往来,他们才来这里收拾残局的。” “所以呢?” “新的城主是把这两个家族所有的人,包括女眷在哪,都结结实实的揍了几顿,把他们给揍服了。” “哈?”宁橙一脸的惊恐,“这个新来的城主居然连女人都打?他们还算不算是个男人了?” “想什么呢1宁老夫人听到宁橙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城主家里就没有女人呢?女眷收拾女眷,男人收拾男人,一顿没打服还可以打第二顿,直到打服了为止。” “对,就是老夫人说的这样,各打各的,谁也不插手对方的对手,直到打服了为止。”沈茶看到宁橙一脸的难以置信,轻笑了一声,“听说西域的女孩子都挺很能打的,而且西域有好几个马匪寨子,首领都是女子。最出名的是号称西域第一刀赖龙虎,一柄长刀舞的是虎虎生风的,颇有一人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她纵横西域多年,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 “等一下,等一下1宁橙掏掏耳朵,“这个女将军叫什么?” “赖龙虎1沈茶看到宁橙那个像是被定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又是怎么了?”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听着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啊1 “那怎么了1宁老夫人哼了一声,淡淡的看了一眼宁橙,“多霸气啊,女孩子就应该这么霸气,才能不被那些人渣欺负。你试试如果是这个女将军遇到刚才那个女孩的事情,你看她会怎么处理!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那个人渣给制服了,然后吊在城头,让全城的百姓都看看,人渣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摸摸下巴,看了看沈茶,“大将军,你说,我们要是去西域生活,能不能见到这位将军?” “如果是乌俾城的话,很有可能。”沈茶轻轻点点头,“不过,老夫人想要去见她也不难,回头我写封信给她,她可以来乌俾城见您的。” “认识的?” “茶儿的手帕交。”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惺惺相惜,两个人的感情很好的。每一次见面,就要秉烛夜谈、促膝谈心的。” “诶呀,我们国公爷的这个味儿啊1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人家女孩子之间聊天,你天天的醋个什么劲儿呢1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说起来,赖姑娘是不是跟这个城主家里还有点关系?” “那就不知道了。”沈茶轻轻摇摇头,“别说她了,还是说说这信里面的内容吧!因为新任城主把这两家彻底打服了,所以两家打成了协议,就是不可以在城里打架,不可以影响城里面正常的生活、贸易之类的,所以,因为有了这个协议,乌俾城才恢复了正常。” “但真的不打了吗?”      “问得好1金菁朝着提出问题的宁橙竖了大拇指,“当然不可能,城里面不让打,就去外面打呗,年纪大一点的,就开始想着要怎么恢复家里的生意,当然,也不是说过去的那么多年,没有做生意,但就是因为这个的原因,可能已经大不如前了,是不是?虽然他们都不缺钱,但不做生意就是很无聊,就只能打架了,既然不让大家了,那就继续做生意,是吧?但年纪小的小孩呢,可不管这个,双方就很难不在城里面碰面,然后约着去城外打一架,这种打架就不会下死手,毕竟这些年,两家为这个仇恨死的人太多了,他们各自都被家里的人警告,打架可以,受伤可以,但不许下死手。” “那这样还算是不错1薛瑞天想了想,“所以,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长大、认识的,也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1沈茶点点头,一脸的无奈,“虽然是世仇,但他们还是选中了彼此,也是挺难得的。” “等一下啊1宁橙举起手来,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两家的关系这么紧张,他们之间还能有来往?” “这是很容易的,同样都住在一个城里面,虽然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但平日里总会有事情需要去这里办一办、去那里走一走,不可能因为跟一家有仇,就不去城东或者城西了,何况,他们在乌俾城也很多年了,他们两家也是有共同的朋友、合作伙伴或者姻亲,人家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彼此有仇,就跟其中一家断了关系,是不是?” “这倒是1宁橙点点头,“他们之间应该还是很有交集的,认识的朋友应该也有重复的。” “不过,这里面最大的助力应该就是城主的小女儿了。” “啊?”宁橙一愣,“是她介绍这两个人认识的吗?” “不是她介绍的,应该是通过她的生辰宴,让这两个人认识的。”沈茶叹了口气,“西域跟我们是不一样的,生辰宴是要开什么舞会,就是很多的人在一起跳舞,而不是像我们那样,坐在一块,看舞娘跳舞。他们都是自己找自己的另外一半,可以是男孩,也可以是女孩,选好了就一起翩翩起舞。” “好巧不巧。”金菁接上沈茶的话,“酒庄老板选择的另外一半就是世仇家的女儿。” “他们彼此不认识吗?” “因为这样的舞会,大家都是戴着面具的,谁也看不到对方的脸是什么样的,所以,两个人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个夜晚。” 1962.第1962章 这又是什么210 宁老夫人摸摸下巴,朝着金菁招招手,让他把那几封信递给自己,金菁走过来,把手里的信交给宁老夫人,就站在一边看着她。 宁老夫人朝着金菁笑了笑,低下头看了看上面写的内容,一边看一边皱眉,越看得久,眉头皱的越近,到了最后,两条眉毛都拧成了一条麻花。 “老夫人,您这是看出什么了嘛?”金菁看她一脸的凝重,还以为是这些信出了什么问题,说道,“难道是这些信有什么问题?莫非不是栾老板写的?” “想什么呢1宁老夫人拍了拍金菁,哭笑不得的说道,“信是真的,笔迹也是栾老板的笔迹,但里面的内容有些不太符合情理。” “老夫人说的是,这也是我刚才看到这些的时候,比较怀疑的一点。”沈茶点点头,“乌俾城的风气很开放,城主的小女儿自然不会是什么藏在深闺不见人的小姑娘,更不可能是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她应该很清楚,这两家的关系非常不好,小辈之间经常打架,怎么可能把两家的小辈邀请到自己的生辰宴上来呢?难道就不怕自己的生辰宴被这两家的小朋友给搅黄了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宁老夫人看了看沈茶,“除非有例外,要么是酒庄老板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那个女孩了,要么是那个女孩早就对酒庄老板情根深种,央求城主的小女儿给自己制造一个机会,两个人可以有个比较亲密的接触,否则,就算城主的小女儿怎么天真浪漫,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很有可能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来,对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笑了笑,“但从我自己的感觉来看,应该是那边的女孩之前就已经见过酒庄老板,所以来央求城主的小女儿在生辰宴上把对方也邀请过来。” “可为什么不是酒庄老板呢?他可是城主小女儿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既然两个人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既然城主的小女儿已经看上了自己未婚夫的堂哥,那么出于各种原因,都会给自己的未婚夫一个很好的归宿吧?”薛瑞天朝着沈茶一挑眉,“你觉得呢?” “有这个可能,但不大。” “为什么?” “因为之前就有说过啊,他们之间不熟悉,见都没见过几次,作为城主小女儿的未婚夫,他如果要去见自己的未婚妻,一定会被很多人都盯着的,尤其是他如果频繁出入城主的府邸,外面肯定不会传出他们不熟的这个消息,对吧?一定会说他们感情特别好、他们这门姻缘特别好,对吧?” “话说得倒是没错,可是为什么他要频繁出入城主府邸?这样的计划一次就能说明白,不是吗?” “小天哥,你稍微带入一下就明白,为什么想要制定这个计划,要频繁的出入城主府邸了。假设你是这个城主的小女儿,跟你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夫大剌剌的跑来跟你说,他看上了一个姑娘,但姑娘是世仇家的,让你利用生辰宴,帮忙把这个姑娘约出来,你会马上同意吗?还是会狠干脆的回绝?再或者,你跟他说,你要考虑一下什么的?”      “前两个应该不太可能,大概会说考虑一下吧1薛瑞天抬起头,明白了沈茶的意思,“懂了,如果是酒庄老板跟城主小女儿制定的计划,一定会多次出入城主府邸,在得到城主小女儿的同意之下,才能实施这个计划,但多次出入就有可能被人看到,传出两个人关系很好、很亲密的流言,这反而对他追那个女孩是非常不利的,对不对?” “没错。”沈茶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但如果是那个女孩,情况就不会一样了,应该没有人在意一个女孩频繁出入城主府邸,也没有人想知道她们到底在干嘛,对不对?所以,我更倾向于这两个女孩关系很好,无话不说。” “嗯1沈昊林点点头,看了看沈茶,“你说的没错。” “是吧?我也觉得没错。”沈茶笑了笑,说道,“女孩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酒庄老板,可能觉得还不错,就找了自己的小姐妹,安排了一次这样的见面,跳了舞之后觉得很好,有意愿继续接触下去。但时间久了发现,彼此两个人隶属于两个完全水火不相容的家族,她差一点就走了自己先祖的老路,看上了那个人渣家里的人,但惊喜的是,人渣家里的人并不都是人渣,她看上的人没有招猫递狗,没有招蜂引蝶,不止如此,好像生活的还不怎么如意,处处被家中的堂哥打压,有点郁郁不得志的意思。” “而且呢,女孩子通常都有个问题,就是很容易心软,很容易母爱泛滥,看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受到这样的委屈,心里就非常的不舒服了。估计酒庄老板一提两个人可以私奔,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认真说起来,这个女孩选人的眼光不错,比她的先祖要好得多,起码酒庄老板有钱、人品还行,两个人跑到大夏来,并没有过什么不太好的日子。” “对1薛瑞天点点头,“我见过她,感觉上是富家太太的样子,没有吃过什么苦,跟一般我们理解的那种私奔,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那么,就是刚才的这个问题,他堂哥调查身边人,是怎么调查到城主女儿的头上的?” “是因为他自己身边的人并不存在泄密的可能,因为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他当上族长之后才到他身边的,跟他这个弟弟完全是不认识的,他身边唯一一个可能认识他弟弟的人,就只有城主的小女儿了。所以,他的重点就放在了城主小女儿的身上,结果发现了一个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什么事情?” “在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私奔的这件事情上,城主的小女儿帮了非常大的忙。” 1963.第1963章 这又是什么220 第1963章 这又是什么22.0 “这个……”宁老夫人想了想,“一点都不意外,很正常的。一个是自己不喜欢的未婚夫,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两个人彼此看上了,又真心实意的想要在一起,她肯定是要帮忙的。这样可以把自己给摘出来,不掺合到他们的事情里面去,对吧?” “而且,她自己也有喜欢的人,如果跟自己订婚的未婚夫可以顺利的带着别人私奔了,她解除婚约会更容易一点,就有很大的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虽然她想的很好,但是她看上的那个人,并没有真的想要娶她。” “倒也不是没有真的想娶她,想娶肯定是想娶的,可他不想放弃自己家族族长的位子,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当然,这个瞎话是他那个偏心眼的祖父编出来骗他的,他自己不知道真相,可能也没打算知道真相。”金苗苗一摊手,“或许他知道了祖父在骗他,但也可能将错就错了。” “也有可能。”薛瑞天想了想,说道,“城主的小女儿,势力过于强大了,在他家人的眼里,这样的媳妇儿就算是娶进门儿,自己家的孩子也是会受气的,被媳妇儿和媳妇儿的娘家狠狠的压一头罢了,与其这样,不如彻底斩断这两个人之间的缘分,让他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他们家的人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可能把酒庄老板送过去,那个祖父应该是觉得,酒庄老板就算变成了城主的上门女婿,也不可能翻出天,觉得他就不是那种可以把一件事情闹腾得很大的性子,如果是那样的人,在家里受到不公平对待的时候,早就闹腾的翻天了。” “那是因为酒庄老板没有遇到他真正想要的人或者真正想做的事情,一旦遇到了,那就是翻天覆地。谁也没想到他会拉着世仇家的女儿私奔,但他就做到了这一点,不是吗?”沈茶轻笑了一声,“人不可貌相,平时越是脾气很好、或者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人,爆发的时候会更容易天崩地裂。” 沈昊林点点头,他对这个深有感触,这个酒庄老板是非常典型的在沉默中爆发,他的做法打了那个看不起他的家族一个措手不及。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堂哥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城主的小女儿,未必就会真的对她好。他们两个是怎么相识、相知、相爱的,我们现在不知道,那个堂哥是单纯的喜欢城主小女儿这个人,还是说,看上了她的这个身份,没有人知道。哪怕他们两个成了亲,孩子顺利的生下来了,堂哥应该就是尽力维持表面上的恩爱,至于私下是什么样,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苗苗说的没错。”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这个堂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但还是很爱挑三拣四的,而且特别喜欢一言堂,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话,违抗他的命令,所以,就算小女儿嫁给了他,也不会像嫁给栾老板那样,日子虽然平淡,但相对来说很舒心。她和栾老板虽然也是契约关系,但有一说一,栾老板对她还是很好、很贴心的。” “我也觉得是。”红叶也凑过来,“如果让我选,我可能会选择栾老板这样的人。” “你们冷静一下,好不好?”金菁很无奈的看着三个人,“姓栾的自己有夫人,他对他夫人并不好,然后还瞒着他夫人跑到那么老远娶了另外一个,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 “不不不,小菁哥,栾老板和城主的小女儿并不是夫妻的关系,他对这个名义上是他夫人的女孩,是一种兄妹之间的、家人之间的那种感情。” “我赞同茶儿的说法,他们没有夫妻之间的感情,应该就是家人、兄妹这种感情。”沈昊林看向宁橙,“你曾经说过,有人经常能看到他们两个在街上闲逛,是不是?栾老板会陪着她一起出来走一走、玩一玩,对吧?” “嗯……”宁橙想了想,“对,我西域的朋友是这么说的,看上去非常的温馨,所以,他们都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他看了看自己的养母,“娘,您觉得呢?” “觉得什么?”宁老夫人轻笑了一下,“那个堂哥、城主的小女儿和栾老板之间的关系吗?” “嗯嗯1宁橙点了点头,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您有什么感想?” “感想?”宁老夫人想了想,“你们说的都没错,那个堂哥吧,典型的就是被家里宠大的,什么苦都不吃的,想要什么就要有什么,如果得不到的话,就会跟家里各种耍横的人。至于你们说堂哥真的娶了城主的小女儿,会不会真心对她,我觉得你们说的对,不会。” “真的不会?” “真的。”宁老夫人点点头,“他们这一类人是什么呢?想要的东西到手了就不会珍惜,就会寻找下一个他喜欢的,然后得到再丢掉。所以,那个城主的女儿就算嫁过去了,也只是摆在家里的一个物品,她想要的那些,她是得不到的。不过,她后来同意嫁给栾老板,应该是看明白了那个堂哥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嫁给了别人。” “可是那个堂哥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他自己喜欢的并没有得到啊1 “已经得到了啊1沈茶冷笑了一声,“两个人已经有了孩子,这在那个堂哥看来,他已经得到了。等孩子出生,他想要的就是把孩子给抢过来,结果根本没有费力气,所以,他没有任何遗憾了,也不会有任何的不甘心,他可以继续去寻找下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或者事。” “什么是人渣,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渣,跟他的先祖比起来,他先祖就是很纯良、很纯情的。”金苗苗一脸的嫌弃,“接下来,在他的身上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金菁轻笑了一声,“他后来的事情,可是比这个还要过分呢1 “是吗?”金苗苗轻轻一挑眉,“那我就等着听了。”她摸摸下巴,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这三个人的纠葛都已经说完了,不如我们继续说说城主的小女儿在私奔这个事里面起到的作用吧1 “我们一直都说的就是这个问题,不是吗?只不过要聊一聊这几个人的品行罢了,那两个人虽然不太容易,但我总觉得他们面对的所谓的困难,应该还是很好解决的。”金菁叹了口气,看向宁老夫人,“您觉得呢?他们面对的问题,是很容易解决,还是不太容易?” “私奔的那两位吗?”看到金菁点头,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并不是很容易解决,或者说,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 “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里面牵扯了很多解不开的疙瘩,不是吗?其实,光从这信里面的内容就可以看得出来,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其实面对的困难,不仅仅是两个家族的百年世仇,如果说,只是普通的世仇,你抢我的生意,我抢了你的生意,那都是很容易解决的。但是他们的这个世仇,不仅仅是两个家族的观念的冲撞,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很多条的人命。从那个女孩在府门前自尽开始,因为这个仇恨,有上百个人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这种仇恨不是几句话、一段姻缘就能解开的。” “除非两个家族的人都不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活着,这个仇恨或许才能从这个世上消失,他们两个才能光明正大的喜结连理,但就算是这样,他们未来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很好,那就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了。”金苗苗冷笑了一声,“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遇到什么大灾大难、天灾人祸的时候,这两家有一家不计前嫌去救了另外一家的命,有了这种救命之恩,这两家才有可能重归于好。抛开上面这两个可能,正常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对吧?这两个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恐怕除了私奔,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了。” “对1宁老夫人点点头,“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宣布脱离自己的家族,但这个对他来说,其实是最难癣也是最不可能选的一点。” “为什么?”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脱离家族就能解除婚约了,不是吗?” “因为他那个偏心眼的祖父会让他净身出户,会让他不带走这个家里一分一毫,包括他的父母为他留下的遗产。”沈昊林冷笑了一声,“他的祖父之所以会告诉他,订下了一门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的婚约,抱着的就是这个目的,就想要小儿子这家知道了这个噩耗之后,跟自己家族脱离关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他们净身出户,小儿子这一家的这份财产,就可以落到他喜欢的二儿子一家了。虽然西域人均都比较富裕,但终归是喜欢钱越多越好的。”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老大一家就是这么离开的,他们不想受到老爷子的控制,就想要搬离乌俾城,那偏心眼的老头儿就只提出了一个条件,他们不能带走任何东西,包括他们自己的私产。那老大可不是老三这种忍气吞声的,直接把偏心眼老头告到了当时的城主那里,也让整个乌俾城的人都知道,这老头儿到底是个什么嘴脸,因为城主的公正,他们一家才能带着自己的私产和老头儿一部分的遗产离开。如果酒庄老板公开表示要脱离家族,恐怕城主那边过不去,因为他们两家是有婚约的。” “说的也是啊1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我们刚才说的好像不太公允。” “我们刚才说的什么?” “说这个酒庄老板没有勇气,跟他的先祖一样都是人渣什么的,除了私奔,不知道如何解决眼前的这个困难。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我们不是他,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解决这个困难应该很难。”金苗苗再次叹了口气,“不仅是外部的,内部也有很多让他头疼的麻烦,不是吗?” “是啊,不受宠、没有说话的权利,应该就是最麻烦的。” “说的对。如果他在家里受宠,倒是可以恃宠而骄,为自己喜欢的女孩争取一下,宠爱他的家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说不定就会同意了这门婚事。” “不会的1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个是完全不存在的,就算他家里的人把他捧到天上去,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在面对要不要娶世仇家的女儿这一点上,他们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况且,就算家里松了口,对方也不可能松口的,那个女孩在自己家里也不是不受宠的,不是吗?人家根本不悔同意的。” “我们就说这个假设,如果被看重的话,起码还能为自己说一句话,勇敢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有人支持。他在自己的那个家里什么都不是,处处被排挤、处处被打压,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为他订婚都是要让他去做上门女婿,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扫地出门的那种。”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他家里人未必不知道他跟世仇家的女儿好了,但如果能通过这个,可以推波助澜一下,让这个碍眼的小子从自己家里滚出去,他的那位二叔、他的那个堂哥,也是愿意做的。反正人都不是自己家的人了,愿意跟谁跑就跟谁跑了,对不对?” “我突然想到了,除了酒庄老板的夫人去求了城主的小女儿帮忙他们私奔,你们说,那个堂哥会不会也暗暗的在城主的小女儿也吹了吹风呢?” (本章完) 1964.第1964章 这又是什么230 听到沈茶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沈昊林一脸困惑的看着她,实在不明白她这个想法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沈茶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看,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悄悄地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朝着大家眨巴眨巴眼睛。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这个想法不对吗?” “想法对不对的,先放在一边不说,你是怎么突然灵光一现,就想到这个可能了呢?”金苗苗抱着胳膊,很不解的看着沈茶,“我们刚才的那些话,到底是那一句给了你启发?那个堂哥会给城主的小女儿吹风,让她帮着自己的堂弟和世仇的女儿私奔?不说这个可不可能发生,这个猜测本身就不太合情理,不太符合那个堂哥自己本身的性格。” “他什么性格?为什么不合理?” “性格嘛,就是那种被宠上天的纨绔子弟的性格,只关心自己想要什么,完全不会注意到其他的人想要什么,也不会注意到他们的感受。他对于他的堂弟唯一惦记的,恐怕就是他堂弟的财产了吧?他三叔给他堂弟留下的那些东西,以及怎么把他堂弟敢出门去,然后把人家的家财都据为己有。哦,还有一点,就是把人家的未婚妻也据为己有。” “你刚才说了,把自己的堂弟赶出门去,如果不用他赶,他弟弟自己跑了,这不是很好的嘛?” “可是,如果他知道他们的私情,把这个私情公之于众呢?不是一个跟好的选择嘛?” “这个选择只会暴露自己,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捅出来的,会把他自己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个家伙虽然没什么本事,虽然有点傻,但常年混迹于大家族,应该不会干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儿。何况,把他堂弟的私情曝光了,自己的事儿也有可能被人捅出来,毕竟他自己也不是没干亏心事,是不是?” “你还别说,小茶1金苗苗朝着他点点头,“你这个说服我了,这兄弟俩都有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事儿,一个跟世仇家的女儿好上了,一个抢了自己堂弟的未婚妻,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事,从他们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他们都得不了好,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兄弟狗咬狗一嘴毛,还要连累城主和那个女孩家里跟他们一起被人絮絮叨叨,那两家人,尤其是城主家的人肯定不能轻饶了他们,所以,这个事儿不能明着来,还得背地里做手脚,是不是?” “说得倒是有点道理。”薛瑞天也被说服了,“但是你怎么就确定那个堂哥一定是知道他堂弟的事情呢?” “小天哥,你看看他们认识的这个过程。”沈茶觉得嗓子痒,轻轻咳嗽了两声,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温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润润嗓子,等到这痒劲儿过去了,才继续说道,“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是在城主小女儿的生辰舞会上认识的,虽然他们当时都戴着面具,彼此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一定会通过城主的小女儿知道对方的信息,偷偷摸摸的出来见面也是很有可能呢的,没错吧?” “确实是,他们想要知道对方是谁,肯定要去问城主的小女儿的。” “尤其是在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之后,他们就知道一定要避人耳目,不能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走来走去,就算两个人没有约好,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在街上偶然碰到了,也要当作谁都不认识谁,还要摆出一副对对方很唾弃、很不屑的样子来。哪怕是这样,都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这样的感情才是真的感情。”      “小天哥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可是就算他们遮遮掩掩,但随着感情日益浓烈,他们必然是瞒不住各自的家族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那个时候出于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就算是拼命的遮掩,都会不自觉的带出那种甜蜜来,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尤其是瞒不住身边的人,小厮啊,小丫头啊之类的。” “那么问题来了。”沈昊林看了看其他的人,“他们在私奔之前,可是没什么人知道的,两家没有起任何的冲突,这是为什么?宁橙之前说过,他们私奔的事情在整个乌俾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乌俾城的人,上上下下都没有发现端倪,没错吧?” “对1宁橙点点头,“哪怕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西域的朋友说起这件事,仍然是那种特别惊讶的,他们完全不相信这两个人会走在一起。” “所以,这件事情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没有引起两家人的冲突,你们觉得,他们家族里面是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嘛?” “有人帮忙打马虎眼,帮忙瞒着。”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肯定有人明里暗里的给他们打掩护,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太太平平的熬到私奔的那个时候。” “嗯1沈昊林想了想,朝着沈茶点点头,“你说的这个逻辑是对的,也是我们之前忽略的一点,如果没有人帮忙隐瞒的话,他们的事情应该早就被人知道了,不太可能在私奔之后才被发现,闹得满城风雨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酒庄老板这边帮忙瞒住真相的就是这个堂哥?” “我觉得应该是的。” “可是……”金苗苗摸摸下巴,“帮忙瞒住这个,对堂哥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那是没有人知道的,但他肯定是在其中出了一份力的,至于女方那边,根据栾老板信里面的表述,应该是女方的奶娘比较支持她去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还有跟自己喜欢的人去度过余生,所以,应该是奶娘帮忙瞒住的。” “既然堂哥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茶儿刚才说的,偷偷在耳边吹风就很有可能了。” 1965.第1965章 这又是什么240 “对1沈茶点点头,“我觉得一开始的时候,酒庄老板和他夫人还没想到要私奔这个事儿,尤其是酒庄老板,他身上还有婚约的,所以,他的顾虑应该会很多,他需要考虑的东西也会很多的。” “对,他如果要私奔的话,就必须要想一下,怎么才算是不辜负城主的小女儿,怎么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还有一点呢,就是如果他带着人家捧在心尖尖的女儿离开熟悉的地方,能不能给她好的生活,能不能让她衣食无忧。”沈昊林叹了口气,“这都是他要考虑的。” “昊林说的对,所以关于私奔这一项,可能在他原本的预想里面,应该是不存在的。说起来,聊到这里,我刚刚想到他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些话,好像能佐证你们的猜测。” “什么话?刚才怎么不说?” “这不是刚想起来的嘛,我也不一定能记得那么的准确,就说一个大概意思吧1薛瑞天想了想,“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我不能判断他说的这些话是代表了什么,那天呢,我们是喝了一点点酒,感觉他有点伤感,有点要酒后吐真言的意思。” “可以理解啊,在异国他乡,偶尔还是会有想念家乡的,对吧?” “对1薛瑞天点点头,“他原话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大概意思就是说,在这个世上,除了最感谢他夫人可以跟他跑出来,到异域他乡去生活,最感谢的就是曾经的未婚妻,如果没有未婚妻的支持,没有未婚妻的提点,他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那就是了1沈茶点点头,“应该是城主的小女儿提出了让他们一走了之的建议,因为他们要是做不了这个决定,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在一起,拖的时间越长,解决起来就会越麻烦。尤其是到了他们约定的成亲那一年,解决起来就会更困难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的话,大家都会很轻松的。” “没错。”薛瑞天叹了口气,“他当时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但原话是什么,我记得不太清了,自己喝的也晕晕乎乎的,能听得清楚、能记得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城主的小女儿是给他们私奔建议、并且让他们下定决心的人了。” “对1沈茶打了个哈欠,说道,“但这个建议本来源自何处,我更倾向于是这个堂哥。” “这么一听还真的挺有可能的。”薛瑞天想了想,“但这个吧,我还是没弄明白,他撺掇他堂弟离开,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他狠狠的拍了一下身边的影十三,“你们说,他不会认为,自己的堂弟要私奔,肯定不会带很多东西,最多就是一些银票、一点点金子之类的,大头还是要留在家里。如果堂弟不把这些带走的话,这些东西名正言顺的就归他了。”他看看其他的人,“这个家伙不是在打这个算盘吧?好家伙,如果他是这么想的,那他这个算盘打的可真是……整个西域都听到了。” “你说的可能就是真的。”影十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可惜,白日做梦。”      “确实是,如果这个堂哥料到自己的堂弟会把家里的私产都带走的话,应该不会提出这个建议的,别说提出建议了,耳边风都不会吹。估计他后来变卦,想要把自己堂弟抓回来的原因就是想要得到那些财产,他应该一直都认为,他是祖父的乖孙,祖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包括他三叔的一切也都是他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金苗苗点点头,“只是那俩私奔的,是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跑的?” “金银器完全不用带,他就只需要带着金子和银票,还有一些珠宝、香料混进行商的队伍里就好了。”金菁朝着金苗苗眨眨眼睛,“但这个就需要城主的女儿帮忙了。” “最终就是他们顺利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乌俾城离开了,由此可见,城主的小女儿帮了很大的忙。” “对!那个堂哥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年是城主的女儿帮助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出逃,她一定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并且这么多年都跟他们夫妇是有往来的,对吧?” “对,那个家伙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认为是城主的女儿,也就是乌俾城的栾夫人借由来自己家里看孩子,听到了他的命令,专门派人去给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送了信,才导致他的人扑了空,不仅没有抓到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甚至连人都没有看到,那个地方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沈茶冷笑了一声,“然后,他做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愚蠢到你们都无法想象的一件事。” “怎么个愚蠢法?他抓人未遂的时候,跟城主的小女儿的感情早就已经破裂了吧?物是人非,人家除了来看看孩子,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他还能怎么样?总不能等人来看孩子的时候,把人扣在府里不让回去、直到说出酒庄老板夫妇下落为止?” “不,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干的事儿逼这个还蠢。”金菁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从小到大就没干成过一件事情,都是有人给他出谋划策,等他自己当了族长之后,他就开始飘了,说一不二了,不许任何人反驳了,所以,就干了一件无法挽回的蠢事。”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他轻轻一挑眉,说道,“发挥你们的想象,越离谱越好。” “越离谱越好?”薛瑞天一脸的嫌弃,“既然不能扣人,那就上门要人?他们应该不太敢吧?栾家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栾家的那些护院、镖师什么的,他们也惹不起啊1 “不,他们不敢1金菁和沈茶同时否认,“栾家的防护太严密了,之前有人硬闯过栾家,结果非常的……吓人,所以,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敢硬闯了,更没有人敢去闹事之类的。” “这大概就是城主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栾老板的原因,可以保证自己小女儿的安全。”薛瑞天想了想,“以我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一种了,那家伙总不能把栾家的铺子都砸了吧?” 1966.第1966章 这又是什么250 看到沈茶和金菁同时朝着自己呲着牙,露出一抹认同的坏笑,薛瑞天都懵了。 “这……”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随便说了一句,还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居然还真就说准了。“这……你俩别骗我,这肯定不是真的。” “我们干嘛要骗你呢?”金菁指了指宁老夫人放在一边的信纸,“你可以问问老夫人,我们有没有骗你。” “老夫人,真的是这么干的?” 宁老夫人点点头,满脸都写着嫌弃。 “之前不是说了嘛,这个人没脑子,又笨又蠢又不肯听别人的建议,让你们做好准备,他干了什么都不要觉得惊讶。”沈茶朝着也是一脸呆滞的金苗苗挑挑眉,“苗苗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他做什么都能接受吗?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依然为他的愚蠢而感到不可思议,不是吗?” “确实是愚蠢到我了,真的,我想过他能蠢成什么样,但这么都想不到,他竟然能超出我的想象。” “是不是觉得大开眼界?”金菁一脸的坏笑,“是不是觉得没有办法想象,居然有家族让这样的蠢货来当族长,对吧?” “确实是没想到1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按照我的想法,我觉得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就是威胁。” “威胁?”金菁一挑眉,“怎么威胁?用什么威胁?” “就是他在怀疑自己曾经的枕边人给自己的堂弟通风报信之后,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会装模作样的把人给约出来好好的聊一聊,谈一谈,什么事儿都是可以放在桌面上谈的,不是吗?他提出条件,看看对方接受不接受,如果不接受,可以看看对方的条件,谈判嘛,不就是你来我往的?实在谈不拢了,还可以用对方捏在自己手里的把柄威胁一下子什么的,虽然这个法子确实是很下作,但在谈判中是很有用的,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至少可以让谈判的对方掂量一下,是各退一步呢,还是怎么样的。” “前面我赞同,但这个把柄是什么?孩子?还是他们曾经的私情?”红叶打了个哈欠,靠在一根柱子上面,懒洋洋的说道,“整个乌俾城的人都知道,那孩子是酒庄老板的,是堂哥家里对不起城主女儿,欺负了人家又悔婚了,这个把柄没什么用,除非把真相暴露出来,但真相大白的话,就可以洗清自己堂弟身上的冤屈,我也不觉得这个事儿,他会干,是不是?” “这倒是1金苗苗点点头,“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把柄哈1 “而且人家城主家还在这儿呢,他为了自己考虑,也不可能真的得罪的特别狠,是不是?” “这么一说,还真是的。”金苗苗一脸的嫌弃,“但无论如何,去砸人家栾家的铺子,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说来说去,这是他们之间的纠葛,跟人家栾家有什么关系?”      “因为栾家是外来的,又是大夏的,在乌俾城的根基又不深,得罪起来没有压力,是不是?”金菁朝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露出了一抹坏笑,“再加上,栾老板又娶了他曾经的心上人,多少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这口气总是要有地方可以出,所以,就干脆一点,砸了人家的铺子。” “砸完了就完了?没有别的什么说法吗?”薛瑞天一摊手,“这栾老板也不是吃闷亏的人啊1 “当然有说法了,怎么可能没有。”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这帮人也是蠢,觉得栾家有护院、有镖师看着,易守难攻,但铺子迎来送往的,最多就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伙计什么的,他们人多势众,肯定不会失手,也不会有人拦着。结果,铺子确实是砸了,而且还挑的是那种非常贵的铺子砸的,什么茶叶铺、什么丝绸铺、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的那种铺子。” “就是哪家铺子卖的东西贵,他们砸了哪家铺子呗,意思就是让栾家损失惨重,最好在乌俾城呆不下去,是不是?” “应该是有这方面的意思,还有警告什么的。”沈茶摆摆手,“但这些都没用,因为那个堂哥派去砸铺子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都被抓住了。” “人家是有了防备?” “也不能说是防备吧,之前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毕竟正常人的想法就是,那个堂哥肯定会找城主的小女儿聊聊,不可能找栾老板的碴儿,可没想到他是不走寻常路,真的是往死路里走。其实,栾家名下所有的铺子都安排了护院和镖师,因为栾家刚到西域的时候,就被砸过店,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栾老板就在每个铺子里面都安排了护院、镖师,物品贵的那种呢,人就稍微多一点,没事儿的时候都在后院待着,有事的时候可以出来保护铺子,擒拿混混,在客人比较多的时候,还能充当一下伙计什么的,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安排了,毕竟这些人的酬劳也挺贵的。” “除了最开始几年有人砸铺子之外,栾家的铺子基本上都没什么人敢动,那些掌柜、伙计以为这种事儿就不会发生了,可没想到在他们扎根西域之后,在他们老板跟西域那些大人物称兄道弟之后,居然还有人来他们铺子里面闹事儿。不过,他们老板也说了,如果有人闹事儿,就让他们闹,砸铺子就让他们砸,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把他们抓住就可以了。” “这是为什么?”金苗苗眨巴眨巴眼睛,“为了赔偿?” “那当然了,只有抓住砸铺子的人,才能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谁,作为苦主的他们才能有理有据,求城主给他们做主,给他们一个公道。” “所以呢?”金苗苗看看他兄长,“所以,抓住那些砸铺子的人,直接送到城主那里了?” “对啊1金菁点点头,“那些人一看到了城主那里,就知道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直接就把那个堂哥给卖了,说是他指使他们去砸铺子的,给了他们多少多少钱作为订金,砸完铺子之后,再给他们结尾款什么的,说的头头是道的。” 1967.第1967章 这又是什么260 “我是知道这个家伙足够蠢,但没想过他能蠢成这个德行。”金苗苗一摊手,看看周围的众人,“谁家雇人去砸铺子,居然是主家亲自出面的?他怎么有这个自信,觉得自己雇佣的这批人可以顺利脱身,不会被人抓住呢?他这样做,这不就等于把自己的小辫子往人家手里递吗?” “苗苗,你想错了,他没亲自出面。”沈茶朝着金苗苗摆摆手,轻笑了一声,说道,“他确实是不聪明,也足够的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份儿上。要真是自己出面,那就不能用蠢来形容,那就应该怀疑,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小茶,你这张嘴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一鸣惊人啊!他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失心疯的前兆。”金菁轻笑了一声,“他对城主的小女儿失去了兴趣,但听说人家嫁了别人,心里又不爽利,再听说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嫁了别人,那简直……”他看看沈茶,“栾老板是怎么说的来着?” “暴跳如雷,说人可以归栾家,但孩子必须是归自己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是族长,但是他父母还在世,所以,孩子是他们必争的。不过,栾家这边也没想过要替别人养孩子,在征得城主小女儿同意之后,孩子出生没多久,就送回去了。” “送回去是送回去了,堂哥又开始暴跳如雷,说城主小女儿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喜欢什么的,这么轻易就放手了什么的。”金菁翻了个白眼,“栾老板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他在信里面跟宁家的族长发牢骚,这位简直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什么好处都想要占,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 “这个形容还真是精准啊1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话说回来,这个堂哥没有亲自出面雇佣混混砸人家的铺子,那些混混又是怎么知道是他指使的?难道是他身边的人暴露的?”看到金菁和沈茶同时点头,金苗苗一脸的无奈,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可是真行啊,看来老话说的没错,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族长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也想不出什么聪明的点子,手底下的人就更不聪明了,完美的跟随了自己的主子,是不是?” “栾老板的意思是,雇佣这帮人的,其实是堂哥身边的亲信,这个还是可以认同的,毕竟这种事儿算是很私密的,肯定不可能随便找个什么人去做,一定会让自己身边最信任的过去谈,但他忽视了一个问题。”沈茶一摊手,说道,“乌俾城这几个大家族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他们身边最信任的人,也都是大家认识的,都非常的熟悉,他们出面跟这些家族的族长出面,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没错。”宁老夫人笑了笑,同意沈茶的观点,“西域的那些小城其实都没多大,最大的比嘉平关城大那么一点点,从东边走到西边,从南边走到北边,其实一半天的就能走到,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管家是谁家的,这个长随从哪儿来的,其实根本就瞒不住的。” “就是这个问题,他们就是笨啊1金苗苗点点头,冷笑了一声,“明明知道城里的人都认识他,都知道他是哪个府邸的,他非找城里的混混,但凡出了城走远点,找个马匪什么的,不都比这个强?这倒好,一下子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那有没有可能,城内的混混便宜一点。”影十三抱着胳膊,脸上的嘲讽都不带遮掩的,“马匪收钱贵。” “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毕竟这位堂哥对钱爱得神魂颠倒的,是不是?”沈茶看着影十三,两个人同时坏笑了一下,“他要是能想到出城去找人,那就不是他了。” “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儿。”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不过,这个人虽然很蠢,但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敢做敢当,城主问他是不是指使别人砸了栾老板的铺子,他一点没否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还有理有据的说,因为栾家扰乱乌俾城的秩序,让他的铺子没有生意可做,他才动手的。” “他们两家有什么生意上的重合?”宁橙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家不是做水果生意的吗?他有好几个果子庄园,这是他家的基业啊!后来好像还做了点什么买卖,都是跟吃的有关,和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让他没生意可做了?” “你也是傻,这么明显的借口还听不出来?这无非就是随便扯了个谎,给自己的真实意图打个幌子罢了,难道真的让他承认,是因为没抓着自己的弟弟,想要报复城主的小女儿,才砸了她相公的铺子吗?”宁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戳了戳宁橙的脑门,“就你这脑子还想着做生意呢?这么点事儿都想不明白吗?这家伙确实是坦荡,但不多。” “娘,我知道我脑子不好,我就是绕不过这个弯儿来,这个堂哥也是的,搞出这么多事儿来,就是因为自己年少时期喜欢的人嫁了旁人,还有自己的堂弟带着本来就属于人家的钱不见踪迹了,他心里就别扭,就想要报复,结果还没报复好,倒是报复自己的身上来了。”宁橙翻了个白眼,“说起来,一切的根源都是他的祖父,如果不那么的偏心眼,不是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话说得倒是对的。”沈茶朝着宁橙笑了笑,说道,“但栾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多少都有点了解,他是不会任由这个堂哥颠倒黑白、隐藏真相的,不是说他有多仗义,就是一方面他不想让自己受这种委屈,一方面,他也想要给自己的这个夫人出出气。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堂哥本来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砸自己的铺子,他一定会把这个真相翻出来的。” 1968.第1968章 这又是什么270 “他要为城主的小女儿出气?”金苗苗稍稍停顿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的说道,“他不会是真的把人家当妹妹了吧?” “很正常啊,他家里就只有两个孩子,自己哥哥是那种情况,是不是?现在有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妹妹,肯定会很心疼啊,终于可以当哥哥了,可以照顾别人了,这个劲儿必须拿捏到位,是不是?”金菁朝着金苗苗一挑眉,“咱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这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他应该是想着柳氏可能需要他的照顾,可柳氏……”他轻轻摇摇头,“心里眼里都没有他,也是难为他了。所以,就把这份感情倾注到了城主小女儿的身上。” “差不多,这是他在信里面自己写的。”沈茶觉得有点饿,看到旁边桌上有几碟点心,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慢慢说道,“其实,如果让我说的话,我觉得他们两个之前的感情还是很真诚的,不是夫妻感情,是那种家人的亲情。” “他们对彼此应该是那种相互扶持、相互陪伴,又可以相互理解的感情,栾老板知道城主小女儿所有的过往,见证了她最不堪的一面,而他自己也把自己的故事都告诉了小女儿,小女儿在成婚之前就知道,栾老板在大夏是有夫人的,但她不在乎,之所以会跟栾老板成婚,是知道他不会永久的住在西域,他还是要回大夏的,因为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才是他的天空。但小女儿也告诉过栾老板,希望他能陪自己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栾老板答应了,他也做到了。” “虽然我很讨厌栾老板,但现在看来,这个人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金苗苗叹了口气,“不过,如果城主的小女儿知道他在大夏卖忘忧塞、害得那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体谅对方的不容易、难处和困境了。” “她是不会知道的,栾老板又不傻,肯定不会把这种事儿说出来的,不是吗?当然,他要是有计划把忘忧散卖到西域去,那就肯定会说的。” “他确实是有这个计划的。”金菁笑了笑,“只不过还在等待时机,可惜,他机会没等来,人已经被抓了。” “但苗苗说的没错。”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栾老板这个人,嘴还是非常严的,如果暂时不打算把这个生意做到西域去,就肯定不会松口的。哪怕他要做,也不会亲自出面的,肯定会绕好几个圈子,找个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大老板是谁的人去,那个堂哥的错,他是不可能犯的。” “估计正常人都不悔犯那个错误,何况一个人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栾老板。” “而且,他还想等着认识自己的人都不在了,才有可能做这个生意,他跟宁家族长谈过这个问题。” “现在城主的小女儿已经不在了,他算是真的履行承诺了,只不过他要把忘忧散卖去西域的这个想法是不能实现了。”沈茶看向宁橙,“对了,当年他们成亲,是不是很多人都不赞同?” “是啊,是啊1宁橙点点头,“不是不赞同,是根本就在看笑话。” “笑话?”金苗苗坏笑了一声,“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在面对他们不看好的姻缘的时候,好像反应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那可不是嘛,全都是一样的。你们是不知道,在他们两个成亲的时候,乌俾城里面就有很多风言风语的,说的都可难听了。我的西域朋友说,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们,他们为栾老板感到惋惜,觉得城主做人不地道,自家的小女儿被别人甩了,还有了孩子,居然欺负一个外来的人,逼着人家娶自己这个女儿,太不要脸了。他们猜测,这段姻缘肯定是长不了的,过不了两年,栾老板就要提出和离的,可没想到这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而且栾老板真的陪着城主的小女儿到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刻了。这也是后来栾老板能真正在西域、在乌俾城站稳脚跟的原因,他们觉得这个人还挺不错的,比起乌俾城某些家族的人,更能靠得住一些。” “因为心疼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人,所以要对曾经抛弃过她的人进行报复,这也是能说得过去了。”沈昊林想了想,“那酒庄老板跑掉,是不是跟城主的小女儿有关系?” “这个是真的没什么关系,其实说来也很巧,他安排来大夏的那个人,应该是在买东西的时候,无意中泄露了自己的目的地,被有心人听到了。” “有心人是……” “那个堂哥一直都盯着栾家和城主的小女儿,忽视了另外的人。真正给酒庄老板通风报信的,其实是世仇家的人,他们收到了消息,就直奔大夏,来到了西京城,找到了酒庄老板和他的夫人,通知他们赶紧离开,已经有人要来抓他们了。” “酒庄老板夫人娘家的人?”薛瑞天一脸的震惊,“他们居然是有联系的?” “不确定他们是后面有了联系,还是从一开始就有了联系,反正是这边的人通知他们走的,他们就马上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西京城,躲过了这一劫。” “啊,原来是这样的。”金苗苗摸摸下巴,“所以,栾老板和城主的小女儿其实是受了无妄之灾?”看到沈茶点头,她微微一皱眉,“只是,栾老板怎么知道这个的?” “城主的小女儿跟那家一直关系都不错,那家也是消息灵通的,知道栾家被自己牵连了,觉得不太好意思,就跑过来跟他们道歉,说明了真相,觉得自己对他们很不好意思什么的,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人暗中帮着酒庄老板,也知道他们生活的还不错,那他们就放心了。” “这么一看,栾老板在西域的生活还挺不错的,是不是?”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又拿起其中的几封信,一边翻一边看,“比起在大夏天天勾心斗角的,那里的日子还很好的。”他晃了晃手里的信纸,“等他离开西域,重新回到大夏,他的日子又开始水深火热了。” “从西域回到大夏……”沈茶摸摸下巴,“也就是最近这几年的事儿,那……确实是很糟心了。” 1969.第1969章 这又是什么280 第1969章 这又是什么28.0 沈昊林看着沈茶吃完几块绿豆糕,又看着她喝完一碗热茶,这才朝着四周看了看,觉得大家总待在屋子里面不是个事儿,就提议趁着天气还不错,出去走一走。 “盒子里面的东西呢?”沈茶也坐累了,同意她兄长的提议,出去聊聊比较好,只是她看了看那个仓盒,有些发愁,“这个我们是不是得带走?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看呢1 “带走。”沈昊林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盒子不要,东西拿走。” “这里面也有不少东西呢,咱们怎么带走?” “嗯……等我一下。” 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第三排书架后面,从地柜里面找出了几个布袋子,确定了一下大小,拿着布袋子走了回来,把其中一个递给了宁老夫人。 “国公爷,这个是……袋子?” “是1看到老夫人疑惑的表情,沈昊林解释道,“因为我们之前会从书库选很多本书带回去看,每次选的比较多,端着个托盘不方便,后来还是我母亲想到这个办法,带着家里的几个女孩子做了这么几个袋子,给我们装书用。” “是啊1沈茶点点头,“您手里这个是我做的,手艺不太好,您就凑合用吧1 宁老夫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布袋子,看看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看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不太好。” “虽然做得不好,但是您放心袋子还是很结实的,毕竟已经用了很多年都没坏过。”沈茶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道,“您的东西就放在这个袋子里面带走吧,剩下的这些,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宁家和幕后主谋有关,就全部都收走了,如果里面发现还有您的东西,我们再还给您,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大将军想的非常周到。”宁老夫人把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都放在袋子里面了,又把宁橙拎了过来,让他指出来,里面还有没有他和他姐姐的东西,再三确认没有之后,朝着沈昊林笑了笑,“坐了一上午,太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老夫人慢走。” 看着宁橙朝着他们摆摆手,陪着宁老夫人离开之后,沈昊林把袋子交给金菁,让他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带去书房放好,自己和沈茶、薛瑞天走到影十三面前。 “你现在就回去,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陛下,包括我们的猜测。”沈昊林看了一眼那副已经被卷起来的海图,“还有,跟陛下说,看看内阁或者翰林院有没有擅长装裱的,如果有,派人送到我们这儿来。” “不是说二爷会弄?” “万一不行呢?”沈茶叹了口气,“多做几手准备吧!我刚才让梅林去请了蒋二爷,她说二爷那边有访客,晚一会儿再过来,你时间紧迫等不了那么久,就直接回京城吧1 “好1影十三点点头,“我说她刚才怎么偷偷摸摸的回来,跟你说了几句话就站着不走呢1 “别没大没小的1金苗苗拍了影十三一下,“说不准以后就称为你嫂子的人,稍微有点尊重啊1 “知道了,知道了1影十三一脸委屈的看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还没待几天就又走了,你们什么时候能让其他的人换换我啊,我……” “舍不得我们啊?”薛瑞天看着影十三的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抱了抱他,“行了,等跟金国的这一战真的打起来了,你就不用两边跑,可以踏踏实实的待在我们身边了。” “嗯1影十三回抱了一下薛瑞天,等到他松开手,又朝着沈昊林、沈茶张开了双臂,看到两个人走过来,也跟他抱了抱,他有点忍不住了,说道,“一定要早点让我回来啊1      “好了,好了1沈茶放开他,看到他眼睛里面湿漉漉的,轻轻的叹了口气,“怎么还哭上了?” “没哭。”影十三眨巴眨巴眼睛,坚决不承认沈茶的话,“就是,就是眼睛里面出汗了。” “好1沈昊林拍拍他,“你说什么是什么,眼睛里面出汗的小朋友,你要珍惜你这次的奔波,下一次再回来,我们可就不放你出去了。” “那才好呢1影十三又跟金苗苗,还有凑过来的金菁也抱了一下,“时间不早了,那我就要走了啊1 “走吧1沈茶摆摆手,“走之前去找一下梅林,我刚才让她给你去膳房拿了点东西,你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好好的吃饭、好好的休息,所以,你要是饿了,就在马上吃点东西,不耽误你赶路的。” “谢谢老大1 影十三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行了一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过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几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影十三的背影渐渐远离,同时叹了口气。 “你们的感情还真好,弄得我也好像我们家公子。”甄不悔站在一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最亲的人,“国公爷、大将军、侯爷,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也回去睡会儿了。” “你等一下1沈茶叫住了甄不悔,“我刚才想起来了,和掌柜会不会装裱这些画卷什么的?” “这个……会倒是会,但不是那么的精通,大将军要是想要他处理那么精细的活儿,恐怕够呛。不过,您也可以问问他,万一他这几年手艺精进了,也说不准,对吧?” “好,我会去问他的。”沈茶看看他,“快回去睡吧,睡醒了记得去找苗苗,让她给你看看。” “对啊,记得来找我,不说药到病除吧,肯定让你舒服很多。”金苗苗看了看甄不悔的双腿,“放心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会治好你的。” “好,那就拜托了1 甄不悔向众人行了礼,慢腾腾的挪出了书库。 沈茶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伸手拍了一下金苗苗。 “他这个腿,真的可以好?” “我刚才搭了搭他的脉,不严重,放心吧,就是之前有点耽误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小时候的病根儿不好弄,不代表弄不掉1 (本章完) 1970.第1970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10 第1970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1.0 离开书库,站在外面的院子里面晒了会儿太阳,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本来都有些颓废的人,一个个又精神抖擞了。 金苗苗心里惦记着要给甄不悔治病,想要回去查查医案,再看看自己的药材存量还够不够,跟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打了个招呼,正抓着她兄长回自己的药圃了。 她是这样盘算的,既然要治就不要拖拖拉拉的,就彻底把甄不悔的腿治好,如果自己的药圃没有那些需要的药材,就要让金菁去跑腿儿,上街上的药材铺去找。虽然这种活儿通常都不是金菁来做的,但她想着还是让兄长忙点别的,不要整天都钻在那个青莲教的案子里面不出来,这样脑子会坏掉的。 而且,她也注意到了,自从老夫人提起小岛阿海边小村子啊之类的,她兄长的情绪就不太好,虽然后来的那段时间里也在插科打诨、积极的参与着讨论,但根据她的观察,她兄长还是很不太开心的。这个问题,不止是她注意到了,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也注意到了,要不然,她的小茶不可能偷偷跟她说,让自己带着兄长找个不用动脑子的事儿玩一玩,让他暂时的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金菁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背着自己在盘算着什么,但他心情不太好是真的,有些低落,也有些伤感,确实是需要干点别的什么,稍微的治愈一下自己的这个心情。可是,他还想着要看看那些信里面都写了什么,不把这几方势力的关系弄清楚,他晚上都不一定能睡得着。 但他实在架不住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在耳边的劝说,他们说,从前一天晚上到现在他们接收的消息太多、太杂了,如果还继续往脑子里面灌输的话,可能脑袋会爆掉,想要捋清楚这里面的关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劳逸结合啊,小菁,你要是因此倒下了,我们会很心疼的。” 金菁一直是个听劝的,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他就跟着金苗苗换换脑子去,正好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了,还没顾得上药圃那些小可爱,借这个机会可以去看看它们。 “他……”沈茶看着金菁离开的背影,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还好吧?” “放心吧,小菁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人,今天之所以有点失态,是因为突然提到了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虽然跟他没有什么特别直接的关系,但总归是他曾经熟悉的过去,他会产生一些思念什么的,也不奇怪。”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让他们兄妹俩多待一会儿,让小菁的心稍微平静一下,就没事儿了。” “兄长、小天哥,你们说,咱们能不能等事情了了,让小菁哥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沈昊林看了看沈茶,伸手摸摸她的头,“可以,如果小菁乐意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那就这么定了。”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回去睡觉吗?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 “不太想睡,咱们要不然出去逛逛?”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俩白天很少出门逛街的吧?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大家都去休息了,咱们也出门溜达溜达。反正等到完颜喜来了,咱们也没这个空闲了,是不是?” “确实,劳逸结合,咱们也偷得浮生半日闲,出去溜达溜达,说不准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能想通了。”      “哪里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沈茶冷笑了一声,“我们现在了解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攻下那个姓栾的,能抓多少他的弱点,就抓多少他的弱点,我有一种感觉,他应该是知道这幕后到底是谁的。” “茶儿,你今天就把这些都放弃吧,暂时不要想,咱们就开开心心的玩就好了。” 沈昊林根薛瑞天想到一起去了,要带沈茶出门玩玩,只不过他没立刻就付诸行动,而是把那卷海图,还有从仓盒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亲自送回了书房,放进了最隐秘的暗格里面,叮嘱书房附近的暗影,要好好的戒备。 红叶和梅林自然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自从宋珏带着那几位王爷来边关到现在,她们就没好好的休息过,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这个还没解决完呢,又出了另外一个事儿,虽然都是围绕着青莲教和幕后主谋的,但乱七八糟的线索实在是太多了,搞得她们非常的心累,有的时候睡觉都能梦到又出了一个大事,需要她们去处理了。 “行,你们也好久没出去溜达了,带你们出去玩。”薛瑞天看看红叶和梅林,无奈的笑了笑,“这段时间也是苦了你们,一会儿去弄这个,一会儿去弄那个,有的时候忙的连饭都吃不上,真是辛苦了。” “你别1梅林和红叶手拉着手,一脸警惕的看着薛瑞天,“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我这不是在心疼你们吗?”薛瑞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跟在沈昊林和沈茶的身后,“是不是有点过分啊1 “侯爷,不能怪我们,每次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大概都没安好心,大概都在想着怎么折腾我们。”梅林清清摆摆手,朝着红叶一挑眉,“是吧?” 红叶很坚定的点点头,完全不顾薛瑞天的黑脸,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怪谁呢?谁让你平时那么欠儿呢?”她跟着薛瑞天打了个哈欠,“老实说,虽然还是坐着或者站着聊天,但心好累,好疲惫,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感觉比跟完颜家、耶律家打了三天三夜都累。”她看着薛瑞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没有感觉到脑瓜子嗡嗡的,特别的疼,感觉要炸了似的。” “跟我现在的症状是一模一样。”薛瑞天叹了口气,“这就是用脑过度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提出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出来走走、换换脑子的原因。”他拍拍前面慢悠悠闲晃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俩怎么样?尤其是小茶,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吧,带好小钱袋,咱们今天就买买买1 (本章完) 1971.第1971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20 第1971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2.0 一行人从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刚刚过了午时,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有点晒,但并不是特别的热。”沈茶手搭凉棚,抬起头看看湛蓝的天空,“你们看那边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小狗在扑食?” “哪儿呢?哪儿呢?”红叶顺着沈茶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了她说的那朵云,噗哧一下笑了,“那哪里是什么小狗扑食,明明就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她拍拍旁边的梅林,“是不是?是不是?” “我看不像1梅林轻轻摇摇头,“好像是一个开花馒头。” 沈昊林和薛瑞天听着三个女孩的形容,也抬起头看了过去,看到备受瞩目的那朵云,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今天算是相信之前孙先生跟我们说的那句话,万物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薛瑞天朝着沈昊林一挑眉,“我倒是觉得像是一个小孩儿在奔跑,昊林,你呢?” “云1沈昊林看了看望着自己的人,“只看到了云。” 沈茶听了他的话,停顿了好半天,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薛瑞天的肩膀。 “小天哥,你问兄长这种问题,是不是傻?” “确实是挺傻的。”薛瑞天无奈的摸摸下巴,“他从小到大就这样,一点风花雪月的东西都不太会。” “这样挺好的,免得让人误会兄长是什么纨绔子弟之类的,对他一军统帅的影响不太好。”沈茶站在国公府门口,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沈昊林和薛瑞天,“咱们是往这边走,还是那边走?” “看你想先去哪儿逛。这边……”沈昊林指了指他的右手边,“是可以去小吃街,那边是那些什么茶园、戏园子什么的,然后还能去岐伯的马场看看,前两天岐伯托人捎了信儿来,说赤白这两天要生了,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啊,当然要去1一听到自己最喜欢的赤白要生小马了,沈茶眼睛都亮了,差点从台阶上蹦下来,“兄长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忙忘了。”沈昊林抓住沈茶,伸手摸摸她的头,“要不是小天提议说出来走走,我现在也想不起来。” 薛瑞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宋其云领着一小队的兵士往这边过来,他笑了笑,朝着宋其云招了招手,让他赶紧过来。 “元帅!薛将军!沈将军1宋其云大摇大摆的走到国公府门前,带着这一小队的兵士给他们行礼,行完礼之后,自己往前又小跑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打老远就看见你们站这儿了,还看了看天,是干嘛呢?人家都夜观天象,你们这是大白天观天象?” “他们看云呢1薛瑞天指了指刚才让他们产生分歧的那片云,把大家刚才的形容都说了一遍,“云看完了,现在琢磨着要去岐伯那边围观一下小马出生。” “我刚才岐伯的马场过来,还没有生呢,你们别着急。”宋其云笑眯眯的看看沈昊林、沈茶,“我听岐伯那个意思,怎么也要下午了,你们不如找个地方吃个饭再去看。” “确定就是今天了吗?” “是,确定就是今天了。” “那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吧,在马场玩一圈,应该就能等到了。”沈茶看到宋其云脸上都是汗,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了擦,又帮忙整理了一下软甲,“还要再巡逻一圈,是不是?”      “是1 “那就去吧,小心些,最近城里也不太平,盯紧一些。” “好1 宋其云又行了礼,带着自己的那一队兵士离开了,继续巡逻去了。 “咱们也走吧,去马场1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带着红叶和梅林往左边那条路走,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正是大家睡午觉的时候,可沿路还是有不少小贩在摆摊儿,有卖小点心的,有卖小杂物的,还有卖自家种的一些蔬果的。 这里面大部分的人都认识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他们经过,纷纷跟他们打招呼,知道他们不会收自己送的东西,也没有人往他们跟前凑,就当他们是普通人,只是招呼的热情一点罢了。 这一行人里面,最喜欢跟这些小摊贩聊天的就是薛瑞天和红叶,这两个人拽着沈昊林、沈茶和梅林,一会儿跑到这个摊子跟前聊两句,一会儿跑到那个摊子跟前打听打听生意好不好做、赚的多不多之类的。 沈昊林、沈茶和梅林就负责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听着他们在前面侃大山,关键的时候插上一句,问问自己想要问的东西,看上去也是很和谐的。 一行人在这条路上闲晃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蒋二爷的茶楼门口,但他们没有发现,全都被一个约莫一岁的小孩吸引过去了。 那么大点儿的小孩就坐在自家的摊子上面,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来往的行人,而摊主却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沈茶以为这个小孩儿是被丢下的,就跟旁边摊子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之前有个客人给多了钱,摊主把摊子和孩子都托付给两边的邻居,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去追那个客人退还银子了。 听到周围的摊主解释,沈茶松了口气,觉得这个摊主是个品行不错的人,只是把这么小的一个娃娃放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了。 几个人想的都是一样的,他们觉得要等这个摊主回来好好的说一说,万一在他去追人的时候,这个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是要悔恨一辈子的。 他们就这么一边等着摊主,一边逗小孩玩儿,主要就是薛瑞天和红叶去逗,其他人在旁边看着。 蒋二爷把自己的老朋友送出门,就看到这几个人在逗个小孩儿,他也没跟这几个人打招呼,就悄悄的转到了他们身后,想要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结果,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谁也没看到他。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挑了挑眉,说道,“哟,让我看看这是谁来了?这可真是稀客啊1 (本章完) 1972.第1972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30 第1972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3.0 几个人完全沉迷于逗孩子的当中,尤其是薛瑞天、红叶和梅林,逗小孩逗的非常开心,看到小孩子笑的乱七八糟的,他们心情特别的好。 而且,他们不仅自己逗,还让沈昊林和沈茶来看,导致这两个人也慢慢的忽略了周围的情况,光盯着那个小宝宝看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蒋二爷的到来。 所以,猛然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沈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沈昊林挡在身后,然后就要摸腰间的匕首,结果匕首还没播出来,就看到蒋二爷一脸无奈的抱着双臂站在他们身后。 “二爷爷1沈茶赶紧收回准备拔匕首的手,拉着沈昊林一起,赶紧给蒋二爷行礼,“您怎么站在这儿?” “你们都走到茶楼了,还问我怎么站在这儿?”蒋二爷看到薛瑞天和红叶、梅林也给他行礼,轻轻摆摆手,“刚刚送了朋友出来,就看到你们在这儿聚精会神的逗孩子,我就想看看啊,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我,结果,没有一个人搭理我,二爷爷很失望啊1 “二爷爷,您不要失望啊,我们知道您有访客,所以就算到了茶楼,也不方便进去打扰。” “听咱们侯爷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了?” “这可不是埋怨您,这不是礼数嘛,对吧?长辈们谈事儿,我们怎么好打扰呢?” 薛瑞天的嘴甜,看到蒋二爷一副要生气的样子,赶紧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两下,抓起蒋二爷的手,就朝着坐在摊子上的小娃娃晃了晃,那个小娃娃也是可爱的紧,看到人家晃手,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也一边晃着自己的小胖手。 “你们这是从哪儿捡来的孩子,放在人家摊子上了?” “二爷爷,这可不是我们捡的,这小娃娃就是这个摊主的。”薛瑞天简单的说了一下从旁边摊贩那里听来的说法,说完,还叹了口气,“您说他家里的大人是不是心够大的,为了追一个客人,把自己家孩子给丢这儿了。幸好咱们这边巡逻的多,那些小偷小摸也不敢上这边来,要不然啊,这孩子丢了、被拐跑了,这家里大人知道了,不得内疚坏了?” “确实是心够大的。” 蒋二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走到那个摊子跟前,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孩的鼻尖儿,那个小孩儿倒是一点不见外、也不怕生,伸出两只小胖爪就把蒋二爷的手指给抱住了。 “喜欢啊?”看到小孩儿笑的很开心,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这家里大人追出去多久了?” “刚走没多会儿。”沈茶站在旁边,朝着不远的地方看了看一眼,“应该快回来了,二爷爷,您说我们要是没看见这个事儿也就算了,看见了确实不能不管。” “你们做的对1蒋二爷点点头,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又看了看梅林,“之前小林子来找过我,我正好在跟朋友谈事情,就让她回去跟你们说,晚上去府里详谈,正好你们自己跑来了,说吧,什么事儿?很要紧的?” 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二爷爷,等这娃娃家里的大人回来,咱们进茶楼说。” 蒋二爷看到这几个人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事关重大,大街上不方便说出来,轻轻的点了点头,专脸又继续去逗小孩儿了。 薛瑞天伸手拽了一下沈昊林的袖子,凑过去小声的说道,“这俩年纪感觉差不多,是不是?”      沈昊林轻轻点了点头,看这爷儿俩玩在一起的样子,确实很像一个年纪的。 他们在摊子上又逗了好一会儿小孩,从这条街的东边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一个女人,她跑到众人的跟前,看到了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慌忙的行了礼。 “不必多礼。”沈茶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又看看那个小娃娃,说道,“这是你的孩子?” “回大将军,是。” “你怎么证明他是你的孩子?”沈茶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轻轻一挑眉,“不要觉得我们无理取闹,我们没怎么见过你们,所以,也不敢确定这孩子就是你的。” “宝宝的后腰上有一个星星形状的胎记。”女人很肯定的说出了孩子的特征,她看到红叶去掀了宝宝背后的衣服,看到她点了点头,朝着沈茶笑了笑,说道,“周围的这几位大哥大姐,其实也能证明,我是宝宝的娘的,也能证明这个摊子是我的。” “是啊,大将军,这个摊子就是她的,她也是这个小家伙的娘亲。” “娘亲?”红叶看到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冷笑了一声,“你就是这么当人家娘亲的?” “您……”那个女人看看周围人的眼神和脸色不太对,不解的看了看,又看看一直抱着人家手指的宝宝,“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梅林伸手摸摸小娃娃的脸蛋,逗的小娃娃又笑了起来,她看着那个女人,“你去追什么客人,就把孩子放在摊子上,万一丢了呢?万一他自己跑了呢?万一被人牙子拐跑了呢?你后不后悔?是你那个所谓不能占人家便宜重要,还是你的孩子重要?” “我……”那个女人吞了口口水,听到这些话,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着有下一次?” “不,不会有了。”那个女人轻轻摆摆手,看着摊子上面的小宝宝朝着自己伸出手,咿咿呀呀的要抱抱,赶紧扑过去,把小娃娃给抱了起来,“宝宝,娘回来了1 蒋二爷看着这母子相拥的画面,轻轻的叹了口气,从摊子上选了几个看着挺有意思的小物件,在小摊子上放了一小块碎银子,告诉那个摊主,不用找了,剩下的给小宝宝买点好吃的。 女人抱着小孩千恩万谢,看着蒋二爷招呼着其他几个人进了茶楼,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下头看看自己怀里还在嘻嘻傻笑的小娃娃。 “宝宝,我们今天遇到贵人了1 (本章完) 1973.第1973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40 第1973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4.0 一行人没有听到那个摊子的摊主跟自家的小宝宝说了什么,还是在生气这个摊主舍本逐末,为了给自己赢得一点名头就把这么小的娃娃丢在摊子上,还是那句话,娃娃丢了,什么好口碑也没有了。 “其实,我刚才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她怎么是一个人把孩子带出来卖东西的?她家里的人,她的相公都不帮衬着?就这么放心吗?” 走在梅林身边的伙计听到梅林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梅林看了看他,眯起眼睛说道,“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你是不是认识她?” “小文?”蒋二爷看了看自己的伙计,轻轻一挑眉,“你知道这个妇人的来历?” “二爷,知道一点点,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是谁?咱们茶楼里的客人?” “对1小文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先上楼,进了包厢,再跟各位细说。总之,是个很惨的故事。” 蒋二爷点点头,带着这一行人上了二楼,进了他们专属的包厢。 等大家都落座之后,小文忙着张罗给众人上茶、上点心、还有干果。 “到了饭点了,要不要吃午饭?” “当然要吃,跟樊大娘说,准备点顺口的。”蒋二爷笑了笑,看着沈昊林和沈茶,“樊大娘特别期待你们两个来,她说要给你们做好吃的东西。” 小文出了包厢,亲自跑了一趟膳房,跟樊大娘说了一下,看到樊大娘兴高采烈的开始准备,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重新回了二楼的包厢。 “快来1众人一看到小文,朝着他招招手,梅林给他拉了个小凳子,拍了拍,“赶紧跟我们说说,那个妇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来历?” “听咱们店里的常客说,那个妇人是带着孩子从家里逃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着,就逃到咱们边关来了,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 “从家里跑出来的?是因为家里的人不好吗?家里人从来没有找过的?” “从来没有,这一点确实挺奇怪的。”小文拎起茶壶,给每个人的杯子都倒上茶,说道,“有客人见过她刚来这里时的样子,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满身都是伤,不止是她自己,还有今天摊子上的那个小宝宝,那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的。” “这是在家受了虐待,吃了不少苦,才不惜一路的奔波跑到这里来的。”沈茶点点头,“有打听出她是从哪儿逃出来的?”      “应该是钦州一带,她说话的口音像是那边的人。一年多前,钦州不是闹过一次饥荒么,有很多人都逃出来了,也确实有孤注一掷逃到咱们这儿来的。” “哦1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想起来了饿,我们虽然接收了一些难民,但还是按照原籍送回去了,主要那边赈灾有了进展,他们回家要比在这儿待着舒服一些。” “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咱们守城的兄弟也以为她是钦州逃难来的,就把她送去国公府开的收容所了,只不过后来在收容所里了解了情况,才知道她是被家人虐待,不得已才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 “那她就是趁着钦州饥荒,跟难民一起跑来的。” 沈茶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看到那个妇人的样子,虽然历经沧桑,但还是能看得出,从小的生活是非常优越的,明明在面对他们这一行人的时候,非常的害怕,但依然很镇定,有条不紊的证明自己的身份,面对所有人指责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也是很稳定的。 “是,后来有热心的大娘跟她打听,是要留在边关,还是回钦州,她说要留在边关,那个家回不去了。”小文轻轻叹了口气,“根据她所说,她和她的相公两家算是世交,祖父辈的关系比较亲密,就给他们订下了娃娃亲,交换过了信物。但她那个相公长大之后去西京城念书,在那儿遇到了一个非常喜欢的人,想要娶她入门,解除这门娃娃亲。” “就是啊,不过就是个娃娃亲而已,又不是订婚,如果真的不喜欢,双方可以商量解除,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对自己、对娃娃亲的另外一方,还有他喜欢的人都是一种伤害,不是吗?” “那个时候,订下双方娃娃亲的祖父还活着,怎么都不同意解除娃娃亲,强逼着她那个相公娶了她,至于在西京城遇到的真爱,只能做妾。” “宠妾灭妻?”红叶冷笑了一声,“果然这男的要不是东西,不去反抗这种看上去非常荒诞的婚约,就只能让两个女人陪着他一起受苦。” “可是,既然是祖父辈定下来的,就算不喜欢,也应该可以相敬如宾的,对吧?”沈茶看向小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说最开始的两年也算是和平相处,都没有撕破脸,后来是因为那个妾先于那个妇人有了孩子,全家都是很高兴的,包括那个妇人在内,都觉得是很好的事情。但后来那个妾因为一场意外小产了,本来已经确定就是意外了,但隔了也就两三天的样子,就发现这个妇人也有了孩子。” “嗷1梅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懂了,那个妾就开始污蔑那个妇人,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就容不下别的孩子了,所以故意搞出了一个意外,让她流产,是不是?” “梅将军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小文叹了口气,“而这个时候,那位祖父又过世了,他们全家就把这个妇人当作了克星、丧门星什么的,也不管她是不是有了孩子,就把人关进了一个破败的院子,日子过的很苦,倒是那个小妾,摇身一变,飞上枝头成为了这家的女主人。” “等一下1红叶朝着小文一挑眉,“这个妇人的娘家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孩子受了委屈?” “她的娘家在她成亲之后就已经搬去西京城了,双方已经断了来往很久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受苦。”小文朝着红叶耸耸肩,一脸的无奈,“要我说,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在乎,她娘家早就知道她那个相公不喜欢她,还要求她嫁过去,大概也就没有多少疼爱了。” (本章完) 1974.第1974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50 红叶和梅林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表情都有些无奈。 说实话,这个妇人的经历在她们看来真的不算稀奇的,她们听过不少,也见过不少,尤其是家境一般的,这种情况还是挺多的,她们作为外人,没有办法去评说别人的家事,也没有办法去参与进去,只能说在她们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伸出手,尽可能的帮助这些被欺负的女子,助她们脱离苦海。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本身愿意脱离苦海,愿意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离开这些糟心的人,但她们不得不承认,几乎有一大半的女子都不愿意,明明知道这样的日子很苦,还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不离开,而孩子就是她们最好的借口。 “能像她这样勇敢的人并不是很多,她未来的日子再苦再累也不会比之前差到哪儿去了。” 沈茶轻轻一笑,朝着小文摆摆手,示意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用继续往下说了。小文了然,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朝着几个人行了礼,就离开包厢到外面去看着了。 “说的没错。”看着包厢的门被小文关上,蒋二爷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聊聊了,你们之前让小林子过来,想要跟我说什么?” “想要问您一个事儿。”沈茶端着茶杯看着蒋二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不是擅长装裱字画?” “装裱字画?我倒是会这个,没事儿自己画两幅,自己装裱了,倒也不会手生。”蒋二爷听到这个问题,稍稍的愣了一下,“你们几个怎么开始对这个有兴趣的?” “我们之前不是找甄不悔兄弟拆那个人形机关吗?”沈昊林根蒋二爷解释道,“早上机关已经拆了,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卷轴,展开是一副海图,这是宁橙从宁家族长的密室里偷的,我们猜测,应该跟青莲教的幕后主谋有很大的关系。” “海图?”蒋二爷摸摸下巴,“如果七小子这段时间能回京就好了,他出海这么多年,肯定熟悉海图的,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惜,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出去那么久了,音讯全无,也是很让人担心的。” “惠郡王?”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二爷爷,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蒋二爷听到沈昊林这么一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七小子回来了?”看到沈昊林点头,他愣了一会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没收到消息?” “前不久,最多也就是十天左右吧,我们也是昨天十三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们的。”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1蒋二爷伸手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拍了拍,“这小子……”他轻轻摇摇头,“行了,他回来了,就有人给你们看海图,你们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多嘴了,对吧?” “二爷爷,您不要这么说嘛,我们还年轻,经验不足,还是需要您时刻提点的,对不对?”薛瑞天朝着蒋二爷一呲牙,“我们知道归我们知道,您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的,您的这个责任可不能推卸啊1 “你呀,就是嘴甜1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提到装裱字画,是在海图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二爷爷明鉴,我们上手摸了摸,发现这张海图应该是有三层的,但有的部分,第一层和第二层中间是突出来的,应该是藏了什么东西。” “有东西?那个东西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薛瑞天想了想,“摸上去四四方方的感觉,对吧?” 沈昊林、沈擦都点了点头,他们摸上去也是这个形状,两个人还给蒋二爷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蒋二爷微微一皱眉,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一边敲一边说道,“如果是你们说的这么大,这个海图很有可能就是幌子。”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们也想里面的东西和海图其实是一个相互对应的,图应该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应该会对某个地点做个补充之类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蒋二爷点点头,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说道,“海图这个东西,我也不是很熟悉,不知道怎么弄,反正七小子回来了,他应该会知道一些。但是,陛下和太后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他出京了吧?” “这个肯定是,所以,我们画了一个图让十三带回去的,先让他看看,如果他一定要来,估计陛下和太后娘娘也拦不住他。”沈茶轻轻点点头,“我们是想,这个卷轴的时间太久了,看上去也非常脆弱了,我们也不太敢轻易去拆,还是迫切的需要擅长装裱字画的老手艺人来负责这个,在不破坏卷轴的前提下,把里面藏着的东西拿出来。” “懂了,所以你们就想到我了,是不是?” “对1沈茶一点都不藏着掖着的,“光有手艺也不行,还是要我们信任的,这个东西事关重大,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泄露出去。” “嗯,你们这个顾虑也是对的。”蒋二爷想了想,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现在不太能打赢你们,还是需要看到那个东西,才能下结论,自己能不能处理,能不能毫发无损的把海图拆掉又复原。”他想了想,“这样吧,还是要按照原定计划来做吧,因为我下午要见个朋友,所以,还是晚上去家里好好的看了一看,研究一下。还有,你们可以去找一下那个和记的掌柜,据我所知,他在这方面也是有手艺的。” “好1沈茶点点头,“吃过午饭,我们要去马场,路上正好经过和记,也会跟掌柜的说一下,那我们就晚上在家里见了。” 蒋二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朝着红叶和梅林一挑眉。 “樊大娘带着她的好吃的来了。” 1975.第1975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60 小文是跟樊大娘一起进的包厢,他刚把包厢的门给推开,就看到胖胖的樊大娘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包厢。 小文轻轻摇摇头,朝着同样一脸惊讶的小伙计摆摆手,让他们跟着自己进来,他十分庆幸,樊大娘的手上没拿着任何东西,要不然,这个时候,估计都要洒落一地了。 走进包厢,就看到樊大娘正在紧紧抱着沈昊林和沈茶,主要是抱着沈茶,看大将军的样子,感觉都要被抱的喘不过来气儿了。 蒋二爷看着伙计们都进来了,伸手拍拍樊大娘的后背,让她松开这两个人。 “你快点放开吧,小茶都快喘不上气儿来了。” 他看着伙计们把菜品一一都端上桌子,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这里不需要他们伺候。看到小文带人离开,并把包厢的门关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樊大娘已经放开了沈昊林、沈茶,看看他们两个,又看看薛瑞天,表情略有不满。 “大娘,您这是什么表情?”薛瑞天拖着腮帮子,乐呵呵的看着她,“我们这些时候可乖了,按时吃饭来着,就是最近军营里的事情特别多,我们自己也需要练功、操练,所以,可能看着瘦了。” “小天儿啊,你说的话,在大娘这里已经不作数了,知道不?” “真的,真没骗您1薛瑞天很无奈,伸手拽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红叶,“你说说啊,是不是?” “大娘,这个侯爷没骗您,有晏伯和秦帅看着,他们想要折腾自己也折腾不了啊,对吧?”红叶朝着樊大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何况,这段时间二爷去的也比较频繁,也能看着他们,是不是?” “是吗?”樊大娘眯着眼睛看着蒋二爷,“这几个小孩真的乖乖吃饭了?” “我作证,很乖1蒋二爷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是需要调整、需要养精蓄锐了,所以,吃的比以往还多。确实是操练的时间更长了一点,就是看着瘦一些。” “养精蓄锐?”樊大娘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身边的人担心,好不好?” “您放心1沈茶站起来,把樊大娘拉过来坐到自己的身边来,“我答应了娘亲,要给您养老送终的,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要记住才好1樊大娘拍拍沈茶,又看看沈昊林、薛瑞天,“你们都要好好的,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放心吧,不会让您再体验一次的。”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这种事儿,是不会再有了。” “好了,好了1蒋二爷拿起筷子朝着大家招招手,“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吃下去的东西容易不消化。”他看了一眼樊大娘,“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是经历了些风雨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有分寸的,你就不必多言了。”      樊大娘听出了蒋二爷话中的不悦,她赶紧站起来,朝着蒋二爷微微欠了欠身子。 沈茶看了看蒋二爷的表情,又看了看樊大娘,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来,拉着樊大娘的手,把她送出了包厢,站在包厢门口,又是好一番的安抚,看到樊大娘彻底安心离开,这才回了包厢。 “送走了?”蒋二爷吃了一筷子鱼,看了一眼沈茶,让她赶紧坐下吃饭,“有的时候,你们对她还是要客气一点,别太亲近,她是对你们好,一心一意的为你们,但有的时候,会超越主仆的关系,如果不及时的制止的话,很容易出麻烦。” “是1沈昊林点点头,“我们只是觉得,她是母亲的奶娘,母亲离开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我们要好好的对她,才能守住我们对母亲的承诺。” “人心不足蛇吞象。”蒋二爷把鱼肚子的地方夹到了沈茶的盘子里面,“尤其是这种常年陪在身边的,更容易滋养出不该有的心思。” “这就是为什么娘亲要把她送到您身边的原因?”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慢悠悠的吃了那一块鱼肚子,说道,“她是做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是偶尔会逾矩,你娘说了几次,依然不以为意,嘴上说了下次注意,然后还会再犯的。所以,你娘就借口我这个茶楼刚开业,没有人帮忙打理后厨,就把人送到这里来了。”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她自己应该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以,这些年对你们的感情有所克制的。之所以今天会有点暴露原本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又有段时间没见过你们了,有点激动了,一下子没控制好。” “这也是正常的。” 沈茶点点头,看着蒋二爷的筷子又往红烧肉那边伸,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梅林快速的在蒋二爷下筷子之前,把红烧肉端走了。 “诶,小林子,你怎么回事?”蒋二爷的筷子走空,朝着端走红烧肉的梅林瞪眼,“我吃块肉怎么了?” “一天三块肥肉,您可是答应苗苗的1沈茶笑眯眯的看着蒋二爷,“刚刚第三块,已经在您的肚子里面了,这个量已经够了,就不能再吃了。”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又补了一句,说道,“二爷爷,我可是一直都看着呢,不要蒙我啊1 蒋二爷哼哼了两声,他以为偷偷摸摸的快速吃两口,应该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这几个小家伙把自己的计谋看穿了,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自己。 “二爷爷,乖乖听话1沈茶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笑眯眯的说道,“今天晚上吃烧烤,中午就稍微控制一下,好不好?” 蒋二爷夹起一根青菜慢慢的啃着,朝着沈茶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 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这老爷子年纪越大就越像小孩了,尤其是宁家倒了之后,蒋二爷更放松了,大概是恢复了年轻时的皇子做派,这对于他们这些小辈来说,也是非常好的一件事。 1976.第1976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70 在茶楼用过了午餐,一行人跟蒋二爷告辞,临走之前还嘱咐别忘了晚上去家里,弄的二爷是哭笑不得,他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但也不至于当天约的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 离开茶楼之前,几个人还特别注意了一下刚才的摊子,那对母子和小推车都已经不见了,梅林去问了左右两边的摊主,这才知道,原来在他们进茶楼不久,那对母子就已经收摊回家。 “走吧1薛瑞天摆摆手,拉着红叶和梅林跟上沈昊林、沈茶,继续往马场的方向走去。“她能下定决心逃出来,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重新开始,她就已经比那些跟她有同样遭遇的人要强上很多了。” “小天哥说的对,我们不需要特别关注他们,除非有人欺负他们,否则,她自己带着小宝宝就能获得很舒服。”沈茶看了看两侧的小摊,“他们这些人的日子未必过的就比那个妇人要好,只是大家都在努力的生活,她也一样。” 薛瑞天看了看沈茶比较淡漠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你还是在介意她把孩子放下这个事儿,对吧?你觉得从她本心来说,没有那么爱自己的孩子。” “她应该还是爱的,从她看向小宝宝的眼神里面可以看得出,她对小宝宝是有爱的。但是她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又非常矛盾,很在乎自己的名声,所以,在小宝宝的安全和自己的名声之中,她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沈茶耸耸肩,“其实人牙子什么的,在咱们这里确实是不多见了,咱们对人牙子的态度就是,见一个抓一个,抓住了问清楚他们拐走的孩子到底在哪儿,等找到了之后就直接斩首,一点不留余地,那些人牙子早就不往咱们这里来,所以,这其实不是最危险的。” “对,我们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最危险的是,那个年纪的小宝宝通常都不是很老实,会很好动的,万一他在小毯子上面扭动了两下,从摊子上面摔下来,那可就是一场悲剧了。”沈茶朝着跟她打招呼的大娘点点头,婉拒了大娘送过来的一个蜜瓜。“不过,就算我们说了也没用,看她这个架势,应该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举动了,所以,她才一点不担心、一点不害怕。” “如果是这种情况才更危险,不是吗?”薛瑞天朝着旁边的大叔挥了挥手,“大叔,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1那个卖鱼的大叔吼了一嗓子,“侯爷,最近看起来很帅气啊1 “只是最近看起来很帅啊?”薛瑞天也跟着吼了一嗓子,“我不是一直都很帅的吗?” “很帅的是国公爷呀1那个大叔朝着沈昊林挥挥手,“国公爷、大将军,你们真帅气1 沈昊林、沈茶朝着那个大叔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两个人也不用跟薛瑞天似的扯着脖子喊嗓子,就可以得到很热烈的回应。 “所以,你生气的是……”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看到旁边的摊子上面有卖蜜饯的,转头看了看红叶,让她过去买,然后又说道,“她这么做了几次都认为没问题,她的担忧和警惕心就会降低,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酿成大祸,是不是?” “没错。”沈茶点点头,“反正我们这一次已经给了她警告,就看她这么选择了。”      “是啊,就看看她儿子的命和她自己的名,到底更重视哪一个了。这样的选择是我们没办法干预的,我们也不能插手,只能静观其变了。”薛瑞天看了看两边的摊子,啧啧了两声,“没想到这边也有不少摆摊子的,我以为他们只有晚上才出来。” “最近晚上的宵禁令比较严格,现在都是白天出来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白天出来逛街,平时都是想买什么,就直接奔着那个铺子去的,买完就回去的。” “所以,不着急,慢慢逛。”沈昊林拉着沈茶的手,慢悠悠的闲逛,看看旁边的薛瑞天,看他有些沉默,说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有,就是突然有点伤感。”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进入备战的状态,虽然不会影响大部分人的生活,但一小部分人会受到一些影响,他们的铺子、摊子就有可能停下了。”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咱们还是按照惯例,给予一定的弥补?” “嗯1沈昊林点点头,“还是遵循惯例吧,这是我们自己定下来的规矩,一定要遵守,不可以食言。” “我同意1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前面排起一个小队的铺子,“那个是什么?怎么那么多人?” “这个我知道。”梅林凑了过来,“卖牛乳茶的,和老板新开的产业。” “和老板?”沈茶一挑眉,“和记的那个和老板?” “对,而且这个方子还是苗苗姐给的。” “我好像……”沈茶站在离那个铺子不远的地方,看了看人们络绎不绝的去排队,然后从铺子里面出来的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竹筒,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飘来淡淡的茶香。“嗯,就是这个味道。” “我想起来。”薛瑞天摸摸下巴,“之前在家里喝过这个,和掌柜说,如果拿出去卖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的,没想到真的实现了。而且,确实如和掌柜说的,喜欢的人还真不少。” “侯爷说的没错。”和掌柜收到小伙计的消息,听说国公爷他们来了自己的新铺子跟前,赶紧从铺子里面出来,乐呵呵的走到了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的面前,“几位别在这里站着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诶呦,这不是和掌柜?”薛瑞天凑过去打量了一下,“瞅瞅,这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生意不错,这几天赚的不少吧?” “这是刚开始,确实是还不错,但是一旦别的铺子也开始效仿了,那就不会有这么火爆了。不过,这一类的生意都是这个样子,需要不断的推陈出新。”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沈茶,“哦,对了,甄兄弟刚刚特意来找了我,跟我说了几位的意思,但是很遗憾,我不会。” 1977.第1977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80 和掌柜本来想着要让一行人去铺子里看看的,毕竟是新开的,他们还没有见过的,去看看也能给他们添添福气什么的。但听说他们一会儿有事,跟他说两句话什么的,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找了个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几个人稍微聊了聊。 “装裱这个手艺还是很难得,不是我不学,实在是学不来的,我们这种粗人没什么耐心不说,就这双手……”和掌柜伸出自己的手,“也不是干这种事儿的人,是不是?” “这倒也是。” “我知道在这方面很擅长的,也只是我们家二公子,大公子都不行。二公子想心事的时候,总是找个清净的地方,把他那些字画都翻出来,一张一张的裱起来,什么时候他想明白了,想通了,这个活儿才算是做完了。” “二公子倒是很有闲情雅致,莫不是那些坑人的主意都是在这个时候想出来的?” 沈茶轻笑了一声,朝着和掌柜一挑眉,这种挑衅的意味真的一点都不掩饰。 她对这个从未谋面、但对自己的人生影响很大的二叔公非常的感兴趣,觉得这个人非常有意思,和想跟他好好的聊一聊。 而且,她之前还跟沈昊林说过,如果以后能见得到这位二叔公,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怎么才能像他那样,拥有一个无比硕大的心,即便是做了一些违背本心的事儿,还能那么的云淡风轻,就跟这些事儿不是他做的、与他无关一样。 和掌柜摸摸鼻子,默默的叹了口气,他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接沈茶的这句话,他知道沈茶,哦,准确来说,不单单是沈茶,在场的这几个人都对他们家二公子不满,但沈茶更严重一点。 他其实也觉得很无奈,但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要达到最终的目的,就要用一些手段和计谋,既然所有人都想要做好人,都不想违心,那这个坏人就要他们二公子来做了。 沈茶看到和掌柜的表情,轻轻摆摆手,她也没真的想要和掌柜回答什么,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二公子自己酿下的果,还需要他自己吞下去,没有必要为难那些不相干的人。 “话又说回来了,你这铺子开多久了?”薛瑞天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的表情,默默的叹了口气,拍拍和掌柜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朝着不远的铺子扬扬下巴,“怎么开业也没告诉我们?就算我们没办法过来给你捧场,送个贺礼也是应该的。” “还没有正式开张,就没敢惊动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 “没有正式开张?”薛瑞天指了指络绎不绝来排队的人,“那你这是……” “这个我知道,是苗苗姐出的主意,让和掌柜先试几天,看看这种牛乳茶大家喜不喜欢,能不能卖的出去,有没有可以继续买下去的必要什么的。”梅林抱着胳膊,朝着薛瑞天一挑眉,“如果卖的出去、而且形式还不错的话,过几天就正式开张,以后的品种也会慢慢增多,如果卖不出去呢,就想其他的法子,大不了做点药膳什么的,这个可能更容易被接受。”      “嗯,我想起来了,苗苗跟我提了一下。”沈茶点点头,“其实,牛乳茶也是药膳的一种,这不是我说的,是苗苗说的。而且,这种东西,需要看牛乳和茶的占比,有的是牛乳多,有的是茶水多。我记得我没什么胃口,不太能吃得下东西的时候,苗苗就做过这个给我,但茶水的占比很少,大部分都是牛乳。依我看,如果能每隔一段时间,推出一些新的品类,这个店还是可以开下去的。” “大将军对这个连我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的铺子,这么看好吗?” “你这并不是很新鲜的东西,只是边关除了你这一家之外,就没有了。” “别的地方有这个?” “嗯1沈茶点点头,“西京城、临潢府,都有类似的铺子,这东西并不稀奇。”沈茶笑了笑,“而且他们已经习惯了拿着一个杯子,一边喝一边走了,而不是像我们这样,想要喝点什么,还要去专门的茶楼里、或者摊子上面去喝。” “原来是这样。”和掌柜松了口气,“说实话,这种方式,我还真是担心有人接受不了,没想到,大家都很习惯,这倒是显得我多虑了。”他想了想,“大将军,这牛乳茶在西京城的反响如何?” “很一般,这跟西京城习惯是有关系的,那边牛乳茶相对来说,还是很少的,小孩子更喜欢这个,但更多的是用果子榨汁来做成饮品,这个很受女孩子的欢迎。男孩呢,更喜欢口感没有那么甜的饮品。至于临潢府呢,跟西京城就不一样了,辽国喝我们接壤,有些饮食上的习惯跟我们差不多。吃牛羊肉啊,喝牛乳啊之类的,所以,我们跟辽人的口味都差不多,对于牛乳茶的接受度就很高的。” “明白了,这我就放心了。”和掌柜点点头,听到沈茶这么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要不然我这心里总归是忐忑不安的。” “没什么不安的。”沈茶轻笑了一声,“看看什么品类卖得不好,就稍微进行调整,总归会有人喜欢的。” “不过,我还需要友情提醒您一下,毕竟您做生意的年头比我多,比我有经验,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和掌柜,“这个铺子一旦火了,一旦受欢迎了,就会有很多跟着你一起做,就会抢生意,这一点,是避免不掉的。” “侯爷放心,我做生意这么多年,自然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和掌柜笑了笑,“跟侯爷想的不一样,其实,一个行当有很多人做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就是凭实力、凭自己的良心做大做强的,如果没有了竞争对手,光有一个店,又有什么意思呢,对吧?” “和掌柜1薛瑞天朝着和掌柜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这个格局,实在是令人佩服1 1978.第1978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90 一行人跟和掌柜分开,又继续往马场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聊着和掌柜新开的铺子。 红叶看到旁边有卖山楂糕的摊子,就跑过去买了几块,特意让摊主给分成小块的,放在一个硬质的纸盒子里面,上面还插了竹签子,方便大家食用。 “小叶子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刚刚还想着吃点这个呢1薛瑞天从红叶手里拿走了一块,笑眯眯的说道,“不过,这家的山楂糕做的不太行,太酸了,牙都要倒了。” 红叶不相信,自己戳了一块放进嘴里,那山楂的酸味就在一瞬间弥漫开来,布满整个嘴巴,酸的她整张脸都皱巴在了一起。 “这什么玩意儿啊1红叶一脸的嫌弃,“这是用醋酿的山楂糕吧?是正经的山楂糕吗?” “是不是?简直是太酸了。”薛瑞天看着红叶一脸痛苦的样子,特别的感同身受,捂着自己的腮帮子,说道,“别吃了,咱们把这个给包好吧,这样的味道只有岐伯喜欢,他酷爱这个,咱们拿过去给他老人家吧,也省的浪费了。” “有这么离谱吗?让我也来试试1沈茶被他们两个说的好奇极了,往旁边走了两步,从红叶那里拿了一小块,咬了一口,尝了尝味道,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是有点酸,但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给我也尝尝。” “好。”沈茶把剩下的一小块递到沈昊林的嘴边,看着他吃下去,然后两条眉毛皱起来,忍不住笑了,“兄长也觉得酸?” “酸。”沈昊林点点头,看着红叶,说道,“还是包好了,送给岐伯吧,这真的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梅林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走,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岐伯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孝顺他,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1她翻了个白眼,看看薛瑞天跟红叶还被酸住了,“我给你们去买个喝的?” “不用了1红叶摆摆手,“等到了马场,喝一杯热热的茶就好了。” 几个人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买了点自己想要吃的小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真正的往马场走。 说来也是很巧,他们刚到马场的门口,就看到马场主岐伯身边的小厮秀水火急火燎的从马场里面冲了出来,冷不丁地抬头看到他们,跳着脚的冲着他们招手。 “这小家伙怎么就是不见长?跳着脚的样子怪可爱的。”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快来,快来,要生了1 “这小秀水……”薛瑞天无奈的笑了笑,一边往小秀水的那边走,一边跟自己身边的红叶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生了呢1 小秀水等不及他们慢腾腾的走过来,一个箭步飞奔过来,就抱住了薛瑞天的腰。 因为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刚刚过了十一岁的生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先天不足的关系,个头出奇的小,足足比同龄的小伙伴矮了大半头的样子,看上去还挺娇小玲珑的。 “小秀水啊,你说你个头不大,这分量可不轻啊1薛瑞天捧住小秀水的脸,揉搓了两下,说道,“都把我给撞疼了。” “诶呀,小天哥哥,你不要总是揉我的脸,我的脸都被你揉圆了。” “你的脸就算不被我揉,也是圆的。”薛瑞天拉住小秀水的手,接过红叶递给他的手帕,在小秀水的脸上擦了擦,“刚刚着急忙慌的跑那么快是要做什么去?”      “去国公府找你们啊1小秀水拉着薛瑞天的手,跟着大家一起进了马场,他看看薛瑞天,又转过头看看沈昊林、沈茶,“阿爷说,小马驹就要出生了,要把你们都喊过来看看。” “那快去吧1 梅林看了一眼小秀水,见他迈着小短腿跟着他们跑有点辛苦,伸手把他给抱起来,看到他有些不乐意,拍拍他的脑袋。 “姐姐带你飞,好不好?” 还没等小秀水点头,她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得到他们的允许之后,脚尖踮地,抱着小秀水就朝着马棚的方向疾行而去。 小秀水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搂着梅林的脖子,一脸的兴奋,等到了马棚,被梅林放在了地上,还十分的回味。 还没等小秀水回过神来,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红叶也到了,看到小秀水一脸懵的样子,几个人都觉得非常的好笑,挨个凑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就连沈昊林这样的,也没能忍住,伸手捏了捏小秀水。 被这几个人捏完,眼见着小秀水的脸上多了几个手指印,岐伯刚从马棚里跑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跑到了几个人面前,把小秀水挡在身后。 “你们都多大人了,还欺负小孩1岐伯朝着几个人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进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刚到1沈昊林伸手拿过红叶一直捏着的纸盒,塞进岐伯的手里,“给您带的零食。” “哦?”岐伯打开看了看,哼了一声,“这又是你们吃不了,所以就塞给我了吧?” “诶呀,岐伯,这一次真不是。”薛瑞天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岐伯,“怎么回事啊?今天火气很大?赤白的情况不太好?” “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岐伯稍稍松了口气,戳了一个山楂糕吃,那块糕送进嘴里,他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味道不错啊,你们在哪儿买的?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多带一点。” “不觉得酸啊?” “不啊,味道刚刚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山楂糕,当年御膳房那帮人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岐伯轻轻摇摇头,看看沈茶,“小茶,你洗个手,去看看赤白,我感觉它一直都很想你、想要见你。” “好,我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 沈昊林看了看薛瑞天,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就跟着沈茶一起走了。 梅林看到沈昊林的颜色,大概猜到薛瑞天要跟岐伯聊点什么,就拽着小秀水和红叶跟在沈昊林和沈茶的身后,也溜达进了马棚。 “这是要干嘛?”岐伯又戳了两块山楂糕,看看薛瑞天,说道,“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不是,是要跟您说一件事。”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老七回来了1 1979.第1979章 溜溜哒哒的闲逛100 岐伯没说话,只是看了看薛瑞天,然后又朝着自己马棚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您……您知道他回来了的消息,不意外?” 岐伯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拍了拍薛瑞天的肩膀,又戳了一块山楂糕塞进嘴里。 “他当年代替他兄长要去出海,我就算准了他会在近期回来的,你也知道,我当年在西京城扬名,除了长得确实不错、有那么一点点学识之外,这铁口直断才是真正的本事。既然我能算准这一切,就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回来。” “我知道的,您能把这一切都算出来,但是您有没有算出来,他这次回来之后,恐怕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您了?”薛瑞天有些紧张,“您有没有做好要见他的准备?” “见他我需要准备什么?”岐伯一挑眉,“担心他跟我算账,还是要担心他抱着我的腿痛哭?其实,这两者都不需要,当年的那件事,说来说去,既不是夏家对不起我,也不是我对不起夏家。只不过,我们双方都有些蠢,傻乎乎的上了别人的圈套而已,根本就不用特别放在心上。既然双方都是受害者,就不要相互为难对方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当年西京城流言四起,您为了不给夏家添麻烦,二话不说就不辞而别。若非我爹留了个心眼,在半道儿拦住了您,您恐怕就要彻底消失,跟我们永生不复相见了吧?” “这个嘛……”岐伯点点头,“你还真说对了,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我本来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就是机缘巧合,碰巧救了尚未登基的先帝一命,然后又遇到了沈大哥、薛大哥,还有夏大哥这样讲义气的兄弟,彼此都很聊得来,这才在一处玩耍。当年,在我们那一群人之中,就我这个寒门出身的家伙最为扎眼,整日跟一群王孙公子混在一起,早就被一些人看不顺眼了。就算没有当年的那件事,也会有别的事情,早晚那些跟兄弟们意见不合的家伙都会利用我来攻讦我的至亲、我最重视的人。” “这些话,您跟我爹他们说过?” “当然了。”岐伯点点头,“我们当年就曾经说过,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了,那就舍弃掉我。因为在这些人里面,我最无足轻重,对大夏的未来毫无用处可言。而其他的兄弟,将来都会成为大夏的肱骨之臣,都是先帝的左膀右臂,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他们受到损失。” “我爹他们同意了?” “怎么可能。”岐伯轻轻摇摇头,“你父亲他们多么的重情重义,根本不同意我这个说法,但我也是很执拗的,也懒得跟他们掰扯,事情出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好了,没有必要跟其他人商量,只要对他们的前途没有影响,就已经知足了。” ”您倒是知足了,您是不知道留下来的人都受到了什么煎熬。“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爹他们因为了解您,所以能提前把您堵到官道上,但老七不是啊,他有多崇拜您,您心里也是有数的,不是吗?您离开之后,他觉得是自己给您添了好大的麻烦,所以,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才做出了要出海的选择。“      “你们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态,还是很担心的,所以就给他算了一下,看到结果之后,我就安心了。”岐伯看了看薛瑞天,“你要理解我一下,我不告诉你们,是因为不能泄露天机,从我嘴里说了出去,我是要被惩罚的。” “知道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岐伯把最后一块山楂糕给吃掉,他觉得自己的牙都倒了,整个嘴巴里都是口水,他吞了一口口水,又继续说道,“这话呢,您还是要跟老七说,看看他能不能接受。毕竟,他一直都觉得他连累了您,才导致了如今的结局,要不然,您还是当年享誉整个西京城的若兰公子,根本不用在边关过这种隐姓埋名的生活。” “若兰公子也罢,马场主岐伯也罢,不过就是个称谓而已,不用太当回事的。就算我能以若兰公子之名活到现在这个年纪,恐怕早已经让西京城那些贵夫人、那些千金小姐们目瞪口呆了,对不对?她们仰慕的不过是这副皮囊而已,并不喜欢真正的我,如果她们见识到我的真面目,恐怕早就头都不回的跑了。所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对不对?” “遗憾不遗憾的,还是那句话,跟老七说。”薛瑞天打了个哈欠,“在老七的印象里,您就适合温文尔雅的公子这种形象,要是看到现在这样的您,估计又要泪撒当场了。” “那他还是别来了,我的马场可不需要他来下雨。”岐伯听了听里面的东京,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就知道小马驹还没有出生,不过,他还是不怎么放心,拽着薛瑞天往里走,“我呢,人生最大的爱好也只有这么一个,从小到大的志向都是没有变过的,着你们都是知道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做一个马场主,拥有整个大夏数量最多的骏马、名马。现在我已经做到了,就没什么遗憾的。”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 “那是当然的。”岐伯轻笑了一声,“你、昊林、小茶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对我也是有所了解,我也不是那种为世俗名利所累的人,所以,不必纠结这个。就算老七来了,我也是会这么告诉他的,若兰公子不过就是昙花一现,真真正正可以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也只有岐伯而已。” “这话说的真好啊1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我们,大概说不出这么洒脱的话来。” “因为你们肩上的责任要比我重的多,你们肩负着整个大夏子民的安危,若是跟我一样的话,那你们就对不起身后的这群兄弟,也对不起你们的先祖了,对吧?” “是,您说的都对1 1980.第1980章 小马出生了! 岐伯和薛瑞天还没走进马棚,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小秀水就跑了出来,看到两个人,拽着他们就往里面跑。 “阿爷,小天哥哥,快点,快点,要生了1 “你阿爷和你小天哥哥生不了1都到这个时候了,薛瑞天还不忘嘴欠,“慢点,慢点,胳膊要被你拽下来了。”他一边跟着小秀水跑,一边转头问岐伯,“您平时都给这小家伙喂什么?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个子小小的,力气倒是蛮大的。” “就正常的饭啊,我也问过苗苗,苗苗说这可能是天赋异禀。”岐伯差点被小秀水拽了一个踉跄,赶紧拦住他,“慢点,阿爷跟不上了。” 小秀水看到自己阿爷差点因为自己摔了,赶紧放慢了脚步,生怕真的会让阿爷受伤。 “小茶姐姐说,让我赶紧叫你们进来,我一着急就……”小秀水有点害怕,“阿爷,对不起。” “阿爷就是年纪大了,不能跟你这么跑了,慢慢走就可以了,一定能赶得上。”岐伯伸手摸摸小秀水的头,“别哭啊,阿爷没事儿的1 “就是1薛瑞天也跟着捏了捏小秀水的小耳朵,“你阿爷长命百岁呢,可以长长久久的陪着你。还有啊,咱们边关的男子汉大丈夫,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啊,不能动不动就掉金豆子,容易被人看不起的,知道了吧?” “知道了1小秀水点点头,“小天哥哥说的对,我不哭。” “真乖1 薛瑞天又伸手捏了捏小秀水的耳朵,看到小孩儿撅着嘴瞪了自己一眼,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我们小秀水的耳朵都让你揪坏了,松手松手。” 岐伯把小孩拉到自己另外一边,不让薛瑞天挨着,免得又要被动手动脚。 薛瑞天倒是也不生气,看向岐伯,想了想,说道,“那小子不一定现在来,陛下和太后都不会在短时间轻易放他出来的,但保不齐这小子耍什么心眼,而且,我们最近也需要他的帮助,如果他来了,找上门了,您有什么话就跟他直说,实在不行揍他一顿都可以,不用担心其他的。” “知道了1岐伯朝着站在马棚跟前的几个人招招手,“放心吧,出去了一趟,心胸都已经开阔了,肯定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他牵着小秀水走到马棚前,朝着薛瑞天笑了笑,“你们不也是?都跟小时候完全不同了,人啊,总是要经历点什么才能长大的,不是吗?” 沈昊林、沈茶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就知道薛瑞天已经说过了,朝着岐伯点点头,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然后同时把目光转向马圈。 马圈里面侧躺着一匹纯白的、浑身白如雪的骏马,就是完全不懂马的人看到这匹马,都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的称赞。 这匹马就是沈茶最爱的赤白,而这个名字,也是沈茶给取的,就是因为这一身的白毛。 “老左,情况怎么样了?”岐伯看着蹲在赤白身边的兽医官,有些担忧的问道,“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 “不用担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老左抬起头看了看围栏外面的一群人,“大将军,你要跟赤白多说说话,让它安心,不会有事情的。” “好1沈茶想了想,“那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的,稍微远一点就好。” 沈茶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又洗了洗手,才小心翼翼的进了马圈。 赤白一看到沈茶进来了,嘴里发出了细微的马叫声,两只硕大的眼睛微微一弯,似乎是笑了。 “这是笑了吧?”红叶拽了一下薛瑞天的袖子,小声的说道,“看来赤白很思念小茶,这段时间咱们也不用打仗,加上赤白有了宝宝,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吧?” “偶尔会见面,比起其他时候,确实是有段日子没怎么亲密了。”薛瑞天点点头,看向岐伯,“赤白生了宝宝之后,要多久才能恢复?要不然,只能给小茶准备另外一匹战马了。” “三个月,就可以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岐伯轻轻一挑眉,看了看微微颔首的沈昊林,“足够吗?” “可以。”薛瑞天点点头,“让赤白的好好恢复,接下来的一年会非常的辛苦。” “知道了1 岐伯明白这是又要打仗了,作为沈家军直属、负责给沈家军各位大将养战马的马场主,他绝对不会因为任何意外的因素而玩忽职守的。 “我们两个的马怎么样?”薛瑞天指指自己和沈昊林,“前几天过来看了看小兔和小黑,好像瘦了点?” “它们这几天跑的比较多,看上去是瘦了,但其实是精壮。”岐伯轻笑了一声,“一会儿你们可以去看看,多亲近亲近,也可以抽空多来马场跑一跑,免得对你们生疏了。” “最多再过一个月,它们仨和其他的几匹马都要被接回大营了,到时候,岐伯就要安排人接手马场,您也要重新归队了。” “知道了。”岐伯点点头,“那我开始慢慢准备起来,养马这一块,就放心的交给我,不用担心。” 沈茶在马圈里面听到外面的谈话,伸手摸了摸赤白的脸,轻声的说道,“小白啊,你听到了吧?我们又要开始新的征程了,你要好好的,顺利的把小宝宝生出来,然后好好的休养,咱们就可以又在一起大杀四方了,是不是?” 赤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沈茶的话,它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沈茶的手心,又发出了像是小孩儿在撒娇的声音。 “大将军,再摸摸它,小马的腿已经快看见。” 沈茶闻言,轻轻抚摸着赤白的脸,凑过去跟它小声的说几句话,给它加油打气,让它不要害怕。 就在沈茶一声声的安抚中,以及围栏外面所有人的加油声中,赤白开始发力,渐渐的,小马伸出了自己的后腿,又伸出了自己的前腿,赤白深深吸了口气,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小马的头顺利的出来了。 “呀呀呀,生出来了1小秀水生怕惊扰到刚刚出生的小马驹,小小声的欢呼了一下,“小马真好看1 1981.第1981章 奶牛小马驹 小马钻出来的那一瞬间,赤白的注意力已经从沈茶的身上转移到小马的身上,沈茶也在老左的示意下,偷偷的离开了马圈,站到了外面,跟沈昊林、薛瑞天、岐伯他们会合。 如果再待下去的话,可能她就会有被激动的赤白踢伤的危险,还是提早离开一下比较好。 老左在确认了赤白和小马都是很健康的之后,也拎着自己的药箱子出来,一边洗手,一边朝着众人、尤其是沈茶道贺。 “恭喜大将军,喜得千金1老左朝着沈茶笑了笑,“能亲眼看着小马出生,应该是很开心吧?” “嗯,很开心!之前一直都惦记着这个,但后来因为各种事情,差点给忙忘了,幸好岐伯让人提醒了我,要不然,就可能错过了,如果错过了,那就会非常的遗憾的。” 因为之前摸了马,沈茶也跟着去洗了洗手,然后结果马场的小童递过来的帕子,把受伤的水渍擦看,站在围栏外面看着里面的情况。 赤白之前的大肚子已经不见了,现在正凑到小马驹的身边,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小马驹的身上舔着。 这匹小马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缩成小小的一团,任由赤白舔来舔去。 “这……”看到小马驹身上的颜色,沈茶有些惊讶,“怎么是这种花色的?好像是奶牛一样1 她把目光转向了隔壁的马圈,隔壁也有一匹往这边看着、很关注小马驹的大马,是沈昊林之前的座骑,叫做赤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匹马浑身上下黝黑锃亮的,没有一根杂色,就好像赤白浑身上下通体白色一样。 不仅如此,赤黑也是赤白的伴侣,是刚刚出生的这匹奶牛花色小马驹的亲爹。 “兄长,你看,你看1沈茶看看赤白,又看看赤黑,有些哭笑不得,“小马宝宝是融合了它爹娘最大的特点,结果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匹奶牛马?” “有可能。”沈昊林走到赤黑身边,轻轻拍了拍它,“女儿出生了,开不开心?当爹是一种什么感觉?” 赤黑看着沈昊林,看了好一会儿,才用大它的脑袋蹭了蹭沈昊林的手,继续看着隔壁的马圈,它的目光一会儿停留在小马驹身上,一会儿停留在赤白的身上,总体来说,它更关注赤白,赤白的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它的注意力。 “取个名字吧1岐伯看看沈昊林、沈茶,坏笑了一下,说道,“作为祖父祖母,给你们的孙辈取个名字,怎么样?” 也不知道岐伯话里的哪个点戳到了薛瑞天、红叶和梅林,三个人凑在一起,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到赤白和赤黑一起看他们,他们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小点声,不要吵到小马了。”沈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着继续接受赤白舔毛的小马驹,想了想,“要不,我们就叫它小奶牛,怎么样?” “也行。”沈昊林点点头,“反正也是个小名,大名等它真正的主人给它取吧1 “老左,你听听,你听听,有这样当人家小奶牛的祖父、祖母的吗?起名字就这么的随意。” “我觉得挺好的,很符合小马驹这个毛色,听着也非常的可爱。”老左不在意的耸耸肩,靠在围栏上看着,说道,“不过,你们也别轻易就下定论,还是要看小马接不接受你们的这个名字,如果它不接受,你们还要另外再想一个。” “行1沈茶点点头,“要是不接受的话,兄长再想一个,好不好?” 沈昊林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继续追寻着赤白和小马驹,手一直都搭在赤黑的身上。 赤白给小马驹舔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它往后退了两步,朝着小马驹叫了几声。 小马驹听到自己娘亲的叫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的蹬了好几下自己的小蹄子,可惜,怎么蹬都没能让自己站起来。不仅没有让自己站起来,还差点让自己在草堆里翻了好几个滚。 “小奶牛加油1沈茶握着拳头,朝着小马驹喊了一下,“你行的,你一定可以的,咱们不要着急,要慢慢的来,一定要保证自己安全,不要受伤1 “加油!小奶牛你可以的,你可以站起来的,加油1 小秀水也学着沈茶的样子,握着小拳头给小马呐喊助威,薛瑞天看着他垫着小脚怎么都够不到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伸手把他给抱起来,放在围栏上,让他看个清楚。 “谢谢小天哥哥。”小秀水很乖巧的向薛瑞天道谢,然后继续给小马加油。“小奶牛,你一定可以的1 赤白和赤黑也跟着叫了好几声,那意思是让小马驹不要害怕,大胆的站起来,爹娘都在身边保护着它,给它加油打气呢! 小奶牛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善意的力量,它又使劲的等了好几下,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四条腿站的有些不稳,肉眼可见的颤颤巍巍,但总算是站起来了。 不过,哆哆嗦嗦的在原地没站多久,小马驹打了个喷鼻,又把自己给打趴下了。 听到周围传来笑声,沈茶忍不住捂住了脸,这个画面还真是似曾相识,很久以前就见过了。老话说得不错,果然是闺女像爹,赤黑刚出生的时候就特别的二,第一次站起来也跟小奶牛似的,打了个喷嚏就把自己给打趴下了,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居然原景重现了。 “小黑1沈茶走过去拍了拍赤黑的脖子,小声的说道,“你看见了吧,这确实是你闺女,跟你小时候可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趴下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完美了诠释了你当年的样子。你睁着什么大眼睛看着我干嘛?看你闺女啊,你看到你闺女刚刚是什么样子,你刚出生的时候,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一点区别都没有的,你要好好的记住,知道了吧?” 赤黑可能听出了沈茶话中带着一点点的嘲笑,用大脑袋蹭了蹭沈昊林,又朝着沈茶看了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说,你怎么不管管这个家伙,净胡乱散播我的糗事。 “哟,还学会告状了,是不是1沈茶伸手摸摸赤黑的下巴,从老左那里给它拿了一根萝卜,喂到它的嘴边,“行吧,行吧,别生我气了,给你好吃的东西。”      赤黑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自己嘴边的萝卜,从鼻子里面喷出一股气,微微低下头,咔嚓咔嚓的开始啃起了萝卜,但眼睛依然注视着继续尝试站起来的小马驹。 试了差不多有两三次的样子,小马驹终于又重新站起来了,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开始迈着颤颤巍巍的四条小腿儿学习走路。 “来,让让1 岐伯走过去,让几个人躲开,然后打开了马圈的门,示意赤白和小马驹可以走出来了。 赤白要给小马驹做示范,所以,它走在了小马驹的前面,慢慢的、稳稳的从马圈里面走出来。 小马驹看到它娘亲的样子,也学着慢慢的走,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走得歪歪扭扭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要摔倒的样子,但每一步都控制住了。 “脚力不错1岐伯笑眯眯的看着走了差不多一二十米就已经走得很稳的小马驹,“爹娘最优秀的地方都继承了,非常好。” “要把小黑放出来吗?” 沈昊脸看看有些急躁、也想跟着出去的赤黑,轻轻拍了两下,安抚它急躁的心。 “等一下,等小马彻底走稳了,就可以把它给放出来了。” 小马驹跟着赤白走了七八圈的样子,慢慢的越走越稳,甚至有的时候都可以小跑起来,但它一旦跑了,就被赤白叼住,小马驹以为它娘亲在跟它玩儿,被叼住放下来之后,就去蹭蹭赤白,然后又要跑,再次被叼祝 这么反反复复的闹腾了好几次,小马驹也习惯了,岐伯就让沈昊林把赤黑给放出来。 赤黑被放出来之后,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小马驹的身边,微微低下头,嗅了嗅小马驹的味道。 小秀水看到小马驹很好奇的看着赤黑,开心的给小马驹介绍赤黑,“小奶牛,这个是你的爹爹,你去闻一闻,要记住这个味道,你们是一家人。” 小马驹像是听懂了小秀水的意思,凑过去蹭了蹭赤黑,也闻了闻赤黑的味道,闻到跟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近,就不由自主的更亲近了几分。 “这一家三口还真是很容易辨别啊1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画面,笑道,“光是看毛色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以后是谁这么有缘,会让我们小奶牛选择她。”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办?虽然我是舅公,但是一想到小奶牛要被送出去,就觉得很心痛。” “嗯1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可爱的小宝贝,还是留在我们身边吧,谁也不给。” 红叶和梅林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捂住了脸,这三位大人还真是幼稚的很,小马驹还没长大,还没断奶呢,就想着有朝一日会被别人选走,想的可真是长远啊! 小马驹跟自己的爹娘闹腾累了,可能也是饿了,直接钻到了赤白的肚子下面,微微抬起头咕嘟咕嘟的开始吃奶。 “这倒是不用教,生来就会啊1红叶抱着胳膊,朝着沈茶一挑眉,“不过,这一点倒是不像赤黑,挺像它娘的,小白小时候也是这样,而且一天能吃上十四五顿。”她看向岐伯,“是吧?” “嗯1岐伯点点头,和赤白两只大大的眼睛对上了,坏笑了一下,“就算你不乐意,我也是要说的,毕竟你主人要付给我你的伙食费,我总要给你主人交代那么多银子都去哪里了,对不对?” 赤白喷了两口气,大大的马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它的意思,感觉要快哭了。 “好了,好了1沈茶走过去,摸了摸赤白的大脸,凑过去亲了亲,说道,“不委屈啊,不委屈啊,无论咱们小白吃多少,都是养得起的。而且,你现在要养宝宝了,一定要吃的更多、更好,知道吗?这样的话,小奶牛才能吃得好,才能长得又高又壮的。” 赤白在沈茶的手心里蹭了蹭,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听懂了,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小马驹已经吃得饱饱的了,它慢慢腾腾的从赤白的肚子底下钻了出来,看到围在他们跟前的人,晃晃悠悠的绕着他们走了好几圈,最后在小秀水的跟前停下来。 “看来小马驹很喜欢你啊,小秀水。” 小秀水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小马驹,颤颤巍巍的伸出两只小手,捧住了小马驹的脸。 小马驹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秀水的手心,又蹭了蹭,看到小秀水满心欢喜的样子,这才慢腾腾的走了。 “小马好可爱啊1小秀水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小马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怎么看都看不够。直到小马驹跟着赤白回了自己的马圈,他才恋恋不舍的站在围栏外面,不再跟着进去。看到小马驹在草地里打了个滚,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准备睡觉了,他挥了挥手,“小奶牛你好好睡啊,我明天再来看你1 小马驹朝着小秀水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回应他,然后倒头便睡,赤白跟沈茶亲昵了一会儿,就趴在了小马驹的跟前,冲着沈昊林、沈茶叫了两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它们要睡了,不要打扰它们了,咱们出去吧1 沈昊林摸了摸已经回到隔壁马圈的赤黑,跟它说过几天就来接它出去玩,这才被赤黑松开了被咬住的袖子,伸手拉着沈茶,朝着几匹马招招手,两个人就离开了,其他的人站在围栏外面又多看了两眼,也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马棚。 1982.第1982章 意外收获10 一行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马棚,站在门口看着马棚里面,还是意犹未荆 “小奶牛真可爱啊,软软的。”小秀水捧着自己的脸蛋,仰着头看着沈茶,“小茶姐姐,我可以一直陪着小奶牛吗?知道它长大。” “当然了,就算小奶牛长大了,你也可以一直都陪着它的。”沈茶蹲下来,伸手捏了捏小秀水的脸,“不过,前提是小奶牛愿意跟你亲近。如果它不愿意接近你,一定不能强迫它,这样会让你受伤的。” “我知道了。”小秀水很认真的点点头,“小茶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奶牛的,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真乖1 岐伯看看被揉搓的一脸幸福的小秀水,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小家伙命苦,因为天生长不大的缘故,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的人给遗弃在大街上,如果不是他凑巧遇到了,这小家伙已经被冻死了。 幸好,他认识的这些人,都没有嫌弃这个小家伙,都把他当作自己的子侄来疼爱,这小家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他现在就期望,小秀水永远能保持这份童真,永远都这么开心。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岐伯看了看众人,“留在我这儿喝个茶歇歇脚,还是直接回去了?” “不急,有事情要跟岐伯说。” 看到沈昊林、薛瑞天都看着自己,沈茶笑了笑,这也是她刚刚才想到的,岐伯在成为岐伯之前,也是学富五车的才子,若兰公子当年可是名镇西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那些高门千金,更是对他非常的追捧。 就在刚刚,沈茶突然想到了一点,若兰公子的揭画、装裱的手艺是出神入化的,很多王公贵族得到了心仪的古画,都是要请若兰公子来装裱的,哪怕等上一年半载,他们也是甘之如饴的。 “那就去前厅喝茶吧1 梅林把煮茶的重任给揽下来,让岐伯找了个小厮带她去后面膳房,其他的人则是被岐伯领到了前厅。 到了前厅之后,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红叶把刚才在街上买的小零食都摆在桌上,挑了几个小孩喜欢的,放到了小秀水的跟前。 等到梅林送了茶过来,几个人闲扯了一番,喝了两杯茶,薛瑞天捧着茶杯,看了一眼照顾小秀水的红叶,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小秀水,姐姐带你去街上晃一晃,好不好?”红叶看向岐伯,“外面应该是正热闹的时候,我们出去走走,岐伯,您看怎么样?” “……”岐伯看看红叶,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小秀水,再看看那几个明显是有事情要说的家伙,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红叶挥了挥手,“去吧,别走得太远了。” “太好了1小秀水开心的蹦哒了起来,“我都好久没出去逛逛了,谢谢阿爷,谢谢红叶姐姐。” “这有什么可谢的。”红叶伸手摸摸小秀水的脑袋,“那我们现在就走了?” “等一下1岐伯朝着小秀水招招手,“好好跟着红叶姐姐,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不会乱跑的1 “您放心,我安排暗影跟着,不会有事的。” “好1      岐伯又叮嘱了两句,还想着拿个钱袋给红叶,万一小秀水在街上遇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就用这个钱袋里面的钱买。 “您这是骂我们呢?”薛瑞天一把摁住了岐伯拿着钱袋的手,“我们带孩子玩,哪儿还用得着您给钱?” “一码归一码。” “什么码也不行1薛瑞天朝着红叶扬扬下巴,让她拉着小秀水去门口,“虽然小秀水喊我们一声哥哥姐姐,但按照辈分,其实要叫我们一声叔叔姨姨的。平时带小秀水玩的时间不多,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孩子要买什么,自然是由我们花钱的。” “小天说的没错,既然是我们带孩子玩,自然是我们给孩子花钱了。”沈昊林淡淡的笑了一下,“岐伯,您把钱收回去吧1 “行,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岐伯把钱袋收好,看着红叶拉着兴高采烈的小秀水离开,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坐在对面的三个人。 梅林看到了沈茶给自己打的手势,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前厅,把门关上之后,就站在那里,不许任何人接近。 “说吧,你们把人都支走,是想要干嘛?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如果还是老七的事儿,就千万别说了,那小子要是来折腾我,我就让他干苦力去,怎么都能把他给吓跑了。” “干苦力就能把他吓跑?以前有可能,现在就绝对不可能了。”薛瑞天笑了笑,朝着岐伯摆摆手,说道,“那您可是小瞧他了,经过这里几年的历练,他可是今非昔比了,绝对会让您大吃一惊的。” “大吃一惊?”岐伯不相信这个说法,轻轻的摇摇头,“就他那个小身板儿,还能怎么今非昔比呢?” “和身板儿无关,大概就是见过血和没见过血的区别。” “见血?”岐伯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变成了跟我们一样的人。”看到岐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是出海,但跟普通渔船出海不一样,他们比那些渔船去的地方更远、更深入,遇到的危险也就更多了。不单单是来自那些什么海盗、倭寇,还有大海深处不知名的巨型生物。” “真的这么危险?” “是啊,海边的百姓都说过,出海就是九死一生,他们都是这样,何况老七呢?” “也是,他需要克服的要比那些渔民多多了。” “是啊1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他非常的不容易,这几年身心俱疲,但他又是那一整个船队的首领,他要是垮了,船队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听你们这么说,我确实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而且,十三离开西京城的时候,在城门口撞见了老七回京的车队,跟老七还聊了几句,说他现在的状态早就已经看不出当年那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了,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的样子,跟柳帅手下那些能征善战的大将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么厉害的吗?”岐伯笑了笑,“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反而对他现在的样子很有兴趣了。” 1983.第1983章 意外收获20 “虽然我们也只是从十三的嘴里听到了老七的变化,但结合之前柳帅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海上出行会遇到的危险,大概能猜得到,老七这几年都遭遇了什么。”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他应该已经从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变成了一个可以扛起整个船队、担起整个船队重任的男人。” 岐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任何人出去经历了一番风霜之后,都会有所变化的,夏七也不会例外。 “不过,话又会说来,我们要跟您说的,并不是老七的事儿。” 沈茶喝了一口茶,把话题拉回来,开始说起了正经事。 “嗯?”岐伯一愣,“不是老七的事儿?那是什么事儿?西京城除了老七,恐怕没什么人跟我有关了吧?” “岐伯,您想错了,我要说的跟西京城无关,哦,不对,也算是有关。”沈茶想了想,“这件事情做成了,恐怕能为大夏铲除最大的祸患。” “茶儿1沈昊林抓住沈茶的胳膊,看着她,“你是想让岐伯……” “若兰公子裱画的技艺,可是举世无双啊,兄长!当年若兰公子可是靠着这一手,技惊四座,就连先帝都赞叹不已呢1 “是啊1沈昊林点点头,看向一头雾水的岐伯,“只是若兰公子消失已久,在我们身边的只有爱马的岐伯,让我们忽略了岐伯原来的本事。” “你俩……”岐伯一脸的疑惑,很不解的看着他们两个,说道,“你俩说什么呢?什么裱画?你俩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古画,想让我来装裱?” “可以吗?”沈茶一脸期待的看着岐伯,“这些年虽然您人在边关,但知道您下落的一些人,也是会送他们的画作到您这里,让您给装裱吧?” “有归有,但已经不多了。”岐伯自嘲的笑了笑,“没有了若兰公子的这个身份,当年结交的那些人,早就把我扔到一边去了,只是还有一部分知晓我手艺的,不远万里送画作过来,但也没有丝毫的所谓情谊,完全就是一桩买卖了。” “还是小茶脑子转得快,我刚才还跟您提到若兰公子,却忘了您还有这门手艺。”薛瑞天一拍自己的脑门,“要是当时就想起来了,我就早跟您提了。” “有您坐镇,我们倒也不用四处找人了。”沈昊林点点头,“您今晚上若是有空,不如到府里吃个晚饭?正好二爷爷也在,您两位完事儿之后,还能跟晏伯和秦伯父把酒言欢。” “小马刚出生,还需要打起精神照看,喝酒就不用了。”岐伯想了想,“先说你们要干嘛,我再考虑去不去,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儿,我就不过去了。”他勾勾唇角,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交换一个眼神,“诶,你们自己先商量好啊,要不要请我帮忙。” “当然要请了,您现在是我们认识的、知道的在裱画技艺上面,手艺最好的人了。如果我们不请您,恐怕就请不到任何符合我们要求的人了。” “你们决定好了就可以。”岐伯看看对面的三个小孩,“说吧,是拿到了什么稀奇的画,非要我出手?” “我们得到了一副海图,它一共有三层,我们需要您把这三层拆开,然后再原样装裱回去。”沈茶看着岐伯,“应该没问题吧?” “海图?”岐伯想了想,轻轻点点头,“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图脆弱吗?”      “脆弱,大概有个七八十年,但不超过一百年。” “那不算脆弱。”岐伯看了看沈茶,“着急用,是不是?” “这图里面应该藏了东西,我们是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重新装回去。但我们谁也不敢动,生怕把这个图弄坏了,这东西关乎着整个大夏海域的安宁,所以,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之前想到了二爷爷,跟他老人家说了一下,但他也没什么把握,只能说是晚上去看看才知道能不能做。” “蒋二爷那是太谦虚了,当年西京城除了我,就是蒋二爷的手艺最好。只是他身份地位不同,找他的人很少,知道他会这个的人也很少,如果非要让我们两个比一下,嗯,我可能略胜一筹。”岐伯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多,不能再多了。” “您太谦虚了。” “这不是谦虚,这是实事求是,这点差别也是因为我装裱的画比较多的缘故,更熟能生巧。”岐伯一摊手,“其实,你们觉得这个很难,是因为你们没做过,你们做过一次,就知道怎么做了。很多手艺都是要勤加练习的,多做就能熟练,也能成为他们所说的那种大师。” “我们这种粗手粗脚的,可做不来这个。”薛瑞天摆摆手,“还是得您这种心细的人来做才行。” “好1岐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晚上我抽空过去看看,如果能弄的话,我就跟二爷帮你们把这个给弄了,两个人一起动手,总比一个人慢腾腾的做要好得多。” “不过去吃晚饭?” “不去1岐伯轻轻摇摇头,“赤白刚刚生完了小马,整个身体还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晚上是需要有人看着的,我等安排好了这边,老左说没事儿了,我再过去看看。” “那行,我们就在前院等着您。”沈茶笑了笑,“本来是看赤白生小马驹的,没想到还有个意外的收获。” “这不得说你脑子转得快吗?”薛瑞天摸摸下巴,“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就想不到这一点。” “对了1沈茶看着岐伯,“如果小秀水还没睡,就带着他一起来,正好最近不忙,让他也跟着一起练练,或许真的能有点用。” “真的有用吗?”一提到小秀水,岐伯就很苦恼,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不光是长不大的问题,好像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也停留在相应的年纪上,你们看看别的小孩在他这个年纪是什么样,再看看他,感觉像是完全没长大一样。” “他是不是早就开始识字了?”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可没听您提过,要把他送书院或者私塾的事啊1 “送不了。”岐伯轻轻摇摇头,“他完全跟不上,只能在家里,我自己慢慢教他。还好,我的水平教他也是足够了,对吧?” 1984.第1984章 上面有人 “国公爷!老大!侯爷1 被沈茶派去跟着红叶和小秀水的暗影,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了,向众人行了礼。 “怎么回事?怎么就回来了?”沈茶看到他,微微一皱眉,“不是让你们跟着红叶和小秀水的?” “老大,红叶姑娘和人在一个茶水摊子吵起来了,情况不对,我就先回来报信儿了。” “吵起来了?因为什么?” “因为对方想要抢小秀水,非说小秀水是他们家弄丢的孩子,说红叶姑娘是人牙子。” “哟,这可真是奇了啊,红叶恐怕第一次被人当成是人牙子吧?这可是难得的体验呢1沈茶冷笑了一声,“话说回来,现在的嘉平关城,还真有人敢当街抢孩子啊1 “咱们去看看。”岐伯很冷静,站起身来,朝着沈茶摆摆手,“小茶,冷静点,咱们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您不着急?”沈昊林把沈茶扶起来,看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岐伯,“万一真是他的父母呢?” “是与不是,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咱们说了算的。”岐伯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们捡到了小秀水,这个孩子早就死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了,他们还有什么脸来抢人呢?” “这个事情有疑点。”沈茶把茶杯里面的水都喝完,“小秀水不怎么上街去逛,见过他的人很少,如果是早就被人盯上了,那是绝对不太可能的,如果说是临时起意,看他傻乎乎的,想要把他拐走,那可能性就高了。”她轻轻勾起唇角,“中午那会儿,我们还说要给那个妇人一点教训,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她摸摸下巴,打了个响指,看到从对面房顶上露出一个脑袋,“去茶楼看看那个妇人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把她弄到出事的地方,让她好好看看,一个人把孩子留在摊子上,是不是很危险的事儿1 “是1 “你怀疑是人牙子?”薛瑞天跟着岐伯和沈昊林、沈茶出了前厅,在暗影的指引下,离开马场,往那个出事儿的茶水摊走去。 “十有八九。”沈茶冷哼了一声,“这城里可能有人不认识小秀水,但不可能不认识红叶,那人居然说红叶是拐子,就很有可能不是咱们城里的人,应该是从外面来的。” “有可能1沈昊林叹了口气,拉住走得越来越快的岐伯,“您慢点,小秀水吃不了亏的。” 岐伯轻轻叹了口气,听到沈昊林的保证,稍稍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想想也是,这里是国公府和侯府的地盘,谁要是在这里闹事儿,那就是纯粹想要找死。 那个出事儿的茶水摊距离马场不远,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到了,还没走近就远远的听到了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咒骂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特别的难听,简直是不堪入耳。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1围观的百姓看到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纷纷让开了一条路,看到他们直接走向了红叶,忍不住小声的嘀咕着,“那几个人完蛋了,那三位脸上的表情可不是那么的好。” “咱们城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都差点忘了,当年国公爷、大将军和侯爷收拾那群人牙子的时候是多狠。” “就是,敢挑衅到了他们头上,就要承受他们的怒火了。”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是不知道大家怎么议论他们的,三个人扶着岐伯直接走到了红叶和已经吓坏了、躲在红叶身后的小秀水身边。      几个人先去看了看小秀水,沈茶捏了捏他的脸,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还好吗?” 小秀水看到自己的阿爷和疼爱他的哥哥姐姐都来了,伸手抱住沈茶的胳膊,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茶姐姐,我……我害怕,我不认识他们1 “对,咱们不认识这种牲畜不如的东西,谁会认识这种东西啊,是不是?”沈茶拿出帕子给小秀水擦擦眼泪,“姐姐一会儿就给你出气啊,看把我们家小宝贝儿给吓的。” 她把小秀水交给岐伯,转过身来看着跟红叶对峙的那一群人,轻轻一挑眉。 “怎么回事?”她看向红叶,“这几个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红叶很淡定的把桌上的茶水都撤了,让茶摊老板送上一壶新的来,“我们两个逛了一圈,觉得有些口渴就过来喝个茶,刚坐下这几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就跑过来说,我拐了他们家孩子。问他们怎么证明是他们家孩子,他们就开始胡搅蛮缠,满嘴脏话,一直就骂到现在。” “哦1沈茶点点头,挥了挥手,“拿下1 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影呼啦啦的都出现了,冲到了那四五个人身边,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摁住了。 为首的那个女人,刚刚还骂得兴高采烈、骂到兴头上呢,刚刚看新来的一群人,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摁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动我?我上面可是有人的1 “哦?上面有人?”说来听听,听听你的这个人有没有资格跟我对抗。 红叶摁住了准备往前走的沈茶,示意把这个事儿交给她,刚刚她带了个孩子,不太方便动手,现在他们这边人多了,她没有了后顾之忧了。 “那你就听好了,我是镇国大将军手下的副官,你敢动我吗?” “镇国大将军啊?那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1 听到旁边的人传来窃窃私语,还有很多围观的百姓忍不住笑出声来,红叶朝着他们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忍着一点,千万别露馅,好久没有敢冒充沈家军的人来坑蒙拐骗了,她不能让这份乐趣那么快就消失。 围观的百姓看明白了红叶要干什么,再看看气定神闲坐在桌子后面喝茶的沈昊林、薛瑞天,以及镇国大将军本尊,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坏笑,这几个人不止是要倒霉了,可能会杀鸡儆猴,给那些准备来嘉平关城干坏事儿的家伙们一个警示。 1985.第1985章 无耻至极10 “那是当然了1 那个女人也听到了围观百姓的笑声,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但能听得出这些都是嘲笑,只是她现在没有精力去管这个,眼看着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心里又急又气。 她现在就琢磨着,怎么能用镇国大将军的名头把眼前这群人给震慑住了,让他们乖乖的把那个小崽子交给自己,好让自己带回去给主人交差。 想到这里,那个女人忍不住看向红叶,都是这个小崽子的错,如果不是她跟自己吵起来了,根本不可能陷入这种困境,更不可能不能脱身。 “既然你说你是镇国大将军的手下,那么,你的身份凭证呢?”红叶找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个女人,“你说是就是啊?总要有个凭证吧?” “有凭证也不能给你们这群刁民看啊,你们配吗?呸,一群下贱胚子1那个女人开始剧烈的挣扎,朝着摁住她的暗影大吼大叫,“我给你们说,你们最好马上放开我,要不然,我禀告了我家大将军,让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1 “下贱胚子骂谁?” “下贱胚子骂你们呢1那个女人想都不想就直接吼了出来,等她吼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落入了红叶的语言陷阱,不仅勃然大怒,“你这个贱人居然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红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着,“敢假冒镇国大将军副将的身份,可不是简简单单骂几句就算完的。”她看看围观的百姓,“大家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1 “居然敢败坏我们大将军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肯定不是好东西1 “红姑娘,您一定要严查,说不准就是那些外族派来的细作。” 红叶伸出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围观的百姓看看红叶,又看看神色淡定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他们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就知道要把这个女的和她带来的人当猴耍了,全都屏气凝神,继续站在原地看热闹,他们觉得以元帅他们以往的风格,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群人。 “你们这群刁民!刁民1那个女的听了周围百姓说的话,忍不住暴跳如雷,“你们就等着受死吧1 “翻来覆去的也只会说这一句话,看来你的大将军没好好教你应该怎么说话,是不是?”红叶看了看左右,朝着暗影做了个手势,“既然这么不会说话,就让我们来教教吧!今天天气不错,你们穿得还这么厚,是不是很热?让你们凉快凉快吧1 收到传信的暗影也不知道从附近那个铺子里面打了整整两大桶的井水过来,直接从头到脚给那个女的和她手下的人来了个透心凉,看到红叶还不怎么满足,又有两个暗影去拎了几桶,全部都浇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 这几桶冰水下去,冻得那几个人瑟瑟发抖,都用不着暗影押着,一个个都蜷缩在了地上。 “现在说实话,还能放你们一马,若还是不交代,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红叶看到那个女的用很恶毒的眼神看着自己,一点都不以为意,冲隔壁卖炸果子的摊主说道,“大叔,您炸果子用过的油还在吗?” “在的,在的1炸果子的大叔端了整整一大盆过来,“红姑娘,你要怎么用这个?” 红叶示意暗影把油接过来,很均匀的洒在了那几个人的身上,然后把锅还给了卖炸果子的大叔。      “大家都退到安全距离啊,不要被波及到了。”看到大家都远离了这里,红叶从怀里拿了一个火折子出来,朝着那个女的晃了晃,“你知道我要是手抖没拿住的话,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吗?”“你……别吓唬人,你不敢1 “是吗?这世上可还没什么是我不敢的呢1 红叶很淡定的点燃了火折子,假装往那个女的方向扔过去,那个女的眼睛一闭,大吼了一声。 “我说,我说,我全说1 红叶吹灭了火折子,乐呵呵的看着她,又看看后面那几个已经吓晕过去的大汉,嫌弃的撇撇嘴。 “就你们这个怂样,还敢说自己是镇国大将军手下的人,怎么说的出来?” “我们就是镇国大将军的属下。”那个女的哆哆嗦嗦的说道,“他让我们来这里找一个小孩,把这个小孩找到了,我们把他带走就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穿黑色衣服的那个大个子身上有画像,你们可以看看。” 红叶朝着暗影使了个眼色,从那个女的所说的黑大个的身上确实是找到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画像,已经湿乎乎的,根本看不出上面画像的样子。 但这也难不倒红叶,她让暗影拿着画像去旁边卖炸果子的大叔摊子上,在火上烤了烤,没多大会儿的工夫,那张画像就已经烤干了,一个小小的人儿跃然纸上。 暗影把那个画像拿给红叶看了看,又交给了沈茶,沈茶看了一眼,跟小秀水对照了一下,微微一皱眉。 “这不是小秀水。”沈茶压低声音跟沈昊林说道,她一边说还一边在人群中搜寻,“是我们中午碰到的那个小宝宝。” “嗯1沈昊林点点头,“看来是那家人找过来了,他们还好意思找过来,简直无耻至极。” 沈茶找了个东西,朝着红叶丢了过去,红叶转过头来,看到沈茶朝着自己招手,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红叶看了看她手里的画像,又看看沈茶望着的地方,微微一愣,“找的是那个?” “应该是1沈茶指了指画像脸上那颗不起眼的小痣,“看,是不是一致的?” “还真是。”红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可真是一群蠢货,连找个人都能找错了。” “问问她嘴里的那个大将军是谁,看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知道了1红叶冷笑了一声,“说不准咱们这一次还能钓一条大鱼呢1 1986.第1986章 无耻至极20 红叶拿着那张已经烤干的画像,走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啪的一下拍在她的眼前。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小孩?” “对,就是这个小孩1那个女人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看躲在岐伯身后、悄悄探出头来的小秀水,“跟那个小孩一模一样。” “你的眼睛是瞎的吗?”红叶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接过暗影递过来的鞭子,看了看围观的百姓,“大家都来看看,画像上面的这个,跟我们家的孩子有半点儿相像吗?” 有胆子大又好事儿的走过去看了一眼,又看看小秀水,轻轻的朝着红叶摇摇头。 “这完全不一样啊,但是……好像有点眼熟,确实是我们这条街上的孩子。” “我看看1茶水摊儿的摊主也走过来看了一眼,“这个不像是红姑娘家的孩子,倒像是在前面蒋老板家茶楼前面摆杂货摊的那个孩子。” “对!对1之前的那个大哥频频点头,“就是那个小孩,你看脸上那颗痣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他看看那个女人,啧啧了两声,“这眼睛真的是出气儿用的,明明两张完全不同的脸,怎么可能认错呢?” “就是说啊1茶水摊儿的摊主叹了口气,“你呀,不仅找错人了,还摊上大事儿了1 “嗐,您甭跟这种人说那么多,抢谁家孩子都是罪过,何况还假冒大将军之名,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1 “我没有假冒大将军之名1那个女人依然梗着脖子,气势非常的嚣张,“我就是奉大将军之命来找人的,你们这些刁民知道什么是大将军1 “还是那句话,你说你是镇国大将军的人,那可不行,你得拿出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来,拿不出来的话,我只能把你当成外族的细作了。” “我……”那个女人眼神游移了一下,很明显的就是心虚,“我……我……” “我什么?确实是拿不出来,对不对?”红叶一挑眉,露出一抹假笑,“拿不出来也没有关系,那你告诉告诉我,你的镇国大将军姓甚名谁,家住在哪里,这总是可以的吧?” “你以为你是谁,能知道我们大将军的名讳?”那个女人冷笑了一声,“不过,能告诉你一点,我们大将军姓沈,自然是住在西京城的,那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就算是当今圣上也要叫我们大将军一声表兄。” “表兄?”红叶一愣,冷笑了一声,“你的大将军是个男的?” “这不是废话嘛,哪儿有女人当将军的?那成何体统1那个女人的气焰依然十分嚣张,她恶狠狠的看着红叶,“你就等着吧,等我回西京城,禀告了我家将军在这个破地方发生的一切,你、还有你身后的那几个人,都完了1 “先别着急撩狠话,你刚才说你的将军封号是什么?” “镇国大将军1那个女人一仰脖,“怎么着,有什么问题?”      “哦,镇国大将军。”红叶手里的鞭子朝着空中抽了两下,朝着那个女人露出了一抹可以算得上是很恐怖的浅笑,“那你知不知道,整个大夏只有一个陛下亲封的镇国大将军?” “不可能1那个女人看着红叶的鞭子,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假装自己很强硬,生怕给自己的主人丢脸。“当今圣上亲封了三个镇国大将军,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她恶狠狠的瞪着红叶,“你这种贱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围观的百姓一听就知道这个女人来历肯定不对了,全大夏的百姓都知道,整个大夏只有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凭军功被亲封镇国大将军,这个封号还是从镇国公这里来的,别的大将军都没有用这个封号。 “红姑娘,这个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外族的细作。”茶水摊儿的摊主又看看坐在后面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绝对不可以放过的。” “看她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被什么人给骗了。”薛瑞天凑到沈昊林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别跟她废话了,直接带走审吧,还有那个杂货摊的妇人和她的小宝宝,都给带回去。” 沈昊林点点头,朝着转过来看他们的红叶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加快进度。 “看来,你不是装傻就是被骗了。”红叶站起身来,“既然你说你的主子是镇国大将军,那么,我问你,坐在这里的这位是谁?” 那个女人顺着红叶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面沉似水的沈茶,她被沈茶的气势给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我怎么知道?这不就是有钱人家的小丫头?” 红叶朝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行了一礼,旁边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行礼,这架势看得那个女人一脸懵,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大夏沈家军镇国大将军,整个大夏有且只有一位的镇国大将军,你连她都不认识,还敢自称是大将军身边的人?” “这怎么可能?”那个女人看看沈茶,完全惊着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哪儿有小丫头做大将军的?你们是不是失心疯了?” 沈茶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朝着她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说道,“失心疯的应该是你吧?口口声声说是本将军的麾下,被问到是否能拿得出凭证的时候,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是心虚吧?知道自己是假冒的吧?既然你拿不出身份证明,那就让你看看真正的镇国大将军的腰牌是什么样儿的。” 那个女人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要钱,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而她身后的那几个壮汉早在周围的百姓哄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一直都在装死,现在看到了那个腰牌,更是一声不吭,也不敢反抗,乖乖的被暗影们押着。 “行了,把他们都带走。”沈茶看了一眼人群中那个准备抱起孩子就走的妇人,“这位夫人请留步,还请你和你的孩子随本将军一同回去,这几个人的事情还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1987.第1987章 无耻至极30 那个妇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心里也十分的清楚,那个女人的出现,已经代表了她夫家知道了她的下落,她和几个大汉就是冲着自己和宝宝来的,如果不配合这群人的话,她恐怕在这里呆不久了。 她倒是不怕自己真跟夫家对上,但担心的是,这几个人手里的画像,很显然就是要把小宝给抢回去的,这一次如果不能彻底解决掉那一家人,恐怕以后他们母子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围观的百姓一看事情都解决了,就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众人拱拱手,各自散去了,那些摊主还有买卖要做,不能耽搁太久。 而红叶没有着急走,给了茶摊儿老板一块碎银子,就用来赔偿他的一些损失。 茶摊儿老板本来是不愿意收,但架不住红叶和梅林左右夹击式的劝说,只能把那块碎银子收下了。 收是收下来了,他趁着红叶还都留在茶摊儿上,手脚麻利的给她装了很多茶点,跟红叶说都是自己做的,带回去给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尝一尝。 红叶看到茶摊儿老板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如果自己不拿的话,他也是不安心的,变收下了。 暗影们押着那个女人和几个壮汉回大营,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听到消息要来围观的百姓,一看到事情都解决了,人也被押回了大营,深觉因为自己慢了一步,就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暗暗恼悔,但看到被押着的人,倒也不耽误他们狠狠的上去啐一口。 暗影们倒是不怎么管百姓们怎么做,百姓们做的那些事儿,其实也是他们想做的,只是碍于身份,没有办法实现罢了。 所以,他们乐见其成,一路慢慢的走向大营,给围观的百姓们一个机会。 在经过茶楼门口的时候,蒋二爷已经站在门口了,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串成一串的几个人,轻笑了一声,朝着走在末尾的暗影招招手。 “二爷1 “就是他们几个?”看到暗影点头,蒋二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敢冒充小茶的手下,真是胆大包天了。” “谁说不是呢?”暗影冷笑了一声,“二爷,我先告辞了,我们得趁着老大没回来之前,把这几个人给审出一个结果来。” “去吧1看到暗影转身要走,蒋二爷又叫住了他,“等一下,你们家国公爷、侯爷和老大去哪儿了?” “回马场了,小秀水受到了惊吓,他们回去安抚了。” “嗯1蒋二爷想了想,“对了,赤白是不是生了?” “生了,生了,喜得千金。” 蒋二爷点点头,朝着暗影挥挥手,让他离开,看着暗影们押着人越走越远,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站在门口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回到茶楼里跟小文交代了几句话,自己则是摇晃着手里的折扇,慢悠悠的朝着马场的方向走。 在蒋二爷往马场走的时候,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已经陪着岐伯和小秀水回到了马场,而红叶和梅林则是一左一右的控制住了那个妇人,让她跟着他们一起去马场,红叶甚至帮她抱了孩子,就是让她想跑也跑不了。 妇人也没有想跑,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家去了马场,到了用来会客的前厅,还没等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说什么,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求大人救命1      被红叶抱在怀里的小宝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拽着红叶的头发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笑,笑得红叶的心软软的。 小秀水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之后,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坐在岐伯的身边,很好奇的看着被红叶抱着的那个小弟弟,他害怕惊扰到小弟弟,轻手轻脚的爬了过去,凑到他的身边看他。 小宝宝看到又来了一个小哥哥,特别的开心,抓着小秀水小心翼翼伸过来的手指头,用自己刚长出来的小乳牙,轻轻的在上面磨了磨。 “宝宝,这个不能吃。”小秀水凑过去亲了亲小宝宝的脸蛋,“真可爱。” “你们两个都可爱。”红叶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帕子,给两个小可爱擦了擦脸,又擦了擦小爪抓,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小秀水啊,帮姐姐看着小弟弟,好不好?” “好1 小秀水答应的非常干脆,他虽然反应有点慢,但知道大人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说,他们两个小孩是不方便打扰的,所以,伸手抱住小宝宝,走到前厅的角落坐下,又请红叶去自己的房间拿了自己的玩具,陪小宝宝一起玩。 小宝宝平时很少见跟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小伙伴,也很少有人陪着他玩儿,所以,看到有人陪着自己玩的时候,非常开心,笑的也很欢快,偶尔玩到尽兴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拍拍自己的小爪子。 看到两个小孩忘我的玩在一起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跪在地上的那个妇人身上。 “你先起来吧1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让梅林给她拿了个垫子,“坐着说。” “谢大人1那个妇人给众人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坐在那个坐垫上,“今天的事儿,都是因为我们母子印起来的,给各位大人、还有这位……”她看着岐伯,又看看和小宝宝玩在一起的小秀水,“大叔和那个小朋友造成了困扰,我真诚的道歉。” “你确实是应该道歉。”沈茶点点头,“不过,你先说一下,刚刚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认识的。” “认识1那位妇人冷笑了一声,“她是我那个相公身边的人,帮他处理很多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 “她说她是镇国大将军手下的人,这一点,你怎么说?” “大将军饶命1那个妇人重新跪倒在地,朝着沈茶磕头,“其实,并不是成心要冒充大将军的,而是……” “而是什么?” “我相公以前确实是将军,只不过,后来因为受伤了才不得不离开,他有些不太甘心,所以……”那个妇人满脸的羞愧,“他自己在家里搞了这么一个,假装自己还是在当将军,时间久了,他们对自己的身份都有了认同感,出来进去的都说自己是大将军的手下。” “你相公原来打过仗?是谁?” “大将军可能不太认识,因为他并没有在沈家军任职,而是在南边,是水师。”那个妇人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他叫做沈忠和。” “沈忠和?”沈茶微微一皱眉,“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柳帅是不是提到过这个名字?” 1988.第1988章 无耻至极40 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沈茶轻轻摇摇头。 “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了,柳伯伯倒是说过他手下曾经有几员大将,作风非常的彪悍,打起仗来特别的不要命,不过,也很遗憾,因为一次跟海寇和倭寇的海战之中,有一个受了非常严重的伤,没有办法再继续呆在军里,只能卸甲归田。”薛瑞天看了看那个妇人,“这应该就是你相公吧?” “对1妇人轻轻点了点头,“那一战就是我相公受了重伤,是被送回家来的。”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想了想,说道,“你先介绍一下自己,叫什么名字,你的夫家是哪里的人,从事什么营生。” “是。”那个妇人微微点头,“民女沈周氏,娘家姓周,夫家姓沈。” “你自己的本名叫什么?” “民女没有大名,因为家中排行第二,所以家里一直都叫周二娘。” 红叶坐在沈茶的身后,一脸嫌弃的撇撇嘴,看来他们之前猜的没错,这个妇人,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周二娘,在自己的家里也不是很受重视,地位也不是很高,否则也不可能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沈茶听到从后面传来很小声的嗤笑声,悄悄伸手戳了戳红叶,让她稍微收敛一点,这嫌弃实在是太明显了,周二娘的脸都红透了。 “周二娘。”薛瑞天也看了一眼红叶,朝着她轻轻摇摇头,又转过头来看着周二娘,“你夫家是做什么的?如果城中的传言是真的,你和你相公是娃娃亲,自幼就已经定好的,对吗?” “是1周二娘微微欠了欠身,“回侯爷的话,这个传言是真的。” “详细说说。” “是这样的,我的娘家和夫家是世交,从曾祖父那一辈就很要好,因为两个人结伴出海,结果遇到了大浪,整个船都翻了,他们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这两个人觉得可以一起出生入死不太容易,就商量了一下,结为了异姓兄弟。” “这很有道理,共患难了这就是。” “是1周二娘点点头,“后来两家的铺子、院子都安排在了一起,把彼此都当作家人。两位曾祖父回来之后,就开始在渔霖镇做起了海货买卖的,我们家卖各种干货,他们就卖鲜货,彼此的生意没有交集,也没有利益牵扯,所以几代人的关系都非常的好。” “嗯,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如果两家的人都做同一种买卖,难免就会有竞争,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嘛,几代人的关系也不会那么的好,更不可能结什么娃娃亲,对吧?” “是的,我们家所在的渔霖镇就是属于柳大帅管辖的地方,我相公就是因为离着柳大帅的辖区很近,从小又喜欢出海,所以才去从军的。”      “渔霖镇?”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他们对渔霖镇不陌生,金菁和金苗苗的家乡就是渔霖镇的。她看了一眼周二娘,“不要停,你继续说。” “是。”周二娘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继续说道,“我和我相公的婚事是由两家的祖父定下来的,据说还请了大师算过,是一门非常好的姻缘。”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现在看来,那个大师也不怎么样,算的并不是很准的。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从小到大,对彼此很熟悉,但又不是很熟悉。” “这话是怎么说的?” “彼此知道对方的喜好,知道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东西,但对方真正的心意,我们谁也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个姑娘出现,我们就这么平平淡淡、相敬如宾的过下去了,但那个姑娘出现了,她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被人丢进了平淡如水的一汪池水里面,掀起了涟漪。” “这个时候,你们成亲了没有?” “还没有1周二娘轻轻摇摇头,“我们成亲是他从军、受伤回来之后的事情了,他十三岁的时候,跟我、跟家里说想要去投军,要去柳大帅的军中好好的历练一下,因为我之前说过了,他很喜欢出海,很喜欢在船上乘风破浪的感觉,再加上,确实我们那边受海寇的侵袭很严重,虽然有柳帅在附近,但是那些海寇和倭寇,确实是很狡猾,他们看到大夏水师的船只,不会上骚扰出海的商船和渔船,可一旦水师的船只离开,他们就开始抢劫了。我们渔霖镇和渔霖镇下面的几个渔村都是备受困扰,本来就是靠海生活的,如果连基本的生存环境都不能保证,那我们就只能离开自己的家乡。” “你相公很喜欢自己的家乡,是不是?” “对,所以他总说,长大之后一定要去投奔柳大帅,一定要打海寇和倭寇,让这些村镇的渔民和百姓,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所以,柳大帅在征召新兵的时候,他就去了。这一去就去了整整十年。” 沈茶摸摸下巴,轻轻的叹了口气,在海边生活的人们是非常不容易的,他们要对抗的,不仅仅是内陆很少出现的恶劣天气之外,还有这些在海上横行霸道的不速之客。 “可你们两个是有婚约在身的,他去从军的话,你们两家的大人都是同意的?”沈茶看着周二娘,“你也是同意的?当兵打仗这种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就是啊1薛瑞天也跟着附和道,“我们每年征召新兵的时候,都是要跟他们说清楚的,休战期的新兵营三个月,他们还有反悔的可能,可一旦过了新兵营的这段时间,分到了各个大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他看着周二娘,“尤其是一旦上了战场,那很有可能就是有去无回,这些当初他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是的1周二娘点点头,“我们说的都很清楚了,如果他战死的话,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这个也是我们两家的长辈都同意的。祖父说过,沈家小儿去从军,为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要保一方平安,这是大义,我们不应该阻拦。” “说得真好1薛瑞天点点头,“这也是你宁可自己吃苦,也不肯说他坏话的原因?” 周二娘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1989.第1989章 无耻至极50 “也不是不肯说他坏话,就是没什么坏话可说的,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认识的还是很清楚的。” “关系?什么关系?是有婚约关系的青梅竹马?” “不够准确,应该是被婚约绑住的青梅竹马或者亲人、家人,反正跟夫妻不沾边。” “可是你还是嫁给了他,甚至给他生了孩子,不是吗?” “这个也没有办法,这是两家大家长的意思,我们没办法反抗,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什么将军了,但是,在家里,他还是小辈,还是要听大家长的,尤其是爱用性命要挟的大家长。”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爱用性命要挟……”红叶冷笑了一声,“见太多这样的长辈,动不动就要抹脖子、上吊以逼迫孩子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很不幸,我们两家的大家长都是这样的,从小到大,我们都领教无数次了。”周二娘轻笑了一声,“因为他们的这个方式,导致我们两个也谈论过几次关于以后的生活,都觉得暗淡无光,不想被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姻缘绑住,所以,我们两个有一个约定,如果在成婚之间,有一个人不想成亲,有了喜欢的男孩或者女孩,有了真心想要成亲的对象,那么对方就要成全,就要接触这个婚约。” “听上去很有道理,你是不是被他说服了?答应了?” “这个约定听上去还挺不错的,自然是答应的。”周二娘点点头,看到沈茶和红叶都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她朝两个人笑了笑,说道,“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是不是?我觉得他给了我一个念想,让我也期待有可能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可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我就知道,梦就是梦。” “是啊,可是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梦了,对吧?” “当时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是不是?”周二娘看看红叶,“我们做这个约定的时候,距离他带那个女孩回来,大概有个……七八年的时间,我们也不会能掐会算,自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说,他运气确实是比我好的。” “你要是这么说,也确实是。” “而且,我们那个时候也觉得就是开玩笑,随便说一说,毕竟我们也没有地方去找什么喜欢的男孩和喜欢的女孩,虽然我们家在的地方叫做镇,但从镇东头走到镇西头,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镇上的人都是彼此认识的,每一户人家的小孩,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对彼此都很了解,对彼此的家庭也是很了解的。所以,其他家的孩子都知道我们是有婚约的,也不大喜欢跟我们一起玩。” “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无耻,他提出这个要求。”红叶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说道,“反正听着就感觉不太好,总觉得就是他有自己的盘算,诓你许下这个承诺,给他以后解除婚约、另选他人找一个保障。” “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也想过这一点,我对他的感情比较复杂,什么感情都有,但唯独不觉得他以后会成为我的相公。可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吧,但感觉就是不爽。” “我当时也是没想过,他去投军,居然能在那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越是想不到的事情,就越能发生。”看到周二娘轻轻叹了口气,红叶无奈的摇摇头,“他从军之后,到受伤卸甲归田,一共有多长时间?” “十年……不,十年多一点,差不多十一年左右。” “十一年啊,那已经不短了,能做到将军,也确实是不容易。”红叶想了想,“在这段时间,他就从来没有回过家,就这么一直让你在家里等着他?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这很过分吗?”周二娘一脸茫然的看着红叶,“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嘛?” “这当然非常过分啊,再说了,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红叶拍拍沈茶和薛瑞天的肩膀,“沈家军每年还有一次探亲休假的机会呢,柳大帅那边也应该有,怎么可能没有?” “不是这回事,是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家里没有正当年的男子的生活。” “啊?”红叶一愣,很不解的看着周二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镇上的情况可能会稍微好一点,做生意的人比较多,但出海的也不少。但我们镇下面的那些渔村就不是这样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都是要出海的,要么打鱼,要么跟着商船一起走,只能把家里的老人、女人、小孩留在家里。然而,每次出海的时间不一样,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三年,而那些跟着商船一起走的,三五年不回来,也是很正常的。”周二娘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这是我们正常的生活状态,而且出海的人,能回来是运气,回不来也是可以接受的,没有什么过分不过分的。” “你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嘛?” “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祖父、父亲、兄长,家里的男生都要离开家,看铺子的看铺子,出海的出海,然后,家里就剩下老的、女的,小的,有的时候,祖父、父亲、兄长都要出海的时候,看铺子的就是我们了。”周二娘一摊手,“我们那边的人对这样等人的生活其实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红叶恍然大悟,“果然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生活习惯。” “是这样的,所以从来没有在我们那边生活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周二娘笑了笑,“而且,他去投军,离我们的镇子其实是不远的,从镇子到大帅的大营也不过就是坐车半天的时间,我们都知道他就在那儿,其实心里是很安稳的。如果是出海的话,从家人离开到回来的这几年,这颗心是一直提着的。” “这么一对比,你们的情况确实是要好一些的。” “是啊,大帅那边每年都有一次探亲的机会,尤其是住在附近村镇的,很容易就回家的。” “那他每年都回嘛?”      “也不是每年都回,最开始的几年,回来的不是那么频繁,后来因为升了职,执行任务的时候,就顺路回家看看,顺便送个俸禄、封赏什么的。”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回家的?” “差不多成为柳大帅手下大将的第二年,也就是他从军的第七年吧,突然开始就很忙了,然后回家的次数慢慢减少,后来就不回来了。” “你没觉得不对?” “我那个时候没有精力去管这个事儿,因为祖父、父亲和兄长都出海了,我需要看铺子,还要为他们的安全提心吊胆,压根就没多想。后来,祖父、父兄都平安归来了,我才想到这些。只是,没过三个月吧,就等到他卸甲归田了,然而他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跟着一个姑娘了。” “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 “对1周二娘点点头,“老实说,当时看到那个女孩,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但突然有种,是不是终于可以解脱的感觉,我们的婚约终于可以结束了。后来,他主动的跟我说起过这个事儿,说这个姑娘是他救下来的,在她亲人过世之前,答应过她的亲人要好好照顾她。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们两个已经日久生情了,彼此都已经确认了心意。所以,他想要我成全他。” “成全吗?他是想让你履行承诺吧?”看到周二娘点头,红叶哼了一声,“果然如此,不过,这个姑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就日久生情了?还有,这个女孩是什么来历?” “他成为大将军的第三年,那个女孩和她的伯父一起出海经商,遇到了海难,被柳大帅率领手下给救下来了。”周二娘轻轻叹了口气,“他跟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挺为这个女孩感到伤心、难过的。” “海难?”红叶看看沈茶,“是发生过这个?” “发生过,柳帅的辖区,海难虽然不常见,但也还是有的。”沈茶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二娘说的海难,应该是大夏立国之后,发生的最严重、最大、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你知道?” “距离现在也没有几年,当时邸报都写了,兵部和户部还特意拨了银子、准备了东西去赈灾的,死了很多人,活下来的没有几个。”沈茶看向周二娘,“那个女孩就是幸存者,是不是?” “大将军说的对,就是那一次,我们镇上和下面村子的人都说,那是近百年来都没有碰到过的灾难。” “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那次灾难之前的七八天,整个镇上和村落都下雨了,而且是很大的雨,就这么连续下着,偶尔还会下鸡蛋大小的冰雹,镇上的铺子、村子里的房子都有被冰雹砸坏的情况出现。那个时候,有经验的老人就很非常的担忧,说是要有大灾发生了。” “还真是挺准的啊1 “是非常准的。”周二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跟小秀水玩累了、躺在小秀水的腿上呼呼大睡的宝宝,又继续说道,“本来那边时间,还有人家要出海的,听了老人的话,就没有出去,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后来,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逃过一劫,保住了一条命。” “这些老人都是有大功德的。” “嗯1周二娘朝着给自己端了杯茶的梅林笑了笑,向她道了谢,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下了好几天的大雨,然后就突然停了,但还是却出现了很严重的状况,尤其是靠近大夏海域的地方,掀起了非常巨大的风浪,这一切都是在雨停之后突然发生的,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天,确实是好吓人啊1梅林站在一边,“后来呢?” “柳大帅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海边了,包括我相公在内。他们到了码头才发现,情况要比他们想的严重的多得多。你们不在海边生活,可能无法想象当时的那个画面,无论多么看着庞大、坚固的船都被狂风巨浪给卷住,从高空中狠狠的抛下,那上面的人和货物在落入海面的一瞬间,就被大海给吞噬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时,我相公说,他看到那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人好渺孝好脆弱,好不堪一击。” “这个我们能理解的。”梅林看了看其他人,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应该是跟自己想到了同样的事情。“虽然我们没有大海,但是我们有沙漠,沙漠在沙尘暴的时候,还有在发生沙漠漩涡的时候,跟你刚才的描述是一样的,甚至更加的恐怖。” “对1听了梅林的话,红叶的脸色都白了,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沈茶的袖子,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感觉到了恐惧。 沈茶感受到了红叶的恐惧,把手伸到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给她一些安慰。 “我们曾经就在沙漠里遇到过这个情况,情况比你说的更严重一些,海浪卷起人,高高的向上抛去,然后再重新落进海面,再次被吞噬。整个过程,其实你都是能知道自己面临什么,有个准备的,但沙漠是丝毫不给你准备的,毫无预兆的踩进了沙漠设下的陷阱,一点反应都不会给你,你就会被沙子完全吞没的。”沈茶回头看了看红叶,“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沈昊林也看着红叶,看到她惨白的脸色,意外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国公爷?” “你当时非常的勇敢,如果不是你的勇敢,你拼尽全力的挣扎、活下来,给我们通风报信儿,我们真的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的,所以,你是最棒的。” 1990.第1990章 无耻至极60 沈茶看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红叶,轻笑了一声,伸手拍拍她。 “国公爷说的没错,你特别的勇敢,不仅能从沙窝子里跑出来,还能给大家报信儿,拯救了很多人的命,你特别的棒。如果下一次还会遇到这种事情,你就有经验了,就不会像这一次那么的慌张。” “嗯1听了沈茶的话,红叶点点头,“虽然不想要再次遇到这种事情,但沙漠里变幻莫测,会遇到什么也是说不准的,如果真的在被我遇到了,我一定不会慌的。” “当然,我是相信你的。”薛瑞天想了想,朝着红叶一呲牙,“不过,下一次就可能不需要你去了。” 红叶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把目光转向了听他们说话的周二娘。 “你看,住在海边有住在海边的危险,住在这里也有住在这里的危险,当然,在整个大夏来说,我们遇到的都是很少数人才能遇到的,确实是被绝大部分人所不能理解的。” 周二娘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红叶的观点,“哪怕是同样住在这里的人,也可能无法理解,觉得我们是夸大其词。我现在租住的那个小院子,那些热心的邻居大娘就不是很理解,在他们看来,大海没有那么可怕,是我说的太过分了。” “大娘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认同你的想法的。”梅林笑了笑,“可她们经历过的,你也是想象不到的,对吧?跟你们那边差不多,我们这里也因为过去几十年经常打仗,导致城里的男丁是很少的,老弱病残幼就是主力军了,也就是最近十年,情况好上了很多,人慢慢多了起来,看上去也热闹了不少。” “是的1周二娘点点头,“这个话,我相公也说过,他说,柳大帅的战场在海上,嘉平关城沈大帅的战场就是他驻守的城关,跟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城关如果破了,那就是破了,外族会冲进来,对城关里的百姓烧杀抢掠,但海上不同,倭寇和海寇即使是赢了一两场,他们也不敢上岸,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上了岸,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他们擅长的是水战,在陆地上,只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沈忠和这个话说的没错,所以偶尔会放他们上来,目的就是这个,把他们给打疼了,他们就会消停一阵子了,不会侵扰海边的村落。”梅林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周二娘的肩膀,“所以,那次海难真的是柳大帅亲自下去的?” “是1周二娘点点头,“那次灾难闹得非常的大,因为柳大帅亲自去了,我们镇上、县里、甚至是州里的大老爷都去了海边,我们因为离着特别的近,就在第一时间跑去看了热闹,但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柳大帅的人就封了现场,不许我们在周围逗留。我相公也过来把家里的人都劝回去,然后还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可能是回不来了,现在就解除掉婚约,免得耽误我以后的生活。” “说起来,还是挺不错的,很有担当啊1薛瑞天托着下巴,“但是你没同意吗?” “我同意了,是想让他没有任何的牵挂,但两边的长辈不同意,让他不要说丧气话之类的。”周二娘一摊手,“甚至他的祖父都已经跟他发火了,说如果不回来的话,就当沈家没有他这个孩子。他本来想要争辩一二,但那会儿已经准备要下去救人了,所以,也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直接被副将带走了。” “后来呢?人救上来了?就是那个女孩?”      “是啊1周二娘苦笑了一声,“那个姑娘九死一生,终于逃出生天,对宁可拼掉自己的命,也要救她的人,是心存感激的,一定要报恩的。再加上她的伯父临终前的嘱托,她肯定会对相公一心一意的。”她喝了一口茶,轻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而我和我相公之间,我们并没有任何夫妻应该有的感情,而是家人之间的亲情比较多,所以,那是我相公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自然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了。后来,他受伤严重,没有办法上战场,只能卸甲归田,所以,就把那个姑娘给带回来了。” “你不觉得难受?”沈茶微微一皱眉,“外面对你的传言是,那个女孩对于你的态度可不是很好。” “那都是邻居大娘她们自己想的,我从来没有跟她们说过这些,我只是说,我从家里跑出来是因为我相公喜欢别人,结果她们就自己编排了这样的故事出来。” “所以,那个女孩对于你的存在,并没有反感?” “因为我也不想履行婚约,也期盼着有一个契机可以解除掉,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可以在一起,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但是天不遂人愿,你们还是违抗不了自己家里的人,对吧?” “是这么回事,可是哪怕我们知道可能不行,但还是努力了一下。”周二娘一摊手,轻轻叹了口气,“但是,这世上所有的事儿,真的不是光努力就可以的。我相公跟两家的长辈提出这个解除婚约的要求,跟他们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两个人已经私定了终身,他不能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这对陷入这段感情的三个人,都是不好的。” “这么一看,人还不错,是不是?” “确实是1周二娘点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从来不说他不好的原因,因为他没有不好,很多都是身边人做的事情,栽赃在了他的头上。”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因为身边的人不想让他按照他自己的意思生活,肯定要用各种手段和方法来阻止他的。”红叶点点头,“他提出解除婚约,两边的长辈是不是勃然大怒?” “是的,而且他们的反应非常激烈,甚至到了令人无法理解的程度。”周二娘轻轻叹了口气,“用无耻至极来形容他们的做法,那是一点都不过分的1 1991.第1991章 无耻至极70 “他们都做了什么,能让你做出这样的评价?” “虽然不能说长辈的坏话,但他们做的确实是非常过分。”周二娘看了看眼前的人,“大人们也看到刚才的那个女人了,说是我相公的手下。” “是啊1梅林点点头,“你刚才不也是说,她是帮你相公处理事情的人吗?难道不是?” “是,但她是我相公的祖父派到他身边的,而且是在我们成婚之后,一直盯着我们的人。那个时候,他祖父还在世,虽然他是大将军,但在家里却什么都不是,没有他说话的资格。比如他卸甲归田之后,曾经柳帅把他推荐给了兵部,让他去西京城任职,但被他祖父给搅黄了。” “为什么?”红叶很不解,“这不是一个好事儿吗?” “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好的事儿,从海边一个边陲小镇走出来,能在西京城当官,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整个镇子、整个县都与有荣焉的。但他祖父认为,一旦他去了西京城,就不受管制了,就不会听话了,所以,千方百计的去柳大帅的大营闹,去县里闹,说什么也不能让我相公离开家里,甚至不惜自残。” “真的太过分了1红叶一皱眉,“可是,你相公现在是不是也在西京城?” “对,因为县里、州里,还有柳大帅都知道我相公的为人,表面上答应了我相公祖父的要求,但实际上就是要等着他过世,再把我相公调去。” “哦,这个我好像听兵部的人说过,说兵马司的一个指挥使很可惜,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前途,结果被家里人给拖累了,说他家里的长辈不同意他来西京城任职,在调职的时候,大喊大闹,还威胁说,谁把他孙子弄走,就死在谁面前什么的。虽然后面有柳帅的斡旋,最终被调入京城,但还是被陛下厌弃了,这辈子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对1沈昊林朝着沈茶点点头,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沈忠和,被他祖父坑的好惨。”红叶冷笑了一下,“被搅黄之后呢?沈忠和一点反抗都没有吗?” “有也没有用,他祖父又不是只干了这一件事儿。那个姑娘虽然跟着一起回来了,但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了镇上的客栈。他祖父就找人去那间客栈骚扰掌柜,说如果继续留那个姑娘,就是跟他们沈家过不去,他们家以后就别想从沈家进货了之类的。结果,那个女孩就被从客栈里赶出来了。” “那她去哪儿了?” “住在我家一个闲置的小院子里,那是我娘给我准备的嫁妆,我有处置权,想让谁住就让谁住,别人没有置喙的权力。” “沈忠和的祖父没来找你的麻烦?” “找了。”周二娘冷笑了一声,“想用长辈的身份来压我,但没压住,我跟他说,这是我的家,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外人没有权力干涉。况且,荟娘是我的姐妹,自然是由我罩着的,谁想要欺负她,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他没办法,就去找我家里告状,我家里也不喜欢他这种专横霸道,就没理他。” “做得好1红叶拍拍手,“本来以为你家里对你不怎么在乎,要不怎么能不答应你们解除婚约,没想到,还是很在乎你的。”      “我们家这边反应,其实不怎么激烈,只是单纯觉得如果被退婚的话,脸上无光,没有面子,以后可能嫁不出去了。我祖父曾经跟我说,如果知道我相公的祖父变成现在这样,他当年宁可用别的法子还了恩情,也不会给我定这门婚事。但他拗不过我相公的祖父,当时我祖父是被他祖父死死拉住,才活下来的,只要我祖父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意他祖父的想法,他祖父就会非常强烈的指责我祖父忘恩负义,说如果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年就不会救他了。” “这不就是一种情感绑架?”红叶翻了个白眼,“沈忠和的祖父,简直就是得理不饶人,而且控制欲极强,只要别人不听他的话,他就要跟别人要死要活的。” “对,所以我相公跟他提解除婚约,他差点没把我相公给打死,如果不是我相公真的打过仗,如果不是他的旧伤突然就发作了,能不能活下来,那可真的是两说着。我相公那个样子,我当时是看着了,也真正理解什么叫做性命垂危。” “他祖父什么反应?无动于衷还是被吓着了?” “是被吓着了,他以为这个让他脸上很有光、可以拿出去吹嘘的大孙子真的要撒手人寰了。为了不让自己这个荣光消失,他赶紧去请了镇上最好的郎中,给相公诊治,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给救回来。” “脸上有光、可以拿出去吹嘘?”梅林翻了个白眼,“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很疼爱他,完全是因为大孙子成为了大将军,是吗?” “就是这个意思。”周二娘点点头,“我们那个镇上有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家里的孩子有出息,家里的女儿嫁的好,都能让他们长脸,都是可以让他们有吹嘘的机会的。” “这就是不让你们解除婚约的主要原因,是吧?” “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点,就是那个女孩当年算是来历不明的孤女,所以,他们嫌弃她,压根儿没想过让她进门。” “你们两个是迫于家里长辈的压力不得不成婚的?” “准确来说是将计就计,我们说既然违抗不了就遂了他们的意思就顺其自然,给他们想要的,只不过,在执行的过程中,稍稍做一些调整。” “调整?做什么调整?” “我相公去求了柳大帅,把成亲、洞房的地点放在了大营旁边。那里有几个小院子,是给来探亲的家人们住的,我们就把洞房安排在那里,那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到了晚上,不能有尚未登记造册的外人在,也就是说我的家人和我相公的家人,包括他的祖父,天黑之前就要回家,如果继续在那里逗留的话,就要被关起来的。” “所以,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偷梁换柱。”周二娘轻轻一挑眉,“那天晚上洞房花烛的时候,我在另外一个小院子里休息。” 1992.第1992章 无耻至极80 周二娘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见惯了高门大户内宅隐私的岐伯,都被惊到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几个人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简直就是天才。 “什么意思?”岐伯掏了掏耳朵,觉得刚才自己好像是幻听了,否则话,他怎么能听到这么荒谬的一个故事。“什么叫做你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在另外的院子休息?” “您没听错,这就是我们商量出来的计谋,我跟相公去成亲,去完成行礼的一部分,那个姑娘,就是荟娘代替我去入洞房,全了他们两个想要在一起的心思。” “这歌计谋是谁提出来的?”红叶看看周二娘,“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1周二娘点点头,“我跟我相公之间没有那种男女之情,他也不想因为逼婚的事情来占我的便宜,但洞房花烛夜,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自然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度过了,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我去行礼,荟娘去入洞房,这样的安排,大家都非常满意,都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是吧?” “你们两个没入洞房的话,这个孩子……”红叶回过头看了看已经枕在小秀水肚皮上睡得呼呼的小宝宝,“这个孩子是谁的?” “是荟娘的,这也是我刚刚为什么说请大人们救命的原因。”周二娘轻轻叹了口气,“刚刚那个女人是祖父身边非常得力的内院管家,是祖父派到我相公身边的眼线,我们都叫她梁姨。” “她什么来历?”红叶一想起刚才那个女人,就忍不住撇嘴,“看上去很嚣张的样子,目中无人,好像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似的。” “因为这么多年,她都是说一不二的,有的时候连沈家祖父都要听她的,就养成了她这种走到哪儿都要颐指气使、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霸道作风。” “这应该就是捧杀吧1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样,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不是捧杀,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沈家祖父非常看重她。”周二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梁姨,是被沈家祖父当成亲女儿养大的,听说是他小时候玩伴的遗腹子。”她又叹了口气,“小时候的玩伴,在那次船难中死了,把家里的妻子和孩子都托付给了沈家祖父。我听我相公说过,那个妻子听说自己相公没了,一口气没上来就……” “过世了?”看到周二娘点点头,红叶叹了口气,“真的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对,家里里里外外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孩了,听说,被接到家里的时候,她才有几个月大。可以说,她就是沈家祖父拉扯大的,一辈子也没有嫁人,就帮着沈家祖父管家,里里外外的一把手。” “这么厉害?” “嗯1周二娘叹了口气,“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站在沈家祖父的立场上,有人敢违抗沈家祖父的命令,或者阴奉阳违,她第一个不肯饶恕的。” “所以,你们偷梁换柱的事儿,其实是被她发现了吗?” “没有1周二娘轻轻摇摇头,“维持了大概三四年的时间吧,一直都是这样过的,本来以为能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下去,甚至直到沈家祖父过世,都被瞒在了鼓里,我觉得我们这个计策还是很成功的。后来,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就是荟娘有了身孕。” “就是这个小宝贝?” “嗯1周二娘看着宝宝呼呼大睡的样子,淡淡的笑了一下,“既然有了小宝宝,我们就要调整一下计划,比如给他们上演一出母凭子贵的戏码。我们盘算了很久,做了很多不同的计划,甚至我相公都把当年打仗的招数用了,就是为了确保荟娘和小宝宝的安全。” “你们怎么安排的?” “第一就是要接受西京城的任职,带领全家人一起奔向西京城。其实,我们当时的设想就是,如果带人走的话,就不带彼此的双亲,也不带梁姨,我们是不希望有老人儿跟着,希望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手。如果我们真的能在西京城站住脚,安下家,那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借口和离,荟娘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相公的夫人,这是我们一直都想要达到的目的。” “可是你们依然没有如愿,是不是?” “这个是肯定的,我说过了,那个梁姨不是省油的灯,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荟娘因为有了孩子,整个人都发生了一些改变,从口味啊,从穿衣啊,还有需要吃药什么的,我和我相公都非常的重视,都要帮忙操办起来。而且,还要准备一些小宝宝的东西,所以,难免就会露出马脚。我们还没有离开镇上,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就会被邻里察觉,他们觉得好像我们拥有了自己的孩子。而那些跟梁姨关系好的人,就去跟梁姨打探,她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被问懵了,因为我在家里的时候,是不可能展现出这方面的变化的。所以,她就偷偷的跟踪我们,跟了我们好几天,就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荟娘被发现了,是不是?” “对1周二娘点点头,“我们迫不得已把子凭母贵的计划提前上演了,让荟娘光明正大的挺着肚子上家里……”她想了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闹事儿?” “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讨个名分吧1梅林苦笑不得,“怎么能是闹事儿呢?”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在梁姨找我们之前,抢占这个先机。”周二娘轻笑了一声,“梁姨也确实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做,也确实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我看到当荟娘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她很明显的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后来呢?闹的很严重?荟娘如愿进了沈家?” “嗯1周二娘点点头,“因为我们选择的这个时间点很好,我相公很快就要去西京城赴任,家里的后院不能乱,所以,就算有万千的不甘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而且,她还只能承认,荟娘对我不好,我相公对我不好,要宠妾灭妻。”      “宠妾灭妻……”沈茶轻轻摇摇头,“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呢?陛下可是最讨厌大臣家里是这种情况了。” “当时就觉得,能利用这个,赶紧和离也是不错的,就这么默认了。只是……”周二娘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当时没有想过,梁姨真的是太狠了,为了对付我们,连沈家的骨肉都不放过了。” “什么意思?”红叶微微一皱眉,转头看向睡着的宝宝,“她想要迫害他?” “嗯1周二娘轻轻点点头,“是我的小丫头偷偷听到的,梁姨说坚决不能带荟娘去西京城,不能让她毁了我相公的前程,所以,密谋想要一尸两命。我们收到这个消息,都非常的震惊,完全没想到梁姨心狠到这个程度,感觉她作为一个真正的外人,已经把沈家当成她自己的所有物了。” “诶,我也是这种感觉。”薛瑞天想了想,朝着周二娘点点头,“她从不接受有人违抗沈家祖父的命令,到了不接受有人违抗她的命令,你们也看到她嚣张的样子了,这还是因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是她熟悉的地方,说出来的话可就没这么好听了,甚至直接动手打人了。我还在那个家里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她对于违抗自己命令的小丫头,手段是非常惨烈的。因为我们会出海嘛,所以家里有那种渔民用的绳子,她用那种绳子把小丫头给绑起来,然后头朝下吊在房顶上,下面摆着一个养鱼用的大缸,然后,安排身强力壮的小厮,一下一下的把小丫头放下去,让小丫头完全浸入到冰冷的水里。” “这是我们对待外族细作常用的招数,她怎么能用来对付自己人?” “在她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外族,也没有什么自己人,只有顺从她的人和违抗她的人。”周二娘苦笑了一声,“所以,我们三个人在她眼里就是违抗她的人,是要被收拾掉的,哪怕我相公已经在兵马司任职,是副指挥使了,那也不过是用来给她脸上增光的。” “我明白了,她自己默认了自己继承了沈家祖父的那个身份。”沈茶冷笑了一声,“她说那个女孩是来历不明,她跟那个女孩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家里的大权早就已经被梁姨控制了,我们根本插不上手的。所以,梁姨想要对荟娘动手,那真的是易如反掌的,她趁着荟娘出去散心,再去海边看看、拜祭自己伯父的在天之灵的时候,派人把荟娘绑起来,扔到了大海里。幸好我们早就盯着了,才及时把人给救下,抓了梁姨一个现形。梁姨是没想到我们会出现,所以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有预谋的。” “这一下你家里的人都疯了是不是?” “对,尤其是我相公的双亲,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孩子,还有人想要去谋害,这简直是不可饶耍”周二娘轻笑了一声,“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敢反抗梁姨,以前他们都是梁姨说什么就听什么,这一次,就真的惹怒了他们,让他们完全歇斯底里的把梁姨的老底儿都掀出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又成了沈忠和的得力助手?” “因为劳苦功高啊1周二娘冷笑了一声,“因为荟娘受到了惊吓,所以小宝提前了两个月从她娘亲肚子里钻了出来,但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好,没有办法舟车劳顿前往西京城,只能留在老家,孩子也在老家,我想着,不能把他们母子两个丢在老家不闻不问,所以,我就没跟着一起去西京城,让我相公带着双亲去的。” “那个梁姨呢?” “留在老家了,我们本来也不想带她去京里的。当然,因为她在,我们就要警惕她会不会下黑手,毕竟在老家,还是有很多人听她的。” “所以,她下手了吗?” “嗯1周二娘点点头,“但她是在我们去西京城路上下的手,你们也听到我的传言了,说我到这里的时候,就跟逃难一样,是吧?” “对1红叶点点头,“所以,是被追杀的,对吗?” “是的1周二娘点点头,“梁姨雇用了一帮人,专门在半路截杀我们,如果我们都死了,那她可以带着我们的尸体去西京城,说我们遇到了劫匪,不幸殒命,但荟娘死前把孩子托付给我,让我一定护着宝宝跑掉,这个孩子以后跟我姓,不算他们沈家的人。” “太不容易了,一个家里有这么一个人,永远都不能得到安生。”红叶轻轻叹了口气,“你到嘉平关城安顿下来之后,有没有跟沈忠和取得联系?” “半年之后,有的1周二娘轻笑了一声,“他还特意跑来了一趟,悄悄来的,没让任何人发现。他觉得我们在这儿生活比在西京城更好一些,西京城的情况比较复杂,让那个满口谎言、无耻至极的梁姨挡在前面,是非常好的事情。” “所以,梁姨回去跟沈忠和说了什么?” “她说,我对荟娘不满,在来西京城的路上,把她和孩子都杀了,自己跑掉了。我还想要对付她,但是她很机灵,跑得比我快。” “沈忠和没相信她,是不是?” “她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知道的,所以,她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的。” “那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斩草除根?” “不知道。”周二娘轻轻摇摇头,“但我不久前才收到我相公的消息,梁姨跟他辞工了。在辞工之前,他发现她翻了书房,小宝的画像明显被人给团成一团之后又展平的,所以,他担心梁姨是不是来找我了。” “沈忠和这个预感还真是准,果然是来找你了。”红叶转过头看看完全睡着的小秀水跟小宝宝,“你还别说,这么一看,他们两个长得确实是有点像。” 1993.第1993章 幼稚的老头儿 等到问完了周二娘,沈茶派了暗影送她跟那个小宝宝回家,小宝宝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小秀水,在周二娘的怀里,咿咿呀呀的朝着小秀水伸出自己胖胖的犹如藕节一样的小胳膊。 “弟弟1小秀水凑过去,亲亲小宝宝的脸蛋,看着周二娘,“姨姨,弟弟几岁了?” “不到两岁。”周二娘蹲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了?” “姨姨,弟弟都两岁了,为什么还不会说话?” “啊!啊1小宝宝仿佛是知道他们在谈论他似的,很兴奋的朝着小秀水叫了两声。 “而且,这也不像是快两岁的小孩应该有的样子。”红叶凑到岐伯跟前,小声的说道,“是不是跟小秀水那会儿一样?他俩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吧?” “应该不会。” 岐伯轻轻摇摇头,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自己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前厅。 “主家1小厮朝着前厅里的众人行了礼,“有贵客到1 “贵客?”岐伯摸摸下巴,看看这前厅里的人,轻笑了一声,“贵客都在这里,上哪儿还有什么贵客?” 小厮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身影就饶过他,走进了前厅。 “口气还挺大的。”蒋二爷摇了摇扇子,看了看向他行礼的众人,又看看周二娘,轻轻一挑眉。“这不是二娘跟小宝吗?” “蒋老板1周二娘抱着小宝宝,朝着蒋二爷福了福,“既然主家有客,那我们先告辞了。” “好1沈茶点点头,示意守在门口的暗影,把人安全的送回去。 看着周二娘带着小宝宝离开,沈茶看看蒋二爷,又看看岐伯,轻轻一挑眉。 “小叶子、小林子,带着小秀水去吃点东西,闹腾了这么久,还没有吃东西,应该饿了。” 红叶和梅林应了一声,看看蒋二爷和岐伯的表情,两个人强忍着呼之欲出的笑意,一左一右拉着小秀水的手,离开了前厅,这种对峙的尴尬场面,还是留给国公爷他们处理比较好,免得神仙打架手,他们这些小鬼会遭殃。 “你怎么来了?”岐伯看了看蒋二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坐下,“不是说晚上在国公府见的吗?”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自然是来看小马和小秀水的。”蒋二爷坐在离岐伯最远的地方,跟他隔着整整一个茶几,挑衅的看着岐伯,说道,“好好的小孩,居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这个做阿爷的,难道心里不难受吗?不好好的安抚一下?” “我安抚不安抚,跟二爷有什么关系?别忘了,小秀水可不喜欢你,可害怕你的。”岐伯一挑眉,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朝着蒋二爷一挑眉,凉凉的说道,“二爷怕不是来看热闹的吧?”      “若兰公子说笑了,本王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是来关心你的。”蒋二爷轻轻摇着扇子,一点都不在意岐伯的挑衅,依然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他看了看岐伯,收起扇子,用扇柄轻轻敲了敲桌边,“虽然这次是乌龙,但你也得做好准备,万一他家人真的找来,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容易脱身了。” “我知道。” 岐伯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虽然当初这家人把小秀水给丢了,但不代表会用小秀水来敲诈,他们在意的不是小秀水,而是能讹诈到多少钱。 “你能知道个什么?”蒋二爷哼了一声,看到岐伯瞪着自己,冷笑了一声,“怎么,我说错了吗?人家来找孩子,要求你归还孩子,你能怎么办?” “当然是不给了,他们想扔的时候就扔,想要回去的时候就要回去,把孩子当成什么?” “你是觉得人家扔孩子了,万一人家说,不小心走失的呢?”蒋二爷看看岐伯,“人家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来求你,一副示弱的样子展示给大家看,你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要真的这么说,那我可要说道说道了。小秀水被丢下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大的小婴儿,上哪儿走丢了?他连翻身都还不会呢,怎么可能丢?”岐伯翻了个白眼,说道,“如果他们坚持说是丢了,那我们就报官呗,看看他们敢不敢,对吧?” 最后这句话,岐伯是冲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说的,当初捡到小秀水的时候,他也是直接去走了正常的流程,先去报官、然后贴告示,告示贴了两个月,都没有见到一个找孩子的人,最终由岐伯签订了收养的契约,成为了小秀水的监护人。 “嗯1已经躲他俩很远的沈茶,轻轻点点头,“关于小秀水的案卷还都在,只要他们家的人敢找来,我们就能让他们无功而返,还能治他们一个遗弃罪。” “听到了吧?”岐伯得意的晃晃脑袋,“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不用王爷特别的提醒。” “不用我操心,那可是太好了。”蒋二爷看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周二娘的事儿?” “先看看小五那边审的怎么样吧1薛瑞天摸摸下巴,蹭到了蒋二爷的身边,“二爷爷,刚刚那个周二娘,您有所了解吗?” “你们怀疑她?”蒋二爷看看站在一边的沈昊林、沈茶,哭笑不得,“你俩离那么远干嘛?” “我们想着,万一你们两个为老不尊的打起来,我们离远一点,免得溅一身血。”沈茶面无表情的一挑眉,“都那么大岁数了,就好像幼稚的小老头儿一样,还跟小孩儿似的要斗嘴,有意思吗?” “有,特别有1蒋二爷和岐伯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诶耶,小茶,这你就不知道了。”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这是两位的情趣,这辈子都这么过来的,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咱们理解不了,也不用理解。” “小天儿说的对。”岐伯看了一眼蒋二爷,哼了一声,“我们两个见面要是不吵,那就是感情不好,才是你们应该担心的。” 蒋二爷没说话,只是用扇柄敲了敲桌边,表示自己很同意岐伯的说法。 1994.第1994章 相爱相杀 蒋二爷坐了一会儿,就嚷嚷着让岐伯带他去看刚出生的小马驹,岐伯虽然表面上不乐意、很嫌弃,但身体可是非常的诚实,拉着岐伯就去了。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也想要看看小奶牛现在是个什么样,但又不想离这两个吵吵闹闹的老头儿太近,就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兄长,小天哥,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这么喜欢斗嘴?”沈茶揉揉自己的耳朵,一脸的痛苦,“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我说,他们两个家再一次,比一百只鸭子都要吵。” “嘘1薛瑞天看了看前面两个老头儿,“小点声,别那么大声1 “怎么了?”沈茶好奇的看着他俩,“真有故事?” “故事肯定是有,让你小点声,是怕他们两个听见你说他们吵,回头跟你生气。”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年轻的时候,谁也看不上谁的。若云公子嘛,有点恃才傲物那个意思,他出身寒门,凭着自己的本事实现了鲤鱼跃龙门,所以就觉得这高门大户、王孙公子就没几个有本事的。” “懂了,他遇到二爷爷,就觉得他也是不学无术的草包,是靠着祖宗庇佑的纨绔。而二爷爷虽然也是个风流才子,其实也看不上若兰公子的那种眼睛长在脑顶的高傲,是不是?”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1薛瑞天打了个响指,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暗影,无奈的挥挥手,“没事儿,没叫你们1 暗影们行了礼,又纷纷隐藏起自己,回到他们自己的位置。 “若兰公子在西京城虽然很有名气,很受追捧,但名声再大,也大不过二爷爷,那个时候,二爷爷已经开始针对宁昌国了,处境并不是特别的好。”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若兰公子呢,也以为二爷爷想要针对的是出身寒门的学子,对他的敌意特别的强,但凡有二爷爷出现的场合,我是说那种春日宴、斗茶宴的场合,他必然和二爷爷针锋相对,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后来呢?” “若兰公子不知道是从什么哪儿听到了宁昌国真正的来历,才知道二爷爷的苦衷,他亲自登门跟二爷爷和解,具体怎么和解的,咱们也不知道,也没有敢问。虽然说是和解了,可他们在很多场合碰到了面,依然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交流方式,弄得好多人都以为他们依然很交恶。后来二爷爷因为宁昌国出事儿了,唯一知道他没死的外人,还能偷偷摸摸的去送他的外人就是若兰公子了。” “其实他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是不是?不对,准确来说,他们相爱相杀,只能彼此欺负,对吧?”沈茶看着沈昊林,“我记得岐伯来咱们这儿,第一个去见的朋友,好像就是二爷爷。” “对,两个人加上那会儿跟你师父闹别扭的晏伯,差点没把咱家酒窖给搬空了,喝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睡了三天还是四天才醒过来,当时还找了惠兰大师给他们看看,生怕他们喝酒喝多了就过去了,还好只是醉了,醒了之后,什么事儿都没有,还是一样的活蹦乱跳。”薛瑞天看到两个老头儿已经进了马棚,拽了一下沈昊林和沈茶,“说到这个,我刚刚想起来了,过两天就是……” “他俩的生辰。”沈昊林、沈茶不约而同的说道,说完,两个相视一笑。 “知道你们心有灵犀,就不要在我面前表现了。” 如果说之前薛瑞天对沈茶还是有点别的心思,但自打知道沈茶是轩辕家唯一的血脉,而且还跟沈昊林有婚约之后,他就没有这个心思了。这种心思一旦没有了,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这两个人特别的好逗,偶尔逗一下,让他们两个脸红一下,也也是非常有意思的。 “小天哥1沈茶伸手要打,薛瑞天乐呵的跳开了一些,“不要老乱说话。”      “好,不乱说话。”薛瑞天轻笑了一声,又蹭了回来,说道,“咱们有什么要准备的?过生辰是不是要吃点好东西?” “不行,年纪大了,还是清淡饮食为主,大鱼大肉什么的,他们还是少吃一点吧1沈茶想了想,“回头跟苗苗说,让她列个单子,综合一下他们平时喜欢的口味,和对他们身体好的。” “也行1薛瑞天捂着嘴偷笑,“这两个人说不定还盘算着,等到他们生辰那天,还有好吃的、好喝的呢,可以放肆的大吃大喝一顿,可万万没想到,我们把他们的计划给破坏了。” 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身看了一眼,就看到小秀水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自己的腿一下子就被抱住了。 “昊林哥哥1小秀水朝着沈昊林一呲牙,牙齿上还沾着一片绿色的小菜叶。 “小秀水这是去吃什么了?”沈昊林蹲了下来,朝着跟过来的梅林一伸手,“水囊。” “吃抄手。”小秀水看到自己面前的水囊,眨巴眨巴眼睛,“昊林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含口水,漱一漱。” 小秀水特别的听话,拿过水囊,含了口水漱了一下,跑到一边把水吐掉了。 “来,呲个牙1看到小牙齿白白的,沈昊林伸手摸摸小秀水的脑袋,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我们去看小奶牛好不好?” “好1小秀水朝着沈茶伸出另外一只手,“小茶姐姐一起。” 沈茶也拉住小秀水的小爪爪,朝着薛瑞天招招手,“小天哥,咱们走吧1 薛瑞天点点头,示意红叶和梅林跟上,一起去了马棚。 一行人还没有走进马棚,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两个老头儿的说话声,准确来说,这两个人又开始斗起嘴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谁也不会少说一句。 门口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这两个老头儿也真的是精力旺盛,稍微歇一歇,就可以开启下一轮斗嘴,实在是让人非常的佩服。 1995.第1995章 秀水小宝宝 沈茶带着红叶和梅林走在沈昊林和薛瑞天之前,进入了马棚,一进来就看到蒋二爷和岐伯两个人站在赤白和小奶牛的马圈前面对峙的画面。 “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跟乌眼鸡似的了?”沈茶走过去,伸手把蒋二爷拉开,推给了随后进来的沈昊林和薛瑞天,然后伸手在岐伯眼前晃晃,“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没打,没什么可打的。”岐伯朝着蒋二爷哼了一声,“就是这家伙嫌弃小奶牛的名字难听,非要给小奶牛换个名字,我没答应,就说我品味差了呗1 “怎么难听了?”沈茶笑呵呵的看着蹭过来的小奶牛,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跟它多相配啊1她转头看向蒋二爷,一挑眉,“二爷爷觉得我取的这个名字不好吗?” “……”蒋二爷没想到岐伯这个糟老头子、坏老头子暗地里摆了他一道,只跟他说是自己取名小奶油,没想到这个名字是小茶取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笑的特别便宜的岐伯,然后朝着沈茶笑了笑,“你想错了,这个名字挺好的。” “是吗?”沈茶眨眨眼睛,很无辜的看着蒋二爷,“是真心话?” “那当然了1蒋二爷走过来,伸手在小奶牛的头上蹭了蹭,说道,“这个花色正好配这个名字。” “既然二爷爷和岐伯都认同这个名字,那你们就不要吵了。”沈茶朝着被梅林牵着的小秀水招招手,“来,拉住你阿爷和二叔祖的手,让他们握握手,跟他们说不要吵了,和好吧1 小秀水也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特别的听话,听沈茶这么说,就哒哒哒的跑到了蒋二爷的身边,拉着蒋二爷的手走到了岐伯的面前,又用另外一只手拉住岐伯的手,把蒋二爷和岐伯的手放在一起,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阿爷,二叔祖,你们不要吵了,和好吧,好不好?” 看到小秀水的笑容,就算蒋二爷和岐伯还想要吵下去,也没有那个心情了。 “好,看在我们小秀水的面子上,我们不吵了,和好了1 小秀水很满意的点点头,松开两个人的手,跑到马圈跟前,朝着小奶牛招了招手。 小奶牛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小秀水的手心,痒痒的感觉惹的小秀水咯咯咯直笑。 蒋二爷拉着岐伯往赤黑那边走了走,有些担心的看着跟小奶牛玩在一起的小秀水。 “怎么了?”岐伯小声的说道,“你怎么是这么一个表情?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是啊,他们传了消息过来。”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的那封信你还留着吗?” “当然留着了,就是担心万一哪天对方找过来,也好有个可以说明他身份的东西。”岐伯看看蒋二爷,“不会真的找过来了吧?当年他们那么狠心的扔掉了孩子,现在要找回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确实是过分,但也是无可奈何,丢到咱们这儿,起码孩子的命能保住,在那个时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当年他们家没能跑得掉,这孩子就是全家唯一的希望,不管怎么说,起码我们能保住他家的一条血脉,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说得倒也是,当年他们家的事儿,谁也不敢说是不是能挺过去。”岐伯点点头,看看那几个逗小马又顺便逗小孩的家伙轻笑了一声,“你说他们看出来了吗?会相信我们之前的胡说八道吗?” “应该是相信了,他们跟那些事情没有任何的牵扯,自然是不知道的。”蒋二爷叹了口气,“再说了,这几个孩子都是聪明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破的,放心吧1 “也是。”岐伯点点头,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他家现在什么情况?” “算是缓过来了,所以,派人送了消息过来,想要来看看孩子。” “想要来看看孩子?”岐伯微微一皱眉,“不想把孩子带回去?” “传消息过来的人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看到岐伯脸上的疑惑,蒋二爷解释道,“虽然勉强缓过来了,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还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一个个就像是饿虎一样,他家一旦出现弱点,就会扑过去,把他家撕碎、吞掉。”他朝着小秀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说,这孩子要是到了那边,不就跟羊入虎口一样吗?” “也是,他们家的事儿,且有几年折腾不明白呢,说起来,也算是活该了。” “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当年他家大公子跟你的关系不错,谈天说地的,他最后做出了那么一个错误的选择,你没劝过?” “劝过,劝了很多次,但就是不听,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自己的事儿还没折腾明白,还要劝他,结果还被他奚落,你说我图什么呢?如果不是他母亲亲自写的信,请我不要记前嫌,把他的孩子养大,我说真的,真是懒得搭理他。” “听闻他家大公子一向恃才傲物,我以为也只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蒋二爷微微一皱眉,“他家长辈可不是那样的性子啊1 “你跟他家长辈接触的多,自然想象不到,他跟他家人是完全不同的。”岐伯冷笑了一声,说道,“他可不只是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用来形容他都是特别贴切的。” “你居然对你的好友是这个评价?” “你是只听说过他,没跟他接触过,你要是接触过了,就知道我是在实话实说。” “真的这么严重?” “嗯,他这个人呢,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都是一帆风顺的,而且,他一直都自诩商界奇才,天底下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可能会被他会做生意了,再加上他掌舵之后,他家生意确实是上了好几层楼,一跃成为了首富。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自然会飘上了天,谁的话都是不听的的。所以,他最后被人算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在我看来,上天也看不过去他那么张狂,所以要给他一点教训,只是可怜了孩子,这么小就要跟家人分离。” 蒋二爷看了看正朝着他们这边走的沈昊林,伸手拽了拽岐伯,“别说了,昊林过来了1 1996.第1996章 尹牧胜 沈昊林走到蒋二爷和岐伯的面前,看了看蒋二爷,又看看岐伯,轻轻一挑眉。 “怎么了?想说什么?”蒋二爷伸手拍了拍沈昊林肩膀上落下的干草,“你这是上马圈里滚了一圈?” “没有。”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刚才小秀水陪小马玩,无意中蹭上的。”他看了看跟沈茶、薛瑞天他们玩在一起小秀水,淡淡的说道,“两位是不是很担心小秀水的安全?” 蒋二爷和岐伯对望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摇摇头,并异口同声的否认。 “没有,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是吗?”沈昊林笑了笑,“其实也没有必要瞒着我们,我们都知道小秀水的身世应该没那么简单。如果他真的是被人嫌弃而丢在这里的,今天那个梁姨来抢孩子的时候,岐伯非常的紧张,那种紧张并不是担心孩子丢了的紧张,还带了一丝惊讶、震惊和不可思议。” “观察得很仔细啊,总结的也非常的到位。”岐伯轻轻点点头,“我当时确实是觉得不太可能,他们家不可能不通过王爷就过来抢孩子,后来才发现是误会一常”他看了一眼沈昊林,“什么时候察觉出不对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我们不清楚这孩子真正的来历,苗苗还给他看过面相,也看不出来这孩子是哪家的,所以就只能默认您的说法。而且,既然您这么说,肯定就是对他好的,为的也是隐藏他真正的来历,是不是?” “说的对1岐伯点点头,“别说你们了,估计没几个人知道这孩子真实的身份,他们家跟朝堂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跟朝堂没关系?”沈昊林微微一皱眉,“那就是商贾?秦帅应该可以知道的。” “确实是商贾。”岐伯和蒋二爷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说道,“沛州的尹牧胜,你知道他吗?” “尹牧胜?”沈昊林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是听说过,商界奇才吧?但后来是怎么陨落的,我就不知道了。”他看向小秀水,“他是尹牧胜的什么人?” “唯一的亲儿子。”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尹大公子是你岐伯的至交好友,所以,在家族最危难的时候,就把自己唯一的孩子,整个尹家唯一的血脉交到了你们岐伯的手上。” “那小秀水的这里……”沈昊林看了看快要玩疯了的小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逃难的时候受了刺激吗?毕竟尹大公子天资聪颖,他的孩子不至于……” “不是,天生就是这样的。”蒋二爷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当时就让惠兰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这是天生的。” “他太聪明了,已经超越一般人的聪明,所以,上天大概看不下去了,就让他的孩子稍微傻一点,也算是中和了,对吧?” “也有这种说法。”沈昊林点点头,“不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连孩子都顾不上,要托付给岐伯?” “这个话说来话长,等晚上回国公府的时候,慢慢聊吧1 沈昊林注意到岐伯一直看着小秀水,知道他不想要这个孩子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想要找一个他肯定听不到的地方、时间再说。 “好1沈昊林想了想,“晚上让小秀水跟红叶和梅林住,或者跟苗苗住都可以,今天受到了挺大的惊吓,让苗苗弄一个安神的香,让他好好睡一觉,别做噩梦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想要跟你们商量的,既然是这样,那就按照你们的安排吧1 沈昊林点点头,还想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顶自己,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你怎么了?”沈昊林伸手摸摸赤黑蹭过来的大脑袋,“刚才没跟你打招呼,不开心了,是吧?” 赤黑又拱了拱,轻轻踹了一下围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沈昊林。 “带你出去玩?”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好,为了给你赔罪,带你出去跑跑。” 沈昊林一边说,一边开了马圈的门,赤黑叫了一声,踢踢踏踏的走出来了,走到沈昊林的跟前,轻轻用脑袋顶了他一下,看到沈昊林假装踉跄了几步,又开心的叫唤了两声。 沈茶在那边听到了声音,换过头来看了一眼,看到沈昊林牵着赤黑往外走,好奇的迎了上去。 赤黑看到了沈茶,停在了她的跟前,也轻轻顶了她一下,看到她也很配合的倒退了两步,更开心了。 “小心一点1看到沈茶站稳了,沈昊林朝着她伸出手,“要出去跑两圈吗?” “赤白现在应该不行吧?”沈茶看了看跟过来的岐伯,“她是不是要养养?” “可以出去走走,但最好不跑。”岐伯看了一眼也学着赤黑踢围栏的小奶牛,无奈的摇摇头,“你看看它,不愧是小黑的崽,跟小黑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能出去走走吗?” “当然。”岐伯点点头,把这边的马圈给打开了,小奶牛第一个冲了进来,学着刚才赤黑的样子,顶了顶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他们配合自己的样子,开心的转了好几圈,然后又去拱沈茶,让她带着自己出去玩。 “走吧1沈茶看了看跟在小奶牛身后的赤白,朝着它笑了笑,让小奶油跟上前面的赤黑,自己则是走在了它跟赤白的身边。“这么小就这么机灵,长大后应该是不会错的。” “嗯1岐伯点点头,“就看最终这个小家伙选择谁做主人了,也要看这个主人能不能管得住这个小东西。” 沈茶笑了笑没说话,看着小奶牛一离开马棚,就跟着赤黑一起,撒开花儿跑向了位于马圈后面的马场,她也不着急,就牵着赤白在后面慢慢的溜达,等他们都到了后面的马场之后,小奶牛已经玩疯了,在马场里面狂奔,偶尔还要跟赤黑比试一下。 沈茶转过头看了看赤白,果不其然的在它的脸上看出了嫌弃的表情,她轻笑了一下,带着赤白慢慢的走进了马常 1997.第1997章 其心可诛 一家三口在马场里玩耍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小奶牛的精力明显就不足了,开始打起了小哈欠。但即使是这样,它也不愿意离开,就跟着赤白在马场里面徘徊。 岐伯看着它昏昏欲睡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轻笑了一下,这小马跟小孩其实是一样的,偏偏很容易精力不足,但又舍不得这么好玩的事情,强撑着,让人觉得自己还行。 沈茶也看出了小奶牛的精神不济,但又看它迟迟不肯回去,走过去拍了拍赤白,朝着小奶牛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你家的闺女还是你来管,其他人的话,它是不听的。 赤白是看懂了沈茶的意思,朝着她眨巴眨巴大眼睛,转过身就踢踢踏踏的朝着小奶牛走了过去,走到小奶牛跟前,抬起它的一条腿,作势要踹小奶牛的小屁屁,小奶牛很灵活的避开了,跑到了沈茶的身后,偷偷的探出一颗小脑袋,似乎很委屈的样子。 “好了,我们回去啦1沈茶看了看小奶牛,“你回去要吃饭,睡觉了,今天玩的已经足够多了。” 小奶牛看到自己的父母都站在马场门口等着自己,它们的蹄子都不停的在刨地,为了自己的马身安全,还是乖乖的跑过去,第一个离开了马常 “嗯,不错,这才是乖宝宝。”站在门口守着的岐伯摸了摸小奶牛的脑袋,“来,自己回去吧1 等安顿好了这一家三口,看它们安然的睡下,岐伯叮嘱了老左这个晚上要当心一点,这才离开了马棚跟大家回合。 “走吧1沈昊林看了看蒋二爷,又看了看岐伯,“时候不早了,可以回去吃晚饭了。” 蒋二爷和岐伯都没有异议,跟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他们一起离开了马场,小秀水则是被红叶和梅林牵着,走在最前面。 沈茶看了看前面跟在小秀水身后的两个老头,轻轻叹了口气,“兄长,怎么样?刚才看你们在那边聊了很久,是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出来了,是尹牧胜。” 沈茶一脸的茫然,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根本就从来没有听过。 “是谁?”薛瑞天凑了过来,小声的说道,“居然是他?” “小天哥,你知道这个人是谁?”沈茶好奇的看了看薛瑞天,“谁啊?” “不算是特别的了解,但还是听说过的,这个人非常的厉害。” “嗯1沈昊林点点头,“确实是很厉害的人。” “既然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他是经商的,你没听过也是正常的。我之前听舅舅说起过,这位尹家的大公子确实是商界奇才,尹家若是没有他,根本不可能从一个只有五个铺子的小商号发展成那么大一个规模的大商号。怎么说呢?他对商机的敏锐度非常的高,每一次都完美的掌控着。他从经商以来,就是一帆风顺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想要什么都没有得不到的。” “这么厉害的?” “特别厉害,也特别的自信。”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他也能继续的维持他的战绩,可事实并不是如此,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还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人追杀,尹家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常” “是商场上的纠纷吗?”看到薛瑞天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商场纠纷,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人家家破人亡,官府不管?” “愿赌服输吧1薛瑞天一摊手,“老实说,我不是很清楚哪位大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感觉他特别能作,而且能往死里作的那种。他掌管尹家的商号之后,开头的几年好像还算是正常,表现的也是非常的正常,但是后面几年,就特别的一言堂。” “一言堂?”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我听说他确实很霸道,但没想到旁人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那落得那样的下场,倒是也不稀奇。” “说的倒也是。”沈茶轻轻点点头,“只是苦了这个孩子,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么多。”她想了想,“对了,那个沈忠和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清楚。”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你师父应该知道,他在柳帅那边待了好多年,应该熟悉一点?” “不太可能。”沈茶拽了薛瑞天一把,这家伙走路不看路,差点被刚刚过去的小推车给撞了。“我师父在柳伯伯那里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按照沈忠和的年纪来算,他到柳伯伯那里,我师父已经去西南了,应该不会碰到。” “嗯,好像是。”沈昊林点点头,“不急,等小五审完那个梁姨,就都知道了。” “如果真的像周二娘所说,梁姨已经跟沈忠和提出辞工了,就说明她嫉恨沈家,想要彻底断了他们家的根,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 “何止啊1薛瑞天一脸嫌弃,“简直就是其心可诛,如果不是沈家那位老爷子收养她,她可能早就死了,她对沈家不仅没有感激,还想着要鸠占鹊巢,真是太过分了1 “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当然,那位老爷子也是有很大问题的,不是吗?”沈茶看着薛瑞天跑到了一个小摊子上,买了一大包蜜饯回来,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红叶买山楂糕的那个摊子,我看还有很多山楂糕和其他蜜饯,回头都送给岐伯。”薛瑞天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的两个老头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俩老头儿,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沉稳持重,没想到,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就这么的幼稚,喜欢小朋友干的事情。” “多好啊1沈茶看着前面打打闹闹的两个老头儿,乐呵呵的说道,“他们两个这一辈子太苦了,一辈子都在小心谨慎,总是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现在他们能这么放松,就把那些都已经放下了。” “嗯1沈昊林点点头,“他们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非闹的太不像话了,我们出来管一管就好,其他的时候,都让他们随心所欲吧1 1998.第1998章 老汤 从马场走回国公府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中间蒋二爷在路过自家茶楼的时候,还进去拿了换洗的衣裳,以及下午来访的朋友刚刚送过来的一坛好酒。 因为酒坛稍微有点沉,他自己不太能端动,就让小文带着几个人把酒坛,还有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零嘴一起都送到国公府,不过,他特意叮嘱了小文,进了国公府之后,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交给别人,这坛酒一定要放到晏伯的院子里,千万不要被金苗苗看到,免得这坛酒又不知所踪。 岐伯默默的在旁边看着,对蒋二爷的做法表示大加赞赏,那些所谓的养生酒啊,果子酒啊什么的,味道确实也不错,但喝起来总觉得没那么过瘾,既然都是要喝酒的,还是喝正经一点的酒比较好。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看到这一幕,看到刚刚两个还在吵嘴的老头儿相互击了一掌,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他们彼此看了看对方,同时叹了口气。 “老头儿心,海底针,这辈子可能都理解不了。”薛瑞天一摊手,“你们说,是不是我们管的太多了?” “嗯1沈昊林、沈茶点点头,“其实,这几个老头儿的酒瘾没有多大,他们还是很有自控力的,以前也没觉得他们对酒有太多的执着,他们现在这样,为了喝口酒整出各种的花活,可能就是因为我们管的太多了,干涉得太多了。” “对,回去我们跟苗苗商量一下,偶尔咱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是不是?假装他们不知道这些老头儿的盘算,叫他们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得逞的次数多了,大概就能明白我们在想什么了。” “嗯,就这么定了1 薛瑞天看了看街两边的摊子,寻思着要不要给他们买点下酒菜,那种大鱼大肉的应该不需要,他们年纪大了,那东西也吃不动,就买点那种可以磨牙的,稍微带点味道的,消磨时间的就好。 “小天儿1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看那边,老汤出摊儿了。” “什么?老汤出摊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瑞天顺着沈昊林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对方感受到到了一个热切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突然有点热泪盈光的意思。 被称作老汤的人看到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绕过自己的摊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他们仨的跟前,朝着他们行了礼。 “元帅、副帅、大将军,属下回来了1 “行了,行了,咱们之间怎么还搞这一套!还是说,这段时间不见,你就跟我们生分了?” 薛瑞天一边笑着说,一边赶紧握住老汤的胳膊,使劲的捏了捏,轻轻一挑眉。 “怎么样?”老汤看他看个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还不错?” “确实是挺不错的,看来虽然你小子已经回家了,这胳膊还是很结实的,应该是平时没有疏于练习。”薛瑞天又捏了两下,“非常好。” “那是当然的,这一次我也只是暂时的离开,又不是长久的就不回来了,自然要好好练习,否则被落下太多,我可就回不到你们身边。不是你们不要,是我没那个脸。” “你怎么样,我们都要你。”      “侯爷,你这话说的,听起来特别像西京城的那些纨绔,跟人家小姑娘说,我一定会要你的语气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老汤跟薛瑞天对了对拳头,拉着他往自己的小摊子走,还招呼着沈昊林、沈茶,“多日不见,元帅和大将军风采依旧啊1 “多日不见,老汤你的嘴还是这么甜。”沈茶一挑眉,“也还是这么碎。” “嗐,大将军您还不知道我么,让我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都可以,但是不让我说话,那简直就是要了命的。” 几个人到了老汤的小摊子跟前,打量了一下他的摊子,看到收拾的井井有条,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来老汤在这方面还是下了功夫、用了心的。 “怎么样?”沈昊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拍拍老汤的肩膀,说道,“怎么样?家里还好?” “还算是顺利吧,但还是有些问题需要解决,银子还是要赚的,怎么都要尽快走上正轨的。”老汤朝着沈昊林笑了笑,“别担心我,这种日子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去了。” “不急,你慢慢来,急了就容易出错。”沈昊林拍拍他,“既然把老人带到这里了,那我们就是有责任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就跟我们说,不要自己强撑着,明白?” “大帅放心,如果真的有需要、有为难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的,绝对不会不好意思。”老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也是我想要把家人带到这边来的主要原因。” “这就对了。”沈昊林点点头,“对了,房子租在哪里了?还缺什么东西吗?” “谢大帅,一切都准备好了。”老汤笑了笑,“如果不是街上碰到了,我明天就要去府里跟你们说一声的。” “家租在哪里了?” “非正巷十一号。” 沈昊林看了看沈茶,沈茶朝着他点了点头。 “怎么了?”老汤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对隔壁十号的那家人有什么印象吗?” “一个女的带着个小孩?”老汤想了想,“她好像也在这条街上摆摊子,我刚回来的那天,正好碰到她带着孩子、推着车回来,我还帮了一把。整体说来,这一家人非常的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从来没见过孩子的父亲出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面前的三个人表情出现了一点变化,他眼前一亮,“怎么样?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怎么就想到好玩的事儿1薛瑞天拍了老汤一把,“你从今天开始,负责盯着这母子俩,尤其是晚上。” “看来是真的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1老汤点点头,“放心吧,一定不辱使命1 1999.第1999章 画中图10 薛瑞天拍拍老汤的肩膀,看看他小推车上的那些东西,啧啧了两声。 “又想要发表什么感慨?” “就是觉得你回来之后,这个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是不是?” “那必须是非常不错的,毕竟老人家在身边了,至少日常起居,不用瞎糊弄了,不用有一顿没一顿了。”老汤点点头,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问道,“我刚才就想问来着,你们怎么走到这边来了?这边好像没什么可以玩的吧?” “不是玩,我们是去了马场,你家大将军的赤白生了,喜提千金。” “真的?”老汤眼前一亮,“赤白和赤黑终于有下一代了,那太好了!大将军,小马好看吗?漂亮吗?” “嗯,好看、漂亮,黑白相间的毛色,很稀有的。”沈茶一提起小马就非常的自豪,“小马不仅好看,脚力也好,继承了她爹娘的优点。” “就是性子有点跳脱,还有点皮,不怎么听话。”薛瑞天在旁边补刀,“一般人还真是弄不了,现在就听他俩……”他指了指沈昊林和沈茶,“就听他俩的话。” “很正常啊,因为小马的爹娘听大帅和大将军的话,小马骨子里带出来的,肯定也是会听话的。”老汤点点头,“小马么,时间久了,慢慢就好了。” “你要是喜欢,得了空就去看看,岐伯也不会拦你的。还有,看看你的紫丫头,是不是好久没见它了?” “嗯,确实是这样的,等过两天,我带点好吃的贿赂贿赂岐伯。总不去马场,就为了看小马,居心有点叵测。”老汤指指自己小摊上的东西,问道,“吃什么?我请,算是替小马庆生了。” “一码是一码,该给的银子还是要给的,但是你要给小马庆生的钱,也不能省下来。”薛瑞天摸出一块碎银子,熟门熟路的拉开小车子上的抽屉,轻轻丢了进去,“车上的这些,一样给我来个……半斤?”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够吗?不是很够的吧?” 沈茶看了看,也不是特别确定,又看了看沈昊林,问道,“应该是够了吧,他们也喝不了太久吧?” “等等1老汤打断了他们的话,指着自己小车子上的那些卤味,说道,“我这里差不多有十一二种卤味,每种来半斤也是得有五六斤的样子,虽然不至于一顿就吃完吧,但放几天味道可就不好了,你确定要买那么多?” “买吧,这几个老头儿吃不了,还可以拿到大营里面去,那些值夜的正无聊呢,给他们解解闷儿也是好的,对吧?” “这倒是1老汤点点头,开始给薛瑞天装卤味,一边装还一边指挥薛瑞天,“我车子下面有个小坛子,你记得抱走,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什么东西啊?”薛瑞天蹲下来就看到了老汤说的那个小坛子,伸手给拽了出来,“挺有分量的啊1 “家里老人来之前,把家里的果子都摘下来,用蜜糖腌好了,做成了蜜饯,差不多是时候可以吃了。”老汤轻笑了一声,“本来想着如果碰不到你,就找个人送到府里了,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带回去吧1 “行1薛瑞天看了一眼身后,一个暗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伸手接过了那个小坛子,嗖的一下又消失了。 老汤见怪不怪,把最后的几个卤味都装好,他也不用称,就凭感觉抓,只多抓,绝对不少抓。 沈昊林伸手拿起一个纸包,在手里掂了掂,朝着老汤轻轻一挑眉。 “怎么了?”老汤看到他那个表情,不解的眨眨眼睛,“有什么问题?” “你这是做亏本买卖?”沈昊林笑道,“可不止半斤了。” “我是按照那块银子的分量给装的,不会干赔本买卖的。”把所有的卤味都装好了,老汤找了一个小筐,把这些纸包都给装了进去,交给薛瑞天,“拿着吧,回头让人在把筐给我送回来,还有那个坛子。” “知道了1薛瑞天轻轻拍拍老汤的肩膀,“对了,刚刚昊林说的那件事儿,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肯定能办的妥妥的。”老汤笑了笑,“明天我会抽空去府里说情况的,一举一动都会很详细的。” “主要是见过什么人,都说了什么话。” “明白1 “那行,我们先走了1 薛瑞天朝着老汤摆摆手,端着那个筐,跟沈昊林、沈茶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看到老汤目送他们离开,朝着他挥了挥手。 蒋二爷和岐伯站在一边等了他们好久,那边红叶和梅林带着小秀水已经买了一堆的零嘴了,看到他们过来,赶紧把手里捧着的一堆东西都放在薛瑞天端着的诓里。 “怎么这么久?”岐伯看了看筐里的纸包,“小汤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的事儿处理完了?” “算是吧,他没详细说,我们也没仔细问。”沈茶笑了笑,“他自己能处理好的,您不用担心。” “行,他要是处理不好,有什么棘手的,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打算明天就去找您,想要看看小马。”薛瑞天看看红叶刚放上来的一个纸包,好奇的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 “是个特别好吃的东西。”红叶轻轻一挑眉,“你肯定很喜欢的。”她伸手要接那个筐子,“给我拿着吧?” “你还牵着小秀水吧,看着小孩子比较重要。”薛瑞天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新开的茶饮铺子还在排队,忍不住摇摇头,“快走吧,快走吧,看到那堆人,我就头疼。” 蒋二爷摇晃着手里的扇子,率先朝着那个铺子走,“什么时候开的这么一家店?明目张胆的跟我抢生意?” “倒也不是。”沈茶跟在蒋二爷的身后,“和掌柜新开的,用的是苗苗的方子,就之前您说的那个有点甜,不怎么喜欢的。” “居然开起来了?”看到沈茶点头,蒋二爷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看了看排队的人群,小声的说道,“还真是女孩子更喜欢一些,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了。”沈茶点点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之前就说这个买卖肯定能开的起来的,您还不信,现在可不是开起来了?” “多看几天吧,万一就这几天排队,后面没人买了呢?” “也不是不可能。”沈茶朝着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手的和掌柜点点头,又跟蒋二爷说道,“所以,苗苗打算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几个新方子,看看大家都喜欢什么,最喜欢的那几款作为保留,其他的可以时不时上线,创造一些新鲜感。” “这个想法不错,就看接下来怎么弄了。”蒋二爷点点头,“对了,我看这个和掌柜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你没问问他能不能拆开那幅画?” “问过了,他不太会。”沈茶拉住蒋二爷、伸手挡住了沈昊林和岐伯,让旁边的小推车先过去,然后才继续往前走,“我们有您和岐伯就行了。” “话不要说的那么满,还是要先看看东西比较好。”蒋二爷看看跟上来的岐伯,“你有没有一个判断?” “我还真是有一个想法,但是比较离谱,因为会这个技法的人,已经不多了。” “你先说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这世上有一种技法叫做……”岐伯看了看大家,“画中画。” “画中画?这跟揭画不是一种东西?” “当然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技艺。” “别跑,慢慢走1 沈茶看看前面开始小跑的小秀水,赶紧让红叶和梅林跟上他,让他好好的走路,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天色有点暗了,小秀水一个劲儿的往前跑,也不看路,保不齐会摔倒的。 “不用担心他,虽然这个小家伙的脑子不太好,表达能力有些欠佳,但体力上却还是不错的,至少跟同龄人比起来,还是很好的。” “这算是什么呢?”沈昊林走在了蒋二爷的身边,听到岐伯的话,说道,“失去了脑力,赢得了体力?” “差不多了,总是要占一项的,不是吗?”岐伯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准也有可能是父子互补?” “按照你这么说,就是爹太聪明了,所以儿子就要傻点?”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可是没听说大公子在体力上不太好?” “那是因为没有人说出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大公子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那种。别看他精瘦精瘦的,但真的是弱不禁风的。” “不会是走两步就要喘?”薛瑞天也好奇的跟在岐伯身边走,他对尹牧胜这个天纵奇才好奇的不得了,“那他平时怎么做生意呢?” “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身体还可以,就是四肢的灵活程度不太好吧,经常走着走着就来一个平地摔。”看到几个孩子惊讶的表情,岐伯轻轻一挑眉,“是不是没想到?” “频率很高吗?” “不算特别高,三两天摔个一两次吧。”岐伯拉了一把蒋二爷,“别光听我说话,也看着点路,没看前面有个柱子吗?” “被你的话惊着了,怪不得大公子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坐马车呢1 “可不是1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岐伯突然笑了一声,“给你们讲个故事,有一次我们两个人上街溜达,还是他自己说的,好久没走走了,想要溜达溜达。他既然自己提出来了,那我就满足他呗,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儿,就是出去走走。结果这一趟,也就是从马场到国公府这个距离,没多远,是不是?” “确实是没多远。”薛瑞天点点头,“所以呢?摔了一次?” “大概就是走个一两百米,就会摔一回的。”岐伯轻笑了一声,“现在说起来确实是个笑话,但是……” “当时就特别的崩溃,是不是?” “太崩溃了1岐伯无奈的摇摇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扶着他一点,就是怕他摔了,后来他说我那个架势像是扶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家,坚决不让我扶。我一想,人也不多、小车也不多,还是挺好走的,就干脆同意了。结果,两个人聊着聊着天,我这说的还挺热闹的,一转头,突然发现身边少个人,再一回身,那位大兄弟已经坐在地上了。” “就是现在想想,那个画面确实是很好笑的。”薛瑞天忍不住摇摇头,“如果我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我一定不会跟他出去走路的,因为会被笑死,什么事儿也干不了。” “我们两个就溜达了那一次,以后再也没有了,再加上后来我们的几次见面,都是在西京城,他也要维持他那个天纵奇才的尊严和神秘感,所以,我们见面,要么去他住的地方,要么在我家里,基本上不会在外面的,免得丢人。” 众人已经走到国公府门口了,守在门口的暗影看到薛瑞天手里的大筐,赶快跑过来接了过去。 “送到花厅就好了。”薛瑞天在后面喊了一声,看着暗影转了个方向,走去了花厅,又继续说道,“怎么都想不到,这位商界奇才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的。看来……”他看看已经被红叶和梅林带着往客院走的小秀水,“真的是互补,这对父子俩,还真是一个脑子好,一个体力不错。”他朝着小秀水的方向扬扬下巴,“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也是她爹那种多智近妖的风格,这孩子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结果,有可能比他爹更艰难。” “对的。”岐伯点点头,“这样就很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在他后面的沈昊林和蒋二爷差点撞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沈昊林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鼻子,说道,“您是想到了什么?” “虽然尹牧胜是个商人,但他也是个博学多才的才子,尤其在画画的这个方面,也是很厉害的。” “所以呢?” “画中画就是他的绝技之一。” 2000.第2000章 画中图20 蒋二爷和岐伯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卷图,看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们刚才在府里说尹牧胜的绝技就是画中画之后,就被这几个小家伙给拽来了花厅,然后沈昊林亲自去书房拿了这卷图,一点点的展示在他们面前。 几个小孩非常诚恳的要他们仔细的鉴别一下,这个海图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画中画。 等两个人看完了,内心非常的无奈,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对这几个小孩说什么,说他们不学无术吧,倒也不是,明明他们兵法烂熟于心且能融会贯通,在实战中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但偏偏在其他方面,却不太行。 岐伯看看站在自己旁边的几个小孩,看到他们全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无奈的摇摇头,伸出手指在他们的脑门上挨个都点了一下。 “怎么了?”薛瑞天摸摸自己的额头,“这个画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们有问题?” “你们有问题。”蒋二爷也过去敲了一下,“你们这个眼睛才是有很大的问题。” “就是啊,听你们说的一本正经的,什么要不破坏原画,还要拆掉能重新复原,我以为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技法呢,结果呢?就这?真是浪费感情1岐伯看着几个小孩不明就里的样子,拍拍蒋二爷的胳膊,说道,“算了,我累了,先坐一边缓缓,你跟他们说吧1 红叶收到沈茶递过来的眼色,赶紧拽了一把梅林,两个人笑嘻嘻的一左一右的搀着岐伯在不远处坐下,又捧上来热茶。 “行了,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不知者不怪嘛1岐伯看了看红叶和梅林,“你俩也好好的去听听,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一个东西。”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岐伯来了?打老远儿就听见您的声音了。” 金苗苗和金菁刚巧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看到岐伯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闷茶,其他的人都站在海图前面面面相觑,兄妹俩相互对望了一眼,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看,我还是没猜错,果然是岐伯来了。”金菁凑过去,乐呵呵的打量了一番岐伯,“您老这几天过的还不错?我们家大宝贝儿生了?” “生了,喜得千金,你好好恭喜下小茶,那真是得偿所愿了。” “那是,好不容易生了,小茶可是念叨好几天了,茶不思、饭不想的。”金菁看了看沈茶,“恭喜啊1 “多谢小菁哥。” “怎么把这个画又给拿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 “你先等等,我还有话问你呢1岐伯看了看金菁,想了想,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眯起眼睛看着他,“你……难道也不是很清楚,这卷海图到底是什么技法画出来的?” “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也不用麻烦您了,是不是?”金菁一脸的茫然,“你的意思是说……”      “你作为一个文人,难道看不懂一幅画?” “这个嘛……”金菁有些困扰,“看画还是勉勉强强的,能看明白画的是什么意思,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但是要说技法,我还真说不上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您在想什么,虽然我能勉强算文人,但只能算半个,经史子集确实是领悟的不错,但于书画一道却是有心无力的。您应该听说过的,惠兰大师下了很大的力气教我,我也是没有学会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1岐伯放下茶杯,摸摸下巴,说道,“惠兰说,有个学识还不错的孩子,就是那一手画真的是不堪入目,怎么教都教不会,就是你?” “是,就是小侄,非常的惭愧。”金菁点点头,看了看偷偷摸摸笑话他的几个人,故作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委屈巴巴的说道,“说实话,我也是有认真的学了,但怎么都学不会,能看明白人家是怎么画的,但真的自己下笔了,却完全找不到任何的门路。” “最基础的都不行?” “排兵布阵还可以吧1金菁朝着沈昊林他们扬扬下巴,“画画阵图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这种花鸟写意啊,什么山河大川啊,就完全不可以了。”他又看看那卷图,“我能看明白这个是海图,也可以知道这图里的东西都代表什么,但是要让我说装裱技法,画图技法,那就不太明白了,这是我最学不会的东西了。” “学不会就学不会吧,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岐伯觉得自己心累,整个花厅里面,除了他自己和蒋二爷,就没有人看得明白这幅画的,倒是也难怪他们都会看错。“你觉得那个画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画里面的那个东西应该能跟这个图匹配上的,所以,我们才想要拆开看里面是什么,但是,我们不敢弄,害怕把这个给弄坏了。”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对吧?”岐伯看看金菁,又看看望着自己的其他人,看到他们都点头,朝着蒋二爷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这叫什么?最简单的伪装就是最好的伪装吗?那我就不得不承认,当初画这个画的人是非常的厉害,他应该是预判了这些孩子的预判。” “有可能,毕竟是要隐藏秘密的,真的太明显了,反而会让人起疑,像他这样的,就很容易把人带到另外一条路上。”蒋二爷看到大家的反应,跟岐伯的表情也差不多,只能跟着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我来解释吧,这个海图就是画中图的一种,你们的感觉是对的,但方向是错的。” “方向错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不破坏这个画,你们根本看不到这个画应该有的样子。”看到几个小孩还是一脸的茫然,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听不懂?” “大概能明白一点。”沈茶想了想,“您的意思是说,作画的人会想到日后有人找到这幅画,摸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会想尽办法在不破坏画作本身的基础上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但实际上,如果不破坏这幅画,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它真正的样子,是不是?” “没错1蒋二爷很欣慰的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才说你们的想法没错,但方向是错了。”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是拆掉这个画嘛?” “现在?”蒋二爷和岐伯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先回去沐寓换衣服,然后准备吃饭1 2001.第2001章 画中图30 晏伯和秦正知道蒋二爷和岐伯过来了,暂时放下手里的事儿,从大营跑过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他们两位都非常的忙,忙着在大营清点所有的物资,包括粮草、盔甲、兵器等等,需要修缮的统计出来吩咐匠人修缮,需要重新添置的,就找军中的采买添置,开始着手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虽然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去盯着,但因为这次大战与以往不同,如果顺利的进行、完美的结束,在接下来至少五十年的时间里,可保边关无虞,边关的百姓可以真正的安居乐业,嘉平关城也可以真正的发展起来,变成一座繁华热闹的都城也是指日可待的。 所以,为了确保他们的目的可以达到,两位老人家向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请缨,沈家军的后勤全部都由他们来负责,一定会保证万无一失。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知道两位老人家的心思,虽然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办法再次出现在战场上,但用这样的方式参与到这次大战来,也能弥补他们的遗憾。 所以,他们就同意了两位老人家的请求,郑重其事的把大军的后勤、军需这一关键部分交到了他们的手里,但还是劝他们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这两位老人家虽然是嘴上答应了,但自己有自己的一套章程,自己给自己定下了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做完是坚决不休息的,孩子们劝了几次,但没有结果,只能放弃。 这个放弃并不是说不管了,就是两个老人家可以忙他们的,但到了该吃饭、该睡觉的点儿,就有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派来的人,盯着他们吃饭、强制他们去睡觉。 一开始的时候,晏伯和秦正确实是抗议过几次,但发现抗议无果,也只能忍了,再加上前几天,因为孩子们实在是太忙了,忘记让人去盯着两位老人家的一日三餐了,结果这两个老头儿一天就吃了一顿,差点儿在军需营帐里饿晕过去,好在发现的及时,赶紧让大营的伙夫给做了饭,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经过这次之后,两位老人家也不反对孩子们的定时定点的盯人了,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 正好,蒋二爷和岐伯来的时候,是准备要做晚饭的时候,晏伯和秦正收到消息,也不用人来提醒,就直接从大营回了国公府,打听到了蒋二爷和岐伯在自己院子里洗漱,就直接奔向了他们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个人清清爽爽的从屋子里出来了。 “你俩这风尘仆仆的,干嘛去了?”蒋二爷看着他俩都穿着软甲,轻轻一挑眉,“这就开始准备了?” “嗯,有备无患吧1秦正看看他俩,等着人给换了新的浴桶、新的水,“我们先去洗一洗,换个衣服,你们先去花厅等着?” “我们先等等你们,跟你们一起去。”岐伯和蒋二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朝着那两个人摆摆手,“快去,快去,马上就要吃饭了,昊林他们买了好多好吃的,苗苗也做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快一点,免得这些都被那些小家伙给吃掉了。” 晏伯和秦正听到他们俩的话,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他们是开玩笑的,朝着他们打了个手势,直接进去洗漱、换衣服。      岐伯看看这两个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终于要到这一天了啊1岐伯轻轻拍了拍手,“太不容易了,是吧?” “是啊1蒋二爷点点头,也看着那个屋子,笑了笑,说道,“边关终于可以太平几年了,否则,总是战火纷飞,什么时候这里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没错。”岐伯点点头,“我们都是看到了江南的富庶,看到了京城的繁华,再看看边关的百姓,总觉得做的还不够,什么时候能让边关变得像京城、江南一样,我们才真正做到了当年的承诺,对吧?” “世人都说宋家人没有野心,胸无大志,其实这并不是很准确的,我们只是没有那么的激进,习惯徐徐图之。”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当初我皇兄说过,既要保证边关安全、保证边关的发展,也要避免劳民伤财,毕竟百姓们已经非常努力活着,再给他们增添没有必要的烦恼,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所以,当年那些信誓旦旦说要多征税、多征徭役的家伙,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流放或者充军了,也让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好好感受一下真正的民间疾苦,别总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错1蒋二爷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当年为什么说不许氏族科考,只接受寒门子弟吗?” “就是因为氏族总高高在上,他们并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百姓们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只是凭借自己的想象来推断百姓们的生活,然后站在高高在上的指点普通百姓应该怎么过日子,对吧?” “对1蒋二爷点点头,“可没想到,寒门子弟在进入朝堂之后,也变成了那个样子,反而氏族现在开始脚踏实地的生活,开始观察百姓们到底需要什么,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个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岐伯轻笑了一声,说道,“寒门子弟被忽视得太久了,他们的野心也被压抑的太久了,一旦得到了权力之后,人就会飘,会膨胀。”他看了看蒋二爷,“你也知道之前我用若兰公子的名义结交了不少人,除了你们这种皇室子弟、勋贵子弟之外,也有不少是寒门出身的,在我看来,他们心里隐隐存在着一种报复。” “报复?” “什么报复?” “就是氏族享受过的,他们也要享受,而且要比氏族更上一层楼,他们的日子有多奢靡,自己也要更奢靡。”岐伯冷笑了一声,“当然了,这些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常” 2002.第2002章 画中图40 蒋二爷看了看岐伯,轻轻点了点头,又伸手拍了拍他。 “所以,这就是你坚决不肯入朝为官的原因?害怕跟他们变成同一类人?”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1岐伯看了一眼蒋二爷,“这是原因之一,我也不想变成我自己最讨厌的人。” “还有其他的原因?” “主要原因是这个,还有家里的原因。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并不是家中的独子,还有两个弟弟,但他们脑子没有我好用,勉勉强强考上了一个秀才,就怎么都考不过去了,只能在家里开个小私塾,给一些小朋友启蒙。就是因为这样,我家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如果说,只有祖父母、外祖父母和双亲,还有两个弟弟,期盼着我能当个官,我倒是还可能考虑一下要不要走个仕途。但是每一次高中之后,来我家庆祝的都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你之前不是说,你家里人丁稀少,没有那么多人?”蒋二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岐伯,“合着是蒙我呢?” “当然不是,只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是亲戚,很多人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然后突然就跑过来,说我是你的二姨啊,三姑啊,我是你的谁谁家的谁谁谁。”岐伯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其实,完全没有过任何的交往,都是想要来占便宜的。” “他们能占到什么便宜?”蒋二爷很不解,“我确实是也见过这种,都是要钱要东西的,你家里应该也没什么,是不是?他们能占到什么?” “人家要的可不是眼下的这点东西。”岐伯冷笑了一声,“那些小门小户的算计,你是不会理解的。我记得非常的清楚,我考上秀才的时候就是案首,后来就是状元,他们一次次的都带着银子、带着东西来的,说什么好不容易家里出了个文曲星,一定要好好祝贺一下,要沾沾喜气。”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别着急啊1岐伯冷笑了一声,“他们想的可不是单纯的沾沾喜气什么的,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只有一个,如果我以后可以做官的话,可以关照关照他们家里,能不能走走关系,把家里不成器的孩子也给安排一个什么位置,好好沾沾光什么的,也能享受享受这当官的乐趣。” “懂了。”蒋二爷点点头,“他们是想着一人当道、鸡犬升天,是不是?” “没错,我已经看明白了,所以后来殿试的时候,就根本没想过当官。”岐伯看了一眼蒋二爷,“你还记得,我当初在大殿上是怎么说的?” “印象深刻。”蒋二爷点点头,“我对你的评价是沽名钓誉,也是从这里开始的。你说你不想做官,你来科举是要证明自己的学识,并不是想要当官,这不是你的志向。当时,整个朝堂都轰动了,今科状元不打算当官,只想要玩遍整个大夏,这可是从有了科举制度之后,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当时先帝也很震惊,压根没想到我会有这个想法,后来他专门把我叫去御书房,询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不想做官,还是有什么隐情。” “你跟他说了?”      “说了1岐伯点点头,“我跟他说了我家里的情况,我不想要让那些所谓的亲戚占便宜,也不想因为这些亲戚给自己增加难度,扰乱大夏好不容易搞好的吏治,虽然吏治也没那么的好,但当年至少还不错。再加上,我跟先帝说,我喜欢游山玩水,喜欢养马,但家里好不容易把我供出来,肯定要有个交代,这个状元就是我的交代。” “你真这么说的?” “嗯1岐伯点点头,“我跟先皇说,真的不需要派官了,我到时候给家里解释,就说我宴会上得罪了权贵,被排挤了就行。” “他们能信?” “当然会的,我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个风格,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说话从来不思考会不会得罪人,那些亲戚如果不是想要占我的便宜,根本早就被我气跑了,所以,我得罪人是很正常的,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根本不会怀疑。” “嗯……”蒋二爷想了想,“还别说,倒真的跟你很契合,哪怕你成为了若兰公子,并没有入朝为官,但你好像也确实得罪了不少权贵。” “可不是,夏家的事儿,多少也有点我的因素,不是吗?”岐伯苦笑了一声,“但就算是这样,我没有做官,只是成为了某些权贵的门客,他们也没想着要放弃我,不是吗?”他看了一眼蒋二爷,“你不是见识过了吗?那些人的嘴脸。” “好像是这样的。”蒋二爷回忆了一下,“我那次见过的就是你说的完全不认识的亲戚?”看到岐伯点头,他轻轻一挑眉,“我就说么,如此清风霁月一般的若兰公子,怎么可能会跟这种人有关系啊!那些人就像是市井泼皮,完全不讲道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在那儿大吼大叫、撒泼打滚儿的。他们后来,” “清风霁月这个词儿,好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神棍倒是很贴切的。”岐伯斜楞着眼睛看着蒋二爷,“这不是你一贯的称呼吗?再说了,比起若兰公子,我更愿意听人家称我一声大师。” “是啊,大师,搞不定自己的那些麻烦。”蒋二爷哭笑不得,“大师,你就没好好的给自己算算,怎么才能把那些人给打发了?” “我算好了啊1岐伯轻笑了一声,“你不是专程来帮我解围的吗?你的反应不就是坐实了我得罪了权贵,还是皇室子弟,皇帝的亲叔叔。他们可不了解你是怎么回事,但看到我们两个呛声,你勃然大怒的拂袖而去的样子,不就是被吓得要死,连夜逃离了西京城,生怕被我牵连了,不是吗?” “怪不得你那会儿给我使眼色,在凑近我的时候,还说要生气,要说难听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当然了1岐伯得意的一摇头,“我不是名扬西京城的铁嘴直断吗?” 2003.第2003章 画中图50 “你呀1蒋二爷用扇柄在岐伯的头顶上轻轻敲了一下,“得意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实在太多了,可没用在对的地方,就会拖累你。当时是我碰巧走到那儿,你能找我帮忙,但如果我没去,你又该如何收场呢?” “诶,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打人呢?好疼的1 “疼就对了,就是让你长长记性1 岐伯揉揉自己的头,左右看了看,看到后面屋顶上快速的冒出一个小脑袋,又快速的锁了回去,朝着蒋二爷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 蒋二爷爷看到了屋顶后面的暗影,朝着他一挑眉。 “怎么?在小辈面前觉得丢人?” “怎么说,我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别总是动不动就打人,还是要得留点面子的,不是吗?”岐伯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晏伯和秦正还没出来,又继续说道,“其实,就算那天你不来,我也有法子折腾他们,让他们断了这个念想。” “你当时的计划是什么?” “嗯……”岐伯想了想,“时间有点久,有点忘了当初想怎么做来着,其实不是有损自己的名声的,就是想要吓死他们,让他们一辈子都不想踏入西京城。” “用你那个铁嘴直断?” “我不是装神弄鬼也很厉害的吗?”岐伯轻轻一挑眉,“你知道我跟大相国寺的了然和尚很熟悉吧?” “听说过,了然大师好像还一度想要收你为徒?” “对,他说跟我一见如故,我跟佛家有缘,所以,想要收我,可我不乐意,他表面上没强求,但……” “是不是嗡嗡你了?” “对。”岐伯点点头,“了然和尚那个脾性你也知道,但凡是盯上你了,就不会真的善罢甘休的,只要见到你,就会像个大号的苍蝇似的,在你耳边嗡嗡嗡,最后把你嗡嗡烦了,不得不同意他的提议,他就得逞了。我也是这样,我跟他说,想要我做他的俗家弟子,也不是不可能,但要帮我一个忙。” “帮你什么忙?” “我要装神弄鬼啊,自然要找人帮忙埃”岐伯轻笑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了然和尚就是最好的帮手,他有好几个徒弟,身法不错,找他们晚上去那些人住的地方吓唬吓唬他们,吓唬一个晚上不够,可以多来几个晚上,把他们吓个半死,这辈子都不敢踏入西京城,一提到西京城就颤颤发抖,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可惜,还没来得及用,他们就被你吓唬走了。” “这个法子确实是不错。”蒋二爷同意的点点头,“还能告诉他们,都做了什么亏心事,那样更吓人。” “我当时没想过这个,因为他们本身胆子很小的,对这种东西非常的惧怕,连续几天的吓唬,就足够了。可惜……”岐伯一摊手,“没用上,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终于摆脱了了然那个大号的苍蝇。”      “没帮上你的忙,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你了,是不是?” “对1岐伯点点头,“后来,我滴娘写信给我,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怠慢了这些所谓的亲戚。” “你怎么说的?” “我说怠慢就怠慢了,没把他们送去衙门见官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虽然我没有入朝为官,但总归是新科状元,有功名在身上了,他们一个个白身,跑到我这里耀武扬威、威胁我,管我要这个、又要那个,已经算是冒犯了,没治他们的罪,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说的不错。”蒋二爷赞许的点点头,“就应该是这样的,你要是一直都这么强势,他们也不太敢一次次的来骚扰你,对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你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问题?”蒋二爷想了想刚才岐伯说的话,轻轻摇摇头,说道,“没有问题啊1 “你觉得没有问题,其实就是最大的问题。”看到蒋二爷不解的表情,岐伯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看,我都没有入朝为官,只是一个状元而已,就可以对白身的平民吆五喝六了,就可以凌驾在他们之上了,甚至可以说出没有把他们送去治罪就已经是网开一面这种话了,在你们看来,这很正常,但在我看来,这是非常危险的。”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有这样的顾虑是正常的。” “其实,还有一点,让我打了退堂鼓。”岐伯看了看蒋二爷,“就是宁昌国。” “他?”蒋二爷想了想,轻轻一挑眉,“啊,对了,你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出身,以为他是平民出身,是不是?” “对,我觉得宁昌国一个寒门出身的人,坐到这个位置了,居然那么的盛气凌人,对很多跟他同样出身的人非常的不友好,我虽然一方面很佩服他,但一方面很唾弃他的行为。但当我知道他真实的出身,看到他用了手段,让你不得不离开西京城的时候,我又悟到了一个事儿。” “寒门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终有一日会被重新打压下去的,对吧?” “……对。”岐伯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几位陛下、包括殿下你们都在致力于提高寒门学子的地位,但是,观察下来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况且,那些寒门学子的出身也并不那么简单,不是吗?他们虽然身份、出身没有问题,但他们拜的老师可不是一般人,就我而言,我都是挨个山头去拜的,但因为我可能比较特殊,每个学院都待不了特别久,就被很客气的请出来,说教不了我,所以,我没有什么门阀世家的那些座师,否则我中了状元之后,不肯入朝为官,老师和那些师兄们的口水就能把我给淹没了。” “懂你的意思,他们出身很单纯,但求学的经历并不单纯,最终还是要给那些氏族当出头鸟,是这个意思,对吧?” “没错。”岐伯点点头,“所以,我就更加的心灰意冷,做事情就万分的荒唐,生怕陛下哪一天想起我来,非要给我安排个差使。” 2004.第2004章 画中图60 听了岐伯的话,蒋二爷噗嗤一笑,一边摇头,一边用扇子又敲了一下岐伯,这一次他没敲头,而是敲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干嘛呀?说了不许动手动脚,怎么还上瘾了?”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对自己太自信了1蒋二爷又敲了一下,看到岐伯瞪着自己,他笑了笑,说道,“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我那个大侄子,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你。” “啊?这又是为什么?”岐伯哼哼了两声,很不解的看着蒋二爷,说道,“三年一科考,我那届过去之后,想要再等来一个状元,可就需要三年的时间了。再说了,若兰公子闻名天下,虽然是靠着神神鬼鬼的闻名,但好歹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我虽然不入朝为官,但也在西京城最大的书院挂了名,三天去讲一次学,也算是颇有学识的人。先帝求贤若渴,当初也是想着找到一个可以与宁昌国抗衡的人,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我?” “首先呢,你是自己不愿意当官的,我皇侄也不愿意强人所难,逼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是吗?那先帝还真是深明大义1 “宋家的人都是这样的,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优点吧,可以想他人所想,可以理解别人的情绪、想法。” “对,这好像是你们特别显著的特点。” “我们家自己本身就是不乐意被人强迫的,你看看我那个大孙子,虽然现在是帝王,但整天想着往外面跑,他很清楚,那种被迫坐在那上面的滋味儿不好受。但他既然承担了这个责任,就必须要做好。哪怕为难自己,也要做好。就是因为又了这样的感受,所以,我们不喜欢为难别人,虽然自己淋了雨,但不想别人也跟自己一样。” “确实是。”岐伯点点头,“当年我离开西京城的时候,先帝也是这样说的。可我当时有点自暴自弃,并不能特别的理解。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反倒是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了。” “你能明白就说明当初的苦心没白费。”蒋二爷坐累了,站起来在院子里溜达着,“还有一点,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事实,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想过。如果说谁能真正感受到那个的冲击,那就是我们。” “你是说寒门子弟最终会为大氏族所用吗?” “对1蒋二爷点点头,“那些大氏族的子弟虽然不能科举,看上去似乎丢掉了在朝堂的位置,但实际上,他们非但没有丢掉自己的位置,反而地位更加稳固了。”      “对1岐伯点点头,看了看浴房,小声的吐槽了两句,“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慢啊1 “他们这段时间肯定会非常的累,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又不仅是单纯的粮草,还有一些比如什么盔甲、兵器、药品、辎重等等其他方面的补充,还需要他们处理和协调的事情会非常的多,累心累身又耗神。”蒋二爷看了看浴房的方向,“看着时间还来得及,但一旦真的打起来,这些东西没有准备好,麻烦的就是我们自己。他们身上的担子、压力都很大,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有可能睡着了,再等他们一会儿吧,如果再不出来,就让人进去找他们。” “说的倒也是。”岐伯叹了口气,“继续我们之前的那个话题,你说陛下既然已经察觉到了,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了大氏族,为什么还不废除氏族不能科举的这个规定?” “你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了,现在的情况是有一大批的寒门学子去他们的书院念书,哪怕这批学子最终科举落榜,但起码还是把书都念下来了,哪怕就是个童生、秀才,回到他们各自的村子里,还有他们的镇上,他们可以开自己的私塾,开自己的书院,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得到识字的机会。但你想如果松了口,让大氏族的子弟参加科考,你觉得寒门子弟还有出头的机会吗?那些氏族还会开书院,广收天下学子吗?” “这个……”岐伯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是,现在之所以那么多好的书院可以招收天下学子,都是因为氏族子弟不能科考,他们要广撒网,从来自己书院念书的这些寒门学子里面找到有前途的,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一旦氏族自己可以参加科举,那么他们就不需要寒门学子这块跳板了,对寒门学子开启的这扇门,就会关的死死的。” “没错1蒋二爷点点头,“当然,寒门学子之中也有你这样的,自然也是被关注的,但那就是极少的人,不是吗?”他苦笑了一声,“最终,寒门学子好不容易得到的资格就会完全被剥夺。当初,就有人说,可以稍微开一个口子,比如第一年的时候,允许那些势力并不强的小氏族参加科考,维持几年看看效果,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开口子。当时皇侄就已经否定了,因为无论大氏族,还是小氏族,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联系的,这些门阀世家之间的关系网,是我们这种外人所不知道的。后来除了宁昌国的事情,就更印证了这个说法,他们现在就已经跟寒门做了交易,那如果那个口子开了,他们这个交易会更容易的,高祖定下这个规矩的初衷就完全被违背了,被推翻了。”他一摊手,“况且,那些真正的寒门学子也不会同意的,因为他们……” “变成了新的门阀,有他们自己的关系网,不乐意那些老的门阀跟他们分一杯羹。” 几那个爷轻轻点了点头,又绕了好几个圈,才重新坐回来。 “这就是人性啊1 说完,就听到后面的浴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两个人回头看过去,就看到晏伯和秦正换了新的衣服,一身清爽的走出来。 “洗好了?”蒋二爷拍拍自己的身上,拉起岐伯,招呼着另外两个人,“走吧,孩子们还等着呢1 2005.第2005章 画中图70 从晏伯的院子到花厅并没有多远,也就够岐伯把赤白的好消息告诉晏伯和秦正,还没等他们发表自己的感想的时候就到了。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都已经回自己的院子洗漱一番、换了干净的衣服在花厅里等半天了,看到四个老头儿进来,赶紧站起身来,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他们。 “小秀水呢?”岐伯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自己的乖孙。 “苗苗带着小叶子给他沐浴更衣呢1梅林带着七八个小厮走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她走到蒋二爷的小桌子前面,朝着旁边的岐伯笑了笑,“别担心,就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耽误了一点时间,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意外?什么小意外?” “小秀水这个孩子,年纪不大,讲究还不少,还挺不好意思的,怎么说都不让苗苗和小叶子帮他沐浴,两个人劝半天都不行,偏要自己一个人,他们拉扯了半天,苗苗没办法,还是同意让他自己洗了。她们两个还特意安排了两个暗影在门口守着,万一里面有什么状况,好及时解决。” “他前几年就自己一个人沐浴了,不用人在旁边看着,别看人小,本事大着呢1岐伯听梅林这么一说,这才放下心来,他看看门外,并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继续说道,“他虽然不是特别的聪明,但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的,你们不用太过于担心。” 梅林点了点头,把食盒里面的菜一盘一盘的都端出来,摆满了蒋二爷面前的小桌子。 “这是要吃……”蒋二爷轻轻一挑眉,看了看桌上的这些炒鸡蛋、炒合菜、还有各种卤味,以及热气腾腾的薄饼,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家有喜事,要吃卷饼啊?” “当然了,家里喜得千金,自然是喜事了1 门口传来了金苗苗的声音,众人抬起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金苗苗和红叶一左一右的领着小秀水走了进来,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收到消息之后,特意吩咐膳房去准备的,必须要体现出来我们对新生小马的重视。” 金苗苗把小秀水领到晏伯和秦正的面前,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跟两个老头儿行礼、问好,然后又哒哒哒的转去了金菁的面前,跟他最喜欢的金叔叔问了好,被他金叔叔塞了一块卤牛舌在嘴里。 “坐吧1 沈昊林朝着红叶和梅林招招手,让她们两个也坐下一起吃,然后看着蒋二姨动了筷子,才拿起旁边蒸笼里的薄饼,先在饼底抹了一层酱,又在上面放了几样卤味,在卤味上面盖了一些胡瓜丝,把饼卷起来,递给旁边的沈茶。 沈茶就坐在一边等着,也不自己动手,笑眯眯的看着沈昊林,等这个卷饼卷好了,递到自己跟前,这才伸手拿起来,嗷呜咬了一口。 “好吃?”看到沈茶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这才去卷第二张饼,“慢慢吃,别噎着。” 沈茶点点头,把嘴里的卷饼嚼了嚼,咽下去之后,又咬了第二口。 沈昊林看着她,拿起旁边的帕子,给她擦擦嘴边不小心沾上的酱渍。 “昊林,你再这样下去,就把小茶宠的生活不能自理了。”秦正看了一眼她们,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吃自己的,不许搞什么小动作1 “好的,师父1 沈茶很乖巧的笑了笑,吃完了手里的饼,从蒸笼里拿了一张薄饼,也开始卷了起来。只不过,这张饼卷好之后,也没自己吃,直接递给了薛瑞天。      “啧啧啧1没等秦正再说什么,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他清了清嗓子,“小菁宝贝儿,我来喂你一个。” “好的1金菁就着薛瑞天的手,咬了他手里的卷饼一口,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递到了薛瑞天的嘴边,“侯爷,我来喂你哦1 薛瑞天大嘴一张,咬掉了金菁一半的卷饼,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 “这卤味不错啊1金菁一挑眉,“比之前买的好吃多了,下次碰到了一定要多买一点。” “嗯,这次就买了不少,你喜欢一会儿让大师傅再给你端过来点。” “确实是不错,晚上没事儿的时候,喝点小酒,当下酒菜。”金菁一挑眉,“谁家的?” “老汤。”薛瑞天把刚才金菁咬的那个递给他,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换了回来,朝着看过来的金菁点点头,“没听错,他回来了。” “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完了?” “他说差不多了,我也是跟他说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别藏着掖着,就直接跟我们说,能帮的我们肯定是帮的,不能帮的我们就找人问问,认识的人多,怎么都会有能帮的上忙的,是吧?” 金菁点点头,吃完了薛瑞天给卷的卷饼,用筷子夹了一根猪耳朵丝,丢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一边嚼还一边观察着这一屋子的人。 “看什么呢?”薛瑞天吃完了两个卷饼,一转头就看到金菁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猪耳朵,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有什么好看的?” “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金菁往薛瑞天那边凑了凑,小声的说道,“老头儿那边比较压抑,为什么?” “等一下细说。” “哦!那你看昊林和小茶,两个人依然是腻腻歪歪的、就算秦伯父看不下去,他们也只是收敛了一点,和平常的他们基本上没区别,是不是?你看苗苗,一会儿跟小叶子聊聊,一会儿又和梅林说几句,看样子很兴奋,也有点小后悔,估计是今天没能看成小马出生,非常的后悔。” “幸亏你们今天都没去,发生太多事情了。”薛瑞天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看向梅林,问道,“小五呢?还在审?” “审完了,听说咱们要吃饭了,说等吃完了饭再过来,免得气到吃不下了。” “既然小五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是够气人了。”薛瑞天想了想,“那个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五哥下手还是很有准头儿的,况且那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人。” 梅林看了一眼吃得非常欢快的小秀水,朝着薛瑞天和其他人轻轻摇摇头,让他们不要在孩子面前再提这个事情,好不容易哄好了,可不能再提了。 2006.第2006章 画中图80 大家各怀心事,晚饭很快就吃完了,秦正和晏伯率先起身,他们在大营里面还有事情要处理,如果不是岐伯和蒋二爷过来,他们应该是明天早上才会回府。 他们简单的跟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叮嘱了两句就准备走,还没出花厅的门,就让从后面追上来的岐伯给拽一边去了。 三个老头儿缩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边说还边点头,时不时的偷看一眼跟红叶、梅林聊天的金苗苗。 “他们这几个太明显了1薛瑞天等小厮们把桌上的餐盘都收拾到了食盒里,把小桌子撤掉,换上一个不占地的条案,摆上一些瓜果和茶水之后,才蹭到了蒋二爷的身边,小声的吐槽道,“二爷爷,要不您去提醒他们一下,别再看了,这要是不引起苗苗的注意才怪呢1 “不用这么费劲,就算她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今天也没空抓我们。”蒋二爷敲了敲薛瑞天的腿,示意他往对面看,“小秀水很喜欢她,一直都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放,今天晚上恐怕都不消停了。” “该说不说,您几位还真是老奸巨猾1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 “承让吧,这不过就是经验罢了,总能找到对付她的法子来。”蒋二爷轻轻一挑眉,“其实,我们也不是为了喝酒,就是跟她这种斗智斗勇非常有意思。” “这不就是逗小孩儿吗?” “对啊1蒋二爷笑了笑,“跟你们这些小孩儿逗一逗,不是很有意思的吗?” “您开心就好。” “对了,你们是不是能直接跟叔祖联系上?” “叔祖?”薛瑞天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轻轻点点头,“算是可以联系上吧,他们的义子,应该算是吧,现在就在我们这儿,您知道的,那个破解人形机关的甄不悔兄弟。” “想起来了1蒋二爷点点头,“回头找个方便的时间,让他来见我。”他想了想,问道,“他是不是还是要回去,回到叔祖那边?” “肯定的,不过苗苗说,要先给他治一治腿,他的腿不太好,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儿。”薛瑞天看看蒋二爷,“您这是……找叔祖有事儿?” “我有东西要让他交给叔祖。” “交给和掌柜也行,不是吗?”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他不是更方便吗?” “不行,他常年在这里,不能亲自面交叔祖,我不放心。”蒋二爷看看薛瑞天,看到他一脸的紧张,笑道,“行了,你不用担心,只不过是完成我父皇的遗愿罢了。” “哦,知道了1薛瑞天点点头,“看看他的情况,能不能恢复。”看到蒋二爷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这段时间为了破解人形机关,大概有大半个月没怎么睡觉了,宁橙跟我们说,大半夜的都能看到他还在苦思冥想,翻阅各种书籍。” “这么辛苦啊1蒋二爷微微一皱眉,“那就让他好好的休息,什么时候睡好了,什么时候再过来,反正在他离开回去之前,来找我一趟就行。”看到薛瑞天点头,他看了看对面的人,“这事儿你记得跟昊林、小茶他俩说一声,让他们知道一下。” “好1薛瑞天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岐伯、晏伯和秦正跟前,说道,“差不多得了啊,再看下去就该露馅儿了。”他看看秦正和晏伯,“我买了好多卤味,都放在膳房,您回去的时候顺路带点,大家都辛苦的很,晚上饿了还有东西可以稍微垫垫肚子。” “行。”晏伯点点头,拽了一下薛瑞天的胳膊,“你回头跟你那两个副将聊聊。” “怎么了?” “他们操练的太狠了,从早到晚就没一个空闲,他们能接受的到,手底下的兄弟们可不一定行,是不是?最起码的要保证三个时辰的睡眠,对不对?”      “行,我跟他们聊聊,但孩子们都是有自己想法的,能不能行,我也说不好。”薛瑞天苦笑了一下,“说实在的,我们也没资格说他们。” “这倒也是。”秦正无奈的摇摇头,“行吧,我们该走了,你们继续。还有……”他看了看小秀水,跟岐伯说,“有些事情还是瞒着吧,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就让他这么无忧无虑的多好。” “放心,心里有数的。” 岐伯点点,和薛瑞天一起把晏伯和秦正送出花厅,又叮嘱他们把卤味带回去跟大家一起分享。 影五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的,他先是跟秦正和晏伯打了个招呼,看到站在花厅门口的薛瑞天和岐伯,跑了两步,给他们行了礼。 “来了1薛瑞天点点头,朝着他身后看了看,“人呢?” “关着呢,样子也不好看,就不带出来吓人了。”影五朝着花厅里面探头探脑,“我的小秀水宝宝呢?” “在里面呢1岐伯拍拍影五的肩膀,“当着孩子的面儿,一个字儿都不许提,知道了?” “您就放心,关于那个我一个字儿都不会当着面儿说的。”影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荷包,朝着两个人一挑眉,“粽子糖,刚去外面买回来的,专门带给我们小宝贝儿的。” “有心了1 岐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进了花厅,薛瑞天和影五跟在他的身后。 “秀水小宝贝儿,看看谁来了?”薛瑞天一进花厅,就开始嚷嚷,“是不是你最最最喜欢的小五叔叔啊?” “是小五哥哥1 小秀水看到影五,立刻就放开了金苗苗,站起来直接冲到了影五的跟前,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小五哥哥,我好想你啊1 “秀水小宝贝,哥哥也好想你的,我们小秀水是不是又长高了?”影五蹲下来,朝着小秀水晃了晃手里的小荷包,笑眯眯的说道,“猜猜看,这个是什么?” 小秀水凑过去闻了闻,想了一会儿,又闻了闻,陷入了苦恼之中。 “宝贝儿,你是不是小狗狗啊?”影五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怎么喜欢闻来闻去的?” “小五哥哥,我不是小狗狗。”小秀水抱住他,“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啊1 影五没说话,只是打开小荷包,倒出了两颗粽子糖递到了小秀水的面前。 2007.第2007章 画中图90 大人们哄着小秀水玩了一会儿,就看到小孩儿开始犯困,哈欠连天的,抱着红叶的胳膊直打瞌睡。 金苗苗干脆让红叶带着他直接去自己的院子,就安置在她屋子旁边的小厢房,万一晚上有什么事儿,也能第一时间去查看。 看着红叶牵着小秀水离开,沈茶让影五关上花厅的门,他们先问了关于那个梁姨的事情。 梁姨的招供内容跟周二娘说的基本上一致,但唯独有一点是有偏差的,那就是梁姨对自己身份的认知,还有对于沈忠和和周二娘、荟娘之间的关系。 然而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偏差,让听过周二娘叙述的人都惊诧不已。 “这也太……”薛瑞天一脸的不可置信,“匪夷所思了吧?朋友妻不可欺啊,那个沈老爷子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就是说啊,居然能跟自己好兄弟的妻子有这样的关系,还有了一个孩子,真是……”梅林盘腿坐在一边,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最后看了看蒋二爷和岐伯,“怪不得她一直都想要把沈家据为己有,原来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确实是1沈茶点点头,“养女只是幌子,是为了掩盖私生女的幌子。”她看了看影五,“她说过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是沈老爷子临终之间,把她亲娘的遗物交给她,然后告诉了她的身世,”影五轻轻叹了口气,“而且,老爷子说,指望沈忠和是绝对指望不上的,那个小子脑后有反骨,说不准哪天就把沈家的基业给败坏了,还是把家里交给自己的女儿才算是放心。” “倒也说得过去,沈老爷子怎么处理自己的财产,是他自己的意思,沈忠和应该做的,就是把他自己的小家跟沈老爷子的家剥离开来,这样不仅能保住周二娘,也能保住荟娘和小宝。”蒋二爷轻叹了一声,“但他并不知道这个管家的真实身份,所以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确实是应该剥离开来,因为沈忠和并不是沈老爷子的亲孙子。” “啊?你说什么?” 这下就连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沈昊林都目瞪口呆,惊讶的看着影五。 “国公爷,是真的。”影五轻轻叹了口气,“姓梁的那个女的说,其实沈家原本是不姓沈的,是姓夜,夜隆的那个夜。” “夜隆?”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是两百年前,被前朝末帝诛杀满门的水军统帅夜隆?” “是他。”影五点点头,“姓梁的那个女的说,这也是沈老爷子临终前跟她透露的秘密,夜隆因为直谏前朝末帝荒淫无度,彻底得罪了前朝末帝,被末帝诛杀了满门,只有两个儿子因为在外游学,并未在京城之中,也没有在大营里,所以就逃过了一劫。这样说也不够准确,我记得,这兄弟俩也被人追杀了。” “对,听说是这样,但末帝派人搜遍了所有他们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这两个人,原来是藏到了南境小镇,那个时候,南境早就不受末帝控制了。” “没错。”影五点点头,“那个姓梁的说,沈老爷子告诉她,那兄弟俩是被他爹原本的副将给救了,后来隐姓埋名,在小镇上生活下去了。”      “为什么姓沈?” “救他们的副将姓沈,原本家里有两个弟弟,但小时候逃难走失了,所以,他俩就冒充副将的弟弟,以这个身份生活了。”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沈昊林,“夜隆有姓沈的副将?” “没有。”沈昊林很肯定的摇摇头,“夜隆身边四个副将,欧阳、齐、范、高,唯独没有姓沈的副将,但……”他冷笑了一声,“在朝堂上有个亦敌亦友的兄弟,倒是姓沈。”他看着薛瑞天,轻轻一挑眉,“这个姓沈的,曾经想要跟我们家连宗的,但老祖宗并没有同意。” “还有这种事?”沈茶凑过去,好奇的看着沈昊林,“什么人啊?老祖宗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心怀不轨、心术不正呗1蒋二爷吵着几个好奇宝宝一挑眉,“那个姓沈的,也不是姓沈,因为入赘到了沈家,才姓了沈。”看到几个孩子全看着自己,他用扇柄轻轻敲了敲小桌子,说道,“这个事儿呢,是听你们祖父和你们父亲都说过的,我当时也是大为震惊的。那个姓沈的原本就是西京城的一个混混,诨名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混混可是连寒门都算不上,按前朝的说法,最多就是个贱民,是怎么入赘的?” “那个沈家的小姐呢,在街上的时候被地痞打劫,就让这个混混给救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那倒不至于,那个小姐喜欢好看的颜色,而这个混混恰好就长了一张小姐喜欢的脸,所以,那个小姐特别的喜欢,非要招他入赘,家里的人怎么劝都不听,非要一意孤行。” “这个沈家……”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氏族?” “很小很小的,没有什么实力,就是靠着祖荫混口饭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的家世在王谢那样的大族、在你家那样的家世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但对于混混来说,如果能成功入赘的,那无异于一步登天了,不是吗?” “这倒是。”沈昊林点点头,“后来呢?” “那个沈家呢,本来就是想要跟你家连宗,想要沾你家的光,但你家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没什么门路。但那个小子好像是说有办法,沈家的人就同意了。那个小子入赘之后,就开始奋发图强,成亲第一年就去了南境当兵,一年之中没几天是在家的,因为他很努力,升职就很快,也就三两年的工夫,就跟夜隆平起平坐了。” “他跟夜隆是同袍?” “对1蒋二爷点点头,“可升职越快,就会越遭人嫉妒,夜隆是这样,他也是这样的。就在他可能出任当时主帅的副将的时候,从京里传来了噩耗,他的岳家一夜之间被灭了门。” 2008.第2008章 画中图100 “啊1薛瑞天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1 “你又知道什么了?又想起什么了?”蒋二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咋咋唬唬的,一点都不稳重。” “二爷爷,我年纪还小,要那么稳重干嘛?何况,这不是在家里吗?”薛瑞天朝着蒋二爷露出一个特别无赖的笑容,“这个事儿,我想起来了,曾经听宫里的老人说过,京城很多很多很多年前,出过一桩特别诡异的惨案,那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那家人被灭了门,可凶手一直都没有抓到。” “嗯1蒋二爷点点头,“你也是听宫里的人说的?” “二爷爷也是?” “差不多吧,我跟你祖父、父亲的消息来源,基本上都差不多,听他们说过以前的事情,觉得很好奇,尤其是对夜隆很好奇,就去宫里找了老人问问,他们也确实是提到过这个案子。只不过,他们也是听以前宫里的人说的,但并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况且,在前朝覆灭的时候,末帝和那个乱臣贼子在城坡的时候,把整个京城都变成了火海,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掉了。” “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管什么真真假假的。”岐伯戳了戳蒋二爷,说道,“你快点说,这个灭门的案子是不是就是侯爷说的那个很诡异的惨案。” “就是那个。”蒋二爷点点头,“惨案发生的时候,是上元夜,京城人多又杂,且没有宵禁,大家都在街上看灯,压根不会有人注意一个宅子发生了什么惨剧。还是第二天,常去沈家送菜的菜贩去敲沈家的后门,没有人来应门,却发现门缝中淌着血水,他大着胆子推门进去,才发现这家人上上下下、老老小小近百口人都被人……” “没有人看到凶手?”沈茶微微一皱眉,“一点线索都没有?” 蒋二爷和薛瑞天同时摇了摇头,两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又同时叹了口气。 “如果是这个案子,那个姓梁的女的倒是提到了。” “她怎么知道的?”薛瑞天很意外,他看着影五,“这个女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是她什么都知道,是沈老爷子什么都知道。”影五一挑眉,“沈老爷子很早以前就跟她说了,其实沈家的发家史并不光彩,他们家确实是有很厚实的家底儿,但都是不义之财。”      “不义之财?”岐伯很好奇,“沈家本身就一个小氏族,哪儿来的实力搞些不义之财的?” “岐伯,说的不是原来的沈家,而是后来那个赘婿的沈家。”影五冷笑了一声,“要不是刚才你们聊这个案子,我也想不起来那个姓梁的女的说的这个事儿,毕竟跟她算计沈忠和多少没什么关系。她说,救下夜隆的两个儿子的沈副将,其实原本是京城某个氏族的赘婿,正好和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对上了,丝毫不差。姓梁的女的说,沈老爷子跟她说过,那两个兄弟其实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少爷,偷偷查过这个沈副将,才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惊天大秘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惊天大秘密啊?” “沈家的这个赘婿,从一开始就非常的不简单,你们刚才说,沈家小姐在街上被人打劫,是不是?” “对1薛瑞天点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小天哥,这还有什么可问的?”沈茶冷笑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金苗苗身边,跟她一起共享那个靠枕,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才慢慢的说道,“自然那个打劫的地痞也是赘婿安排的,目的就是想要救下沈家小姐,让小姐对他一见倾心、以身相许吧?” “老大说的不错,所以,这个小氏族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盯上,被人算计了。那个赘婿如愿以偿一步登天,心思就开始活络了,他也不想要碌碌无为,也不想天天顶着一个赘婿的名号混日子,所以,就开始琢磨着,应该怎么把沈家东西都变成自己的,让自己成为这个家真正的主人。所以,他才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就是自己去南境从军,尽自己可能的在最短的时间升职,因为从军是最快可以达到他的目的的途径,虽然比较危险,但为了最终的目的,他不得不这样做。然后,等到他真正升职了,就开始谋划如何在上元夜灭掉自己岳府满门。他肯定不是自己动手,但他是元凶,动手的其实就是从小长到大的那些地痞、混混,这一家人死了之后,那些人就在他的安排下,逃离京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这个赘婿,则是因为案发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场,所以从一开始就被排除了嫌疑。” “明白了,沈家的那个赘婿是谋划这桩案子的真凶,但不是他动的手,是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动的手,他们都是帮凶。”蒋二爷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这个意思,没错吧?”看到影五点头,两个人脸上露出了很嫌弃的表情,“真厉害,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说真的,他有这份聪明,用在正途上,早晚也能成器,不是吗?” “说的就是。”蒋二爷点点头,“不过,这个赘婿不也是因为这个案子,没有能升为副将,后来不是转调京城了吗?而夜隆则是取代他,成为了副将,后面又因为军功,成为了主帅的接替者。据说,这个赘婿对夜隆后面的升迁很不满,所以才处处为难他。” “二爷说的对,他当年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收到噩耗的时候,直接去找了当时的主帅,表达了自己一定要为岳家上下讨回一个公道的态度,请求主帅把他调回京城,只有回了京城,他才有可能查到凶手。当时主帅很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继续留在自己这里是没什么用的,所以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沈家这个赘婿这才回到京城,在兵部出任左侍郎。与此同时,沈家诺大的财产,就名正言顺的归入到了他的名下,他成为了沈家真正的主人,彻底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2009.第2009章 画中图110 影五的话说完,整个花厅都陷入了沉默,大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这个沈家赘婿,说他不知廉耻、心机颇深,还是说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两个说法都是正确的,只是站在不同人的不同角度,都有不同的解答,没有人能说明白。 “后来呢?”薛瑞天看看蒋二爷,又看看影五,“这个沈家赘婿不是要给岳家寻找凶手,要报仇吗?怎么突然就回到南境小镇了?” “他倒是非常全情投入的扮演了一个复仇心切的人大半年的时间,但是南境又遭倭寇侵袭,当时的主帅上书朝廷,请求援兵,他就被当做援兵派回了南境。至于后来,为什么在南境小镇生活下去,就没有人知道了。”影五轻轻摇摇头,“可能是审时度势吧,觉得前朝朝政不稳,早早的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吧!也有可能是自己干了这么桩缺德的事儿,也是害怕哪天会被人翻腾出来。毕竟他雇佣的那些地痞、混混还是活着的,他倒是给了他们丰厚的报酬,但这也是不确定的因素,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反咬一口呢,是吧?” “你要是这么说,倒是也能说得过去。”薛瑞天摸摸下巴,“不过,像他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救夜隆的两个儿子?明明他们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那个姓梁的女人说,因为夜隆早就已经看出来末帝对他心怀恨意,所以,早早转移了家产,就算最终全家被灭口,家产充公,那些也只是真正家产的九牛一毛,根本就不值一提。” “末帝当真是众叛亲离,连他自己的大将都防着他。” “可不是。”影五轻笑了一声,“沈家赘婿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这个消息,他觉得最终知道夜家家产下落的,应该就是夜隆那两个逃过一劫的儿子,为什么夜家出事的时候,偏偏是这两个孩子在外游历,肯定是有内情的。所以,他才会在这两个兄弟被追杀的时候伸了一把手,把他们两个给救了,然后又说服他们,假装是自己的孩子。那这样的话,夜家的家产也就归他所有了。”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啊1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就说他没安好心,能对自己的岳家下狠手,灭了岳家自己满门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大发善心,要收养自己对头的孩子,果然是有所图啊1 “这是肯定的,但很可惜的是,事与愿违,这两个儿子并不知道夜家的家产在哪儿。” “不知道?”众人都是一惊,岐伯微微一皱眉,“怎么可能不知道?” “哦,我听父亲曾经说过。”沈昊林点点头,“夜隆本身是想要把家产充作军需的,是没有打算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什么财产的。” “充军?”薛瑞天愣住了,“这夜隆将军,好大的气魄。” “是啊1沈昊林叹了口气,“非常令人佩服。”他看向影五,“但是,夜隆的儿子其实是知道家产的下落,也知道他父亲怎么处理的,对吧?只是不想告诉沈家赘婿,因为他们也知道,沈家赘婿其实并不是他父亲的副将。” “国公爷说的是,只不过,当时他们被末帝的人追杀,不得不找个依靠,否则的话,他们就活不了了。” “这两个儿子胆子不小啊,明明知道沈家赘婿是个什么德行,还能忍气吞声。”梅林点点头,“可沈家赘婿会相信他们不知道家产下落吗?” “当然不相信了,但是不是威逼利诱了,还是彼此交换了,反正这两方是达成了一个协议。”影五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个沈家赘婿的运气不太好,他后来娶了几个小妾,但是都没有留下子嗣,要么就是流产了,要么就是生的时候难产了,一尸两命,反正到了最后,他名义上的子嗣,就只有夜隆的这两个儿子。等他过世之后,沈家赘婿千万般算计到手的沈家家产,全部都归了夜家这两个儿子所有。” “该啊1金苗苗啐了一口,“这叫什么?这就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算计了一辈子,最终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他是干掉了自己的岳家,得到了岳家的名誉地位和财产,但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千万般算计的到手的东西,还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没错。”影五点点头,“夜隆的两个儿子,也没有打算恢复自己原本的姓氏,他们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能把夜家的财产找回来多少是多少,现在夜家都不掌兵了,那些准备充军的财产也是要物归原主了,他们觉得这个是理所当然的。” “确实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家产呢?人海茫茫,他们去哪儿找呢?” “夜隆当初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换成了银票,平均分成了四份,交给了自己的副将,也就是国公爷说的欧阳、齐、范、高,让他们带着银票离开京城,走不通方向的路到达南境。但四个副将离开之后没多久,夜家就因为夜隆触怒了末帝,就被末帝干掉了。后来,是仅存的这两个兄弟在暗中打听,找到了其中的两家齐和范,但欧阳和高,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齐和范?”薛瑞天一挑眉,“他们去找人要银票了?” “他们就找了范,但没敢找齐,也不敢去找。” “为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银子,要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不敢要?” “这个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老朋友。” “我们的老朋友……”沈茶一挑眉,突然想到了他们确实是有个姓齐的好朋友,试探着问道,“你说的这个不会是齐小公子他们家里吧?” “老大明鉴,正是如此。”影五朝着沈茶点点头,“临潢府的那个南院齐家,他们的先祖带着夜隆的一部分家产逃难到了现在辽国的临潢府,他们之所以会去那里,也是拜末帝所赐,因为当时被追杀的也不只是夜家的两个孩子,还有夜隆的心腹。而作为心腹之一的齐家,同样被追杀了,他们没办法,只能躲到了辽国的地界上。不过,他们去那里的时候,耶律家还没有发家,也只是个无名之辈。”      “听说过,齐家和耶律家相识、相知于微末之时,耶律家之所以能建立辽国,主要后盾就是齐家,齐家是举全族之力、全族之财力挺耶律家的。”沈茶点点头,轻笑了一声,“这就是哪怕耶律尔图再怎么膈应齐家,再怎么忌惮齐家,也不能把他家怎么样的原因。况且,齐家也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家族,并不会像萧家那样,自诩是萧太后的后人,不把其他人、甚至是耶律家的人放在眼里。所以,在临潢府,乃至整个辽国,哪怕是齐家的对手,对他们的品性也是很赞许的。” “可齐家都是书生啊,没想到夜隆副将的后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是书生,但心性坚定,也不错。”沈昊林轻轻一挑眉,“你们看看齐小公子,虽然是书生,却一点不比武将逊色,是不是?” “确实是。” “没想到齐家竟然是这么一个来历。”梅林摸摸下巴,看向影五,“那剩下还有三家,都去哪儿了?” “小林子,你刚刚是不是跑神儿了?之前不是说了么,欧阳和高不知道,至今没有查到任何的下落,但范家的下落,他们还是查到了。”影五轻轻叹了口气,“范家也不远,我们也知道,那就是周二娘的娘家。” “她家的娘家居然是范家的后人?” “是不是不可思议?” “也是改名换姓了吗?” “对,他家虽然姓周,也是后改的姓氏。在那个战乱的时期,在那个末帝暴虐的时期,跟夜隆有关的人,要么改名换姓的苟且活着,要么就被牵连而死,要么就像齐家那样,逃到末帝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影五无奈的摇摇头,“末帝真的是……活该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他做了这么多的孽,都是他该得的。” “这么说来,沈老爷子其实是知道周家就是范家,他之所以一意孤行的要跟周家联姻,就是因为要借用这个婚事,把原本属于夜家的家产拿回来。而周家的老爷子极力撮合,主要原因也是这个,对吧?” “是,老大说的不错,这个才是主要原因。范家也同意,毕竟拿了人家的钱,一定要要归还的。”影五点点头,“所以,他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定下了这个娃娃亲的。至于沈忠和跟周二娘之间有没有感情,愿不愿意成亲,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夜家的一部分家产就算是回来了。” “怪不得家中的长辈不让周二娘和离,甚至不愿意沈忠和娶妾,因为一旦和离,周二娘的嫁妆就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他们的算盘就落空了,都是一手的好算计,不过,人家算计的是自己的家产,倒也无可厚非。”虽然是这样,但梅林还是一脸的嫌弃,说道,“不过,刚才你说沈忠和不是沈家的人,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沈家,不应该是夜隆的后代吗?沈忠和不是?” “不是。”影五轻轻摇摇头,“姓梁的女人说,沈老爷子自己是夜隆的后人,就是那两个兄弟之中哥哥的后人,而沈忠和一脉是弟弟收养的孩子,是因为弟弟体弱,没有子嗣,就收养了一对龙凤胎,女孩嫁到了江南,早早就不联系了,而男孩的后人就是沈忠和。” “真复杂啊1梅林啧啧了两声,“沈老爷子自己没有儿子吗?” “是啊,夜家夜家的子嗣本身就是很稀薄的,夜隆也只有四个儿子,两个还跟着他一起死了,死掉的两个娶妻三年,也没有生过孩子。所以,夜家的人子嗣很困难,他们觉得很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从夜隆两个儿子开始,他们就已经分开了。一个是有夜隆血脉的,沈老爷子这一脉,一个是没有夜隆血脉的,就是沈忠和这一脉,对吧?但他们都在一起生活,是不是?” “对,到了沈老爷子这里,这两个分支都只有一个孩子,一个是沈老爷子,一个就是沈忠和的亲祖父。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家的问题,反正这兄弟俩加在一起,除了姓梁的女的,只有沈忠和父亲这一根独苗。” “连不是夜隆那一支的都……”梅林无奈的摇摇头,“这还真是太奇怪了。” “他们家的关系还真是够乱的,这么说,沈忠和压根不是夜家的后人,所以,按照沈老爷子的想法,夜家的家产只能交给他的私生女。可偏偏他的私生女只能以养女、以管家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否则的话,自己的名声会不好,也会连累自己唯一的女儿。” “苗苗姐说的没错,他觉得侄子、侄孙是好拿捏的,有他们给自己的女儿做挡箭牌,女儿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没想到侄孙有自己的想法,开始违抗他,然后,一意孤行的去从军,还混出了一个名堂。沈老爷子开始有了危机感,所以他在过世之前,告诉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守住家业,不能让这个野小子把夜家的财产抢走。” “这些都能说得过去,但是她要财产就要财产,拿出沈老爷子的遗嘱就可以了。但为什么要针对周二娘和小宝,还有荟娘?”梅林微微一皱眉,对这个做法非常的不理解,“难道是沈老爷子没有遗嘱?” “对1影五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是这么问她的,但她说,找遍了家里,都没有找到父亲的遗嘱,所以,为了完成父亲生前的遗愿,她只能斩草除根,她说如果周二娘、荟娘和小宝死了,沈忠和就没有后人了,这样的话,夜家的财产就会物归原主了。” 2010.第2010章 画中图120 沈昊林、沈茶同食看向彼此,脸上带着大大的疑惑。 薛瑞天看看他俩的表情,又看看岐伯和蒋二爷的,朝着影五摆了摆手。 “不对,这个梁姨绝对没跟你说实话。” “我知道啊1影五点点头,“所以她说完这个话,就挨了一顿鞭子,因为她不老实。” “哦?”岐伯朝着他一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岐伯,我见过那么多比她嘴硬、比她心眼多的,她这点小伎俩是蒙不了我的。”影五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杯,又继续说道,“她说要弄死周二娘、荟娘和小宝,沈忠和后继无人,她就能拿到她想要的了。但是,她是沈忠和的长辈,年纪比沈忠和大了一半都要多,怎么等沈忠和死了,再将家产抢过来?何况,按照她之前的招供,沈忠和已经知道是她在其中捣鬼了,又怎么可能不防着她呢?”他一摊手,“这么明显的前后矛盾,难道我听不出来?” “确实是审讯的高手啊,她的这点小伎俩,确实是瞒不过你。”岐伯赞许的朝着影五竖起大拇指,“那么,他们之间的矛盾和渊源是没有问题的,是真实存在的,想要拿回自己的家产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么,她完全可以跟沈忠和坦白,用不着搞这些小动作,不是吗?” “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她说,只有一个信物能证明她跟沈老爷子的关系,但是那个信物早就在他们从南境小镇到京城的路上给搞丢了。”影五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那个姓梁的女的说,如果沈忠和可以乖乖的听话,没有去从军,没有去做什么大将军,更没有遇到荟娘,想要跟周二娘和离,沈老爷子也不会把实情说出来的。就是因为沈忠和不受控制,再加上他们发现周二娘和沈忠和是站在一起的,他们就产生了很严重的危机感,觉得再不行动的话,可能夜家的家产就真的不翼而飞了。” “他们发现沈忠和、周二娘和荟娘之间的秘密了?” 影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秘密?”金苗苗下午没在,也就没听到周二娘的故事,她看看影五,戳了戳身边的沈茶,“下午你们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沈茶就把沈忠和、周二娘和荟娘之间的关系简单的说了一下,说完,看到金苗苗一脸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很震惊?”她趴在靠枕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们下午听说的时候,都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这就是真实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沈忠和不愧是大将军,周二娘也不愧是名将之后,这兵法运用得炉火纯青的。” “真的。”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太厉害了,那个沈老爷子可能得有很久都察觉不出来,是不是?”      “瞒了差不多三年左右,直到荟娘有了身孕,他们才被发现。”沈茶轻笑了一声,“不对,按照周二娘的话说,他们是主动被发现的。” “故意的?”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看了看影五,“是这样的?” “差不多吧1影五想了想,“那个女的说,就突然在某一点,他们居然发现那个杯沈忠和救回来、一定要娶为妻子的女人有了身孕,而且还跟沈忠和十指相扣的走在小镇子上,那样子似乎是在示威什么的。沈老爷子听说之后,勃然大怒,让这个女的把这三个人找回来,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侄孙媳妇是受害者,也跟他们一样是杯蒙在鼓里的,却没有想到,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沈老爷子一定是备受打击吧?” “对1影五叹了口气,“因为这个还病倒了,他看到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有后悔的意思,就决定把他们踢出家门,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沈忠和重新起复的命令来了,要求他尽快前往西京城任职。沈老爷子又开始犹豫了,有这样一个可以光耀门楣的子孙,其实比有姓梁的那个女的这样一个私生女要好得多,所以,他找沈忠和谈了一下,说如果沈忠和能好好的跟周二娘在一起,把荟娘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赶出门去,他还可以继续把他当亲孙子的。” “沈忠和拒绝了?” “当然,他甚至告诉沈老爷子,自己立身不当,也没有资格指责他们这些小辈。这些年,沈老爷子宠信梁姨,外面的传言越来越难听了,都说梁姨是沈老爷子宠爱的外室,幸好那个女的没有孩子,否则,那就坐实了这个传言。”影五轻轻叹了口气,“沈忠和的话,把沈老爷子气疯了,原本就没好的病就更重了,他觉得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所以,才告诉那个女的,一定要把属于夜家的财产握在自己手里,坚决不能留给沈忠和那个不仁不义的小畜生。” “后面的悲剧,都是源于这个。”沈茶冷笑了一声,“那个梁姨有没有说,当年她都已经雇凶杀人了,荟娘当场就殒命,周二娘和小宝也是失踪好几年了,为什么现在又开始跑到边关来灭口?” “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周二娘和那个小宝没有死,肯定在某一个地方藏着,后来是她翻了沈忠和的书房,在暗格里面找到了一张小宝的画像,这才确定自己的预感没有错。她又打听了一下画像是从什么方向来的,是从什么渠道过来的,沈忠和这几年离开京城去了哪里,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周二娘和小宝到底在哪儿。一旦确定了位置,她就向沈忠和辞行,说什么她这个年纪了,一直都被困在宅子里,没有机会出去走走,她现在很想要出门看看,走到哪儿算哪儿。反正她是一个孤女,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或许等她看完了外面的风景,弥补了心中最大的遗憾,她就回老家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了。” “沈忠和没拆穿她?” “按照那个女的说法,沈忠和确实挽留了一次,但看她执意离开,就没有强留。”影五冷笑了一声,“那个女的很得意,她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了,边关一行绝对能得偿所愿。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认错了孩子,导致她全盘皆输。” 2011.第2011章 画中图130 沈茶听完影五的话,冷笑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 “这些都是她该得的,虽然接下来的话有点狂妄,但也是事实,她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就敢猖狂,上一次这么猖狂的,骨骸都已经被城外沙漠的野兽给啃没了吧?” “不,小茶,你记错了1薛瑞天轻轻摆摆手,“上一个这么猖狂的,尸首被挂在城楼上七天,都风干了。” “哦,对,我想起来了,那些细作。”沈茶轻轻点点头,“幸好她不是什么细作,要不然,她就该被挂在城头示众了。” “听你这话茬儿,还有点小遗憾?”薛瑞天轻笑了一声,“她还不配呢1 “说的也是。”沈茶想了想,看了一眼影五,问道,“她还说了什么吗?” “说了1影五点点头,“她说,如果抓了她,沈忠和也是活不成的,这些年她在沈忠和的身边,给沈忠和的饭菜、饮食里面都下了药,这个药不会让沈忠和死,但会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等到他自己承受不了这个痛苦之后,就会自我了结了。” “真的假的?”梅林转头看着一脸讥笑的金苗苗,“还有这种东西?” “有倒是有,但想要达到她说的这个效果的,大概就是忘忧散了。这东西可是稀罕的紧,也是金贵的紧,你之前应该也听到我们说来着,这东西按金子卖的,她哪里有这个钱买?再说了,就算有这个钱买,她哪里有这个渠道搞到这个东西?”金苗苗一挑眉,“西京城可是大统领的地盘,谁要是敢在京场卖这个,不是找死吗?大统领正发愁京城太过于太平,无事可做呢1 “我也觉得是,但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只能说半信半疑,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就放心了,看来是胡说八道的。” “十有八九,她是被人坑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西京城别的没有,这种坑蒙拐骗的倒还真是不少。”影五轻轻叹了口气,“我跟她说,你年纪这么大了,肯定要走在沈忠和前面,肯定要走在这些小辈的前面,何必做这种惹人讨厌、惹人嫉恨的事情呢?干嘛要给自己造孽呢?就算夜家的家产重新回到你的手里,你也没什么用啊,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必呢1 “对啊1梅林点点头,也是表示疑惑,“她又没有后代,也没有办法传下去,费尽心思搞到手,难道要在最后一刻散尽家财吗?” “就是说1金苗苗同意梅林的说法,“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想的,沈忠和又不是什么败家子儿,夜家的家产落在他的手里,也不会被弄去干什么坏事,对吧?” “你们万万想不到,那个女的是怎么说的。” “她怎么说的?”岐伯和蒋二爷都很好奇,异口同声的说道,“说来听听。”      “她说抢到手之后,就可以用家产来威胁沈忠和,如果他老老实实的听话,听自己的摆布,她当然可以把家产交给沈忠和继承的。” “这不是……”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吃饱了撑的吗?闹腾来闹腾去,最终家产还是要落到沈忠和的手里,何必呢?” “不止这一个条件吧?”沈茶冷笑了一声,“如果只有这样的一个条件,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 “还是老大敏锐,侯爷还是不行啊1影五朝着薛瑞天露出一个坏笑,“她的要求可多了,首先就是要沈忠和听她的话,娶她选择的人作为继室,并且辞掉朝堂上所有的职务,回到老家生活。毕竟,夜隆留下了遗言,不许任何后人再入朝为官。反正林林总总的,还有十多条要求,我也没耐烦听,都是些自以为是的,别说沈忠和不可能同意,随便一个人都不可能答应她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确实是,有脑子的都不会同意的。”薛瑞天嫌弃的撇撇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说,沈忠和最近会不会出现在边关?” “我就是担心会有这个可能,所以才让老汤帮忙盯着周二娘家里的情况,并给暗影留了命令,如果沈忠和出现了,就地把人扣下。”沈茶叹了口气,“虽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这一次已经涉及到了当街抢孩子,当街谋算人命,既然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也不得不管,是不是?” “对1薛瑞天点点头,“何况涉及到夜隆的家产,到底怎么处置,还是需要沈忠和当面表态,对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到时候让他们几方对峙,如果沈忠和同意放弃这部分家产,全部都交给姓梁的那个女的,那么,还要询问周二娘的意思,因为这是她的嫁妆,如果她也同意,对此毫无异议的话,就写切结书,让渡书,走官方的手续。这部分结束之后,该追究的责任还是要追究的,按照大夏律,姓梁的女的买凶杀人、多年后意图谋害人命,杖五十,流放西南。至于她的家产,全部充公。” “基本上打完这五十板子,大概这人就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薛瑞天点点头,“如果沈忠和跟周二娘都不愿意放弃这部分家产呢?” “就不放弃呗,毕竟所有的故事都只是故事,没有证据证明身份,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家产就是夜隆的,那可是人家周二娘带来的嫁妆,就算沈忠和不要,周二娘留下也是名正言顺,姓梁的一个管家,怎么好意思呢?”沈茶一摊手,“无论要不要,姓梁的都要被杖五十,流放西南,这个是跑不掉的。” 岐伯和蒋二爷在旁边听着,一边听一边轻轻点点头,觉得沈茶这个处理方法非常好,一点空子都没给姓梁的那个女的留,无论是哪一条路,姓梁的这个女的,还是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这个事儿就这么决定了,等沈忠和来了,咱们再说。”沈昊林看看岐伯和蒋二爷,“坐的时间有点长了,咱们出去走走,休息一下,怎么样?” “可以。”岐伯和蒋二爷点点头,“溜达回来一圈,咱们可以重新打鼓岭开张,好好给你们上一课,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画中图。” 2012.第2012章 画中图140 大家心里都装着事儿,就算是去消食也是心事重重的,出去溜达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不约而同的全部都回来了。 在花厅门口看到彼此的时候,大家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梅林带着几个暗影在大家出去消食的时候,已经把花厅里面重新布置了一下,在视野最好的区域放置了两个巨大的架子,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那卷海图,另外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一块空白的板子,还准备好了炭笔和擦子,方便岐伯和蒋二爷使用。 大家进门的时候,还意外的发现了应该在补觉的甄不悔居然出现了,他站在海图前面,听到门口的动静,还转过身来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二爷爷,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薛瑞天看到甄不悔,凑到蒋二爷身边小声的说道,“等一会儿散场了,您把他带走就好了,我已经跟昊林和小茶说过了,他们说这个小子随您处置。” “什么叫随我处置,这话说的,好像他怎么我似的,让我随便处置。”听了薛瑞天的话,蒋二爷哭笑不得,看着乖乖过来问好的甄不悔,轻轻点点头,“嗯,不用多礼,看着像是个好孩子。” 甄不悔是不清楚蒋二爷的真实身份,以为他只是镇国公府请来帮忙的高人,虽然对这个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还很礼貌的朝着蒋二爷笑了笑,乖乖的站到一边去,不打扰他们做正经事。 “你怎么来了?”沈茶和沈昊林、金苗苗走过去,站在甄不悔的身边,看着不远处的海图,“不困吗?” “已经睡得很好了。”甄不悔朝着他们笑了笑,“刚才有点饿了,去膳房里找吃的,看到梅林姐姐,说一会儿要解开这个图的秘密,问我要不要来,我就跟着她一起来了。” “也好,免得我们再跟你说一次。”金苗苗笑了笑,“对这个到底是怎么弄的,还是很好奇的,对不对?” “非常好奇,但我好奇的并不是这个技艺到底如何,而是好奇这海图的真面目是什么。”甄不悔轻笑了一声,“最多再有半个月,我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前,总要弄明白这个图里的秘密,给我们王爷和我们公子一个答案,对吧?” “你要回去了?不治腿了?” “我这腿都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是不是?” “嗯。”金苗苗一挑眉,看了看甄不悔的腿,说道,“说的倒也没错,给你找药材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半个月之内,肯定是找不齐的。而且你这个腿,这么多年了,想要除根就需要慢慢来,等这个事儿告一段落之后,再开始也是可以的。” “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着急弄,可能没有自己预期想的那样,反而就不太好了。”甄不悔点点头,看了看沈昊林、沈茶,金苗苗,说道,“还有另外一个主要的点,是我们王爷和公子传了消息过来,要我赶紧回去,金国那边的情况不太好。”他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这也是我今天过来的原因,想要跟你们先打个招呼,我们王爷和公子的信呢,我是不能给国公爷和大将军看的,但是,里面一部分的内容还是可以说一下的。”      “金国情况不太好的意思是,是我们的人不太好?露马脚了?” “那倒不是,跟我们的人没关系,他们还是很好的。”甄不悔轻轻摇摇头,看了看其他的人,看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才小声的说道,“是完颜青木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完颜青木?”沈茶微微一皱眉,“我的人说,完颜青木的阵营现在已经从内部开始涣散了,他们越来越不服完颜青木,有的甚至已经离开了宜青府,另立山头了。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人也不是很清楚的,只能说完颜青木本身就没什么能力,管不住这些本来就是表面上附和、但实际上根本就看不上他的势力,是不是?” “差不多,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乌合之众解散了。”甄不悔叹了口气,“其实,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完颜青木本身发生了改变,他的脾气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阴晴不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翻脸就翻脸的。我们的人不敢往他身边凑,因为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不知道那个事儿没做对,甚至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如果被完颜青木看不顺眼,都会惹祸上身的,轻的被打一顿,重的可能连命都要丢了。这段时间,完颜青木身边换了好几茬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惹怒了他,被打死、打伤。” “他……”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不可思议,“他……原来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吧?虽然性格也不太好,但不至于这个样子的吧?” “对1甄不悔点点头,“我们对他还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他原来也算是彬彬有礼的人,至少面子上能过得去,可现在……”他轻轻摇摇头,“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们有没有去试探一下,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真的完颜青木?” “是真的。”甄不悔点点头,“这个我们确认过的,我们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长相还算是可以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脾气诡异的……”他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完颜青木,“人。” “骨瘦如柴、脾气诡异?”沈茶微微一皱眉,“你这个形容,还挺熟悉的。”她看看沈昊林,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怎么感觉……” “怎么了?”甄不悔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们知道什么?” “你的那个形容很像是长期服用忘忧散的人才有的症状。”沈茶想了想,“你的人有没有说,他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还抽搐,还眼泪鼻涕的,对吧?” “对,对,对1甄不悔点点头,“我之前也怀疑过是不是服用了过量的忘忧散,但是,一直都说金国没有这个,我就没往这边想,没想到……”他想了想,“放心吧,我会安排我们的人好好的查一下,看看完颜青木的变化是不是跟忘忧散有关,如果是的话,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入的。” 2013.第2013章 画中图150 本来沈茶还想拉着甄不悔再深入的打探一下完颜青木的具体情况,但听到岐伯和蒋二爷那边已经喊人了,这才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拽着几个人往那卷海图的跟前走去。 “明天白天来找我一趟,咱们好好的聊一下。”沈茶压低声音说道,“完颜青木这个事儿,可能牵扯的不小,说不准都用不着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内部就会乱成一锅粥了。” “如果是忘忧散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您这个想法,他们自己会乱成一锅粥,但谁知道呢?”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金国对忘忧散的管控非常严格,他们生怕有这个东西流入,以前他们也吃过这个亏,几个部落差点因此覆灭。” “这么严重?” “嗯,非常的严重,不过,前几年也听说过,金国的几个边关有人开始服用,但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就被压下去了,说不准,那几年的东西很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流入宜青府。” “也有可能是完颜青木自己的问题。”沈茶想了想,“之前不是说完颜青木的身体一直很弱么,完颜萍的姨妈好像是给他找了什么药,还是蛊的,让他能活到现在。也许,这里面就有忘忧散,苗苗也说过,忘忧散在治疗一些病症上面是有奇效的,就是不知道完颜青木在自己身体有所好转的时候,是耽于享乐呢,还是如何。”她拍拍甄不悔,“我们不太能够得上完颜青木那边的人,你们好好查查,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就悄悄的给他宣扬出去。依照金国对忘忧散的痛恨,完颜青木大概会真的众叛亲离了。” “好,放心吧,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好好的查查,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的,我们都给他散出去,完颜青木就彻底玩完了。” 甄不悔一边说,一边朝着沈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她不用担心,反正无论如何,金国也一定要落在他们的手里,一定要扶植完颜喜上位,他们不能功败垂成。 “好。”沈茶回给甄不悔一个很淡定的微笑,看了看沈昊林和金苗苗,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稍微踏实了一点,有他们在身边,她多少能心安一些。 “在聊什么?”看着几个人走到身边,薛瑞天好奇的凑过来,“你们先等等,那俩老头儿又打起来了。” 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看着不知道在争执什么的岐伯和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老头儿凑在一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打的起来,何况是事关这卷海图,他们有争吵、有意见不一致,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甄不悔悄咪咪的站在了金苗苗的身边,看看凑到自己身边的金菁,小声的问道,“这么大年纪,精神头居然还这么大?” “那是的。”金菁一挑眉,“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要是见面不吵架,那这次的见面就等于白见。” “关系不好吗?” “情比金坚。”金菁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两个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应该就是很享受这种争吵,这种争吵才能显示出他们的感情。” “那我理解了。”甄不悔抱着胳膊,很淡定的看着那两个老头在海图面前比比划划,“不瞒你们说,我也有这么一个冤家,我们两个算是一起长大的,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争宠、打架,但谁想要欺负我的冤家,或者欺负我,我们都会最快站出来,挡在彼此的面前,对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说,你算老几,敢动他,不想活了吧之类的话。只是……”他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冤家现在在很远的地方,我们不能常见面,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能想起他来,想如果白天发生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一起经历的,他会怎么做,会不会一边嫌弃我,一边帮我的忙之类的。想象完了就觉得自己好可笑,然后又开始感叹,不知道他在远方过得好不好什么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之类的。” “在很远的地方?”金菁看了看身边的人,“是过世了吗?” “不是,不是,就是去执行了很重要的任务,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而已。”甄不悔轻轻摆摆手,“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之前,他在那个地方才刚刚为自己报了仇,才刚刚站稳了脚跟,冒着很大的风险回来报喜讯,我们两个难得的凑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吃完晚饭,他就扯着夜色离开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沈茶看向甄不悔,朝着他做了一个口型,“是吧?” “是1甄不悔轻笑了一声,点点头,“他跟大将军的人在一起,是不是?” “对。”沈茶笑了笑,“放心,他一切安好,就等事情结束,看看他是愿意继续留在那儿,还是回到你的身边了。” “那就看他的选择了。”甄不悔想了想,又叹了口气,看了看岐伯和蒋二爷,“吵到什么时候能吵完?” “大概快了1 沈茶的话音刚落,岐伯和蒋二爷就停止了他们的斗嘴,两个人分别站在了海图的两侧。 “那个谁1岐伯一眼就看到了甄不悔,朝着招了招手,“你擅长拆解机关,是不是?” “是1突然被点名的甄不悔一脸的懵,本能的点了点头,“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你过来帮我们俩的忙。” 看到沈昊林、沈茶等人朝着自己点头,甄不悔小跑了几步,跑到了岐伯和蒋二爷的面前。 “我该干什么?” “你先站我这边。”岐伯一把拉住甄不悔,拉到自己的右侧,又看着其他的人,“来来来,都往前站,你们站那么老远看得见什么?”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又往前走了几步。 “首先,我们就来讲一讲什么叫做画中图。”岐伯伸手摸了摸那张海图,找到了其中一个凸点,“你们都觉得这个是藏在里面的东西,对不对?” “对,我们觉得需要拆掉这个画,才能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那就大错特错了。”岐伯让梅林端过来已经准备好的清水和毛笔,用毛笔沾满了清水,在那个凸起的上面轻轻涂了几遍,涂完之后,转过身来,展示给其他人看,“现在明白了吗?” 2014.第2014章 画中图160 所有的人都凑过来看,就看到原本他们认为是藏着秘密的凸点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花纹,因为还没有完全的显示出来,但从露出来的一点点的样子可以看出,这图案好像是海岛的标识,也好像是其他他们不认识的海图标识。 “这就是这卷海图真正的样子?”沈昊林看到随着那个凸点上面的图案慢慢显示出来,水滴所掉落的地方,原本的海图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比他们之前看到的似乎更丰富了。“这是……把原本的图用特别的技法隐藏起来,等真正掌握这门技艺的人发现,才能显示出原本的样子?” “对,这种画卷就是画中图,一种非常复杂的、非常考验丹青水准的技法,会这个的人,倒也是非常的稀少。”蒋二爷晃了晃自己的扇子,笑眯眯的说道,“是不是觉得特别的神奇?” “还真不是一般的神奇啊1薛瑞天凑得近了一点,瞪圆了眼睛仔细的看,“嗯,这是什么标记吗?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等所有的工序都做完了,你就知道是什么了。”蒋二爷拍拍薛瑞天的肩膀,“这原本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话,乍一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张海图,还有的地方标注的不是很明确,看上去非常的草率,是不是?” “对1薛瑞天点点头,“虽然是一副好画,也能勉强当作出海的依据,但又似乎没那么好,总觉得用这个出海好像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确实是不靠谱,作为海图,它是非常不严谨的,每一个岛与每一个岛之间画的都非常的松散,除了能告诉你,从那个方向走可以到这个岛之外,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帮助。” “没错。”薛瑞天继续跟蒋二爷一唱一和,“所以,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这幅画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说的特别好,孺子可教也1蒋二爷轻轻敲了一下薛瑞天的肩膀,“当然,不是擅长绘画,不是对绘画有非常深刻了解的话,也是看不出来这种技法的。可能就会把它当作普通的画作来对待了,但这个如果落在擅长此道的人手里,那就知道应该怎么看了。” “经过特别的处理之后,就成为了一张新的图?”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就叫做画中图?” “你可以这么解释,但更准确的一种解释就是……”岐伯让蒋二爷喝茶,自己来为小孩们说明,“是特殊处理的那一部分联系起来会成为一张新的图,这张新的图可以独立观看,也可以融入原本的画里,所以,才叫做画中图。” “啊,我大概明白了1甄不悔举手,“就是说,看上去是一张图,其实可以变成三张图。一张是没有处理过的图,一张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图,另外一张就是这两张图的结合,对不对?” “聪明1岐伯赞许的看着甄不悔,“确实是擅长破解机关的,说的都在点子上了。” “因为我们机关也有类似的这种情况,平行的换到书画上,倒是也不难理解。”甄不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其实,这画中图应该也算是机关的一种了,跟我们玩的东西其实是如出一辙的。”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看了看那个被涂的凸点还没干,拿着扇子过去,扇了两下。 “你不用管它了,让它自然干了吧,那样会比较好一点。”看到蒋二爷的动作,岐伯哭笑不得,“这个技法说简单吧,理论上其实是很简单的,说难吧,能做到这一点的,确实是不多。这个技艺从被发明出来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真正能掌握。” “岐伯也不会?” “我知道是怎么弄的,也知道应该怎么才能让它恢复原本的真面目,但我真的不是很会画这个玩意儿,我也没机会画这种东西。事实上,这个技法的用途并不是很广泛,知道画中图的人也很少,因为大家其实都用不上,画中图这个技艺,一度曾经被那些文人墨客所鄙视的。” “鄙视?”金菁很不解,“我知道这是一门很高深的技艺,很多人就是想学都不一定能真的学得会,为什么会被鄙视?” “还是那句话,因为可以用的地方很少,基本上就那么几种,一种你们现在看到了,应该是可以隐藏自己真实所在地的地图,你们把这个图破解出来,就应该能找到你们想要找的人,对吧?”看到孩子们点头,岐伯又继续说道,“另外一种就是藏宝图,比如意外得到了一些好东西,想要藏起来,会这门手艺的,就会画这么一张图,当然,这个还是有前提的,基本上所藏匿的宝藏要非常的多,值得画这么一张图来。还有,得到宝藏的这个人,还必须会画这个。”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非常具有局限性。” “对,这个技法有点鸡肋,能用的地方很少,会用的人更少。”岐伯轻笑了一声,“如果你当着很多学子、文人的面展示一个画中图,还会被人鄙视为炫技呢1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实在不太理解这些文人的脑子,人家多掌握一种本事,又有什么不好的,自己不会,别人还不能会,这人也太奇怪了一些。 金菁和金苗苗倒是很能理解这些文人、学子的想法,虽然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所有的人都想着要压其他人一头,要展示自己的文采,才能出风头,才能被人重视。 尤其是前朝那种特别重视门阀世家的,寒门学子极为难出头的,就是特别希望自己的才华出众,狠狠的踩在那些门阀世家的脑袋上,让他们知道,就算是出身再好,本事不如人也是没有用的。      “你们听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吃过这个亏,被人嘲讽过。”蒋二爷有点站不住,顺手拽了个躺椅过来,懒洋洋的歪在上面,“你们也别站着了,都找地方坐着,这个东西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好,都坐着等着。” “什么意思?”薛瑞天很好奇的凑到了蒋二爷的身边,“说说,说说,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是不是我们要等这个干透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先做个示例给你们,等到这个干透了,还有下一步,不着急,慢慢来。”岐伯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又看向蒋二爷,让梅林也给自己弄个躺椅过来,躺上来之后,哼了一声,说道,“谨言慎行啊1 “有什么好谨言慎行的?你自己做过的事儿,还不能让别人说了吗?” “那个事儿有什么好说的?”从旁边拽过来一个果盘,看看都捧着水果吃起来的众人,轻轻叹了口气。 “孩子们愿意听,我就愿意说,是不是?”看到孩子们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蒋二爷一挑眉,朝着给他端了一盘水果的梅林道了谢,用小木签字戳了一块瓜,塞进嘴里,吃完了说道,“因为那次我见到了,所以,我能说,但是,有没有我没见到的,我就不知道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知道的,秋天没什么事儿做,西京城的那些门阀世家、还有皇家勋贵都会举办各种宴会,邀请文人学子、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其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点喝点,然后做个什么诗、写个什么文章、画个什么画儿之类的。” “我知道的。”薛瑞天点点头,“现在还有呢,什么春宴、秋宴之类的,太后娘娘有的时候,实在是闲的无聊,又或者想要见自己的姐妹了,都会借口举办宴会,请大家进宫坐一坐、聊聊天什么的。” “对1蒋二爷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岐伯,“我们去的那一次,是夏家办的,其实那次我实在不太想去,感觉自己要病了,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但帖子是早半个月就送来了,我也答应要去了,就不太好意思毁约。但那天我确实是兴致不高,按照我们若兰公子当时的描述,像是一株被霜打坏了的兰草。” “别瞎说啊,我当时可不是那么说的,我说像是双打的茄子,整个人蔫了吧唧的。”岐伯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是不知打他当时的那个状态的,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夏家给准备了一个贵妃榻,他就在那个上面歪着,昏昏欲睡的样子,谁来献殷勤都不搭理,也不给任何人什么好脸色看,所以,那些学子、文人就在背地里说他一点都不亲和之类的,反正那个话一点都不好听。你们也知道,文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但凡不是善意的,都不好听。” “这个我承认1蒋二爷冷笑了一声,“虽然我那天精神不好,但他们那些嘀咕,我还是听到了。只是懒得跟他们计较,但这个家伙就不干了,非要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去,就撺掇老夏,把他之前话的那张雪峰落日图拿了出来,要展示给所有的人看。老夏也是听他的话,也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不被人说,就给拿出来了。” “结果呢?” “还有什么结果啊?结果就是没有人再嘀咕我了,开始嘀咕他了。说什么,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世间居然还有蠢货去学这个手艺的,因为你们刚才听他说了,他学艺不精,其实那张图画的不太好,是有点瑕疵的,那些文人学子里面也有识货的,很容易就看出了破绽,所以就开始唧唧歪歪的,说的那些话,真的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跟他们之前嘀咕我不一样的是,他们不敢在我面前嘀咕,都是偷偷的,我只是无意间听到的。但挖苦、讽刺他,那就是光明正大了,就当着他的面儿说的。”蒋二爷翻了个白眼,“说什么画成这个鬼样子,居然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若兰公子这么大的名头,也是名不副实,居然学那些俗人炫技,真是丢光了他们江南才子的脸。” “岐伯,这样的话,您都能忍?” “如果是现在,那我肯定就忍了,但当时我还是很年轻的,脾气也不是那么的好,况且若兰公子名震京城,也不是因为什么学识,是不是?” “啊,对,铁嘴直断,是不是?” “答对了1岐伯打了个响指,“其实,我来这么一出,一方面是想着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二爷身上转移开,我跟二爷的关系是不怎么好,但是有一点,二爷可以跟我吵,可以骂我,我也可以阴阳怪气他,也可以损他,但其他人不可以,他们不配。另外一方面就是想要给他们点教训,毕竟是在我兄弟家里,当着我兄弟的面,嘴还不干净,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说的没错1薛瑞天点点头,朝着岐伯伸了一个大拇指,“那后来呢?” “那他们觉得我炫技,如果我不当场炫技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他们给我安的这个名头,是不是?”岐伯戳了一个瓜塞进嘴里,吃完了才说道,“我就挨个给他们算了一命,除了极个别的命格还不错之外,其他的都是郁郁不得志的,还有几个是需要谨言慎行,否则就要祸从口出了。” “他们当时肯定特别的生气、恼怒吧?” “那当然了,我这个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十次也能中个八九次的,这一次也是很奇怪,基本上说的都中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听了我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往那边发展,反正……”岐伯轻轻一挑眉,“没有几个好下场,对吧?” 蒋二爷默默的点了点头,吃完了嘴里的瓜,用旁边的帕子抹了抹嘴,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如果说在那次宴会之前,若兰公子的名号只是在门阀世家、皇室勋贵的女眷中们非常受欢迎,那么,那次宴会之后,他的这个名号整个朝堂都人尽皆知了,就连我亲爱的大侄子都惦记着要不要请若兰公子进宫,为他和他的皇子算上一算。” 2015.第2015章 画中图170 “后来呢?真的请来了吗?” “当然没有了,怎么可能1蒋二爷看到几个小孩的表情,简直是哭笑不得,“你们舅舅要是敢干出这种荒唐的事儿,那整个御史台都要炸了,那些本来就不知道找谁小辫子抓一抓的御史们可就该兴奋了,肯定会连着上大半个月的奏折,痛心疾首的指出陛下的错误,让陛下认识到,不应该相信什么算命之类的,真命天子怎么能信这个。” “不止如此,他们还会在宫门口静坐,直到陛下安抚他们,向他们示弱,这个事情才算完。”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这个差事他们熟悉的很,每隔一段时间要是不来一次的话,他们自己心里都是过不去的。” “所以,为了避免这个局面出现,我的大侄子就忍了,不过偷偷的跟老夏说,对你好一点什么的。”蒋二爷看向岐伯,“这也是夏家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能全身而退的原因之一。” “谢主隆恩,先帝的恩情,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又看看那个海图,发现刚才涂的地方还没有干,稍稍叹了口气,这个画中图还是挺麻烦的。 “对了,我刚才想起来了,你说宝藏……”蒋二爷拍了拍自己的腿,看向岐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之前是不是遇到过这么一张宝藏图?是不是画中图的类型?” “咱来?”岐伯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什么时候?我都不记得了1 “你这个记性啊1蒋二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夏家出事前的那一年,老夏约我们去郊外的庄子上,路上经过了一个废弃的庄子,你还记得不?” “啊,对,有这么回事,我突然想起来了1岐伯被蒋二爷一提醒就想到了当年那个事儿,看到孩子们好奇的表情,他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年轻的时候,也不能说年轻的事情了,反正年纪不大,还是爱玩的时候,只要没什么事儿,就愿意约着一起跑到郊外的庄子上玩。” “夏家的庄子……”沈昊林想了想,“会经过一个废弃的宅子,那个宅子好像是前朝一个商户的,但是被烧的有点面目全非了,二爷爷和岐伯说的就是这个吗?” “对,其实不是特意经过的,就是走错了路,才看到那个宅子。年轻人嘛,都喜欢探险,就进去看了看,找到了一张画中图,破解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张藏宝图,我们按图索骥就找到了宝藏的所在地,是在距离西京城大概三十里的一个深山里面,我们按照图上所指示的位置,把那个所谓的宝藏就给挖出来了。” “是什么?” “一共有两个坛子,一个坛子里面放了十锭黄金,在黄金上面是差不多十万两的银票,另外一个坛子,则是诉状和一些证据,告的则是前朝吏部尚书郭恺,说他暴虐无道、荒淫无度,仗着自己是朝廷大员,仗着自己出身门阀世家,欺压无辜商贾,抢夺商贾家产,霸占商贾女眷。苦主哭诉无门,只能藏匿了最后的一点财产,把所收集到的证据和诉状一起封在坛子中,埋进深山里,然后将藏宝藏的地方用特别的画法画在纸上,如果遇到有缘人,请有缘人为自己报仇,坛子里面的金子和银票就是酬金。” “后来呢?”薛瑞天对这个很感兴趣,“后来找到郭恺的后人了吗?” “当然没有。”蒋二爷轻轻摇摇头,“郭家已经在前朝覆灭的时候,跟前朝末帝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面了。因为郭家没了,我们也不好拿了他们这个酬金,就把坛子原样埋了回去,然后把那张藏宝图给烧了。我们想的是,就让这两个坛子永远尘封吧,毕竟这家人的仇也算是报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看向那卷海图,“所以,这些凸点其实都是要隐藏起来的关键点,只要把他们用清水涂出来就好嘛?”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了。”蒋二爷轻轻摆摆手,“这水呢,也不是普通的清水,是用清水稀释过的酒,在上面涂完了,要等它干透,然后再涂第二遍。” “第二遍也是这个水?” “对1岐伯点点头,“等第二遍干了,就要用特制的药水,把整个画都涂一遍,再等它干了,才能看到真正要表达的东西。”说完,他看看旁边的甄不悔,“听懂了吗?” “听懂了1甄不悔点点头,“岐伯的意思是,让我完成这些?” “当然,你手巧,我们现在是年纪大了,没有那么稳了,所以,得让你们年轻人来。”岐伯一脸嫌弃的看看其他人,“他们一个个笨得很,除了会画阵法,什么都不会,这个图就这么一个,让他们来肯定就毁了,还得是你这个手巧的。” “这……”甄不悔突然接到了这么一个很重要的差使,突然有点蒙,“这……” “别这啊那啊的,放心,有我们在旁边看着,你不用担心的。”蒋二爷拍拍他的肩膀,“来吧,现在先把这些凸出来的部分涂上,慢慢涂,像你岐伯刚刚做的那样。” 甄不悔看了看后面那几个看着他笑的特别幸灾乐祸的家伙,无奈的摇摇头,认命的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毛笔,在酒水的大碗里沾满了,开始他今天晚上的工作。 “三遍都涂完了,应该也还没有结束吧?”沈昊林看了一眼岐伯,“是不是还需要进行其他的工序?” “对,目前看来,等到涂完第三层的时候,我们需要小刀,把特定位置的最上面一层轻轻刮开。”      “特定的位置?”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是那些凸起?” “目前还不好说。”岐伯轻轻摇摇头,“这个画中图很复杂,至少比我们上次看到的那个藏宝图要复杂多了,我都说不好,刮开这一步会不会就是最后一步了。” “那还有什么步骤?” “如果刮开里面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就要刮第二层,甚至第三层,只不过……”岐伯轻轻叹了口气,“据我们所知,能做到这一步的,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应该早就死了。而且,如果这东西要是他的,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太大了1 “岐伯,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前朝末帝?” “当然不是1蒋二爷一遍盯着甄不悔涂画,一边解释道,“前朝末帝在他面前,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到底是谁?”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法莲大师,他是前朝皇室,按照辈分来说,应该是末帝的曾祖父那一辈的,只不过,他很小的时候,差不多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相国寺的得道高僧收为徒弟。法莲大师在前朝覆灭的时候,还活着的,只不过在西京城破之前就已经云游四方多年了。” “为什么说,如果是法莲大师的话,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位大师多智近妖,他更擅长药理、丹青、书法,甚至身上的功夫也非常的好,最重要的一点是,前朝的水师其实就是在他的授意下建立的,甚至在对付倭寇的那场近海大战中,他斩杀了倭寇最大的将领,把倭寇抢占的全部岛屿都抢了回来。”岐伯看了看那张海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卷海图上所绘的就是当年近海大战之后,前朝所拥有的海域。” “这一大片都属于前朝?” “嗯1岐伯点点头,“只不过到了末年的时候,这一块……”岐伯指了指左边往上的这一区域,“都独立了,不再受前朝管辖。后来听说是有从西京城逃出去的一些被末帝看不顺眼的小氏族占为己有了,但到底是不是,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他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发现他们的脸色好像不是太好,轻轻一挑眉,“怎么回事?表情为什么这么的凝重?” “因为您刚才说的那些,其实基本上和我们的猜测高度一致,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幅画的主人,我们以为是前朝末帝。” “末帝哪儿有那么好的运气离京?他那一生只能是悲催的一生,只能是被困在宫里做困兽斗的一生。”岐伯冷笑了一声,“只有这位法莲大师才是真正不受世俗的控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岐伯,这位大师在药理上很精通?”金苗苗想了半天,“那有没有可能……”她仰着下巴指了指甄不悔,又伸手指了指沈茶,“跟他有关?” “啊?啊1岐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是说那个药,对吧?” “是,有没有都跟他有关?” “不会1岐伯轻轻摇摇头,否定了金苗苗的猜测,他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沈茶,叹了口气,“如果法莲大师还活着,那么他可能会有跟他们同样的经历。我跟你家的老前辈聊过,他提到过好像是看到了四五个一模一样的药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么,至少还有一到两个人会跟他们有同样的情况。当然,不排除有人吃了这个药,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反应,反而不像他们这样,可以顺利的度过。”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我们看到这个图,又听到了宁老夫人的讲解之后,就判定青莲教背后的主谋大概跟前朝有关,虽然我家老前辈说,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但我们分析了一下,他所说的那种情况其实就是稍稍出来搅乱了一下,然后见好就收,不会穷追猛打,更不可能设计什么冤案,那些人做的都是无伤大雅的,我们遇到的事情,我们的遭遇不像是那些人的风格。如果说,青莲教背后的主谋跟前朝有关的话,那就说得通了,那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对我们穷追猛打了,因为他要报复,为前朝报复,为前朝王室报复。” “对1沈昊林比较同意沈茶的说法,“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拉拢、利用的都是那些前朝留下来的氏族,他可以利用他们的不甘心、利用他们的野心诱惑他们,从而让那些大氏族付出一定的代价,来达到他的目的。或许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我们死,或者如何,但是他一定要让我们不舒服,要让我们难过,让我们坐立难安。看到我们为了他发愁、为了他吃不好、睡不好,可能就会非常高兴。” “不仅如此。”薛瑞天递给沈昊林一杯茶,让他润润嗓子,自己接着说道,“他为了让我们自顾不暇,还找了好几个边关的麻烦,比如利用完颜家、利用西南边境的部落,他想要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如果这样能够把大夏毁灭,那是再好不过的。” “你们说的都非常有道理。”蒋二爷看了看岐伯,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小孩,轻笑了一声,说道,“但是,他错了,现在的大夏已经不是他可以搅弄的了的,青莲教经过几次的围剿,实力早就不如以前了,如果还想着用这些手段的话,只能越来越暴露他,越来越逼迫他不得不走到前面来。” “对1岐伯点点头,“不过,法莲大师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在我的认知里面,能做到这些的也只有他了,除他之外,我也想不到任何人有这个本事,所以,你们可以暂且把目标任务锁定在他的身上。” “那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不是要确认他还活着?” “那个老七不是回来了吗?如果你们觉得青莲教幕后主谋的老巢就在海上,说不准老七就认识的,如果不认识,也有可能见过,回头你们跟他打听打听就好了。”岐伯想了想,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如果真的是法莲大师,你们抓了他之后,先不要忙着杀他,记得让我去看看,我也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圣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2016.第2016章 画中图180 “啧啧啧,就法莲大师这样的,居然还能被称为圣僧?是不是太好笑了一些?” “小天哥说的没错,所谓圣僧,应该都是悲悯天人的,应该都是普度众生的,解决众生于水火的,不是吗?但这位法莲大师倒是个奇人啊,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非但不是什么拯救者,反而要把众生推入深渊,让整个世间陷入火海,这算是哪门子的圣僧?若是佛祖在天有灵的话,恐怕会被自己有这样的弟子给气死吧?佛祖都要动了凡心、动了杀念吧?” 听到岐伯的话,沈茶忍不住的冷笑,说出来的话也是又毒又狠的。 “小茶说的没错,这算是什么圣僧?这是真正的恶僧吧1金苗苗看了看旁边脸上挂着讥讽笑容的沈昊林、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说道,“您知道这个法莲大师到底是什么回事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把人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是从小就出家为僧的嘛?” “你刚才听什么呢?”金菁戳了戳自己的妹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岐伯不是说了嘛,前朝末帝曾祖父那一辈的,应该算是他的叔祖?辈分挺高的,估计末帝那种嚣张跋扈的人在他面前也要老老实实的,高僧加上长辈双重的身份,再怎么不讲理都是要被击败的。”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的,讲道理,这样的人应该是一帆风顺、顺风顺水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恶僧?”薛瑞天也是非常的不解,“而且,我最不明白的是,一个皇子要在那么小的年纪出家为僧,哪怕是相国寺的得道高僧说他有慧根,也不至于那么小就当和尚的吧?” “也许是大和尚想要个和自己心意的衣钵传承的徒弟?” “相国寺的大和尚若是想要收徒弟的话,传扬出去,那不是趋之若鹜吗?想要找到符合他心意的,不也是很多?没有必要非得是皇子吧?况且还是那么小的皇子吧?” “我觉得……”沈茶看了看蒋二爷,“这里面应该是有隐情的吧?” “前朝皇室对外的说法呢,是法莲大师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对佛法的向往,展现出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慧根,让相国寺的大和尚吃惊不已,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收他为徒。虽然法莲大师的生母,慧慈皇后坚决反对,但依然抵挡不住朝堂上那些世家门阀的压力,迫不得已把自己最小的儿子送进了相国寺,成为了前朝的一个标志。” “无论是慧根,还是向往,都有一个表象。”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法莲大师的表现是什么?” “据说是抓周仪式上,抓着一本佛经不肯撒手,就连传国玉玺摆在他面前,都非常的不屑一顾。后来他们还在抓周仪式上临时请大和尚过来,那小皇子看到大和尚之后,抓着佛经就爬了过去,拽着大和尚的袖子不放。”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后来也说,这次抓周仪式上,有宫人想要把佛经从小皇子手里拿开,小皇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谁哄都没用,最后还是大和尚抱过来,一下子就不哭了,不仅不哭了,还冲着大和尚笑,这让当时所有的人非常的惊讶。” “这……”金苗苗点点头,“确实是有缘分了,佛家收徒,尤其是那种传承自己衣钵的,都比较重视,看重慧根,看重缘分的。” “大和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在小皇子两岁的时候,他正式收了小皇子为徒,亲自为小皇子剃度受戒了。”蒋二爷轻笑了一声,“虽然前朝皇室传出来的故事是这样的,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那些门阀世家之所以强迫小皇子出家,完全是因为钦天监的判语。” “钦天监’?”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又是这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与其信他们铁口直断,还不如来找岐伯,他们简直就侮辱了观天象这么一个很美好的事儿。” “诶诶诶,别把我跟钦天监那群傻子放在一起比啊,这样太侮辱人了,我这是真才实学,他们那就是满口胡吣,更重要的是,他们那群人是收钱办事的,前朝门阀世家一旦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难事儿,就去找钦天监,给他们塞钱,让他们说什么夜观天象,谁谁谁不详,谁谁谁妨碍了什么,是灾星之类的,必须要除掉之类的。” “对1薛瑞天点点头,“现在的钦天监也是一样,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胡说八道。如果遇到同一个事儿,有两个给他们塞钱的,就要看谁给的钱多、谁的势力大,他们得罪不起谁。不过,有的时候,他们倒也是一个很趁手的工具,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挥出去的刀,会砍在他们自己的身上,这是我非常期待的。如果有那一天的话,我会很乐意去看他们倒霉的。” “说的没错,我们这几个人能凑在这里,基本上都跟钦天监有关吧?”蒋二爷轻轻一挑眉,“我们都这样,一个小小的皇子,又能怎么左右他们呢?何况前朝一直都是天子与氏族共坐天下,门阀世家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或许他们内部也有分歧,但是一旦他们联合起来的话,对于皇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如果这个灾难可以用一个小小的、刚出生没多久的皇子去化解,他们会非常乐意的。” “看起来您真的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彼此对视了一眼,全都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蒋二爷,“这种秘闻,前朝皇室应该不会到处去宣扬吧?毕竟非常的丢脸,而且压迫皇室的门阀世家也不会宣扬出去,是不是?这样容易给别人留下话柄,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一旦留下证据,就有可能变成未来攻击自己的证据了,对吧?毕竟,这些门阀世家的心思都多,虽然说,今天他们可以联合起来,让前朝皇室献祭一个皇子,未来就可能反目成仇,是不是?”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门阀世家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但不代表前朝皇室不会给他们留下证据的,谁家的孩子那么小就被逼着出家,谁家大人心里舒服啊?” “这倒是,所以,他们留下证据了?” “对,你们知道宫里有个小仓库,堆放的都是前朝皇室的东西吧?”看到几个小孩点头,蒋二爷笑了笑,“你们也去那个小仓库翻过一些东西,是不是?” “去过,而且不止一次。”沈茶点点头,“毕竟有些事情牵扯到了前朝,我们对前朝也是很好奇的,所以,每次有什么疑惑,都去那个小仓库看看。” “但你们肯定没有发现,小仓库下面还有暗室,是不是?”看到三个小孩迷茫的摇摇头,蒋二爷一挑眉,“那个小仓库的暗室,目前应该只有我知道,你们可以找机会跟陛下说说,让他带着人去看看,可以看到很多好东西。” 蒋二爷边说边从贵妃榻上起来,走到那个空白的板子跟前,看看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甄不悔,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继续涂你的,仔细一些,不要分心,涂的均匀一点,好不好?”      “好的,您放心吧,我干活没有问题的。” 甄不悔点点头,把目光重新收回来,继续开始他的涂抹大业。但耳朵却没有闲着,依然支棱起来,听着其他人说话。 “你们看到过的小仓库是这个样子的。”蒋二爷快速的在空白的板子上门画出了宫里小仓库的简略图,“这个小仓库其实就在御书房不远的地方,并没有避开人,因为这里的东西并不是需要避开人的,从御书房通过这条连廊走到这个月亮门,穿过去从左手边走过去,差不多走个七八十步,就能看到小仓库的所在地。这里是小仓库的正门,上面挂着锁,这个锁的钥匙就在御书房,并不是什么很难找的。” “确实是。”薛瑞天点点头,“我们每次都是这样走的。” 蒋二爷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打开门之后,迎面就可以看到前朝淑玉皇后的画像,她是末帝的生母,但在末帝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末帝是从旁支抱过来的吧?” “确实是这样的1蒋二爷点点头,“”但是在末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他的生父生母,但那个时候天下已经开始乱了,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也没有那么的强烈,末帝这一生唯一能凭自己心意做到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末帝的可怜、可恨都是当时环境所造成的,如果他生在太平年月,可能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并不会做出导致王朝灭亡的事情来。” “是啊1蒋二爷同意薛瑞天的说法,“不过王朝灭亡也不是他一个人导致的,他和太师都不过是压倒王朝灭亡的那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您说的对,不能把王朝灭亡归结到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身上。”沈茶点点头,“不过,您特意提到了这个画像,是不是画像有什么问题?”她想了想,“我把那个画像拿下来看过,典型的宫廷画师的手笔,上面也没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就是感叹了一下,这个画像上的女子真的很漂亮,但是不怎么开心。” “嗯1金苗苗也跟着沈茶进过那个前朝的小库房,想起来那副女子的画像,漂亮确实是很漂亮,端庄也确实是很端庄是,但眉眼之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带着淡淡的忧愁,看上去让人有点心疼。“先不说这个小仓库有什么秘密,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但陛下和太后,还有宫中的老人儿都回答不了。” “你是想问淑玉皇后的来历?”看到金苗苗点头,蒋二爷轻笑了一声,看向了沈茶,“苗苗,你看看小茶,再想想那张画像,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小茶?” 听到蒋二爷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茶的身上,尤其是见过那副画像的,都很仔细的看着。 “我?”沈茶摸摸自己的脸,微微一皱眉,“是轩辕家的人?” “没错1蒋二爷笑了笑,“轩辕淑玉,这个名字,你们是不是很熟悉?” “啊,是她1沈茶伸手握住沈昊林的手,使劲的晃了晃,说道,“兄长,居然是她1 “是啊1沈昊林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小仓库里的画像居然是她。”他看着薛瑞天,看到他一脸的震惊,轻笑了一声,“你去看了好多次,居然也没认出来?”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啊1薛瑞天揉揉自己的脸,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怎么都想不到,名震边关的朔风将军,居然最终会选择嫁给一个皇室子弟,居然会生下末帝那样的孩子,更不敢相信,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敌无数,最终没有马革裹尸,而是……难产而亡,这……”他轻轻摇摇头,“完全想象不到啊1 “我甚至都没从那副画像上看到跟自己有任何相像的地方,更没有联想到这竟然是我最崇拜的朔风将军。”沈茶也是很感慨,她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一直以为朔风将军在最后那场对回纥、吐蕃的联军大战之中,真的失踪了,没想到……” “是啊1沈昊林叹了口气,“太过于暴殄天物了,朔风将军如果能留在边关,或许前朝也不至于腹背受敌,是不是?” “对1薛瑞天点点头,赞同沈昊林的说法,看看蒋二爷,又看看岐伯,说道,“虽然两位可能听说过朔风将军的威名,但并不知道她到底做过什么,才会被很多领兵的、尤其是驻守四境的将领崇拜。” “为什么?”岐伯点点头,“朔风将军的名号,我确实是听过的,但是前朝的史书中,并没有记载过这位将领,我还曾经以为,朔风将军是虚构的,没想到是真实存在的。” 2017.第2017章 画中图190 “朔风将军,前朝末年北境第一女将,轩辕家百年来的武学天才。”沈茶轻笑了一声,“我上次回西京城,还特意回小院找了一些关于朔风将军的记载,因为朔风将军是小天哥崇拜的对象,我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她的事迹,给小天哥带回来。” “带回来了?”岐伯看向一脸幸福、频频点头的薛瑞天,“看你这个样子,是已经拿到手的。” “嗯嗯1薛瑞天捧着脸,“虽然是小茶自己抄写的,但也是很幸福的。” “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金苗苗回身使劲的拍了薛瑞天好几下,“抄了好几个晚上,国公爷也陪着,熬的眼睛红红的。你是当时不在,你要是在的话,那两位能把你给撕了。” “知道是给我的?” “当然知道了1金苗苗哼哼了两声,“我跟你说,你就小心点吧,下次你回京里,好好的带着东西上家里去赔罪,看看他俩能不能原谅你吧1 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沈茶,“真的?” “看你诚意了,小天哥。”沈茶轻轻点点头,“不过,老将军也很意外,会有人知道朔风将军是轩辕家的人,所以,对你呢,有点又爱又恨。” “小天啊1蒋二爷叹了口气,“你好好准备吧,那两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能不能原谅你,就看你的诚意了,知道不?” 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求救似的看向沈昊林。 沈昊林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史书中没有关于她的记载,故意让她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轩辕本家还是有的。前朝皇室再怎么跋扈,也不敢对轩辕家怎么样。”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在抄写卷宗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北境有很多耳熟能详的战例都是有朔风将军参与的,我也问过老将军,他说那个时候,只要打出轩辕军的旗帜,就不会有人敢轻易来犯的。只不过后来,轩辕家被前朝皇室从边境调回京城,边境才开始乱了起来。我当时还跟兄长说,原来轩辕家这么厉害,以前一点都看不出来呢1 “那是,轩辕军可是前朝的第一战力,这也是很多门阀世家,为什么敢互相攻讦,就不敢对轩辕家动手的原因。”蒋二爷朝着沈茶一挑眉,“手握重兵的大门阀,一言不合就回攻入皇宫,前朝皇室再怎么着,都不敢明着跟轩辕家对着干的。” “不能明着干,就来阴的呗。”沈茶冷笑了一声,“要不然他们怎么能抹杀朔风将军的存在呢?还有,我可不认为轩辕家会让自己家的女儿加入皇室的,大概率是前朝皇室耍了什么手段,才让轩辕淑玉变成了所谓淑玉皇后。” “别生气1沈昊林听出沈茶说话的声儿都变了,伸手把人搂住,轻轻拍了拍,“我们可以让小珏把画像送到小院,也可以让他再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朔风将军的东西,全都送回去,好不好?” “好,都送回去1 感受到沈茶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了,蒋二爷不着痕迹的朝着沈昊林竖起了大拇指,安抚沈茶的情绪,还得是沈昊林。 “不过,小茶说的没错,其实,前朝皇室确实是很忌惮轩辕家,但又不敢对轩辕家动手,所以,就想了一个相对阴损的法子。” “逼迫朔风将军嫁给皇子?” “答对了1蒋二爷点点头,“在前朝皇室的眼中,当年的朔风将军可是整个轩辕军的核心,如果能把轩辕军的这个核心收拾掉了,也可以削弱轩辕家的势力。但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敢明着来,只敢玩阴的,所以,他们就选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皇子,也就是末帝的生父,亲自前往轩辕军的驻地,想要来一个所谓的英雄救美什么的。好巧不巧,这个皇子到的时候,就赶上了回纥、吐蕃的联军进宫,朔风将军带兵冲入联营的核心,一时不察中了对方诱敌深入的诡计,结果差点命丧大漠。” “被那个皇子给救了?” “对1蒋二爷轻轻点点头,“两个人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养伤养了一阵子,也是花了挺多的工夫,才把朔风将军救了回来,后来那个皇子带着她回了京城,朔风将军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才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份,但为时已晚,她已经爱上那个皇子了。所以,这两家就这么结成了亲家。从此,朔风将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为皇妃的轩辕淑玉。” “虽然很阴险,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那个皇子没有救她,朔风将军真的会命丧大漠的。” “是的1蒋二爷点点头,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你俩也就别不高兴了,起码人还活着,是不是?” 沈茶叹了口气,依然觉得很委屈,但又不得不承认蒋二爷说的对。 “行吧,看在朔风将军面子上,就不计较了。”薛瑞天喝了一口茶,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道,“只不过,为什么会把淑玉皇后的画像放在小仓库?我记得,前朝皇室的画像都是专门放在一个屋子里面的,那个屋子更适合保存这些书画的。” “因为这个画像有特别的用途,在这幅画像的两边,有两个烛台一样的东西,分别放在它的两侧,对不对?”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你们去了那么多次,有没有注意到这个?” “烛台一样的东西?好像有。”沈茶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蒋二爷的身边,“那个应该不是烛台,感觉像是两个什么杆子,我们尝试挪动了一下,没有搬动,也曾经考虑过会不会是机关。小天哥和白大统领也曾经尝试着旋转,但没有任何用,后来我们就放弃了,觉得好像就是个摆设。” “这两个东西确实是机关,但并不是旋转用的,而且它们的地步是固定在了石砖地上的,你们搬是绝对不可能搬动的。”蒋二爷在仓库小门的左边又画了两笔,画出了一个小鸟形状的物品,看看几个小孩,说道,“你们记不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东西?” “记得1沈茶点点头,“我还说为什么前朝皇室的品味这么差,这小鸟一点都不像小鸟,太丑了。”      “没错1薛瑞天点点头,“小白子还拿起来玩过,说有可能里面藏着什么银票阿小金条啊之类的,可翻来覆去怎么折腾,都没从里面找到任何的东西,后来就放到一边不管了。” “那个小鸟确实是有点丑,但它是实心儿的,藏不了任何东西。”蒋二爷哭笑不得,“幸好你们把它放在一边不管了,要不然弄坏了,你们就开不了那个门了。” “门?”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什么门?” “别急啊,听我慢慢说。这个丑的小鸟一共有六只,分布在整个小仓库,你们需要把这六只小鸟都找齐了,按照颜色分别放在淑玉皇后画像两边的这杆子上面,才会把这个隐藏的暗室给打开。” “按照颜色?”沈茶仰着头想了好半天,转过头看向沈昊林、薛瑞天,很困惑的问道,“那个小丑鸟……有颜色吗?不就是那种铜质的,灰扑扑的样子吗?” 沈昊林、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望天,也想了好一会儿,朝着沈茶摇摇头。 “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觉得那个鸟太丑了,赶紧挪到一边别碍眼。” “这就是你们为什么找不到暗室的门,也打不开它的原因,都是因为你们不仔细的观察。”蒋二爷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快速的在板子上画出了六只小鸟的样子,轻轻的戳了戳板子,说道,“先说这几只你们是不是都见过。” “见过的。”沈茶很肯定的点点头,“整个小仓库的东西,我们都是翻过好几遍的,包括藏在那些大大小小箱子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有找出来看过,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很多东西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反正,看完了之后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前朝皇室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喜欢的东西、欣赏的东西,不太像是门阀世家喜欢的,倒像是……农家子或者劳作的人喜欢的?倒不是说农家子不好,就是很奇怪。毕竟前朝皇室的子弟,都是不事生产的,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什么都没见过,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现在看来有可能这些不属于皇室子弟,而是……” “淑玉皇后。”薛瑞天叹了口气,“都给搬回小院去1 “嗯1沈茶点点头,“老将军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 “他俩对朔风将军变成淑玉皇后还是耿耿于怀的,如果让他俩见到前朝的人,可能会被他俩狠狠揍一顿。”金苗苗小声的跟沈昊林说道,“那个法莲大师,危1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这两个人最崇拜的就是朔风将军,平时谁要说朔风将军不好,他俩都不会开心的,被他俩知道朔风将军让人算计,沦落到那样的地步,他俩真能把对方给折腾死。 不过,沈昊林也不想劝他们,如果他们找不到人出这口气,说不准哪天就会迁怒到别人身上,他可不想替这个前朝皇室的人当出气的。 “你们说的没错,暗室里很多东西都是淑玉皇后的,这是前朝末帝对自己生母的怀念,他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让母亲离世的,所以,把母亲的东西都放进宫里,想念母亲的时候,就去小仓库看看。但是,你们要是发现了小仓库后面的暗室,看到暗室里面的东西就会发现,跟外面展现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 “这么说,里面的东西是非常的皇室吗?” “全部都是非常的奢靡,确实符合我们对他们的认知。”蒋二爷轻笑了一声,“怎么说呢,看完了你就知道,前朝末年的百姓为什么那么穷苦,那些好东西都去了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沈茶看看板子上那几只鸟,“那这些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应该怎么分辨这些,怎么能找到准确的颜色、放置到准确的位置上?” “这几只鸟虽然都是铜质的,都是灰扑扑的,但是它们的嘴巴和脑顶上都有不同的颜色,对应的就是这两个类似烛台一样的杆子上面的颜色,把它们按照颜色放好,就可以开启暗室。”蒋二爷轻轻点了点淑玉皇后的画像,“暗室的门就在画像的后面。” “画像的后面。”沈茶又仰起头想了想,“我们也把画像摘下来了,但是也没看到有什么问题啊?”她看看沈昊林、薛瑞天,“是不是?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还很仔细的敲了敲四周的墙壁,没有发现有声音发空的地方。” “有些暗门是敲不出来这种空空的声音的。”蒋二爷轻笑饿了一声,“而且这个暗门很大,从仓库的房顶一直到地面上,是一个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走的空间。” “这么大1沈茶点点头,“这个我们记住了,再次回京之后,一定会好好的探索一下。” “也可以把发现暗室的法子告诉暗影,让暗影带给小珏,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带着梅竹和小白子一起去玩了,这一次,他们就可以抢在我们前面了。” “这样也是可以的。”沈茶笑了笑,“不过,二爷爷,只要放对了,就可以打开暗室吗?确定没有什么其他的机关,没有什么暗箭、毒箭什么的?” “没错,这个也是我想说的,通常都会有这些的吧?”薛瑞天指了指还在涂抹的甄不悔,“我们这里可是有个机关高手在的,如果这种门没有什么暗箭之类的,应该是不符合规矩的吧?”他看向甄不悔,“甄兄弟,你说呢?是不是所有的密室、暗室都会有这些机关的存在呢?” 2018.第2018章 画中图200 “没什么规矩,也不是必须都要有的。”一直都听着大家说话的甄不悔,抬起头笑了笑,说道,“那些东西是防止外来人进入的,但听你们说的这个暗室,没有外人进入的可能,所以就不必要设置这些障碍的,没有必要,设置了,反而会伤到自己。” “这倒也是。”沈茶点点头,又看向蒋二爷,“打开暗室的门之后,就能看到我们想要看的东西了吗?”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了,是不是?打开这个暗室的门,你们需要拿着烛台或者灯笼进去,沿路有放置烛台和挂灯笼的地方,你们可以多拿几个,把整个沿廊都挂满了,这样就可以亮如白昼,不用担心只有一两只蜡烛或者一两个灯笼突然灭了应该怎么办。” “沿廊?”沈茶摸摸下巴,“也就是说,进入这个门之后,我们还需要走一段路,是不是?那这个暗室距离小仓库其实是有很远的距离吗?” “不知道是不是很远,但反正不近时真的。”蒋二爷轻轻点点头,“确实是需要走一会儿,转三四个弯就到了。这条沿廊两侧是用一种特殊的石砖打造的,防火防水,而且刀枪不入。” “防水防火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刀枪不入,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一直都默默听他们说话的岐伯,听了蒋二爷的话哭笑不得,他实在是听不进去了,说道,“什么石砖是可以刀枪不入?” “金刚石。” “金刚石?这是什么?” “一种非常坚硬的石头。”沈茶为岐伯解释了一下,“大夏四境,除了南境是靠海,需要打造海上防线之外,其他三境的七座边陲重镇的城墙都是夹杂大量金刚石铸成的,包括我们所在的嘉平关城。” “准确说来,应该是父亲筑城墙的时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启发,可以确定不是大师,应该是别的人,但我记不太清楚了,那个人建议父亲这样做,父亲觉得很有道理,就在筑城墙的材料里面加入了大量的金刚石,后来发现,这样的城墙比起以前的那些牢不可破,对抗像辽金这样勇猛的敌人,是最有效的。这个消息传回了西京城,其他边关也开始效仿,在实战中体验到了好处,就慢慢的被大家接受了。”沈昊林笑了笑,补充道,“前几年,西京城城墙因为暴雨坍塌了,重新修复的时候,也用了金刚石。包括这一次,望心镇的城墙修复,代王叔和我师父也都用了这个。” “原来是这样。”岐伯点点头,朝着蒋二爷一挑眉,说道,“这都是以前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是吧?” “嗯1蒋二爷点点头,“看来还是术业有专攻的,对于这方面,我们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他想了想,“前朝皇室要是把这种东西用在固守城墙上面,可能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常” “他们如果那样做了,倒霉的就是我们的先祖了。”沈茶轻笑了一声,“他们既然把暗室和暗室的沿廊都用上了金刚石,看来,里面的东西是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 “对1蒋二爷轻轻点点头,“对他们来说特别的重要,是绝对不可能让外面的人知道的,有的甚至连本人都不是很清楚的。” “这才是真正的皇室秘闻?” 看到蒋二爷神秘的笑了笑,沈茶和金苗苗的反应特别的真实,两个人拽着个小凳子,直接坐在了蒋二爷的跟前,眼巴巴的瞅着他。 “你们俩……”蒋二爷看着他俩,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们,“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八卦的心。”      “那当然了1金苗苗朝着兴致勃勃的梅林招招手,“这个世上谁不喜欢皇室秘闻呢?这是红叶哄孩子睡觉去了,要是她在,反应比我们更加强烈的。” “红叶不在,我在也行,毕竟我也是很热衷听这个的。”薛瑞天也凑了过来,“二爷爷,您多说一点,您在暗室里面看到了什么,都告诉我们。等到我们回京之后,就跟陛下和小白子去显摆,让他们痛心疾首,为什么没能在我们之前知道这些有意思的东西,明明他们才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个,对不对?” 蒋二爷看看这几个像是小狗狗一样,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孩,无奈的摇摇头。 “好,跟你们说。”他想了想,看看板子上面的图,“这些你们都记下来了,是不是?我可以擦掉了?” “记下来了。”沈茶看了一眼梅林,后者朝着她点了点头,“您可以擦掉了。” 蒋二爷嗯了一声,擦掉了板子上面画的那些画,拿起炭笔,象征性的画了一条沿廊,又画了一个小门,说道,“转过几个弯,我们就看到了一个小门,但是这个小门就没有刚才那么宽了,事实上,这条沿廊,就是越走越窄的,从一开始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走的宽窄,慢慢到了最后,只能容纳一个人走。到了这个小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非常的窄了。” “其实就是限制人数的,如果人多的话,就只能前后走,而不是左右走。”薛瑞天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是不是这只是进口,出口其实在别的地方?” “要不得说是小天呢,对不对?”蒋二爷走过去跟薛瑞天拍了一巴掌,“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出口的事儿,我们待会儿再说,先说说这个小门应该怎么进。” “那个……”负责涂画的甄不悔在这个时候,弱弱的伸出自己的爪子,“我涂完了,两位来检查检查?” 蒋二爷和岐伯同时转向了甄不悔,很认真的检查了一下甄不悔的工作,每一个都检查完了,轻轻拍了拍甄不悔的肩膀。 “做得很好,现在就等着这东西彻底干了,然后涂第二层。” “好1甄不悔被夸奖了一下,心里非常的舒畅,他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我去旁边坐着,年的不小心弄坏了这个。” “你可以在贵妃榻上躺一会儿,休息休息。” 蒋二爷看着甄不悔爬上了自己的贵妃榻,闭着眼睛小憩,他转过身来,轻轻戳了戳自己身边的板子。 “咱们继续说,应该怎么打开这个暗室的门。” 2019.第2019章 画中图210 “二爷爷1薛瑞天举起手,一脸期待的看着蒋二爷,说道,“这回总该有些机关了吧?” “诶呦,我的薛侯爷,我的小侯爷,您能不能别老惦记着什么毒箭、暗箭的啊1蒋二爷还没说话,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榻上假寐的甄不悔就搭了腔,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我们做机关的也是非常讲究章法的,不是什么地方都敢做机关的,好不好?” “真的不能有吗?”薛瑞天有些不相信,还是很期待的问道,“这毕竟是那么隐蔽的地方,对不对?一点机关都不做,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万一有贼人呢,对不对?” “侯爷啊,您也不看看这暗室是在什么地方?皇宫大内啊1甄不悔也没睁开眼睛,就这么躺着,掰着手指头给薛瑞天算,“您看看啊,皇宫这个大门、最外面的这一圈围墙,就不可能随便什么人能进去的,对不对?想要偷偷摸摸进皇宫,首先就要经过白萌白大统领这一关,是不是?他的禁军、巡防营可都不是吃素的,什么样的小贼能闯过这一关呢?” “世外高人?江湖高手?”薛瑞天想了想,“或者比他们功夫厉害的?” “世外高人或者江湖高手干嘛要去皇宫找不自在?好奇吗?”甄不悔无奈的摇摇头,“就算他们好奇,闯过了这一关,而且还精准的找到了小仓库,那小仓库的那些东西就足够他们好奇的吧?再说了,人家为什么要找前朝的东西?真的要找也是找本朝的仓库,那里面的东西才是他们应该好奇的吧?” “不对,不对,你给我整懵了,都乱了。”薛瑞天摆摆手,“我们又不是建造这个小仓库和暗室的主人,那建这个东西的不是前朝皇室吗?就他们干的那些见不到人的勾当,肯定怕外面有人进来报复他们,偷他们东西,是不是?况且,他们那会儿的守卫也没有我们现在这么严密,是不是?” “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但说实话,没人会对装杂物的仓库好奇的。” “装杂物的?”薛瑞天看向蒋二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向他告状,“二爷爷,他居然说那个地方是装杂物的,难道淑玉皇后的画像是杂物?” “他没说错,确实是。”蒋二爷点点头,“宫里的老人儿说,那个仓库就是前朝用来装杂物的,淑玉皇后的画像其实就是为了挡住那个暗室密道的门的,末帝把淑玉皇后的画像挂在那个地方,一来是那里距离御书房很近,他可以有各种借口去思念自己的母亲,二来,他也是觉得,如果有那副画像在那儿镇着,是不会有宵小敢轻易闯入的。” “嗯……”薛瑞天摸摸下巴,“说的倒是非常有道理的。” “而且,刚才甄小哥说的理由没错,皇宫里是没有必要用任何机关的,本来进来就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能走到密道的尽头,基本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根本用不着什么毒箭之类的。还有就是,如果在皇宫制作这种带有攻击性的机关,会误伤到人的,你要明白,尤其是把自己性命看得特别重要的前朝皇室,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东西存在的。” “对1甄不悔打了个哈欠,附和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大内那个密道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啊?”这下所有的人都惊着了,全都看向甄不悔所在的贵妃榻方向,“怎么又跟你有关了?” “是我修习机关秘术、奇门遁甲的师门负责修建的,是我两个……”甄不悔想了想,“师叔祖负责的,他们留下了图纸,就大义凛然的离开了。这些都是我师父跟我说的,他说,那两个师叔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十有八九应该是被前朝皇室给灭口了。” “这种东西就像是前朝皇室修建自己的陵寝一样,负责修建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大将军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甄不悔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继续说道,“沿廊密道的那个材质,刚刚大将军和国公爷说的都特别对,就是金刚石,纯粹的金刚石,都是整块的,可比修建城墙用的好多了,密道尽头的那道门,也是纯金刚石,如果不知道开启的方法,是根本进不去的,想要用兵器砍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道门,你知道怎么打开吗?” “那我不知道,那道门开启的方法,除非密道和暗室的主人说出来,没有人知道。” “不,其实外人可以知道的。”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在密道的尽头,也就是那道门的左侧墙上,有两块敲上去会发出空空声音的墙砖,把它们扣下来,那里面就有开启这道门的钥匙。” “这么简单?” “已经不简单了。”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能顺利的走到这道门,就已经是很困难了。” “没错,能找到这道门已经很不容易了,最后一步就没有那么的复杂了,不是吗?”蒋二爷轻笑了一声,“等到推开那道门,就仿佛打开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你们将会看到满屋金灿灿、亮闪闪的东西。” “都是前朝皇室遗留下的金银珠宝?” “对,以黄金更多一些,珠宝反而很少的,可以看得出来,前朝皇室最喜欢黄金,把整个屋子都填的满满当当的。” “品味确实是不怎么样。”薛瑞天实在忍不住吐槽,“除了这些呢?皇室秘闻呢?” “别急啊,这不就马上来了吗?”蒋二爷转过身在板子上开始画了起来,“你们看啊,这些发光的都是一箱箱的金子、珠宝啊,你们注意在大门右侧上方的角落里,也堆着好几个看上去比其他箱子要小一圈的箱子,这些箱子里面都是一卷卷的卷宗,保护得非常的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室秘闻?” “对。”蒋二爷轻轻点点头,“这就是你们想要知道的那些秘不外宣的好东西。” 2020.第2020章 画中图220 “诶呀,真是太不容易了,终于等到正题了,赶紧来说说。”岐伯听到这个,也在贵妃榻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再不说正经的,我都要睡着了。” “这来龙去脉,我不得交代清楚吗?” 蒋二爷白了他一眼,扔掉手里的炭笔,用梅林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回身还看了一眼海图,发现上面还没有彻底干,就暂时没有管它。 “是,是,你确实是要交代清楚,要不然,这些好奇的小子,怎么去跟着你的话探险,是不是?”岐伯打了个哈欠,朝着蒋二爷扬扬下巴,“说吧,那个法莲大师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蒋二爷冷笑了一声,“关于法莲大师的身世,确实是要多交代两句的,他的生父就是前朝永嘉帝,他的生母就是永嘉帝的康顺皇后,但康顺皇后并不是永嘉帝的第一个皇后。” “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康顺皇后是继后,但是从永嘉帝当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等到永嘉帝登基之后,康顺皇后先被册封为康妃,然后康贵妃,最后才是康贵妃。好像……”她微微一皱眉,“康顺皇后的亲姑姑应该是永嘉帝的第一任太子妃,但很早就过世了,太子妃位一直空着,哪怕是永嘉帝登基,也是追封了康顺皇后的姑姑,并没有真正的册立新皇后。” “对1蒋二爷点点头,“更严谨一点,其实康顺皇后才是永嘉帝唯一的一位皇后,哪怕是她的亲姑姑,都不算是。” “你们等等啊1岐伯打断了蒋二爷和沈茶之间的对话,“亲姑姑和亲侄女?这前朝还真是够乱的,没想到前朝最后一个明君永嘉帝,也是这么的……” “这有什么的,门阀世家的联姻大多都是如此的,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蒋二爷摆摆手,“谢家曾经在一朝出了一个皇后,两个贵妃,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亲姑侄,甚至那两位贵妃是嫡亲的姐妹。”他轻轻叹了口气,“王家、秦家也有类似的情况,这代表着,皇室分一半皇权给门阀世家,世家要用至亲的血脉跟皇室绑在一起。” “这……这就是天子与氏族共享天下的代价?” “对的,这就是门阀世家要付出的代价,而且皇室是不允许寒门出身的女子的,所以,皇帝的三宫六院,各位皇子、亲王、郡王的后院,都是这些你们看不起的世家女。她们很有才华,非常的知书达理,但她们终将会成为自己家族笼络皇权的棋子,无论出嫁前在家里多么的受宠,她们最终的归途也只有这一个。”蒋二爷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岐伯,轻轻一挑眉,说道,“寒门学子天天嚷嚷着要打倒世家,天天嚷嚷着自己出不了头,说什么被世家打压,我特别想要问一下,如果给你们同样的权力,你们愿意源源不断的向这些权贵贡献你们家族的女孩吗?” “不可能1岐伯轻轻摇摇头,“绝对不可能,不考虑对方是什么人,只考虑身份和权力,我个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还好,现在不这样了,如果我要生在前朝,可能会死的更快一点吧1      “现在没有了吗?宁老夫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只是不拢络皇权罢了。” “他们倒是想要拢络皇权,可没人给他们这个机会,大夏立朝之后,太祖的第一要求,皇妃、皇子妃等等皇家女眷,可以出身勋贵,可以是良家子,但门阀世家绝不允许。”蒋二爷一挑眉,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这就是彻底断绝了门阀世家对于皇权的觊觎,一方面断了他们科考的念想,一方面又断了他们妄图从后宫、后院干政的想法,所以,刚开始几年,我们在那些门阀世家的眼里,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都觉得门阀世家风光,没想到,他们也有自己的辛酸。”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些门阀世家出身的人,日子特别的好过,但实际上,他们的苦楚也不会对外人说,外人也不会理解的。他们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耀、家族带来的富有和权力,他们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或者比这些权力、荣耀更大的代价。门阀家的女孩,从出生的那一刻,等待她们的就是联姻的命运,不是跟皇室联姻,就是跟其他门阀世家、其他勋贵联姻,而男孩除了出仕之外,他们的婚姻依然不能随心所欲,不能随便喜欢什么人,他们的另一半,要么是宫中的公主、郡主、县主,要么就是其他门阀世家的各位小姐,要么……” “嗯?”岐伯看着蒋二爷犹豫的神色,有些不解,“最后一个要么是什么?” “如果皇室子弟,以及那些异姓王家的子弟,有比较特别的癖好,这些世家子弟也是第一个被选择的对象。”薛瑞天叹了口气,“前朝,甚至是更往前一些,都有皇夫、王夫的记载,不是吗?虽然他们能跟这些皇子、王爷享有同样的荣誉和权力,但是……”他一摊手,“如果是真心互相爱恋的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强制的,这些人心里有多少委屈呢,对吧?” “说的也是。”岐伯点点头,“如果都像老晏和老秦那样,我们也是祝福的,但这桩姻缘是作为生意、是一种交换的话,确实是很……过分的。” 蒋二爷轻笑了一声,看看一脸感慨的岐伯,说道,“这也是他们的命,这么一看,是不是亲姑侄同时嫁给一个男人,觉得不那么过分了呢?” “还是非常过分,我反正是不能接受的。”岐伯轻轻摇摇头,依然是一脸的不赞同,说道,“但你特意提起康顺皇后,特意提起这个姑侄关系,是她们嫁给永嘉帝的过程有什么问题吗?或者不是过程,是她们和她们的家族别有用心的吗?” 2021.第2021章 画中图230 “不能说有什么问题,也不能说别有用心,她们家族跟皇室的联姻,本来就是功利心很强的。只不过……”蒋二爷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遗憾,“这对姑侄跟永嘉帝的关系,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微妙,康顺皇后跟永嘉帝之间,和别的皇妃不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恨情仇。” “爱恨情仇?” 听到这个词,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甚至躺在贵妃榻上假寐的甄不悔都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神采奕奕的看着蒋二爷。 “你们……”看到甄不悔都醒了,蒋二爷真的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你们还真是对什么八卦都非常感兴趣,是不是?” “对1薛瑞天、金苗苗和金菁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三个人还击了一下掌,表示他们非常的默契。 “二爷爷,您不要感慨了,快点说吧,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 “行,我不感慨了,跟你们说说。”蒋二爷看到甄不悔起来了,就把他赶了起来,自己重新躺了上去,慢悠悠的说道,“永嘉帝呢,从一开始并不是太子的人选,他非嫡非长,按照前朝的规矩来说,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奔着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去的。” “唔,是有这么回事1沈茶想了想,轻轻点点头,“说因为永嘉帝的几位兄长都遭遇了不测,他才不得已成为太子的,还是从封地,也就是永州给叫回去的,是不是?” “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啊1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沈茶朝着岐伯笑了笑,“我养病的那些年,闲来无事就愿意看看这些史书,无论是正史,还是民间的野史,都喜欢看。兄长、小天哥、小菁哥,还有苗苗和几个弟弟,知道我喜欢这个,都找来很多类似的书给我解闷儿,或许他们是没看过,但我肯定是都看过的。” “给你之前,我们也是会翻一翻,看个粗略的。”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脑袋,“不是什么书都会拿给你看的,都要经过检查,不合时宜、不适合你的,都被我们扣下了。” “哦,是这样哦1沈茶看了看薛瑞天,又转过脸看看沈昊林,“兄长也看这些……嗯,闲书?” “看的1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把关,顺便解闷儿。但对于这些前朝皇室的情情爱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那书里也不会有这些。” “有这些的不仅过不了我们这一关,也过不了父亲母亲的那一关。”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若是父亲母亲看到我们给你的书没有筛除这些,那我们就要挨打了。” “小茶啊,你看本书也是挺不容易的。” “我也觉得是。”沈茶轻轻点点头,“但我不知道,关于永嘉帝即位的这部分传言,是不是真的,毕竟是野史,恐怕不能作数的。” “是真的。”蒋二爷点点头,“我在暗室的那些卷宗里看过关于这个的记载,永嘉帝十二周岁的时候,就被封为了永州王,封地在永州,无宣不得入京。”      “无宣不得入京?是专门针对永嘉帝的?他对皇位有野心?” “不,这并不是针对永嘉帝的,所有皇子封了王,去了封地,都是同样的要求,没有皇帝陛下的宣召,是不可以擅自回京的,擅自回京就是怀疑你要谋权篡位。”蒋二爷一摊手,“那永嘉帝在封王的第二年就启程去了封地,路上偶遇了准备出京回老家祭祖的周家人,也就是康顺皇后的娘家。那个时候,康顺皇后也就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呢,正是喜欢玩玩乐乐的年纪。永嘉帝和康顺皇后的年纪相仿,兴趣相投,两个小孩倒是能玩到一处,聊到一处。” “周家?”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永州的周家?” “对1蒋二爷笑了笑,“是不是很巧?” “确实是太巧了,永嘉帝的封地就在永州,而周家是永州的第一世家,权力、威严在永州,可是比皇家更大,永嘉帝一个年少王爷,初到人家的地盘,怕是要吃不少苦呢!只是,若是跟周家的小姐关系甚密的话,周家或许还能给他一个面子,是不是?” “只是关系甚密,不太行。”蒋二爷深处一根手指,轻轻的晃了晃,“虽然永嘉帝只是一个亲王,但毕竟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周家还是有点忌惮的。所以,他们家想要利用永嘉帝来巩固自己在永州的权力和威望,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家里适龄的女孩嫁过去,以他们家的家世,肯定是做不了永州王妃,但钥匙做个侧妃,那就是绰绰有余的。” “永嘉帝不觉得自己是被利用的?” “当然不会了。”蒋二爷摇摇头,“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跟康顺皇后又处出了感情,两个人结为夫妻,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所以,双方一拍即合,永嘉帝上奏宫中,说自己纳了永州周家的嫡次女为侧妃,宫中大喜,在永嘉帝到达永州的第二年春天,挑了一个大吉的日子,举行了册封礼。” “这么说来,他们两个之间其实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没错。”蒋二爷笑了笑,“成婚之后,夫妇俩也算是举案齐眉,过了差不多十年的好日子。这十年的时间里,永州王府的后宅一直都只有康顺皇后一个人,永嘉帝并没有纳第二个侧妃,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正妃。” “后来呢?康顺皇后的姑姑又是怎么掺合进来的?” “因为永嘉帝的几位兄长,病逝的病逝、战死的战死,所以,太子之位就落在了当时还是永州王的永嘉帝的头上。既然要被册封为太子,就不可能由着他任性了,也不能由着他只有康顺皇后一个人,况且这么多年,他连个子嗣都没有。” “他俩在一起十年,居然……” “是不是很奇怪?”蒋二爷坏笑了一声,“最奇怪的是,这跟康顺皇后,其实是没多大的关系,是永嘉帝自己的问题。” 金苗苗听完蒋二爷的这个话,实在没忍住,还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茶水就直接喷在了对面刚凑过来的甄不悔的身上。 2022.第2022章 画中图240 “诶呀,真不好意思1金苗苗看到自己的茶水喷到甄不悔了,赶紧站起来过去看,还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擦,“要不你先去洗个脸?” “没关系的,幸好喷到的是我,不是那卷海图,要不然,我刚才就白忙叨了。”甄不悔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湿帕子,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向梅林倒了谢之后,看向金苗苗,“倒是你,怎么反应这么大?作为郎中,这事儿不是见怪不怪了吗?” “是见怪不怪了,但放在永嘉帝的身上就很奇怪啊1金苗苗看到甄不悔席地而坐,一点没受影响,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说道,“这可是永嘉帝,古往今来号称孩子遍天下的永嘉帝啊,几乎到了随时随地都能发现新孩子的程度,当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一种形容。” “嗯1梅林蹲在一边,轻轻点点头,“我也听说过,据说每隔几年,就会有人抱着孩子去认亲,不过,都是民间传说,不知道能不能当真。倒是康顺皇后,好像没怎么有过孩子吧?” “我都不知道她有过孩子。”金苗苗抬起头,想了想,“完全不记得了,但是永嘉帝名下有名有姓的、被皇室认可的皇子、公主大概有个十一二个,还有一些大家都知道是皇子、但不能给任何身份的私生子。”她看向蒋二爷,“要是永嘉帝有问题的话,这些皇子阿公主阿私生子、私生女什么的,怕都不是他的孩子了,永嘉帝这脑袋堪比塞外大草原了。” “就是啊1梅林和甄不悔赞同的点点头,“要真的是那样的话,永嘉帝整个人都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等一下,等一下1蒋二爷听了他们的谈论,真的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他走过去一人拍了一下,笑道,“我只是说,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两个人没有孩子,问题是出在永嘉帝的身上,这个意思并不是说永嘉帝不行,好不好?你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1 “可是……”金苗苗觉得很委屈,她拽了拽沈茶,又拽了拽沈昊林和薛瑞天,“你们来评评理,二爷刚才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嗯1沈茶点点头,“二爷爷刚才的语气,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说啊1岐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附和道,“你刚才那个神态、语气,都在暗戳戳的说明永嘉帝生不了孩子,也不怪孩子们会乱想。何况,苗苗又是郎中,你不说清楚,自然而然的会往这方面想。” “就是,就是1金苗苗点点头,“所以,永嘉帝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好吧,是我没说清楚,让你们误会了。”蒋二爷看了看大家,解释道,“他只是不想让康顺皇后生孩子,一来是担心在生产的时候,康顺皇后会出现意外,他痛失永生挚爱,另外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做不了皇帝,前面还有那么多兄长,怎么都轮不到他的头上,要孩子也没什么用,还妨碍他跟康顺皇后恩爱。而且,你们看史书记载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永嘉帝的封地是永州,但他和康顺皇后其实也不怎么常在永州,两个人带着几个侍从、侍女就跑出去玩了。永嘉帝从受封到回去做太子,十年的时间,所有的地方都几乎玩遍了。” “明白了1沈茶点点头,“就是没想过皇位会落在他的头上,也没想过会把自己的王位往下传。” “没错,所以,他们十年都没有要孩子,活得还是很自在的。”蒋二爷点点头,“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也没有人催他,就干脆放任他了。但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太子之位不得不落在他的头上的时候,他想要逃避也没有用了。” “可是,那个时候,康顺皇后也只是侧妃,一直没有立正妃没有关系?”      “不受重视、不用跟其他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就会自然而然的被遗忘了吧1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太子之位就这么落在了一个看上去不争不抢的人头上,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非常的羡慕,但对他来说,可能是一个灭顶之灾。”她一摊手,“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就不复存在了。” “没错1蒋二爷点点头,“我看过一本永嘉帝亲手写的手札,他真心话就是,不想去京城当什么太子,但圣命难违,如果他抗旨的话,会连累很多人,会让很多人都跟他一起陪葬。为了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为了能保住自己最爱的人,他不得不同意这样做。” “可是他要做太子的话,就要立正妃,这样对康顺皇后不公平。” “对1蒋二爷点点头,“所以,他就用这个来跟自己的父亲做了一个交换条件,他可以去当太子,放弃自己的自由,但正妃要自己眩” “结果就是选了康顺皇后的姑姑?为什么?” “因为这个交换条件里面说,除了康顺皇后都可以。”蒋二爷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前朝几乎所有帝王的挚爱,都是贵妃或者继皇后,哪怕是做太子的时候,也没有挚爱做过正妃。” “嗯?”金苗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正妃、皇后好像都是被严格要求的。” “不是严格要求,是因为挚爱往往达不到那些门阀世家对当家主母、宗妇的要求,永嘉帝之前,也是有帝王提出抗议的,但下场都不是特别的好,要么就是被迫妥协了,要么就是被门阀世家给逼到退位了,虽然,无论是皇后、贵妃、还是嫔妃都是出身这些家族,但他们还是会有区别的。” “确实是。”金苗苗点点头,“所以,康顺皇后也同意这个决定?” “同意啊,太子妃要承担很多责任的,她不喜欢这些,所以,乐得有别人去承担。” “可是,为什么会选择她的姑姑,而不是别人家的女孩?” “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还是知根知底的。” 2023.第2023章 画中图250 “虽然名义上是姑姑,但也只是辈分大一些而已,年纪相差没有那么悬殊,样貌、品行、学识都比康顺皇后要更符合前朝皇室以及那些门阀世家对于太子妃的要求,是可以做到母仪天下的。”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太子妃要从永州周家里选?”沈茶想了想,“这也是交换条件?” “确实。”蒋二爷点点头,“他说要自己选一个太子妃,但好像是要从规定的人选里面选择的,周家虽然不在其中,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入选了。” “周家应该也是西京城那些门阀世家中的一份子,为什么不在其中?” “这你就不知道了。”薛瑞天拍拍沈茶,“永州周家最开始是皇商,后来出了一个大儒,培养了不少学子,才勉强迈进了氏族的门槛,但跟其他的氏族相比,还是差得很远。再加上,因为他家是商人的底子,每次为皇室选人,都没有把他们家列入考虑。” “为什么?”金苗苗好奇的看着薛瑞天,“商人的底子就不能备选?” “应该是担心皇室后代遗传了经商的天赋,皇室的人如果不耽于玩乐,如果开始做正经事,氏族就不能掌控朝政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那些门阀世家天天鼓吹什么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但没有商人,各家就无法累积财富,没有足够的银子和金子,就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家族壮大起来。你之前也听宁老夫人说过了,她娘家就是王家专门负责做买卖的那一脉,包括我师父,他家也是秦家负责做生意的。这些人是要被门阀世家牢牢掌控的,就算家里的女孩要联姻,也是跟同样做生意的大家联姻,这样他们各自的生意才会蒸蒸日上,才会更庞大,所以,是绝不可能送进宫里的。” “茶儿说的没错。”沈昊林轻轻点点头,“其实,这些门阀世家做买卖的族人,无论男女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就像是永州周家,他们家有几个姑娘是非常有名的富商。”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点点头,“如果不是偶然,恐怕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更不要说有什么感情了。” “对,这就是为什么无论永嘉帝和康顺皇后的感情多么的好,也只能册封她为侧妃,正妃之位一直都空悬。大概永嘉帝也知道,他这个正妃的位置是另有其人的。” “可是,后来周家为什么就能进入这一次的备选?因为永嘉帝的坚持,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一个是永嘉帝的坚持,他坚持要一个知根知底的女孩,不接受其他家族的女孩。他的理由很简单,他希望康顺皇后不会因为这个正妃的到来而郁郁寡欢,但西京城的那些女孩都咄咄逼人,他不喜欢。如果不答应,他就不进京,反正着急找个太子的人又不是他。” “好家伙。”梅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永嘉帝还真是浑啊,这倒不像是什么皇室子弟,倒像是混迹市井的小混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抖着个腿说什么我就是不干,你能拿我怎么样之类的话。” “形容的真贴切,特别的好1岐伯点点头,“我刚刚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小林子你说的这个形象。”他看向蒋二爷,“不会真的是这样的吧?” “就算是真的这样,但卷宗里也不可能记载成这样,永嘉帝自己的手札,也不可能这么写的。”      “这倒是。”岐伯点点头,“西京城的朝堂需要这么一个太子,所以,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是不是?” “没错。”蒋二爷看了看大家,又继续说道,“当然,之所以会同意他的条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就是西京城的门阀世家已经不想送自己家族的女孩去皇宫那个火坑了,因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其实都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沈昊林想了想,“应该感觉前朝已经走到尽头,覆灭也是时间早晚的时间,是不是?”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所以,他们并不乐意从自己家族里面去找一个符合要求的太子妃,送进去无非就是一种牺牲,没有这个必要,哪怕他们家里的很多女孩都是按照这个标准培养出来的。” “所以永州周家就名正言顺的进入了西京城门阀世家的核心?” “核心不至于,周家也是机灵,只是把家里的女孩送进宫里,本家根本就没来西京城,而是留在了永州。这也是他们提前跟永嘉帝商量好的,如果以后他这个太子被废了,还是要回永州逍遥自在的,周家必须要把家看好,不能把家给丢了。” “这就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万一当不成皇帝的话,还有一个永州让他逍遥,如果周家跟着一起去了西京城,永州说不定就成为了别人的地盘,是不是?” “说的对。”薛瑞天想了想,“这就是经过了几方博弈之后,永嘉帝心满意足的册封康顺皇后的姑姑做太子妃,但还是很宠康顺皇后?那后来的那些妃子什么的,又是哪里来的?都是良家子?” “对1蒋二爷点点头,“康顺皇后的姑姑在嫁给永嘉帝的第五年还是第六年,就因为生病过世了,在这流年里面,催促永康帝要孩子的责任就由这位太子妃肩负起来了,后来,还是有几个小家族扛不住诱惑,送了自家的女孩进了东宫,生下的孩子都记在太子妃的名下,算作是太子妃的孩子。” “那孩子的母亲呢?” “去母留子。”蒋二爷叹了口气,“永嘉帝自己说了,他最喜欢的只有康顺皇后,其他的妃子都是工具,既然他的父皇让他开枝散叶什么的,那他就照做,留下一大堆孩子,皇室就不会人丁凋零了。” “也是个很狠心的人,这样做就不怕会有报应吗?” “报应很快就来了。”蒋二爷冷笑了一声,“在永嘉帝登基的第三年,已经成为皇后的康顺皇后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也就是法莲大师。” 2024.第2024章 画中图260 “等一下1金苗苗站起身来,打断了蒋二爷的讲述,“这可是跟之前的说法,是完全不同的。之前说永嘉帝是非常不愿意康顺皇后生孩子的,因为会妨碍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 “对啊,确实是这样的。” “但现在为什么又可以了?成为了皇太子、成为了皇帝之后,就不担心两个人的感情了吗?就不担心有个孩子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情感了?还是说,就不再担心康顺皇后会因为生孩子而发生意外、离他而去了?”金苗苗一脸的唾弃,“这么一看,永嘉帝对康顺皇后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的浓烈,至少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好,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被禁锢在封地的亲王,如果没有康顺皇后的陪伴,恐怕在封地的那十年,生活得不会那么开心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梅林凑到金苗苗的身边,附和道,“不说别的啊,就单说他要自己选太子正妃什么的,不让我选,我就要撂挑子的那种态度,听上去就不像是能有什么担当的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很爱康顺皇后,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是爱的,但不多吧1金苗苗点点头,“况且,他都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了,感情什么的,有没有对于他来说没有多大的必要了吧?” “我觉得也是。”梅林嫌弃的撇撇嘴,“成为了皇太子、成为了皇帝,就会有很多小氏族源源不断的往东宫、往皇宫送漂亮的姑娘,康顺皇后再怎么样,样貌肯定不如以前了,永嘉帝看到了这些鲜嫩的花花草草,应该早就被迷了眼吧?还有可能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缺心眼,在永州的那十年,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对吧?” “我觉得是这样,虽然他宠幸了那么多的后妃,让她们生下来孩子,还狠下心留子去母,但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后宫才会有更多的新鲜面孔,这才是他追求的1 “没错1梅林和金苗苗击了一掌,“假惺惺的男人,真恶心1 这两个人把心里的怒气都撒完了,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其他人,看到他们全都哭笑不得看着她们,两个人有些不解。 “干嘛这么看着我们?我们说的不对?” “对,特别对1金菁拉着两个人重新坐下,递给她们一人一杯茶,“消消气儿,别那么着急就下结论,听二爷慢慢说。” “就是,好好坐下,听我慢慢说。”蒋二爷看到两个小孩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消消气儿,没有必要为这么一个人生气,也没有必要为了他气坏自己,好不好?”听到金苗苗和梅林哼了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看一脸淡定的沈茶,轻轻一挑眉,说道,“这次小茶倒是很沉得住气,你不生气?” “生气?不生气啊,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沈茶轻笑了一声,“永嘉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死的透透的了,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死人生气?因为他出尔反尔?不,他会变,是在我的预料之中的。” “为什么?” “从他的兄长故去,他可以成为皇太子,他同意这个决定开始,他的改变就是必然的啊1沈茶一摊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个默默无闻的王爷,和一个天下至尊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一样的?身份变换了,想法就不一样了,全天下都是他的,又何必拘泥于一个康顺皇后?但他还是要念及着周家为他看着永州,康顺皇后和她的姑姑陪了他那么多年,多少要给点面子,对吧?而且,他用的借口非常的好,帝位需要继承,没有孩子的话,宗室的长辈们也不会答应的,西京城的那些才发世家也不会同意的。有了这样的借口,就算康顺皇后心里不舒服也是没有办法的,她本来就不是宗室、门阀世家眼里合格的后妃,如果她这个时候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其实就是给了宗室、门阀世家一个借口,逼迫永嘉帝彻底废了她。” “而宗室和门阀世家说不准就等着这一天。”沈昊林冷笑了一声,看着其他人向自己投来的眼神,解释道,“如果康顺皇后被废,就代表着永嘉帝的后宫彻底空虚了,也代表了永嘉帝被迫跟永州周家决裂,彻底划清界限。没有了永州这条后路,永嘉帝不就是只能乖乖的任人摆布了吗?” “真的吗?”金苗苗吞了一口口水,看看朝着自己点头的沈茶,又看看岐伯和蒋二爷,“真的会跟国公爷说的这样?宗室和门阀世家是这样打算的?” “真的。”蒋二爷点点头,“永嘉帝在自己手札里也是这么写的,他觉得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这样的。而且,不只是他这么认为,永州周家和康顺皇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康顺皇后?”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所以,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永嘉帝的转变难道都是默许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算是吧1蒋二爷点点头,“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不让宗室和门阀世家得逞,他们必须要退让,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 “果然,身份不同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永嘉帝继承皇太子的这个位子?他的兄长们应该是都有子嗣的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永嘉帝的长兄,先太子要年长永嘉帝十四还是十五岁呢,他一共有三个孩子,长子比永嘉帝也就是小了一两岁,完全可以不用劳烦永嘉帝,而是立皇长孙,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对不对?” “先太子的三个儿子都死了,包括皇长孙。”岐伯轻轻叹了口气,“永嘉帝的几个兄长,还有他已经成年的侄子们都是没有落的一个好结局的,虽然给出来的原因,无一例外的要么是病死,要么是意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背后的真相肯定没有那么的简单。” “我也听宫里的老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这里面是有隐情的。”薛瑞天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知道吧,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皇宫这个地方,很多秘密都是口口相传的,就只能跟他们聊天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有个董爷爷说过,他听以前的人说,永嘉帝几个兄长和他们的孩子都死的非常的蹊跷,非常的莫名其妙。” “董爷爷?”蒋二爷轻轻一挑眉,“董老头儿啊,他确实是知道很多,听说年轻的时候,他特别喜欢打听这些小道消息,听别人讲古什么的,一般来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十有八九都很靠谱。” “真的吗?”沈茶眨眨眼睛,“是那个整天都笑眯眯,在太后娘娘的院子里面懒洋洋晒太阳的老爷爷?” “就是他1蒋二爷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沈茶,“他没拉着你讲古?”      “嗯……”沈茶轻轻摇摇头,“没有,倒是每次去都塞给我好多好吃的。”她看向沈昊林,“还不让我拿着,都给兄长拿着,是吧?” 沈昊林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后来董爷爷过世了,我们在边关打仗,没能及时的赶回去。回去之后才知道,董爷爷把自己的东西都留给了我们,小珏和小白,还有小天儿得到了他留下来的那堆书,还有他的手札,茶儿得到了他珍藏多年的那些小玩意儿,给我留了很多兵书,也不知道他从那儿收集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董爷爷是好人。” “对,是特别好的人。” “他很喜欢孩子,所以,对你们特别的好,尤其小茶,他很心疼你。”蒋二爷笑了笑,“他跟你……”他停顿了一下,“祖父关系很好,所以,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很反对那个计划,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但是还没等他想出来,就发生了意外。” “所以,我第一次进宫,他就知道我是谁?” “知道的1蒋二爷点点头,“但你祖父不确认的话,他没有办法跟你说这些的,何况你那个时候身体不好,受不了什么太大的刺激。” “我能理解的。”沈茶点点头,“如果董爷爷泉下有知,知道我们相认了,应该会非常的欣慰的。” 蒋二爷笑了笑,喝了一口茶,又重新说起了之前的话题,他看了看薛瑞天,朝着他扬扬下巴。 “董老头儿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永嘉帝的那几个兄长,还有皇侄死的很蹊跷,尤其是先太子,太离谱了。他跟我说,之所以永嘉帝会上位,就是因为真的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了。” “没错。” “还有,先太子妃、侧妃、侍妾,还有几位王妃以及东宫、各王府牵扯到这些命案里面的人,平时跟永嘉帝那几个兄长关系密切的,都在第一时间被下了天牢,从此就没有出来过。” “他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岐伯点点头,“这些人不止没有放出来,而且,王妃、侧妃、侍妾的娘家也是受到了牵连。” “对,因为所谓的病死和意外都不是很准确,病死的应该是暴毙,意外应该是被制造出来的意外。” “暴毙?”金苗苗微微一皱眉,看向薛瑞天,“怎么判定的?确定死亡之前,都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吗?” “董爷爷是这样说的,尤其是前太子,永嘉帝的长兄,就是早晨起来一口气没倒上来,然后人就没了,都没来得及呼救,更不要说等太医来了,太医到了,人都凉透了。皇长孙倒不是这个死法,而是骑马上朝的时候,马受惊了,和另外一匹受惊的马撞在了一起,两人两马当场死亡。而另外一匹马的主人,是永嘉帝的三哥。”薛瑞天一摊手,“基本上后来那些皇子的死法都这样,不是被一块馒头噎死,就是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 “这……”金苗苗和梅林对望了一眼,“这确实是很蹊跷啊1 “所以,前太子妃、侧妃、和几个侍妾都被抓了,还有那几个王爷的王妃、侧妃和侍妾,以及他们身边的丫头、内侍、侍从,但审了很久也没有审出来。后来前太子和那几个王爷下葬,这些人就被强迫殉葬,他们的家人也被抄家流放,这个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殉葬?”沈茶一皱眉,很不赞同的说道,“这都废除多少年的制度,怎么还有人会想着让人殉葬?” “因为不是正常死亡,宗室和门阀世家的那些大人物们都怀疑是身边人动的手脚,所以,不可能放过他们的。”蒋二爷一摊手,补充道,“前太子暴毙而亡的第二个月开始,永嘉帝的几个兄长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有几个遇到了意外,没有当场死亡,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人,隔不了几天,再次遇到危险,这次就没那么好运躲过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殉葬虽然很恶毒,但在那个时候,可以平息西京城的一些恐慌。而事实证明,这非常的有效。” “永嘉帝的兄长、侄子这么快就没了,首先被怀疑的人,除了身边的人,还有这些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吧?”沈茶微微一皱眉,“剩下的这些去了封地饿王爷、郡王就没有受到怀疑?没有被调查?” “其实都是被调查了,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这次的调查,确实是查到了一些问题,但并不是确凿的证据,也只能是不了了之的。这里面被调查的人里面,真正干净、没有任何嫌弃的只有永嘉帝。” “是因为他爱玩?” “对,因为他喜欢游山玩水,根本不在意西京城发生了什么,甚至……”蒋二爷轻笑了一声,“收到兄长们死讯的时候,他带着康顺皇后在南境小镇,想着是不是要出海游玩一趟。” 2025.第2025章 画中图270 “所以,别人可能或多或少的都因为这几个案子受到牵连,但他却可以置身事外,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个身上,整天想的都是去哪儿玩,对吧?”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笑了笑,“看来有的时候不思进取,耽于享乐,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悔引火烧身。” “也不至于引火烧身,只是别人太过于循规蹈矩,而且比他显得更有野心一点,所以,才凸显出了他的与众不同。”蒋二爷轻笑了一声,“而他的与众不同,就是宗室那些长老和西京城门阀世家想要的,不是吗?他们可不需要一个有野心的、挑战他们权威的皇太子,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可以受他们摆布、不会反抗他们的继承人。” “这么说的话……”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我能不能稍微猜测一下,前皇太子以及永嘉帝的那几个兄长、甚至是皇太孙,都有这方面的倾向?所以,引起了宗室、门阀世家的不满,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个事情,如果宗室、门阀世家不自己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二爷爷,难道永嘉帝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没有调查过吗?”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兄弟的感情不好?” “他成为皇帝之后,倒是查过了,但什么结果都没查出来。”蒋二爷仰起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他在手札里写过,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碍他,让他查不下去,每每查到了一些线索,很快这些线索就会断掉。”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两次或许还能被称为巧合,次数多了他就明白了,有人不想让他查,如果查了,可能对大家都不好。” “这倒是,万一查出点什么不该永嘉帝知道的,他的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金苗苗想了想,“不过,他在接受皇太子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但他应该知道,除了选择她,也没什么别的人好选择了,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跟宗室、跟世家谈判,对吧?” “确实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宗室、阀门世家可能只有他这么一个人选,但他可以选择接受不接受。如果对方拒绝了他提出的条件,他完全可以选择撂挑子不干,对吧?所以,选择权其实在永嘉帝的手里,至于宗室、门阀世家,都只能受着。” “确实是,听说当年符合条件的并不多,条件最好的就是永嘉帝了。”蒋二爷看看发出一声冷笑的梅林,“你这又是什么反应?” “我就是没想到啊,前朝糟糕成那个德行,宗室、门阀世家还在琢磨着选择什么样的傀儡对自己有利。” 梅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说道,“前朝的覆灭就是应该的,一点都不冤。” “那是肯定的,绝对不冤枉,按照惠兰的说法,就是气数尽了。” “国运已经衰败了。”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再怎么挽回,都是徒劳无功的。”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所以,天子与氏族共拥天下这个决定就是扯,氏族也好、宗室也好、天子也好,在最开始的时候,可能都是为了这个天下好,但时间久了,就会各自生出别的心思来,早晚都会出问题的,前朝能坚持两三百年没出问题,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是啊1岐伯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很容易让这些世家子弟眼高于顶,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绝对不是少数世家子弟的想法,很多世家子弟都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他们没有说出来而已。”      “可不是。”沈茶点点头,看向蒋二爷,“后来呢?宗室、门阀世家答应了永嘉帝的要求,册立康顺皇后的姑姑为皇太子妃,后面的事情就应该很顺利了吧?” “勉强算是顺利的吧1蒋二爷轻笑了一声,“正妃选定了康顺皇后的姑姑之后,永嘉帝就带着自己的正妃、侧妃、几个侍女和侍从,轻装简行的回了京城,回到京城之后的几个月,就是为了册封皇太子的典礼而忙碌着。当年的年底,皇太子册封礼成,永嘉帝在那一年从永州王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太子。” “这期间一点波折都没有吗?”沈茶看着蒋二爷,“不应该吧?” “小茶,你先等一等啊,我看看这个。”蒋二爷下了贵妃榻,走到那卷海图跟前看了看,又招呼着岐伯过来看了看,两个老头儿嘀咕了两句,朝着听故事听得入神的甄不悔招招手,“来,第一遍涂的已经干透了,过来涂第二遍。” “好嘞1甄不悔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先去洗干净了手,拿过梅林新准备的掺了酒的水,坐在那卷海图跟前,兢兢业业的开始涂了起来。他一边涂,一边说道,“二爷,您继续说,我也想听。” “不耽误你听,好好涂,用心一点。”蒋二爷看了看拿着笔很小心翼翼的涂海图的甄不悔,又看看已经重新回去躺着的岐伯,再看看其他的人,说道,“小茶,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刚才说,整个过程一点波折都没有吗?” “波折?”蒋二爷不解,“要什么波折?” “因为永嘉帝继任皇太子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兄长们到底为什么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死亡,他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做的,他会不会想着,如果自己称为皇太子,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是一个问题呢?他是新的皇太子的人选,难道就从来没有被盯上吗?没有人对他动手吗?” “没错,没错,大将军说的这个很对哦1甄不悔停下了笔,看向蒋二爷,“他的兄长们、侄子们都已经故去了,死因不明且没有找到兄长,永嘉帝就不担心自己会重蹈兄长们、侄子们的覆辙吗?皇室宗亲、门阀世家,那些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勉强符合自己心意的,万一这个再……”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们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看了一眼甄不悔,朝着他扬了扬下巴,“继续涂你的,不要停。” “好嘞1 2026.第2026章 画中图280 沈茶看着甄不悔转过身,又开始小心翼翼的在海图上涂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蒋二爷。 “永嘉帝在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调查他兄长们、侄子们的死因吧?” “确实是没有。”蒋二爷点点头,“但不排除他跟你们一样,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就是说啊1金苗苗拍了拍沈茶,看着蒋二爷说道,“这种担忧,应该不只是担心自己会遇到同样的事情,应该也会担心自己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吧?” “苗苗姐,你这遇到、遇不到的是怎么意思?”梅林很不解的看着金苗苗,“你是说,他担心对方朝着自己下手,自己会跟那几个兄长一样死了,还牵连了自己最爱的人,同样也担心自己遇不到这样的事儿,身上的嫌疑就没有办法彻底洗清,是不是?” “没错,在别人,尤其是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眼中,永州王自然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既得利者,永远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外人看到的、知道的都是永州王被选定成为新的皇太子,日后还要继承皇位,成为新君,那么,鉴于前皇太子、皇太孙,还有京城那几个王爷、世子遇到的意外,他们自然会多想,会不会这位永州王也会重蹈覆辙,落得同样的下场,同时也会暗暗揣测,永州王是不是为了皇位,知道了那些意外。”金苗苗一摊手,轻笑了一声,说道,“外人会有这样的担心,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这同样也是永嘉帝的担心,对吧?” “没错1薛瑞天也跟着附和,“如果永嘉帝遇到了同样的遭遇,他在外人眼中的嫌疑就会减轻,如果他平平安安的被册立了皇太子,恐怕名声就不好听了,就算不是他干的,也都默认是他干的了。” “孩子们说的不错。”岐伯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正在涂画的甄不悔,“小心一点,不要破了。” “我干活,您就放心吧1 蒋二爷看了一下,朝着岐伯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让他不用担心。 “你们说的都对,这些都是永嘉帝担心的,所以,从永州到京城的路上,他一直都比较小心,生怕发生在自己兄长、侄子身上的意外,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担心也没有用,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 “他也遇到了所谓的意外?”      “对,在他马上进入京城的前一天,他们一行人下榻的驿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就走了水,幸好之前有防备,他们才捡回了一条命。” “果然。”金苗苗点点头,“这才是正常的事态发展,不是吗?如果他没有遇袭、遇到意外,就算后面册封皇太子、就算后面登基为帝,在大多数人的心里,他就算不是那些策划者,他也是了。” “这次应该也是他要下决心调查以前那些意外的原因吧?”看到蒋二爷摇头,沈茶微微一皱眉,“什么意思?这都不是?” “因为是不止一次。”蒋二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永嘉帝一行人进入京城之后,直接入主东宫,宗室和阀门世家也是担忧之前的意外会再次发生,直接安排永嘉帝他们住进东宫,安排了非常严密的保护,就是防止那些意外会再次发生。” “可还是发生了?”看到蒋二爷点头,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他们的保护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不过,是发生在了东宫吗?” “不会发生在东宫的,如果发生在东宫,那可就真不是意外了,就坐实是有人主导这一切。而真正主导这一切的人,是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的。” “小茶说的没错,确实不是在东宫。”蒋二爷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按照他手札上所写,虽然还没有举行册封典礼,但是,他需要马上承担起皇太子的职责。虽然前朝皇室像个傀儡,皇室子弟只需要在重大的场合露个面,但需要他们做的事情也是很多的。比如要在东宫接见门阀世家的掌权者,有能力的小辈,朝堂上的肱骨之臣,还要去六部的衙门去看一看,至少混个脸熟,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新的皇太子是什么样,性格怎么样之类的。他就是在去六部巡查的路上遇到意外的,拉马车的马受惊,被街上两个人打架误伤之类的,所有都是意外,根本没有任何行刺的痕迹。那些意外的当事者也被抓起来审问,他们的家庭情况、与人的交往情况也调查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能被确定是意外。”他一摊手,“在外人的眼里,他没有什么嫌疑了,但在永嘉帝这边,开始怀疑那些意外是不是真的意外。只不过,皇太子的权力并不大,所以,才会登基之后开始查,但是,也是不了了之。” “制造意外的那些人,虽然很小心,但还是露出马脚了,毕竟这些意外,只针对会成为皇太子的人。所以,这才引起了永嘉帝的怀疑,只是当时他们是不知道,但发现永嘉帝开始调查的时候,他们慌了,开始给自己扫尾,最终导致这个调查不了了之。”沈茶点点头,“明白了,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这个疑问解决了,咱们还是继续说法莲大师吧1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向蒋二爷,“永嘉帝成为皇太子之后,宗室和门阀世家是不是就开始催着他纳妃、纳侍妾了?毕竟他跟康顺皇后成亲十年,依然膝下无儿无女,这对宗室、门阀世家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的。” “不止如此,如果永嘉帝不纳妃、不宠幸侍妾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安排自己的眼线进入东宫了,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前皇太子、还有常年在京城的那几个王爷,相对来说要更熟悉、更了解一些。但永嘉帝在外十年,他们完全不了解,如果东宫被永嘉帝弄成了铁桶……”沈茶冷笑了一声,“宗室、门阀世家才是真正的、彻底的慌了。” 2027.第2027章 画中图290 “小茶说的没错。”蒋二爷点点头,走回去坐在自己的贵妃榻上,冷笑了一声,“永嘉帝离开京城十年,无论是宗室,还是掌控朝政大权的门阀世家,都不知道这位永州王到底是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听到最多的就是,他喜欢永州周家的女儿,因为这个侧妃的存在,他十年没有册立正妃,十年膝下无子,带着这位侧妃到处游山玩水,一副逍遥王爷的架势。但你们也是知道的,越是这样,宗室、门阀世家那些人心里就越没有底,他们生怕这只是皇太子的障眼法。所以,他们就要想方设法的打探东宫的情况,想办法往东宫塞人。但又不能塞得太明显,所以,最好的借口就是,皇太子不能只宠幸侧妃一人,必须要开枝散叶,广纳妃嫔,充斥后宫。” “想来,永嘉帝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吧?”沈茶摸摸下巴,“等一下。” “怎么了?”沈昊林好奇的看着沈茶,“想到什么了?” “之前说,永嘉帝去母留子,是不是?”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轻笑了一声,“那我倒是可以理解了,他并不是狠心,也不是手段残忍,而是这些女人都是受命于各个家族的眼线,她们有了孩子,就让她们把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养在太子妃的身边,还是养在康顺皇后的身边,都可以,只要不在他们亲生母亲的身边就好。想来当时除掉的,应该不只是这些孩子的生母,跟着这些女人一起进府服侍、跟她们娘家有关的人,应该都被悄无声息的除掉了,对吧?”她看向蒋二爷,“我说的没错吧?” “八九不离十。”蒋二爷轻轻点点头,“皇太子册封典礼之后,就有朝臣开始上书,言明皇太子殿下没有子嗣,是大大的不孝,请求皇太子殿下纳侧妃、纳美人,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些朝臣倒是没有明确的指出康顺皇后善妒,不许皇太子纳妃,只是很委婉的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说前皇太子、几位王爷都阖家遇难了,皇室子嗣凋零,这是不行的,这样重大的责任就要落在皇太子的身上,还请皇太子为皇室未来着想之类的。”他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说道,“永嘉帝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在还没有进京之前,就已经把这方面的担忧跟康顺皇后以及皇后的姑姑说清楚了,但康顺皇后的姑姑很明确的表示,他们之间的姻缘只是协议而已,不可能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更不要提什么繁衍后代,是绝对不可能的。康顺皇后则表示,既然王爷已经被立为了皇太子,这个责任一定要承担起来,纳妃是势在必行的,她自然不会阻拦的,而且她也很乐意见到有新生命的诞生。” “哟,这个康顺皇后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对吧?”金苗苗看看梅林,又看看沈茶,“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善妒,对吧?” “但她有个条件,不是,应该是担忧。”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就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个塞人进来,会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们也不想做什么,但日日夜夜都被人看着,一点都不自由,这种感觉也是非常不好的。所以,她提出条件,如果确定哪个女孩是眼线,如果这个女孩有孩子了,等她生下孩子,就制造意外,把人给杀了。” “这个想法居然是康顺皇后提出来的?” “没错,这是康顺皇后提出来的,她想的比较多,而且也比较担心自己人的安全。” “这么想倒是也无可厚非,对吧?”金苗苗点点头,“本来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因为莫名其妙的意外,他们不得不成为了靶子,看着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其实连性命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想要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命,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立场不同,自然是没错的。”沈茶叹了口气,“看来永嘉帝对这个提议也非常的赞同,所以才有了后面去母留子的事情发生。” “是啊1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因为他们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而且达成了共识,并想到了善后事宜。所以,朝臣们上书之后,以为的反对并没有发生,反而是皇太子妃主动在东宫设宴,开始为皇太子选妃、选美人,完全看不出不高兴、不爽的态度,反而非常的积极。这是让京城里那些世家始料未及的,东宫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东宫设宴,送出去的请柬应该都是门阀世家,那些对东宫避之不及的大氏族,之前二爷爷说过了,他们并不想把家中的女孩嫁入皇室,尤其是现在太子妃和第一侧妃已经册立,而且太子与她们的感情非常深厚,家里的女儿送过去,完全就是受苦的,还有可能会送了命,所以,他们就算接了东宫的帖子,带去参加宴会的,也不会是自家的女孩。” “对。”蒋二爷点点头,“肯定不带自己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孩,但他们的选择也是很多的。”他伸出手指,“你们看,旁支、门生、还有跟他们有姻缘关系的小家族,都是可以选择的。这些人家的女孩,如果能被东宫选中,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他们各自的家族也会跟着发达起来。对于促成这一切大门阀世家,那些小家族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更加忠心耿耿了。只不过,他们没想过,自己家的女孩送进去并不是享福的,而是被几方当作工具,利用完了就可以抛弃了。” “就算他们事先知道,应该也不会后悔的,门阀世家会给他们补偿的,哪怕不是明面上的补偿,也会暗中给予一定的助力的。”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蒋二爷,问道,“所以,东宫设宴是有用的?” “当然。”蒋二爷一挑眉,“永嘉帝被册立为东宫太子的第二年,东宫选了五名美人,册封太子的第三年,五名美人中的苏美人、杨美人先后传出有孕的消息,隔年就生下了永嘉帝的长子和次子,不过,她们两个是没有机会看到孩子长大了,因为在生产的当天,她们就因为难产而过世了。” 2028.第2028章 画中图300 “难产?同时难产?”金苗苗一脸的嫌弃,“是一起生的吗?还是隔开的?” “根据手札里面所记录的,生下长子的苏美人确实是因为难产过世的,这并不是康顺皇后她们动的手脚,因为苏美人并不是什么人的眼线,而是永州周家的远房亲戚,认真算起来,这个苏美人要叫太子妃一声表姑姑,叫康顺皇后一声表姐。” “居然又是亲戚?”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些氏族的女孩,看着表面风光,但实际上都是被利用的工具,无论大氏族,还是小氏族,这些女孩子的命运也就是这样了。” “是啊1蒋二爷点点头,“哪怕是谢家的女孩,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对朝政也是有自己的见解,甚至出去游历了好多年,也算是相对比较自由、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所学。可是,结局如何呢?对吧?” “谢家最有名的不就是那位女诗人?她的诗流传最多,也很广泛,但最后也是为了谢家联姻了,也只能被困在后宅,郁郁寡欢了一辈子。” “没错,这就是前朝最大的弊端,女孩也可以从政,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蒋二爷看了一眼在场的女孩子们,笑了笑,又继续说道。“继续说当年东宫发生的事情,永嘉帝选妃、选美人,第一个肯定要选的就是跟自己有关的,不会拖自己后腿的,所以,苏美人顺利入选,是非常合理的。因为是自己人,所以,苏美人比其他四个心怀鬼胎、被人塞进来的美人更受宠一点,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比其他人更早一点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她就成为了靶子,成为了其他四个美人的众矢之的,主要被集火的对象。” “其他四个美人都是什么来头?都是宗室、门阀世家塞进来的?”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她们倒是很兢兢业业的为自己主子干活。” “因为父兄都被大氏族控制着,想要父兄在朝堂上有前途,她们也只能听从父兄的安排,听从依附的大氏族的安排,把东宫的一切都暗暗的传递出去。她们认为这样,才能活下去,殊不知当她们被送进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们的灭亡。”金苗苗轻轻摇摇头,看向蒋二爷,“因为苏美人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又因为苏美人比她们更受宠,比她们更早一点有了孩子,所以,她们要对苏美人下手?” “苗苗姐,这都不用问,戏园子里说书先生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尤其那个杨美人,在知道自己也有了孩子之后,肯定要动点别的心思,自己的孩子肯定是要做长子,肯定不能做次子的,不是吗?如果是长子,说不准就子凭母贵了,还能踩在太子妃和侧妃的头上。那样的话,不仅完成了主家交给的任务,还能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博出一番新天地来,多好啊,是不是?” “差不多就是这样,从知道苏美人有了孩子之后,杨美人就开始搞小动作了,最开始的时候,据说是不经意的跟苏美人撞在一起,她自己不摔,却把苏美人撞倒在地,还要联合其他美人诬陷苏美人,是她故意撞上来的,就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成为太子殿下的独苗之类的。”蒋二爷冷笑了一声,“她自己不知道,她们的人是进了东宫,随时随地想要盯着东宫的一举一动,但东宫的人也在盯着她们,注意着她们。尤其是苏美人有了身孕,康顺皇后和太子妃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在苏美人身边安排了不少的眼睛,所以,杨美人和另外三个都干了什么,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阴谋没有得逞,是不是?” “对1蒋二爷笑了一下,“苏美人自小的身子骨不算特别强健,有了身孕之后,又被杨美人算计了几次,就更不好了,太子妃和康顺皇后专门托家里请了名医在东宫看护,苏美人走到哪儿,都会有自己人跟着,就是防止杨美人再动手脚。” “杨美人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怎么可能偃旗息鼓?不管是为了自己家里,还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她都不可能偃旗息鼓的。永嘉帝说,自己长子的诞生是非常艰难的,因为在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就遭遇了很多次的暗算,虽然没有详细的描写,但可以听得出来,以杨美人为首的那几个氏族眼线,应该在背地里动了不少手脚,做了不少小动作,只不过,绝大多数都被拦下来了,只有那么寥寥一两次得手了,但还及时的挽救了。所以,皇长子,也就是后来的皇太子,也算是健康长大了。但是,他母亲苏美人,因为替他承受了很多伤害,在生下他的第二天就过世了。” “杨美人呢?一点惩罚都没有?” “因为杨美人也有了孩子,所以,对她的惩罚就是把她圈禁在自己的院子里,等她生下了永嘉帝的次子,包括她自己在内,还有她身边的人,那些从家里带来的丫头老婆子,当然这里面有不少大氏族安排进来的人,都被赐死,一个活口都没留。不止是杨美人身边的人,其他三个美人身边,掺合进这个事儿里的,也没留下活口。” “杀鸡儆猴?”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轻轻摇摇头,“虽然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但打草惊蛇了。” “茶儿说的对,这一手并不高明。”沈昊林点点头,“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对方,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不利于他后面的布局。” “所以,才有了法莲大师的故事。”蒋二爷轻笑了一声,“法莲大师,其实就是宗室、门阀世家用来报复永嘉帝的,这么多年安排进东宫、皇宫的人手、眼线一一被拔出,没有一个活口,没有传出一个有效的信息,他们就恼羞成怒了。所以,听到了康顺皇后有了身孕,这些人开始琢磨起歪门邪道了。” 2029.第2029章 画中图310 蒋二爷朝着梅林打了个手势,让她弄点点心来,他有点饿了。梅林点点头,转身出去了,让暗影去膳房把下午买的那些卤味多少拿过来点,看看大师傅有没有在烧烤,也弄过来点。 “他们这么做还是很合情理的,毕竟送进去的眼线都被一一拔除,双方基本上就可以说是翻脸了,是不是?别说消息收不到了,就算收到了一些消息,也是永嘉帝想要他们知道的,基本上没什么用。那些他们真正想要知道的,一个都不可能得到。”看着重新走回来的梅林,薛瑞天把目光转回来,冷笑了一声,“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按道理来说吧,前朝的朝政一直都是门阀世家把控的,皇室、宗室都插不上嘴,皇帝也好,皇太子也好,其实都是傀儡,是摆设。这样的相处模式都可以维持几百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世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担心永嘉帝有野心?担心他会反抗他们?” “我也想知道。”金苗苗摸摸下巴,“我觉得他们是担心永嘉帝不好掌控,毕竟他不是那些没有去外面的世界见过世面的,他去了封地十年,也到处去游历山河,他们应该是担心,万一永嘉帝起了什么心思,他们就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我觉得世家是想多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永嘉帝很明显就属于那种不争不抢的,他喜欢的是自由,喜欢的是带着康顺皇后四出去玩,心思根本就不在朝政上面,朝堂是不是由门阀世家把持,他自己是不是一个傀儡,一个摆设,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真正在意的应该就是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被氏族盯着,时时刻刻都在世家的眼睛下面活着,对吧?” “我觉得吧,之所以世家会安排眼线,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他们不了解永嘉帝,虽然永嘉帝小时候是在京城长大的,但毕竟已经出去十年了,他们不知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永嘉帝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跟他小时候有什么变化,这才派人盯着他的,如果在确认他没有任何的问题,估计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沈茶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从史书上来看,永嘉帝并不是一个……嗯,应该怎么说呢,在朝政上很有野心的人,他不太喜欢那些,被推到那个位置,就是很无奈的。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可以帮他管理朝堂、处理那些日常事务,他还是挺高兴的。” “是这样的,但这个前提是,大氏族的做法不要触碰他的底线,而他的底线就是他和他爱的人。” “结果,杨美人想要害苏美人,也想害永嘉帝的长子,这才让永嘉帝勃然大怒了。”薛瑞天喝了两口茶,看向梅林,“去看看,烧烤和卤味怎么还不来。” 梅林答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响,她快速的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两个暗影提着四个大食盒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慢?” “大师傅给我们现烤的,还都是热的,就耽误了点工夫。”暗影帮忙把大食盒拎进了屋子里,朝着众人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梅林把两个食盒打开,一个里面装着的是下午买的烤肉,另外一个装着的是大师傅现烤的肉串、蔬菜之类的。她想了想,把一些卤味和烤蔬菜分别递给沈茶、岐伯和蒋二爷,剩下的烤肉都分给了其他人。 “我不吃,我不饿1沈茶摆摆手,拒绝了梅林递过来的东西,“我喝水就好了。” “好1梅林看看其他的人,看到岐伯和蒋二爷一脸嫌弃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挑眉,“不是饿了吗?”      “我们也想吃烤肉。” “吃什么烤肉?”金苗苗看看岐伯,又看看蒋二爷,“大晚上的,少吃点油腻的,这个都不能多吃,感觉不饿,就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那么凶嘛1蒋二爷拿了一根卤鸭舌,说道,“之前杨美人以及跟她有关系的人都被处死之后,剩下被塞进来的三个美人确实是被吓坏了,尤其康顺皇后和她姑姑明里暗里的恐吓了几次,三个美人一点小动作都不敢了,她们也没有孩子,最后就是郁郁寡欢而离世了。后来,太子妃,就是康顺皇后的姑姑因为太过于操劳,感染了风寒,一直都没有痊愈,在永嘉帝成为皇太子的第三年就过世了,永嘉帝再也没有立正妃,虽然宗室、门阀世家一直都在劝他,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坚决不,宗室和世家门阀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可是他们还会照样往东宫塞人,是不是?” “这个是肯定的,因为杨美人的死,让他们更摸不准永嘉帝了,自然还是要打探一下的。” “永嘉帝明明知道这些人都是心怀不轨的,难道还全盘接收?” “那是当然的。”蒋二爷朝着金苗苗一挑眉,“毕竟宗室和世家都觉得永嘉帝的子嗣少,如果能有一个两个,得到永嘉帝的青睐,不说取代太子妃或者康顺皇后的位置,就是比其他人受宠一点,他们未来的路,或许好走一点。其实,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各取所需吧1 “可惜,终归会有一方愿望落空的,不出意外,落空愿望的就是那些被塞进去的美人。” “对1蒋二爷冷笑了一声,“按照永嘉帝自己的说法,宗室和世家既然那么不心疼那些女孩,那就他来心疼呗,如果能把敌人变成自己人,也是不错的结果。他从当皇太子到登基称帝之后,后宫前前后后有了差不多十几二十个美人,有七八个跟杨美人那样,死活不肯弃暗投明的,都被他们除掉了,其他的,有孩子的,把孩子生下来,抚养到两三岁,就把他们母子或者母女送出宫去,送到永州的别院养着,对外就说人没了,让家里人准备后事。” “原来去母留子是这个意思。”金苗苗想了想,“后来呢?好心留下的人,很安分吗?” “还算是安分,最后有几个也确实是寿终正寝了。不过,也确实是有想要翻天的,但永州可是永嘉帝的大本营,有周家人在那儿坐镇,本来周家人就讨厌这些人,如果有借口的收拾他们,他们还是很开心的。” 2030.第2030章 画中图320 沈茶看着蒋二爷委委屈屈的啃了一串烤蔬菜,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了看端着茶杯喝茶的沈昊林。 “兄长不吃吗?你不喜欢烤串,但老汤的卤味味道还不错。” “现在还不想吃,晚上吃的有点多,喝茶就可以了。”沈昊林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了笑,看着岐伯和蒋二爷委屈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您两位也少吃点吧,小心吃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又该不舒服了。” 岐伯和蒋二爷听到了沈昊林的话,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沈昊林看到他俩看着自己,就趁着金苗苗不注意,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两个老头儿看到他这个动作,才突然反应过来,按照他们的计划,一会儿还要跟晏伯和秦正喝酒,喝酒的时候也要来点下酒菜,要是现在吃多了,恐怕一会儿连酒都喝不下,那就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两个老头儿看看手里的串儿,又看看放在旁边的卤味,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为了一会儿的小聚,他们还是忍痛割爱了。 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两个老头儿放下手里的串儿,假装自己不是那么饿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人家都说老小孩什么的,他们家这老四位,真的很符合老小孩的标准,正经事上完全不会出什么篓子,特别的可靠,但一旦回归到生活里面,有的时候就很幼稚,甚至还相互比着谁更幼稚一点。 金苗苗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烤肉串,一脸疑惑的看看岐伯,又看看蒋二爷,最后看向沈昊林,不是很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吃了?”梅林看两个老头儿把剩下的烤串和卤味都还给自己,有点犯愣,“刚刚不是还在嚷嚷饿了?吃这么点就饱了?” “也不是饱了,就……嗯,现在不是太想吃了,你先收起来吧,如果一会儿饿了,再考虑吃不吃。。”蒋二爷摸摸鼻子,看看甄不悔的方向,问道,“你这边怎么样了?差不多快涂完了?” “差不多,还有……两个就可以结束了。二爷您放心,我做事可小心了,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甄不悔停下了手里的笔,朝着蒋二爷笑了笑,转过来使劲的嗅了嗅,眼巴巴的看着梅林,说道,“梅林妹妹,能给我留几串吗?我也饿了,尤其是这个味道好香啊,闻到吃不到就更饿了。” “当然可以了,食盒里面还有不少,都给你留着。” “那就谢谢梅林妹妹了。” 甄不悔探着头看了看食盒,朝着梅林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然后一脸满足的重新坐了回去,继续在海图上涂涂抹抹。 “二爷,您继续说,我还是挺好奇的。”      “你好奇什么?” “之前永嘉帝不希望康顺皇后有孩子的,所以他们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有了呢?”甄不悔再次停下来,看着蒋二爷,“这并不符合情理,这些年,我们也没少看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人是想要孩子,怎么都要不到,有些人是不想要孩子,但怎么都做不到,他们怎么就能想不要就不要的?” “你怎么……”蒋二爷哭笑不得,“赶紧涂你的吧,净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1 “二爷,我觉得甄大哥说的对,并不是乱七八糟的,我之前也想问这个的。”梅林把食盒收拾好,把盖子盖好,免得烤串凉了,收拾完了就坐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蒋二爷,问道,“永嘉帝和康顺皇后成亲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确实是个很让人注意的问题。” “对1沈茶点点头,“除非他们两个从来不在一起过夜。” “没错,没错,只要在一起过夜,就有可能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发生。而且,这孩子有没有也不是他们两个说了算的吧?不是他们两个能控制,是吧?总不能他们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吧?”梅林戳了一下一心一意啃鸡翅的金苗苗,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这么回事?” 金苗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她们质疑的非常有道理。 “说起这个,我倒是知道,前朝宫廷有一种秘药,确实是有避孕的功效。”蒋二爷摸摸下巴,“你们别觉得不好意思,这是正常的探讨。” “这个话题是我们提起来的,根本不可能觉得不好意思,而且这是法莲大师人生中很重要的一环,为什么他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为什么作为皇后的独子,即使是继皇后,身份也是非常尊贵的,为什么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地位尊贵,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太子的皇子,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当所谓得道高僧的关门弟子。别说什么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佛经、说什么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慧根之类的,这都是胡说八道的。远了不说,就说近的,周二娘的小宝,年纪应该跟当年的法莲大师差不多吧?” “还真是。”岐伯点点头,“小宝跟小秀水不一样,他是正常的小孩,这个年纪的小孩,哪怕是皇子,也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 “对1沈茶点点头,“所以,我不太相信关于法莲大师的一切,总觉得从他的出生开始,都是阴谋。” “如果在这个海岛上的人……”已经涂完第二遍的甄不悔,这个时候放下了手里的笔,轻轻指着海图右上角的小岛,“青莲教的幕后主使,弄出这么多破事儿的人,真的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是这个法莲大师,那我们就要好好研究研究他。” “甄兄弟说的没错,也是我想说的。”沈茶赞同甄不悔的说法,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要弄清楚他的身世,弄清楚他的出生、他的经历,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了解了这些,就可以做出一些判断,因为我不确定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针对我们,针对大夏,还是针对这个曾经剥夺了他的人生、他的自由的这个世间。” 2031.第2031章 画中图330 “大将军说的没错。”甄不悔点点头,“如果他针对的不是我们,不是大夏,只是这个世间的话,我们对付他就更难了,因为他不怕死,死对于他来说才是解脱。我们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为那些无辜者赎罪,就必须要搞清楚症结所在,一击即破才可以。” “你们说的有道理。”蒋二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甄不悔的身边,看了看他涂的海图,“行,第二遍涂的也不错,等彻底干了,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甄不悔点点头,看看岐伯,岐伯乐呵呵的点点头,他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这么一想,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应该是用过一种药。”沈茶看看花厅里的各位,又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过,前朝有一种特殊的秘药,是可以起到避孕的作用的。但那种药其实并不能长期的服用,是不是?”她伸手拍了拍金苗苗,“是有这么回事吧?” “嗯,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吃完了烤串,金苗苗一抹嘴,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两口,才慢悠悠的说道,“前朝皇室的那个秘药,我还是知道的,那个药比起民间常用的一些汤药,对服用者的伤害相对小一点,效果好一点,但跟民间用的汤药是一样的道理,不能长期服用,对身体损伤很大的。” “我还听说,那个药不仅女孩可以用,男孩也可以?也是很有效的?”沈茶看着金苗苗,“这也是真的?” “真的啊,那个药,我自己就有。”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金苗苗一挑眉,“我师父留给我的,专门用来研究配方的,我现在已经把它给升级了,但具体能有什么功效,还不确定,毕竟……”她看看屋子里的人,冷笑了一声,“还没有人能让我试试这个药的药性。” “听你这个意思,感觉还挺遗憾的哈?”梅林推了她一下,“赶紧说,这个药到底怎么样?” “我听我师父说过,那个药效果确实不错,但依着前朝皇室的做法,制作起来非常困难,药的数量也不多。因为这个药主要供给皇室和一些门阀世家,所以,只做这个药的药材都是非常珍贵的,尽量做到对人的身体造成的损伤是很小的。但我研究过他们的药方,确实是比作用相同的汤药好多了,可损伤这方面,完全没有达到想象中的那么好。当然了,这种东西也不是必备品,不会天天用,一年里面偶尔用那么一两次是完全可以的。” “这也是那种大寒的药?” “对,也是大寒的药,但比起汤药确实是温和了一些。除非这个人是大热的体质,否则,都禁不住这种药的侵袭的。”金苗苗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如果康顺皇后用这个药来避免药孩子,而且,这种做法是永嘉帝默认的话,那我必须要说,这永嘉帝根本就不爱她,不仅不爱她,还恨她入骨了。” “恨之入骨这个词用的非常好。”沈茶点点头,“这个药不是男孩用,女孩用都是一样的?如果是永嘉帝自己吃呢?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那不是很确定的。”金苗苗一摊手,“很少见有男孩愿意自己吃这种药的,书上、前朝的记录里面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她抬起头想了想,“等等!等等!你们让我想一下,我好像记得在哪儿看过,确实是有男孩吃过这个。” 所有的人都没催她,默默的等着她想起来,整个花厅里面的声音除了甄不悔吃东西的声音,就没有另外的大的声音了。 “我想起来了1      金苗苗突然喊了一嗓子,吓得甄不悔差点儿把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的烤肉给喷出来。他把烤肉吞下去之后,喝了口水,才勉强平复了被吓着的情绪,看了看金苗苗,叹了口气。 “苗苗妹妹,稍微收敛一点,好不好?吓死我了1 “多吃点串,压压惊1金苗苗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递给他一盘卤鸭肠,看着他接过来,又继续说道,“确实是有男子吃这个药的例子,是江南秦家的一个分支,他吃了之后,确实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后来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是这样啊1沈茶想了想,“那就是男孩吃了,其实问题不大,就是女孩吃了,会对身体有损伤,甚至危及到生命,是不是?”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就知道了。”沈茶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她戳戳沈昊林,又戳戳薛瑞天,“因为类似这种药,导致女孩过世的,咱们小的时候就围观过了,是不是?你们记得吗?” “小时候围观过?”薛瑞天看向沈昊林,两个人都是满脸的茫然,“围观过啥?完全不记得了。” “再好好想想1沈茶摸摸下巴,“确实是很久很久了,还是你们第一次带我去西京城,见过了舅舅这些长辈之后,你们,还有小珏哥、小白哥说要让我看看西京城的热闹,就带着我去街上玩,结果碰到了京兆府门口有人敲鼓喊冤,你们想起来没有?” 沈昊林想了想,轻轻摇摇头。 “再给你们一个提示,清远伯府。”沈茶眨巴眨巴眼睛,“清远伯家的那位……” “啊1沈昊林点点头,“想起来了,清远伯的二弟,是吧?那我知道了1 “嗯,就是他,你们还把我挡在身后,不让我看。但是后来闹的还挺大的,也是看到了,好大一场热闹。”看到蒋二爷和岐伯都看着自己,沈茶解释道,“清远伯府的二老爷,就是清远伯的二弟,状告他娘亲,清远伯府老夫人偷偷给自己的夫人灌这种药,导致他夫人小产,出血过大而亡。他手里是有确凿的证据,而且还有人证的,清远伯府的老夫人根本没办法抵赖。” “她不是没法抵赖。”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她是压根就没想着要抵赖。” 2032.第2032章 画中图340 “你们先等等。”蒋二爷打断了他们的话,“清远伯,是屈未央?” “对,就是他1沈茶强忍住笑,清清嗓子,说道,“是他的二弟,清远伯府的二老爷。” “如果是屈未央,那很容易理解的。”蒋二爷冷笑了一声,“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清远伯府的构成,简单来说,兄长不是兄长,弟弟不是弟弟,母亲不是母亲。” “什么意思?”薛瑞天掏掏耳朵,“不是亲生的?” “你们知道的这个清远伯老夫人,是老清远伯,也就是屈未央的亲生父亲娶的第五位夫人了,这位老夫人出身琅琊郭氏,郭氏虽然没有王氏那么大的名望,但也确实是名门望族,这位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无论是样貌,还是学识在家中也是佼佼者。” “可看不出来啊1沈茶抬起头想了想,“不是说她的仪态不像是大家闺秀,仪态、逻辑各方面都符合大家闺秀的要求,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的……磊落。”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你就能了解了。”蒋二爷冷笑了一声,朝着岐伯扬了扬下巴,“说起来,他比我还了解呢,他可是很受清远伯府那些女眷的喜欢,那些女眷每次以各种名目办宴会,肯定是要请他的,一定会给他下帖子。而且……” “我跟清远伯府的那位大小姐,屈伯爷最小的妹妹,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位老夫人最小的女儿,惺惺相惜。”岐伯叹了口气,很无奈的看着蒋二爷,“你是不是想说的就是这个?” “难道不是吗?” “算是吧,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彼此欣赏。要是我们两个有点什么,那位老夫人早找人打死我了,根本不会允许我接近她的女儿。”岐伯的表情淡淡的,仿佛说的不是他曾经好友家里的事情一样,“你们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我们曾经是朋友,但是遭难的时候,除了你们各家,还有代王爷、鹰王殿下雪中送炭之外,没有一个不落井下石。”他冷笑了一声,“要知道啊,他家可是第一个跟我撇清关系的,那位小姐可是第一个跟其他小姐说我不好的。” “这个人品……”沈茶轻轻摇摇头,“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撇清自己,就肆意造谣,确实没有必要当朋友了。” “所以,老人们才说,经过一些事,看清一些人,尤其是可以看清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对吧?表面上跟你熟络的不得了,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一样,但实际上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能拉拢你,不过就是用你来炫耀的。”岐伯冷笑了一声,“后来想了想,她能跟我说她家的事情,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是啊1沈茶点点头,“一般大家都讲究家丑不外扬,这位小姐确实挺……别出心裁,哦,不,另辟蹊径的,跟别的人不太一样。” “另辟蹊径很贴切的。”岐伯朝着沈茶笑了笑,“别说她了,说说她家,清远伯府。清远伯屈未央,不是老伯夫人,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老夫人的亲儿子,但是她的亲外甥。” “亲外甥?”薛瑞天凑过去,问道,“也就是说,屈未央的生母也是琅琊郭氏?和这第五位伯夫人其实是亲姐妹,对吧?”      “对1岐伯点点头,“她们是嫡亲的姐妹,屈未央的母亲是这位老伯夫人的亲姐姐,老伯夫人就是屈未央的姨妈。而去京兆府敲鼓喊冤的屈家二少爷,根本和屈家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屈家二少爷是老伯爷第二位夫人带过来的孩子,不是老伯爷的亲生儿子。” “什么玩意儿?”薛瑞天没听太明白,“您是说,老伯爷的第二位夫人是……” “对,是他年少时朋友的妻子,本来是帮忙照顾着,但后来照顾着,照顾着,就变成他自己的了,朋友的妻子和孩子都变成了他自己的。屈未央的母亲知道这个事儿之后,基本上就是郁郁寡欢去世的。由此,琅琊一脉的任何家族都跟屈家断绝了关系。” “后来呢?屈未央的姨妈为什么又……” “后来,屈老伯爷被人诬陷,下了天牢,想要给他翻案,就要请求帮助。屈未央亲自回了琅琊郭氏,请舅舅们帮忙,他跟舅舅说,如果老伯爷倒了,他也就完了,他这么大好年华,没有必要跟着一起受罪。所以,为了自己的外甥,这个忙就帮了,老伯爷呢,就恢复名誉,继续做他的伯爷。但知道是郭氏帮了他,他倒是能屈能伸,亲自去见了自己的舅哥们,然后认错道歉。” “这就和解了?” “别急,这就是表面和解而已。”岐伯轻笑了一声,“屈家老二的生母呢,嫁给老伯爷三个月不到,人就没了,因为本来就生了病,大夫人因为她死了,让她心里一直都过于不去。所以,也是一病不起,很快就离开人世了。虽然已经没了两位夫人,老伯爷倒是也没见什么伤心的样子,先后又娶了两位夫人,当然,都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可也没持续太久的时间。从大夫人过世到四夫人,前后不超过两年。” “他……这个命格还真是……”沈茶轻轻摇摇头,“克妻,居然郭氏还要送自家的女儿过来?” “一来呢,是屈未央需要人看着,那个孩子当时正好是十几岁,最闹腾的时候,需要有亲人管着。老伯爷只知道到处寻欢作乐,压根不管孩子,所以,必须有自己的人才行。二来,就是这个家必须有人作主,必须有个女主人,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己握在手里。所以,老夫人就这么嫁入伯府了。你们知道的,郭氏的女儿都很好看的,老伯爷被吸引了,倒还真有那么一两年没出去鬼混。” “但老夫人是不是一直都记着屈家二爷的生母害死了她的姐姐?” “对1岐伯点点头,“虽然逝者已矣,她不能报复屈二爷的生母,可以母债子偿埃所以,屈二爷在清远伯府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屈二爷的夫人,是被牵连的无妄之灾吗?” “不是。”岐伯轻轻摇摇头,“老夫人那样做,我是能理解的,毕竟屈二的夫人来历不明,且是青楼女子。” 2033.第2033章 画中图350 岐伯的话刚刚说完,没听到有人附和自己,屋子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抬起头一看,孩子们面面相觑,完全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真的,对于这个事实,他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这位清远伯的二老爷,还真是别出心裁、特立独行。 “怎么都不说话了?”岐伯轻笑了一声,“是不是都给吓着了?还是不知道说点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评论这个屈二老爷?” “应该是都有吧,被吓着了的同时,也觉得非常的无语,这位屈二老爷真的……脑子正常吗?身为伯府的二老爷,居然去了青楼女子做正妻?”金苗苗想了想,轻轻的摆摆手,说道,“我们没有看不起青楼出身的人,她们也是苦命人,也是很不容易的,但这桩姻缘确实对屈二夫人是不公平的,她这个身份就是外人攻讦清远伯府最好的点,不是吗?” “没错。”金菁点点头,“我刚刚在想,屈二爷对他夫人不一定有多深的感情,十有八九是用来抹黑清远伯府的名声,膈应老伯夫人和他名义上的兄长的,对吧?” “是的。”岐伯点点头,“屈二老爷到清远伯府的年纪不大,差不多一两岁的样子,在他母亲过世之前,不,准确来说,是在老清远伯遭难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什么意思?他不知道?” “不知道。”岐伯叹了口气,看了看都表示很震惊的众人,“这不是很显然易见的吗?老清远伯很喜欢他母亲,也很喜欢他,自然不会允许别人把他的身世透露出去的,当然,跟他家关系比较近的,还是知道内情的,只不过人家没那么多嘴,不会主动说出来罢了。” “后来是怎么知道的呢?”金苗苗看向岐伯,“他娶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不是清远伯府的孩子,对吧?如果知道了,应该不会这么做。” “没错。”岐伯笑了笑,“真正知道自己跟屈家毫无关系的时候,应该是老清远伯被别人诬陷,惹上牢狱之灾的时候。说起来,虽然他是清远伯府的二公子,但没正经学过什么,有正式的场合,比如进宫饮宴之类的,老伯爷也是带着自己的亲儿子,从来没有提过要带他。至于他闹没闹过不知道,但对于这一点,他肯定不满是真的。” “明白了,就是老伯爷把他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都可以,但是正经事一点不让他沾边。” “就是这个意思,跟他玩的好的,也都是各家不学无术的小孩,天天凑在一起惹事生非,虽然会被家里教训,但也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他就觉得父亲、母亲都很宠着他,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了。等到老伯爷被人诬陷之后,他也懵了,觉得自己的日子开始变得灰暗了,就开始为他自己打算。只不过,看他大哥为老伯爷忙前忙后的奔走,找人找关系找证据,他又觉得吧,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万一哪一天平凡了,他和他母亲就会被指责,忘恩负义什么的。所以,他就开始找那些平时玩的好的朋友,请他们帮忙引荐家里的长辈,求他们帮帮自己的父亲什么的。” “虽然出发点不太对,但做法还是对了,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那些小孩,家里应该也不错。” “当然不错了,有一家甚至是沈家的亲戚。” “我家的亲戚?”沈茶愣了一下,“完全没听过啊1 “别说你们了,估计老沈自己都没听过。”岐伯轻笑了一声,看看沈昊林、沈茶,解释道,“是非常远房的亲戚,一般没什么联系,连过年过节都不怎么走动的,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沈家那门亲戚,事发的时候,好想举家出去玩了,并没有在家,他没见到人。” “这样啊1沈茶点点头,“后来呢?谁告诉他真实的身世的?” “武安伯告诉他的,武安伯的夫人和老伯爷的大夫人是手帕交,大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两家走的很近,但大夫人过世之后,武安伯夫人办宴会也不给清远伯府递帖子,也不接清远伯府递过来的帖子了。”岐伯一摊手,“但她并没有阻止家里的孩子跟清远伯府的孩子玩,反正跟屈二公子混在一起的,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也就是说,武安伯府的少爷收到了嫡母的示意,把人领到自己家里,告诉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吧?” ”对,我曾经的那位好朋友是这么说的。“岐伯冷笑了一声,“武安伯跟他说,没有必要为清远伯这么尽心竭力,毕竟跟他和他母亲没有什么关系,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跟清远伯和离,免得被牵连进去。如果清远伯的罪名成立,那么就是抄家灭门的罪。他一个外人,享受了这么多年伯府的荣华富贵就已经足够了,赶紧跑吧,再不跑就晚了。” “武安伯……”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老狐狸啊1 “嗯1沈茶和沈昊林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表面上是为屈二公子好,让他带着他母亲赶紧跟清远伯府割席,免得被牵连到。而实际上,以武安伯的敏锐度,应该已经发现清远伯是被诬陷的,洗清冤屈是早晚的事儿,根本就不用太过于担心。” “他这样做就是想要为大夫人出气,想把那对母子给赶出去?”看到岐伯点了点头,金苗苗摸摸下巴,说道,“可是他并没有如愿,要不然也不可能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这个是自然的,我不是很清楚屈二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是什么反应,据说好多天都没见过他的人,直到清远伯请了郭氏的舅舅来帮忙找到了证据,老伯爷被从大牢里放出来的那天,才看见屈二现身,但短短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圈,看上去非常的憔悴。” “这就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毕竟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那么多年伯府的荣华富贵,走到哪儿都被人尊称一声二少爷,他的母亲又是伯夫人,这一切都是他的骄傲。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是伯府的孩子,跟伯府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名不经传的人,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所有他以为自己心安理得享受的东西,其实都是别人的施舍。甚至于他能有伯府二公子的这个身份,都是他母亲介入别人家庭得来的,伯府大夫人因为他们母子而郁郁而亡的。” “换句话说,他的幸福生活是建立在了别人的苦难上,建立在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上。”      “没错。”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一点足以让他从此自暴自弃,开始报复。” “报复?”沈茶一皱眉,很不解的看着金苗苗,“这是什么逻辑?他自暴自弃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报复?清远伯才是受害者,大夫人才是受害者,琅琊郭氏才是受害者吧?加害者报复受害者,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他觉得所有的人都欺骗了他,因为这个欺骗,导致他沉溺在荣华富贵之中不可自拔。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不是清远府的孩子,他也不会这样,所以,都是这些人的错。” 花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连一直埋头苦吃的甄不悔都不吃东西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岐伯,仿佛他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似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特别不能理解?” “太不能理解了1甄不悔用梅林放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看着岐伯,指了指自己,说道,“我自己就是被收养的,我跟我们家王爷和少爷都没关系,但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他们收养了我,让我活了下来,给我好的生活,认真的教导我,如果他们需要我的命,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送给他们,怎么可能是屈二公子那种想法呢?这不是养了个白眼狼?” “没错。”沈茶点点头,“就是一个白眼狼,他要是能像你这么想,就不会感触后面的事情了。不过,你的例子说服力不够,比你更有说服力的是完颜青木的长兄。” “长兄?他不是独子……啊,那个1甄不悔一拍自己的腿,又拿了一个烤肉串咬了一口,吃完了才说道,“完颜王妃带来的那个孩子。” “对1沈茶点点头,看到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金菁都点头,把这个故事简单的给岐伯和蒋二爷说了一下,“同样都是养子,这才是养子应该做的不是吗?” “也不是特别一样的。”沈昊林摆摆手,“完颜青木和他兄长算是同母异父,两个人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他兄长有点一根筋,王妃故去之前,叮嘱他照顾一下弟弟,他就记在心里了,完全是把自己的性命和一生荣辱都系在了完颜青木的身上,完颜青木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对还是错,他都是不管的。而清远伯和屈二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实实在在的就是养了别人家的孩子,结果被别人家的孩子反咬一口。” “所以,我也是不明白,屈二到底是怎么能干得出报复这样的事情来的,是个人都干不出来吧?”甄不悔吃完了烤肉串,看向岐伯,问道,“他母亲不管吗?” “没有那个精力,他母亲在老伯爷出狱之后没多久就故去了。老伯爷又是因为琅琊郭氏的帮忙,才得意洗清冤屈,所以,对琅琊郭氏非常的感恩戴德,他承认了自己不应该娶朋友的妻子,气死自己夫人的这个错误,态度还算是诚恳的,所以,对于二夫人的过世和屈二的变化,就没有了以前那么上心。” “没有那么上心了,就觉得很失落了,然后心里又不平衡了。”沈茶点点头,“倒是他的风格。” “我也明白了,屈二怪老伯爷收养他,却不告诉他真实的身世,又怪他宠爱了这么多年,一遇到问题就把他给抛下了,站在屈二的立场,就是清远伯府对不起他,所以,他要报复。” “差不多吧,反正这种人的脑子,我们也是想不明白,也没有那个必要想明白,是不是?”岐伯轻轻一挑眉,说道,“接下来,他就为了抹黑、恶心清远伯府开始作天作地了。” “作天作地?他本身就是纨绔子弟,还能怎么作?” “能作的可多了,每天都在青楼妓馆流连忘返,整宿整宿的留宿,跟街上的混混惹事生非、打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人家赌命什么的,反正什么刺激就做什么,什么能败坏清远伯府的名声就做什么。可以说是吃喝嫖赌、打架斗殴,一样都没有拉下来。甚至还带着一帮人去抢男霸女,每天找上门的苦主都能在伯府门口排出好几条街去。” “老伯爷不管?” “怎么可能不管?一开始是没管的,因为屈二以前也是这样,招猫递狗什么的,他就没放在心上。但后来越来越过分了,苦主都找上门了,甚至陛下都过问了,特意把老伯爷召进宫,让他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养子,也需要好好教导。”岐伯看向蒋二爷,“对吧?” “嗯1蒋二爷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确实是让他好好管教,他也答应了,回去就把屈二给揍了。还不是自己在家里揍的,而是在清远伯府门口放了一个条凳,把屈二绑在条凳上面,足足抽了一百鞭子。那应该是屈二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挨打,想哭哭不出来,想叫叫不出来,因为前面喊的太大声了,被老伯爷堵住了嘴。” “这脸完全丢大了。” “可不是嘛1蒋二爷冷笑了一声,“老伯爷也是个狠人啊,打的是皮开肉绽的,如果不是那些苦主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屈二求了情,老伯爷可能把屈二活生生给打死。” “好家伙。”薛瑞天拍拍金菁,“听听,听听,这压根不是管孩子,这就是借着管孩子泄愤呢1 “嗯1金菁一脸的不解,“要是打死了还好说,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这没打死,不是就结下了更大仇怨吗?老伯爷,真的太糊涂了1 2034.第2034章 画中图360 “说的没错,如果老伯爷狠狠心,打死了那就真的是一了百了,而且也不会落什么坏的名声,毕竟屈二的名声已经够坏了,老伯爷这是管教自己的养子,就算打死了,也没人说什么。” “这倒是,终归是占着一个养父养子的关系,不管怎么说,老伯爷把他当儿子养,比他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这是整个西京城都知道的。所以,父亲管教儿子,没有人会多说什么,是吧?” “对啊,正常人都会这样想的。”岐伯一摊手,一脸嫌弃的说道,“可偏偏没打死,老伯爷到最后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这祸害不就留下来了?对吧?经过这一次之后,本来就有仇,屈二九更恨清远伯府,再加上他母亲过世也没人能约束的了他,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确实。”薛瑞天点点头,“如果他母亲还在的话,或许还真的能规劝一二,但是他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就像没有根的浮萍,谁也管不着了。” “但不过就是打了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梅林有些不解,“小时候,我们这些人,除了老大之外,谁没挨过打?不至于挨顿打就记恨上吧?这屈二老爷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一点?大男人这么小的心眼,真的好意思再这个世上混吗?” “是,如果是普通的挨打,或许可能不计较,但是老伯爷揍的这一顿可不一样,一来是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一点面子都没给留,不止是那些苦主,很多跟他玩的好的狐朋狗友,也跑过来看热闹,这让他非常的不堪,所以就很恨。二来呢,就是这一顿确实是够狠的,完全是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最后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听说屈二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勉强把伤养好,但还是落下了根病,据说到了下雨和下雪的时候,他的腰就疼的厉害,别说站着了,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这也是他很恨的一点。” “这么厉害吗?不至于吧?”梅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说道,“老伯爷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年纪很大了,能有多大的力气?” “那你也得考虑,屈二都被他养废了,文不行、武不就的,天天跟那些纨绔子弟出去吃喝嫖赌,身体能好的了吗?打两下就是要废掉的,不是吗?何况老伯爷打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才在围观的人劝说下收手,可不是要了他的半条命了吗?” “这倒也是。”梅林点点头,看看旁边若有所思的金苗苗,戳了戳她,“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啊,他的腰疼起来那么要命的话……”金苗苗眯起眼睛,微微一皱眉,“不会用了忘忧散吧?” 这话一说,屋子里面的人都是一愣,全部都看向见过屈二老爷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 “你们见到屈二的时候,精神状态怎么样?”金苗苗看看沈茶,“很颓吗?” “嗯……”沈茶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很颓,非常的正常。我刚刚想了一下,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比较健康的,不胖不瘦的,也没有吸食忘忧散的人的那种精神恍惚什么的,除了在控诉老夫人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比较亢奋之外,其他的地方还是比较正常的。而且脑子很清楚,证据一样一样的都摆出来,条理非常的清楚。”她转过头看向沈昊林,问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对吧?” 沈昊林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这样的,他不太像吸食忘忧散的状况,不过,以他的情况,也拿不到忘忧散吧?这东西在西京城本身就很少,以清远伯府的情况,是根本拿不到的。” “没错。”岐伯点点头,看了一眼薛瑞天,“整个西京城的忘忧散,也就这么多吧1他伸出两个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就是两块绿豆糕大小,分别放在了宫里和夏家。宫里的那一块就根本不用想了,那个是给陛下应急用的,但夏家的……”他看了看薛瑞天,说道,“也不是很容易的,对不对?” “嗯,确实是不太容易。”薛瑞天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大家笑了笑,说道,“我不能说夏家的忘忧散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那个本来就是必须要保密的,轻易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陛下都不知道夏家的忘忧散在什么地方。” “这个可以理解,但你能说的是什么?” “我只能非常坦白的跟你们说,如果想要拿到这个东西,必须要夏家的掌权者在场,然后掌控了那个地方的三把钥匙的人也在,最重要的是,代王爷或者鹰王爷,两个人里面最少有一个在常” “为什么?”金苗苗很不解,看着薛瑞天,“跟他们两位有什么关系?” “因为本质上呢,夏家是替皇室保管的,这东西不算是夏家的,是皇室的,所以,如果要用的话,必须有两位在场,如果两位不在西京城,又是急需的话,爻佳在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爻佳的话,必须还有一位世子在的。” “还真是挺严格的。”金苗苗叹了口气,想了想,“那如果有人想要去夏府偷呢?毕竟夏府的防卫并没有皇宫严密,是不是?” “那你问问她。”薛瑞天指了指微笑不语的沈茶,朝着金苗苗坏笑了一下,说道,“问问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人闯进夏府,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金苗苗看向沈茶,一脸的震惊,说道,“怎么又跟你有关系?” “夏府的机关是我小时候躺在床上,闲来无事画出来的,大师也没跟我说要做什么用,就说让我把能想到的都画出来,不用担心会不会给人造成伤害。我师父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说让我听大师的话,看看大师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记祝那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儿,设置这种机关,也是我喜欢的,所以,我就画了一个一整套的机关,常见的陷坑、毒箭、弩,还有不太常见的大摆球之类的,我都安排的很好,当然,是我自以为很好吧。我大概画了四五天的样子?”沈茶转头看着沈昊林,“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这样吧,兄长和小天哥还过来看过我,叮嘱我千万不要晚上不睡觉就画图什么的。” “对,那几个晚上,我还偷偷去看过她。”薛瑞天点点头,“幸好这孩子听话,到了晚上就乖乖的睡觉,没有瞎折腾,我还算比较踏实。” “那是你碰巧在她睡着的时候去看了,我每次去看……”沈昊林毫不犹疑的拆穿了沈茶,“她可聚精会神的画图呢,要不是我强制给她收了,她才不会乖乖的睡觉1      “原来是这样啊1薛瑞天呵呵笑了两声,朝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沈茶一挑眉,“也就是昊林能管得了你,别人说话,你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也不是啊,我其实是担心,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然后睡一觉就给忘了,所以,趁着还没睡着就把这个给画下来。”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我当时跟兄长说过这个,兄长也是让我画完了,才把东西给我收走的。可我也没想过,居然我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关,真的会有用,而且还用在了夏府。” “所以,那个机关触碰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万箭穿心不死的话,就会被砸个粉身碎骨吧1看到金苗苗惊讶的表情,沈茶轻轻一挑眉,“干嘛这么看着我?大师没告诉我,会真的能派得上用场啊,我还是第一次回西京城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和兄长去夏家拜访,才知道我的那个图居然有那么大的作用啊1 “居然是这样啊1金苗苗想了想,“看来夏府确实是比皇宫还难进的一个地方啊1 “那当然了。”沈茶叹了口气,“所以,他只能忍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看向岐伯,“后来呢?屈二老爷养好了伤,岂不是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了?但是只娶一个青楼女子,是不是过于小打小闹了?”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屈二在养好伤之后,听说跟老伯爷大吵了一架,具体说什么,整个清远伯府都讳莫如深,没有人知道,反正从那天开始,屈二就跟老伯爷冷战,谁也不跟谁说话。” “就这样,屈二居然没有搬出伯府?” “他不是不想搬,而是老伯爷不许他搬,还有他母亲之前留下了遗言,也不许他搬走。”岐伯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在伯府里面继续住着,但三天两头的惹事生非,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清远伯府基本上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 “老伯爷能忍?” “不忍啊,要是小打小闹的话,就放一马,假装没听见,要是闹腾得太过分了,就摁在长凳上揍一顿。这种揍法肯定是没有第一顿打的那么的瓷实,但也得养个十天半月的,能有十天半月的清净,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老伯爷前后娶了两位夫人,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很年轻就故去了,最后,还是琅琊郭氏把大夫人的亲妹妹嫁过来,这清远伯府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掌权人。” “发生了这么多事,作为长子的清远伯又在干什么?” “听说是病了,一直都在郊外的庄子里养病,在那里待到第二年快过年的时候,差不多七八个月的样子。” “居然这么巧?” “说不上是不是巧合,但他生病在太医院的卷宗上是有记录的,为了把老伯爷就出来,清远伯确实是累坏了,老伯爷出狱之后,他就晕倒在了天牢的门口,后来还出现了吐血的症状,老伯爷大半夜去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都拽去伯府了。本来太医们觉得老伯爷是大惊小怪的,可真到了伯府,就不得不承认老伯爷的及时,如果他们在太医院再拉扯一段时间,清远伯可就没救了。” “这么严重?” “嗯1岐伯点点头,“说来我也是很无聊,为了印证我那个朋友的猜测,我还找人帮忙去看了太医院的脉案,的确非常严重,清远伯不是急火攻心的吐血,而是胃出了问题。” “是因为饥一顿饱一顿导致的?” “不是,是因为过大的压力和过度的劳累导致的。在老伯爷出狱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就犹如一根拉满的弓弦,一刻都不敢放松,直到老伯爷被放出来,这根弦啪嗒一声断了,他的人也倒下来了。” “这倒是非常普遍的现象。”金苗苗点点头,“而且,也确实没什么药能医治,就是要靠养了,还必须是静养,不能有太大的压力,整个人必须是放松的。所以,送他去郊外的庄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他的病情很有帮助的。” “是啊,等他回来,就要商量着迎娶他的姨妈了。”岐伯冷笑了一声,“他对老伯爷娶什么人,不敢兴趣,对老伯爷要娶的是他母亲的妹妹、他的姨妈也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娶他姨妈,所以,根本就不反对。” “亲上加亲,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很好的。”金苗苗点点头,“只不过,对屈二就不是那么的好了。郭氏认为屈二的母亲是害死他们大小姐的罪魁祸手,老夫人更是这么认为,大概就会很针对屈二,是不是?” “没错。”岐伯叹了口气,“屈二从跟老伯爷做对,转为跟老夫人做对,疯狂的挑战老夫人的底线,甚至为了恶心老夫人,还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做正夫人。只不过,老夫人其实并没有因为这个针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也知道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被屈二带回来,无非就是起了利用的心思,她没有必要去针对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女孩。” “老夫人明察秋毫1 2035.第2035章 画中图370 “你说的不对。”蒋二爷看了一眼岐伯,朝着他摆摆手,“屈二的那位夫人可不是什么可怜又无辜的女孩,可能整个清远伯府,除了老夫人之外,都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那我就不知道了,没人跟我说过。”岐伯看着蒋二爷,“你知道,你就说说。” “她确实是青楼女子,但并不是简单的青楼女子,是从教坊司出来的。” “官宦人家之后?”看到蒋二爷点头,岐伯想了想,“教坊司虽然有不少官宦人家之后,但也有不少原本就是乐籍出身的男孩,女孩,你怎么就确定她就是官宦之后?” “因为她姓古。”蒋二爷看了看岐伯,又看了看沈昊林和薛瑞天,“别人或许不清楚,你俩应该清楚,姓古意味着什么,是不是?” “按照年纪来算的话,如果姓古,大概能猜得出来。” 薛瑞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看了一眼沈昊林,沈昊林朝着他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啊?”岐伯一脸的茫然,再看看其他的人,也没比自己好多少,“你们能不能说话别说一半留一半?能不能直接说是谁?” “我大概知道了。”甄不悔举起手,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大夏立国之后,被全家、全族投入教坊司的不多,又姓古,就那么一个吧!说起来,跟我家王爷多少有点关系。”他看着蒋二爷,“是吧?没错吧?” “对,确实是跟那两位有关系。”蒋二爷想了想,“但也不算因为他们获罪,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的,不过就是他曾经跟我们王爷有点联系,我们王爷帮过他一次而已。”甄不悔看到岐伯要拿东西丢自己,赶紧说道,“诶诶诶,我说,我说,您别扔。”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屈二的夫人应该是海国公古泽亭的后人,按照年纪来说,应该是孙女一辈。” “对1蒋二爷点点头,“海国公出事的时候,她应该只有几个月大,跟随古家的女眷进入了教坊司。” “海国公?”岐伯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我去京城后,没有人提过这个人。既然是国公,那应该要么祖上有大功于本朝,要么自己有本事,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获罪?”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古泽亭是第三代海国公,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建树,但因为祖上的功勋显赫,才能保住他所谓的荣耀。” “这么说吧,沈家……”甄不悔朝着沈昊林的方向做了个手势,“是实打实的靠着这几代子弟的战功为自己应得的国公之位,这是整个大夏百姓认可的,但是海国公不一样,就是个虚名,在朝堂上都没有担任任何的官职。” “可是,闲散勋贵是怎么到了抄家灭门的地步?”岐伯还是不太明白,“能到这个地步的,如果不是叛国投敌,如果不是手上沾着人命的话,应该不至于的吧?” “古泽亭犯的事儿很简单,但也是罪不容诛的。一般来说,国公这个级别的勋贵,在西京城郊外和自己的老家都是有宅院和农庄的,农庄会多大,就看赏下来多少,都是按照等级划分的。” “我知道了1岐伯打了个响指,“圈地吧?他是不是为了逃税,圈了不该圈的地,让苦主告了御状?” “对1甄不悔点点头,“这就是很多年前轰动一时的圈地案,除了海国公之外,还有十几个勋贵先后被查出来也是非法圈地,还沾惹上了人命,多的有数十条,少的有十几条。但那些勋贵并没有海国公这么严重,海国公甚至为了毁灭罪证,指使恶仆烧了三个村子,和十几亩上好的农田,制造了巨大的惨剧。就算当地官衙想要为之遮掩一二,也是遮掩不了的。这一惊天巨案牵扯了数百人,最终,海国公府被抄家,主谋和从犯斩首,其他男丁十岁以上发配西南,十岁以下随着女眷入教坊司。” “当时负责主审这个案子的,是白爷爷,就是小白子的祖父。”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白爷爷当年是大理寺卿,奉皇命调查主审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子,白爷爷当年真的遇到了很多的麻烦,海国公一开始是想要收买白爷爷的,但是白爷爷不吃他那一套,也不爱跟他周旋,听到他上门,就直接回绝了。来了这么三两次,海国公被拒绝得大为光火,恼羞成怒了,就直接派自己养的杀手去刺杀白爷爷。但白爷爷是当兵的出身,跟我家、沈家、夏家的关系都好,几家也都猜到了会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就派了家里的护卫去保护白爷爷。针对白爷爷的刺杀,最频繁的时候,一天有个十几次,甚至有几次还被他们得手了,幸好身边的护卫反应及时,白爷爷只是受了小伤,没有什么大碍。” “海国公这么猖狂?”岐伯微微一皱眉,“没有任何的功绩,还如此的无视法度?” “因为是国公,级别在我们之上,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沈家还不是镇国公,夏家和薛家还不是皇亲,古泽亭怎么可能把我们这种小鱼小虾放在眼里,是不是?能收买就收买,不能收买的就直接做掉,根本用不着费心的。” “可惜他踢到铁板了,是不是?” “对1薛瑞天点点头,“后来白爷爷找了鹰王殿下去借了几个高手,把来暗杀的刺客都抓了。之前来刺杀的也抓了几个,但是他们都服毒了,根本找不到跟海国公有关的证据。但鹰王殿下的人精通此道,他们出手,就留下了活口,直接坐实了海国公的罪行。” “明白了1岐伯点点头,“所以,老伯夫人认出来屈二的夫人其实是古家的后人,所以对她还是有点警惕的,对吧?” “警惕不至于,但提防总是没错的。” “可她为什么给屈二夫人用那样猛烈的汤药?”岐伯看向沈茶,问道,“你们当年看那场热闹的时候,听明白了吗?” “嗯……”沈茶想了想,“过去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老夫人面对屈二的指控,非常的淡然,大大方方的坐在堂上,脊背挺得很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跟屈二老爷那个上蹿下跳,声嘶力竭的行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当时我觉得这位老夫人的定力、心性真的很强大。”      “对1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岐伯,“当时老夫人赢得了非常大的好感,围观的人都觉得里面应该有隐情。后来是老夫人提交了什么证据,京兆府尹当场判了老夫人无罪。虽然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给出的这样的判罚,但后来到了刑部复核,也维持了原判,并没有说京兆府判罚有误。” “好像是这样。”沈茶点点头,看向蒋二爷,“如果老夫人提交的是屈二夫人的身份证据,是不是无论老夫人怎么对屈二夫人,都是无罪?” “对。”蒋二爷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古家犯的事儿太大了,所以对他们的惩罚也是很严重的。男丁就算是立下战功,也不可以升迁,至于女眷和未成年的小男孩,永生永世不能脱籍,后代也不能。如果有脱籍的,要追究教坊司的责任。”说完,他一摊手,“教坊司在这个案子之后,应该受到了不少连累,屈二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吞下来了。” “好像听说……”薛瑞天想了想,“小珏跟我说的,清远伯跟他弟弟分家了,直接把他弟弟踢出门去,让他自生自灭了。” “不记得了。”沈茶轻轻摇摇头,“不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喝避子汤会把一个好好的人给喝没命了。”她看着蒋二爷,“所以,法莲大师的母亲,康顺皇后居然还能生下他,也是一桩奇闻逸事。” “确实是这样的。”蒋二爷笑了笑,“之前说了,因为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不太听宗室和门阀世家的话,让这些人非常的不满意,所以就想着要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傀儡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门阀世家就买通了钦天监,说康顺皇后乃大慈大悲之人,上天垂怜之人,上天将会降下麟儿,让他在康顺皇后身前尽孝。具体的就记不清楚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1 “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会听钦天监的?” “当然。”蒋二爷点点头,“因为他们信这个。” “这不是跟青莲教蛊惑百姓用的法子都是一样的?”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不是更加证明,法莲大师真的有可能就是青莲教的幕后主使?” “说的对。”金苗苗和金菁点点头,“如果是这么说的,那就更名正言顺了,更符合情理了1 “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的。”蒋二爷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听了钦天监的话,就开始调理自己的身体,那些避子的药就已经听了,开始遵太医院的叮嘱,调理身体,为迎接麟儿做好准备。调理了大概一年半左右的时间,由钦天监算好了良辰吉日,就安排两个人洞房花烛了。” “然后就有了法莲大师?”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的。”蒋二爷看看甄不悔,哭笑不得,“按照永嘉帝的说法,大概用了一年的时间,康顺皇后才被发现有喜了,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虽然永嘉帝一直都不希望康顺皇后受这种生孩子的苦,但他们两个知道有了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之后,还是很开心的。” “不能理解。”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们年纪还小,不理解也是正常的。”蒋二爷和岐伯交换了一个眼神,“接下来的一年,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就为了这个孩子而忙活着,因为康顺皇后年纪确实是不小了,整个怀孕的过程非常的辛苦,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被压迫着喘不过气,这些所有难熬的症状,她都是有的。永嘉帝看着她也着急,也劝过她,实在不信,这个孩子就不要了,这么辛苦没有必要。” “可是康顺皇后不认同他的说法,是不是?” “是啊,康顺皇后的意思就是,上天赐予她的,她不可以抛弃,多么艰难,都是要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的,哪怕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理解1 这次说出这三个字的,不是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而是金苗苗和梅林、甄不悔,金菁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也是非常不认同的表情。 “虽然这个话,我也不是很认同,但康顺皇后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拼了自己的命,把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了。” “这个孩子就是法莲大师,对吧?” “没错。”蒋二爷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长到了一岁,在这一年里面,宗室和门阀世家又开始渲染这个孩子来历不凡、骨骼轻奇,是救世奇才。就是什么好听、什么话听着特别的让人崇拜,他们就宣扬什么。他们光鼓吹也没用,就怂恿着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带着小皇子去相国寺祈福,聆听主持的教诲,不知道是不是大和尚慈眉善目的很招小孩子喜欢,小皇子抱着大和尚就不放手,这就给了宗室和氏族一个借口,让他们开始在民间传播,这个新生的小皇子有佛根、佛缘,相国寺的大和尚都很喜欢他。” “这是为了后面铺路,是不是?” “对,等小皇子的抓周仪式,他们就故意选了好几个相国寺主持的个人物品,小孩嘛,嗅觉是很灵敏的,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会觉得有安全感,肯定会抓着不放。结果,这么一来就坐实了小皇子有佛缘,是被相国寺大师认可的衣钵传承。” 2036.第2036章 画中图380 “这未免也太恶毒了1梅林冷着一张脸,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些门阀世家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是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唯一的孩子,是他们的心头肉,是他们捧在心尖尖上的,同样也是康顺皇后拼死用命换来的孩子,而且还是未来可以继承皇位的,他们居然这么算计,这是人应该干的事儿?他们怎么不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当和尚?他们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就是说1金菁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太祖看不上这些大氏族,他们确实是足够龌龊,表面上尊礼守法,但实际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这样的人,就是祸害,就应该直接斩断他们参与朝政的机会,以前还觉得有些可惜了,但现在这么一看,这个决定真实太好了1 “没错。”甄不悔也跟着附和道,“还有相国寺的秃驴,也跟着一起配合,充当那些混蛋的爪牙、走狗,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还出家人呢,我呸1 “好了,你们也不用这么义愤填膺的,是不是?”蒋二爷没想到他们是这么一个反应,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两方都不是善类,也没有那么无辜,真正无辜的应该就是法莲大师,不过现在看起来,如果青莲教背后的人是他,似乎也就不无辜了。” “青莲教、法莲大师……”沈茶冷笑了一声,“这么相似的两个名字,十有八九跑不掉了。”她看向甄不悔,“两位叔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一些,请他们费心查一查。如果他真的活跃在夏、金之间,就不会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转告他们的。”甄不悔非常郑重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一次方向就对了。” “这都是后话,待会儿再说。我现在想搞明白,当初氏族提出要把小皇子送到相国寺,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就没有任何反对?”金苗苗一脸嫌弃的皱皱鼻子,“尤其是康顺皇后,虽然她非常有诚心,尊佛、信佛,但那可是她拼尽了全力,僧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真的就人心嘛?” “你也说了,她尊佛、信佛,非常的有诚心,所以,她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把孩子送过去了。”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听听氏族是怎么套路他们的,如果是你们,你们听了这些话,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看到金苗苗要张嘴,说点什么,他轻轻摆摆手,“你们先听着,听完了咱们再说。” “行1金苗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蒋二爷点点头,“您说吧1 “首先,他们必须要说服相国寺的主持,配合他们给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下套。” “对啊1金菁点点头,“为什么老秃驴会配合他们?他们不是一向标榜自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嘛?不是总说他们自己是什么不问红尘事的修行之人嘛?为什么还要配合氏族?总不能这相国寺也是氏族自家的家庙吧?” “家庙不至于,但相国寺确实是皇室的私产。”看到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自己,蒋二爷一摊手,“全天下的寺院、道观、尼姑庵都是隶属于皇室的,所以,这才是免税最根本的缘故。完全没有必要从自己左边的兜拿出来一部分钱,放在自己右边的兜,对不对?” “这倒是。”梅林点点头,“只是,如果属于皇室私产的话,应该听皇室的话,为什么会听氏族的话?” “里面的和尚都是氏族出来的,除了王谢那种顶级的氏族,不会送子弟去寺院,大多数的氏族,都会送自己家的一些人进寺院,有这种混成某个大寺庙的住持,还有去寺庙当武僧的。因为前朝礼佛、尊佛,寺庙是一个来钱快、又非常正当的地方,所以,明面上寺庙属于皇室,但实际把控的还是氏族。” “相国寺的这个秃驴也是氏族家的?” “嗯1蒋二爷点点头,“所以,根本不用太多的沟通,就非常愿意配合自己所在的阵营,代表着自己家族的阵营,至于皇室……”他一摊手,“氏族掌控朝政数百年,压根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遇到永嘉帝这样不服管的刺头儿,他们自然有很多种非常有效的手段去整治他们。” “利用他们唯一的孩子,把他们唯一的孩子送去相国寺,就真的拿捏住了永嘉帝嘛?”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我不太相信,实话说啊,二爷爷讲述的这个永嘉帝,总给我一种很撕裂的感觉。” “我也有这种感觉。” 沈昊林、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说完还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彼此点了点头。 “对吧?”薛瑞天摸摸下巴,“他这个人吧,说理智清醒,但有时候吧,又有点脑子不太清楚。” “不,小天哥,不是你说的那种感觉。”沈茶想了想,“嗯,我觉得他应该是那种既要又要,但又不想付出什么的人。倒不是他还是王爷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况,而是他成为太子,登基为皇之后,这种感觉就特别的明显。在我看来,他既舍不得在做王爷时候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又舍不得送到嘴边的皇位。” “对,就是这个意思。”沈昊林点点头,“他明明知道,如果他成为了太子、成为了一国之君,就不可能再跟康顺皇后出去游山玩水,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以前轻松的日子,但还是说服康顺皇后改变现有的生活方式,跟着他一起去京城的,” “不止,他可以和宗室、和氏族谈条件,立自己想要立的正妃,为什么不为康顺皇后争取一下?”沈茶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宁可去康顺皇后的姑姑,也不能据理力争,为康顺皇后正名呢?其实,如果他可以为康顺皇后争取一下,她也是有可能成为正妃的,不是吗?”      “没错1金苗苗点点头,“我倒是能理解他到底为什么不会为康顺皇后据理力争的,因为他不是太子之位的唯一选择,如果他逼迫的太紧,提的要求太多,哪怕其他那几个王爷都跟前皇太子的意外有关,宗室和氏族也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他,选择那几个王爷的,对吧?”她看向蒋二爷,“是有这个可能的,对吧?” “没错,他自己在手札里面也写过差不多意思的话。”蒋二爷点点头,“他说不是不想要立康顺皇后为正妃,而是要以退为进,什么时候能自己说了算了,什么时候有了权力,有了谈资格的条件,才能做顺心顺意的事情。这样的话,不仅是他自己去劝慰自己的,也是他去劝说康顺皇后的。甚至他说康顺皇后非常的善解人意,知道他非常的为难,知道他还是很想要皇太子这个位子的,所以,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让他丢掉这个机会。” “是吧?”沈茶一摊手,“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法莲大师。不知道当初宗室和氏族提出把小皇子送去相国寺,永嘉帝是一个什么反应,也是同意的嘛?” “反对不反对的,那就不知道了,他在手札里面对此事的记载就是,圆了康顺皇后的心愿。” “圆了他的心愿?”沈茶微微一皱眉,“这又是什么意思?” “康顺皇后一直都有个心愿,其实就是年纪大了之后,就可以常伴青灯古佛旁,不理红尘纷扰,一心礼佛。”蒋二爷一摊手,“他的意思就是,有一个孩子替康顺皇后去圆了这个心愿,去常伴青灯古佛了,她就不用去了,可以陪在自己身边。永嘉帝写下这段话,给我的感觉就是欣喜若狂的,他觉得好像康顺皇后会因此放弃自己原本的那种想法什么的。” “看吧?”沈茶一摊手,“他哪儿是没有野心,哪儿是什么很会体贴人啊,这些不过都是他的表象,他其实骨子里面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永远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面,至于这个选择会牺牲掉谁,其实他是不在乎的,哪怕对方是跟自己相伴多年的夫人,哪怕对方是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他都不是很在乎。整个手札,听二爷爷这么一说,其实永嘉帝提到最多的就是他自己。在姻缘上委屈了康顺皇后和她的姑姑,在人生选择上委屈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他的岳家,永州周家一直都为了他镇守着永州,只为了能给他守住一条退路。” “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是这样的。”蒋二爷点点头,“康顺皇后怀孕、生子,到最后皇子送去相国寺,周家的人都没能看上一眼。永嘉帝提过,康顺皇后在怀孕的过程中,是想要接自己的母亲进京的,希望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她母亲可以看到。但永嘉帝拒绝了,给出来的理由就是,岳母年纪大了,永州距离京城太远了,舟车劳顿会让母亲承受不住的,没有必要折腾他们这么一趟。若是他们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就都是他们这些小辈的不是了。” “如果单纯说这个事儿,永嘉帝说的没错,年纪大了确实是没有必要舟车劳顿了,主要是得赶上这个生孩子的日子,肯定要快速的往京城赶,这要是路上出点什么意外,确实是不太好了。如果不着急的慢慢走,错过了生孩子的那一天,老人家心里就不舒服了,万一有了心病,那就更麻烦。”金苗苗叹了口气,“只是永嘉帝在我这里没有一个好印象,所以,他的这番话,我就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也是。”沈茶赞同的点点头,“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者,怎么辩解都是徒劳无功的。” “没错,没错。”金苗苗转过身跟沈茶击了一掌,然后又转过去看向蒋二爷,“所以,真的是在小皇子两岁的时候,就直接送去了相国寺嘛?” “是的。”蒋二爷很肯定的点点头,他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但无论如何,他是皇子,肯定还是要有皇子的待遇,不会真的像那些小沙弥一样,吃那么多的苦。当然,那些小沙弥可能也不会吃苦,毕竟都是氏族家的小孩,送自己的孩子来寺院,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肯定也不会苦了自家的孩子,是不是?” “明白了1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换个地方生活呗,虽然小皇子年纪小,那些小沙弥也不敢特别的放肆,甚至除了相国寺的主持之外,其他的人也只能供着他,恭恭敬敬的,没错吧?” “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身份不一样,地位不一样,其他人肯定要按照对待正经皇子来对待他的,何况,人家也是上了皇室玉碟的,虽然出了家,成为了所谓得道高僧的衣钵传承,人家依然是皇子。哪怕皇室的地位没有想象那么好,但在面子上也是要说得过去的。何况……” “何况?” “永嘉帝和康顺皇后把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送去相国寺,这一做法在民间受到了极大的好评,百姓们,尤其是京城的百姓们都觉得,这是陛下和皇后为全天下的百姓积攒功德,是非常棒的一件事情,对于永嘉帝更加拥戴了,永嘉帝在民间的声望也高了一些。” “这件事情,永嘉帝自己清楚吗?” “清楚的,而且很高兴,他在自己的手札里面写着,如果因此能扳倒世家,把掌控朝政的权力夺回来就好了。不过,在这个话的下面,他备注了一行小字,白日做梦。” “白日作梦是永嘉帝自己写的?” “是他自己写的,看上去非常的无力。”蒋二爷笑了笑,“不过,他也是有点良心,或者能承担起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差不多每隔三五天,他就会陪着康顺皇后去一次相国寺,去看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小皇子十岁。” 2037.第2037章 画中图390 “这不是应该的?无论是他作为父亲,还是作为皇帝,难道不都应该这么做?”薛瑞天一皱眉,“二爷爷这话听着,感觉永嘉帝自己做了这些,还觉得挺骄傲的?” “这个不着急,等下说。” 蒋二爷坐着有点累,站起来伸伸胳膊,踢了踢腿,又看了一下海图吹干的程度,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摸,朝着岐伯摇摇头。 “是不是还没干的比较彻底?”岐伯也站起来,走到海图跟前,摸了摸,朝着跟过来的薛瑞天一伸手,“给我一个火折子,然后把屋子里面的蜡烛都灭了。” “好的,二爷爷。” 薛瑞天摸半天也没摸到自己的火折子,还是沈茶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等屋子里面的蜡烛全部都灭了,岐伯点燃了火折子,举着它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海图跟前,在被涂抹过两遍的凹凸地方上下晃了几下。 “诶,这个上面好像是有字,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些。”甄不悔嗖的一下凑到了海图跟前,眯着眼睛看着上面的字迹,“是……法?” “不像。”金苗苗也凑了过去,看看那个字形,自己在手心里比划了一下,“是相国寺的相吗?好像也不是吧?这到底是个什么字?” “不像是行书啊,这是……篆体吗?”岐伯拍了拍蒋二爷,“篆体看得懂?” “篆体肯定能看得懂,但这肯定不是篆体。”蒋二爷轻轻摇摇头,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龟甲文?” “象形文啊?”岐伯凑过去又看了看,轻轻摇摇头,“不太像,但也不能保证。” 沈昊林、沈茶和金菁站在人群中的最后面,也能看得清楚海图上显示出来的是什么,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是那个吗?”金菁压低声音问道,“我不是很确定,想要问问你们的意思。” “我们要不同时在手心里写个字,看看想的是不是一样的,怎么样?”沈茶摸摸下巴,“不过,应该没这个必要,我觉得咱们想的都是同一个东西。” “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说那一个字,就好。”金菁停顿了一下,“一!二!三1 “梵1 三个人的声音很小,只限于彼此都能听到,说完之后,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笑。 “果然。”沈茶轻轻一挑眉,“现在真的有人会这个东西?听说这个很难的,别说普通人了,出家人都未必会这个,对吧?” “确实是,绝大部分的出家人都看不懂,但如果是我们猜测的那个人,而且又是得道高僧的衣钵传承,会这个也算是情理之中了,是不是?”沈昊林看了看海图,朝着他们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了,但咱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会这个的?” “咱们之中也没什么礼佛,抄佛经,估计够呛。”沈茶想了想,突然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又重新走回来,“我想到了一个人应该能看得懂,但今天太晚了,明天请她过来看看。” “宁老夫人?”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叹了口气,“也好,老夫人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说的是什么。” 薛瑞天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转过身看了看后面的三个人,看到前面的岐伯和蒋二爷还在讨论,他悄悄的走到了三个人的身边。 “你们这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悄悄话?怎么不跟大家伙一起呢?” “没什么,我们只是想到了,这大概是什么。”金菁伸手推了推薛瑞天,“让他们别瞎猜了,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猜半天也不会猜出来的。” “你们知道了?那告诉我啊1薛瑞天凑过来,“说嘛,说嘛1 “先去点灯吧1金菁推了一下薛瑞天凑过来的大脸,“乌漆麻黑的怎么说?” 薛瑞天看看金菁,又凑过去看看沈昊林、沈茶,同样被两个人给推开,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走过去跟梅林说把蜡烛重新点亮。 等到整个花厅又亮如白昼,岐伯和蒋二爷同时用手挡住了眼睛,然后吹灭了火折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点灯了?”金苗苗看看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的沈昊林、沈茶和金菁,“怎么回事?” “你们猜来猜去呢,都猜不到点儿上,就别浪费时间了,还不如我们直接告诉你们呢1金菁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板子,“我和国公爷、小茶的观点是一致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古梵文。” “古梵文?”蒋二爷和岐伯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对,对,对,我刚才就想说这个来着,但话到了嘴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了1 “没错,没错,是古梵文。”岐伯拍拍自己的脑袋,“我也是有一闪而过的想法,但就没有抓祝” “古梵文?”金苗苗看看自己的兄长,又看看愣住的薛瑞天,最后看看沈昊林、沈茶,“现在还有人会这个东西吗?” “现在可能很少了,但前朝那会儿是非常普遍的。”看到几个孩子都很震惊的看着自己,蒋二爷笑了笑,说道,“佛教在前朝非常的盛行,而且盛行了好几百年,无论是皇室,还是大氏族,又或者是有点钱的商贾,家家户户都会建造佛龛,都会请一尊佛像在家里的。而且,不管是太学,还是私塾,亦或者氏族开设的大书院,都会有一门课程是古梵文。”      “每个人都要学吗?” “对1蒋二爷看看海图,轻轻的叹了口气,“每个人都要学,很多寒门子弟是没有办法入朝做官的,他们之所以会去书院读书,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学这个的。” “这样啊1金苗苗看看海图,“这个必须要用火折子照出来才能看到吗?这是不是太麻烦了点?” “没有这个必要。”岐伯轻轻摇摇头,“第三遍就不用这个水了,我会调一种特别的水,等到彻底干了,它就可以永久的显现出来了。”他朝着大家招招手,“都坐吧,慢慢等1 “还要等多久呢?” “少则半个时辰,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岐伯笑了笑,看到大家都坐下了,自己拉着蒋二爷也坐到了贵妃椅上,说道,“虽然前朝有很多人学过古梵文,但大夏立国之后,就没有任何书院开设古梵文课程了,还有那些私塾,以及太学,都没有教这个的。而且,佛教在我朝也没有那么盛行,很多人虽然也礼佛,但是不在纠结自己会不会梵文,更不要提什么古梵文了。现在还会有人学这个?能不能有人帮我们解释一下,这些字都代表着什么?” “那些氏族应该有人还会,他们只是不再对外传授了,自己家族内部还是会教的。”沈茶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大概宁老夫人会这个,等明天白天,我可以找老夫人来看看,但前提是,第三遍要涂完,整个海图要完全的完整,药不然,我们就得把这个挪到地窖里面去看了。” “放心吧,等一下就能让你们看到完整的海图了,根本不用等到明天。”岐伯点点头,“对了,这个宁老夫人是……” “她的娘家是琅琊王氏的分支,估摸着应该是学过古梵文的。” “那就没错了。”岐伯松了口气,看看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甄不悔,“你这是在想什么?” “我们家王爷应该也会,虽然平时我说他们净学那些没用的,但关键时候好像……”甄不悔笑了笑,“还有点用哈1 “那肯定是有用的。”金苗苗点点头,“回头你可以抄一份,让两位王爷好好的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甄不悔点点头,他摸摸下巴,说道,“这么一来吧,就更让我们确认一点,这个青莲教背后的人,应该就是法莲大师了,是不是?” “嗯,八九不离十。”沈茶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那个海图,轻轻叹了口气,“破解了这个,我们距离真相或许就会很近了。” “希望是这样的。”甄不悔也看着那个海图,“就算是这个幕后的主使真的是法莲大师,就算他的目的是报复,但也没有必要报复在我们身上,对不对?” “我们坐在这儿想,想破头也是想不出来的,我们呢,就好好的把人抓住,抓到了人审一审不就知道了?”沈茶轻轻一挑眉,“至于他能不能说说话,要不要说实话,那就要看我们的技术了,对不对?” “这么有信心?”甄不悔轻笑了一声,“他可是活了很久的,连死都不怕的人,你还有什么能威胁他?” “干嘛威胁啊1沈茶轻笑了一声,“是个人就会有软肋的,不是吗?他活了这么久,肯定不会没有软肋的,但一定会把软肋藏的好好的,只要我们能找出来不就好了?” “行,那这一部分就交给你了,这可不是我擅长的。”甄不悔点点头,又看了看岐伯,“您什么时候调那个水?能不能教教我?” “当然可以,不过也不用着急,先晾着吧1 “既然这个不用着急,那就继续咱们之前的话题吧1薛瑞天看了看蒋二爷,“您还没回答我我的问题呢1 “你的问题?”蒋二爷一愣,“是什么来着?” “我说,永康帝是不是觉得自己非常的骄傲?是不是觉得只要带着康顺皇后去相国寺看小皇子,就算是尽到了他做父亲的义务?” “差不多吧,他觉得非常的骄傲。”蒋二爷笑了笑,看看薛瑞天一脸嫌弃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想他,明白吧?” “为什么?因为他没享受过所谓的……”薛瑞天想了想,“父爱,是不是?” “也可以这么说,他不仅没享受过父爱,也没享受过母爱。”蒋二爷一摊手,“我没跟你们说过,永嘉帝小时候的手札虽然留下来的不多,但也有那么几本,戾气非常的重。他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描述呢?他觉得自己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被所有的人都嫌弃的人,甚至自己的那些兄长、弟弟都不怎么看得上他,也不愿意跟他来往。” “也就是说,除了长大之后在康顺皇后身上感受到了爱意之外,他就没有被爱和爱人的这个词,是不是?” “对1蒋二爷叹了口气,“他的母亲出身一个小氏族,在宫里也不算特别的受宠,就是可有可无的样子。他有两个同胞的弟弟,还是双胞胎,跟他相差五岁。” “所以,他母亲很疼爱他两个弟弟,但对他并不好?” “开始的时候还是好的,但是有了弟弟之后,他母亲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弟弟的身上了,完全就忽略掉了他,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你们想想,五岁之前的他算是被捧在手心里了,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他已经习惯这个了,突然一下子被冷落到这个地步,自然就受不了了,心境肯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再加上前朝皇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皇子到了六岁的时候,都要出宫开府自己生活的,这么一来,他受到的关注就更少了,存在感那就更低了。” “懂了。”薛瑞天叹了口气,“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只要对别人付出一点点,就觉得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然后别人付出多少,他都会觉得付出的不如自己的多,觉得别人对不起自己,是吧?” “嗯,这个感觉是对的。”蒋二爷笑了笑,“所以,你不能用正常人去看他,他其实是有病的。如果法莲大师不出家,就生活在宫里,可能过的日子还不如在相国寺呢1 “小小年纪就被抱走,永嘉帝会觉得有些愧疚,自己的儿子为朝堂的安定付出了代价,但如果留在宫里,可能就新鲜一阵子,就觉得他会是个障碍,阻碍了他跟康顺皇后的感情,反而很厌恶他。”沈茶看向蒋二爷,“我说的没错吧?”看到蒋二爷点头,她朝着薛瑞天一摊手,“是不是很熟悉的感觉?本质上,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2038.第2038章 画中图400 “小茶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要是这么一代入的话,永嘉帝的这个行为,倒是可以理解的。”薛瑞天想了想,“这种人一辈子爱的只是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率先考虑的是自己,身边的人是不会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的。” “嗯1沈茶点点头,“这么一想,就能理解永嘉帝的一系列操作了,也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的自以为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付出一点点,别人就要感激涕零,就要用命来报答他的这一点点付出。但别人对他的付出,他完全视而不见。” “也不是完全视而不见,而是觉得理所当然。”薛瑞天一摊手,“不过,仔细想想,永嘉帝跟那两个人还是有点区别的。你们想想看啊,那两个人,一开始的时候,并不一定自私自利,他们两个成亲之后,对彼此的认同,眼中除了对方没有了其他人,对对方的占有达到了最极端,对吧?”他看向沈茶,看到沈茶轻轻点头,又继续说道,“这么一来,永嘉帝好像跟他们也有点不太一样。” “不一样?”沈茶微微一皱眉,“有什么不一样?” “拿两个人呢,经过长年的磨合,其实已经活成了一个人,所以,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们也会把孩子当作是他们感情生活的入侵者,态度会非常的恶劣,行为也会非常恶劣,但永嘉帝并不是这样的。” “永嘉帝?他跟康顺皇后的感情也挺排外的,不是吗?他……”沈茶想了想,说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天哥,永嘉帝并没有把康顺皇后列为跟自己一样高度的地位,在他心里,康顺皇后的地位肯定在别人之上,但远远还不能跟他并肩,对吧?”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康顺皇后真正在他心里的位置,远远不如他自己想的。”金苗苗想了想,“换一种说法,其实更好理解,就是他觉得他爱康顺皇后爱的死去活来,因为他可以给她很高的地位什么的。但永嘉帝其实没想道,他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人,他这一生真正爱的人,应该也只有他自己,康顺皇后其实也是他用来证明自己会爱、有人爱的一个工具罢了。” “你们说的都对。”薛瑞天叹了口气,“之前我们还觉得他人不错,是个不争不抢、淡泊名利的人,但这么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对不对?” “倒也不至于这么说,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好像也没有那么的罪大恶极。或许对于普通的前朝百姓来说,是个还凑活的帝王,至少他好像在某一段时间内,还能为普通的人、为所谓的平民争取一些有利于他们的条件,不能所有的好处都被氏族占了,对不对?” “从这方面说,倒也不是纯粹的恶人。至于他自私自利,应该是跟他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没人疼、没人爱,就自己疼自己,自己爱自己,别人有的,别人没有的,自己都要有,比别人拥有的还要多,这样他心里舒服,也可以好好的得瑟一把,是不是?” “确实是。”金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呼噜呼噜的喝了好几口,然后才说道,“从二爷讲的这些跟永嘉帝有关的故事来看,他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小的时候骤然失宠,心里就很不得劲儿,五岁的小孩,正是什么都往心里去的时候,也正是想要得到更多关爱的时候。” “是啊,从父母掌中宝、心尖尖儿,一下子就变成了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在意的小野草,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或许他为此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甚至为了博取关注,干了什么蠢事,但依然没能挽回他父母、长辈的心,不止没有挽回,反而可能会被更加的厌烦,甚至会觉得他很矫情,不像个男孩,没有一丁点大男子气概什么的。” “别说是前朝皇室了,你就搁现在,有点钱的人家,这种事儿也不稀奇,对不对?有情绪是非常正常的,有的小孩为了争一口气,拼命的让自己成才,让曾经不重视自己的长辈后悔之类的。” “对1金菁叹了口气,“不过,永嘉帝面对的也不止是他的父母,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甚至还有他那两个同胞的兄弟,因为父母的忽视,恐怕也会因此嘲笑他、欺负他的,他们之间还有着不容忽视的利益纠葛,如果能把自己的竞争对手在很小的时候就摁死,那么,何乐而不为,是不是?” “对,还有宫里那些内侍、宫女什么的,一向都是见风使舵的,他们从来不会雪中送炭,只会锦上添花的,看到大多数的主子都这么嫌弃他,自然也不会对他好到哪儿去。估计虐待什么的,也都是会有的,所以,永嘉帝孩童时期受到的伤害,应该是很大的。” “确实是这么回事。”梅林点点头,“就这么说来,倒是可以想象,他在离开皇宫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哪怕是很快出宫有了自己的府邸,待遇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是不是?” “从他的手札上来看……”蒋二爷点点头,“是这样的,确实是属于经常被遗忘的,如果不是他的嫡母,就是后来的皇太后,时不时的能想起他来,给他送点东西,关心他一下,这也是为什么他继位之后,很孝顺皇太后。” “哦,这个皇太后为什么会帮他?”沈茶摸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皇太后应该出身琅琊王氏,王氏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培养出来的完全可以母仪天下的女孩。不过,她出身高门,又是王氏的女孩,自然会考虑氏族和自家的问题。她不去关心、培养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照拂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广撒网啊,她的嫡子就是先皇太子,也是她用了王氏的力量去查了永嘉帝跟那些所谓的意外没关系,力保永嘉帝成为了新的皇太子。” 2039.第2039章 画中图410 “怪不得永嘉帝会知恩图报,这可算是他人生路上最大的一个恩人了。”沈茶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蒋二爷,“但就算是这样,永嘉帝也未必会真心感激吧?” “怎么这么说?”蒋二爷笑了笑,朝着沈茶打了个手势,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但我必须要承认,你说对了。” “果然1沈茶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朝着蒋二爷一摊手,说道,“这就是他留给我的印象,本身就不像是一个会知恩图报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薛瑞天拍拍沈茶,“你等一下再说,二爷爷,永嘉帝是真的一点都不感激吗?成为皇太子,可是他整个人生命运的一个大转折,如果不是这位王氏皇太后的坚持,他只能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亲王,余生只能靠着游山玩水来排解心中的烦闷了,这都不值得他铭记在心吗?” “怎么说呢?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对于王氏皇太后,他会尽可能的去孝顺她,代替她的儿子、孙子去尽孝,尽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只要是他有的,他都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让他对皇太后心存感激,那是绝对不存在的。因为永嘉帝心里很清楚,皇太后之所以会选择自己成为下一任皇太子,除了她的亲儿子、亲孙子都已经过世了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所有活着的皇子、王爷里面,他自己的力量是最薄弱的,在朝堂上的根基是最浅的。” “换句话说,就是最好掌控、最好拿捏的,对吧?”薛瑞天摸摸下巴,“这也没错啊,既然要选择一个,肯定要选择一个威胁没有那么大、不会牵扯到自己亲儿子、亲孙子的命案力的人,正常人都会这么选的,又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在永嘉帝的认知里面,他能成为皇太子、可以登基称帝是皇太后的迫切需求,是对方有求于他,需要感激的也是对方要感激,而不是自己。” “这……”薛瑞天不赞同的摇摇头,“这算不算皇太后选了一个白眼狼?” “不算吧,毕竟永嘉帝跟我们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沈茶轻笑了一声,“他从小是在冷遇和白眼中长大的,成年之后,有了自己的封地,又远离了京城这个权力中心很多年,在他看来,就是被自己的长辈、双亲给抛弃了,算是一个弃子吧,可有可无的。但他呢,又不想被别人看笑话,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因为离开京城、离开核心权力的失落,所以就给别人制造出了自己是个阳光大男孩儿,没心没肺、不争不抢、一点野心都没有的形象。但自己心里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既然是弃子,那他在永州的十年,其实基本上就属于自我放弃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京城、重新站立在那里的希望渺茫,这一生永州王就是他最终的归宿了。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得到重新回去的机会了。你们可以想一下,如果是你们,会是一个什么心情?” “会是一个什么心情?”薛瑞天摸摸下巴,“谨小慎微吧,毕竟离开京城多难,也没有培养什么眼线,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只能小心翼翼的吧?” “看,小天哥,你就是正常的想法,但永嘉帝并不是。”沈茶一摊手,“他去谈了条件,不是吗?” “啊,对1薛瑞天一拍自己的腿,“想起来了,为了正妃的位置,去跟人家谈了条件,还谈成了。” “现在这么一想,这就是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线。”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以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对方唯一的后路,如果确定了就是,那就是各取所需,完全不用抱有什么感激之情。既然大家都是彼此的利用,哪儿需要用什么感情,对吧?” “可不是嘛1金菁听到自己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声音,伸手摸了摸,看了看梅林放在一边的食盒,拿了一个空的没有人用过的盘子过去,一边挑拣着自己想吃的东西,一边说道,“估计在他看来,他能对皇太后尽孝,就已经非常不得了了,他自己对自己的做法就非常的感动。” “对,看上去所有人对于他来说,都是可以用来感动自己的工具。”金苗苗想了想,“这么说吧,他对游山玩水,或许不那么感兴趣,未必是真的喜欢,但可以让他忘掉自己的失意,可以让他开心,他就让自己坚信他喜欢出去玩。而康顺皇后,他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但因为康顺皇后眼睛里面、心里面都是他,他就觉得爱了,并不是爱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带给他的这种感觉。”她看看其他的人,问道,“你们是不是能懂我的意思?” “懂1沈茶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康顺皇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一个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这个人可以无条件的陪着他,可以感受他的任何情绪,可以包容他所有的不好。这样就让他感受到了小时候都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只要有人给他这种感觉就好了。那这个人不管是永州周氏,还是其他的别的什么人,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如果康顺皇后当初并不搭理他,或者一路上跟他聊的不是那么投机,不是那么的体察他的情绪,可能就算一起回到了永州,他也不会娶康顺皇后为妃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金苗苗朝着沈茶点点头,“他的正妃是试探宗室、门阀世家底线定下来的,他的侧妃是他自己选的,对他全方位的包容,甚至后来的那些美人,也都是有利于他的。”她一摊手,“所以,他不认为自己对法莲大师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法莲大师如果对自己不好,那就是不忠不孝,毕竟,他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1 2040.第2040章 画中图420 “按照你们说的意思,其实就是唯我独尊呗。”薛瑞天一摊手,一脸无奈的看着朝着自己点头的蒋二爷,“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怎么会养成这么一种性格来?太奇怪了。” 精二爷轻轻摇摇头,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在花厅里溜达着。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缺什么就想要什么。再说了,虽然他小时候不怎么受待见,但也只限于宫里那一点点的地方,但他怎么着也算是个皇子、是个王爷,不是吗?”他笑了笑,甩了甩自己的胳膊,说道,“再怎么受到冷遇,衣食住行上面,也不可能太过于苛待了,对吧?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吃穿用度也不会特别的差,然后身边又有奴仆服侍,作为皇子,那些不善待自己的奴仆,也是有权利处置的。既然你在我身边不好好伺候我,不把我当主子,那你的命,我也是可以轻轻松松的要了。身边换几个顺从的、听自己命令的、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奴仆,对于永嘉帝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那个时候,整个后宫由皇太后做主,这种小事,只要跟皇太后打个招呼就好了。” “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靠山?”看到蒋二爷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这就说的通了,可以自己对不起别人,但不能别人对不起他,否则,就是不把他这个王爷、这个皇子当回事。后来他成为太子,登基为帝之后,除了朝政不受自己掌控之外,其他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错。”蒋二爷笑了笑,“虽然法莲大师是他跟康顺皇后的亲儿子,也是唯一的一个亲儿子,但也没有太当回事,一来,他不希望康顺皇后的心思都放在这个孩子上面,最后忽略了自己,这一点是他在手札里面写到的,而且提到了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 “对。”蒋二爷坐到了岐伯的身边,冷笑了一声,“原话不记得了,大概意思话记得,从康顺皇后怀孕那会儿,那就断断续续的对这件事情表达了不满,最开始的时候说,要不是钦天监说这个小子是天降麟儿,一定不会让他出生,梓潼因为这个小子,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累,都没有时间陪我说说话,陪我出去玩一玩了,实在太过分了。” “过分指的是……”梅林听到蒋二爷的话,大为震惊,她瞪着眼睛看着蒋二爷,说道,“康顺皇后没有顾及到他,所以很过分,是吗?” “对,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蒋二爷冷笑了一声,“是不是特别不可思议?居然有人会这样说,对不对?别急,还有让你觉得更不可思议的话,你一会儿就会发现,现在这个话说的还是不那么过分。”他喝了一口水,朝着梅林一呲牙,“接下来的这段,大概就是他在劝说康顺皇后不要这个孩子未果之后,在自己手札里写出了自己愤怒的心情,说这个孩子就是克星,专门来克他的,因为他的存在,他最爱的人都不爱他了,都把感情转移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希望这个孩子生不出来,哪怕是天降麟儿,也最好活不下来。他说他要去查查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让这个孩子就这么消失掉。” “这……”梅林忍不住张大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蒋二爷,“这是从一个亲生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怎么会这么恶毒?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1 “越来越像了哈1沈茶看了看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往沈昊林的身边蹭来蹭说道,“有什么难以想象的?觉得正常人说不出这话是吧?所以他不是正常人啊1她指了指自己,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么一点就觉得很过分了吗?酒儿出生之前,这样的话,我可是听了整整八个月呢1 “他们也……” “不然呢?”沈擦一挑眉,“法莲大师要庆幸,只是他父亲很不想要他,他的母亲还是很疼爱他的,很希望他健康快乐的长大的。酒儿可不是,那俩没有一个希望他能活下来的,他还没出生之前,他俩想尽办法想要把他弄掉,从房顶上跳下来,在原地蹦几百下,甚至敲打自己的肚子,还有喝那种可以小产的药,能试过的法子都试过了,但依然没能成功。”      “这么……狠?” 甄不悔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来,虽然以前也知道沈茶、沈酒的身世故事,但没有本人亲自讲述来的这么震撼。 “狠?”沈茶摆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酒儿出生之后,如果不是隔壁邻居奶奶盯着,估计没几天工夫,就被他们给折腾死了。”她冷笑了一声,“这么一看,永嘉帝还是心善,对法莲大师还是不错的,不管是不是送出去当了小和尚,至少是允许孩子活下来的。” “这个倒是。”蒋二爷点点头,“小皇子出生之后,他就在想着怎么把康顺皇后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根本不会特别在意孩子的。他在手札里面也写了,孩子出生他就是松了口气,孩子交给奶娘就好,其他的不用担心。”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蒋二爷看看沈茶,“你是说钦天监的那个佛子论调,还有抓周上的猫腻儿?” “对1沈茶点点头,“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好像是知道宗室、氏族在背后捣鬼,但没有戳破。” “他不知道,但只要这个孩子离开他喝康顺皇后的身边就好了,至于去什么地方倒是无所谓。他自己说,佛子好啊,皇室出了一个佛子,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为什么扬眉吐气?”梅林抓抓头发,“佛子有什么好?就因为他们尊佛?” “对1金苗苗拍拍梅林,“如果有一个家族可以出一个佛子,那这个家族的地位,就会显著的提升,备受尊重。如果是皇室出了一个佛子,就像是法莲大师这样,那皇室都会被百姓拥戴的。”她轻笑了一声,“明白吧?这是给永嘉帝脸上贴金,他自然非常的高兴。” 2041.第2041章 画中图430 梅林看着金苗苗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摇摇头。 “不是很明白,也不是很理解,我也不想明白、理解这种人。按照你们说的,永嘉帝做任何事情都是看对他自己是否有利,那么当年让他离开京城,他可以不离开啊,很明显去永州就是放弃他了,他为什么不反抗呢?” “因为当年只是一个无宠又无势的皇子,能封王、可以有自己的封地,在自己的封地当家作主,对于他来说,那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能离开让他厌恶的京城,已经是让他心满意足了。” “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想要的,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了。”蒋二爷点点头,“在当年他离开京城的那个时候,去永州自己的封地,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成为太子、做皇帝,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作为一个连外戚支持都没有的皇子,没有死在各大家族的斗争中,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二爷爷说的没错。”沈茶朝着梅林点点头,“对于当年的永嘉帝来说,保命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不重要。”看到梅林撅着嘴,还是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她一挑眉,说道,“怎么是这个表情?” “就是……”梅林轻轻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他身边的人很亏,很不值得了。” “很亏?很不值得?”沈茶轻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康顺皇后跟那些美人,还有他们的孩子很可怜?最终会被永嘉帝或者其他什么人算计?” “其他的美人和那些孩子,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怜的,美人呢,是抱有别的目的来给永嘉帝生孩子的,是想要在永嘉帝身上得到什么的,所以,她们和她们的孩子并不无辜,但康顺皇后和小皇子很可怜是真的,康顺皇后对他应该是真心的,但是她用自己的一生都没有融化那颗冰冷的心,不是吗?小皇子更是可怜,从头到尾,他都是被算计的那一个,不是吗?这些宗室、氏族的大人物,内斗就内斗,算计一个小孩子,到底是什么本事呢?” “没错,说的太好了,那些人太不是东西了。”甄不悔赞同梅林的说法,朝着她点点头,“如果青莲教的幕后主使真的是法莲大师,他针对的是这个世间,那我是可以理解的。” “对1金菁也跟着附和,“如果是我,可能比他更加的发疯。不过……”他看向蒋二爷,“他发疯的主要原因应该不只是被人算计的一生吧?” “就是说啊,他也算是得道高僧了,如果不是受了刺激,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确实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但我们并不是很清楚是什么,只能说要猜一猜。”蒋二爷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累,靠在岐伯的身上,说道,“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虽然早早的离开皇宫,被送到了相国寺,但他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就算是相国寺的主持,见到他也是要先行礼的。所以,他的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的,只是身边都是小内侍和小沙弥,每天见面的都是相国寺的大和尚什么的,正正经经都算是外人。而他真正的亲人,也就是他的父母兄弟,基本上还是和少见的,一个月一次,甚至会更久。这完全要看,永嘉帝是不是能想起他来,或者康顺皇后的身体,是不是好一些了之类的。”      “康顺皇后的身体不好吗?” “原先是挺好的,但现在不怎么好。”蒋二爷看看望着自己的孩子们,说道,“康顺皇后生小皇子的时候,身体损伤比较大,恢复的也不是特别好,落下了病根,一年之内,总是会反复两三次的。所以,只要康顺皇后的旧疾复发,永嘉帝就不会让她出门,当然,她也出不了门。” “这对小孩子的长大,可不是一件好事,是不是?如果说,他是个感觉很迟钝的小孩也就算了,但这个小皇子,并不是那种反应很迟钝的人,他非常的敏锐,能感知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好与坏、善与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父母亲是不是真的爱自己。”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再看他的生长环境,虽然是在寺院里面的,但是这个环境并不单纯。” “受宗室和氏族控制,那些和尚和小沙弥,大多都是这些家族送过来的,他们很有可能受命于自己的家族,拉拢小皇子,诋毁永嘉帝。”金菁叹了口气,“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之下,他能变成什么样,就不是很能控制的了,对吧?” “看你们年纪轻轻的,对这个还这么有了解,真不容易。”蒋二爷看着这几个孩子的样子,轻轻摇摇头,“怎么说呢,永嘉帝的手札里,关于这个孩子的记载其实并不多,寥寥数笔的记载,大概就是今天去看了这个孩子,孩子长得还不错,或者今天看了这个孩子,比上一次长高了,但好像是寺庙修行太苦了,只长个子,没有长肉了。要么就是小皇子长大一点点,说孩子脑子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的。” “他倒是一点都没耽误孩子的成长,孩子有人帮他教,一点一滴的变化也有人帮忙转达之类的,他这个甩手爹当的还真是挺容易呢1 “可不是1沈茶看向蒋二爷,“法莲大师从小到大,就一点怨言都没有吗?或者说永嘉帝的手札里面,没有他写给自己父亲母亲的信之类的。” “没有。”蒋二爷轻轻摇摇头,“不过,永嘉帝后来记录的法莲大师,大概是十一二岁的那会儿,感觉很叛逆,很不听话的样子。永嘉帝说那个时候法莲大师对他的召见基本上属于不理不睬的,让人传下话来,说佛家子弟不会沾染什么凡尘之中的事儿,说什么如果施主有所求的话,完全可以到寺院来求见他之类的,就这样的话,永嘉帝非常的不满。” “他要是满意就怪了,本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沈茶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他会被这么对待,也是他应该受的。”她看向蒋二爷,“他们父子就没见过面吗?” “应该是见过的吧,永嘉帝好像没怎么提过,但是他提了一嘴,说法莲大师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师父,也就是相国寺的主持离开了京城,从那天开始,永嘉帝对于法莲大师的记载就戛然而止了。” 2042.第2042章 画中图440 “十五岁就离开京城了?再也没有回去过吗?”沈茶微微一皱眉,“怎么有一种金蝉脱壳的感觉?好像是故意离开的,然后再暗暗的潜回来的意思,是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昊林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点点头,“好像是要搞事情,但自己不方便出面,找个借口跑出去了。” “确实是。”蒋二爷也很赞同他们的说法,“我看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跟你们一样的,毕竟,所有好的东西都在京城,他跑出去应该做不了什么,除了历练一下之外,好像什么都做不成了。” “是这种感觉。”沈茶点点头,看向蒋二爷,“他的师父,就是相国寺的那位大和尚是不是回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史料上记载,大和尚是在自己的产房里圆寂的,对不对?那个时候,他已经年逾古稀,将近百岁了,是吧?” “是啊,难得的百岁老人,神”蒋二爷点点头,“主持第二年就回来了,但是法莲大师并没有回来,至于帝后是不是询问了他的下落,永嘉帝的手札以及当年的内廷卷宗都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在法莲大师离开京城的第三年,他的玉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失踪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确定是失踪,而不是丢失或者被盗?” “就是这么都找不到,应该是失踪了。”蒋二爷叹了口气,看看他们,笑道,“是不是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薛瑞天一摊手,“玉碟就是皇子身份的象征,无论哪朝哪代,玉碟都是由宗室长老保管的,而且还是严密看管的,放在宗祠最隐秘的地方,不是重要的场合,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的。除非是监守自盗,否则是不可能丢失的,更不要说是失踪。”他看着蒋二爷,“这话您都信?” “我当然是不信的。”蒋二爷摆摆手,“在玉碟丢失之前,有人见过疑似法莲大师的人去见过宗室的各位长老,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传出玉碟消失的传言,说不准是他自己拿走的。” “自己能拿走?” “买通了长老,应该可以吧?”蒋二爷看向甄不悔,“当然,前朝的情况,我是不了解,但本朝是不可以的,别说是亲的,就是异姓王,也不可能拿走自己的玉碟。” “异姓王?”甄不悔眨巴眨巴眼睛,“是说我们家王爷和公子吗?” “嗯1蒋二爷点点头,“是他俩,按理来说呢,像他俩的这种情况,封王之后,也是要走一定的流程的,如果和当今是兄弟之称,那么就是义兄义弟,是可以不用上玉碟的,但如果和当今是父子相称,那就是养父子的关系,按照本朝律法,是要上玉碟的,所以……”他朝着甄不悔一摊手,“也就是说……”      “我们王爷和少爷都在玉碟之上,到现在为止。” “对1蒋二爷点点头,“哪怕人没了,玉碟也是不能销毁的,这是本朝的规定。而且,就算是遇到两位叔祖的情况,想要拿走自己的玉碟,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有可能大概前朝跟我们有所不同吧,或者是法莲大师又招惹到了永嘉帝,否则的话,应该是完全不至于的。但是如果真的有问题,以永嘉帝的性格,不可能不在手札里写上一笔,对不对?” “按照这个说法,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拿走的,但为什么会这样做,那就没有人知道了,或许我们见到了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薛瑞天叹了口气,“如果是他自己拿走的还行,但如果是自己被家里除名了,受了刺激,想要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说的……”沈茶眨眨眼睛,“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承受不了。” “没错。”金菁点点头,“一个悲剧造就了一连串的悲剧,是不是?同样,这也是导致了前朝的覆灭,感觉并不是单纯的末帝如何的荒诞,也不是朝堂的人多么的跋扈,都跟这个大变故有关系,根源就在那些京城的所谓意外。” “确实是这样的。”沈茶叹了口气,“其实父亲母亲是不是疼爱自己,还有没有可能记得他,法莲大师长大之后也不怎么在意了,毕竟他对他们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是不是?就是说,他们彼此都没有感情,但他对家或者说家族,还是挺有归属的,是不是?如果连这个归属都被剥夺了,那估计他应该会疯的,而且还会疯的很厉害的。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不是很了解这位法莲大师,甚至在二爷爷说这个人之前,我都没听过他的名号,看上去应该是个很低调、很隐忍的人。但通常来说,越是这种人,好像越可怕,越不可控制。” “是这样的,所以,才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沈昊林点点头,赞同沈茶的说法,说道,“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个人,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本性是什么,只能说,如果他的这个故事放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可能做出来的选择比他还要过分,甚至更激烈一点。” “确实。”金菁点点头,“甚至有可能让前皇太子的意外重现,既然父不慈,那就别怪子不孝了,对吧?” “嗯1沈茶朝着甄不悔扬扬下巴,让他看看海图晾的怎么样了,看到甄不悔摇头,她又继续说道,“法莲大师如果真的受到了这样的待遇,那他做什么都是很有道理的。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针对我们?我们之前跟他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对吧?” “确实是没什么关系,我们虽然是勋贵,但是被氏族排挤得非常严重,同样也会被皇室排挤,毕竟到了最后,皇室和氏族是一体的,对不对?”薛瑞天一摊手,“这一点实在是令人费解的。” 2043.第2043章 画中图450 蒋二爷和岐伯对望了一眼,又看看一脸凝重的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 甄不悔感受到了两个老头儿的目光,朝着他们看了过去,不着痕迹的朝着他们摇了摇头。 蒋二爷瞬间就明白了甄不悔的意思,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拍拍坐在身前的沈昊林。 “二爷爷?”沈昊林回过头,看着蒋二爷,“您有什么需要?” “没有什么别的需要,你们看看那个海图是不是差不多了,然后按照这个单子,把东西配齐。” 蒋二爷递给沈昊林一个纸条,这个纸条是岐伯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这些都是用来涂第三遍所需要的材料,现在开始准备,时间刚刚好。 “就按照上面写的,准备出一份吗?不需要多备一份?” “可以多备一份,以防万一。” “好1沈昊林把那张纸条交给了梅林,“你去准备一下,亲手准备,不要出任何岔子。” “是1梅林仔细的看了看单子上面所列的材料,基本上都是库房里面有的,稍稍松了口气。 “材料都是齐备的?” “是齐备的。”梅林小心的把单子收起来,朝着众人一抱拳,说道,“那我去准备了,请国公爷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可以。” 梅林离开之前,还把花厅的门敞开了一些,一群人呆在一个屋子里面那么久了,气味儿也不会那么的好,稍稍通通风,大家也能精神精神。 “屋子里面有点闷,要不我们去院子里面站一站,活动活动?”沈茶看看还有些半潮的海图,“我们出去了,也好把花厅的门和窗户都开开,让这里通通风,画卷可能干的更快一点。”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同,闷在屋子里面有点久了,确实是也不怎么舒服,出去到院子里,还可以松快松快,活动活动腿脚什么的。 沈茶和金苗苗抓着甄不悔走在众人的最后,美其名曰是让他一起帮忙打开花厅的窗户,但实际上,刚刚他跟两个老头儿的眉来眼去,没有逃过沈昊林和她们的眼睛。 刚才沈昊林起身的时候,捏了捏沈茶的手,沈茶看过去,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眨眨眼睛,就明白了,这是想要她错后一步,拦住甄不悔问问他到底知道什么,隐瞒什么。 就是因为这个,沈茶这才拉上了金苗苗,两个人一起拽住甄不悔,准备问问清楚。 “两位……”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甄不悔很无奈的看着她们,“这是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我是好人家的男孩,不接受强迫的。” “怎么说话呢1沈茶哭笑不得,“是有话想要问问你,瞎琢磨什么呢1      “就是啊,姐姐对你这样的没兴趣。”金苗苗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就是有点话想要问问你,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说呢,我们就放过你,不老老实实说呢,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嗯1沈茶微微颔首,朝着甄不悔淡淡一笑,“咱们都是自己人,也不打哑谜了,刚才跟二爷爷和岐伯眉来眼去的干嘛呢?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原来是问这个。”甄不悔轻轻摆手,“也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你们的,就是关于法莲大师的事儿,就暂时别讨论下去了,他这个人……”他想了想,“怎么说呢,不太正常,至少跟我们是完全不同的。” “你对他有点了解?” “不算了解,只是二爷提到了,就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我听王爷和公子提过几句,因为不知道他可能是青莲教的幕后主使,所以,也没太关注。只是王爷和公子对他的评价不太好。” “评价?”沈茶想了想,“什么评价?” “说他走的是歪门邪道,离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扯上任何的关系。”甄不悔轻笑了一声,转过身看着那张海图,“这么一看,还真的是歪门邪道,可惜,这个歪门邪道走的跟我们有关,躲都躲不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1金苗苗点点头,又挡在了甄不悔的跟前,“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对1甄不悔笑了笑,“就是这些啊,也没有什么别的了,多的我们也不是很了解。”他一摊手,“对他的了解,跟你们一样,都是听二爷说的。” “这倒也是,你的反应跟我们是一样的。”沈茶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行了,就算是有什么,他也不会说的。”她看了一眼甄不悔,轻轻一挑眉,“我是看出来了,没有两位叔祖的首肯,你是绝对不可能跟我们透露半点消息的。” “大将军英明。”甄不悔想了想,想道之前他家公子跟他说的话,淡淡笑了笑,说道,“有朝一日,我也会谨遵大将军的命令的。” “别了,还是别了。”沈茶看着他摆摆手,“你还是好好陪着二老吧,别在我眼前晃悠了。” “我可先跟你们说下啊1甄不悔溜达到沈茶身边,跟着她和金苗苗一起走到院子外面,“非常重要的啊1 “是什么?”沈茶歪着头看着甄不悔,“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 “就是在他们两位面前不要提什么所谓的二老啊,老啊类似的字眼儿。”看到围过来的薛瑞天、金菁,又看看站在不远处跟蒋二爷、岐伯在一起的沈昊林,“切记,切记,包括年纪大了什么的,都不能说,这是禁忌,会暴躁、会暴跳如雷的,明白吗?” “还有这样的忌讳呢?”金苗苗摸摸鼻子,“为什么?他们年纪大是事实啊,算计起来,要有百岁往上了?” “那肯定是有的啊,可两个人的样貌不是啊,一个三十多岁,另一个不到三十,说他俩百岁了,也得有人信,是不是?”甄不悔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不喜欢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就是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对不对?” “说的有点道理,免得被人察觉了。”薛瑞天拍拍甄不悔的肩膀,“说起来,这个法莲大师是不是也……” “不排除这个可能。”甄不悔轻轻点点头,“主要这个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就是凭空掉下来的一样。” 2044.第2044章 画中图460 薛瑞天叹了口气,轻轻推了一下沈茶,往蒋二爷和岐伯那边看了一眼。 沈茶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冲着几个人摆摆手,就离开了。 走到沈昊林的身边,沈茶看看他,又看看岐伯和蒋二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又是来打探消息的?你兄长刚刚就在打探,你也跑过来了?”蒋二爷一挑眉,“没跟着我们一起出来,你是不是在花厅里面跟甄小兄弟套话,结果没套成,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人家可不是二爷爷您,那么的守口如瓶,对吧?”沈茶笑了笑,看看蒋二爷,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有什么难处?” “倒也不是什么难处,就是那两位对法莲大师的评价似乎不太高。” “评价不太高?”岐伯愣了一下,“他们是见过面的?” “应该是见过的,早年间吧,那两位也假装道长在江湖上混过,可能那个时候是见过的。”蒋二爷轻笑了一下,“那两位的丰功伟绩,真的是怎么说都说不完的。”他看看沈茶,“他们是怎么评价的法莲大师?” “说要离这个人远一点,不是什么善类,走的是邪门歪道。” “说的没错啊,确实是走的邪门歪道。”蒋二爷点点头,“如果他们两个人说是,那就一定是。” “为什么?” “对于那两位来说,一面之缘就足够他们看出一个人的品性了。” “这个话,我听小珏哥哥说过,但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沈茶看看沈昊林,两个人都是很懵的表情,“小珏哥哥说过,他们看人特别准,但也没说过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品性。” “对。”沈昊林点点头,“二爷爷,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我也是听说的,但是不是夸张,你看那边不就知道了。”蒋二爷朝着跟一群人已经嘻嘻哈哈打成一片的甄不悔,说道,“明白了吗?” “甄兄弟?”沈昊林一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看看那两位这些年捡了那么多孩子回去养,哪怕是异族的小孩,他们也不嫌弃。你们想一想,他们捡回去养的小孩,有几个背叛他们了?哪怕是现在在金国已经成为完颜萍心腹的那个人,也是对他们忠心耿耿的,对吧?” “确实是。”沈茶轻轻点了点头,“从这一点上看,他们确实是很有本事的。” “算是只属于他们的特殊本事?” “是。”蒋二爷点点头,“荆王兄弟看人的本事,是他们的天赋,是刻在他们血脉里面的,听说他们一族都是这样的,普通的人想要学,还是学不来的。” “所以,如果他们否定一个人,哪怕这个人表现的再正常、再好的话,也绝对不是善类,对吧?” “没错,任何伪装,在他们的面前都是无用的,早晚都会暴露的。”蒋二爷点点头,“所以,如果那两位否定法莲大师,就真的说明,这个人不是好人。” “等一下。”沈茶打断了蒋二爷的话,“那两位如果见过法莲大师的话,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不是?” “对1沈昊林马上就明白了审查的意思,“他们说要远离这个人,说他走了歪门邪道,就说明他们那个时候法莲大师还活着。” “不止如此,他们是跟甄兄弟这帮小孩子说的,也就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事儿。”说到这里,沈茶转过身,朝着甄不悔喊了一嗓子,“甄兄弟,你过来下1 “诶,好嘞,我来了1甄不悔听到沈茶的呼喊,立刻丢下了其他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说道,“找我什么事儿?” “二老跟你说,要远离法莲大师,是不是?”看到甄不悔点头,沈茶又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说的,你还记得吗?不要特别具体,大概一个时期就好。” “大概……”甄不悔微微一皱眉,想了想,说道,“差不多十一二年前吧?那会儿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主要还是我们家公子,想要扮个道士去江湖上坑蒙拐骗,哦,不是,是肆意江湖,我们家王爷一向是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公子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从来不反对的。所以,这两个人就真的离开家,去跑江湖了。差不多……嗯,大半年左右,两个人回来了,说江湖上特别好玩,见到了一些有趣的人,也碰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儿。只不过,我家公子特别提醒,如果以后我们出去,碰到法号是法莲的大和尚,一定要躲的远远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这个人看着面善,但实则不善,做事不择手段,且走的是歪门邪道,可能最终会害人害己。” “也就是说,二老是亲眼见过他,对不对?” “那肯定的啊1甄不悔一脸不解的看着沈茶,“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二老知道法莲大师长什么样,不是吗?”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看到蒋二爷、岐伯和甄不悔恍然大悟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行,等一下我去找老和,让他送信回去,请王爷和公子画个画像回来。”甄不悔迷茫了一会儿,马上就明白了沈昊林、沈茶的意思,“这样就方便我们找人了,是不是?”      “对1沈茶点点头,想了想,“你们猜一猜,他现在会在哪儿?金国?还是海上的某个小岛?” “我觉得应该是小岛。”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对着自己点头、表示赞同自己说法的蒋二爷,“如果在金国,完颜青木肯定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一定会力挽狂澜的。” “对1沈茶也同意沈昊林的说法,“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在的话,不会让局面这么的难看,也不会让完颜青木这么的肆意妄为。”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故意让完颜青木和完颜萍陷入危机,然后当那个救世主。”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看向甄不悔,“也亏得二老还在,要不然,我们真的有可能会被法莲大师给蒙蔽了。” “也不一定,会发现肯定是会发现的,只是时间问题。”沈昊林伸手拍了拍她,“现在我们已经占了先机,我们就不会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是这么说。”沈茶点点头,看了看甄不悔,又看了看岐伯和蒋二爷,“那个海图,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因为两次都是我涂的,所以,感受很直接。”甄不悔想了想,“那个纸很厚实,不像是平常画画会用到的选址,哪怕是舆图,也不会用这么厚的纸,感觉在我们大夏,似乎没怎么见过有人用这种纸来画图,没错吧?” “对。”蒋二爷点点头,“其实,这种纸一般都是贡品,是海外番邦进贡来的。” “番邦进贡来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宁家的手里?”甄不悔很不解的看着沈茶,“这……” “还不明白吗?”沈茶冷笑了一声,“你忘了宁老夫人是怎么说的?海寇和倭寇很擅长、也很经常抢劫番邦进贡的船只,所以,宁家的这个贡品怎么来的,想不明白吗?” “懂了。”甄不悔点点头,“现在明白了,宁家和这些人都有关系。” “不是宁家和他们有关系,宁家的合作伙伴是跟他们有关系。”沈昊林冷哼了一声,“宁家、栾家、柳家,都跑不掉这个,伪装过的海寇,还有听命于他们的倭寇,抢了贡品之后就会分赃,他们不敢把贡品拿出来贩卖,只能自己使用。” “是这么回事。”沈茶一摊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吗?” “我刚才仔细看过了,这个作画的方式其实跟我们完全不同的。”岐伯摸摸下巴,“我见过宁昌国的画,画风也不太一样,可以判定,这个海图,不是宁家的人画的,应该只是负责保管的。” “不是宁家?”沈昊林看了看岐伯,“那会是什么人?岐伯,您觉得这个海图现在有多少年?” “年头不短,但也不长,大概有个三四十年了。”岐伯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法莲大师托人交给他们的,毕竟宁家是靠海的,他们对海比其他的人更了解的,对吧?” “对。”沈昊林点点头,“栾家和柳家基本上就是主攻西南的,对海上的东西不熟悉,所以,宁家才是海上最好的选择的。” “兄长说的没错,宁家是他最好的选择。”沈茶一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更担心的一点是,这个海图是不是用来部署什么的,是打算攻向大夏,还是要把那一片海域都占领了,然后和我们成为对立的态势,这些都是很不确定的。” “是很不确定,我们不知道他的野心,也不知道他的目标,什么都不知道。”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真的应了二老说的,这人心怀不轨、邪门歪道,完全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盘算到底是什么。” “是啊1岐伯看看大家,也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以为解决了金国的内乱,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我们可以过上太太平平的日子。可没想到,解决了金国的内乱,才算是拉开了这场战争的序幕,前面不过都是开胃小菜而已,重头戏是在后面。到那个时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打仗就能解决得了的。” “对的1沈茶点点头,“一旦我们扶持完颜喜成功称王,打破了他的计划,他的反扑会更猛烈的。青莲教在我们这里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万一他……也是会让人很头疼的。” “青莲教是影响很大,但经过这么几次的清剿,应该也没什么人会信了。”沈昊林想了想,“其实,我之前有一个想法,想跟你们好好的聊一聊。” “什么样的想法?” “加入啊,我是说假如,青莲教背后的就是法莲大师,他像现在这样,无差别的攻击,不只是大夏,还有辽金,应该想要的不是某一个国的控制权,而是让整个天下大乱,重新回到百年前的战乱时期。” “重新回到百年前的战乱时期?莫非他是想要王位?”沈茶微微一皱眉,“可是,他如果有这个心思,前朝末年他就应该跑出来,而不是躲在一边看热闹吧?现在跑出来闹腾,有点……稍微晚了吧?现在的百姓要的是天下太平,要的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如果想重回战乱,恐怕做不到吧?” “应该是做不到的。”蒋二爷轻笑了一声,“但并不妨碍他会造成混乱,我们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这不就是瞎担心吗?”岐伯冷笑了一声,“人家那个脑子跟咱们不一样,那两位都说了,不择手段、邪门歪道,是咱们这种正常的脑子想的到的?” “能不能想的到,不是也的想吗?”沈茶叹了口气,“等着完颜喜来,我们就要安排他回去的事情。这场仗的把握,我们还是有的,我们没有把握的,其实就是接下来要面对法莲大师的事儿。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要防着他在这场仗里,给我们使绊子,如果他突然来这么一下,我们没有防备,就很有可能功败垂成了,对吧?正好,现在这个法莲大师自己撞上来了,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了解一下,面的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茶儿说的没错,我跟她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一直都比较担心,这场仗不会特别的顺利。不是完颜青木或者完颜萍有什么问题,而是担心青莲教的这个幕后的人会不会在完颜喜的这个事情上动手脚,可是他人并不在金国,动手脚也动不了多少,就怕他唯恐天下不乱,不在金国而是在别的地方搞出点什么来。”沈昊林叹了口气,“我想如果他会造成骚乱的话,可能就是在海上。” “对1沈茶也跟着点头,“这也是我们着急破解这个海图的原因,在我们收拾完颜青木和完颜萍的时候,必须有人在防御南境,防止被人偷家。” 2045.第2045章 画中图470 大家在院子里晃晃悠悠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梅林带着几个暗影,提着岐伯要的材料,脚步匆匆的跑回来了。 岐伯让梅林把材料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他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没有任何的疏漏,也没有材料的确实,就直接在外面忙活起来了。 薛瑞天和金苗苗,还有甄不悔对岐伯弄的东西是特别的有兴趣,几个人围在岐伯的身边,探着头看得是目不转睛的,而其他人对这个的兴致不高,就把最佳观赏的位置留给他们三个,自己往后退了一些。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你们能请他来帮忙,他很开心的。”蒋二爷看看沈昊林、沈茶和金菁,笑了笑,“这家伙典型的嘴硬心软,又不肯服输。虽然若兰公子的名号,他早就已经不想再用了,但毕生所学,还是希望找一个衣钵传承,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 “苗苗都不行?”金菁一脸惊讶,“我一直都觉得苗苗在这个方面比我们都有天赋,而且是真心喜欢这个的,都达不到岐伯的要求?” “也不是不行,但他想要的衣钵传承是连他那个本事都可以学到的,你们明白吧?” “铁嘴直断?”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轻笑了一声,“这可是不太容易的,虽然巫医不分家,但大师对岐伯的这个本事,一直都有点……”她停顿了一下,“这么看来,苗苗确实是不太合适的。” “怎么说呢?虽然他那个算卦的本事,看上去很像是神棍是,但也不是胡说八道的,也是真本事。可惠兰的徒弟学的东西正好跟他相反,所以,苗苗在这方面确实是不合心意的。也不单单是苗苗,这世上对这种东西都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十多年前吧应该是,也是找到了几个合他心意的,但是,孩子的爹娘不肯,觉得他是骗子,差点报了官。后来,他也就歇了这个心思,不再追求找个衣钵传承,只是说缘分到了,这个人自然会出现。” “也是,这种传承的人,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过……”蒋二爷看了看不远处的岐伯,露出一抹欣慰的浅笑,“从他现在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找到了。” “找到了?谁?” “喏,就是那个小子。”蒋二爷朝着甄不悔扬了扬下巴,笑道,“这个小子就是机缘啊1 众人看过去,就看到甄不悔一脸专注的看着岐伯忙活,偶尔还能给岐伯打打下手,看着两个人配合的还不错,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稍稍松了口。 “这么一看,确实是有点意思。”沈茶笑了笑,“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天赋了。” “是啊,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少。” “如果岐伯真的觉得他可以,那两位……” “不会阻拦的。”蒋二爷轻笑了一下,“他们可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之所以会离开朝堂,会隐居,也不是记恨父皇,而是觉得异姓王的存在对大夏不好而已。何况,一个王朝,明面上的势力要有,暗中的势力也要有。皇室的子弟没有几个能做到这个的,他们也不想,所以,荆王兄弟就是最好的人眩”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其实,就算您不说,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当年他们的罪名有点太过于牵强了,与其说是被牵连的,不如说他们是主动离开的。”      “对1蒋二爷点点头,“父皇过世之前,留下一些话要我转达给他们,但他们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想找都找不到,这些话就藏在了心里。正好,甄兄弟出现了,托他转告也是可以的。” 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继续看着那边忙活,忙活了差不多一盏茶工夫,就看到岐伯小心翼翼的把一个大碗交给甄不悔,率先往花厅这边走来。 “好了?”蒋二爷迎面走过去,走到岐伯的身边,看了看甄不悔捧着的大碗,看到里面液体的颜色,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这手艺还是没丢啊1 “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岐伯站在花厅门口,点了甄不悔和金苗苗,“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其他的人就等在外面吧1 薛瑞天本来也想跟进去,却被金菁给拉住了,只能眼巴巴的瞅着三个人走进去,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啊?”他小声的嘀咕着,“我们也能帮忙啊1 “我们这种粗手粗脚的,别忙没帮成,帮了倒忙,是不是?”金菁轻笑了一声,“这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了。咱们呢,就踏踏实实的在这儿等着,里面弄好了,自然会喊我们的。” 薛瑞天点点头,自觉的退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身边,朝着同样走回来的蒋二爷挥了挥手。 “刚才跟着看了半天,看会了吗?” “没有1薛瑞天很肯定的摇摇头,“感觉就是眼睛会了,但手肯定是不会的。可我偷偷问了问苗苗,她说她看明白了,也学会了,这是不是就是岐伯把她带进去打下手的原因?” “里面的两个,比你们都有天赋,这才是真的。”蒋二爷笑了笑,说道,“等着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知道这一卷海图藏着的秘密了。” 薛瑞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透过花厅的窗户,看到里面的人正专心致志的在图上涂着什么,转过身走到了蒋二爷的身边。 “我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但没想到居然持续了这么久。”他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喝不了两杯了。” “没关系啊,看着老秦和小晏应该也很忙,估计也会折腾到非常晚。”蒋二爷轻笑了一声,“过两天再聚也没有关系,反正……” 蒋二爷的话还没说完,影五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匆匆跑到沈昊林和沈茶跟前行了一礼。 “国公爷、老大,出事了,周二娘要跑。” 2046.第2046章 画中图480 “周二娘?要跑?”沈茶一摊手,“这叫什么出事了?这不是意料之中的?” “啊?”影五一脸茫然,看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很淡定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老大,你料到了?” “不然呢?”沈茶笑了笑,让梅林给影五弄了个湿帕子,让他擦擦脸上的汗,又给他弄了一杯热茶,看着他呼噜呼噜的喝下去了。“如果不是料到她可能会带着孩子跑,那为什么让你们去盯着她?” “仇人都找上门要抢孩子了,不跑还等什么呢?”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蒋二爷,“话说回来,有点我不是很明白啊,那个姓梁的女人不是被咱们抓了么,她还在怕什么呢?” “怕有后手吧,毕竟这个姓梁的有自己的势力,她一旦被抓,跟随她的那些人,是要孤注一掷的铤而走险,一定要把孩子抢到手,还是要放弃姓梁的各奔东西去,这都说不好。” “老大英明。”影五朝着沈昊林一呲牙,“还真是抓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还没动手呢,就全都招了,确实是那个姓梁的女人手下的,姓梁的女人之前叮嘱过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要先把孩子给抢到手,只要孩子到手了,他们就抱着孩子离开边关,然后哪儿都不用去,直接去京城找沈忠和,看看沈忠和到底是要家产,还是要他唯一的孩子。” “看吧,我就说肯定会有这么一出,这不就是被我说中了?”沈茶一摊手,朝着薛瑞天耸了耸肩,说道,“周二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干的过这群亡命徒?要不是派人看着,恐怕他们就得手了。小天儿哥,你之前叮嘱老汤看着她,不也是这么想的?” “我是担心有人杀她和小宝,但没想过她自己会带着孩子跑。”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是要带孩子回西京?不是说沈忠和已经来边关了吗?整个北方,对于她来说,哪儿还有咱们这儿安全呢?瞎跑什么呢?万一孩子被人抢了,也没有人帮她,她岂不是要疯掉?” “侯爷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她说太害怕了,就没有多想,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跑,万一能躲开这群人,不是更好吗?但她没想过若是迎面碰到这群人,又应该怎么办。”影五轻轻叹了口气,“我说完了,她也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恐怕不只是傻眼,还很后怕吧?” “可不是嘛1影五叹了口气,“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抱着小宝都不放手了。” “现在人呢?”沈茶看了一眼影五,“带回来了吗?” “没有,我自己回来了,周二娘和小宝都在老汤家里,让老汤看着呢!那条街巷都被咱们兄弟看着,就算周二娘想跑,也跑不出老汤家门的。” “为什么不带回来?” “因为她不想跟我回来,生怕回来的路上会发生什么。”影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之前信誓旦旦的要离开,不惜偷偷溜走,现在连无门都不敢出,生怕外面有什么人害她。她不想出来,最多就是能到隔壁待着,那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托付老汤先看着。幸好老汤家里有老人在,能帮着哄哄孩子,宽慰一下周二娘,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样处理就挺好的,先麻烦老汤照顾着,等这边的事儿完了,再过去看看她。”沈茶想了想,无奈的摇摇头,“这周二娘的胆子,说大是真的大,说小也是够小的。脑袋一热,就做出这样的事儿,完全不考虑后果,结果被人戳破,又害怕得不敢出门,也够矛盾的。” “就是说。”薛瑞天点点头,看了看蒋二爷,“她怎么就到茶庄门口摆摊子了?您门口的那块地方,不是一般不让人摆摊?” “我只是不让那些买吃食的摆,又不是什么摊子都不能摆。”蒋二爷轻笑了一声,“你看看那些卖吃食的,要么就是烟大,要么就是味儿大,我那儿可是清清静静喝茶的地方,就算提供餐食,也是很精致的那种,大油大烟的从外面传进来,不是把整个环境破坏了?虽然这样说很矫情,但事实就是如此,对吧?” “二爷爷说的是。”薛瑞天点点头,“喝茶的地方就是讲究一个清净,确实是不适合那么大味儿。不过,周二娘在您门口摆摊子,没跟您打个招呼?” “第一天来的时候,我正好进门,说了两句话。最开始是觉得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摆在门口也不是那么的惹眼,就随她去了,只不过叮嘱了一句,看好小宝宝,别让他离开自己。如果实在是忙不过来,那就请旁边摊子的帮忙看一下,千万千万不能离开人。可没想到,就我这样叮嘱,她还是把小宝一个人丢摊子上了,正好还被你们给撞上了。” “这也是一种缘分啊1薛瑞天笑了笑,“只是没想到,她来头也不小,而且背后还有这么多隐秘的事儿。”他想了想,看向影五,“西京城到边关这一路上的兄弟,有没有见到沈忠和的身影?” “他应该是刚刚离开望心镇,正在往边关来的路上,新的消息最早也应该是明天早晨或者中午才能收到。”影五看了看沈茶,“沈忠和一到城门,咱们的人就接手?” “你找周二娘画一个画像,让巡逻守门的兄弟都看看,记住了,碰到这个人,直接带过来。”沈茶点点头,“这几天还是辛苦兄弟们在那条巷子守着,万一我们在城门没看到沈忠和,那他一定会去找周二娘,在那边拦住他也是可以的。” “好1影五点点头,“那我现在回去?” “送信回去,你先留下,可能一会儿还要帮我们的忙。” “是1 等影五安排好了,屋子里传出了岐伯的声音。 “行了,都进来吧,我们这边已经涂完了1 2047.第2047章 画中图490 众人走进花厅,就看到原本放在架子上面的海图已经变了大模样,上面不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和若隐若现的小岛,反而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梵文以及未知的图案。 “这就是海图真正的模样了?”看到岐伯点头,沈茶轻轻松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是大有乾坤呢1她站在海图面前,看了好半天,指着那些未知的图案,问道,“岐伯,这个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岐伯轻轻摇摇头,看看甄不悔,“我几乎没有出过海,完全不知道这些代表了什么。小甄,你在海边长大,可曾见过?” “我小时候是在海边长大,但从来没有看过海图,这个还真的是完全看不懂的。”甄不悔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恐怕还是要请宁老夫人来看,应该是可以看得明白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等明日,请老夫人过来一看。”沈昊林点点头,“梅林、影五,你们两个等着这个海图干了,就把它锁到兵器库去,明日再拿出来。” “是。” “天色不早了,大家也都累了,就早早回去休息吧1沈昊林看着金苗苗,“红叶还在你那里照顾小秀水,你还是回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睡的安稳,毕竟他今天受到了惊吓。” “好1金苗苗点点头,朝着蒋二爷和岐伯行了礼,她看着岐伯,说道,“您放心,我和红叶肯定能照顾好小秀水的。” “有你们在,我还是放心的。”岐伯点点头,朝着金苗苗摆摆手,“快去吧1 金苗苗离开之后,薛瑞坦和金菁也走了,他们今天晚上要去大营值守,走之前又看了看那个海图,两个人一边嘀咕一边离开了。 “既然都走了,我们也走了。”岐伯伸了一个懒腰,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朝着沈昊林、沈茶眨眨眼睛,“总不能辜负这个晚上,是不是?” 沈茶轻笑了一声,朝着两个老头儿点点头,亲自把他们送到了花厅的门口,安排两个暗影护送之后,这才重新转回到花厅。 “原来……”沈茶看到沈昊林已经坐下了,也走到他的身边坐好,脑袋放在她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是海图原本的样子,可是我们让十三带回去的可不是这样,会不会误导老七?” “不会。”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老七看到那个,绝对会忍不住跟着一起来的。”他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茶,“别担心,实在不行,我们请宁橙画一个这个,让暗影送到西京城去,怎么样?” “这样也行。”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梅林和影五,“你们两个别傻站着,坐吧1 梅林和影五相互对望了一眼,朝着他们点点头,坐在了沈昊林、沈茶的对面,但并没有远离那个海图,伸手就可以够得到。      “看着这个海图,感觉柳大帅和他的水师真的不容易啊1梅林转过头,盯着那个图看,“光是这些岛什么的,就要牢牢的记住,还有这些礁石,位置都不能记错,记错了就是人命关天。” “对1影五点点头,“这么一看,他们要比我们辛苦多了,是不是?” “没错。”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影五,“刚才没来得及问呢,你们怎么发现她要跑的?” “她?哦,周二娘1影五给沈昊林、沈茶和梅林都倒了茶,最后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说道,“其实,她今天回去之后,就一直搂着小宝宝不放,坐在那里很长时间,一动不动的。我们感觉就是她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可能缓一缓就好了。确实像我们估计的那样,一直坐到快天黑了,她好像突然醒过来似的,开始给小宝宝准备晚饭什么的,一切就变得非常的正常。” “然后呢?” “用过了晚饭,她开始收拾自己,然后收拾小宝宝,我们以为她这是要准备休息了,就稍稍放松了一下。毕竟兄弟们都盯了一下午了,换班的换班,回来吃饭的吃饭,就在这个时候,就有兄弟看到她抱着已经睡的很熟的小宝宝,偷偷的溜出门。” “大概是怎么想都觉得不踏实,所以想要趁着夜里,赶紧跑出去。可她不知道我们边关是有宵禁的吗?这个时候出门,她用什么办法出城?”沈茶一摊手,“这并不合理,她已经在边关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问过她了,她说当时没想到这一点,只想快点离开,不要被梁姨的人找到就好了。”影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她说,既然那个人能找上门来,就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就不在乎她的邻居是谁,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就一定会达到的。我说如果出不了城怎么办,她说那就找个别的地方躲一个晚上,城里也有客栈,住一个晚上也是可以,只要不被找到就可以了。” “这样说倒是也可以理解的。”沈茶点点头,“所以,对你安排去老汤家里住,并没有反对,是不是?” “对1影五点点头,“我没说老汤是咱们的人,就说是邻居,那些人总不能杀到邻居家里去,那样的话,他们就太不是人了。但我想她也不是傻子,能从我们跟老汤说话的态度看出一些端倪,只不过,她已经没有脑子想这些了,她和小宝宝的安全还是第一位的。” “嗯1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她也是吓坏了,太不容易了。说起来……”她摸摸下巴,看向沈昊林,“对了,兄长,沈忠和应该看得懂海图,是不是?” “对1沈昊林点点头,“等他来了,也可以让他看看。”看到沈茶有些担心的样子,他轻笑了一声,“不要担心,消息不可能泄露的,沈忠和既然在柳伯伯那里待过,就不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我知道的。”沈茶点点头,“我实在想,如果故意透露给青莲教幕后的人,也就是海图的主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2048.第2048章 画中图500 沈昊林看着沈茶,看了好半天,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了,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在想什么?”沈茶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兄长那个眼神怪瘆人的,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太蠢了?” “没有,只是在研究,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法子的。”沈昊林伸手在沈茶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柔柔的说道,“说起来,我之前也考虑过是不是要曝光海图在我们手里,但一想到曝光之后,麻烦会源源不断的而来,我就放弃了。” “麻烦会源源不断的找上我们,这是一定的,但对我们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怎么说?”沈昊林看看沈茶额头上的微汗,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说道,“感觉怎么样?今天的药是不是没吃?忘了吧?” “嗯,忘了1沈茶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一会儿回去就吃。”她伸手拍拍沈昊林,让他安心,又继续说道,“其实,无论我们是不是逼迫他们跑出来,他们也是要找我们麻烦的,对我们而言,逼迫他们是很省力的,至少不用费心费力的从茫茫众生里面把他们给翻腾出来。” “我明白老大的意思了。”影五一摊手,“麻烦反正早晚都要降临,那不如我们安排好了,让他们钻进我们给他们设计好的圈套里面,让我们一网打荆这样以来,就好过他们时不时的蹦哒出来,恶心我们,膈应我们,是吧?”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的。”沈昊林点点头,仔细看了看沈茶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道,“与其让他们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的被我们抓出来,不如我们盘算好了,狠狠逼迫他们一把,让他们不得不自己从阴沟里爬出来,跟我们来一场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对决,这样我们都省事儿,对吧?” “对,兄长说的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微微点了点头,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蹭,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准备都不做,就直接把这个秘密泄露给幕后的人,肯定是要做的,在这一场争斗之中,我们肯定是要做主动的那一方的,也一定是要赢的那一方。” “可是,国公爷、老大1影五轻轻拍了拍手,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茶,慢慢的喝了两口,说道,“我觉得这幕后的人应该已经知道海图丢了。” “知道是肯定知道的,宁家被抄家的那一刻,幕后主使就知道东西肯定是丢了,他们应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会落到陛下的手里。”沈茶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影五,“依照青莲教一贯的做法,肯定要偷偷摸摸排查跟宁家有关的人,也肯定会关注西京城的动向,但是,这是一项非常繁琐的工作,他们没有办法可以很快的锁定这个到底在什么人的手里。” “所以,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么一个时间差,因为他们不知道宁橙在离开宁家之前,就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也不悔想到这些东西辗转落在我们的手里。” “其实,幕后主使最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密文能被我们破解出来,是不是?” “兄长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沈茶轻笑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说道,“幕后主使应该是很笃定这个世上并没有人能破解他们的密文,就算是海图丢了,别人不知道如何破解,也不能找到秘密所在,这才是让他们安心的最重要的一点。”她伸手摸摸下巴,“这么想想吧,不如我们再好好的折腾他们一会儿,再多抻一点时间,我们安排好了,一点一点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让他们抓耳挠腮去吧1 “这个主意好1梅林轻轻拍拍手,“他们耍我们耍了那么多年,也该风水轮流转了,轮到我们好好戏耍他们一番了,是不是?”      沈昊林看看面带浅笑的沈茶,又看看对面两个摩拳擦掌的家伙,轻轻点点头。 “说的对,也是时候轮到我们好好戏弄他们一番了。”他看了看沈茶,“你打算怎么做?” “具体的没想好,只是想先透露出来,海图有可能流落到了夏辽金交接的地方,到底在什么地方,就让他们去找吧1沈茶又打了个哈欠,伸手抓着沈昊林的袖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至于其他的,就先要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商量。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搞出几个计划来,随机进行调整,偶尔抛出一点饵,真的假的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你的意思就是真真假假的饵随机放出去,就看他们到底找到的是什么,看他们信的又是什么,对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沈茶冷笑了一声,“还是那句话,总不能我们老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也该轮到他们被我们耍一耍了,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确实。”沈昊林有些担心的看着沈茶,“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只是脑子转的有点慢。”沈茶轻轻摇摇头,拉着沈昊林不肯放手,说道,“现在脑子不太清楚,需要休息一下,才能转得动。等我睡醒了,大概就会有好主意了,兄长不用担心。” 沈昊林伸手握住了沈茶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搏,微微一皱眉,朝着梅林一摆手。 “去,请苗苗来。” 梅林看到沈茶的脸色确实是有些不太好,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留下来的影五先是看了看沈茶的情况,又把画架往角落挪了挪,把周围的小桌子和小垫子都挪开。 “放在贵妃椅上吧1影五把贵妃椅搬到了沈昊林的身边,“这样一来,老大可能会舒服一点,是不是?” 沈昊林点点头,把沈茶抱起来放在贵妃椅上,本来想要给她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却不想她死死拉住自己的手,他叹了口气,直接自己靠过去,把人直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2049.第2049章 画中图510 金苗苗收到消息,飞快的赶过来了,等她冲进了花厅,也没来得及跟沈昊林打招呼,直奔沈茶而来。 “怎么回事啊?刚才不是好好的?” 她看了一眼沈昊林,眼神中略带着一些埋怨,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冲,但沈昊林没在意,这确实是他的疏忽,也不能怪金苗苗生气。 “是我没注意,忘了提醒她吃药。而且刚才也确实是挺好的,就让梅林去叫你之前那一会儿,才开始不对劲儿的。”沈昊林小心的挪动了自己的位置,让沈茶保持一个平躺在贵妃椅上的姿势,然后给金苗苗挪了一个地方。“我刚才给她把了一下脉,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她说不太舒服,没说两句话就昏睡过去了,把我们吓了一跳。” “对。”影五也跟着在旁边附和,“之前我们还好好的聊了一下周二娘的事儿,也没察觉老大不对劲,精神看着也不错,要不是突然晕过去,我们也不至于被吓一跳。” “知道了,我先看看再说。” 金苗苗凑过去,伸出两只手,同时搭在了沈茶的两个手腕上,搭了一会儿,放开沈茶的手腕,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样?是不是没什么问题?” “国公爷,我都要被你吓死了,这么急冲冲的找我来,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那就是真的没关系?”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单纯的累睡着了。”金苗苗把沈茶的手放好,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还拿了一个小毯子给盖上,这才慢慢的起身,说道,“应该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她整个人太过于紧张和精神集中了,而且,有些事情可能刺激到她了,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然后,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到了晚上,这一下子松懈下来了,就会自动的进入一个昏睡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老大其实是睡着了?本身没有生病,是不是?” “没有生病,虽然现在是她比较敏感的时期,但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小时候那样了,不会有点风吹草动就生病的。”金苗苗轻轻拍拍沈昊林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儿,这是她的身体自己保护的本能,睡醒一觉就没事儿了。” “我知道了。”沈昊林叹了口气,“我也是一时间没转过来,总是提心吊胆的。” “也不怪你,这段时间我看着她,也是很担忧,时刻担心她会不会犯病,但我也知道,她不会的,就算是不舒服,也不会在大战之前给我们找麻烦。”金苗苗伸手摸了摸沈茶的额头,用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轻声的说道,“她这段时间,总感觉是有心事的样子,喝茶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总会动不动就走神,国公爷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而烦忧?” “我知道。”沈昊林点点头,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梅林,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转头跟金苗苗说道,“她的忧心忡忡是从西京城回来就有的,只不过没让大家发现就是了。” “西京城?”金苗苗一皱眉,“那还是跟她的身世有关?”看到沈昊林点头,她叹了口气,“以为她已经看开了,连小酒都放下了,她怎么还这么执着?”      “你想错了,跟那些没有任何关系。”沈昊林轻轻摆摆手,坐在沈茶的身边看着她,说道,“她的心事并不是那些前尘往事,她早就已经放下了,既然她能劝得动小酒,也能劝得了自己,不是吗?” “那她是……” “她一直很苦恼,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应该怎么办。”沈昊林叹了口气,“她呀,总是想的这么多。” “你是说,如果轩辕老前辈一定要她回西京城继承轩辕家,她应该怎么做,对吧?”金苗苗看了一眼沈昊林,轻轻一挑眉,“这应该是不难抉择吧?也算不上什么心病,是不是?” “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心病,对于她来说,应该会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为什么?因为轩辕家曾经放弃过她?” “一方面是这个,还有一方面,是父亲母亲生前曾说过,如果有家人来相认,一定不要拒绝,因为来找的家人是真心对她好的,是真正心疼她、怜爱她的,不要伤家人的心。”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还不了解她吗?就是这样的人,她觉得自己跟轩辕家无缘,并不是很想要回去,但又觉得老将军和老前辈确实是有苦衷的,如果拒绝了他们,又会很伤人,所以,很为难。 “明白了。”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只是,你离开西京城之前,不是找老将军谈过了吗?难道没谈过这些吗?不应该呀1 “是谈过了,说是不会公开相认,但是不是要将轩辕家传给茶儿,他们两位现在也没有做好决定。”沈昊林叹了口气,“老将军说过,我们之间的谈话,先不要告诉她。我答应了,所以……”他看着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瞒着她,但想起对老将军的承诺,我就……” “你也是纠结啊1金苗苗一摊手,“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是吗?说了就是说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无论最终是不是会继承轩辕家,对小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不是吗?”金苗苗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椅上的沈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说道,“就算老将军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可能吧1沈昊林笑了笑,看了看眼皮微微颤的沈茶,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醒了?” “嗯1沈茶微微睁开眼睛,伸手抱住沈昊林的胳膊,“你们两个说话这么大声,就是死人也会被你们给吵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金苗苗凑过去,看了看沈茶的脸色,“看着好像是好多了。” “我没事儿,只是困了,倒是吓着你们了。”沈茶靠在贵妃椅上,朝着沈昊林笑了笑,“兄长和苗苗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放心吧,其实我已经想开了。” 2050.第2050章 画中图520 沈昊林阻止沈茶要说的话,先结果梅林递过来的温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什么话都先别说,喝点水,润润嗓子。” 沈茶点点头,就着沈昊林的手,小口小口的喝了小半碗的温水,喝完了朝着沈昊林笑笑。 “谢谢兄长。”她看了看一脸担忧的金苗苗,又看了看梅林和影五,说道,“诶呀,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想开了,就是真的想开了。” “是吗?”金苗苗从带过来的小药箱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拿出一丸药塞进了沈茶的嘴里,“含住,别咽。” 沈茶乖乖的含住,睁大眼睛看着金苗苗,尝到了丸药巨大的苦味,她的那张脸都皱巴在一起了。 “是不是觉得很苦?”看到沈茶轻轻点点头,金苗苗轻轻一挑眉,“这两天你一直都没好好吃药,这个能让你好好的缓和一下最近的损耗。” 沈茶轻轻点点头,确实是这几天忙着海图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吃的药偶尔会忘掉,对自己的身体确实是不太好,所以,听金苗苗这么说,哪怕那个丸药非常苦,也默默的忍着。 看到沈茶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朝着梅林摆摆手,梅林点点头,忍着笑走到左手边的小桌柜跟前,蹲下了身子,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晃了晃,听到了里面的声响,这才管好抽屉,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的身边。 沈昊林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放到了沈茶的跟前,握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朝着她笑了笑。 “现在不能吃,需要等丸药彻底化掉才可以。” 沈茶看着小盒子里面的蜜饯,轻轻叹了口气,她还有一半的丸药没化掉,只能慢慢的等着。 金苗苗看着这两个人腻腻歪歪的,转过身去,忍不住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她朝着影五和梅林招招手,三个人走到海图跟前。 “这应该干了吧?”影五看了看金苗苗,“是不是可以收起来了?” “我看看啊1金苗苗伸手触碰了一下卷面,轻轻摇摇头,“还没有,再等等。” 她仔细的看着这卷海图上面多出来的那些东西,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就越觉得蹊跷,她朝着梅林和影五一摆手,让他们把整个花厅的灯都点亮。 “这是干什么?” 梅林很不解的看着金苗苗一会儿站得很近,一会儿又站得很远,一会儿跑到左边蹲下来歪头看,一会儿又跑到右边歪头看,这还不算完,还会趴在地上看,要么就飞到花厅的房顶上看,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最终落在了地上。 “这是看什么呢?”      “灭灯1金苗苗一挥手,“把所有的灯都灭掉。” 梅林和影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沈昊林和沈茶,看到他们冲着自己点头,这才把整个花厅的灯都灭掉了。 梅林本来还想要追问金苗苗到底看到了什么,可等到整个花厅都陷入了黑暗,看到了海图上面发出隐隐光亮,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我的天,这是什么?”梅林扑倒了金苗苗的身边,一脸震惊的看着发出荧荧光芒的海图,使劲的拍了金苗苗的肩膀,“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发现的?” “刚才你问我上蹿下跳的在看什么,这就是答案啊1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我刚才凑近了看呢,觉得新出现的那些图案、符号所用的材料跟其他的完全不同,所以,就产生了一些疑问。为了验证我的疑问,我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探查了一遍,发现我的猜测确实是对的,新出现的这些确实比原本的稍稍有一点厚度。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对不对?” “对啊,都是画上去的,为什么还会有厚度?” “不是说了,着墨不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海外番邦曾经进贡过来一种很奇怪的材料,用在画作上面,可以起到夜中荧光的作用,就跟夜光杯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我让你们把花厅里面的灯都灭掉,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到底是不是进贡的画作材料。没想到,还真的被我蒙对了。” “看来,这张海图的主人可不止一次的抢劫了贡船,夺走了贡品,才会画出这么一张图来。”影五走过来,摸摸下巴,看着那些荧荧的光亮,“苗苗姐,这到底说明了什么?能从里面看出什么?” “不知道。”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我最多也只能看到这一步,再往下面是解不开了。”她回身看看沈昊林、沈茶,“咱们都是一样的,看不懂海上舆图,还是要等专攻此道的人来讲解。” “嗯1沈昊林点点头,“这个还是要请教一下宁老夫人,我们不好随意解读才是。” “不过……”沈茶终于把自己的药都给含完了,小小声的说道,“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应该不太像是之前说的梵文。”她朝着金苗苗招招手,“你过来看看,好像是别的字样。” “是吗?”金苗苗顺手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递给沈茶,“小口慢慢喝,不要太快了。” 沈茶接过来,小口小口慢慢的喝着,让金苗苗仔细观察着海图上显示出来的字体,等她在自己周围转了好几圈之后,才拉住她,朝着她笑了笑。 “别转了,转的我头晕。”她把手里的茶杯交给金苗苗,问道,“看出了什么门道吗?” “完全没有,但确实是跟你说的那样,好像不太像梵文了,可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是很能说得清楚,这种图形,是以前没有见过的。”金苗苗摇摇头,让梅林和影五把花厅的灯重新点亮,轻轻叹了口气,“咱们这么看,估计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还是等明天,大家都聚齐了,再来研究吧1 “好。”沈茶从小木盒子里面拿了一块蜜饯塞进嘴里,“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如果不是苗苗,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海图真实的面目是这样的呢,对吧?” 2051.第2051章 画中图530 几个人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海图才算是彻底晾干了,几个人上手摸了摸,确定没有一点点的潮意,这才放下了心。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卷,而是连图带架子一起,都搬入了兵器库。 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一直都跟在影五和梅林身后,一起进入了兵器库,看着两个人把架子小心翼翼的放好,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倒也没急着走,这兵器库清净,也不会有人跑过来偷听,几个人决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不过,他们也是有想要带的地方,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走到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兵器前面,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梅林和影五根在他们身后,也很恭敬的行了礼之后,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前面的三个人,很有默契的往后退开了百步,把地方留给了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这几个人挑了这个地方,就知道他们有话要跟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说。 沈茶看了看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兵器,又看了看沈昊林和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金苗苗一挑眉,“刚才是不是听到我们说话了?听到了也不吭声,还装睡,是不是?” “嗯,我是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沈茶朝着两个人笑了笑,伸手拉住沈昊林和金苗苗的手,“我也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想的太多了,也让你们担心了。” “确实是挺担心的,我们知道你有心事,但不知道你的心事来源何处。若是知道因为轩辕家,早就开解你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又为难自己呢?”金苗苗看看那两把兵刃,轻笑了一声,“其实,沈伯伯和沈伯母跟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想要让你纠结、为难,其实就是想要你知道,轩辕家是有苦衷的,他们并不是要故意遗弃你的,他们是非常爱你的,要你不要记恨他们的。所以,除了那两个混蛋之外,不要对轩辕家的人有什么反感,他们不是什么坏人,这应该就是沈伯父、沈伯母最想要告诉你的。” “我知道的,听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一些。”沈茶点点头,朝着两个人笑了笑,说道,“只是之前一直都在一个圈子里面打转,自己困住了自己。后来听你们的话,想明白了很多事,确实是我想偏差了。” “哦?”金苗苗朝着沈茶一挑眉,“你是不是觉得,轩辕老将军肯定要你回去继承轩辕家?” “不是。”沈茶轻轻摇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就像你们刚才说的,老两位这个情况,根本不需要我回去。再说了,我跟……”她看向沈昊林,笑了笑,“我跟兄长还有婚约在身,自然也不可能接手轩辕家。” “那你在纠结什么?” “是澹台老前辈。”沈茶叹了口气,“他手底下有一些势力想要交给我,我一直在犹豫。” “澹台老前辈的势力?”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他不是一个人吗?” “茶儿说的,应该是他帮着轩辕家训练的那些人。”沈昊林轻笑了一声,“虽然那些人算是轩辕家的私兵,但已经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了,你收还是不收,都无所谓的,没必要纠结的。” “轩辕家居然也有私兵?”金苗苗一脸的惊讶,“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沈茶轻笑了一声,“轩辕家少说都传承了二三百年了,没有私兵,像话吗?” “就是说啊,轩辕家当初投靠大夏,提出来的唯一条件就是保留轩辕军所有的编制,包括轩辕家的私兵。”沈昊林朝着金苗苗笑了笑,“知道了吧?” “明白了。”金苗苗轻轻点点头,“不过,既然过了明路,肯定不会被忌惮啊,为什么小茶还要纠结呢?” “因为澹台老前辈训练出来的这个私兵,其实跟他们一样。”沈茶朝着梅林和影五扬扬下巴,“明白吧?” “明白了,做暗探的吧?”金苗苗想了想,“这么一来,我倒是明白了你为什么纠结了。” “是吧?”沈茶叹了口气,“这就是有心无力啊1 “对,我师父说过,鹰王的王位是要传给茶儿的,一并连同他手里的势力,都要交给茶儿,这本来就是早早说定的事情。而且这并不是我师父自己决定的,而是早年间由父亲、母亲和我师父,还有皇舅舅定下来的,没有办法改变的。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茶儿是轩辕家的人,所以,鹰王的王位交给茶儿是最合适的。但现在牵扯到了轩辕家,确实是比较麻烦一些。” “懂了。”金苗苗点点头,“这样一来,非常的难办,是不是?本来镇国公府就是很遭人嫉妒的,如果再集合轩辕家、鹰王的势力,那可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她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难解决啊!你又不是独子,咱家不是还有个小酒吗?” “酒儿?”沈昊林、沈茶眨巴眨巴眼睛,相互对望一眼,“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不知道酒儿乐不乐意。” “问问不就可以了。”金苗苗一挑眉,朝着两个人笑了笑,说道,“再说了,也只是挂个名头而已,那两位又不会真的放手不管,对吧?” “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本来我是觉得,实在不行就先拖着,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在我看来,他们还很有能力继续掌管的。只不过,现在既然有了酒儿这个后备,就更有底气了。” “但是先不要说。”沈昊林点点头,“先让二老继续管着吧,什么时候实在拖不下去了,再把酒儿推出去也不迟,是不是?” “我也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轻笑了一声,“反正酒儿也是需要历练的,不急于一时的。” “可怜的小酒啊1金苗苗叹了口气,朝着梅林和影五一摊手,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好哥哥好姐姐,啧啧啧,小酒太令人心疼了,是不是?” 梅林和影五相互对望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2052.第2052章 画中图540 几个人说开了之后,金苗苗看出来沈昊林、沈茶还有话要跟老国公和国公夫人说,就带着梅林、影五在兵器库里溜达,顺便还是要清点一下兵器库里面的主要物品。 接下来的这一场协助完颜喜争夺王位的大战,除了普通兵士所需要的兵器装备,是另有准备之外,兵器库里的装备主要针对的就是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为首的大将,还有沈家军特别的火器营,除了自己趁手的工具之外,还要准备不少火器,这些都是放在兵器库里面的。 金苗苗跟沈昊林、沈茶商量了一下,由她去看看这些关键的战备物资是否齐全,是否需要补充。 影五在跟着金苗苗走之前,还给沈昊林、沈茶搬来了两个小石凳,让他们两个坐着说,免得累着了。 虽然沈昊林、沈茶都不是那种特别爱说话的人,但在父亲母亲的面前,两个人还是像小孩子一样,絮絮叨叨的把最近半年来发生的大事都说了一遍,一个人说累了,另外一个人接上,相互补充,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他们才轻轻松了口气,仿佛压在身上的重石已经不见了。 “每次大战之前,坐在这里,跟父亲母亲说说话,心里松快了不少。” “是啊,很多事情压在自己心里,时间久了会很不舒服,会让自己很暴躁的,但说给别人又不太好,只有谁给父亲母亲,无论他们是不是有回应,我们的心里都是很踏实的。” “确实是这样的,跟他们说说,也能捋清一些思路。”沈茶看着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的兵器,笑了笑,说道,“虽然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出息,咱们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了,还是这么依赖父亲母亲,传出去好想是会被人笑话的,对不对?” “这怎么能说是没出息呢?不能这么说,只能说父亲母亲在我们的心里还是很重的,遇到重大的问题,还是”沈昊林伸手摸了摸沈茶的后脖子,安抚道,“我们这一次应该是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能将金国一举拿下,恐怕到时候就会受到反噬,甚至有可能腹背受敌。”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非常的担心。”沈茶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跟耶律兄弟结盟,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到最后会不会背刺我们,这可是未知的,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背信弃义,但是利益面前,没有真正的朋友,不是吗?” “你是不相信他们?” “相信,但还是要未雨绸缪。”沈茶轻笑了一声,“自己人尚且有背叛的一天,何况是外族呢?万一被他们背叛了,我们也能及时调整,不是吗?” “他们的背刺如果会发生的话,那应该会发生在后期,也就是整个大战结束,完颜喜称王之后。前面嘛,倒是不会,毕竟他们的目的跟咱们是一致的,对吧?无论如何,都是要看着完颜喜掌控整个金国,如果这个目标达不到的话,他们想要背刺我们,都没有这个机会,是不是?” “兄长说的是。”沈茶笑了笑,“说白了,他们会背刺我们,就是分赃不均嘛,他们想要的东西,有可能会跟我们产生冲突,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我们的联盟就会分崩离析。不过,倒是也无所谓,我们只需要守住宜青府往南的地盘就好,其他的,他们乐意要,就让他们要去。”      “如果他们想要的是宜青府呢?” “那就跟我们无关了,不是吗?我们也没打算要宜青府,是不是?”沈茶轻轻一挑眉,坏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他们的胃口真的那么大,就是完颜喜和金国的那些贵族头疼了,与我们何干?我们不过是背后的助推,完颜喜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们帮着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这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不是吗?” “是啊,以德报怨。”沈昊林点点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让他们自己去拉扯。” “兄长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耶律兄弟虽然野心不小,但实在是能力有限,能做的也确实是太少了,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想要在前期插手金国,恐怕没那么容易。” “是啊,如今他们的处境,比完颜喜又能好到哪儿去呢,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早上咱们不是刚刚收到那两个兄弟的消息,哪怕有三太爷在,耶律尔图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的,每天用无数珍贵的药材吊着,也只能是勉强维持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躯壳。” “说起来,这应该也是报应吧1沈昊林看了看老国公的兵器,“当年他在战场上嘲笑父亲,说父亲是一副行尸走肉,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自己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就是说,一语成谶,这是他应得的。”沈茶叹了口气,“只是苦了耶律兄弟,他们的处境很艰难。” “临潢府如今,就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地方,耶律兄弟虽然占着大义和名分,背后虽然有南院、北院大部分的贵族支持,但如果拿不出什么实力来,那些投靠耶律家的部落首领恐怕也不会真心臣服的。”沈昊林也跟着叹了口气,“这种部落集合的国家,在王权接替的时候,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老人不服新人,新人又不服气走老路,他们且有的打呢!但是……” “但是,如果他们收割了金国一部分城池的话,那些部落首领应该就不会找麻烦了。”沈茶一摊手,冷笑了一声,“他们只要不贪得无厌,就不会给自己惹来任何的麻烦,要是贪得无厌的话,可能会跟耶律尔图一样被反噬吧1 “确实是。”沈昊林点点头,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把兵器,“希望父亲、母亲保佑,我们这次可以顺顺利利的,虽然一切都只是开始,但希望这个开始可以如我们所愿,是不是?” “是啊1沈茶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朝着两把兵器拜了拜,“希望父亲母亲能保佑我们出师大捷1 2053.第2053章 画中图550 沈昊林和沈茶跟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絮絮叨叨说完了最近发生的大事之后,又开始说他们两个自己的事儿,比如他们两个之间感情的变化,又比如他们两个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当然也包括大战之后,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畅想之类的。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沈昊林说的比较多,他借着跟父亲母亲倾诉的这个机会,很隐晦的跟沈茶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沈茶,朝着她淡淡的笑着。 “兄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沈茶轻轻一挑眉,笑了一下,朝着两把兵器拜了拜,“父亲、母亲,请放心,就算没有婚约,我也不会离开兄长的。” “茶儿1沈昊林伸手抓住了沈茶的胳膊,很认真的看着她,“是真的,对吧?” “当然是真的,我对待这种事情还是很认真的,而且,我也不会说谎来欺骗兄长。”沈茶点点头,伸手握住沈昊林的手,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我说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兄长改变了心意,否则,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放心,我不会改变心意的,此生定不负你。”沈昊林把人搂在了怀里,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看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兵器许诺道,“父亲,母亲,我们会好好的,请两位不用担心。” “父亲,母亲,我们会好好的。” 说完,两个人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又拜了拜。 拜完之后,沈茶本来想要跟沈昊林说点什么,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金苗苗、梅林和影五站在不远处,看到她看了过来,三个人轻轻的拍了拍手。 “真不错啊1金苗苗走过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忙忙叨叨的去巡视战备,你们两个倒是挺好啊,在这里亲亲热热、腻腻歪歪的,你们两位对得起我们的辛劳吗?” “不好吗?”沈茶伸手点了点金苗苗的脑门,轻轻笑了笑,“你们都听到了?” “可不是吗?听到了不少,应该说是从头到尾。”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很认真的说道,“国公爷,要知道你刚才可当着沈伯父、沈伯母的面做出了承诺,就要信守承诺,这一世要对小茶好,不能让小茶受苦。如果你违背了承诺,国公爷啊,我可是第一个不饶的。” “放心1沈昊林很郑重的朝着金苗苗点头,“既然是在父亲母亲面前许下的承诺,自然是不会违背的。况且茶儿是我真心钟爱之人,这一生一世是绝不相负的。” 金苗苗点点头,朝着沈昊林、沈茶拱拱手,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恭喜两位了。” “同喜,同喜。”沈昊林握着沈茶的手,朝着她笑了笑,“怎么不说话?”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沈茶用另外一只手摸摸下巴,“不过,苗苗的恭喜我收下了。” “这就对了。”金苗苗点点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相握的手,“对了,说回正事。”      “查看的怎么样?” 沈茶的话才说完,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喷嚏,打了十好几个,才停下来。她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刚想要说什么,就被金苗苗打断了。 “等一下,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先出去说。”她伸手探了探沈茶的额头,“还行,没有发热。这兵器库阴寒,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肯定会不舒服的。” “好,现在出去。”沈昊林有些自责,“是我的疏忽,不应该在这里待那么久的。” “怎么能怪你呢,兄长?”沈茶扶着他的胳膊,朝着那两把兵器又拜了拜,才跟着沈昊林离开,说道,“是我有很多话跟父亲母亲说,何况,如果待的时间不久,又怎么能听得到兄长的真心话呢?如果因此而病了,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是不是?” 沈昊林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呀,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还是快走吧1 他拥着沈茶,慢悠悠的带着她走出了兵器库,金苗苗和梅林、影五则是管好了兵器库的门,这才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前面的两个人。 沈昊林、沈茶倒是也没抛下他们,出来之后,在院子里面等着后面的三人,看到他们跟上来了,这才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感觉怎么样?”金苗苗伸手摸了摸沈茶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这手总算是暖和起来了,是不是?”她笑了笑,说道,“刚才我们盘点了一下,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要补充一些。老五和小林子已经写在纸上了,你回去之后,可以好好看看。” “需要补充的多吗?” “不算多吧1金苗苗笑了笑,“其实并不缺,但未雨绸缪吧,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而且,我也要看看我的药材库,多备一些跌打损伤、治风寒和高热的药来。接下来是硬仗,这些东西都是必备的,用不上是最好,但那是不可能的,多备一些是一些,不是吗?” “说的是啊1沈茶想了想,“对了,军中的物资也要开始查探了,等到完颜喜来了,咱们再开始准备,那应该就是晚了。” “放心,这些都已经吩咐下去了,能多准备一些,就多准备一些。我们准备的越万全,兄弟们的生命就越有保障。这些大家都是做熟了的,不用担心。” “我早上看到他们呈上来的报文,确实准备的不错。不过……”沈茶转头看向沈昊林,“我们明天还是去看看,亲眼见着了,准备的如何了,这才能安心,是不是?” “好。”沈昊林轻轻点点头,朝着沈茶笑了笑,“明日一早,我们就去看看吧,正好明天也是整个沈家军的操练日,正好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对吧?” 沈茶和金苗苗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笑,看起来,明天又是很充实、很忙碌、很有意思的一天。 2054.第2054章 画中图560 这一夜总算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沈昊林睁开双眼,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床上的沈茶。 他轻轻下了软榻,活动了一下筋骨,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沈茶的额头,掌心的触感感受到了一片冰凉,这才松了口气。 “兄长?”沈茶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有一只手,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昊林坐在她的身边,“你起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早,要是没睡醒,可以再睡一会儿。”沈昊林给她掖了掖被子,“我去洗漱,等会儿你再起来,好吗?” 沈茶想了想,轻轻点点头,看着沈昊林站起身来,朝着他笑了笑, “快去吧,我会乖乖的等着的。” 沈昊林点点头,离开了里间,来到外面,先是拉好了屏风,然后打开外面的门,让外面新鲜的空气流通,自己则是走出屋子,来到了院子里面。 “国公爷1一个暗影从房顶跳了下来,朝着沈昊林行了礼,“您……” “不用管我,你们守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1沈昊林左右看看,“梅林呢?” “去苗苗姐的院子了。” 沈昊林点点头,朝着他挥挥手,感觉空气流通的差不多了,这才回身把门关上了。 他也没急着洗漱,在院子里打了两套拳,微微出了些汗,这才到隔壁的洗漱间去沐浴更衣。 等到他收拾完自己,重新回到屋里,进了里间之后才发现,沈茶已经穿戴好了,正准备出去找他。 “兄长这是打拳了?”沈茶看看他那一身,轻笑了一声,说道,“等等我,我先去洗漱。” 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揉了揉沈茶的头,把斗篷给披在她的身上。 沈茶裹好披风,离开屋子,看了一眼房顶,轻轻打了个响指。 “老大1刚才那个暗影重新又落在了沈茶的跟前,“有什么吩咐?” “不是让你们去休息了吗?”沈茶微微一皱眉,“怎么这么不听话?” “老大不用担心我们,等兄弟们过来接班,就回去休息了。”暗影朝着沈茶笑了笑,“外面天气冷,老大快去洗漱吧,别冻坏了。” “行1沈茶拍拍暗影的肩膀,“去膳房一趟,告诉善师傅给你们准备汤汤水水的早饭,吃完了就去睡。” “好,多谢老大1暗影刚要回到房顶上,又回过身,问道,“老大和国公爷的早饭呢?” “不用管我们,我们去苗苗院子吃。” 沈茶摆摆手,进了隔壁的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用牙盐漱了口之后,才选了一个稍稍厚一点的中衣换上。 她昨天有点不舒服,今天就需要好好的保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真的生病的。 收拾好了自己,披上了披风、戴好了兜帽,她才离开浴间回到了卧房。 进了屋之后,看到沈昊林在煮茶,她管好了房门,脱下了披风,坐到了沈昊林的身边。 “喝点热的,不要受凉了。” “好。”沈茶接过沈昊林刚刚煮好的茶,轻轻吹了吹气,说道,“兄长,不要这样看着我,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娇弱了。” “真的吗?”沈昊林笑了笑,低下头喝了口茶,“希望做到就好。” “那是当然了。”沈茶呼噜呼噜把茶都喝了,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刚刚没看见梅林,跑哪儿去了?” “去了苗苗的院子,估计是去看小秀水了。” “也不知道他晚上睡的好不好,那么一点点的小孩,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夜里会不会做噩梦。” “有苗苗在,不怕的。”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胳膊,“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就好了。” “嗯1沈茶点点头,“梅林估计是替我送东西去了,昨天从兵器库里拿了一个挂坠给他。” “辽人的那个药玉?”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松了口气,说道,“那个对安神很好的,你小的时候用过一阵子,后来大师说不用了,就给收起来了。” “对。”沈茶点点头,“我找半天都没找到,原来是收到兵器库里了。”她摸摸下巴,想了想,“当时,我们不知道这药玉从何而来,现在想想,有可能是三太爷留下来的,对吧?” “嗯1沈昊林叹了口气,“三太爷这么厉害的本事,对耶律尔图都已经是束手无措了。” “是啊1沈茶开始喝第二碗茶,“这就是命吧,他当年造的孽,还是要还的,不是吗?” “说的没错。”沈昊林看看沈茶的茶碗,拿过来喝了两口,“别喝了,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我刚刚吩咐让善师傅做点汤汤水水给兄弟们喝,他们守了一夜,早点让他们回去睡觉才是真的。” 沈昊林听了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来,顺便也把沈茶拉起来,然后给她披上了披风,牵着她的手,慢悠悠的离开了屋子,朝着房顶上的暗影挥挥手,让他们回去歇了,不用跟着了。 两个人离开自己的院子,不慌不忙的往金苗苗的院子的方向走去。两个院子离得不太远,他们慢慢感受着这早上的宁静,慢慢的溜达,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两个人刚到院子外面,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小孩银铃般的笑声。 “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这小家伙一点没受影响1 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拉着沈茶一起走进院子,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迎面来了一股疾风,一个小肉球冲过来,狠狠的撞到他们腿上。 “怎么跑这么快啊1沈茶赶紧蹲下去,伸手捞住那个小肉球,把人给拽了起来,“有没有摔着哪儿啊?” “没有,没有1小肉球……哦,不是,小秀水仰着脸看着沈茶,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说道,“哥哥、姐姐来了,听到了,出来迎一迎。”      “听到了?”沈茶揉了揉小秀水的脑袋,乐呵呵的说道,“小宝贝的耳力这么好呢?” “嗯1小秀水点点头,笑眯眯的拽了拽沈茶的胳膊,“进去1 “好,我们进去。” 沈茶让小秀水走在她和沈昊林的中间,两个人牵着他的手,往正屋走去,就看到金苗苗、红叶和梅林都站在台阶上,朝着他们招招手。 “我说一大早就没看到你的人,还真是跑过来了。”沈茶看了一眼梅林,轻笑了一声,说道,“东西呢?送过来了没有?” “送过来了。”梅林点点头,“已经送给我们小秀水了,可喜欢了。”她蹲下来,看着小秀水,“喜不喜欢刚刚姐姐送你的礼物?” “喜欢1小秀水从脖子上把沈茶之前从兵器库里拿的药玉拿出来,朝着沈昊林、沈茶一呲牙,“这个香香的,特别的喜欢。” “喜欢就好1沈茶拍拍小秀水的头,“收起来吧,乖乖的戴起来,不能丢失了,好吗?” “好,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弄丢了。” “真乖1沈茶拍拍他的头,“咱们去吃饭了,好不好?” “好1小秀水点点头,拉着沈茶就往屋子里面冲,“吃饭了,吃饭了1 小秀水力气大,差点把沈茶给拽了一个跟头,好在沈昊林及时扶住了她,这才稳住了身形。 “慢慢走,别着急,小心摔了1 沈茶拉住小秀水,让他跑的不是那么的快,可小秀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就是一个劲儿的把沈茶和沈昊林往屋子里面拽。 金苗苗和梅林、红叶跟在他们身后,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孩子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一种存在啊,从早到晚都是那么精神抖擞的,一点都不知道累。 金苗苗走进了屋子,看到小秀水抱着沈茶的胳膊,她再次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非要黏在沈茶身边的小秀水拎走。 “小孩子就要坐到小孩子的位置上,吃饭要规规矩矩的,不可以粘大人的,知不知道?” “知道了1 小秀水还不乐意,但他是乖宝宝,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是乖乖的跟着金苗苗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朝着沈茶挥手,那恋恋不舍的样子,仿佛他要去多远的地方,多长时间不见似的。 梅林把大家的早饭摆上来之后,就和红叶坐了一个桌子,给红叶盛了一碗粥,放在她的面前。 红叶端着粥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昊林给沈茶拿了个包子放在碟子里面,又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粥,吹了吹,递到了沈茶的嘴边。 “看什么呢1梅林戳了戳红叶,小声的说道,“收敛一点把,你那眼神热烈的,都能把国公爷和老大烧出两个洞了,就怕他俩不知道你看他俩,是不是?” “知道就知道呗,我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看,又没有偷偷摸摸的,是不是?” “那你看什么呢?有什么可看的?” “没什么可看的,就是随便看看嘛。”红叶看看桌上,拿了一个小馒头,在上面抹了一层酱,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看着那边,说道,“你们俩都跟我说,他俩互通心意了,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俩彻底说开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看出来什么吗?有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吗?” “确实是有点不太一样。”红叶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哼哼了两声,说道,“越来越腻歪,越来越不知道收敛,而且……啧啧啧,一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是吧?”梅林轻笑了一声,“昨天开始就已经这样了,虽然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我还是很震惊的,但经过一个晚上,我发现我已经习惯了,完全不在乎了。” “这有什么可在乎的?他们就是给我们看的,要不然也不能这样,是不是?”红叶又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粥,轻轻的摇摇头,啧啧了两声,说道,“再说了,他们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确实挺好的,他们两个都在老国公和国公夫人跟前起誓了,难道还不好吗?”梅林喝了一口粥,看了看啃馒头的红叶,贼兮兮的凑过去,小声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红叶一愣,“什么怎么办?” “和侯爷啊1看到红叶张嘴,梅林朝着他摆摆手,“别否认啊,你俩不对劲这一点,我们都看在眼里。” “也没打算否认,这事儿小茶还问过我。”红叶又咬了一口馒头,“反正我俩都这么多年了,就这么着吧,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切都等安定下来再说吧,到那个时候……”她轻笑了一声,“说不准就不一样了,对不对?” 梅林喝完了自己的粥,轻轻点点头,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站起身来,站在门口,就看到薛瑞天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 梅林赶紧把屋子的门打开,侧身让开门口,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 “国公爷、老大,侯爷来了1 红叶听到这个话,轻轻一挑眉,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来走到门口。 “侯爷1 薛瑞天进来之后看了一眼红叶,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桌案,拍拍她的肩膀。 “赶紧把你的饭吃了,免得一会儿胃疼。” 红叶点点头,转过身去,重新坐了回去,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早饭。 “来了?“沈昊林朝着梅林招招手,”给小天儿准备碗筷,这个时候过来,应该还没吃饭。” 薛瑞天直接坐在沈昊林、沈茶的旁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出事了。” “这么一大早出事?边关什么时候这么多事儿了?”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也不能算出事,就是沈忠和到了。”薛瑞天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碗,深深吸了口气,先喝了两大口,才慢慢的说道,“早上刚开城门的时候,跟着要进城的人想混进来,结果被小酒的人发现了,直接扣下来了。人没带到这边,直接蒙上眼睛就带到小酒他们营地了。” 2055.第2055章 画中图570 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薛瑞天点点头,让他冷静一点。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来就来了,我们好好招待就是了。”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反正现在人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根本用不着着急,不是吗?早晚都是可以见到的,对不对?” “就是啊,小天哥。”沈茶朝着他笑了笑,“都忙活一晚上了,肯定是饿了,还是先跟我们一块吃早饭吧。” ”说的也是,既然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我们才是应该安心的那个。“ 薛瑞天点点头,看着梅林把早饭都端了过来,朝着她招招手。 “那里是不是有面?给我来一碗1 “拌面还是汤面?”梅林看向薛瑞天,“你选一个,剩下的就给我和红叶。” “拌面吧,大早上不爱吃汤的。”薛瑞天看着梅林端过一大碗,赶紧伸手接住了,看了看好奇的看着自己这边的小秀水,露出了一抹坏笑,“小秀水,你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吃面?” 小秀水想了想,看看身边的金苗苗,那意思是想要过去,但需要她的同意。 “去吧1金苗苗把小秀水拉起来,拍拍他的头,“但要慢慢吃,不要吃太多,好不好?” “好1小秀水应了一声,哒哒哒的跑去薛瑞天的身边坐好,仰着小脸看着他。 薛瑞天伸手摸摸他的头,拿起筷子,把大碗里面的面条挑了两小坨放在了小碗里,加了一点酸酸甜甜的料汁,拌匀了之后,放在了小秀水的面前。 “小天哥,给我和兄长也来一碗。”沈茶看看薛瑞天,“也要那个酱汁,不要太多面。” “好。”薛瑞天一边给他俩拌面,一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觉得是多大不了的事儿,只是觉得很诧异,没想到沈忠和来的这么快,感觉是那个姓梁的女人一离开西京城,他就跟着跑出来了,前后差不了一两天的时间。” “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劲了,所以,赶紧跟着出来了。他的脚程应该不慢,所以才能跟姓梁的女人前后脚出现在边关。”红叶呼噜呼噜的吃着自己的汤面,看看对面的薛瑞天,“你想啊,那个姓梁的女人,一辈子都在绞尽脑汁、都不择手段的想要把沈家据为己有,可她努力了大半辈子,什么坏事都干全了,依然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毫无征兆的放弃了,甚至选择远离她原本的目标。如果是你,你会不是起疑心呢?” “会的,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薛瑞天点点头,看着身边的小秀水巴巴的听着大人们的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吃你的,面要凉了。” 小秀水嘿嘿一笑,乖乖的低头吃面。 “沈忠和能这么快发现不对劲儿,就说明他对那个姓梁的也是信不过的,私底下也不知道查了多少次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正在吃面的沈昊林、沈茶,拿起一根油条,说道,“不过,也确实是挺巧的,昨天我们才提起他,他今天就到了。本来还担心,我们之间有人看不懂海图,正好他到了,也就帮了我们大忙。” “嗯1沈茶点点头,吃了两口拌面,又把桌上的炒蛋扒拉到面碗里,说道,“海图的秘密,马上就能解开了,倒是也挺不错的。只不过,花厅有点亮,那些隐藏的,我们是看不到的。需要找一个稍微暗一点的地方,把海图原本的面目展现出来。” “这个倒提醒我了,确实是要找一个暗一点的地方。”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屋子,专门放那种不能被光亮照射的药材的,回头把那个放那个屋子里,应该能看得清楚。”      “好。”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已经吃完了大半碗拌面的薛瑞天,又看了看跟他保持同样动作的小秀水,想了想,说道,“小叶子,一会儿吃完了早饭,把小秀水交给岐伯,他们忙活了一整晚,也该回去好好歇歇了。小马刚出生,岐伯应该也不放心的。” “好1红叶看着被点名之后,抬起头很茫然看着大家的小秀水,“小宝贝儿,一会儿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马场?” “回马常”红叶打了个哈欠,朝着小秀水一挑眉,“岐伯说,你今天还是有功课要做的,对不对?” 小秀水点点头,抓住薛瑞天的胳膊,委屈巴巴的蹭了两下。 “好了,好了,别这么委屈,知道你舍不得大家,等你坐好了功课,过几天,哥哥姐姐们还会带你出来玩的,怎么样?”薛瑞天拍拍小秀水的头,“一会儿乖乖回家去,好不好?” “好。”小秀水伸出自己的小指头,“要带我出来玩啊1 薛瑞天跟他拉了勾,看着小孩放开自己,继续开始吃面,朝着对面的红叶笑了笑。 红叶翻了个白眼,朝着薛瑞天哼了一声,朝着他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薛瑞天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拿起筷子又开始吃自己的面,一边吃,一边看看金苗苗,一边看看沈昊林和沈茶。 “昨晚上没什么事儿?一切都很顺利?” “没什么问题……啊1看到沈茶朝着自己眨眨眼睛,薛瑞天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摇摇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估计是白天折腾的太狠了,一个个都累了,回去之后就直接睡了,什么也没干。 “这样啊1沈茶点点头,“我师父和晏伯昨天宿在了大营?” “对。”薛瑞天点点头,“他们盘查了所有的物资,列出了一个单子,等一下他们会亲自交给你们的。”他打了个哈欠,“这两位啊,精神头是真的大,我和小菁怎么劝都不行,非要盘查完了,才回去睡觉。结果睡下了没三个时辰,又爬起来,跟着兄弟们一起出操了。” “年纪大了,觉就少了,就算他们按时躺在床上,也不一定能睡得着的。”金苗苗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轻轻放下了碗,说道,“正好,我昨天也盘点了一下兵器库,也需要准备不少东西。” “那你把单子交给我。”薛瑞天看着金苗苗,“安排专门的人去采买,需要打造的,就让工匠营的师傅们开始赶工。” “好。” 2056.第2056章 画中图580 吃完了早饭,喝完了茶,梅林让等在外面的小杂役进来收拾了桌子,把东西给膳房送了回去,自己则是跟着沈昊林、沈茶一行人,带着小秀水往晏伯的院子走。 虽然晏伯和秦正头一个晚上是睡在了大营那边,但岐伯和蒋二爷是住在了他们的院子里,他们要把小秀水还给岐伯。 金苗苗在离开自己的院子之前,还给小秀水拿了一个小包袱,里面的都是小秀水喜欢的小零食。 走进晏伯的院子,众人就看到两个老头儿精神抖擞的在院子里打拳,不是他们这些武将练的那种很有杀伤力的拳法,而是道家那种很适合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养生拳。 看到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在院子里打拳,打得还有模有样的,几个人就没出生,悄咪咪的站在一边,并拉住小秀水,也不让他出声,不让他打搅了他们。 岐伯和蒋二爷全神贯注在他们的拳法上,根本不知道有人进了他们的院子,直到他们收了势之后,平缓了自己的气息,才听到耳边传来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寻着声音望过去,才看到一群人站在阴影里面,一边鼓掌,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什么时候来的?我们竟然都不知道1蒋二爷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走过去站在一群人面前,“怎么来了都不出个声?”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练功吗?虽然是养生拳,但也最忌讳被人打扰。倒不是会走火入魔,但弄不好可能会岔气儿,会很难受的。”沈昊林看了看蒋二爷,朝着旁边的小厮摆摆手,把两个人的披风给他们披上,“出了汗不要吹风,我们进去吧1 “说的对。”岐伯点点头,“你们自己去正屋坐一会儿,我们去换身干松的衣服。” “好1沈昊林点点头,“两位用饭了吗?” “还没有。”蒋二爷轻轻摇摇头,“但不用准备了,我们打算回去再用,现在没有这个胃口。” “知道了。” 沈昊林点点头,看着两个人往各自屋子里去,就领了其他的人进了正屋,大家各自坐下。 沈茶朝着进来要奉茶的小厮摆摆手,看看有些恋恋不舍的小秀水,笑了笑,朝着他招招手。 “姐姐1小秀水抱住沈茶的胳膊,嘟着嘴,“姐姐要早点来跟我玩。” “好1沈茶摸摸小秀水的脑袋,“姐姐送你的挂坠,除了沐浴的时候摘掉之外,要一直挂在身上,不可以遗失,知道吗?” “知道的,我会好好保管的。” 沈茶又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的从腰间把一个荷包扯下来,塞到了小秀水的怀里。 “不要告诉你爷爷,这可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知道了?” 小秀水捂住自己的小胸口,朝着沈茶眨眨眼睛,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沈茶看着他,笑眯眯的也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了勾。 两个人刚勾完小手指,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蒋二爷和岐伯就走了进来。 “不用起来,都坐着吧1蒋二爷摆摆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们一会儿就走了,你们不用送了。”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你们这是有话要说?”      “沈忠和到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人在小酒的营地,等大操练结束,我们就过去看他。” “你们去吧,好好问问他。”蒋二爷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不是同宗,但都是姓沈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是,我们知道了。”沈昊林点点头,“正好沈忠和到了,海图的秘密也会解开了。既然二爷爷和岐伯要回家去,那不然依然等晚上再在府里集合,我们再研究那个海图是什么意思?” “可以。”蒋二爷看了一眼岐伯,“说什么也要回去补一觉了,这家伙年纪大了,毛病也越来越多了,年轻的时候,根本不打呼磨牙的,没想到这人年纪老了,什么毛病就都添上了,简直是有辱斯文啊1 岐伯被蒋二爷吐槽的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清了清嗓子。 “这不是昨天实在太累了,要是正常一点,我也不会这样。”岐伯打了个哈欠,“估计今天睡好了,就不会这样了。” “希望是这样啊1蒋二爷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晏伯和秦正走了进来,朝着他们招招手。“正好等你们呢,跟你们见了一面,我们就回去了。” “干嘛回去啊?”晏伯打了个哈欠,朝着几个小孩摆摆手,“你们不再住一晚上?” “你们休息吧,我们也回去休息。”蒋二爷摆摆手,站起身来,拍了拍晏伯和秦正的肩膀,招呼着岐伯,“走了,回去了1 岐伯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小秀水身边,朝着他伸出手。 “走了,跟爷爷回家了。” 沈茶把小秀水身边的包袱递给岐伯,摸摸小秀水的脑袋。 “记住刚才的话,不可以摘下来,知道吗?”看到岐伯疑惑的眼神,沈茶拽出了那条链子,“我把这个给他了,让他带一段时间,安神,您别忘了,除了沐浴,其他时候都不能摘下来。” “好1岐伯看了一眼,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沈茶小时候戴过的,轻轻点点头,看看小秀水,“谢过姐姐了没啊?” “谢过很多次了。”沈茶拍了一下小秀水,“去吧,跟爷爷回家了1 小秀水轻轻哼了一声,拉住岐伯的手,恋恋不舍的跟着蒋二爷和岐伯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了,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都站起来,跟晏伯和秦正告辞,准备去大营去看看大操练的情况。 “对了,沈忠和来了,你们知道了吧?”看到几个小孩点点头,秦正继续说道,“你们等大操练完了去见他,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们一起。” “好1沈昊林点点头,“所以,真的是认识的?” “不确定,还是要去看看才能确认的。” 2057.第2057章 画中图590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行人送晏伯和秦正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看着他们用了一些早饭之后,才起身前往大营,准备去参加沈家军一月一次的大操练。 一月一次大操练这个规矩,是老国公定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整个沈家军一直都保持一个战备的状态,哪怕是休战期,也不能有所懈怠,这个决定是为了整个沈家军将士的性命考虑,从制定下这个规矩那天开始,每一年的新兵营,负责招兵的将官都会狠直白的告诉这群新兵,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让他们不要产生任何的抵触情绪。 事实证明,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大操练,才保住了兵士们的斗志,才让他们在战场上保持时刻的警觉,才让他们能在最艰苦的时候活下来。 守在大营门口的兵士看到沈昊林一行人,朝着他们抱拳行礼。 进了大营之后,众人在大营巡视了一番之后,就直接往大校场走,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光是这么听着,还挺有气势的。 “不错嘛,都挺勤快的,还没到规定的时间呢,就都已经到了。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今天应该给他们加餐,好好的犒劳犒劳他们,是不是?” “说得好,正好大厨房有几只还没做的小羊,今天晚上就给他们都烤一烤。”沈茶看向梅林,“你记得回去跟大师傅说一声。”看到梅林点头,转过来问沈昊林,“兄长觉得怎么样?这样处理可还好?”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伸手拉住沈茶,带着她往大校场走。 进了大校场,沈茶朝着守在门口的兵士点点头,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夏久领着大家在打拳,其他的各位将军都站在各自所属的演武台上观看,主演武台上只有沈酒、宋其云和他们各自的副将在。 他们一边往主演舞台走,一边观察着校场里面的情况,一边还各自嘀咕着,说这个拳法不到位,那个下盘不稳。 金菁和薛瑞天甚至还跑过去纠正了动作,这么一来,等到他们走到主演武台的时候,整套长拳都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看到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一行人上来,台上的一众人等拱手行礼,侧身退后一步,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他们,自己站在一旁。 “兄长、姐姐1沈酒看了看台下,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小天哥告诉你们了?沈忠和来了,现在被扣在我的营地。” “已经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刚才没来得及细问,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开始是有的,被我们抓住之后,脾气非常暴躁,说我们如果不放开他,他的夫人和孩子是有危险的,要是他们受到了伤害,他一定要找兄长和姐姐讨个公道,甚至不惜去告御状。” “告御状?”金苗苗冷笑了一声,“告御状跑边关来干嘛?在西京城不是更方便嘛?” “别这么说,人家不是有苦衷的嘛1红叶拍拍金苗苗,“你们就没说周二娘和小宝有我们看着?” “说了,所以在我们告诉他,周二娘和小宝都在我们的护佑之下,他的情绪算是稳定下来了,并为之前的出言不逊向我们道歉。” “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他就是因为忧心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才急匆匆的离京赶来边关的。”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夏久这一套拳法已经快打完了,轻笑了一声,“先不说了,给我一杆长枪。”      “你要上?”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叹了口气,“稍微注意一点,昨晚上还不舒服呢1 “兄长放心,都已经恢复了。” 沈茶接过沈酒跑过来的长枪,看着夏久打完了一整套长拳之后,朝着梅林一摆手,就看到梅林拿起鼓吹,咚咚咚的敲响了大鼓。 听到震耳欲聋的鼓声,台下校场内的兵士们整齐划一的从面向夏久转向了主演武台,看着演武台最前端的沈茶手中擎着一杆长枪,便开始很有顺序的去校场四周的兵器架子上面取来长枪。 沈茶的长枪是师承沈老国公,虽然不像长鞭用的那么的出神入化,但也算是游刃有余了,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的。 这一套枪法并不是很长,差不多有个一盏茶的工夫就结束了,收势行礼之后,下面的操练由卫子昕负责,他更擅长大刀,领着将士们开始习练刀法。 “擦擦1沈昊林递给沈茶一块帕子,拿过他手里的长枪,交给沈酒让他放好。他看着沈茶擦汗,轻轻一挑眉,说道,“气势还是可以的,但中间有一处错了。” “我知道。”沈茶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沈茶和薛瑞天,“那你们有没有观察下面,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一起做错了呢?这样的人是多还是少呢?” “有,不多,大概也就一百来人,不过,很快他们也反应过来自己是错了。”薛瑞天很快明白了沈茶的意思,他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转头看了一眼沈茶,“你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沈茶轻笑了一声,“看看他们临场的反应能力怎么样,现在看来,还不错。” “真的是老奸巨猾啊1金苗苗在旁边感慨了一声,“不过,这才是大操练的意义所在,是不是?” “没错。”沈茶点点头,轻轻一挑眉,“现在想想,新兵营的一个都没留下也是挺好的,对吧?” “是啊1薛瑞天叹了口气,说道,“免得他们跟不上我们的训练,上了战场之后,白白丢了性命,现在这样,他们都能平安的各自回家,也是很不错的。” 整个大操练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结束,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他们从头看到了尾,对这次大操练都比较满意。 看完了大操练,众人为了不打扰将士们,快速的离开了大校场,往沈酒的营地去了,顺便还让影五给秦正送了信,他们要跟沈忠和见上一面。 “老大1送信的影五在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一行人到沈酒营帐门口的时候,跑了回来,“晏伯和副帅说让咱们先聊着,他们睡醒了再过来。”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个沈忠和。” 2058.第2058章 画中图600 沈酒把沈忠和关在了自己大帐旁边的一个小营帐里,又怕他四处走动,还把他绑了起来。 这个小营帐平时就是沈酒的护卫用来中午小憩的,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一张不算特别大的垫子,以及一张小圆桌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营帐门口有两个兵士把守,看到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行,朝着他们行礼,然后退到了距离小营帐有百步之遥的地方。 影五抢先一步走到小营帐跟前,掀开小营帐的帘子,才侧身让沈昊林、沈茶两个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沈茶对沈忠和一直都非常的好奇,她往里看去,就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低着脑袋坐在那个小圆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茶轻咳了一声,这个中年男子才慢慢抬起头,她才看清楚这个中年男子,也就是沈忠和的相貌。 因为早年间生活在海边,又是在海上征战,沈忠和有着海边人特有的黝黑肤色,眉宇之间透露着几分刚毅,目光坚定且明亮,虽然因为年纪渐长,两鬓之间有星星点点的斑驳,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大概是受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款式,也难怪周二娘对他赞不绝口。 “沈大帅?薛副帅?沈大将军?”沈忠和看到营帐门口的人,从小圆桌上站起来,冷笑了一声,说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本官可是从未想过,享誉盛名的沈家军,竟然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本官?”薛瑞天踱着四方步走近营帐,手背在身后,朝着沈昊林、沈茶摆了摆,让他们不要跟进来。“不知道沈大人是否清楚,你是在谁的面前自称本官,又是在什么人的面前摆官架子呢?” 沈忠和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薛瑞天。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们的副将,官阶应该都在沈大人之上,没错吧?依照礼法,沈大人第一次见到上官,应该是行大礼参拜的。”薛瑞天走到沈忠和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但沈大人一见面不仅不知道行礼问安,反而兴师问罪,这可是对上官应该有的态度?再者,沈大人供职五城兵马司,出京需要五城兵马司和兵部批准,需要五城兵马司特批的路引,否则,擅离西京城,回去可是要吃板子的。这一点,沈大人应该非常清楚,对吧?何况,你偷偷离开京城,来的是边陲重镇,又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我们自可以认为你想要叛逃,或者是想要潜入边陲重镇,暗中与什么人联系,把你扣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沈大人,若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你可是数罪并罚,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沈忠和被薛瑞天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本来是想着先发制人,没想到这几个孩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也不顺着他说,直接用官阶压人,真是简单粗暴但有用。 “怎么?”薛瑞天朝着沈忠和一挑眉,坏笑了一下,“说不出辩白的话来了?” “薛侯爷巧舌如簧,在下佩服。在下也确实无从辩白,也就不必白费力气了。”沈忠和朝着沈昊林、薛瑞天、沈茶行了礼,“下官沈忠和见过镇国公、薛侯爷、沈大将军。” “请起吧,沈大人若是早这样,岂不是就没刚才这一出了?”薛瑞天看了一眼影五,朝着他摆摆手,“给沈大人松绑,请沈大人移步大帐。” 说完,薛瑞天也不等沈忠和会做出什么反应,朝着沈昊林、沈茶打了个手势,一行人离开小营帐,直接进了沈酒的大帐。 沈酒让自己的护卫给大家上茶,把主位让给沈昊林和薛瑞天,自己拽着沈茶坐在了下首,认真的、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沈茶。      “做什么?”沈茶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这又是看什么呢?” “听说你昨天又不舒服了,是不是?”沈酒抱着沈茶的胳膊,晃了晃,“姐姐,你要好好在意一点自己啊1 “兄长和苗苗都在,你问问他们,昨天的情况有没有凶险?” “肯定是没有凶险的,否则兄长和苗苗姐也不能放过姐姐的,但我还是会很担心。”沈酒抱着沈茶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放手,看向沈昊林,“兄长,你要多看着姐姐一些。” “放心吧1 沈酒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帐外传来脚步声,影五领着沈忠和走了进来。 沈忠和一进来,看到坐在主位的沈昊林和薛瑞天,再次行了礼。 “刚才的言语冒犯,还请国公爷、薛侯爷和沈大将军看在下官忧心妻儿的份儿上,不要与下官计较。” “给沈大人看座。”薛瑞天朝着影五使了个眼色,看到影五拿了个墩子,请沈忠和坐下,又继续说道,“沈大人,本侯确实不与你计较,但有一个前提,是沈大人要说实话才行。” “这个是自然。”沈忠和微微欠身,“那个姓梁的女人,确实是你家的管家,还是跟令祖父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侯爷,这个也是我想知道的。”沈忠和苦笑了一声,“沈小将军之前跟我说,梁姨已经被你们抓了,我才算是放下心来,否则的话,就算你们扣下我,我也是不能安心的在这里等着的。她的一生就是想要我沈家家破人亡,她弄不了我,只能对我的妻儿下手。” “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何会是这样?”沈茶微微一皱眉,“周二娘之前也跟我们说了一些,大概跟沈家的家产有关,她觉得自己才是家产的唯一继承人。” “这个我听二娘说过,但应该不是全部,也不是主要的原因。”沈忠和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特别恨我们家,从我祖父到我父亲,再到我,乃至我的妻儿,她都是厌恶至极的。” “这是为什么?” “不清楚。”沈忠和轻轻摇摇头,“但我偶然一次在她醉酒之后,听她说,一定要让我们家血债血偿。” 2059.第2059章 画中图610 “血债血偿?”沈茶听了沈忠和的话,愣了一下,看向他确认道,“你确定没听错?她说的就是这个词?” “没有。”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当时也是大将军这个反应,但是她因为喝多了,醉醺醺的,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说了不止一遍。我为了听的更清楚一些,就多逗留了一段时间,确实就是血债血偿。” “能用得上这个词的,除了让人家家破人亡,好想也没有其他什么了。”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你家祖上干过这个事儿?你不知道?家里人也没有提过?” “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沈忠和叹了口气,朝着给他送茶的梅林道了谢,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从我出生开始,梁姨就已经在我家里了,甚至可以说,她是跟我父亲、跟我小叔一起长大的,是我祖父当女儿养大的。”他想了想,“按照我父亲的说法,梁姨开始性情大变,应该是我四五岁的时候,那是唯一一次,梁姨离开家里,跟着祖父和父亲、小叔一起出海。只不过,那一次,小叔没能回来,葬身了海底。” “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听说是跟着我们的船有人打架,小叔去劝架,结果……”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从他们回来之后,梁姨就变得很孤僻,宁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不愿意跟大家相处。”他再次叹了口气,“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祖父劝好了,似乎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模样。原本见谁都没有一个笑脸,见谁都像是对方欠她几百两银子似的,好像一夜之间就全都不见了,又是见谁都笑意盈盈的了。” “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沈忠和再次摇头,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从自己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道,“这个……”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我们的疏忽。沈大人一路奔波,应该是没来得及用早饭,我们还把沈大人关了这么长时间,是我们的不是。”沈昊林朝着影五和梅林一摆手,看着两个人匆匆离开,冲着向自己抱拳行礼的沈忠和说道,“粗茶淡饭,沈大人凑合一下吧,今晚上再给沈大人接风。”看到沈忠和要说什么,他轻轻摆摆手,“有位故人想要见见沈大人,也不知道沈大人是否还记得他。” “故人?”沈忠和一愣,“国公爷所说的故人是……谁?” “等见面了,沈大人就知道了。” “是,下官知道了。”沈忠和想了想,抬起头看着沈昊林、“国公爷,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沈大人,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现在不合适。”沈茶朝着沈昊林笑了笑,抢先一步堵住了沈忠和的嘴,“二娘和小宝都在我们的人的看顾之下,目前十分的安全,沈大人现在这个时候,既不合适去看她,也不合适让她来大营。” “大将军,这是为何?” “那个姓梁的女人在你们身边多年,你们就没有发现,她背着你们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看到沈忠和恍然大悟,沈茶轻笑了一声,“看来你是知道的,这一次她来边关,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着她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来的。如今她虽然被抓了,但她的那些手下依然藏匿在城中。”      “大将军的意思,下官明白了1 沈忠和是个聪明的人,沈茶这么一说,他就立马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梁姨手下的人还在暗中虎视眈眈,他们都是很忠心的人,只把梁姨当成主子,如果梁姨在之前交代他们,无论发生任何意外,他们都要干掉周二娘和小宝,那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见面,就等于是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对了,梁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薛瑞天摸摸下巴,“你既然知道姓梁的那个女人背着你们培养自己的人手,你居然都不管?” “她是长辈,手里又握着掌家的权力,她说是方便护卫家宅安宁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这几年,府中也确实出过大大小小的意外,多亏了那些人的护卫,家中才算是平安。这样一来,我更没有办法开口了,是不是?”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那你不知道,这姓梁的女人……” “梁洁雀。”看到薛瑞天不解的表情,沈忠和解释道,“梁姨的名字,听说这是她的亲生父母给取的。” “品行高洁的家雀?”金苗苗一脸的嫌弃,“这算是个很好的祝福?也不知道这当人家父母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未必就是家雀,可能是别的鸟类,也说不定,是不是?”薛瑞天笑了笑,“梁洁雀,你知道他手下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来历?” “听说是江湖中人,但她从哪儿弄来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沈忠和轻轻摇摇头,“但我知道,这些人手上都不干净的,都是沾过人命的。我曾经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梁姨说,这些人肯定是靠得住的,让我不用担心,放心用他们做后卫。”他冷笑了一声,“能被银子收买的江湖人,能是什么好人呢?” “他们的价钱很高?” “对,可不是普通的护卫价格,比普通护卫高上很多呢1沈忠和点点头,“我看过他们的账本,一个人一个月至少百两,不过,这些都是梁姨自己的私库出的,并没有走府里的公帐。我也曾经问过梁姨,她的银子是不是够,用不用走府里公中的银子,她说不用,她还负担得起。” “这个是肯定的,如果用了你的银子,她还怎么笼络人心,让这些江湖人都听她的,而不听沈大人你的呢?”沈茶轻笑了一声,“他们的忠心不也是来源于此的,对吧?” “大将军说的不错,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就没有提过这个。”沈忠和勾勾唇角,“虽然我知道她可能跟我、二娘不是一条心,也没有强求,可我是万万没想到梁姨会对我们动了杀念的。” 2060.第2060章 画中图620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薛瑞天看了看他们,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接下来的问话,都由他来,他们两位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补充。 “沈大人,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不如这样,你给我们讲讲这个梁洁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我们听听,她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对你们痛下杀手的,怎么样?” “这个可以,我也想从头到尾把对梁姨的记忆慢慢捋一遍,看看问题到底是出在什么地方。”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 “既然是要慢慢过一遍的话,那就从你记得她开始,她都做了些什么,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尤其是在某一个时间段里,她是不是接触过什么人,出现过什么异常的行为,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这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沈忠和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又拿起茶,喝了几口,想了想,说道,“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从我记事开始,她就已经在我们家里了,我是说梁姨,她的父亲是我祖父的兄弟,生死之交,所以,他家遭遇了大难,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我祖父就把她接到了我家里来了。我父亲、小叔从小就跟我说,虽然梁姨不是亲生的,但要把梁姨当作亲人,长大以后要好好的孝顺她,给她养老送终什么的。” “那个时候,她跟你们家里还相处的非常融洽,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样?” “对,那个时候,我的祖父还没有过世,还是正当年的年纪,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梁姨和我母亲的关系很好,她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要好好爱我的母亲,她很不容易的,如果我以后要是不孝顺我母亲的话,第一个饶不了我的就是她。事实上,她说到做到,我跟我母亲有矛盾的时候,她都是站在我母亲的那一方。甚至我感觉,我母亲跟她的感情,都比跟我父亲要好得多。” “这个是很自然的,她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要更长、更久一些。” “是啊,这就是生活在海边的女人,每一家每一户都是女人们相依为命,很少有听说,海边这些人家的女人们相互吵吵闹闹、勾心斗角的。因为她们吵不起来,也闹不起来,家里的男人出海了,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都不能回家,根本管不了家里的任何事情。所以,家里的所有事务,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靠着女人来打理的。” “这个我们听说过,她们不吵不闹、很和谐的过日子,是因为必须抱团取暖。”沈茶看了看身边已经听得入迷的沈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又继续说道,“毕竟出海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是1沈忠和点点头,“在我的印象里,小时候祖父、父亲和小叔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一年之中大概也只过年前后的两三个月时在家里的,过完了年之后,他们就要准备出海了。如果他们这一次的航行比较短,几个月就能回来了,那么他们就要在家休整半个月的时间,再次出海,而这一次再回来的时候,应该就离过年不远了。” “也就是说,一年之中出海两次。”沈酒伸出两根手指,“一次时间比较长,航程比较远,而另外一次,时间就比较短,航行距离也是相对近一些,是不是?” “小将军说的对,就是这么回事。”沈忠和叹了口气,笑了笑,“这就是在海边生活的家庭的日常,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我们家虽然做点小生意,但其实也不算特别的富裕,后来还是因为母亲嫁过来了,她带来几家铺子,日子才算是过得不那么紧紧巴巴的,比起镇上的其他人家,显得好一些了。而我母亲是非常擅长管家、做生意的好手,她跟梁姨配合的很好,把家里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甚至在我五岁之前,也就是那个变故发生之前,我都觉得这世上最伟大的就是她们两个人了。” “确实是很伟大,这两个人也很不容易。”沈茶点点头,“可是你刚才说过,梁洁雀曾经跟着一起出海,对不对?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也会有,但不多。”沈忠和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母亲说,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家里的人都不是很支持,尤其是我母亲,非常的反对。但梁姨态度非常的坚决,一定要出海,怎么劝都没有劝动,她又不肯自己放弃,所以,只能由着她了。” “那她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跟着一起出海?是出于她自己的本意,还是有人撺掇她的?一般来说,哪怕是生活在海边,但从来没有出过海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大海都会非常的恐惧,如果不是迫于生计,恐怕也没有人愿意用生命为大家去冒这个险,对不对?” “大将军说的没错,之前说过了,我母亲劝过,非常激烈的反对过,但是梁姨一意孤行一定要去。结果,她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母亲曾经背着大家躲在一边哭,说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哪怕是绑着她,也不能让她去。”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也追问过母亲,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我母亲并没有告诉我。现在想想,她想要我家血债血偿的关键,应该就是那次在海上发生的事情。可不管是我祖父、父亲,还是梁姨本人,都对这一次的出海缄口不言,如果追问的话,就会很故意的岔开话题去说别的什么事情,但如果逼急了,三个人都会是同一个反应,把我给轰出去。” “这么看来,那就应该是了。”薛瑞天点点头,“没关系,现在她人在我们手里,我们有的是让她开口的法子,不信她不说。” 薛瑞天的话音未落,梅林和影五就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影五将手里的食盒交给沈忠和,而梅林则是拎着食盒走到了沈茶的跟前。 沈茶闻到从食盒里面飘出来的味道,轻轻的叹了口气,刚想要说现在场合不对,等下再喝,话还没有说出口,旁边的沈酒已经迫不及待的把适合打开,将里面的药碗小心翼翼的端出来,吹了吹气,放在了沈茶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 “我……”沈茶看着沈酒这个样子,本来想好的说辞也没能说得出口,只能捏着鼻子,端起要玩,深深吸了口气,将里面黑乎乎的药汤一饮而荆喝完了,她才喘了口气,拍拍旁边点头表示满意的沈酒,“这样可以了吧?” “嗯1沈酒朝着她笑了笑,把盒子里的那碟蜜饯也拿了出来,拿起一颗塞进沈茶的嘴里,“这样就不觉得苦了,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他笑了笑,好奇的去闻了闻那个药碗,这一闻不要紧,差点没吐了出来,他一脸痛苦的看着对面的金苗苗,“苗苗姐,你现在开出来的药,怎么越来越恶心了?” “还行吧,你姐姐又不是没喝过更难喝的。”金苗苗一摊手,轻轻一挑眉,“小林子,你家老大喝完了就拿出去吧,否则的话,这大帐里面都是这个味道。” “你自己开的方子、熬的药,你怎么还自己嫌弃上了?”沈茶哼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让梅林把药碗和食盒都拿走,看向一直默默吃饭的沈忠和,想了一会儿,说道,“沈大人,梁洁雀从海上回来之后,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平时和你们接触之外,还有没有跟其他人接触?”      “说起来……”沈忠和拿着一个馒头,想了想,“每隔一段时间,家里就会来一个很奇怪的客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客人的正脸,因为他全身都用黑色的斗篷遮住了,每一次都是由梁姨亲自领进来,直接领到她自己的屋子里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概……”沈忠和伸出手指算了算,“我六七岁,还是七八岁的时候,我见过这个人几次,但想要仔细的看看他,就被梁姨给轰跑了。说实在的,在梁姨不对劲的那几年里,若说梁姨对谁还有个笑脸,还有个好态度,那就是我和我母亲了。” “这个很正常,她所有的变化都是来自于那次出海,那次出海,你的小叔葬身海底,只有你祖父和你父亲还活着,肯定中间发生了让她受打击的事情,这个事情的主要人物就是你祖父和你的父亲,她肯定是要恨他们两个的。而你和你母亲没有掺合到那个未知的事情里面,自然不会受到连累。何况沈大人之前也说过了,你母亲还曾经劝阻过,但没有成功。” “是1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咬了一口馒头,想了想,“说起来,我虽然没有看见过那个黑袍客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偶然看到他胳膊上有一个图案。”他看看站在大帐门口的影五,“这位小将军,能不能劳烦你拿个纸笔过来。” 影五点点头,从沈酒的书案上取过来笔墨纸砚,放在了沈忠和的面前。 沈忠和放下手里的馒头,拿起笔在上面快速的画了一个图案,他画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站在他身边的影五看到这个突然,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青莲教1影五看向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最后看看沈茶,朝着他们点点头,“是青莲教的图案。”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朝着影五招招手,让他把沈忠和画好的图拿过来。 影五拿着图走过来给沈昊林、薛瑞天看了一眼,又拿过去给沈茶和沈酒看了,最后给其他的人依次穿越了一番。 “确实是。”薛瑞天冷笑了一声,“看来转来转去也没有脱离青莲教这个玩意儿1 “青莲……教?”沈忠和微微一皱眉,刚才吃的太快,有点噎着了,赶紧喝了一口汤,好不容易顺了口气,说道,“不是已经被围剿过很多次了?当年我还在柳帅麾下的时候,也带兵围剿过青莲教的余孽,他们怎么还……不对1他看向薛瑞天,“侯爷的意思是,梁姨跟青莲教有牵连?” “十有八九。”薛瑞天朝着影五一摆手,“去查一下。” “还是我去吧1 梅林摁住了影五,看到沈茶朝着自己点头,她转身出了大帐,匆匆的赶往地牢。 “如果梁洁雀跟青莲教有关,那她能笼络那么多江湖人士就已经说得通了,毕竟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沈大人的家里,上哪儿认识那么多的江湖人?而且还都是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的亡命之徒?”沈茶想了想,“就算一个月的报酬有几百两,那些见过了所谓大世面的亡命徒,也不会真的当回事的。但如果他们同属青莲教,那可就是另当别论了。尤其是他们听从梁洁雀的调遣,忠心不二的,那就说明他们虽同为青莲教信徒,但梁洁雀的品级要在这些人之上。” “大将军这样推测,也是有道理的,之前我可是完全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的。”沈忠和喝完了汤,又拿了一个包子,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们这些年镇守南境,也确实是围剿过不少青莲教的余孽,而这些信徒大多都是沿海的百姓,还有在距离大夏海域不远的海匪,可他们身上却没有这个图案,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这就是青莲教的图案。” “沈大人,如果接下来的举动,对你有所冒犯,还是请你见谅。”沈昊林朝着影五一摆手,“看一下。” “是1影五走到沈忠和跟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沈大人,得罪了。” 沈忠和听了沈昊林的话,看到影五的举动,也能猜出他们想要做什么,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包子,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让影五来检查。 影五仔细的检查了青莲教主要的几个纹图腾的地方,比如胸口、脖颈、手臂,小腿等十几个地方之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朝着沈昊林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 2061.第2061章 画中图630 虽然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当众扒衣服看来看去,沈忠和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不会生气,更不会指责沈昊林他们,因为他知道,这是必须要有的一步。 梁洁雀作为跟他共同生活数十年的管家,跟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的青莲教有关,甚至还有可能是青莲教余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必须要亲身验证自己的清白才可以。 而且,作为曾经领兵围剿过青莲教余孽的他来说,沈忠和很清楚朝廷对于青莲教的态度,虽然达不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一旦发现青莲教余孽,那就是格杀勿论,连一丝丝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等影五检查完了,沈忠和朝着沈昊林、薛瑞天很郑重的行了礼。 “如果梁姨真的是青莲教余孽,还请国公爷、侯爷治下官一个失察之罪。” “沈大人请起。”薛瑞天摆摆手,“失察之罪是肯定的,但沈大人不归我们管辖,这个罪还是要请柳帅来定的,我们会知会柳帅,请柳帅定夺。” 沈忠和点点头,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刚才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的包子,啃了好大一口。 “沈大人,还请你继续说,你认识的梁洁雀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儿,或者你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儿。”沈茶想了想,“不用急,慢慢想,慢慢说。” “五岁之前呢,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对我的衣食住行都非常的在意。”沈忠和吃完了包子,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端起了粥碗,慢条斯理的开始喝粥,“五岁之后,从海上回来,她虽然变了,但对我和我母亲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祖父、父亲出海,我们守着家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回来之后,她在做生意上非常用心,家里的产业在她的手上扩张了不少,整个镇子上有一半的铺子都是我们家的,可以说是风生水起。”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是。”沈忠和轻轻摇摇头,“她以前总说,银子总是赚不完的,要是人活着每天都惦记着赚多少银子,受多少累、吃多少苦,那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可是她后来,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每天就是管着家里,照顾着铺子。以前还会跟我母亲去街上走走,去海边吹吹风什么的,但后来就完全没有了,就算是我母亲强迫她去海边走走,她就算去了,也是心事重重的。不过,她跟我母亲愿意说一些心里话,但我母亲从来没跟我说过,怎么问都不说,应该是答应了梁姨,一定要替她保守秘密。” “看起来是这样的。”薛瑞天点点头,“后来呢?” “除了固定的日子,有哪个疑似青莲教的余孽来看她之外,也没有什么人跟她接触。祖父、父亲回来之后,她也就照例去问候一下,安排他们的起居饮食之类的。”沈忠和想了想,“小时候不太明白,但现在想想,他们之间算是冷战了几年,梁姨明显不想搭理他俩,他俩……尤其是我父亲,总想要跟她说什么,她却不怎么搭理。” “令尊和令堂的关系……”金苗苗摸摸下巴,“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受到了,直到我母亲离世,她都没跟我父亲说一句话,我小时候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现在明白了,他们两个因为梁姨的事情产生了心结,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梁姨应该是受害者的一方。” “那次出海,应该不单单的只有你祖父、父亲和小叔,应该有其他的人,后来你就没有打听过?” “打听过,但他们都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乱打听,跟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沈忠和一摊手,“他们这么一说,我也没有办法打听了。不过,二娘家里的人,那次也去了,她回家打听了,但家里的人也是不肯多说一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叫我们别管之类的。” 沈忠和的话音刚落,梅林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朝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行了礼。 “我刚才检查了梁洁雀,没有。”梅林轻轻摇摇头,“我问她,是不是知道青莲教,她说知道的,她母亲早年间就被青莲教坑惨了,说青莲教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希望我们不要放过青莲教,一定要把他们都剿灭。” “她这么恨青莲教,为什么要跟青莲教的人有来往?”金苗苗皱着眉头,“她不知道黑袍人和她手下的亡命之徒都是青莲教的?” “这个我没问,毕竟她不知道沈大人已经到了边关。” “做得好,确实是不能跟她说。”沈茶点点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沈昊林,说道,“她身上没有这个标记,且完全不知道黑袍人和手下的江湖人是青莲教的,她又是怎么被这群人给盯上的?” “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忠和,“这个问题现在再怎么纠结也是没有用的,沈大人,您继续往下说吧,或许我们能从接下来的描述中知道一些内情。” “好1沈忠和点点头,“那就继续刚才的话说,他们冷战持续了大概两年的时间,还是我祖父没忍住,找了梁姨过去,两个人关在屋子里面谈了大概两个时辰左右,梁姨双眼通红的出来了,一看就是哭过了,这让我很惊讶的,因为她很坚强,几乎不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她出来之后,主动找了我父亲,两个人也谈了一炷香的时间吧,好像是把心结给解开了,反正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又变成了出海之前的那个梁姨,对祖父用心照顾,跟父亲兄友弟恭的。” “她跟你祖父谈了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沈忠和一摊手,“我是想要偷听来着,但是被我父亲发现了,就把我给拎走了。后来他们既然和好了,我也就没往其他的地方去想,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觉得他们都和好了,大家又可以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生活了。” 2062.第2062章 画中图640 “真的就能其乐融融吗?”沈茶轻笑了一声,“她用的可是血债血偿这个词,而且她的报复手段还用在了你身上,沈大人,你之前一直都在说,她对你和你母亲的感情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一直都觉得你们是无辜的,不能牵连你们,那为什么到了这个现在,要报复到你和二娘、小宝的身上呢?”她耸耸肩,“这就是自相矛盾,不是吗?”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一点,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激怒了她。” “我有个问题啊1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桌子,让沈忠和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这边来,“你刚才说,你的祖父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你的父亲、母亲和小叔都让你好好孝顺她,给她养老送终,是不是?” “对。”沈忠和点点头,“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金苗苗看着沈忠和,“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小叔,好像都比较笃定,梁洁雀会永远在你们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会出嫁,她会成为别人家的媳妇,是不是?” “这个……”沈忠和听到金苗苗的话一愣,“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个事儿,我问过我母亲,也问过梁姨,她们都说是梁姨自己不愿意嫁人的,家里也不好逼迫她什么的。” “你信吗?” “这个……”沈忠和轻轻摇摇头,“其实我是不信的,哪怕是二娘家里那么宽容的,哪怕知道我另有喜欢的人,他们也不肯轻易毁约的,何况是我家呢!说起来,我祖父其实是很传统的,从他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为我订下了娃娃亲,其实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在乎这一点。不止是我,我父亲和母亲也是早早的就定下来了,就是我小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都没有谈婚论嫁。” “你小叔生前也没有谈婚论嫁?” “没有。”沈忠和轻轻摇摇头,他低着头想了想,“难道……不会吧?” “沈大人想到的是什么?” 沈忠和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复杂,有不敢置信,也有恍然大悟,他沉默了好半天,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凉茶,才抬头看向众人。 “难不成……我小叔和梁姨才是……” “你认为他们之前可能有私情?” “有没有私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小叔和梁姨的感情确实是跟别人不太一样。我小的时候,挺淘气的,不乐意在书房里坐着,就愿意到处疯跑疯闹,上房揭瓦什么的,所以,我在家里瞎折腾的时候,也撞见过几次,小叔和梁姨亲亲热热的从一个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没发现你?”      “没啊1沈忠和轻笑了一声,摆摆手,“我从小身手就好,就特别灵活,要不然,我也不总惦记着要去柳帅那里当兵,想要将功立业,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这块材料。” “没想到,沈大人还挺自信的。” “见笑,见笑,跟你们比,肯定是比不了,完全不值得一提。你们是真正的英雄出少年,说真的,我是非常的佩服,也很羡慕的。虽然我很小就立志要去从军,也跟家里抗争了很久,也成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但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兵呢。”沈忠和轻轻摆摆手,笑道,“以前呢,刚听说沈国公、薛侯爷、沈大将军是少年英雄,我还挺不屑一顾的,觉得你们是沾了家里的光,才有了这样的成绩。但几年前,你们有一场仗打的非常的惨烈,整个沈家军面临着金、辽的围剿,几乎折损了大半,但依然还是胜了,战报传回京里,朝堂震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明白,北境是一个多么凶险的地方,东西南北四个边关,恐怕也只有南境是最安稳的。” “话不是这么说,南境也不是很太平,西南的那些部落,也是要靠柳家军来负责的。”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沈大人不必妄自菲保” “也不是妄自菲薄,是有自知之明。”沈忠和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又看看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沈茶身边的沈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场大战的战报传回京之后,兵部、五城兵马司、巡防营、禁军一起搞了一次很大型的推演,模拟整个大战,无论是兵部的人,还是五城兵马司,或者巡防营、禁军,在面对联军的时候,都无法向沈家军一样,能保存自己的势力,还能以少胜多。”他轻轻叹了口气,面露愧色,说道,“陛下还去看过两场,都没等到结束,就离开了。” “你们实战推演,陛下还去看了?”看到沈忠和点头,沈昊林一挑眉,“好像没听陛下提起来过,是不是?” “是1薛瑞天点点头,“估计是惨不忍睹,不想说出来让我们嘲笑吧1他轻轻一挑眉,“推演的不尽如人意呢,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说出来被我们嘲笑,而且还会被嘲笑很多次,他就非常有关系了。” “小天哥说的没错。”沈酒点点头,还朝着薛瑞天伸了大拇指,转头看向沈忠和,笑道,“沈大人,谢谢你哦,告诉我们这么一个消息。宋将军和夏将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开心死了。” “那是肯定的。”薛瑞天点点头,“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他可以嘲笑的点,肯定要开心坏了,小酒,你记得要告诉他们。” “你们……”沈忠和无法理解这群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言归正传吧,反正自从那次推演之后,就知道了与沈家军的差距,我就只有了佩服的份儿,再没有之前的嫉妒或者不忿了。” “其实,沈大人若是在边关呆上一阵子,打过几仗的话,就知道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玄妙可言。”沈酒轻轻一挑眉,“彼此都太熟悉了,什么小伎俩都瞒不过对方,就只能硬碰硬,然后随机应变,看到对方的漏洞,抓准时机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是这样没错。”沈茶也点点头,“但沈大人真的也不用完全否定自己,水师也是很不容易的,如果让我们在海上打仗,我们也是不行的。”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2063.第2063章 画中图650 “沈大人,你刚才说,看见过你小叔和梁洁雀曾经亲亲热热的从一个屋子里出来过,是不是?” “对1沈忠和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怕被别人看到似的,每次在一起,都遮遮掩掩的。我小时候一直都有个疑问,明明他们两个的关系这么好,这么的亲密,为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表现得那么的不熟,好像只是普通关系一样。” “因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让这段关系曝光,所以才会装作彼此都不熟悉。但装过头了,梁洁雀怎么说也是在你家跟你父亲、小叔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玩的应该很好的,长大就用装不熟来避嫌,也就骗骗儿时的沈大人,根本就不可能骗过跟他们在同一屋檐之下生活多年的家人。” “大将军的意思是,其实家里人对他们的关系是了若指掌,但祖父和父亲并不想让这两个人在一起。”沈忠和轻轻摇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祖父和父亲肯定会为他们各自张罗婚事的,但也没有这样做。” “我之前不是说了,咱们就不要纠结这个事儿。”薛瑞天摆摆手,“无论怎么绕,最终都会绕到要去跟梁洁雀求证的,所以,咱们还是暂时放过自己,先考虑考虑别的,好不好?” “侯爷说的没错。”沈忠和赞同的点点头,“我都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明白,这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找不到什么答案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梁姨和祖父、父亲和好之后,往后几年,祖父和父亲就慢慢的不再出海了,原本一年有两次出海,后来就只去短的那个,长的就不去了,然后短的也不怎么去了,再到最后,就把船给卖了,彻底不做了。” “从减少出海到完全不出海,整个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 “三四年吧。”沈忠和稍微算了一下,“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在闹腾退婚和要去从军呢。各位可能也知道了,我和二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外人看来,我们两个人成亲可以传为一段佳话的。但我们两个都清楚,都不是彼此最喜欢的人,只能做家人,当不成爱人。所以,我们一直都在抗衡,都想要取消这个婚约。但是,无论是周家,还是我家,都不同意。我们闹了几次,一点效果也没有,他们反而当我们是小孩子瞎胡闹,根本不把我们的想法当回事的。” “然后呢?最终不还是娶了?” “因为没有办法取消婚约,我们商量着,要不然干脆干一票大的,让他们后悔去。我从小就想去柳帅的军中,正好那一年赶上柳家军招新兵,我就想办法又闹了一出,然后假装负气出走,离开了家,跑去柳帅的大营了。当然,二娘也在其中帮了我很多,要不然,我早就被家里找到了。” “他们不同意你从军?” “当然不同意,家里所有的人,甚至一直都支持我做任何事的梁姨都不支持我了。他说,我是沈家唯一的独苗了,如果我去从军,如果我战死了,谁来继承沈家的这个家业呢?难道我忍心看着家里的长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她说的对,但我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小时候就喜欢往海边跑,看着柳帅麾下的水师操练,那叫一个帅气,那叫一个英武,深深以为这才是英雄男儿应有的本色。所以,无论家里怎么阻拦,我都是要去的。” “二娘不阻拦你?”      “没有阻拦的。”沈忠和轻轻摇摇头,“她很支持我的,其实,二娘就是这世上另外一个我,我心里想什么,她其实都是完全知道的,我根本就瞒不住她的。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拘泥于一个地方,该出去闯荡还是要闯荡的,所以,她就帮着我从家里跑了。不仅如此,她还帮着我拖了家里三个月,让我完成了三个月的新兵营,等家里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把我再要回来了。”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沈酒点点头,“柳帅那边的情况,我是不清楚,但我们这边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除非本人不愿意待下去,那么,其他的人就算是至亲,也不能把人带回去了。”他看向沈忠和,轻笑了一声,“沈大人还是很足智多谋的。” “这也是多亏了柳帅,我入营之后,就去找他坦白了,说明了情况,柳帅说,只要是我考核通过,愿意留下,谁也不可能把我带走的。有了柳帅这个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你这样做,家里人很生气吧?” “生气不生气的,我不知道,反正最开始的两年,我基本上没有回过家,家里也没有人来探过亲,哪怕柳帅的大营距离镇子也不过半天的路程,他们都没有来过。每一次来看我的都是二娘,给我带些衣物什么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愧疚,说道,“那几年,真的是很辛苦她,但如果不是她,我和家里也没有那么容易和好。” “可是她帮你逃跑,帮你进柳帅的大营,帮你打了那么久的马虎眼,你家里的人没有怪罪她?” “我也以为会的,但并没有。”沈忠和轻笑了一声,“家里都知道我要悔婚,所以都认为是我威胁了她,让她不得不帮我,所以,也没有人苛责她,反而很怜惜她,对她非常的好。而且,看我都这样了,还对我不离不弃,他们更不忍心了,更觉得我是个混蛋了。” “这也是你们谋划的一步?” “是。”沈忠和点点头,“我本来就对不起二娘,这样一来,我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一些。”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有她在家里帮着我缓和关系,我也比较放心,就算是出征、出海,也不会有太多的牵挂。” “所以,你们的关系是你从军两年多之后,才真正缓和的?” “对1沈忠和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因为屡建战功,已经升为了柳帅的一个小副将了。” 2064.第2064章 画中图660 “两年多就能升任副将,哪怕是级别最低的副将,沈大人也是战功卓越的。”沈酒看着沈忠和,一脸的赤诚,说道,“这个升迁速度,是非常快的,这么一看,沈大人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是,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吗?” “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你们的升迁,和水师的升迁,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怎么不能?”沈酒不解,“我虽然出身镇国公府,但也是遵照了父亲的意思,从最底层的小兵开始当起的。两年多的时间,累积战功也不过是让我升任了前锋营的一个校尉,根本做不到主帅的副将。哪怕是现在,主帅的副将也是各营的主将,我不过就是前锋营一个平平无奇的先锋官而已。”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沈忠和伸出自己的大拇哥,“这么一对比的话,沈大人也是很厉害的,是不是?” “我所说的不能相提并论,并不是我们升迁的轨迹,而是升迁的规制是完全不同的。”看到沈酒依然是一脸懵,沈忠和解释道,“主要是我们累积战功的方式跟你们不一样,不只是沈家军,和西南边关也是完全不同的。你们累积战功是按照在战场上击杀敌军数量或者缴获敌人首级来累积的,对不对?” “是啊1沈酒点点头,“大家不都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了,南境就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海上发生特别大规模战争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一年到头也是打不上一场像样的海战的。” “不是说海寇侵犯的次数很频繁吗?”沈酒很不解,“难道战报有假?可是柳帅不像那种作假的人啊1 沈忠和看着沈酒那一脸认真的、充满着疑惑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和同样表示很无奈的薛瑞天、沈昊林对望了一眼,无奈的耸耸肩。 “就是啊,一直都听说南境被海寇、倭寇连番侵扰,海边的百姓都非常的痛苦。”梅林轻轻点点头,“怎么这话到了沈大人这里,就变成了一年都打不上一场像样的海战?这话说的不太准确吧1 “应该说是很准确。”沈茶拍了拍沈酒,又冲着梅林扬扬下巴,“你们所想象的所谓像样的海战,就是敌我双方都触动数艘或者十数艘的船舰,摆出阵型,拼个你死我活,对不对?” “是啊1沈酒点点头,“咱们打仗不也是这样的吗?双方拉开架势,排好兵、布好阵,只听一声令下,就冲向对方,难道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1沈忠和哭笑不得,朝着沈酒摆摆手,又看看身边一脸疑惑的梅林,“海寇也好,倭寇也罢,都没有那么多艘船舰,如果他们有那么庞大的势力,何必在海上抢劫呢?况且,他们也没有造船舰的技术,我们柳家军虽然船坚炮利,但也没有那么多艘大船,平时巡逻的,其实都是小船,除非会去很远的地方,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才会用大船的。” “所以,大战很少,小战不断。”金菁冷笑了一声,“之前海边的长辈说过什么来着?说这些海寇、倭寇就像是夏天那些惹人厌烦的苍蝇和蚊子,打死了一群,又来了一群,延绵不绝的。他们实力呢,不算是特别的好,但是他们侵扰的次数很多,频率很高,甚至有的时候,差不多七八天就来一次,让人觉得不胜烦扰。”      “没错。”沈忠和点点头,“打不赢就跑,跑远了休整一两天,然后又跑回来骚扰,我们也是很疑惑,他们怎么就那么能招人厌烦。” “而且,他们的船也就那么回事,船少且破,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动用大船去收拾他们,这是对大船的一种侮辱。”金菁一摊手,“所以,沈大人才说,像样的大仗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啊?”金苗苗也是第一次听说,她戳了戳身边的金菁,小声的问道,“真的是这样的?” “当然了1金菁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然了,那些大船,尤其是那种搭载着火器的大船,是不会轻易驶出来的,成本太高了。”他想了想,看看其他的人,“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一艘大船,不是搭载着火器的大船,需要花费多少人工、花费多少银子、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建成吗?” 沈忠和听到金菁的话,轻笑了一下,看到金菁朝着自己摇摇头,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不会多嘴。 其他的人相互看了看,轻轻摇摇头。 “都不知道啊?”看到大家都一脸茫然,金菁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我们来聊一聊这个,其实柳帅那边的船呢,分了好多种类,对吧?” “对。”沈忠和点点头,掰着手指头算,“有巡逻用的小船,偶尔出海巡逻的人比较多,还会出动不带火器的大船,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带火器的船舰说,以及船舰上附着的小船。”他看看众人,“粗略算算,水师差不多有七八种不同类型、不同用途的船。巡逻的小船造价还算便宜,一般我们都会跟船厂商量,我们定制三艘大船、两艘带火器的船舰,然后他们可以附送我们几艘这种平时用的小船。” “他们会同意?”金菁好奇的看着沈忠和,“就算是小船,也不算特别便宜的吧?” “是不便宜,但对我们来说,能省则省,要不然开支过分的大了,兵部和户部又该骂骂咧咧了。”沈忠和轻轻摇摇头,“他们有的时候会同意,但有的时候不同意,定制搭载火器的船,他们是会答应,但普通的,他们最多就是给一个折扣。” “那这个船厂也算是很厚道了,毕竟最普通的那种大船,不搭载火器的那种,也需要十个工匠至少花费二三十天才能造出来的,不是吗?一艘这样的船,也要上千两银子的,如果再送几艘小船的话,不要说赚钱了,能不能回本都是很难说的,没错吧?” 2065.第2065章 画中图670 “确实是这么回事,我们虽然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但是也不会愿意让人家亏本的。”沈忠和点点头,轻笑了一声,说道,“所以,我们也不强求,有也行,没有也行,大不了扣下一些从海寇、倭寇那里缴获的金银去买船,这些虽然都会上缴,但一般都会进入皇帝陛下的私库,只要跟陛下说清楚就好了,也免得兵部和户部每次再批银子的时候总跟我们唧唧歪歪的。” “原来他们不止跟我们唧唧歪歪,但凡是要钱的,都不愿意。”沈酒眨巴眨巴眼睛,哼了一声,说道,“不过,一艘船真的要这么贵吗?上千两,是不是太夸张了?” “当然不是夸张啊,商船、战船都很贵的,毕竟要用很久,对质量的要求非常的高。”金菁掰着手指头给他解释,“造船用的木头,桐漆、桐油,还有里面的一切所需要的材料必须都是最好的,这造价就已经很高了,而且,这还是最最普通的那种战舰。如果是搭载火器的话,不仅用的人工多,花费的时间多,而且,一艘船舰要花费上万两了,因为还要考虑它防火的功能。总不能自己的火器发射大炮,把自己的船给烧了,是不是?” “这倒是。”沈酒点点头,“估计所有的战舰都要考虑防火的功能,这么一来,上千两、上万两好像就似乎没有那么贵了。” “黄金。”沈忠和补充了一句,“搭载火器的大船都是用黄金进行结算了,银子是完全不可以的。” “啊?”沈酒又被吓了一跳,“黄金?这是哪家船厂这么黑心?用黄金结算,从来没有听过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金菁轻轻一挑眉,“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船厂的主人,我们应该是认识的。” “小菁,不准确,不是认识,是认识他们家的人。”薛瑞天看到沈忠和的表情有些疑惑,轻笑了一声说道,“水师所有的船,都应该找的松江府王家的船厂吧?柳帅应该是亲自跟王家谈的吧?” “是,你们跟王家认识?” “和他们家的人打过交道。”薛瑞天看向恍然大悟的沈酒,“这也不难猜,能有实力接水师这种单子的,整个江南恐怕也没有别家了吧?” “是啊,别说整个江南了,整个大夏都没有第二家,他们家拥有大夏规模最大的船厂,手艺最好的工匠也都在他们那儿的,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和实力接水师的单子。”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造价是真的贵,但质量很好,有的船都已经用了十几年,还跟新的一样。况且,他们对自己的船的维护做的也是非常的到位。如果船体在使用的过程中,发生了破损或者毁坏的话,他们是可以免费修理、免费涂新的,这一点,我们还是非常满意的。” “那确实是厚道的,如果他们的价格里面都包含了这些,倒也不算是特别的贵。”沈酒摸摸下巴,看向沈茶,“真没想到,这王家居然这么赚钱,怪不得老夫人的底气那么足。”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你觉得他们是怎么被宁家盯上的?不也是因为有船厂吗?有了船厂就等于有了船,就能帮他们办事了,对吧?”沈茶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沈酒的脑袋,“而且王家一向对自己船厂出去的船很用心,哪怕是租出去的,也会认真对待的,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这就是怀璧其罪的道理。”沈酒想了想,看着沈忠和,“所以呢?船很贵,不轻易开出去和有没有大仗的关系是什么?我不是很理解。” “因为海寇和倭寇都没有这样的船舰,他们就算来侵袭,也是很小规模的,有的时候就是三四艘看上去还凑合的船,有的时候,就是他们打劫了海外番邦来进贡的商船,把商船改造了一下。”沈忠和笑了笑,“所以,除非他们联手,或者是我们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演练,一般是不用大船,也不会有大规模的大战的。” 看到沈酒还是不太明白,金菁叹了口气,把自己杯子里面的茶水都喝完,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小酒,给你总结一下,就是南境频繁发生小规模的摩擦,但大的很少,因为对手不给力。”他看向沈忠和,“沈大人是这样的,对吧?” “这位大人总结的非常好,就是这样。”沈忠和笑了笑,“所以,我们计算战功的方式和模式也不一样的。” “具体来说说?” “就像我刚才说的,边关累积战功是靠着击杀敌人的数量,而我们比较复杂。”沈忠和伸出一根手指,“水师呢,一共有很多种累积战功的方式,缴获船只的数量,击杀水匪、海寇以及倭寇的数量,这是最基本的,如果是出海的话,还要考虑率先占领岛屿的因素。比如一次海寇来侵犯,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在这场战斗中,击杀海寇五十人,缴获船只一艘,缴获长刀等兵器五十把,还有金银若干,这些都是要累积在一起的。再比如,我们在巡视海域的时候,发现某个属于大夏的小岛上出现一些鬼祟的身影,我们把他们给抓到或者击杀,都算战功的,都是可以累积升迁的。还有我在大夏海域边上巡逻,发现距离大夏海域很近的某个小岛上有海寇活动,如果我带人占领了这个岛屿,击杀了海寇,缴获了岛上海寇抢夺的财宝什么的,这些也都是战功。” “原来是这样的1沈酒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水师方面的消息,他一脸懵圈的看着沈茶,“真的和我们不一样,这么一听,你们这个规矩还真是挺不错的。” “但也是有局限的。”沈茶轻笑了一声,“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的,首先一点,你要会水,还不能晕船,否则,别说击杀海寇了,能让自己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错,没错。”薛瑞天乐呵呵的说道,“小酒你这个见船就晕的小家伙,就别想这么多了。” 2066.第2066章 画中图680 沈酒哼了一声,往沈茶身边靠了靠,他决定单方面跟薛瑞天绝交一会儿,暂时不搭理他。 “说起来,这种小仗不断,大仗几乎没有的情况,也挺烦人的。”薛瑞天看看那边已经开始生气的小孩,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帮人就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反反复复的,哪怕是算战功,有可能的话,也不是很乐意的,对吧?” “对1沈忠和点点头,“最开始的两年,我就是普通的小兵,每天除了正常的操练之外,就是跟着老兵去海上巡逻,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你看见不远处有一艘或者几艘船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来,但看到大夏水师的旗帜,就忙不迭的掉头,慌不择路的开始逃跑,就知道他们肯定来路不明。你追上之后,双方开始了激战,对方不敌,扔下一艘或者两艘船跑了,你只能待在原地收拾残局。然后等你收拾完了,押着俘虏和缴获的船只回大本营,等快要接近大本营的时候,你突然发现,刚才跑的那些家伙又远远的跟上来了,你这个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战功又来了。”沈酒搓搓手,一脸的兴奋,“那就掉回头或者呼喊附近的兄弟,一起再收拾他们。” “对,这样做也可以,但等你凑过去了,他们又跑了,等你准备回营的时候,他们又跟上来了。”沈忠和苦笑了一声,“那些海寇、水匪经常就是这样的,他们用这样的方式反反复复的把巡逻的人折腾累了,他们就会寻找你的漏洞,然后伺机将你的船击落。” “原来是这样?”沈酒恍然大悟,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懂了,这就是穷寇莫追,如果不想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第一次的时候,就根本不搭理他们,可以甩出一个信号烟花,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误以为你们有援军,别光想着折腾别人,保命要紧,是不是?” “你说的没错。”沈忠和很满意沈酒的这个回答,“但这个法子只能用一两次,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在玩把戏,就不会上当了。所以,我们通常都是三五次里面有一两次真的,真刀真枪跟他们打一架,把他们一网打尽,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反正总归有收拾他们的机会,也不急于一时,是不是?”看到沈忠和点头,沈酒转头看着沈茶,伸手戳戳她,“姐姐,你想什么呢?” “沈大人,有个问题想要问您。”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了笑,说道,“靠近大夏海域的岛屿上是不是有很多奇怪的人在上面生活?” “奇怪的人?”沈忠和想了想,朝着沈茶摆摆手,说道,“那些小岛上确实是有很多人生活的,但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他们都是前朝逃难逃到上面的,有很多都是前朝很有名气的大家族。因为前朝末帝的暴虐无道,所以,才携家带口逃到海上这些无人岛生活的。” “无人岛?” “是的。”沈忠和点点头,“大夏海域附近以及距离大夏海域有半个月航程的地方,都有很多曾经无人居住的小岛,现在也有不少,但也有一小部分是住了人的,这些人都是前朝逃出来的大家族的后人,他们已经在岛上生活好多年了。” “能碰到他们?”沈茶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说道,“他们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沈忠和轻轻摇摇头,“其实,我们巡逻的时候,隔三差五还是会碰到他们的,他们在各自的岛上虽然可以自给自足,但偶尔还是要来大夏才买一些东西。比如家里办喜事、办丧事所需要的东西,他们都是要从海边的几个小镇采买的。”      “他们有没有说过,自己也遇到过水匪、海寇或者倭寇的侵袭,或者来路不明的船只什么的。” “这个嘛……”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们就是混了个脸熟,几乎没有什么交谈,所以,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不过……”他想了想说道,“他们提起过,在他们所居住的岛屿不远的地方,确实还有几个小岛,那几个小岛上面也是有人居住的,但那些岛上的人,根本不跟他们交流,也没有任何的来往,好像他们自己成为一体。而且,那几个岛上来往的船只也不少,应该是做生意的。”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她看向沈昊林、薛瑞天,他们两个也轻轻颔首,“你们有见过那几个岛上的人或者船嘛?” “没有1沈忠和轻轻摇摇头,“至少我在水师的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那几个岛距离大夏的海域太远了,我们根本巡逻不到那边去,就算是会到海域之外的地方探查,也不会去那么远,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至于他们的船……”他想了想,“应该走的不是我们这边的码头,也不过我们这边的海域。” “他们走的是晁州。” “晁州?”沈忠和想了想,“如果是晁州,肯定不走我们这边的,可是为什么会选晁州?” “买家是晁州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会绕很大的弯子吧?” “会是会,但海上的时间还是要比陆地上短一些。他们从海上去晁州可能半个月的时间,但从我们这边走陆路去晁州,至少要一个半月。” “有一个问题,晁州那边不用水师驻守嘛?” “那边本来就是通商的大港口,有当地的晁州府兵镇守,他们的战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何况从晁州登岸的,都是来做买卖的,和气才能生财,他们也没有必要在那边大动干戈。如果在那边发生了什么矛盾,无论是晁州本地人,还是外来的商客,都不会饶过闹事的家伙的。”沈忠和说完,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知道那几个岛的人是跟晁州商人做生意?” “这个自然有我们的渠道。”薛瑞天笑了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等时机到了,你就会明白的。” 2067.第2067章 画中图690 沈忠和听了薛瑞天的话,轻轻点点头,他多多少少都知道,沈家军不仅仅是沈家军而已,不仅仅是镇守北境,他们还肩负着督查其他边关驻军情况的责任。 很多人其实都不知道这一点,他还是升任柳帅的第一副将之后才知道的,沈家军在整个大夏的地位,是没有人能动摇的,他们的利益是紧紧的跟皇室绑在一起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现在想想,那些想要看沈家军笑话的,还有想要等着沈家军败落的,都是痴心妄想,沈家军是皇室最后的一道防线,是皇室可以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不担心会有任何背叛的刀,无论是沈家还是薛家,他们都跟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流淌着皇室的血脉,不会吃饱了撑的,自家人反自家人的。 加上这些关系,他敢说,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有任何一把刀像沈家这样的忠心,也不会有任何一把刀像沈家这样用的得心应手。 想到这里,他朝着薛瑞天轻轻一笑,表示知道了,不会再继续问下去。 “沈大人,还有一个问题。”金菁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的看着沈忠和,说道,“那些岛上的人,也就是前朝逃难来的那些岛民,他们之中是否有人信奉青莲教呢?” “怎么可能1沈忠和轻轻摇摇头,“青莲教确实是起源于前朝末年,但青莲教一直都是支持……”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笑了笑,说道,“支持太祖皇帝的,不是吗?前朝这些氏族的人,太祖皇帝不是很能看得上,他们也不是很能看得上太祖皇帝,两看相厌,连带着对青莲教也没有什么好感,不恨就已经很好了,更不要说什么信奉了。”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沈大人进了柳帅的水师之后,回家的次数是不是很少,几乎没有过吧?” “怎么说呢?因为我偷偷溜走去从军,祖父、父亲、梁姨对我都不是很满意,我们之间就是靠二娘来周旋的,他们想要带给我们的东西、想要跟我们说的话,都假托二娘来带给我、来跟我说。二娘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轻笑了一声,“本来以为,我们的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但没想到,一场意外打乱了平静的生活。” “是荟娘?小宝的亲生母亲,是不是?” “看来二娘都跟各位说过了。”沈忠和点点头,“是,是荟娘。他们家几代人其实都是做海上生意的,可以说那几艘船就是他们的家,船去了哪里,他们就在哪里生活。” “以船为家,也是不错的一种日子。”沈茶点点头,“不过,按照沈大人的说法,他们家常年都在海上漂泊,应该也有不少护卫,不至于打成船破人亡,只剩下她一个孤女的惨状吧?” “是有护卫,他们几艘船,加上其他上好的几艘船,能打的护卫满打满算家在一起不超过三百人。”沈忠和伸出三根手指,看看大家的表情,“别觉得这三百人是很多,其实一点都不多,因为那次围攻他们的并不是普通的海寇,是倭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倭寇,算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师,平时可以去海上打劫,他们那个小岛上有战事的时候,又能全员去打仗的。”      “明白了。”金菁点点头,“平时人五人六的是岛上的大族,时不时的跑到海上充当海寇,打劫商船。” “我们后来抓了他们几个人,根据那些俘虏的供词,他们如果活不下去了,没什么吃的喝的,就会跑到海上打劫,而且只打劫商船,尤其是那种看着没有护卫的商船。” “他们不是没有护卫啊?他们不是有三百护卫的?”沈酒微微一皱眉,“他们完全不把这些护卫看在眼里?是不是也太嚣张了?” “小将军,你想错了,我只说是能打的有三百人,是算上那些客商自己的,并不是护卫有三百人。”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真正只有两百的护卫,分散在十艘船上,每一艘船只有二十个护卫,这种配置,实话实说,确实是寒酸了一些。但他们都不是什么大商贾,进的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都是些吃吃喝喝,但确实是那些倭人需要的。那些倭人在填饱肚子之后,才有可能去抢劫大商船,抢夺一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否则,他们没有那个心思的。” “原来是这样。”沈酒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会被围殴了,他们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是啊,当年那些倭寇还是挺大胆的,都跟到接近大夏海域了,才开始进攻。” “为什么?这不是自己找死?” “那会儿已经很晚了,天都黑了,水师就算是巡逻,也不会像是白天那样安排那么多人的,所以,他们算是有恃无恐,就算商船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他们也坚信大夏的水师不会那么及时的前来营救。但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发动攻击没多久,我们的巡逻小队就到了,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赶紧发了信号进行求援,柳帅带着我们前去支援。可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十艘船上的几百人,也只救下来一百多人,后来还有十几个人因为伤势过重,实在没挺过去。而荟娘的祖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故去了。只不过,因为他们爷孙两个是我亲自救的,荟娘的祖父也是看着我比较稳妥,才把荟娘托付给我的。” “所以,你们两位就日久生情了,是不是?” 沈忠和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轻轻笑了一下,朝着众人点了点头。 “我们有共同的话题,这些话题甚至可以聊上几天几夜都不觉得厌烦的,所以,两个人就越来越对对方有好感,最终有一天……”沈忠和看看其他的人,“你们都是些孩子,有些话就不明说了。那天过后,我就向她求亲,可是她并没有答应。” 2068.第2068章 画中图700 “她没有答应?”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沈忠和,“为什么?对你有什么不满?” “不是,她不是对我有不满,是觉得会对不起二娘。”沈忠和叹了口气,“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 “你跟她说了你和二娘有婚约的事情?” “是啊,早就已经提出来了,但好几次都不答应,最后说想要见见二娘,二娘也知道她的存在,同样也想要见见她,所以,两个人就一拍即合,找了个时间见了一面,不,准确来说,后来还见了很多面,当然,都是背着我的,她们不说,我是压根都不知道的。” “你都不知道?” “对啊,我想着两个人可能更说的来,也想着二娘能劝劝荟娘跟我成亲。”沈忠和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不赞同的沈茶,“大将军的这个表情,我曾经在梁姨脸上也见过,在荟娘的脸上也见过。” “你要跟荟娘成亲,和二娘退婚的事情,跟她们两位商量倒是合情合理的,为什么还会跟梁洁雀说?” “因为她一直都是支持我做任何事情的,除了去从军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支持的。” “退婚的事情,难道也支持?” “怎么说呢?一开始是不支持的,但是我跟她说,我跟二娘一起长大,早把对方当成是对方的家人,但家人就是家人,是不能成为相亲相爱的夫妻的,我们彼此也不希望成为对方的相公或者妻子,我也好、二娘也好,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为一家人的资格的。” “话说的没错,梁洁雀也赞同你的这个说法?” “对,她说我们很有勇气,能把心里所想的话都说出来,为自己争取一些机会,比她勇敢多。”沈忠和看看众人的表情,轻轻一挑眉,“我跟各位一样,对梁姨的这句话很疑惑,本来想要追问的,但当时并没有这个机会,她说她会帮我,但我祖父或者父亲能不能答应,那就不能保证了。” “她去说了?” “嗯,提过好几次,希望他们可以成全我、成全二娘,毕竟强扭的话是不甜的。她说,两个人成婚并不是单纯的两个人成婚,是两个家族在结亲,是一种善缘。可如果结亲最终成为了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怨侣,导致两家人不睦、甚至是反目成仇,那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虽然这个梁洁雀做出来的事情挺无耻的,但说出来的话倒是十分在理,可以看得出来,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金菁叹了口气,“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么理智、明理的人坠入深渊,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说的没错。”沈茶想了想,“那个时候,她对你是不是还没有这么仇恨,非要你去死,是不是?”      “对啊1沈忠和给自己倒了茶,喝了两口说道,“这个时候,甚至是我调入京里之前,都没有这样。虽然我调入西京城之后,她慢慢开始对我很冷淡,但因为京城事务繁杂,我也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况且,那个时候,还要找二娘和小宝,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琢磨她。现在想想,恐怕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对我动了杀机。” “恐怕比这个更早,因为那个时候,她手下已经有人追随了。”沈茶看向沈忠和,“荟娘、周二娘带着小宝上京的时候,路上遇到山匪袭击,才导致荟娘过世,二娘和小宝不知所踪,对不对?” “对1沈忠和点点头,“当时也只有梁姨带着几个满身都是伤的护卫回了京,问他们也说是路上遭遇袭击,二夫人不幸过世了,大夫人带着小公子生死不知。” “你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1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若是当时有所察觉,也不会容梁姨在我身边这么久。” “这倒是。”沈茶点点头,“继续刚才咱们的话题,梁洁雀并没有劝动周家,也没有劝动你的祖父和父亲,是不是?所以,你才最终还是跟周二娘成了亲。” “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的。”沈忠和轻轻摆摆手,说道,“梁姨当时并不知晓我为了迎娶荟娘才会跟二娘退婚的,她劝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再加上我祖父的身体那段时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希望能尽早看到我和二娘成亲,所以,更不可能答应。到了最后,梁姨为了不让我祖父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劝我还是不要跟我祖父对着干,不要让自己后悔才是。” “说的有道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当初一味的坚持自己,坚决要退婚,你现在想起来的话,一定会后悔,你会觉得你祖父的死是跟你有关的,甚至是因为你的不懂事才气死他的。每当你想起来的时候,你都会后悔,哪怕你是真的娶了荟娘为妻子,你们也不会过的很好,因为有这么一个芥蒂或者心结在哪儿,早晚都是会爆发的。” “是的。”沈忠和看着金苗苗,轻轻点了点头,“二娘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当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荟娘看出了我的恶为难,所以,她跟我说,一定要跟二娘成亲,她已经没有家人了,也不能让我失去自己的家人。”他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她和二娘见了好几次,才定下了后来的那个计划。” “她们定的那个计划?” “嗯1沈忠和看看大家,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不敢相信?两个女孩竟然策划了这个?” “是不太敢相信。”薛瑞天点点头,“两个女孩真的是为了你付出很多,虽然二娘不想做你的夫人,但还是为了你,做了这个夫人,同时也成全了你和荟娘,新婚之夜是你们两位一起过的。” “是的1沈忠和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这一生最最最对不起、还有最最最感谢的两个人,就是二娘娘和荟娘,如果不是她们两个,可能我早就被逼疯了。” 2069.第2069章 画中图710 “沈大人,虽然我接下来提出的这个要求,听着有点过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周二娘和荟娘之间见面、聊天,你是否都知道、都清楚?她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是不是了若指掌?” “你这是……”沈忠和想了想,看向提问的金菁,“怀疑她们两个?” “不是怀疑她们两个,而是怀疑那个荟娘,我甚至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金菁冷笑了一声,“她并没有在那次袭击中死去,而是假死,换了一个身份,就躲在你的身边。” “这位大人,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实话,不止是我兄长,我也有这个想法。”金苗苗看看其他的人,“你们觉得呢?” “荟娘的身份存疑。”沈茶点点头,赞同金菁和金苗苗的说法,她看向沈忠和,“之前沈大人说过了,荟娘和她的家人一直都是以船为家的,那么她又是用了多长时间才适应在平稳的陆地上生活的?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不知道沈大人是否注意过。还有,虽然沈大人把救人的事情草草带过,但是二娘之前跟我们说过,在这场海战之中,沈大人是受了很重的伤,荟娘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所以一直在你养伤这段时间照顾你,你们两个人才日久生情的。但二娘的说法跟你的说法完全不相同,我们没有办法判断你们二人到底是谁在说真的。”她轻轻一挑眉,笑道,“沈大人,到了现在,还要为荟娘遮掩吗?” 沈忠和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是为了她遮掩,虽然我也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和来历,但是人已经没了,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对吧?” “怎么会没有意义?”沈酒托着下巴,伸出一根手指,“你说她已经故去了,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是不是真的见过荟娘的尸体呢?没有,对不对?” “对,他们说,遇到袭击之后,马车就翻了,荟娘掉下了悬崖,但那些山匪穷凶极恶,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悬崖下面翻找,只能匆匆逃命,跑回西京城跟我汇报。”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事后,我也去了事发之地,也派人去悬崖下面找,但已经过去了很多时间,我也是一无所获。” “你看,就是这样的吧?”沈酒一摊手,耸耸肩,“生死不知,你们又是怎么能判断她已经死了呢:?万一她现在还活着,就在你的身边,你说是不是特别的吓人?” 沈忠和看了看他,轻轻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沈茶,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嘛?” “也不是。”沈忠和想了想说道,“你们这个说法,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我曾经也想过,她可能没死,但怎么都找都找不到,后来还是放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都觉得荟娘虽然有点问题,但也不至于害我,毕竟……” “毕竟什么?” “没有必要用自己来以身犯险,是不是?”沈忠和一摊手,“他们遇到倭寇不可能是计划好的,我确实是怀疑过她的身份,也问过倭寇的首领,他们的意思就是,无论是谁经过,都会被他们抢劫的。”      “也就是目标随机的,对不对?”薛瑞天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的,倭寇的袭击是不可计划的,但之后的一切都可以计划,不是吗?” “侯爷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意思,我是在想,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倭寇袭击,也可能制造出一个被袭击的假象。” “为什么?” “钓鱼1沈昊林端起茶杯,看着沈忠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其实,荟娘要的,不一定是你的照顾,也可以是别人的照顾,只不过,恰好碰到你了而已。” “你们这样说是确定她有问题吗?” “沈大人,恕我直言,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说荟娘家世清白、干干净净,恐怕已经没有人相信了。”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从旁边红叶的桌上给沈酒拿了几个小零食放在他的面前,“恐怕沈大人自己心里也是有很多的疑问吧?我们刚才说过了,梁洁雀的变化是从你离开南境军开始的,其实,仔细想想,她不是对你不满,也不是要灭你的口,而是针对荟娘和荟娘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说?” “沈大人,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你、梁洁雀、周二娘三人之间原本关系是好的,但这个荟娘出现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是你如己出的梁洁雀,想要谋杀你,想要整个沈家陪葬,你不觉得这里面是很有问题的吗? “没错,所谓血债血偿,应该不是针对你的,估计是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荟娘的来历,不希望她在你的身边,才说出那样的话。”沈昊林看了看沈忠和,“你说她醉酒?以前还在南境的时候,她经常喝酒吗?经常喝醉吗?” “这也是我觉得很困惑的事情,她只有来到西京城之后才会喝醉,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根本没有醉过。”沈忠和停了好半天,才慢慢的说道,“我父亲曾经说过,家里酒量最好的,就是梁姨,千杯不倒,面色不改,如果她能喝醉,就是一个奇迹了。” “由此可以判断,她应该是故意装醉的,想要借着酒劲儿提醒你,这个荟娘并不是好人。” 沈忠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看他的表情变化,大家知道他这么多年想要躲避的事实,终究还是要面对的。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还是感情的问题。 “好吧1沈忠和点点头,“我承认你们说的都对,你们说的这些怀疑,我也曾经想过,但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我……” “沈大人,没有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找证据,甚至可以循着这些线索,慢慢找到荟娘所在,当然,前提是她确实还活着。” 2070.第2070章 画中图720 “既然沈大人已经想通了,那么,还请沈大人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大将军之前的问题?” “对1沈茶轻轻敲敲桌子,“抛开之前说的一切,我们现在从你救下荟娘开始盘,这一刻之后的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个开始就很有问题,你跟周二娘的说法不太相同,二娘说在那场大战里面,你受到了重伤,是荟娘日夜不眠的照顾你,而你说是你照顾荟娘,这两种说法可是截然不同的。沈大人,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大将军,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一件事情两种不同的表述而已。”沈忠和笑了笑,说道,“我受伤确实是事实,不说非常严重,但也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在得知我受伤的消息之后,二娘确实是跑到军营来看了我,她看到我的时候,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因为她觉得我的伤势很重,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她是因为没见过?” “是啊1沈忠和有些哭笑不得,“她觉得严重的不得了,甚至觉得,我不应该从军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命给丢了。”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后来,她来了大营几次,发现我的情况有所好转之后,才松了口气,这才跟家里说,我受伤了,但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她去大营的那几次,有没有碰到过荟娘?” “这个可以确定的是没有。”沈忠和很坚定的说道,“柳帅治军一向是非常严格的,如果不是我受伤了,连二娘都不可在军营里自由的走动的。更不要说那些被我们救下来的人,他们是被安排好了,有专门的人负责照顾,有专门的郎中照看的,根本用不上我们的。只不过,当初我答应了荟娘的长辈,要多多看顾她,照看她,才去安置的地方比较勤一点。” “所以,日久生情是真的,对吗?” “对,日久生情其实是真的,这个我没有胡说,但日夜照顾什么的,其实就是子虚乌有,并不存在这个事实的。”沈忠和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男女有别,怎么可能日夜照顾?这要是真的,如果被有心人传出去了,那姑娘的名声可就坏了。” “名声坏了?那二娘说的又是怎么回事?”沈茶微微一皱眉,“她说谎?” “也不是,这个是我跟二娘透露了一点意思,并没有说的那么的直白。” “那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有我自己的私心,我喜欢荟娘,既然两情相悦,那就要在一起。所以,想要通过二娘,让她跟家里透露一点消息。”沈忠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让他们知道,我遇到了喜欢的人,想要跟这个人共度一生,希望他们能同意退婚。” “是这样的吗?”沈茶想了想,“你是想要二娘跟家里说,你跟荟娘两个日夜相处,已经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只能非她不娶了,是不是?” “对1沈忠和苦笑了一声,“我当时就是这个意思,但好像没有一点儿用,机关算尽也没如愿以偿。不止如此,他们……我是说家里的人,在知道我身边出现了陌生的女孩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的催我成亲,坚决不同意退婚。”      “他们不在乎你们日夜相对?” “完全不在乎,别说是一个荟娘了,就是十个八个的,也不会动摇的。” “这是你家里人亲口说的?” “梁姨亲自来了军营,跟我说了这个话,说是我祖父的意思,希望我不要用这种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二娘的祖父,也让二娘带话给我,警告我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因为我毁了两家的情谊。”沈忠和一摊手,“其实,这世上的长辈,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一代一代皆是如此。他们不敢去军营闹,害怕被抓起来,所以,只是逼迫二娘来威胁我。” “你妥协了。” “我很想抗争啊,但小胳膊怎么能扭的动大腿呢?他们会用血脉、亲缘来威胁、强迫,甚至还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他们会警告小辈,不要耍心眼、耍手段,但他们自己惯会用这些的。” “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这跟百年的媳妇熬成婆是一样的,他们好不容易从小辈熬成了长辈,好不容易可以耍手段了,怎么可能放过呢?”金苗苗一挑眉,笑道,“对不对?” “这位大人说的很对,就是这么个理儿。”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怕你们这些小孩笑话我,那个时候,我几乎要崩溃了,真的很想要冲着他们大喊,我不是他们的傀儡,二娘也不是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我们的姻缘不是他们还人情用的工具,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自己的感情,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我们知道什么东西、什么人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是有脑子的1 “但是你没喊出来。” “是,我退缩了,因为那个时候,祖父的身体非常不好,年轻的时候,出海很频繁,受了伤也没有好好的休养,所以,落下了很多的病根儿。这些旧病接二连三的复发了,祖父年纪大了,根本就承受不了,眼见着他一天天的衰弱,眼见着一天比一天瘦,清醒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就连军营里面最好的郎中都已经警告我们了,要开始准备后事了,我祖父没有几天了。” “这样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受到刺激,是不是?” “对。”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刺激祖父、伤祖父心的话,我可是一点儿也说不出口。虽然自己心里很难受,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了。” “你要是说出口,现在就该万分的后悔了,那可使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的了。” “是啊,就像之前说的,如果真的不顾一切的去迎娶了荟娘,我们的日子未必真的能过的很好。”沈忠和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命,对吧?” 2071.第2071章 画中图730 “这话说得好1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说道,“沈大人认命的意思就是,你同意迎娶周二娘?不再上蹿下跳的嚷嚷着要退婚了?” “对1沈忠和叹了口气,“祖父心中所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这个,我作为他的孙子,总不能真的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对吧?” “这话说的倒是很轻巧的,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周二娘和荟娘所付出的一切,难道不都付之一炬了?”金苗苗一挑眉,“你心甘情愿?她们也同意你这样做?” “二娘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周家的祖父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好,跟我祖父是一样的,他们一起出海,一起受伤,一起为了养活各自的家庭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年轻的时候,他们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能给子孙后代一个还算是舒适、富足的生活,拼了命的去出海、去赚钱,到了年纪大了,曾经受过的伤,落下的病根,就会都找上门来了。”沈忠和一摊手,“我跟二娘商量过了,为了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离开的时候不留遗憾,暂时答应他们成亲,但等到他们过世之后,我们就去和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居然逼着我们立下誓言,如果成亲就要一生一世的在一起,不能和离,如果有违此誓的话,我们永生永世都会沉在海底。” “这个誓言……”沈酒眨巴眨巴眼睛,“很重要?” “常年在海上生活的人,最怕的不就是这个嘛?”沈忠和叹了口气,“我们也是被逼的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在祠堂立誓、成婚,我们当时也想过了,这样很对不起荟娘,最终没能给她一个名分。” “虽然过分了一点,但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老人家预判了你们的预判而已。知道你们彼此都不想成亲,现在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哄他们高兴,转个头就有可能去和离,所以就想着能用什么法子,长长久久的把你们绑在一起。” “说的没错,这个法子确实是不错的,但是……”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不喜欢。” “你喜欢不喜欢的,根本就不重要,长辈们放心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沈酒往沈茶身边靠了靠,朝着看过来的沈昊林做了个鬼脸,然后看向沈忠和,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小将军请问。”沈忠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想要问什么?” “就是我很好奇啊,那个荟娘拒绝了你很多次的求亲,是不是?”看到沈忠和点头,沈酒说道,“那她怎么突然就同意了?突然就想要跟你成亲了呢?” “同意?并没有同意,她从来没有同意过。”沈忠和轻轻摇摇头,“从头到尾也没有同意过。” “没有同意过?”沈酒很疑惑的看着沈忠和,“可是她已经嫁给你,并为你生下了一个孩子,不是吗?” “小将军,你想错了,她不同嫁给我做正室夫人,她觉得二娘才是名正言顺的沈夫人。她只愿意陪在我身边,不希望有任何的名分。” 沈忠和的这个话,让大帐里面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以沈茶、金苗苗为首的女孩,都不是很理解荟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是在开什么玩笑吗?”红叶一脸的惊讶,“有机会可以做正室夫人,却坚定的拒绝,心甘情愿的给你做妾室,沈大人,你当时不觉得这里面是有什么问题的吗?这世上无论什么出身的女子,愿意做这样的剧定啊?愿意委屈自己做个妾啊?只因为她爱你吗?不可能的1 “对,绝对不可能。”梅林点点头,“虽然我们年纪不大,阅历呢,也不如沈大人多,但是我们见过的人,确实是要比沈大人多多了。哪怕是出身教坊司、出身青楼的女子,都期盼着有朝一日,有人可以正视她们,尊重她们,愿意将她们娶进门,愿意成为一家的正室夫人,更何况荟娘出身清白,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做妾室呢?除非……” “她是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隐姓埋名的在沈大人你的身边,心甘情愿给你做妾室,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她所图谋之事,远比做你夫人要紧的多。等到她事成,她是不是妾室,是不是你的夫人,跟她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知道。”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乱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荟娘,她到底什么来路,安的是什么心,我已经搞不明白了。但我可以知道,我是被她算计了。” “没关系啊,大家可以一起搞明白就行。”金苗苗摸摸下巴,“沈大人,刚才大将军还有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没有回答呢1 “问题?”沈忠和一脸的茫然,“大将军还有一个什么问题?” “荟娘什么时候开始习惯陆地上的生活的?” “啊,这个啊,不是很清楚。” “又不是很清楚?”金苗苗一愣,“我说沈大人啊,你到底对她有什么样的了解?你们两个在成为一家人之前,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聊到彼此的过往?” “过往?没有啊,我就是喜欢她,喜欢跟她待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被救下来之后,就被送到军营外面那个专门给兵士家眷探亲用的村子里去了,根本不住在军营。我也是休假的时候,偶尔去看一下,给她送个东西什么的。然后,我们就是聊聊对人生的看法,对以后生活的憧憬,我也不是很愿意触碰她以前的那些事,毕竟她唯一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戳人家的伤疤,是不是?” “那她所谓的家人是什么时候过世?什么时候把荟娘托付给你的?” “哦,那个就很早了,是那场仗结束之后的当天夜里,很多人虽然已经被我们救下了,但是他们没有扛过伤病,那几天过世的人确实是很多的。” “明白了。”沈茶想了想,“那里面的人,有和荟娘熟识的吗?”      “没有。”沈忠和想了想,“都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他们这一路上也只是结伴而行,荟娘家里的大船,几乎都已经破损不堪,甚至还有两艘被沉入海底。我们怎么打捞都打捞不上来。当时,因为她家的船上护卫最多,成为倭寇攻击最猛烈的对象,所以,伤亡也是最惨重的。”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说起这个,我隐约想到了,我的一个手下在打斗过程中,听到荟娘的护卫说要保证小姐的安全什么的,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听得太清楚。” “看起来,这些护卫,还有曾经荟娘身边的人,是在用自己的命来保证她的安全。可是按照他们的说法,船就是他们的全部,船沉了,人没了,只剩下一个小姐,又有什么用呢?”金苗苗一摊手,“这么一看,他们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对吧?” “有这个可能。”红叶摸摸下巴,看看沈忠和,说道,“当初你们抓的那些倭寇,有没有说过,荟娘他们船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我想想,时间有点久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沈忠和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几下,想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说道,“说来也奇怪,他们说翻遍了那几艘船,船上并没有他们想要的粮食,没有他们想要的食物,都是些奇怪的石头,很沉,但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的没用。” “石头?怎么会有石头?”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交换了个眼神,他们觉得这就很有问题了,一个常年跑商船做买卖、四海为家的商人,没事儿往自己的船上放大批的石头,这不是有毛病嘛,典型的就是故意吸引海寇注意的。 “他们说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们跟了整个船队很远,因为这几艘船吃水太深了,所以才动了歪念头,要不然,以其他那几艘船吃水的程度,她们断然是不会贸然下手的。” “请君入瓮?”沈酒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一下子算计了两边的人?这要是真的话,还挺厉害的,是不是?” “嗯1沈昊林点点头,“这也能说明,他们很可能不是什么正经跑商的人。” “所以,也不能保证她是不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在遇到沈大人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是以船为家,还是后来适应了陆地上的生活,对不对?” “对。”沈茶叹了口气,有点怜悯沈忠和了,“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救她的人,是不是沈大人都没有关系的,只要是大夏水师的一员就好。” “有可能吧1沈忠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可能就是投其所好,让她自己安定下来。无论这个让她安定的人是不是我都可以。”他苦笑了一声,“本来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了,没想到是被人盯上了,被人算计了。可是她算计我做什么呢?我身上又有什么可以图的呢?我一直都觉得,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要离开那个四处漂泊的海上生活,哪怕有些小算计也没有关系,只要能给她想要的安稳日子就好了。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被身边人算了,真是太好笑了。” “沈大人,你要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边好多了,那边靠着海,是不大会有什么细作混入其中的,所以,你们不掌握这些手段,不如我们敏感,是肯定的,没有什么觉得羞愧的。但经过这次过后,我们会强烈建议柳帅,在这方面好好的培训你们的。”薛瑞天一挑眉,“这是柳帅的疏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要太往心里去。” “我想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她有问题的?旁观者清嘛?” “荟娘从出现的那一刻,到她翻车掉下悬崖,整个过程充满了漏洞,她浑身上下都是小辫子,随便抓住一个,对她都是致命的打击。” “怎么说?” 金苗苗轻笑了一下,看着沈忠和的表情非常的无奈。 “沈大人,暂且不说别的,光是那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就不是正常人可能想的出来的。当初二娘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表示非常的惊讶,哪怕是见惯了西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后宅手段,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计划。这个计划,是可以让你如愿以偿的,但是毁掉的可是你跟周二娘的名声。” “什么意思?” “知晓内情的人,知道是因为你家里反对,所以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会很同情你的遭遇,会觉得你挺不容易的,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不知道内情的人,尤其是西京城里的那些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你的污点,尤其是吏部和兵部、五城兵马司在年末对你进行评定的时候,如果有人故意爆出这个事儿,你可就是前途未卜了。” “柳帅这个实情,他可以为我作证。” “就算有柳帅给你作证,也只能证明你确实是有难言之隐,但是不能证明你的荟娘没有问题,对吗?” “这……”沈忠和一皱眉,看向沈茶,“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了,肯定是有影响的,而且影响非常大。”沈茶冷笑了一声,“来历不明的夫人,哪怕是妾室,都可以让言官参上你一阵子,他们本身就擅长捕风捉影,你这又有确凿的把柄握在他们的手里,你觉得以御史台的一贯风格,他们会放过你吗?” “再加上御史台和我们本身就不睦,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攻击你,甚至是……”薛瑞天接上了沈茶的话,“攻击柳帅,让整个南境军的处境都变得非常的艰难,你觉得你现在的隐瞒,对你和柳帅,是有好处的吗?”他盯着沈忠和,“沈大人,不要心存侥幸,我们既然判定她有问题,就肯定是有我们自己的理由的,相信如果她不是死了,你也不会这么踏实的吧?你也会像我们一样,把她查个水落石出的,是不是?” 2072.第2072章 画中图740 沈茶看了看沈忠和的表情,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示意他再加一把火。 薛瑞天收到沈茶的暗示,比划了一个手势,冷冷的哼了一声。 “沈大人,你是不是会觉得我们危言耸听?还是觉得只要这个人确定是死了,她的事儿、她的身世就会被永远的掩埋,是不会被人抖落出来的?” “侯爷,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哀悼你曾经自以为是的感情,对吧?你都已经承认自己被算计了,怎么又反复的动摇了?”薛瑞天一挑眉,“你这种犹犹豫豫、反反复复的性格,也不太适合回到柳帅那里了。” “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薛瑞天站起身来,走到了沈忠和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果你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1他很严肃的盯着沈忠和,一字一句的说到,“因为你不配1 “武定侯1沈忠和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薛瑞天,“别以为你身份高贵,你就胡乱给别人定罪,你凭什么觉得我不配?” “就凭你刚才的所有的表现,在我、在镇国公、在大将军这里的表现,你就不配1薛瑞天伸手抓住了沈忠和胸前的衣服,瞪着他问道,“我就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在海上遇到了原本应该死去,但还没有死去、已经变成了你的对手、你的敌人的荟娘,你会怎么做呢?” “我……我……” “给你两个选择,你是会杀了她,还是会跟着她一起走,背叛大夏,背叛南境军、背叛陛下和柳帅呢?” “我……”沈忠和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犹豫,“我会……杀……” “不,你不会,你会跟着她一起走。”薛瑞天很失望的看着沈忠和,“沈大人,你真的很让我们看不起。” “我会杀了她,如果她真的如你们所说,是我们的敌人,我肯定会杀了她。” “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你肯定会跟她一起走的,这也是在这么多人当中,她当初选择你的主要原因。”薛瑞天把人往地上狠狠的一扔,看着沈忠和摔在地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会杀了她,你也不忍心杀了她,因为在你的心里,她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不,我不会。” “没有什么不会的,你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你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金苗苗托着腮帮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沈忠和,说道,“虽然你年长,但你见过的人,没有我们多。我们见过很多外族的细作,也见识过很多被外族细作收买的人,他们在知道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人是细作的时候,跟你刚刚的反应其实是一样的,有怀疑过,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怀疑。听到别人说这个人很可疑,又再次怀疑,但隔不了多久,又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太相信别人的判断。”她朝着沈忠和一笑,“我说的没错吧,沈大人?这就是刚刚那半个时辰,你整个人内心的想法,对不对?”      “……”沈忠和不得不承认,金苗苗把他看的透透的,这确实是刚才自己内心的全部活动。 “沈大人,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我还是要说,你对荟娘情根深种,你爱她已经胜过了爱你自己、爱你身边的人。”金苗苗朝着沈忠和一摊手,“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有证据的。就在刚刚我们的那些谈话中,你不止一次的提到,她是你最喜欢的人,是你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而这个人已经去世了。如果这个人死而复生,你会喜极而泣,你会放弃所有,跟她永永远远的生活在一起。” “我没有,我没有1沈忠和坐在地上,朝着薛瑞天猛烈的摇头,大声的吼道,“我没有1 “不,你有,跟你有相同经历的人,也是这样说没有,但我们用他们做过试探,他们都是有的,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做细作的朋友、爱人走了,甚至还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细作。”金苗苗叹了口气,“如果荟娘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会的。” “我……我不会……”沈忠和茫然的看了看金苗苗,又看了看薛瑞天,“我真的不会。” “不好意思,沈大人,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们刚刚说的所有,一方面是阐述我们所知道的东西,一方面是对沈大人你的试探,而你没有通过我们的考验。” “试探?考验?为什么?” “为什么?你想要回南境军,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我们是不会轻易放已经离开边军很久的人,重新回到边军里,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不可控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冷冰冰地看着沈忠和,“我知道柳帅一直都希望你回去,但是他说了不算,陛下和我们、还有大统领说了才算的。” “你这些年在西京城接触了什么人,见过了什么人,都是需要经过我们调查的。这是陛下赐予我们的权力,我们要确保边军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对陛下忠诚不二,在他们的心里,陛下和大夏的利益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家人对陛下、对大夏有不轨之举,他们都要毫不留情的大义灭亲。而你……”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冷冷的说到,“沈大人,你不合格。在你的心里,大夏、陛下都不是第一位的,而你这位来历不明的妾室,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说,这些都是试探我的,也就是说荟娘不是坏人,对不对?” “不,我们虽然是试探你,但荟娘身上的疑点还是存在的,就像我说的,她满身都是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沈茶轻笑了一声,“沈大人,看你问的这个问题,已经暴露了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不是吗?” 沈忠和被彻底击倒了,他瘫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沈大人,我有个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的荟娘,小宝的娘亲,不是我们大夏人,也不是什么以船为家的船商。” “证据?”沈忠和听到了沈茶的话,突然来了精神,“什么证据?” “一块玉佩。” 2073.第2073章 画中图750 “玉佩?”沈忠和一脸茫然的看着沈茶,看到她拿出一块玉佩,很疑惑的问道,“这是……” “你不知道这块玉佩?” “不知道。”沈忠和因为离得很远,看的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她给小宝留了玉佩,毕竟小宝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分开了,完全不清楚。”他又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大将军,能不能把这个玉佩拿给我看看?我有点看不太清。” “可以。”沈茶朝着梅林招招手,把这块玉佩交给她,让她拿给沈忠和看,看到梅林拿着玉佩走到沈忠和跟前,她说到,“这是二娘遇到薛洁雀当街抢孩子之后,大半夜的特意让人交给我们的。说这个玉佩是荟娘留给小宝的,她还给二娘留下了一句话,说如果小宝受到了伤害,尤其是来自梁洁雀的伤害,就让她拿这个玉佩交给薛洁雀,她看到这个玉佩,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沈忠和双手接过梅林得过来的那个玉佩,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玉佩,越看眉头皱的就越紧。 “怎么?还是认识的,对吧?” “这个玉佩上的图案……好像有点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反反复复的看着手里的这个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第七遍的时候,才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我想起来了,这是……” “是什么?” “我小叔的。”沈忠和一下子就松了劲儿,手里的玉佩差点摔在了地上,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抓着站在他身边的梅林的手,“为什么……为什么荟娘会有我小叔的玉佩?她……她难不成是我小叔的女儿?” “是不是你小叔的女儿,我们不是很清楚,但是按照你小叔遇难的年纪和荟娘的年纪来看,应该不是。”沈茶轻轻摇摇头,看着梅林很大力的摆脱了沈忠和的控制,把玉佩给抢了回来。“我们想要你看的,其实是这块玉佩的打结方式,这不是大夏人的打结方式,也不是那些岛民的打结方式,而是倭人的。” “倭人?”沈忠和完全被弄懵了,“为什么是倭人?怎么可能是倭人?你们……不要信口雌黄1 沈茶没有跟她争辩,只是朝着影五仰了仰下巴,示意他去把东西拿进来。 影五点点头,离开大帐,没过多会儿就端进来一个托盘,重重的放在了沈忠和跟前的桌子上。 “起来看看吧1影五也不跟沈忠和废话,直接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轻轻拍了拍桌子,“这些都是我们缴获的倭人的东西,看看他们打出来的结络,是不是跟这个玉佩一摸一样1 沈忠和扑到桌子面前,很认真的翻看着托盘里每一样具有很鲜明倭人风格的配饰,越看就越心凉,越看就越失望,他都不用其他人指出来,就知道沈茶说的不错,这些结络跟玉佩上的是一样的。 “所以……”沈忠和瘫坐在椅子上,一脸颓废的看着大帐里的众人,“荟娘是倭人?”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薛瑞天伸手拍了拍沈忠和的肩膀,“沈大人,不要妄想再回南境,你娶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倭人做妾室,还生下了一个有着一半倭人血脉的孩子,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明白吗?” “可是……”沈忠和已经哭的是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悔恨,还是委屈,反正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但他一边抽搐一边说道,“可是这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这不是很正常的?”      薛瑞天看着沈忠和一个大男人,一大把年纪了,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还是心生可怜,忍不住叹了口气,朝着影五使了个眼色,让影五给他拿了个帕子,擦擦脸上的泪水。 “她如果本身就是倭人的话,那么为什么那些倭寇还要攻打她的船?这不是自相残杀的吗?” “是自相残杀啊1薛瑞天一摊手,“倭国又不是没有派系斗争的,你应该也知道的,他们虽然只有小小的一个岛,但打得也是不可开交的,今天他做大王,明天又换了一个人,不是吗?” “是,这个我略有耳闻。”沈忠和朝着给他递帕子的影五道了谢,用帕子擦了擦脸,“但是她的身份,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虽然这个玉佩上的结络确实是倭人的打法,但也不能证明,她一定就是倭人,是不是?也有可能她是……” “人带来了吗?”沈茶打断了沈忠和的话,看向梅林,“刚刚是不是就请她在隔壁的小帐篷里了?” “是,人已经在了,咱们这边说的话,她那边都听到了。” “请她进来吧,关于困扰了沈大人多年的疑惑,是时候该揭晓真相了。”沈茶看着沈忠和笑了笑,“希望你还能撑得住,能把整个故事听完。” 沈忠和不明白沈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关于荟娘的一切,都会马上揭晓。 梅林收到了沈茶的命令,走出大帐去,到了隔壁的小帐,把早就已经安排在那里的人带了进来。 虽然这个人是被蒙着眼睛的,但是沈忠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梁姨?” 来的并不是旁人,而是那个扬言要沈家血债血偿、要对周二娘、小宝下死手的梁洁雀。 梅林把梁洁雀眼睛上的黑布摘掉,她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亮,才慢慢的睁开眼,过了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什么地方。 梁洁雀看到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的时候,很优雅的朝着他们行了礼,向他们叩首。 “民女梁洁雀,见过镇国公、武定侯、大将军1 “请起。”薛瑞天看了一眼梅林,让梅林把梁姨扶起来,又让影五搬了个石凳,“梁小姐,请坐。” “谢侯爷。”梁洁雀微微欠身,坐在了石凳上,她转过头来看看满脸震惊的沈忠和,轻轻的叹了口气,“小满,你说你是何苦呢?非要掺合进这趟浑水里来呢?” 2074.第2074章 画中图760 整个事态进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沈忠和完全看不懂了,他已经被弄懵了。 看着梁洁雀给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他们很淡定的行李,看着沈昊林他们请梁洁雀落下,他完全看不懂,明明是刚才还一起声讨、怀疑梁洁雀的人,为什么现在对她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而且,据他所知,梁洁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边关,为什么看到自己还如此的淡定。 他十分不解的看着面带倦色的梁洁雀,又一脸震惊的看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众人,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 “你们……你们……怎么在……” “你是想说,我们怎么在一起,还是想说,你想说,我们为什么会把梁姨从地牢里弄过来,让她旁听咱们的对话,是不是?” “……啊,对,都有。”沈忠和觉得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怎么?” “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我们跟你所有的交谈,其实都是试探和考验。我们想要看看,你到底对这个荟娘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状态,能不能接受她其实是个细作的事实。但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并不是很合格,对吧?你完全对她情根深种,就算是怀疑过她,也没有想过要追查她真正的身份。我们不得已,才把刚才的那块玉佩拿出来,彻底击碎你的幻想。” “这一切,您都在旁边听着呢?”沈忠和缓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向梁洁雀,“您什么时候怀疑荟娘?还是说……” “她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了。”梁洁雀看了看梅林梅林手里的那块玉佩,轻轻叹了口气,“这块玉佩出现之后,我更确定了这一点。” “玉佩?”沈忠和一愣,“您什么时候见过的这个玉佩。” “是我们给梁姨看的。”薛瑞天很好心的给沈忠和解释了一下,“我们收到了那块玉佩,推测荟娘跟倭人有关系,所以,特意拿了那块玉佩去询问梁姨,梁姨本来不想告诉我们任何事情,但看见这块玉佩,她完全崩溃了。” “崩溃?”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您这是哭过了?” “哭的非常伤心,她希望我们为她做主,助她一臂之力。”薛瑞天转过身看看沈昊林、沈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也没跟你们说过,实在是对不祝” “没关系,进了大帐之后,你不是已经把实情和梁姨的证言给兄长和我看了吗?也不算瞒着我们,我们不会计较的。”沈茶淡淡的笑了笑,轻轻地摆摆手,说道,“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总算是没把我们瞒到底,没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将军说的不错,没有让我们跟沈大人一样懵圈,就已经很好了。不过,我们刚才的表现是不是还挺好的?”沈昊林朝着薛瑞天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跟你的配合是不是还不错?” “不错,不错,好歹没有坏了我的事儿。”薛瑞天轻轻鼓鼓掌,“做的不错,晚上可以吃一个鸡腿。” 沈昊林、沈茶一脸嫌弃的看着薛瑞天,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词。 薛瑞天朝着沈昊林、沈茶坏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沈忠和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的问题,但少安毋躁,我们慢慢说,好吗?” “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荟娘是谁,到底是什么来历1 “好啊,当然可以,既然你那么想要知道这里面的真相,那我们也就成全你,让梁姨亲自跟你说说,她现在应该是知道真相唯一的一个人了。”薛瑞天停顿了一下,说道,“不只是荟娘,还有你们沈家、梁家、甚至是跟荟娘身后的势力,这些年的牵扯和恩恩怨怨,她都清楚得很。”他看向梁洁雀,“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您也不用着急,不用担心,慢慢说,从头说,就像之前跟我们说的那样。” “好的,侯爷!这也不是能着急的事情,整个故事横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着急也是没有用的。”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看着他们重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望向自己的沈忠和,“小满,首先我要说的就是,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祖父为什么一直都养着我,为什么你的父亲、母亲、小叔都告诉你,长大之后要孝顺我,要为我养老送终吗?” “是。”沈忠和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那么,您的答案是……” “我确实是你的长辈,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婶才对。”看到沈忠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梁洁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没想到吧?” “也不是没想到,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听您亲口承认,确实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们不会承认你们有很亲密的关系呢1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刚才您或许也听到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撞见过您和小叔很亲密、很亲热的举动,你们二位从小叔的屋子里面走出来,那个姿势、那个动作,如果说你们没有关系,恐怕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我听到了。”梁洁雀点点头,“你说你看到我们了,但我记得……没有撞见过任何人。” “因为我躲得快,所以你们两位并没有发现过我。”沈忠和耸耸肩,看向梁洁雀,说道,“那我就大概可以明白,您那一次出海回来,变化为什么这么大了,因为和自己爱的人天人永隔了,是不是?”      “是这样的,那个意外是我们没想到的,我有一阵子过得很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那次出海如果没有遇到意外,您和我小叔可以平安回来,是不是就能成婚了?” “是1梁洁雀点点头,“但这里面的故事还是很复杂的,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你别着急,我从头开始说。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你心里的那些疑惑就会慢慢解开了。你笑的时候,甚至是现在都不能明白的事情,都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就知道我和你祖父、你父亲为什么会那么做了。” “好1沈忠和正襟危坐,朝着梁洁雀点点头,“那您说吧1 “在讲这些陈年往事之前,我要告诉你,小满,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你和二娘执意要翻腾出来,我本来是答应过你祖父、你父亲,还有你母亲不告诉你的,如果可以平平顺顺的度过一生,我会把这些秘密带走,让它们成为真正的秘密。” “但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不是吗?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不是吗?” “但这些都是上一代、上上一代、甚至很久以前的恩怨,本质上来说,跟你没有关系。但在我们偶然失察的情况下,你也牵扯进来了,而且还很深,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无论如何,我都是有权利知道的,不是吗?” “是,你有权利知道,而且你也是被牵扯进来的人,也必须知道。昨天侯爷也是这么劝我的,让我告诉你真相,不要什么事儿都瞒着你,你现在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已经顶门立户了,是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来的。”梁洁雀朝着给自己递了一杯热乎乎姜茶的梅林道了谢,浅浅的喝了一口说道,“可是,刚刚在旁边的帐篷,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又有点怀疑了,你真的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吗?” “我可以。”沈忠和很肯定的说道,“如果你们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让我非常的信服,我就可以。” “好啊,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千万不要出尔反尔。”梁洁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沈忠和继续说道,“故事呢,要从沈、梁两家的相识开始说起。”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沈家不姓沈,梁家也不姓梁。” “什么?”沈忠和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这是……” “为了躲避前朝的追杀和后面的战乱就改头换面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已经是沈家更名换姓之后的第五代了,完全不用在一以前姓什么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沈家原本姓田,前朝末帝时期,户部侍郎田陌的后人,而我梁家也是不姓梁,原本姓德,同样是户部侍郎德筱的后人。”她看着沈忠和,“田陌和德筱的夫人,是前户部尚书丁霆的双生女,所以,他们就是亲上加亲。” “前朝的户部尚书?”沈茶微微一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被末帝打死在象苑的那位?” “大将军说的没错,就是他。”梁洁雀点点头,“前朝末帝不说荒淫无度,但也是很残暴、不学无术的家伙,虽然他刚刚登基的时候,有过一些所谓的德政,但毕竟登基的时候,年纪尚小,对于国事、政务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刚刚称皇,还是要做一点样子,争取一些民心,但时间久了,他的本性或者说本来面目就慢慢的暴露了。前朝户部很吃紧,国库空虚,但末帝依然不管不顾,在皇城修建了鹿圈、象苑,还在大内养了珍稀猛兽。” “这些都是很费钱的,难道主政的大氏族不管吗?” 沈忠和接触过一些过波斯那边的商人,末帝养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从西域番邦而来的。 “末帝不相信氏族,也不相信先帝留下来的那一班大臣,他觉得这些人对他是不忠心的,是千方百计想要挑他的毛病,想要把他从龙椅上赶下来。那些人想要的是傀儡,他不想当傀儡。而他之前颁发德政的目的,也不是真正的想要利民,而是想培植自己的人手,等待时机成熟,就把那一批老人儿给替换下去。” “这么一看,前朝覆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是不是?”梅林冷笑了一声,“这本身就不配当皇帝的。” “是啊,本身就不配坐那把龙椅,但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别人不开心,也没有办法。”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小满刚才说的对,末帝喜欢玩的那些东西都是要花大价钱的,而且这些所有的花销都不是走的皇帝私库,而是很理直气壮的管户部要钱。” “户部给了?”沈忠和微微一皱眉,“这可是很大一笔钱呢,那个时候,国库亏空的厉害,他们能去哪儿给末帝搞出来这笔钱?” “给了,国库虽然空虚,但还是有点底子的,况且,这又是末帝第一次开口,他们也不好拒绝,所以,这就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儿。” “这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的开始。”金苗苗点点头,“虽然形容的可能不太贴切,但这种事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给了一次,下次再开口,你不给,就是你的罪责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当时丁尚书和他背后靠着的氏族都想,皇帝本性并不坏,只是年少贪玩,也许及时图一时的新鲜,玩一阵子就放弃了。他们要做的并不是斥责皇帝不能玩这个,而是要给皇帝安排一些课程,让皇帝好好的学习,可能就会收了这些玩闹的心,学着如何理政什么的。” “想的挺好的,但事实不是这样,末帝是不会按照他们的计划和要求去生活的。” “谁说不是呢?”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他们没想到那个皇帝那么的叛逆,所以,在第一次末帝说要在皇城修鹿圈的时候,他们答应了,非常痛快的就给了银子。我很小的时候,祖父说起这个,都忍不住会唏嘘不已,他们说长辈们最后悔的决定,就是当初那么大方的给了银子,导致末帝以为国库充盈,他可以随便花、随便玩,如果户部不给银子,就是户部图谋不轨,如果真的没了银子,就是户部贪渎,要拿户部问罪。反正,无论是给还是不给,倒霉的都是户部罢了。” 2075.第2075章 画中图770 “确实是这么回事。”沈茶很赞同的点点头,也跟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也看过前朝的一些卷宗,末帝跟自己最亲近的亲信说,他不相信国库没有银子,如果真的没有银子了,那就去收税,反正苦了谁也不能苦了他。如果他这个皇帝都要过苦日子的话,那这个国家不要也罢。” “这话确实是末帝能说得出口的,他心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只要自己过的还不错,至于他的臣民过得好不好,他一直都是不怎么在乎的。”梁洁雀点点头,看了看沈茶,又继续说道,“末帝心心念念的鹿圈,花了一年的时间,耗费了数十万两的银子,才算是建成了。在建成当日,末帝就出了皇宫,带着文武百官去逛了一圈,可是他逛完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去过,他身边的内侍问他为什么不再去了,他说突然觉得养那么多的鹿其实没什么意思,乖乖巧巧的一点都不好玩。他那段时间又迷上了大象,就把丁尚书宣入宫,给他说户部还得继续给钱,他要养大象,要在皇城里面建造一个象苑。”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户部总不能说再随便给钱了吧?” “给了1梁洁雀苦笑了一下,“不过,这一次他们变得机灵了,提了一个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户部说,既然陛下已经不喜欢鹿圈了,那可以鹿圈给拆了,里面的鹿可以卖出去,卖一个好价钱,修建象苑的时候,可以稍微宽绰一点。” “末帝会答应吗?”梅林微微一皱眉,”不会吧?他虽然不喜欢了,但是放在那里也是好看的啊0 “答应了,他这个人向来就是,不喜欢的一眼都不会看了,放在那里除了碍眼也没有什么用途了,所以,他很痛快的答应了。”喝完了所有的姜茶,看到众人惊讶的目光,梁洁雀一摊手,说道,“听着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这就是末帝。” “梁姨。”沈忠和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所以,无论是鹿圈还是象苑,我们两家都是牵扯在其中的吗?” “当然了,户部可不只是出钱那么简单,整个工程的监管都是户部负责的,虽然工部也有监管,但是给钱的是老大,如果户部不相信工部的那些人,想要自己监管,工部也说不出什么的。所以,田陌和德筱都是亲自在工地盯着的,一刻也不敢放松。” “后来呢?” “无论是鹿圈的鹿,还是象苑的大象,都是需要跟番邦、跟海外的商人来购买的,不是吗?” “所以,就跟那些西域番邦的商人扯上了关系,是不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就是荟娘背后的势力?” “小满,别着急,早晚会说到那儿的。”梁洁雀轻轻笑了笑,说道,“其实,之前番邦一直都有进贡西域的一些有意思的玩意儿,那些金银器皿、亮晶晶的宝石,还有这些珍稀的动物什么的。但动物其实数量不多,就那么两三头,也不足以撑起一个鹿圈或者象苑,况且这些动物吃的食物也是要跟番邦商人买的。那个时候在京城,有一整条街都是胡商,现在西京城也有,是不是?” “是1沈茶点点头,“只不过,现在的胡商应该没有那个时候多,也没有那个时候嚣张。听说那个时候,胡商是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的,欺男霸女,没有人可以管得了他们的,是真的?” “是真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况,京城里若是分三六九等的话,第一等依然是大氏族、高门望族,第二等就是这些胡商,第三等就是那些出身小氏族的官吏们,最末就是寒门子弟。至于普通的百姓,还不如一头牛来得值钱。” “这个我也听过的。”薛瑞天想了想,“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胡商能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耀武扬威,现在明白了,原来是末帝喜欢。” “对1梁洁雀看了看薛瑞天,解释道,“现在西京城里的那条胡商商街,各位大人应该都去过,是不是?”她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笑了笑,说道,“国公爷和大将军前几个月还在那条街上闹出了大动静,听说挖出了雷火,没错吧?” “你也知道?” “当然了,整个西京城都已经传开了,百姓们都说,要好好谢谢你们,要不然,哪天那些雷火炸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死的是不明不白的。”梁洁雀朝着两个人笑了笑,说道,“话说回来,两位也都看过了,那条街是不是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嗯1沈茶点点头,“确实是,很有异域风情,虽然已经破败了不少,但可以想到当年是多么的辉煌。”她一摊手,“不过,陛下是不太喜欢,不怎么乐意往那边跑。” “是啊,不仅是当今陛下,太祖皇帝开始,就不是很喜欢西域番邦的这些东西,所以,大夏建立之后,胡商的地位一落千丈,从之前走到哪家就是哪家的座上宾,到现在落得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常他们不受宠,只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他们如果犯了事儿,想要收拾他们,那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这倒是没错。”梅林点点头,“但是梁姨,前朝是不同的,对吗?他们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也不是所有人,但确实跟现在完全是不同的。”梁洁雀轻笑了一声,“他们在前朝那是可以横着走的,除了皇室和大氏族,他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他们对皇室不敢放肆,因为皇室是他们的大客户,他们手里的商品几乎都可以卖给皇室,不只是末帝,还有其他的皇族子弟,都可以卖出高价,然后又非常低廉的价格换回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茶叶,比如盐,比如丝绸什么的。” “那些氏族呢?” “氏族他们不敢惹,他们知道氏族比皇室还要厉害,如果惹了氏族,他们别说做生意了,连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了。” “那他们还真是挺知道进退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就算是俊杰了。”沈忠和点点头,“不过,梁姨,为什么末帝对这些就那么喜欢?”      “为什么不太清楚,但非常痴迷是真的。祖父说过,末帝特别爱这种一闪一闪的东西,西域的特色就是这些,正好是投其所好。” “我记得……”沈忠和想了想,“我们家里也有不少这种西域来的东西,我之前以为是我们出海做生意换回来的,现在这么一看,好像……应该不是?” “不是。”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我们家里这些东西都是末帝赏下来的,还有强买强卖的。” “末帝赏下来的,这个可以理解,他喜欢这东西,用来赏给自己的臣子,这没人能说出来。但这强买强卖的意思是……”沈忠和的表情有些困惑,他不是很能理解梁洁雀的意思,“我们如果不喜欢、不中意这个东西,也要强迫我们必须买?这不是无法无天了吗?没有人管的吗?” “不是胡商要强买强卖,他们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这种方式是非常坏他们口碑的,而商人最重视的就是口碑。但强迫他们这么做的,是末帝,他们最大的老板和客户,他们想要继续受宠,就必须听老板的,老板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末帝让做的?”梅林微微一皱眉,“他还管这个事儿呢?” “他什么都管,什么都想要掺合,他的内侍说,如果末帝不做皇帝的话,是一个非常好的商人。” “这么厉害呢?” “可不是吗?那是非常的厉害,在这个方面,还是很有头脑的。”梁洁雀看看众人,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疑惑,她解释了一下,说道,“末帝对这些东西的喜欢,让他的文武大臣,让西京城里那些大氏族都觉得他好像是被下蛊了,被胡商给诱惑了,他对番邦的东西喜欢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呢?自己偷偷摸摸的跑到胡商的那条街去买东西,害的整个皇城护卫去找他,然后大包小包的把他买的东西给拿回去。如果没有找到他,那些胡商就会亲自送他回宫。” “亲自送他回宫?”梅林微微一皱眉,一脸的嫌弃,“那些胡商能有这么好心吗?” “当然不是好心,他们也不想这样,但他们得要钱啊1 “要钱?要什么钱?” “当然是末帝买东西应该给的银子啊,这位出门呢,身上是从来不带银子的,他买东西所花费的银钱,要么来找他的护卫给,要么就是胡商把他送到皇宫门口,让人去宫里取,取回来再给这些胡商。”梁洁雀耸耸肩,“后来,末帝觉得这样很麻烦,就干脆把胡商召进宫来,让他们带着各自最好、最美、最闪亮的物品来。这些胡商就使出浑身的解数来讨好末帝,他们带了好几大车的东西进入皇宫,几个时辰之后,又带着比来的时候还要多的大车从皇宫出去,那车上都是末帝赏给他们的东西,也都是他们需要的。这么多来往几次,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胡商在京城里面才会是那种更行霸道的感觉。” “那强买强卖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东西越买越多,很快皇宫里的仓库就堆不下了,必须要清除一些,才能购买新的。除了赏赐给大臣之外,还需要清理一大堆,那么,这些应该怎么清理呢?末帝就想到了一个法子。”梁洁雀一摊手,“每隔一段时间,就在皇宫里面办一个集市,他就把这些不喜欢的,想要给清出去的东西摆出来,让皇室子弟、让文武百官带着自己的家眷进宫游玩。” “明白了1金菁轻轻拍了拍手,“果然是商业奇才啊!这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进宫游玩呢?这分明就是告诉自己的大臣、自己的亲戚,我这里有很多不需要的东西,你们快点拿银子来买。”他很佩服的伸出自己的大拇哥,“真厉害,当皇帝确实是委屈他了。” “不能不买,不能少买,不能低价买。”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那些皇室子弟,还有那些大臣,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不需要这些,但碍于皇帝陛下的威压,他们不得不违心买了很多他们不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强买强卖。”她看向沈忠和,“你记得家里的那一套茶杯吗?闪闪亮亮的,你祖父特别嫌弃的那一套,还记得吗?” “特别嫌弃的?”沈忠和想了想,“啊,我想起来了1他想起那套茶杯,忍不住皱了眉,说道,“是不是粉色的、一闪一闪的那一套,喝茶都嫌硌嘴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那个就是从末帝手上买下来的。” “末帝的这个品味啊,也不是特别的好。”沈忠和看到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他解释了一下,说道,“西域人的审美,你们都知道的,很奇怪的。挺好看的一套茶杯,素素净净的,不是很好吗?但他们偏偏在茶壶和茶杯上贴满了亮晶晶的宝石,还都是粉色的,甚至他们还在杯口……”他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指了指杯口的位置,说道,“就是这里,也都镶满了宝石。我反正是不明白了,这里镶满了宝石,我们应该怎么喝茶。还是说,西域人喝茶的方式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是不贴着嘴,隔空往里面倒。” “这种杯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实用的价值吧?应该就是个摆件,放在那里好看的,是不是?” “对1梁洁雀点点头,“就是个摆设,不能使用,如果拿那个喝茶,肯定会喇嘴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你们可以猜猜,就是这么一套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当初从末帝的那个集市上买下它,田陌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如果用银子的话,应该是不便宜的吧?”沈茶想了想,“我说一个比较离谱的价格,应该是七百两吧?” “大将军,您这个价格还是稍微保守了一些。”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不止这个数,不,更准确一点说,您的这个价格还差得很远呢1 2076.第2076章 画中图780 “七百两还差的很远?”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总不能是上千了吧?那也太离谱了1 “侯爷说对了,确实是上千了。猜猜看,到底是几千两呢?”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又看了看薛瑞天,“大胆的猜,越离谱越好。” “七千?”沈昊林一挑眉,“应该比较接近了吧?” “国公爷还是国公爷,真的非常接近,七千八百两。” “什么?”沈忠和一脸震惊的看着梁洁雀,“这个破玩意儿要七千八百两?是末帝疯了,还是这帮大臣疯了?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个破玩意儿?户部侍郎的俸禄有这么高的吗?”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套茶具还是竞价得来的呢,知道为什么田陌肯花这个价钱买这个破玩意儿吗?”看到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梁洁雀又继续说道,“因为要表忠心。” “通常来说,买这些东西,尤其是高价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都是要表忠心的。”薛瑞天点点头,“田陌之所以买这个,是不是跟之前说的那个象苑有关系?” “侯爷聪明,就是这么回事。”梁洁雀点点头,“我刚才也说过了,大象肯定要从胡商手里购买,价格都是非常昂贵的,国库的钱不够买那么多头大象的,所以,户部就把这个困难跟末帝说了,末帝思考了很久,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要文武百官给他出点钱。但也不好意思明抢明要,如果是明着要的话,对他的名声还是很有影响的,他又不乐意。正好他私库里面的这些西域玩意儿要卖出去,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既可以把那些他不喜欢的东西高价买出去,还能搞到一些银子给户部,让户部找胡商买大象,这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他……”沈忠和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确实如他的内侍所说,如果不做皇帝的话,去做买卖也能做的风生水起的,这样的想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 “如果一般人能想得到,末帝早就这么干了,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 “他搞这个所谓的集市的时候,象苑还没有建成吗?” “还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说道,“前期要拆掉鹿圈,在鹿圈原有的基础上再建象苑,这么一来,花的银子就会少了不少,这也是经过末帝同意的。再加上,他们需要卖鹿买象,也要耗费一些时日,没有那么快的,我记得祖父说,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建好的。” “三年?”梅林一脸的震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1 “差不多……”梁洁雀稍微算了算,“几百万两了,这个可比建一个鹿圈要贵多了。” “末帝的爱好还真的是太能花钱了,这都不仅仅是民脂民膏了,连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没放过啊1 “谁说不是呢1梁洁雀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梅林,“麻烦可以给我一杯茶吗?”      “当然,稍等1 梅林赶紧给梁洁雀倒了一杯温茶,又拎着茶壶在帐篷里转了一圈,给每个人的茶碗里面都添好了茶。 梁洁雀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又开始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变故就发生在买大象的时候,负责买大象的就是田陌和德筱,他们跟两位有这个渠道的胡商建立了还不错的友谊,至少在他们看来,至少在当时看来,是非常不错的友谊。”她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后来丁尚书被打死在象苑,是这两位胡商朋友出手帮忙,及时的把消息送了出去,并安排好了路线,把丁尚书和田陌、德筱三家人平安的送出了京城,让他们躲过了末帝的追兵,才能顺顺利利的到南境小镇隐姓埋名。” “这么说,这两位胡商确实是救命恩人,理当报答他们这个恩情。”沈忠和看着梁洁雀,“但梁姨好像不太喜欢他们,对他们非常的不满?还有,他们是不是就是荟娘的先祖?” “你先别着急下结论,听我慢慢说。”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从小的脾气就是这么急,都这个年纪了,也是一点没改。”她叹了口气,说道,“田陌和德筱是觉得他们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可谁想到,这才是他们后代噩梦的开始。当时,整个京城里面,也就是这两位商人有渠道可以买到大象,虽然番邦那些年一直都给进贡大象,但那些大象的年纪有点大了,看上去有些年迈,末帝不是很喜欢。他喜欢那种一两岁、甚至是几个月的小象,所以,吩咐田陌和德筱,如果可能的话,就选上几个小象放进象苑里面。” “小象是不是很贵?” “是的,比如一头成年的大象是几千两,那么小象就很有可能上万两了,甚至有品相比较好的小象,都不是用银子结算的,而是用黄金的。” “这么贵?”梅林啧啧了两声,“真是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啊1 “贵是应该的,毕竟我们这里并没有这些动物的,况且,如果不贵的话,怎么可能是贡品呢,对不对?”梁洁雀笑了笑,说道,“田陌和德筱跟那两个胡商磨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彼此还价、杀价,然后又喝酒、称兄道弟,好不容易磨下来了,一共是四五头小象,年龄都在七个月到一岁之间。” “那还真是很不容易的。”沈忠和点点头,“可是要怎么运过来呢?” “这些都是胡商负责的,包括路上遇到的损耗,比如有的小象不幸没了,这个损失是要由胡商负责的。”看到大家都明白了这些,梁洁雀又继续说道,“后来经过了几个月……大概是半年左右的时间等待,小象们完好无损的被运到了京城,经过户部、工部和礼部的检查,经过了太医院里面兽医的检验,最终入驻了它们最终的家。” “这个象苑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对,银钱都已经跟胡商、跟工部那边结清了,这个工程算是告一段落,他们都能歇一歇了。”梁洁雀轻轻点点头,“不过,田陌和德筱还找了一个大家都有空的世家,特别感谢了那两个胡商,如果不是他们鼎力相助的话,这个差使应该完成的不会那么的顺利。” 2077.第2077章 画中图790 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梁洁雀,朝着她轻轻一挑眉。 “梁姨,这些话,之前您都没有提过,我们也就没问,和田陌、德筱交往很密切的这两个胡商,到底是什么来历?据我所知,哪怕是胡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售卖大象这样珍贵又稀罕的玩意儿,对吧?” “是,他们确实是不一般,如果不是两位先祖仔细探查,经人引荐,也不会结识他们两个人。”梁洁雀想了想,“我祖父说过,这两个人背后的主子来头还是挺大的,但从来没有人见过真面目,可依照这背后的人对末帝无端的放纵,只要是末帝想要的稀罕玩意儿,他都无条件的给末帝搞来,十有八九是跟前朝的皇室有些牵扯。田陌和德筱二人,也暗中调查过,但没查到什么东西就被人警告了。这就可以说明,这个背后的人手眼通天,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被警告了?”薛瑞天看了沈昊林、沈茶一眼,想了想,“被什么人警告了?胡商?” “不是。”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听说是大晚上的被人在床边放了一把刀,刀下面压了一张纸,那上面就是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过……”她轻轻停顿了一下,“祖父也跟我说过,他的祖父,就是田陌,提到那张纸的时候,说还闻了一下,隐约的闻到了佛香的味道。而那个佛香,好像是特供相国寺的,所以,田陌怀疑,警告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很小选中当成佛子的法莲大师。”她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都知道法莲大师吧?” “知道。”薛瑞天点点头,“百年不遇的佛子,那么小就被相国寺的大师父收为唯一的关门弟子,是前朝的传说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不是传闻他失踪了吗?怎么会……” “只是失踪而已,并没有说他真的死了。”梁洁雀一摊手,“田陌可以肯定,法莲大师没有死,而那两个胡商,应该也是听命于他的。” 听了梁洁雀的话,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的推测没错。 “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任何证据,他说是直觉。因为被对方警告了,所以,他们肯定就不敢往下查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往下查,但田陌和德筱都开始留意跟他们往来比较频繁的那些胡商,包括帮忙建造象苑的那两个胡商在内,一共有六个胡商身上是沾有相国寺特制佛香的味道,所以,他们可以肯定,这法莲大师绝对没有失踪,就藏在了相国寺。” “他是相国寺主持的关门弟子,衣钵传承,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相国寺?反而还要鬼鬼祟祟的躲着,他……”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是被通缉了吗?” “并没有。”梁洁雀冷笑了一声,“皇家和大氏族斗争的牺牲品而已,如果他出现的话,大氏族会依然针对他,会依然逼着他自焚献祭的。” “自焚献祭?”薛瑞天愣住了,之前蒋二爷可没提到这一点,“他不是佛子吗?” “法莲大师刚刚出生的时候,掌权的大氏族就用天象逼迫他出家为僧,说他是前朝的祥瑞,是前朝的气运所在之类的,后来在他成为大师之后,又开始针对他。”      “怎么针对法?” “因为那几年天下大旱,寸草不生,百姓民不聊生。”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大氏族向陛下进言,这是上天对皇室的警告,是皇室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想要消除这个祸端,就必须要牺牲掉皇室之中,而最管用的,就是代表着皇室气运的佛子法莲大师。如果法莲大师可以自焚在宗庙前的祭坛上,感动了上天,上天就会消除掉警告,百姓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崇德帝同意了?” “同意了。”梁洁雀点点头,“你们能知道崇德帝,就应该清楚,他其实对自己的儿子没什么感情,如果有感情的话,是不会相信大氏族的那些鬼话,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佛子,非要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去相国寺的。所以,崇德帝一听大氏族的话,赶紧安排让法莲大师去祭坛自焚献祭,保佑他的天下平平安安的,不要生那么多的卵子,不要有天灾,也不要有人祸什么的。” “可是,也没有献祭,是不是?” “对。”梁洁雀点点头,“听说是法莲大师的师父提前收到了消息,把人悄悄的带走了,说是云游四方,其实也是亲自去看看那些受灾的地方,所以,这才躲过了一劫。” “明白了,如果他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了相国寺,就一定还要被逼着自焚献祭。”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些大氏族的手段这么的……” “小满1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当时,除了领兵的将领,那些勋贵之外,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参与了这一次的行动里,田家、德家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1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如果荟娘背后的势力是他的话,我能理解他,人家就是来报仇的,你们逼着人家去死,人家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荟娘的背后是不是他,他要是活到了现在,也算是一件奇事,是不是?”梁洁雀摆摆手,“还是先说说田陌和德筱吧,他们后来还跟这些胡商打了很多的交道,毕竟虽然是象苑,但也不能真的只有大象,后来还陆陆续续添了很多别的小动物,这些小动物有一小半都是通过这几个胡商采买到的。所以,他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是可以闲了随便喝两杯、可以交心的那种朋友。” “后来呢?”沈忠和想了想,“刚才您说丁尚书在象苑得罪了末帝,所以被……” “对1梁洁雀点点头,“因为末帝看大象看烦了,又喜欢上别的了,要求在皇宫内院养白狮,让丁尚书在后宫给他建造一个狮房。” 2078.第2078章 画中图800 听完了梁洁雀的话,整个大帐的人都沉默了,看了看彼此,看到对方脸上跟自己一样的无奈,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真的,对于末帝这个人吧,他们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就他这个作死的劲儿,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人,准确说换成前朝任何一个时期,任何一个皇帝,可能那些大氏族就不会再忍了早就联合起来,把他从龙椅上给踹下来了。 之所以末帝会有恃无恐,可着劲儿的作天作地,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大氏族和其他皇室子弟给赶下来,完全就是因为没有人想要脑子一热,来接这个烂摊子,他们明明都知道,朝廷已经到了末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起色了,所以,只要是有脑子的人,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甚至到了最后几年,连王谢这样的大族都已经放弃了。 这位年纪轻轻的末帝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根本一点不顾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要怎么作就怎么作了,反正都是要改朝换代了,那就在改朝换代之前疯狂的闹腾一把,也不算白来这个世上,白坐这个皇位了。 “怎么都不吭声了?”梁洁雀看看众人,“都被吓着了?” “不是被吓着了,只是觉得很无语。”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他可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想要干点这个,一会儿想要干点那个,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事儿都能想得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冷笑了一下,“说真的,前朝有这位末帝,也算是到了大霉了,难怪后来大氏族都放弃他了,就知道一定会被他给玩没了。” “大氏族掌权了那么多年,什么都能看得清,已经看清楚前朝气数已尽,完全是救不回来了,他们难道还要赔进去自己的人,还不敢抽身撤离,非要跟前朝一起陪葬?他们一点都不傻,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金苗苗一挑眉,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沈茶,“说实话,虽然我一直不怎么待见大氏族,但也很佩服他们。” “是啊,他们已经为了前朝鞠躬尽瘁了,前朝的局势,我们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内忧外患,末帝作天作地的,外族虎视眈眈。那些大氏族为了确保边关太平,折损了无数的子弟在边关,他们从江南出发,到达北境这苦寒之地,再也没有回去过,这已经很足够了,不是吗?” “可不是嘛1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末帝真的不配他们这么付出,最后他们放弃末帝,放弃这个皇室、朝堂,也真的是累坏了,不想再为之付出了。”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她看向梁洁雀,说道,“不过,这末帝是从哪里知道这白狮的?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这白狮可真的不太多见。” “对啊,梁姨。”沈忠和也跟着点点头,说道,“白狮是很罕见的,就算是西域,也不是很常见的,他是从哪里知道的?他身边不会有人故意怂恿他、蛊惑他吧?若是身边有这样的人,纵着他如此,倒也算是为前朝的破灭。不过,如果身边没有人怂恿的话,他这可真是脑子一热,想一出就整一出了。” “他身边没有什么人赞成他在宫里养这个东西,他之所以知道白狮,也只是西域那些胡商随便提了一嘴而已,就有了兴趣,非要在宫里养白狮。胡商也劝过他,说野兽凶猛,如果驯化不好的话,其实是会伤人的,但他毫不在意。” “不在意?”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万一有一天没有看好,白狮就把整个宫里的人,包括他在内的人,当成点心给吃了吗?” “沈大人,这就是你多虑了。”梅林拍拍沈忠和的肩膀,轻笑了一声,说道,“或许这就是末帝所求的,不是吗?你看看他想要养的动物,从鹿到大象,再到白狮,都是一不小心就会伤人的猛兽啊1 “小将军的意思是说……”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他本身就是想要用这种法子来解决自己的一生?” “嗯1沈茶轻轻点点头,“我同意这个说法,看着做出来的事情很疯狂,但实际上就是想要快速的结束自己的一辈子。” “说的也对。”梁洁雀点点头,轻笑了一声,“这也是因为他后宫里面没有后妃,也没有什么长辈,无论想要养白狮,就是养老虎、豹子,怕是都没有人阻止。当然,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有人阻止,也阻止不了,他这个人,按照祖父的说法,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只是这白狮不说极为难得,就是每年的开销也是非常壮观的,那可是比养大象还要费银子的,他总不能也要户部出这个钱吧?” “这就是之前说的,给了一次银子建造鹿圈,又给了一次银子建造象苑,第三次,还想着让户部给银子,在皇宫建一座狮房。”梁洁雀一摊手,无奈的笑了笑,“丁尚书这一次拒绝了他,说因为前两次大兴土木,整个国库都已经空虚了,没有银钱再供末帝挥霍。” “话说的没错,国库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之前为了鹿圈和象苑已经掏空了家底儿,确实是没有多余的银子来供他挥霍了。丁尚书拒绝了,那末帝怎么说?”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她,“勃然大怒?” “倒是没有勃然大怒,就是很不在意的说,如果没有银子了,可以让西京城的那些大富大贵的商贾之家贡献一些。” “什么叫做……”沈忠和很不解,“让那些商贾之家贡献一些?想要空手套白狼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就是告诉大家,陛下要修建养狮子的地方了,但没有银子,你们这些商贾富足,要自觉交出来一些,否则就不客气了。”看到大家脸上的惊讶之色,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从一个帝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何止是不可思议,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被人下蛊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一点都不怕引起百姓们的方案,一点都不怕京城会乱啊1薛瑞天翻了个白眼,“现在我相信了,他是在花样作死,这个法子死不了,就换一个,总有一个能达成所愿,是不是?真是厉害啊1 “侯爷,这都不算什么,接下来的话,会更让各位大开眼界的。”梁洁雀再次叹了口气,“下面的话,是田陌和德筱亲口说的,据说他们听到了之后,都大为震惊,完全不相信这是一个皇帝会说出来的话,而丁尚书,也是因为这个话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梁姨请说。”薛瑞天点点头,“我们也好好的听听,这末帝还有什么惊天言论。”      “丁尚书听了末帝的话,向他谏言说,从古至今都没有帝王会这么说话,还请末帝慎言慎行。” “这话说的没错啊,末帝的言论若是传出去,简直就是荟贻笑大方。”沈忠和点点头,“甚至会让百姓们觉得,这个皇帝压根都不把他们当回事。” “小满,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末帝确实是这么想的,甚至更过分一些。” “啊?”沈忠和一愣,“过分?还能怎么过分?” “你们知道末帝听了丁尚书的谏言,是什么反应,跟丁尚书说了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类的话呗!他觉得全天下都是自己的,自己怎么取用,别人也管不了,是不是?” “沈大人,估计你是想多了,以末帝的学识,应该说不出这种话。”金苗苗看向梁洁雀,“不过,看梁姨的表情,沈大人应该说准了?” “说准了,他虽然没有准确的说出前面那一句,但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可小满的后半句,确实真的说出口了。”梁洁雀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他说自己是天子,坐拥整个天下,生活在这个地界上的人、动物、甚至是蝼蚁都是他的臣民、都是他的奴仆,都是要为他卖命的,这一点是任何人都反对不了的。” “虽然听着不怎么舒服,但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沈忠和点点头,“以末帝的作风,倒像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这一点不奇怪,梁姨,还有吗?还说了什么更奇怪的话?” “别着急啊1梁姨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他说,这天底下的农夫种出来的粮食、种出来的蔬果都是为了他,他要挑最好的享用。商人手里的银子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赚的银钱都是要交给他的,只不过是分什么时候交给他。税钱是必要的一部分,其他的钱不过就是他大发慈悲暂时存放在那些商人手里的,商人可以用,但在他想要的时候,必须要无条件的交出来,不许有任何的迟疑。这天底下的金子、银子、珠宝首饰,只有一个所有者,就是作为天子的他。整个天下,只有他才配享受安乐,才配用好的东西,过好的日子。至于除了他之外的人,不过是仰他鼻息生活而已。他愿意让他们活的有点尊严,那就让他们活的有点尊严,如果他不愿意,就让他们生不如死。一切都尽在他的控制,其他的人没有权利置喙,一旦反抗他的决定,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末帝自己说的?”看到梁洁雀非常肯定的点头,金苗苗拍拍手,“真不错啊,以他的学识,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挺不容易的。” “挺符合大家印象中昏庸无道、只贪图享乐的末代帝王的形象。” “确实是。”金苗苗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沈茶,看到他们面露讥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从古至今,只有前朝末帝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哪怕是以前的那些末代帝王,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更何况是其他正常的皇帝呢! “有崇德帝那种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交出去的人,他的后人要是正常,就很奇怪了,不是吗?”沈茶轻轻一挑眉,“末帝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也合情合理的。” “确实是这样的。”金苗苗点点头,“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 “你们别着急啊,这还没有说完了,等说完了,你们就知道更过分的是什么了。”梁洁雀摆摆手,“他说他是可以不计自己的奴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因为那样可以更好的为他卖命,更好的为他赚钱,更好的供养他。但是不能本末倒置,供养他才是第一位的,如果那些奴仆、那些蝼蚁想要自己过好日子,而藏匿本来应该属于天子的财产,那他可以毫不客气的送他们去死。只要他们死了,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银子就可以物归原主了。” “这话说的可真的是……”沈忠和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无论多么狂妄的帝王,都不会这样的。” “末帝总能干出、说出让人惊讶的事情来。”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梁姨,这确定就是末帝亲口说的?” “错不了,就是他亲口说的,如果不是的话,家里的长辈也不会那么的惊讶。” “不得不说,末帝这一生过的还真是让人羡慕。” “羡慕?”梁姨看着金苗苗,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的一生不应该是很悲惨、很可笑的吗?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虽然是悲惨又可笑,还很不由自主,但依然可以在这些强大的束缚中我行我素、为所欲为。”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这难道还不让人羡慕吗?”她看看众人,轻笑了一声,“看看我们,再看看他,是不是也算是活出了我们最想要的样子?” “这话说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倒是也合情合理。” 2079.第2079章 画中图810 “这就是实话啊,虽然看不起,但也很羡慕。”沈忠和朝着金苗苗点点头,“这位小将军年纪不大,见地颇深啊,谁要是能过这样洒脱的日子,可能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了。” “你们说的都对,但一旦过了这样的日子,身边的人或者有关的人就要遭殃了。”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子,朝着梁洁雀微微点头,说道,“您请继续说,末帝跟丁尚书恐怕说了还不止这些吧?” “国公爷说的没错,确实是不止。”梁洁雀喝了口茶,看了看众人,又继续说道,“末帝跟丁尚书说,如果那些商贾不肯识时务,不肯花钱买命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有第二招。” “第二招?”沈茶拍拍身边的沈酒,让他好好趴着,别一会儿掉下去,这才看向梁洁雀,“他还想干什么?总不能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人家家破人亡吧?”看到梁洁雀轻轻点头,她愣住了,“真的?” “没错,他还跟丁尚书说,如果那些商贾不肯交钱,那就让皇城军、巡防营的人随便给他们找个罪名,不用特别大的,够把他们家管事的人抓起来就行的那种。人抓起来了之后,就直接关在天牢,告诉家里,想要救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拿银子买人命回去。每一等的银子是不一样,身份越高、地位越高的,银子自然是越高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翻倍,这样的话,银子不就会源源不断的送来了?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户部难道不会做吗?再说了,如果一家的银子不够,多搞几家不就有了?至于那些人受了什么罪,也无所谓啊,都是他们应该受的。”梁洁雀一摊手,“谁让他们不识时务,看不清形势呢?就让他们长教训好了。” “他是真的说到做到,不把人命当回事啊1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丁尚书必然不会同意他的做法,虽然那些氏族固步自封,但起码做人、做官的底线还是有的,断不会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儿。末帝不在乎名声,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这些氏族还是会在乎的。” “是啊,丁尚书不会做,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做。”梁洁雀轻轻摆摆手,“这还没完,你听我慢慢说。” “这还不算晚?”沈忠和轻轻一拍桌子,“他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他说,开头的几家就是杀鸡儆猴,可以抓了之后不用着急入狱,带着这些人去游街,让其他商贾好好看看,不好好配合陛下建造狮房的下场就是这样,如果他们是识时务的,他们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比银子重要的话,那么,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听了梁洁雀的话,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前朝末帝的言论不管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语出惊人的。 “末帝说的这些话,无论如何,丁尚书都不可能真的帮忙去做的,对吧?” “当然了。”梁洁雀点点头,“小满刚才说的没错,氏族,无论是大氏族,还是小氏族,都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的,哪怕是落魄到我们这样的地步,那种龌龊之事,也是断然不许的。像末帝做的这样的事情,他们不仅不会做,而且嗤之以鼻。所以,丁尚书听完了末帝的话,也就不顾君臣之别了,干脆跟末帝争执起来了,两个人吵得是面红耳赤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啊,氏族虽然文官多,但脾气也不小,身手也还不错,丁尚书这吵架吵的上头,就直接在象苑动手了。” “动手?”沈忠和一愣,“是我们理解的动手?” “是1梁洁雀轻轻点点头,“他身边有一个什么条形的玩意儿,直接朝着末帝扔了过去。” “这不是纯属找死?”沈忠和无奈的轻轻摇摇头,“无论如何,他也是皇帝,丁尚书的这个做法,跟企图弑君有什么区别?” “确实是没区别,所以他的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末帝,被末帝下令廷杖五十,就在象苑执行。” “人就这么的没了?”看到梁洁雀点点头,沈忠和有些遗憾,“这倒是一点都不冤,因为脑子一热,无端的连累了家人和自己身边的人。” “不止如此,末帝心眼很小,他知道那些氏族看不上他,又不得不把他拱到这个位置上。而他呢,也看不上这些氏族,他们觉得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其实他们都是一类人,全部都是欺世盗名之辈,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说的倒是没错。”沈忠和点点头,“那些大氏族行事的手段,有些时候也不够光明磊落的。”他看看梁洁雀,“后来呢?丁尚书就被抄家了吗?” “丁尚书充当了一个引子的作用,末帝抓住了这次可以打氏族的脸的机会,彻底点燃了他跟氏族之间的争斗。”梁洁雀看了看众人,又继续说道,“丁尚书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末帝并不觉得很解气,依然觉得自己很愤怒,九五至尊被自己的臣子给袭击了,这对他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所以,他想要出了这口气,就必须想个法子,让这些氏族也不好受,也受到屈辱才行。” “那他是怎么做的?” “让田陌和德筱带着皇城军的人去丁家抄家。” “为什么是他们俩?”金苗苗一皱眉,“他不知道他们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是亲家吗?”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京城里盘根错节的关系,都是要从小就学的。从小到大要参加的各种赏花、品酒宴、饮茶宴多如牛毛,作为主家安排坐席也是个学问,如果这两家有仇、有嫌隙被安排在了一起,那就是要不欢而散了。如果作为客人,万一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主家或者让同为宾客的人不高兴,那也是极为不礼貌的。”      “末帝会知道这些?” “肯定知道的,怎么说也是皇家子弟,参加的宴会比氏族们还要多呢,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会让田陌和德筱去抄丁家?”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他是故意恶心人的?” “当然了,要不然,怎么能让氏族们受到屈辱?让他们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呢?”梁洁雀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末帝阴险恶毒的地方,丁尚书是田、德二人的岳父,又是两个人的座师,对他们二人还有提携之恩。丁家获罪,让两个女婿兼弟子去抄家,那么,受到打击的人又会是谁呢?” “是丁家的人,还有田陌和德筱两家的人,对吧?” “对1梁洁雀轻轻点点头,“田陌和德筱如果抗旨不尊呢,这两家也跑不掉的,但如果真带着人去抄家,他们家和丁家同样也保不住,基本上就是一个死局。’ “是啊,如果真的抄了家,他们的夫人暂且不说,就是丁家的人,恨这两个女婿多一些,还是恨末帝多一些呢?”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真的太难了。” “应该是恨两个女婿多一点,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丁尚书确实是行为失当,如果是个宽厚的帝王,或许就不计较了,可这是末帝,最是睚眦必报的,是完全都躲不开了。” “不止如此。”沈酒听着都困了,他抓着沈茶的胳膊,蹭了蹭,“如果他们真的带人抄家,整个京城的人都要唾弃田陌和德筱,他们依然在京城活不下去,每天都会被人白眼,被人扔臭鸡蛋的,是吧?” “小将军说的不错。”沈忠和冷笑了一声,“知晓内情的人,或许会说他们不容易,他们被末帝给算计了,但这一部分人是很少的,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会看到他们背信弃义,他们不顾情面,对自己的岳父动手。” “确实是这样的。”薛瑞天点点头,“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末帝说的那一番话、做的那一些事情都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激怒丁尚书,让丁尚书跟他翻脸,他可以一石三鸟,彻底换掉户部所有的主事。他心里很清楚,户部的这些主事都是老人,是不会受他摆布的,也不会真的听他的话,所以,借此机会,换上自己的人,那么,以后无论是建造狮房,还是豹房,或者在皇宫大内养老虎,他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因为他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按照他的话去做。” “侯爷说的没错。”梁洁雀点点头,“后来就是换上了自己的人,末帝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为所欲为的。等到那个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了,原来氏族的存在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帝王不做蠢事,不嚯嚯普通的百姓,整个王朝是可以正常的运转、维持下去的。但是没有了氏族,帝王没有了牵制,就会毫无顾忌了。” “可想明白了也没有用了,王朝都被他给玩没了。”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不过,梁姨,既然你和我都在这里,就说明田陌和德筱找到了一线生机,对吧?” “没错,他们找到的一线生机,其实就是那两个胡商。”梁洁雀看了看众人,“他们也没有想过,彼此还有这样的缘分。当时在象苑,不仅末帝、丁尚书、田陌和德筱在场,胡商也是在场的,他们是来给末帝送大象喜欢吃的东西的,顺便把最近新找来的玩意儿给末帝看,都是末帝很喜欢的那种闪亮闪亮的小东西,同时,他们也知道末帝想着要养白狮,也决定要劝一劝。可没想到,还没轮到他们出场,就发生了丁尚书的惨剧。因为他们跟户部的关系还不错,无论是明面上的关系,还是私底下的关系,都还是可以的,所以,一看到这个样子,就赶紧假装自己受到了惊吓,被旁边的护卫送出了象苑。” “他们还挺机灵的。”沈茶摸摸下巴,“提前跑出去是为了通风报信儿?这就是梁姨您之前说的,托他们的福,逃过一劫了?” “对。”梁洁雀点点头,“我祖父说,当时那些胡商慌慌张张的跑去府里、要所有的人都跟着他们离开,除了方便携带的细软带一些之外,什么都不许带,家里的人都已经慌了,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那些胡商在骗人。胡商说了在象苑的一切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赶紧收拾了一些随身能带的金银、银票跟着胡商走了。” “丁家的人也走了?” “除了两位老夫人之外,都跟着走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两位老夫人,也就是丁尚书的母亲和祖母并没有走,因为年纪确实是太大了,生怕拖累了其他的人,就没跟着一起走。田陌和德筱带着人到丁府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而这两位老夫人就拿着个椅子坐在前院之中。祖父说,两位老夫人是自己拔出了长刀自尽的,临死以前还咒骂了末帝,说他如此残暴,会不得好死的。” “两位老夫人说的倒也是准呢,确实是不得好死了。”沈忠和想了想,“丁家的人都跑掉了,那么,田陌和德筱又该怎么交差?末帝……不会把怒火撒在他们二人身上?” “那倒是没有,末帝这个人吧,说聪明也挺聪明的,说傻也确实是挺傻的。他可以算计跟大氏族决裂,可以用计谋把大氏族的官员都踢出去,换成自己的人,但却相信,像丁家这样的人,没有人敢为他们家通风报信。” “没有人敢为他们家通风报信?”梅林一皱眉,“他就没有怀疑过胡商?”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觉得京城是自己的地盘,自己也算是地头蛇,那些胡商是靠着他吃饭的,靠着他的荣恩才有了当时的地位,所以,他觉得不可能。”她轻轻叹了口气,“就这样,几家人在胡商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到了南境才彻彻底底的安顿下来。” 2080.第2080章 画中图820 沈昊林摸摸下巴,看了看旁边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又朝坐的离他有点远的沈茶招招手。 沈茶有些好奇,拍拍沈酒,让他松开自己的胳膊,起身走到了沈昊林的身边。 “兄长?”沈茶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了?” 沈昊林朝着她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 “是不是?” “嗯。”沈茶点点头,“这其中肯定有他的手笔,否则,不会那么顺利的。” “什么东西不会那么顺利?”薛瑞天好奇的凑了过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两个在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说什么悄悄话,就是有个疑问,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过。”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这边,沈茶笑了笑,说道,“胡商作为外来者,居然可以帮着盯田、德三家人从京城一路顺风顺水的逃到南境,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个路线的?在京城的胡商,他们应该不会有机会走一遍京城到南境吧?” “自然是胡商背后的人在帮着他们。”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就像我之前说的,相国寺的那位法莲大师,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梁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在说荟娘身世的时候,提到了先祖被荟娘身后的人救过,是有救命之恩的,所以,才说了先祖的故事。先祖们到了南境之后,在南境改名换姓生活,莫非还是跟胡商有关系的?他们才找上门来?” “当然有关系了,从京城跑出来的时候,各地都非常的乱。”梁洁雀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太祖皇帝和沈、薛、夏几家的先祖已经准备起义了,还有别的勋贵也要反抗末帝了,所以,外面的世道很乱,也有不少人过不下去了,就落草为寇,这一路上到处都有打家劫舍的。” “确实是,但他们应该不太会打劫胡商?”沈茶点点头,看向梁洁雀,“三家的家眷,是不是跟着胡商的商队离开京城的?也只有胡商的商队能不被那些人打劫,是吧?” “在那样的乱世,哪怕是胡商,也是被打劫的,只是次数会相对少一点,付出的代价会小一点。”梁洁雀笑了笑,“该被打劫还是被打劫的,一个也跑不掉。后来因为要去南境,就走了一段水路,水路还算是比较顺利,没有那么多的幺蛾子,总算是平安到了地方。”      “那个时候的南境应该还没有什么人在,是不是?”薛瑞天好奇的看着梁洁雀,“南境有驻军,也只是近一百来年的事儿,原来那边也只是稀稀疏疏的海边小村落,村落里面并没有多少百姓居祝” “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们住的镇子根本就没有建成,可以说,是我们的先祖到了之后,才有的这个镇子,后来那一带才算是有了一些生机。虽然从京里带出来很多细软,后来田陌和德筱也被送到这边来的时候,也携带了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但这边买卖物品什么的其实不太方便,离那边最近一个镇子,马车也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行。” “基本的日常生活是可以的,就是可以吃饱、可以睡觉,但想做点其他的事不行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梁洁雀叹了口气,“后来,胡商说他们有一个主意,问先祖们要不要试试,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做,我们要是做了,可以带动这一片村落发展起来。” “他们的主意就是出海经商吧?”薛瑞天一挑眉,“他们为你们的先祖提供了一个点子,或者还提供了前期的一些支援,帮助你们居住的镇子建立、发展起来,再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你们几家对他们应该是非常的感恩、感谢了,已经到了无以为报的地步了吧?” “没错。”梁洁雀点点头,“我祖父说过,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像是天神降临一般,把几家人从地狱中拯救了出来。但是,天下怎么可能会真的掉下馅儿饼呢?得到了许多,就要付出很多,当时,先祖们也问过这些胡商,为什么要这么不余遗力的帮助他们,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些交情的,但不至于用自己的前途和商途来换的。” “没错。”沈茶轻轻点点头,“虽然这话不好听,但确实是真的,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不是吗?他们帮你们在海边定居,帮你们建立起了自己的生意,让你们彻彻底底的安定下来,为的是什么呢?仅仅就是给自己培养一个做生意的伙伴吗?我相信这个肯定是有的,因为他们帮你们的先祖跑了出来,就算彻底得罪了末帝,以后胡商只能放弃京城的生意,转而看向别的地方。但别的地方又接二连三的起了战乱,生意也不是恨好做,毕竟西域的东西,本身买的人就少,都是图一个新鲜,战乱时期大家都不可能买的。但只有南境才算是太平的,他们肯定会目光都集中在这里,对不对?” “没错,大将军说的都对。祖父也说过,先祖们问了那些胡商,他们付出了这么多,需要提供什么回报,胡商们神神秘秘,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们自然就能知道了。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许多年,直到……” “你们那一次的出海吗?”沈茶看着梁洁雀,“之前沈大人说,无论谁劝您,您都不听,一定要跟着出海,是不是就是担心这一次出海会发生什么不可以预知的意外?” “……”梁洁雀沉默了一会儿,朝着沈茶点点头,说道,“是啊,就是那次出海,其实不是去做买卖的,而是去还债的。出海前的两个月,我和养父同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那封信的信封上印着一个图章。那个图章我是认识的,早年间祖父特意给我看过的,也跟我说过,如果这个图章出现,那就代表着讨债的要上门了。” 2081.第2081章 画中图830 “梁姨,我还有个事情想问问您。”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你们几家人到南境生活,差不多也有百年的时间了,是不是?从真真正正到南境开始正常的生活算,应该有百年了吧?” “确实是有这么长的时间了,你看我们都几代人了,更名换姓都很多年了。”梁洁雀看看沈忠和,“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姓是什么了,当然,我们也不想要告诉他,这样的事儿,他越少知道也好了。可还是没想到,我们想要躲开麻烦,但麻烦还是会找上门的。” “既然是这样,我就想问一下,你们做生意的对象就一直都是西域或者番邦的胡商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娘之前说过,你们其实是做水产、干货生意的,没错吧?” “没错。”梁洁雀点点头,“到达南境之后,我们最开始的二三十年是跟番邦、西域做生意,贩卖的就是他们喜欢的中原物品,尤其是他们急缺的茶、糖、丝绸,偶尔还会有一点点极少的盐。那会儿中原正乱着呢,我们这边还算是清净,战火暂时没有烧到我们这边来,但我们的东西肯定卖不回去,所以,就只有出海一条路了。” “等等1薛瑞天一愣,“你们还做盐的买卖?哪儿来的盐卖给他们?” “侯爷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卖的不是官盐。不过,那个时候,到处都乱七八糟的,没有人管这个。”看到薛瑞天一脸困惑的样子,沈忠和轻笑了一声,说道,“一看就知道你们没在海边生活过,海边的人是不吃官盐的。” “不吃官盐?”薛瑞天看向默默点头的金菁,“为什么?你们不吃官盐,吃什么?” “因为海水本来就是咸的,很多海货本身就是很咸的,甚至咸到发苦,必须要处理之后才能吃的。所以,很多菜都不需要额外的加盐,我们吃盐的机会比中原人少之又少。”金菁一想到小时候的那个味道,忍不住笑了笑,“等你们有机会可以好好的尝尝,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因为本身就是有咸味儿的,海边的人不用可以去买官盐,除了海货本身之外,他们自己就会从海货里面提取盐的。不过就是口感没有官盐好,没有那么的细致,吃上去有些粗糙,而且还会有些发苦。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卖给番邦、西域的商人,他们觉得特别的合适,他们也不挑的,还如获至宝。”他看看其他的人,“不要大惊小怪,这种盐,中原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甚至……” “牲口都不吃的。”沈忠和看了一眼金菁,“是不是想要说这句?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说出来。确实是这样,我们自己弄出来的盐,都是卖给西域和番邦的,他们虽然也觉得不太好吃,但他们没办法从中原搞不到任何盐,只能退而求其次,就算是现在,南境的盐巴生意也是非常红火的。”他看了看众人,“各位都知道兵部和户部多么的扣扣索索,每次要军饷、要钱的时候,都是不乐意给的。我们能买得起那么好的战舰,也是因为柳帅同意跟西域人做生意,就是卖这种粗制滥造的盐。” “哦,这个我知道。”薛瑞天点点头,看看同样点头的沈昊林、沈茶,“但之前我不知道你们卖的是盐,陛下只是说,卖给西域人他们需要的、但很难吃的东西,我当时还在想呢,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还迫切的需要,原来是这个。”他好奇的看着沈忠和,“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一锭金子可以买一斤盐。”沈忠和看到薛瑞天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不过,这是很久以前,差不多四五年前的价格了,最近应该还涨了一点。” “这么贵的吗?”薛瑞天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忠和,“怪不得能买得起那么贵的战舰。” “咱们可能觉得这个价格特别的离谱,但西域和番邦的商人反而觉得物美价廉,甚至跟我们说过,他们要提高一些价钱,把我们的盐都给包了,让我们不要卖给其他的商人这一类的话。”沈忠和一摊手,“看吧,某一样东西,是贵还是便宜,就看买卖双方怎么想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看着梁洁雀,说道,“也就是之前做这种生意的时候,跟那边的联系比较广泛,是不是?” “对,因为是他们联系的买家,我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很频繁、很多的。后来太祖皇帝建立了大夏,有一些买卖是不能做了,而且觉得我们的生意太过于依赖番邦和西域了,很容易被人家拿捏住,掌握不了主动,这可是做生意的大忌。” “这个说的对。”薛瑞天点点头,“万一人家不买了,或者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在我祖父很小的时候,几家人就商量了一下,慢慢的舍弃了跟西域的生意,对他们说就是这边出海经商的条件很苛刻,现在查的非常严格。尤其是后来南境开始有了水师,查的非常严格。 “他们没有起疑心?” “开始的时候,他们是不相信的,但是后来他们尝试了几次,不要说自制的盐,就是普通的海货都带不出去,才知道我们所言非虚。”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那个时间赶的确实是很巧妙的,正好赶上了南境开始有驻军,对所有需要出海的生意都暂时禁止了,得要他们把这一切的情况摸清楚了,才会开始重新开放。但这么一来,开放的时间是不确定的,胡商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安排,跟我们说,等到开放之后,我们的生意再继续做起来。慢慢的,也就彻底没了关系,也就是偶尔托人带个东西什么的,到了最后,基本上就是一年最多一封书信之类的。”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就在你们快要遗忘他们的时候,他们突然就冒出来了,对吧?” “是啊,就在我以为他们彻底销声匿迹了,他们居然有跑了出来,差点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沈茶想了想,“梁姨,方便说一下那封信的内容吗?” “方便,这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梁洁雀笑了笑,“就算大将军不问,我也是会说的。” 2082.第2082章 画中图840 “梅林,续茶1沈茶看了一眼梁洁雀的杯子,朝着梅林摆摆手,“梁姨,请说,那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那封信上的符号,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梁洁雀向梅林道了谢,又看了看她,“刚才这位小将军还特意来检查我的身上是否有那个符号,但一无所获的离开了,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那封信上的标记就是青莲教的符号?”看到梁洁雀点头,沈茶想了想,“青莲教兴起差不多跟两位的先祖逃离西京城的时间相差不多,且是在越州兴起,远离你们所在的南境,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完全不认识才对。” “大将军此言差矣,现在的青莲教和百年前的青莲教早就已经不是一回事了,若说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大概除了名字是一样的之外,其他的都不一样。我虽然对青莲教不是很了解,但也清楚,创教的三位头领,最终投靠了太祖皇帝,助太祖皇帝打下了大夏的江山。但后来青莲教为什么会落到胡商幕后之人的手里,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梁洁雀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我认得这个标记,也是因为祖父的缘故,祖父说过,什么时候这个标记出现,讨债的就要上门了。” “是,您刚才提到过的。”沈茶点点头,“想来在你们收到这封信之前,你们的长辈也收到过类似的书信,只不过是没有让你们知道罢了。” “有这个可能,要不然祖父也不可能说这番话,不过,可以确信的是,祖父告诉我要认清楚这个标记的时候,青莲教应该已经落在了胡商幕后之人的手上了。” “大概是这样的。”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朝着梁洁雀点点头,“信里的内容是……” “最开始先问好,说什么好久不见之类的,后面紧接着就是说又到了约定好的十年之约,上一次的十年之约,因为大夏与倭人之间的大战,导致海境封锁,没有见上,分外遗憾,但这一次应该是比较顺利的,可以老友重逢了。” “十年之约?”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你们都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约定吗?” “不曾。”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不过说起来,祖父告诉我这个标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上一个十年之约的前后,看来他们那次是没有能去赴约,就自动的把这个约延到了下一个十年。” “但以前是不是也有十年一见的约定?”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和沈忠和同时摇头,“上一个十年之约呢,小满还没有出生,上上一个十年之约,我还没有出生,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到底有没有见面,见面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有了什么承诺,我们都没有办法知道,家中的长辈也不会特意提起。何况……”她轻笑了一声,“我只知道这个符号出现,是讨债的要上门了,但怎么个讨法,欠的是什么债,那就不清楚了。”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忠和看着梁洁雀,“梁姨,我祖父是知道的,对吧?” “当然了,每一位家主都是清清楚楚的,所以,当我拿着这封信去见义父的时候,他脸色大变,这才找了大哥和二哥来商议。” “是我父亲和小叔?” “没错,是你父亲和小叔,两个人看到我也收到了那封信,也是非常的惊慌,他们搞不明白,梁家都没了,为什么他们还能把信送到我的手里。” “只能说明,他们对南境这边的情况知之甚少,因为柳帅的水师,他们没有办法能成功上岸,也打听不出边境小镇的情况,所以,才按照以往的惯例,寄出了两封信……不对,为什么是两封信?”沈茶微微一皱眉,“丁家不也是在南境安家了?”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丁家在逃出来的第三年,就从小镇离开,回江左老家去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但路途遥远,通信又不易,他们是不是成功回去了,我们就不知道了,后面几乎没有任何的往来。其实,先祖也是劝过丁家的,时逢战乱,南境是最为安全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离开的好。但丁家拒绝了,他们适应不了这边的生活,所以,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从此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络。” “看来,他们也不太想跟那些人有太多的牵扯。” “那就不知道了,但欠了别人的人情,早晚都要还的。就像我们,上了贼船,想要脱离就要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是非常的惨痛。”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我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经历了一些事情,家中的变故也成长了很多,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义父和两位兄长如此慌张的神色。事实上,在沈家多年,我都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我是说我的义父,但两位兄长也是非常的紧张,大哥一直都在念叨,终于还是来了之类的话。后来还是义父最先回过神来,说既然两家都收到了信,那么就让他带着两位兄长去,让我守在家里,毕竟梁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不可能让我再去冒险的。” “但您没同意,家里怎么劝您,您都执意要跟着出海。”沈忠和看着梁洁雀,“就是这么回事?” “是啊1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吵了几次,但每一次都是我赢了,因为大哥和二哥的长相实在太相似了,就算胡商眼瞎,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哥儿俩,所以,根本就瞒不过去,肯定还是要我去比较稳妥。”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出了其他的事情,大哥和二哥坚决不同意义父去冒险,他们哥儿俩代替义父去,毕竟义父年纪大了。但义父不同意,因为他才了解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是一定要去的,后来又因为大哥和二哥谁跟着一起去,两个人又打了起来,大哥觉得二哥还没有成亲,必须要留在家里,二哥觉得小满还太小,不能去冒险。最终吵来吵去也没有吵出一个结果,还是大嫂说,既然大家都想去就都去吧,谁在家里都不踏实,但她只有一个要求,几个人出去的,就要几个人回来,都要平平安安的。” 2083.第2083章 画中图850 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轻轻点了点头。 “想说什么?”梁洁雀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大胆的说,不用藏着掖着的。” “我是想说啊,这倒是很像是我母亲会说出来的话,而且当时的语气肯定也不太好,我都能想的出来那个画面,她应该是被你们吵的不耐烦,才站出来说话的,是不是?” “是啊,我们大概争执了好多天,都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大嫂才出面的。她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事,但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心知肚明,如果有人想要询问她的意见,她也能给出一个很中肯的建议。”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大嫂是这个家里最冷静,最不容易被情绪感染的,但那一次,可能真的是崩溃了。” “我也觉得是。”沈忠和点点头,“虽然小时候的记忆没有那么深刻,但我还是隐约记得,家里的气氛不太好,非常的压抑,家里的仆役和丫头都战战兢兢的,走路都没有什么声音,生怕惹怒了谁。而祖父、父亲、小叔和梁姨的心情也不太好,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大发雷霆,平时他们根本就不那样,导致我总是喜欢躲在一个角落偷看他们,不敢像往常那样上房揭瓦、乱跑乱跳。” “是因为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但所有的人都心里没底?” “大将军说的没错。”梁洁雀朝着沈茶点点头,“收到那个信之后,我们就商量着,是不是干脆这一次跟他们做一个了断,我们也知道这个了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每个人都非常纠结,都非常的痛苦。如果是正常的赴约,我们是不会有任何争执的,就正常去、正常会即可,但要摆脱这个噩梦、束缚,我们就必须要跟对方起争斗,一旦真的话不投机打起来,那就是以命相博了。所以,义父和两位兄长都希望能去冒这个险,以确保家人的平安。” “确实是,如果想要有个了断的话,必然是要付出大代价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金菁摸摸下巴,“不过,沈大人的母亲这样的提议,沈老先生会答应?” “答应,不得不答应,因为大嫂给出来的理由很充分。” “什么理由?”金菁好奇的看着梁洁雀,“居然能说服你们,都吵了很多天了,肯定有你们自己绕不开的结,但她又是用什么理由能说服你们的?” “让我们无可辨别的理由。”梁洁雀伸出一根手指头,“首先,她说我肯定是要去的,因为梁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我不去,可能无法达到想要摆脱束缚的这个目的,对方可能会因为我没有到场,借此来推脱。我们觉得大嫂说的很对,谁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跟胡商约定的,是不是双方要撕毁契约,必须当时两家的人都在场才可以。家里先祖留下来的手札,也没有说明这一点,估计当时也没想到,我们可能会想要摆脱这个束缚。” “这个……”沈忠和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如果对方以这个为条件,此行的目的就等于是泡汤了。” “所以,我们都同意了她的观点,我必须要去。”梁洁雀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头,“她又说出来了第二个理由,我们更没有办法辩驳。既然是两家主事必须到场,义父肯定是要前往了,义父一旦前去,大哥二哥是不会安心在家中等候消息的,一定会担心老父亲安危,要跟随老父亲左右的。”      “是啊,老爷子的年纪不小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两个儿子,别说两个都不跟着,其中一个不跟着,收到一些消息,都会遗憾终生的。”金菁点点头,“都说打蛇打七寸,这位夫人的理由可是直接打在了你们的七寸上,你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是啊,但这还不算晚,还有第三个理由。”梁洁雀伸出第三根手指,“那就是我跟二哥的关系,二哥肯定不会放任我一个人去的,肯定要跟着去,但如果大哥不去,让二哥一个人保护我和义父,又显得很吃力。虽然家中也会请护卫,但并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万一对方人多,我们打不过,又怎么办?”她一摊手,说道,“所以,无论怎么绕,怎么盘算,最终还是要四个人要一起去的。既然怎么算都注定是这个结果,那就没有必要再吵下去了,四个人一起去吧1 “母亲说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非常的在理,怪不得她一开始劝您不要跟着出海,但您不同意,后来又开始为您准备行囊,我还想着态度变得这么快是为什么,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是埃”梁洁雀点点头,“我们都觉得大嫂说的没错,总归都要是四个人一起去的,就没有必要争执了,只要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了。”她苦笑了一声,说道,“当时是那么想的,但谁知道后来是那样的结局呢?”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道,“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开始出行的准备,安排好出海的船只,随行的护卫,还需要准备大量的海货,毕竟我们不单单是要跟他们碰面,也是要做生意的,没有可以买卖的物品是绝对不可能的。除了这些必须要准备的,我们在主船上还藏了两箱黄金。” “黄金?”沈忠和一愣,“咱们家里居然还有这个?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1梁洁雀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天天要往答应跑,天天惦记着要当大将军、当大英雄,家里的事情,你可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我……”沈忠和被梁洁雀说的哑口无言,“我对这个没兴趣啊1 “既然没兴趣,那我们又何必告诉你呢?” “但这是黄金,两箱黄金1沈忠和摸摸下巴,说道,“按照我对咱们家的了解,就算是砸锅卖铁的话,也凑不齐这两箱黄金吧?” “那是自然的。”梁洁雀轻笑了一声,“这两箱黄金确实不算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应该是物归原主。” 2084.第2084章 画中图860 “物归原主?”沈忠和不解,满脸疑惑的看着梁洁雀,“什么意思?这本身不是我们家的东西?”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咱们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两箱黄金。”梁洁雀朝着沈忠和点点头,又看看其他的人,说道,“这是实话,确实是凑不齐,这两箱黄金加起来,应该有个差不多五千两左右,恐怕在做的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吧?” “五千两银子倒是稀松平常,但五千两黄金?”薛瑞天目瞪口呆的看着梁洁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你们当年是在逃离京城的路上碰到了什么天降之财吗?还是说挖到了什么宝藏?这五千两黄金,要不是什么宝藏,恐怕是轻易得不到的吧?” “宝藏是没有的,不过,认真说起来,这些黄金也确实是应该属于前朝,准确来说是前朝国库的。” “前朝国库?”沈忠和微微一皱眉,“这话又是从何处说起?” “丁尚书被抄家之前,田陌和德筱通过胡商给家中传信,让家人收拾细软,跟着胡商赶紧离开京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在两家收拾出来的细软里面,基本上是把家里的黄金都收拾出来了,大概有两三个小箱子,各有五六百两的样子。除了一些随身可以带的银票,还有一些比较之前的珠宝什么的,一些比较便携的、方便装小箱子的古董,可以方便变现的,差不多收拾了十来个箱子。这些箱子都藏在了西域胡商的车队上,用那些西域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遮掩祝这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次不长眼的山匪抢劫,但抢的都是一些吃的、喝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在乱世时期也是派不上用场的,他们也就没动。不过,车队经过那些比较大的城郡,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受到战乱影响的地方,就找机会把手里的东西给出手,都换成了黄金,哪怕是把这些所谓的身外之物卖掉,也就是勉强凑齐了两千两的样子。” “两千两和五千两之间的差距,应该还是挺大的,是不是?”沈忠和摆出了一个不相信的表情,“那剩下的三千两又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胡商给的啊1看到沈忠和瞪圆了眼睛,梁洁雀摆摆手,笑道,“不是你想的样子,我们到了南境之后,彻底安定下来之后,那些胡商就拿出了一箱黄金,应该就是有三千五百两的样子。”她轻轻叹了口气,“据说当年田陌和德筱当时看到这些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所以,这些是怎么来的?” “按照胡商的说法,是他们这些年在京城合作得来的报酬。” “报酬?”沈茶微微一皱眉,“是鹿圈、象苑那些?”看到梁洁雀点头,她看了看沈昊林,两个人都表现出了不太赞同的表情,说道,“那些银子要在他们这里也过一道手?丁尚书知道吗?” “不要说丁尚书不知道,田陌和德筱同样也不知道。”梁洁雀叹了口气,“我祖父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不敢置信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积攒了这么一份家当。”      “看来从鹿圈、象苑……不,或许是更早一些,就已经是个圈套了。”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看到他们两个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但目标不一定是谁,谁负责和他们对接,目标就是谁,但户部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他们早早就已经盘算好了,对吧?” “是啊,后来想想,应该就是这样。”梁洁雀叹了口气,“商人重利又狡诈,他们和户部协商的价格比原定的价格高出一成到两成,甚至更高一些,他们自己分出一部分当作给户部经手人的报酬,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因为是最需要银钱,所以,就不会拒绝,但只要收下了,就便会上了他们的那个圈套。” “其心险恶啊1 “说的就是,人家有备而来,根本就是防不胜防。田陌和德筱两家定居在南境,虽然有点银子、金子傍身,但两家人以及丁家的人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二百多人,如果没有营生的话,肯定是要坐吃山空的,所以,这些钱来的特别及时。而且胡商也说过了,想要跟他们那边做生意、做买卖的话,都是用黄金结算的,这点金子在他们那边并不算什么。” “然后呢?” “当然是收下了,他们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梁洁雀掰着手指头算,“刚刚到镇上的时候,那都不能称之为一个镇,只能说零零散散的有那么七八个住户,算是他们花钱把整个小镇给建起来的,房子、铺子都是他们一点点的建起来的,这都是要花大价钱的。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找人建造大船,雇佣船手,船员什么的,准备出海的工具什么的,都是要花钱的。说起来,家里带出来的银子、金子勉勉强强够用,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连救急的银子都没有了。所以,只能收了下来,就算用不上,也起码能应个急什么的。不过,连同之前自己换的金子,也都埋在了自家宅院。” “都没有动过?” “偶尔会动过一些,但很快就补回去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卖盐的时候,收了大笔的金子,能做到盈利很高吧,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如果是卖盐,确实是。”沈忠和点点头,“这个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做个几年,一两千两金子没问题的。” “是啊,赚得多,花的也不少,但攒下来的也不少,总体说来还是赚的。义父说,如果想要彻底摆脱他们,就要连本带利的把这个金子还回去,虽然很心疼,但这个是没有办法,必须要给的。所以,我们就从院子里把金子挖出来带了过去,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对方根本就没要。”” 2085.第2085章 画中图870 “这是肯定的,收是一定不会收的,他们还要谎称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为什么?”沈忠和一愣,看着薛瑞天,“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五千两的黄金,能买下一整座城呢1 “对于胡商来说,黄金是最不值钱的,还没有你手里的海盐、茶叶值钱呢1薛瑞天轻笑了一声,“黄金于西域来说,可以说遍地都是。”他看到沈忠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挑眉,说道,“这么一看,沈大人和西域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是不是?” “是的。”沈忠和倒是非常的老实,听到薛瑞天的话,他很诚实的点点头,“我常年在南边,打交道的都是海寇、倭寇什么的,对西域人只停留在他们的货物和人长得很奇怪上面。” “这倒也是他们的特征。”梁洁雀轻笑了一声,“只是西域人一般都很有钱,当然是指那些所在城郡周围能挖出金矿的,也有少部分附近没有金矿,但也有别的矿藏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是不错。”她看了看沈忠和,“总体来说,西域人对银钱的兴趣并不高,他们喜欢赚钱,只是喜欢这个过程,只是赚钱多少,赚的是金子,还是银子,对他们的影响其实是不大的。” “等一下。”沈忠和打断了梁洁雀的话,“什么叫做只是喜欢赚钱的这个过程啊?他们不喜欢银钱,为什么要赚钱?做点别的不好吗?” “因为生活太富裕了,根本不需要考虑生活会不会很困难,但他们又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做,就闲极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找来找去呢,有人对跳舞、喝酒有兴趣,就开了酒楼什么的,也有人呢,家里种了果树之类的,就开了卖果子的摊子,剩下有的人喜欢到处走,就组了车队到各地去卖货。”梁洁雀一摊手,“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差钱。” “这样的生活也是挺好的。”沈忠和露出很羡慕的表情,“也难怪他们不肯收那两箱金子,那两箱金子在他们眼里,就好像是两箱石头一样,并没有丝毫的用处。” “就是这么回事。”薛瑞天点点头,“还有另外一点,这金子其实是当初用来给田陌和德筱下套的,是被人捏在手里的把柄,如果收回去了,小辫子可就没有了。再或者如果收下了这两箱金子,就等于收下了两家人的买命钱,那么,以后就不能找你们的麻烦了,这个买卖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不划算的。” “侯爷说的没错。”梁洁雀轻轻点点头,说道,“后来我们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们想的还真的长远。”沈忠和冷哼了一声,“这是想要生生世世、一代又一代的把人攥在手心里。”他轻轻她拿了口气,“也不知道田陌和德筱泉下有知,知道他们的后人要为他们坐下的事情付出代价,会不会很后悔。” “后悔是应该不会后悔的,当时的情况是威胁到了生存,无论是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沈茶看了看沈忠和,“沈大人也是一样的。” “大将军说的没错。”梁洁雀点点头,“何况已经过去了百余年,再追究这个,已经毫无意义。我们这些后辈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也都多亏了他们,没有必要再去纠缠这个。” “说的就是啊1      “这个暂且不说,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梁姨。”薛瑞天看看梁洁雀,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说道,“之前你跟我们说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提到到底要去哪儿见面,我们也忘了问这个事儿,所以,你们在信里是否约定了要在什么地方见面吗?总不能是在不受各方辖制的海上吧?” “还真的是。”金菁点点头,摸摸下巴,“如果在海上见面也是挺好的,对不对?你们想一下这个画面,还真是挺带劲的,对不对?” “嗯,确实是。”沈酒打了个哈去,“两支船队在海上对峙,双方的首领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喊话。”他睡眼惺忪的看着金菁,“有点江湖人火拼之前相互放狠话的意思,对吧?” “你还别说,这么一形容,确实是有这个味儿了。”金菁轻轻拍拍手,笑了笑,看向梁洁雀,说道,“不过,梁姨,你们真的不会是这样的吧?” “我们导还真的很像是这样的,因为这样的话,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更方便、更从容一些。如果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多少也会收敛一些,尤其是在海上,要照顾着各方面的因素,没有那么容易就动手。可惜,并不是这样的。”梁洁雀轻轻摇了摇头,朝着他们笑了笑,说道,“他们在信上写明了地点,是一个西域的小城池,虽然没有西京城、没有江南那么繁华,但跟这里……”她指了指周围,“我是说嘉平关城,繁华程度差不多的。” “那也还不错?我们这里也挺有烟火气的,不是吗?” “是啊1梁洁雀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有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和沈家军在这里镇守,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们约定好要见面的地方,叫做乌达……不是,乌俾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贾聚集之地。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整个城的人都是做生意的。这个城也更像是西域商贾的货物中转站,天南北王的客商都会聚集于此,交易之后再往四方散去的。” “等一下1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梁洁雀,“梁姨,您刚才说什么?这个城叫……” “乌俾城,整个西域地位最高的城,虽然城不大,但因为是商贾聚集之地,再加上这个城的城主跟西域各国的王子关系都还不错,所以……”梁洁雀看了看众人,看到他们的表情,说道,“你们知道这个城?” “知道1沈茶想了想,看着梁洁雀,问道,“你们在乌俾城的什么地方见的面?” “一个叫做秋梦茶楼的地方。” 2086.第2086章 画中图880 沈茶在心里默默捋了一下时间线,盘算了一下梁洁雀和栾老板可以碰面的可能性,结果发现两个人完全没有碰面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口气,朝着看过来的沈昊林、薛瑞天轻轻的摇了摇头。 “确定吗?”沈昊林看了一眼跟梅林说什么的梁洁雀,小声的问道,“是完全没有可能?” “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沈茶也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跟沈昊林解释,“梁姨今年差不多六十岁左右,姓栾的五十来岁,相差至少十岁,从年龄上算就已经没这个可能了。而且按照时间算来,梁姨去乌俾城的时候,姓栾的应该是十几岁的样子,正是议亲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们跟宁王叔产生纠葛的时候。” “说的对,确实是这样的,如果按照年纪来算,他们相差得比较远。”沈昊林看看沈茶,轻笑了一声,“你看看,酒儿已经瞪了我好几眼,怨念扑面而来。” “我等一下再回去,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吧,他的怨念不过就是失去了我的胳膊作为他打瞌睡的枕头罢了。”沈茶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虽然是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可能发生任何交集,但我还是想要问问当时乌俾城的确定情况,看看能不能跟后面的事情有些联系。” “嗯1沈昊林点点头,“可以看看之前乌俾城是个什么情况。” “好。”得到了沈昊林的同意,沈茶朝着一脸好奇看过来的梁洁雀笑了笑,问道,“梁姨,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 “是关于乌俾城的,你们在乌俾城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就是关于城主小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婿的传闻,或者跟城主一家有关的事情?” “城主小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婿?”梁洁雀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轻轻摇摇头,“没有听过,但关于城主一家,我们知道一点点。” “哦?”沈茶眼睛一亮,“是什么呢?” “这个城主没什么架子,总是喜欢带着自己的家人往市集跑,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的那种,他对做生意有着极高的热情,但因为是城主,并不能掺合到商人的这个行列里面,所以,他只能看看过过瘾。不过,在乌俾城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他们几次。” “感觉怎么样?” “感觉嘛,这一家人的性格都还不错,对人和和气气的,一点也不像城主和城主的家人。他们出门呢,也不是那种前簇后拥的架势,就一家人带着两三个随从,排场还没有城里那些商家的排场大。如果不是有人给我们介绍他们是城主,我们以为就是普通的富绅呢1 “这倒是跟我知道的差不多。” “是吧?”梁洁雀轻笑了一声,“至于你刚才说的小女儿,我对她的印象还挺好的。十来岁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乖巧。未婚夫婿什么的,完全没有听说过,我不爱打听这个。” “听说她长得很像是她已经过世的母亲。” “嗯,这个我也听说了,她确实是好看,比起她的哥哥和姐姐都很好看,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美人儿。当地的百姓说,她是最像已经过世的城主夫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很像。只可惜,这位城主夫人走的早,没有缘分见了。这个小孩很乖,不像同龄的那些,喜欢到处乱跑,二哥说也不像西域的那些比较热情的小孩,见到生人就往上扑,就乖乖巧巧的站在城主身边,看到别人朝她笑,她也笑,还会招招手。或许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城主还是很担心她的,时刻都带在身边,她的哥哥姐姐也是,非常的照顾她,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她看看沈茶,“怎么突然问起她了?你们认识的?” “不认识,就是听我们的一个朋友说起过,我们认识的人也曾经去过乌俾城,想看看是不是跟梁姨差不多的时间,现在看来是梁姨更早一点。” 沈茶轻轻摆摆手,看了一眼沈昊林,又看了一眼薛瑞天,三个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由此可以看出,青莲教应该是很早就开始布局乌俾城了,估计他们利用和沈、梁两家见面的机会,想要探探乌俾城的虚实,探查是否适合他们的发展。 “原来大将军也有朋友去过乌俾城,是做生意的吧?那地方最适合商贾了,只要能顺顺利利过去,顺顺利用回来,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只是我们大夏的商人,很多都不肯往那边走的。” “也不是不肯走,主要还是路途遥远,而且未知的风险很高。”金菁点点头,“梁姨住南境还好一些,可以走一部分水路,他们走的都是陆路,带了那么多的货物,万一遇上点什么意外,那就是人财两空,所以,不愿意冒险也是能理解的。其实,只要下定决心,几个商家联合起来,走上那么一两趟,熟悉了,就能把这条商路打开了,只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冒险的。” “这位大人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梁洁雀轻轻点点头,“其实,这是门好生意,只是我们不想再受胡商的要挟,所以,才不得不舍弃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也会长长久久的做下去的。”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也是做生意的,也去乌俾城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在那边也是做得的确很好。”沈茶笑了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到了乌俾城之后,是自己找住处,还是约你们见面的胡商帮你们找了住处?” “自然是我们自己安排的,他们倒是问过我们要不要帮我们找地方,我们拒绝了,毕竟他们找的地方,我们可是一点都不敢祝我们在乌俾城租了一个小院子,因为不知道会住多久,也不知道会跟那些人拉扯多久,所以,就直接租了一个月。”梁洁雀笑了笑,“不得不说,乌俾城的房租是真的很便宜,比起咱们大夏,可以说是不要钱。” “因为他们不差钱,出租房子也不过就是图家里热闹而已。”      “说的是1梁洁雀点点头,“看到信里面写的地方是乌俾城,我们还是挺开心的,所以准备了好多货物,当然,盐肯定是没有的,但茶叶和丝绸还是可以的。除了这些,我们还准备了一些瓷器,都是日常可以用的,餐具、茶具什么的。我们自己是卖干货的,又带了不少西域人可以接受的干货。” “那这准备的可是真不少。” “是啊,这毕竟是要去乌俾城,机会难得,自然要准备的齐全一些。本来我们还想要准备点别的,但发现要带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自己的那几艘船是根本装不下了,只能遗憾的放弃了。但就算是这样,我们那一趟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观的。” “是不是特别的多?”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一脸震惊的说道,“我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跟你说干什么呢?”梁洁雀摆摆手,“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你也不管这些的。” “梁姨就不要生沈大人的气了,沈大人志向高远,想要守土卫国,您作为长辈,应该觉得很开心才对。”薛瑞天赶紧跳出来打圆场,“您……” “不是不高兴,只是……”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事儿一会儿再说吧1 沈昊林、沈茶对望了一眼,他们两个多少明白,梁洁雀一直反对沈忠和去从军是为了什么。 “其实要我说,无论带多少货物过去,都是会被一扫而空的。”薛瑞天觉得大帐里面的气压有点低,赶紧往回找补,“对于西域的人来说,中原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尤其茶叶、盐和丝绸,还有瓷器,他们都是非常追捧的,当然,如果没有这些也可以,只要是中原的东西,他们都很喜欢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带去的货物是卖不掉的。” “侯爷这话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但他们为什么喜欢这些,我们也搞不懂。” “缺什么喜欢什么吧,都是他们哪里没有的,可不是喜欢?”薛瑞天一挑眉,“就像我们很喜欢西域来的那些调料,都是我们这里没有的,是不是?”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梁洁雀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们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发了,这个日子也是算好的,我们都是在海上行走惯了的,也不怕什么风浪,但依然愿意临行前算一算,就是图一个心安。” “一路上很顺利吗?” “对,这一路上非常的平顺,没有遇到任何打劫的,也没有遇到海上的风浪,顺顺利利的就到了离乌俾城最近的海域,从海璐转走了陆路。海路这一块,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要提前了五天,后来改走了陆路,也是非常的顺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意外发生,这一点是让大家都很庆幸的。”梁洁雀笑了笑,“更幸运的是,我们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同样是去乌俾城的商队,很多都是已经往来过好多次的,知道我们是第一次去,很热情的拉着我们一起走,说这样的话会很安全,那些劫道的马匪是不会动人多的商队的。” “马匪?”薛瑞天一挑眉,“不对啊,听我们的朋友说过,乌俾城的规矩还是挺严格的,说什么不许打劫商人,否则会永远被拒入。” “你朋友说的不对,侯爷1梁洁雀摆摆手,解释道,“乌俾城的规矩是很严格的,但不是不许打劫客商,是不许在乌俾城里面打架,不许恶意哄抬物价,不许寻衅滋事,一旦触犯了这些规矩,就会收到非常严厉的惩罚的。如果是本地居民打架,那就会被城主当众当街打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十仗吧,然后三年内不许做买卖、不许做生意,要是再犯的话,这个惩罚就是永远的。如果是外来的客商,那就是被永久拒入,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确实是很严格的。” “对,就是要维护城里的一个良好秩序,不许有人破坏。如果双方都想要打架,也是可以的,约定好了时间去城外打,打伤打死都是后果自负,城主不负责。” “原来是这样的。”薛瑞天点点头,“所以,城外也是有打劫的?” “有。”梁洁雀点点头,“但一般都打劫那种人数比较少的商队,有个一两辆大车的那种,所以,一般路上碰到了其他的商队,通常都是结伴一起走,目的就是要给劫匪一个震慑,我们人多,你们那点人动不了我们之类的。” “等一等,梁姨,我有一个问题。”沈忠和举起手,看看梁姨,又看看其他的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们那儿不是很富有吗?为什么还会有打劫的?” “因为日子过得没有意思,想要找些乐子和刺激啊1梁洁雀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完全不需要考虑银子、金子的问题,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拥有了很多,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无聊,打劫、打架跟做生意一样,都是他们调剂生活的一种手段。” “这……”沈忠和一脸的嫌弃,“他们这种行为就是吃饱了撑的,对不对?” “没错,他们这种行为就是吃饱了撑的,毕竟他们不愁吃穿,每天就是要给自己找些乐子,要不然,这一天天的也是挺难熬的。”梁洁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他们是劫匪,但打劫却不抢东西,就是吓唬人,把那些第一次来的商人吓唬得花容失色的,他们就特别的开心,然后就嘻嘻哈哈的跑了。等到下一批商人到来,他们再跑出来吓唬人。偶尔看到一些稀罕玩意儿,他们也是抢了东西之后,扔下一锭金子就跑,肯定是不会让商人吃亏的。” 2087.第2087章 画中图890 “这么一听,倒是很有良心的劫匪。”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这也算不上劫匪啊,为什么他们都那么的担心?是因为第一次来吗?” “应该是吧,反正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是很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谁知道是这样的劫匪呢1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一路上被那些常来常往的客商也上了一课,说乌俾城这边还算是正常的,再往西北走,靠近沙漠的地方,还有一个城,比乌俾城更过分。” “更过分的意思是……”沈忠和不解,“劫匪更多?” “不是,是更有钱,更富有,那里的百姓这里……”梁洁雀指指自己的脑袋,“更不正常一点,因为他们背靠着好几座大金矿和宝石矿,所以,他们那边的小孩,从出生开始,就是按月领金子的。那小孩长大以后,根本就不用发愁钱的问题,他们发愁的是,怎么才能把钱花出去的问题。” “有的时候,钱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是吧?”沈忠和撇撇嘴,“那他们平常都干嘛?” “跟乌俾城一样啊,就是在城内或者出来做生意,为的也不是赚钱,就是图一个乐子。据说,他们觉得特别无聊的时候,就在城里举行各种活动,最多的时候,每天都搞一个活动,如果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活动,就把这个活动固定下来,当作一个节日,然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举办活动来庆祝的。这么算下来,他们那个城每年都要庆祝两百多个节日,各种名目的节日,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 “好家伙1听了梁洁雀的话,沈忠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这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免得自己闲下来无聊。”他很好奇的看着梁洁雀,说道,“真的有这样的城吗?” “真的。”回答他的不是梁洁雀,而是薛瑞天,“那个城叫做无垠城,最早的一个城主其实是个出家的和尚,因为发现了很多的金矿和宝石矿,那个城里用来交易的货币都是金子,没有所谓的银子,所以,也叫做无银城,但上一任城觉得这个太直白了,就改成了现在的这个垠,就是没有边界的城。” “没有边界的城?” “对1沈酒点点头,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按照他们当地百姓的解读就是,到了那个城里,外来客会跟当地人打成一片,没有任何的边界感。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他们的城会移动的,找不到任何的边界,他们的边界就是沙漠。” “这个解读……”沈忠和点点头,“很有意思。” “你们没见过,所以感受不到,那个城到底是有多富裕,简直就是壕到没有人性。”沈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很好奇看着自己的沈忠和,“沈大人感兴趣?” “嗯1沈忠和点点头,“反正没什么事儿,是不是?听听也挺好的,也能多了解一下,看看胡商、西域的人是不是都是那些龌龊之辈。” “龌龊的应该不是这些充当工具的人,而是他们背后的人吧1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怎么说呢,无垠城确实是壕得没有人性,除了房子不是用金子做的之外,他们日常用的东西,差不多都是金子镶宝石的,甚至连马桶都是。”      “像沈大人这样长相俊朗的男子千万别去那个城里,如果去就要做好可能被砸死的可能。人家是掷果盈车,在他们城里是掷金盈车,城里的小姑娘把金子用香囊抱起来,直接往意中人的身上扔,你能躲开是你命好,躲不开就是被砸满头包,或者砸破了脑袋,这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疯狂吗?” “对啊1沈酒点点头,摸摸自己的脑袋,“前两年,大夏和辽金弄了一次比武演习,选的地方就是无垠城附近的沙漠,那里鲜少有人,不会被打扰,就跟无垠城的城主商量了一下,借用他们附近的地方。无垠城城主非常开心,终于可以见到外面的人了,对我们的招待特别的热情,当然,只限于我们,他们还是挺不待见辽金的。”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待见辽金的,天天打,天天折腾,一天都不闲着的。”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你们就去那个城里了?” “对啊,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我们亲身经历的。”薛瑞天看看沈酒,“小酒的脑袋就被砸了,幸好当时还带着头盔,要不然,脑袋肯定被砸破了。后来的每一天,过的都是非常心惊胆颤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方向会砸下来一个或者更多个的荷包、香囊。” “这个确实是有点疯了,正常的人都受不了。”沈忠和摇摇头,一脸惊恐的看着薛瑞天,“他们每天的乐子都是这么的疯狂吗?” “差不多吧,因为他们比较不容易见到外人,虽然每年也有,但并不多,所以,他们很开心能一下子见到很多外人,尤其长得还不错的。”薛瑞天一摊手,“那几天真的是过得浑浑噩噩的,没见过那么豪气冲天的人,没见过真的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是真的如粪土。”沈酒长长地叹了口气,“每天早上就看见他们在洒扫街道,全都是扔的这些金子、珠宝什么的,就真的很壮观。” “所以,西域的人做什么都不稀奇,他们是真的不缺钱啊1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梁洁雀,“就是勒索你们的,也应该不缺钱,感觉就是找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才掺合进来的。”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到了乌俾城的第七天,他们才姗姗来迟,不过,这比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点,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来这么早,一听说我们带了货物来,其他的事情先不谈,先要看我们的货,虽然已经剩的不多了,他们还是都要了。等付清了货款,他们才开始跟我们聊正事。” “嗯,他们这一次想要你们做什么?” “希望我们能搞到水师特批的通行证。” 2088.第2088章 画中图900 一句话把整个大帐都给说沉默了,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尤其是在水师多年的沈忠和,都快把自己耳朵给掏出血来了。 “他们……”沈忠和难以置信的看着梁洁雀,“他们想干嘛?想要什么?特批的通行证?” “对,他们想要我们给他们弄一张特批的通行证。”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听完之后的反应跟你们一样,觉得他们的脑子肯定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居然这么的异想天开。我们说不可能做得到,她们说我们不是朝廷的官儿嘛,怎么可能做不到,肯定是推脱之词。” “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沈酒翻了个白眼,“之前念书的时候,先生有讲过这种例子,本来以为是假的,但没想到居然真有这样的人啊!田陌和德筱怎么着也是前朝的户部官员,大夏都建朝多少年了,他们还想着用你们耍前朝威风?不怕你们被当成反贼抓起来啊?” “我听完也是你这个想法,义父也是这样跟他们交涉的,他们完全不信我们说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改朝换代,乌俾城都是世世代代承袭的,怎么可能一个那么大的王朝就轻易坍塌了呢1 “他们不知道前朝覆灭,大夏兴起?”看到梁洁雀轻轻摇摇头,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他们应该比什么人都清楚的吧?” “我也觉得是,他们就是想要压迫我们,给他们搞这个,但我们咬死了没有这个途径,不可能搞到,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说把我们的这个说法告诉他们的主人。” “你们没提要跟他们割袍断义的事儿?” “提了。”梁洁雀点点头,“怎么可能没提,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在他们说要跟主人说明情况的时候,我们就顺势提出了这个想法,告诉他们,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要再跟他们合作了,这里有两箱金子,一共五千两,当年的胡商给我们的救命钱,之前是三千多两金子,我们如数奉还的同时,还额外给了他们一部分金子,就当作利息。” “您之前说过了。”沈忠和点点头,“但是他们不承认有这笔钱,并没有收,是不是?” “对,他们不承认有这笔钱,他们并不知晓这个情况,不可以擅自做主。”梁洁雀苦笑了一声,说道,“他们推脱之词都是统一的,我们就是来传个话的,跟大家见上一面,其他的都没有,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情况都拿不了主意,必须要请主人来定夺才可以。” “要是定他们背后的主人定夺,你们恐怕就没有办法回南境了,要留在乌俾城很久很久了。”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要出其不意,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梁洁雀露出了一抹浅笑,“这个决定就算是到了今天,我也觉得没有问题的。”      “悄悄的离开嘛?” “对的1梁洁雀点点头,“我们之前不是跟着很多商队一起来的吗?那些商队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买卖,就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走,我们就同意了。所以,在跟那群人见面的第二天,我们就打点好了行囊,混在那些商队里面,顺利的离开了乌俾城。” “回来的路很顺利吗?” “开始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陆路这一部分,因为有大部队一起星夜兼程的赶路,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等我们跟大部队分开之后,走了不到半天的陆路就到码头了,我们的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我们把所有的箱子都搬上船,几艘船离岸,就彻底跟西域告别了。到这里为止,还是比较顺利的。甚至是船行驶了一半路程,都马上要回大夏了,都是非常顺利。” “不顺利是从哪天开始的?” “应该是离开码头的第八天,整个航程要十五天左右的时间,第八天的白天还是风平浪静的,到了晚上,就感觉到一切都不对了。”梁洁雀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当危险降临的时候,人会很本能的预知这个危险。那天我们的情绪都不太好,觉得要赶紧赶路才行,但是风向出现了变化,所以,根本走不快,也是因为风向的问题,那天晚上的夜袭非常的成功。” “偷袭你们的人是……” “倭人。”梁洁雀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其实已经做好了可能会遇到打劫的情况,但没想过是夜袭,偷袭的时间定的也非常巧妙,过了午夜之后,人最困的时候,精神最涣散的时候,以为这一夜可以平安过去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我从船舱里走出去,就看到我们的甲板上已经攻入了很多的倭寇,目测大概有三五十人左右,我们的人虽然多,但对方的实力很强,很快就落败了。我看了一会儿,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尤其是义父和大哥二哥,他们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的方向攻去,护卫岌岌可危了。” “后来呢?二叔是怎么没的?” “是他们猛烈的攻击义父,大哥和二哥有些阻挡吃力了,但还是抵挡住了,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柄火弩,从一个角落里突然射了出来,直接奔向我义父,那个速度太快了,二哥只能把义父推开,自己挡住了。那一弩射穿了他的肩膀,他疼的立刻倒在了地上,围攻他的那些倭人就立刻上前……”梁洁雀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其他人摆摆手,“他们伤了人,就立刻跑了,好像目的就是这个,临走之前,他们还有人拽下了二哥的玉佩,跑回到他们的船上。虽然那个时候一片慌乱,但我还是看到对方甲板上站着三个观战的人,有两个就是跟我们碰面的胡商,还有一个人……”她看向沈忠和,“你的荟娘长得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倭人抢了那块玉佩,直接就交到了那个人的手上。” 2089.第2089章 画中图910 沈忠和没吭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先是看了一眼梁洁雀,又转头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沈酒,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的目光最终落在梁洁雀的身上,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这是……”梁洁雀看看这几个人,又看看同样表情的梅林和影五,很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我是哪里说错了什么吗?” “梁姨,平心而论,您刚刚的这一套说法,如果是给那些普通人,就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尝从来没有打过仗的人去听,或许还能糊弄得过去,但是我们……”沈忠和指指自己,又指指其他人,说道,“您的这套说辞可就是漏洞百出了。” “怎么就漏洞百出了?”梁洁雀不服,看了沈忠和一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1 “小孩子家家的,其他的或许不知道,但唯独打仗,那可是知道的不老少。”沈忠和轻笑了一声,“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在内,那都是身经百战的,我们见过的、经过的大战,比您可是多多了,对吧?对于我们而言,您才是……” “新手。”沈酒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看着梁洁雀,说道,“如果我手下的兄弟,像您这样跟我汇报战况,我可能直接就打出去了。”他朝着对方一挑眉,“您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估计也就只有时间、人物、地点是真的,其他的全都是假的。可您都到这里了,为什么还要编造一个谎言呢?” “是啊,梁姨,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梁姨看看沈忠和,又看看其他人,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刚才说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要被拆穿的,但我还幻想着,如果可以糊弄过去,或许这件事情就翻篇了,没想到……”她看着沈忠和,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根本是糊弄不过去的。” “果然是要糊弄我们啊1沈忠和了然的挑了挑眉,“可您为什么要糊弄我们呢?实话实说不好吗?” “我也是有苦衷的,这里面的内情非常麻烦,如果实话实说,恐怕会……”梁洁雀想了想,“当年发生的这个事儿,这个说法,是我、义父和大哥商量好的,我们说好,如果以后无论是谁问起当晚发生了什么,就按照这个说法告诉他们,如果没有人问,就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要再提。”她看了看握在手里的玉佩,轻轻叹了口气,“毕竟,家丑不可以外扬。” “家丑?”沈忠和一愣,看看梁洁雀,又看看梁洁雀握紧那块玉佩的手,微微一皱眉,“您说的家丑,不会是……我二叔?” 梁洁雀看看沈忠和,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忠和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说道,“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他确实是死了,但死的并不是很光彩。”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你刚刚说,我与你祖父、父亲之间有过很长时间的不说话,关系非常的僵硬,是不是?” “是啊1沈忠和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你们有两三年都不怎么说话,都不怎么交流,弄得整个家里都很紧张,大家都很压抑。” “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梁洁雀看到沈忠和一脸茫然的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因为你祖父和你父亲强烈的要求,要把你二叔从家谱中除名,他们认为叛徒是不配在这个家里的,不配享受这个家的香火的。”她看到一脸震惊、且不敢置信的沈忠和,无奈的笑了笑,“你在祠堂里面,可曾见过你二叔的牌位?” “二叔的牌位?”沈忠和想了想,轻轻的摇了摇,“没有,还真的没有。只是母亲说过,二叔的牌位由您供奉着,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有问题吗?为什么你二叔死后不能进祠堂呢?为什么要让我来供奉呢?”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他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惹怒了你祖父和父亲,差点就葬送了整个沈家,差点让你失去祖父和父亲,你明白了吗?” “可是为什么呢?”沈忠和不解,“他背叛了自己的家人,站到了对方的阵营里?” “嗯1梁洁雀想了想,“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那些人勾搭在一起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更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肯定没有考虑到我和他的未来,所以,就算我劝了你祖父,他最终还是为了沈家死的,沈家得给他立个牌位,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看手里的玉佩,“你二叔这块玉佩,是我们确定要成亲的时候,我送给他的。当初,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可以相濡以沫的度过,没想到,最终却是以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常” “换句话说,沈家二老爷根本没把您和他的感情当回事,他为了他自己,背叛了感情,背叛了沈家,我这个理解是不是对的?” “是的。”梁洁雀点点头,“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家和我,现在我明白别人说的那句话,沈家二爷一看就是薄情寡义之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世上有一半的男的都是如此。”金苗苗一脸嫌弃撇撇嘴,“不过,沈家二爷是薄情寡义的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他背着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吗?” “镇子上的人给我说的,沈家二爷招蜂引蝶,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问过大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出现,她只是笑了笑说,大概是嫉妒二哥长得好看罢了。可现在一想,或许人家说的才是对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坚决的抛弃我们,对吧?” 2090.第2090章 画中图920 沈忠和看着梁洁雀,心情非常的复杂,或许他们是相处多年的家人,所以,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梁洁雀心中的悲怆,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往下问下去,还是就此放弃。 沈昊林看了一眼沈忠和,跟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金菁做了一个手势。 金菁点点头,清清了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现在说这个话呢,可能有点不太合时宜,可能会对您造成一些刺激。” “不会的。”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会刺激我了,这辈子见过、经历过的事儿已经太多了。”她看看金菁,“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用太顾忌我。” “既然梁姨这样说,那么,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您,还有沈大人,对于任何人来说,不单单是沈家二公子,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吸引,一般来说,是不会放弃家人的。”金菁看着梁洁雀,安慰道,“或许他可能对你们之间的感情在乎的程度没有梁姨你那么深,但你们相处多年,至少亲情还是有的,他能抛弃这些,说明对方给了他足够多的东西,或者说,给了他这辈子做梦都很想要的东西。” “这辈子做梦都很想要的东西?”梁洁雀和沈忠和对望了一眼,“是什么呢?” “这个就要问问梁姨和沈大人了,你们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你们应该最清楚。” “我……”沈忠和想了想,摇摇头,“还真不知道,二叔过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清楚。我跟二叔接触最多的就是,他带着我四处玩,怎么淘气怎么玩儿,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疯闹,从来也不是这种走心的路子,谁家正经大人跟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谈心啊,是不是?”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看向一直沉思的梁洁雀,“梁姨呢?” “我刚刚就在想,他到底有什么想要的。”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好像我们也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我没有问过,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她苦笑了一声,“果然,我们对彼此是完全不了解的。” “您一点印象都不知道吗?” “如果说必须要说出一个的话,有一个特别特别离谱的,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 “是什么?”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非常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一座小岛,一家人可以远离一些纷争,安安静静的在那个小岛上生活。这个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但自己都觉得是痴心妄想,从来没有想过会梦想成真。” “想要一座岛?”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这对你们来说,可能真的是白日做梦,但对于那些人来说,那就是轻而易举的可以做到。” “真的吗?” “嗯1金菁接收到了沈昊林、沈茶传达的信号,朝着梁洁雀点点头,“他们手里有很多小岛,如果用这个当作诱饵来引诱沈二爷,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摸摸下巴,又继续说道,“我有个问题啊,从你们收到来信,到发生这个意外,整个这段时间,沈二爷有没有出现什么很异常的表现呢?”      “异常的表现?”梁洁雀想了想,“什么样的表现可以算得上是异常?” “就是跟以前完全不同,对待某一件事情或者某一个人的情绪出现了非常大的转变。” “转变的话,应该就是收到信之后,一直都非常积极的要求一定要跟着去,无论别人说什么,都要跟着去,甚至列举了很多很多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么一看,他确实是从中看到了一些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现在想想是这样的,应该是看到了机会。还有另外的一个反常,多少应该算是反常,我们到了乌俾城之后,其他的人都在忙着生意,也没有人能顾得上他,他就到出去溜达,整天都不见人影。” “整天都不见人影?他不管生意的吗?” “从来没有管过,他不擅长这个,对这个也没有什么兴趣。”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看看众人脸上疑惑的表情,说道,“我们家里的分工非常的明确,义父和大哥、二哥除了负责出海之外,义父和大哥还负责一些对外的生意,就是跟那些外地客商的接触,都是他们来负责的。而我和大嫂负责一部分对内的生意,也就是经营镇子上的铺子,这些都是我们来负责的。” “他只负责出海?只喜欢这个?” “对的。”梁洁雀点点头,“一般我们在谈生意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在场,就会自己跑出去,我们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当时也没人在意,也没觉得奇怪。而且,他出去也不是很长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而且每一次都不空手回来,总会给我们带些东西,比如说一些乌俾城的特产,小吃阿点心啊什么的。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压根就没有怀疑过,认为他就是去街上玩,去看看乌俾城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背着你们,跟胡商那边联系上了。”沈忠和想了想,“你们的住所,就是租的那个院子,胡商知道吗?” “知道的,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就是在家里的。” “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租好了房子,就用约定好的方式给他们留了信息,他们看到信息就知道我们在哪儿,所以,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看了看梁洁雀,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沈二爷确实是有理由、也有机会背叛你们了,但他真的背叛了吗?” “这一点不用怀疑,确实是背叛了。”梁洁雀看看众人,“再纠结他为什么背叛,或者被什么诱惑了,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他的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后果已经造成了,其他的就不重要了,不是吗?”她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是本来想要代入坟墓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您说吧,我们都听着呢1 2091.第2091章 画中图930 梁洁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水的苦涩味道在她的口腔中蔓延,这种冰冷的枯萎,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也如当年她知道自己的情郎背叛自己、背叛家人时的心情。 “我之前说的呢,也不完全是糊弄你们的,至少是有一半真实可信的。”梁洁雀看了看众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在乌俾城跟我们对接的人,并不是当年帮助田陌、德筱逃出京城的胡商后人。” “不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那你们又是如何确定他们的身份的?” “有信物。”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当年分开的时候,都给彼此留了一个信物,这个信物不可能会被仿制的,因为材质不易得。” “材质不易得?是什么的?” “象牙的。”看到大家都是一脸惊讶的样子,梁洁雀轻轻一挑眉,“或许别人搞到象牙很难,但当年田陌和德筱他们,其实还是很容易的,毕竟前朝末帝在京城弄了一个象苑,不是吗?京城那个时候也有不少的能工巧匠,雕刻一对象牙的配饰是很容易的。他们当初雕刻了一个环形的,还挺复杂的配饰,一方拿了一半,就为了日后可以接上头。” “那个配饰现在还在您手里吗?”沈忠和一脸期待的看着梁洁雀,“我能看看吗?” “不在了,当年那场海战之后,这两个象牙配饰全部都被丢进海里,义父说,强制脱离关系,没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再来找我们,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当成骗子送到衙门去了。” “这个法子很高明啊1沈忠和拍拍手,“祖父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之前不是还想着可以和平解决吗?尤其是人家对我们有恩,还是救命之恩,对不对?我们怎么能那么的绝情呢?那样做的话,会显得我们特别不是人,特别的不厚道。以后如果我们在遇到麻烦的话,谁还会来帮我们,是不是?” “这倒是。”沈忠和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先礼后兵,如果好好说的话,他们不同意,那动手也不是不可以。”他看向梁洁雀,问道,“可是,如果不是那些人的后人,他们怎么有这个东西来接头的?那些胡商的后人又去哪儿了?” “他们告诉我们,那几个胡商的后人早就成为了主人的左膀右臂,一代一代的,都已经成为了主人的心腹。这一次,本来说是想要亲自来乌俾城见见老朋友的,但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他们被绊住了脚,所以,派了手下的得力干将来完成这一次的会面。他们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见面的,毕竟双方的合作一直都非常好,关系也很好。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年的形势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没能见面,对于这一点,他们也非常的遗憾。” “可对于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遗憾。” “是啊,一点都不遗憾。”梁洁雀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巴不得他们永远不出现,甚至希望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人都死绝了,再无人知晓这些前尘往事。” “可惜事与愿违。”沈忠和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并不知道那些金子的事情。” “没错,这也是他们不知道金子的来历,也是他们不敢收那些金子的原因。” “那就能说得通了,他们此次的乌俾城之行,除了做生意之外,就是要完成上面交给他们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事情,并不是他们可以说了算的,也不会越俎代庖,更不可能自作主张,否则,他们会受到非常严苛的惩处。” “严苛的惩处?”梁洁雀微微一皱眉,“侯爷,您的意思是……” “梁姨,您有所不知,那个组织非常的严密,分工非常的细致,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也幸亏他们人不少,要不然,也分不了那么细。他们有各自的一条线,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这个规矩,一旦有人越线越级,迎接他们的将是非常严厉的处罚。虽然法莲大师是得道高僧,但御下极为严格,在他的认知里面,越线和背叛是一样严重的。” “不,背叛更严重一点,他从小就被背叛,所以,如果有人做出与他想法、与他意思相反的事情,就都视为背叛。”薛瑞天看向梁洁雀,笑了笑,“如果这些胡商背后的人,还有青莲教背后的人,真的是法莲大师的话,你们拒绝了他的要求,拒绝了给他找特别通行证,就会被他视为背叛之人,是他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的对象。对于所谓的叛徒,他是从来不会手软的,无论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躲得开。你们能做的,跟我们一样,都是正面迎敌,明白吗?” “这不是巧了吗?”梁洁雀轻笑了一声,“侯爷的说法跟那几个胡商的说法出奇的一致,因为我们很明确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告诉他们我们没办法、没能力做到这一点,而且还跟他们说,我们不会再因为所谓的恩情受制于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跟我们说的。” “一模一样吗?” “不,意思大概差不多,但说的比较委婉、温和一些。” “怎么个委婉、温和一些?” “那些胡商说,他们的主人不是好相与,脾气不太好,有点阴晴不定的意思,希望我们再多考虑考虑,主要还是为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考虑清楚。毕竟,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如果真的想要彻底脱离,也不是不可能,但整个过程是要被扒掉几层皮的,至于这几层皮被扒掉之后,还能不能活着,那都是一个疑问。他们也是好心,想要劝劝我们,不要一意孤行,但我们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他们接触关系,毕竟我们还是大夏的子民,总不能当个乱臣贼子。” “这话说的有骨气1沈忠和轻轻鼓鼓掌,“可他们依然不依不饶,对吧?” “是啊,依然不依不饶,虽然说出来的话是很温和的,但他们态度是非常强硬的。” “祖父怎么说?”沈忠和看着梁洁雀,很不解的样子,“祖父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强迫他的人,尤其是这种以性命威胁的人吧?对他们还能容忍?”      “当然不能容忍了。”梁洁雀叹了口气,“你祖父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能被几个小年轻给吓唬住了?” “这倒是。”沈忠和轻轻点点头,“那老头儿的痞脾气可倔着呢,越是跟他对着干,越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沈大人一看就是很有心得体会的。”薛瑞天一挑眉,“只可惜那些胡商不知道,还要威胁他老人家。” “所以,义父就说,既然他们想要逼迫我们,让我们离不开这个乌俾城,那么,我们就越要不能如了他们的愿。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都不能摆脱他们,那么我们以后的子孙也要像我们和我们的先祖一样,日日夜夜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没有办法想象的。” “老爷子说的确实是有道理。”薛瑞天点点头,“总不能每一代都跟下一代说,如果收到这个标记的信,那就是讨债的上门了这样的话,对不对?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很窒息,这样的日子简直不是人应该过的,确实是需要做出一个决断了。” “没错,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了。”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们也知道的,那些胡商说的确实是真的,如果想要脱离的话,必须要脱一层或者几层皮,为了后世子孙不受我们这样的苦,那我们自己就来受这个苦,让我们的子孙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 “所以,你们就悄无声息的躲在其他西域商人的商队里离开了乌俾城?” “对,这是最后的选择,但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在拒绝了那些人的要求之后,回到自己租住的院子,才发现院子周围有鬼鬼祟祟的人出没,也就是说,他们的人在监视我们。所以,明着走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偷偷离开。” “怪不得呢1沈忠和点点头,“刚才我就非常的纳闷,以祖父的性格来说,就不可能偷偷离开,如果真的是混迹在西域商人队伍里面,就说明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是啊1梁洁雀点点头,“我们看到明着走是不可能了,后来就想着要不要混在西域商队里走。原本的计划就是要找之前认识的商队商量,可我们还没上门,他们反而上门了,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码头。他们呢,从乌俾城弄了一大堆的特产,要来大夏跟他们固定的商铺交接,所以,打算跟我们一起登船。” “这不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吗?” “对,我们就同意了,但是我们有个要求,想要扮成他们的随从,混在他们的商队里出城。他们说,看得出来我们是遇到麻烦了,毕竟来我们院子的时候,也发现了周围有鬼祟的人影出没,我们大概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了。他们说,大家都是朋友、是兄弟,这一路走来,也知道我们是心地善良、踏踏实实做生意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得罪人,而且那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应该是受了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这个词用得好,可不是无妄之灾嘛1沈忠和点点头,“他们同意了?” “同意了,跟我们约定好了时间,他们在约定的时间,送来他们那个商队统一的衣服,假装来拜访,让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假扮成他们的随从,跟着他们一起走。而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我们平时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让盯着我们的人看出任何的端倪来。” “原来是这样。” “是啊,那天如约而至,西域的商队来看我们,给我们带来了他们的衣服,我们换上之后,把所有的行囊都放在他们带来的箱子里面,然后假装他们的随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租住的院子。他们的商队也没回自己的驻地,直接奔向了城门,离开之后,直接往码头的方向赶去。” “他们的人没发现?” “我们以为他们没发现,但实际上,我们所有的计划,人家早就知道了。”梁洁雀叹了口气,“因为我们要做戏,还要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所有的人都很忙碌,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二哥,以为他跟大家一样呢,就算他每天都会出去一会儿,也只是以为他在配合大家。” “但并不是这样,对吗?” “对,他在我们跟西域商队商量好对策的第二天,就已经给胡商通风报信去了,把我们的计划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人家。所以,人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根本就是在配合我们。”梁洁雀苦笑了一声,“我们还在为自己成功离开沾沾自喜呢,结果人家一直都冷眼旁观,看着我们自己哄着自己玩。” “通风报信?”沈忠和一愣,“这……你们怎么知道的?他自己说的?” “嗯,亲口说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在怀疑为什么那些人能在海上追到我们,因为他们早就得了二哥的信儿,提前在我们的必经之地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埋伏我们呢1 “怪不得,一切都不是巧合。” “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巧合都是人为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在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是我们的身边人出卖了我们,而且还是我们最亲的人,那个时候才知道……”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什么才是心痛如绞。” “不只是您,恐怕祖父和父亲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变故,毕竟二叔……”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更不要提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了。” 2092.第2092章 画中图940 “是啊,因为你二叔在大家的印象中,形象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他做了什么错事,大家都不会相信的。” “形象太好了?能有多好?不过,如果我没记错,镇子上很多人都很喜欢他。”沈忠和想了想,“在我的印象里,二叔是个爱玩爱笑的人,一点都没有长辈的架子,能跟小辈打成一片。镇子上的那些小孩,尤其喜欢他。” “能不喜欢他吗?”梁洁雀差点就翻了个白眼,好歹是记起了这是在大帐,这个白眼才没有翻成。“天天带你们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下海捞鱼的,还带着你们烤鱼、烤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海鲜,你们犯了什么错儿,都是你二叔替你们扛着,你们要是不喜欢他,那才是真的怪了,他是整个镇子上的孩子王,谁家孩子不见了,去找他,准能一找一个准儿1 “啊,你们都知道啊1沈忠和很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1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每次都吃得油光锃亮的回来,嘴上的油都不知道擦一擦,怕是生怕不知道别人不知道你们去做什么了吧?” “小孩子么,确实是比较容易忘了。”沈忠和笑了笑,说道,“虽然他像个孩子似的,带着我们漫山遍野的乱跑,但二叔还是有很沉稳的一面,对祖父很孝顺,对父亲母亲很尊重,对梁姨……”他看了看梁洁雀,“现在看来,应该是很宠爱,我不相信他对您没有感情,他是非常爱您的,非常非常爱,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他的眼睛看向您的时候,是带着光的。” “是吗?”梁洁雀看了一眼沈忠和,“真的吗?你别因为他是你二叔就乱说话。” “我当然不是乱说话,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可惜的是,他更爱的应该是他自己。毕竟,他对你祖父的孝顺、对大哥大嫂的尊重、友爱,以及对我的感情,都没有能打败他自己对心中所愿的诱惑,不是吗?” “人都是爱自己的,这也无可厚非,或者当初他有什么苦衷呢1金苗苗摆摆手,“你们的意思其实是说,如果告诉别人沈二爷出卖了家人,别人是根本不会相信的,对吗?” “绝对不会相信。” 梁洁雀和沈忠和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说完了,还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么肯定吗?” “肯定的。”沈忠和点点头,“我二叔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我父亲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但跟我二叔比起来,那还是差的非常远的。” “这么厉害的吗?” “非常非常厉害,我从小就是听着我二叔的丰功伟绩长大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我二叔,我可能会嫉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能有多厉害?”金菁撇撇嘴,“沈大人,您不会是在吹牛吧?” “那是你们不知道,我二叔可不是一般的人。”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梁姨,没错吧?” “是啊,他非常厉害。”梁洁雀点点头,“小的时候,大家一起上私塾念书,他永远都是所有孩子里面学得最好的,本来是可以走科举入仕,但他不喜欢,义父也没有这个心思,所以,考了个举人,就不再继续下去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考取举人的时候,还故意考低了一些。虽然外人对他的这个失误有些遗憾,但我们自己知道,他志不在此,无所谓名次高还是名次低。后来他又参加了武举考试,依然中了个名次不高不低的举人,给自己锦上添花之后,就开开心心的返回了家乡。回到家以后,他就一心一意的出海,至于自己身上还有功名的事儿,已经是只字不提了。” “看来他科举考试,也不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本事,给自己的十年苦读一个完美的交代,并没有其他的打算。” “大将军说的是,我问过他,他就是这个意思,他不喜欢做官,觉得做官很拘束。”梁洁雀点点头,“倒是跟他的性子很相符,他一向都是自由洒脱的。” “那么,他的为人呢?” “至于他的为人,恐怕整个镇子上的人,不会有人说他不好吧,就像小满说的那样,是别人家大人嘴里用来教训自家皮猴子的典范。” “平辈应该很不喜欢他吧?毕竟总听家里的大人念叨,应该会很烦吧?” “当然不,不说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但绝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喜欢他,愿意跟他一起玩的。” “这样啊1薛瑞天点点头,“这倒是很难得的。” “怎么说呢?他对人很好、很热情,平日里但凡有人请他帮忙,他从来都不会拒绝的,帮了忙也不会图什么回报。虽然在某些人眼中,或许是有点招蜂引蝶的嫌疑,但也因为他长得好,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她朝着其他的人笑了笑,“这总不能是他的错,不是吗?” “说的是,确实不能算是沈二爷的错。”沈茶点点头,“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突然被爆出来背叛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有卖国通敌的嫌疑,恐怕是没有人相信的,一定会有很多人说他是被冤枉的,对吧?” “是这样的,何况这是家丑,我们更不可能到处去宣扬了。”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他看上去整个人非常的优秀,非常的完美,但人无完人,这个世上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不是吗?是我们把他想的太好了,才在他犯下大错之后,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就真的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二叔那个心心念念的愿望真的实现了。”沈忠和想了想,“对方可能答应了他的条件,许诺了一个小岛给他,他才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他微微一皱眉,“哦,不,很有可能不只是光许诺,可能真的做了交接,毕竟我二叔一向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不见兔子不撒鹰?”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在乌俾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完成了小岛的交割,他的名下应该已经有一座小岛了,已经办好了文书,他才肯答应帮他们的忙,对吧?”      “对1沈忠和点点头,“我二叔从来不信那些所谓的承诺,只有见到真东西,他才会松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一个问题了。”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胡商那边是怎么知道沈二爷的喜好?怎么知道他想要一个小岛的?” “这个……”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到现在也不确定,他想要的是一个小岛,还是别的什么。”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拍拍身边的薛瑞天,“梁姨刚才也只是说,他可能要的是一个小岛,并没有确定他要的就是一个小岛,或许要的是别的什么东西,是那些胡商可以立马就能交付给他的。东西到手了,他心里踏实了,也就能帮这些人办事了。” “很有可能。”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梁洁雀,说道,“你们离开乌俾城之后,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遇到什么事情?”梁洁雀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从乌俾城道码头的这一路上,确实是畅通无阻,在离开乌俾城的第三天,我们就不再做西域番商的装扮了,就恢复了自己的衣着,只是,我们依然跟西域商队一起走,毕竟相互有个照应。” “这一路上走了多少天?” “因为我们归家心切,再加上西域番商和大夏商铺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们日夜兼程的赶路,比来的时候少了三四天的时间,大概走了十天左右,就到了码头。” “十天的时间,那些人居然放任你们溜走,没有去追你们?”薛瑞天眯起眼睛,很怀疑的看着梁洁雀,说道,“这怎么可能?” “我们本来也以为他们会追上来拦截我们的,但他们确实没有这么做,我们对此也不是很理解。后来,双方在海上碰面之后,这才知道,从码头到乌俾城这一块也是归乌俾城管辖,打架是可以的,打劫也是可以的,但寻衅滋事是绝对不可以的。” “寻衅滋事?打架难道不也是寻衅滋事?” “当然不算了,在乌俾城城主定下来的规矩里面,打架是双方约好、双方同意的,如果一方挑衅,另外一方不搭理,是不可以打架的。如果挑衅的一方一昧的找事儿的话,被城主知道了,就会被定为寻衅滋事,他们就会被城主颁发禁令,永久的被禁止进入乌俾城。那些胡商很明显是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乌俾城做生意的,他们甚至在乌俾城购置了铺子和宅院,所以,为了拦截我们,就坏了城主的规矩,让城主颁发禁令,这样做特别不值得的。”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轻轻点点头,“这城主是个好人,无意中也算是救了你们一命,如果没有这个禁令的话,你们恐怕根本跑不到码头就被堵上了。” “是啊,城主的禁令是一方面,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他们不会拦截我们的理由。” “还有一个理由?”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梁洁雀,“是什么?” “这个我就知道了。”沈忠和轻笑了一声,“胡商也好,倭人也好,他们都有一个短板,那就是不擅长陆战,海上才是他们的天下,才是他们的统治区。我们水师虽然也算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这都是通过后天艰苦的操练、经过很多次的实践才做到的,但他们……尤其是那些倭人,他们仿佛天生就擅长,有一说一,我们是完全比不了的。” “确实是。”薛瑞天想了想,“他们在陆战上总好像是缺了口气,而缺的着口气,在海上找回来了。” “你们说的都对。”梁洁雀看看沈忠和,又看看薛瑞天,笑了笑,“所以,他们必须要等我们上了船,到了海上,远离了他们不擅长的陆路,才会真正的动手。” “可他们也让你们在海上行驶了差不多十多天的航程,才把你们围堵上的,不是吗?” “侯爷有所不知,倭寇是没有特别大的船可以从他们的地盘去乌俾城那么远的地方的。”沈忠和轻笑了一声,“他们的船最多就只能走五六天的路,十多天的这种航程,他们是承受不了的,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每次打劫,都是要在他们自己常住地的附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每次收拾完了他们,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巢穴,把他们的巢穴给抄个干净。” “那我们还真是不知道的,原来竟然是这样,狡兔三窟,他们这些倭寇”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两个人微微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来看着梁洁雀,“梁姨,当天晚上的事情,您的印象应该还是非常深刻的?可以相信的跟我们说一说吗?” “当然深刻了,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完全颠覆了我前二十年对二哥的认知。”梁洁雀朝着沈忠和露出了一抹苦笑,说道,“从没有想过,你二叔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恐怕所有的人,祖父、父亲都没有想过,二叔是这样的人。” “是啊1梁洁雀给自己倒了茶,浅浅的喝了两口,把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面,看看面前的众人,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小满,你知道发生意外的那天,是个什么日子吗?” “知道。”沈忠和点点头,看着梁洁雀的目光带着丝丝的不忍,“是梁姨的生辰,没错吧?” “对1梁洁雀看看其他人,“是不是完全想不到?毁掉我后半生的那一天,竟然是我的生辰。这大概就是佛家说的,因果报应,是不是?” “话也不能这么说。”薛瑞天轻轻摆摆手,“其实,应该是拯救您的这一天。” “哦?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拯救我?怎么个拯救我?” “在您生辰的这一天,让您看清了你最爱的这个人的真面目,让您及时的悬崖勒马,免得日后被他骗了。这如果是成亲之后,才发现这个人是这样的,您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您说是不是?” 第2093章 画中图950 梁洁雀没想到会从薛瑞天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一直以来她都是觉得自己命苦,连一起长大的人是个什么样都看不清楚,从来没有想过,这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1金菁打了个哈欠,看看梁洁雀,又看看沈忠和,“两位觉得,我说的可对?” “说的对。”梁洁雀笑了笑,“侯爷和这位小大人说的都对,我自怨自艾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从这个方面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了两位的话,也算是茅塞顿开,还要谢谢侯爷以及这位小大人,解开了困扰我多年的心结。” “梁姨客气了,举手之劳,称不上一声谢。人生在世,哪儿有那么的一帆风顺的,哪怕是皇家子弟,哪怕身份尊贵如陛下,也不能事事都如自己的心意,总是要遇见一些沟沟坎坎的,不是吗?难道遇到沟沟坎坎,日子就不过了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天下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被一两件小麻烦束缚住,是不是?”薛瑞天朝着梁洁雀笑了笑,说道,“再说了,这位沈二爷能为了蝇头小利就抛家舍业,于沈家而言,不算是一个好的子弟,对于梁姨来说,也不算是良人,失去就失去了,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我赞同侯爷所言。”沈忠和点点头,“二叔虽然跟我很要好,但是我必须要说,如果他做出了叛国之事,那他的死就是罪有应得了。”他看向梁洁雀,说道,“梁姨,您以为呢?” “现在想想,应该是这样的。”梁洁雀轻轻点点头,朝着薛瑞天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一语点醒梦中人,真是要多谢侯爷了。” 薛瑞天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转而问道,“那天既然是梁姨生辰,难道沈二爷完全不知道的吗?”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的。”梁洁雀冷笑了一声,“不要问我是不是特意选择的那天,是与不是,都在那天发生了,不是吗?他之前还说过,要在我生辰的时候,送我一个惊喜,送我一个特别的生辰礼物,当真是非常的特别。” “您能详细的说说吗?那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事情?” “那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非常的好,海上风平浪静的,完全不像是以往那样,波涛汹涌的。我还说,大海这是为我庆生呢,难得的好天气。因为我是第一次在海上过生辰,也想过有可能是此生唯一一次在海上过生辰,就想着这一天过得特别一点。主船上的人,从天亮的时候就开始为我的生辰忙碌着,他们还不要我过去帮忙,说我是寿星,哪儿有寿星亲自动手的道理。所以,我就留在我自己的船上,给自己找点乐子,找点新鲜。我之前一直都有一个心愿,是想要在海上钓鱼,所以,特意带了一个可以在海上钓鱼的钓竿,那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就坐在甲板上钓鱼。钓了一上午,虽然也没有钓上来什么东西,但还是很开心的。” “自己的船上?”沈茶微微一皱眉,“也就是说,你们并不住在同一艘船上?” “当然,主船上面只有三个房间,义父,大哥和二哥用了,自然就没有我的地方了。出行之前,二哥专门为我购置了一艘船,理由就是我不方便与他们同祝” “倒是很贴心。” “我也以为很贴心,还为此沾沾自喜过,可惜,后来的事情证明我眼瞎心盲,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看到大家都很疑惑,梁洁雀轻轻摆摆手,“这个事儿,等一下再说。”她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说道,“这是主船的位置,靠左侧是我的船,在主船和我的船的两侧,是护卫们的船。几艘船离得都非常的近,一旦某一艘船发生了危险,都可以及时的救援。”      薛瑞天和金菁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凑过去看了看梁洁雀画的图,轻轻点了点头,跑过去给沈昊林、沈茶画了一下。 “确实是,几艘船的距离都不算很远,如果出了什么事儿,都能及时的发现。”沈茶点点头,看着梁洁雀,笑了笑,说道,“您继续说吧1 “在我钓鱼的过程中,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从主船那边传来了争吵,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让侍女去看。” “吵起来了?”沈忠和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好奇的看着梁洁雀,说道,“谁和谁吵起来了?” “大哥和二哥吵起来了,两个人不止是吵起来了,还扭打在了一起。” “为什么?” “大哥看到二哥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说二哥背着他们干了不好的事情,要二哥说清楚。二哥说大哥看错了,平白的诬陷他,实在是太过分了之类的。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大哥给了二哥一拳头,二哥给了大哥一脚什么的。周围的人都在拉他们两个,让他们不要再打了,说什么肯定不是大哥想的那样,一定是误会了二哥之类的。” “那祖父呢?祖父说什么了?” “义父也说,二哥不会做龌龊的事情,一定是大哥的错,要他给二哥道歉。” “这……”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确实是祖父能说出来的话,他一直都把二叔当宝贝,总觉得我父亲不如二叔,虽然我父亲也很疼爱二叔,但每当祖父拉偏架的时候,心里都不怎么舒服。”他看着梁洁雀,“后来呢?道歉了吗?” “道歉了,因为二哥拿出了证据,也就是所谓大哥看到的那个东西,证明就是大哥看错了,误会他了。我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二哥提前准备的,但反正大哥看完了之后,就给他道了歉,说是他看走眼了,想错了,不应该误会他什么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反正经过这一下,两个人也算是重归于好了,这一出短暂的闹剧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他们又各自开始为我的生辰忙碌起来了。” 第2094章 画中图960 “可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我父亲真的看错了吗?” “小满,看破不说破,你父亲看到什么,并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而是你二叔决定的。何况,后来我问过你父亲,他当初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是后来二哥展示的那个么,他说他不确定,因为他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东西不对劲。但后来因为义父说,今天是我的生辰,怎么可以大吵大闹,所以,大哥才顺水推舟,向二哥道歉。他本来是计划着,等我的生辰过了之后,悄悄的去二哥的船仓探查,看看他到底背着他们谋划着什么,看看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可没想到,还没等我的生辰过呢,意外就发生了。” “原来是这样。”沈忠和点点头,“我就说我父亲眼神还行,不至于真的看错了。” “是啊,后来我们检查了他的船仓,确实发现了他写给那些人的信,还没有发出去,也看到了那些人给他的回信,上面都有那个特殊的标记。”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真的确信,二哥背叛我们,出卖我们。”她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那天我们航行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因为顺风顺水,或许这是老天也在帮他们,又或者是在帮我们认清二哥这个人,应该是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一些到达了他们的包围点。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些的。虽然晚上我们也是在路上航行的,但速度要比白天慢一点,为了保证安全,再加上那天晚上,他们给我准备了生辰宴,虽然是开在了不同的船上,但我的船和主船并排,大家都坐在甲板上,都在吃同样的食物、喝同样的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那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过的最好的一个生辰了。 “饭菜里跟酒里都是没有东西的吗?” “这个可以确定,是没有的,要不然,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让我们死掉,是想要威胁我们,让我们帮他们做事,要是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那他们的算盘就落空了。” “你们都已经明确拒绝他们了,他们居然还做梦想让你们帮忙办事?他们……这是不死心啊1 “因为他们能用的也只是我们,想要得到特别通行证,肯定还是要通过我们的,想要放弃我们,他们一时间也是做不到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义父一直都有严令,海上航行期间,除非遇到特别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喝酒,如果要喝酒,也是很柔和的米酒,根本喝不醉的那种。所以,大家也就是意思意思两杯,热闹一阵子,他们跟我说了生辰快乐、送了我生辰礼物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都回去睡觉了?” “嗯1梁洁雀点点头,“除了负责值夜的护卫之外,都回自己的船仓休息了。”她看看沈忠和,笑了笑,说道,“我跟你们说的,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并不是瞎说的,是真的。我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想要出去看,却被侍女和护卫死死的拽住,说主船被人偷袭,船上的护卫因为内应的原因,都被放倒了,我们不可以出去,保命要紧。” “他们说的对,梁姨你从来没有经过这个,出去了反而是麻烦,你好好的躲起来,保住了性命,才是第一位的。”沈茶点点头,“后来呢?出去了?”      “没有,我根本出不去,他们完全是以死相逼的,我只能躲起来。”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你们知道,我这个船仓有一个好处,就是通过右侧的舷窗,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主船上发生的一切,所以,我戳破了舷窗的窗户纸,偷偷看着主船上的变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二哥手握一柄长剑,和那些偷袭的倭人站在了一起,气焰非常的嚣张。” “怎么知道是倭人的?” “个字不高,说话叽里呱啦的,完全听不懂,一看他们那个样子就知道是倭人了。主船的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护卫,我当时很慌乱,也没数护卫的人数,就觉得义父和大哥会出问题,很干脆的让我的护卫去救他们。我的护卫们说,义父早就有了安排,就怕会有倭寇来袭,让我不用担心。我知道义父一向都是很有盘算的,所以,也就没有纠结,趴在舷窗边上看着主船上的一切。” “那个船上除了倭人,还有其他人吗?” “跟我们见面的其中一个胡商,他跟二哥站在一起,那个样子非常的小人得志,一脸得意的看着被倭人用刀架着脖子的义父和大哥。”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当我戳破舷窗的窗户纸的时候,我看到了大哥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朝着我这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乖乖呆在那里,不可以出来。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所以,就没敢动地方。” “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计划,对吧?”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没有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梁洁雀无奈的耸耸肩,“我看到的时候,那个胡商正在跟义父和大哥炫耀,沈家也不是无懈可击,还是有人可以为他们所用。他们最亲爱的儿子,最疼爱的弟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弃暗投明,抛开自己顽固不化的家人,站在了最光明一方。” “他们还真是大言不惭呢1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们怎么就最光明了?他们才是最阴暗的吧?躲在阴沟里,用最恶心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他们觉得自己前途光明,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们没有必要去纠正他们,就像你二叔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比我们在一起前途似锦,那么,就尊重他们的选择。”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意外,我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平静说出这样的话。” 第2095章 画中图970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人是会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产生跟以前不一样的想法和见解,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见过了不同的人,经历了不同的事,再看看以前,可能就会有不一样的感悟,对吧?” “沈大人如此感慨,是不是想到了自己?”金菁朝着沈忠和一挑眉,“沈大人的感悟是……” “谈不上什么感悟,只是一点感慨,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好像还是白活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看清楚过,自己以为世事通达,但实际上依然糊里糊涂,浑浑噩噩的。” “你这是想到了……”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笑了笑,说道,“荟娘?” “是啊,荟娘,现在想想,好像似乎也不怎么认识她,或者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荟娘。”沈忠和朝着梁洁雀一摊手,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对她的了解,都是她告诉我的,她跟我说的,没有客观的人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说她常年在海上生活,我就相信了,她说那是她的长辈,我也相信了。你们阻拦我,我还以为你们看不上她这样的孤女,觉得你们很不近人情,可现在想想,就连二叔这种从小到大一起生活在一起的人,我都不了解,我还能了解什么人呢?” “沈大人,听着有点心灰意冷的意思了?” “差不多吧1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朝着说话的金苗苗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现在都不敢说应该如何评价荟娘这个人了,只能说,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那次意外中死了,还是被什么我不知道、我不认识的人救了。我现在看到的,我现在经历到的,或许只是他们的一种安排,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的。我的一切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以达到他们最终的目的。”他看向梁洁雀,“是这个意思,对吧?” “你说的没错,从头到尾,你都是被算计的那一个,都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那个。这不是什么对以前的事情有不一样的见解和感悟,而是你终于可以跳出自己的感情,脱离感情对你自己的束缚,可以领眼旁观看清那些人的为人,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您说的是。”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让你看看你的荟娘到底是人还是鬼。”梁洁雀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真的怀疑她没有死。” “为什么?”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您好像从始至终都觉得她没有死,她现在依然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在谋划着什么,在等待时机出现在我的面前,对不对?” “不单单是梁姨,我也觉得她可能没有死。”金苗苗托着下巴,朝着看过来的沈忠和轻轻一挑眉,“沈大人是不了解他们那群人的,我是说青莲教的人,他们命硬着呢,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每一次你觉得某个人一定会死透了的时候,他居然还能逃出生天。如果荟娘真的是他们其中一员的话,那确实是不那么容易死的。至于等待一个时机出现在你的面前,很有这个可能。”      “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猫有九条命,他们也会像猫一样吗?”沈忠和的脸色不太好看,“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们这个组织不铲除是绝对不行的,绝对是我们大夏的心腹大患。还有,那个时机是……” “沈大人一心想要的是重回柳帅的麾下,当您重新回去的时候,就是她再次出现的时候。” “是啊,我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小官,在他们看来应该是不堪大用,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如果我能回到柳帅的麾下,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非常重要的。”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可惜,这一次,我是不打算如他们所愿了。”他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还是希望各位能尽早的铲除他们,免得他们再算计更多的人。” “沈大人,您就放心吧,铲除是必须要铲除的,他们算计的也不知是您一个,在座的没有一个不在他们的算计里。但铲除他们是需要时间的,因为他们永远都像是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看到情况不对,就缩起来,让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等到情况有所好转的时候,他们再蹦跶出来。”金苗苗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在他们的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的。” “没错,他们就是这种人,他们感知危险的能力特别强,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跑的无影无踪的。”梁洁雀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轻易的沾上他们,否则,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有的时候,不止是一层,可能是很多层。”她指指自己,“我们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他们,但付出的代价已经是巨大的,不是吗?” “您说的没错,我以前可没有深刻的感受到,摆脱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会这么费劲,会这么的不受控制。但现在……尤其是此时此刻,听您说完了这些,已经充分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不知道等我们真正摆脱他们,或者真正的铲除掉他们,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样的,恐怕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而是用人命来计算的,那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 “是啊,我们以为他们要的是钱,但他们要的是命啊1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沈忠和苦笑了一声,朝着其他的人露出一个很抱歉的笑容,然后看着梁洁雀,问道,“不说这个令人心疼的话题了,当天您醒过来的时候,其实是双方对峙的开始,是不是?” “没错,我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应该就是胡商带着倭人在你二叔的里应外合之下,刚刚潜入主船,被船上的护卫发现,从而与他们发生激烈的争斗。” 第2096章 画中图980 “我二叔……”沈忠和都被气笑了,“真的是不知死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之前一直都有联系,你二叔把我们的主船的位置用点燃烟花的方式告诉对方,对方在约定好的时间将我们包围。” “等等……”沈忠和朝着梁洁雀摆摆手,“点燃烟花的方式?您的生辰烟花?” “对1梁洁雀朝着他笑了笑,“之前不是大家一起吃的晚饭吗?然后你二叔就提议说,难得在海上过一次生辰,不如痛痛快快的放个烟花吧。这些烟花还是他从乌俾城的番商手里买到的,花样要被我们大夏的烟花要多得多,听说特别的好看。” “听上去确实是很不错啊,这就是他之前要从您的生辰礼物?” “是的,这就是他要送我的生辰礼物。”梁洁雀看看沈忠和,笑了笑,“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除了感动就是感动,在想着自己最爱的人为了自己准备生辰礼物,跑遍了整个乌俾城,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她苦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有多感动,后来就有多懊恼,就有多悔恨。” “这是二叔的错,跟您没有关系。” “我知道的,但是我一意孤行想要放烟花的,义父和你父亲都不太乐意。” “不乐意?”金苗苗很不解,“老爷子为什么不乐意?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可那天是我的生辰,他们觉得不能扫兴,所以,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二哥买的烟花非常多,但因为我们在不同的船上,所以,不太方便,就全部在主船的甲板上放了。但我不得不承认,番商的烟花做的确实是好看的,有很多的图案都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颜色很鲜艳,非常的漂亮。这场烟花盛宴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以主船为中心的这个范围内,空气里飘着浓浓的烟花味儿,甚至整晚都没有消散。” “哪怕那些人找不到准确的位置,就是闻着硫磺的味道,都能摸到那里去,是不是?” “没错。”梁洁雀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他们确定了主船的位置之后,等到入夜了,所有的人睡的最熟,值夜的人精神最萎靡不振的时候,在二哥的接应下,悄悄的潜入了主船。可能因为义父和大哥提前做好了准备,一直都有所防备,也许是因为他们潜入的时候,不小心的弄出了一些动静,惊醒了值夜的护卫,双方这才发生了激烈的争斗。” “也许这两种可能都有,是不是?” “也许吧1梁洁雀看看沈忠和,轻笑了一下,“那天白天的时候,非常晴空万里,可入了夜却不知道为什么,天黑的要命,不点灯根本什么都不看不见。他们悄悄潜入进来,肯定是不会点任何灯、点火折子的,一定会摸着黑来的。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错。”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结果应该不用说,这场争斗是我们输了,对吧?” “确实是我们输了。”梁洁雀一摊手,“因为主船的护卫人数并不是很多,战力嘛,看跟谁比,要跟普通水匪相比,那还是强的,但要是跟倭寇比,就没有那么强了。” “这倒是,家里护卫的身手我也是见识过的,他们五个一组都打不过我,何况是倭寇。”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就显得有些寡不敌众,在双方交手的这个过程中,护卫们一直都是出于下风的,被那些倭寇压着打的。至于胡商率领的倭人,实力确实是非常强,可是那一次好像并没有尽全力,十成的实力只用了一两成,全程都是收着打的。” “收着打的?”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为什么?要活口?” “当然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特别通行证,自然是要留活口。虽然勾结了你二叔,用了这样的法子来胁迫人,可终归是没有伤人性命,还可以有回转的余地。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们想的就是,万一以后大家还能一起共事,再次见面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的尴尬。” “倭人的脑子能想到这一点?他们怕是连大夏的话都听不明白、也不会说吧?” “肯定不是他们,应该是雇佣他们的人,胡商背后的那个人,来之前已经提点过他们,不许让他们下狠手,只是稍微教训教训而已。所以,那些护卫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而且那些伤也不是很重,因为没有伤到根本和筋骨,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好了。而当下,他们确实只能倒在甲板上动也不能动,不能阻止那些侵入者的行动罢了。” “那还真的是要谢谢他们手下留情,留了护卫们的一条命,要不然,他们的罪孽可就更深重了。当然,人家应该也不把这个当回事,是吧?”看到梁洁雀点头,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护卫受伤,所以祖父和父亲才被他们控制住了?那他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们只是被控制住,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刚才说了,胡商和他背后的主人,要的是彼此之间继续合作,他们连护卫都不愿意伤,何况是本家儿呢,对吧?” “那还好。”沈忠和点点头,“我其实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雇用来的倭人,那些人手底下没个轻重的。那些倭人向来都是里外不一的,表面上或许答应了,没准儿心里根本就不那么想。他们这一次,倒是心里还有点数,下手还知道要有个轻重。”      “等一下。”金菁打断了梁洁雀的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好意思,梁姨,我有一个疑问,你们不是还有一个护卫船?主船都被人控制了,那艘护卫船又去哪儿了?船上的护卫都睡死了吗?” “金大人说的对,护卫船和船上的人呢?”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他们都不见了吗?主船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不知道来救援吗?” “是啊,请过来的那些护卫呢?不会是遇到危险,自己就跑了吧?” “怎么可能?”梁洁雀听到金菁和沈酒的话,有些哭笑不得,“那些护卫其实都是自己家的,没有道理抛弃主家儿自己跑的,不是吗?只是护卫船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离主船和我的船都很远,从我的舷窗看出去,基本上只能看到一个影子。至于船上的护卫,我甚至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完全不知道去哪儿了,所以,我才会很担心,才想着要自己的护卫去救义父和大哥。但是后来他们双方谈崩了,胡商要对义父和大哥下手的时候,那些护卫就突然出现了。” “突然出现?”沈忠和微微一愣,“是祖父安排好了吗?”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现在想想,二哥白天那会儿的反常,恐怕不单单是大哥发现了,义父应该也发现了。等到他们两个的争执暂时告一段落,大哥可能会去找义父商量,觉得还是二哥有些问题,想要讨论出一个对策来。你们可能没有长时间的在海上航行过,这种航程最怕的就是人心不齐,万一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或者存了二心,那就是致命的、毁灭性的打击。” “梁姨说的不错。”沈忠和轻轻点点头,“如果出现了二心之人,那就要停下来了,直到找到这个人,否则不能继续前行。” “没错。”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他们应该也是有所顾虑,所以重新做了一些安排。又或者他们也有预感,那天晚上会发生一些意外,可会不会发生,什么时候发生,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只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发生之后,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问过他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二哥也已经不在了,也为了他的愚蠢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再去问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纠缠不清,反而还会勾起大家不好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们本身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也没有必要再雪上加霜了。” “梁姨说的对,纠结这个,其实是最没用的。。”金菁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事情过后再去问,那就是在戳大家共同的伤疤,让大家再次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往。” “金大人说的对,我就是这样想的,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是啊1金菁长长地叹了口气,“您继续说。” “好。”梁洁雀朝着金菁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带着自己的侍女戳破舷窗窗户纸的时候,主船上的争斗还在进行中,但已经进入了尾声,护卫们一败涂地,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甲板上,整个甲板……不,整个主船上就是一片的狼藉。” “他们真的是……”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是啊,一个能打的、能力挽狂澜的都没有。所以,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船的控制权落在了倭寇的手里。那些倭寇,我该怎么说呢?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也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战争,可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身经百战,跟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杀气,眼神里都透着凶狠的光芒,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我也听义父、大哥和二哥说过,海上最凶狠的并不是那些未知的海浪,也不是那些海匪,而是这些神出鬼没的倭寇。” “他们以前遇到过?” “基本上没有,遇到最多的就是一般的水匪,有的时候,还能遇到这些倭人帮个忙,把水匪给打跑了。” “啊?他们还有这样的良心?不可能的吧?” “金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们确实是有过这种做法的,但对象一般来说都是渔船。”沈忠和笑了笑,“我们在巡逻的过程中,也不止一次的看到过类似倭人帮着渔船把水匪、海寇给打跑了的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金菁很不解的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他们不是一直都打劫渔船或者商船的吗?怎么还能帮忙打别人?他们把水匪或者海口给打跑了,是自己接下来要把这个商船或者渔船给抢了吗?这是不是就是俗称的……截胡?” “什么截胡啊?”沈忠和忍不住笑了一下,“金大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倭寇不是什么人都抢的。” “对,小满说的没错,他们不是什么人都抢的。在海上呢,就是劫匪也要分三六九等的,倭寇应该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他们只打劫商船,那些小商船他们还看不上,都是西域的大船,还有大夏出海的那些大船,那上面有很多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成气候的海寇位列倭寇之下,他们的目标,除了那些大商船,还有一些中等的商船,至于其他的,也不再他们打劫的范围之内。剩下的呢,就是那些水匪和被水师打散了的海寇,一般来说,他们打不过水师,也打不过成气候的海寇和倭人,所以,他们的实力不强,没能力去打劫那些大商船、中等规模的商船,就只能抢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商人的船,还有就是我们这些渔船了。但是吧,只要附近有大海寇和倭人的踪迹出现,他们嗖的一下就跑了,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家伙看到他们的行为肯定会过来干预的。蛋这个规矩是怎么形成的,我们也不知道。每次那些倭人或者大海寇帮了我们,我们都会给他们一些报酬,有的时候是刚打捞上来的鱼,有的时候就是处理好的鱼干。他们有的时候会要,也会给渔民一些东西,当作交换,蛋有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要,打跑了那些水匪和小海寇,他们就扬长而去了。” 第2097章 画中图990 “没想到,他们虽然是劫匪,是海寇,可还是挺有爱心的,对不对?还知道维护海面上的太平,真是难以置信啊1薛瑞天摸摸下巴,看了看同样一脸怀疑的金菁,转头看向沈忠和,说道,“沈大人,实话实说,本侯爷不太相信。” “侯爷,如果不是下官亲眼所见,下官也不敢相信的。况且,这样的场面,下官见过也不是一两次。后来,下官俘虏了几个大海寇的头目,也问过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的回答还挺让下官惊讶的。” “哦?”薛瑞天一挑眉,“说来听听,本侯爷被你勾起了兴趣,还是挺好奇的。” “好,那就暂时先偏个题。”沈忠和喝了两口茶,朝着看过来的众人,笑了笑,解释道,“下官说,为什么身为海寇,还要维护海面上的秩序,为什么还要帮过路的渔船和小商船,那几个头目说,为的就是以后可以长长久久的在海面上打劫大商船和那些番邦来朝贡的船。” “长长久久?也就是说,他们是担心这片海域的恶名传扬出去的话,渔船、商船什么的都会绕路走,他们以后就没有这种无本生意可做了,对不对?” “侯爷英明,他们就是这个意思。”沈忠和狠狠的点了点头,“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没有那么些弯弯绕绕的,一方面是为了维持这片海域的名声,另外一方面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告诉那些不长眼睛的小海寇、小水匪,谁才是这一片海域的老大。同样,也告诉他们,这片海域上的渔船、小商船都是他们罩着的,招子放亮一点,不要什么都抢。” “这种想法倒是很稀奇啊,可也不算头一次听说,以前也知道一些。”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其实,有点像那些落草为寇的山大王,他们也不是什么马队、商队都抢的,除了官府的马队,他们不敢动,还有一些小商队,他们也不会抢,说是这些都是努力生活的人,都过的不富裕上,穷苦人何必为难穷苦人,是吧?”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不是巧了嘛,大将军,海寇的头目也说过同样的话,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说,如果一味的什么船都抢,什么东西都抢,是不利于他们长时间的、持续这种活动的。而且,他们跟那些占山为王的马匪、山匪不一样的,人家还有个固定的地方,抢来的东西还地方放,他们连固定的地方都没有,今天抢了西家的船,堆满了船仓,还没等出手呢,又抢了东家的船,等他们想要把手里的脏物出手的时候,同行又来抢他们的,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种情况……”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不多吧?” “海上跟陆地上其实没什么区别,这种情况还是挺常见的。而且海上也是有派别的,那些实力不济的小海寇自己撑不起一摊子事儿,就会依附于大的海寇,或者能说一点倭人的话的,还可以去跟倭人凑一块待两天,慢慢的就形成了很多不同的海寇,彼此认识、彼此竞争,你抢了我,我抢了你,有的时候,海面上也是热闹的很呢1 “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沈酒打了个哈欠,“这么一来,似乎跟江湖门派有点像。” “确实是这样的。” “那些大海寇就好像是江湖上的大门派,有自己的拥趸,有自己的地盘,然后这些人凑在一起商量出一个海上规矩,比如什么样的船不能抢,什么样的人不能动,如果有人坏了这个规矩,就要被逐出去,或者把他打服了为止,是这个意思吧?如果有人不服,不像遵循这个规矩,也可以自己出去单干,没错吧?”看到沈忠和点头,沈酒伸了一个懒腰,“有点意思,他们抢劫倒是抢出门道了。” “小将军说的是,下官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没想到这群人也知道什么叫做舍得。”沈忠和轻笑了一声,看了看左右,说道,“你们知道海寇和倭寇的来历吗?” “海寇不是很清楚,跟他们没怎么打过交道,但这个倭寇还是知道一些的。”薛瑞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倭寇不就是那些倭人吗?他们自己家里的仗打完了,穷的吃不上、穿不上的,那些所谓主人家的护卫就跑出来当劫匪,抢到的东西给他们的主人上贡,是不是?靠海边的倭人就假扮成海寇,白天装好人,晚上当土匪。而那些生活在陆路上的倭人,就想方设法的去别的地方抢东西。” “侯爷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这样的,毕竟那些生活在倭岛上的普通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个事儿的。所以,他们的活动时间都比较不固定,是间歇性的,如果他们岛上有内乱,比如那个镇上的大王跟另外一个大王又打起来了,他们肯定就没空跑出来抢劫商船,等到架打完了,清点一下家底儿,赢了的那方肯定是有吃有喝的,但输了的那方,没吃没喝的,只能跑出来当劫匪。” “说真的,他们那个小破岛,也能有好几个大王什么的,听上去怪可笑的哈1影五抱着胳膊,靠在大帐的门口,“而且,据说大王最多的时候,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大王。” “差不多。”沈忠和点点头,“他们这些人,说是什么勇士、武士的,其实跟我们的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区别,靠海的这些,出身也都是普通的渔民,实在是因为他们岛上的情况太复杂了,只能找个大王供奉,起码可以保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平安。但供奉大王是需要上贡的,他们什么都不会,就只能跑出来打劫了。” “虽然他们有自己的苦衷,可也不值得同情。”薛瑞天看了沈忠和一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侯爷教训的是,下官记住了。” “海寇嗯?海寇你可了解一些?” “下官了解更多的还是海寇,一部分是那些穷凶极恶的逃犯,另外一部分其实就是靠海的渔民出身,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已流落到了海上,他们生活不下去了,就只能落草为寇。” “逃犯这个我知道,大多都是犯了死罪,害怕被官府抓住丢了性命,他们本身就背负着命案,所以也不在乎打劫什么样的船,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做,是不是?”金菁笑了笑,“这些人,抓住就是一个死,所以,早死晚死没有什么区别的,他们要的就是一时间的享乐罢了。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些不成气候的水匪、海寇是不是?被那些大海寇追着打的,没错吧?” “对1沈忠和点点头,“他们要躲的,不只是我们的水师,还要躲开那些势力庞大的大海寇,虽然他们很凶,但是那些拥有很多艘大船,拥有很多人的大海寇,也不是吃素的。说起来,这就是一条瘦弱强食的链条,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说的倒也是。”薛瑞天点点头,“除了这些呢?那些成气候的大海寇呢?” “有很久很久以前的渔民,不得已落草为寇的,还有……”沈忠和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前朝的某些贵族,跟我们家一样,他们是被末帝迫害,跑到海上来了。可是他们没有我们那么好的命,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他们只能四处游荡。逃命的时候带出来的家底儿被折腾没了,最终只能开启了抢劫之路,因为他们是贵族,那点心气儿、骨气还是在的,所以,抢劫也是有些原则的。他们知道什么船可以抢,什么船不可以,也是有选择的。就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规矩,才会吸引了很多生活不下去的人跟着他们一起,后来他们在海上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规模。”      “海患一直都是我大夏海域最大的危险,但从来没有人说过,海寇里面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沈昊林想了想,“沈大人,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国公爷在上,下官不敢欺瞒国公爷。” “好,你的话若属实,本国公会呈报圣上,看看是否可以招安。” “国公爷没用的,他们自由自在惯了,根本不可能被招安。”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柳帅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但他们对任何朝廷都不信任,说了好多次,大夏跟前朝不一样,但……”他轻轻摇摇头,“他们说宁可战死,也绝对不会受朝廷招安的。” “为什么?”沈茶有些不解,“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确实是有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几个规模大的海寇,祖上都是被末帝坑过的,都是西京城曾经的望族、贵族,有的人家被坑的,家中就只剩下女眷了,这些女眷费劲千辛万苦,从京城跑到南境,再跑到海上,也确实是不容易。我们抓过几个海寇的头目,说起前朝、说起朝堂,都带着不信任,他们说过,宁可死了,也不可能接受朝堂招安的。” “你们没说过,现在的大夏跟前朝早就不一样了吗?” “说过,甚至告诉过他们,只要受了招安,他们就不会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在陆地上生活,可以双脚踏踏实实的踩在陆地上,不用做那无根的浮萍。可是他们依然不同意,说不用劝了,他们对朝廷早就已经失去了信心,无论是前朝,还是大夏,他们都不相信。” “看起来,末帝当年造了不少的孽啊,弄得一百年后,这些人也不肯相信朝廷。”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个情况,我们还是会告诉陛下的,看陛下想要怎么处置他们。但倭寇是一定要剿灭的,还是侯爷刚才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把他们除了,我们才会安心。” “是1沈忠和很正色的点点头,“但关于这些海寇,下官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沈茶看着沈忠和,“你是想让他们维持现在的状况,让他们依然维持着海面上的平静和秩序,是这个意思?” “是1沈忠和点点头,“下官这样说是有理由的。” “有什么理由?说吧。”沈昊林看了看沈忠和,“如果你的理由可以站得住脚,本国公替你上报,并为你争取陛下的同意。” “多谢国公爷1沈忠和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地,说道,“下官以为,海面上现在能维持现在的这个平静,这些海寇的自治是起到一部分的作用的。他们不是无端抢劫的海寇,他们也会为了维护海面上的秩序,将那些无序的水匪、海寇铲除,他们自己内部的争斗能起到的作用,远比我们水师要强得多,他们知道各自的据点,也知道彼此的弱点,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 “说的有道理。”沈茶点点头,“就这一个?”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这只是其一。”沈忠和伸出两根手指,“还有第二点。” “说来听听,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就是,如果铲除了这些大海寇,那么,他们之间的内斗就没有了,势必那些小鱼小虾就会冒出来称王称霸,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斗,总好过他们闲来无事,找我们的麻烦,是不是?” “说的有道理。”沈茶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后者对她微微颔首,她笑了笑,转头看着沈忠,“沈大人还有别的理由吗?” “目前没有了,下官愚钝,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些。” “那就请起吧,沈大人的观点,我们会如实转告陛下,若陛下需要详细的内情,恐怕要召沈大人入宫详谈,到时候,还需要沈大人详细说明。” “多谢国公爷,多谢侯爷,多谢大将军。” “沈大人不必谢我们,我们不过就是同意你的观点,帮你传个话。”薛瑞天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沈茶,“但御前奏对的结果如何,还要看你自己了。” “是1 第2098章 画中图1000 沈忠和给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叩了头,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沈大人说完这些事情……”梅林站在影五的边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忠和,“好像感觉轻松了不少,您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个打算,想要把这个事情告诉陛下?” “是1沈忠和倒是一点也不隐瞒,轻轻的点点头,“这个事儿,其实想了很久,一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就要拜托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了。” “可以。”沈昊林点点头,看向一边的梁洁雀,“梁姨若有所思,是有些什么别的想法吗?” “怎么说呢?我还是很赞同小满的想法的。”梁洁雀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之前义父和大哥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像出海打鱼、贩卖鱼干海货的这些船,在极少的情况下,才会被打劫,因为那些人知道,船上没什么好东西,不值得他们白费力气。而且,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这些出海的渔民都是靠着这个讨生活的,有一家老小等着这些海货吃饭的,他们不能动。除非,实在是遇到了天灾人祸,比如收成不好,一点东西也没得吃,他们才会动手。还有那些小商船,船上的商品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他们抢走了也卖不了多少钱,换不了多少东西,还害得这些人家破人亡,没有必要为自己造这个孽。”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他们看到那些小水匪、小海寇抢劫渔船和小商船也会冲出来帮一把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水师的巡逻是有固定时间的,不能时时刻刻的都在海上,所以,在一些时间能帮着那些渔船和小商船一路顺风的就只有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1 “当海寇,当劫匪也是有讲究的,蝇头小利他们不怎么在乎,能帮一把是一把,他们主要的目标,还是那些大商船,那上面的东西,抢到了就够他们享用好久的。反正那些大商船上的东西就算是抢了,也不会动摇大商贾的根基,他们不在乎的。” “想的可还真是周到了1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不过,你们说的都对,有他们在,海面上可能会少些风浪,可能会更安稳一些。” “确实是这样。”梁洁雀笑了笑,“刚才我也听了,大家都觉得倭寇必须要铲除,我跟大家是同样的想法,但是,现在的情况有所不一样,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您的意思是说,这些倭寇现在已经有主了,而且他们的主人已经不是倭岛上所谓的大王了,是吧?” “侯爷说的对。”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笑了笑,“”那些在海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倭寇,现在已经臣服于那些胡商背后的主人。我当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满脑子也只有一个想法,胡商背后的这个主人,根基深厚、来头不小,最少这个主人手里掌握的财富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确实是。”沈忠和点点头,“能把倭寇收到麾下,能让倭寇俯首听命,这个人不简单。” “沈大人,你们跟倭寇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多、也比较长,你们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真的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吗?” “大将军,这就是不了解他们的人对倭寇的一种误解。”沈忠和轻轻摆摆手,“倭寇要钱,而且还是死要钱,但他们同样也要命,他们把命看的也非常重要。” “是吗?”沈茶轻轻一挑眉,“或许是我们遇到的倭人不太一样,不怎么看重自己的性命,一旦任务失败,动不动就自裁谢罪,弄的我们连个活口都抓不到,更不要说什么口供了。没想到,他们还挺看重自己的性命的,下一次我们倒是要试试,看看他们到底是爱财还是爱自己的命。” “大将军,有可能因为您遇到的那些倭人是有什么秘密任务的,所以,他们不能让您抓到活口。”沈忠和冷笑了一声,“您几位可能跟他们接触的并不多,对他们也不是很了解,大概不是很清楚,这群王八蛋是很会看人下菜碟的。” “看人下菜碟?”听到沈忠和的话,薛瑞天立马就来了兴趣,“怎么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 “不止是这样的,这群王八蛋不仅爱财又很惜命,还特别的会审时度势的。举个例子吧,如果你的气势、你的实力碾压式的压倒他们,他们可能不久之前还在你的面前耀武扬威,展现自己各方面的势力,但一看到你展现出来的这些,他们可以马上就对你俯首称臣,跪在地上当儿子、当孙子,甚至当牛做马都可以的。但这种压制必须要持续的时间很长,否则如果让他们抓住一丁点反抗的机会,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反咬一口的。” “这个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这一点我们可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但如果你能长时间的压倒他们,让他们见到你就心生恐惧,曾经被你控制、被你打压的记忆瞬间回笼,让他们不挨打都能感觉到疼,见到你就哆哆嗦嗦的,他们就能真正的臣服。不说这辈子吧,反正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不敢造次,会乖乖听话的。你们说向东,他们不敢说去西边,你们说让他们入海捕鱼,他们不敢去山里抓鸡。而且每次见到你们,都会点头哈腰,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响头,非要磕足他们觉得对你们很尊重的个数,否则的话,他们是不会起来的。” “你这个说法吧,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就是要用力量彻底压制他们,把他们的头摁在地上,狠狠的磨挫,狠狠的打,打到那种疼、恐那种惧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让他们每次看到我们,甚至看到我们的衣着,我们衣料上花纹的图样,都会害怕到不能自已,都会抖成一团。”薛瑞天看向沈忠和,露出一抹坏笑,“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没错的,侯爷,下官就是这个意思。”沈忠和点点头,“只有真正的打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给你当孙子,才算是真正的收服了。柳帅说过,他们就是贱,而且欠打。”沈忠和轻笑了一声,“这是我们的经验,我们也曾经这样对付过倭寇,效果特别的好,出乎意料的好。”      “那你们应该好好谢谢柳帅,给你们这个机会,要不然你们可能不会体会到这个快乐。” “是,侯爷说的不错,我们确实是需要谢谢柳帅。”沈忠和笑了笑,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是这个样子,后来因为有了点银子,我们就找到了松江府王家,定制了专门的战舰,再后来,柳帅给我们的战舰装了火器,他们害怕的不得了,每次看到柳字旗,都跑得被兔子都快。就算是被我们给撵上了,也乖乖的投降,把抢来的财物都上交,生怕我们用炮轰他们。” “这个我听说过。”沈茶轻笑了一声,“柳帅打败倭寇之后,那一次回京述职顺便庆祝大捷的时候,我们正巧在西京城,听他说过这样的故事,说的时候,柳帅的表情还是挺不屑一顾的,说这些倭寇一点骨气都没有,被打残了就彻底废了,再也没有反抗的精神了。” “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沈忠和点点头,看向梁洁雀,“所以,您刚才说的特别的对,知道倭寇是什么人,就明白胡商背后的主人,是有多大的能力,除了用银子收买之外,应该是没少收拾他们,没少揍他们,毕竟能让他们这么俯首帖耳,能让他们变成自己的刀,用来砍向别人,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确实是这样的。”梁洁雀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当时看到倭寇出现在主船上,我也是非常的惊讶,能把这些人收为己用,我们真的是小看了这些胡商。当初在乌俾城的时候,我们可从来没有看到他们身边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1 “因为乌俾城的规矩,所以,他们不可能带着倭人进乌俾城,再加上这些人不擅长陆战,所以,就只能安排在海上,等待你们自投罗网。”薛瑞天摸摸下巴,“您继续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一次混战结束之后,胡商和二哥并排站立,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则是被倭寇用到架在脖子上的衣服和大哥。”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义父和大哥的脸色铁青,面带怒气的看着二哥,而二哥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看义父和大哥,就仿佛自己是局外人一般。倒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胡商,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向义父和大哥宣告他们的胜利。” “他们的胜利?”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们怎么就胜利了呢?” “也许是因为他们控制住了主船,义父和大哥落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就觉得自己赢了吧,觉得自己特别的了不起吧。”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不管他们自己怎么想,但在我看来,当时的这一幕,显得非常的滑稽,又非常的可笑。” “您的感觉没有错,二叔企图弑父杀兄,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好,确实是非常可笑。”沈忠和赞同的点点头,“那么,接下来呢?” “义父和大哥脸上的表情是非常的震惊,尤其是大哥,他对着二哥怒目相向,说白天的时候果然没有看错,就是背着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梁洁雀朝着沈忠和轻轻挑挑眉,“你父亲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除了对你母亲、对你有点耐心之外,哪怕是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都是直来直往的,脾气火爆的很,他当时那个样子,就好像要把二哥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是啊,父亲一定非常难以置信,他的亲兄弟居然背叛了他,背叛了父亲,做了引来外敌的奸细。”沈忠和也跟着叹了口气,“那么,祖父呢?” “你祖父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然也很震惊自己的儿子吃里扒外,很震惊二哥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整个人一直都非常的镇定,跟你父亲的大发雷霆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寒心往往不是大喊大叫、大哭大闹,而是沉默的一言不发。”沈忠和叹了口气,“祖父……”他无奈的摇摇头,“大概是对自己的儿子非常的失望,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要表现。” “你祖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是个很沉的住气的人,他就静静的听着那歌胡商在那里大方决策,等到胡商炫耀完了,他的脸上才浮现出了痛惜之情,用非常颤抖的声音问二哥,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他不惜一切代价,背叛家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二哥说,知恩图报,人家的先祖帮了我们,我们就应该有所回报,这样才算是个人。人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找上我们,现在找上门来,应该是迫不得已,如果他们自己能解决,还要找我们做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通行证,想办法搞到就是了,他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伤害大夏的事情。” “二叔居然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沈忠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要是无愧于心,也不是没有正规的渠道去申请,他们干什么不用,非要走歪门邪道呢?” “是啊1梁洁雀点点头,“当时义父也是这样说的,但二哥不肯定,还一味的说,什么将当初的金子加倍还回去,那都是瞎扯的,恩人有需要,我们就必须帮忙,这是理所当然的。既然父亲和大哥想要做无情无义之辈,那么他不想被人唾弃,整个家的声誉就由他来维护。” “冠冕堂皇。”沈酒趴在桌子上,很不屑的说道,“听这倒是大义凌然的,但实际上,字字句句都为了自己的私利。梁姨,说句不好听的,他的表现显得他自己很是知恩图报,像是个人了,但事实上……”他淡淡地说道,“龌龊之极1 第2099章 画中图1010 “小将军说的没错,确实是非常的龌龊。”梁洁雀轻轻拍拍手,朝着沈酒很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当时我听了他那些话,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过之而无不及?”沈忠和看看梁洁雀紧紧捏在手里的玉佩,“您刚才看到这个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依然对二叔充满了爱恋。” “爱与恨是交织在一起的,根本分不开,爱得越深,恨起来也是没有边际的,可能越来也深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其他人,“你们这几个还小,可能没有办法体会的这么深刻,等你们有了喜欢的人之后就知道了。但小满……”她看向沈忠和,“你爱荟娘爱的那么深刻,一心一意为她着想,总想着要为她开脱,如果证明了她是对方安排的细作,存心来骗你、引你入局的,你会怎么办?你是会继续爱她,还是很她?” “这……”沈忠和想了想,“我不清楚,我现在的脑子很乱,说不出来会是怎么样,但应该会分情况吧。” “分情况?怎么分?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要分情况吗?现在看下来,她不是很明显就是来骗你的吗?”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沈忠和,看到他有些犹豫,微微一皱眉,说道,“沈大人,不会吧?您还觉得不可能呢?” “那倒没有,侯爷不也是说了吗,都已经这样了,那不是板上钉钉了吗?我不得不信,不是吗?” “那您现在这个样子,又代表了什么,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是觉得,怎么着都不能一杆子打死,是不是?”沈忠和想了想,说道,“就是,骗与骗之间还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是吗?详细说说,可以吗?”薛瑞天看着沈忠和,又看了看同样很不解的梁洁雀,想了想,小跑着到了她身边,挪了一个小凳子过来坐下,小声的说道,“您是不是也不太理解?” “是1梁洁雀拍拍蹭过来的薛瑞天,“完全不能理解。”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跟沈大人之间年龄相差太大的缘故,看起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对吧?”薛瑞天压低声音说道,“沈大人是不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太好?” “应该是。”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我也觉得脑子不大好,可能是我们太宠着他了。” “两位,不要当着本人这么说,好不好?”沈忠和被这两个人嘀咕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下巴,清了清嗓子,“你们还听不听我说了?” “听,听,当然听。”薛瑞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大人,请说。” “虽然都是骗人,但还是要分情况的,不能全都一概而论。”沈忠和喝了一口茶水,伸出一根手指,看了看大家,“第一种情况,那就是不得不骗。” “你的意思是,身不由己,对吧?” “对1沈忠和点点头,“这种情况下,她是被迫无奈的,是有什么苦衷的,她本人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但迫于形势,不得不按照那些人的要求,欺骗我、蒙骗我,那我还是可以原谅的。如果可以说开了,那么,无论这个苦衷是什么,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倒是也能说的通。”薛瑞天和梁洁雀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情况,就是她无心无肺,也没有任何苦衷,只是奉命来行骗的,对我没有任何的感情,更严重一点,她就是这个计谋的核心,是这个计谋的计划者、执行者,对我就是除之后快、必须要置我于死地的,那对不起,我是必须要恨她的,一定要为自己复仇,这可是毋庸置疑的。” “梁姨,听上去这脑子也不是那么的糊涂,是不是?”看到梁姨点头,薛瑞天朝着沈忠和笑了笑,“但沈大人,您还是别忘了,人呢,都是会有变化的,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一开始对你没感情,但后来爱上你了,可爱上你的这个程度并不够,换句话说,并不足以为了你背叛她的主人,如果是这种情况,你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相信你们之前说的话。” “我们之前说的话?”薛瑞天有点懵,“是什么话?” “就是她可能没有死,还活着。所以,我也抱着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和一点点的期待,想要她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想让她亲口对我说出她真正的感情,无论是哪一种,喜欢过我,还是没有喜欢过我,我都可以接受的。” “无论哪一种都可以接受?” “是。”沈忠和轻轻点点头,“无论哪一种,我都会彻底死心的,不再奢望什么了。” “看到了吧?”梁洁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也不能这么说,沈大人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那些都是我们的推测,还是要荟娘本人亲自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沈大人这一段感情,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只是……”薛瑞天看了看沈忠和,“有一点,我不得不要提醒沈大人,有点希望总是好的,但不要太期待一个圆满的结局。” “侯爷的意思是……”      “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你,无论她是被迫还是自愿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都是以自己和她主人的利益为先、为重的,所以,最好别对她的选择有任何的期待。” “你是说,无论如何,她现在选择的都是她的主人,对吧?” “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她要是还活着,就不可能从来没有在你们面前现身,从来没有让你们抓住过任何蛛丝马迹。”薛瑞天看向梁洁雀,“不说你,就是梁姨,这几年应该一直都盯着她的,对不对?” “对,没错。”梁洁雀点点头,“但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我也只是怀疑她还活着,但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如果这几年她出现过,那我肯定不会错过的。” “沈大人,你要知道,你和荟娘之间的牵绊,可不只是你们之间的感情而已,你们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小宝呢!小宝都这么大了,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亲娘,她的亲娘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说别的,作为一个母亲,不见自己的孩子,可能吗?”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小宝已经不在了?” “不太可能。”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她背后的人很厉害,他们的手段和能力,想要查一查二娘和小宝的下落,想要查查他们是生是死,还是很容易的。完全取决于,她是想查,还是不想查。” “明白了。”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的这样,那我确实是会恨她入骨的。”他看向梁洁雀,“但我对荟娘的这种复杂感情,应该与梁姨和二叔的是完全不同的,对吧?” “只能说更恨一些吧,你或许还会有回转的余地,但是我,永远也不会有了。”梁洁雀冷笑了一声,“他说他是天生的贵公子,本就不该埋没在一个海边小镇上的。”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听听,这是得有多不要脸啊,才能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真是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不止如此,他还控诉义父对他们太过于霸道,什么事情都给安排好了,不许任何人反抗、反驳。” “这是……二叔的原话?”看到梁洁雀点头,沈忠和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祖父对他还不够好吗?祖父对他还算是霸道吗?看看我吧,我才是真正被霸道的那一个,好不好?”他看到梁洁雀想要说什么,他朝着对方摆摆手,“我知道祖父是有苦衷的,但我之前也不知道内情啊,他明明知道所有的情况,怎么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真是……” “很过分,是不是?”梁洁雀冷笑了一下,“我听了也是叹为观止,我钟情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玩意儿,你们能想象我当时是个什么心情。我身边的侍女都说,当时我的脸色一下子就是惨白了,看着主船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只是您,大概祖父和父亲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他们两位多疼爱二叔,多怕委屈了二叔,我是看到过的,别人说二叔一句不好,他们都是要提刀子跟人拼命的,没想到,捅他们最深的,却是他们认为最亲、捧在手心里的人。”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梁姨,您也别不开心了,从二叔把胡商、倭寇领上主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我们认识、熟悉的二叔了。” “说的是,不过不是从那一刻开始,而是从一开始,我们就从来没有认清楚过他。”梁洁雀轻轻点点头,“更准确一点,那天晚上的二哥才是真正的二哥,那天他表现出来所有的情绪,才是他真正的情绪。” “这么一看,沈家二爷是个心机颇深的人,平日里都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到了关键时刻才会真情流露。那天晚上,他应该是笃定自己的计划能成功,才会这样的,对吧?” “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偷袭,就算是我,也觉得那天晚上,我们是翻不了盘的。”梁洁雀点点头,“何况是胜券在握的二哥呢?” “是埃”薛瑞天想了想,看了看梁洁雀,朝着她一挑眉,“梁姨也是隐瞒了不少的吧?” “什么?” “沈家二爷自命不凡了二十几年,始终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始终觉得自己应该过的不是这样的日子,但现实又不能如他所愿,所以,他只能伪装自己,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都埋藏起来。可能是压抑的太久了,这二十几年过的十分辛苦,所以,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恐怕要彻彻底底的发泄出来,才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憋闷吧?由此可以推断,那天晚上他应该说的很多很过分、很伤人的话吧?也就是因为这些话,才导致后来沈家老爷子想要把他逐出家门吧?” “……侯爷高见,确实是这样的。”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说给我们听听,但如果不想说,我们也无所谓。” “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也不知道说道一半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给气个半死。” “那您还是先平复一下心情吧,能看得出来,就算是过了很多年,您也是非常气愤的。” “没错,非常的气愤,他说的那些话,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况且,那些话,一般脑子正常的人、精神稳定的人,都不可能说的出口。”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想了想,说道,“你想要听听吗?听听你二叔的言论?” “……”沈忠和想了想,轻轻的点点头,“反正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还是要听听的,我也想知道,二叔究竟是怎么看我们的,怎么看我们这一家人的。他能说得出祖父压迫他这样的话,就说明,我们在他的心里,没有一个好人。” “差不多吧1梁洁雀点点头,“他倒是每个人都点评了一番,也确实是都没有什么好话,但你祖父可是他最恨的一个。如果不是你祖父,他完全可以做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都是你祖父困住了他的手脚,让他一辈子只能待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镇子上。” “就算这个小镇子再怎么不起眼,也是把他养大的,而且还让他考上了文举人、武举人。就看整个镇子,谁家是这么做的?就算是再有钱的人家,也没有指望过家中的子弟去科举啊!科举是多费银子的事儿,普天之下没有人不知道的吧?也不晓得,这个话他是怎么说的出口的1 第2100章 画中图1020 “沈大人淡定一些,刚刚整个人看着还是很平和的吗?怎么突然气愤起来了?”薛瑞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道,“看来跟沈家二爷的感情还是不一般呢1 “主要我是听不得他这么评价祖父,侯爷,国公爷、大将军,你们是不知道,祖父对二叔多好、多疼爱。”沈忠和看看梁洁雀,“您跟我父亲和二叔一起长大,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多了,对吧?我说说,您听听,如果有遗漏的话,您可以来补充,好不好?” “好,你说吧1梁洁雀轻笑了一声,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解释道,“二哥是义父老来得子,有这个儿子的时候,义父的年纪不小了,大概五十来岁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还是很惊喜的。再加上,整个怀胎十月和生产的过程里,义母吃了不少的苦,对这个孩子看得非常重,完完全全就是放在心尖尖上了。再加上他比大哥小了差不多十岁,等于他的幼年时期、童年时期都是被一家人宠爱长大的。” “没错。”沈忠和点点头,“在我的印象中,二叔可是家里最受宠的,比我的地位都高。”他看薛瑞天笑了轻轻摆摆手,“侯爷,您可千万别笑,在我们那边,一般都是疼孙子、孙女比较多,很少有人家说,家里已经有了第三代,还对小儿子疼得那么紧的。我感觉,整个小镇上都只有我们一家。”他看向梁洁雀,说道,“没错吧?” “不要说整个镇上了,就是整个郡里、县上都很少见的。”梁洁雀朝着几个人一摊手,说道,“所以,他控诉义父对他不好,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我们才这样的愤怒。” “没错。”沈忠和附和道,“因为是家里最得宠的,所以,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会如他所愿,没有人反对的,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都是非常支持的。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类似这样的情况,都是以他为先,然后才能轮到我。侯爷,您刚才说我为什么那么气愤,您想一下,如果家里有一个人受到了特别好的待遇,比任何人都要好,他还在抱怨,家里的人对他不好,对他霸道,您听了能不生气吗?” “想想……”薛瑞天摸摸下巴,“是这么回事,确实是挺让人生气的。” “所以说啊,这个家里也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地方是对不起他的,他这样做,简直就是白眼狼的行为。” “他那个晚上给我的感觉,像是被人下了蛊,完全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感觉……” “根本就不是我二叔,只不过是披了我二叔外皮的陌生人,是不是?” “小满,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但是吧,我知道,这确实是他,他说话时无意间的那些小动作,明明确确告诉我,那就是他,不是别人。” “可是……”薛瑞天很不解,“是不是就像我们刚才说的,这才是真正的他本人?” “是啊,那才是他本人,他其实一直都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是与众不同的,只是,他平时没有显露出来,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忽略了。” “跟你们是不一样的,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梁洁雀解释了一下,“虽然是海边长大的人,虽然是常年出海捕鱼,但二哥好像始终没有办法融入小镇的这个生活,无论是从生活的习惯,还是从他个人,都跟其他的人完全不一样。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看到他,还以为他是京城的那些世家贵公子呢1 “没错,确实是这样。”沈忠和点点头,“就显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完全就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别,只是二叔非常的随和,大家就忽略了这一点。” “是啊,同样都是出海的,别人家出海的人,都一身黝黑的皮肤,看着非常的健壮。但二哥不一样,无论风吹日晒,他都是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也不像那些人似的,看着五大三粗的,而是非常的纤细,但有力气。如果不是这个样子,镇上的那些女孩也不会那么的痴迷他,是不是?站在人群之中,他就是那么的鹤立鸡群,就是那么的耀眼。” “这倒是。”沈忠和也跟着点头,“虽然经常出海,但二叔跟别的出海的人不同,除了晒不黑之外,跟别人穿的衣服也不一样,是不是?其他的人都喜欢穿深色的、甚至是黑色的衣服,因为比较耐脏,不容易看得出来。但二叔就喜欢浅色、白色的衣服,他穿着也确实是很好看。别人可能在海上十天半个月不换个衣服、不沐浴,但他不一样,每天都要沐浴,每天都要换衣服,如果是在家的话,一天可以沐浴两次,一天如果出好几次门的话,还可以换好几次衣服。”他想了想,朝着众人笑了笑,说道,“这些习惯,我们镇子上没有的,我也是后来去了西京城才发现,这是京城的习惯,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做的。” “他……应该没有去过西京城吧?” “没有。”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偷偷问过祖父,祖父说二叔跟祖母一样,大概是祖母的影响。” “这就是骗骗你这种小孩。”梁洁雀轻哼了一声,“你祖母才不是这种人,虽然确实也讲究,但绝对没有他这么过分。他没中举之前也不是这样的,中举之后,才越来越过分。但你祖父疼他,所以,他怎么做,你祖父都不在意,每天看见他都是乐呵呵的,还会跟大嫂说,看看有什么新的、好看的料子让他选一选,多做几件什么的。” “啊?”沈忠和轻轻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他的新衣服很多,我是知道的。” “听你们说这么多,还真的挺奇怪的,这沈家二爷……”薛瑞天回头看看沈茶,很困惑的问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说法?他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能猜得到,他用这种方式很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只不过大家没注意到罢了。”沈茶看了看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不是知道沈家以前的事儿?”      “沈家的事儿?是说沈家以前的身份,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梁洁雀嗯了一声,说道,“这个是自然的,我们这一代很小的时候,家里的祖父就已经告诉我们了,因为牵扯很多,我们是必须要知道的。”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沈忠和,“你也别那么看我,因为你一定要去从军,我们就不能告诉你。有些事情说出来,很有可能会影响你的仕途。既然你都决定走这条路了,我们不阻拦你,也不做你的拦路石。”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沈茶,问道,“大将军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我刚才一直都在想,沈二爷的愤怒和不满到底是来自哪里,你们也说,其实家里人对他还是挺好的,并没有苛待过他,那么他的这份不甘又是从何而来呢?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点,大概就是这位沈二爷完全不认同自己的这个身份,就是小镇渔民的身份,他想要的是之前的那个身份。” “之前的那个身份?田家大少爷?”梁洁雀一愣,“西京城的官宦子弟?” “是的。”沈茶轻轻点点头,“你们也说了,他所有的生活习惯都跟小镇上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都是跟西京城里的差不多,所以,他应该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他认为他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 梁洁雀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参加科举了,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继续参加考试,从而去当官啊,没有必要只到了举人就放弃了,不是吗?” “完全不是一回事,科举入仕也不是他想要的。” “不当官?为什么?”梁洁雀微微一皱眉,“他不是认同那个身份吗?” “梁姨,那是完全不同的。”沈忠和轻轻摇摇头,看向沈茶,笑了笑,说道,“我大概能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二叔认同自己曾经是官宦子弟的身份,其实是想要做一个闲散的公子,有钱有地位,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而这一生,可以凭自己的喜好活着,想要游山玩水就去游山玩水,想要做某件事情,就要去做某件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忙活着,大将军,我说的没错吧?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沈茶点点头,“至于他为什么不继续科举,而是选择退出,是因为他确实是不想做官,因为风险太大了,不符合他对自己的规划。”看到梁洁雀恍然大悟的表情,沈茶露出了一抹浅笑,说道,“由此可以推断出,他更怀念、更想念曾经的那个身份,如果有人可以把这个身份给他找回来,满足他的心愿,他当然会不顾一切的去接受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一座小岛的问题,而是……”梁洁雀轻轻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了1 “梁姨,你淡定一点,不要这么激动。”沈忠和看着梁洁雀,“二叔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要把曾经失去的再找回了,把丢失的东西重新再夺回来。”梁洁雀冷笑了一声,“我以为他失心疯了,没想到症结竟然是在这里。”她看向沈忠和,“你刚才说的特别的对,他当时的那个状态,跟平日里是完全不同的,疯疯癫癫的,非常的狂热,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的狂躁之中,那样子就感觉他要把对面的义父和大哥都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么可怕吗?” “对的,非常的可怕,或者说是有点恐怖。现在想想,他这么激动,大概就是终于有机会吐露了他的心声吧。”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晚上,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这些年如果不是靠着这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我也是撑不下来的。”她看着沈忠和,“如果不是答应了你祖父、父亲和母亲,一定要看顾好你,一定尽我所能的多陪你一段时间,我大概早就离开这个人世间了,说实话,这里也没有什么真的值得我特别留恋的。” “梁姨,您……” “你不要多想,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我心里有个心结,想要下去问问你二叔,当年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他没有成功,所以他死了,但如果他成功了,他又该如何处置我,处置义父和大哥。不过,现在也知道了,十有八九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吧,在他的计划里面,从来就没有我们的存在。” “也许吧,如果他成功了,留在家里的我和我娘,估计要被牵连。”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叛国投敌,家人也是死罪。”他冷笑了一声,“二叔,还真是自私自利的典范呢1 “是啊1梁洁雀点点头,“你父亲当时就问你二叔,为什么要引狼入室,明明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知道他们包藏祸心,为什么一定要助纣为虐呢?难道就不怕自己做了祸事,会殃及子孙,遗臭万年吗?” “我二叔是怎么回答的?” “非常的不以为意,他说大丈夫想要达到自己目的,就要不拘小节,就不能瞻前顾后,考虑那些有的没的。若总是犹犹豫豫的,什么事情都是做不成的。” “他倒是想得开。”沈忠和点点头,“从二叔的回答里就可以看得出,他的计划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其他的人。而且他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他引来胡商和倭人,其实并没有留活口的打算,应该就是想要先杀了主船上的祖父和父亲,然后再对您下手的。” 第2101章 画中图1030 “没有打算留活口?”梁洁雀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沈忠和,“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二叔不是那么心狠的人,他做了很多的错事,但不会做这种事情,太大逆不道了。” “沈二爷都已经打算叛国通敌了,还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薛瑞天轻轻拍拍梁洁雀的肩膀,“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他们这样的人都是这样的。” “侯爷说的不错,他既然都把人领上船了,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让你们活下来呢?” “可是那些护卫……”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并没有死,不是吗?如果他一开始就存着不好的心思,那么也不会允许那些护卫活着,是不是?” “护卫可以活,毕竟你们死了,护卫还可以效忠他,毕竟是花钱雇来的,赚谁的钱不是赚,对吧?”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但老爷子、沈大爷和你就不一样了,他是一定要除掉的,因为你们是他所谓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如果他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要把你们给除掉,除非你们跟他是一伙的。” “但这个又不可能。”沈忠和一摊手,“梁姨,您就不要为二叔说话了,他不值得您还向着他。” “我不是向着他,只是有点接受不了,如果他成功了,那么他手上可就有了亲人的血,余下的人生,他还能过得很好吗?哪怕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哪怕是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午夜梦回,他难道不会被噩梦惊醒吗?不会梦见自己的亲人在向他索命吗?” “他不是您这种人,所以,不会做这种梦的。或许他老了,可能会想起这一出,或许压根就不在意。”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带人上来的时候就很明白,这个晚上不是他死就是你们死,你们跟他,只能活一个。而且,祖父和父亲也很清楚,这就是彻底决裂了,他们面临的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嗯1薛瑞天点点头,“彼此心里都门清得很,沈二爷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答应和胡商、胡商背后的主人合作,而他希望得到胡商和背后之人的支持,他能做的就是背着你们通风报信,借着胡商和倭寇的手,把你们干掉,也就是弑父杀兄,把反对的人都除掉,他就能顺利的推进这一切了。等到他拿到特别通行证,他就可以远走高飞,去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但是,他还心存了一点点的幻想。” “幻想?什么幻想?” “大概就是你们能悬崖勒马的幻想吧,他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希望的,如果你们在武力的威逼之下,同意了那些人的计划,他们就可以放了你们,在事成之后给你们一条生路,他就犯不着弑父杀兄的。他觉得自己带人上来的举动,算是仁至义尽了,给了你们最终的选择机会,但如果你们依然坚持不肯合作,不识好歹的话,他只能杀了你们,取而代之成为沈家的主人。” “侯爷说的没错。”沈忠和点点头,“只有成为沈家唯一的主人,他才能做主跟那些人合作,如果祖父和父亲在,他是万万做不到这点的。何况……”他冷笑了一声,“他不是一直都在抱怨祖父和父亲,耽误了他打好的人生吗?不是一直都在抱怨说他们的不争不抢,耽误了他成为贵公子吗?他现在可以干掉自己的父兄,开辟他所谓的贵公子之路。” “你们说的都对,如果不是义父和大哥提前安排好了,我们可能那天晚上真的会在劫难逃。” “二叔这个人就很典型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哪怕是自己的亲人,如果阻碍了自己,也是要除之而后快的,丝毫不会顾虑任何事情的。” “这些都很好理解,但我没有办法理解的是,梁姨并不在主船上,沈二爷也不知道梁姨会不会知道这些,也许她没有被吵醒,一直都在自己的小船里睡觉,只是等到第二天一早才发现了变故。她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沈二爷大可以编个谎话来诓骗她,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把主船上的悲剧都嫁祸给胡商和倭寇就好了。” “不能说是嫁祸,这本身就是他们做的事情,不是吗?” “对,就是从配合的人变成主导的人,也算是一种嫁祸。”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着梁洁雀,说道,“当然,前提是那些护卫也要除掉,免得他们说漏嘴,这么一来,没有了目击者,没有了参与者,梁姨肯定会相信他的话,肯定要跟他一起为父兄报仇。这样一来,整个故事更完整、更立体了,是不是?” “确实是,但你要说什么?” “我想说,他为什么要除掉梁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1 “因为梁姨有可能是他弑父杀兄的目击者,是他罪行的见证者,如果他成功的干掉了自己的父兄,那就要斩草除根,把目击者也干掉,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他的罪行会大白天下。”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在他的认知里面,应该是没有梁姨没看见的这个可能的。” “确实是没有,也没有这种可能。”梁洁雀点点头,“我的船和主船离得很近,主船上的动静一定会影响到我,所以,他知道我一定会偷偷看,就算之前的没看到,后面发生更激烈的争斗,我也是会被惊醒的。更何况,他们吵得那么激烈,一个嗓门比一个嗓门大,海里的鱼都要被他们吵的翻肚皮了,我怎么可能还不醒,是不是?” “没错。”沈茶点点头,“一旦梁姨醒了,就是会成为他的目击者,就有可能成为指证他的人,他是绝对不可以把她留着的,否则后患无穷。”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位沈二爷真的是纯粹的为自己的考虑,丝毫不在乎自己家人、朋友的生死,什么都是他可以利用、可以舍弃的。虽然这样说会显得很冒犯,但我不得不说,幸好他人不在了,否则,也不会落得一个好结果的。” “我同意。”沈忠和点点头,“我甚至觉得,他如果帮胡商和胡商的主人拿到通行证,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一定要让他承担后果的,很有可能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的。”一边说,他一边看看沉默着不说话的梁洁雀,轻轻一挑眉,问道,“梁姨,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难怪他当时会跟我说这样的话呢,原来都是有预谋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计划着我的死亡了。” “是什么?” “在吃晚饭的时候,还有在放烟花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要好好享受这一顿晚餐,要好好的观赏这个烟花,因为这有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二叔他……”沈忠和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说了这样的话?” “嗯1梁洁雀轻轻点点头,“我当时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也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因为我知道,我以后很有可能不会再跟他们出海了,自然不会在海上过生辰,当然,哪怕是出海,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是我生辰的日子,不会再这么凑巧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多想,而是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可没想到……”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打得是这个主意。” “是啊,他居然想的是这个,想的是把他最爱的人给杀死。”沈忠和重重的叹了口气,“二叔才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这么的狠心。” “谁又能想得到呢?再说了,他最爱的人应该不是我,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荣幸,他最爱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儿,都要为他让路。”梁洁雀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还是跟你们说说,当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吧,顺便也可以让我平复一下心情,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死亡差点被人给安排了,心里有点不舒服。。” “您要往好里想,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他的计谋不是没得逞吗?他不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吗?” “侯爷说的对。” 薛瑞天看了一眼梅林,梅林走狗去给梁洁雀添了热茶,又给她弄了一点甜甜的小点心和蜜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姨,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的,不要因为这种垃圾男的而生气,他们不值得的。” “谢谢你1梁洁雀朝着梅林笑了笑,拿起一个蜜饯放在嘴里,“确实是很甜的,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这是我们的特产,等您和沈大人离开的时候,我们多给您准备一点。”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梁洁雀又朝着梅林笑了笑,等嘴里的这一块蜜饯吃饭,又伸手拿了一颗塞进了嘴里,喝了两口茶水,才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 “当时,他情绪非常激动的把心里所想向义父和父亲吼完,控诉了他们的不近人情,控诉了义父的霸道之后,义父和大哥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两个人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完全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整个人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就那么立在那里。大概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儿子,自己的亲兄弟,在心里是这么想他们的,是这么看待他们的,原来他们以为对他的好,于他而言,都是不需要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可以随时被舍弃,甚至可以随时变成他们对他不好的罪证的。而他需要的东西,是他们给不了的,他们只要给不了,就是他们不对,就是他们的过错。”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不是?” “是这么回事,他习惯站在家中最顶端的位置,习惯居高临下的看着别人,习惯一切好的都应该是他的。只要看上了的东西、想要的东西都不属于他,家人也不给他,那就是家人的错,是家人对不起他。所以,有人答应给他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家人的,一点都不留恋的。” “果然是白眼狼啊1沈忠和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不过,他倒是那种,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得不到心里就很不舒服,这一点我能证明。” “沈大人?”薛瑞天看向沈忠和,“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证明?” “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小玩具,但二叔也很喜欢,他跟我商量说能不能给他玩一玩,他玩好了就还给我。我当时对那个玩具特别的喜欢,自然不会答应的,但二叔就在我面前各种的表现,反正用了特别多的方法,最终还是让我把小玩具给他了。他得到了以后的表情,我现在依然可以记得很清楚,特别的满足。但他也确实是没玩多一会儿就还给我了,为了报答我,还给我买了另外几个小玩具。” “他是享受得到这个东西的过程吧1 “那就不知道了,我对他这个性格只能了解这么多,毕竟我年纪小,他能抢的,我能支配的就只有哇小玩具了,连零嘴都涉及不到。”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那么小就被人拿捏,也是不容易的。” “我小时候也有。”梁洁雀点点头,“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但到手之后会不会珍惜,那就看他这个东西是不是他真的喜欢了。” “看来这确实是他性格上的问题。”沈茶想了想,问梁洁雀,“后来呢?他控诉完了之后,老爷子和沈大爷是个什么反应?” “我义父一直都很稳定,只是看表情大概非常的失望,但他从来不发作。反观我大哥,脾气不太好,很暴烈的,如果是他在气头上的话,说话基本上是不走脑子的。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至于会不会伤到人,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第2102章 画中图1040 “确实是。”沈忠和看了一眼梁洁雀,“我父亲是这样的,他比较容易激动,一旦生气就是特别暴躁,说出来的话就很难听了。梁姨,他跟二叔说什么了?” “他说你二叔,全家人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赚钱,结果就供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家人的不容易,说他这种行为跟有奶就是娘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做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儿,是要遭天谴的,肯定会遭报应的。” “沈大爷这话……”听完梁洁雀的话,薛瑞天眼前一亮,“说的挺对的啊,也很猛啊,一般人如果生气都是骂骂咧咧的,基本上没什么可以值得听的东西,沈大爷不一样啊,还会诅咒呢1 “侯爷说笑了,这可不是什么诅咒,就是我父亲的一个口头禅。虽然我父亲念了几年的书,但也学不会人家拐着弯儿骂人的那种方式,尤其是他们经常出海的,更不讲究那个,更习惯把什么遭天谴、遭报应、什么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我后来问过那些老船手什么的,他们说这是他们的风格,有些人在海上搞事情,都是作死的,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这样的吗?”薛瑞天点点头,“我以为很多人都是被气急了才会说这样的话,自己没有办法处理的事情会寄托给神明,没想到……” “侯爷说的也没有错,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无能狂怒,既然人办不到,那就只能寄托给神明了。” “你这话跟你二叔说的一模一样,当时他被你父亲指着鼻子骂了好久,他一点都不在意,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讥讽的浅笑。他当时的那个表情,我永远都记着的,甚至有的时候,我在梦里都能梦到这个表情,就特别能让人觉得气愤,怒火中烧。” “这种表情就是火上浇油。”沈忠和哼哼了两声,“这几年我住在西京城,经常跟那些御史打交道,梁姨你说的那种表情,我经常可以在那些御史的脸上看到。” “没错,就是那个。”梁洁雀点点头,“你二叔充分了展现了他身为一个举人对以你父亲为首这一类人的蔑视,对他们的瞧不起。所以,等你父亲狂吼完了之后,他才慢条斯理的回应说,大哥你这么暴躁,这么的言语无状,怎么能做好小满的爹?怎么能让小满仰望呢?幸好小满跟我亲,愿意跟我在一起,没有收到你的影响变得如此粗鲁不堪。” “二叔他……”沈忠和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还提到我了?” “你不知道吗?你和大嫂是攻击大哥最趁手的两把利器。”梁洁雀冷笑了一声,“用你刺激玩你父亲,说你跟你父亲不亲,你不喜欢他这么粗鲁之后,又开始用大嫂刺激你父亲。说大嫂这样一朵鲜花就是插在了你父亲的这一坨牛粪上,简直太暴殄天物了,她原本可以嫁给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大哥这种粗鲁的家伙。像大哥这么愚蠢、这么没脑子的莽夫,就不配有人家,就应该孤独终老。” “哪怕是亲兄弟,怕是是用来开玩笑的,这种话就有点过分了吧?何况,沈二爷是很认真的?” “对,非常认真,一点都没开玩笑。”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薛瑞天很不解,“他怎么对沈家大爷有这么大的敌意?” “就是说啊,他们兄弟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金苗苗也不是很理解,“怎么突然能恶语相向了呢?这不符合他们兄弟俩一直留给人们的印象,不是吗?” “对啊,侯爷和这位大人说的都没错,这不符合我印象中的他们两个。”沈忠和点点头,“父亲骂他,我可以理解,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二叔又凭什么这样说呢?我父亲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的,在我对他仅有的记忆里面,我父亲可一直都很偏疼他的,与其说是兄弟感情好,不如说我父亲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疼爱了。” “那种疼爱已经超过沈大人你了?” “当然了,在我们家里,二叔可是第一位的。”沈忠和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记得非常的清楚,在我小的时候,每年最新鲜、最应季的吃食,父亲都是把最好的留给二叔,然后才是祖父和我。每次父亲独自出海回来,带回的礼物几乎都送进了二叔的院子,都是他喜欢的那些。” “确实是这样。”梁洁雀点点头,“吃穿用度,家里都是最好的,小满和义父都要排在二哥的后面。” “不止如此,如果他去铺子里忙活,回家已经很晚了,家里都是要等他回来才吃饭的,而且就算要留饭,也要挑出最好的给他。要不然,就是等他回家之后再做新的,反正一定要保证他吃上的东西是热乎的,不能是口感、品质都不好的。”沈忠和看向梁洁雀,“是不是,梁姨?”看到梁姨点头,他又接着说道,“而且,在我的印象里,我父亲对二叔很好,我二叔对父亲很尊重,两个人一直都是兄友弟恭的。虽然有的时候,二叔挺气人的,我父亲也会很头疼,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二叔一句不好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真的很少很少吵架的,至少我很少看到。他们就算有口舌之争,也是很快就结束了,上午闹腾完,晚上就和好了,对不对?” “怎么说呢?”梁洁雀想了想,“他们两个是有约法三章的,谁也不许在家里吵架,吵架了也不能超过一天,也不能惊动你祖父,不能让老人家和家人担心的。但其实,他们的感情不能说兄友弟恭,只能说还算过得去,无论是你父亲也好,还是你二叔,都在尽量控制住自己,不招惹对方。” “不招惹?”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梁姨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有过节,是吗?” “当然了,而且这个过节还不小呢!尤其是你父亲,其实对你二叔是有愧疚的,所以,总要让着你二叔,无论你二叔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无论你二叔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都不会真的生气。” “愧疚?”沈忠和轻轻一挑眉,“为什么愧疚?难不成……”他看向梁洁雀,“我父亲也喜欢您?” “别胡说八道1梁洁雀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摆摆手,把茶水咽了下去,又继续说道,“瞎想什么呢?跟我没关系1 “那是因为什么有过节?” “那是你二叔很小的时候,你父亲差点失手把他弄死。” “啊?”不仅是沈忠和,大帐里面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梁洁雀,本来都已经困得快睡着的沈酒,听到梁洁雀的话,立刻就弹起来了,目光炯炯的看着梁洁雀,“什么意思啊,梁姨?差点把沈二爷弄死?沈大爷?那他是故意的吗?” “怎么说呢?故意和无意各占一半吧1梁洁雀想了想,“如果让我说,应该是故意的。” “为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知道的啊,二哥是我义父老来得子,义母又因为生他吃了很多的苦,所以,二哥一出生就被当成心尖尖养大的。后来义母过世了,留下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奶娃子,这让义父非常的焦头烂额。我义母故去之后,很多人都给他建议,让他赶紧娶一位新夫人,他拒绝了,觉得就为了让人家来家里带孩子,这太不厚道了,对人家是很不尊重的一种行为。” “沈老爷这个做法正经还挺不错的。” “是啊,他是不乐意了,所以,只能苦着自己,义父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二哥拉扯大了。虽然那个时候大哥的年纪不小了,但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父亲的注意力又都放在了那个孩子上面,对他难免就忽视了不少。以前他在出海的时候,受了伤什么的,义父怎么都会问问,帮他治伤、给他做点好吃的什么的,但是自从有了二哥,这些关心和关爱就都没有了,这让大哥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就是一下子有落差了,心里觉得不舒服了。” “对1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点了点头,“就是觉得二哥抢占了义父,夺走了本来属于他的父亲,所以,对二哥并不是很客气。但二哥那个时候还小,是很粘人的时候,他不知道大哥对他有意见,每次见到了大哥,都扑上去要跟大哥玩什么的。大哥那个时候吧,虽然不喜欢二哥,但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儿,除了自己有事情忙,没耐心陪着他之外,只要有空还是跟他一起玩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大哥对二哥的不满彻底爆发出来了。” “什么事儿?”沈忠和很好奇的看着她,“这些事儿,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你一个小孩,知道长辈们的这些往事做什么?”梁洁雀哭笑不得,“让你对你二叔的印象不好吗?” “之前不说,现在不是也得说了?”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以前说了,我也不至于这么震惊,觉得二叔的形象在我心里完全崩塌了。” “晚一点崩塌不是挺好的?起码你还能记着你二叔对你的好,起码这么多年了,不至于很他。”梁洁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大哥真正爆发,是在你二哥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他出海回来,受了很重的伤。”她看了一眼沈忠和,“你知道你父亲的左腿其实是断过一次的,对吧?” “是的1沈忠和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的,说是差点耽误了治疗,这条腿就废了,是不是?” “对,差一点就废了。那一次出海,本来原计划就是你祖父和你父亲一起去的,你二叔就交给我家来看着,结果,临出门的时候,你二叔说什么也不肯让你祖父走,甚至还大哭了一场,突然就高热起来。你祖父一看这样就慌了,根本走不了,就把船队交给了你父亲。那个时候,你父亲已经独立的带船了,但经验还是不足,所以,还是安排了年长的船手带着的。你祖父觉得这次是短航路,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的,就让你父亲自己去了,自己则是留在家里照顾你二叔。你二叔一看你祖父不走了,就很开心了,虽然生了病,但一晚上就好了,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二叔故意的?” “不知道。”梁洁雀轻轻摇摇头,“这个事儿,还是我祖父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他也是无意间的,但被我缠着没完没了,才跟我说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但你二叔是不是故意生病,把义父留下,那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那个时候二叔年纪很小,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也没有这个脑子吧?” “谁知道呢?我后来也不敢问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知道这些了,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他们真的感情很好。”梁洁雀停顿了一下,说道,“二叔缠着义父,让义父没能出海,义父觉得短途应该没什么问题,却没想到,短途真的出事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太好,大哥出海的第五天,就遇到了海寇抢劫。之前说过了,那些有规模的海寇是不抢劫渔船的,他们能很轻易的分辨出渔船和商船,会故意避开的,甚至在看到渔船经过某个比较危险的航路的时候,会默默的跟在后面护送一段,等到这段路过去,他们才会离开的。所以,很多渔船在看到一些打着旗帜的海寇大船,其实并不担心,反而还会放心。但那天他们遇到的并不是这些大海寇,而是那些散兵游勇,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凶狠,不仅把穿上的东西给抢了,还把人给伤了,你父亲就是被伤的很重的那个。因为那些劫匪看他年纪小,但打起来很凶很,就把他当作对手了,直接把他的左腿给打断了。我祖父说,这一次出海的人其实在遇上那些海寇的时候,本来都想着可能会折在海上,都想着没可能回来,但被路过的番邦的船队给救了,那个番邦商船上面人很多,还备着火器,直接把那些海寇给吓跑了,你父亲和那些一起出海船手这才算是捡回来一条命来。” “番邦的人没给父亲治伤?” “治了,但你知道的,船上的治疗条件是有限的,只能进行简单的治疗,最终还是要回岸上治疗才行。”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你父亲因为腿伤的缘故,在回到家里之前,一直都处于昏迷、高热的状态。陪着他一起出海的老船手,提前给你祖父送了消息,跟他说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等等,着重提到了你父亲受伤很重的事情。这个消息确实到了你祖父的手里,因为你祖父收到消息之后,直接来找我祖父,还是说让我们家帮忙看一下二哥,他要去码头接你大哥。” “然后呢?”沈忠和一愣,“二叔不会又病了吧?他要是再病了,我就不得不怀疑他有问题了。” “他倒是没生病,乖乖的到我家来了,但是就在你祖父准备去码头的时候,都已经走出镇子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床上掉下来了,脑袋这个地方……”梁洁雀指了指脑门的地方,“磕肿了,这可把我祖父和父亲母亲都吓着了,赶紧让人把你祖父喊回来,让你祖父陪着去看郎中。” “这……”沈茶微微一皱眉,“真的不是故意的吗?虽然那么小的孩子,可能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思,但如果是巧合的话,是不是也太巧了?” “是啊1薛瑞天歪过头看看梁洁雀,“这要是巧合的话,也太巧了,难不成是因为梦到了自己大哥出事,惊吓之余从床上掉下来了?” “别问我,我是真不知道,但这次受伤确实是不轻的,至少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很严重的。”梁洁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还有点印象,这里高高的肿起来,青紫青紫的。” “那是挺吓人的,万一磕坏了,也确实是大事。” “是啊,义父也是这么想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差不多有四五天的样子,二哥才算是缓过来,郎中说,不幸中的大幸,只是皮肉伤,脑子里面没有任何损伤什么的。听了郎中的话,义父这才算是放了心。但是,这么一来,就把大哥的事儿给耽误了。” “他没去接。是吧?”看到梁洁雀点点头,沈忠和叹了口气,“难怪父亲会对二叔心存芥蒂,本来就觉得弟弟抢走了自己的父亲,这么一来,这个心结就更解不开了。” “谁说不是呢?”梁洁雀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父亲是被人抬着从大船上下来的,他回来的时候,也依然是昏迷的,老船手特别着急的把人往镇子上最大的医馆送去,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沈家的大儿子受了很严重的伤,我祖父带着我父亲去了,回来的脸色特别的不好,说镇子上所有的郎中都说,如果这两天不醒的话,就可能醒不过来了,非常的危险。而且,还得谢谢番邦商人,如果不是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人送回来,不止会有人醒不过来的可能,就算醒过来了,那腿也会废掉了。” “因为是腿伤引发了高热昏迷。”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如果不是及时处置的话,会有性命的危险。我们这边以前很常见的,就直接废掉腿来保命的,这是非常严重的事儿,有可能会毁了这个人的一生。”她看了看梁洁雀,想了想,说道,“这个时候,老爷子在什么地方?不在医馆,没有守在沈大爷身边吗?” “没有。”梁洁雀摇摇头,朝着众人耸耸肩,“他从始至终都陪在二哥身边,直到二哥完全好了,他才想起还有一个大儿子要照顾。但那个时候,大哥已经脱离危险,人也醒过来了,腿也接好了,那些可怕的症状都消失了。” “凭心而论的话,如果是我,我也会很恨自己的弟弟和父亲的,一个皮肉伤,一个生命垂危,父亲选择了皮肉伤,这一点我是没办法接受的。”薛瑞天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沈酒,轻轻叹了口气,“但沈大爷居然能原谅,我也是挺意外的。” “侯爷,别着急,这也只是一个开始,而且还是刚刚开始,精彩的还在后面呢1梁洁雀看了看低着头不说话的沈忠和,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哥在医馆的时候,一直都是我父亲去看着的,祖父跟义父说了,让他去看看大哥,但义父的心一直都在二哥身上,根本没时间去想大哥的事儿,甚至他跟祖父说,应该只是医馆的人故意夸大其词,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但老二年纪小,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我祖父是看过大哥情况的,听到他这个话,差点上手抽他,要不是被我父亲拦住了,义父就要狠狠被揍了。最后,祖父也只是警告义父,现在不去看就别后悔什么的,但我父亲说,义父根本就没当回事,两只眼睛一点都没离开二哥。” “后来他知道父亲的伤非常严重,差点没命了吗?” “知道了,但好像也挺无所谓的,说了一句让大哥非常难以接受的话。”梁洁雀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什么,你只是差一点醒不过来了,但还是醒过来了,可你弟弟的脑袋都被磕坏了。”她看到大家一脸震惊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不用这个样子,没听错,就是这个意思。” “我祖父这个心,是不是偏的太厉害了?”沈忠和冷哼了一声,“突然觉得那天船上二叔的大吼大叫,都不那么的刺耳了,这就是偏心眼养出来的孩子,不是吗?” 第2103章 画中图1050 “小满,你别着急下结论,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让你,还有各位瞠目结舌的。” “只是刚刚开始?”沈忠和很不解的看着梁洁雀,“您的意思是说,我祖父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吗?我父亲也好、二叔也好,都是他的儿子,虽然我知道不能一碗水端平,但也不能这么的明显吧?我父亲也是至纯至孝,从来都是我祖父说什么就做什么,不是吗?这样的儿子,难道还不满意吗?” “这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你祖父对你父亲没有半天不满意,只是没有那么上心罢了。”梁洁雀想了想,看着沈忠和,说道,“你祖父总是记着你祖母临终前的嘱托,生怕辜负了你祖母的心意,所以,才偏心的如此厉害。” “我祖母的嘱托?” “你祖母很心疼你二叔,那真的是她的眼珠子,所以在临终之前,逼着你祖父发誓,要好好的对待你二叔,否则她一定会来折腾他的。你祖父这辈子最尊重、最爱的人就是你祖母,答应了你祖母的事情,定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听起来,倒是很在理的,但为什么后来越来越过分呢?” “我们也不知道。”梁洁雀叹了口气,“其实,最开始的想法都是好的,毕竟你二叔年纪小,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肯定是要照顾的,但你祖父怎么会照顾来照顾去,在偏心眼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的,我们完全不清楚。但他对你父亲的忽视,是连我祖父和父亲都看不下去的,规劝了好多次,他都不怎么在意,一直都说,老大年纪不小了,应该让着弟弟,应该知道是非什么的。”她又叹了口气,“这话还是当着你父亲的面儿说的,说完了,似乎还问过你父亲同意不同意。” “这……不是逼着我父亲表态吗?” “是啊,你父亲只能说自己不介意,但真的不介意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是吗?”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我祖父和父亲偶尔看不下去的时候,就把你父亲拉到家里来开导,尽量缓和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祖父自己都不上心,别人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1沈忠和点点头,“我祖父自己不在意,别人又能怎么样?再说了,最后背叛他的那个是他偏疼的,恐怕被打脸了更难以接受。这也是他后来身体不好的原因?心结难解。” “小满1梁洁雀看了他一眼,“不要用这种语气议论长辈,虽然他对不起你父亲,但没有对不起你。” “是,我知道了。” “你祖父确实是有心结,甚至不愿意把你二叔的牌位送进宗祠,就是不愿意承认,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梁洁雀摆摆手,“再说你父亲吧,在你祖父日夜不合眼的守着你二叔的时候,番邦的商队已经靠岸了,你父亲这边是被商队的船手给抬下的商船,然后直接转交给了我父亲找来的帮手。我祖父和父亲提前两天就已经带着人等到那边,生怕错过时间接不到人,一看到你父亲,就直接请人把他抬去了镇子上最好的医馆。” “和我二叔在一起?”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你祖父专门请了郎中去家里住着,并没有在医馆。” “祖父还真是……”沈忠和轻轻摇摇头,“虽然不想评论,但这心眼偏的都令人发指,我父亲能最原谅他、和他站在一起,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是这样的。”梁洁雀笑了笑,“因为没有在医馆,所以并不知道你父亲的情况到底多严重,更不知道,整个船队,我是说由你父亲带领的那个渔船船队受伤的情况是多么的惨烈。几乎所有的人都受了伤,没有一个是好人,但你父亲伤得最严重。” “我父亲的伤最严重?为什么?”沈忠和不解,“他那个时候不应该是第一次单独出海,没有人保护在他身边吗?不应该啊,祖父给他带了帮手的。” “不是没有人帮他,而是他太猛了,别人都来不及帮着他。” “她那会儿年纪也不大,就那么的往前冲?” “是埃”梁洁雀点点头,“我祖父打听到,是因为在海寇攻击的时候,你父亲冲在了最前面,拉都拉不住,直接就和海寇打得特别激烈,完全不顾自己,最严重的时候,他被好几个海岛围攻,如果不是后来有人去救,他应该会被乱刀砍死的。” “我父亲这么拼吗?”沈忠和无可奈何的笑笑,“我也没看过他练武啊,就这么直接往上冲吗?” “他不练武,直接就是靠了一身蛮力。你们别看他那个时候很小,但一点都不瘦弱,很是有把子力气的。那场打斗的过程中,他可是一个人干掉了七八个贼人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我父亲问过你父亲,为什么会冲的这么往前,他说不想大家辛辛苦苦捕捞的鱼、海货都被贼人请走,也不想自己第一次单独出来,就这么的损失惨重,更不想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失望。” “他最终想的还是,不想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失望,可他的父亲压根就没有空来关注他了。”薛瑞天撇撇嘴,看向沈忠和,说道,“令尊后来还能这么大义凛然,实在令人佩服。” “我父亲也只是脾气不好,但心地不坏,在大是大非面前,分的还是很清楚的。” “是啊1梁洁雀点点头,“你父亲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什么心思都不掖着藏着,一眼就能看穿。尤其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坚决不会让步的。” “没错,他不是很懂的什么叫做迂回,也不屑于去懂这些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很多人都不喜欢他,或者说有点害怕他。我问过我的同窗,为什么每次见到我父亲都要躲着,你们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身高马大的,面相看着有点凶很,也不会笑,脾气还挺大,镇子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师,都觉得他不好相处。如果不是很必要的话,不跟他接触的。如果非要有什么接触,那就是加快速度,在短时间内说完事情,马上就离开。” “没错,大哥看上去就是有点凶,但跟他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知道,其实这是个心软的大好人。” “但人们不会愿意花那么多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镇上的邻居,他们也是不愿意的。”沈忠和叹了口气,说道,“跟我父亲不一样的是,二叔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是啊,他的形象就注定了他会被很多的人喜欢。” “对,跟我父亲相比,那我二叔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任何人都会摆出一副笑脸,而且他不急不躁的性格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喜欢。最重要的是,他非常的有耐心,对任何都是。他以前在私塾里当过一阵子先生,他的学生都跟我说,只要有问题,就跟他说,没有他解答不了的。” “嗯1梁洁雀点点头,“无论多大年纪的人,他都是一视同仁,只要问到他了,他就一定给人一个完美的回答,如果回答不了,他就去翻书,最后还是要给人一个完美的答案。”她轻笑了一声,“大家因为这个,都非常喜欢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对啊,能跟小孩子一起爬树上房,弄得一身狼狈,但依然不失翩翩君子的风度。”说到这里,沈忠和微微一愣,看向梁洁雀,“这些……我有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难不成是二叔故意的?” “故意?你觉得他是存心要跟你大哥一较高低的?” “是啊1沈忠和点点头,“您看,一个粗鲁野蛮,一个风度翩翩,是个人都知道谁更讨喜,更应该跟谁亲近,不是吗?” “你二叔没有必要,毕竟本来的条件就比你父亲好一些。虽然是同一个娘亲生的,但你二叔像极了你祖母,你父亲就更想你祖父一些。至于两个人的比较,应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是他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梁洁雀轻轻摆摆手,看到沈忠和还是很困惑的样子,就解释道,“你二叔那个人,天生一副好皮囊的,看着就很风流倜傥的样子。再加上他书念得多、也日常习武,整个人看上去就比你父亲要温润如玉一些,看着就令人很欢喜的。” “是。”沈忠和点点头,“他确实是很容易让人接近,而且让人真心实意的喜欢他。” “对嘛,这不就是你刚刚说的,他每天都是乐乐呵呵的,跟谁都能搭上一句话,跟谁都能玩到一起,自然很容易让人喜欢他。这些都是他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并没有十分的刻意。但看看你父亲,不要说去街上了,就是在家里,也是板着一张脸,跟个凶神恶煞似的,看谁都像是敌人,都像是要冲过去砍上一刀。这样的人,你敢跟他接触吗?也就是你母亲,很了解你父亲,所以才会跟他成亲,才会有了你。如果不是有所了解的,新婚之夜恐怕就被吓坏了吧?” “这个……”沈忠和点点头,“这个确实是要承认的,我父亲的面相是有点吓人。但是听说,他小时候长得也挺好看的,为什么……” “海上漂泊,常年的风吹日晒,自然会是这样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二叔一样,天生丽质,无论怎么折腾都没事儿。你父亲会变才是正常的,你二叔那种才是妖孽。”梁洁雀轻笑了一声,“你二叔不需要刻意,没有必要刻意,如果可以他这样做了,反而是他自己侮辱自己了,明白吧?”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梁姨您说服我了。”沈忠和想了想,“可是……” “还有什么问题?” “可是镇子上那些风言风语,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就算他不是可以跟我父亲做对比,但也算是放任那些言语了吧?”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赞同沈忠和的说法,“那些流言蜚语,他肯定都听过,甚至可能还有人在他面前开过这种不怎么高明的玩笑,但他没有阻止,就很难说他没有存着推波助澜的心思。”他看向梁洁雀,“您喜欢他,深爱他,你们会成为一家人,当时肯定也不会在意的,肯定会忽视的,对不对?” “嗯……”梁洁雀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们听到了一些,但确实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说的都是事实,也不是捕风捉影,所以,根本没当回事。” “你们自然不会当回事,但是……”薛瑞天冷笑了一声,看了看沈忠和,说道,“被议论的另外一方,确实是很困扰的,你们有没有问沈大爷在意不在意,放没放在心上?”看到梁洁雀一脸茫然,他轻轻一挑眉,“沈大爷一定是困扰的,但沈二爷可能更乐见大爷困扰的,不是吗?” “我也觉得是。”沈忠和冷笑了一声,“话说回来,我刚才就觉得这个风格好熟悉,现在才想明白,这不是跟那些御史惯用的手段吗?那些御史什么都不敢,就擅长玩弄人心,不是今天参了这个,就是明天参了那个,看到别人上蹿下跳的,他们心里特别的舒坦。现在想想,这好像跟我二叔很像,虽然他没有做官,但御史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可是全都学会了、掌握了,不是吗?” “确实是,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不得不说,这位沈家二爷,当真是好手段。幸好他没有入仕的心思,否则,这官场上又多了一个擅长搅弄风云的家伙。” “嗯1金苗苗点点头,“我也觉得,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沈二爷当了官,说不清楚倒霉的那个人就是谁了。” 第2104章 画中图1060 “倒霉的还能有谁?”沈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当然是陛下了,哦,不,应该是先皇。不过,倒也是无所谓的,御史台那么多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小酒1薛瑞天朝着他摇了摇头,“没有礼貌,不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 “哦1沈酒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对不起。” “不要说什么对不起,没关系的。”沈忠和摆摆手,轻笑了一声,“咱们懂得都懂,御史台那帮人,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整天闲着没事儿干,不是给陛下找点麻烦,就是给朝臣们添堵。”他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在座的众人,“我们这些人,谁没吃过御史的苦头呢?”他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二叔幸好是悬崖勒马,不再继续科举,也不想着要入仕,否则,他若是进了御史台,我们家可是要倒大霉了。” “小满1梁洁雀瞪了沈忠和一眼,“不要胡说八道。” “这倒也不是胡说八道,梁姨,沈大人说的都是事实。”薛瑞天笑了笑,说道,“这古往今来的御史,真正能有好下场的,似乎也没几个,不是吗?乖乖听话、不找麻烦的,或许可以寿终正寝,但是……”他哼了一声,“又有几个能听话的呢?沈二爷明显就不是听话那一挂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必然是要牵连家人的,这也不是个例,前两年的戴御史,也算是两朝的老臣了,但因为在朝堂上说胡话,诽谤陛下,照样获罪流放了。” “只可惜,老大人平日里得罪了太多人,朝堂上基本没有他看得顺眼的人,几乎每一位都被他参过几本。”沈忠和轻轻点点头,“像我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还能被他抓着参过几次,何况别人呢?这位老大人深知自己得罪的人太多,想看到他倒霉的人更多,所以,就干脆在自家府邸悬梁自尽了。至于他的家眷,女子投入教坊司为奴,男子全部发配西南边关。”他看向梁洁雀,“听您刚才说的,二叔行事比这位老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他入朝为官,我们家的下场比戴家好不到哪儿去。” “原来是这样。”梁洁雀点点头,有些后怕,说道,“那还真庆幸,他悬崖勒马,中了举人之后就回到家乡,没有出去霍霍别人。” “就是这么回事,他没有去做官,我们家算是真正的逃过一劫了。”沈忠和点点头,“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父亲在海寇攻击的时候,冲在了最前面,是不是?” “对。”梁洁雀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你父亲那个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年轻气盛又责任心很强,虽然名义上他是跟着这些老船手一起出海的,但他心里觉得,是自己带他们出来的,他就有责任护他们周全,有责任把他们完完整整、全须全尾的带回去。所以,他就冲的非常的猛,照后来船上的护卫们说,你父亲打到最后都已经杀红了眼,完全不受控制了。” “这么狠的吗?” “嗯1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这是我祖父和父亲亲自跟那些护卫、船手打听出来的,他们自己都说,后来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都很心有余悸,若是这个小子真的不受控制,跟这些海寇以命相博,把小命丢在海上,他们回去应该怎么跟沈老交代埃”      “我父亲还真是……”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一直都认为他为人很稳重的,没想到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冲动。” “年少的小孩都是这样的,那些海寇据说也被你父亲这种疯狂的举动给吓坏了,他们觉得这个小孩疯了,这个小孩要把他们吞噬了,所以,就拼尽全力围攻了你父亲,把你父亲的腿砍伤的,趁着你父亲疼痛不已,倒在了甲板上,他们趁乱跑了。可他们也没跑出去几步,就被番邦商船的护卫追上,一网打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算是我父亲此生经历的第一场大战了。” “是啊,后来大哥还跟我们显摆,说那些海寇也不怎么样,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那么神乎其神,怎么就把你给伤了呢,是不是?” “对于父亲来说,腿伤应该是很光荣的一件事了。”沈忠和轻笑了一声,“然后呢?” “大船靠岸,你父亲就被我祖父和父亲送去了医馆,父亲被留在医馆看护着你父亲,祖父回家去给义父送信,可义父当时的心思都在你二叔身上,听到了你父亲回来了,被留在医馆医治,就应了一声,说什么一切就托付给世伯了。我祖父说,孩子性命攸关,说不准就不能再醒过来了,义父却说,这孩子福大命大,什么苦、什么灾都遇到过,都挺了过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掉的。” “祖父……”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要是早知道这些事儿,就要问问祖父,如果当真我父亲醒不过来,他会不会后悔什么的。” “家里可是不许说这个事儿的,谁要是提了,那就是打了你祖父的脸,你祖父是要发火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整个过程也确实是很惊险的,你父亲昏迷了整整十一天,伤口时好时坏,高热也是退了又起来,病情反反复复的,弄的镇上最好的几个郎中都束手无策的。后来还是我父亲骑了快马,不眠不休跑到了最近的县上,请了一位治疗外伤特别好的郎中,带着他又日夜兼程的赶回了镇上。这郎中看了看你父亲的情况,也确定之前郎中的治疗是没问题的,就是下药不够狠,所以才会反反复复的不见好。他给你父亲开了几副药,用的药材种类和剂量都之前的大,而且还是大很多,完全超乎想象,镇上的那几个郎中看得是胆颤心惊的,感觉县里来的这位是要把大哥给弄死了。可谁曾想到,大哥喝了一副药,高热就彻底退了,呼吸也平稳了不少,再也没有反反复复的烧起来,等到第二副药下去,人就已经清醒了。”看到几个人瞪圆了眼睛,她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很神奇?我父亲回来说,郎中说了,重症要下猛药,像镇上郎中开的方子太温和了,根本不能彻底根治。只有下了猛药,才会起死回生。” “这可真的是起死回生了。”薛瑞天松了口气,说道,“这段时间,沈老先生在做什么?去看过在生死一线的沈大爷吗?” “当然。” 第2105章 画中图1070 “我祖父还能想得起他的大儿子,还知道亲自去看看他大儿子是生是死,那真是太不容易了,我父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痛哭流涕的吧?毕竟他父亲的心里还是有他的。”沈忠和轻轻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以为那个时候他心里只有我二叔,只担心我二叔的安危呢1 “别想太多,那是因为你二叔脱离了危险,确定你二叔没事儿了,他总算是放下了心,这才想起了他还有一个大儿子,想起来他的大儿子生死未卜,才想起来要去看看,所以才到的医馆。” “果然是要等二叔没事儿了,才能想得起来1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去的时候,我父亲情况怎么样?” “好巧不巧,他去的那天正好是你父亲最危险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县里的郎中刚刚给喂了药,还没有起色,人的呼吸还非常的微弱,有的时候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我祖父什么反应?” “我父亲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就脸色白了一些,整个人还是很镇定的。待了一会儿,就找到县里的郎中,给人家塞了一大块的银子,说大儿子的命就拜托给老先生了,求老先生多多看顾什么的。” “这是什么意思?塞了银子就不管了?”看到梁洁雀点点头,薛瑞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不陪着儿子度过难关吗?”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差不多待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县里郎中的药发挥作用,就说家里还有事情,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镇上的医馆距离家里能有多远?” “其实没有多远,遛个弯儿的工夫就到了。”梁洁雀轻笑了一声,看向薛瑞天,“我知道侯爷是什么意思,其实,他还是放心不下二哥,毕竟二哥年纪太小了,哪怕当时拖了我母亲看顾,也是不放心的,所以,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沈忠和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家里有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又是刚大病痊愈,我也肯定不放心的。” “可我祖父和父亲当时气坏了,就差揪着他问,难道只有二儿子是儿子,大儿子就不是儿子吗?二儿子天天守着,大儿子昏迷了这么多天,都不知道来看。但他们也理解义父,所以,也没说什么就让他走了。其实,他俩回来之后,倒是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如果不是脾气很好、又顾着义父的面子,估计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义父给揍一顿的。” “怎么能揍一顿呢?如果揍了他,麻烦的可就是你们家了。” “侯爷说的没错,我祖父和父亲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把我义父给打坏了,也是很得不偿失的,毕竟总共家里就三个人,病的病,伤的伤,就剩我义父一个不病歪歪、胳膊腿儿都完好无损的人了,要是义父也倒下了,这个家算是彻底停摆了。他们家的日常都需要我们家搭把手,反倒是给自己找了很多的麻烦,所以,想明白了之后,我祖父和父亲就把他给放走了。” “没错,那样的话,受累的反倒是梁姨家里了。”薛瑞天笑了笑,“后来呢?” “用了县里郎中开的药,也就是两三天的样子,大哥就醒过来了。他醒来的时候,先确认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在病床边看到了我父亲和祖父,可他最想看到的人却没有出现,我父亲说,当时他特别的失望。毕竟那个时候,大哥也是个孩子,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很轻易的就被看出来了。” “想来,沈大爷也是很可怜的。” “是啊,光是听我父亲的描述,就觉得当时的大哥很可怜。”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不过,他醒过来之后,还不能说话,因为高热了好几天,嗓子都烧干了的感觉,他只能继续留在医馆慢慢养病,直到情况稳定了,县里的郎中看过之后,确认脚伤没有什么问题了,不会再次溃烂,也不会引起高热,这才允许他离开医馆。离开之前,还给他开了几个方子,跟我父亲叮嘱,一个方子吃多久再换另外一个方子什么的。” “这位老先生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是啊,后来我们又塞了银子给老先生,又雇了舒服的马车,把老先生送回了县里。送走了这位老先生,我父亲请了两个早就已经伤愈的船手,抬着大哥,打算把他送回家的。可惜,刚刚到了家门口,就被早早收到消息的义父堵在了门口,他不让大哥进家门。”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父亲进门?总不能还让他继续住在医馆吧?”沈忠和一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梁洁雀,“父亲腿伤还没有彻底的痊愈,等好了之后还需要一系列的恢复,自然是要在家里的,怎么可能还会在医馆?” “当然不是要让你父亲住在医馆,他说只要不住在家里,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哪怕是住在镇子上的客栈,都是可以的,住客栈的银子由他出。” “这又是什么道理?”薛瑞天很不解,“亲儿子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身上还受伤没彻底好呢,为什么不让住家里,而是住在外面?这沈老先生的想法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1 “谁说不是呢?”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如果你们听了义父给出来的理由,可能更难以相信了。” “什么理由?”薛瑞天掏掏耳朵,“我洗耳恭听,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亲爹把大病伤未痊愈的亲生儿子赶出去。” “义父说,大哥的病还没有彻底好,身上还带着病气,不太合适住在家里。因为二哥前两天又受了风寒,现在刚好一点,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万一大哥身上的病气过给了二哥,二哥的病情再次反复,那就不好了。而且,大哥现在也很虚弱,如果两个兄弟接触,也染上了风寒,之前老先生拼命相救,可能就因此而功亏一篑了。所以,为了兄弟俩都能好好的养伤,就只能委屈大哥住在外面。” “这个……”沈忠和眨眨眼睛,看了看梁洁雀,“说的倒是有道理的,生病的人,身体都虚,这两个人谁要是过了谁身上的病气,好像都不太好。” “没错,确实是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金苗苗点点头,“如果沈二爷当时真的病了,病情才稍稍有点起色,确实不太方便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哪怕两个人不接触,但要照顾两个孩子,沈老先生势必要分别接触他们,很容易把病气带给彼此的。” “祖父和父亲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也觉得很有道理的,而且他们也去医馆问了郎中的意思,郎中说,沈家的小儿子确实是又染上了风寒,最好还是两个人分开祝” “后来呢?”沈忠和看向梁洁雀,“真住到客栈去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接到我家里来了,当时我家里房子比较多,可以让大哥单独住在一个院子,又有我母亲身边的阿嬷看顾着,非常的妥帖。” “住在您家里之后,我祖父有来看过吗?”      “没有,但每天都有人去告诉你祖父他的情况,只不过,那个时候,你二叔的情况不太好,你祖父只顾着照顾他,其他的心思都没有。” “我祖父还真的是,事事都以二叔为重,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话,恐怕会觉得只有二叔是他亲生的,我父亲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呢1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二叔才是咱们家最受宠的,你自己也说了,连你都要排在你二叔的后面。”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只是知道了他的那些事,觉得心里不舒服。” “你要谢谢他,谢谢他能折腾,谢谢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要不然,这个家这么会有你说话的份儿呢?更没有你作妖的份儿了1梁洁雀一挑眉,“你祖父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你二叔,其他的人,一星半点都是分不到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 “而且,如果你二叔还在,你跟二娘合谋,偷偷跑去从军,你知道他会怎么样?” “他居然知道?” “什么事情都是瞒不了他的眼睛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已经是没有能力去管了而已。”梁洁雀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猜猜,如果你二叔还在,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不知道。”沈忠和一脸无辜的摇摇头,“我突然对我祖父不是很了解了,完全不清楚他会做出什么。” “他会追着你去大营,向门口的守卫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请人把你叫出来,就在大营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腿打断,那种很彻底的,接都接不回来的。”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又看了看其他的人,解释道,“义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谁要反抗他,那就要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当然,一般小事儿他是不管的,但是,像小满你这样的大事儿,他一定是要插手的。” “可是,这是不是也太狠了一点?” “他说,沈家的人坚决不能跟官家沾边儿,这是底线,但他也说了,现在有心无力了,而且孩子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总比像二哥强。”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能听出来他话里的失落,大概就是接二连三的意外,把原本坚强的他打击得很严重,几乎可以说是一蹶不振了。” “我祖父是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了?”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小满你,他早就去找你祖母了。”梁洁雀想了想,“在我家出事之后,义父就一夜白了头,等到二哥出事,他整个人就彻底垮了,想要指手画脚也没有那个心力了。” “明白了,看来我还是运气好。”看到梁洁雀瞪了一眼自己,沈忠和轻咳了一声,“后来呢?我父亲真的在您家里养了好久的伤?” “真的啊,足足三个月,彻底把腿伤养好了,可以下地行走了,基本上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了,我父亲才领着他回家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大家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没想到,你父亲回家的第三天,家里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 “你父亲把你二叔丢进了院子里的大水缸,差点把你二叔给淹死。” “什么?” 沈忠和觉得今天听到的所有的事儿都出乎自己的意料,桩桩件件都是他以前不曾想过的,他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家是非常和睦的,除了自己是个任性妄为、离经叛道的家伙,其他的人都很好,可没想到,听来听去,自己才是这个家最乖的那一个。 “梁姨,您说什么?”沈酒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沈大爷把沈二爷丢进了大水缸里?” “不用惊讶,你们没听错,是这么回事。”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两个兄弟发生这样的冲突。” “可是……”沈忠和非常的不解,“为什么?我父亲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一点原因都没有,就把亲兄弟丢进大水缸里,企图淹死他啊?” “你祖父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的惊讶,幸好那个水缸里没多少水,你二叔虽然年纪小,但水性不错,所以没出什么事儿,甚至连风寒都没有,但是受到了惊吓,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小脸惨白惨白的,一脸震惊又无辜的看着你父亲。”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因为他嘴欠呗1梁洁雀翻了个白眼,“你二叔从小就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因为好久没见你父亲了,想要缠着他一起玩,你父亲还有事,就没答应,想转身就走,却被你二叔给拽住了。” “然后呢?” “你二叔就开始戳你父亲的肺管子了。” 第2106章 画中图1080 “戳我父亲的肺管子?”听了梁洁雀的话,沈忠和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什么东西还能戳我父亲的肺管子?大概就是嘲讽他不被重视?” “聪明1梁洁雀打了个响指,朝着他笑了笑,说道,“就是这么回事,你二叔当时说的话还挺狠的,如果不是你父亲,换成一个别的什么人,可能都不是想要把他扔进水缸里教训教训,就直接把他给弄死了。毕竟两个人年纪相差很大,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落在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孩手里,想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 “所以呢?”沈忠和托着腮帮子问道,“所以,他到底说什么了?还有,发生这个事的时候,他们身边没有人在场吗?” “有。”梁洁雀点点头,“有个一直跟着你二叔的奶娘和她的儿子,看到你父亲把你二叔丢进大水缸里,奶娘的那个儿子赶紧就去叫人了,这才避免了祸事发生。后来,你二叔情况好了一点之后,你祖父就开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先拷问的就是那个奶娘和她的儿子,可他们什么也不肯说,就说是你父亲莫名其妙的抽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把你二叔扔进去了。” “他就不问问我父亲?” “你父亲那个闷葫芦,问了他会说吗?” “这个倒是。”沈忠和苦笑了一声,“他什么事儿都自己扛,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是这么回事,他吃亏不就吃亏在这个上面了?”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从奶娘和她儿子那边问不出什么,你祖父就去问了你二叔,他跟你二叔说,他不相信老大会平白无故的做出这种事情,所以,最好不要说瞎话骗他,还有,告诉他,他的奶娘和他的小伙伴……就是奶娘的儿子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们全都说了,现在就看他说不说了。” “我二叔信了?”沈忠和一脸的怀疑,“那么轻易就被唬住了?” “沈大人,恕我直言,沈二爷那会儿不过就是个孩子,又刚刚受到了大刺激,肯定会被唬住的。况且……”金苗苗轻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没做错,这一切都是沈大爷的错,这一次好不如有了个告状的机会,肯定是要抓住的,不是吗?” “说的倒也是。”沈忠和点点头,“我总是会忘了当年二叔还是个孩子这件事。”他看向梁洁雀,“他照实说了吗?一点都没有隐瞒?” “照实说了,丝毫没有任何的隐瞒。”梁洁雀看向金苗苗,朝着她点点头,“确实是如这位小大人说的一样,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告你父亲的状,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所以,当你祖父问的时候,他特别激动的就把整个过程都说了。说他想要让大哥陪着玩,但他大哥不愿意,说转身就走,他就跟大哥说,难怪父亲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这种性格不好,一点都不知道变通,不知道讨好、亲近别人。他还说,在这个家里,他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大哥不讨好他,就是得罪了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得罪了父亲,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喜欢,无论大哥怎么卖力的干活,哪怕是送了性命,都是没有用的。” “这……”沈忠和微微一皱眉,和看过来的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一个几岁的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一直没出声的沈昊林、沈茶也彼此对望了一眼,他们也觉得很奇怪,沈二爷的这话不太像是一个小孩能说的,如果真的是小孩说出来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身边的人经常这么说,久而久之,就会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等到了关键时刻,这些话就会不过脑子的从他嘴里说出来。 “这样的话,十有八九是那个奶娘说的。”      薛瑞天的脸色不是特别的好,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身边也有一个奶娘,天天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侯爷侯夫人更看重沈家的世子,不看重自己的儿子之类的话,想要离间他们父子、母子之间的感情。 可惜的是,薛瑞天是从来没有信过,不止不信,在这个奶娘挑唆他的第三次,就把这个奶娘给打晕了,直接提到了他父亲母亲的面前,把这个人说过的话全部都复述了一遍,他父亲母亲震怒,直接把这个奶娘送进了京兆府。 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这个奶娘是个细作,但具体是哪儿的细作,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后来西京城里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遣散了家中的仆役,据说跟这个奶娘是一个路子的。 沈昊林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好奇望着自己的沈茶,笑了笑。 “等回头再说,是小时候的事儿。” “好。”沈茶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在了梁洁雀的身上。 “侯爷说的是。”梁洁雀点点头,“说的还不止这些,二哥还说,大哥这一次出海,真的是九死一生,但又能怎么样呢?在大哥病的快要死了的时候,父亲还是在自己身边的,一点都想不起大哥的,甚至大哥病好了之后,都不许大哥回家里养伤,不也是因为不想要看到大哥,大哥难道还不明白吗?大哥无论是生是死,对父亲和这个家来说都不重要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大哥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要么就彻底死了,要么好了就离开这个家,还巴巴的回来做什么,纯属是自讨没趣儿1 “这话说的越来越狠了。”薛瑞天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沈忠和,想了想问道,“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完全不知道。”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我父亲回来说,义父告诉他,二哥说不清楚这些都说的是什么,但肯定可以气到大哥,只要能气到大哥就是好的。” “能气到就是好的?”薛瑞天一脸不赞同的摇摇头,“他真的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完全不把自己的兄弟当回事了。” “是啊,所以义父狠狠惩罚了他,让他给大哥道歉,说以后再也不敢说这种话了,请求大哥的原谅。” “原谅了?” “原谅了。”梁洁雀点点头,“毕竟他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不能跟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计较,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他亲兄弟。虽然大哥原谅了二哥,但义父没有轻轻放过,反而狠狠的惩罚了二叔。” 第2107章 画中图1090 “怎么罚的?”沈忠和很好奇的看着梁洁雀,一脸的不相信,说道,“我祖父居然还能下狠心惩罚我二叔?我二叔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吗?罚的那么重,他难道不会心疼?” “心疼是心疼的,但他说出来的那些话,哪怕他自己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总归是挑破兄弟之间关系的,他不仅没有制止,还深以为然,甚至当着他大哥的面说出来,用来气他大哥,他这就是犯了大错,同样也犯了家法,必须要惩罚的。”梁洁雀看向沈忠和,“你也知道,这是你祖父的底线。” “我知道的。”沈忠和点点头,“只是没想到,他真的能下得了手,对他来说也是很艰难的吧?” “应该是吧,但不罚又该觉得自己教子无方了。何况,你二叔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如果不狠狠揍一顿的话,恐怕以后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就算是揍了一顿,我二叔后来也没改,也很无法无天,不是吗?” “可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你祖父觉得还是能管得过来的。”梁洁雀叹了口气,“如果能管过来,那岂不是以后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吗?”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还真的是一针见血,小时候什么样,长大了也好不到哪儿去。若是老先生能预知未来就该知道,他管了半天也是治标不治本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说道,“话说回来,我也是很好奇沈老先生会怎么惩罚他,毕竟年纪小,又刚刚受了一些刺激,怎么罚都会给沈二爷带来很大的创伤吧?这要是留了根,恐怕很难痊愈的。” “侯爷,您不了解我二哥,他很多事情都是表面上假装很柔弱,其实,内里就是一副钢筋铁骨的。”梁洁雀看看薛瑞天,又看看盯着自己看的沈昊林、沈茶,说道,“我二哥可是中了武举人的,虽然这武举人需要后天加强习练,但先天条件也是比较重要的,如果真的天生体弱,他是没有办法达成所愿的,对吧?” “是的。”沈忠和点点头,“这个是一定的,没想到,我二叔从小就懂得这个。” “不是你二叔懂,是他身边的人懂。”看到沈忠和又要问什么,梁洁雀轻轻摆摆手,说道,“这个等一下再说,说说你二叔的惩罚。因为他身体本来就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略感风寒,所以,义父就摁住他,亲手打了他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沈忠和一惊,“那么小的孩子,不得打废了?” “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板子,是家里专门给小孩子立威的,所以,伤害没有那么大,但很疼就是了,可以让你二叔好好的记住这一次。打完了呢,就直接把人送去了小祠堂,关了整整十天,抄家规十遍,让他牢记什么是家,什么是兄弟,以后不要被别人的话给古惑到。” “祖父的想法倒是很好的,但是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不是吗?”沈忠和苦笑了一声,“还是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影响,背叛家人,背叛兄弟。” “你祖父又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自然不知道以后你二叔会做什么,是不是?”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要是他知道了,可以预测未来的话,可能会下手更重一点。” “那倒是,这个我信。” “这是为什么?”薛瑞天好奇的问道,“有什么说法?”      “侯爷有所不知。”沈忠和看看薛瑞天,解释道,“虽然我二叔在家里最大、最受宠,但我祖父的面子可是凌驾于这一切的,是最重要的,谁要是让他丢了面子,那就算是二叔,轻则被痛骂一顿,重则……”他一摊手,“你们看到了,死后连牌位都不能进祠堂的。” “怪不得呢1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梁洁雀,“受了罚,沈二爷心里没有任何的记恨吗?” “我们本来以为没有的,毕竟他从小祠堂出来之后,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真的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梁洁雀冷笑了一声,“我们也是傻,怎么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就改变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只抄抄家规什么的,就能跟以前不一样啊1 “你们都是心善的人,自然相信他会改好了,不是吗?”薛瑞天给梁洁雀递了一个他刚剥好的橘子,说道,“他没有改好,那就不是你们的问题了。” “多谢侯爷。”梁洁雀吃了一瓣橘子,又继续说道,“而且,二哥很擅长伪装,他出来之后,特意去找大哥道歉,非常诚恳的那种,跪在大哥的面前,说他不应该轻信身边的人,不应该听信小人的言辞,和大哥离心离德什么的,最最不应该的就是纵容这些小人进谗言,应该在他们第一次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把人给打出去,送到衙门去的。” “这么一听的话,倒很像是真心悔过了似的。” “是吧?”梁洁雀看到沈忠和眼巴巴瞅着自己手里的橘子,分了一半递给他,又继续说道,“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小孩子已经长了教训,不会再犯了。况且,他以后的表现也证明了一点。可没想到,他还是把这个事儿记在了心里,而且认为自己当时是非常委屈的,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我父亲不应该活着,不应该留在这个家里,是吗?” “没错。”梁洁雀点点头,“只是他隐藏的太好了。” “看来那对母子,我是说奶娘和他的儿子,影响二叔很深。”沈忠和想了想,说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就能到家里做二叔的奶娘?以我祖父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人在二叔身边的?” “因为她曾经是你祖母身边的丫头,只不过后来回家成亲去了,后来你二叔出生,你母亲又把人给找回来,做你二叔的奶娘。” “既然是我祖母身边的人,那对待我父亲和我二叔应该一视同仁的,不是吗?” “不一样的。”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一个是你祖母亲自带大的,一个是她陪着长大的,你觉得她会偏向于哪个呢?” 第2108章 画中图1100 “我不是很能明白这里面有什么不同。”沈忠和轻轻摇摇头,说道,“父亲和二叔最大的区别不过就是一个生的早了一点,一个生的晚了一些,但他们两个人都是祖母的亲生儿子,并不是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什么要如此的区别对待呢?如果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有个亲疏远近的,我倒是能接受,但他们是一奶同胞啊1 “看吧,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但唯独那个奶娘不是,她觉得大哥不是她看着长大的,跟她没有感情,就不是这家的人,就是一个外人。” “那她还挺拿自己当回事的。”沈忠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对她的出身有意见,但她不过就是个丫头,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吗?就算二叔一直是她陪着、看着长大的,二叔也是她的小主人,难不成……”他看向梁洁雀,一脸震惊,“难不成,她带着带着二叔,就把她的小主人当自己亲儿子了?” “答对了1梁洁雀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朝着瞪圆了眼睛的沈忠和点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她跟你祖父说,你二叔是她一手带大的,跟她亲儿子没什么两样,既然是亲儿子,那她为自己儿子谋划一些事情,扫平一些障碍,又有什么不对?” “真是大言不惭啊1沈忠和拍了一下桌子,“她有什么脸说出这样的话?她把二叔当亲儿子,那她把自己当什么?当祖父的继室?当我父亲和二叔的继母?那她真正的亲生儿子,又被她置于何地?还是说……”他微微一皱眉,“她从一开始就存了让我父亲和二叔内斗,她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要不然,怎么会说出为自己儿子谋划、扫平一些障碍这样的话?脑袋但凡正常的人,都说不出来吧?” “说的就是啊1薛瑞天也被梁洁雀的话跟沈忠和的理解给震住了,他很认真的看着梁洁雀,“那个奶娘不会真的像沈大人说的那样,其实是想给她自己的儿子铺路吧?” “梁姨,沈老先生是单独审问的那个奶娘和她的儿子,还是有别人一起?” “当然有其他的人,毕竟奶娘是个女人,义父如果单独审讯的话,会落人话柄的。” 梁洁雀看着薛瑞天,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这个武定侯年纪虽然不大,但看问题总会是一针见血,不像是小满,总抓不到重点。想到这里,梁洁雀忍不住瞪了一眼旁边还在啃一个冻梨的沈忠和。 沈忠和正拿着梅林塞进他手里的冻梨啃着,一边啃还一边唾弃着奶娘阴暗的小心思,没成想,转头一看,就看到了梁洁雀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他愣住了,不明白梁姨这是什么意思。 “梁姨,沈大人想不到这一点,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这么多年了,沈大人都这个岁数了,后宅几乎形同空置,接触最多的女子也不过就是梁姨您而已,他想不到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那些人他们龌龊的心思,完全是防不胜防的,不接触这些或者很少接触这些的,确实是想不到的。 “这倒也是。”梁洁雀轻轻点点头,“侯爷说的对,如果义父单独问话是非常不合适的,所以,他请了我父亲和母亲过去陪同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对整个事件都知道的很清楚。当然,同时在场的还有大哥和二哥,义父认为,家里有下人,还是信任很高的下人挑唆兄弟不合,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他们兄弟必须要共同面对,必须要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必须要明白这些小人心里面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沈老先生做的对。”金苗苗点点头,“如果不让他们清楚的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他们下一次还是会上当的。” “没错。”梁洁雀点点头,“不止如此,义父还弄得很声势浩大的,把家里所有的下人都集中起来一起听审,虽然那会儿家里也没几个下人,但杀鸡儆猴还是必须要有的。” “如果是杀鸡儆猴的话,那还是晚了一点。”金苗苗轻笑了一声,“如果可以早一点的话,就不会滋生奶娘这种小心思了。” “说的没错,虽然是晚了一点,但总好过完全没有,不是吗?”梁洁雀笑了笑,“毕竟以前家里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的,根本没人会想到这一点。谁也想不到,奶娘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歪心思。” “具体的审问过程,可以方便说一下?” “当然了,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梁洁雀看了看开始啃第二个冻梨的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你也好好的听着,看看我跟这个奶娘是不是一样的,有没有图谋你沈家的家产。” “梁姨……”沈忠和一脸无奈的看着梁洁雀,“我那不是被人蒙蔽了吗?不是真的那么想的。” “是我们的错,我们以为您没存着好的心思,您别怪沈大人。”薛瑞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要是我们不太了解这里面的内情,就轻易下了结论,我们跟您道歉。” “侯爷……”梁洁雀摆摆手,又看了看沈昊林和沈茶,“还有国公爷、大将军,你们是看到了我不好的一面,再加上二娘偏信了荟娘的话,对我一直都是有偏见的,所以,对我印象不好,觉得我别有用心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这个小子……”她看了一眼沈忠和,“这个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别人不了解我,但他不可能不了解我,所以,这才是最让我失望的一点。” “梁姨……”沈忠和一脸愧疚的看着梁洁雀,“对不起,我向您道歉。” 梁洁雀瞪了他一眼,朝着他摆摆手,那意思是既往不咎了,沈忠和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原谅了自己,松了一口气,继续啃自己的冻梨。 “其实,真的不能怪沈大人,首先他不知道你们过去的那些事情,本来你们也没想过让他知道,所以,这就被对方抓住了弱点,利用他来完成对你们的报复。其次呢,柳帅的大营,整个环境也是相对来说很单纯的,没有那么多耍心眼的,所以,他不了解这些勾心斗角的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最后一点,还是那句话……”金苗苗笑眯眯的看着沈忠和,“沈大人对女子并不了解,他接触的除了梁姨之外,就是周二娘和荟娘,荟娘又是他自己救下来的,相濡以沫那么长时间,自然是人家说什么都信什么,毕竟在沈大人心里,一个孤女也没什么可以骗他的,对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上当呢?”沈忠和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知道荟娘和二叔的事情有牵扯,打死我也不能娶她进门的。” “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说了。”梁洁雀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的想法是好的,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可惜,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是一定要跟我们不死不休的。”      “他们还挺有毅力的,都已经隔代了,他们还会找来。” “人家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两代的。要是他们没有这个耐心的话,他们早就放弃了,压根就不会等到我们出生了。”梁洁雀喝了两口茶,又继续说道,“先说说这一次的问话吧,我母亲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下人这么趾高气昂的,家丁把人带进正堂的时候,那样子就好像是一只准备斗架的公鸡,脑袋仰得高高的,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架势。” “仆大欺主啊1沈忠和冷笑了一声,“我在西京城这么多年,也去过不少同僚的府邸,倒是没见过这样的仆人。人家府上的仆人,哪怕是丞相大人府上,从门口的仆人到大管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完全不可能因为你的官职比较低,就对你另眼相看的。” “谁说不是?”梁洁雀轻笑了一声,“我母亲说的时候,也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这个奶娘真把自己当成沈家的女主人了。义父说让她跪下的时候,她特别的不情愿,毕竟当着这么多人,让她非常的没有面子,觉得很丢人。” “真的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是1梁洁雀朝着金苗苗点头,“我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她真的以为自己是沈家的女主人了。义父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问她什么问题,而是让二哥站出来,把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就是他跟沈老先生说讨厌沈大爷,沈大爷应该永远消失的话?” “对,就是这个。”梁洁雀一挑眉,“不得不说,义父这一手还是很出乎意料的,奶娘也没有想到,义父让二哥就这么堂而皇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挑唆二哥的话都说出来了,甚至连当时她说这种话的时候的语气、神态都学的惟妙惟肖,让人一听、一看就知道二哥在模仿什么人。” “这个奶娘什么表情?”沈忠和用梅林送到旁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很好奇的看着梁洁雀,问道,“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是啊,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我母亲说,她那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二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二哥应该死了得有好几百次了。” “她承认这些话是她自己说的吗?” “之前不是说了吗?承认啊,一点磕巴都没打。”梁洁雀冷笑了一声,“义父等二哥说完,就问她这些话是不是她跟二哥说的,是不是她挑唆的,她完全承认了。不仅承认了,还说自己没错,二哥是她看大的,就跟她儿子一样,作为母亲,给儿子争家产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真可笑,我们自己的家产,用的着她一个下人指手画脚吗?”沈忠和冷哼了一声,“当时在场的人都是什么反应?是不是跟我们一样大为不解,非常的震惊?” “我父亲说了一句可以概括所有人心情的话,他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得好。”金菁轻轻拍手,“那个奶娘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就非常的不屑,说这是沈家自己的事情,梁家的人何必强出头,我们沈家自己可以解决之类的。”梁洁雀一摊手,“看了吧,她是当真把自己当成沈家的一份子了。” “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她到底是怎么好意思的?” “越是不要脸的人,越是能豁得出去的人,往往都会得逞。”金苗苗想了想,看看梁洁雀,“这个奶娘不会当众说跟沈老先生有染之类的话吧?”看到梁洁雀的脸色不太好,她微微一挑眉,“不是吧?她真说了?”看到梁洁雀点头,她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想了好半天才说道,“她的证据呢?空口白牙的纯造谣、纯污蔑人吗?” “其实,她这招挺高明的。”梁洁雀看了一眼都惊掉下巴的沈忠和,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继续跟其他人说道,“女子但凡说出来这样的话,就是拼了名节不要,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的。可惜,她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话,或许会有人相信的,可有了之前说的那些话,没有人会相信她半个字。更何况,她拿不出证据,义父却能拿得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是什么?” “是二哥。”梁洁雀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义父偏疼二哥到什么程度呢?二哥直到八岁,才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因为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考童生了,需要心无旁骛的念书了,这才搬离了义父的院子,有了只属于自己的地盘。” “在八岁前一直都跟沈老先生住在一起?同一个院子?” “同一个院子,同一个屋子。” 第2109章 画中图1110 “住在同一个院子,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同一个屋子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了?”沈忠和一脸嫌弃的撇撇嘴,很不屑的说道,“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自己住了,二叔都那么大了,八岁了,居然还跟祖父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这跟你二叔没有关系,也不是你二叔要求的,谁不想有自己的院子,有自己的屋子呢?谁不想晚上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做点什么,不用受长辈的约束,是不是?” “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祖父啊,他那么的紧张你二叔,生怕他发生什么意外。你祖父一直都觉得你二叔是个孩子,所以,就一直没答应他的请求。再加上发生了你父亲把你二叔丢水缸里的事儿,本来有些松动,但这么一来,又不肯同意了。”梁洁雀无奈的笑了笑,“说起来,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因为你二叔跟你祖父住在一个屋子里,所以,奶娘的谎话立刻就被戳破了。” “奶娘不知道他们住在一起?” “不知道。”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奶娘只是白天过来看着一下,晚上就回自己家了,不住在咱们家。” “那她说这样的谎,属实是没有必要的。”沈忠和叹了口气,“所以,谎言被戳破之后呢?恼羞成怒了?” “也不说恼羞成怒吧,反正脸色就是很不好,她也是万万没想到,二哥这么大了,居然还跟义父住在一起。”梁洁雀冷笑了一声,“母亲说,当时奶娘和她的儿子还有点不知所措,可能是没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然后呢?总不能僵在这里吧?” “当然不会,既然谎言被戳破了,奶娘就很干脆的破罐子破摔了,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野心。”梁洁雀冷笑了一声,“她说本来就是作为陪嫁进入这个家的,陪嫁之所以叫陪嫁,就是预备的妾室,一定是要嫁给主君的。但就因为大爷不喜欢她,生下来之后,只要是她接近,大爷就哭闹不止。”她停下来,看着沈忠和,说道,“你父亲确实是不喜欢那个奶娘,我母亲回来跟我说,那次询问,你父亲离他非常远,一点都不想接近她,而且看着她的眼神非常的嫌恶。” “为什么?眼缘不够?” “我也是很好奇,所以后来问过大嫂,这种事不能直接问大哥,问大嫂是最合适的。” “我母亲会知道?”沈忠和一皱眉,“不是说从来不提?” “你父亲对你母亲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什么都会告诉你母亲,跟你母亲说,你母亲会给他一定的安慰,这算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梁洁雀想了想,“小情趣吧1 “原来是这样。”沈忠和叹了口气,“他们是喜欢搞这个的,那我娘说什么?” “她说,你父亲不是很清楚刚出生的时候,为什么不喜欢奶娘靠近,但是他可以确定,长大之后非常不喜欢,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父亲母亲的卧房。” “偷偷摸摸的进了……”沈忠和一愣,“祖父祖母的房间?她要干什么?”      梁洁雀很无奈的看着沈忠和,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了然的众人,心里越发觉得他们一家养孩子的方式是特别错误的,真的把孩子养成了一个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性子,哪怕都到了现在这个年纪,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还这么的单纯又愚蠢。 “这么一看……”金苗苗摸摸下巴,“她好像很在意自己这个陪嫁的身份,是吧?”看到梁洁雀点点头,她看看依然一脸懵的沈忠和,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对了,沈大爷有没有说过,他看到那个奶娘进他父亲母亲的房间,大约是个什么时期?” “是我义母怀着二哥的时候。” “果然。”金苗苗朝着薛瑞天一挑眉,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趁着女主人有了身孕,就惦记着要爬男主人的床,这样的人和事,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少见的哈1 “是啊1薛瑞天点点头,看了一眼持续懵逼的沈忠和,笑了笑,“沈大人好像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我……好像听懂了你们在说什么,但又好像没听懂。”沈忠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的意思是,那个奶娘趁着我祖母怀有身孕的时候,去勾引我祖父,对吧?” “这不是听得挺明白吗?”梁洁雀朝着沈忠和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还被你父亲看到了。结果,她的算盘落空了,因为你祖父不在家,家里只有你祖母,她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这件事情,我祖母知道吗?要是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她来做二叔的奶娘呢?” “因为不是她,也会有别人,还不如是她呢1金苗苗和梁洁雀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起码这个奶娘还是知根知底的,不是吗?退一万步说,要是真的成功了,起码还很好拿捏,毕竟是从小到大跟在身边的丫头,如果换做是别人,反而不太好下手,不是吗?” “这种弯弯绕绕,我可是搞不懂。”沈忠和一脸嫌弃,“就是因为被我父亲看到了,我父亲才厌恶她的,对不对?我父亲应该是很爱我祖母的。” “那是当然的。”梁洁雀点点头,“但那个奶娘不知道你父亲看到了她,所以,一直觉得你父亲对她的敌意是莫名其妙的,而且,她也不喜欢你父亲,两个人就这么敌对起来。等到你二叔出生,她成为了你二叔的奶娘,莫名生出了一股优越感,觉得自己既然爬不了床,做不成沈家的女主人,那么,就可以利用这个小少爷,达到在这个家可以颐指气使的目的。” “她想成为这个家隐形的女主人,是不是?” “没错。”梁洁雀点点头,“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想着如何利用小少爷把大少爷轰走,让大少爷永远回不了这个家。” “她都做什么了?”沈忠和哼了一声,“就是给我二叔灌输那些话,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吗?” “还不止是这样。” 第2110章 画中图1120 “不止?” 沈忠和看着梁洁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叹气了,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面,他有种自己这好几十年都白活了的感叹,他自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尽在掌握,而现实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家的来历都完全不清楚。 他突然感觉到茫然,不是因为长辈隐瞒了他多少事情,而是他真的如梁洁雀所说,一点都不关心家里,一点都不在乎家里。 “对不起1 沈忠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吓了梁洁雀一跳,但看见一脸愧疚的沈忠和,她松了口气,朝着对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也不用内疚,觉得好像不关注我们,其实,这是我们做出来的决定,如果恩怨都在我们这一辈解决的话,那自然是不需要你知道的,你没有必要为这个跟我们一样,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对不对?认真说来,这些人多少也是跟你无关的,对不对?” “话虽然是这样,但作为沈家的一员,我也不应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 “那不都已经过去了吗?”梁洁雀笑了笑,“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反正无论如何,这个遗留问题到了你这一辈,总是要彻彻底底的解决,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您说的对。”沈忠和想了想,“刚才您说,奶娘不止说了那些话,还干了什么?” “因为你祖父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想要作为自己的妾室,并不知道你祖母的陪嫁丫头是这样来的,所以,也没有把她当回事,你祖母让她来做奶娘,他唯一提出来的要求就是,奶娘坚决不能住在家里。其实这个要求是没道理的,至少在你二叔还很孝还没有断奶的时候,这个确实是很过分。但你祖母答应了,奶娘就白天在家里,晚上回到自己家里去。因为要方便奶娘来家里干活,你祖母还把自己名下的一个小院子借给奶娘住,这个小院子里咱们家很近,走几步路就能到,如果发生意外,需要她帮忙,也可以及时的赶到。” “这么一看,祖父祖母对她一家都很好啊,她居然好心当成驴肝肺,是不是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她要是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儿了。”梁洁雀叹了口气,“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在她的身上算是彻底的领教了。老实说,我父亲、母亲甚至是大哥大嫂都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当初义母答应了她什么要求,所以,她才会把沈家东西当成自己的,那么理所当然的做出那些事情来。” “答应了她什么要求?”沈忠和微微一皱眉,说道,“是不是要分给她什么,但是还没等到给她,祖母就过世了。所以,她才拼命的要讨要她以为是属于她的东西。” “有可能。”梁洁雀点点头,“但具体怎么回事,也没有人知道。” “我祖父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1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如果知道,不就好办了?不至于让她这么作天作地,是不是?” “这倒也是。”沈忠和点点头,“所以,她都做了什么?” “发现自己接近不了义父,完全不能有超越主仆的关系,那就只能不停的离间大哥和二哥了。她跟二哥说,从义母怀有身孕的时候,大哥就不喜欢他,总用阴沉沉的目光看着义母的肚子什么的,说他出生之后,大哥更是几次下手想要除掉他。” “这种事儿,口说无凭,总要拿出真凭实据来的吧?” “这种吓唬小孩儿,跟小孩儿胡说八道的东西,要什么真凭实据。”梁洁雀冷笑了一声,“她不停的给二哥灌输大哥不喜欢他的话,不断的灌输沈家的东西都是属于二哥的,跟大哥没关系,然后还在义父面前诋毁大哥,说大哥对她不尊敬,对她动手动脚,还说大哥对二哥不好,有虐待二哥的倾向。” “我祖父就信了?” “当然不信啊1梁洁雀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祖父是什么省油灯吗?虽然改姓了沈,但终归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小氏族,那可是真正的家学渊源,那些小氏族的小孩,什么都会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学的,从琴棋书画到为人处事,包括如何管理家事,都要做到样样精通。这样的家族培养出来的,不是奶娘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家出来的能比得了的。所以,奶娘说的话呢,义父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而且完全不担心奶娘会把二哥给带偏了。” “为什么?”沈忠和不解,“那个时候二哥还是小孩子的,很容易偏听偏信,不是吗?” “虽然当时没有什么判断能力,但只要送去念书,就会纠正过来的。而且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带跑。更何况,大哥虽然表面上看着有点不好接近,但人还是很好的,从二哥很小的时候,就陪着他玩,兄弟两个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奶娘说的那么紧张,所以,义父根本就不担心。” “真的是这样吗?” “是啊,事实上你祖父想的没错,大哥确实是有点忙,总是不着家,但他很喜欢自己的弟弟,也很在乎自己的弟弟,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给二哥带一份,别人家小孩有的,他也是要有的。” “这个……”沈忠和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直到我出生,我有印象,我父亲都是街上有什么好东西,先买回来给我二叔,无论是好玩的,还是好吃的,都是先给我二叔,然后才是我。只是偶尔有那么几次,我父亲都顾不上我,过了好几天才能想起我。” “确实是。”梁洁雀点点头,“小时候总因为这种事儿闹脾气,跟你二叔打架,抢你二叔的东西。但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奶娘被赶出去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的好。大哥这次遇难,他们兄弟之间,主要是二哥单方面的对大哥产生了一些嫌隙和陌生。” 第2111章 画中图1130 “单方面的嫌隙?”沈忠和不解,“为什么?是奶娘说了什么吗?如果我没记错,他那段时间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有精神头去想别人?” “小孩子嘛,越是生病的时候,就越是脆弱的,越喜欢东想西想的,而且,特别愿意把以前的旧帐翻出来,特别的可怕。”薛瑞天笑了笑,看了一眼沈茶,朝着她轻轻一挑眉,“是不是啊?” 沈茶哼了一声,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没有搭理他。 “准确来说呢,无论多大年纪的人,生病的时候都很脆弱,脑子都是懵懵的,自己想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都想着自己喜欢的、亲近的人在身边。估计在沈二爷的心里,沈大爷是除了沈老先生之外,最喜欢、最亲近的人了,也想着他能陪着自己。可惜,那个时候,沈大爷自己都生死未卜,一边在海上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边陷入了昏迷,不知道能不能醒的过来。就算知道了弟弟的期望,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1 “侯爷和这位大人说的都没错,但是那个时候二哥并不知道大哥的真实情况,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大哥已经生死不明了。” “为什么?因为他是小孩子嘛?” “是啊,他是小孩子,而且还在生病,如果知道自己大哥有可能性命不保,可能会受到刺激,所以,义父决定要瞒着他,一直告诉他,是因为他病了,所以这一次父亲留下来照顾生病的他,而大哥肩负起了独自出海的重任。” “等一下。”沈茶打断了梁洁雀要说的话,抬起手,示意她看向自己这边,“梁姨,我这里有一个问题,刚才就想要问的,一打岔就忘了。” “大将军请说。” “沈老夫人过世之后,沈老先生和沈大爷负责带沈二爷,哪怕就是有奶娘帮忙,恐怕也是不够的吧?毕竟沈老先生和沈大爷也是要出海的,他们出海的时候,沈二爷谁来照顾?奶娘吗?” “不不不,如果二哥不生病的话,义父和大哥要是出海,他们就会把二哥托付给我祖父和母亲,因为通常情况下,我父亲应该会随着他们一起出海。那一次完全是因为我家里有事,我父亲无法陪同,所以,才让大哥一个人担起了这个重任的。” “也就是说,如果沈老先生和沈大爷长时间不在家的话,其实是由梁家人来照顾年幼的沈二爷的,对吧?” “是这么回事,在二哥可以独立生活之前,确实都是这样的。” “奶娘会跟着一起来吗?” “不会1梁洁雀摆摆手,“坚决不会,我们家其实跟大哥一样,都是不太喜欢那个奶娘的,从来不让她靠近的。因为祖父曾经说过,她的面相就像是个奸诈的小人,让我们少和她接触。所以,每次义父把二哥送到我们家里的时候,我们都会很客客气气的告诉那个奶娘,她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以她的个性,会同意吗?” “一开始肯定是不同意的,她找各种的理由,每天都来骚扰我家里,但都被我祖父和母亲给挡回去了。沈家可能顾及她是义母身边的老人儿,但我们家可不给她这个面子。有一次,义父要带着大哥出海,照例把二哥送到我们家来,她堵着我们家的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结果被我母亲给骂得狗血淋头,说她不过一介奴仆,就想着要摆主家的架子,是不是天天做梦想要成为沈家的女主人。具体的我不清楚,我母亲没有细说,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因为那一次围观的人很多,奶娘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从此再也不登我家的门。” “是不是也恨上你家了?” “嗯1梁洁雀点点头,“那确实是,我家后来的一些流言,跟她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的。自从她和她儿子被送进大牢,那些流言就消失不见了,若说没关系,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也不知道我义母娘家是怎么调教下人的,怎么教出这样一个玩意儿来。” “说的也是。”沈茶轻轻点点头,“所以,这一次因为沈二爷生病,沈老先生留下来照看沈二爷,这个奶娘就没有休息,也能跟在身边,对吧?” “是啊,不过,我母亲说,二哥这个病来的蹊跷,突然在义父临走之前病了,但等大哥离开就好了,太过于巧合了。还有后来的那次伤寒,怎么就大哥快好了、要回家了,他就病了呢?” “确实是都很凑巧,要是没人动手脚,大概都不会相信的。” “对的,所以,她曾经怀疑过,是不是二哥装病,也怀疑过,是不是奶娘动的手脚。但这都是猜测,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哪怕是后来奶娘和奶娘的儿子进了大牢,也没有提到这一点。” “他们应该不会主动提的,不主动提呢,最多就是一个背主的罪名,关两年就能放出来了。但如果主动提了,那就是涉嫌杀人未遂了,不是轻易说关几年的事儿了。”薛瑞天点点头,“所以,沈大爷和沈二爷之间的嫌隙在哪儿?生病了,大哥不在身边?”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哥离开的太久了,兄弟两个人稍微陌生了一点。”梁洁雀算了算时间,“从大哥离家出海,到大哥伤愈归家,差不多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二哥对大哥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晓,没有人跟他说,都瞒着他,所以,他得不到任何大哥的消息。而且,每一次大哥出海回来,都会给二哥带点新鲜的番邦玩意儿,但这一次没有,因为他们没去成,半路就回来了。所以,二哥就觉得大哥可能真的不喜欢自己,再加上兄弟俩长时间没有见面,再次一起生活,就稍微疏远了一点。”      “疏远也是很正常的,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薛瑞天想了想,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假寐的沈酒,说道,“我们沈小将军也是这样的,小的时候,如果我们边关发生了一些战事,需要长时间在外面扎营,留他在家里,那我们回来之后,再次见到我们的时候,也是有点陌生感的。”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不仅是对我们这些哥哥姐姐有陌生感,对父母也不会特别亲近,小孩子都有防御的本能,他会对长时间不见的人都有一种抗拒的。不过没有关系,这种抗拒、抵抗会随着时间慢慢的好转的。但前提一定是要多接触的,多有亲密的关系才可以,要不然,恢复到以前的那个关系会花更长的一段时间。”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但是这么一来,就给了那个奶娘可趁之机。”梁洁雀轻轻的叹了口气,“大哥不是因为二哥偶然受了风寒,不能回家养伤,只能来我家嘛?那个奶娘就跟二哥说,你看你大哥宁可去住隔壁,也不肯回家来住,肯定是不喜欢你了,嫌弃你生病了。二哥本来就对大哥有点意见,听到奶娘这么一说,这个不满就更多了一些。他去问义父,是不是大哥不喜欢自己才不回家的,是不是自己得罪了大哥、让大哥不高兴了,大哥才不回家的。如果是的话,他可以跟大哥道歉。” “这个话听着很耳熟。”沈茶小声的跟沈昊林吐槽,“跟夏伯伯家里的那几个婶婶说的话好像味道都差不多,是不是?” “是啊,那几个婶婶阴阳怪气起来,就是这个味道。”沈昊林点点头,“没想到,这个沈二爷居然学会了……”他轻轻一挑眉,“后院的这种招数。” “大概是那个奶娘教的,他们家里里外外就这么一个阴阳怪气的。” “说的有道理。”沈昊林点点头,递给沈茶一杯茶,“慢慢喝。” 沈茶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又继续听着梁洁雀的讲述。 “沈二爷这个话……”薛瑞天无奈的跟金苗苗、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只能说,幸好那个奶娘被抓了,要不然,不一定沈二爷能中举人呢1 “侯爷是不是觉得听着特别的不舒服?”梁洁雀苦笑了一声,“我当时听母亲说的时候,也觉得好不舒服,这不是后宅的人争风吃醋的语气嘛?我母亲也是这样说的,通过二哥这样的事,她觉得以后如果需要添仆从的话,一定要观察人品的,否则,就会给自己找很大的麻烦。” “这是很重要的。”金苗苗点点头,“那么,沈老先生事怎么回答他的?现在再瞒着他,是不是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不告诉他实情的话,他们之间的嫌隙会越来越大的,等这条裂缝很大了,再想着要修复的话,那就很难了。” “是啊1梁洁雀点点头,“义父应该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就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跟二哥说了,二哥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他大哥不喜欢他了,而是他大哥差点就死了。他觉得很愧疚,然后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奶娘说了,想要征求奶娘的赞同。” “结果呢?并没有赞同他的愧疚,是不是?” “对的,奶娘没想到义父会把大哥的事情跟二哥说清楚,也没想到二哥会对大哥重新产生了兄弟情,这完全跟她预设的不一样的。” “这是她亲口说的?” “对1梁洁雀点点头,“但也不妨碍她更改一些自己的计划,既然二哥知道了大哥的事情,那她可以改变一些说辞。比如,她告诉二哥,义父很早就知道了大哥病危、性命不保的消息,但从来没有去看过大哥,是因为要照顾二哥,不放心二哥之类的。这么一看,在义父的心里,二哥还是最重要的什么的。还说这一次大哥之所以会自己出海,完全是因为二哥生病了,所以,义父才留下来照顾,让大哥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海之类的。” “这种话说一次是没有用的。”沈忠和冷笑了一声,“我二叔那种聪明人是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当然了,说一次肯定是没有任何用的,架不住那个奶娘天天絮叨,只要找到了机会,她就会慢慢的把话题往这个上面带,每一次都说的不多,但每一次都击中二哥的要害。久而久之,就让二哥相信她的话,让二哥确信自己就是这个家最受宠的孩子,沈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而跟他大哥无缘。甚至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二哥当着大家的面说,奶娘跟她说,大哥不受义父的喜欢,不被义父重视,如果想要在这个家生存下去,就必须要讨好二哥之类的。还说过什么,距离二哥继承沈家,只差一场海难。” “杀人诛心啊1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只差一场海难,这不就是说,她期盼着沈老先生和沈大爷出海的时候遇到危险,再也回不来了吗?” “就是这个意思。”梁洁雀冷笑了一声,说道,“除了奶娘自己和二哥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表示非常的震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奶娘存着这么恶毒的心思。” “应该是没有人能想得到。”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说是在江南的大家族里,或者京城的高门大户里,会出现这种人,那还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他摇了摇头,“边境小镇的话,都是民风淳朴,很少会有这样的恶行、恶人出现。” “没错,所以后来才报官的,这种人不送去官衙,难道要留着过年吗?”梁洁雀轻轻点点头,“二哥之所以后来挑衅大哥,也是因为那个奶娘的撺掇。二哥对大哥不受父亲宠爱什么的还是挺有怀疑的,所以,奶娘说,就让他试试,如果大哥因为挑衅而受到责罚,就证明她说的没有问题。” “她大概没想到我父亲脾气大到可以把二叔丢水缸里,没有想到二叔会毫不犹豫的把她给供出来,更想不到,她会因此跟苦主对簿公堂,然后亲手把自己送进大牢吧1沈忠和恶狠狠的哼了一声,“这件事情过后,我父亲和二哥应该已经解除了隔阂,彼此心里应该没有什么芥蒂,怎么到了那天晚上,突然又提到了这件事?难道我二叔一直都没放下吗?” 第2112章 画中图1140 “哪儿有那么简单?”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你二叔虽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但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你想想你小时候偶尔得罪他一下,是不是会被报复回来?” “好像还真的是。”沈忠和想了想,“我记得有好几次,我在外面拽着他死活不松手,坐在地上哭,说他什么来着?啊,对,欺负小孩好像是,让镇上的叔叔大爷、婶婶伯娘看了不少笑话,虽然当时他好像看着不怎么在意,但后来……大概是过去很久之后,我差不多都把这个事儿忘了,就被他报复回来了。” “怎么报复的?”沈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好奇的看着沈忠和,“沈大人那会儿还是个小朋友,沈二爷难不成还会把你拎起来揍两下?” “当然不是了,我二叔没这么不文雅,他的报复都是不留痕迹的,但你知道他是在报复你。” “对1梁洁雀笑了笑,看了一眼沈忠和,“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你说,这个小子每次得罪二哥,过段时间,就会在自己的书桌上发现什么小青蛇啊,小虫子啊,这种小孩子看到都会怕的东西。有一次,我记得他不知道怎么又把他二叔惹了,他二叔在他的被子里放了一窝那种这么粗……”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么粗的小青蛇,大概有个七八条的样子。” “何止啊1沈忠和翻了个大白眼,“怎么可能有七八条,得有十多条呢!你们想象一下啊,当你们累了一天了,洗漱完毕准备回去睡觉了,一掀开被窝,发现被窝里趴着十多条的小青蛇,哪怕它们是不会咬人,但你们会不会受到惊吓?尤其那会儿我才四五岁的样子,那可是被吓得不轻。” “可不是被吓得不轻,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听到他的院子传来一声尖叫,所有的人都被吓坏了,以为他怎么了,赶紧披头散发的跑过去一看,他自己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床上趴着一窝小青蛇。那天晚上,这小子是跟着我大哥大嫂睡的,听我大嫂说,前半夜就没怎么睡,一直都翻来覆去的,后半夜就算是睡了,也不是很安稳。我大哥大嫂那个晚上一直都看着他,生怕有点什么事儿。” “沈二爷这个玩笑确实是有点太恶劣了,对待小孩子,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是不是啊?”沈忠和直到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心有余悸,“我跟你们说,不光是当天晚上,接下来的七八天,我都没有睡好,而且每次掀被子的时候都心有余悸,生怕里面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 “这是落下病根儿了。” “从军之后,这个毛病就慢慢好了。”沈忠和叹了口气,“小的时候那可真的是吓坏了。” “也就是说,沈二爷其实也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薛瑞天摸摸下巴,想了想,“他一定会报复沈大爷把他扔进水缸里这件事,对吧?” “是的。”梁洁雀点点头,“就算是当下可能跟我大哥道了歉,说是自己的错,但在他看来,他对不起我大哥是一回事,我大哥把他扔进水缸是另一回事,两者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他肯定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会重新报复回来的,这就是二哥的性格。” “而且还是加倍回报的那种。” “对1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比如把大哥的船凿坏,让他看不出来,到海中央就沉了之类的。” “什么?”沈忠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他不会真的这么干了吧?” “不会,不会。”梁洁雀看到他那个样子,赶紧否认,“我只是打个比方,他没有机会这样做。你别忘了,那个时候,你二叔还是个孩子呢1 “还好,我以为家里的这两位都要变成杀人未遂呢1沈忠和拍拍自己的胸脯,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但我二叔终究还是报复回来了,不是吗?” “怎么说呢?你二叔的报复都是暗戳戳的,根本不会让人察觉,尤其是当事人。”梁洁雀无奈的一摊手,“这次针对你父亲的报复,确实是像小孩子的恶作剧。你们知道西域沙漠里有一种植物是全身都是刺的,对吧?”看到几个人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我家里有那个东西,听说很好养,所以,义母很喜欢的。二哥拿了几个小球,差不多这么大的……”她比划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放在大哥经常坐的坐垫里面,大哥一坐就哎呦了两声,小球上面的刺扎到他了。” “这个我好像听过,我娘说过。”沈忠和想了想,“但我娘没说是因为什么,就说祖父找了郎中,专门给我父亲拔刺之类的,其他的也没说。” “对。”梁洁雀笑了笑,“你祖父跟我父亲说,他当时一看二哥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个小子是在报复他大哥呢,他也没法说什么,反正他大哥把人扔进去之后,总要被报复一下,这样就算是两清了。” “可是,这都报复完了,他怎么还放在心上?” “如果有人在你小的时候,把你丢水缸里,你就算报复回来,应该也能记在心上的,何况是你二叔那种小心眼的,对吧?”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我也不是小心眼,但如果我真的产生了那种濒死挣扎的感觉,可能报复一次都不够,只要想起来,就会接二连三的报复。” “这不就得了,你跟你二叔一样,谁也别说谁。只不过……”梁洁雀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二叔报复来报复去,最终把自己的性命给报复没了。”      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没有说话,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也是没想到,二叔过世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等一下再说,继续说那一次审问。” “不是问出来她是怎么挑唆我父亲和二叔之间的关系,就把她给送去官衙了嘛?” “当然不止这些了,奶娘看到整个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利,而且自己的谋划也是完全落空,跟沈家是没有办法善了的,双方绝对算得上是完全撕破脸了,就开始破罐子破摔,指着义父的鼻子开始谩骂,甚至一点都不隐瞒的,把她以前干过的事情都亲自抖落出来。” “意思就是说,她在挑唆沈大爷、沈二爷关系之前,还对沈家的其他人做了别的手脚?” “对。”梁洁雀点点头,“我母亲每每说起那天发生的事情,都非常的震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会有这么心思歹毒的人。她完全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奶娘在沈家做了那么多龌龊事,原来他们知道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巧合,都是她干的。” “那……”沈忠和想了想,“她都做了些什么?” “除了要爬你祖父的床之外,还在你祖父祖父的饭菜里放了点东西,本来她是想要借机成为你祖父的妾,可没想到,你祖父虽然吃了放了东西的饭菜,但是没给她任何的机会,反而是助力了你二叔的出生了。在这一点上,你二叔还真是要好好谢谢她,要不然,他都没有机会到这个世上走一遭的。” “你们以前的日子居然是这么的……”沈忠和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看看其他的人,看到他们脸上的浅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梁姨,这种事情就别明着说了,这还有小孩呢1 “沈大人,不用担心我们。”被点名为小孩的沈酒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趴在桌上假寐,“虽然我们年纪小,但我们见得多也听得多,这奶娘的手段,也就是放在南境的边陲之地可能少见,放在江南或者西京城,这些手段根本就上不得台面,不要说高门大户了,就是那些有点小钱的人家,都不稀罕用了,太简单粗暴,太没有水平了。” “小将军说的对。”梁洁雀看了一眼沈忠和,“这也不算是新鲜事儿,谁家后院都有可能发生的,也就是我们家这位不谙世事的大人,听完了才会一头雾水,才会觉得大惊小怪的。在京里的这些年,我也是见过了不少这种事,对比起他们来说,奶娘的手段确实不怎么样。可在当时,在那个民风还算是单纯的小镇上,她就算是很有心眼的人了。” “我不是大惊小怪,只是……”沈忠和有气无力的反驳道,“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本来以为咱们家里一直都是很太平、很祥和的呢,没想到也有这种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的。” “没有什么真正的太平、祥和,只不过是不像让你这种小孩子看出端倪,尽力的粉饰罢了。”梁洁雀轻笑了一下,“谁家过日子不会吵吵闹闹呢?都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只是不在你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是啊,我爹娘也是,从来不在我们面前吵架。”薛瑞天朝着梁洁雀点点头,“如果不是凑巧碰上,我压根都不相信他们会吵架,还吵的那么凶。后来才知道,爹娘不在小孩子面前吵架,是害怕对小孩子不好,会让他们觉得爹娘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容易让孩子担惊受怕什么的。” “是这样的。”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笑了笑,又瞪了一眼沈忠和,“尤其是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大人们都比较避免在孩子们面前发生矛盾,就算有什么分歧,想要吵架,也都会选择小孩子不在的时候,就是担心如果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吵起来,会让他们产生误会,觉得家里的这些人感情不好,会给他们留太深刻的印象。”她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不止是吵架,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遇到了什么意外之类的,也不会让小孩子知道的,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儿会说的,因为就算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也不能帮上忙,没准儿还会添乱的。” “这倒是。”沈忠和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后来呢?奶娘屡次对祖父下手不成,是不是就把下手的目标对准了二叔?” “不,第二个目标是你父亲。” “我父亲?”沈忠和一愣,微微皱了皱眉,“她不会从一开始就想要除掉我父亲吧?” “没有,她只是不喜欢你父亲,因为之前说了,你父亲从出生开始就很抗拒她的接近,后来她被义母嫁了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直到你二叔出生才回来的。不过,她嫁人之前,就偷偷的虐待过你父亲。” “虐待?是我父亲还没有长大,很小的时候吧?” “对1梁洁雀点点头,“我母亲说,大哥三四个月的时候,经常看到过他身上有那种特别孝特别细的针扎一样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是发现不了的。偶尔也能看到他胳膊上或者腿上有青紫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被人掐过一样。这些呢,我母亲都跟义母提到过,义母也放在心上了,但她观察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不过,在义母观察的那段时间,大哥身上的这些痕迹,基本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也是很令人费解的。” “大概令堂跟沈老夫人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那个奶娘就在跟前,她听到这个话,大概知道沈老夫人会细查,所以就收手了,免得引火上身。” “应该是,我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只不过,奶娘并没有彻底的收手,而是换了其他的法子。”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不会再在大哥身上动手动脚,留下什么痕迹了,而是开始做别的手脚。小孩子嘛,稍微有点不注意可能就会生病,什么头疼脑热的,什么拉肚子、起疹子之类的,她自己承认,大哥小时候十次生病,有七八次都是她做的手脚,由此可以判断,二哥生病,也不排除有她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嫌疑。” 第2113章 画中图1150 “果然是这样的。”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就知道她不可能轻易的放弃针对我父亲,我父亲那么不喜欢她。” “大概你祖母也看出来了,你父亲跟这个奶娘不合,正好奶娘又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就帮她找了一个合适的郎君,把她给嫁出去了。” “她肯?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爬床?” “不肯也不行。”梁洁雀叹了口气,“你祖母看着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包括你祖父。” “明白了,我祖母才是家里最高的掌权者。” “这样说倒是也没错。”梁洁雀笑了笑,“你祖母给她找的那个郎君,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家,隔壁镇子上做凉糕生意的,家里有个小摊子,日子过得还不错。因为你祖母喜欢他家的凉糕,你祖父时不时的就去买一次,或者等到那个小郎君过来的时候,买上一些。” “一来二去,就看上那个奶娘了?” “也不算吧,应该是你祖母觉得两个人还算是相配,就询问了他们两个人的意思,还让他们单独见了一面。奶娘大概是觉得,自己当小妾无望,主君也不正眼看她,正好有一个还不错的对象,虽然小门小户了一点,但总算是能自己做主,于是就答应了。” “可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她算是贱籍吧?得我祖父放了她的身契才可以,是不是?” “对,她是你祖母家里的家生子,父母都没了,才跟着你祖母嫁过来的。当初你祖母的娘亲选中了她做陪嫁,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要不然,也轮不到她。”梁洁雀点点头,“你祖母是个善心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把人的身契给放了,还搭上了不少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人嫁出去了。故事到了这里,奶娘就算是彻底离开了沈家,跟沈家再无关系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对1梁洁雀点点头,“虽然她人离开了沈家,但总借着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往沈家送东西,逢年过节的,还有义父义母的生辰,她都会送东西过来,包括一向跟她看不对眼的大哥,她都能送礼,只不过,义母从来没给过大哥就是了。” “祖母也是防着她?” “是吧。”梁洁雀笑了笑,“反正她送的东西,也没人用、没人吃,搁几天就丢掉了,倒是没出什么大事。我母亲说,幸好义母果断,如果真的用了她那些东西,说不准就不会这么的太平了。” “这倒是。”沈忠和叹了口气,“可她最后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怎么说呢?”梁洁雀想了想,“之前不是说她给你祖父的饭菜里下了东西嘛?这是她接着你祖母生辰,非要回来一趟,大包小包的带着她的大儿子就这么来了。你说她都来了,你祖母也不能把人赶出去的,毕竟从隔壁镇子过来,要一天的时间,他们也不容易。所以,就让他们住下了,专门给他们收拾了一个干净的院子。”      “大儿子,就是那个跟她一起被关进大牢的?” “对,她还有个小儿子,年纪跟你二叔差不多,比你二叔大三个月左右,就是因为她跟你义母先后生了孩子,才找她来当奶娘的。只不过,一直都没用上罢了。” “那她的郎君呢?”金苗苗一皱眉,“好像一直没听到您提过他,而且,她和她的大儿子被关进大牢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她的小儿子如何了。” “小儿子扔给郎君了,郎君踹了。”看到金苗苗一脸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梁洁雀很肯定的点点头,“我母亲是这么说的,因为她郎君不希望她回沈家的,说好不容易拿了自己的身契,有了自己的小日子,何必再回去跟人家当牛做马呢?” “说的有道理啊1金苗苗点点头,“甭管怎么说,那个家是自己说了算,总好比给人家伏低做小好得多?还是说……”她微微一皱眉,“还没放弃当妾室的打算?” “说的对,没完全忘记。”梁洁雀冷笑了一声,“她给义父的饭菜里放了东西,结果导致了二哥的出生。在义母怀身孕的时候,又借故跑回来,想要爬床,却扑了个空,只能委委屈屈的回去了。本来已经死心了,又得到了可以回沈家当奶娘的机会,她如果不接受,那才是怪了。” “所以,郎君和小儿子都要了嘛?”金苗苗非常不理解这样的人,“这对她的小儿子太不负责了,她的大儿子那个时候应该很大了,难道不劝一下嘛?” “他跟他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都是一样的,奶娘干的那些事情,那个大儿子也没少掺合。”梁洁雀冷笑了一声,“那也是个嫌贫爱富的家伙,看不上他那个小摊贩的爹,想要跟着他去大户人家做工的娘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那个奶娘回来之后,就策划了那些事情,包括挑拨我二叔和我父亲的关系,是不是?” “是埃”梁洁雀点点头,“她和她的大儿子被送去了官衙,你父亲和你二叔也算是和好了,当然,你二叔时不时的还会捉弄你父亲一下,整体说来还算是不错,直到我和义父收到了那封特殊的来信。说起来……”她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起来了,收到那封信之后,我们狠狠的吵了一架。” “吵了一架?”沈忠和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没让你知道了,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梁洁雀笑了一下,“我们又不是在家吵的,你怎么可能听得到呢?我们因为知道肯定要走一趟,否则,这个信会隔段时间就发来一次。但我们针对是不是要同意他们的要求,大大的吵了一架。” “我二叔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 “是,他觉得这群人并没有那么的不堪,也没有那么的可怕,如果他们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庞大的利益的话,跟他们合作也不是不可以的。” 第2114章 画中图1160 “具体说说呢?” 听到梁洁雀的话,薛瑞天转过头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两个人朝自己点了点头,他轻轻一挑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梁洁雀。 “梁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个沈二爷具体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透露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梁洁雀一愣,“别的东西是什么?” “比如说……”薛瑞天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沈二爷外出念书的那段时间,身边接触到的人,有没有很特别、很让他印象深刻的呢?” “接触的人有没有特别的?”梁洁雀想了想,依然不是很明白薛瑞天的意思,她看着薛瑞天,说道,“侯爷说的这个特别,指的是什么特别?长相还是性格,或者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关系?” “都可以,只要您能想得到的,都可以说一说。”薛瑞天看看梁洁雀,“这样吧,我打个比方,比如有没有那种就是看沈二爷不顺眼,没事儿净找他麻烦,两个人总是吵架,甚至动手,但打着打着,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和解了,成为了很好的兄弟之类的。” “这……应该不会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我刚才也说了,二哥特别记仇,得罪他的人,要被他报复很多次,直到他出了心里的这口气才行。所以,那种相爱相杀的戏码,是不会在他身上上演的。不过……”她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有点印象,但需要想想,你不要着急。” “没事儿,咱们有的是时间,您慢慢想。”薛瑞天朝着梁洁雀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沈忠和,两个人的目光相交,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沈大人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吧?” “侯爷都已经明示了,下官自然事明白的。侯爷的意思是,二叔在外求学的那段时间,应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已经被人摸了底,或者多多少少有一定的接触了,对吧?” “嗯,沈大人还是很机敏的,确实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看看他,“之前聊到沈二爷背叛家人的时候,你就欲言又止,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不是?” “确实是。”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知道他有那么一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但大家谁没有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呢,是不是?但为了自己的这些东西,狠下心来抛家舍业,还要彻底的除掉家人,也不是马上就能决定的,也是要好好纠结一段时间的,对不对?但是……” “梁姨告诉我们的故事,至少给我们的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      “对1沈忠和点点头,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我觉得他能一下子做出那个决定,肯定不是当时脑子一热,就打算这么干了,十有八九就是在他外出求学的那段时间,接触了他们那边的人,接受了他们那边的说辞,日积月累的,在心里种下了一颗将将发芽的种子。而且,重点来了1他又瞧了瞧桌子,“他回来的这些年,肯定也没有跟那边断了关系,要么是书信往来,要么就是接触过,只不过是避开家人,在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沈大人说的不错。”金苗苗点点头,“只有认真思考过了,他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而且,这个决定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成型了,不过就是看当时情况怎么样,更改一下原本的计划而已。”沈忠和叹了口气,“总归是不会有太大的出入的。” “对1薛瑞天看了看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的梁洁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梁姨,您慢慢想,主要还是他离开镇子上之后,应该就是考完了童生,需要到县里去念书院,再考秀才,然后再到府里,去考举人,这一整个过程,应该持续了很多年,他身边有没有很特别的人出现,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再或者,就是他写信回来或者放假回来之后,有没有提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有异常的情绪反应,特别的开心,特别的不开心,或者特别排斥以及亲近。” “这样说的话,还真是有的。”梁洁雀眨眨眼睛,想了想,“二哥是在镇子上考的童生和秀才,没有去县里面,因为他年纪很小就考上了秀才,所以,受到了府里最大的书院白鹭书院的注意,给他发了邀请,让他去白鹭书院念书。但也没待多久吧,前后就是四五年的样子,就考上了举人。考完了之后,本来当年就应该去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他不是放弃了嘛?放弃之后,弃文从武,就去考了武科举,同样是到了举人之后,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对,您之前说过,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们判断,他是在这个过程中,被胡商所在的那个组织盯上了,或许说,你们这两家应该一直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他们可能在你们的镇上没有办法下手,但只要离开你们镇上,去到了府里,那就很容易了。” “虽然朝廷一直都在围剿青莲教,而且是毫不姑息,但事实上,教众依然很多,尤其是州府这样的地方。”沈忠和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像我们家在的那种小镇子,基本上是不会有的,但大的地方,信众非常多。”他看了一眼薛瑞天,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犹豫了一下,说道,“甚至是京城。” “沈大人,不用有什么顾虑这一点,我们还是很清楚的。”薛瑞天点点头,“毕竟青莲教在我朝盛行多年,很多人为了保命,表面上不信了,背地里还是信的,但只要他们不表现出来,我们也无可奈何,难不成真的闯进人家府邸去搜查?这样做就太不合适了,对吧?” “是啊1沈忠和点点头,“这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贴在身上,怎么撕都撕不下来了1 “我想起来了1梁洁雀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你们说的对,还真的是一块狗皮膏药1 第2115章 画中图1170 薛瑞天和沈忠和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全都用很炙热的目光看着梁洁雀。 不止他俩,就连一直对这些往事很兴趣缺缺的沈酒,听到这个话都精神了不少,他甚至为了防止自己听到一半就睡着了,还专门跑出去上了一趟茅厕,回来之后猛灌茶水。 沈昊林和沈茶看到沈酒这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朝着梁洁雀抱歉的笑了笑。 “没关系。”梁洁雀摆摆手,看看精神抖擞的沈酒,朝着沈忠和一挑眉,说道,“沈小将军可是比我们家小满小的时候可爱多了,你们都不知道,小满小的时候,有多招人烦。别人家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时候,才会人嫌狗不待见,他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彰显出这样的特质来了。那个淘气的劲儿,真的很让人头疼,如果这一天他老老实实的呆着,不上房、不揭瓦,那就要警惕一下了。” “孩子静悄悄,定然要作妖。”金苗苗朝着梁洁雀笑了笑,“是吧?” “说的太对了1梁洁雀点点头,“那一定是要弄个大动静出来的,包括但不限于有可能会把房子给拆了之类的。”她指了指沈忠和,“这小子也不是没干过,有一次安静了好几天,然后就把家里的柴房给点了。” “真点了?” “嗯1梁洁雀叹了口气,“他背着家里的人,从外面捡了一条小黄狗回来,偷偷的放在柴房。他担心晚上冷,小黄狗会冻死,就在柴房点了火。结果……”她一摊手,“幸好发现得及时,要不然,小黄狗不仅不会暖和,还会被烧死。” “梁姨1 沈忠和听到梁姨在一群小辈面前把自己的老底儿都快掀了,老脸有点挂不住了,这群小辈若真是小辈还好,偏偏这群小辈,有一个算一个,官阶都比自己高。在自己的上官面前说小时候的糗事,就感觉到非常的丢人。 “怎么?”梁洁雀一挑眉,“你都能干得出来,害怕人说啊?” “不是啊,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您还记着呢1沈忠和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多多少少要给我留点面子,不是吗?” “行,要给你留点面子,我不说了。”梁洁雀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轻轻叹了口气,“咱们言归正传,刚才你们提到了这个狗皮膏药,我突然想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人,总是缠着二哥,甚至有好几次都追到了家里面。一开始的时候,二哥对这个人无比的厌烦,后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就变好了。” “什么样的人?他书院的同窗?” “对。”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那个同窗叫做路一丞,年纪跟二哥相仿,同时进入的白鹭书院,都在甲班。因为书院是不提供住宿的,所以,二哥当初念书的时候,专门租了一个离书院很近的小院子,虽然租金确实是有点贵,但好在路程近,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巧的是,那个路一丞租住的院子跟二哥离得很近,两个人之间就隔了两个小院子,每次早上去书院的时候,都可以碰的到。”      “你觉得这是故意的?” “二哥觉得是,因为院子是二哥先租的,他住了差不多半个月之后,那个路一丞才搬过来的。”梁洁雀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二哥说,刚开始在书院念书的时候,那个路一丞并没有缠着他,而是上了几天的课之后,这个路一丞才出现在他的身边的。说什么,很钦佩二哥的学问,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想要向二哥请教一下。” “如果是甲班的话,这个路一丞的水平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都说文人相轻,他还这么的虚心呢?”薛瑞天眯起眼睛,“怎么有点不太可能?” “二哥的反应跟您一样。”梁洁雀点点头,“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路一丞,对他的观感并不是很好,因为他们第一天去书院念书的时候,他看到这个路一丞的家人给书院的院长、山长、授课的先生挨个送了礼,礼品都非常的贵重。” “您怎么知道的?”沈忠和想了想,“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母亲说过,二叔去白鹿书院念书的时候,父亲亲自去送的。” “是啊,你父亲亲自去送的。”梁洁雀叹了口气,“那会儿义父忙着处理我家的事情,实在是腾不开手,但二哥去书院念书的事情又不能耽搁,所以,就让大哥去送的。本来我也想跟着,但二哥觉得路途遥远,担心我会累着,就没同意我去,这一切,都是大哥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的。” “不过给先生送礼,倒是也能理解啊,自家的孩子年纪小,托书院的先生照顾一二,送点东西也无可厚非吧?”沈忠和想了想,“您刚才说,送的东西都很贵重?” “非常贵重,应该是很名贵的药材,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后来,二哥跟路一丞变成了朋友之后,我们才知道,之所以会送那么贵重的东西,是因为路家本身就是做药材生意的,那些东西或许对别人来说非常贵重,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小意思。路一丞自己据说也不太喜欢他家里人的这种做法,但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家去别的地方念书,家里人不放心,想要托人照顾,也是可以理解的。”梁洁雀笑了笑,看着沈忠和,“其实,你二叔不知道,你父亲也干了同样的事儿。” “送礼了?” “这个是必然的,不是说要讨好什么人,而是因为你二叔那会儿才十来岁,就要在外面生活了,虽然他当时带着你七叔去的,但你七叔那会儿也是个孩子呢,俩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家里人肯定是不放心的,不止给先生们送了礼,还专门在府城找了一个口碑不错的婶婶,照顾他的起居,要不然,你祖父就要亲自过去照顾了。”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这个路一丞怎么就盯上我二叔了呢?” “因为你二叔总是被先生赞扬,所以就被盯上呗1 第2116章 画中图1180 “梁姨1沈忠和看着梁洁雀,非常无奈的说道,“您稍微控制一下,夸赞的不要这么的明显,好不好?听得怪尴尬的。” “这不是夸,这是陈述事实。”梁洁雀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你二叔做了错事,但他也因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算是他罪有应得。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抹杀他的全部,对吧?他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们必须要实事求是。总不能说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坏的,这样就太过于武断了,对不对?那些人变坏,变成我们不认识的样子,都是一点一点改变的,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她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又看了看薛瑞天,“对吧?” “您说的没错。”沈茶轻轻点点头,“不能因为他做了一件错事,哪怕是大逆不道的错事,就直接否定这个人的一生,这样是不对的。” “大将军英明。”梁洁雀朝着沈茶笑了笑,转过头白了一眼沈忠和,“难怪你这么大年纪了,也做能到现在这一步了,格局和见识就是不一样。” 沈忠和想要说点什么,抬头看到薛瑞天朝着他摇了摇头,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他不着痕迹的朝着薛瑞天笑了笑,假装一脸委屈的看着梁洁雀。 “你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做出这种表情了,让人看着不舒服。”梁洁雀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你二叔是个很聪明的人,是很多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学什么又都学的非常的好,你看他文武科举都考中了举人,就知道他脑子多灵光了,一般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倒是真的。” “这种小孩在长辈、先生们眼里,那就是妥妥的乖孩子、好孩子,是动不动都要挂在嘴上夸奖一番的,可是在同龄人的眼里,尤其是那种小肚鸡肠、比较记仇、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同龄人眼里,你二叔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是非常不喜欢的存在。而这种人在你二叔从小到大的这段读书时光里面,还是挺多的。” “能想得到。”沈忠和点点头,“那这个路一丞呢?” “怎么说呢?刚去白鹭书院的时候,你二叔年纪很小,他们整个书院年纪都是最小的一个,路一丞跟他差不多大,但比他还大一岁多。所以,那个时候,他并不是书院里面特别显眼的存在,很多人没把这个小孩当回事的。后来,也是因为先生们都夸赞,所以,才算是正式进入了那些眼高于顶的同窗的视线。不过……”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大部分的人也只是看着,并不往他的身边凑。” “为什么?” “年龄相差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去。”梁洁雀笑了笑,“但这些年长的人也不会欺负他,还会给他带点好吃的、好玩的,就真的好像是照看家中的弟弟一样。” “看来我二叔走到哪儿,也是被关照、疼爱的那一个。” “这就是他的本事。”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唯一一个例外就是这个路一丞。” “为什么这个路一丞会是个例外?” “怎么说呢?一来是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大,整个书院里面最小的俩人,山长都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坐着。二来,就是这个路一丞很会缠,非常的黏人。”梁洁雀很无奈,耸耸肩膀,说道,“之前不是说了么,他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你二叔的身上,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您详细说说。” “我记得大嫂曾经跟我说过,路一丞出现在二哥的生活里,应该是二哥在白鹭书院的第二个月,那个时候,大哥还在府城陪着他。” “还在?”薛瑞天一愣,“是让沈二爷习惯了府城生活之后,沈大爷再回家吗?” “是的,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原本?”薛瑞天一挑眉,“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变故倒是谈不上,主要还是二哥刚刚到府城的时候,出现了一些水土不服的症状,最开始的时候,是浑身上下都起了疹子,奇痒无比,后来请了郎中来看,开了沐浴用的药,洗了几次,好了很多。但疹子起完了,人又开始低热,反反复复折腾了小一个月的时间,这些症状才算是彻底消失了。虽然二哥好了,但大哥不是很放心,所以就决定多留几天陪着他,等他完全适应了,确定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了,他再回家也不晚。” “这么一看,沈大爷还是非常疼他的,对不对?” “这个是当然的,虽然小的时候有这种或者那样的误解、误会,但终归还是解开了,大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梁洁雀笑了笑,说道,“只不过,就在大哥要离开府城的时候,那个路一丞频繁的开始纠缠起二哥了。先是用讨教功课的理由,经常性的黏着二哥,被二哥拒绝了之后,他也不气馁,不生气,依然出现在二哥的周围。二哥实在没办法,直接找到了山长,跟山长说路一丞已经严重的打扰了他的生活,希望书院可以管一下。” “那山长管了吗?山长应该不负责这个吧?” “山长管倒是管了,不仅山长管了,平时总给二哥送零食的那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同窗也管了,找上路一丞,让他不要再缠着二哥了,否则就不客气了。” “路一丞还缠着?” “书院里不缠着了,但选择在外面缠着了,跟二哥做了邻居。”梁洁雀叹了口气,说道,“在书院外面缠着,二哥就没有办法跟山长说了,况且,他要回家,人家也能回家,总不能说人家为了缠着他,在他家旁边买了个院子吧?这么说也太自作多情了一点。所以,他只能忍受每天早上有人等着跟他一起去书院,晚上有人等着跟他一起回家。” “光是想一想就很有压迫感了,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缠着我,我可能早就动手打人了。”沈酒趴在桌上握紧了小拳头,“沈二爷脾气还这么好,一直让他缠着,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梁洁雀看了看沈酒,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2117章 画中图1190 第2117章 画中图119.0 “两个月?”沈酒想了想,“那还算是好的啊,不是很长时间。” “沈小将军,你想错了,不是两个月,而是整整两年。”看到沈酒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梁洁雀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想不到?” “确实是,两年这个时间,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了。”沈酒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看向梁洁雀,说道,“这个路一丞真是好耐性啊,两年的时间,就如此的契而不舍的吗?都被人拒绝了好多次,为什么不知趣一点,离沈二爷远点,这么纠缠真的有意思吗?”他侧过脸去看沈昊林、沈茶,看到他们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一皱眉,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路一丞……不简单。” “是路一丞不简单吗?”沈茶看了一眼沈酒,冲着他笑了笑,说道,“再仔细想想。” “想想……”沈酒看看沈茶,又看看向自己投来鼓励目光的梁洁雀和薛瑞天,再看看同样用期待眼神看着自己的沈忠和,沉吟了许久,才说道,“那个时候,路一丞和沈二爷都是小孩子,年纪不算大,什么事儿,其实都是不能做主的,那就是……”他想了想,说道,“有背后的人指使,这个人在白鹭书院安排路已成接近沈二爷,花了这么大的工夫才能靠近他,应该就是有利可图的。” “现在想一想,结合后面发生的事情,确实是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没什么可图的,他们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但是当时没有人在意这个的。” “没有人在意?”坐在一边的金菁挑挑眉,“梁姨,如果说,沈大人对这种事情不敏感也就算了,毕竟呢,他并不知晓胡商的事情,也不知道你们家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沈二爷是知道的,对接近自己的人,一点都没有警惕心吗?” “这个我倒是可以解释的。”沈忠和看了看金菁,“其实,我们就算知道胡商的事情,可能都不会特别放在心上,毕竟那样的记号没有出现,我们还是要过正常的日子的,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要提防陌生人的。”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家也算是做买卖的,接触的大多都是陌生人,要是总怀疑这个、提防那个的,我们的生意久没发做了。” “这倒也是。”金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确实是对这个不太了解,有点妄断了。” “可以理解的。”梁洁雀笑了笑,说道,“其实,大哥的戒备心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对于接近二哥的人,更是小心谨慎。倒不是担心有人要害他,主要是府城人生地不熟,他们不了解这里,就不知道对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所以,大哥在路一丞接近的时候,也调查了一下,观察了几天,后来觉得,这个小孩可能就是因为看二哥很顺眼,乐意跟他在一起玩。所以,也就没有阻拦,甚至还劝二哥,总归是要在府城住上好几年的时间,在书院里也要结交一些朋友,不能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父亲说的没错。”沈忠和点点头,“但我二叔不认同?” “你二叔也认同,只是他一开始的时候,其实不怎么喜欢路一丞的,或者换句话说,对这个接近自己的小朋友没有感觉。” “不是厌恶,也不是讨厌,而是没有感觉?” “他是这么说的,最开始在书院念书,可以每两个月回家一次,他第一次回家之后,就抓着我跟我倒苦水,说书院里面有个小孩总缠着他,天天跟在他身边,怎么甩都甩不掉。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他说不是,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没见过这样的人?” “是啊,在家里的时候,很少有人这样缠着他的。”梁洁雀叹了口气,“二哥这个人吧,很难明确的表现出他讨厌一个人,或者厌恶一个人,也不怎么表现他特别喜欢谁,除了家里的人之外,他对外面的人都是笑脸相迎的那种,是一个很乖的样子。像路一丞这种总是缠着别人的,他真的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弄,所以,被缠烦了可能就说几句重话,然后就拂袖而去。” “重话是什么样?” “就是你别缠着我了,我不喜欢这样什么的。”梁洁雀一摊手,“不过,路一丞好像也不怎么吃这一套,反正二哥每次都是这一招,他都已经习惯了。大不了,下一次再去哄哄,哄两句就哄好了。谁让路一丞比我二哥的年纪大那么一点点,他也没觉得怎么样。等二哥第四次从书院回来,我就发现他说起路一丞的时候,已经从被缠得不耐烦转变成为了好像接受这个人的存在了,好像对他的出现和两个人每隔几天就要闹腾一番的这个事儿,变得突然接受了,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等到快一年过去了,他已经不知不觉的接受这个人,甚至开始带人回家了。” “带人回家?”沈忠和一愣,“把路一丞带回家了?” “嗯1梁洁雀点点头,“差不多是你二叔去白鹭书院的第二年的第一次休假,他带路一丞回了家,因为那一次是中元节,书院可以放十五天的长假,但路一丞不能回家,只能留在府城过节。你二叔看他实在是可怜,提前写信回来问能不能带人回家过节,你祖父同意了,还让你父亲亲自跑了一趟府城,去把两个小孩一起给接回来了。” “嗯1沈忠和点点头,“父亲对于这个路一丞是什么反应?” “大哥觉得,有这么一个难缠的小孩在二哥身边晃悠,也算是一件好事,他觉得海还挺好的。” “挺好的?”沈忠和不解,“为什么?身边天天有这么一个人,难道不闹心吗?” “小孩子自然是要活泼一些的,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看书的,像个小夫子似的,有什么意思?”梁洁雀轻笑了一声,“二哥在府城念书的时候呢,就被人笑话是小夫子,虽然他那个时候已经习武、射箭、骑马都已经开始学了,但在外人看来,缺少了一些小孩子应该有的活泼劲儿。虽然书院里的那些学子都很照顾二哥,但他们的年纪终归是大了一些,课业的压力也会更大一些,并不能带着二哥到处去玩儿。所以,有这么一个路一丞在,二哥也确实是活跃了不少,不是今天要缠着去茶楼,就是明天要去庙会,总是一副不答应我我就不离开的架势,逼迫二哥不得不同意跟他一起玩。出去玩了几次,二哥的身体也逐渐变好了,彻底融入了府城的生活,大哥也算是放心了,这才打道回府。” “之前说,我父亲查过路一丞是不是?他什么来路?”      “也没什么来路,就是出身普通商人的家庭。其实,也根本就不用查,进书院都是要填写这些的。” “具体呢?” “具体……”梁洁雀想了想,“据说他是淮州人氏,家里开了几间规模不小的药铺,但主要还是做大宗的药材生意,手里有不少名贵的药材,咱家之前还从它们家手里买了一支近百年的老山参,品质非常好,但价格非常的公道。” “百年老山参?”沈忠和一愣,“家里要这个干嘛?” “家里有老人,自然是要备着的。你二叔在海上出事之后,你祖父回来就大病了一场,要是没有那支老山参吊着,人早就没了。”梁洁雀叹了口气,“总而言之,在我们有限的能力范围之内,只能查出路一丞的家世还算是清白的,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大哥很放心他跟二哥一起玩儿的。” “确实,我们也就是普通的百姓,没什么渠道去查一个人,最多就是跟书院打听打听,其他的完全是查不到的。” “是啊1梁洁雀苦笑了一下,“两个人成为了朋友之后,他们也是做过几件比较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二叔跟您说的?” “是啊,他觉得很有趣,所以回家的时候,就偷偷的跟我说了,还叮嘱我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家里的人。”梁洁雀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刻意被引导做成的,表面上看着无伤大雅,但实际上这些事情会不会成为胡商背后之人拿捏二哥的把柄,那就不一定了。“她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我说几件,不如大家一起参详。” “不必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路一丞和他的家人,除了他们本人是真实存在的之外,恐怕就没有一个信息是真的,哪怕是他们的名字,恐怕都是假的。”他看向沈忠和,“据我所知,淮州可没有什么路家,是不是?” “淮州……”沈忠和想了想,“确实是没什么路家,但……”他微微一皱眉,“侯爷的意思莫非是……不应该吧?应该还会有别的姓路的吧?” “也许有,但淮州确实是没有。他若说自己是其他地方的,说不准就没有什么破绽了,但他说是淮州的……”薛瑞天看向沈昊林、沈茶,看到两个人轻轻点头,又继续说道,“沈大人,你也应该知道淮州是谁的地盘,对吧?” “啊!对1沈忠和恍然大悟,“淮州是国公爷的封地,虽然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在淮州,而是驻守北境,但淮州的事务还是要经两位的手,是不是?”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淮州是没有所谓的路家,我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路家的分支。” “我也以为。”薛瑞天笑了笑,“但我刚才听梁姨说,他们是淮州人氏,就知道他们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假冒路家?这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戳破、揭穿吗?路家虽然比不上那些大族,但近年来出了一位贵妃,也算是炙手可热的新贵,他们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冒充贵妃的娘家人?不怕他们被揭穿身份之后,惊动了贵人吗?若贵人震怒,他们可连命都没了,他们不怕吗?” “那自然是不怕的。”薛瑞天的表情有些无奈,“路家虽然不是大族,但人丁兴旺,分支众多。” “换句话说,人口数量特别的多,族人组成很复杂。”金菁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甚至人多到连路家家主本人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外面那些姓路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路家的人。” “啊?这怎么可能?”沈忠和一愣,“他们家没有族谱的吗?” “有,族谱、家谱都是有的,但只记录本家和本家关系比较近的分支,那些比较远的旁支,基本上与本家毫无联系,本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也不知道本家的门朝着哪儿开的。所以,就算路一丞的身份有异,路家家主也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他们路家的人。如果路一丞能拿出自己的家谱,证明自己是路家人,路家家主也不能否认,更没有办法否认那个家谱是伪造的。” “啊?”这下不止是沈忠和,连梁洁雀都觉得非常的惊讶,“也就是说,我伪造了一个路家家谱,把它拿到路家家主跟前,说我是路家的分支,路家的人都分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对吧?” “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打了个响指,看到沈忠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无奈的耸耸肩,“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想想过去这些年,京兆府衙门抓的那些骗子,有不少人都曾经号称自己是路家人吧?” “好像还……”沈忠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真的是这样的,路家的人也是够糊涂的,就这样还能存续百年之久,也是挺不容易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在我二叔小时候,就算有人冒充路家骗我们,我们也是分不出来的,我们没有这个能力甄别的。所以,一骗一个准儿。” 第2118章 画中图1200 第2118章 画中图120.0 “也不能说一骗一个准儿,就算当时知道了,可能也不是很在意。我们都是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家,别人骗我们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图我们一筐海鲜吗?”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更何况,我们也是见过路一丞的,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孩,要说他跟胡商有什么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像?” “从头到脚都不像,就是咱们大夏长大的孩子,包括他的家人,也是大夏的长相。”梁洁雀叹了口气,“不过,二哥最终和他成为了朋友,甚至是莫逆之交,是因为他豁出自己的性命,保护了二哥。” “救命之恩,倒像是青莲教惯用的手段了。”沈忠和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梁姨,这个您可以详细说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那件事情闹的很大,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青莲教的阴谋。白鹭书院因为那个意外,曾经关闭书院长达半年之久,受害者除了你二叔之外,还有书院其他的人。” “书院其他的人?有院长、先生们卷进来了?”看到梁洁雀点头,沈忠和有些不解,“到底是什么事儿,能把整个书院都卷进来?” “算是当时府城的一个重大事件了,但我可以肯定,并不是针对你二叔的,而是无差别的攻击。”梁洁雀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是二哥在白鹿书院念书的第二年,整个书院的人都为次年的科举做着准备。当时,府城附近有一股流匪,四处流窜作案,烧杀掳掠,几乎是无恶不作。他们没有特定的目标,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哪怕是路过的百姓,只要是被他们盯上了,他们就会下手,且不会留任何的活口。也就是说,他们走到哪儿,盯上什么人,就满门皆灭。那段时间,整个府城都是风声鹤唳的,知府大人也是绞尽脑汁剿匪,但那些流匪实在是太过于狡猾了,有点动静就像是泥鳅一样跑掉了,根本就抓不祝” “没有抓不住的。” 薛瑞天跟沈忠和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两个人还对视了一眼,对彼此笑了笑。 “你们两个倒是很有默契的。”金菁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道,“不过说的很对,没有抓不住的匪徒,如果是真的抓不住的话,要么能力不行,要么就是有意纵容和包庇,就看当年的知府大人是哪一种了。” “说的对。”沈忠和点点头,“只不过,当时那位知府大人,倒也不是什么会包庇的人。” “当年你们那儿的知府大人是……”金菁想了想,“雷植大人,是不是?” “对1梁洁雀点点头,“这位大人认得他?” “听说过,他是个剿匪的能手,后来调任几次,都是去剿匪的,最后是被调任了西南边陲,因为那边匪患众多,最适合他。只可惜……”金菁轻轻摇摇头,“很不幸的是,他在一次剿匪的过程中不幸身亡了。” “啊?”听了金菁的话,梁洁雀、沈忠和都是一愣,“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概……”金菁想了想,“差不多是十一二年前吧,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很清楚。” “但确实是很可惜。这位雷大人是剿匪的一把好手,经验非常的丰富,他的离世确实是我们的损失。不过,后来西南驻军为了给他报仇,把边陲的那些匪患都除掉了,也算是圆了他的一个心愿。”      “他是因为在我们那边剿匪成功才被调走的吗?” “应该是吧,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并不知晓,跟这位大人也是素未谋面,只能从长辈和一些卷宗里知道他的事情。” “雷大人确实是个很好的官,那一次剿匪不顺利,并不是雷大人的能力不足,而是府城守卫不够。因为大规模的驻军都在我们家那边,府城其实离我们那个边陲小镇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很远,大概就是两三天的路程,如果日夜兼程的话,其实一半天的就能到。所以,府城并没有太多的兵力,府兵大概有不到一百人吧,跟那些匪徒比起来,不仅人数上不占优势,能力上也不太行。” “完全可以求救啊1 “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梁洁雀解释了一下,“他们也只敢在离府城很远的地方打劫,后来一看府城的兵力不太行,才变得胆子大了起来,慢慢的接近府城,对府城下手。白鹭书院的位置其实很特殊,它在靠近府城东城门的地方,一进东城门,大概走个几百步,就能到白鹭书院。” “这么近?” “对1梁洁雀点点头,“这样的一个位置,其实对于劫匪来说是非常方便的,抢完就能跑。”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所以,这些流寇进入府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白鹭书院?” “是1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二哥说起那天的时候,还是很心有余悸的,他觉得如果不是路一丞的话,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非常的惨烈?” “白鹭书院当天死伤惨重,十七人死亡,五个重伤,还有二十多人轻伤。其中院长和两个山长重伤,院长好不容易救回来一条命,但此后余生只能躺在床上,那两个山长……”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坚持救治了差不多七天,最后还是撒手人寰了。” “具体的经过呢?” “我只能说我听到的是什么,就跟你们说什么,是不是具体的,那就没有人知道了。”梁洁雀叹了口气,说道,“二哥说,那天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一天,他和往常一样,跟路一丞一起去书院上课。因为那个时候,流匪很猖獗,在城外已经祸害了很多人,他们书院也有不少学子是住城外的,所以,从院长到山长,又到各位先生,都提醒他们要小心一点,如果实在是太晚了,就在城里住下,不要冒险。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结伴上学、结伴下学,尽量不能落单,不要给匪徒可趁之机。” “结果,真正出事的并不是上下学的路上,而是在书院里面。” 第2119章 画中图1210 第2119章 画中图121.0 梁洁雀坐的时间久了,有点不太舒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伸了伸胳膊,甩了甩腿。 薛瑞天看了梅林一眼,轻轻一挑眉,梅林接收到了他传递的信号,走到梁洁雀的身边,给她捏了两下肩膀,让她整个人松快一下。 “真是太感谢了。”梁洁雀朝着梅林笑了笑,“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维持一个姿势久了,很容易身体僵硬的,就要时不时的站起来活动一下。” “您如果坐着累了,或者不舒服了,可以起来走走。”薛瑞天朝着梁洁雀笑了笑,“我们也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的话,就会很难受,我们也起来活动活动,走一走。” “可以吗?”梁洁雀惊喜地看着薛瑞天,“这……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的。”薛瑞天摆摆手,“不用那么小心的,如果您要是能在这里看到什么机密的话,那也只能是我们想让您看到的。”他看向沈忠和,“是吧?” 沈忠和点点头,看向梁洁雀,笑道,“如果让您看到了,那就是怀疑,您可能是哪一方面的细作了,您就要小心了。” 梁洁雀大概能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朝着他们笑了笑,等梅林给她捏完了,她慢悠悠的在大帐里稍稍溜达了两圈,觉得舒服了不少,但也没继续坐着,而是找了个地方靠着,等到站累了,再坐回去。 “您继续说?” “好!出事的那天呢,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二哥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总有心慌的感觉,隐隐觉得不舒服。后来想想,这些可能就是预兆了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他没在意,是不是?” “是啊,就是心慌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认为可能是那几天忙功课,晚上睡得比较晚,累到了。只要休息好了,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白鹭书院上课的时间早吗?” “不是特别的早,因为有的学生是住在城外的,如果太早了,这些学生连城门都进不来,这样就不是很好了。其实,二哥每天起的不算早,因为他和路一丞住的地方离书院很近的,时间非常宽裕,他们完全不用着急忙慌的出门。” “住的近就是可以任性,当初选择买下那个院子,应该也是这样考虑的。” “对1梁洁雀点点头,“等到二哥收拾好了自己,路一丞已经带好了自己上课用的东西,跑到二哥这边来了,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做邻居,就是一起吃早饭。差不多就是你家一个月,我家一个月这样,轮换着来。”她看了看大家,解释了一句,说道,“这是义父和大哥要求的,毕竟路一丞是二哥在府城为数不多的朋友,住的又近,大家一起吃饭,还是挺热闹的。” “这算是变相的引狼入室?” “也不算,当时没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两个人相互照应,双方家里都很放心。”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估计也没想过,一个小孩就算再有能力,又能掀起什么浪?” “是这样的。” “对了,他们家那边没有大人吗?”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我跟着义父和大哥、大嫂去省城看二哥的时候,也被邀请去路一丞的家里玩了,他们家除了路一丞身边那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厮,就只有一个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大娘,这个大娘也是府城的人,做饭也很好吃,干活也很麻利,但是这个大娘不住在小院,每天晚上忙完了,就回自己家了,大娘家里也不算远,差不多相隔两条街的距离。”她笑了笑,“只是大娘不苟言笑,平时也不怎么跟人聊天,感觉他家那边就显得非常的冷清。” “那确实是在一起吃饭比较好,要不然确实是太孤单了一些。” “是啊1梁洁雀叹了口气,“后来是发生了白鹭书院的事情,家里才请了几个护院,人口才算是多了起来。”她想了想,说道,“二哥说,那天早上路一丞来家里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但他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小考上,路一丞的话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路一丞说什么了?” “二哥说,他进门的时候,表情就有点不对劲,神神叨叨的,进了院子之后,没有马上关门,而是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进来之后,表情也有点担忧。” “担忧?” “对,就是担忧。”梁洁雀点点头,“二哥说,路一丞当时的表情非常的担忧,他以为对方是担心小考,还安慰了几句,说一次考不好,并不代表下一次也考不好什么的。可路一丞说,并不是担心小考,而是别的。正好,这个时候,早饭端上来了,二哥就问他到底怎么了,路一丞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感觉街上的气氛不太对。” “早上出门?”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他的院子和二叔的院子隔着不远,也不用去街上啊1 “除非是刮风下雨下雪的,路一丞每天早上都要出去跑步的,这是院长和山长都赞同的,毕竟科举考试,一连考三天,吃住都在那个小小的隔间里面,如果没有特别好的体力,一般人是撑不下来的。其实二哥有段时间也跟着跑过,但发现还不如自己在家里练拳来的痛快,就不怎么去了,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才会跟着一起跑的。” “这倒是1沈忠和点点头,“从童生到殿试,没有好的体力是绝对扛不到最后的。” “没错。”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又继续说道,“二哥问他气氛怎么不对,他说街上多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他怎么知道那是以前都没有见过的人?”薛瑞天很快抓住了重点,“府城的人口数量应该很多,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他怎么能确定什么人是见过的,什么人是没见过的?” “二哥也是这么问他的,他说如果是陌生的商客和路过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一般来说,在他出门跑步的那个时间段,通常是不会有这么多人出来晃悠的,感觉很像是……”      “踩点的。”薛瑞天点点头,“路一丞这个小子,还真是不简单,观察力很敏锐,也很细心。如果说他没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我是不太相信的。” “现在这么看,路一丞肯定是有问题的,可大家当时都是小朋友,根本察觉不到的。”梁洁雀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如果能察觉到,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薛瑞天叹了口气,“后来呢?” “二哥说,他看路一丞真的非常的不安,就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人。” “看到了什么人?” “路一丞说,这一路上都看到行动鬼鬼祟祟的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们虽然打扮成了府城百姓的样子,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而且,他们就在东城门这边晃悠,也不往里面走。” “这个……”薛瑞天想了想,“有点像是踩点的。” “没错,路一丞当时也是这样说的,但二哥觉得他多心了,谁家匪寇一大早上,天还没亮就跑来踩点。就算是要抢劫,那也是月黑风高夜的时候。” “沈二爷这话倒是没错,但是吧,踩点确实是都在白天的,等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不过,一大早上来踩点,也不太像是晚上干活的,路一丞有没有说过,这帮人大概有多少,除了东城门,还去了什么地方?” “二哥没问,估计路一丞也没仔细看,也不敢仔细看,他跑完了就赶紧回家,然后就跟二哥来汇合了。”梁洁雀叹了口气,“二哥说,路一丞可能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等他们吃了早饭,收拾了东西,就一起出门去白鹭书院了。” “这一路上没发现点什么?” “二哥说,因为之前有了路一丞的提醒,他也看了看这一路上的行人,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他偷偷问了路一丞,有没有看到他早上看到的那群人,路一丞也说没有看到。两个小孩都怀疑自己可能是多虑了,所以,就没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进了书院,也没跟院长和山长说一下。” “如果说了,可能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沈忠和说完,轻轻摇摇头,“不,发生还是会发生的,但不会这么的惨烈。” “对。”薛瑞天点点头,“有防备的和没有防备,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他看看点头表示同意的梁洁雀,又问道,“后来呢?” “路一丞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浑浑噩噩的上完了第一堂课,就跑过来跟二哥说,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是不是要告诉院长和山长。二哥犹豫了一下,虽然没有掌握到什么实际证据,但还是要说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就对了1薛瑞天打了个响指,“还是要说一下的。” “他们去说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梁洁雀耸耸肩,“他们找到院长和山长,把路一丞早上看到的都说出来了,还没等院长和山长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书院因为要保证院长、山长、先生们以及学子们的安全,是从镖局请了身手不错的护院来的,就在他们想要弄清楚为什么外面这么乱的时候,其中一个护院,满脸是血的跑了过来,吓了几个人一大跳。” “这是已经打起来了,对吧?” “对1梁洁雀好着薛瑞天点点头,“护院告诉院长和山长,外面来了一群匪寇,已经把书院围攻了,他们已经想办法派人去府衙和东城门求助了,希望能撑住这段时间。” “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书院,这群匪寇的胆子很大啊1沈忠和摸摸下巴,看向薛瑞天,“侯爷,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太对?” “有没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薛瑞天看了一眼沈忠和,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看到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怀疑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感觉他们是要破釜沉舟了,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要么成功,要么舍身取义,除此之外,没有办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向官府示威。” “怎么说?”沈酒看着沈茶,“是因为发现府城确实不太行,所以……” “对,他们在城外多次发难,走过路过的都被殃及,官府虽然派了府兵围剿,但是收效甚微。流寇很可能已经摸清楚府兵的能力,所以,才铤而走险,选择在城内犯事。”沈茶看了看其他的人,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点,他们这群人是怎么进入府城的。” “对,这也是我刚才想说的。”薛瑞天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府城好歹也是靠近南境境边,进入府城,不需要路引或者身份文碟吗?” “确实是不需要的。”沈忠和轻轻摇摇头,“至少我还在那边的时候,府城也是不需要的。我知道,很多重镇都是需要的,但是大部分是不要的,我们这个府城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还是情有可原的,可当时城外有流寇不断的侵扰,如果城门口守卫还不森严的话,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金菁叹了口气,“他们就是发现了这个漏洞,所以,胆子才这么大的。要不然,他们可是连城门口都是进不来的。” “有可能当时雷大人还不那么的擅长剿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沈忠和想了想,看向梁洁雀,“后来呢?白鹭书院抵挡住了吗?等到了府衙的援兵吗?” “等到了。”梁洁雀叹了口气,“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及时。” “为什么?” “因为府衙的援兵和东城门的守卫都被缠住了。” 第2120章 画中图1220 第2120章 画中图122.0 薛瑞天听了梁洁雀的话,轻轻点点头。 “这很正常,牵制住本来就不多、实力就不强的兵力,他们才能更好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么一看,这些流寇好像也不都是草莽,事先一定做过一定的调查,跟普通的踩点应该不太一样,否则的话,不可能这么精准的打击。”沈忠和摸摸下巴,想了想,“不仅如此,他们的兵器应该也比府城的府兵要多一些、也要强一些,对吧?”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本来就已经实力悬殊了,再加上对方已经做到了知己知彼,能顺利得手,还真是在意料之中的。”他看向梁洁雀,“书院的护卫也不能敌?” “白鹭书院是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考文举的,还有一部分是考武举的,有不少学子其实是两者都要考,所以,院长和山长觉得,既然是这样,那大家安排差不多的课程,只是侧重的方向是不同的。而武举那边主要的教头,就是从镖局请过来的那些护卫,出事的时候,只有几个护卫在门口当值,大部分人都在武举那边的院子里上课。” “没有来得及赶到门口抵挡流寇,是不是?” “对1梁洁雀点点头,“但知道出事的消息,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上课,抄起手边能用的家伙,准备护住书院。这些年轻的学子,把年纪大的先生们藏在了密室里面、地窖里面,给他们放好了水和一些吃的东西,叮嘱他们,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有什么样的动静,他们都不可以出来。那些身外之物,并不是书院最宝贵的财富,反而是这些先生,才是最应该保护的。” “这样做是对的。”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 “因为前面护卫的人数很少,又有两个分别去府衙和城门求救了,人数更少了。冲进来的流寇,根据二哥后来的估算,差不多有个三五十人,看他们的样子都是那种身经百战的老手,这种所谓的实战经验都非常丰富的,书院里的护卫、教头和学子,虽然也会武,但大多数还是从来没有实践过,甚至有些人一见血就晕了,这让本来实力就不太行的他们雪上加霜。” “等一下。”沈茶打断了梁洁雀的叙述,她想了想,说道,“之前我就一直很想问,流寇作案都是有目的的,通常来说,他们想要抢劫的话,都是要夺财或者寻仇。但是他们攻击一个书院的目的,又是什么?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难道就是为了给州府、给朝廷一点颜色看看吗?” “这一点,他们的首领被抓之后,倒是也供出来了。”梁洁雀叹了口气,“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白鹭书院的藏品里有一盒高僧的舍利子,据说特别的值钱,放在西京城的话,一颗就可以卖到千两黄金。所以,他们心动了。” “一个书院怎么会有高僧的舍利子?”沈酒微微一皱眉,“他们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确实是有的,就藏在书院藏书阁的地窖里面。其实,白鹭书院选址的这个地方,原来就是一座寺庙,名叫普济寺,是很久很久以前,香火很旺盛的寺庙。普济寺的主持方丈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做了很多的善事、好事,很受本地百姓的爱戴。”      “后来呢?” “这位高僧圆寂的时候,已经将近九十岁了,据说圆寂当天,他还主持了法会,超度了很多的亡魂什么的,当天晚上是在睡梦中圆寂的。因为老和尚在世的时候留有遗言,希望自己圆寂之后,徒弟、徒孙把他的尸身给烧掉,然后将这些肉身烧化的灰都撒在大海里面。” “这倒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大师。” “是埃”梁洁雀点点头,“他圆寂之后,徒子徒孙确实是按照他的遗言,将他的尸身给烧掉,结果烧完之后,就发现了非常多的舍利子,足足放满了一个大盒子。既然有舍利子的出现,那自然不能把舍利子抛向大海,所以,只能把剩余的、很少量的骨灰撒到了大海里面,也算是圆了大师的遗愿。而这一盒舍利子就珍藏在普济寺里供奉着,来朝拜的信徒,还有寺中大大小小的和尚,都要在供奉的舍利子前面拜拜,觉得这样就能得到大师的庇护。” “嗯1薛瑞天点点头,“那后来呢?普济寺没了,变成了白鹭书院?” “对,因为后来战火连绵不断,普济寺也不能幸免,当时的和尚就把舍利子藏在了寺庙的密室里面,免得以后普济寺受到攻击,舍利子会丢失,这样是对那位主持方丈最大的不敬。结果,战火倒是没等来,那一年,府城附近发生了大规模的地动,普济寺受到了很严重的损失,整个寺庙都坍塌了,很多小沙弥、僧人都在那场大地动中遇难了。再后来,这已经毁掉的普济寺,还遭受了一次大火,被烧的满目疮痍,完全没了昔日香火旺盛的大寺庙的样子。等到了大夏开朝,一切都重新来过,白鹭书院的第一任院长看中了这里,就在这个普济寺的原址上建造了白鹭书院,广纳天下学子。” “白鹭书院的院长和山长知不知道书院里面藏着舍利子?” “这个嘛……我觉得院长应该是知道的,但山长不太清楚。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做什么的。”梁洁雀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有人不信神佛,但也很忌讳这个,哪怕是利益熏心,也不会打舍利子的这个主意,害怕会因此遭报应的。”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可还是有个问题啊,白鹭书院藏着高僧舍利子这件事情,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是谁告诉那群流寇的?”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们只说有人给他们送了封信,告诉了他们这个事儿,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送信的人,到底是谁。” 第2121章 画中图1230 第2121章 画中图123.0 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白鹭书院里面藏着高僧舍利子这个事儿,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应该是个不外宣的秘密。或许很久以前,府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有舍利子,但是时过境迁,随着朝代的更迭,随着人口的迁徙,以及普济寺的败落和彻底消失,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知道普济寺,还能知道那位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了。 “府城的本地人恐怕都不一定清楚,应该已经经过几次迁徙,没有人知道普济寺是什么地方了。”沈昊林压低生活说道,“所以,能了解到这些的人,也只有白鹭书院自己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茶小声的回应道,“只是,他们自己人为什么要吃里扒外?” “自己人也是有区别的,比如院长、山长和那些先生们,是真正的自己人,他们要是知道有舍利子这回事儿,肯定会把嘴管的特别的眼,一句话也不会往外说。毕竟,得道高僧的舍利子,那是一种祝福,是一种很好的寓意,他们不会把这种福气往外推的。” “对,尤其是文人,他们可是非常信这个的,而且,很多人是礼佛的,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 “没错。”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不会是他们,况且书院里又不只是他们。负责洒扫的人,负责做饭的人,还有那些从镖局请过来的护卫,充当武举教头的护卫,他们都有可能在无意中发现这个,然后因此心生贪念。但他们自己不太可能动手,因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以,他们就想要借助流寇,把舍利子拿到手。” “确实,书院里不光是有院长他们,还有其他的人,说起来也是属于人多眼杂的,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摸摸下巴,说道,“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看的话,其他人的嫌疑可能稍微小一点,但是……”她想了想,“镖局的人或许最有可能。” “同样都是请过来的,但他们并不能算真正的属于这里,因为他们的根其实就在镖局。如果他们想要舍利子,哪怕最后要跟流寇分赃,他们能得到的利益都是非常可观的。还有点,很有可能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或者整个镖局来的人都有可能参与。” “都有可能参与?”沈茶看到沈昊林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嗯,有这个可能。” “镖局的那些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书院应该是看他们经验丰富,功夫也不错,才把他们请过来的。再者,镖局也不会把不太行的人给书院当护卫,还充当武举教头,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们的能力受到了质疑,以后镖局的生意就有可能一落千丈。” “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如果他们教出来的学生,要是能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他们脸上也是有光彩的,回头还可以用这个当噱头,引来更多的生意。所以,白鹭书院是他们很看重的,但是,财帛动人心,他们又不想放弃这个意外之喜。” “恰巧城外有一股流寇作乱,府城的府兵虽然能力不行,实力也不太行,但是勉强可以一战。如果可以用如此大的诱惑请君入瓮,再借刀杀人的话……”沈昊林看看沈茶,“一箭三雕。” “镖局的人会有这个脑子吗?”沈茶微微皱眉,“如果有这个脑子,还干镖局?” “别小瞧镖局的人,你看看戴乙的父亲。”      “兄长,你举的这个例子,确实是可以说明一个问题,戴总镖头是个非常有脑子的人。”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我们不用在这里瞎猜,问问就好。”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茶朝着他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子,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这里。 “怎么了?”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茶,“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是有一个事儿,想要请教梁姨。” “请教我?”梁洁雀轻轻一挑眉,“有什么问题?大将军请说?” “我想要问问梁姨,白鹭书院请来的那些护卫,还有武举那边的教头,在这场恶战中的伤亡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们是否在这场恶战中全身而退了呢?您当时有听沈二爷提起过吗?” “这个……”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在我的印象中,镖局那边的伤亡也不轻,但对比书院要好上了很多。他们毕竟都是武人,能保护自己周全,何况,也是因为有他们在,大家才能撑到援兵的到来。”她看看沈茶,问道,“大将军突然提到这个,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大将军是觉得……”沈忠和一下子就能明白沈茶的意思,“这些护卫里面有人跟流寇里应外合?” “是有这个想法,沈大人以为如何?”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能知道白鹭书院就是以前的普济寺的人,应该……”沈忠和想了想,“是没有了,毕竟过去太多年了,知道那些陈年旧事的,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只有白鹭书院的自己人才有可能知道。但院长和山长、先生们肯定不会打舍利子的注意,那就只有这些镖局来的护卫有可能了。他们之中若是有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舍利子,然后又想要据为己有的话,就很有可能选择跟流寇合作。” “可是……”梁洁雀想了想,“如果真的是这些护卫做的,他们自己动手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找外人?风险不是更大一些?” “或许得到了这些舍利,他们要跟流寇分赃,但这样一来,就免除了他们的嫌疑。无论最终能不能得手,所有人的目光都怀疑不到他们头上,他们都是一个受害者的身份。但如果是他们自己动手的话,一旦书院察觉到舍利子丢掉了,那最先怀疑的就一定是内部的人,他们是跑不掉的。”沈忠和叹了口气,“只是很可惜,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们都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谁利欲熏心,引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第2122章 画中图1240 第2122章 画中图124.0 “其实,无论是什么人策划了这一次的抢劫,放在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舍利子没丢就很好了。”薛瑞天想了想,“对于我们而言,白鹭书院的惨剧,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整个过程。” “对1沈茶点点头,同意薛瑞天的看法,“只要确定流寇不是路一丞和他背后的人引过来的就可以了,还要确定另外一点,他们是不是利用这个,来要挟沈二爷了。” “流寇肯定不是他们弄来的,这一点现在可以确定了。”梁洁雀看了看沈茶,说道,“路一丞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再不择手段,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种手段太过于激进了,一个弄不好,那就是全军覆没。路一丞看上去应该是他们比较重要的人,如果因此丢了命,他们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这样的。”沈昊林也同意这个说法,“与流寇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流寇是没有人性的,在整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办法确定,哪怕事前约法三章,他们也不会遵守的。如果遇到意外的话,他们一定会确保自己的利益,以自己为先的。”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那他们是不是用这个来要挟沈二爷了?”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想了想,“我印象中,二哥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只是经过这个事儿之后,他跟二哥的关系更好了,他后来跟着一起来家里,也是这件事情之后。可是……”她停顿了一下,“我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有什么特别神秘的、悄悄的谈话,路一丞在家里的表现也非常的正常,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一点特别的都没有。” “没有四处转转什么的?”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可能有点害羞,总跟在二哥身边,如果二哥不在,就乖乖的坐在一个角落看书,哪儿也不去。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虽然有点害羞,但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能看得出来,您对他没什么恶意。” “是啊,如果他真的没有诱惑二哥,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意见,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除了自己家人之外,二哥最用心结交的一个人。” “梁姨说的这个对。”沈忠和点点头,“虽然二叔表面上看着朋友很多,但其实知己几乎没有。如果路一丞并没有对他动手的话,没有别有用心,他可能是二叔唯一的知己。” “可惜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梁姨,沈二爷有没有跟您说过,整个打斗的过程?” “这是说过的。”梁洁雀看了一眼沈茶,又继续说道,“因为事情过去很多天之后,他睡的都不是特别的好,他说每天闭上眼睛,都会梦到那些画面,如果不找个人说出来的话,他可能会因此而疯掉的。但他又不敢跟义父说,也不敢跟大哥说,身边可以说的人就只有我了。”她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他这种状态是不是正常的,但为了安慰他,就是很认真的听他的倾诉。” “他的状态是非常正常的。” 薛瑞天、沈酒、沈忠和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了,三个人还对望了一眼。 “正常?”梁洁雀看看沈忠和,“你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上过战场,亲手砍杀过敌人的,基本上都有这么一个过程。我也是人,不可能避免的。只不过,就看这个过程的长短罢了,有些人长一点,有些人短一点。” “那你是哪一种?” “我还行吧,两三天就适应了。”看到梁洁雀露出心疼的表情,沈忠和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薛瑞天,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沈酒,最后看了看金菁、金苗苗他们,说道,“除了您之外,这个过程应该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而且,我很幸运的一点就是,我比他们的情况可能好点,毕竟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七八岁了,已经不会对那些画面产生什么恐惧了。可他们不一样,他们经历那些的时候,年纪应该比我小很多,而且他们见的场面,是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他看着薛瑞天,轻轻扬了扬洗吧,问道,“是这么回事,对吧?”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沈小将军现在还不到十六岁,已经征战了三四年了。”薛瑞天看了看又重新趴在桌上的沈酒,又看了看坐在沈昊林身边的沈茶,“那边的大将军今年年底才十八岁,但也领兵五六年了。” “这么……”梁洁雀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这么小,为什么……” “北境和南境是不同的,梁姨,您不能用咱们家那边来看这边。”沈忠和重重的叹了口气,“嘉平关城才是真正的戍边,我们一年打不了几场大规模的仗,更多的时候是维护海上的安全。但是在北境,一年到头几乎只有冬天的时候是休战期,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战火中度过的。” “沈大人说的不错。”薛瑞天点点头,朝着一脸错愕的梁洁雀笑了笑,“现在情况要好很多了,前些年的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是兵临城下了,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悠闲的在这里聊天的。其实,不单单是我们这些行伍出身的,这里的百姓都是很小就见过这些场面了。” “边关就是全城皆兵,最紧要的关头,全程的百姓都要上战场的,无论多大的年纪。”沈忠和看看梁洁雀,“四大边境,唯北境是最为艰苦和艰难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倒霉的御史参任何人,都不敢参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原因。” “沈大人,此言差矣。”薛瑞天摆摆手,“我们也没少被他们参,只是陛下圣明,懒得搭理他们就是了。” “你们……”梁洁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我以为二哥那么小就经历那些就已经很……让人无法接受了,但没想到,你们更……” “更胜一筹吗?”薛瑞天摆摆手,“没有什么苦,也没有什么难,我们享受了大多数人享受不了的权力,就要承担守卫疆土的这个责任。” “现在一看,二哥跟你们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他是文人,虽然习武,但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去考武举也是一时兴起,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的。所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 “用刀砍向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吧?”      “对1梁洁雀看向沈忠和,点了点头,说道,“他说,那个感觉一点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要有下一次。可惜,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体验,对象换成了自己的家人。” “梁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就是二叔的命,躲应该是躲不过去的,只能接受。”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您还是继续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吧,白鹭书院的护卫应该是没有挡住那些凶神恶煞,让他们冲进了学院里面,是不是?” “这个是一定的,最惨的场面就发生在书院里面。就在护卫来禀报有流寇围攻,院长和山长以及那些学子才把先生们藏好,白鹭书院的大门就已经被攻破了,流寇长驱直入打入了最前面的院子。” “最前面的院子?是做什么的?” “白鹭书院的前院是文试学子的学堂,穿过中庭,后面是武试的地方,因为武试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在室外,所以,后院更合适一点。再往后,就是院长和山长、先生们的私人领地了。而传说中的舍利子,就在最后一层院子。” “目标在最后面?”沈忠和冷笑了一声,“这是要踏平整个书院,才能把舍利子拿到手啊!他们胆子真大啊,真的没想过有人会拦着他们吗?” “主要那个所谓的内应和流寇都没想过,白鹭书院的这群人,看上去文邹邹的,实际上还挺能打的,他们原本想要速战速决,可没想到刚打入前院,就遇到了很猛烈的抵抗。”梁洁雀叹了口气,“院长、山长,以及年纪大的那些学子,本来是想着路一丞和二哥年纪太小了,需要他们保护,所以,就把他们挡在了最后,能确保他们一时的安全。可等流寇真的打进来了,这两个人虽然都挺害怕的,但还是跟着师长、跟着这些哥哥们往前冲。” “冲在了最前面?” “嗯1梁洁雀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是不是想不到?他们那么小的年纪,就直接往前跑?一点都不害怕?” “是真的不害怕吗?” “估计不是,只是被当时的气氛所感染了,以为自己不害怕,但其实还是害怕而不自知。” “这个有可能。”沈忠和比较同意这个,“但他们的勇气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勇气的话,可能根本没有可能活下来。再加上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习武多年了,都可以独立的生活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不能依靠别人来保护他们,他们也要肩负起保护别人的责任。所以,他们就冲的很猛,二哥说,后来听那些年纪大的哥哥们告诉他,其他人看到他们往前冲,想要拉他们一把都没能拉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举着刀冲到最前面去了。” “二叔他们那会儿年纪还是小,不知道真的打起来了,跟他们平时那些比武什么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啊1梁洁雀苦笑了一声,“所以,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冲过去了,但真到了最前面,他们又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但那些匪寇可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看到两个小孩不自量力的冲了过来,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的。刚才国公爷也说过了,流寇不会有什么人性的,无论男女老少在他们这些畜生眼里都是草芥,都是蝼蚁。” “他们的刀朝着两个孩子挥过去了?” “是啊,二哥说,当时的反应就是,要完蛋了,小命儿要撂在这儿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但身体做出了及时的反应,眼看一个匪寇的刀就落在自己的头上了,他手里的刀狠狠的抵住那把砍下来的刀,勉强躲过了第一刀。不过,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接下来就很顺畅了。二哥和路一丞好像是被这一下激发出了什么本性,别看两个人都是小孩,个子不高,但功夫确实是不错的。”她看了一眼想要说点什么的沈忠和,朝着他摆摆手,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我说的,是白鹭书院的人说的。那次之后,我们火急火燎的去接二哥回家,必然是要拜访院长、山长,他们为了保护这群孩子,都已经用尽了全力了,作为家人,如果不去拜访的话,那就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所以,是他们评价的?” “是啊,院长那个时候已经苏醒了,跟我们说,万万也没有想到,二哥年纪这么小,居然这么能打,他们能扛下来等到援军的到来,两个小孩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的。”梁洁雀无奈的笑了笑,“二哥自己也说,后来发生了什么,细节都不是很清楚了,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面已经没有知觉了,满脑子都是要挡住这些流寇,只要挡住了,他们就赢了。所以,他手里的刀,不断的往那些流寇的身上砍去,看到他们不断的被自己砍伤到在地上,然后,又有新的匪寇补上来。二哥说,他被真正激发的时候,应该是看到院长和山长奋力杀敌,但被流寇围攻导致重伤的时候,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完全没有一丝丝的理智存在了,他只记得自己怒吼了一声,就朝着流寇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还是他学院的山长和其他人说的,就看到他扛着刀,见人就砍,完全杀红了眼。他那个状态也激怒了流寇,他们开始围攻二哥,后来是路一丞和几个护卫冲进去,把人给拽出来的。路一丞因为救他,还被一个流寇在肩膀上砍了一刀,这条胳膊差点都废了,幸好及时救治了。” “这就是之前说的救命之恩?” “对啊1梁洁雀一摊手,“如果路一丞不替他挡这一下,这要是落在你二叔身上,你二叔就彻底告别这个世界上,你根本就见不到他了。” “那确实是救命之恩了。”沈忠和想了想,“后来呢?” “双方都已经丧失了完全的理智的时候,眼看着就要同归于尽的时候,府衙的府兵终于冲破了重围赶到了,这才把所有的流寇一网打荆” “这不容易啊1沈忠和叹了口气,“白鹭书院经过这一劫,大概也能顺风顺水了。” “确实是。”梁洁雀朝着沈忠和笑了笑,“你没说错,等到白鹭书院重新开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任何事情,一直到现在,已经是很有名气的书院了。” “这样也挺好,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2123章 画中图1250 第2123章 画中图125.0 “因祸得福吗?”梁洁雀不赞同的摇摇头,看着沈忠和,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这个代价也有点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风水不太好,不管是当年的普济寺,还是现在的白鹭书院,最终不是被火烧掉,就是毁于匪寇之手。若非亲眼所见,是完全不能相信,那样一个静谧的地方,会被毁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 “亲眼所见?”沈茶好奇的看着梁洁雀,“您是看到了那个惨烈的状况?” “并没有,只是看见了整个书院屋倒房塌的样子。”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场争斗并没有波及到后院,就是最后一层,但前院、中庭和武举的地方,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几乎没有完好的屋子,至于中庭原本的景致,也都是一片的狼藉。” “这么一听,确实是够惨烈的。” “还不止是这样,还有更要命的。”梁洁雀苦笑了一下,“我那个时候年纪小,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已经被吓坏了。尤其是中庭,那原本有精心修建的小池塘、假山和小喷泉,也被毁得不堪入目,甚至我们到的时候,距离那场纷乱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的时间,那池塘里面的水依然隐隐约约泛着红色,空气中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那个味道没有一两个月是散不掉的,恐怕不止白鹭书院,整个府城都有这个味儿,只不过,书院作为事发之地,味道更重一点。”沈忠和想了想,看着梁洁雀,“池塘里什么都没有吧?您什么都没有看到吧?” “没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都已经被收走了,只不过……”梁洁雀看着一脸担忧的沈忠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现在想想,雷大人是个狠人。” “什么意思?” “在白鹭书院的人帮助之下,不是把流寇一网打尽了吗?”看到大家点头,梁洁雀又继续说道,“这位大人把所有匪寇的首级都挂在了城门口,不仅是东城门,其他三个城门也都有,还安排了兵士在城门口念他们的罪状,每隔一柱香,就宣讲一次,让所有往来府城的人都知道,流寇已经被杀死了,请大家放心出行,不需要在提心吊胆了。” “这不叫狠,梁姨,这是必要的威慑手段。”沈忠和轻笑了一下,看了看点头的薛瑞天,说道,“其实应该是还有漏网之鱼,雷大人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就是给那些漏网之鱼下了个套,引诱他们上钩的。”他看着薛瑞天,“是吧?” “嗯1薛瑞天点点头,“但那些漏网之鱼是不会来的,他们都是因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那些人已经死了,其他侥幸逃脱的人,也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死人去送死了。”他看了看梁洁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是风平浪静,对吧?” “侯爷说的不错,从白鹭书院一役之后,府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乱局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后来雷大人调任离开,府城也是非常的太平的。” “这就对了。”薛瑞天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当年你们是什么时候赶去的白鹭书院?”      “我们收到白鹭书院出事的消息,已经是很晚了,大概是事发七天之后了。”看到沈忠和惊讶的表情,梁洁雀叹了口气,“没办法,一来府城离镇子上比较远,二来他们要确定孩子们能活下来,如果重伤但后来没有救过来的,就直接通知家里死亡了。”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一般来说都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收到的消息是二哥重伤,在白鹭书院休养,让家里派人去接。收到消息的时候,义父带着他的老兄弟已经出海几天了,没有在家里,这也是让我们觉得庆幸的,免得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为小儿子焦心忧虑的。大哥问了来送信的快脚,白鹭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脚是衙门的人,内情不是很清楚,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但就算是这个大概,也让我们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听着非常的惊心动魄,大哥安排了快脚回去,就马不停蹄的要带着大嫂和我一起前往府城。只不过,我们还要收拾一些东西,就定在了第二天中午走。第二天中午,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还有两个护卫,以及镇上的郎中,随行的马车上还装了不少名贵的药材。” “带着郎中和药材?”沈忠和一脸的无奈,“这一定是我母亲的意思,也是我母亲准备的,我父亲的那个脑子,是绝对想不到这些的。” “你说的没错,就是你母亲的意思,郎中是她请的,药材也是她准备妥当的。其实,知道你母亲带了很多的药材,还拽了镇上的郎中,你父亲甚至觉得多此一举。” “确实是有点。”沈忠和点点头,“府城不缺药材,也不缺郎中,带这些反而会成为拖累,耽误时间。” “你跟大哥说的一样,不愧是亲父子。但是,你母亲说,白鹭书院一役,打得如此的惨烈,伤亡者众多,府城有多少郎中、药材都不一定能轮得上二哥,就算轮得上,也是暂时保住他的命,让他的伤不会继续恶化,能扛到家人的到来。所以,后续养伤的事情,还得自家人准备好才行。” “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的。”沈忠和点点头,“所以,正如母亲所说,郎中和药材都派上用场了?” “当然,你母亲向来都是算无遗漏,这一次也没有例外。”梁洁雀叹了口气,“虽然我们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你二叔伤的很重,但等到真的看到了人才发现,听你二叔的伤原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重得多。” “有多严重?人还是活着的?” “人还是活着的,但是腿、胳膊、还有后背上全部都是刀伤,密密麻麻的伤痕,非常的吓人。”梁洁雀叹了口气,“你母亲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第2124章 画中图1260 第2124章 画中图126.0 沈忠和听了梁洁雀的话,愣住了,紧接着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母亲应该是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吓晕过去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刚跟父亲成婚没有多久?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确实是。”梁洁雀伸出手指盘算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成亲刚刚三个多月,这也是为什么你祖父带着人出海,而留你父亲在家里的原因。”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母亲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轻易不会被什么场面吓到的,完全是因为她把你二叔当儿子看待的。” “我知道的。”沈忠和轻轻点点头,看了看一脸疑惑的众人,笑了笑,说道,“我外祖家也是镇上的大户,外祖根祖父是磕过头的把兄弟,我母亲和我父亲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家里的事儿,也没有瞒过他们。 “对1梁洁雀点点头,“当年你父亲和你二叔闹腾得很厉害的时候,你母亲和你外祖也是知道的。你父亲受了委屈也不会根家里说,都会跑到你外祖家里找你母亲说去。” “我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的,跟我母亲的话是最多的,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沈忠和点点头,“二叔是很很尊敬她的,长嫂如母,二叔做的非常到位。” “所以,看到你二叔那个样子,你母亲才会心疼得不的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当时看到你二叔的样子,也是吓傻了,你父亲本来是捂住了我的眼睛,不想让我看,但我还是看了,我必须要说,我来之前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刚才您说过了,浑身是伤,都很严重,是不是?” “非常严重,虽然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也没有内伤,但看着还是非常的吓人。”梁洁雀又叹了口气,说道,“二哥的同窗,有些受伤比较轻的学子说,二哥当时的情况其实不比院长、山长好太多,院长、山长的皮外伤不多,但伤到了脏腑,再加上年纪大,所以才不太容易好。可二哥浑身上下都是血,他们真的害怕二哥因为流血过多而亡。好在二哥挺过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还好。”薛瑞天点点头,“皮外伤只要挺过最开始的时候,只要伤口不溃烂,就很容易痊愈的。倒是伤到脏腑,很难治愈,就算治愈了,也会留下病根的。” “侯爷说的没错。”梁洁雀点点头,“白鹭书院经过这一役,除了最后一进的院子之外,也没有什么完好的屋子,他们就把这些伤者都安排在了附近的民居和客栈里。有好几个客栈的老板主动承担了照顾重伤患者的责任,安排他们的起居什么,因为他们都觉得白鹭书院的院长、山长和这些学生都是英雄,如果不是他们这么的英勇,是不可能铲除掉这群流寇的。” “这都是深明大义的百姓。”薛瑞天点点头,“你们是在客栈里见到了沈二爷?” “是啊,因为杀敌数量特别的多,所以跟院长、山长他们的待遇是一样的,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七叔跟在他的身边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七叔没事儿吧?” “没事,他是后来听说白鹭书院被围攻,直接跑去府衙搬救兵去了。”梁洁雀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七叔跑得快,不是他灵机一动,没有直接去白鹭书院,而是找上了府衙,去求见了雷大人,想要光靠书院那几个护卫来求救,恐怕就等不到援兵的到来了。” “七叔这一次是立了大功的。”      “可不是嘛1梁洁雀点点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薛瑞天,说道,“我知道侯爷想要问什么,路一丞,对吧?”看到薛瑞天点点头,她笑了笑,说道,“他的房间就在二哥的隔壁,他是肩膀被砍了一刀,腿上也挨了一刀,没有太多的伤了。因为他的家人太远了,来不及赶过来,所以,我们就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毕竟,他肩膀上的伤是为了救二哥受的,怎么说我们都是责无旁贷的。” “这倒是。”薛瑞天想了想,“家人都到了,沈二爷不能接回家养伤嘛?” “不能。”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无论是我们带来的郎中,还是府城请来的那些医者,都是强烈建议,为了病患好,就不要轻易挪动,就踏踏实实的在客栈里面养伤。” “之前不是说,受伤的人太多了,所以郎中和药材都轮不上沈二爷嘛?” “是,确实是这样,七叔也是这么说,因为二哥的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人很清醒又不发热,基本上就是因为外伤的缘故,导致没有行动不便,没有办法从床上起来罢了。所以,并不是很需要郎中的看顾,药也是简单的那么几种而已。我们征询过了府城郎中的同意,用了自己从镇上带来的郎中,也用了自己的药材,这样我们比较放心一点。” “二叔看到你们来了,是不是特别的开心?” “开心的都快哭了,看到大嫂晕倒,他也着急,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我能看得懂他的意思的。”梁洁雀笑了笑,“不过,他看到我的时候感觉到比较意外,他觉得我不应该来,这里的环境等等各方面都不太好,担心没有人能顾得上我之类的。我跟他说,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而且也能把他照顾好。” “二叔肯定不相信,他也肯定不会同意让年纪还那么小的梁姨照顾他的。” “那是肯定的,有大哥和大嫂在,还有郎中和七叔,怎么可能轮得到我?”梁姨轻笑了一下,“我就是每天跟着大嫂去给他们送饭,顺便陪着无聊的二哥罢了,顺便还去看看隔壁的路一丞,看看他有什么需要。不过,在路一丞的家人赶到之后,那边也就不需要我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到之后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吧。”梁洁雀想了想,“现在回想一下,确实是有点问题的。” “什么问题?” “明明是一家五口,但好像长的完全不一样。” 第2125章 画中图1270 第2125章 画中图127.0 “好像长的不一样?”薛瑞天不解的看着梁洁雀,“怎么个不一样呢?是感觉不像一家人,还是干脆从样貌上就不像是一家人?” “二者都有。”看到薛瑞天的表情,梁洁雀轻笑了一声,“接触下来的感觉上跟路一丞也不是一路子,从长相上来看,也不是一路子。当时因为实在是太慌乱了,有些细节都没有注意。现在仔细的想想,说不准,真的不是一家人呢1 “您别着急就下结论,不如说出来听听,让我们也判断一下,他们到底哪里不像,到底哪里不是一家人。”沈忠和看看金苗苗,“这位大人应该对此很有研究,是吧?” “略懂一二。”金苗苗看看梁洁雀,“梁姨,您详细说说,我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我先从样貌上说,这个比较直观一点,如果从感觉上说,你们可能感受不到。咱们说完长相,再来说他们的相处方式,可能更容易做出判断,是不是?” “可以。”金苗苗点点头,“但我要先提醒您一下,样貌不能完全作为判断的标准,这个方法,其实从理论上来说,不够完全准确。” “是这样的吗?”梁洁雀有些疑惑的看着金苗苗,“可是,我们不都是说,这家孩子长得真像谁谁谁嘛?” “那是因为您认识这一家的人,从祖辈到小辈,都非常熟悉,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否则的话,就会觉得非常的冒犯人家,是不是?” “这倒是。”梁洁雀点点头,“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当时并没有这种感觉,大家都忙着照顾伤者,哪儿有那个闲心思呢?” “说的也是。”金苗苗笑了笑,说道,“那您说说,您怀疑他们的点在哪儿呢?” “是这样的啊,在我的印象里,一整个家庭里面,无论有几个孩子,着几个孩子的样子多多少少都应该和父亲、母亲有相似的地方,要不然就是结合了父亲母亲的优点或者缺点,要么就是两种都有。再或者,兄弟姐妹之间,也会有相似的地方,对不对?总不能哪儿哪儿都不沾,既跟父母无关,也跟兄弟姐妹无关,对不对?” “您的意思是,路一丞跟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一样?” “对1梁洁雀点点头,“这一家人吧,特别奇怪,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兄弟姐妹,都有那么一点像的地方,也有那么点不像的地方。可唯独路一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小,还没有长开,他应该是他们家长得最平庸、最不好看的那一个。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厚道,但确实是这样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的皮肤都是那种透着光的白,但他就不一样。” “黑黄?” “不说黑黄吧,但没有那么白。他单独一个的时候,还显不出他长得不好看,但跟他的家人在一起,就显出他真的很一般了。” “是吗?”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向金苗苗,“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肤色这个呢,不太好说。有的人确实是小时候像个小猴子,黑黄黑黄的,但是长大了就白的发光,”金苗苗笑了笑,朝着梅林扬扬下巴,说道,“她就是,小时候特别的黑,过了十五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越来越白,现在就算是夏天晒黑了,也会很快白回来的。” “真的?”梁洁雀转过身,看着笑眯眯望着她的梅林,“还真的挺白的。” “但是我妹妹就不一样了。”梅林摆摆手,“我们两个就是亲姐妹,可完全不同,小时候都挺黑的,但我长大之后就白了,可她不是,怎么都白不了,这算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了。” “可别说了,幸好她现在不在,要不然听到我们说这些,得气得发疯,把这个大帐给拆了都是有可能的。” “没错。”沈酒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幸好不在,我的大帐算是保住了。” “是埃”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不过,她们姐妹俩的情况也不是例外,是不是?那个谁……”他想了想,“辽国的耶律南,我记得几年前也是黑不溜秋的,是吧?现在看着也白了一点,对吧?” “嗯……”金苗苗想了想,轻轻点点头,“没有吧?感觉还是一样的,不过比前几年好看点是真的。前几年说他是个王子,我都觉得不太信,现在确实是有王子的样子了。大概是因为日子好过了,不用再仰人鼻息了,有的时候,环境还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样貌的。” “也就是说……”梁洁雀想了想,“肤色什么的,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对吧?” “对,因为肤色有可能改变,有人小时候很白,长大了就没那么白,有人小时候黑,长大了就很白,这都说不准的。如果路一丞现在还活着,或许出现在您的面前,您未必能认得出来。”金苗苗笑了笑,“至于您刚才说他们的样貌不一样,不太好确定到底是不是一家人,这也是要分情况来看的。” “分情况?怎么说?” “道理上讲,是您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比如这同父同母啊,同父异母或者异父同母,都会多多少少有相似的地方。”金苗苗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但并不完全是这样的,也有例外的情况存在,而且这种例外的情况,其实还是挺多的,不算少。” “例外的情况?”梁洁雀看着金苗苗,不是很理解她的话,“我没听过这种例外,将军的意思是,孩子可能跟父母长得不一样?长得相差甚远?” “当然了1金苗苗点点头,“我也见过不少,完全跟自己父母长得不一样的,但却是他们父母亲生的孩子,长相只是评判的标准之一,但不是绝对的。当然了,很多人都会因为样貌的问题,闹出特别大的乌龙。比如这个孩子长得不像自己,就怀疑不是自己亲生的之类的。” “说到这个确实是,各地府衙每年都会接到很多这样的诉告,但大多数妻子和孩子通过调查之后确定,他们都是被冤枉的,都是亲生的,只有那么寥寥数例是真的有问题。” “沈大人是亲眼见过这样的案例?”      “是1沈忠和朝着金苗苗点点头,“大概十几年前,京兆府就有这么一个案子,某个富户怀疑自己的长子不是亲生的,是他夫人跟之前的心上人的,就直接告到了京兆府,闹得满城风雨的。过程不是很清楚,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京兆府也没有透露出太多,而且也不是公开升堂审问,就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结果是什么?”薛瑞天一脸好奇的说道,“是亲生的?” “当然是了。”沈忠和点点头,“听说京兆府还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作证,确认那个富户和他的长子就是亲生的关系。不过,富户的夫人和长子因为这个事儿,跟富户决裂了。不止当堂判定了他们的亲子关系,还判定了富户和夫人的和离,长子自愿跟母亲一起离开,哪怕富户跪在地上求他们也无济于事。” “说起来,我好像有点印象。”薛瑞天仰着头想了想,说道,“那家夫人和离之后,带着儿子出去游历了一番,但重新回到西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宁安伯夫人了,是她吧?” “侯爷说的是,就是老宁安伯夫人。”沈忠和点点头,“老宁安伯其实就是夫人年轻时的心上人,只不过因为两个人的身份悬殊,宁安伯府不会娶一个商人之女为正妻,而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又心高气傲,虽为商人之女,却不想给人家做校这么一来二去就错过了,等他们再次重逢的时候,应该是还很喜欢对方,而且又没有了年轻时的傲气和压力,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我曾经见过老伯夫人几次,可谓是女中豪杰,飒爽英姿。”薛瑞天笑了笑,“没想到,她的经历还这么的丰富多彩呢1 “是啊1沈忠和点点头,“不过,从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不像也不一定不是亲生的。” “我听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孩子跟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不像的话,还能给谁比较像?” “不是有句话说,外甥肖舅嘛1金苗苗朝着梁洁雀笑了笑,说道,“有的小孩生下来不像父母,但像他们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或者像他们其他的亲属,这都是有可能的,而且这种情况并不在少数。梁姨,您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 “听过是听过的,但我从来没有见过。” “那您今天就见到了。”金苗苗指指自己,又指了指金菁,“我们两个是亲兄妹,您看我们两个长得像嘛?” 梁洁雀看了看金菁,又看了看金苗苗,研究了好一会儿,轻轻的摇摇头。 “好像……”她又看了两眼,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太像,这位公子是个长脸,而姑娘却是个圆脸。公子的眼睛是细长的,姑娘的眼睛却是杏核的。还有鼻子、嘴巴的形状也不是很像。”她试探着问道,“真的是亲兄妹?” “同父同母的亲兄妹。”金菁轻轻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那为什么……”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都不像彼此,也不像自己的父母。”金苗苗看了一眼金菁,挑了挑眉,说道,“我兄长完美的继承了我们外祖父的样貌,但我母亲却更像我外祖母,外祖父的样子是一丁点也没有继承。而我更像祖父,但我父亲却更像我祖母。也就是说,我们兄妹两个,各自继承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所以,就看着不太像了。” “原来是这样。”梁洁雀好奇的又看了看金菁和金苗苗,“这也是挺神奇的。”她看了看沈忠和,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我曾经的两个副将,不仅是一母同胞,还是双生子,他们完全就不一样。如果他们自己不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亲兄弟,还以为他们是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呢1沈忠和看向金苗苗,“这种情况也是很多见的,对不对?” “虽然不太多,但也不少见,我也遇到过几对这样的双生子。”金苗苗看看梁洁雀,朝着她一摊手,说道,“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我们不能因为兄弟姐妹的长相不一样就给他们下定论,他们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万一人家就是亲的,您这么一说,反而不太好,是不是?” “明白了,这确实是我见识浅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梁洁雀想了想,“但还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父母、兄弟姐妹都是很明艳的那种长相,就是那种雕塑一般的骨相,深邃的眼眸,但弟弟却是个圆圆乎乎的小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这形容……”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感觉路一丞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但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像是胡人?” “对1梁洁雀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有这个可能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是不可能。”金苗苗摸摸下巴,“我记得我师父说,他在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村子。那个村子里的百姓都是祖祖辈辈的中原人,从来没有跟外族有过通婚,但他们的长相却跟胡人一般无二,甚至就连眼睛的颜色,都是金色或者蓝色的。” “这么神奇?”沈忠和想了想,“那仅从长相上是没有办法断定路一丞一家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了。” “嗯1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梁洁雀,“不如,您再说说,他们一家相处上有什么问题,值得您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的?” “相处上确实是很奇怪的。”梁洁雀抬起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我只能说是我自己的感觉,路一丞很抗拒他们的接近。” 第2126章 画中图1280 第2126章 画中图128.0 “抗拒接近?”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您仔细想想,他是只抗拒路家人的接近,还是所有人的接近?准确说,是抗拒年纪大一些的人接近?” “我想想……”被沈忠和这么一手,梁洁雀也有些不确定了,“好像都有,一般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屋子里面只有他自己,我给他送饭,然后陪着他说会儿话就走了。至于其他的人,好像只有郎中和他的书童能见到他,其他人也不怎么跟他有什么交集。” “伤者太多了,已经顾不过来了。” “是。”梁洁雀点点头,“府衙包下了大概三个客栈用来让白鹭书院的人暂住,其中有两个客栈是住伤者的,特别轻的伤和没有受伤的学子和先生住在另外一个客栈。二哥和路一程因为年纪小,受的伤看上去很重,所以才被安排跟院长、几位山长一个客栈,这个客栈的郎中、药材,还有照顾日常起居的,算是三个客栈里面最多、最齐备的,但哪怕是这样,还是忙不过来。” “因为人手都集中在了重伤的院长和山长那边?” “是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到府城的第五天,院长才真正的脱离危险,才算是恢复神智,而那位重伤的山长在我们到的第七天,不幸撒手人寰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府城的好郎中都在为了挽救他们的性命而忙碌着,很多人也为了他们能度过难关而奔走着,其他的伤者只要是稳定了病情,家中的人又到了,基本上就不再过问了。除非有特别的需求,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才会出现。” “可是路一程的家人到的比较晚,他怎么办?” “他的书童一直都在,日常起居、吃药、吃饭什么的,都是书童在忙,客栈里的小二只负责把每日的药、饭都交给书童就好了,基本上不需要进他的屋子。后来,我们就到了,但也只是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打了个招呼,大哥大嫂还是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二哥身上。当然,因为路一丞在危急关头救了二哥,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是我们负责的。至于他喝的药,都是他自家的药材,这个倒是不用我操心。” “然后呢?父亲母亲没有进去看过他?”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大哥大嫂说,年纪差的太远了,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了,没有必要天天都去看。他们倒是叮嘱我,多去看看他,陪陪他,跟他说说话,免得他孤单无聊。” “他不排斥您?” “不啊1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他那么的抗拒自己家人的接触呢?” “嗯……”金苗苗挠挠下巴,“我想他应该不是抗拒自家人的接触,而是有点抗拒成年人的接触。”她看看其他的人,说道,“我们之前也碰见过类似的情况,是吧?某一场大战下来,有些小孩会受到一些刺激,在短时间内,比他年纪大的大人是不方便接处他的,要给他时间,让他心里的创伤慢慢恢复。” “这种情况,是不是个例呢?” “年纪大的不常见,通常都睡未经世事的小孩会出现这种情况。”金苗苗叹了口气,“梁姨,您能形容一下路一丞在面对他的家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表现吗?”      “可以。”梁洁雀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自己碰到过两次,一次是路家的人刚刚到府城,可以看得出他们非常的焦急,风尘仆仆的,连行囊都没来得及放到小院去,赶着马车就到了客栈门口,路一丞的父母直接冲进了客栈,问清楚了路一丞住在哪里就跑过去了,只不过,他们没能成功进门,也只是在门口站着。当时我陪着二哥说话,听到隔壁的动静,就好奇的出去看了一眼,看到路一丞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路一丞没让他们进门?” “对1梁洁雀摊开双手,说道,“我听到路一丞跟他们说什么,父亲母亲、兄长姐姐一路辛苦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起不得身,不能给父亲母亲、兄长姐姐见礼,还望赎罪。还有什么大家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去沐浴洗漱,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来吧。”她看看其他的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很生疏的样子。” “然后呢?”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路家的人离开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那几个人站在门口,样子有点不知所措?”梁洁雀想了想,“大概是这样吧,因为我是偷偷看的,看不清楚他们的正脸,就是从背后看,他们好像没想明白为什么路一丞不让他们进去,他们纠缠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成功进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路家的人走的时候,您看到了?” “嗯1梁洁雀点点头,“该怎么说呢?一步三回头,走两步就停下来看看。不过,他们走之前,还特意过来二哥这里看看,跟我们和二哥打了个招呼。他们说是路一丞告诉他们的,隔壁住着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希望他们可以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帮助的。” “所以,他们就去看了?” “嗯!寒暄了一阵子,他们就告辞了,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停留了一下,想要看看能不能进门,可惜,没能如愿。后来的几天,他们每一个人都轮番来看路一丞,但都没能进得去门。真正见到路一丞的时候,应该是他们到府城的第八天还是第九天,路一丞能下床了,他们还是在楼下的客栈大堂见的面。见面的时候,我们也在,看上去,这一家人拘谨得不得了,反正……”梁洁雀想了想,“就很怪。” “路家的人对路一丞的态度如何?” “非常的热情,但感觉太热情了,路家的主母,也就是路一丞的母亲,忙前忙后的,只是,她递给路一丞的每一样东西,都要交到书童手上,再由书童转交给路一丞。” “这么一听……确实是有点怪,对不对?”薛瑞天看看梁洁雀,又看看金苗苗,“不像是路家的人拿捏住了路一丞,倒像是路一丞拿捏住了路家的人?” “不是拿捏。”沈茶看了看望过来的众人,轻轻一挑眉,说道,“而是尊卑。” 第2127章 画中图1290 第2127章 画中图129.0 “你说……尊卑?” 薛瑞天看了看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的沈昊林,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沈茶,再想想刚才梁洁雀的描述,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也不是不可能啊1 “侯爷说的没错,也不是不可能。”沈忠和摸了摸下巴,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从梁姨的描述来看,他们可能真的不是一家人,但是什么关系,可就不好说了。” “确实是很难说。”薛瑞天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 “他们很怕路一丞不高兴,很担心自己因为一句话说的不对,某件事情做得不到位而让路一丞勃然大怒,给自己招来祸事。”沈忠和看了看薛瑞天,“这不像是正常的家人关系,倒像是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关系,所以,无论路一丞什么态度,他们都不会、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和反抗。” “对1薛瑞天点点头,看了看梁洁雀,“路一丞是掌控他们生死的人,他们不敢有半分的忤逆。” “你们的意思是……”梁洁雀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名为一家人,实际上是主仆?” “对1薛瑞天点点头,“路一丞不是抗拒他们的接近,而是他们不能也不敢接近路一丞。或许……”他想了想,“他们的地位可能还没有路一丞身边的那个书童高呢1 “听你们这么一说……”梁洁雀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们……我是说路家的人,对待路一丞的态度一直都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做什么事情之前,好像都要看路一丞的脸色。反观这个路一丞,对他们一直都保持一个……应该怎么说呢?我之前认为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也是为什么您觉得他们长得不一样的原因。”薛瑞天点点头,“路家的人在府城停留的时间很久吗?” “没有特别久吧,大概待了不到十天的时间。”梁洁雀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他们来的比我们晚几天,但走的要比我们更早一些。” “这么早?”沈忠和很不解的看着梁洁雀,“就算是主仆,也要确定自己小主人情况稳定了之后再离开吧?” “路一丞的情况确实是稳定了,而且不是他们自己愿意走的,大概是被路一丞赶走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路一程和二哥那个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还不是很顺当,走一会儿要休息一下,其他的都还行。而且,白鹭书院也要开始重建、打扫,院长和山长们都回去了,他们也不能继续做住客栈,人家客栈还要收拾收拾,重新开门做生意的。” “这倒是。”      “我们回到小院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路家的人就来跟我们告辞,说在他们不在的日子里,请我们多多关照一些路一丞虽然已经大好了,但毕竟还是小孩子,他们还是有点不放心。只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还很多,不能长时间在这里待着,只能麻烦我们了。他们走之前,还给了我们很多的东西,也包括了很多珍贵的药材,都当作是照顾路一丞的谢礼。” “父亲母亲同意了?” “当然了,照顾一个也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自然是答应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因为白鹭书院要重新建造,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本来想着要带他们两个回家,但郎中说,他们两个小孩现在的情况禁不起车马劳顿,一路上太累了,对他们的身体恢复不太有利。大哥大嫂商量了一下,就把路一丞接到我们的院子里来,一起照看着。” “这样也好。”沈忠和点点头,“住在一起就免得跑来跑去的,也省得母亲劳累。” “对1梁洁雀点点头,“你父亲待了几天,也离开回家去了,因为算算时间,你祖父马上就要出海回来了,家里不能没有人。你母亲带着我就留在了府城,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祖父出海回来,听说宝贝小儿子受了伤,就赶来府城探望,看到你二叔恢复的还不错,没有留下任何的病根儿,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祖父没有怪我父亲没有看好二叔吗?” “你祖父虽然偏疼你二叔,但心中还是有大义的,如果这件事情落在他的头上,他也会这么做的。所以,他非但没有责怪任何人,还觉得你二叔做的很对。只是……”梁洁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沈忠和,说道,“你祖父好像不太喜欢路一丞,至少有他在的地方,你祖父比较沉默寡言,甚至我还听到他跟你二叔说,说不要跟路一丞走的太近什么的。但你二叔不乐意,说路一丞算是救了他一命,他不能这么的忘恩负义。”她无奈的耸耸肩,“两个人因为这个还吵了一次,但也没有吵出什么结果。后来,白鹭书院临近开学,义父和大哥又要出海了,他们只能带着我和大嫂离开。但离开之间,义父又找二哥谈了一次,具体谈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应该还是不欢而散。我们走的时候,二哥来送我们的表情不太好。” “看来这个路一丞确实是有问题的。”沈忠和想了想,“祖父很少会这么明显的讨厌一个小孩,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的。” “确实是这样的。”梁洁雀点点头,“经过这一次之后,两个人走的很近,后来还经常来家里做客。我不知道路一丞是怎么跟义父卖乖的,还是找义父聊了一下,但明显他来家里之后,义父对他的态度跟在府城不一样了,不说变得热情了吧,反而没有那么的排斥了。” “这个小孩还是很有手段的。” “确实是。” “那么,梁姨。”薛瑞天想了想,“这个路一丞后来去哪儿了?” “听我二哥说,他没有参加科举,离开白鹭书院之后,就回去继承家业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二哥中举之后,按照他给的地址,给他写了信,告诉他这样一个好消息。但快脚回来之后才告诉我们,路家的那个小儿子,已经在半年之前过世了。” 第2128章 画中图1300 第2128章 画中图130.0 “过世了?”沈忠和一愣,“怎么过世的?” “听说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整个淮州的郎中都没能给治好,最终……”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快脚担心没有办法交差,还偷偷的在暗地里打听了一下,淮州很多人,尤其是医馆都知道这个事儿。他们都说路家乐善好施,但偏偏救不了自己小儿子的命,实在是太惨了。” “病因是什么?”听梁洁雀的话,金苗苗立马就有了兴趣,“打听到了什么吗?” “虽然路家人想要低调,想要不外传,但他们请的郎中实在是太多了,总有一个两个管不住嘴的。”梁洁雀叹了口气,“据说是路家内斗导致的,小儿子的饭菜里被人放了东西,中了不知名的毒,淮州的郎中怎么折腾都不太行,最后还是故去了。” “淮州的郎中不行,就不找别的地方的?就这么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儿子离开?”金苗苗一挑眉,“这家人是有点意思的哈1 “金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是有目的的?” “您别多想,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金苗苗摸摸下巴,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嗯,有意思。” 梁洁雀实在不明白这几个孩子在打什么哑谜,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二哥听到了这个消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饭不吃、觉不睡的,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我们家里还是挺担心的。但过了几天,他应该是想通了,自己从屋子里出来了,但是,从此以后再也不提路一丞了。” “再也不提?” “嗯1梁洁雀点点头,“家里人也不敢提,哪怕后来偶尔提到白鹭书院,也是有意避开路一丞,生怕二哥又难受。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问,到底什么人纠缠过二哥,我也不想提他。不过,二哥已经不在了,再提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虽然觉得好像很可惜,但有句不太合时宜的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侯爷请说。” 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沈忠和,说道,“路一丞真的死了吗?” “什么意思?”梁洁雀一脸的懵,“这还能有假吗?” “梁姨,实话说,侯爷说出了我想要说的。”沈忠和朝着薛瑞天微微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路一丞真的死了吗?还是说,他换了一个身份,又继续活着呢?”他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金苗苗,轻轻一挑眉,“金大人刚才就想到了这个吧?”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我刚说的有意思,指的就是这个。路一丞的死因要是别的什么,或许我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你说他死于什么不明确的毒,那不就是撞到我手心里来了?”她轻笑了一声,“这世上就没有解不开的毒,如果路家真的是很有名气的大药材商,那么,最基本的常识总该是有的,除非……” “这是路一丞的脱身之法,对吧?”      “没错。”金苗苗朝着沈茶点了点头,“还有一点,如果路一丞真不在了,他家的人为什么还留在淮州?” “金大人说的对。”沈忠和也跟着附和道,“那些路家的人,虽然名为他的家人,但实际上是他的家仆,既然路一丞已经过世了,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离开淮州呢?那本身就是他们暂时的落脚之地,并不是长久的,不是吗?” “是啊,为什么呢?”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你们说的都有点道理,但都是猜测,是吧?” “也不一定。”沈忠和笑了笑,“后来,路家还有消息吗?” “听说……”梁洁雀想了想,“离开淮州了,但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 “是……”梁洁雀想了想,有些犹豫,“二哥参加武举的第二年吧?二哥武举中了之后,依然是派人去给路家送信,但快脚回来之后说,路家已经不在淮州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再也没有路家的消息了。”她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说道,“难不成还真的是……” “专门给二叔设了个套,等着二叔派人去,告知路一丞过世的消息。”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二叔是重情重义的人,他肯定把路一丞当成了一辈子的朋友,好兄弟那种,可自己的好兄弟离开了,就可以彻彻底底的让二叔永远的记住他的这位同窗好友,永远的记住他还来不及还的救命之恩,等到时机成熟了,他再以一个全新的形象出现,那么,失而复得的惊喜对于二叔而言,比任何诱惑都来的更猛烈吧?”他看了一眼薛瑞天,“侯爷觉得呢?” “说的没错。”薛瑞天想了想,看着梁洁雀,说道,“在乌俾城的时候,沈二爷是不是特别的开心?特别的高兴?甚至有些兴奋?” “我想想。”梁洁雀快速的回忆了一下,说道,“是,特别的开心,应该是自从路一丞过世之后,再也没有的开心。但当时要应付那群胡商,根本不能及时的观察到他的异常。所以……”她看看沈忠和,又看看薛瑞天,说道,“你们的意思是,二哥在乌俾城见的人,其实不是什么胡商,而是……”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路一丞?” “嗯1薛瑞天点点头,“只有路一丞出面,沈二爷才有这样的转变,否则,就算是胡商磨破了嘴皮子,恐怕也不会让沈二爷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也不太可能吧?” “很有这个可能。”薛瑞天叹了口气,说道,“只有一个他熟悉的,而且这个熟悉的人还是有恩于他,且有大恩于他,劝说他,恳求他,帮这个忙,您觉得沈二爷会拒绝吗?” “我……”梁洁雀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路一丞,二哥真的可能拒绝不了的。” “是不是?”薛瑞天笑了一下,“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路一丞当年救了沈二爷,沈二爷这一次,也算是把这条命还给了他。” 第2129章 画中图1310 第2129章 画中图131.0 梁洁雀看了看薛瑞天,朝着他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也能说得过去。”她想了想说道,“其实吧,当年在乌俾城的时候,我就对二哥起了一点点的疑心,觉得他好像在背着我们,不,应该是背着我在搞什么猫腻儿。” “疑心?猫腻儿?”沈忠和皱着眉看着梁洁雀,有些试探的问道,“您不会……怀疑我二叔在乌俾城的时候,看上了别的女孩吧?每天出去就是为了跟别的女孩在一起吧?” 梁洁雀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不是吧?您跟他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二叔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哪儿是随随便便就看得上别人啊?何况,他一直都很专情,除了您之外,也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的。” “那万一是天仙下凡,就看对了眼呢?”梁洁雀笑了笑,“不过,确实是我多心了,我还是很相信他的人品的,不是那种爱胡搞乱搞的人。” “当然不是了1沈忠和哼了一声,“再说了,乌俾城那种地方,全都是胡人,虽然长得确实是好看,确实是很明艳的,但我二叔不喜欢。他之前一直都说,胡人身上的味道很难闻的,所以,他们才会用大量味道很冲的香膏来压制自己深身上的味道,那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了。” “这个我也知道,他出发之前还跟我说,要到胡人的地盘去,对于他这个鼻子很灵敏的人来说,是非常的受罪。所以,他那一股子兴高采烈的劲儿,才让我产生了疑心。毕竟乌俾城又不是只有胡人,还有很多大夏的商人呢,万一真有看上眼的呢?”梁洁雀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对自己当年的想法也是很唾弃的,“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喜欢胡思乱想的,喜欢想有的没的,越来越觉得二哥的行为很值得怀疑的。” “后来呢?” “嗯,后来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因为他每天回来,身上也没有什么胭脂味儿,也没有胡人的那些香膏味儿,最多的就是一点淡淡的酒香味儿和……药味儿,所以,我就放心了,知道他没有出去瞎折腾,久专心应付”跟胡人的买卖,以及和那些顶着我们胡商的周旋。” “酒香味儿可以理解,但是这个药味儿……”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怎么来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现在想想,路家一直都是做药材生意的。当然,虽然你们都说,他们的身份可能是假的,但他们是药商一点错都没有,跟路一丞比较熟悉的那些年,在他的身上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药味儿。现在想想,这个药味儿和在乌俾城时闻到的是一样的。” “一样的?” “对1梁洁雀叹了口气,“二哥这么兴奋、这么开心,这么的忘乎所以,大概就是真的见到了活的……”她停顿了一下,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好像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是什么?”      “嗯,二哥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你们让我想想。” “不急,慢慢来。” 梁洁雀想了一会儿,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轻轻的把碗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到乌俾城的第二天,他说要出去看看,看看这个与中原完全不同的地方,看看这里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我还是那句话,这其实是很正常的,我们每次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总要出去逛逛,领略一下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所以,他出去的时候,谁都没觉得奇怪,而且,二叔整个人的状态都还是很正常的,真的就是出去走走,看看的那个劲儿,一点奇怪的举动都没有。但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非常不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儿?” “身上带着酒气,整个人喝的脸红扑扑的,一进门就扑过来抱着我,哼哼唧唧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忠和摸摸自己的鼻子,“我二叔酒量一般,但还是好两口的,但基本上喝两杯就一定会醉了,醉了之后就喜欢抱着人说话。” “没错。”梁洁雀同意沈忠和的话,“那天晚上抓着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当时有几句我倒是听见了,但觉得好像是酒后胡说八道。可是现在想想的话,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情况了。” “说来听听。”沈忠和一脸好奇的看着梁洁雀,“我二叔说什么了?让您觉得是酒后乱说的?” “他说,他特别的开心,因为以前从来不相信死而复生这种特别离谱的事儿会发生,他对这个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的,觉得绝对不可能存在的。然而他现在相信了,这个人世间还是有奇迹发生的,他亲眼看到了原本去世多年的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非常好的。”梁洁雀看了看眼前的众人,“我当时只顾着照顾酒醉的他,就算是听到了他这些话,也觉得是他的臆想,是胡说八道的,可如今听你们这么一说,那个路一丞没准儿就是二哥说的死而复生的人。毕竟,二哥身边去世的朋友,又能让他如此挂心的,除了路一丞之外,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这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戏码啊,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不是你们,而是沈二爷。”薛瑞天冷笑了一下,看到梁洁雀有些困惑,解释道,“梁姨,就是从那两封信递到您和沈老爷子手里开始,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然而,这个局的目标,并不是您,也不是沈老爷子,而是沈二爷。” “二哥?”梁洁雀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 “因为背后主导这一切的是路一丞啊,目标自然就是沈二爷。白鹭书院那会儿铺垫了那么久,然后又上演了一出过世的戏码,路一丞俨然成为了沈二爷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在沈二爷的面前的时候,您觉得沈二爷会不会对他有求必应呢?” 第2130章 画中图1320 第2130章 画中图132.0 梁洁雀没说话,只是看着薛瑞天看了很久,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梁姨?您……” 沈忠和一脸担忧的看着梁洁雀,他心里非常的清楚,梁姨跟他二叔之间的感情非常的深厚,他二叔还在的时候,说不好两个人谁是在这段感情里面付出的最多的那一个,但二叔过世之后,梁姨无疑是付出最多,且过的最不好的那一个。 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悄咪咪的观察了一下梁洁雀的表情,看着她那张没什么感情波动的脸,他心里十分的担忧。 跟在场的人不同,梁姨是他的家人,是一起生活过很多年的家人,他们对彼此都非常的熟悉。他知道梁姨终身未嫁的原因,除了要做照顾整个沈家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她走不出那段感情,她没有办法忘记二叔。以前他是觉得二叔死在她眼前,她心里有个结,到现在还没有解开。但现在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明白,原来这个结比想象中的更大一些。 沈忠和想了想,如果站在梁姨的立场上,他可能跟她的选择是一样的,这辈子都无法走出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小时候也不止一次的听到父亲、母亲,甚至是祖父劝说梁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不要因为二叔而耽误自己的一生,但梁姨每一次都是拒绝的,都拒绝的很干脆。 他曾经很羡慕梁姨和二叔这种生死都分不开的感情,哪怕是二叔做错了事,哪怕二叔已经不在了,梁姨都没有放弃过这份感情,一直坚守到了现在。 可现在真相大白,事实狠狠的打了梁姨的脸,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和她的坚守其实就是一个笑话,在他二叔心里,白月光、朱砂痣是另有其人的。 沈忠和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再次投向梁洁雀,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担心,不知道梁姨会不会因此受到打击,会不会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感受到了沈忠和的目光,梁洁雀看着他,看到他脸上的担忧,朝着他摆摆手。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什么事儿,多大的风浪都已经过来了,这点还算不得什么。”她看了看其他的人,看到他们脸上都是同样担忧的表情,朝着他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受到什么打击。” “可是,您不觉得自己的付出很不值得吗?”金苗苗很困惑的看着梁洁雀,“从某种方面来说,他这样的选择,我是说沈二爷,已经算是背叛你们的感情了,不是吗?” “背叛吗?”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不是早就背叛了嘛?从他引那些人上船的那一刻开始,背叛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原因是什么。” “可是……”金苗苗还是很不明白,“如果单纯的为了一个岛,还可以说得过去,毕竟他也是想要为一家人考虑。可若是为了一个人……”她想了想,“就不值得您这样做了,不是吗?您因为他,终身不嫁,一辈子都没离开沈家,代替他照顾了这个家这么多年,您不会觉得委屈吗?” “刚开始的时候是会的。”梁洁雀笑了笑,“人都是有感情的,对不对?何况我们两个的感情这么的深厚,他做出这种事情来,我那个时候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但后来慢慢的就好了。现在再听什么,都觉得没关系了。至于路一丞是不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就算路一丞不算计二哥,在他需要二哥的时候,二哥也会抛下我、抛下沈家,义无反顾的去帮他,哪怕丢了命也无所谓的。”她轻轻叹了口气,“关于这一点,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们是不是聊过?” 梁洁雀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路一丞所谓的死讯之后,我们就聊过一次,我问过他是不是有遗憾,没有报这个救命之恩,他说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用自己的这条命去报恩的。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用自己的命去报恩了。” “可是,事实就是您为了二叔,,这么多年都……” “等一下1梁洁雀打断了沈忠和的话,“你,还有你们,不会是认为我之所以不嫁人,是为了二哥?” “难道不是吗?”沈忠和一摊手,“祖父、父亲、母亲都是这样说的。” “当然不是了,你们误会了。”梁洁雀看着这些孩子,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就算成婚,也是招上门女婿的,是绝对不可能离开家,嫁到外面去的。一个是我不想,另外一个是我答应过义父,要好好的守着沈家,守着……”她看了一眼沈忠和,“守着你,看着你成亲、生子,看着你儿孙满堂。” “招婿也很好啊,可为什么……”沈忠和的话还没说完,就马上反应过来了,“您没有看得上的?” “这个是当然了。”梁洁雀点点头,“倒是曾经有那么一两个看得上眼的,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两个人不太合适。后来嘛,年纪大了,也就没这个精力和念想了。” “看来是我们误会了。”金苗苗点点头,“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基本上就是互相翻老底,互相揭短儿,不是二叔抱怨义父和大哥,就是大哥在骂二哥鬼迷心窍,总而言之,就是那些从来不应该外扬的家丑,在那一刻都被抖落出来了。然后……”她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了,虽然义父和大哥都被控制住了,但那不过是他们故意的,想要看看二哥到底要怎么解释,要做什么。所以,当他们反击的时候,上船的那几个胡商和倭寇根本招架不住,一场混战就此开始了。” “后来呢?” “混战开始没多久,护卫船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有了那些护卫的加入,倭寇就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他们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生擒了。” “然后呢?” “情急之下,他们挟持了二哥。” 第2131章 画中图1330 第2131章 画中图133.0 “挟持?”沈忠和一愣,很不解的看着梁洁雀,“难道他们不知道,二叔已经跟家人彻底闹翻了吗?” “知道啊1梁洁雀叹了口气,“那不是站那儿听着吗?都已经剑拔弩张了,相互对骂了,就算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这个氛围也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除了氛围之外,他们都已经刀兵相见了,不是吗?一个个都打得你死我活了,恨不得马上掐死对方了,怎么还会用二叔要挟?这不是就是白费力气吗?” “大概在他们的心里,家人永远是家人,虽然已经彻底翻了脸,已经闹到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这种地步,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只要还活着,就还是一家人。一旦到了威胁到彼此性命的关键时刻,还会舍生忘死,还会救对方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沈忠和有些犹豫,“当时那个情况,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恐怕就很难救了吧?毕竟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儿,家丑都外扬了。” “可是他们真的算准了,在一个倭寇抓住了二哥,狠狠给了二哥一拳,并把刀架在了二哥的脖子上的那一刻,义父和大哥,还有那些护卫,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梁洁雀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耸耸肩,“后来,我问过义父和父亲,他们是恨二哥出卖了家人,但也没想要二哥的命,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要带回去狠狠教训一顿的。所以,当他们看到倭寇控制了二哥,用二哥的命来要挟他们,他们只能停手。” “这还真是让那群人给撞上了。” “也不见得。”沈茶轻轻晃了晃手指,“如果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路一丞把你们都摸透了。毕竟他跟你们接触好几年,甚至到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他已经摸清楚你们都是什么样的人,脾气是什么样,对付你们最有效的手段和方法是什么。” “说的对。”沈忠和点点头,“如果是路一丞,从头到尾都是有的放矢的针对,对付所有人的手段都是很有效的,不存在撞大运的情况。” “是啊1梁洁雀叹了口气,“他背后的人还真是下本,可我们哪里值得呢?” “值不值得,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是他们认为值得。”沈忠和叹了口气,“后来呢?劫持了之后呢?” “双方陷入了一个胶着的状态?”金苗苗摸摸下巴,“他们提了什么要求?” “说什么,也听不懂啊,大概看他们比划的意思,就是放了他们,他们放了二哥。”梁洁雀叹了口气,“但怎么可能,是不是?所以,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 “那……”金苗苗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梁洁雀的沈忠和,又看了一眼梁洁雀放在一边的玉佩,“那么,跟荟娘有什么关系?” “别急,这不马上就来了。”梁洁雀看了一眼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她那张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您……”沈忠和吞一口口水,“什么意思?”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个人从天而降,准确一点,就是从不远处一艘小船上踏着海面过来的,稳稳的落在了主船上。”      “来的人,是荟娘?” “是,但也不是。”梁洁雀朝着沈忠和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想什么呢?荟娘嫁给你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如果那个人是她,岂不成了老妖精了?而且,荟娘只是有七八成像她而已。过来的人是个女人,我说了,长相和荟娘很相似,计算一下时间的话,她应该是荟娘的母亲。她到了船上,一句话不说,就把仅存的倭寇给杀了,然后自己劫持了二哥。” “啥?”沈忠和一愣,“为什么?” “跟我们谈条件啊1梁洁雀耸耸肩,“她说,如果还想要二哥活着,就乖乖听话,否则的话,二哥必死无疑。她所说的乖乖听话,就是让义父和大哥答应帮他们搞特别路引,但义父和大哥怎么说都不肯答应。后来,二哥很崩溃的让他们同意,他们就是不同意,二哥又要开始暴躁,结果,那个人往他的嘴里塞了一个什么,二哥没多会儿的工夫就安静了。不止安静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里面都渗了血,顺着鼻孔、嘴角也开始流血。” “七窍流血?是毒?”薛瑞天看了一眼金苗苗,“有这么快就发作的吗?” “有啊1金苗苗一挑眉,“最普遍的就是砒霜、鹤顶红什么的,至于外族嘛,更多了,想要除掉一个人,还是挺容易的。” “我二叔……”沈忠和看着梁洁雀,“是这么没的?” “嗯1梁洁雀点点头,“义父和大哥疯了,想要冲过去把二哥抢回来,但被那个人拦住了。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把二哥扛在肩上,笑眯眯的跟义父和大哥说,这个人是她主子点名要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她要带走了。她还说,就算是搭上了二哥这条命,大家的梁子还是结下了,毕竟当年救的可是一百多个人,想用一个人的命还救命之恩,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看来他们是想方设法要逼迫你们就范了。” “话里话外是这个意思,但当时义父和大哥处于盛怒之下,也没听出来,只是想要把二哥抢回来。那个人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扛着二哥就走了,还留下一句话,说有一天看到二哥的玉佩的时候,就是他们回来讨要恩情的时候了。” “就是这个玉佩?”沈忠和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玉佩,“所以,您第一次见到荟娘就非常的震惊,对吧?” “嗯,还有这一天终于来了的宿命感。”梁洁雀冷笑了一声,“我看到那张脸,就想起当年的那个人,是她亲手杀了你二叔,而她的女儿又堂而皇之的来勾引你,我自然生气了。而且,你还跟二娘一块,偷偷摸摸的弄了一场假的成亲骗我们,你……”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我祖父、父亲和母亲……”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梁洁雀叹了口气,再次冷哼了一声,说道,“但我跟荟娘是打了照面的,她知道我知道她是谁了。” 第2132章 画中图1340 第2132章 画中图134.0 “您的意思是,您跟荟娘摊牌了吗?”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看到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瞒着我,您也不说,荟娘也不说。” “她对你心有愧疚,实在是说不出口,但对我,确实是仇恨的,所以,什么狠话都往我这里招呼的。”梁洁雀冷笑了一声,“只不过,荟娘也知道要瞒着你,不想你在我跟她之间为难。” “可您还是对她下手了,不是吗?” “这不一样的。”梁洁雀轻轻摇摇头,“这是两回事。”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二叔真的不在了吗?” “沈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1薛瑞天轻轻拍了拍手,“我也想说,您确定沈二爷真的不在了吗?还有,那个荟娘的生父到底是谁?有没有可能是沈二爷呢?” “在海上意外发生之后的几年,我都以为他死了,我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之中,生不如死。因为义父和大哥坚决不允许他的牌位进小祠堂,不许有人祭拜,所以,我跟大哥和义父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但……”梁洁雀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沈忠,“你应该是看到过,有一个穿着黑袍子,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对不对?” “是我二叔?”看到梁洁雀微微点头,沈忠和长长的松了口气,“果然没死吗?” “是啊,要不然说他是骗子嘛1梁洁雀冷笑了一声,“那个时候,你祖父、你父母的身体都不大好,你又在吵吵嚷嚷的要去从军,就够他们头疼的,所以,我斟酌了一下,就没把这个事儿告诉你们。”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们都知道了,你没有办法去从军了,你祖父和你父母没有办法面对一个面目全非的儿子、兄弟,明白吗?” “面目全非?” “嗯1梁洁雀点点头,“当初他送了封信来,约我在镇上的礼贤居见面。因为纸条上面的字迹就是他的字迹,一点都没变,所以,我在大惊大喜之后,怀着一个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见了他。” “结果呢?”沈忠和一脸焦急的看着梁洁雀,“是二叔?”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无论从长相,还是从声音,都不认识。”梁洁雀苦笑了一下,“当时我就想,我应该是被骗了,所以,打算转身就走。可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长长的出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继续说道,“我们订了一个包厢,就为了不被别人打扰。所以,我要离开的时候,他冲了过来,抱住了我。我本来要喊人的,但他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猜疑和反抗。” “说的什么?” 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又看了看同样满脸期待的其他人,轻轻摆摆手。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哦1金苗苗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梁洁雀,“懂了,有情人之间的小情趣,是不是?”      “可以这么理解。” “还怪有意思的。”金苗苗笑了笑,“您继续。” “感情深厚的人在一起,难免会是这样,你们现在还小,可能感受不到,等你们遇到了那个人,就知道了。”看到金苗苗的眼神,梁洁雀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听他说了这个话,我基本上可以确认,他就是二哥。不过,为了确定他的身份,我还是问了一些关于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他一一都回答上来了。” “所以,您确定这个黑袍子的人就是二叔?” “当然了,那些事情是我们的小秘密,不会有人知道的。”梁洁雀笑了笑,“你们不要这个表情,秘密既然是秘密,就不会告诉你们的。” “好吧1沈忠和虽然有点遗憾,但他二叔还活着,是一件令他开心的事儿,“那二叔是怎么变成面目全非,甚至连您都认不出来的样子呢?” “你们记得我刚才说过,当年那个人给他塞了一个药丸,没多一会儿,他就七窍流血,你们说可能是中毒了,对吧?” “是。”沈忠和点点头,“金大人还说可能是砒霜、鹤顶红什么的。” “对,但不是什么砒霜,也不是什么鹤顶红,是那些人自己研究出来的,表面上看着像是中毒,但实际上并不是,二哥也说不清楚,他昏迷了好一阵子,大概有个三四个月,等他重新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了一张陌生的脸,甚至连嗓音都不是自己的。” “他见到了路一丞?” “见到了。”梁洁雀点点头,“他第一点质问路一丞,为什么要这样做。” “二叔说的为什么这样做,指的是让他背叛家人,还是把他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都有。”梁洁雀叹了口气,“你二叔跟我说,当时路一丞很慌乱,说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本来是想着可以让你二叔劝劝你义父和父亲,不要这么硬碰硬,但没想到,他们连家人的话也不听,居然还动起手来,如果他不让人把你二叔带回来,你二叔必死无疑,他为了救命,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二叔从鬼门关给带回来。” “这话说的。”薛瑞天无奈的笑了笑,“真是恬不知耻啊,如果他不游说沈二爷去折腾这一出,何至于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呢?他作为一个始作俑者,他居然还以救命恩人自居?”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沈昊林、沈茶,“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跟青莲教的风格很相似。” “嗯1沈茶点点头,赞同薛瑞天的说法,“明明是加害者,反而把自己打造成很无辜的样子。无论是对着大夏的人,还是对着外族,甚至是他们自己的人,手段、招数都是如出一辙。这么多年过去了,法莲大师也不知道换换口味吗?” 第2133章 画中图1350 第2133章 画中图135.0 “还是理解一下吧,法莲大师都这么大年纪了,能接收到的新鲜事物也有限,想法呢,也是比较陈旧的,估计对于现在的这些,他都无法接受。不过,他还能掌控这些人已经算是很不错,等再过几年,青莲教怕是要由年轻人做主了。”沈昊林轻轻拍拍沈茶,朝着他笑了笑,“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其实很擅长掌控人心的。” “兄长说的对。”沈茶赞同的点点头,“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就是,他非常的了解人性,每一次都能找到这个人的弱点,利用这个弱点,威胁、控制这个人,往往都会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这是他一贯的手段,虽然已经很老套,但依然有用。”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被威胁的这个人,或许一开始会很大义凛然的拒绝,但最终会屈服的。” “因为那个弱点需要他保护。”沈茶轻轻叹了叹了口气,“在他大义凛然拒绝的时候,他的弱点就会受到伤害,他为了解救弱点,只能屈服。” “没错。”沈昊林朝着梁洁雀一挑眉,“沈二爷应该也是这一类,沈家的人和您就是他的弱点,但您不会成为主要用来威胁的人,而是……”他的目光看向沈忠和,“沈大人。” “我?”沈忠和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明白了,那个时候,我还是小孩,而且又是沈家唯一的孩子,他们如果用我的性命来威胁二叔,二叔肯定会乖乖听话的。” “你们说的都对,完全正确,跟二哥说的一模一样。”梁洁雀点点头,很佩服的看了一眼沈昊林、沈茶,“真实情况和国公爷、大将军说的一样,确实是用小满来威胁了。路一丞说的很明白,不答应也没有关系,那他们不能保证沈家的安全,不能保证小满不遭受一些意外。二哥说到这些的时候,哪怕已经过了很多年,他依然耿耿于怀。” “因为他觉得路一丞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对吧?” “对1梁洁雀看了看薛瑞天,笑了笑,“侯爷说的不错,他觉得路一丞应该是个清风霁月的人,没想到也是那种擅长勾心斗角、精于算计人心的,他觉得很失望,失望透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后来呢?就同意了?”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看着沈忠和,问道,“你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被人推进海里,差点淹死的事儿吗?” “记得。”沈忠和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立刻反应过来了,“您的意思是说,那次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梁洁雀轻轻点点头,“你二叔说,你被推下水的时候,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啊?”沈忠和一脸的惊讶,“那帮人居然当着我二叔的面对我下手?”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梁洁雀叹了口气,“路一丞也在,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二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他一天不跟他们站在一起,他的家人们一天就不会安生。” “这个路一丞……”沈茶摸摸下巴,“是个狠人,看来我们都想错了,也小瞧他了。” “你是想说,当年白鹿书院一役,他舍身救沈二爷,其实也是算计好了?”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在他可以确保自己不死的情况下,替沈二爷挡一下……” “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绝对有这个可能,毕竟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基于这个的,不是吗?”      “刚才觉得不可能,现在想想,确实是很有可能的。”沈忠和也同意沈昊林和沈茶的说法,“后来呢?我二叔真的就屈服了?” “也没有那么快,他一开始是假意同意合作的,但有个要求,就是想要跟家人见上一面,反正他们人都已经回来了,见一面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没想到,路一丞拒绝了他这个请求。” “拒绝了?为什么?” “路一丞跟他说,现在在所有认识他的人心里,包括他的家人、亲人,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哪怕他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告诉那些人,说他还活着,那大家也只会把他当作疯子,觉得他是在说胡话的。” “可不是么,都已经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声音,怎么可能还认得出来呢?”沈忠和看看梁洁雀,“我二叔不会不相信吧?” “他相信啊1梁洁雀一摊手,“他跟我说,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整个人都已经面目全非了,跟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怎么可能还认得出来呢?再说了,经过那一次之后,他的身体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强壮了,动不动就会病倒,反正虚弱的很。” “是不是跟那颗药丸有关系?”沈忠和想了想,轻轻拍拍桌子,说道,“船上的那个人,给他塞了一颗药丸,是不是就是毁了他的?” “不是。”梁洁雀轻轻摇摇头,“那颗其实是解毒用的,因为在乌俾城的时候,他们已经给他下了毒,如果不及时解毒的话,他会死的很惨的。” “可是,解毒这么会七窍流血?” “以毒攻毒啊1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而且这种做法还不是很能彻底根除他原本的毒,需要定期的服用所谓的解药。”她一摊手,“如果沈二爷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可以不给解药了,让沈二爷痛苦而死。这种事儿,他们倒是没少做,而且也是很多类似细作组织惯常的手段了。” “对1薛瑞天点点头,“很多死士也是这么控制的,这都很正常,不用大惊小怪的。” “后来呢?” “既然见不了家人,那你二叔就只能跟着他们离开了。只不过……” “只不过?” “你二叔觉得他活着就一定会连累家人,再加上有这个解药,一定会被人控制,他不想这样没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上,不如狠狠心,自我了断算了。” 第2134章 画中图1360 第2134章 画中图136.0 “他……”沈忠和叹了口气,“怎么自我了断?” “他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什么人都不见,然后也不吃不喝,想要饿死自己。” “绝食饿死?”沈忠和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他功夫也不弱,想要弄死自己,应该没有这么难。” “他身体不是不行了吗?而且对方为了防着他自杀,什么尖锐的东西都被收了,他住的屋子的房梁还特别的高,想要当个吊死鬼都当不成。” “原来是这样1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 “大概持续了有七八天的时间吧,基本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只剩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路一丞才收到了消息。” “他的消息这么不灵通吗?”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不是说,我二叔是他最关心、最放在心上的朋友?二叔都快死了,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最好的朋友也就那么回事,是不是?” “你二叔说了,因为那段时间,路一丞不在,所以,他也是抓着这个机会,才能这样的。如果路一丞在,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这样一说,倒是也能说得通。”沈忠和想了想,说道,“那后来呢?路一丞回来之后呢?” “路一丞回来之后,他就知道二哥快死了,直接冲进他的屋子,看到他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赶紧找人来救。”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给救回来,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但二哥依然尚未苏醒,路一丞就一直守着,大概守了三两天的样子,二哥终于苏醒过来了。” “看起来,这个路一丞确实是很在乎沈二爷。” “侯爷说的是,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少年时的情谊也不是所散就散了。”梁洁雀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路一丞看到二哥醒了,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揍了一顿。” “他是不是有病?”沈忠和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给救活了,再让他给打死了,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揍他?”梁洁雀看了一眼沈忠和,“你费心费力的把人带回来,给他解了毒,就算没让他看成家人,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然后,这个人还不识好歹,再次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又让你焦头烂额了一次,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勃然大怒,会不会想要狠狠揍他一顿?” “……”沈忠和很认真的考虑一下,又看了看大家,轻轻点点头,“如果是我看重的人,我肯定会的。” “这不就完了?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是做法都是一样的,对吧?”梁洁雀叹了口气,“他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也骂过他了,这不是自我了结,不是不连累家人,正好相反。如果他真的死了,一家人肯定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是的。”薛瑞天点点头,“会被报复的。” “他说他后来也想明白了,是他当年想错了,不应该脑袋一热就这样的。”梁洁雀叹了口气,“路一丞说,他费心费力把人救下来,不是让他自己死着玩的。想要不连累家人,就要乖乖听话,否则的话,就算是死了,家人也不会好过的。”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可你二叔当时不是这么认为,反而继续斥责路一丞,说是他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斥责他为了一己私利,把自己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家伙。甚至他怒斥路一丞,书院里读的圣贤书,都已经读到了狗肚子里面,反正说的非常的难听,但二哥说,路一丞的反应就很平淡,丝毫不把这个当回事。” “他内心非常的强大啊1沈忠和叹了口气,“我二叔跟人家相比,真的是差的太远了。” “还没完呢1梁洁雀轻轻摆摆手,“说到最激动的时候,你二叔甚至还朝着路一丞扑了过去。” “扑过去?干嘛?” “还能做什么?”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当然是打人了,以沈二爷当年的这个脾气,肯定是要靠着出气揍人的,他丝毫不会在乎,自己在路一丞面前的形象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同吃同住多年,早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对吧?” “侯爷说的对。”梁洁雀点点头,“路一丞也是等着这一顿打,他知道如果二哥不打他,不彻底出了这口气,接下来的事情根本是办不成的,只有让二哥满意了,他才会真正的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二哥揍他的时候,路一丞根本就没有还手。二哥当时是大病未愈,也没有什么力气,打了没多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二哥跟我说,整个人感觉就像是耍猴似的,人家镇定自若,他勃然大怒什么的。只不过,这种窘迫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身体不适,整个人头晕眼花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之后,不出意外的,黑暗再次奖励,他又一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 “我二叔……”沈忠和哭笑不得,“还真是变得弱不禁风,这短短的几个月,昏迷了好几次吧?” “可不是,他说他醒过来之后才从仆人嘴里听到,他昏迷之后,路一丞一直都守着他,除此之外,还换掉了他身边所有人,把他这个人和东西都挪到了自己院子里。” “这是要近距离看着他?”沈忠和看到梁洁雀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路一丞对我二叔确实是非常的上心,他很怕失去我二叔。” “确实是这样。”梁洁雀叹了口气,“等你二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再闹腾生啊死啊的,该吃什么就吃什么,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因为他觉得无论怎么闹腾,都是无济于事的,他都逃不出路一丞的手掌心。既然是这样的话,他还瞎折腾什么呢?” “没错。”薛瑞天站起身来,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壶,给每个人的茶碗里都重新倒满热茶,说道,“能想明白这一点,说明他已经突破了。那么,沈二爷从此就留在那里了?留下来做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梁洁雀喝了一口热茶,“或许确实是做了什么,但跟我们没多大的关系,他就没有说。”      “可是,为什么突然找上了门?” “因为他们开始安排了新一轮针对沈家的计划,路一丞决定要把二哥这个大杀器送回来。而新计划的目标……”梁洁雀看着沈忠和,“就是你。” “我?”沈忠和停顿了一下,“执行的人,就是荟娘,对吗?” “对1沈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想了想说道,“你二叔是来打前站的,他们要在这里扎稳脚跟,给荟娘一个栖身之所,就要提前很多年来布置、安排,所以,趁这个机会,他也能回来看看家里的情况。只是不想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才约我去外面见面。本来他以为可以见到义父和大哥,可是他每一次来,大哥和义父都不在家,所以,每一次都觉得很遗憾。” “就算是撞见了,您也不好解释他是什么人,对吧?”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毕竟他真的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的身份是要隐藏的。所以,见不到才是对他好。” “侯爷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说的。”梁洁雀叹了口气,“您还想问什么?” “梁姨,您是否问他了,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 “问过了。”梁洁雀点点头,“他说,当时路一丞告诉他的是,大夏的买家才他们这里订了一批货,但什么货,他可是没说的,只是这批货要有特别的路引才能过关,否则的话,就根本进不去。现在想想,大概不是什么正经的货,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走这种歪门邪道,对吧?” “买家什么情况?” “他也不清楚,只是跟路一丞说,回家聊聊,虽然他家里有码头的关系,但也不确定能成功。毕竟这类型的路引非常不容易能拿到的,对吧?”梁洁雀看向沈忠和,“一年也批不了一张,是不是?” “不是这么说的。”沈忠和轻轻摆摆手,“这种路引只给特定的商家,皇商里面几家很特别的,而且也不是码头管,这个直接由京里批的,批下来一张,大概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所以,后来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了,就找了其他的门路,没从我们这里走。”梁洁雀一摊手,“这里面最惨的就是二哥,什么事儿都没办成,还把自己家人给得罪了,甚至于把自己的命都差点给送了。”梁洁雀叹了口气,“他自己一提起来就觉得很傻,但凡多问一句,或者多打听打听,他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常” “可是,他不知道,路一丞也不知道?” “不知道,肯定不知道。”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见过这个,我也不会特意去打听的,这个不常见,准确说非常罕见,他可能就是道听途说有这么个东西,就想搞一个,方便他的生意,但没想过,这个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不只是京里签发,还需要这个路引所有人去几个衙门认证,见过了本人,确认了用途,才会签发,哪儿有那么轻易到手的。” “那他肯定是不知道的。”薛瑞天点点头,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问完了,还有另外一个。” “侯爷请问。” “梁姨,这个荟娘和沈二爷有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有的话,是什么关系?” “侯爷这个问题问得好。”梁洁雀轻笑了一下,“不如大家都来猜猜,他们到底是什么问题,不用太收着,越离谱越好。” “越离谱越好?”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想了想,说道,“看您对荟娘的这个态度……她不会是沈二爷的女儿吧?” “不会吧?”沈忠和一愣,“梁姨,这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梁洁雀朝着下巴都要被吓掉的沈忠和笑了笑,“我跟你说过,不要跟她有任何关系,不要跟她有任何的牵扯,可你偏偏鬼迷心窍,就算是欺骗家里人,也要娶她,根本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我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沈忠和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您是怎么知道的?就因为玉佩?” “是这样的,二哥之前跟我说,如果看到拿着这个玉佩的人,就稍微照顾一点,但也不用特别照顾,也别离着太近。”梁洁雀看了看一脸呆若木鸡的沈忠和,“我问过他,这个人跟他什么关系,他说是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关系。” “为什么?私生女?” “差不多吧1梁洁雀点点头,“荟娘的出生基于一个阴谋,路一丞始终不知道应该怎么控制二哥,所以,就暗示当时上船的那个人,在二哥的酒里下了药,二哥没有察觉,就跟那个人有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她咬了咬后槽牙,又继续说道,“哦,不是一个晚上,是连续好几个晚上的……”她看了看薛瑞天、沈昊林、沈茶,又看了看沈酒,“还有小朋友在,就不详细说了,反正大概八九个月,荟娘就出生了。” “可是,这也不能确定,荟娘就是我的堂妹啊1 “可以确定。”梁洁雀叹了口气,“因为那个人后来就称为了他的夫人,只不过在生下荟娘之后,她就过世了。荟娘也不是跟着二哥长大的,而是路一丞派专门的人养大,派专门的人教导,二哥只是她的生父,其他的都不用管。每年可以见两次面,每次一个时辰。” “这……”沈忠和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我……您怎么不告诉?” “告诉你?”梁洁雀翻了个白眼,“告诉你你会信?你能不刨根问底吗?” 第2135章 画中图1370 第2135章 画中图137.0 沈忠和被梁洁雀当着这些小孩的面噎得一愣一愣的,怎么都有点挂不住脸。 说实在的,之前他们聊的那些事呢,到底都不算私事,实打实的算是公事,是必须要说出来的。 他们家跟青莲教、跟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法莲大师都有着说不明道不明的牵扯,按照道理来说,受了人家的恩惠是真的,要还人家的情也是必须的,他家这些年所遭遇的事情皆为祖上欠下来的人情债,这个必须要他们这些后人来负责,但怎么还是他们说了算,不是青莲教和法莲大师说了算。 这牵扯到大夏的利益和安全,就算是很为难,说出来可能以后会妨碍了仕途,但也是要说的。就算日后被这些小孩嘲笑,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人家是不会因为这个笑话他的。 可荟娘的事儿,就完全不一样了,纯粹是他犯糊涂、是他识人不清,是他有眼无珠,更严重一点,就是被美色吸引了,才因此犯下的大错。 说真的,他本来以为是孤女,本来以为只要是个人救她,她就可能找人家报恩,自己不过是运气好,找到了这么一个可心人。可怎么也没想到,人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估计当时救人的不是自己,荟娘也得找机会跟自己牵扯上关系。 但这种被美色冲昏了头的事儿,当着这些小孩的面儿说,沈忠和觉得真的挺难为情的,年纪一大把了,还看不清人,还不如这些小孩,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丢人。 沈忠和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沈酒,看到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笑话自己,稍稍放了点心,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觉得很别扭,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梁洁雀,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梁洁雀一挑眉,“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那个时候可是完完全全坠入了爱河,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别人说什么都不听,怎么劝都不行,还用偷龙转凤的招儿把人给娶进门,我要是那个时候,跟你说她有问题,你估计会跟家里决裂的,对吧?” 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又想了想自己当年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梁姨说的很对,如果当时告诉自己,荟娘是个不怀好意的,他不仅听不进去,还会减少本来就不多的回家次数。 “您说的对,但不只是我,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她蒙骗住了,不是吗?”沈忠和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下巴,看看其他的人,“我该怎么会所呢,就是觉得……” “沈大人,您不需要觉得难堪,也不需要觉得很别扭,您的事儿在我们这儿都不算事儿。”      梅林看到沈茶和薛瑞天都朝着自己使眼色,就知道这个开解的重任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朝着看过来的沈忠和笑了笑,朝着他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 “什么意思?”沈忠和很不解的看着梅林,“美人计都上了,还不算事儿?主要不是别的,这个美人计的主要执行者,还是疑似我的堂妹,而我就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确实不是事儿啊1金菁打了个哈欠,“这些人为了他们的目的,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没错。”梅林点点头,“沈大人遇到的不过就是最简单的美人计,孤女的身份是最容易蒙蔽人的,通常都很好用。”她朝着沈忠和笑了笑,“北境这边从嘉平关城建立那天开始,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太平过,什么样的细作、什么样的手段,我们都已经领受过了。” “美人计,虽然是最基础的,但架不住好用。”金苗苗看了看沈忠和,“尤其是对方楚楚可怜的看着你的时候,就看你能不能顶得住了。” “沈大人……”梅林看了看沈茶,看到她冲自己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说家丑不外扬,但这件事情,沈大人在京里应该是听到过的。就在年初的时候,我们这里发生了大事,沈大人还有印象吗?” “年初的时候?”沈忠和想了想,说道,“年初……我想想啊1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传说中抓了一大批细作的那个事儿?” “没错1梅林点点头,“御史台的那帮家伙,还因为这个事儿弹劾了我们国公爷、大将军和侯爷,据说得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是不是?” “没错。”沈忠和想了想,“每次上朝都要来那么一次,差不多两三个御史,天天在大殿上哭着喊着要陛下惩治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说你们玩忽职守什么的,结果,每次都被兵部和武侯们骂得狗血淋头,尤其是白萌大统领,只要是他当值,一定是劈头盖脸的骂。”他看着梅林,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说道,“怎么一下子抓了那么多人?听说还有不少的人在边关生活了很久?” “确实是,抓了很多,不少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嗯,很久不恰当,大半辈子吧1 “都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了?居然还是个细作?” “他们中大部分的人,随时随地等着被启用,但他们等到的,却是被我们抓起来。”梅林笑了笑,“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这些人表面上看,其实根本看不出问题的,就是本本分分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辛辛苦苦做着小本生意的商家,还有开着酒楼、茶庄的老板,不显山不露水的。你每天上街去买东西,他们还热情的打招呼,每年遇到打仗的时候,他们也会尽自己的一份力,那样子跟大夏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遵纪守法,同样乐于助人,和四邻的关系都很好。所以,他们被抓的时候,周围的邻居都是非常诧异的,完全没有办法相信,整天笑眯眯打招呼的人是外族派来的细作。” 第2136章 画中图1380 第2136章 画中图138.0 “这么想想,还真是挺可怕,怪吓人的。” “确实是,非常吓人。”梅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酱肉店的掌柜,我们都很喜欢他家的酱肉,隔长不短的就去他家买东西,每一次去买,那个掌柜都是多给一两二两的,还说我们很辛苦,应该多吃一点。”她想了想,“他那个店,大概开了得有三十多年了,也算是我们这儿的老店了,可没想到,他偏偏就是金国的细作。” “我想起来了。”沈酒抬起头,看了看梅林,“那个老板是我亲自带人抓的,我带人进去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来意,都准备好了。他把店里的酱肉分门别类的包好,让我们拿走,甚至还把秘方写给我们,说如果我们以后想要吃这一口,可以自己来做。” “没错。”梅林看了看沈忠和,“那次被抓起来的细作,有不少年纪大的,这些人都是跟着老国公他们一起重建了嘉平关城,还是看着我们这些人长大的,也算是有很深的感情了。在知道他们都是细作的时候,我们一时间也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她朝着沈重合笑了笑,“沈大人的心情,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些感情不能成为阻碍我们处置细作的理由,对不对?” “你说的对。”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荟娘是我喜欢的人,可她终究是路一丞派来的细作,我确实是不能感情用事。” “她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年,有没有问过什么比较机密的事情?” “机密的事情?”沈忠和想了想,轻轻摇摇头,“我可以确定的是,从我这里没有泄露任何机密,我们离开大营,什么都不可以提的,我不能坏了这份规矩。如果什么事情从我这里泄露出去,那就是死罪。” “嗯,柳帅治军严谨,确实是有这样的规矩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薛瑞天看着沈忠和,“你的同僚也没有泄露?” “当然了,荟娘并不认识我的同僚,她基本上不怎么与人交往。” “不与人交往?”薛瑞天摸摸下巴,“在她没有真正被你接回家之前,有关系特别好的人吗?” “除了二娘,我也想不出什么来还有什么人走的比较近,她……”沈忠和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她其实是个很沉闷的人,平时也不怎么出门,非要上街买东西的话,一定要等二娘到了才会一起去,据我所知,她几乎是不一个人上街的。”他看向薛瑞天,“侯爷这么问,是想到了什么?” “嗯……”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看到他们对自己微微点头,再次看了一眼沈忠和,又看了一眼梁洁雀,说道,“别的我都不怎么关心,我比较关系的是,沈大人接到调令,就是调你去西京城的时候,荟娘是个什么反应。”看到沈忠和要说,他抬起手,朝着他摆了摆,“梁姨先说。” “梁姨先说说,您是怎么识破荟娘的吧1 “哪儿还用得着识破啊,她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梁洁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有点失魂落魄的沈忠和,“我一开始是不知道她就是二哥的孩子,但看到她那张脸,就确定她一定是路一丞的人。所以,一方面阻止小满接近她,另外一方面,我找了个机会,把人约出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事儿都让你知道了,那不就什么都干不成了?”梁洁雀翻了个白眼,“我把她约到了曾经跟二哥见面的茶楼,也没寒暄什么,就直接告诉她,让她离你远远的,少来沾边,我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那荟娘说什么?” “她说知道肯定是瞒不过我的,毕竟见过她生母的人,也没有几个,我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我又是很紧张、很在意小满的人,肯定会刨根问底的。”梁洁雀看了一眼沈忠和,冷笑了一声,“荟娘说,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再怎么阻拦都没有用了,所以,还是让我省省力气吧,免得费力不讨好。”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沈忠和,说道,“这么说,你可能感觉不到她多么的傲慢,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原话,你想不想听?” “想听。”沈忠和点点头,“我想听听,她到底都说了什么1 “那你认真听着啊1梁洁雀冷笑了一声,模仿荟娘当时的神态,掐着嗓子说道,“梁姨,我劝您还是别白费力气、别自讨没趣儿了,我们都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相公很爱我,很敬重我,您要是再做些什么手脚,不是让我相公为难吗?再说了,您在沈家的地位如何,我也是清楚的,不过就是被收养的,真把自己当我相公正经长辈了。”她看着沈忠和,淡淡的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说出来的话跟她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她……真的跟您说这样的话?” “这个我还不会说谎。”梁洁雀脸上闪过一抹讥笑,“这还没完呢,她说,如果我继续阻拦的话,一定会发生让我万分后悔的事情,她说这个话的时候,非常的笃定。” “所以,您就没再插手?”看到梁洁雀点头,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一个问题,那个时候,她没拿出那块玉佩吗?”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如果她当时就拿出那块玉佩,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阻止的。” “她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薛瑞天看到梁洁雀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她说会让您后悔,应该指的就是这个,如果拿出玉佩,再告诉您她有了身孕,沈家、沈大人恐怕就成了整个镇上最大的笑话了。别说仕途了,可能都没有脸在这个人世间再继续活着了,对吧?” “是啊,如果她拿出来了,我一定会跟她同归于尽的。” 第2137章 画中图1390 第2137章 画中图139.0 “您也是挺不容易的,被小辈不理解还好说,毕竟大家对长辈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理解,这是正常的。可您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被误解的,您也没有办法辩解,没有办法跟沈大人说明真相,这才是最难过的地方。”薛瑞天看了一眼沈忠和,轻笑了一下,“周二娘因为目睹了您手下的人对荟娘下手,导致荟娘身死,到现在还认为您是坏人,因为不满荟娘,也要对小宝下手呢1 “你们刚才不是想知道,听到小满要去西京城任职,荟娘是个什么反应吗?”梁洁雀哼了一声,“那可真的是喜出望外啊1 “喜出望外?” “对,简直开心的溢于言表,非常主动的要帮我们收拾行李,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我说的没错吧?荟娘因为有了身孕,从她搬进家里的那天,就没有人让她忙活过什么,对不对?别说收拾东西了,恨不得吃饭都给她送到屋子里面去,生怕她怎么样了,对吧?” “是1沈忠和点点头,“我同意您说的,知道我从边境调离,任职兵马司,她非常的开心。那个时候,她还病着,还没有彻底的好,都能扑过来狠狠的抱住我,我当时非常惊讶,问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她说……”他停顿了一下,说道,“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她很高兴。我问她,是因为不喜欢这里吗?她说,靠着海的地方,容易让她产生不好的感觉。不止如此,她还催促我早点出发,越早离开越好。” “嗯1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梁洁雀,“您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同行?” “是。”梁洁雀想了想,“我跟小满说,我和荟娘带着小宝就在小镇上住着,让二娘跟他去京城。” “梁姨说,小宝刚出生没多久,荟娘刚生产没多久,不能舟车劳顿。但是留他们母子在家,她又不放心,所以就让我和二娘一起走,她留下来照顾荟娘和小宝。我觉得梁姨说的也挺对的,等我们在那边彻底安顿好了,再把他们接过去也没什么关系。” “您不是想留下来照顾他们,而是想要找机会对他们下手吧?” “侯爷说的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梁洁雀点点头,“他们母子不能留,但我又不能当着小满和二娘的面下手,就只能迂回一下。没想到,小满去跟荟娘说的时候,遭到了荟娘非常强烈的反对,她情绪非常激动,甚至跑到我的面前,跟我大吵了一架,说什么我就是从来没有看上过她,从来就不把她当成家人,一心一意的就想把她跟小满拆开什么的。她那个激动的样子,简直跟平时判若两人。”她看了一眼沈忠和,“我没说错吧?” “是的。”沈忠和叹了口气,说道,“说真的,她去找梁姨理论的时候,简直惊呆我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的荟娘,从来没有。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那种温温和和的,说话都从来不大小声的,没想到,她那个小身躯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简直要把我们家的屋顶给掀翻了。” “可不是。”梁洁雀冷笑了一声,“她的叫喊声差点把周围的邻居都给喊过来,当天下午我出门的时候,就有几个相熟的人过来打听了,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小满的那个妾那么大的嗓门跟我说话,怎么这么不尊重长辈什么的。” “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家丑不外扬,自然是含含糊糊的遮掩过去了。”梁洁雀叹了口气,说道,“后来好几天,我都看到荟娘用非常恶毒的眼神看着我,她还做了几个手势,那意思就是在威胁我,如果我还不同意她跟着一起去京里,她就要做点什么了。”她看了一眼沈忠和,“那个时候,你已经被她拿捏住了,她说什么都会相信的,所以,我没有办法,只能表面上同意,暗地里联系了当年那些护卫的后人。” “当年那些护卫的后人?”薛瑞天一愣,“那些护卫应该年纪不小了,是不是?他们那个时候还健在?” “一部分人还在,另外一部分已经过世了,但他们的后人都是知道当年遭遇了什么。我在荟娘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甚至都已经暗中见过了荟娘。如果不是荟娘怀有身孕的话,他们早就动手了,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他们肯听您的安排,是因为要报仇?” “对1梁洁雀叹了口气,“我们那些老兄弟,亲自去看了荟娘,回来都感叹,跟那个砍伤他们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简直是如出一辙。所以,我们根本不会认错人的。他们很多人,在经过那一次之后,都没有办法再出海了,甚至也有人没有办法再出镖了,日子过的非常的不好。现在看到仇人,自然想要报复。所以,我告诉他们,准备开始动手了,他们全都答应了。” “所以,就发生了那一次的袭击,是吗?” “对1梁洁雀看看沈忠和,“我不可能留一个祸患在你身边的,我们本来就不想让你知道这些,荟娘的存在,让我们非常的恐惧,所以,她必须死。” “可是……”沈忠和很不解,“为什么小宝也……” “他也一定要跟着一起去,因为他是荟娘的孩子。”看到沈忠和瞪圆了眼睛,梁洁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你等我说完再翻白眼,在还没有看到这个玉佩的时候,我是想着这个家里不能再跟路一丞和他的人有任何牵扯了。我们的祖先,还有二哥,都是因为被他们救了,所以不得不被他们控制,听他们的话,最终落得了那样的一个下常但我们不希望你也是这样,可怎么严防死守都没有用,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这个荟娘还是出现在了你的身边,而你又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她,这让我非常的头疼。想要让你回心转意,跟荟娘有牵扯的人,必须跟着她一起死。” “包括小宝?” “对,包括小宝。” 第2138章 画中图1400 第2138章 画中图140.0 “您这样未免也太……” “未免太什么?”看到沈忠和瞪圆了眼睛,梁洁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你有什么意见,等我说完了再发表,行不行?” “行,当然行。”沈忠和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您继续说。” “原本我要对荟娘下手,主要还是想着,家里不能再跟路一丞和他的人有任何牵扯了,他们完全就是死咬住不放,如果再不动手,沈家就被蚕食了。至于小宝,他是荟娘跟小满的孩子,就等于是路一丞的人跟沈家有了最最亲密的关系,他们的血脉传承都混在了一起,变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您觉得如果小宝长大了,他们会利用这一点来威胁,对吧?” “是。”梁洁雀深深叹了口气,“他们那种人,没有关系都能硬扯出关系来,何况是亲父子的关系呢?他们恐怕要把沈家据为己有,到那个时候……”她看了看沈忠和,“想要摆脱他们就更难了。” “确实是这样的。”薛瑞天很赞同的点点头,“如果东窗事发,他们把你们推在前面当挡箭牌的话,你们也是说不清的。” ”侯爷是明白人,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我们家有个糊涂虫,被人家吃的死死的,我只能另辟蹊径,选其他的办法把家人给摘出来。“梁洁雀看了看桌上的玉佩,“本来除掉小宝的原因只有着一个,但现在又多了一个,为了这个孩子好,他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个人世吧1 “为什么?”沈忠和不解的看着梁洁雀,“为什么为了小宝好,就必须要他死呢?” “因为小宝本身就活不到长大吧1看到梁洁雀、沈忠和不约而同的看着自己,金苗苗伸了个懒腰,从位子上站起来,慢慢的溜达着,朝着梁洁雀笑了笑,说道,“您是这么想的,对吧?” “是1梁洁雀叹了口气,认同金苗苗的说法,“我本来以为这个孩子应该早就没了,没想到还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嗯1金苗苗摸摸下巴,“差不多吧,其实您也不用动手,顺其自然就好,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可顺其自然,孩子受太大的罪了。” “这倒也是。”金苗苗叹了口气,“那都不是一般的受罪,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两位……”沈忠和看看梁洁雀,又看看金苗苗,“能不能说明白一点,我听得糊里糊涂的。” “可以,意思就是说小宝长不大,如果不人为干预的话,他会痛苦而死的。” “为什么?”沈忠和想了想,说道,“现在看起来,小宝没什么问题。”他看向金苗苗,“金大人,您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危言耸听?沈大人,我是个医者,在这方面,我是绝对的权威,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危言耸听。”金苗苗朝着沈忠和一挑眉,又继续说道,“沈大人,我必须要说,你和小宝是幸运的,毕竟不是所有堂兄妹的结合,都能顺利的生下孩子,也不是这样出生的孩子,都能活到这么大的。”      “不能顺利出生?”薛瑞天不解,“你的意思是大多数这样的情况,会胎死腹中?” “对1金苗苗点点头,看了一眼薛瑞天,“你记得商家的那对兄妹吗?他们甚至都不是堂兄妹,就落得那个下场,何况是沈大人和荟娘这种关系呢?”看到沈忠和还是一头雾水,她轻笑了一下,“沈大人,我说得更明白一点,你和荟娘是堂兄妹,因为你们这个血缘关系,小宝是不可能出生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荟娘很强壮,或者小宝想要来看看这个人间的意愿非常的强烈,所以,他降生了。但他出生归出生,身体是不好的,对不对?” “是。”沈忠和点点头,“不止身体不好,好像脑子也有点不太好,他都两岁了,还不会说话,反应还有点迟钝。” “这就是问题啊,他现在已经反映出来了。”金苗苗看了看沈忠和,非常严肃的说道,“等他再长大一些,不用太大,不超过半年的时间,他的身体会出现更多的问题,会承受很多的痛苦,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他经历完这些,依然保不住自己的命,会离开这个人世。” “真的吗?”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又看了看金苗苗,“没有办法治吗?” “没有。”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这种病是天生带来的,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她看了一眼梁洁雀,朝着沈忠和耸耸肩,“他的命运就是这样了,还请沈大人早做决断。小宝……”她微微一皱眉,“如果能早点决定,他少受些苦。” “我……”沈忠和面露难色,“能不能容我想一想?这个事儿太严重了,我不能轻易做决定,所以……” “明白的。”金苗苗点点头,“小宝那个孩子很可爱的,换成是我,也不忍心下手。但为了他少受点罪,能安安稳稳的离开。” “我知道的。”沈忠和点点头,“我想明白了也没用,这个事儿,二娘也要想明白。在小宝的事情上,她比较执着,她不会管荟娘是什么人,会不会威胁到什么,但只要对小宝不好,她就要发疯。如果小宝真的要……”他看了看其他的人,说道,“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命阻拦的。” “说服她不难,只要小宝发病,药石无用,她就会明白了。”金苗苗苦笑了一声,“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无情,很恶毒,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 “我明白的。”沈忠和点点头,“不能什么都要,总要二选一的。” 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看一脸纠结又痛苦的沈忠和,又看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梁洁雀。 “所以,这一次梁姨带来的那些人,还是当年那些护卫的后人?” “是1梁洁雀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跟着我,护卫沈家的安全,护卫小满的安全,这是他们对我的承诺,也是对二哥的承诺。” (本章完) 第2139章 画中图1410 第2139章 画中图141.0 沈忠和沉默了许久,看看其他的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家里居然会有这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也没想到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底下确实波涛暗涌。”他看看梁洁雀,“梁姨,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幕,全家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这些?” “你,还有二娘,都不知道。”梁洁雀看看沈忠和,“你一定要从军,要去做护卫大夏的大英雄,我们拦不住就干脆不拦了,就让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们帮你善后就好。” “那……”沈忠和想了想,“荟娘也过世几年了,那边就没找过来吗?”他仰起头想了想,“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自从我们搬离了小镇,去了西京城安顿下来,就没有人再骚扰了。只是二娘和小宝是个隐患,他们不敢在西京城闹事,但难保不会在别的地方生事。万一被他们提前找到了二娘和小宝的下落,再蛊惑二娘跟我们离心离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对吧?不管怎么说,荟娘和二娘的关系非常好,她更信任荟娘,而不是我们的。” “您说的对,如果是那边找到二娘的话,二娘肯定会个被他们蛊惑的,毕竟直到现在还相信,您是坏人,是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人呢1沈忠和叹了口气,“二娘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这方面确实不太行。”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 “路一丞和我二叔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的太多了,路一丞在你二叔以新的面目跟我重新建立联系之后的第三年,就生了一场重病过世了,你二叔在他过世的第二年,也因为他们的内斗被牵连……”梁洁雀一摊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都不清楚。” “路一丞算是恶贯满盈了,而我二叔……”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被他和背后的人这么了小半辈子,应该算是解脱了,是不是?” “嗯,所以,听到他的死讯,我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觉得很开心,为他高兴。”梁洁雀笑了笑,“至于路一丞,我收到消息的那天,特别的高兴,晚上还开了坛酒,跟大家伙庆祝了一下。” “确实是应该庆祝一下,如果当时我知道的话,也会跟着一起庆祝的。”沈忠和点点头,站起身来,朝着其他的人行了一礼,说道,“在此要感谢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还有其他各位大人,不仅解开了我们的心结,让我们重归于好,也让我清楚的知道,我的仇家到底是谁。” “客气了,毕竟二娘和小宝跟我们有缘,又在我们这里落脚,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闹到这个地步,我们能帮上忙,肯定是要帮的,何况……”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看到他们朝着自己点头,转过身来说道,“我们也需要沈大人的帮助。” “我的?”沈忠和看了看薛瑞天,“是什么?” “稍晚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薛瑞天笑了笑,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从帐外传来了一阵阵打招呼的声音。他站起身来,掀开大帐厚重的帘子,就看到秦正和晏伯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朝着两个老头儿招了招手,得到了回应之后,转过身冲着红叶和影五、梅林扬了扬下巴。 “秦伯和晏伯来了,你们收拾收拾。” 大帐里面的几个人都开始忙活起来了,就连差点睡着的沈酒都蹦哒起来了,跟着自家兄长和姐姐开始收拾,弄的沈忠和跟梁洁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大帐里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变了。 “都忙什么呢?打老远儿就听到你们叮叮咣咣的折腾了。”晏伯率先走了进来,朝着沈昊林、沈茶和沈酒他们摆摆手,“别收拾了,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吧。”      “这是刚睡醒?”金苗苗走过来看了看,“要吃饭吗?” “在家里吃过了。”晏伯拍拍金苗苗的肩膀,一转身,这才看到了沈忠和跟梁洁雀,“这两位是……” “沈副将?”秦正进了大帐,一眼就看到了沈忠和,“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秦副帅1沈忠和也是立刻就认出了秦正,立刻朝着他行了大礼,“属下沈忠和见过秦副帅1 “免礼吧1秦正摆摆手,“你这是……” “追着周二娘和小宝来的吧?”晏伯看了一眼沈忠和,又看了一眼梁洁雀,哼了一声,说道,“这位应该就是你的那位姑姑?” “是1沈忠和清了清嗓子,说道,“这都是误会,刚刚花了两个多时辰都已经说开了。” 沈茶轻轻拽了一下晏伯,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阵子。 “居然是这样?” “我们也是才知道的,这法莲大师的摊子铺得挺大的。”沈茶冷笑了一声,说道,“可惜,真的不太能如他们的愿了。”、 “毕竟,青莲教也曾经是中原地区心中最多的,哪怕是围剿了这么多年,也围剿不干净的。”晏伯轻轻拍拍沈茶的肩膀,“想要彻底连根拔起,还是任重道远的。” 说完,他看了看已经聊起来的秦正跟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虽然那些年我没怎么见过老秦,但老柳是见过几次的,跟着你们去京里的时候,我们也凑到一起喝了几次……”看到金苗苗眯起眼睛的样子,他轻咳了一声,“别这么看着我,我们很有节制的,每个人就喝了那么一小壶。” “是吗?”金苗苗轻轻一挑眉,出乎意料的没继续这个话题,“柳帅有提过他?” “嗯1晏伯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可惜,其实他并不想那么早就把他给调进京里的,因为伤病的问题,实在没有办法了。而且,你们柳伯伯觉得,他这个得力干将新娶的小妾,可不是简单的孤女,总觉得她是另有目的的。” “柳帅眼睛毒。”沈昊林轻轻点点头,“一针见血。” (本章完) 第2140章 画中图1420 第2140章 画中图142.0 沈茶仔细看了看,发现站在沈忠和身边的梁洁雀一脸的倦色,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梁洁雀也是挺不容易的,这么大的年纪,舟车劳顿的往嘉平关城紧赶慢赶,结果除了闹了一通乌龙被他们给抓了,什么都没干成,还在地牢里担惊受怕的过了好几天。 好不容易有机会为自己辩解,也是战战兢兢的,恨不得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为自己洗清冤屈。 沈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大年纪还要受这个罪,全都是因为太疼爱沈忠和的原因,这位沈大人看着非常的精明,其实在处理家务上,就是一个糊涂虫,一问三不知,还愿意偏听偏信。 想到这里,沈茶有些开始心疼梁洁雀,她想了想,压低低声和沈昊林商量了一下,她觉得既然梁洁雀跟沈忠和暂时的洗清了身上的疑点,那可以不继续在地牢里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毕竟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地牢里还关着那些护卫,他们对梁洁雀的话,还需要进行核实。 除此之外,他们手里的那副海图,在要请教宁老夫人之外,还要请沈忠和帮忙看看,作为大夏水师曾经的一员,他知道的应该比宁老夫人要多得多。 沈昊林同意沈茶的观点,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把这两个人放在一个足够安全、且是他们信任的地方。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最终选定了武定侯府名下叫做水云间的客栈。 那间客栈距离镇国公服和武定侯府都不远,客栈的掌柜、伙计一干人等都是出身沈家军,经过严苛操练出来的,只不过是因为某些伤病或者其他的原因,不适合再冲锋陷阵了,但他们又不想离开嘉平关城,想要为这里尽自己的一份力。 所以,老国公爷和老侯爷为了安置他们,给他们找点活儿干,让他们过上正常的日子,就在城里开了一间客栈,几间铺子,包括蒋二爷的茶楼里,那几个跑堂的伙计也是一样的情况。 虽然水云间听着很秀气,但这里是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名下客栈里最安全,保密性也是最高的,虽然这个客栈还是正常营业,但常在嘉平关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是沈家军专门用来给重要证人住的地方,轻易是不会靠近的。 “在说什么?”晏伯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两个人说什么小话呢?” “我们在说,要把沈大人和梁姨送去水云间,梁姨不能再去地牢,他俩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送到老甲那儿?”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晏伯想了想,“倒也是可以的,老甲那块比较安全,就算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也无可奈何。”他想了想,问沈茶,“你是不是还有所怀疑?” “嗯1沈茶点点头,“一点点,想听听私底下说的是什么。” “那去老甲那里合适,他虽然腿不大行,但是耳力和眼力都是一流的,什么都瞒不过他的。”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沈茶看了看沈忠和、梁洁雀,“他们虽然暂时没有问题,但还需要观察,甲爷正好可以发挥他老人家的专长。就希望老人家别挑理,说我们又给他找麻烦。” “那不能够。”晏伯摆摆手,“他要是说你们,我替你们骂他去1 “行1沈茶憋着笑,“如果甲爷训我们,我们就找您给我们出气去。” 沈昊林拉着沈茶走到了还在热聊的众人面前,把他们的想法说了一下,着重提到了梁洁雀上了年纪,需要时间休息。      “只是,还要委屈两位,重新蒙上眼睛,让人带你们出去。”沈茶看了看沈忠和,“沈大人应该是明白的,对吧?” “当然。”沈忠和点点头,“只是,梁姨的那些手下,我们……” “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请教他们,暂时还需要等几天。” “明白了。”沈忠和一下子就明白了沈茶话里的意思,不能听梁洁雀一面之词,还需要找那些护卫核实。“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沈茶朝着沈忠和笑笑,说道,“只要沈大人不担心二娘会跟梁姨打起来,我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承诺,在小满没有做决定之前,是不会对小宝下手的。”梁洁雀看看沈忠和,“我说到做到,但现在的问题是,你怎么说服二娘跟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现在对我可还是防备着。” “没关系,梁姨,有我在呢,我会看着她。” 薛瑞天看大家都商量好了,就让影五重新把头套给拿过来,说了句抱歉,就把两个人给罩上了,找了几个暗影,把人送出了大营。 看着人离开,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这混乱的一上午总算是过去了,他们决定去校场活动活动筋骨。 “晏伯,您刚才说,柳帅怀疑沈大人娶的小妾?”沈昊林、沈茶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好奇的看着晏伯,说道,“为什么?柳伯伯是看到了什么?” “沈忠和是不是跟你们说过,他那个小妾不怎么接触人?” “是1沈茶点点头,“而且非常的肯定,说就算是上街买东西,也要跟周二娘一起去。” “也就是沈忠和、周二娘这两个人被蒙在鼓里,老柳说,他手下的人撞见过那个小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去一家酒楼见什么人,而且不止一次。但他们的人每次想要跟上去,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跟丢了。” “柳伯伯的人会跟丢了?不能吧?” “老柳也很惊讶,但确实是没抓到什么证据,所以没有办法告诉沈忠和,只能借口他因为伤病不适合继续留在水师,把人调去西京城了。” “不止是这样。”秦正听到晏伯说的话,停下了脚步,跟他们并排,“老柳专门给在吏部和兵部、兵马司的老兄弟打了个招呼,把人安排在一个比较清闲、没什么事做的位置。” “是担心泄密?” “对1秦正点点头,“可老柳没想到,有人提前一步动手了。” 第2141章 画中图1430 第2141章 画中图143.0 到了大校场,沈昊林、沈茶、沈酒和薛瑞天各自带领一百人,开始了冲阵演练。 他们各自占据了大校场的一角,很冷静的观察着其他三方的动向,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年纪最小的沈酒,他扛着自己的长刀,骑着自己的小棕马朝着薛瑞天的阵营就冲过来了,薛瑞天也不示弱,朝着身后一摆手,百人百骑就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很快,双方在校场中间交了手,沈酒不会放弃任何一次可以跟薛瑞天对阵的机会,毕竟他俩都是用刀的,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争一个刀王的称号。 沈酒单手拽着缰绳,单手举刀,朝着薛瑞天就砍了过去,薛瑞天用自己的刀挡住,朝着沈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老大1梅林骑着马溜达到了沈茶的身后,看着大校场内打得热火朝天的,忍不住手痒,“咱上去掺合一把不?” “着什么急?”沈茶轻轻笑了一下,“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力气都耗尽了,咱们再去捡个漏不是挺好的。”她朝着对面的沈昊林阵营扬了扬下巴,“没看大帅还等着呢,大概跟咱们想的应该是一样的。” “这倒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俩这是要当定渔翁了?” “未必。”沈茶看到薛瑞天朝着自己这边扫了一眼,轻轻抬起手,“做好冲阵的准备。” 梅林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懒洋洋的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侯爷这太不地道了,这是要联合小酒对付我们?” “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吗?” 就在沈茶和梅林做好冲阵准备的同时,薛瑞天和沈酒已经完成了结盟。 “小天哥,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有什么不厚道的?”薛瑞天再次用长刀抵住了沈酒的,压低声音说道,“你想想是你打得过你姐姐,还是我打得过你姐姐?别忘了,那边还有另外一头大老虎在虎视眈眈呢,咱们只有先解决一个,再解决另外一个,才有机会活下来,明白吧?” “好1 等他俩达成了一致,两个人同时停手,掉转马头,朝着沈茶的方向策马而来。 沈茶看到他们这两百人都跑出了两千人的架势来,满意的点点头,朝着前方一挥手。 “冲阵1 话音未落,沈茶第一个冲了出去,梅林紧随其后,同属沈茶阵营的一百人也跟着沈茶和梅林嗷嗷的朝着沈酒、薛瑞天联盟冲了过去。 沈茶这一次没选择她一贯用的长鞭,通常骑马打仗的时候,她不怎么用长鞭,更喜欢用一根金黄黄的铁棍,这根铁棍平时看也没什么特殊的,但那里面有一个机关,拧一下铁棍的底部机关,原本光溜溜的铁棒就会变成狼牙铁棒,那一棍子楔人身上,那就是可以造成七八个窟窿的存在。 “我去1薛瑞天一眼就看到了沈茶手里的铁棍,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大杀器啊1 “没事儿,我姐姐不会让它变成小狼牙的。”沈酒眼睛一亮,迎着沈茶就冲过去了,“我姐姐交给我了,梅林交给你了,小天哥1      薛瑞天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子抢到了自己的前面,无奈的摇摇头,只能改变目标,冲着梅林而去。 这一切变化,都被沈茶看在了眼里,看到沈酒冲向自己,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沈酒也没看到自己姐姐一脸算计的笑容,策马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手起刀落,直接冲着沈茶的肩膀而来,沈茶压根没理会,轻轻踹了一下马肚子,小白马往前快跑了几步,沈酒的刀落空了。 沈酒的第一刀落空也没停留,直接调转刀把儿,朝着自己的身后砍去,依然被沈茶给躲开了,他掉转马头,就看到沈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沈小将军哼哼了一声,踹了一下马肚子,再次朝着沈茶冲了过去。 沈茶这次没躲,看着沈酒的大刀迎面而来,抬起手朝着刀背挥了过去,双方的力气都不小,就听到很清脆的一声响。 两个人就这样叮叮当当的打了起来,很快就过了五十招,也没能分出胜负。 “不错,这段时间有进步。”沈茶一边打,一边夸,“看样子是用心了。” “我现在的目标依然是……”沈酒再次用刀背抵住了沈茶的铁棍,“能超过姐姐,自然要好好练习了。” 听到沈酒的回答,沈茶满意的笑笑,领兵的人就是要这样,随时随地要磨练自己,让自己精益求精。 两个人又过了五十招,沈茶就听到有一股劲风从身后快速的袭来,她迅速的弯下了身体,让自己紧贴在马背上,双脚一夹马肚子,很丝滑的躲了过去。 等到跑到安全地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咣的一声巨响,她松了口气,赶紧掉转马头,回身去看,就看到刚刚在背后偷袭自己的沈昊林已经和沈酒打了起来。 “好家伙1薛瑞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沈茶的身边,“昊林刚刚那一下,冷汗都给我吓出来了。” “想到会偷袭,没想到这么偷袭。”沈茶把棍子横在自己身前,看看跟自己属下打手势停战的薛瑞天,“不打了?打够了?” “就是活动活动筋骨,也打不出什么结果,谁不知道谁啊?只不过……”薛瑞天朝着沈昊林扬了扬下巴,“这一手还是挺精彩的,刚才他从背后偷袭你这一枪,然后到你躲开,小酒用刀架住,非常精彩,应该是本场最佳了。”他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沈茶,又看看骑马溜达过来的梅林,“想什么呢?” “刚才那一下可以多练练,说不定以后可以是出奇制胜的一招。”沈茶想了想,看看梅林,又看看薛瑞天,“咱们先试试,你们两个对阵,我从后面偷袭,看看能不能躲得开。” “可以。”薛瑞天有点跃跃欲试,朝着梅林招招手,“来,咱俩也试试。” 梅林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她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所以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完全是一头雾水。 “快点,别愣着了1 薛瑞天看到沈茶已经退开,举起自己手里的长枪,二话不说就朝着梅林刺了过去。 梅林一惊,挥起手里的长刀抵住了薛瑞天的长枪,两个人又再次打成了一团。 第2142章 画中图1440 第2142章 画中图144.0 沈昊林和沈酒打到一半,就听到周围没什么动静了,两人觉得很奇怪。 很有默契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环顾四周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后的一点,沈酒踹了一下自己的马肚子,和沈昊林一起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们的背后,一个五人的混战正在进行着。 沈茶原本的计划就是让薛瑞天和梅林打起来,她找准一个时机,偷袭他们两个中的一个,让他们产生一些危机感什么的,在这种危机感之下,做出应该有的反应。 可没想到,就在她找准时机偷袭了薛瑞天,成功的让薛瑞天做出反应,以一个非常漂亮的躲闪,躲开了自己的铁棍之后,她自己也遇到了偷袭,偷袭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出现在大校场上的卫子昕和乔梓,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旁边看了多久,在他们三个打成一团的时候,从她的背后偷袭。 这还不是一个一个来的,卫子昕和乔梓是一左一右冲着沈茶就过来了,沈茶完全是被其他四个人给包围了,形成了一个四面楚歌的局面。 但这完全难不倒沈茶,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局面,实话说,比这人数多的也是见过的,所以,一点也不担忧。 她朝着迎面过来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朝着他抬起手,薛瑞天被她这一下吓了一跳,赶紧拉紧缰绳,让马头右转,躲开了这一下,等躲开之后发现,自己被忽悠了,沈茶什么暗器都没有放,而是做了个假动作,直接从他让开的这个口子冲了出去。 一左一右偷袭失败的卫子昕和乔梓一点也不失落,他们失败的次数比得手的次数可要多多了,失败是常态,得手才是意外惊喜。 他们没偷袭成功沈茶,还可以对付薛瑞天,两个人对了个眼神,朝着薛瑞天就奔了过去,薛瑞天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这半路杀出来的两个人给拦住了。 这一下,好好的三人混战变成了五人混战,卫乔二人自成联盟,一会儿跟薛瑞天纠缠不清,一会儿缠着沈茶不放,一会儿又偷袭跟沈茶对招的梅林,他们俩这种欠儿登的打法,很快就把其他的三个人给惹急了,三个人干脆结成了联盟,对抗他俩,彻底形成了二打三的局面。 三人联盟里面,功夫最好的就是沈茶和薛瑞天,两个人几乎是平分秋色,稍逊一筹的是梅林,她作为沈茶的副将,也没少上过战场,实战经验很足,但是面对对面的卫子昕和乔梓的时候,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吃力的。 卫子昕和乔梓也是抓住了三人联盟的这个小软肋,频频攻击梅林,妄图用这一招来消耗沈茶和薛瑞天的体力,可他们想的挺好的,但操作起来还是挺难的。 梅林虽然功夫差那么一截,但是体力惊人且力量很大,她几次都差点用自己的长鞭卷住卫子昕和乔梓中的一个,把他们从马上拽过来。只不过,是鞭子略短了一下,没有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就是这样,也能让这两个人一惊一乍的。 沈茶看到卫子昕和乔梓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想要从梅林身上找突破口,那才是异想天开呢,虽然梅林功夫不太行,但胜在有耐心,且体力充足,耐力强,可以拉长时间,如果想要到她的体力极限,那对手早就已经废了。 沈茶和薛瑞天对望一眼,趁着这两个人被梅林卷到无语的时候,向这两个人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沈昊林和沈酒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其他的人都已经看了半天了,很多之前不是很了解梅林的人在看到她的这一系列的操作之后,都佩服的五体投体,甚至有些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说大将军手下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沈昊林看到沈茶手里的铁棒朝着卫子昕挥过去,卫子昕躲了过去,放弃了纠缠梅林,转而跟沈茶产都在了一起。      看了一会儿,沈昊林摸摸下巴,转过头看看脸上同样疑惑的沈酒,轻轻一挑眉。 “兄长1沈酒探过身子,小声的说道,“这是姐姐自创的棍法?” “应该是,但我没见过。”沈昊林看了一会儿,“嗯,不算是纯粹的自创,应该是融合了鞭法、枪法、刀法,你看,这一棍子是不是很有你的风格?” “还真是啊,这一下又有点像你的刀法。”沈酒又看了一会儿,委屈的扁扁嘴,“我觉得这辈子可能都追不上我姐姐了,我还在把刀法完全的变成自己的,让刀和自己融为一体,姐姐就已经开始走创新的路了,简直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对吧?” “她很早就开始这么做了,之前她养病的那段时间,就已经在开始做这些了,并不是现在才做。”沈昊林叹了口气,“你的那几套刀法,都是你姐姐综合了很多套刀法融合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是啊1沈昊林看到卫子昕被沈茶控制住了,轻笑了一声,“就说他放弃梅林,转而跟茶儿对战是不明智的,论单打独斗,平自己真本事的话,能真的打得过她的不是很多。” “如果时间拖下去的话,老卫连梅林姐姐都打不过。”沈酒看到那边有了结果,这才跟沈昊林一起骑着马慢悠悠的往那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吐槽,“梅林姐姐虽然功夫不如他,但他体力不行,他手下的人也都是以出奇制胜出名的,所以,如果是时间久的,消耗大的,他就有点费劲了。如果拖的更久,必败无疑。反正,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梅林姐姐的体力什么时候能耗荆” 梅林为了让自己的马放松放松,就骑着她在校场上慢慢溜达,听到沈酒的话,停在了他的身边,朝着他一呲牙,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至少两个时辰。”看到沈酒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她拍拍他的肩膀,“别这副表情,国公爷和老大都比我厉害,他们至少打半天都不会脱力。” “这个我知道。”看看沈昊林已经去跟沈昊林、薛瑞天他们汇合了,沈酒才小声的说道,“我姐姐被围的那次,就是坚持了大半天。” “嘘1梅林朝着他摆摆手,“这个事儿以后少提,虽然老大不介意了,但国公爷那关还没有过去。” “知道的。”沈酒点点头,“兄长还是走不出来,他偶尔做噩梦会梦到这个。” “对,我听老大提过。”梅林耸耸肩,朝着沈酒招招手,又冲着身后的几百人挥挥手,一群人在大校场开始遛马,“这个事儿没有人能帮他,只有他自己走出来,所以,少在国公爷面前提这个,知道了吗?” 沈酒点点头,回过头看看跟在最后面也一起遛马的兄长,突然有些心疼。 第2143章 画中图1450 第2143章 画中图145.0 几百人在大校场遛马遛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总算是遛舒服了,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大手一挥,各自带回,接下来该干嘛干嘛,就不用管他们了。 卫子昕和乔梓也跟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告辞,带着自己的人走了,他们一会儿还要巡逻,总不能一身臭汗的跑出去,那实在是太不雅了。 整个混战的过程,金苗苗和金菁兄妹都没有掺和,两个人坐在高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着底下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样也目睹了是怎么从三人混战,变成了五人斗殴的全过程的人。 “不错啊1金苗苗从高台上下来,伸着懒腰走到众人的身边,说到,“刚才那一战非常的精彩,好些日子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对战了。” “表现的还不错?”沈酒蹭了过去,但被金苗苗一脸嫌弃的给推开了,满脸委屈的说道,“怎么了?” “一身的臭汗,还不赶紧去洗洗1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不止小酒,还有你们,都赶紧去洗洗吧,你们总不能想着带这么一身汗味儿去见宁老夫人吧?宁老夫人可能会把你们给打出来的。” “差不多到时间了,是吧?”沈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抬起头看看天,“约好了午觉之后去见她老人家的,差点给忘了。咱们也别回府了,大营也能沐浴,咱们的衣服也都在,换好了就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好。”沈昊林点点头,“一盏茶后,侯府门口见。” 沈酒一会儿要跟着去巡逻,所以,不和他们去侯府,虽然他也好奇那张海图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秘密,但巡逻还是第一位的,不可以玩忽职守,等到巡逻结束,大概还能赶上。 沈昊林、沈茶的大帐是在一起的,两个人有各自的沐浴帐篷,沈昊林拉着薛瑞天、影五一起洗漱,沈茶则是拽了梅林和红叶,反正他们用来沐浴的帐篷很大,容纳三个人是绰绰有余。 “那张海图,真的能从里面找到法莲大师的巢穴吗?”红叶泡在暖乎乎的热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惬意的打了个哈欠,看着同样一脸惬意的沈茶,笑了笑,“大打一架之后,泡这么一个热乎乎的澡,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对吧?” “嗯1沈茶很肯定地点点头,“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法莲大师,但是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要提前跟宁老夫人、宁橙姐姐和宁橙同个气,让他们要么做好准备,要么重新做一个选择。” “西域去不得,是吧?” “没错。”沈茶赞赏的看了一眼红叶,“从刚才梁姨的讲述就可以知道,他们在西域的谋划应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那个姓栾的也成功的帮他们在乌俾城站住了脚跟,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已经成了一方势力。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母女、母子还要往西域跑,无疑是羊入虎口。” “是啊,刚刚脱离虎口,又重新送上门去,确实是有点问题的。”红叶想了想,“我有个想法,要不要听听?” “嗯”沈茶看了看她,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笑了出来,“看来咱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因为留在这里对他们是最安全也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他们执意要去西域,那.”红叶轻轻摇摇头,“我只能说生死难料了。”      “说的没错,但我们不强求,如果他们确实是想要去西域,就选择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乌俾城,就那个姓栾的和城主的关系,想来乌俾城也不会那么的中立了。”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红叶轻轻叹了口气,“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是不是?” “确实是没有。”沈茶无奈的耸耸肩,“看看他们吧,这件事情让他们仔细的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至少不用那么着急的离开,对吧?” “多住一些日子吧,你是没看,宁老夫人住进侯府之后,侯府简直是大变样了。那些家伙.”红叶嫌弃的撇撇嘴,“平日里一个个的都特别懒,现在甭提多勤快了,那在宁老夫人和宁姐姐面前,叫一个谄媚啊1 “宁姐姐好看,他们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想要在喜欢的人和可以做决定的人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不是很正常吗?”梅林一脸坏笑的看着红叶,“你这么愤愤不平是做什么?红叶姐姐一向眼高于顶,不是看不上侯府的那几个家伙?” “我当然看不上了,说的也不是这个,他们想要好好表现,我也能理解,而且特别支持,万一有一个能得到宁姐姐的青睐,也是一件好事,对不对?但是1红叶恶狠狠的说道,“我就问一个事1 “什么事儿?” 沈茶泡的有点晕乎,而且她听到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估计是沈昊林、薛瑞天他们已经洗完出来了,所以,她慢悠悠的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梅林已经先于她一步从浴桶里出来,擦干了身体,穿好了中衣,看到她出来了,赶紧拿了一块大浴巾把人给裹起来,生怕吹着一点的风。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有见过侯府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所谓的死角,一天收拾好几遍的?“红叶哼哼唧唧的说道,“不说别的,光是院子里的地,一天冲三次,房顶也要用水洗,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有病?一天一次也就算了,一天三次,侯府就没有一时半刻是干的,走到哪儿都是湿漉漉的。后来还是人家宁姐姐说,这样不太好,不方便走路,他们才改了。而且人家宁姐姐给他们建议,不要弄那么多次数,每天早上、晚上刷一次就好了。” “还是宁姐姐说话管用哈1梅林看着沈茶穿完了中衣,走到旁边的衣柜里面,转头看着她,“穿什么?穿这身浅绿色的?好看1 沈茶对这些没有什么太多的意见,一般就是随手拿到什么穿什么,从来不在这上面花费一点心思。 红叶等沈茶和梅林都穿戴好了,吭哧吭哧也从浴桶里爬了出来,快速的擦干了自己,穿好了衣服,打理好了头发,朝着沈茶和梅林笑了笑。 “快走吧,我都饿了,老夫人说今天给我们做好吃的点心,要是去晚了,可能被宁橙那个小子都给吃光了1 第2144章 画中图1460 第2144章 画中图146.0 沈茶、红叶和梅林从淋浴帐篷走出来,就看到沈昊林、薛瑞天和影五已经等在外面,三个人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们干嘛呢?”红叶压低声音说道,“侯爷和小五总喜欢凑在一起干点什么小怪事,我可以理解的,但是,国公爷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去听听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表情还挺严肃的,不像是要准备搞怪。” “不会是辽金又作妖了吧?”梅林一皱眉,“这几天好像也没什么消息了。” “也有可能是完颜喜要来了?” “不可能。”沈茶轻轻摇摇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大统领以犒赏三军的名义,把人给带来,那个动静可不小,不可能这么安安静静的。” “这倒也是。” “别瞎猜了。” 沈茶朝着红叶和梅林打了个手势,三个人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就差一步能走到了,结果被影五给察觉了。 “吓死了1影五架势都已经拉开了,以为是什么人偷袭,结果转过身一看是她们,长长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哪个宵小呢1 “宵小要是能闯到这里来,你我的责任可就大了。”沈茶翻了个白眼,“你是觉得我们守卫不严,能让宵小跑到大营里面来?” “不是,不是,我没表达清楚,我是说.” “别解释了,你这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这种警惕非常的好。”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但小茶说的也对,如果是什么人闯了进来,我们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玩忽职守的问题了,大营里居然出了漏洞,这可是非常致命的。”他轻轻拍拍影五的肩膀,“以后有些话,过过脑子再说,知道吧?” “是1影五应了一声,很好奇的看看沈茶,又看看红叶和梅林,说道,“只是你们这么悄无声息的绕到我们后面,是要做什么?” “我们出来就看到你们三个一脸凝重的围在一起,你们又是干嘛呢?”红叶看看沈昊林、薛瑞天,伸手拍了一下影五,“说什么悄悄话呢?” “也不是什么悄悄话,就是我们有了个想法,想要劝劝宁老夫人,是不是可以考虑留在这里,或者去西域更安全的地方。”薛瑞天看了看沈茶、红叶和梅林,“你们这个表情的意思是” “也想过这个问题?”沈昊林看了看沈茶,“你们怎么想的?” “跟你们想的差不多?” “国公爷,侯爷,我们出来之前还在说这个事儿的,就在刚刚。” “看起来大家想的都是一样的,那这样就行了,至少我们内部的想法是统一的,对吧?我们还有点担心” “是你担心,侯爷,不是我跟国公爷。”影五哼了一声,往沈昊林身边蹭了蹭,说道,“我和国公爷都说,老大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非说不是。” “诶呀,我们就别争这个了,你们没有想过,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吗?”红叶叹了口气,“可宁姐姐的想法是要远离伤心之地,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要是留在这里,你们觉得,她会乐意吗?” “这里也没什么人认识她,整天深居简出的,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也没什么乐意不乐意的吧?”薛瑞天耸耸肩,“再说了,乌俾城现在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万一”      “再次羊入虎口,想要找机会逃脱,可就更难了,对吧?” “没错。”影五点点头,“不过,国公爷的意思是,选择的权力要交给他们,我们不做主,只负责提出更好的建议来。如果他们愿意留下来,我们还可以帮他们找个房子,以他们的财力在这里购置房产,还有做点小买卖什么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光咱们说也没什么用,还是听听他们的意思吧1沈茶站在沈昊林的身边,想了想,“对了,甄不悔呢?跑哪儿去了?一天都没看见他了,晚上的事儿,他得在啊1 “我知道,早上去看了一眼,他在和掌柜店里,估计现在还没醒呢1影五跟着几个人慢慢往侯府走,“缺的这点觉,都要一气儿给补回来了。” “不行,你去把他给弄醒,这样下去,黑白颠倒,也不是很好。” “好。”影五点点头,往外刚走两步,又重新回来了,“小菁哥和苗苗姐已经到侯府了,估计跟宁老夫人他们都聊上了。你们得快一点啊,去晚了,宁老夫人的点心就没了。” “对1红叶抓着梅林就往前跑,“你们三个慢慢溜达吧,我要去吃点心了1 “记得帮我留两块1影五看到快速消失在他们面前的人,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 没过多会儿,就从听着有点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句“知道了”。 沈茶的表情很无奈,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为了口吃的,毅然决然的抛下了自己。 沈昊林看到她那个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伸手拉住她,快步往外走。 “诶诶诶,怎么回事?怎么都这么赶啊?等等我啊1薛瑞天就感觉到两个人嗖的一下从自己身边略过,他赶紧跑上去,说道,“怎么都跑得这么快?宁老夫人的点心非常好吃?” “听说是这样的1沈茶点点头,“红叶他们都很喜欢的。” “红叶说好吃的话,那肯定是了,毕竟她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嘴最刁的那一个。”薛瑞天紧赶慢赶的赶上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脚步,“完颜青木和完颜萍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如果消息密集了,那恐怕就是要出大事儿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两天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不是太好。” “我也是。”沈昊林、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哪里?”薛瑞天朝着另外两个人挑挑眉,“我们一起说,三,二,一!金1 “金1 说完,三个人互相击了掌,脸上露出了同样的苦笑。 第2145章 画中图1470 第2145章 画中图147.0 “金国无论发生什么,一点都不意外,完颜青木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人,油盐不进的混不吝,越劝阻,越跟你反着来,对吧?”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说道,“想要让他老老实实的不惹事,踏踏实实的度过这段时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被压抑了那么久,终于可以自己做主了,肯定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有必要考虑别人。虽然很多人都是看在完颜与文的面子上跟他站在一起的,但如果他.”沈茶跟着沈昊林,拽着薛瑞天通过一个很隐蔽的校门,朝着对他们行礼的兵士点点头,走了几步,又继续说道,“如果他继续折腾下去,或许那些人也会放弃他了。毕竟在他们那些人的心里,完颜喜才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 “这个肯定是的,有了完颜喜,完颜青木这个替代品就会彻底失去了他的作用,他大概也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在最后的末日到来之前,狠狠的疯狂一把。”薛瑞天摸摸下巴,“我是比较好奇,他之前是怎么把自己伪装的这么好的,可以骗得过那么多人。” “这大概就是完颜家的人的技能呢,你看现在这个完颜萍,不照样把这些人骗得团团转?如果不是她自己露馅儿,恐怕不会有人知道,完颜萍其实不是完颜萍,没错吧?” “说的是。”薛瑞天点点头,看看沈昊林,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沈昊林一挑眉,“你们两个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我确实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有一点,你们的想法稍微有失偏颇。” “是什么?” “完颜青木绝对不是胡来的,他虽然很能折腾,很能作,但都是有他的目的的。他自己也清楚,现在跟着他出来的那些人,并不是真心真意的跟他在一起,浑水摸鱼的有,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要帮扶他一把的有,想要利用他达到自己目的的也有。认真算起来,能真心认同他、把帮助他当成自己的责任的,其实也没几个,他就是想要看看,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做到一个心中有数。等到了关键的时刻,或许会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沈茶想了想,朝着沈昊林点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也许吧,完颜家的人,脑子跟正常人完全不同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有人能真的猜的明白。或许他为了王位,孤注一掷,闹出更大、更出乎意料的动静来,也不一定。” “如果他知道完颜萍不是完颜萍,说不准真的会干出什么来。算了,这种疯子,就让他疯去吧,等他真正的疯起来,我们再想怎么应对也不晚。”薛瑞天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一把拉住他们两个,说道,“先等一会儿。” “等什么?” “有个事儿,我想要问问你们。”薛瑞天抱着胳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关于红叶的事情。” “知道了?”沈茶轻轻一挑眉,“反应也不算慢,我以为你早该问我们的。” “你们明示暗示那么多次了,我要是再不知道,那不就是个傻子吗?”薛瑞天看看一脸无所谓的沈昊林,“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沈昊林轻轻摇头,“虽然你知道了,但你要保持常态,她不知道我们知道了。” “明白了。” “小天哥,你要记得,她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姐妹,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同吃同睡同习字练武,又是在战场上一同厮杀、拼命护住彼此性命的真兄弟,其他的就不用考虑了。” “这么笃定,她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当然了。”沈茶朝着薛瑞天微微一笑,“我是不相信我过命的兄弟会背叛我的,何况,如果她想要背叛的话,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他们找过她?想要她回去?”薛瑞天皱了皱眉,“为什么呢?他们不怕如果她回去了,会跟他们抢王位吗?” “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完颜家那种人,她也好,耶律兄弟也好,倒也没看出来对王位有多大的渴求,他们三个人跟耶律尔图是不一样的。” “这倒是。”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专心抢王位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恶心耶律尔图,顺便把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从耶律尔图的手里夺回来罢了。不过.”他想了想,“他们找红叶干嘛?” “好歹是唯一的姐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如果她本人同意的话,自然是要接回去的。但是,她不愿意,所以,就没成。” “为什么不愿意?”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怕有人排挤?” “这个肯定是的。”沈茶看了看薛瑞天,露出了一抹坏笑,“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私人原因。”沈昊林在旁边很淡定的补了一句。 “这又是什么?”薛瑞天看看这两个人,“不会是跟我有关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就算问这两个人到底私人原因是什么,他们也不会回答的,索性就闭嘴不问,反正找个合适的机会去问红叶本人也是可以的。 “行吧1薛瑞天率先抬起腿往侯府走去,“咱们回去吧,再不回去,估计要让人来找了。” 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跟上了薛瑞天的脚步。 等到他们回到武定侯府,刚刚靠近前院正堂,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欢笑声。 三个人彼此望了望,同时耸了耸肩。 “看起来,他们相处的还不错,是不是?” “老夫人的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了的,不是吗?”沈茶浅笑了一下,朝着站在正堂门口的影五招招手,“看起来吃得很不错啊,点心渣子都不舍得擦呢1 第2146章 画中图1480 第2146章 画中图148.0 影五被沈茶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嘴巴,确定擦干净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才走到他们跟前。 “你们干什么去了?刚刚宁老夫人还问呢,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好吃的点心就没有了。” “聊了一下别的事,就稍微耽搁了。”沈茶看了看左右,双手一摊,问道,“甄不悔呢?不是让你去找他了吗?还没睡醒吗?” “早就醒了,但还在和掌柜那边。”影五压低声音说道,“有客从远方来,想要面见国公爷和老大。” “有客?谁?” 影五小声的说了一个名字,看到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惊讶的表情,轻轻耸耸肩。 “是不是很惊讶?” “太惊讶了。”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为什么来的?” “两个事儿。”影五伸出两个手指头,“第一个代表完颜萍来的,第二个代表那两位来的。” “代表那两位来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果然是深受那两位的喜欢和重视啊,真不得了,这样的一个人,应该要好好的见识见识。” “嗯,神交久矣,确实要好好见见的。”沈茶笑了笑,“阿飘每次提起他,都是满篇的夸赞,我也看看,能让我们阿飘夸赞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看了看沈昊林,说道,“兄长觉得,我们应该在哪儿跟他见面?” “他不用过来,免得引起别人注意,我们在外面见。” “要不然,我们去二爷爷那里吧,安静又安全,不会被人察觉的。” “可以。”沈昊林点点头,“时间就定在晚饭的时候,既然是客,那我们就来尽尽地主之谊。” “应该的。” 影五应了一声,用手背再次蹭了蹭嘴巴,确认什么都没有之后,才离开前院,去和掌柜的铺子传消息。 看着影五走了,三个人转身走进正堂,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屋子里面的人,或站或坐,但每个人手里面都拿着一小块点心。 “真不容易啊,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们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来不了了呢1金苗苗朝着三个人招招手,“小茶快来,我给你留了点心。” “好。”沈茶跟着沈昊林、薛瑞天给宁老夫人见礼,然后坐到金苗苗和红叶的身边,看到她们摆在自己面前的小碟子,说道,“老夫人的手艺还真好,这点心的样子很可爱,让人都不忍心吃掉它们。” “大将军喜欢就好。”宁老夫人拍了一下宁橙,“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跟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说,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你怎么不说了?” “啊,对,差点忘了1宁橙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朝着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行了一礼,说道,“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小人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薛瑞天朝着宁橙笑了笑,“这么郑重其事的,是有什么大事吧?” “姐姐跟我商量了一下,想要在嘉平关城定居。” 听到宁橙的话,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提这个事儿,宁橙自己反倒是先提出来了,这倒是很出乎他们的意料。 “留在这里?”沈茶一挑眉,“我记得姐姐说过,想要离开大夏,去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生活的,对不对?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了?” “也不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是一直都在想,如果真的去西域生活,对自己,还有对小宝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吗?想了好多天才决定,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而且,姐姐看了城里的那几家私塾,也觉得很不错。”宁橙朝着宁老夫人笑了笑,“后来,我们跟母亲商量了一下,母亲也很支持。” “老夫人不反对?” “当然,为什么要反对呢?”宁老夫人朝着沈茶笑了笑,“嘉平关城虽然是边关,但到底还是大夏,我想要回家看看也是方便的,如果要去西域的话,那就是要在异国他乡结束自己的一生,虽然我对落叶归根也没有什么执念,但到这个年纪了,还要背井离乡,听上去、说出来也是蛮心酸的,是不是?”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您几位觉得.可以吗?” “只要你们想好了,不再改变了,就可以的。”沈茶点点头,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说道,“本来,我们也打算跟你们聊聊关于以后的打算的,毕竟青莲教的势力在西域也是不容小觑,地牢里的那位栾老板,已经给他们打好了基础,乌俾城现在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它并不安全,我们是有点担心,你们.” “再次羊入虎口,是不是?”宁老夫人朝着沈茶笑了笑,“这也是宁橙姐姐担心的一点,万一在那边碰到了熟悉的人,再让他们拿捏住,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再他们救出来了。所以,他们能做这个决定,要留在嘉平关城,我还是挺开心的。” “老夫人是不是也愿意留在这里?” “当然。”宁老夫人轻轻点点头,“一来有你们这些好孩子可以时常的走动,我也不会那么的孤单,二来,我看好了一个铺面,想要做点小生意。”她朝着几个人笑了笑,“要是都决定好了,我就可以找铺面的老板谈谈购买的事情了。” “看起来还是我们大将军最懂老夫人的。”薛瑞天笑了一下,“刚刚.差不多就是一盏茶之前,我们也聊到了同样的话题,大将军就说,如果老夫人能留在这里,肯定会盘个铺子做生意的。果然,老夫人也想的是同一件事。” “是吗?看起来我跟大将军还是很有默契的。”宁老夫人看了看众人,“那就这样定了,我们不走了,就留在嘉平关城定居了。” “欢迎1沈昊林轻轻鼓了鼓掌,“老夫人是打算买房子,还是租一个?” “我看好的铺子,是带一个小院子的,足够我们一家人住了,就不太需要单独另购置房产了。” “好1沈昊林点点头,“如果有其他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尽管开口,我们会尽力帮助您的。” “放心,我们在这里的熟人就是你们了,如果真的需要帮忙,是一定不会客气的。” 第2147章 画中图1490 第2147章 画中图149.0 宁老夫人一家人决定在嘉平关城定居,这对于所有人来说是一个特别好的消息,大家也算是放了心,至少他们的安全是有了一个保障。 “老夫人打算开什么店?”沈茶看看自己手里的点心,有点好奇,“想要卖糕点吗?” “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宁老夫人点点头,看了看又重新坐回去吃吃吃的宁橙,无奈的摇摇头,“具体的还没想好,但路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方向,你觉得可行吗?” “可行啊,嘉平关城建立的最初的想法也是希望这里变成一个繁华的地方,其他城郡有的,我们也要有。”沈茶笑了笑,“只要是遵守律法在我们这里开买卖,我们都是欢迎的。” “有你这个话,我就放心了,遵守律法是最基础的,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王家做生意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一点信誉还是有的。”宁老夫人指了指宁橙,“他姐姐的手艺比我还好呢,我就负责出一些配方,其他的都是她姐姐来,如果铺子能开起来,生意应该是不会差的。何况,我这里又不是只有糕点的配方,如果以后生意红火,可能还做点别的。” “对1宁橙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喝了一口茶顺了顺,说道,“这段时间,我也观察了一下城里的糕点铺子,有是有,但口味、款式比较单一,口感也不是特别的好。当然,也有一两家做的不错的,但比起我姐姐和母亲的手艺,也差得很远。” “这个倒是。”沈茶点点头,“因为大家的生活刚刚够吃饱穿暖,糕点并不是日常生活必要的,所以,也就不追求这个了,但也有很多人没见过这种外形精巧、口味清甜的糕点的原因。” “所以啊,我就觉得,要是我们的铺子可以开起来的话,是可以弥补关于这一块的缺失的,对吧?” “说的有道理,现在不少人的生活都有了很多的改善,与其让他们去追捧西域商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如来追捧追捧我们自己的。”薛瑞天看看沈茶,看看金苗苗,说道,“对吧?” “我支持。”金苗苗点点头,赞同薛瑞天的话,她看向宁老夫人,说道,“如果您开了铺子,我肯定经常去捧场的,我们几个还是很喜欢甜食的。” “你们想要吃,就直接告诉我们,让这个小家伙给你们送过来,没必要花钱的。” “那不行,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不能混为一谈的。”薛瑞天摆摆手,“这件事情您不用跟我们争,跟我们关系好的老板也不是没有,从我们这里退出去,在城里做买卖的兄弟也是不少的,我们照样是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一文钱都不能少给的。” “行吧1宁老夫人知道拗不过他们,只能放弃再跟他们较劲,“你们昨天说,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对1薛瑞天点点头,把那张海图的奇怪之处都说了出来,“是涂了特殊的水之后,在黑暗中显示出来的就是这些。”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之前已经画好的图,递给了宁老夫人,说道,“您是不是见过这些?” “这个.”宁老夫人看了看薛瑞天递给她的图,微微一皱眉,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梵文,对吧?”她看了一眼薛瑞天,“你确定自己写对了?” “不确定。”薛瑞天很坚定的摇摇头,“我们什么都学过,就是没学过梵文,所以,只能照猫画虎。” “是啊,梵文书写起来,好像非常复杂,哪怕是照着写,也不能完全的写下来。”沈茶点点头,“这上面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整张图都是这样的文字和符号。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代表了什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海图上书写这些东西。”      “我们没有出过海,不明白这些梵文的意义。”沈昊林看看宁老夫人,“所以,还请老夫人指点一二,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隐情是一定有的,要不然也不能做的这么隐蔽,但这跟出没出过海没什么关系,这也不是跑船的人惯用的文字和符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天竺的语言和符号。天竺人的语言就是梵文,他们使用的一些标记和符号都跟梵文有关,也许.这卷图来源于天竺?”宁老夫人微微一皱眉,看向宁橙,“你见过宁家的人和天竺的人有来往吗?” “天竺的人?”宁橙想了想,轻轻摇摇头,“可能有,但我没有见过,因为我们不被允许到前面去,就算是出门,也是从后院的门进出的。所以,前院有什么客人,我们是完全不知道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宁家可能跟天竺人有来往?” “有这个可能。”宁老夫人想了想,“其实,我家里也有不少来自天竺的收藏,但我也不是很精通梵文,只能看懂一点点,但你们抄下来的句子都不是完整的,不太能说得好,到底这代表什么。” “既然是梵文的话,是不是去找个大和尚看看,就知道了?” “未必。”宁老夫人轻轻摇摇头,“和尚能看得懂梵文,未必能看得懂这个。” “那该怎么办啊?”金苗苗一摊手,“我师父倒是应该能看得懂,可惜,老人家早就已经驾鹤西去了啊1 听到金苗苗的话,沈茶看着宁老夫人放在桌上的那张图若有所思,想了好一会儿,她转头看向沈昊林,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露出了一抹浅笑。 “你俩这是.”薛瑞天眯起眼睛,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人眩”沈茶轻笑了一声,朝着梅林招招手,“来1 梅林凑过去,听到沈茶小声跟她嘀咕了几句,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老大,你确定?” “确定。”沈茶轻轻点点头,“去找小五送信吧,要快1 第2148章 画中图1500 第2148章 画中图150.0 薛瑞天看着梅林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微微一皱眉,实在没想明白,他们想到的所谓的合适的人选是何许人也。 金苗苗想了想,蹭到了沈茶身边,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是他吗?” “嗯1沈茶轻轻点点头,“虽然有点难为他了,但是我想他很乐意来的。” “确实是有点难为,但如果是你请的话,应该二话不说就来了。”金苗苗一挑眉,笑道,“如果人来了,安排在哪儿?水云间?”看到沈茶点头,她轻轻叹了口气,“也是,除了甲爷那边,也没什么地方合适了。” “到时候,甲爷一定又要抱怨我们了。” 沈昊林听着金苗苗和沈茶的话,轻轻一挑眉,转过头无意中看到薛瑞天望着自己的目光,轻轻勾了勾唇角。 宁老夫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听说他们找到了合适的人,就不再管了,专心去看那张图。 “您看出什么了?” “有些字符很熟悉,但不记得是什么意思了。”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没关系,我的书箱在卧室里,晚上翻一翻,大概意思能翻出来的。” “那就劳烦您了。” 宁橙看了看左右,一个人悄悄的溜到了沈茶的跟前,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你姐姐?要见我?”看到宁橙点头,沈茶想了想,说道,“现在吗?” “随时都行,只要大将军和苗苗姐姐、红叶姐姐有空就好。” “不是只见小茶,还要见我们两个?”金苗苗想了想,“那就现在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行。”沈茶跟沈昊林说了两句,起身走到宁老夫人身边,行了礼,说道,“宁橙姐姐说想要见见我们,我们先去看看。” “啊,对,是有这么回事。”宁老夫人放下手里的图,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她决定在这里生活了,所以,有些比较私密的事情,想要问问你们。这种事儿,我这个老人家,还有小橙子不太方便,所以,只能麻烦你们了。” “这没有什么麻烦的。” 沈茶给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打了个手势,带着金苗苗和红叶离开了。 因为是寄住在武定侯府,所以,宁老夫人、宁橙、宁橙姐姐和她的小孩都住在偏院里,这个偏院有东西北三间大房,住四个人是绰绰有余。 往偏院走的这一路上,沈茶和金苗苗彻底感受到了红叶的怨念,看看侯府这个青石砖的地,再看看一个个勤奋的不得了的仆人和管事,两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大,苗苗姐,红叶姐姐1武定侯府的二管事薛牧跑到她们面前,行了礼,笑眯眯的说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看宁橙姐姐。” “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好不好?”薛牧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一脸的乞求,“好不好嘛?” “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金苗苗拍拍薛牧的肩膀,“小牧弟弟,看你这个样子,难不成,你是看上人家了?” “可不是看上人家了?”红叶阴阳怪气的说道,“一天往偏院跑八百次,恨不得住在那儿1她哼了一声,“小牧,你要是真喜欢就告诉我,或者跟侯爷说,我们替你去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看看人家喜不喜欢你这么大的小朋友1 “我才不是什么小朋友呢1薛牧很不开心红叶这么说,“我不过就是跟她弟弟的年纪差不多,她弟弟都不是小朋友,我怎么就是了?” “可是你在我们心里,就是我们的弟弟,就是小朋友。”金苗苗拉住薛牧,停下了脚步,很正色的说道,“我们不反对你喜欢她,但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如果她接受了你,你们之后应该怎么办?” “之后?”薛牧眨巴眨巴眼睛,“就成家过日子啊,还能怎么办?” “你看啊,你们两个之间差了八岁,而且宁橙姐姐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势必以后的重心不会在你的身上,而是在孩子的身上,还有,他们打算在城里开一间糕点铺子,也不会完全的依赖、依附于你。而你呢,平时还是要在侯府生活的,只有休沐的时候,才会回家。这一点就注定了,你们两个有可能会聚少离多,到那个时候,你们应该怎么办呢?”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沈茶轻轻拍了拍薛牧,“上面说的可都是假设,都是有一个基础的,这个基础就是,她接受你,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不能一厢情愿的决定这一切,是不是?你需要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人家愿意跟你在一起,你就可以畅想你们以后的这些,但人家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又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不好吗?” “不是你不好,而是人家有权利拒绝你。”沈茶笑了笑,“我要跟你说的是,不要一厢情愿,不要太过于投入,不要在这段虚无缥缈的感情里受伤。” “你家老大说的没错,而且,据我们所知,宁橙姐姐因为在这个上面吃过亏、受过伤,所以,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会考虑婚嫁的问题。” “不会考虑吗?” “嗯。”金苗苗点点头,拉着有些沮丧的薛牧继续往偏远走,“她短期的目的应该就是能把自己的孩子养好,养大,把准备要开起来的买卖做好,孝顺好自己的母亲,管好自己的弟弟,其他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如果你不相信我们说的话,可以亲自去问问她,亲自去求证。” 薛牧看看三个人,看看离他们不远的偏院,想了好半天,才慢慢的叹了口气。 “其实,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宁橙姐姐应该是看出来我的想法,也有意无意的拒绝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红叶伸手摸了摸薛牧的脑袋,“你不甘心?还想要再争一争?” “是这个意思。”薛牧点点头,“嗐,反正我还小呢,时间还多的是,慢慢磨呗,只要侯爷和你们不催着我成亲生子,说不准我就还有机会,是不是?”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好,那就祝你得偿所愿1 第2149章 画中图1510 第2149章 画中图151.0 薛牧的目光在她们三个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句话,还能说的更敷衍一点吗?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你们肯定是觉得我成功不了。” “那你就成功一个给我们看看啊1金苗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你红叶姐姐说,自从宁老夫人一家住了进来之后,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就瞄上人家宁橙姐姐了,是不是?天天往人家跟前凑,还表现的特别的勤劳,对吧?你家老大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别扯上我,我没有教过他们这个。”沈茶一挑眉,“说吧,往跟前凑,都凑出什么来了?” “老大英明1薛牧转头朝着沈茶竖了一个大拇哥,“宁家嘛,毕竟跟蒋二爷有点矛盾,所以,多少呢,要假公济私一点,得听听他们私底下要说什么。我猜,老大把人放在侯府,也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还算你机灵。”沈茶笑了一下,“说吧,听到什么了?” “老夫人考虑给宁橙、宁橙姐姐,还有那个小朋友改姓。” “改姓?”听了薛牧的话,沈茶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改回王姓?” “是的。”薛牧点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他们说,如果在嘉平关城继续姓宁的话,虽然咱们.说的是咱们不在乎,但有人一定会在乎的。我觉得,老夫人说的可能是二爷,要是他们真在这里定居的话,还继续姓宁,二爷有可能心里不舒服。” “嗯1沈茶点点头,“这是有可能的,毕竟二爷的遭遇起源都来自宁昌国,这几个人,一个是宁昌国名义上的遗孀,剩下的都是宁昌国兄长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要说他心里没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个想法,很好。所以,他们家的人都同意吗?” “同意,说只要把房子定下来了,就来衙门做户籍的变更,这一下,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这样也挺好的啊1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改名换姓之后,就可以真的重新生活了,这对宁橙姐姐来说,也是一个好事,免得她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拍拍薛牧的肩膀,“不错啊,没白总往人家院子跑。” “不止如此,他们还说国公爷、老大和侯爷都是顶好顶好的人,夸了好多次呢,尤其是宁老夫人,说忠良之后,当是如此。”薛牧看看三个人,说道,“这些大氏族出来的,好像也没有那么的不堪,是不是?” “你别忘了,老夫人是王家人,哪怕是个分支,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也跟本家没什么区别。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人,又能差到哪儿去呢?”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王谢虽然早已退隐,但声望依旧在,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是啊1红叶点点头,“听说每年去王谢两家本家堵门的学子,还是络绎不绝的,都希望自己能被收下,成为那个幸运的人。可惜,每年的名额也只有十个,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哪怕是这样,第二年还是会继续的。”她一摊手,“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薛牧,“看问题不要看一面,听人家说话,也不要只听一面之词。” “哦,不要只听一面之词。”金苗苗朝着沈茶一挑眉,“所以,你还是要问问地牢的那些人?” “当然了,不止我需要听,我们沈忠和沈大人也需要的,他要用这些来证明自己。”      “他要证明什么?证明自己当年眼瞎,还是证明自己当年的脑子不太好用?”红叶冷哼了一声,“周二娘那么好的人,他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一个专门来害他的,还是自己的堂妹,啧啧啧,说真的,戏园子里说书先生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的。” “大概是希望他们的口供跟梁洁雀的口供不一致。”看到红叶和金苗苗瞪圆了眼睛,沈茶一挑眉,你们没看出来吗?”看到两个人同时摇头,她轻轻叹了口气,“表现的多明显啊?虽然沈忠和表面上认同了梁洁雀说的话,但内心还是不愿意承认的,还是希望有转机的。” “他就那么喜欢荟娘?”金苗苗很不解,“荟娘真的没给他下什么蛊吗?” “苗苗,这就错了。”红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这跟喜欢不喜欢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当时没有被美色所迷惑罢了。” “正解1薛牧轻轻打了个响指,“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想的,除非锤死了,是我错了,我才会承认的。但凡有一线生机,都不可能认的。尤其那位沈忠和大人,还跟细作有了孩子,就更不会轻易认了。不过.”他摸摸下巴,“他的那个孩子,是不是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有点问题?” “你也看出来了?” “那还能看不出来啊1薛牧叹了口气,伸手拽了一下红叶的袖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破庙那会儿,有个小孩跟他的情况是一样的。” “我想想啊1红叶眯起眼睛,想了好半天,突然眼前一亮,朝着薛牧点点头,“我想起来了!那个是何大拿的弟弟,对吧?” “对,就是他,你就说这两个小孩,是不是很像?” “确实是差不多啊1红叶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小宝的好日子基本上可以到头了。” “我跟你们说,这种事儿就没有例外,不可能有例外的。哪怕是表兄妹之间,都有可能生下有问题的小孩,何况是堂兄妹呢1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他现在不想承认荟娘有问题没关系,等小宝真的出问题了,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非是神仙,恐怕没有人能救得了。” “神仙都救不了,天生缺陷,这就是上天的惩罚。”薛牧看着不远处的偏院,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小时候的那个小伙伴,最终就是极速的发病,然后过世了。”他看看金苗苗,“前后不超过十天。” “是这样的。”金苗苗耸耸肩,“有很快的,也有拖很久的,这就是要看命了,看看是给个痛快,还是来一把钝刀子。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的。” “那就让我们沈忠和大人自求多福吧1 薛牧看到从院子里慢慢走出来的一个人影,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 “宁城姐姐出来迎接了1 第2150章 画中图1520 第2150章 画中图152.0 沈茶、金苗苗和红叶走到宁橙姐姐面前,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最开始进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丝的生气,而现在,仿佛新生了。 “好久不见1宁橙姐姐福了一福,和三个人见了礼,“贸然请三位过来,还请原谅我的唐突。” “无妨。”沈茶笑了笑,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的薛牧,轻轻一挑眉,转过头来说道,“不请我们进去?要站在院门口说话?” “不好意思。”宁橙姐姐也看到了薛牧,朝着他露出一个很礼貌的微笑,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几个人进去,说道,“我请三位过来,是因为做了一些点心和饮品,想要请三位品鉴一下。”她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薛牧,“口味这种东西,问女孩子是可以得到答案的,还能得到一些意见,但如果问男孩子,恐怕什么都得不到的。” “点心和饮品”金苗苗朝着宁橙姐姐笑了笑,“老夫人跟我们说了,你们想要在嘉平关城定居,想要在这里开一个铺子,现在是想好了吗?要开个点心铺子?” “目前的打算是这样的,至于以后还会做什么,暂时先不考虑了。” 宁橙姐姐把几个人领到了院子里的凉亭,凉亭里面放着一张小圆桌和几个小凳子,圆桌上面已经铺满了各种碟子,里面盛着五颜六色、造型非常别致的点心。 “这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看到宁橙姐姐点头,红叶一脸的羡慕,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心里全都是因为常年握兵器而磨出来的茧子。 “这是你荣耀的象征。”沈茶注意到了红叶的低落,把自己的手心摊开,不仅有很多的茧子,甚至有些手纹都已经磨掉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术业有专攻,我们负责保护安全,他们”她看向宁橙姐姐,说道,“负责安居乐业。” 宁橙姐姐轻轻鼓掌,然后又朝着沈茶行了一礼。 “母亲说过,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无愧是忠良之后。这话说的就非常的大气,我很佩服。”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咱们别站着了,坐着聊吧1 “刚才在前面已经坐好久了,还是站着待一会儿吧1金苗苗摆摆手,低下头去看桌上的点心,“这确实是咱们这里都没有的,不得不说,宁姐姐的手,很巧啊1 “很多都是母亲给的方子做出来的,如果是我的话,我是想不出来这么多品种的。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糕点是有的,但都是很普通的。”宁橙姐姐笑了笑,“我也从来没想过,点心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款式。” “确实是,很多在京里都不常见的。”金苗苗看到一个澄面做的小兔子,用旁边的勺子轻轻的拍了拍那个小兔子,小兔子就抖了抖,非常的可爱,“这个不错,如果要是售卖的话,可能会成为最畅销的一款。” “是吗?”宁橙姐姐一脸怀疑的看着金苗苗,“这个.会很受欢迎?” “会很受女孩子和稍微成熟一点的女孩子的喜欢。”金苗苗看向宁橙姐姐,“比如我们这样的,比如更小一点,或者更大一点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吃掉它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澄面做的,有什么可残忍的?只是一个造型而已,何况外面卖真兔肉也不少啊,西南地区的麻辣兔头之类的,可是非常受欢迎的。”金苗苗朝着沈茶扬了扬下巴,“是吧?” “西京城最繁华的两条街区,一共开了四家卖兔头的,每一家的生意都非常好。”沈茶朝着宁橙姐姐笑了笑,“不用担心,样子可爱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的。” “样子固然重要,比样子更重要的是口味。”金苗苗的勺子朝着那个小兔子点心下去了,她看到里面的豆沙,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是豆馅儿的?” “不好吗?” “会很甜吗?”看到宁橙姐姐点头,金苗苗把勺子放进嘴里,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还好,不是特别的甜。如果你真的要做糕点,我就要给你一个建议,不要都做的那么甜。确实是有人喜欢特别甜的,但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喜欢,他们更喜欢咸。如果你能做出咸口的糕点,那这个生意就非常好了。” “对1沈茶也尝了一口那个小兔子糕点,轻轻摇摇头,“至少我就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我来试试1红叶拿了两个小勺子,自己用一个,另外一个递给了薛牧,“你也尝尝,也来提点意见。” “好1薛牧尝了一下那个糕点,想了想,“好像还行,是有一点点甜,但没有那种齁的感觉。只是,我觉得如果吃这个的同时配上一盏茶,可能会更好一点。” “嗯1宁橙姐姐点点头,“这个提议很好,我们会考虑的。确实有些糕点需要配着茶吃,才有那个味道。” “主要还是为了解腻,甜食吃个一两口,可以说是一种享受,要是吃太多了,就会太腻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点点酸的饮品,或者茶来解腻了。”金苗苗也赞同薛牧的这个提议,她在桌上看了看,又拿起一个圆圆的、粉红色的小点心,放心嘴里咬了一口,“嗯这个好吃1她把剩下的半个递给沈茶,“这个里面应该是用了露草,对吧?” “金大人说对了,确实是露草。因为露草本身就有一点点的甜味,就没有额外的再另加甜味。”宁橙姐姐看着金苗苗笑了笑,说道,“这里面很多带颜色的糕点,都是用了一些蔬果、还有一些花的汁做出来的,它们原本的味道就很好了,保持食材的本味,也是挺好的。” “确实是不错的。”沈茶也尝了几个,“就像刚才苗苗说的那样,嘉平关城的百姓甜的也是可以吃的,但相比较之下,更喜欢咸一点的糕点,如果生意要持续的话,就是这两种口味的糕点一定都要有,咸口和甜口各一半,或者咸口多一点,也是可以的。” 第2151章 画中图1530 第2151章 画中图153.0 宁橙姐姐准备了纸笔,把大家提出来的意见都记了下来,她打算等晚上空闲的时间,慢慢看,慢慢调整她这些糕点的配方。 金苗苗靠在小凉亭的柱子上,静静的看着她记录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宁橙姐姐注意到了金苗苗的目光,抬起头看着她,面露不解。 “怎么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有。”金苗苗轻轻摇摇头,“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好多了,精神了不少,最起码眼睛里面有光了。” “这个是当然了,既然要决定重新开始了,就要有重新开始的样子,是不是?总不能继续沉迷于过去,还是要向前看,最起码要把小宝养大的。”宁橙姐姐笑了笑,看看金苗苗,“我现在就是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做生意,什么都不懂,虽然有母亲帮忙,但还是要自己上心的。” “这个是一定的,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还是有限的,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来的,对吧?” “确实是这样。”宁橙姐姐把纸上的字迹晾干,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还有一个事儿,想要请大将军帮个忙。” “什么?” “我和小橙子商量了一下,想要改姓,姓母亲的姓,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个倒是不难,只是你们已经想好了,要跟老夫人的姓?” “是,已经想好了。”宁橙姐姐点点头,“既然是重新开始,那一切都要重来,正好小宝还没有上户籍,这一次跟着我们改姓,就一起来,省的以后再改了。” “既然决定了,等明天或者你们选择一个日子,我让小五带你们去改。”沈茶点点头,“老夫人说,不是已经看好了铺子吗?改完了名字,再去定铺子,更方便一点。” “好,多谢大将军。”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沈茶左看看、右看看,说道,“小宝人呢?” “在睡午觉呢1宁橙姐姐笑了笑,“这小家伙最近很粘人,如果不睡觉的话,就像个小粘人精一样粘在身上,走到哪儿都像是带了一个小尾巴,什么事儿都干不了。只有他踏踏实实的睡着,我才能腾出手来,干点自己的事儿,要不然,就要找小橙子帮忙带着。” “这么大点的小孩子正是粘人的时候。”金苗苗想了想,“对了,宁橙是不是连名带姓一起改?现在这个名儿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但如果改姓王的话,叫王橙,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 “确实是。”宁橙姐姐点点头,忍着笑,说道,“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名字,王姓是个大姓,如果起不好就很容易.” “显得普通,是不是?” “对1宁橙姐姐轻轻点点头,“我本来想给他用诺字,但他不喜欢,觉得普通了些,现在每天就忙着翻书呢1 “其实.”沈茶想了想,摸摸下巴,说道,“也没那么费劲,其实不用放弃宁字,这个字的寓意还是很好的,可以取三个字,宁字放在第二个或者第三个,也是挺好的。” “小茶说的没错。”金苗苗点点头,“不必完全放弃这个字,不当做姓氏,当做名字,也是挺好的。” “好。”宁橙姐姐朝着金苗苗笑了笑,“我会跟他说的。”      沈茶和金苗苗、红叶跟宁橙姐姐聊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了小宝宝喊人的声音。 “小宝醒了,我去看看。” “宁姐姐忙吧,我们也走了。”沈茶和金苗苗站起身来,朝着宁橙姐姐笑了笑,“别送我们了,一会儿小宝看不到你,就该哭了。” 宁橙姐姐点点头,朝着沈茶和金苗苗福了福,就往屋子的方向走。 沈茶看到她进了屋子,朝着薛牧招招手,小声的说道,“你就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好。”薛牧应了一声,亲自把沈茶和金苗苗、红叶送了出去,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凉亭,看着桌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碟子,轻轻叹了口气,动手收拾起来。 离开了偏院,金苗苗回身看了看,又看看若有所思的沈茶,轻轻一挑眉。 “你怎么把小牧留在那儿了?”她笑了笑,“你不会真的觉得他能得偿所愿吧?” “当然不是。”沈茶轻轻摇摇头,“我看宁橙姐姐好像不怎么排斥他,就算当个姐弟,也是挺好的。再说了,等到他们买好了铺子,这两个人想要再见面,也不容易了,就趁着现在让他们多待一段时间,也算了全了小牧的心思。”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又看了看沈茶,“对了,你听小五说了?” “嗯。”沈茶轻笑了一声,“约好了晚上在二爷爷的茶馆见,你俩去吗?” “想要去,但又不太想去。”红叶打了个哈欠,“这两天有点累,不想动弹。”她看看沈茶,“再说了,第一次见面,咱们这么多人都去,呼啦呼啦的跟打狼的似的,会吓着人家的。等你们第一次见好了,如果后续还是要见的,就可以再见的。” “何况.”金苗苗坏笑了一声,“你要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不一定单纯。” “要刺探情报?” “那倒不至于,他跟我们,无论是那一层关系,都属于同一阵营的,刺探我们的情报没什么意义。但她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你、国公爷和小天儿1 “我们?”沈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是想要跟我们打一架吧?”看到金苗苗点头,她耸耸肩,“我不在意,想打就打呗,我们又不是怕这个的,再说了,不也早晚要打一架?他们那边想要探探我们的实力,我们也想看看作为那两位最器重的人,到底有多强。” “说起来,我们好像都没跟他交过手,是不是?”红叶摸摸下巴,“见过吗?见过吧?” “远远的见过,但没有打过招呼,也没有相互被介绍过。”沈茶看看红叶,“你要是好奇,就跟着我去看看呗1 “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同去吧1 “那真是谢谢红将军捧场了1 第2152章 画中图1540 第2152章 画中图154.0 等到三个人回到了前院正堂,就看到影五已经回来了。 影五朝着沈茶点点头,打了个几个手势,表示话已经带到,对方同意晚上在茶楼见面。 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这一天天的还真是挺忙的,现在连晚上都不得空了。 “梅林呢?”影五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到梅林的身影,“没跟着你们吗?” “有个紧急的事情,让她去送信儿了。”沈茶坐下来,朝着要给她倒茶的宁橙摆摆手,“不用了,刚刚在你姐姐那里已经喝了很多了。” “怎么样?”宁老夫人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苗苗和红叶,“她的手艺还不错?” “确实是还挺好吃的,但是”沈茶想了想,说道,“口味还需要调整,具体怎么弄,我们都已经跟她说好了,她都记下来了。” “那就好。”宁老夫人点点头,又看看几个人有点心事似的,轻笑了一下,“知道你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快去忙你们的吧,不用陪着我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图纸,“但是这个能不能留给我?” “当然。”薛瑞天点点头,很干脆的答应了,“您是想要研究一下?” “嗯,我去翻翻书,跟书上的内容对照一下,说不定能看出这里面的玄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也是运气好的情况下,或许能参透一二,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什么也看不出来。所以,你们还是要尽快找一个精通梵文的人过来,不只是精通佛经的梵文,天竺那边的日常语言也是要精通的。” “好的,人已经去请了,但路途遥远,在他到之前,就还得辛苦一下老夫人了。” “我尽量,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好,那我们先告辞了。” 宁老夫人看到大家都站起来向她行了礼,她也微微颔首回了礼,并让宁橙代替自己把大家送出去。 宁橙答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上的茶杯,用帕子抹了抹嘴,跟着一行人出了正堂。 他走在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的身边,一会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了他们一眼,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次,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看来看去的,眼睛不累吗?”沈茶看了一眼宁橙,“是不方便说,还是不好意思说?” “也没有,就是觉得是我的私事,不太好意思。”宁橙摸摸下巴,“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再因为一点小事麻烦你们,我都觉得自己很过分了。” “看你年纪不大,想法还挺多的,还挺多愁善感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说道,“说说,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因为改姓、改名?”看到宁橙瞪圆了眼睛,沈茶一挑眉,“怎么?很惊讶?” “大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你姐姐跟我们说的,说你们想要改户籍,改掉宁字,而姓王,对吧?”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宁橙点点头,“我们既然要决定重新开始,就要有一个新的身份了,跟过去彻底的切割开。” “嗯1沈茶想了想,“你姐姐说,你觉得王橙不好听,是吧?想要另外起一个名字,但怎么想都没有想好,对吧?” “是啊,因为王这个姓是大姓,怎么起都觉得有点怪。”宁橙点点头,“我自己也翻了好多书,选了好几个,但都不是很喜欢。” “我们跟你姐姐也说了,跟你再说一次,宁橙这个名字还挺好的,要么就直接在前面加一个王,王宁橙,要么就把后面两个字颠倒一下,王橙宁,你觉得哪个好听一点?” “还可以这样啊?我怎么没想到?”宁橙仔细的品了品这两个名字,看看沈茶,说道,“其实,要是这么改的话,这两个都还挺好听的,如果是方便的话,就直接选第一个了。”他拍拍自己的脑门,说道,“我回去跟我姐姐商量一下,看看到底用哪一个。” “这个名字改了之后,就要伴随你一辈子了,一定要慎重,知道了吧?”沈茶看着他,“没有机会给你改第二次了,懂吧?” “我明白的。”宁橙很郑重的点点头,“我会仔细考虑的。”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走到了侯府门口,宁橙看着他们出了门,这才转身回去。 一行人也没回大营,而是回了隔壁的国公府,现在距离跟神秘访客的见面,还有一个半时辰,他们需要稍微歇一歇,好好的商量一下对策。 “晚上我不去了,你们回来跟我讲讲就行了。”金苗苗叹了口气,有些沮丧的说道,“甄不悔那个腿,我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之前说了大话,如果不好好的给人解决,那就不太好了,我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更不想给师父脸上抹黑。” “很难办?”沈茶很好奇的看着金苗苗,“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安的。” “也不是不安,就是比较麻烦,我要好好的翻翻书,做一个详细的诊治方案来。”金苗苗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了,尽管去赴约。还是那句话,好不容易来的,不可能待上个一两天就走了,那多不划算啊,是不是?总是会见到的,今天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她打了个哈欠,朝着大家摆摆手,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你们好好的去勾心斗角吧,我会在家里为你们摇旗呐喊的。” “行,那你在家好好看书吧,但也不用特别着急,过几天,三太爷就来了,说不定他老人家有法子呢1 “也是啊1金苗苗想起来沈茶让梅林给耶律兄弟送了信,请三太爷来一次边关,正好关于甄不悔的腿,她也能找三太爷帮帮忙。“突然有人给兜底,心情好像就没有那么沉重了。” “那你晚上跟我们散心去吗?” “不去,在三太爷来之前,把方案写出来,给他老人家看看。”金苗苗朝着沈茶笑了笑,“我去看书了,咱们晚上见。” 看着金苗苗头也不回的走了,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 “你们两位呢?今晚上跟我们赴约去吗?” “不去1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今天我们实在是抽不开身,等一下就要去大营了,看着他们做晚课,这眼看着大统领就要来了,该烘托的气氛,咱们也是要烘托起来,是不是?得让这帮小子紧张起来了。” 第2153章 神秘访客10 第2153章 神秘访客1.0 沈昊林、沈茶带着梅林和影五提前半个时辰从镇国公府出发,国公府到蒋二爷的茶楼,正常速度是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因为他们提早出来,就不需要那么的着急,在路上慢悠悠的溜达着。 嘉平关城只有在节日、特别的日子才会取消宵禁,一般来说,平常的日子,宵禁是从二更一点开始,一直到第二天的五更三点。 所以,他们为了不让神秘访客产生困扰,特意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一更一点,这样一来,他们就算聊的比较久了,也不会让客人宵禁的时候在路上闲逛。 虽然是有宵禁,嘉平关城天黑的特别的早,通常还没到宵禁的点儿,天就已经黑了。 当然,只要天一黑,整个城就变得灯火通明,路上的行人和街道两边摆摊的人就慢慢多起来了。 “这就是人间烟火气啊1梅林看了看街道左右,人们脸上开心的笑容,每个人手里的小吃,和偶尔跟他们打招呼的百姓,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的时候,都不敢想,这个边关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从来没有想过吗?”沈昊林看看梅林,“这是对陛下没有信心?” “国公爷,您不要随便诬陷我,我可没这么说。只是那个时候小,什么都不懂,以为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才是正常,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才是我们的常态。现在看看,小时候确实是又傻又天真。” “也不是不对,毕竟小时候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这种安居乐业、一片祥和的气氛,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一抬眼就看到了水云间的招牌,她伸手拽了拽沈昊林的袖子,“要去看看吗?” “别打扰他们了,让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团聚一下。”沈昊林看了一眼水云间,顺着水云间的招牌往下看,在客栈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老汤” 沈茶、梅林和影五也看到了老汤,他正忙活着给客人包卤肉,感觉有人看着自己,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就看到沈昊林他们了。 沈昊林率先走到了摊子跟前,等到客人走了,才问道,“怎么把摊子摆在这儿了?” “这不是有点不放心嘛1老汤回身看了看水云间,“他们三个在一块,有点担心会打起来,毕竟还有个小孩子,万一伤到了,不就是麻烦了?” “里面什么情况?”沈茶朝着要给自己行礼的老汤摆摆手,“打起来过吗?” “没有。”老汤轻轻摇摇头,又回身看了一眼,“摆摊之前我进去看了一眼,甲爷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嚷嚷了几句,一直都很安静。他让小贤借着送饭的由头,进去看了一眼,气氛虽然很僵硬,但三个人都比较冷静,并没有吵吵嚷嚷。” “那应该是说开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你继续盯着吧,如果有什么动静,马上去茶楼通知我们。” “好。”老汤虽然心里有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周二娘送到这里来住着,但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国公爷、老大做出这个决定的,他只需要服从就好了。 目送沈昊林、沈茶他们离开,老汤发了一会儿呆,听到客人叫他的声音,赶紧回过神来,继续卖他的卤肉。      沈茶被沈昊林拉着,走出了一段距离,回身又看了看水云间,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昊林转过头来看看她,“怕他们聊的不好?” “周二娘是个单纯又天真的人,从她整个讲述上就可以看得出,她是真的把荟娘当做自己的姐妹,把荟娘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她知道真相,应该会非常难过的吧?” “何止是难过啊1梅林摸摸自己的胸口,“如果是被我当成亲姐妹的人,这么对待我的话,我会非常难过的,一定会抓着她暴打一顿,打完了还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对我。可惜,周二娘那种性情的人,是干不出这种事儿的,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她就想打人,也得打的到人才行啊!何况,她也不是那种火爆的性子,估计知道了真相之后,就只会默默的流眼泪,还是那种不出声的。” “我也觉得是。”梅林点点头,抬起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伸手拽了一下沈茶,“老大,前面那个是不是” 沈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有三个熟悉的身影走在前面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虽然中间那个个子比较高的,不太敢确定就是神秘访客,但他身边一左一右的人就是甄不悔跟和掌柜。 “看起来,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 “估计也是想着要借这次的机会,好好看看嘉平关城被我们弄成什么样了,好回去跟那两位说。”沈茶拽了拽沈昊林,“咱们慢点走,不要跟他们撞上。” 沈昊林点点头,反正已经离茶楼不算远了,他们就算是慢下来,也能在约定的时间赶到的。 前面的三个人完全不知道有人在后面看着他们,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溜达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中间的高个子神秘访客似乎对每一个小摊子都非常的感兴趣,如果不是甄不悔跟和掌柜时不时的拉住他,他可能每一个摊子都没有放过。 “他们那儿没有这些吗?”影五跟在沈昊林身边,小声的吐槽道,“怎么感觉什么都没有见过似的?” “应该吧1沈茶看了他一眼,看到卖糖葫芦的摊子,拽着沈昊林去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个,买完了之后,咬了一口,说道,“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那两位捡回去养着了,一直到他回自己家报仇到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享受生活吧?尤其是这大半年的时间,恐怕身心俱疲了已经。” “倒也是,他这么多年确实是过得不太容易啊1影五咬了一口糖葫芦,“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活可言,什么都没见过、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人生也是很无趣的。” “这就是生活所迫啊,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梅林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那三个人,说道,“国公爷,老大,他们到茶楼门口了。” 第2154章 神秘访客20 第2154章 神秘访客2.0 听到梅林的话,沈昊林、沈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朝着茶楼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茶楼的跑堂伙计小六子,从茶楼里面跑了出来,跟甄不悔交流了几句,就把三个人请了进去。 “提前跟二爷爷打好招呼了?”沈昊林看看沈茶,看到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茶楼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二爷爷又有事情可做了。” “国公爷,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二爷可不高兴了。” “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沈昊林无奈的扯扯嘴角,“是因为我们又给他找麻烦了?” “可不是嘛1影五苦笑了一下,说道,“下午我去茶楼跟二爷打招呼的时候,二爷说这段时间,咱们的事儿还挺多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就没一个清闲的时候。”他一摊手,耸耸肩,说道,“不过,我跟他说,这次的人可是不一样的,那是那两位王爷最倚重的人来了,可能以后是我们老大最有力的竞争者。我这么一说,二爷的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说一切交给他来安排。” “我?最有力的竞争者?”沈茶一愣,一脸不解的看着影五,“我跟他有什么可竞争的?” “自然是那两位手里的势力啊1影五坏笑了一下,“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总不能便宜外人去埃那个家伙再怎么说,也是金国的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他这一代肯定是不会跟我们反目成仇的,可他的子子孙孙呢?我们就不知道了。为了以防万一,这种势力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好。” “说的是很有道理,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个结果的。你说的那些呢,那两位成了精的老狐狸肯定能想得到的,那就让他们去决定,我们不要插手,顺其自然就好。”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沈昊林,笑了笑,说道,“兄长以为如何?” “嗯1沈昊林点点头,“这些不是我们考虑的,就算交到我们手上,我们也是要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的,看陛下应该如何处置。” “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二爷爷有兴趣的,恐怕并不是那位是我的什么竞争者,他是觉得终于来了一个比甄不悔更能跟那两位说上话的人。” “他有话转给两位叔祖,自然要找叔祖身边最亲近的。” 沈昊林拉着沈茶走到了茶楼门前,没等里面有人迎接,两个人直接就进去了。 小六子刚把那三个人安顿好,从二楼下来就看到沈昊林、沈茶带着影五和梅林来了,他赶紧小跑了两步,跑到他们跟前,朝着沈昊林、沈茶行了礼。 “国公爷,老大,人到了。”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目光在一楼大堂巡视了一番,好奇的问道,“二爷爷呢?” “在上面。”小六子伸手指了指二楼,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快点上去吧,包厢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沈昊林和沈茶点点,跟着小六子上了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包厢。 小六子轻轻敲了敲门,把包厢的门推开,请沈昊林、沈茶、梅林和影五进去。等人进去之后,他把门重新关上,自己则是守在门口。      包厢里面,沈昊林、沈茶先是给蒋二爷见了礼,又跟甄不悔、和掌柜打了个招呼,一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个不怎么陌生、也不怎么熟悉的人身上。 “黑禄儿见过国公爷、大将军。”神秘来客,金国的大统领黑禄儿,一板一眼的给沈昊林、沈茶行礼,“真是好像不见了。” “黑统领别来无恙。”沈昊林和沈茶还了礼,先请蒋二爷坐了,然后才轮到黑禄儿,“请坐。” “多谢。”等大家都坐下之后,黑禄儿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说道,“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原本以为,我们会在宜青府相见,没想到竟然提前了。” “黑统领,您千里迢迢从宜青府跑到大夏边关,还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方式,不是就想跟我们叙旧吧?”沈昊林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盯了好一会儿,又看看甄不悔、和掌柜,“两位,不介绍一下这位新朋友吗?” “国公爷、小主人见谅,黑公子只是”甄不悔偷偷在背后掐了黑禄儿一下,谴责他突然临场发挥,这明明跟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国公爷,小主人,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黑禄儿揉揉自己被掐的地方,不好意思的笑笑,“在下荆王府二公子义子黑禄儿,奉义父的命令来面见国公爷和小主人。刚刚失礼之处,还请国公爷和小主人见谅。” “黑统领这态度转变的还挺快啊1沈茶轻轻一挑眉,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如何证明你的身份?总不能凭你一张嘴吧?” “当然不会。”黑禄儿轻轻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双手捧到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义父的亲笔信,且有他的印章。” 沈昊林撕开之后,跟沈茶一起看,心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证明了一下黑禄儿的身份之类的,信的尾端落着楚寒公子的印章和签名。 他们之前跟楚寒公子确实有过书信的往来,字迹是一样的,落款是一样的,私印也是一样的。 “黑统领选择这个时候来边关,是为什么?宜青府撑不住了?”沈茶把那封信丢进了火盆里,看着它烧成了灰烬,轻轻一挑眉,“还是完颜青木又瞎折腾了?” “小主人明鉴,都有。”黑禄儿微微欠身,看了看蒋二爷,又看看甄不悔、和掌柜,“这” “你们两个.”蒋二爷站起身来,朝着甄不悔、和掌柜招招手,“跟我去喝茶。” 甄不悔、和掌柜知道他们要谈很重要的事情,也不方便打扰,站起身来,朝着沈昊林、沈茶行了礼,跟着蒋二爷离开了包厢。 影五和梅林把三个人送出去,也没有进来,而是关好了包厢的门,跟小六子一起守在门口。 第2155章 神秘访客30 第2155章 神秘访客3.0 黑禄儿看到包厢的门关好了,这才从怀里又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 “这是阿飘姑娘托我转交的。”看到沈茶望着自己,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并没有戳破彼此的身份,只是有些默契而已。我跟她说,要离开宜青府,去大夏的边关办事儿,她请我把这个交给小主人。” 沈茶打开那封信,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又给沈昊林看了看,等他也看完了,直接把信和信封一起丢进了旁边的炭火盆里。 “你告诉她,她说的我都知道了,让她自己做主。” 黑禄儿应了一声,轻轻的点点头,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浅笑,被眼尖的沈茶看到了。 “黑统领对我们阿飘很有好感?” “是。”黑禄儿笑了笑,“王宫的日子非常的枯燥,如果没有阿飘姑娘陪伴,可能比度日如年还痛苦。阿飘姑娘善解人意,阿柔姑娘娇俏可爱,小主人手下的人,果然都不一般1 “看来不只是对我们阿飘有好感,对她们姐妹都有好感啊1 黑禄儿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跟沈茶说的不是一回事,赶紧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小主人,您误会了,我们是.反正不是您想的那样。” “慌什么,你喜欢,我也不能阻拦,只是有一点,不可以欺负她们,如果她们受了伤,我可是要找两位叔祖评理的。” 黑禄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要辩解一二,还没张口,就看到沈昊林朝着自己轻轻摇头,他只好闭嘴,顺着沈茶的意思说。 “说正事。”沈茶看了看沈昊林,又看看黑禄儿,轻轻一挑眉,说道,“你要见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小主人。”黑禄儿坐的非常的端正,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说道,“国公爷,小主人,此行嘉平关城,我除了代表义父来与你们见面,帮阿飘姑娘转交这封信之外,还代表完颜萍.哦,准确说,完颜萍的小妹来请求援助的。” “又是请求援助吗?”沈茶轻轻一挑眉,冷笑了一声,说道,“她还没有放弃要我们帮忙的念头?怎么这么的执着?是真的担心完颜喜回去抢王位?” “国公爷,小主人,她也是没有办法,确实有点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完颜青木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她都不会,毕竟她手上有兵权。”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她不是真正的完颜萍,掌管不了完颜萍留下的那些人。” “完颜萍的大将知道她的秘密?” “不知道,一直都在隐瞒着,能瞒一天是一天。但她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不得不把完颜萍留给她的兵力都调去镇守边境了,再加上这两年金国本身就天灾不断,她的兵都散落各州郡了,以至于整个宜青府,除了我手上黑氏的私兵和禁军,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一共有多少人?”      “”总共五千人,要是再加上守卫王宫的,可能勉勉强强凑出个六千人来。而完颜青木和他所在的阵营,手上至少有五六万人,所以,她就算知道求助会石沉大海,也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援助。” “她从未掌过兵?” “是。”黑禄儿叹了口气,说道,“在她成为完颜萍之前,她一直在老家生活,直到完颜萍过世前的一年,才背着她姨妈把人偷偷给接过来。如果知道完颜萍已经过世了,完颜萍曾经的那些部属,恐怕不会站在完颜萍小妹的这一边。” “要倒戈?”沈茶轻轻一挑眉,“不至于的吧?” “不会倒戈完颜青木的,他们双方的仇恨是不可调节的,最多是会保持中立。但要是完颜萍的小妹遇到危险,我觉得,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个道理我跟她说过,但是她听不进去。” “她不信任她姐姐留下来的人?” “是害怕吧1黑禄儿叹了口气,“完颜萍小妹几次求救都没有得到回音,心里非常的不安,我这一次之所以能顺利的从王宫出来,也是因为她想要我亲自来面见国公爷和小主人。” “她对你的要求是什么?” “务必得到二位的回信儿。” “嗯,我想也是。”沈茶点了点头,拎起旁边的茶壶,先给黑禄儿倒了一杯,又给沈昊林倒了一杯,最后才轮到自己,说道,“但你也该知道,我们的态度,不会有所改变,既然我们早就做好了决定,也不会轻易更改的,是不是?” “是,我知道的。”黑禄儿端起茶杯,向沈茶道谢,“小主人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应该怎么应对。” “哦?”沈茶一挑眉,“是你想好了,还是叔祖想好了?” “是我们一起想的。”黑禄儿看看沈茶,勾了勾唇角,说道,“我来嘉平关城之前,特意去见了义父,义父的意思也是拒绝,这个时候,我们掺和进完颜家的内斗是不明智的。毕竟,完颜青木已经丧失了完全的理性,开始作天作地,开始胡作非为了。” “嗯1沈茶点点头,喝了口茶,说道,“能让完颜萍的小妹如此不安,除了兵力上的悬殊之外,应该就是完颜青木的状态,她担心有一天,完颜青木脑袋一热,下令攻打宜青府,对不对?她害怕那一天如果到来,五千人根本拦不住他,宜青府和王宫很快就会失守,是不是?” “小主人说的对,她每天都备受煎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她说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求助。”黑禄儿一摊手,“我们也是劝过了,但是她并不听,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照吩咐做事了。” “最近完颜青木做了什么,能让她产生这么大的恐慌?” “完颜青木最近在他们那边的风评不是很好,整日里疯疯癫癫的,看谁不顺眼就打一顿、骂一顿,听说身边已经有不少人被打成了重伤,甚至还有打死的传闻。”黑禄儿叹了口气,“反正宜青府外的气氛不是很好,所有的人都对完颜青木没什么信心,已经是一盘散沙了。” “天要其亡,必要其疯狂,没关系,就让他闹腾吧,我们就静静地看着,看看他到底能翻腾出什么花儿来1 第2156章 神秘访客40 第2156章 神秘访客4.0 “小主人,话是这么说没错,我们也能做得到,但完颜萍的小妹”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未必能做得到,她这方面的能力不是那么的强。” “这种能力,是需要日积累月的磨炼的,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不是吗?” “说的是,可是.”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根据我这几个月的观察,如果这场对峙依然不能结束的话,恐怕她也命不久矣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虽然这可能对我们有利,但有她牵制着完颜青木,我们这边的压力会少很多的。” “你想错了,你接触那么多完颜家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只不过是经过事、没经过事的区别罢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这样吧,你回去之后,要好好的开解她,不要让她钻牛角尖,完颜青木又不是青面獠牙的怪兽,就算真的打起来了,未必会输,对吧?” “如果按照大家摆出来的实力来看,输是一定的,但是完颜青木那边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因为完颜青木自己瞎折腾,原本表示中立的阵营现在已经开始倒戈我们这边,也就是完颜喜这边,他们本身就不支持完颜青木、完颜萍称王,跟完颜青木包围宜青府,完全是权宜之计,是看在完颜与文的面子上的。还有一部分曾经想要拥立完颜青木的,看见他本身是这个样子,也开始犹豫了。”黑禄儿看看对面的两个人,“义父的意思,是想要我争取这一部分人,把人拉拢到我们的阵营里。” “可以,但是要慎重,这些人向来都是墙头草。”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至少在完颜喜真正反攻之前,都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的接触。” “明白的。”黑禄儿喝了口茶,“就是完颜青木会闹腾,所以,现在能对他言听计从的,恐怕只有那些倭人了。对于倭人背后的人来说,金国、宜青府闹得越厉害,对他们就越有利。但那些人战力不太行,所以,如果真的打起来了,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嗯,这些话你都告诉过完颜萍的小妹没有?”沈茶看着黑禄儿,问道,“她在完颜青木身边是否有眼线?” “说了一点,但她暂时听不进去,该怎么说呢,她很容易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 “这都不重要,她经历这种事多了,就会见怪不怪了,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罢了。只是,她在完颜青木身边居然没有眼线,可信吗?” “当然可信了,她自己手下并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人,也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我、我的副手伊什布,阿飘姑娘、阿柔姑娘是她姐姐完颜萍亲自交托给她的,她也只信任我们,其他的人都不信。” “这样啊1沈茶想了想,“你们黑氏应该有,对吧?” “是,而且我也告诉她了,黑氏有暗探潜伏在完颜青木的身边,如果他有什么动作的话,一定会提前告诉我们的。” “这样就很好,你多少透露一些完颜青木现在的情况给她,稍稍安她的心,不要让她那么的担忧。就算她听不进去,多听几次就好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黑禄儿叹了口气,看了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金国的情况,因为这次是我前来,阿飘姑娘说就委托我跟国公爷和小主人说,她就不再另外传信了。” “她倒是很信任你。” “我们也算是经历过了生死,何况,大家都是同一个阵营的人,信任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你告诉她你的身份了?” “没有明说,只是暗示了一下,阿飘姑娘聪慧,一点即透。”黑禄儿看到沈茶冷冷的看着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小主人,我真的对阿飘姑娘没有半分非分之想,您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没有非分之想?你们日日相处,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也不是。”黑禄儿目光向下,哭笑了一下,说道,“黑氏这样的血脉不配继续在这个世上流传下去,到我这一代截止就可以了,不需要有任何的后代。” “你不打算成亲生子?” “不打算。”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所以,就没有必要祸祸好人家的女孩了。阿飘姑娘很好,但我们没有这些男女之情,还请小主人放心。” “不是我放心,而是你有没有将你的想法告诉两位叔祖,有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虽然他们没有生你的恩情,但养恩大于生恩,你做这样大的决定,要跟他们商量的。” “我说过了。”黑禄儿笑了笑,“他们说可能我以后遇到喜欢的人,或许就会改变想法,但要是一直都没有改变的话,他们也同意我这么做,准确说不干涉我的生活。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沈茶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尊重黑禄儿的想法,她轻轻点了点头,看到黑禄儿的茶碗空了,又给他续上了。 “这个事儿到此为止,说说阿飘让你带了什么话来。” “宜青府最近情况很平稳,并没有特别多的事情,就是我们带人把整个城都搜了一遍,确定没有完颜青木埋下的东西了。百姓们的生活也趋于恢复了正常,虽然外面依然围城,但起码的粮食、水源之类的都可以保障,除了完颜青木偶尔发疯,一切都很平稳。”      “帮完颜萍的小妹、帮阿飘的两件事都完成了,还有最后一件呢?” “还有帮我义父来看看两位,尤其是见见小主人。” “我刚刚就想说了,黑统领是叔祖的义子,按照辈分,我们还要称呼你一声世叔,总是小主人、小主人叫着,不太好吧?” “那不一样,我是义子,两位可是义父选定的继承人,我们之间的身份天壤之别。” “可黑统领总是这样,对我们很有压力的。”沈茶笑了笑,“毕竟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几乎可以算得上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这样称呼我们.” “是义父和伯父的意思,如果有意见,就要去跟他们说吧1黑禄儿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笑了笑,说道,“我年长你们一些,说几句托大的话,你们不要在意。” “黑统领请说。” “伯父和义父呢,年纪确实是不小了,但驻颜有术,而且身体还不错,至少再活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况且,我们最大的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就算真抓到了青莲教幕后的人,能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我们也不清楚。何况,青莲教的幕后之人就真的是这些事情的源头吗?未必啊!所以,他们两个离去过逍遥日子还是很远呢,你们听听就算了,别真的往心里去。” “看法一致。”沈茶微微一皱眉,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两位叔祖想让你来见我们,跟我们说的?” “我亲自来,就是要来跟两位交个底,也就是,这些年他们都查到了什么,按照什么方向去查的。” “等一下,有个问题,你们知道法莲大师这个人吗?” “法莲大师?”黑禄儿想了想,“这个名字,义父提起过,说他和伯父年轻的时候,在外游历,偶然间遇到过,但他俩不喜欢跟僧道尼这样的打交道,所以就躲开了。”他看向沈昊林、沈茶,“怎么提起他来了?” “你们没接到甄兄弟的传书?” “是这样的,因为我要躲开完颜青木和他阵营其他人的耳目,已经离开王宫快一个月了,辞别义父和伯父也小半个月了,你们什么时候让不悔去飞鸽传书的?” “几天前吧1 “那我肯定是没收到,但义父和伯父现在应该是收到了。”黑禄儿点点头,“是关于法莲大师的?”看到沈茶点头,他想了想,说道,“和青莲教有关?” “有这个怀疑。”沈茶看了一眼黑禄儿,“黑统领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法莲大师?” “除了刚才我说的,就再也没有听其他的人提起了。既然你们问了义父和伯父,如果他们查到了,就会传信过来,不用担心。如果法莲大师是青莲教的幕后,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准确来说,如果我们打掉了青莲教,也只是毁掉了对方一颗棋子罢了。” “你们是觉得后面还有人?” “这个是肯定的。”黑禄儿叹了口气,“你们别忘了,他们查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还有很多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呢!不说别的,他们手里的药丸从哪儿来的?无论是义父、伯父,还是青莲教背后的人,他们都算是驻颜有术,但他们的际遇都很奇特,而且出乎意料的一致,都是无意间得到了那个药,然后服下之后就活了非常久。可是你们也清楚,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这个药从哪儿来的,对吧?” “对1沈茶同意黑禄儿的说法,“这件事情,至少现在还没有人说清楚。” “这就是义父和伯父的意思,除非真的能找到这个药的来源之地,否则的话,这个事儿,恐怕不会有一个真正的结束。”黑禄儿看看这两个人,说道,“他们让我来,也是想要告诉你们,不要着急,不要有点线索就冒进,容易落入别人的陷阱里面。” “有些线索未必是真的?是引诱我们的?” “是这样的,他们二老调查的这些年,也吃过了不少这样的亏,走过了不少的弯路,所以,特意让我来提醒你们,要分得清楚真假,不要被带跑骗了。还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完颜喜扶上位,其他的都暂时先放放,专心把这件事情做好。” “好,我们知道了。” 第2157章 神秘访客50 第2157章 神秘访客5.0 沈昊林看了看黑禄儿,又看了看沈茶,轻轻一挑眉。 “事情都说完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你大老远从宜青府过来,只为了这点事儿?” “当然不是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话要慢慢说才行。”黑禄儿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之前说的,并不是很重要的,宜青府的现状、完颜萍小妹的求救,都算是小事,义父对两位的提点,这个重要,两位务必要放在心上。在这一场看不到厮杀的战役里面,谁最先稳不住局势,谁就输了。”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是有点着急了。” “着急?”沈茶微微一皱眉,“确实是,他们急于找一个固定的、稳定的地方来发展,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现在的地方,他们现在的靠山,已经不稳了?” “义父也是这样说,他们急于让完颜青木跟完颜萍起了冲突,让本来表面上还算是比较风平浪静的宜青府一下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说明他们目前的处境有些问题。他们需要金国成为他们新的大本营,但除了完颜青木和完颜萍的那个姨妈之外,他们在金国没有半点势力。 “但是如果完颜青木能从完颜萍手里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王位,那么,青莲教又可以死灰复燃了,他们有金王做靠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自己朝不保夕了,毕竟完颜青木的脑子并不是那么的清楚。”沈茶冷笑了一声,说道,“按照他们以往的手段来看,如果计谋得逞了的话,用不了太久的时间,金国就会被青莲教彻彻底底的控制,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噩梦就要来了。” “小主人说的对,我们现在就是要避免这个情况的发生。”黑禄儿想了想,“实话实说,我跟完颜青木打过很多次交道,他并不是一个蠢人,如果他是个蠢货的话,也不会韬光养晦这么多年。” “没错,这个也是我们想知道的。”沈昊林看着黑禄儿,“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才导致性情大变的?” “这个.”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们也是有这个怀疑的。”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知道完颜萍的生母、完颜萍的姨妈是来自阴山的一个族群,那个族群很擅长巫蛊之术,对吧?” “听说过。”沈茶点点头,“因为有了蛊虫,完颜青木才能出生、才能活着,要不然早就死了,是不是?” “是这么回事。”黑禄儿点点头,“这个不是什么秘密,宜青府很多贵族都知道的,但是我们怀疑,完颜青木最近性情大变,也跟这个蛊虫有关系。完颜萍的姨妈和倭人也有勾结,这里面对完颜青木做了什么,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据我所知,差不多每个月有三两次,他们是要单独在大帐里待上一个晚上的,而每到这一天的晚上,大帐周围都要清空所有的人,哪怕是这样,他们都能听见从完颜青木大帐传出来的哀嚎声。” “没有人能接近完颜青木的大帐?” “没有。”黑禄儿轻轻摇摇头,“之前有别家人的探子曾经试图靠近大帐,被埋伏在暗中的倭人给杀了。后来,查到了是谁家派了人过去,把人家主也给弄死了。” “杀鸡儆猴,是吧?”看到黑禄儿点头,沈茶叹了口气,“然后呢?每次完颜青木传出哀嚎之后,会发生什么?” “情绪很不稳定,非常的暴躁,也很暴力,但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几天就会好。只是,最近这种哀嚎的声音,频次变得高了,从每个月两三次,已经发展成了四五天就一次,完颜青木也越来越暴躁,手段也越来越狠,做事情也毫无理智可言。” “这么一看,完颜萍的姨妈和倭人肯定是对他做了什么。”      “是的。”黑禄儿点点头,“这样的人如果坐上王位,势必会成为暴君,等闹到整个金国怨声载道,青莲教的人在顺水推舟,成为整个金国的救世主,到时候,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掌管整个金国,甚至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确实是他们处心积虑要做的。”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今天有点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也可以,一切都遵循国公爷和小主人的安排。” “你住哪儿?”沈昊林扶着沈茶起来,看看同样站起来的黑禄儿,“需要我们安排吗?” “我住在和掌柜那里就好,如果住在国公爷和小主人安排的地方,很容易引人注目。”黑禄儿轻笑了一声,“我这一次是偷偷来的,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也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跟我们说也行,跟和掌柜说也可以。” 黑禄儿没说话,只是盯着沈昊林和沈茶看了一会儿,笑了笑。 “笑什么?”沈茶摸摸自己的脸,“我们脸上有东西?” “那倒不是,我来之前,义父和伯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难处,要不要一些援助什么的。”黑禄儿跟着沈昊林、沈茶慢慢往外走,说道,“不过,我到了这里,看了这里的情况之后,发现义父和伯父有点杞人忧天了,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 “是吗?多谢夸奖。” “阿飘姑娘和阿柔姑娘也一直担心你们,尤其是小主人。我听义父说,小主人身体不太好,现在看着好像还可以?” “已经好很多了,让她们不用挂念,好好办差就好。同样的,也谢谢叔祖挂念,我们都很好。”沈茶看了看黑禄儿,笑了笑,说道,“倒是你们深入虎穴,要照顾好自己才行,行事谨慎,不要露了马脚,让人抓住小辫子。你们王宫.应该也不是那么太平,叔祖能把你安排进去,我能把阿飘和阿柔安排进去,别人也同样可以的,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好,我们明白的。” 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朝着影五、梅林和小六子点了点头。 第2158章 神秘访客60 第2158章 神秘访客6.0 沈昊林和沈茶带着黑禄儿去见了蒋二爷,他们记得蒋二爷说过,有话要转给荆王兄弟俩,相比较来说,黑禄儿比甄不悔更合适做这个传声筒。 蒋二爷倒是没跟黑禄儿说什么,因为实在是太晚了,他们约定第二天再见面详谈,同样,蒋二爷也问了黑禄儿要在什么地方落脚,告诉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以让沈昊林、沈茶来帮忙安排。 黑禄儿把同样的话跟蒋二爷说了一遍,然后就跟甄不悔、和掌柜一起同蒋二爷告辞,离开了茶楼。 蒋二爷看着三个人慢慢远去的背影,转头看看站在身边的沈昊林、沈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茶不解,“二爷爷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问题倒是没有,只能说,金国气数已尽,再怎么扑腾,也扑腾不到鼎盛时期了。”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用不着看,是一种感觉。”蒋二爷轻笑了一声,说道,“也许你们不知道,金国的大贵族,黑氏也算是有一号,若是当年再努努力,说不准坐在王座上的人,就不是完颜了。可惜,关键时刻稍逊一筹,王位就是完颜家的了。虽然都是多疑心狠,但黑氏比起完颜家,更上一层楼,他们不仅对外人很,自己人更狠,这个小子算是运气好,遇到了那对兄弟,能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人,能亲自为自己和自己的生母讨回一个公道,但更多的跟他有同样经历、遭遇的黑氏子弟,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我们没来之前,您跟他聊了吗?感觉怎么样?” “面相上还可以,而且对那两位是忠心耿耿,不会突然背叛的。而且,除了那两位之外,也没什么人是能让他背叛的。”蒋二爷看看沈茶,“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 “叔祖的人,就算是有问题,也不容我来置喙的,就是觉得他在某方面有点偏激。” “怎么说?” 沈茶把刚刚用阿飘试探黑禄儿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下,说完之后,朝着蒋二爷耸耸肩。 “他甚至想要把自己的家族从这个世上毁掉,他说黑氏的血脉不配继续在这个世上传承下去,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目光非常的坚定,态度也很坚决,不像是随便说说的。” “可能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蒋二爷叹了口气,“黑氏的人,虽然多疑,但他们重信重诺,说出来的话,如果没有特别特殊的原因,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也就是说,他就是真心的?” “嗯,十有八九。”蒋二爷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怎么样?聊的如何?” “还可以。”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只是简单的寒暄,并没有太深入的聊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还有所顾虑。” “没关系,慢慢来,毕竟你们算是刚刚认识的,这才是第一面呢1蒋二爷抬起头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不是还说要看看那个图上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别让人等着了。” “已经看过了,老夫人说是天竺人的梵文,不是那种经书的梵文,而是比较日常的。”沈茶一摊手,“我们谁也不懂这个。” “别看我,我和你们岐伯也不懂这个。”蒋二爷轻笑了一声,“你们岐伯虽然铁嘴直断,但除了经书那点还算是能看的明白之外,其他的就不行了。”他想了想,“你们认不认识可以看得懂梵文的人?”      “有。”沈茶点点头,“已经派人去请了,估计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到了。”看到蒋二爷一脸好奇,她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反正那边已经用不上他老人家了,就请他来咱们这边玩一玩。” “是他啊1蒋二爷点点头,“那你们请对人了。” “二爷爷也认识?” “不算是认识,只是见过几次,我们年轻的时候,惠兰带着他跟我们一起玩过几次,人还是不错的。”蒋二爷点点头,“他跟惠兰一样,博学多才,只不过因为是耶律家的人,我们不太方便深交而已。” “嗯,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所以,找他老人家来帮忙也是可以的。”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说你们找对人了。”蒋二爷打了个哈欠,看看路上的摊贩已经开始收摊了,“行了,我要打烊了,你们也快点回吧1 “好,我们走了。” 沈昊林、沈茶带着影五和梅林跟蒋二爷告辞,慢慢悠悠的往国公府方向走。 影五和梅林错后沈昊林、沈茶几步,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两个人看着前面手拉着手的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总算是柳暗花明了,是不是?”梅林压低声音说道,“之前我们还替他们担心来着,是不是?” “嗯1影五点点头,“这么一个画面,很好看啊1 沈昊林、沈茶的耳力都不错,虽然梅林和影五的声音很小,但他们也能听的是清清楚楚的。 沈茶看看沈昊林,看到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浅笑,轻轻一挑眉,突然玩心大起,想要好好逗弄一下她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兄长。 “开心啊?”沈茶一脸促狭的看着沈昊林,“听到他们夸我们,这么高兴的吗?” “嗯1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揉了揉沈茶的头顶,说道,“我们早就应该这样了,可惜,我反应太慢了,让你一个人难过了那么久。” “兄长说什么呢?”沈茶轻轻摇摇头,“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对吧?” “不。”沈昊林攥紧沈茶的手,“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听到沈昊林的话,沈茶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好像特别的热。 她看看沈昊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只能小声的嗯了一声,任由沈昊林牵着自己往前走。 第2159章 神秘访客70 第2159章 神秘访客7.0 沈昊林、沈茶手拉着手走了一路,一直走回到了镇国公府。 刚进府里,就听到从花厅的方向出来了一阵阵呐喊声,还有夹杂在呐喊声的叫好声。 “嚯,好热闹啊1影五从后面走过来,“国公爷,老大,你们跟梅林慢慢走,属下先去看看?” “去吧1沈茶点点头,看着影五几个纵跃就不见了身影,她看看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的梅林,“你要是困了,就赶紧回去睡,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 “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干嘛,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梅林又打了个哈欠,看看沈昊林和沈茶紧握的双手,轻轻一挑眉,“今天晚上是十六姐姐值夜,你们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她。” “知道了。” 三个人还没等穿过月亮门,影五就跑了回来,满脸都写着兴奋, “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啊,快点,快点,再晚就看不到了。”他朝着几个人招招手,“晏伯和秦副帅打起来了1 “啊?”沈茶一惊,很不解的看着影五,“他俩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侯爷撺掇着要比试,这还是刚开始呢,快点吧1 沈昊林、沈茶和梅林顿时来了兴趣,晏伯和秦正现在一般不怎么出手,两个人就算比试,也是关起门来,在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根本不让别人看。 “快跑,机会难得。”沈茶拉着沈昊林就往花厅的方向跑,“晏伯好久没出手了,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压制住我师父。” 两个人跑到了花厅跟前,就看到秦正和晏伯已经上了房顶,附近的暗影都在两侧的房顶和树上呆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而其他的人,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都站在花厅前面的空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房顶。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薛瑞天转过头,就看到沈昊林、沈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回来了?”薛瑞天朝着房顶扬扬下巴,“快看,快看,俩老头打架,千载难逢埃” 沈昊林、沈茶抬起头,往花厅房顶上看去,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因为四周都挂满了灯笼,看得还算是很清楚的。 晏伯和秦正刚刚对击了一掌,两个人各自向后退了几步,房顶上的瓦片被他们踩碎,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幸好站的远,要不然就被砸着了1薛瑞天小声的吐槽,“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对对方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啊1 “比试嘛,自然是要尽全力,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呢1沈茶轻笑了一声,“两个人打多久了?” “刚刚开始呢1薛瑞天看了看沈茶,“聊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先见见面,重要的都没聊到。” “那是肯定的。”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过程中,晏伯脚尖点地,纵身跃起,朝着秦正的头顶拍了下去。      秦正感受到了掌风,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晏伯的一掌,他还没有站稳,就趁着晏伯双脚尚未落地,直接朝着晏伯冲了过去,一拳直接打在了晏伯的肩膀上。 晏伯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掌,但也没放过秦正,他的拳头直接打在了秦正的腹部。 两个人都挨了对方一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重新缠斗在了一起。 “虽然没怎么看过他们练功,但好像功夫却越发的好了,是不是?”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这算是老当益壮?” “嘘,这个话,咱们自己说说就算了,别当着他们的面儿,他们可不爱听。”薛瑞天抱着胳膊,仰着头看着打得不亦乐乎的老头儿,想了想,朝着上面喊了一嗓子,“点到为止啊,千万不能受伤1 两个老头儿在打斗的过程中,还抽空回了一句知道了,又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差不多过了七十多招,两个老头儿就停手了,气喘吁吁的从房顶上跳下来,一边擦汗,一边摇头。 “不打了?”沈昊林、沈茶迎了上去,把刚才暗影们准备好的帕子递过去,又拿了大氅披在他们的身上,“打痛快了吗?” “痛快了,就应该隔几天来这么一次,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畅快了不少。” 晏伯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汗,又给旁边的秦正擦了擦,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轻笑了一声。 “回来了?聊的怎么样?” “还是可以的,但这不是刚第一次见面吗,还没聊什么特别的。”沈茶笑了笑,递给晏伯和秦正一人一杯姜汤,“出了那么多的汗,又吹了风,喝个姜汤,免得着了凉。”她朝着秦正笑了笑,“师父刚才那一套连环掌特别的好,如果不是晏伯很了解您的话,差一点就中招了。” “是吗?”秦正很得意的朝着晏伯笑了笑,“听见了吗?” “听见了,不就是夸你连环掌不错嘛?练了那么多年,要是还不行的话,这老脸要放哪儿去呢?”晏伯哼哼了两声,说道,“小茶,就你师父的连环掌不错嘛?我刚刚那一套腿法,难道不帅吗?” “帅,特别帅。”看到晏伯的表情,沈茶忍不住笑了,“刚才打的都挺好的,我们都已经学到了。不过.”她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比试了?” “膳房炖了半只羊,炖得非常软烂,他们两位吃的太尽兴了,有点多,就上来消消食。” “嗯,羊很鲜美,不知道老莫头怎么做的。”晏伯看了看刚回来的几个小孩,“二爷没给你们饭吃吧?” “没来得及。”沈茶揉揉自己的胃,“确实是有点饿了,还有什么东西吃的?” “有的,就知道你们跟人见面,吃的不太好,所以特意给你们留了。”薛瑞天朝着影五打了个手势,说道,“去膳房跟莫老说一声,莫老就知道了。” 影五点点头,叫下两个暗影跟他一起往膳房去了。 “咱们进花厅吧,别一会儿吹着风了1 第2160章 神秘访客80 第2160章 神秘访客8.0 薛瑞天和金菁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跟晏伯、秦正打了招呼,溜溜达达回大营去了。 他们俩本来应该早就回去的,但实在是架不住想要看热闹的心,这两个老头儿难得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若不抓紧机会,下一次能看到他们对打,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梅林招呼着几个仆役把花厅归置了一下,重新换了炭盆,重新换了一壶热茶,还特意给两个刚打完架的老头儿安排了软垫子,都弄好了之后,才请大家进来坐。 沈茶左看看、右看看,看了一圈儿也没看到红叶,她伸手拽了拽金苗苗。 “红叶呢?怎么不见人?” “在屋里躺着呢1金苗苗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伤风了,刚刚上吐下泻的,折腾了好大一通,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给她开了药,让她喝完了,看着她睡下的。” “怎么就突然伤风了呢?”沈茶微微一皱眉,问道,“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平时身壮如牛,偶尔病一次,对她也是好的。”金苗苗轻轻拍拍沈茶的肩膀,“放心吧,我那个药喝一次就管用,让她睡一晚上,明天就继续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沈茶看了看坐在上首位置喝热茶的晏伯和秦正,压低声音说道,“你那个药,回头给他俩也来一碗,家里有老有小的,别都染上风寒。” “你说的没错,不止他俩,都喝喝吧。”金苗苗看了一眼噎住了的沈茶,笑了笑,“你也别想跑。” “重点就是你。”晏伯听到了两个人说的话,呵呵一笑,“单独给她熬。” “得嘞,就照您说的做。”金苗苗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书桌跟前,写了两张方子递给梅林,说道,“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咱们两个府里和大营都要熬上一次,每个人都要喝一喝,现在这个天儿不正常,大家还是稍微注意一点比较好。” “好1梅林拿着方子看了看,又看看满脸都写着抗拒的沈茶,说道,“老大,你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道就不说了。”沈茶没好气的哼哼了两声,往沈昊林的身上一靠,“去吧,去抓药吧,伤寒不是小事儿,让大家都注意一些。” 梅林点点头,拿着药方离开了花厅。 秦正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把手里的茶盏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桌子上。 “人见的怎么样?” “那位黑大人?”看到秦正点头,沈茶叹了口气,“初次见面,大家都在试探,说的东西也都是之前猜到了的,不过就是彼此交流了一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罢了。真正要说的东西,恐怕是要在接下来的见面中才会透露出来。” “不过,他作为完颜萍身边唯一能打的大将,这个时候从宜青府跑出来,你们不觉得奇怪?” “完颜萍派他来的,他正好顺水推舟而已。”沈茶叹了口气,说道,“完颜萍之前的求救都石沉大海了,所以,这一次干脆不写信,就直接让自己的大统领过来游说。”      “宜青府是出什么事儿了?”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她怎么这么着急拉拢同盟?” “最近完颜青木的状态不太正常,完颜萍担心有一天他抽风,会直接攻打宜青府,而她自己手下能用的人不多,所以,想要及早拉拢同盟,给完颜青木一个威慑。” “可是.”金苗苗摸摸下巴,“她就没想过,完颜青木要抽风,但他同阵营的人是不可能跟着他一起抽风的。完颜青木自己手下可没多少能用的人。认真算起来的话,他的兵力跟完颜萍算是半斤八两吧?” “不能这么算。” 影五带着几个暗影从外面进来,手里都提着食盒,走到了沈昊林、沈茶面前,把食盒里面的吃的都拿出来,摆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莫师傅给他们准备的都是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有汤面、有馄饨,有汤饺什么的,还有一些清新爽口的小凉菜,都是沈昊林、沈茶喜欢的菜色。 沈昊林看了看,给沈茶选了一个汤饺,给自己选了一个汤面,又拿了两碟小凉菜。 影五看到他们两个不再吃其他的,自己也选了一个汤面,拿了两个小菜,把剩下的放在一边,万一一会儿有人饿了,热一热还可以吃。 让其他的暗影把空着的食盒拿走,顺便把花厅的门带上,影五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刚才说,不能这么算是什么意思?”金苗苗看着影五,好奇的问道,“完颜青木手里面还有别的什么势力?” “倭人。”影五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口小菜,“虽然人数不多,但还是很能打的,尤其这些倭人有擅长邪门歪道,所以.”他耸耸肩,“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打,完颜青木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但”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他们擅长背地里下刀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完颜萍担心的应该就是这些了。可是,这也不是我们或者辽这样的同盟能解决的问题,她不是应该培养一下自己的护卫吗?” “她结盟的目的是要震慑完颜青木,警告他和那些倭人,不要轻举妄动,而不是真的要打架。”沈茶挑了一筷子的面条,慢慢的吸溜着,说道,“我们离他们那么远,怎么可能能帮她打架啊1 “小茶说的没错。”秦正点点头,“可惜,连这一点点威慑,我们都不想给。” “师父说的是,一点都不想给,何况,完颜萍完全就是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怎么说?” “虽然完颜青木喜欢发疯,阴晴不定,他身边伺候的人很倒霉,但若说他突然向宜青府发难,我觉得不太可能。”沈茶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看着沈昊林,“是吧?” “嗯1沈昊林点点头,从沈茶的碗里顺了一个饺子,说道,“完颜青木身边的人,包括那些倭人,也不会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冷笑了一声,“率先向宜青府发难,打破现在的平衡,这不符合他们共同的利益,同样也会让他们进退两难。” 第2161章 神秘访客90 第2161章 神秘访客9.0 金苗苗听了他们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感觉又有哪儿好像不太对,可又说不太上来。 “怎么了?”沈茶看出了她的困扰,轻轻一挑眉,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 “我是在想,我们一个远隔千里的外人,都能看明白、想明白的事情,完颜萍自己不明白吗?”金苗苗皱着眉,说道,“她为什么就这么害怕完颜青木呢?”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她身在那个局中,很容易迷失掉自己的本心,很容易被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蒙住自己的眼睛。”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捞起一个饺子,说道,“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手下没有足够的兵力能与外面完颜青木阵营的人抗衡,就很难踏实下来,总会七想八想,让自己陷入一种哪一天就会被害的怪圈。” “这倒也是,她的人都在其他的城郡,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能依仗的,恐怕就只有禁军了。换成是我的话,可能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天天担惊受怕的。” “还有一点,她没有自己人安排在完颜青木的身边,但完颜青木或者说完颜萍的姨妈,应该是安排了不少人在她身边,这才是让她觉得很惊恐的主要原因。”沈茶咬了一口饺子,眼睛一亮,“好鲜啊,莫师傅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是吧?”金苗苗笑了笑,“我就说今天的羊肉非常的鲜美,特别的好吃。” “嗯嗯。”沈茶点点头,吃完了第一个,又往嘴里塞了第二个,“真的很好吃诶。” 金苗苗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顺气。 “慢点吃,别呛着了,没有人跟你抢。” “没着急。”沈茶喝了一口汤,又说道,“明天早上还吃这个。” “可别了1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连着吃两顿,回头再给吃顶了,那就不好了,咱们慢慢来,细水长流,是不是?” 沈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轻轻点了点头。 “继续说刚才的问题,完颜萍知道自己身边有完颜青木和姨妈的人,会有人时时刻刻盯着自己,所以,这种恐惧最终会演变成她更加的多疑。” “会清洗身边的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阿飘和阿柔,黑大人,还有他的副手伊什布都没有逃过这一劫,对吧?她借着自己失踪的那一次,把身边的人调查的清清楚楚。”沈茶又咬了一口饺子,说道,“那一次清掉了不少眼线,也多少安抚了她那颗恐惧的心。” “也是不容易的。”晏伯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一次见面,你们觉得这位黑大人怎么样?” “怎么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会背叛我们吗?” “从目前来看,应该是不会的,我们能看出他的真诚。” “这么肯定?”秦正看了一眼朝着自己点头的沈茶,问道,“这可只是见了第一面,就能下这样的结论?是不是不够严谨了?”      “确实。”沈昊林朝着秦正点点头,“跟我们以往接触过的金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言谈举止都更像是大夏人。” “该说不说,他不愧是两位叔祖培养出来的孩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大夏的风范。这也就是因为他从小被遗弃,被收养,没有在宜青府的黑氏长大,宜青府的那些人才不把这些当做攻讦他的理由,或者已经被攻击过了,但他扛过去了。如果师父和晏伯见了他,一定会觉得他应该是我们这儿的人。”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感觉两位叔祖把他教的很好。” “还有一点,就是他对于金国、宜青府、完颜家、甚至是他自己家都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都聊到这么深入了吗?”金苗苗换了一个姿势,看着沈茶,“正经事没聊多少,杂七杂八的聊了不少啊1 “虽然以前也是见过的,但最多就是点头之交、打了个招呼,知道彼此是谁,并没有真的了解。” “那这一次了解了?”金苗苗想了想,“怎么聊到这样的话题的?突然就聊到这种话题,不奇怪的吗?” “自然是有技巧的。” 沈茶轻轻一挑眉,吃完了自己碗里的汤饺,又吃了两口凉菜,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给大家讲了讲她是怎么用阿飘来诱惑黑禄儿的。 说完,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看了看一脸呆滞的金苗苗,笑了笑。 “怎么了?是不是很出乎意料?” “该怎么说呢?确实是有点意料之外。按理说,他们两个都对对方应该是有点意思的,但好像谁也不戳破这层窗户纸,因为他们心里都有所谓的固执在心里的。阿飘肯定不会同意嫁给黑大人,因为她的经历,还有她现在的职责。黑大人呢,肯定是对阿飘有点想法,但强力的压制着自己,强迫自己把阿飘当做妹妹,因为他不想黑氏可以延续下去,想要让这个家族彻底消失。”金苗苗看看沈茶,无奈的耸耸肩,“两个人都很固执,都很倔强,但最终会不会如他们所愿,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沈茶轻笑了一声,看看若有所思的秦正和晏伯,“两位对这位黑大人是什么评价?” “过分的严于利己了。”秦正叹了口气,“而且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但正如他自己说的,这种人只要是给出了承诺,就不太容易翻脸的,多少是可以相信的。” “确实是这样。”沈茶轻笑了一声,说道,“他说他不会帮着完颜萍来游说我们的时候,还有说已经准备好搪塞完颜萍的说辞的时候,我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我也是。”沈昊林点点头,“当时想问他来着,是叔祖教他这么说的么,竟然这么的直白。” “大概也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看看那边影五已经吃好了,朝着他招招手,“找人收拾一下吧。”看到影五站起身来,她又指了指还没人动的食盒,“那个先别拿走,梅林还没回来呢,等她回来,热一热给她吃。” “好。” 第2162章 神秘访客100 第2162章 神秘访客10.0 大家又聊了一盏茶的工夫,突然闻到了一股药香从很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 影五站起身来,走到花厅门口,就看到梅林带着几个仆役往这个方向走,他赶紧打开门,小跑了几步,迎了过去。 “药来了。”金苗苗也站起身来看了看,转过身来跟晏伯和秦正说,“喝完了药就回去洗漱,休息吧1 晏伯和秦正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梅林和影五带着几个仆役进来了。 金苗苗等他们把食盒都放在桌上,把其中一个有特殊标记的拿过来,里面的药碗放在沈茶的跟前,朝着她挑挑眉。 “我的?”看到金苗苗点头,沈茶深深地吸了口气,端起碗,屏住呼吸,咕咚咕咚的,把一碗的汤药都灌了进去。喝完之后,她把空着的碗放在桌上,一脸痛苦的说道,“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 金苗苗盯着她喝完了药,这才把其他人的都分了一下,盯着他们喝完。 秦正和晏伯一脸愁苦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汤药,黑乎乎的,看着就不好喝的样子,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想要推脱一下,但对上了金苗苗的眼睛,想要说的话,一点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好一会儿,基本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把药喝完了,秦正和晏伯算是败下阵来,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金苗苗的注视下,端起那个碗,捏着鼻子把药灌进了嘴里。 “不用使眼色了,闻都闻出来,咱们不是一个药。”喝了药之后,沈茶觉得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闭目养神,“苗苗,我怎么这么困?你是不是给我下蒙汗药了?” “见过一次,我和你们柳伯伯同时回京述职,就在西京城见了一面。” “困就对了,给你的这个方子,是加了安眠的药材。”金苗苗朝着沈昊林打了个手势,“能让你今天晚上睡一个好觉。”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还不认识荟娘?” 看到金苗苗在跟自己使眼色,他把后面的“苦”字给吞了回去,这么一看,他们跟沈茶喝的不是一回事。 “嗯?”晏伯喝完,品了品滋味,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不” “对,那个时候,你们柳伯伯对他很器重的,其实,一直都很器重,只不过,是他自己没把握好。” “嗯1秦正点点头,“还是个挺好、挺有见解的小孩,我跟你们柳伯伯说,如果用心培养,多几次实战的话,是个不错的继承人。只不过没两年的时间,这孩子就被调入西京城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后来也跟你们柳伯伯见了几次,谈论过他,你们柳伯伯就觉得很可惜。” “和他?”金苗苗眨巴眨巴眼睛,“柳帅带着他跟您见面?” “不用这个,我也能睡好觉。”沈茶哼哼了一声,“对了,师父,白天的时候,您跟沈忠和聊得怎么样?您认识他?见过?” “柳伯伯那边有什么关于荟娘的消息?” “他只是说这个人不太行,但也差不到什么来历,谁知道沈忠和怎么就陷进去了,非她不娶,还弄出了什么偷梁换柱之类的事儿,让你们柳伯伯很不开心。”秦正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你们柳伯伯也不能把人送到京里去。” “这倒是。”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蹭,闭着眼睛说道,“这一次揭穿了荟娘的真面目,沈忠和恐怕要难过一阵子了。”      “最难过的不是,他跟荟娘居然是堂兄妹的关系吗?”金苗苗说完,看了一眼沈茶,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了,她悄悄的走到了沈昊林的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压低声音说道,“是不是睡着了?” 沈昊林低下头看了看沈茶,轻轻点点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金苗苗转过身,从角落的小柜子里面拿出一条毯子,又走了回去。 沈昊林已经把人轻轻的放在旁边的垫子上,自己慢慢站起来,拿过金苗苗的毯子,把沈茶裹了起来,又伸手把人给抱在了怀里。 “那我们先回去了,晏伯、师父,晚安1 “快点回去吧,毯子裹严实了,别吹着风。”秦正看了看梅林,“今天谁跟着他们?” “十六姐姐。”梅林吃完了自己的汤面,一抹嘴,说道,“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您两位就放心吧1 “就是说。”金苗苗忍不住笑了,“两位,两位,这是在咱们自己家里,走两步就能到了,没有不安全的,不用这么的担心。” “这不是怕小茶生病了。” 晏伯和秦正检查了一下小毯子,确定裹得很严实,没有漏风的地方,这才把沈昊林、沈茶送出去。刚出花厅,就看到影十六站在不远处,看到沈昊林、沈茶,行了礼之后,就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 “走吧,我们也回去了。”秦正拍拍晏伯的肩膀上,看看花厅,跟梅林说道,“你们收拾完了就回去休息吧1 看到秦正和晏伯走了,梅林回到花厅里面,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快速的吃完,跟影五一起把这里收拾干净。 金苗苗靠在门口,看着他们收拾完了,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梅林拎着几个食盒,看看金苗苗,又看看天空,“怎么突然伤感了一下?” “没有伤感,就是觉得人生无常啊!很多事情都不太能自己掌控。” “这倒是。”梅林点点头,“我去跟你看看红叶,她很难生一次病,有点不太放心。” “这些东西都给我,你们走吧1影五接过梅林手里的食盒,“我送回膳房,就直接去大营了。对了,大营的药都送过去了?” “抓好了送过去的,现在这个时辰,应该还没熬好。”梅林轻轻拍了拍影五的肩膀,说道,“你正好可以过去盯着了。” “盯着那几个最不爱喝药的,看着他们喝完了,知道了吧?” “知道了1 三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各自离开了。 第2163章 神秘访客110 第2163章 神秘访客11.0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的非常安稳,就连一向觉少的老人家们,居然也睡到了自然醒,这是始料未及的。 沈茶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到了中午,在还没有睁开眼睛之前,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非常的轻松,好像压在自己身上那几百斤的石头已经被搬开了,完全消失不见了。 她很缓慢的睁开眼睛,让自己适应稍稍有一点光亮的屋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坐起来。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回想了一下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轻轻的叹了口气。 黑禄儿到嘉平关城这件事,要跟宋珏打个招呼,以免以后有人拿这个说事,参上他们一本。 那些御史,但凡闻着点腥味儿,就会像苍蝇一样扑上来,他们可不管什么所谓的大局,大夏如何,百姓会不会安居乐业,边境会不会在未来暂时告别战事,这些都不在御史们的考虑之内,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否发挥所谓的口舌之快,能否让他们自己在朝堂上出尽了风头。 沈茶再次叹了口气,若不能在宋珏面前过了明路,恐怕是要被这些混蛋狠狠咬上一口。虽然他们不在意这些,但太容易耗神,还是提前知会,让宋珏去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比较好。 想到这里,沈茶从床上下来,披上自己的外衣,趿拉着鞋就往外间走。 还没等到她推开隔间的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沈昊林出现在了门口。 “醒了?”看到沈茶点头,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有什么不舒服吗?” “基本上喝了药的,都起的比较晚,你不算最后一个,红叶到现在还睡着。” “还睡着?”沈茶眨巴眨巴眼睛,“她没事儿吧?” “其他人都做什么去了?”她接过沈昊林给她的热茶,喝了好几口,总算缓解了嗓子的干涩,说道,“今天应该只有我起这么晚,是不是?” “舒服了就好,你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没什么,生病了嘛,总是会非常虚弱的。”沈昊林笑了笑,“刚刚是想要做什么?”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神清气爽的,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洗漱的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沈茶漱了口、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慢悠悠的从里间走出来,推开外屋的门,让新鲜的空气从外面流进屋里。 “黑禄儿来跟我们见面这个事儿,总要跟小珏哥哥说一声,免得日后落人把柄,咱们还得费心去应对,我是想着,一会儿让谁跑个腿儿,送个密信回去。”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已经让人去办了。”沈昊林看看瞪圆了眼睛的沈茶,伸手摸摸她的头,“昨晚上把你送回来,我就想到了这点,信写好、送出去之后,我才睡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就会收到信了。不过,等他们知道黑禄儿来边关的时候,人应该已经走了吧?” “应该是,待不了太久的,时间长了,他也会担心被发现的。”沈茶站起身来,“兄长可用过饭了?” “还没有,一起吧1沈昊林站起来,跟着沈茶往外走,看到院子里梅林和影十六都在,轻轻点点头,“去花厅吧,小天他们都在。”      “我先去看看红叶,她很少生病,一生病就来一个比较严重的,我有点不放心。”沈茶走到梅林和影十六的跟前,朝着影十六笑了一下,“辛苦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1 “是,老大1 影十六行了礼,目送沈昊林、沈茶带着梅林离开,才打着哈欠,往自己的住处走。如果不是现在人手不太够用,红叶又病了,也轮不到她来值夜,这偶尔熬个夜,还有点不太适应。 沈茶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梅林,轻轻一挑眉,问道,“红叶怎么回事啊?” “今天早上我醒了之后就去看她,她还在睡着,苗苗姐说,应该是昨晚上的药起的作用。” “药?”沈茶一挑眉,“我就说昨天怎么那么困,果然是蒙汗药吧?” “你的药跟红叶的药不同,但都有安眠的作用,你俩平时睡得都不好,包括国公爷,所以,这是苗苗姐特意让你们睡了个好觉。你们两位呢,没有生病,所以,睡到这个时候也是正常。可红叶不是,治疗她伤寒的药多少也有安眠的成分,再加上苗苗姐特意加的,估计她要醒,得到晚上了。” “只要没什么大碍,那就安心了。”沈茶拉着沈昊林进了金苗苗的院子里,说道,“她是该好好歇歇了。” “你去看吧,我在院子里等你。”沈昊林拍拍沈茶,“不要着急,若是红叶醒了,你们也说说话。” “也好,兄长可以在那个小凉亭等我一下,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沈茶知道沈昊林的意思,两个府里不,准确来说,除了她和已经过世的娘亲之外,就没见过她兄长跟什么女人有过接触,无论是年长还是年幼,他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克己复礼这几个字,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沈茶拉着梅林到了红叶屋子的门口,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守在门口,这两个小丫头是三年前被金苗苗收养的,她们的爹娘都已经在战乱中过世了,他们遇到这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她们正对着已经战死的爹娘的骸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作为遗孤,沈家军专门有安排他们的地方,只不过,这两个孩子哭得实在是可怜,最后哭到发了高热,请了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请了金苗苗过来看。 金苗苗也因此捡了两个小丫头,她们平时也不用干什么活,像普通的小孩一样,吃饭、睡觉、念书就行,只不过,后来发现,这两个小家伙很喜欢她的药圃,也很喜欢这些药材,才慢慢的开始教她们一些东西。 按照金苗苗跟沈茶的说法,说不准这两个小丫头以后可能会继承她的衣钵。 “小兰,小紫1梅林朝着坐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招招手,“你们红叶姐姐醒了没?” “梅林姐姐1两个小丫头看到梅林,就要冲过来,不过,在看到沈茶的时候,稳住了自己,很乖巧的向沈茶行了礼,“大将军姐姐1 “嗯,乖1走到两个小丫头跟前,沈茶指了指屋子里面,“醒了吗?” “还没有。”小兰轻轻摇摇头,“苗苗姐姐说,还不到时候呢,到了就会醒的。” 第2164章 神秘访客120 第2164章 神秘访客12.0 沈茶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她轻轻推开了屋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梅林看到沈茶进屋去了,自己家朝着小兰和小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床榻旁边,慢慢的掀开床幔,就看到红叶裹着厚厚的被子,睡得正香甜。 沈茶伸手探了探红叶的鼻息,感受到了她的鼻息,微微松了口气。 梅林等到沈茶探查完了,也过去看了看红叶,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老大1梅林轻轻拽了拽沈茶的袖子,“还是有点发热,温度又上来了。” “我刚才感受到了。”沈茶朝着梅林做了个手势,两个人重新放下了床幔,悄悄的退了出去,小声的关上了门,看看站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红叶姐姐还是有点发热,你们好好的看着,我们去把苗苗姐姐找过来,知道了吧?” “好。”两个小丫头点点头,“不过,苗苗姐说了,红叶姐姐的病情有所反复是正常的,不用担心,只要她睡醒了就好了。” “你们两个就先在这里看着,我们去问问苗苗怎么回事1沈茶拍拍两个小丫头的脑袋,朝着她们笑了笑,“周围都有暗影哥哥,如果想要什么东西,饿了或者渴了,就让他们帮你们去拿,好不好?” “好的,谢谢大将军姐姐1 “礼不可废,大将军就是大将军。”小兰朝着沈茶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大将军姐姐就是大将军姐姐。” “行吧1沈茶又拍拍她俩的脑袋,看看梅林,“走吧1 “是吗?”沈茶拉住沈昊林伸出来的手,笑了笑,“别人都是久病成医,兄长是长久照顾病人成医。” “应该不会,反复几次,她就差不多痊愈了。”沈昊林朝着沈茶笑了笑,说道,“别这么看着我,你这些年每一次生病,每一次发热,都是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 “红叶的情况不太好?” 两个人和等在门口的沈昊林重新汇合,沈昊林看了看沈茶的脸色,又看了看梅林的,轻轻一挑眉。 “还没醒,又发热了,我要问问苗苗,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总觉得有什么问题。”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别把脑子给烧坏了,本来就不聪明。” “都说了多少次了,叫小茶姐姐就可以了。” 沈昊林笑了一下,但没说话,紧紧握着沈茶的手,领着她往花厅走。 还没等三个人到花厅,正好碰到了去送午餐的仆役,领头的就是莫师傅最得意的徒弟樊花,看到沈昊林、沈茶,一行人赶紧停下来给他们行礼。 “免礼。”沈茶看了看莫师傅的这个小徒弟,轻笑了一下,“既然碰到了就一起走吧,”      樊花应了一声,朝着身后的人一招手,一行人就跟在了沈昊林、沈茶的身后,朝着花厅走去。 “许久都没见你师父了,他老人家身体还好?” “还是老样子,苗苗姐给的药酒也一直都在用,但他的腰腿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一时间也起不到太多的作用。”樊花叹了口气,“我们也劝他,该歇就该歇,国公爷和大将军不会生气的,但他根本就歇不住,坐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跑过来了,不是忙活这个,就忙活那个。”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国公爷、老大,要不你们劝劝他?” “那你是高看我们了。”沈茶朝着樊花耸耸肩,“我们也劝过,但是你师父根本不听。” “没错1梅林点点头,戳了戳樊花,“你知道国公爷和老大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去膳房吗?” “怎么不知道啊?”樊花叹了口气,说道,“这老头儿就是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真正的歇下来。” “自然是你们这些小徒弟出师的时候,他真正放心你们了,就该歇了。不过.”沈茶挑挑眉,“你师父那个人,闲不下来,他跟我们生气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我们劝他歇歇是不需要他了,他觉得很难过。”她有点无奈,说道,“你呀,找时间跟你师父好好聊聊,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希望他可以不用那么的劳累,不是真的不需要他了。” 樊花点点头,表示这个事儿由他去说,大将军不用担心。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花厅,花厅里面的人早就收到了消息,全都跑到门口迎接。 “怎么都跑出来了?不觉得冷啊?”沈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和金苗苗,“影五呢?” “在大营,他们这段时间每天早中午都有操练。”薛瑞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茶,“睡得好就是气色好,比前几天看着好多了,看起来苗苗的药还是有用的。” “那是当然了。”金苗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看看樊花和他身后的仆役,把人拉到一边,说道,“别堵着门了,让樊花他们把午饭放下。” 樊花和几个仆役朝着大家行了礼,拎着食盒进了花厅。 “对了,有个事儿问你。”沈茶松开了和沈昊林紧握的手,朝着他笑了笑,就拉着金苗苗走到一边,说道,“我刚才去看了红叶,她还在睡着,而且又有点发热。” “这个都是正常的,你每次发热不也得反反复复好几次吗?”金苗苗拍拍她,“放心吧,你这样的我都能治得了,何况是她呢,对吧?” “我就是担心,她不经常生病,这一次病来如山倒,怪吓人的。” “没事儿的,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金苗苗看着樊花和仆役们拎着空食盒走出来了,伸手拍拍沈茶,拉着她走进了花厅,“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就是你,睡了那么久,肚子不饿吗?胃不难受吗?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吧1 “好。”沈茶看到金苗苗的样子,多少松了口气,跟着她一起进了花厅,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饭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刚才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闻到这个味道,突然觉得好饿啊1 第2165章 神秘访客130 第2165章 神秘访客13.0 吃完了午饭,沈昊林、薛瑞天跟金菁一起去了大营,最近大营里面事务繁多,也不能什么都丢给几个大将,自己当甩手掌柜,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力亲为的。 沈茶则是按照前一天安排好的,带着金苗苗和梅林直接去了地牢。 梁洁雀的供词,虽然听着没有问题,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找所谓的护卫去问清楚,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的。 不过,审护卫的事儿,不需要她们出面,她们只需要在一边听着就可以了。 沈茶和金苗苗带着梅林到地牢的时候,影七和影十一已经按照沈茶的吩咐,把询问室收拾出来了,用一个屏风隔成了一前一后两个空间,前面是审讯用的,后面是旁听席。 “老大1影七和影十一朝着沈茶行礼,又冲着金苗苗和梅林点点头,“一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 沈茶和金苗苗坐在已经准备好的软椅上,手里抱着暖炉,梅林坐在她们下首,帮忙煮着茶。 “他们的情绪怎么样?”沈茶看着影七,轻轻一挑眉,“有没有闹腾你们?” “没有,特别的老实,就是看梁洁雀没回来,问了我们一句。我们告诉他们,梁洁雀自有安排,让他们不用担心。”影七看看沈茶,“要不要开始?” “开始吧1 “问吧,你们随心所欲的问,把想问的都问出来就好。” 沈茶窝在软椅里面,闭着眼睛听着前面的动静,影十一和影七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审问那个护卫的头儿。 “大概是经历了很多,所以,这些都不重要了吧?”金苗苗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他们的口供可以对得上,你打算怎么办?”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按照惯例,询问了姓名、籍贯之类的,那个护卫的头儿倒是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我们先问护卫的头儿。” 金苗苗找梅林要了纸笔,在纸上写了一行话,轻轻拽了一下沈茶,把纸递给她。 “这帮人也是心大,梁洁雀一晚上没回来,也不担心,还能吃的好、睡得好。” “怎么了?”金苗苗看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什么?” “不怎么办,短暂的不能离开这里,先放在甲爷那边就好。” 沈茶听到了屏风那边传来了好像是铁链的声音,朝着金苗苗打了个手势,还没等她说什么,就看到影十一转了过来。 影十一应了一声,匆匆的转了出去,开始了他的审问。 沈茶看着影七和影十一行了礼,就转到了前面,轻笑了一声。 沈茶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籍贯是南境的小镇”,她朝着金苗苗点点头,拿过她递来的笔,在上面回了一句“基本上可以对上了”。 金苗苗看了一眼,轻轻点点头,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吹了吹,浅浅的喝了一口。 沈茶不太想喝茶,朝着梅林摆摆手,精力主要还是放在屏风的那头。      常规的问完了,就开始问到了重点,问那个护卫的头儿是否知道荟娘这个人。 刚才问什么都用很平淡语气回答的护卫的头儿,一提到荟娘,就开始异常的激动,激动到把铁链子甩得叮叮当当的乱响。 “那个女的,就是个坏的,彻彻底底的坏的1护卫的头儿大声的吼了一嗓子,“主家是被她给蒙骗了,那女的不是个好东西1 “冷静!冷静1影七安抚他,“你先别激动,这个人到底怎么坏了,你得说说清楚。” 护卫的头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不仅仅是梁洁雀说的那些,还有他们家里的长辈说的,告诉他们如果遇到长成这样的女的,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个人是他们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茶一挑眉,拿过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叠起来交给梅林,让她送到前面去。 梅林轻轻点点头,接过来,朝着影十一的方向,把纸条甩了出去。 影十一被纸团砸中了,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拿起那个纸条,打开看了一眼。 “你们的长辈见过这个长相的人?”影十一看了一眼护卫的头儿,“还给你们画下来过?” 虽然护卫的头儿也被突然冒出来的纸团吓到了,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那个屏风,猜到了那个后面应该是有人的,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为了自己和主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 “是,见过这个长相的人,而且我们每家都有这个人的画像,从小看到大,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面,就算这个人化成了灰,我们也是认得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痛恨这个人?” “因为在我们长辈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件差点丢掉性命的事情。” 护卫的头儿接下来的讲述,和梁洁雀讲的海上的火拼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比梁洁雀还详细一些,比如沈家父子三人的恩怨,比如后来那个带走沈二爷的女人是多么的狂妄,都说的很清楚,而且还有一点就是,那个女的在离开主船之前,朝着周围的几个穿上都甩了几把匕首。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金苗苗在纸上写道,“看来这些人真的恨这个女人和荟娘入骨。” 沈茶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朝着梅林招招手,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梅林点点头,这次也没扔纸团,而是直接转过了屏风,走到了前面。 影七和影十一看到她出来了,一起站起来,朝着她微微欠了欠身。 梅林看了看绑在柱子上的护卫头儿,也算是浓眉大眼的长相,看着不像是个匪徒的样儿。 “接下来的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好。”护卫的头儿不知道突然走出来的这个人是谁,但看见审问自己的两个人对她很尊敬,多少明白一点她的身份,“您请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希望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梅林点点头,“那就来说说,你们是怎么计划为家人报仇,干掉荟娘的。” 第2166章 神秘访客140 第2166章 神秘访客14.0 “这位大人容禀,小人们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计划,我们都是听梁姨的安排,梁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说起来,沈家算是我们的雇主,我们做什么都要听主家的,梁姨是沈家最大的掌权者,沈家的一切都是由梁姨做主的。” “但是,你们就不担心,万一她蒙骗了你们,利用你们公报私仇吗?” “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梁姨是什么人,我们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护卫的头儿轻轻摇摇头,“我们这些人,算是梁姨看着长大的,而我们的父辈都是和梁姨一起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家里的长辈将我们托付给梁姨、托付给沈家,就说明他们是信任的,沈家和梁姨是绝对不会辜负我们的。” “这么确定吗?人心难测,万一你们梁姨变了呢?” “大家都住在一个镇子上,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清楚楚,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其他人的事儿,沈家和梁姨都没有办法在镇子上生活了。”护卫的头儿看看梅林,又看看影七和影十一,“人言可畏,越是小地方,越是这样。” “说的有道理。” “还有,就是梁姨作为亲历者,在那一次的意外里受到的打击和伤害,是远远超过我们的。” “因为沈二爷的故去?” “是啊,因为二爷故去了,她一辈子都没有成亲,一辈子守着沈家,直到现在。我们家里的父辈,虽然在那次意外里也收到了伤害,但都是身体上的,养养就好了,怎么说也是捡回了一条命,甚至还能安稳活了几十年。对比梁姨,那简直是好的太多了。如果说,我们之中,谁对那些人,尤其是最后的那个女人恨之入骨,那一定是梁姨。” “嗯,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镇上出现了一个跟画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是沈大人一定要跟周家退婚的时候,沈周两家的婚约是他们小的时候,由两家长辈订下的,沈大人心气儿高,根本不想要这门婚事,他就想要从军,想要杀敌报国,所以,想方设法的要退婚。后来,他如愿进了水师,沈家的老爷子也没有办法,只能随着他去了。再后来,听说他们救了遇到海寇袭击的人,我们这会儿也没当回事,但没过多久,梁姨就来跟我们说,沈大人又开始闹腾退婚,这一次退婚的原因是他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 “梁姨让你们去查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历,是不是?这个时候,你们还没有见过那个荟娘,对吧?” “对1护卫的头儿很肯定的回答,“我们还没见过,梁姨也不知道这个女孩长什么样,就想要请我们暗中查看一番。我们也没有都去,就小人带了两个兄弟偷偷的跟了一回,如果不是我们亲眼所见,实在没有办法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人。” “跟画像上的是一模一样?” “也不能算一模一样。”护卫的头儿想了想,说道,“有八九分吧,因为身材不太像,家里的长辈说,他们见过的那个人还挺高的,至少和二爷是差不多的。除此之外,那个人因为常年习武,看上去很匀称,但荟娘个头没有那么高,而且也不会武。” “但你们还是很吃惊?”      “是的。”护卫的头儿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盯了荟娘一路,直到她回到暂时住的地方,也就是沈大人给她安排的地方,我们才回去跟梁姨说这件事。从这一天起,我们就开始进行了复仇的准备。” “但你们屡次都没有成功?” “没有屡次,我们想的是一击即中,如果接二连三的行刺的话,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的。” “嗯,有道理,这也是梁姨的意思?” “不,是小人说的,小人虽然不聪明,制定什么计划不太行,但打架还是挺有心得的。梁姨也同意小人的意思,想要找一个机会彻底干掉荟娘,至少不能让荟娘缠上沈大人。可我们慢了一步,沈大人居然用偷梁换柱的法子,娶了荟娘,甚至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这就打乱了你们原有的计划?” “是的,因为有孩子的存在,我们只能重新计划,后来知道沈大人被调入京里,梁姨说可以动手了。” “具体怎么动的手?” “沈大人轻车简从先离开镇子上去了西京城,我们充当沈家的护卫,护送沈家家眷去京城。按照我们的计划,我们一部分人留在梁姨身边,一部分人跟在周二娘、荟娘和那个小孩的身边,等到了僻静的山野之地,动手干掉荟娘和那个小孩。过程还是挺顺利的,荟娘死了,我们也算是大仇得报了,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周二娘带着那个小孩失踪了,我们找了很多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们,只能放弃,陪着梁姨去了京城。沈大人在知道噩耗之后,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消沉了不少,甚至有一段时间都对梁姨产生了隔阂,觉得是梁姨没照顾好。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跟梁姨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周二娘跟沈大人联系上了,也知道可能是梁姨动手杀了荟娘。”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二娘和小宝没死,又跟沈大人取得了联系?” “大概是两三个月之前吧。”护卫的头儿想了想,“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周二娘,梁姨说,坚决不能让小宝活着,因为我们家里不能跟那边有任何的牵扯,不能给他们任何借口来接近我们。”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家里的长辈也是这样说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闻着点腥味儿就会扑上来,二爷就是这么被套牢的,最终导致他命丧大海。” “然后呢?梁姨知道周二娘和小宝在这边,所以就带着你们不远万里跑到边关?” “是,本来想要动手抢小宝的,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认错了人,结果一切都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我们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第2167章 神秘访客150 第2167章 神秘访客15.0 金苗苗和梅林陪着沈茶走出了地牢,三个人站在外面的空地,看着地牢入口的方向,同时叹了口气。 听到彼此的叹气声,三个人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同样无奈的苦笑。 “该怎么评论他们呢?”金苗苗叹了口气,说道,“祖辈的债,后世子孙要来还,突然有点感同身受。” “不一样的。”沈茶轻轻摇摇头,“他们这一家人,说不出来是可怜,还是可悲。” “更准确一点是过于天真了,想的都挺好的,但事到临头,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天真?”梅林想了想,“老大,我怎么没看出他们哪儿天真了?” “做计划只有一套,没有备选,没有预设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难道还不天真?”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更何况,他们以为自己能摆脱青莲教,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啊1 “老大说的是他们以为只要干掉了荟娘以及跟荟娘有关系的人,就可以跟青莲教撇清关系?”看到沈茶点头,梅林深以为然,“那确实是非常天真的。” “干掉知情者是很容易,但撇清关系,又何其的困难啊!只要是青莲教盯上的人,只要是被法莲大师当做猎物的人,除了反抗,除了把法莲大师揪出来,就没有可能撇清关系。” “确实是,无论是里面姓栾的那家,还是宁橙他们家,又或者是太皇太后,除非死亡,没有能让他们真正的跟青莲教切割开来。”金苗苗点点头,“更何况是他们呢1 “梁洁雀的这些手下,咱们应该怎么处理?” “老大1梅林指了指地牢的方向,“小七来了。” “对1沈茶点了点头,朝着她笑了笑,说道,“所以,为了这个最终的目的,我们要好好的对付法莲大师和青莲教,不让他们得逞就是了。” “是啊,按照梁洁雀的说法,他们可是真真正正受到了法莲大师的恩惠,那可是救命之恩,哪儿就那么容易两清的?不扒几层皮,他们是无法摆脱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指指自己,耸了耸肩,说道,“看看我们自己,无论是宋家、沈家、薛家,甚至是轩辕家,跟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不也同样被盯上了吗?至今都深陷泥潭,无法自拔。我们这些没关系的尚且这样,他们这些真的有关系的,想要摆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1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我们,还有青莲教和法莲大师,都是那些人的棋子,他们用了些手段,让我们角斗,看看我们到底谁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至于胜利者是什么待遇,失败者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既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法莲大师他们说了算的。” “有这个可能。”金苗苗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想要见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就要打赢这场仗。” “说的就是啊1金苗苗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想尽可能的摆脱青莲教和法莲大师,什么法子都想了,但都没能成功。现在看来,唯一能摆脱这个困境的,就是把躲在最后面的法莲大师给揪出来才行。至于法莲大师背后的人,就是研究那些药丸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暂时不需要去想。” 沈茶一抬头,就看到影七从地牢里走了出来,走到自己的面前行了礼。 “怎么了?” “你说得对,我们不需要去考虑法莲大师后面还有什么人,也不需要考虑拥有那些药丸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还没有资格跟他们对上。或许.” “什么?”金苗苗转头看着沈茶,“你想到什么?” “让他们待在这里吧,不要苛待他们,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放他们离开的。” “等沈大人回京的时候?” 沈茶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地牢,朝着大营那边走去。      “你跟黑公子约的什么时候见?” “半个时辰之后。”沈茶看了看金苗苗,说道,“这一次跟我去见见?” “也不是不可以啊,就是你们聊的东西,人家愿意让我听吗?”金苗苗摆摆手,“还是算了吧,等你们聊完正经事再见面也不晚,对吧?” 沈茶还没说话,影五就从天而降了,他轻轻落在三个人的身边,朝着沈茶行了礼。 “怎么了?” “甄不悔和黑公子来了,就在国公府门口。国公爷请他们到了前院的正堂,又让我来请老大。”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金苗苗看看影五,又看看沈茶,“怎么还堵门了?” “国公爷在正堂?” “是,侯爷也在。” “知道了1沈茶点点头,“至于除了什么事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调转方向,几个人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还有一个事儿,是耶律南的密信,他说三太爷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这两天就出发了。”影五停顿了一下,“跟随三太爷一起来的,还有齐公子。” “齐志峰?”沈茶一边走,一边看着影五,“这可真是奇了,耶律南居然舍得让小峰弟弟来,那么长时间不见面,他居然能行?” “大概是不放心三太爷自己来吧,毕竟年纪不小了。”金苗苗忍不住笑了笑,“上次小峰弟弟来,没好意思逗逗他,这一次耶律南不在身边,我可以得偿所愿了。” 听到金苗苗的话,沈茶无奈的摇摇头,齐志峰虽然年纪不大,但心眼可多着呢,一点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的人畜无害,等到了最后,谁把谁给逗了,那可是说不准的。 因为府中有客人,几个人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等他们一行到了国公府的前院正堂,黑禄儿和甄不悔已经在屋里面了,门口就剩下一个金菁。 金菁看到沈茶、金苗苗、梅林和影五,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收到了不太好的消息。” 沈茶摆摆手,率先走进了正堂,朝着沈昊林和薛瑞天点点头。 本来已经坐好了的甄不悔和黑禄儿,看到沈茶进来,两个人一起站起来,朝着沈茶行了礼。 “请坐吧1沈茶回了礼,坐在了沈昊林的身边,“黑统领,这么着急来见我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刚刚收到的消息。”黑禄儿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竹筒,交给影五,看着他送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跟前,“完颜青木.疯了。” 第2168章 神秘访客160 第2168章 神秘访客16.0 “疯了?”沈茶拆开那个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卷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她看看黑禄儿,轻轻一挑眉,说道,“这是黑统领的渠道?” “不,是义父的渠道。”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义父在完颜青木身边也安排了人,这个人跟着完颜青木很多年了,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小主人也明白,做我们这一行的,真正的身份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安全。他不怎么传消息给我们,每一次都是比较重要的,算上这一次,应该是第三次了。而且还有了千里加急的方式,说明情况是非常危急的。” 沈茶没说话,只是很认真的看着纸条上面的内容,看完之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上面的字实在是太小了,她看的特别的费劲。 “大致是看明白了,完颜青木在睡了一晚上之后,就突然疯了,完全神志不清,甚至都不认人了,对吧?” “纸条上是这么说的,还说他明明生着火盆、裹着厚厚的棉袄,脸上都淌着汗,还嚷嚷着冷。等再给他裹上一层被子,他又把人给踹开,说有人要谋杀他。等到了饭点,他就去每一个营帐闹事,抢人家的饭吃,或者掀翻人家的饭桌。”黑禄儿很无奈,双手一摊,“按照密信上面的说法,宜青府外的阵营已经是一片哀鸿、怨声载道了。” “嗯”沈茶想了想,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黑禄儿,笑道,“甭管他做了什么,凭你自己的直觉,你告诉我,你认为他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的?” “我” “说你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真是反应。”沈昊林补充道,“不用分析,凭着你自己的本心。” “装的。”黑禄儿耸耸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实话实说,我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装疯。但看到这上面的内容,我又犹豫了,真的有人装疯能装成这个样子?就不怕装到最后,真的疯了吗?” “跟我们想的基本一样,目前看来,他装疯的可能还是比较大的。”沈茶摸摸下巴,说道,“这是收到的第一封密信,对吧?” “是的,刚刚收到的。” “好,就看接下来,我们有没有收到第二封、第三封,看看完颜青木的疯病,到底能持续多久。”沈茶想了想,看向金苗苗,“完颜萍姨妈下的蛊,有可能导致他变疯吗?” 金苗苗凑到薛瑞甜的身边看完了那封信,听到沈茶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她那个蛊最多就是让完颜青木难受几天,不至于性情大变,更不至于发疯。”她想了想,“这个世上能让人发疯的蛊虫其实不多,多在西南那边的部落,可是这些部落常年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几乎找不到他们。更重要的一点,这些蛊虫只有那些部落的人可以操控,其他的人都不行。” “西南部落.”沈茶想了想,“鹤家那兄弟俩,不就是西南部落的?” “大将军,请注意关键词,深山老林。”金苗苗叹了口气,“换句话说,那样的部落还处于野人生活的状态,鹤家兄弟俩的部落早就已经脱离了那种情况。” 黑禄儿看看金苗苗,笑了笑,说道,“这位就是惠兰大师的高徒吧?” “黑大人知道我?” “知道,数年之前,有幸见过大师一次,听大师提起过。”黑禄儿想了想,“那一次,大师和义父因为攀比什么,两个人都比急眼了,大师很得意的说,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有灵性、完全可以传承自己衣钵的徒弟,然后还嘲笑义父,这辈子都找不到顺眼的人。”他轻轻叹了口气,“义父一听就急了,要跟大师厮打,还是伯父在一边,把他们两个给劝开。跟义父说已经收了我这个义子,也算是能传承了。” “荆王叔祖说的不错,黑统领确实是楚寒叔祖的衣钵传承。” “嗐1黑禄儿摆摆手,“你们不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大师说的就是自己本事的传承,义父觉得大师是在嘲讽他和兄长无后。”他一脸的无奈,“不过,今日见了这位金大人,倒是觉得大师说的不错,他的衣钵确实是有了传承。” “这怎么能看得出来?”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别说我了,还是说完颜青木,刚才我想到了一点,或许有可能完颜青木的蛊虫会让他发疯。” “是什么?”沈茶很好奇的看着她,“不是说只有西南那边深山老林里才会有?” “还有一个极为特殊的例外。”金苗苗想了想,“你们都知道完颜青木因为先天不足的原因,被完颜萍的姨妈用蛊虫救回了一条命,但是,不知道他身体里到底有几个种类的蛊虫,对吧?”她看向黑禄儿,“关于完颜青木身体情况,黑大人有所了解吗?” “不是很了解,但听说过一些传闻。”黑禄儿想了想,“完颜青木出生的时候,王妃难产,帮忙的就是完颜萍的姨妈,好像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用过了蛊虫,但事后有没有把蛊虫取出,就没有人知道了。出生之后,完颜青木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候,都是完颜萍的姨妈力挽狂澜,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但到底怎么治的,没有人能说的清楚,王府的人嘴非常的严,我们根本套不出任何话来。” “不用套话,多少能明白一点了。”金苗苗叹了口气,“我刚刚说的特例就是他这种情况,蛊虫是能救命,也能救很多次命,但有个很致命的问题,人的身体里一旦同时拥有三个以上蛊虫的时候,就有发疯的可能。在很多年前,就有这样的例子出现,最后这个病人就是发疯而死的。” “所以,你觉得完颜青木也可能是这个原因?” “不排除。”金苗苗点点头,“装疯和多条蛊虫共存导致的真疯都是有可能的,还是要慢慢观察的。” 黑禄儿朝着给自己倒茶的梅林道了谢,端起茶碗看了看金苗苗,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阿飘姑娘有没有跟小主人和国公爷、侯爷提起过,最近的一年多,尤其是完颜与文王爷过世之后,完颜青木就性情大变了。”      “说起来过,但并不多,只是说跟以前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形象完全不符。” “阿飘姑娘要么在摄政王府,要么在宫里,和外面的皇亲贵族接触的不多,所以,感受没有那么的深刻。”黑禄儿放下手里的茶杯,认真的给他们介绍完颜青木这个人,“我第一次见到完颜青木,是真正收服了黑家不久,在一次宫宴上,完颜与文王爷带着他来跟我认识。” “第一印象如何?”沈茶好奇的看了一眼黑禄儿,顺手给沈昊林倒了杯茶,“不喜欢?” “不说不喜欢吧,觉得他没有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单纯。”黑禄儿轻笑了一声,“果然,等到完颜与文王爷过世之后,他就渐渐的露出了真面目。”他想了想,说道,“你们都觉得完颜与文王爷其实是完颜萍的小妹弄死的,对吧?”看到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点头,他轻轻摇摇头,“完颜青木勾结完颜萍的姨妈干的,而且完颜与文王爷身上的毒,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至少下了七八年了。” “什么?”金苗苗惊讶的看着黑禄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七八年?这也太荒谬了,是不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吗?生病的时候请来的太医也完全看不出来?” “完颜萍姨妈自己调配的毒,用的都是她们族内的东西,一般人很少能察觉得到的,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何况,他们自己知道要掩人耳目,所以,每天就那么一点,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感觉的。” “积少成多,每天一点点,时间久了,就能起到该有的效果了。” “金大人说的没错,完全靠的就是时间,他们用了七八年的时间,终于达到了目的,也是很有韧劲儿的。”黑禄儿叹了口气,看看其他的人,说道,“这个可不是我们胡诌的,这是完颜青木自己说的。” “自己说的?” “对。”黑禄儿点点头,“完颜与文王爷下葬的第二天晚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完颜青木难得的喝醉了,说了很多的醉话,这就是其中最大的秘密。都说酒后吐真言,应该就不是假的。” “是你的人传回来的?” “我的人和义父的人都传回了一样的消息,估摸着在完颜青木身边安排人的那几家,基本上都知道了。只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强迫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去跟大夏、跟辽讨要一个说法。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知道,原来完颜青木那么恨他的父王。” “听说是因为王妃的缘故?” “不是。”黑禄儿轻轻摇摇头,轻声地说道,“那不过就是为了糊弄外人而找的一个借口而已,让外人觉得自己是个深爱母亲的人,因为母亲的缘故迁怒自己的父亲罢了。其实,他对王妃都没有什么印象的,怎么可能因为王妃而记恨天天跟他一起生活的父亲?想想都是不合理的。” “这么说,真的是因为王位了?” “是。”黑禄儿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其实,他野心很大的,根据我们后来的调查,他对完颜与文王爷的不满,就是因为王爷希望能把王位抢回来交给完颜喜,但这是王爷对大王子的承诺,在王爷心里是万分重要的。” “完颜青木不认这个。” “是啊,他不认这个,所以觉得自己的父亲兢兢业业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的都是别人,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他非常的生气,非常的不满。”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而且他身边的人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撺掇他干掉自己父亲上位,说什么想要的应该自己争取,而不是去指望别人。所以,他很早就开始筹划了,想要取代自己的父亲。”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1 “确实是这样的。”黑禄儿点点头,“后来我跟他接触的比较多,虽然他身体确实是不怎么样,隔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大半夜的去请太医救命,但这个人只要是活过来了,就会不停的找麻烦,不停的折腾别人,好像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没错,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这就是偏执了。”薛瑞天一脸嫌弃的撇撇嘴,“典型的自己过不痛快,也不让别人过痛快,是吧?”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他明明是造成完颜与文王爷过世的真凶,却天天在朝堂上嚷嚷着要发兵辽或者大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与世无争的感觉。再加上完颜宗承的离世,完颜萍入主王宫,他更不满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王位的野心,他不止一次的在大朝会上说,完颜萍不配那个位子。” “这胆子还真是不小啊1 “说的就是啊1黑禄儿点点头,“他这么大胆就是知道,完颜萍不会对他下手,除了无能狂怒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跟完颜萍不和,一旦他出了事儿,出了意外,哪怕是遇到了行刺,哪怕这个行刺没有成功,都跟完颜萍脱不了干系。完颜萍有心要辩解,都辩解不出来。”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心狠手辣,如果他真的成为金王,你们这些人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一直都不太好过,认真说起来,他可不是现在才疯的,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疯了。”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说道,“他只要自己过得不顺心了,就让王府的人出来瞎折腾,不是今天约这个打架,就是明天在大街上寻衅滋事,而这一切在宜青府被围之前,都是由我处理的。” “百姓们应该也没想到,温顺了二十来年的完颜青木世子,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 “是啊1黑禄儿叹了口气,“现在好了,疯的更厉害了,如果他是真的疯了的话,我倒是希望他把自己的大营给炸了,这样倒是省的我们费事儿了。” 第2169章 神秘访客170 第2169章 神秘访客17.0 虽然黑禄儿这话听着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但如果完颜青木真的能如他们所愿,把自己的阵营给炸了,那他们可真的是要多谢他了,只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这个梦想十有八九是不能实现的。 “不得不说,指望完颜青木发疯的时候,把自己阵营都给灭了,还不如想想,万一他非要攻打宜青府,大家应该如何应对。”薛瑞天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以我对完颜青木的了解,谁疯了,他都不能疯。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都过来了,眼看着就能大功告成,突然疯了,你们信吗?” “侯爷说的是,我也不太相信。”黑禄儿点点头,“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多少有点装疯卖傻的意思,他别的都可能疯,杀人放火、到别的地方捣乱,但宜青府应该是不敢打吧,他阵营里面敌友都没分清楚,冒然开打,倒霉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万一背后起火,倒霉的也只是他们自己。” “所以,我就说他这是发疯,多半是假的。” “也不能那么的绝对,还是保守一点,一半一半吧1金苗苗叹了口气,“他那个蛊虫,我还是有点在意的。”她想了想,看着沈茶,“阿飘居然没有消息送回来,这不太正常啊1 “金大人,义父的渠道可要比阿飘姑娘的快多了,如果是同时收到消息往外送的话,阿飘姑娘的消息恐怕还要等上一天半天,才能收到呢1 “差距这么大吗?”金苗苗哭笑不得,说道,“大将军,这么一对比,显得我们很脆弱。” “两位叔祖筹谋这么多年,如果不比我们这些小辈厉害的话,那这么多年的布局,岂不是成了笑话吗?”沈茶轻轻一挑眉,“叔祖厉害,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轻轻摆摆手,“完颜青木疯不疯,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没有任何的影响,我们还是按部就班,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主人说的是。”黑禄儿点点头,看了看正堂里面的人,“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对吧?” “对1沈茶点点头,“是要继续昨天的话题吗?” “是的,昨天晚上只是跟小主人匆匆见一面,又是在外面,担心隔墙有耳,有些话不方便说。”黑禄儿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昨天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就算是被人听去了,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当真的。接下来的话,在场的各位一定是国公爷、侯爷和小主人可信的。”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如果你需要我们离开,我们也可以离开的。”金苗苗拽了拽旁边金菁的袖子,坏笑了一下,说道,“是吧?” “两位金大人自然是可信的。”黑禄儿刚说完这句话,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朝着梅林和影五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大人,您是什么意思都没有管子,我们不介意的。”影五笑了笑,拽了一下梅林,跟沈昊林、沈茶说道,“我们去准备一些茶点过来。” “然后就守在门口。”沈茶淡淡的看了一眼黑禄儿,“还是那句话,不要让人接近。” 影五应了一声,拉着想要跟黑禄儿辩论一二的梅林出去了,顺手还关上了正堂的门。 “拽我干嘛啊1梅林故意很大声的说道,“你是不介意,但我没说我不介意,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泄密?他哪儿来的底气啊1 “好了,好了,别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应该就是口误。”影五朝着梅林眨眨眼睛,给她比划了个手势,让她继续说。 “什么口误啊?他心里要不是那么想的,怎么会随口说出来呢?他刚跟咱们老大、国公爷、侯爷认识,就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想要干什么?难道那两位王爷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想着挑拨我们跟老大的关系,把我们踹走,他们上位不成?”      “诶呀,人家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乱想啊!你可是我们老大身边的左膀右臂,砍谁也不能砍你,是不是?”影五看了看正堂的门,朝着梅林比划了一个棒的手势,“走吧,国公爷他们还等着我们的茶点呢1 沈茶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朝着对面有点坐立不安、显得很尴尬的黑禄儿笑了笑。 “真是对不住,黑统领,我替他们道歉,希望你可以不要在意,他们就是有点直脾气,不希望被人误解。” “不不不,小主人,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说话没过脑子。”黑禄儿站起来,很郑重的行了礼,“刚刚我说错了话,还请大家原谅。” “嗯,你的道歉,我们接受了。”金苗苗点点头,“不过,等那俩回来了,还请黑大人跟他们道歉,他们对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忠心耿耿,被你这样一说,心里会很难过的。” “是,我知道了,我会对跟他们道歉的,这确实是我的错,是我说话不够谨慎。” 沈茶看了看黑禄儿,请他坐下,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 “我们知道你很谨慎,生怕坏了两位叔祖的大事,但你要知道,这两个府里的人都是经过数次生死考验的,完全可以信任。相对来说,这个屋子里面的你,才是那个最不能相信的。如果不是甄兄弟、和掌柜,还有阿飘给你证明,你都进不了国公府,明白了吗?” “是,小主人教训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去准备茶点的影五和梅林推门进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一路上是怎么商量的,影五脸上的表情跟以往没什么区别,看着和蔼可亲的,好像一点都没受影响。 再看看梅林,那脸黑的犹如锅底一般,在路过黑禄儿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黑禄儿第二次站起身来,拦住准备出去的梅林和影五,朝着他俩深深的一揖。 “黑大人这是何意啊?”影五看了一眼沈茶,看到她微微点头,轻轻一挑眉,“怎么?不让我们走了?” “不,我是要郑重的向两位道歉。”黑禄儿很严肃的看着影五和梅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伤害到了两位,要跟两位说对不起,希望两位可以原谅。” 梅林看看站在面前,很诚恳道歉的黑禄儿,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 “希望大人记住这个教训,以后谨言慎行才是。” 第2170章 神秘访客180 第2170章 神秘访客18.0 看到黑禄儿的脸色不太好,态度比之前更恭敬了一些,沈茶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朝着影五和梅林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行了礼,离开了正堂。 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把目光落在站在他们面前的黑禄儿身上,对于刚才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幕,他们表示非常的满意。 黑禄儿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好像对每一个人都恭恭敬敬的,礼数都在,完全挑不出一点错来,尤其是对沈茶,更是一口一个“小主人”,把人给捧上天似的。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察觉不出什么问题,认为黑禄儿是发自真心的尊重,毕竟他看上去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显得非常的谦卑、又有礼,很多人都会被他这个表象给蒙蔽。 但实际上,在整个与人接触的过程中,无论是谈话还是行为,他都是占主动的那一方,所有人都要跟着他的节奏去走,所有人谈话的中心都要围绕着他。 这就是看上去把主动权让出去了,其实还依然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典型。 昨天在茶楼的时候,沈茶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没有很明确的表示出来,一来是第一次见面,基本的寒暄还是要有的,二来就是觉得可能自己太过于敏感,说不准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在离开茶楼之后,她特意跟沈昊林交流了一下,发现他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两个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非常的不舒服。两个人觉得,如果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黑禄儿还是这个态度的话,那么,就不要怪他们稍稍给他一点教训。 后来,他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薛瑞天,又让影五和梅林配合他们见机行事,如果黑禄儿一如既往的强势,那么,就抓个错处闹一场,闹得厉害没关系,只要能让黑禄儿感受到不舒服就好了。 他们倒是也不想让黑禄儿觉得难堪,就是让他清楚一点,不管他是谁的养子,不管他代表了谁,在这个府里,他都应该规规矩矩的,想要在他们这里逞威风,想要凌驾于他们之上,对他们指手画脚的,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黑禄儿不负众望的再次想要掌控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完颜青木突然疯了的消息刺激他,他的态度比前一天更强势了一些。 沈茶在几个人讨论的过程中,给影五和梅林打了个手势,终于被他们抓住了错处,在几个人默契的配合之下,就有了刚刚发生了的那一幕。 黑禄儿看着影五和梅林离开,转过身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说刚才他不是很明白这一出是怎么回事,现在也看明白了,他朝着三个人微微欠了欠身,很规矩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刚才那两个人突然发难弄得他有点蒙,但现在缓和下来,他多少明白刚才哪一出是因为什么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养父为什么在自己临行之前对自己说,少动点歪心眼子,很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被人家摆一道。      说实话,他确实没怎么在意养父说的话,准确说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告诉他,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这几位多么厉害,包括他的养父在内,都对他们盛赞有加,但他可以说有点不屑,毕竟这几个的年纪不大,阅历也没有那么的丰富。 当然,他并没有轻看这几个年轻人,他们年纪不大却战功卓著,嘉平关城能在金国、辽国的夹击之中屹立不倒,这几个年轻人可是功不可没。 但战功多不等同于阅历多、见识多、心眼多,至少在黑禄儿看来,他们的城府不够深,对付青莲教和背后的黑手的能力是不太行的,这种事情跟打仗是完全不一样的,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黑禄儿觉得自己有责任带领这几个年轻人走向一个正路,少让他们走弯路,至少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在最后的时候是可以保命的。 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发现,自己好像看错了他们,他们的心思要比自己都多。 “黑统领在想什么?”沈茶看着黑禄儿,“刚才不是说要跟我们继续昨天的话题?怎么不吭声了?” “我应该怎么说呢?小主人,好手段,在下非常的佩服1黑禄儿朝着沈茶竖了一个大拇哥,说道,“如果我是在小主人的这个年纪,可是没有小主人这样的本事的。” “黑统领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完颜青木是疯了,难道黑统领也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黑禄儿笑了笑,说道,“我来之前,养父叮嘱过,不要在小主人面前太过于张扬,也不要在你跟前用什么心眼,我没往心里去,想着小主人年纪不大,能有多厉害呢?如今领教了,才发现养父说的是对的。” “黑统领的话越说越过分了,怎么还能扯出叔祖呢?”沈茶淡淡的笑了笑,“这样可就不太好了,回去要跟叔祖赔罪了。” “小主人再这样下去可就没劲了,我眼睛又不瞎,自然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为我的态度道歉,也为我之前的轻视道歉。莫欺少年穷,我今天算是深刻的领教到了。”他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说道,“之前有冒犯到的地方,还请小主人、国公爷和侯爷见谅,也请两位大人见谅。” “黑统领请坐吧,别动不动就这么大礼,好歹您年长我们几岁,总让您这样,我们也过意不去。”沈茶笑了笑,说道,“我们彼此都不熟悉对方,彼此会试探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家说开了就好了,对吧?” “小主人说的是。”黑禄儿坐下之后,朝着沈茶微微欠身,说道,“这样的事儿以后都不会有了。” 第2171章 神秘访客190 第2171章 神秘访客19.0 看到沈茶露出赞赏的表情,黑禄儿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的小朋友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精,稍不注意就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掉进他们准备好的陷阱里。 这一次的跟头,他栽的是心悦诚服,也多多少少明白了,每一次阿飘姑娘和阿柔姑娘提起那个让她们很敬重的恩人,为什么是那么一样的态度,如果换成是他,可以也会跟她们是一样的。 而且,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沈茶不是看在荆王兄弟的面子上,这个下马威可能更狠一点,或许跟甄不悔兄弟遇到的是一样的。 “好了,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黑统领又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这一篇就掀过去了。”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胳膊,看了看黑禄儿,说道,“你们昨天聊的,我们多少也都知道了,你跟我们国公爷和大将军说,这并不是你来边关见我们的全部,是不是?” “侯爷,准确来说,不是见你们的主要目的,我是奉命来跟几位交换情报的。” “交换情报?”薛瑞天一挑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就不是我能处理得了的,你还是跟我们大将军谈吧,我们呢,就在一边旁听好了。” “我在来之前,义父已经叮嘱过了,小主人主要是负责这方面事务的。”黑禄儿点点头,“这次我主要来送的消息比较重要,不太方便用书信的方式来传送,否则,义父也不会让我亲自来跑一趟。” “比较重要?不太方便传送?”沈茶微微一皱眉,说道,“是和我们有关?我们必须要处理的?” “跟边关没有关系,是跟西京城有关系。”黑禄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在西京城里面,还有青莲教的余孽,义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出来的。” “西京城有青莲教的余孽,我们是知道的,但绝大多数都已经被控制住了,或者被盯住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薛瑞天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不对,不对1 “侯爷说的不对.”黑禄儿停顿了一下,“指的是什么?我说的不对?” “他说的应该是时间的不对。”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两个人都朝着他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们知道的那些人,是以太皇太后为间隔的,太皇太后以后,也就是最近二三十年的,我们都查的差不多了,但太皇太后之前的,我们可就不清楚了。” “说的就是,虽然青莲教当年是我们几家共同建立的,但很快几家都相继推出,大夏建立之后,又围剿了好多次,最开始受到冲击的,恐怕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些骨干,在我们的名单上的那些人。”薛瑞天说的也没什么底气,他看看沈昊林,问道,“是吧?” “不一定。”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据我们所知,第一次围剿青莲教已经是大夏建立八九十年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最开始的那一批和第二批都已经撤出了,剩下的.”他微微一皱眉,说道,“都是后来进入的,你们别忘了,青莲教在大夏曾经是国教,大肆盛行了很多年,后来逐渐邪化,才被围剿的。那个时候,青莲教对于我们来说,只剩下一个名字而已,内里早就不是最开始的青莲教了。”      “兄长说的是,但我想让叔祖废大力气查到的,应该不是后来兴盛的那些人,而是最开始的那几批,是吧?”沈茶点点头,看向黑禄儿,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叔祖查到的应该是比较久远的那些人?他们应该已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表面上跟青莲教没关系,但实际上联系密切,又或者.干脆跟幕后的人有关,是不是?” “大将军睿智,确实是。”黑禄儿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竹筒,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沈茶的跟前,把那个竹筒递给他们,“虽然也不是很多,但这十来个人,一般人也不会想得到。” 沈茶接过那个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卷纸,展开之后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又递给旁边的薛瑞天。 “辛苦叔祖了,黑统领请回去坐。”看到黑禄儿重新坐回去,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名单上的人,有不少都已经淡出朝堂了,只是做个挂名的闲散勋贵,除了过年的时候会见到他们,平时根本见不着人。” “还有翰林院的这两位老大人,他们常年痴迷著书、编书、修书,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跟青莲教有关。”薛瑞天轻轻敲了敲桌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名单上的人,看着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厉害,如果不是叔祖的名单,我们根本怀疑不到他们的头上。” “谁说不是,确定这几个人有问题,义父也是很惊讶,他们都说,这些人低调,而且人缘很好,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也都是打过交道,想半天也没想出来他们有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叔祖,辛苦了1 “小主人客气了,完全不用谢,这本身就是我们共同要处理的问题。青莲教在大夏埋了很多的钉子,又在大夏盛极一时,有死忠的信徒也是可以理解的。想要把他们都找出来,仅靠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力量是完全做不到的。”黑禄儿朝着沈茶笑了笑,说道,“大家都要齐心协力才行。”他看了看沈昊林手里的纸条,“我们都以为太皇太后是青莲教在大夏最有权势的,但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她只是明面上的首领,背地里应该还有比她更厉害的。” “这个是肯定的,从她过世之后,青莲教在大夏境内没有停止活动,就可以知道。”沈茶点点头,“叔祖有什么建议吗?” “和太皇太后有关系的人、通过她的关系做了官、当了皇商或者得到巨大利益的人、家族都要查。” “这个是肯定的,还有别的吗?” “有。”黑禄儿点点头,“建议严查江南氏族。” 第2172章 神秘访客200 第2172章 神秘访客20.0 江南氏族这几个字一说出来,屋里的人都默不作声,大家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同样的苦笑。 这简直就是给他们出了一个千古的难题,谁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和江南氏族几乎是水火不容的,这个仇从大夏建立的时候、从禁止江南氏族科举的时候就已经结下来了。 虽然彼此都知道,这样的决定对各自都好,江南氏族可以不用成为众矢之的,大夏皇室、勋贵也能给饱受江南氏族压迫的寒门子弟一个交代,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较着劲儿。 虽然每年过年的宫宴,江南大族都有代表来参加的,彼此见面,表面上全是客客气气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但在背地里,彼此都暗自咬碎了牙,打定主意新一年的目标依然是要把对方摁到地上狠狠的摩擦,让对方跪在自己面前喊爷爷。 想到这里,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忍不住又对视了一眼,同时耸了耸肩,现在要是开始调查他们,他们以后的仇可能会越来越深的。 黑禄儿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最后看了看金苗苗和金菁,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们怎么就突然不说话了。 “我是说错了什么?还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只是两位叔祖离开大夏太久了,已经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了,江南氏族不是那么好查的。”沈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黑禄儿,说道,“黑统领可能不太清楚,那些氏族虽然不允许科举,不允许做官,但他们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有所耳闻。”黑禄儿点点头,“阿飘姑娘在猜到我的身份之后,多多少少说了一些事,她好像就是出身氏族,对吧?” “不算,书香门第,清流世家,还算不上是氏族。”沈茶轻笑了一声,“说起来,两位叔祖的祖辈,也曾经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家,只不过是得罪了前朝皇室,才门第衰落的。两位应该对江南氏族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这些家族可能存续百年、甚至是更久,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听义父提过这个事儿,说江南氏族的实力盘根错节的,非常的抱团,不怎么接纳外人。”黑禄儿点点头,他想了想,说道,“但你们想错了,义父所说的氏族,并不是像王谢那种大族,只是自诩名门之后、但实际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门第而已。” “小门第?多小算是小呢?” “就刚刚小主人说的那种,书香门第、清流世家,但称不上大族。”黑禄儿清了清嗓子,说道,“当时义父是这么说的,王谢那些大族呢,有自己的风骨,有自己可以去扬名立万的路子,不需要把这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青莲教上,他们不可能、或者说不屑与这种人交往。” “因为他们拥有的太多了,青莲教宣扬的那些,都是他们已经得到的、已经拥有的,他们不需要了。” “小主人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黑禄儿点点头,“信奉青莲教的,甚至非常忠于青莲教的,都是希望能从这里得到一些好处,他们的欲望可以靠青莲教得到满足。这些都是大氏族不需要的,所以,我们不用查大氏族,不必要跟他们打交道。”      “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江南的书香门第、清流世家也是很多的,查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就是大海捞针。”金苗苗摸了摸下巴,说道,“根据去年的统计,可以算得上规模的,也有成千上万呢,这要是查起来,可是要费很大的工夫。” “不只是这样,还不能用当地的人查,得从别的地方调人,这样的话,想要动静小一点,大概是没什么可能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太难了,更不要说我们常年身处边关,也是力不从心的。”他看向黑禄儿,“两位叔祖难道没考虑这一点?” “调查江南的事儿,肯定不是小主人的事儿,不是吗?”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说道,“皇帝陛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是不是?” “其实最合适的人,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沈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说道,“黑统领,两位叔祖.是真的不打算回去江南了吗?” “这个我也问过他们,他们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其实小时候,我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看曾经出生、生活的地方,曾经他们飞黄腾达的地方,但提过几次被他们拒绝了,我也没有继续提。后来长大了,我问过他们,离开家那么久不想回去看看吗?”黑禄儿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道,“他们说,当然想,但那里是伤心之地,过去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彻底的放下,回去也只会让自己心里不舒服。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回去看一看。” “他们确实是受到了无妄之灾。”沈茶轻轻点点头,“如果他们愿意回去的话,其实他们是最好的人眩” “这个是当然的,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说的。”黑禄儿一摊手,“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那里的情况了,但在他们还没有回去之前,就要请各位多多费心了。” “知道了1沈茶点点头,“这些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达给陛下的。” 黑禄儿没说话,只是朝着沈茶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然后,他轻轻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关于小主人让不悔送信回去的那个问题。” “甄兄弟?”沈茶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哦,我记得,是请叔祖调查一下法莲大师,如何了?” “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因为时间尚短,还没有什么消息送回来,小主人不要着急,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调查出来的,请您放心。”黑禄儿朝着沈茶笑了笑,“虽然人还没查到什么消息,但是义父和伯父想起了跟这个法莲大师有关系的一些往事。” 第2173章 神秘访客210 第2173章 神秘访客21.0 “我之前听甄兄弟提到过,说两位叔祖是见过法莲大师一面,但观感不太好,警告他们不要跟这个人有所接触,容易被他带到沟里去。”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说道,“当时,是这么说的?” 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轻轻点点头,表示沈茶说的没错,当时就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没想起来,你们也知道,活的时间太久,年纪太大了,就容易记性不好,很多事情、很多人突然提起来,一时间想不到,是非常正常的。” “这个说法倒是准确的。”金苗苗看看朝着自己望过来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轻轻一挑眉,解释道,“人呢,尤其是人的脑袋是非常精密的,感觉它就像我们的书柜,我们存放东西的地方,这个东西存放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又有新的东西要进来,这些老的、旧的、不重要的就自动被清除出去了。当然,也不是完全清楚,还会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在大脑的主人需要的时候,会慢慢的恢复的。” “原来是这样。”金菁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怪不得呢,有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话、这个事儿或者这个人好像似曾相识,但当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间说过、经历过或者见过,可等到晚上或者更晚一会儿的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了。”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轻轻一挑眉,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偶尔吧。”沈茶想了想,看向黑禄儿,说道,“所以,两位叔祖的情况也是这样?” “差不多吧,他们因为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他们说是因为那些事情可能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不重要,暂时性遗忘了,但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还会回来的。”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青莲大师就是如此。” “在小主人托甄兄弟送去消息之前,他们几乎没有提到过这个人,甚至收到甄兄弟的信的时候,还反应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那会儿是白天,我和义父、伯父正在闲聊,后来是吃晚饭的时候,义父突然拍案而起,吓了我和伯父一跳,他说,他终于想起来这个法莲大师到底是谁了。”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在义父说出他的身份之前,我是没想过,小主人你们要查的人居然是前朝皇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沈茶很不解,“很多事情都跟青莲教有关,而法莲大师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说起来,最开始建立青莲教的时候,宋、薛、沈、夏四家都不是那么的积极,反倒是另外两家,特别的上心,极力的劝说这四家。可是等青莲教真的建立起来,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有了一定的声望的时候,那两家就突然退出,然后从此消失不见了。”她伸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这个行事的风格,是不是很熟悉?” “跟青莲教某些人的行事风格很像。”黑禄儿微微一皱眉,“所以,小主人认为,当年那两家其实并没有真正的退出,只是从明面转向暗中了,是吧?” “对,我是有这个怀疑的。” “不止如此,还有另外一个怀疑。”沈昊林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们怀疑这两家可能是法莲大师的手下,所谓施恩于我们,然后消失不见,再出现讨要恩情.”他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这个故事,是不是也很耳熟?是不是觉得自己刚刚听过?” “可不是刚刚听过1薛瑞天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么一看,法莲大师还真的是广撒网,被他网进来的人,一个都不肯放过。” 黑禄儿一边听,一边点点头,接着薛瑞天的话,说道,“国公爷刚才说的情况,跟义父说的故事,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说1 “义父说,在他和伯父年轻的时候,他们还在江南,还是荆王府的主人,但那个时候,波涛已经暗涌,已经有人在针对他们了。他们因为那些暗中的针对,很烦闷,所以就结伴走一走、玩一玩,散散心,免得被那些人给气死了。” “确实。”薛瑞天点点头,“两位叔祖那段时间过得确实是很憋屈,要是不出去散散心的话,估计会被闷死的。” “没错。”黑禄儿轻轻点点头,“他们出去玩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说就要回来的时候,在一座名胜古刹遇见了一个和尚,这个和尚年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看着就是那么的奇怪。” “奇怪?和尚能有什么奇怪的?”金苗苗微微一皱眉,“哦,这个和尚就是法莲大师?” “对1黑禄儿点点头,“金大人说的不错,这个和尚就是法莲大师,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义父和伯父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出身如何。” “那两位叔祖为什么会觉得他很奇怪?长相吗?” “义父说,第一眼的感觉不太好。”黑禄儿一摊手,说道,“看着他阴森森的,不像是什么好人,所以,就拉着伯父要走。但两个人没走成,他们被那个和尚给拦住了。” “被和尚给拦住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说道,“他做了什么?是不是说看到他们满面愁容的,想要开解开解他们,所以,邀请他们一起聊一聊?” “这也真是奇了,小主人怎么知道的?”黑禄儿惊讶的看着沈茶,“确实是这样的,义父说那个和尚跟他们说,和他们有缘,所以请他们去聊一聊。” “这不就是青莲教上下惯用的手段?”沈茶轻轻一挑眉,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这么多年了,他们的手段、行事的风格都从来没有改变过。只不过,两位叔祖年轻的时候还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阅历和经验都不足,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十有八九是会被法莲大师带到沟里去,是不是?” “小主人英明,就是这么回事。”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朝着沈茶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趁虚而入这种事儿,青莲教一向非常的擅长,对吧?” 第2174章 神秘访客220 第2174章 神秘访客22.0 “不是擅长,而是赖以生存的本事,青莲教能有今天的这个规模,全靠着这一脉相承的嘴上功夫了。”沈茶脸上讥讽的表情更明显了,她看了看黑禄儿,说道,“小叔祖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个和尚不是真正的和尚,并不是很老实。” “虽然看人很准,但还是跟人家走了,是不是?”薛瑞天有些不明白,问道,“难道小叔祖不知道这个和尚是有问题的吗?” “义父是这么说的,当时他们在这座古刹游玩的时候,身边是有个小沙弥陪着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弟在江南还是有点名气,有点名望的,该知道他们身份的,都知道他们身份,该见过他们的都见过的,所以,哪怕是私服游历,但只要不离开江南这个地方,该有的规格还是有的。不过,他们之前也跟主持说过,完全不用声张,找个可靠的小沙弥陪着就好。” “也就是说,法莲大师其实不是这个古刹里的,对吧?”薛瑞天想了想,“当时在古刹挂单?是这样说的吧?” “不,根据小沙弥的介绍,他才是这座寺庙的所有人,其他的人,按照严格意义来讲,是挂单的。”黑禄儿看到薛瑞天露出惊讶的表情,解释了一下,“之前义父不知道这个和尚到底多大年纪,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的原因就是,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这个人又好像曾经历经风霜,眼睛里都充满了沧桑,是不属于他这面皮的沧桑。” “毕竟活了那么大年纪了,经历的事情也是常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自然沧桑了不少。”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小叔祖可能不太理解,现在的他应该很理解了。” “是啊1黑禄儿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小沙弥跟义父说,别看这位大师显得好像很年轻,其实他是驻颜有术,已经活了很久了,但具体多久,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后来呢?” “后来,那个和尚就过来跟他们说,看他们好像有烦恼,不如他来开解一下,反正能遇到就是缘分。”黑禄儿喝了一口茶,“本来他们是不想去的,但架不住那个和尚很执着,再加上那个小沙弥也在旁边帮忙,他们两个就跟着那个和尚走了。他们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近找了个偏殿,和尚让小沙弥准备了茶点,三个人就很随意的坐在了蒲团上,开始了所谓的谈心。”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应该是要介绍彼此?”看到黑禄儿点头,沈茶很好奇,“那这个和尚怎么介绍自己?” “没有隐瞒,就直接说了自己的发号是法莲,那个时候,义父和伯父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尊称法莲大师。后来,他们离开偏殿,听其他的人也是这么称呼这个和尚,也就没怎么在意。”黑禄儿叹口气,“不过,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和尚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 “肯定知道。”沈茶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这个人不是有身份的,不是以后可能会用得到的,法莲大师才不会屈尊降贵亲自去接触的。” “这个倒是。”黑禄儿点点头,“他们之间的谈话,义父说,就算到了现在再重新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无非就是和尚劝人的那些,什么放宽心啊,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啊,什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要看什么缘分之类的。反正就是神乎其神的,云山雾绕的那种,让你听着就晕乎乎,觉得他特别的高深之类的。义父因为一开始就不喜欢他,,所以,他说什么也没特别往心里去,态度非常的敷衍,压根就不把那个和尚当回事。反倒是伯父,在外面还是要维持一点形象,要给对方点面子,不要让觉得没有家教,所以,表面上非常的配合,跟那个和尚有来有往的,看起来谈的非常的投机。” “看起来谈的非常投机?” “对1黑禄儿轻轻点点头,“但伯父也说了,当时自己内心还是挺不屑的,毕竟和尚说的那一套,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陌生的。”看到沈茶投来疑惑的目光,他轻笑了一声,“他们二位在跟自己部属谈心的时候,也是常用那样的法子。” “啊,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那大家都是一样的。”      “没错。”黑禄儿笑了笑,“所以,和尚会的,他们也会的,而且谁更厉害一点,还说不准呢,所以,谁也别再说的面前装大尾巴狼就是了。” “换句话说,就是法莲大师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哪怕大叔祖那么配合他,也没有上钩,是不是?” “没错。”黑禄儿点点头,“不只是这样,伯父还说,到了最后,义父都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一边睡还一边打小呼噜。”他很无奈的摇摇头,“那个和尚看他们的眼神非常的不对,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可不是嘛,以前这一招无往不利,现在居然没用了,不仅没用了,还把人聊睡着了,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薛瑞天轻轻一挑眉,说道,“奇耻大辱。” “侯爷说的对,应该非常的挫败,估计也是因为义父睡着了,他也看出两位不会被他忽悠了,所以,聊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伯父是等着义父睡醒之后,才跟主持告辞,两个人离开这座寺庙。” “估计这二位是法莲大师人生中最大的败仗,以后都不愿意相见了,是不是?”沈茶轻笑了一声,“后来呢?二位没去查查那和尚的来历?毕竟江南属于他们的封地,出现了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又被他们遇到了,也要好好查查,是不是?” “大将军说的不错,离开寺庙之后,义父就让人去查了,还派了人想要跟着那个和尚,但都没成功。” “底细没查到,这是可以理解,毕竟这世上知道法莲大师的人不算多,但跟着他怎么也没成功?”沈茶一皱眉,说道,“是跑了?” “跑了,义父说王府的私兵去了那个寺庙,要找那个和尚,之前陪着他们的小沙弥说,大师刚刚离去,至于又去哪里云游了,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这就是看到苗头不对,又害怕两位叔祖算后账,提前溜了。”沈昊林想了想,“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吗?” “十年前还见过一次,但也就是远远的看到了。” “叔祖看到了青莲大师,但对方没有看到他们,是吧?” “是1黑禄儿点点头,“那个时候,和尚正侧身跟什么人说话,他们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第2175章 神秘访客230 第2175章 神秘访客23.0 “再之后呢?是再也没有遇到过了吗?” “对。”黑禄儿点点头,“那次之后,这个人好像又凭空消失了,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应该已经不在大夏了,所以,很难遇得到。” “是这么回事,就算是在大夏,也不一定能遇得到。”黑禄儿看看其他的人,“小主人,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他?” “没有见过,我们也只是闻其名,不见其人。”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人是个传奇,前朝的皇子,却出家成为了和尚,还成就了一代大师之名,他的一生是非常值得的。” “两位叔祖还是很幸运的,毕竟青莲教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这位法莲大师本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是吧?” “是啊,所以才说,两位叔祖是很幸运的,无论是被迫上了青莲教贼船的,还是我们这些被牵连的,都不曾见过这个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法莲大师。我们也是非常幸运,家中长辈知道此人的底细,从而知道他的存在,才能未雨绸缪,将这个人作为将来的对手,但其他的人,连这些都不知道。”沈茶看向黑禄儿,“你这个又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说错,我只是觉得义父和小主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他老人家跟你说了同样的话,他在知道小主人怀疑法连大师就是青莲教的主人之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以前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那些怀疑都好像找到了出口一样。” “小叔祖觉得什么地方不合理?” “第一次见面之后,他们不是去查了吗?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他们又不敢有什么大的动静,就只能收手。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一个和尚,哪怕是得道高僧,也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是不是?” “人在世上活着,就必然留下了痕迹,只要用心查,一定会查出来。真的查不出来的话,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沈茶看着黑禄儿,说道,“有人抹去了这个人的痕迹。” “是,先皇是这样告诉义父和伯父的。” “先皇?”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他们求助了先皇?” “是1黑禄儿点点头,“义父查不到任何的消息,非常的不甘心,他们身为一方大员,连自己地盘上出现一个神秘的人都查不到来历,这让他们很郁闷,所以,就写信给先皇,请求先皇的帮助。可”他轻轻摇摇头,“先皇也没有查到什么,只是说,有人帮这个人掩藏了身份、遮盖了行踪。既然是这样的话,查不到更安全一些。” “确实是,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何况对方的手太黑了,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薛瑞天想了想,他看看沈昊林、又看了看沈茶,“那个时候.”      “先皇还是太子,太皇太后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但不排除他们的人会阻挠调查。毕竟那个时候,先皇手里也没有多少人可以用,就算是帮忙的话,也只是偷偷摸摸的,不能惊动其他的人。所以,他能查到的东西,其实也是很有限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况且那个时候,法莲大师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江南,就是因为青莲教那个时候在大夏盛行,想要查他更不容易的。” “确实是这样的”黑禄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不过,第二次见到那和尚之后,又开始重新调查了。” “又开始重新调查?”金菁一皱眉,看看黑禄儿,说道,“第一次折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查出来,这一次就能查得出来?不太可能吧?” “叔祖之前是荆王,就算有些手段,也只能收着用,包括先皇也是,万一被那些爱多管闲事的知道了,免不了又会惹一身的麻烦,况且那个时候,他们本来就是麻烦缠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查不到也无所谓。可后来这一次,也没有人盯着他们了,他们大可以放开手脚去做,对吧?” “小主人说的对,此一时彼一时。”黑禄儿朝着沈茶笑了笑,说道,“再次开启调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需要束手束脚的,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没有了任何顾虑之后,自然能查到以前查不到的东西。不过,倒是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和尚的来历居然这么猛。” “小叔祖就没怀疑法莲大师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和祖父都是类似的情况,他还怀疑什么?他甚至觉得,法莲大师自己都不知道那个药是什么来历。” 沈茶想了想,想到了家里的澹台老前辈,轻轻叹了口气,估计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的,更不知道那个药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可以理解。”沈茶点点头,说道,“叔祖就是让你来跟我们说这些?” “还没说完。”黑禄儿看看沈茶,说道,“小主人,你们都知道他是前朝皇子,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不得不从小出家,但你们并不知道,他从小就被人刺杀。” “从小被人刺杀?”薛瑞天一冷,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金菁和金苗苗,小声地说道,“二爷爷之前没提过这个啊1 “估计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黑禄儿,“叔祖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托先皇的福,如果没有先皇,也是不知道的。” “发生了什么?” “差不多有个十多年、二十年了,西京城相国寺起火,烧了好几天,是有这个事儿?”看到沈茶点头,黑禄儿又继续说道,“后来火被灭了,他们从寺院地下弄出来好多箱子,直接就送到宫里去了,先皇看了那些箱子的东西,一部分跟法莲大师有关,是他的随笔,记录了他从四岁到十二岁每一天的生活。” 第2176章 神秘访客240 第2176章 神秘访客24.0 “等一下。”薛瑞天打断了黑禄儿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是说西京城大火的那一次?” “是。”黑禄儿看看薛瑞天,有些不解,“侯爷不知道?” “不,我知道,可是也仅限于知道西京城某个地方烧了,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今天听你们提起来才知道,竟然是相国寺吗?”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微微一皱眉,说道,“这个庙是不是有点命运多舛?好像毁了不止一次吧?” “前面几次都是地动和水灾。”沈昊林点点头,“火灾倒是第一次,也就是这一次,烧了个干干净净。” “诶,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烧的就是这个相国寺?” “不知道,只知道是寺庙起火,并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哪个寺庙。” “那你们知道这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寺庙确实是比较危险的,但他们的防火措施还是挺好的,怎么就烧了?” “我们知道的呢,就是那会儿正好是年根儿底下,你们也知道年根儿下,香客特别的多,香火非常的旺,所以,每个寺庙都会让专门的人看着,这个庙负责看着的好像是两个刚刚入寺的小沙弥,因为刚来吧,好像不太能适应这个寺院的生活,而且年纪又小,正是多睡的时候,所以,晚上很容易打瞌睡的。这一次,就是因为他们在看着香火的时候睡着了,在睡梦中不小心打翻了烛火,烛火落地的时候烧到了帷幔,结果.”沈茶一摊手,“就整个都烧起来了。” “确定吗?”薛瑞天微微一皱眉,说道,“当年的大火,是不是没有留下活口?” “对,因为事发比较突然,而且又是在深夜里,绝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捂在里面了。只有寥寥数人反应过来了,可就算反应过来,他们跑的速度也没有火势蔓延的快,很快就被追上来了,所以,也.可以说是无一生还了。.”沈茶无奈的耸耸肩,看了看薛瑞天,说道,“而且,巡防营在大火灭了之后,勘察了现场,确认了最先起火的地点,就是那两个小沙弥守着的偏殿。” “不对啊1金苗苗朝着沈茶摆摆手,“没有人证,到底怎么确认的那就是小沙弥贪睡的缘故?这不合理啊1 “因为有香客的证言。”沈茶轻轻叹了口气,“有几个香客在白天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大和尚在教训几个小沙弥,说再让他抓住他们半夜守着偏殿瞌睡,就让他们好看之类的。”她朝着金苗苗一摊手,“人都已经没了,再纠结这个也没有什么用了,是不是?” “这倒是。”金苗苗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纠结这个,就是担心起火这个事儿.”她看了看大家,说道,“有人故意为之,大将军,你们那边有没有查到,那个时候,法莲大师在西京城?” “那个时候,他应该在西域。”沈茶冷笑了一声,“忙着他在西域的布局,没空在相国寺胡搞乱搞,何况,那个时候,相国寺已经经过好几次翻修、整修了,和他在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他要是想找东西,或者想要毁掉东西,早就可以动手了,完全没有必要等到这个时候。” “二十年前.”金菁想了想,看看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围剿青莲教的时候,是不是?”      “对1沈昊林点点头,“他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回来的,否则,被人发现了踪迹,总是会惹麻烦上身的。” 薛瑞天坐着腿麻了,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慢慢站起来,缓缓的在屋里走着。 “可是,怎么好端端的要挖埋在地里的东西?” 他看着黑禄儿,黑禄儿朝着他摇摇头。 “自然是因为要重建。”金菁轻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相国寺也是百年古刹,香客也是不少的,如果烧了就烧了,也不管重建的事儿,那肯定会闹得很大。况且那个时候,国库又不是没银子,自然要重建了。既然要重建,就要重新打地基。”他看到金苗苗一脸茫然,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房子可不是建在平地上的,要把这个地挖开,把烂掉的、不能用的地基都弄干净,才可以重新打地基。” “诶呀,这个我是知道的,我只是说,挖地基就挖地基吧,怎么还能挖出东西来,而且这个东西还是法莲大师的东西,他自己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黑禄儿轻轻摇摇头,“他们其实是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是防火的,放入地窖的箱子也是防火、防水的,所以,无论地上烧成什么样子,地窖里面都是没有问题的。” “相国寺的人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先皇的消息,那些箱子被挖出来的时候,上面都是厚厚的土,甚至都结成了泥浆,他们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箱子上的这些东西给洗刷干净,然后送入了皇宫。先皇觉得这应该就是前朝留下来的,就放在自己御书房慢慢看,就发现这十多个箱子里面有一半都是法莲大师的东西。他也不确定那些东西是不是义父和伯父需要的,所以,他把跟法莲大师有关的都看了,看完了给了义父和伯父的消息,揭露了法莲大师的身份,和他曾经的一些经历。” “所以,刺杀就是这么来的?” “对。”黑禄儿点点头,“从他两岁开始,一直到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刺杀就没有停止过。” “谁派来的杀手?”金苗苗很不解,“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又是当年皇后所出,只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才去了相国寺出家,就算在大胆的人,也不可能算计到他的头上,还刺杀,难道不怕诛九族吗?” “金大人说的对。”黑禄儿朝着她笑了笑,脸上闪过了一抹冷笑,“可派出杀手的人,如果是血脉至亲呢?” 第2177章 神秘访客250 第2177章 神秘访客25.0 “至亲血脉?”金苗苗一愣,瞪圆了眼睛看向黑禄儿,试探性的说道,“能称得上这个的,除了他的父母,就是他的兄弟,莫非.”看到黑禄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可能吧?” “我们也觉得不可能,但先皇不会因为这个骗我们,是不是?”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这几箱随笔现在还在宫里,应该是御书房的密室,小主人你们可以找出来看看,或许真正看到这些,可能会有很直观的感受,按照先皇的说法,他能感觉到法莲大师的情绪是从开心、天真、无忧慢慢发展成了绝望,整个过程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他跟着自己的师父离开相国寺。” “详细说说。”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对永嘉帝和康顺皇后的认识有失偏颇,他们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真正疼惜法莲大师的。” “不一定。”沈茶看向黑禄儿,扬扬下巴,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详细一点。” “好,义父和伯父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告诉你们。”黑禄儿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主要还是刺杀,第一次的刺杀发生在法莲大师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刚刚跟随他师父入相国寺不久,还是一个天真的小奶娃看见谁都咧开嘴嘎嘎笑的那种。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孩,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睡梦中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刺杀,行刺的人,是从他出生开始就在身边伺候的小丫头。” “宫女?”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是什么来历?” “康顺皇后娘家的家生子。”黑禄儿轻轻一挑眉,“法莲大师母亲的心腹,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寺庙不习惯,她安排了自己的心腹丫头跟着一起到了相国寺。” “这是康顺皇后想要弄死法莲大师?” “那个宫女的证词是这样的,但法莲大师自己认为,不像是他母后的手笔。他母后虽然精于算计,但都用在经营皇家商铺上面了,况且,刺杀这种事儿,也不是他母后擅长的。” “也就是说,他更偏向于有人利用了他母后?”看到黑禄儿点头,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永嘉帝的嫌疑很大啊,毕竟当初钦天监的那帮人红口白牙的说法莲大师有佛缘,非要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到相国寺去,他可是没有反对的。” “他当然不会反对了,侯爷。”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毕竟这一出好戏是永嘉帝亲手谋划的,要不然,谁家的钦天监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凭空造谣皇子,他们也是害怕诛九族的。” “想到了。”薛瑞天点点头,“所以,刺杀也是永嘉帝一手炮制的?” “还有康顺皇后的娘家。”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薛瑞天干脆站在自己身边,搭着自己的肩膀,黑禄儿抬起头很无奈的看着他,“侯爷,这是事实,几乎每一次都有康顺皇后娘家的身影。毕竟,永嘉帝自己不方便出面,自然要找合适的帮手,是不是?” “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而是这个事儿,它不合理。”薛瑞天放开黑禄儿,继续慢慢的踱步,“法莲大师可是永嘉帝、康顺皇后的亲生孩子,如果没有钦天监的事儿,他也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这对康顺皇后的娘家再上一步,也是有很大的助力的,不是吗?他们为什么要掺和这种事呢?”      “侯爷别急,你听我慢慢说。”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看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非常的诧异,无论是从亲情,还是利益关系来看,他们应该都是站在法莲大师这一边的。就算法莲大师被送到相国寺,以前朝那种尊佛的气氛,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这是有什么隐情吗?”沈茶微微一皱眉,说道,“这个孩子可是康顺皇后拼了命生下来的,不能说她不爱这个孩子,为什么会默许自己的娘家和丈夫对自己得之不易的孩子下手呢?”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法莲大师聪慧,这不是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娘家愿意看到的。”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沈昊林轻轻一挑眉,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兄长,聪慧不好吗?聪慧的皇子,可以成为一代明君。永嘉帝本来就接手一个烂摊子,但他又不是什么有见地的皇帝,前朝最后烂成那个样子,他也是有责任的。如果法莲大师能在他之后成为皇帝,再或者太子监国的话,对前朝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说的没错,但这是我们的想法,或者说,是正常人的想法,但是,不是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娘家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 沈昊林笑了笑,拍拍沈茶的肩膀,又继续说道,“对于永嘉帝和皇后娘家而言,他们需要一个乖顺、听话的扩列,而不是跟他们对着干的聪慧皇子。” “国公爷说的有道理。”黑禄儿点点头,“永嘉帝生性多疑且独裁,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跟他唱反调,但法莲大师肯定不会顺着他的,对不对?到时候谁能战胜谁,还不一定呢1 “也是,没有脑子的,其实是很好掌控的,他们说什么是什么,用不着费心。”沈茶轻轻点点头,“也难怪他们容不下法莲大师,如果法莲大师活着,无论是成为皇子,还是成为得到高僧,最终都会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黑禄儿,“关于这些年不间断的刺杀,法莲大师没有去问问永嘉帝或者他外祖家?” “离开相国寺,哦,准确说,离开西京城之前,他趁着进宫辞行的时候,质问了永嘉帝,这个质问的整个过程都被他记下来,然后放进了箱子里面,被人存在了地窖里。这些东西保存了这么多年,一直到那次大火,被人挖出来,才真相大白。” “质问的过程都记录下来了?”薛瑞天想了想,“你记得住吗?说来听听。” 第2178章 神秘访客260 第2178章 神秘访客26.0 “义父当时也是这么告诉我的,说可能你们需要知道一些具体的过程,所以,他把先皇告诉他的,都跟我说了,而且还担心我记不住这么多内容,连着说了好几天,说了好多次。” 黑禄儿还想要说点什么,但觉得自己的腿麻了,向众人告了罪,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但因为跪坐得有点久,脚上没力气,一个没站稳,就来了一个趔趄。幸好薛瑞天站在他身边,及时的伸手拽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多谢侯爷,确实是有点不太习惯。” “没事儿1薛瑞天轻轻摇摇头,“虽然我们已经习惯了,但坐久了也是会麻的,何况你们这种很少这么坐的,突然来这么一下,自然会不舒服的,是不是?这是很正常的,多坐坐、多练习练习,习惯就好了。” “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黑禄儿在薛瑞天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在屋子里溜达,一边溜达一边说道,“在说法莲大师进宫质问之前,我们还是先说说那些年的刺杀。” “刺杀有什么特别吗?” “刺杀的手法和过程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基本上都是趁着法莲大师不察觉的时候直接行刺,或者在他出行的时候制造意外,要不然就是在他的饭菜、饮水里面下毒。反正每一次大差不差的,都离不开这个范围。毕竟对付一个小孩,也没有太多的花样和手段,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但值得一提的是刺杀的这个频率非常的高,一年.不,一个月得有十几次,这还是少说了,甚至有一个月三十几次,还有一天遇到两到三次的情况。” “这么频繁?一天两到三次?这是怎么做到的?”薛瑞天微微一皱眉,“这么一来,法莲大师要是没有问题才是奇怪的呢1 “侯爷。”黑禄儿点点头,“就是一天两到三次,比如白天出行的时候,遇到重物从头顶砸落,晚上睡觉的时候,床突然塌了,房梁突然断了,又或者喝的水发苦,上吐下泻不止之类的。反正这一天就非常的倒霉,遇到很多次看上去是意外的意外。” “明白了1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法莲大师和身边的人,包括他师父在内,觉得这有可能是意外,或者认为是他看不顺眼的某些人搞出来的小动作,但时间长了,就能察觉出来不对劲。毕竟看他不顺眼的某些人,不可能长时间的对他进行刺杀,也不可能下这么大的血本,所以,他才会认为对他动手的,其实是另有其人,对不对?” “侯爷说的都对,不过”黑禄儿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看身边的薛瑞天,又看看其他的人,说道,“真正让他起疑心的是,不仅他自己遇袭,他的师父也遭遇了同样的待遇。” “他的师父?”薛瑞天一愣,“当时相国寺的方丈?那位传说中的得道高僧?” “是。”黑禄儿看了一眼面露不解的薛瑞天,无奈的耸耸肩,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理解,毕竟前朝尊佛、礼佛之风盛行,别说相国寺的方丈,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和尚,都是受到尊敬的,根本不可能发生刺杀和尚的事情。如果这种事情被暴露出去,那么,幕后的人一定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就算是这样,方丈也被刺杀了,对吧?为什么呢?” “先皇并没有说明,只是提到了方丈也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义父猜测,老和尚应该是知道了一些很机密的内情,对方有察觉到了老和尚知道这些,所以要杀人灭口。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老和尚干嘛带着法莲大师离开西京城相国寺这个风水宝地,跑到别的地方去过那种隐姓埋名的生活呢?因为那就是纯粹的避难和保命,他们要是再不走的话,早早晚晚也会把命丢在西京城。”      “说的倒也是,不走就会把命扔在那里,完全没有必要。” “可不是,那些年大大小小的刺杀得有数百起,甚至可能达到了千起,听起来就很可怕的。”黑禄儿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刺杀里面,有很多次都是有惊无险的,要不是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他可能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不是挺好的吗?至少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幸事。”薛瑞天冷笑了一声,看了看已经恢复正常的黑禄儿,放开自己的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活动活动,要不然一会儿还是要麻的。” “好。”黑禄儿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腕,轻轻叹了口气,“救不回来确实是很好的,不仅是我们,对很多被迫无奈为他卖命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1 “谁说不是呢1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就跟义父说,这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娘家的手段也不怎么样,他们的人手也就那么回事,这么多次刺杀都没能成功,实在是太无能了。如果他们能成功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人无辜的被他连累,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对吧?可惜,并没有。”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如果我们不能彻底收拾他,他要是活个几百岁,也不是难事,对吧?” “侯爷说得对。”黑禄儿笑了笑,说道,“但老实说,法莲大师确实是够悲催的,如果我是他,经历了这么多,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了,而且在死之前,一定要把害我的人弄死,拉着他一起走。” “我也是。”薛瑞天点点头,“法莲大师还是比我们强,心态好,不那么容易崩溃,要不然,怎么人家能干出那么大的事业,咱们不能,是不是?” “没错。”黑禄儿轻轻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法莲大师通过什么手段,查到了这些刺杀都跟他的父皇和外祖有关,在离开西京城之前,先是去了一趟外祖家里,然后才进了皇宫。” “居然还去了他外祖家?”金苗苗摸摸下巴,“是兴师问罪吗?” “应该是,但是去外祖家里只一笔带过而已,并没有详细说明,反倒是进宫的情况,写的非常的详细。” 第2179章 神秘访客270 第2179章 神秘访客27.0 黑禄儿走累了,重新回去坐着,这一次他倒是很机智的选择了盘腿坐下。 “法莲大师在自己的随笔里面写着,进宫的那天是正月二十,也就是刚刚过完年不久,皇帝、百官刚刚复印开朝,巧的是,那天并不是上朝的日子,他进宫也不用担心见不到他可亲可敬的父皇。那天天气不大好,整个天空都是阴沉沉的,特别的冷,隐隐有种要下大雪的感觉。他入宫之后,先去看了他的母亲,也就是康顺皇后,在他母亲的殿里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本来不应该待这么久的,但康顺皇后舍不得放法莲大师离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们母子见的最后一面了,康顺皇后想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儿子,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我有一个问题。”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了黑禄儿的讲述,“康顺皇后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父亲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不断的刺杀自己的儿子?” “她不傻,儿子屡屡遭受行刺,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至于为什么没有阻拦,那就不知道是阻拦过但没用,还是也抱着跟她的丈夫、她的父兄一样的想法了。”他看向黑禄儿,轻轻一挑眉,说道,“是不是?” “嗐,其实知不知道、阻拦不阻拦的,都没有关系的,她的态度和行为在这件事情上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黑禄儿轻轻叹口气,“永嘉帝不是个好帝王,也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丈夫。” “不是好帝王,不是好父亲,这是正确的,但不是个好丈夫”金菁想了想,“好像不那么准确?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深爱康顺皇后,不是吗?” “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很爱康顺皇后,甚至在登基之后的第一时间把册封了康顺皇后。但义父说,这并不是爱,如果真的爱、真的尊重的话,就不可能不顾康顺皇后的感受,对法莲大师下手。所以,就算康顺皇后阻拦,他也不会在意,不会改变的。”黑禄儿冷笑了一声,“所以,义父说,他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只爱自己手里的权力。” “小叔祖说的对,这也是我想要说的。”沈茶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他根本就不爱康顺皇后,或者说,以前可能真爱,但自从知道了自己有可能成为天下之主,就不爱了。毕竟最爱的那一个,已经出现了。”她喝了一口茶,喝完之后,说道,“我之前听他们的故事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哪里都怪。”沈茶想了想,说道,“人人都说皇城是一座牢笼,真正热爱自由的人,是不会把自己送进那个地方的。当然,被迫的不算在内。” 远在西京城皇宫的宋珏,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打完了忍不住揉揉自己的鼻子,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小被子,默默的在心里吐槽,这次的伤寒还真是来势汹汹,他这么强壮的人都不幸中招了。 而沈茶这边,无意中看到沈昊林、薛瑞天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轻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 “永嘉帝当时的情况,并不是迫不得已,他还是可以选择的,对不对?因为他有很多兄弟,虽然可能这些兄弟不在备选,但只要他不同意进京,他的那些兄弟就会有机会。可他做的是什么选择?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夫人很喜欢游山玩水的这种生活,也知道她并不喜欢西京城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可他在最关键时候,是进皇城、还是继续闲云野鹤的日子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进皇城。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他真的很爱康顺皇后,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大将军说的就是我想说的。”金苗苗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和金菁,再朝着黑禄儿招招手,说道,“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你们也来说说,如果你们是永嘉帝,你们会怎么选?是选自己夫人喜欢的生活,还是选自己的野心?” “我没有野心,自然是选夫人喜欢的。”沈昊林看看沈茶,笑了笑,“已经是皇子了,又离开了勾心斗角的地方,每天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儿,看看好看的风景,吃吃好吃的东西,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好吗?劳心又劳力的日子,多辛苦啊1 沈茶看着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拎起旁边的茶壶,给他倒了点水。 金苗苗看到这两个人的互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轻敲了敲薛瑞天和金菁,又朝着黑禄儿扬扬下巴。 “你们呢?” “跟国公爷一样,本来挺舒心的日子不过,非要带着家人一起过那种踩着遍地荆棘的日子,不是有毛病吗?”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伸手和金菁击了一掌,又隔空跟黑禄儿干了个杯,“你们是不是也这么想?” “正常人都是这么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野心家,对吧?”黑禄儿点点头,说道,“法莲大师估摸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对他母亲还是有很深的眷恋之情的,他甚至叮嘱康顺皇后,以后不要总想着父皇,要多顾着自己,父皇有那么多人关心呢1 “他还是很爱自己的母亲的。” “是的。”黑禄儿点点头,“从法莲大师的随笔里可以看得出,康顺皇后对他特别的好,虽然能出宫见他的次数不是很多,但能出来的时候都会想尽办法出来,就算是出不来,也会安排身边的宫女给他送东西,嘱咐他这个,嘱咐他那个的,他说是可以从这种絮絮叨叨的话语里面听出浓烈的爱意。他母亲对他的感情,让他非常的温暖,所以,他也很爱他的母亲。别人或许把康顺皇后当做高高在上的人,但他觉得他就是母亲,所以,他称呼康顺皇后也不是母后,而是母亲。” “这样很好啊,母子的感情非常的融洽。”薛瑞天摸摸下巴,说道,“后来呢?” “听说康顺皇后在法连大师离开自己的昭华殿之后,狠狠的大哭了一常” 第2180章 神秘访客280 第2180章 神秘访客28.0 听到黑禄儿的话,沈茶和金苗苗同时叹了口气,她们多多少少理解康顺皇后当时的感受。 “康顺皇后很可怜,自己的父亲、兄长和丈夫合谋要干掉自己的儿子,她明明知道,但又无能为力。”金苗苗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她的父兄是很疼爱她,她的丈夫也很爱她,但是,他们还有更爱的东西,他们更爱自己以及手里的权力。在自己手里的权力面临到威胁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动摇他们的决心和决定的。” “所以,就算康顺皇后劝说了,也是无用之功。或许.”沈茶停顿了一下,说道,“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劝过,但没有任何作用不说,还变本加厉。毕竟,当初永嘉帝执意将法莲大师送去相国寺,康顺皇后不愿意,他用的借口是不希望有个孩子来破坏他们的感情,不希望康顺皇后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孩子身上。” “他”黑禄儿一脸的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茶,“小主人,他当时居然用的是这种理由?康顺皇后还信了?是不是太扯了?” “信了,因为法莲大师是康顺皇后用命生下来的孩子,怀胎十月的过程里,康顺皇后非常的不容易,也几次动摇想要把孩子给”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就不要了,但最后还是拼命生下来了。虽然永嘉帝对于康顺皇后的感情没有他对权力的渴望那么深,但终归是有点感情的,如果因为一个孩子失去康顺皇后,永嘉帝是不愿意的。再加上如果康顺皇后因此过世的话,她娘家的助力也会减弱,这是永嘉帝完全不想看到的。但后面这个原因,他肯定不会说出口的,所以,只能告诉康顺皇后,他不想看到这个让爱人差点失去生命的孩子,既然上天觉得他有佛缘,那就顺从上天的意思,送他去出家。” “永嘉帝还真是狡猾。”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又轻轻摇摇头,说道,“这样的理由,恐怕没有人会反驳,也没有人会觉得他另有目的的,就算是康顺皇后的娘家,也会觉得他说的对,何况,永嘉帝的岳父和大舅子还是站在他的这一边的。” “所以,这几个人拧成了一股绳,康顺皇后无论做什么努力,都是无用功。况且,事情都已经演变成这个样子,父兄、丈夫跟自己的儿子不死不休,就算她能劝动永嘉帝和她的父兄,她能劝得动法莲大师不报复吗?这样的话,恐怕她也说不出口,毕竟自己的儿子持续十几年遭遇各种各样的刺杀,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之中,那样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的。” “这倒也是。”黑禄儿点点头,“法莲大师对他母亲是有浓浓的爱意,一点都不作假,哪怕是我们这些百十年以后的陌生人,都可以通过他留下来的文字感受得到。但是,法莲大师对于他的父亲、外祖和舅舅,恐怕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能这么绝对,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爱,也没有绝对的恨。”金苗苗趴在桌上,朝着黑禄儿笑了笑,“尤其是孩子对父母,一开始肯定是有的。”她偷摸看了一眼沈茶,轻轻叹口气,说道,“但随着父母伤害的加深,那一点点的爱意,也会慢慢的被消磨殆尽了。” 沈昊林伸手握住了沈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她。 沈茶感受到了沈昊林的情绪,把头稍稍靠在他的身上,微微闭上眼睛,其实,她很能理解法莲大师对永嘉帝的报复,因为她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她只报复了那对无良的人,而不是报复全天下的人。      黑禄儿的目光也落在了沈茶的身上,他作为荆王兄弟的养子,多多少少也是听义父说过他未来这位小主人的身世的,听完了觉得这位小主人实在不容易的,甚至比他还要惨,他无法想象,他的小主人带着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小弟弟,是怎么扛过最困难的那几年,是怎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自己的小弟弟的。 他越想越觉得很敬佩他的小主人,经历过那样的虐待、苦难,性格还这么正常,真是太难得了。 “黑统领?”沈茶感受到了黑禄儿的目光,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黑禄儿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轻轻摆摆手,“只是觉得,虽然法莲大师后来的报复非常的过激,但都是永嘉帝该得的。可法莲大师唯一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拉全天下下水。他现在的做法,跟他那个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对吧?” “是啊,又有什么区别呢?”沈茶点点头,“那么,他后来见了永嘉帝又是怎么说的?” “一点都没客气,甚至连最基本的行礼都没有。”黑禄儿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换句话说就是,彻彻底底的撕破脸了。” “完全成为了对立的两方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他这么光明正大的跟永嘉帝对着干,就不怕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这个皇宫?” “他就是在赌,永嘉帝不会对他动手。”沈昊林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继续说道,“法莲大师进宫的时候,应该是打出了仪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进宫辞行了,如果他没有办法从皇宫里出来,如果皇宫里传出了死讯,那全京城的人恐怕就会对皇室有所怀疑、猜忌,市井里就会流言纷纷不止,要是他们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就要民怨沸腾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前朝尊佛不是说着玩的,他们都是真金白银、真情实意的尊佛、礼佛,再加上,法莲大师从出生的时候就昭告天下,他是天降佛子,更受百姓的爱戴,永嘉帝如果真的敢杀他的话,那改朝换代就要提早到来了。” “对。”沈茶点点头,“所以,法莲大师是赌赢了,他顺顺利利从皇宫里出来了。” 第2181章 神秘访客290 第2181章 神秘访客29.0 “永嘉帝也知道法莲大师是打出了仪仗进宫的,所以,也不敢轻易下杀手,人若是真的在宫里死了,他浑身是嘴也是说不清的。只不过”黑禄儿冷笑了一声,“虽然不能杀掉以绝后患,但可以打打骂骂,反正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所以,他们两个会面的这个过程不是很愉快,但还是很激烈的,甚至都动了手。” “动了手?”薛瑞天愣了一下,看着黑禄儿,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永嘉帝单方面动手吧?法莲大师虽然也很想把永嘉帝撕碎了,但碍着君臣、父子的关系,不太可能下手,对吧?何况,以法莲大师的为人,应该是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忠不孝这样的境地里,是不是?” “侯爷说的不错,整个皇宫都知道,法莲大师脾气很好,任打任骂,绝不还口,也不会还手的。这样就衬托出,永嘉帝对自己儿子不好。”黑禄儿换了一个坐姿,又继续说道,“如果真的论心眼儿,永嘉帝比不过他儿子,估计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这么忌讳的。” “只是他们在见面的时候,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吗?” “永嘉帝专门在小书房见的法莲大师,小书房就是” “寝宫旁边那个。”薛瑞天点点头,“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是不会去那里的。所以,永嘉帝这是要表示什么?法莲大师还是他最爱、最亲近的儿子?” “至少传达给法莲大师是这样的意思。”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心思都用在这个上面了,真是”她看看沈昊林,“特别小气的感觉,是不是?” “嗯1沈昊林点点头,“没有一国之君的气度。” “还有一点啊,小书房比起御书房更私密一点吧?如果是在小书房,伺候的那些人是不是不能靠近,他们也听不到里面在聊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看到黑禄儿点头,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不就完了吗?他表面上是要向法莲大师传达你还是我最喜欢、最亲近的儿子,但实际上是防着有人听到,出去胡说八道,是不是?” “是啊,两个原因应该都有。”黑禄儿叹了口气,“而且,我义父也是这样说,永嘉帝那个人,心思全然不在朝政上面,非常热衷于跟自己勾心斗角,义父说,得亏他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进了皇宫,恐怕会闹得整个皇宫都不安生的。” “小叔祖这话错了,相比较女子来说,他是个男子的危害可能更大一些,本来前朝还有得救,结果呢,就被他硬生生的给玩没了。他若是女子才是万幸,就算心眼多,不过就是争风吃醋罢了,倒不至于毁了偌大的一个王朝。” “他的那个水准.”金苗苗一脸的嫌弃,说道,“放在后宫里,恐怕半个月就能让人给玩死,别说毁了一个王朝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祝” “没错1沈茶轻轻一挑眉,跟金苗苗击了一掌,又继续说道,“法莲大师要离京的事情,永嘉帝是之前就知道了,还是这一次小书房会面知道的?” “法莲大师告诉了所有的人,但没有告诉他,就是要给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有办法临时安排人手进行刺杀。所以,当永嘉帝听到法莲大师亲口说出来,他和他师父马上就要离开西京城了,是多么的震惊。法莲大师在随笔里也记录了,永嘉帝有那么一刻是完全被冻住的。”      “完全被冻住?”薛瑞天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是一动不动?” “对,好像是被人点了穴,定住了。”黑禄儿叹了口气,说道,“等永嘉帝缓过来,才质问法莲大师。” “质问?质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之类的,还说有没有把自己当做父亲什么的。” “你们说啊,这个永嘉帝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是怎么大言不惭的问出这样的问题?”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事态演变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法莲大师估计会觉得很恶心。” “侯爷说的是,听到永嘉帝的问题,法莲大师当场就反问了,为什么要离开西京城,父皇难道不明白吗?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法莲大师自己在随笔里写了,当时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是吞了一口苍蝇,他怎么都想不到,父皇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永嘉帝怎么想的,倒是很好理解的。”看到大家望着自己,沈昊林轻轻一挑眉,说道,“永嘉帝不仅是一个多疑的人,还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 “掌控欲?”薛瑞天想了想,轻轻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对于自己的大臣,都有强烈的控制欲,他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框框,要求这些人必须在这个框框里面游走,如果有人突破了这个框框,做出了不符合他原本计划的事情,有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行为,他就会失控,就会不知所措,就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这个意思吧?” “兄长和小天哥说的都对,还有一点就是,他的不知所措,他的失控不会折磨自己,而是折磨别人。” “说的对。”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又继续说道,“法莲大师要离开西京城,这个行为打破了永嘉帝对于法莲大师的控制,在永嘉帝原本的计划里,他觉得无论如何,法莲大师都不会离开这里的,他这些年虽然没杀成,但说不准,下一次就成功了,只要自己这个儿子还在京城。但他没想到,法莲大师要走,这一走,永嘉帝想要再追踪他,可就很难了,更不要说安排什么刺杀了。” “对1沈茶一摊手,“只要永嘉帝一想到这些,想到这个孩子会挣脱他的束缚,他就会觉得很慌,然后会把脾气发泄到别人的身上。”她看着黑禄儿,“他们两个最开始的争执,也是因为这个吧?” 第2182章 神秘访客300 第2182章 神秘访客30.0 “小主人说的是,他们最开始的争执就是因为这个。”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因为法莲大师的质问,让永嘉帝非常没有面子,虽然小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还是让他觉得很丢脸。” “他是觉得自己在法莲大师面前,父亲的尊严、帝王的权力都不见了,两个人属于平起平坐,谁也不比谁高,谁也不比谁低,这让习惯了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永嘉帝非常的不满。” “没错,就像是侯爷说的这样,法莲大师对于他不屑的、轻佻的态度激怒了他,他随手拿起一个砚台,朝着法莲大师丢了过去,法莲大师很灵巧的躲开,还嘲笑他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用了,这么近的距离都丢不准什么的。” “法莲大师还真是气人挺有一套的。”金苗苗忍不住笑了,“他这是成心激怒永嘉帝,成心要在小书房闹出点别样的动静来吧?” “差不多。”黑禄儿点点头,“正如永嘉帝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很有能力进而忌惮他一样,法莲大师页知道自己父亲的缺点,知道怎么样能让他失控,怎么样能让他失去理智。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想好的,专门为了激怒永嘉帝,让永嘉帝抓狂的。” “他都说了什么?” “被法莲大师嘲讽了之后,永嘉帝很生气,他指着法莲大师骂他目无君父,不配做臣子、儿子。法莲大师也不生气,找了个他够不着的地方,往柱子上一靠,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当时就是用很不屑、很瞧不起的那种语气说的,他问永嘉帝,且不说配不配做个帝王,就问他配做一个父亲、丈夫吗?既然为老不尊,那么就别怪别人不尊重他了,因为他不值得别人尊重。” “话说的没错,估计跟永嘉帝很亲近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薛瑞天哭笑不得,说道,“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估计法莲大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应该是吧。”哪怕是听了很多遍,但轮到自己说出来,黑禄儿觉得依然很难以接受,“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觉得,他就是要用最直白、最伤人的话来报复永嘉帝,他知道永嘉帝最在乎的是什么,就专门朝着最在乎的地方去打。” “确实是这样。”沈茶点点头,“那后来呢?永嘉帝什么反应?” “就生气呗,把他桌子上的东西都掀翻在地,气呼呼的瞪着法莲大师,说他混蛋。”黑禄儿叹了口气,“法莲大师说,如果我是混蛋,那么,制造这个混蛋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听了黑禄儿的话,正在吃点心的金菁直接一口点心渣全部都喷了出来,薛瑞天失守打翻了自己的茶杯。 “你们都怎么了?” “我要改变对法莲大师的看法。”金苗苗轻轻拍拍手,说道,“我之前觉得他是个混蛋,是个不顾天下苍生的自私鬼,现在我要更改一下,这是个真爷们儿1 “确实是。”沈茶点点头,也是一脸的敬佩,“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还敢这么顶撞他的父皇,真厉害啊1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沈昊林表示赞同,“法莲大师这个话说完,永嘉帝估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      “真让国公爷说准了。”黑禄儿点点头,哭笑不得,说道,“永嘉帝完全崩溃了,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这个儿子好像跟他了解的完全不同。” “不是完全不同,只是法莲大师展示出来的,还他想要别人看到的,那些不想要别人看到的,是不会展示出来的。”沈茶想了想,“人前是超凡脱俗、跳出三界外的得道高僧,人后却是尖酸刻雹十九窍玲珑心的”她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大尾巴狼?” “差不多。”沈昊林点点头,“永嘉帝大概也没想到他儿子能说出这种话,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基本上他们的君臣、父子关系,就没有任何的缓和余地。” “法莲大师应该也没想要缓和吧?毕竟他进宫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彻底分裂的准备了,面子是不会给的,况且,他还要给永嘉帝一个威慑力,告诉他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让他每次想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想一想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小茶说的对。”薛瑞天点点头,“之前没有展现出来,一个是年纪小,另一个就是没有能力自保和反击。” “对,冒然展现自己的真面目,对于青莲大师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而已。”沈茶看了一眼黑禄儿,轻轻扬扬下巴,说道,“后来呢?永嘉帝有没有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了,但再一次被激怒了。”黑禄儿一摊手,“法莲大师把他最不想要揭穿的事实给揭穿了。” “刺杀吗?” “是。”黑禄儿叹了口气,说道,“法莲大师拿出了很多的证据,一一摆在永嘉帝的面前,直接告诉他,自己是知道这么多年刺杀的主使是谁,人证、口供、物证都非常齐全,永嘉帝就算是想要反驳,也反驳不了的。法莲大师告诉永嘉帝,这些年他做的这些事情,自己都是很清楚的,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觉得,他们是父子,如果持续的无法得手,他就放弃了。可万万没想到,他是得寸进尺且变本加厉。” “永嘉帝什么反应?” “法莲大师也写了,说永嘉帝完全懵了,盯着那些证据,动都不动一下,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个怪物似的,他说应该是没有想到,他的假面具或者遮羞布被自己的儿子一把给扯下来了,他等于是赤裸裸的站在人家面前。” “尊严、面子、权威都没了。”沈茶点点头,“这要是不暴走,就不是永嘉帝了。” “对1黑禄儿点点头,说道,“所以,永嘉帝彻彻底底失控、爆发了。” 第2183章 神秘访客310 第2183章 神秘访客31.0 听到黑禄儿的话,沈茶叹了口气,无奈的耸耸肩。 “失控和暴走都是必然的,他们这种性格的人,最担心和最害怕的就是,他们原本的规划会被人有意无意的破坏,会因为外界的意外发生任何的改变。他们给自己设了一个框子,他们允许在这个框子里面发生的变化,但不允许突破这个框子。一旦发生了他们未知去的意外,他们就会彻底崩溃。” “好像是这样的。”黑禄儿想了想,“完颜青木和完颜萍都是这样的人,完颜青木的围攻计划出乎完颜萍的意料,所以,她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不是环境造就的,而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压力,每天都不睡觉,担心这个,害怕那个,她的这种情绪就会传递给我们,虽然我们也开解她,但是效果没有多少。至于完颜青木,他原本的计划是要攻城,可他的计划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发现了那些看上去跟随他的人,其实并没有跟他一条心,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攻城,都有各自的小算盘。所以.” “他疯了。” “小主人说的对,甭管他现在是真疯还是假疯,反正是在宣泄他的不满情绪,在宣泄他的不安,但他不会一个人发泄,而是拽着所有的人都跟着他一起疯。”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是明白了,完颜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 “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继续攻城,还是就此放弃。继续攻城呢,他没有什么胜算的把握,但就此放弃,好像结局会更惨。当然也有另外的选择,只是选择越多,他就越恐惧,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会为自己带来的是一线生机,还是灭顶之灾。”沈茶喝了一口茶,非常无奈的耸耸肩,“永嘉帝也是这样的,他自己制定了刺杀法莲大师的计划,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他或许更改了一部分计划内容,比如刺杀会变得更隐秘,人员会更专业什么的,但终归他的目标是不变的,就是一定要除掉法莲大师,以绝后患。但这个计划、这个行动的大前提就是,法莲大师在他的眼前,在西京城,如果这个大前提都不存在了,他的计划应该就是一张废纸了。” “所以.他慌了,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的情绪参考一下完颜青木,可能比完颜青木还要过分一点。”黑禄儿笑了笑,“义父说,据他的了解,永嘉帝应该是那种有脾气就发,不会积压的那种人,所以,很多人都说他脾气大,非常的暴躁,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这个性格的人都是这样的,但也有不少那种很能隐忍的,完颜青木就是。”沈茶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法连大师离开西京城之后,是不是还能掌控他的行踪,毕竟离开的只有相国寺的方丈和法莲大师,一个小沙弥都没有,相国寺的方丈是法莲大师的师父,是绝对不会被收买的,所以,他除非安排人跟在他们身后,否则.”她轻轻摇摇头,“法莲大师一旦离开了西京城,他就找不到了。” “所以,他就开始暴躁,因为不知道是继续下去,还是更改计划,又或者直接废止。”黑禄儿叹了口气,“我第一次听义父说起这些的时候,本来以为,以永嘉帝的性格,可能还会继续下去,虽然很艰难,但还是会 做。可是,他居然放弃了。” “放弃?”沈茶一愣,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1 “是吧?是吧?”黑禄儿耸耸肩,朝着大家一摊手,“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做,但法莲大师告诉他,如果不停手的话,他就把他勾结康顺皇后娘家算计亲生儿子的事情公布的满天下都是。他跟永嘉帝说,他不止掌握了他们培养杀手刺杀自己的证据,同样也掌握了当年他们让钦天监造假的证据。他把这个证据交给了很信任的人,一旦他出了事儿,这个证据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天下人都会知道,他们至高无上的陛下是多么龌龊的一个人。” “打蛇打七寸啊1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不得不说,法莲大师这一手干得漂亮1 “确实是。”沈昊林也同意薛瑞天的说法,“如果没有给自己留一手的话,说不准,他真的不能顺利离开皇宫,就算顺利离开了皇宫,离开西京城的路上,也会遇到不测的。” “永嘉帝是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觉得屈辱,脸都青紫青紫的。” “青紫青紫的?”金苗苗愣了一下,“你确定是青紫青紫的?”      “确定。”黑禄儿点点头,“我义父是这样说的。” “怎么了?”沈茶看向金苗苗,“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心脏应该是出了点问题,这里有毛病的大多都是这样的。”金苗苗叹了口气,“对了,之前有说过,永嘉帝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好像是”沈茶想了想,“憋死的?”她轻轻摇摇头,“记不清楚了,反正不是正常死亡,有什么问题吗?” “那应该就是他的心脏有问题。”金苗苗叹了口气,“幸好法连大师离开西京城了,要不然,就冲他对付他父 皇的这个劲头,弑父的罪名早早晚晚会落在他的头上。” “金大人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会被气死?” “不然呢?”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说道,“都青紫青紫了,如果再继续气下去,恐怕都能厥过去。”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种人确实是心眼孝气量小,心脏都是有问题的。毕竟心脏就那么大点,天天气它,它能好得了才怪呢1 “明白了。”黑禄儿点点头,“估计法莲大师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气完这一波就离开皇后了。” “永嘉帝没拦着他?” “没有。”黑禄儿摇摇头,“想拦也是拦不住的,何况没法拦,自己做了什么事,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名声,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法莲大师离开。” “他就会这么算了吗?” “当然没有。”黑禄儿轻轻摇摇头,“法莲大师原本计划是进宫之后的第二天离开西京城的,但进宫的当天夜里,他再次遭遇了刺杀。” 第2184章 神秘访客320 第2184章 神秘访客32.0 “进宫的当天晚上就进行了一次刺杀,这永嘉帝还真是控制不了自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人干掉1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说道,“他这是生怕自己失了先机,法莲大师一旦或者离开西京城,他就没有办法控制了。所以,能控制住的,除了死人,就是死人。” “没错。”沈茶叹了口气,“这是想要给法莲大师最后一击,成就成了,不成.可能就会再想办法。至于再想的这个办法,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是找机会继续刺杀。” “侯爷和小主人说的都对,可惜永嘉帝功败垂成,这一次的刺杀还是没能成功。”黑禄儿轻笑了一声,“这一次的刺杀很猛,对方就是奔着不弄死也要弄残来的。照法莲大师的记载,之前的几百次刺杀,杀手人数不超过三人,有的时候只有一个,但这一次来围攻的就有二十人,还有十人在相国寺外面放风。如果里面遭遇不测,他们能及时的逃脱。” “后来呢?” “行刺是定更之后开始的,杀手从四面八方进入了相国寺内,从不同的方向潜入了他的禅房,其中一部分的人,直接扑向了禅床,他们只能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到床上有个人形,他们冲了过去,就朝着床上就开始砍,砍了十几刀才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劲?”沈茶轻轻一挑眉,“床上没人吧?” “确实是,因为刀砍下去的时候,接触面是非常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力道,这些杀手也是有经验的,所以就觉得很奇怪。离得最近的那个杀手,伸手掀开被子,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被骗了,那张床上一个人都没有。那个人形,不过就是用被子摞成的,纯粹就是为了骗人的。” “看起来,法莲大师是早有准备,就知道他那个好父皇一定会下死手的,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对,这个就叫做预判了他的预判。”黑禄儿叹了口气,“杀手们发现被骗、落入了别人的陷阱,就打算撤离,可法莲大师是不会这么放他们走的。这些杀手还没退出房间的时候,禅房就亮了起来,犹如白昼一样,杀手们发现,他们被人包围了。” “京兆府的人?”沈茶微微一皱眉,轻轻摇摇头,“应该不是,哪怕是得道高僧,京兆府也不会光明正大的站在法莲大师这边,跟永嘉帝对着干,是不是?” “小主人说的是,不是任何一个官衙的人,而是相国寺的和尚,准确来说是相国寺的武僧。” “武僧?”薛瑞天大为震惊,“相国寺居然有武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有的。”沈昊林点点头,“现在也是有的,只不过不大肆宣扬了。”他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玄妙法师就是武僧。” “玄妙那个秃不是,那个胖和尚,我觉得他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哪天摔一下子都不觉得稀奇,他居然是武僧吗?”薛瑞天震惊的眼睛都圆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跟自己一样震惊的金菁和金苗苗,“你俩不知道,但大将军知道?” “你们居然不知道?”沈茶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次皇伯父跟他打架,没看到吗?”      “他俩居然还”薛瑞天轻轻摇摇头,他想了想,转头看向金菁和金苗苗,“是不是没有印象?” “没有啊1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这又是什么时候?” “挺久了,大概七八年前了,两个人打了一架,打成了平手。”沈茶一摊手,“不过,两个人都不怎么服气,约好了再打一架的。之后后来,皇伯父和王叔去了江南,一直没回来,这个架一直没打成。虽然现在他们回来了,但是大和尚的身体不太好,这个约定就算彻底作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和尚应该是相国寺仅存的唯一武僧了。” “唯一武僧?再也没有了吗?我怎么记得,玄妙胖和尚收徒弟了,还不止一个?” “嗯1沈茶点点头,“是收徒弟了,好像是六个,但都没留在西京城,去了别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明白了,朝着黑禄儿笑了笑,“没想到,相国寺这种地方也有会武的。” “侯爷,当年那个乱世,这不过是自保的本能罢了,虽然和尚是被保护的,但与其都仰仗别人保护,还不如自己保护自己呢1黑禄儿一摊手,“法莲大师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相国寺没有武僧,就算他提前预判了永嘉帝的行动,也没有办法把这些杀手一网打荆” “都扣下了?” “是的。”黑禄儿朝着薛瑞天点点头,“一个都没跑掉,就算是相国寺外把风的,也被抓起来了,而且还特别有经验的打掉了他们的毒牙,防止他们自荆” “大概是之前几百次刺杀积攒的经验,这么一听,就知道法莲大师是熟手了。”薛瑞天轻轻点点头,“永嘉帝这一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这次的杀手是”他看看黑禄儿,问道,“哪儿来的?还是康顺皇后的娘家?法莲大师的外祖父和舅舅可真是永嘉帝的拥趸,完全不顾自己女儿和外孙的死活。” “不是法莲大师的外祖父和舅舅,是永嘉帝私下培养的一群杀手,这群人其实并不是用来刺杀法莲大师的,而是用来刺杀那些跟自己唱反调的朝臣,还有”黑禄儿叹了口气,说道,“皇室子弟,也就是永嘉帝的那些兄弟的。” “因为法莲大师要离开西京城,永嘉帝觉得事态不受控制了,所以,把自己的秘密武器给拿出来了。”薛瑞天一挑眉,“这可是亲手把自己最大的把柄送到最大的对头手里,法莲大师若是不好好利用的话,那就白瞎了永嘉帝的这一片好心了,对吧?” “那当然了。”黑禄儿点点头,“所以,第二天他跟相国寺方丈离开西京城的时候,那阵仗可是很不得了的,吸引了整个西京城的注意呢1 第2185章 神秘访客330 第2185章 神秘访客33.0 “多大的阵仗,能吸引整个西京城的人注意?西京城的人难不成都跑出来看热闹了?”薛瑞天一皱眉,伸手打断了黑禄儿的话,“等一下,这事儿不太对。” “哪儿不太对?” “你们看啊,这些随笔最多就是记录到了法莲大师离开西京城的前一晚上,这些都被封存了,对吧?那法莲大师出京当天的情况,他又是怎么记载的?哪怕是记载了,又是什么时候放回到相国寺的地窖,从而不被人发现的呢,对吧?” “法莲大师的随笔里面确实是没有出京当天的情况,这之后的随笔应该是在他自己的手里。但是,侯爷,从相国寺下面地窖里搬出来的那些箱子里面,除了有法莲大师的,还是有其他和尚的随笔,时间都是齐全的,没有缺漏。”黑禄儿一摊手,朝着薛瑞天笑了笑,说道,“也不知道相国寺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从方丈到小沙弥,每日记录都放在这个地窖的箱子里面,甚至连他们的账本都有的。先皇也是看完了法连大师的随笔之后,又看了其他和尚的,从里面找到了关于法莲大师的一些消息,跟法莲大师自己记载的对比了一下,内容只多不少。” “只多不少的意思,是其他和尚记载的内容比他自己记载的多,是吗?”看到黑禄儿点头,薛瑞天想了想,说道,“也就是多了法莲大师离开相国寺、离开西京城之后的消息吧?” “都有,有些法莲大师自己觉得丢人的,就没有往随笔里写的故事,其他的和尚都写了。”黑禄儿笑了笑,“比如法莲大师到了四五岁,还总是坐不住,跪经的时候不是东张西望,就是这里摸摸、那里动动的,就跟我们小时候念书的时候那样。” “明白了,开小差,然后被师长罚了,法莲大师觉得很丢人,就自动把这个事儿从脑子里给抹去了,对吧?”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啊,无论多厉害的人,小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贪玩是小孩子的本性,并没有多少小孩子是真的喜欢念书的。”沈茶笑了笑,朝着黑禄儿扬扬下巴,说道,“也就是说,有相国寺的和尚记录了当年方丈和法莲大师离开京城的那一幕,很盛大,是吗?” “很有阵仗,但不是盛大,小主人。”黑禄儿摆摆手,“他们把那三十个杀手分成了两队,每一队十五人,前后拴在一起,跟着法莲大师和相国寺的主持的车马之后在西京城游街。转了差不多三圈,西京城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才离开西京城的。在游街的这个过程中,法莲大师还找了两个小沙弥,一路走一路把这些都是什么人、都干了什么事儿,原原本本的、详详细细的说明白,争取西京城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些。” “他这么做,皇宫里的永嘉帝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根据相国寺里的和尚们留下来的讯息,永嘉帝可是派了人来阻止,来组织的人就是京兆府尹,但京兆府尹明面着据理力争,让法莲大师把人都交给自己,一定会秉公执法,但其实还是偷偷摸摸的放了一个豁口,让法莲大师带着人在西京城转了好几圈。” “这个京兆府尹是个会做人的,毕竟整个西京城的人都看着,他要是真的拦下来了,恐怕会更麻烦。”金苗苗轻轻一挑眉,“那就是会激起民愤的。” “金大人说的没错。”黑禄儿点点头,“只不过离开西京城之后,差不多走了二三十里,法莲大师就把这群累赘给丢一边了,然后跟着自己的师父彻彻底底的远离了京城,前往江南去了。”      “那这些杀手呢?” “被一路跟过来的京兆府带着巡防营的人给收押了,那些留在相国寺的和尚们也打听了一下,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晚上,这些杀手就一命呜呼了。” “全都死了?”看到黑禄儿点了下头,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永嘉帝是真的挺狠的啊,既然没用了,就很干脆的杀掉,虽然整个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但这些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他倒是这么想的,法莲大师也认为他会这么想、这么做,所以,提前已经把这些杀手的口供得到了,还让他们签字画押、摁了手印儿,所以,就算是人没了,也不存在死无对证。不过,这些永嘉帝就不知道了,他还在为自己的决定沾沾自喜,然后安排人跟着法莲大师,看看这一路上能不能有机会继续刺杀。” “还要刺杀?永嘉帝可真是够执着的,真的很锲而不舍,这个精神就很让人服气了。”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他动手了吗?” “动了。”黑禄儿点点头,“不过这一次他长了记性,没有明刀明枪的以自己的名义去刺杀,而是让人扮成了马匪,在半路进行伏击。国公爷、小主人、侯爷,两位金大人,你们也都知道,前朝那个情况,马匪横行,外出行走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尸骨无存的。所以,永嘉帝就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让人扮成马匪,去干掉法莲大师,那不是很好吗?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一次不能成功,因为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江南一行就只有两个人,法莲大师和相国寺的方丈,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但确实是没有第三个人吗?”看到黑禄儿肯定的回应,沈茶叹了口气,“凶多吉少?除非方丈和法莲大师都是武僧,但据我们所知,这个法莲大师可不会功夫。” “小主人,听说是因为那个药的原因,导致他现在不会功夫,但以前确实是练家子,可就算他是练家子,也不能做到双拳能敌四手,何况,这一路上不光是假的马匪,还有不少真的马匪呢1 “他们前朝不是尊佛吗?”金苗苗不解,“马匪连和尚都抢吗?” “大部分是不抢的,只有一小部分是胆大妄为的,而这一小部分里面,还混着永嘉帝派来的人。” 第2186章 神秘访客340 第2186章 神秘访客34.0 “永嘉帝对于法莲大师的忌惮,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了,法莲大师一天不从这个世上消失,他心里就一天不得安生,这个我十分不理解,当年不生下来,岂不是更好?” 薛瑞天觉得有点闷,走到窗户跟前,打开了几扇,让外面稍微清冷的空气进来这个正堂,看到外面的影五和梅林望过来,朝着他们摆摆手,表示这里没什么事儿,让他们踏踏实实的。 “问题就是,出生之前也没有人想到,这对父子会这么的不死不休啊,是不是?”沈茶的表情也是很无奈的,她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屋里面溜达,说道,“马匪截杀的话,应该是不止一次,对不对?” “是,据说一路上差不多有三四次左右,每一次都来势汹汹,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黑禄儿看到大家都盯着他看,他一摊手,说道,“那些和尚就是这么记录的。” “他们怎么知道的?” “相国寺的方丈后来从江南回来了,他就是在相国寺圆寂的,好像听说他们相国寺还有个规矩,方丈不能圆寂在外面。”看到大家投来疑惑的目光,黑禄儿一摊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义父和伯父说 的,他们说相国寺是有这个规矩的。” “我们也没有听说过,之前也不怎么关注这个相国寺的。”沈茶想了想,觉得找个机会要问问蒋二爷,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寺庙有这样的规矩。“不过,就算他们会功夫,可他们就两个人,你说躲过了一两次,不太可能躲过那么多次。就像我们每次打仗,也不敢夸下海口说,一定会赢,我们可以常胜,对吧?” “确实是有几次很惊险,听说有路人帮忙,也有真正的马匪帮忙的。”黑禄儿苦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听上去很讽刺,自己人的行刺,居然要真正的马匪来破局。”他一摊手,“我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觉得太荒 谬了,如果不是真正发生了,我都不会相信这世上还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在听说之前,谁又会真的相信呢?”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他们不会就是这么被一路刺杀进的江南吧?” “是啊,就是这样,但进入江南之后,这种情况就好很多了,再加上他们几经转辗去了几家寺庙,那些跟着他们的人慢慢就把他们跟丢了,这种事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这接连不断的刺杀,应该是给法莲大师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多多少少也是造成他后来这么偏执的原因。” “嘶,听黑大人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薛瑞天看了看大家,说道,“我们一直都不是很清楚,他挑选受害者目标的标准是什么,但现在想想,是不是跟他的经历有关?” “家人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看到薛瑞天点头,沈茶一边溜达,一边想着,“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羡慕、嫉妒、但又恨,所以别人有的,他得不到,想要毁掉。”她掰着手指头,“不说别的,两位叔祖关系这么好,当年也被算计了,这里面他应该出力不少。” “对1黑禄儿点点头,“义父和伯父也说过当年的事情,因为他们没有出现过兄弟阋墙的事情,很多人担心他们兄弟齐心会做出对朝堂不太好的事情,主要是怕管不住他们,所以,就用了各种方法来诬陷他们,这里面又有法连大师或者说青莲教的掺和,他们才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步的。” “除了两位叔祖,我们最近接触过几个跟他或者跟青莲教有关的,都是家庭和睦的,结果被他们搞得,不说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差不多了。” “对1黑禄儿想了想,“现在想想,我们之前调查的那些,也有类似的情况。这么看来,永嘉帝对他的影响还真的是很厉害得,让他变得这么的” “偏执1 “对,国公爷说的没错,就是偏执,他看不得别人好,所以,就要把别人家弄的跟他自己一样一团糟。”黑禄儿叹了口气,看看大家,“义父让我说的故事,我都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让问我的吗?” “现在没有.”沈茶想了想,站在黑禄儿的面前,说道,“你们是否知道,法莲大师现在是在海上?” “海上?”黑禄儿微微一皱眉,“他飘着吗?”      “飘什么飘1沈茶哭笑不得,“他好像有几个岛,很久以前就有了,毕竟大夏海域之外,存在不少无人的荒岛,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占领他们,对吧?” “我们跟海那边没什么多大关系,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都是江南或者山里,反正没去过海边。荆王府的势力也从未涉及到海边。”黑禄儿想了想,“我回去之后可以问问,或许他们有线索。” “好,那就麻烦黑统领了。” “小主人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黑禄儿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如果没什么事儿,我最晚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 “已经不快了。”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完颜萍的小妹其实没给我多长时间,现在算算时间,回程已经不算是富裕了。”他站起来看看大家,又深深的一揖,“虽然我也是昨天才来的,但这两天也亏得大家照顾了。” “你这么说,我们还是很汗颜的,毕竟我们也没照顾你什么。”沈茶想了想,“对了,你去茶楼见一下蒋二爷,你知道是谁,对吧?” “知道。”黑禄儿点点头,“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的?” “是有话要你转达给两位叔祖的,你仔细听着就是,如果记不明白的话,让甄兄弟帮你记着,怎么样?” “是,我等下就过去请见。” “好1沈茶想了想,“帮我们向叔祖问好,还有有几句话要转告阿飘。”看到黑禄儿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她无奈的摇摇头,“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我一定带到。” “这两句话也是给你的,消息、情报都不重要,你们安全,我们才踏实,明白了?” “是,多谢小主人体恤。” “告诉你的人,无论完颜青木有什么动作,搞得多过分,都不要出头,只要盯着就好,不要暴露自己。” “.明白了。”黑禄儿想了想,仗着胆子问道,“小主人,您这个意思.是不是要开始了?” “完颜喜?”听到黑禄儿嗯了一声,沈茶笑了笑,说道,“做好准备吧1 第2187章 神秘访客350 第2187章 神秘访客35.0 黑禄儿突然提出第二天启程,让大家有点措手不及,原本以为他能在嘉平关城多住几天,他们可以好好招待一下,至少可以逛一逛整个嘉平关城,回去好跟荆王兄弟和阿飘、阿柔描述一下,可没想到,他的时间居然是这么赶的,压根不可能有机会逛逛了。 “这完颜小妹也是够奇怪的,是不是?明明是让你来说服我们,却没有给你说服的时间。她是觉得,你就有这个本事,昨天到了,今天一天可以说得动我们吗?”薛瑞天过来拍拍黑禄儿的肩膀,“大兄弟啊,你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侯爷,确实是不容易,虽然她是在自己母族长大的,没有完颜家的熏陶,但多疑、偏执、善变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人多么的善良,但关键时刻,这种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还是会冒出来的。” “你说得对,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改变的。” “是啊,这就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黑禄儿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她想要我来劝说你们可以援助她,但她又怕我跟你们接触时间久了,会被你们影响,背叛了她。所以,她自己也很纠结,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既能保证我可以见到你们,向你们提出我们的请求,又能跟你们接触的时间短,不必受你们的影响。可是她没想到,劝人是需要时间的。” “既要、又要,果然是完颜家的人。” “不。”沈茶轻轻摇摇头,“也许她什么都想到了,同样也想到了你根本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因为我们肯定会拒绝的。” “是吗?是吧!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以前都拒绝了很多次。”黑禄儿耸耸肩,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但就是这种性格,就真的是晚完颜家的人。不光完颜小妹,完颜喜也是一样的,估计脾气秉性都是这样的。或许现在看着乖巧一点,听话一点,但不过就是有所求罢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一旦他成为了金王,高高在上的,那就不受我们的控制了,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放心,有你在,不会出什么大纰漏的。”沈茶笑了笑,安抚道,“我们不会让完颜喜失去控制,两位叔祖也同样不会的。” “这倒是。”黑禄儿轻轻叹了口气,“完颜喜也是小小年纪就品尝尽了人间冷暖,也是颠沛流离的小半生,确实是跟那些长在宜青府的兄长、姐姐不一样,可能情况会好一点。” “反正你自己注意一点,完颜家的人什么情况,你比我们清楚,隐藏好自己,不要让他们察觉,就好了。” “多谢国公爷、侯爷,小主人。”黑禄儿又行了一礼,“那我就先走了。” “好,让小五送你出去,然后抓紧时间去找蒋二爷。”沈茶想了想,“晚上水云间给你践行,等我们定好了时间就会通知你,你跟甄兄弟、和掌柜一起来。” “好,我们一定会准时到的。” 黑禄儿说完,和沈茶一起往外面走,推开屋门,看到影五和梅林站在院子里。 “小五1沈茶招招手,“送黑统领去茶楼,回来的时候去一趟水云间,跟甲爷说一声,晚上准备一桌宴席,给黑统领践行。” “践行?”影五一惊,看向黑禄儿,“这不是昨天才来的吗?不待两天就要走了?” “对的,要走了。”      “你这不是.”影五无奈的摇摇头,“全都是路上的时间,其他的都没有好好的尽兴享受。” “这也是身不由己啊1黑禄儿朝着影五笑了笑,“具体的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就不耽误国公爷、侯爷、小主人和两位金大人了。” 沈茶点点头,让影五陪着黑禄儿离开国公府,看他们的身影远去了,才跟着大家重新回到了正堂。 梅林看着他们走远了,才跟在沈茶身边走进来,一进门,就很得意的晃晃脑袋。 “怎么这么开心啊?”薛瑞天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调侃了两句,说道,“刚刚不还是情绪低落,怼人家黑兄弟呢?” “黑统领、黑大人,这都听着还好,黑兄弟听着怎么有点怪?”梅林坏笑了一下,“我之前是下马威。” “确实是,你觉得你自己表现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错,非常的满意。”梅林朝着薛瑞天一挑眉,“肯定是吓到他了,对不对?” “表现得确实是挺好的,但还是有点用力过猛,稍微收一点就好了。”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我们这位黑兄弟也不是傻子,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点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都从他脸上看出来,稍稍有点尴尬,但可以理解。” “我那么用力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啊,省的他看人下菜碟,欺负咱们年纪比他校”梅林哼哼了两声,过来把大家的餐盘、茶具都收拾了一下,说道,“他就是要仗着自己岁数大,有点经验,又背靠着那两位王爷,才会轻看我们的,我们要不弄他一下,他都不知道莫欺少年穷这个词。” “你是不是不太满意这个人?”沈茶看了看梅林,“觉得他配不上阿飘?” “对1梅林哼哼了两声,“我确实是不满意,觉得不是阿飘的良配,但是吧,一切都得看阿飘自己的意思,是不是?” “这种事,咱们就不要操心了,让他们两个决定吧。”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金菁和金苗苗,“来聊聊,完颜青木这个疯,是不是太诡异了一点?” “啥?”梅林转身看着薛瑞天,“侯爷,谁疯了?完颜青木?不可能1 “看吧,大家都是这个反应,全部都不相信1薛瑞天一摊手,很无奈的耸耸肩,“完颜青木自己知不知道,他一点信誉都没有,无论是疯了,还是傻了,都没有人相信的。” “不止是疯或者傻,就算是死了,估计都没什么人相信。”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说道,“除非他自己爬起来告诉大家他死了,才有可能相信。” 第2188章 践行宴10 第2188章 践行宴1.0 “虽然兄长这个话听起来好像很好笑,似乎是个什么笑话,但很遗憾,事实就是这样的。” “茶儿,我说的就是事实,可不是什么笑话。”沈昊林笑了笑,“完颜青木天天去别人的大营撒泼打滚,只看到别人苦恼,也没听说他们采取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不就代表了,他们可能是知道完颜青木在装疯。” “就算不知道,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谁让完颜青木哦,不,应该说是完颜家的人本身就没什么信誉可言。”沈茶哼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十句话里有九句半都不一定是真的,剩下的半句还有可能只有几个字是真的。”看到大家都笑了,她轻轻一挑眉,“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满嘴胡说八道,还想着让别人相信,真的是白日做梦了。” “所以说,他们就算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到真正抹的那一刻,都没有什么人会相信他们自杀的。哪怕是抹了,还要看看是不是那把刀造假了。” “这话说的就更贴切了,而且能跟昊林的话连上,抹了要看看刀是不是假的,死透了也要爬起来,跟大家说自己是真的死了,一定要相信,不是骗人的。”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好可悲、好可怜啊1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想想有点难受,不知道完颜家的人清不清楚他们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薛瑞天耸耸肩,“但我感觉,他们自己反倒是不怎么难受,还挺乐在其中的,是吧?” “人家难受啥啊?”金菁哭笑不得,过去拍了薛瑞天两下,“人家是非常的享受,毕竟勾心斗角也好,还是算计人心也罢,都是他们喜欢做的、乐意做的事情,如果没了这些,他们心里还很不舒服呢1 “嗯1金苗苗点点头,“之前不是有说吗?唱戏的都是疯子,完颜青木就是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疯了,但其他人没有相信的。” “反正我是不太理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图一个什么。”金菁一摊手,无奈的耸耸肩,“明明谁都不信,自己玩的还挺开心的。” “大概就是图一个自己开心吧,毕竟每天也没什么开心的事情了。”薛瑞天一挑眉,“他就自己过瘾去吧,无论搞出什么大动静,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哪怕是惹出什么天大的麻烦,也有他那边的人给他收拾烂摊子,我们看着就好了。除非,他有那个胆子攻打宜青府,是不是?” “他就算是有那个胆子,也没有人会听他的,不是吗?”沈茶冷笑了一声,“谁会听一个疯子的呢,对吧?” “不,不,不1 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在沈茶的眼前晃了晃,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沈昊林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示意他来解释。 “他们那个阵营里面鱼龙混杂,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人不见得真的就是要跟着完颜青木做什么,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浑水摸鱼罢了。如果完颜青木真的要下令攻打宜青府,那他们.”      薛瑞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人非常着急,甚至连起码的敲门礼仪都没有遵守,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就看到影五和黑禄儿去而复返,两个人的脸上甚至都挂上了肉眼可见的汗珠。 “不好意思,国公爷、小主人、侯爷,失礼了1黑禄儿气喘吁吁的走到众人面前,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出事了,这次是出大事了。” “别急,你慢慢说,无论出了什么大事,这天都塌不了。” 沈茶看了一眼梅林,梅林赶紧去给黑禄儿弄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过来,也顺手给了影五一杯。 黑禄儿向梅林道了谢,咕咚咕咚的喝完,一抹嘴,才继续说道,“完颜青木阵营内乱,中立阵营突然发难,直接烧了完颜青木大帐,导致他现在生死未明。” “啊?”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愣了,沈茶揉了揉耳朵,“完颜青木生死未明?” 影五这个时候递给沈茶一张纸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荆王爷刚刚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甄兄弟跟和掌柜没敢耽搁,亲自拿过来的。浮山侯奕廷和永山侯奕俢毫无征兆的发动了兵变,烧毁了完颜青木的十七座大营,包括完颜青木的主帐。” “这两个人.”沈昊林想了想,看看沈茶,“是跟大王子关系很好的伴读?也曾经随着大王子在西京城做质子,没错吧?” “对,他们年少的时候,是作为护卫陪同大王子的,大王子离开西京城返回宜青府,他们二人也是跟随的。”黑禄儿点点头,又跟梅林讨了一碗温水,咕咚咕咚的喝完,继续说道,“我对他们不是很了解,只是偶尔打过几次交道,手里有兵权,也是善于练兵的,但每一次出征,从来都是押后。我问过完颜萍,我是说真正的完颜萍,他们明明战力很强,为什么不去冲锋陷阵,完颜萍说” “这是要留给完颜喜的,对吧?” “小主人英明,她当年就是这么说的。”黑禄儿点点头,“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大王子的忠实拥趸,他们手下的兵,也不全是他们的,也有当年大王子手里的,只是他们代管而已。所以,他们从来不冲锋陷阵,但日常操练却异常的刻苦。” “一代换一代。”沈茶轻笑了一声,“当年他们两个人手下的兵可能会忠于大王子和完颜喜,但现在这一代,真的会为大王子和完颜喜拼命吗?他们连这两位的面儿可是都没见过的吧?” “当然会,他们不扩编,只维持差不多三万人左右,而且都是之前那一批家中的嫡系,对大王子和完颜喜都是非常忠诚的。”黑禄儿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这一次才会干净利索的烧了完颜青木的连营。” 第2189章 践行宴20 第2189章 践行宴2.0 “这消息上面说,完颜青木生死未卜?”薛瑞天皱着眉,看着传到自己手里的纸条,“也就是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吧?” “是可以这么理解。”黑禄儿点点头,“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上面说,前天晚上发生的时候,完颜青木不知道是跑出来了,还是捂在里面了。”薛瑞天摸摸下巴,“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总不能说火还没被灭吧?” “如果不下雨的话,很难说。”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具体什么情况,得看后续的结果了。” “嗯1沈茶点点头,“主要还是看完颜青木能不能跑出来,是生还是死。当然,不只是完颜青木,还有完颜萍的姨妈,以及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倭人,都需要关注一下。” “到也没什么必要了,你们觉得呢?” 沈昊林的话说完,就看到沈茶、薛瑞天全都看向他,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同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没有这个必要?”黑禄儿很快就明白了,朝着三个人点点头,说道,“懂了1 “懂了就好,回去把我们的话跟两位王爷转达,不用担心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会死而复生,我们就权当他们都死了,就算他们以后会跳出来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是可以完全不认的。”薛瑞天想了想,“还有,如果完颜小妹也纠结这个,你可以用你的话劝劝她,但大意就是这样,换一种说法就是了。” “侯爷说的是,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查无此人了。如果跳出来表明身份的话,那就可以把他们当骗子,直接关进大牢了。”黑禄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好端端的居然出了这样的意外,真的吓了我们一跳,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这个结局对你们还是很有利的,不是吗?完颜青木、完颜萍姨妈就此消失,也能彻底砍断青莲教在金国的布局,你们可以顺藤摸瓜,把他们的残存势力一网打荆不过,这个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完颜喜回去之后,能不能彻底解决这个事儿,都是不一样的。”薛瑞天想了想,“慢慢来吧,总有清除干警的一天,所幸这次围城把绝大部分的人都暴露了,完颜小妹,或者说是黑兄弟你,完全可以按图索骥,把这些人都清除干净,是不是?” “侯爷说的没错。”黑禄儿点点头,“回去还是先看看情况吧,主要城里的百姓也要安抚,围城这么多天,其实最倒霉的就是没来得及跑出去的他们,每天都战战兢兢的。如今危机暂时解除,他们总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了,虽然这个时间不算长,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缓和,对吧?” 沈茶轻轻点点头,表示认同黑禄儿的说法。 “对了,浮山侯和永山侯呢?他们带着人去哪了?总不能烧完了还在原地待着把?” “应该是进山了。”黑禄儿想了想,说道,“他们两个练兵的大营本来就在宜青府外的深山里,那个地方除了他们自己和自己手底下的兵,外人根本进不去,就算有人想要追他们进去,也会在被半途中的陷阱所阻碍的,哪怕他们解决了一个两个的陷阱,后面还有十个八个的陷阱在等着呢1 “这么了解?”薛瑞天一挑眉,“听上去像是亲身经历。” “侯爷说的是,确实是亲自去过一次,不过是那两位带进去的,沿路还给解释了一番。” “这两位对嘿兄弟是青睐有加啊1      “也不算,黑氏前家主比较眼馋他们手里的兵权,曾经妄图陷害他们。” “明白了。”薛瑞天打了个响指,“你帮了他们。” “是这么回事。”黑禄儿想了想,“一来二去就稍微熟络了一点,但自从我常年护卫宫城,跟他们的接触也不算频繁,关系就这么慢慢淡了下来。” “躲进深山,保存实力,这是明智之举。你跟他们淡下来,也是应该的。”沈茶点点头,比较赞同这两位侯爷的做法,“不过,这样一来,对完颜小妹和宜青府的百姓有利多了,两位侯爷的人一撤,完颜青木的连营一烧,宜青府围城的危急也算是解了。”她看向黑禄儿,说道,“恭喜啊,黑统领,这种进出困难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但愿吧,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是各回各家,还是继续围着。” “这个情况,还能围着呢?” “说的就是,继续围着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了。”黑禄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出了这样的意外,我还是得及早回去稳定大局,如果.我是说如果,完颜青木趁着这个乱局混入宜青府,趁机在城里作乱的话,我不在,就少了很多的威慑力。” “黑统领说的是。”沈茶点点头,“明早让小五送你出城,没有人会拦着的。” “多谢小主人。” “去茶楼吧,赶快听听二爷有什么话要转达给两位叔祖。” “好1 沈茶看着黑禄儿和影五第二次离开了正堂,看着门关上了,长长的松了口气,“你们怎么看这个,是不是太突然了?据我所知,那两位侯爷也不是冲动的人,怎么就突然脑子一热,放火烧了完颜青木的连营?感觉不太像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 “确实是不太像1沈昊林点点头,“以前两国谈判的时候,也见过这两位,是很沉稳的性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大王子不会把藏着的兵权交给他们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一定是发生了让他们忍无可忍的事情,才会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如果他们动手,恐怕完颜青木跑不掉的。”看到沈茶瞅着自己,薛瑞天耸耸肩,“你没听过他们的故事?” “没啊1沈茶轻轻摇摇头,“只知道他们年轻的时候来西京城做过大王子的护卫,难不成还干下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反正时间还充裕,那我就来跟你唠一唠这两位的丰功伟绩。” 第2190章 践行宴30 第2190章 践行宴3.0 听了薛瑞天的话,沈茶赶紧给他倒了杯热茶,递到了他的手边,眼巴巴的望着他。 “怎么这么一个表情啊?就这么想知道他们的故事?以前也没见你对他们多感兴趣啊?”薛瑞天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茶杯,朝着沈昊林挑挑眉,坏笑了一下,“我们小茶是不是被苗苗和梅林,还有红叶带坏了,喜欢打听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怎么回事?说事就说事,怎么还捎带攻击别人了?”梅林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我们那不是白打听、瞎打听,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要靠这种方式来收集情报的,谁知道那些看上去是八卦的东西,在什么时候就起到关键作用了。”她跟金苗苗击了一掌,又朝着沈茶笑了笑,“这还是老大交给我们的呢,对吧?” “说的对,要擅长听别人说闲篇儿,有些看上去是闲话,但实际上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不是吗?”沈茶点点头,“就像这两位侯爷,我也不想打听他们过去的事情,毕竟现在他们的年岁不小了,跟当初年轻的时候,脾气秉性是完全不同的。只是,我想要听一听,他们年轻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关键的时候,对我们是一种助力,还是拖我们后腿的。” “茶儿说的对,如果是助力,我们可以放任他们,但如果是拖后腿的,就要想方设法牵制他们了。”沈昊林点点头,“不过,我对这两位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没听父亲母亲提起过。” “我也不是听父亲母亲提到的,是听小珏说的,他好像是听太后娘娘说的,太后娘娘是从夏家的姨母那里知道的。” “侯爷,快打住吧1金苗苗揉揉自己的脑袋,“这一圈绕下来,脑袋都大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里面周转一圈,传都传走样了吧?” “倒也不会是多走样,反正大致意思也就是那么回事,对吧?”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刚才黑禄儿在这里的时候,我没有明说,相信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说什么?”金苗苗一愣,“他们有什么问题?” “他们没问题,只是我比较介意,虽然奕廷和奕俢这两位侯爷是支持大王子的,支持完颜喜的,但是,未必以后不会跟我们站在对立的那一面,是不是?” “说的对。”沈昊林明白沈茶的意思,“你担心有一天,完颜喜成为了金王,他们会跟我们翻脸的,对吧?卸磨杀驴这种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看到沈茶望过来的眼神,他轻轻摆摆手,“不是说这两位侯爷,是说金人,曾经我们大夏也不是没有有恩于他们,但他们缓过来那口气,不照样跟我们打的是热火朝天吗?这么多年都没有断过,是不是?” “兄长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一旦完颜喜成功登基,坐稳了王位,他们有可能用大王子来压迫完颜喜跟我们翻脸,如果我们同样也用这一招来压迫他,完颜喜可能会变成逃兵,到时候,局面未必能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你们觉得呢?” “你们说的这点,确实是存在这个问题。”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一起点点头,“不过,我们之前也谈过这个问题,总要给他们埋几个钉子,给他们找点麻烦,是不是?何况,我们的人并不撤出来,王宫还是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看这二位不像是善茬儿。”沈茶想了想,“完颜青木脑子不正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小半年就一直作天作地,也没看这二位有什么动作,如果不是这一次突然放火烧了连营,他们可一直都不在我们的视线之中的,不是吗?所以,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两位以前做过什么,尤其是在西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我们判断出他们到底是不是有利我们的。”      “可是.”金苗苗摸摸下巴,“刚才黑禄儿不是说了么,这两位侯爷的性子一直都很沉稳,如果不是完颜青木真的惹到了他们,他们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吧?看起来是完颜青木触碰到了他们的逆鳞,给我们的感觉更像是挟私报复,你们觉得呢?” “诶,说出我想说的了1梅林又跟金苗苗击了一掌,说道,“我刚才听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行为很奇怪,因为火烧连营这种事儿,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则是做不出来的,对吧?” “说的有道理啊1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又看看金菁,“你们觉得呢?” “我们只觉得他们好像是被逼迫这样,但什么事情能把人逼到这个地步呢?”金菁点点头,“确实是。” “晚上见到黑禄儿,让他去打听打听,估计涉及到了切肤之痛,否则,不会如此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完颜青木那个人,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虽然我也信不过完颜喜不会变,但对比这两个老头,完颜喜乖巧多了。” “怎么说?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能走到一起,除了缘分,就是利益吗?完颜喜跟我们的利益确实是捆绑在一起的,但是一旦利益结构结束了,那就是各自为政的格局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轻轻耸了耸肩,“但是,这个格局到底什么时候到来,那就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但也不能是他们说了算,对吧?” “对。”沈茶冷下一张脸,说道,“不能节外生枝,让他们成为完颜喜的主心骨。” “说这么多,侯爷,你快点说说,他们在当年西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跟京里的那些纨绔子弟起了争执、打架了?”金苗苗好奇的看着薛瑞天,“他们不会是打输了,所以记恨我们吧?” “没有的事1薛瑞天摆摆手,“你们的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啊1他哭笑不得,“他们其实是因为救人,才让全西京城都知道的。” 第2191章 践行宴40 第2191章 践行宴4.0 “救人?” 金苗苗一脸好奇的看着薛瑞天,拼命的在自己脑子搜索看过的那些卷宗,怎么也没找到关于奕廷和奕俢一星半点的消息。 “小茶,你还记得那些卷宗,里面有关于他们的事情吗?” “没有。” 沈茶轻轻摇摇头,她刚才跟金苗苗一样,疯狂的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刑部、大理寺以及京兆府的那些卷宗,因为他们要调查青莲教,所以,翻阅过的卷宗都是二十几年前、甚至三四十年前的,她可以确信,完全没有在任何一个卷宗上看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哪怕是内档也没有。 “你们肯定是没看过,这个事儿”薛瑞天沉默了一会儿,“在最终封卷的时候,询问过他俩的意思,把他们的名字抹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看过那么多卷宗,应该看过了差不多二十五还是二十六年前,在西京城发生的一桩关于幼童走失的案子,对吧?这个案子惊动了先皇,在朝会上大发雷霆,勒令刑部、大理寺、巡防营和禁军协同办案,务必在一个月内破案。” “对,是有这么一个案子,当年最大、最轰动的一个案子。”看到沈昊林望着自己,沈茶朝着薛瑞天打了个手势,给没听过这个案子的沈昊林、金菁和梅林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如果不是调查青莲教,我们也不会翻看那么早的旧档,发现这桩案子。准确来说,这并不是幼童走失,而是针对西京城高门大户的那些小孩的,连续十几日,西京城的公侯伯府、六部重臣府相继有三到五岁的幼童走失。” “三到五岁?”金菁微微一皱眉,“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都有,不分男女。”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而且这些府邸丢了的孩子,大多都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孩,比如清远伯府的小世孙,当时才三岁,被八九个仆人、丫头抱出去参加庙会,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孩子就丢了。清远伯也问过,那几个仆人、丫头都说不知道小世孙怎么没的。” “有内鬼?”沈昊林微微一皱眉,“我想起来了,父亲和母亲说过这个事儿,西京城连着丢了十几个孩子,不止公侯伯府、六部重臣,还有几个亲王、郡王府里也丢了孩子,每天京兆府都收到很多亲切的问候。不止如此,这些丢孩子的苦主还上朝狠狠的参了京兆府尹,说他尸位素餐,不认真办差,他们的孩子都丢了那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没见绑匪来索要赎金什么的。” “哇哦,西京城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真可怕1梅林搂住金苗苗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后来呢?跟金国来的这两位侯爷有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说1沈茶笑了笑,“刚才兄长说是有内鬼,确实是有内鬼,要不然,怎么别人家的小孩不丢,偏偏丢的都是各府最受宠的孩子?三四岁的小孩都长得差不多,劫匪怎么知道绑谁家的,不绑谁家的呢?”      “是啊1梅林点点头,“西京城那些高门大户里,也不可能只有一个那么大点的孩子,怎么就能认准了呢?确实是有内鬼,对吧?” “对1沈茶看了看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卷宗上看到的,就是刑部、大理寺的大人们查了这些丢孩子的府邸的共同之处,给他们府里送菜、送肉的都是同一批人,就盯上这帮人了,这一盯不要紧,就发现他们跟绑匪来往密切,更准确说,他们和绑匪是一伙的。后来,在他们实施下一次绑架的时候,动用了巡防营、禁军的力量把他们都给抓了,甚至摸到了他们藏匿孩子的地方,把那些小孩都给救回来了。经过刑部和大理寺的联合审问,才发现那些人并不是不想要赎金,他们是想着把目标都绑回来,然后再给各家送信,告诉他们,谁家出的价高,谁家的孩子先送回来,出价低的就排在后面。回来是一定能回来的,但不能保证最后回来的还是全须全尾的。” “天哪,怎么有这么恶心又恶毒的人呐1梅林暴怒,“不,他们不配为人,是畜生1 “确实是畜生,能对那么小的孩子动手,不是畜生是什么?”薛瑞天冷笑,“先皇本来就不是弑杀之人,但也被气得不行,那些绑匪和内应都被处以极刑,首级悬挂城门口,整整一个月。” “大概听明白了。”梅林点点头,“可这跟那两位侯爷有什么关系呢?完全没有提到他们啊1 “最后一次绑架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功劳。”薛瑞天想了想,“最后一个目标是夏家的小舅舅。” “啥?”金菁和梅林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他们居然.” “盯上了夏家,是不是?”看到两个人点头,薛瑞天无奈的耸耸肩,“被盯上也是没办法,毕竟夏家更特殊。”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也知道,大王子跟这几家关系都还不错,走的非常的近,进而这两个小侯爷跟他们的关系也挺好的,偶尔在父亲、沈伯父的陪同下,他们还去夏家做客,自然是见过当时才三岁多点的小舅舅的。后来,这两个小侯爷是上街要买什么,无意中看见了给夏家送菜、送肉的人跟几个行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说什么,他们那会儿年纪小,也是好奇,就偷偷的跟上去了。他们的功夫要比那些绑匪厉害多了,那些绑匪要不是有内应,根本不可能做到绑了那么多小孩。所以,跟上去也没让绑匪们发现。” “跟到老巢了?” “嗯,以他们的本事,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薛瑞天点点头,朝着金菁笑了笑,“他们记住了应该怎么走,所以就回来报信儿了。当然也是征求了大王子的意见,大王子带着他们就登了薛家和夏家的门。因为他们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就做了一个局,就像刚才小茶说的那样,安排好了人手,抓了那些绑匪一个现行。但后来案卷归档的时候,两个小侯爷表示风头已经出过了,就不要留名了,在问过先皇之后,涉及到这个案子的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都把两个小侯爷的名字给抹去了。” 第2192章 践行宴50 第2192章 践行宴5.0 “抹去自己的存在,倒是可以理解的。”金菁点点头,想了想,“你们不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吗?这些绑匪接二连三的绑架小孩,都已经引起了西京城的恐慌,他们居然还不收敛,还想着再干一票大的,要说背后没有人,我是不相信的。” “这个倒是。”沈昊林点点头,“我也不相信,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或者支持的,要不然,区区绑匪是不敢在西京城这么胆大妄为的。”他看看沈茶和金苗苗,“你们两个在卷宗里面就没有看出什么吗?” “没有。”沈茶和金苗苗同时摇头,“先皇应该是查到了什么,但没有往里面写,所以,单从存档的卷宗是看不出什么的。不过能让先皇这么忌惮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了。” “太皇太后?”看到沈茶点点头,沈昊林想了想,叹了口气,“或许吧1 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很是得意的看了看大家,朝着他们做了个手势,露出了一个很欠揍的笑容。 “你知道?” “当然。”薛瑞天晃了晃脑袋,“论打听这种消息呢,本侯爷若是认了第二,恐怕没有人敢认第一吧?”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金苗苗、金菁和梅林,用一种很嚣张的语气说,“想不想知道内情?想知道,就求我啊!我开心了,就告诉你们了。” “那还是算了吧,跟我们眼下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对吧?”金苗苗朝着沈昊林、沈茶使了个眼色,又轻轻拽了她哥的袖子,“既然知道了奕廷和奕俢其实并不反感我们,想必完颜喜称王之后,恐怕不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未必。”沈茶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薛瑞天一脸的错愕,刚想要笑又忍住了,清了清嗓子掩盖自己的笑意,“他们是真心真意忠于大王子的,虽然不会把同样的感情寄托在完颜喜身上,但肯定会肩负起责任照看好他,照看好金国,这才算是对得起大王子的嘱托。他们的本质跟完颜与文一样,最开始的目的与我们一致,肯定会跟我们站在同一立场,但一旦金国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我们之间就会形成对立的关系,他们依然会把我们视为劲敌的。不止他们,耶律兄弟同样如此,现在别看跟我们来往密切,等耶律尔图死了,耶律南成为辽王,安抚住了辽国的大小贵族,休养生息个十年二十年,我们依然还是对手的。”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都是利益啊1薛瑞天抱着胳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轻一挑眉,说道,“你们真不好奇,那个案子背后是谁?” “真的不好奇。”沈昊林看了他一眼,“先皇抹去,就是不想让后人知道,同样也是为了保护当年被拐走的那些小孩,淡化这件事情对那些小孩的影响。不过.” “看现在的清远伯,似乎也没这么受到影响,是不是?”沈茶看着沈昊林,“还在京里的时候,咱们不是去了一趟,代表代王叔和皇伯父,感觉还行?身体也没什么毛病,骂人的时候,那嗓门可是亮如洪钟的。” “何止啊1金苗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位可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而且一看就是被人宠坏了。有一天我出门瞎溜达,就看到他被一个女孩追着跑,跑的那叫一个快啊,后来那个女孩实在跑不动了,才恨恨的走了。我后来堵着他,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不过就是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夸赞了一下,那个女孩就不依不饶的追了他三条街。” “能让人家追了三条街,就绝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夸赞了一下。”沈茶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伯父就说来着,他要是出门一天,没别人骂、没骂别人,没让人找上伯府,这个门儿就算是白出了。” “代王爷还说,老伯爷还在的时候就发愁,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说要知道这个小子现在是这个样子,当年就不救了,省的天天气他气的半死。”      “但认真说起来,这位伯爷看上去荒唐无比,但好像真的没干什么荒唐事,都是快活快活嘴罢了。”沈昊林轻笑了一下,“不过,茶儿倒是他的克星,每次见面都哆哆嗦嗦的,生怕茶儿再揍他一顿。” “那也是他活该。”薛瑞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谁让他第一次见面就嘴贱的,要不是小茶亲自动了手,我跟昊林肯定要揍他一顿的。” “侯爷,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后来捉弄他的人,你没有份儿似的。”金苗苗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先皇可能暗中处理了这背后的人,然后把锅丢给了太皇太后,一方面是想要保护这些孩子,另外一方面是不想家丑外扬吧。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就不要辜负先皇的心意了,毕竟幕后的人都死那么多年了,是吧?” “这么一听,你们心里是有数的。”薛瑞天想了想,“是陛下说的?” “没有明说,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毕竟太皇太后就算搞钱也不会用这么漏洞百出的法子来,只有那位了吧,东施效颦,结果把自己给折腾没了。”看到薛瑞天点头,沈茶笑了笑,“别纠结了,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奕廷和奕俢吧,我刚才倒是想了个法子,就是有点缺德。” “我也想到了。”沈昊林看着沈茶,轻轻勾起唇角,“要不,我们说出来,看看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好,一起。”沈茶点点头,“三,二,一!兵权1 “兵权1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兵权”二字,彼此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 “兵权?”薛瑞天一拍自己的大腿,“妙啊!妙啊!如果能让他们上交兵权,这个兵权又掌握在我们手里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成为威胁了,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1沈茶点点头,“只要他们没了兵权,我们就稍微踏实了一点,但这个执行起来并没有那么的容易,还需要好好计划一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完颜喜的配合1 第2193章 践行宴60 第2193章 践行宴6.0 “是,但又不是。”沈茶笑了笑,“之所以说,我这个法子有点缺德,是因为收缴兵权这个事儿,不能我们提,得想办法坑一下完颜喜,让完颜喜自己认识到。至于怎么坑他,那确实是要好好的盘算一下。” “那可是难了。”薛瑞天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就他那个脑子,咱们直接一脚把他给踹进深渊巨坑里面,估计也想不到这一点吧?” “所以,我才说法子很缺德。”沈茶一摊手,“这个过程呢,完颜喜会受伤、会吃亏,但就像是小天哥说的那样,如果情况不是很严重的话,他也想不到,怎么也得那种刻骨铭心的,是不是?” “刻骨铭心.”薛瑞天和金菁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个就是谁容易也挺容易的,说不容易也挺不容易的,就看我们怎么操作了。” “话说回来,我们做个假设。”金菁想了想,“如果这一把大火真的烧死了完颜青木,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完颜小妹在知道没有这个心腹大患之后,会不会真的像她姐姐想的那样,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就奉完颜喜为金王吗?她会毫无保留的把王位交给完颜喜吗?” “这个.可能是不太可能的,估计可能要挣扎一下。”薛瑞天很肯定的说道,“虽然完颜小妹能力不足,但是她觉得自己身边有很多可以帮她的人,自然不会担心自己以后不行。至于完颜喜,好像她一直都没把他当回事,是不是?所以,很难说会那么大方的把王位交出来。” “就算是交出来了,她还可以做摄政王的,不是吗?”沈茶轻轻一挑眉,笑道,“就算完颜喜不乐意、不同意也是没有用的。” “这个是自然,完颜小妹虽然不怎么样,可人家手里有兵权”说到这里,薛瑞天恍然大悟,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我就说呢,你们原来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1 “那当然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沈茶笑了笑,很得意的挑挑眉,“自然是要让他们之间产生矛盾,完颜喜才能刻骨铭心,不是吗?任何一个事情,都没有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王位被人觊觎、被人惦记来的让他担心,是不是?” “确实是这样的。”薛瑞天叹了口气,“完颜喜到现在还认为,他在我们的帮助之下夺下宜青府,如他的父兄所愿那样成为金王,他的使命就算是结束了。但他应该是想不到,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成为金王之后所面临的那些苦难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完颜家内部的试探和挑衅、贵族们的观望,以及朝臣的下马威,都会让他焦头烂额的。而这种事情不会是一个个的来,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甚至还会发生小规模的骚乱,等等那个时候,他就能深刻的意识到,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或者说在自己信任的人手里,是多么的重要的。” “没错,如果完颜小妹将王位给他,自己退而求其次的话,这个时候,十有八九也会掺和上一脚的,那样的话,整个场面就更热闹了。” “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若是完颜喜能得到奕廷和奕俢的兵权,那是真的足以平定这些,也不用担心完颜小妹手里的兵权会对他产生什么反应了,但这些假设的前提都是完颜青木死了。”薛瑞天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他已经死了,你们明白吧?” “同意,我也是。”金苗苗点点头,“怎么都觉得,这是完颜青木一个金蝉脱壳的阴谋。”      “我也是这么想的。”金苗苗点点头,说道,“你们想想看啊,完颜青木四处发疯,也不过是发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他就算是真疯,也是有本能的趋利避害的,是绝对不可能疯到最不好惹的两个人身上。这两个人手里的兵权,应该是他最想要争取的那一种,对吧?” “没错,无论疯到谁的身上,都不可能疯到他俩的身上。”沈茶点点头,“所以,我刚才说,那是假设完颜青木死了的情况,如果完颜青木没有死的话,我们也不用花费那么大的力气,让完颜喜认识到兵权的重要。只要这一场仗开始打起来,他就会明白的。” “就是这个意思。”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但无论如何,奕廷和奕俢手里的兵权,必须要收回来,这样才会对我们有利。”他想了想,“也许,完颜喜会更相信黑禄儿或者戊术丹,但无论他相信谁,把兵权交给谁,我们都会松一口气。当然,也可以让我们不用这么费力,那就是奕廷和奕俢主动在完颜喜称王之后上交兵权,毕竟他们手里的兵权是大王子的,交还给完颜喜,也算是另外一种物归原主。” “兄长说的是。”沈茶点点头,“他们能识时务是最好的,但我们担心的就是,他们有据为己有的野心。毕竟兵权在手,心里更踏实一点,不是吗?” “也是,完颜家的人心眼都多,翻手云、覆手雨的,谁知道哪天就翻脸了。”薛瑞天点点头,“如果兵权在手,或许还能有反击的机会,兵权没了的话.”他耸耸肩,“那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在算计人家这两位侯爷手里的兵权。”梅林哼哼了一声,“想的还真是挺多的,与其想这么久之后的事情,不如想想今天晚上的践行宴埃” “践行宴?”金苗苗一挑眉,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担心沈忠和他们一家子?” “对啊,在水云间办宴会,不请他们不合适吧?”梅林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但请他们也不合适,是不是?” “不用担心,践行宴也不是在大堂里,甲爷会准备专门的包厢的,除非我们自己愿意,他们都不会知道我们到了。”薛瑞天摸摸下巴,“不过,你说的倒是也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撞见了,我们也得做好应对的准备,是不是?” “撞见就撞见了,做什么准备?谁说我们不能去吃个饭呢?”沈茶笑了笑,看了一眼略微有点纠结的梅林,轻轻一挑眉,“这么说吧,你是选择担心怕被遇见不去,还是去品尝廖爷爷的手艺?我可提醒你啊,廖爷爷一年就下厨三次,今年已经是第二次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1 “我去1 第2194章 践行宴70 第2194章 践行宴7.0 虽然嘴上说不介意被沈忠和一家撞见,但为了晚上一切顺利,不会产生没必要的麻烦,沈茶还是安排人去水云间跟甲爷提前打了招呼,把与武定侯府相同的暗门打开,他们从侯府连接到水云间的那条密道过去,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了。 “这样就对了。”薛瑞天朝着沈茶竖起了大拇指,“咱们是不是回去换身衣服?毕竟是廖爷爷的掌勺,咱们得表示一些对他老人家的尊重,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沈茶点点头,“只不过,我还想去苗苗那里看看小叶子,早上看过她,她还没有醒,现在应该醒了,看看她的情况,也算是安心。” “那都去看看吧,就算不去屋子里面,站在院子里面问问她的情况也是好的。” 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跟着沈茶、金苗苗和梅林出了屋子,顺手还拉着金菁和沈昊林也跟着一起去了,一边走一边轻声的叹气。 在他的印象中,除非是受伤,红叶从小到大很少会病的这么严重,他比较担心,越是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那真的是如山倒一般,想要好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担心啊?”金苗苗看看薛瑞天,看到他点头,朝着他安抚的笑了笑,说道,“也不怪你担心,小叶子平时不怎么生病,一生病就来个很严重的。她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绝大部分的时间,每天都是活蹦乱跳的,可这一病,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还好,不用特别担心,她肯定没有问题的。” “苗苗,你跟我说实话,她这样的情况,可以彻底的痊愈要多久?” “想要恢复生病之前的状态,怎么都要半个月的时间。侯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啊!只不过这段时间,她要住我这里,接受我的监督,要不然的话,拖拖拉拉一个月、甚至一个半月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你.” “就留你这里,只要快点好起来,我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 “行1金苗苗拍拍薛瑞天,“倒也不用这么担心,小叶子底子好,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儿的,她只要乖乖听话,那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活蹦乱跳了。” “好,我当然信你有这个本事的。”薛瑞天点点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道,“就是这丫头没什么口福了,廖爷爷的手艺,这一次是吃不上了。” “吃不上还有下一次呢1金苗苗想了想,说道,“老爷子在宫里最擅长的可就是照顾病患了,回头让小茶跟老爷子说说,准保能吃的上。” “小茶说的话,老爷子肯定同意,他最疼小茶了,当年小茶身体弱,吃不了什么东西,老爷子那可是没少费了心思的,变着花样的做,看到小茶吃下去了,那开心的直蹦高。” “可不是,伯父伯母都看不下去老爷子的溺爱了,说照老爷子的这个喂法,小茶以后肯定是个嘴刁的主儿。可没想到啊,真正嘴刁的是咱们国公爷1金菁小声的吐槽道,“好在后来上了战场,也没那么多的讲究了,这个挑食的毛病才算是彻底改善了。” 被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小声嘀咕的两个人,正手拉着手跟在大家的身后,慢慢悠悠的随着他们的脚步往金苗苗的院子走。 沈昊林转头看看沈茶的脸色,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在担心什么?完颜青木的生死未卜?” “嗯1沈茶点点头,“我也不太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金蝉脱壳,可是,他又能跑到哪儿去呢?还有,我不明白,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要跑呢?”她看看沈昊林,不自觉的嘟了嘟嘴,“这个人的脑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明明兵临城下,只要再围上一段时日,他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想方设法跑了呢?实在是不理解。”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被人挟持了呢?被人强行带走的呢?”沈昊林朝着沈茶笑了笑,“或者他发现了什么,不想被人摆布,借此脱身了呢,是不是?” “兄长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但总觉得以完颜青木那种隐忍了多年、好不容易爆发了的情况来看,他就算是拼命,也不会放弃王位的,对吧?现在无论是哪种情况,他距离王位似乎又远了一些了。” “嗯,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沈昊林轻轻摇摇头,“如果他打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呢?” “他”沈茶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沈昊林,“倒也不是不可能,自己本身没什么实力,让完颜小妹和完颜喜相互消耗,等到他们两个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已经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的他再突然蹦跶出来,把这两方干掉,宜青府和王宫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对吧?” “没错,我猜测,这家伙非常有可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毕竟围城的代价也不小,他带出来的财物可能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就找个机会火遁了。” “之前咱们还真没说错,果然是个狡猾的家伙,是吧?” “如果不足够狡猾的话,又怎么配做我们的对手,没错吧?” “那倒是。”沈茶看了看前面金苗苗的院子,“快点走吧,去看看小叶子,怪让人担心的。” 沈昊林看着拽着自己往前小跑几步的沈茶,无奈的摇摇头,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心里的事情一旦解决了,就显得特别的活泼可爱。 一行人叽叽喳喳走进了院子,一进门就看到搬了个凳子坐在廊下、浑身上下裹得像是个小熊一样的红叶,手里抱着一个大暖炉,双脚架在铺了厚厚毯子的墩子上面。 “哟,回来了1红叶捧着手炉,懒洋洋的朝着几个人扬扬下巴,“刚才就听你们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可真是够吵的。” “你怎么跑出来了?幸好今天没风。”金苗苗先是进屋洗干净了手,才走出来摸了摸红叶的额头,“不错啊,已经不发热了,什么时候醒的?” “半个时辰之前吧?”红叶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让两个小丫头回去睡了,看了我那么久,都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这周围那么多人,也不缺她俩。” “出来多久了?” “一盏茶,差不多。”红叶拉着金苗苗的衣袖晃了晃,“你让我在外面待会儿吧,屋里实在是太闷了。” “不行,一会儿吹了风,又要烧起来了1金苗苗看着有个小丫头端了药走过来,朝着红叶扬了扬下巴,“走了,回去喝药了1 第2195章 践行宴80 第2195章 践行宴8.0 龇牙咧嘴的喝完了药,抱怨了几句金苗苗的药已经超出了普通的苦的程度,红叶塞了一块蜜饯,听大家给她讲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听到完颜青木发疯了、听到奕廷奕俢烧了连营导致完颜青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朝着众人摆摆手。 “可拉倒吧,他既不可能疯了,也不可能死了,祸害遗千年,他比祸害还祸害呢!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指不定躲在哪儿,暗中观察大家的反应呢1她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再说了,他这一辈子的目标都是奔着王位去的,眼看着就到手了,在这个时候疯了、傻了、死了,你们觉得可能吗?别人同意,他自己也不能同意啊!他要是得不到王位,那可真的是死不瞑目的。”她哼哼了两声,很嫌弃的说道,“我跟你们说,这个老小子,可坏可坏了,还是得防着他,说不准哪天就蹦跶出来,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红叶一边说,一边咳,咳得昏天黑地的,好不容易咳完了,还喘着粗气,想要继续往下说,结果被薛瑞天和金苗苗联手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都咳成这个样子了,就别义愤填膺了,回头再给自己气出个好歹来1薛瑞天伸手揉了揉红叶的脸,笑道,“你啊,现在还是个病人,就别七想八想的了,我们告诉你这些呢,是不想让你消息闭塞,不是让你生气的,有点病人的自觉,好不好?” “你离我远点啊1红叶推了推薛瑞天,说道,“我这还没完全好利索呢,你可别理我太近,小心自己也病了,知不知道?” “我身体可比你好多了,不用担心。”薛瑞天放开红叶,稍稍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别操心别的了,就踏踏实实的在床上躺着,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们顶着呢1 “完颜青木这么大的事儿,咱们都收到消息了,你们说,辽国那边呢?” “肯定也收到消息了,过几天三太爷和小齐弟弟就来了,我们就清楚耶律兄弟怎么想的了。或者.”沈茶想了想,“耶律岚和耶律南的消息,会赶在他们到之前就送过来。”她看了一眼红叶,笑道,“完颜青木就算是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看戏,也绝对不会去”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应该不会去辽境吧?” “不会。”沈昊林轻轻摇摇头,“金、辽接壤的地方在完颜萍的掌控之下,跟我们接壤的地方是黑家的势力范围,他除了宜青府周边,哪儿都去不成。” “也不是不可能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不过.”沈茶想了想,“不,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1她朝着梅林招招手,“通知咱们的人,在与金国接壤的地方加强巡逻,之前不是有完颜青木的画像,暗中传下去,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些。” “是1梅林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不会真的跑到咱们这儿来吧?”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完颜青木这个脑子,咱们也说不准,摸不透的,以防万一吧,总比真跑来,咱们没准备的强。” “咳咳咳,都要查,这要是咱们给抓了,那可就省了好多的事儿。”红叶一边说一边咳,咳得震天动地的,本来还想继续说,又被薛瑞天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1薛瑞天赶紧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赶紧喝两口,润润嗓子,别说病好了,嗓子废了,以后一张嘴就是哑哑的,那可是太费我们的耳朵了。” 红叶接过薛瑞天递过来的水,一边喝一边拿白眼翻楞着他,哼哼唧唧的表示着不满。 “别哼哼,哼哼起来听着像是小猪一样。完颜青木的事情,有我们跟进,你就别管了,踏踏实实的养你的病,尽快好起来才是真的。”薛瑞天什了一个懒腰,说道,“说起来,你病的也挺不是时候的哈,今天践行宴,廖爷爷掌勺,那么好吃的东西,你可就没有口福吃到了1      “廖爷爷?”红叶继续哼哼,“他老人家一年可就出手三次,这次是第二次了吧?我还真是病的不是时候。” “羡慕吧?嫉妒吗?” “实话实说嘛?”看到薛瑞天点头,红叶想了想,“反而是庆幸吧,不用暴殄天物了。” “什么意思?” “我现在嘴巴里苦了吧唧的,不是苗苗的药,就是单纯的苦,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现在吃点什么都是苦的,我也就不糟蹋廖爷爷的手艺了。” “这是正常的,高热过后都是这样的。”金苗苗点点头,看看沈茶,“小茶就是这样的,对吧?” “嗯,还有可能会反复,你不要太大意了。”沈茶想了想,“你有没有想吃的?” “没有。”红叶哼哼了两声,没什么精神的往贵妃椅里一窝,嘟嘟囔囔的说道,“没有什么胃口,也没有什么想吃的,等我好了,我再去找廖爷爷补上这一顿。” “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吃?”沈茶很是担忧的看着她,“多少还是要吃点的,对吧?为了尽快好起来,不吃东西,怎么能抗病呢?” “不是那个意思,饭当然还是要吃的,只是没有特别馋的那一口。”红叶指了指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小茶你站那儿,别往里走,你身子弱,别把病气过给你,那就是大麻烦了。还有,这两天喝点什么预防一下吧1 “没关系,这窗子都开着呢,不至于的。”沈茶看了看红叶,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样也不太行,回头问问廖爷爷,你适合什么,就让他老人家给你做,这可是他老人家最拿手的了。” “嗯就是想要点汤汤水水的,其他的都没什么想法。”红叶感觉自己有点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劲儿上来了,半眯着眼睛,“困了,想睡觉,你们别杵着了,不是要去水云间么?赶快去收拾收拾,别耽误了1 “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让人告诉我们,知道了?” 红叶朝着沈茶点点头,重新窝进贵妃榻里,还没等大家离开,就已经睡着了。 第2196章 践行宴90 第2196章 践行宴9.0 看到红叶非常快速的睡着了,金苗苗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们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了她。 “这刚刚还跟我们说了话,现在马上就睡着了,这速度还是挺快的。”薛瑞天凑过去看了看,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说道,“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有些发热?” “发热是正常的,还会反复几次,比如白天看着很好,但下午又开始发热,晚上甚至高热,这都是有可能的。”沈茶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说道,“经验之谈,反复个几天,就彻底好了。不过.” “什么?” “她不经常生病,所以,可能会反复很多次。”沈茶叹了口气,“不过有苗苗在,情况会好很多的。”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点点头,看了看沈昊林,“看来咱俩真的很抗造,每次就是发热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没事儿了,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他又看看沈茶,指着红叶,小声地说道,“你之前也是这么快入睡的?好像我记得,你睡得也不算多,是不是?” “还是挺多的,生病了就是这样的,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总是懒洋洋的,醒着的时候很短,睡着的时候会更多一些。再加上也确实跟她说的那样,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人就是软绵绵的。这么一来,就更容易睡觉了。”沈茶想了想,说道,“刚才我闻着她的药。应该有安眠的作用,是不是?” “安眠?”薛瑞天一挑眉,看向金苗苗,“是这样的?” “对1金苗苗点点头,“就是让她多休息休息的。” “也是,之前她带了好久的小孩,一直都是睡不好的,就算是小孩已经不在身边了,也时常惊醒的,她应该是因为这个,才生病了,是需要好好的歇一歇,多睡一些,把之前的都补回来。”薛瑞天一边说,一边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毯子,给红叶盖上,又在她的颈后垫了一个薄薄的颈枕,朝着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说道,“咱们走吧?” 沈茶看了看红叶,看她睡得非常好,轻轻点点头。 “咱们把那东侧的窗户开着,用来通通风,其他的都关上吧,免得吹到了她,反倒不好。” “小茶说的是。” 金苗苗看到其他人去关了窗户,又去重新弄了炭盆,只不过放在离红叶相对远的地方,免得她睡得太熟,误吸了碳气。 准备好了一切,大家才离开屋子,沈茶站在院中,朝着从房后探出脑袋的暗影招招手。 “老大1影二十三朝着沈茶行了礼,又朝着沈昊林和薛瑞天行了礼,“国公爷、侯爷1 “你一直在这儿看着红叶?” “是啊,老大担心红叶姐姐,所以,让我在这里看着。”影二十三叹了口气,看了看屋子里面,“她真的是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也就是刚才你们来之前的半个时辰才睡醒了,这会儿怕不是又睡了。” “是睡了。”沈茶看着她,“你去陪陪她,看着些碳火,免得灭掉了,也省得你在外面受冻。她睡醒了要什么东西,也能及时有个回应。” “好。”影二十三笑了笑,朝着沈茶又行了礼,“红叶姐姐交给我了,老大、国公爷,还有.”她瞄了一眼薛瑞天,坏笑了一下,“侯爷,请放心,保证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那可敢情好1薛瑞天拍拍影二十三的肩膀,“我指望你了啊1      影二十三没说话,只是很嫌弃的把薛瑞天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拎下去,冲着大家行了礼,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顺便又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金苗苗凑过来看看薛瑞天,很是无奈的拍拍他,说道,“你怎么人家小姑娘了,人家这么的看不上你?” “别胡说啊,本侯爷正人君子,才不做这种事呢1薛瑞天看了看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沈昊林、沈茶和金菁,“别这么看着我啊,不说别的,就小茶身边的这些小丫头,又有几个能看得上我?不都是这样吗?” “这倒是1沈茶点点头,看了看金苗苗,“那我们先走,一个时辰之后,花厅集合?” “好1金苗苗笑了笑,学着刚才影二十三的样子,白了薛瑞天一眼,又哼了他一声,转身走了。 薛瑞天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沈昊林、沈茶拉着金菁一起走了,他赶紧跟上去,在几个人耳边还哼哼唧唧的。 梅林按照沈茶的意思去下了命令,回来正好看到薛瑞天这个样子,忍不住好奇。 “侯爷这是怎么了?” “小梅林,你回来了1薛瑞天招招手,“快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这些小丫头都不待见我?” “这”梅林看看沈茶,看到她对自己笑了笑,说道,“侯爷想要听实话吗?” “当然了,到底为什么?” “因为侯爷脾气好啊1梅林笑眯眯的走在薛瑞天的身边,“就算开玩笑也不会真的生气,是不是?何况,我们姐妹也不是真的不待见侯爷,只是有的时候侯爷嘴欠,最爱惹人生气的。但平心而论,我们还是很愿意跟侯爷一起玩的。” “这么一说,心里舒服多了。”薛瑞天伸了个懒腰,拽了一把金菁,“走哪儿去啊,咱们院子在这边呢1 “哦,对1金菁朝着沈昊林、沈茶挥挥手,“一会儿花厅见1 沈昊林和沈茶看着两个人走远了,这才往他们自己的院子走去,梅林快走了两步,跟在沈茶身边。 “已经传令下去了,请国公爷、老大放心。”梅林想了想,“属下斗胆,也通知了我们跟辽国接壤的边境,让他们也加强防护,现在还不知道完颜青木到底能跑到哪儿去,万一他或者他们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你想的对。”沈茶很满意的拍拍梅林,说道,“你刚出屋子,我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本来想着回头让小五去那边传令的,没料到你提前做好了,就省事儿了,非常好。” “谢老大夸奖,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梅林伸出三根手指头,“举一反三嘛1 第2197章 践行宴100 第2197章 践行宴10.0 水云间大掌柜甲爷,懒洋洋的靠在膳房门口的大树上,探着头瞅着里面。 因为国公府和侯府晚上要在这里有一个小的宴请,所以,膳房里面已经忙活来了,十几个帮厨干的是热火朝天的。 廖老爷子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下的帮厨备菜,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在这个膳房游走,时不时的吼几嗓子,指出帮厨们的错误。 帮厨们的脸上都是认真、欣喜的表情,一点都不在意老爷子的高门大嗓,不仅不在意,反而被老爷子骂了的人,看上去还很开心的样子。 “听老爷子的这几声还真是中气十足的,这嗓门亮堂的,哪儿像快八十的人啊,说他四五十也有人信,时不时?”影五站在甲爷身边,小声的嘀咕着。 “你要是让老爷子听到你说他快八十了,他敢动手揍你。” “我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在老人家跟前嘀咕这个。不过.”影五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挨骂还挺高兴?” “那是,大将军要是在你练功的时候骂你,说你这个不对,那个不对,你不高兴?” “高兴啊,指出我的问题,我可以及时改正啊1 “这就是了,他们现在的心情跟你一样,好不容易得了老爷子的指点,没笑得蹦高就已经算是克制了。” “说的也是。” 甲爷看了一会儿,确实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带着影五离开,慢悠悠的往大堂走。 “这也就是大将军开了口,老爷子肯亲自动手,否则的话,他老人家才懒得伺候呢1 “老爷子疼我们老大,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嘛?”影五轻笑了一声,“每次在街上看到老爷子,不是喝茶就是听曲儿,要不然就跟路边的大爷们下棋,日子过得很滋润啊!不过,老爷子喝茶从来不去茶楼,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说茶楼的小伙计们看到她,都敬着他,还给安排包厢,拘谨得很,没什么意思。” “是啊,老爷子就是想出去听听闲篇儿,去茶楼也不肯让他做大堂,他说又不是会客,坐什么包厢。何况,二爷在那儿,他觉得浑身上下怎么都不自在,喝茶喝的心惊肉跳的,还不如去外面的茶摊儿呢1 “是啊,自在最重要。” “不过.我有个事儿想要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 “您说。” 甲爷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道,“今晚上宴请的主角黑禄儿,金国的禁军大统领,大的名号,我倒是听过,不至于如雷贯耳吧,那也是非常熟悉。只不过,金国的禁军统领也不上沙场,什么时候跟咱们有了牵扯,感觉还很熟悉的样子?” “不熟悉,第一次见。”影五摆摆手,“只不过神交已久而已。” “神交已久?”甲爷伸手抓住他,“能在这里办践行宴,大将军还点名是廖老爷子,就说明国公爷也好、侯爷也好,大将军也好,都是非常看重他的。你老实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依我看,他也不可能跟大王子有什么牵扯,年纪都对不上。” “诶呀,您就不能装个糊涂,不问吗?”影五哼哼了两声,很沮丧的拍拍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我就说我不能赌,逢赌必输,这点银子还是要输给我们老大了。” “啊1甲爷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很好笑,“早说啊,早说我就不问了,让你好好赚上一笔。不过,也没关系,就当我没问,你没听到。” “愿赌服输,不能这样玩赖的。”影五苦笑了一下,“要是您能把这点银子补给我就好了。”      “补补补1甲爷伸手捏了捏影五的脸,“说吧,到底是谁?” 影五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凑到甲爷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竟然是”甲爷听完了,有些感慨的说道,“之前一直都有传言说他们还活着,传的神乎其神的,我都没信过,毕竟他们活到现在,那可以称得上是高寿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是真的,二爷都已经确认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影五叹了口气,“他们那样的人,肯定是有自己秘不外传的长寿法子,对吧?” “没错。”甲爷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那两位的人,自然是要好好对待。我们事成之后,金国确实是要交到这种知根知底的人手里的。” “这也是国公爷、侯爷和老大的意思。”影五叹了口气,“我要回去复命,这里您就多费心吧!还有,我来之前,老大嘱咐过了,甲爷把通向侯府的那条密道的门打开,他们从那边过来。” “好。”甲爷看了看后院,“是因为他们家?不想被他们看见吧?” “甲爷英明,就是这么回事。” “行,交给我吧,请转告大将军,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好。” 两个人短暂的聊完,这才慢悠悠的溜达回了大堂,影五本来马上要走,结果就被甲爷拽祝 “怎么了?”影五看着甲爷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三层的食盒,“这是什么?” “给大将军的点心,廖老爷子做的。” 影五笑了笑,提着点心盒子就离开了水云间,甲爷看着他离开,本来想要去看看包厢的准备,还没转身就看到他又跑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又想到什么没嘱咐的?” “不是,刚才差点忘了,劳烦您跟老爷子说一声,小叶子今晚上不来,不用特意准备她的。” “小叶子不来?”甲爷一皱眉,“她不是最喜欢老爷子的手艺?怎么会不过来?有任务?”看到影五摇头,他又继续说道,“那为什么不来?这可是过了这村儿可就没了这店儿了。” “病了,昨天整整高热了一宿,今天早上老大去看的时候,还没有醒过来,高热也没有彻底退下去。”影五叹了口气,“就算晚上能爬起来,估计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甲爷叹了口气,“行了,我这就跟老爷子说一声,就别备小叶子喜欢的菜了。” 影五点点头,再次提着食盒离开了,这一次没有再折返回来。 甲爷看着他跑走的身影,再想想人在病中的红叶,无奈的摇摇头,准备重新回膳房跟廖老爷子提前打个招呼,没想到,他这一转身就看到了沈忠和抱着小宝站在了不远处。 第2198章 践行宴110 第2198章 践行宴11.0 甲爷往那边紧走了两步,走到了沈忠和的面前,微微弯下了腰,伸手捏了捏他抱着的小宝的脸蛋,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沈大人这是来找我的吗?是有什么事儿吗?大冷天的,怎么把小宝抱出来了?” “甲爷爷1 “诶,小宝1 小宝伸出了两只短短的小胳膊,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甲爷来抱他。 甲爷接住了小宝,把他抱在怀里,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晃了好几圈,逗得小宝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一边笑还一边指挥着甲爷,要求晃晃的幅度大一点。 这是他们爷俩见面就要玩一次的游戏,小宝对此非常的喜欢,并且特别的热衷,只要有时间,都要来玩一次,每次必须玩过瘾才行。 看着小宝的笑脸,听着小宝的笑声,甲爷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害怕他,绝对不肯亲近他。别说像小宝这样让自己抱,让自己陪着玩了,每次见到他都往后躲,恨不得跑出好几里才行。他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小孩缘了,可偏偏出现了这个小家伙,那是一点都不害怕他,见到他直接往上扑,一定要他抱着玩这种举高高的游戏才行。如果不陪着玩,那一定会掉金豆豆的。 虽然他们认识没两天,但感情已经非常的深厚了,甲爷都不敢想,等到小宝跟着沈忠和回西京城的那天,会哭成一个什么样子。 不止甲爷觉得奇怪,就算是小宝的亲爹,沈忠和沈大人也觉得奇怪,自家儿子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这位脸上有疤的老人家,不仅不怕,还特别的亲近,明明这个小家伙的胆子是要多小就有多小,平时别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都会吓得他一激灵,可这个客栈里的人,他却一点都不害怕。 沈忠和看了看笑成一团的一老一小,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刚刚带着梁姨、周二娘和小宝住进水云间的时候,本能的觉得这里的人都不一般。 这位名唤甲爷的掌柜,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除了脸上的疤,他的行事作风都充满了熟悉的味道,作为曾经有过常年从军经历的沈大人,太熟悉这个风格了,甚至有的时候,在甲爷指挥客栈里的伙计的时候,他都会控制不住的应一声。 不止如此,他有几天起来的比较早,还能在隔壁专门给掌柜、伙计住的院子里看到他们在上早课,更确认了,这间客栈应该就是隶属于沈家军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些人早课时内心的震撼,哪怕他们已经从前线退下来,已经不算是真正的兵士了,但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责任和使命,甚至还惦记着有朝一日,在大夏、沈家军需要他们的时候,可以重新披甲上阵。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明白为什么沈家军能做到常胜,为什么他的恩师一直都说,不是什么人都能镇守嘉平关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远在西京城王宫的几代帝王、满朝文武都彻底放心,把兵权交给沈家和薛家的。 因为国公府、侯府、沈家军的人从上到下都没有私心,他们不会功高盖主,他们不会挟恩提出非分的要求,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就他在嘉平关城的这几天所看见的、所听到的,他们的一心一意都是在为大夏考虑的。 “沈大人?”甲爷抱着小宝转完了好几圈,就看到沈忠和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伸出手,在沈忠和的眼前晃了晃,说道,“沈大人?回回神1      “啊?啊1听到甲爷的声音,沈忠和反应过来,看到自己面前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刚刚走神了,抱歉1 “没什么1甲爷掂了掂自己怀里的小宝,“沈大人过来是找我的把?有什么事儿吗?” “啊,是1沈忠和点点头,“我想着带小宝出去转转,不知道哪里是比较适合这么大小孩玩的地方,所以,想要来跟您打听打听。” “现在吗?”甲爷想了想,挠了挠小宝的下巴,“我们小宝是想出去玩?” “嗯1小宝点点头,朝着甲爷一呲牙,露出了两颗小米粒,“要出去玩1 “哟1甲爷眯起眼睛看了看,“新牙长出来了?千万不能舔啊1他又晃了晃小宝,看看沈忠和,“现在出去有点早,今天是十五,等天黑了会有夜市,沈大人倒是可以看看。只不过到了晚上,外面会非常冷,要裹得厚一些,要不然,小宝就会病了。” “这个我知道的。”沈忠和点点头,笑道,“果然跟柳帅说的那样,嘉平关城的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冬天,这一次算是亲身感受到了。” “柳帅说的不错,这里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以,还是要保暖一下才好。” “我们这就回去给小宝穿厚一点。”沈忠和接过甲爷递过来的小宝,“对了,刚才听您和五将军说,红叶将军病了?现在还好吗?我们能不能探个病?毕竟红将军一直都很照顾小宝。” “红将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沈大人也看到了,如果刚才五将军不说的话,我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咱们知道的都是一样的。”甲爷想了想,“至于沈大人的心意,我可以负责传达给红将军,但探病就不用了,您身边有女眷、有小宝,万一过了病气,那可就不好了。”他看着沈忠和,淡淡的一笑,说道,“您觉得呢?” 沈忠和考虑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您说的没错,请您转达我们对红将军的问候,等她大好了,我再带着小宝去看望她。” “好,我会转告的,沈大人请放心。” “那就劳烦了1沈忠和朝着甲爷笑了笑,晃了晃小宝的胳膊,“来,跟甲爷爷说再见。” “甲爷爷再见1小挥挥自己的小手,“一会儿见1 “好,小宝,咱们一会儿见1甲爷朝着沈忠和微微颔首,“沈大人慢走。” 第2199章 践行宴120 第2199章 践行宴12.0 影五拎着食盒回了镇国公府,随便找了个暗影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们最后约在了花厅,也就没去各自的院子里打扰,直接去了花厅,远远的就看到梅林一个人在那儿坐着。 “哟,回来了?”梅林坐在花厅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影五过来,朝着他懒洋洋的招了招手,“过来坐。” “怎么坐在这儿了?” “反正约好了在这边碰面的,大家都到了就要去水云间,就不进去了。”梅林看了看影五手里的食盒,“这手上拎的是什么?” “甲爷给的,廖老爷子准备的点心盒子,说是如果饿了,给垫垫的。估计今天这么多事情,国公爷、侯爷和老大,还有军师和苗苗姐也没什么胃口吃。”影五也没进去,就把食盒往身边一放,自己跟梅林坐在了一起。“说起来,老大他们呢?” “在他们屋子里,可以有时间好好歇歇,再打扮打扮,怎么说都是个宴会,不是吗?”梅林看了影五一眼,“都安排好了?” “嗯,我们从侯府的密道走,免得被沈忠和沈大人撞见。” “你跟我、老大想到一起去了,本来想要人通知你的,没想到你先做了。”梅林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嘛,这一看就是有经验了啊1 “那是,也不能白跟在老大身边,是不是?”影五笑了笑,“对了,小叶子怎么样了?” “醒了,但还没有完全退热,老大他们去看过了,没什么精神,也没有什么胃口,还有”梅林微微一皱眉,“勉强跟人聊了几句,不到半柱香又睡了。不过,苗苗姐说这些症状都是很正常的,红叶姐姐还要再反复几日,才能彻彻底底的好起来。”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影五,“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我刚才从水云间出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转回去重新跟甲爷说,不要准备红叶姐姐的饭食,因为她病了,不会过去吃饭的。” “这个事儿,你居然也提前说好了。”梅林轻轻拍拍影五的肩膀,“小伙子,很不错,非常的有前途。” “总要一切都打点好罢了。”影五笑了笑,“红叶姐姐这一病,真的会很难过,毕竟很少生病,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惊讶,这几日会非常难熬的。” “这倒是。”梅林轻轻点点头,“对了,我们这次要求这么多,甲爷是不是很嫌弃我们?骂你了没?” “当然没有,最近他心情特别好,看我都是笑眯眯的。”影五朝着一脸震惊的梅林轻轻一挑眉,说道,“你不知道吗?甲爷有了一个忘年交。” “忘年交?”梅林一皱眉,“沈忠和?” “不是,不是。”影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说道,“是沈家小宝。” “甲爷,居然喜欢小宝?” “这说的什么话啊,小宝那么可爱,谁不喜欢?甲爷喜欢不是很正常的吗?这里面奇怪的是,小宝也很喜欢甲爷,每次见到甲爷都要抱抱,都要跟他好好玩耍一番。”影五朝着梅林一挑眉,“是不是很奇怪?” “确实啊,咱们这边的小孩,都很害怕甲爷,如今有个喜欢又黏着的他的,他自然是很欢喜的。” “咱们沈忠和沈大人呢,这下可是父凭子贵,甲爷就算不喜欢他,也要看在小宝的面子上,好好的待他的,是不是?”      “这倒是。”梅林看了看影五,又看看他不自觉的捏紧要见的荷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这.” “什么?”影五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轻轻叹了口气,“还不是甲爷说咱们太过看重黑统领,怀疑起他的身份来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输了,对吧?”看到影五哼哼的样子,梅林拍拍他的胳膊,说道,“就说你是逢赌必输吧,老大说来着,如果甲爷要是能不问的话,那就不是甲爷了,我们就该查查,是不是有人假冒了甲爷。” “老大每次都可以一语中的。” 影五还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跟梅林马上从台阶上站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沈昊林、沈茶牵着手走了过来。 “国公爷、老大1影五朝着两个人行礼,“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两位放心。” “当然放心了。”沈茶笑了笑,同样也没进去,倒没跟他们一样,坐在台阶上,而是就这么站着,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食盒,“这是什么?” “甲爷给的,老爷子给老大做的点心。”影五想了想,指了指身后的花厅,“要不放进去吧?” 看到沈茶点头,影五快跑了两步进了花厅,把食盒妥善的塞进了专门放零食的小柜子里,这才又跑了出来。 “刚才隐隐听你们说什么输了?”沈茶朝着影五一伸手,说道,“愿赌服输,拿来吧1 影五哼哼了两声,虽然是不怎么心甘情愿的,但还是把荷包递了过去。 沈茶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从里面拿了两块碎银子,又重新封了荷包的口,把荷包还给影五。 “老大?” “拢共也没有几个私房钱,就意思意思得了。”沈茶把那两块碎银子塞进了沈昊林的袖口里,拍了拍她兄长的胳膊,“今天是十五,有夜市,等从水云间出来,我们也逛逛,好不好?” “好1沈昊林看了看影五,“沈忠和沈大人的情况还好吗?” “今日未见,不过听甲爷说,就他们刚刚搬进来的那一日,有隐约听到了争吵的声音,后来就没有了。接下来的这几天,倒是也看过梁洁雀和周二娘同进同出,似乎已经解开了心结。”影五想了想,“加上之前的回报,也确实是这样,现在横在他们中间的也只有荟娘一个了。” “二娘还是不相信荟娘是会害她的,对吗?” “老大说的对,哪怕都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了,她还是不相信。只不过”影五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咱们的人说,她已经好几天不见小宝了。” 第2200章 践行宴130 第2200章 践行宴13.0 “好几天不见小宝?”沈茶微微一皱眉,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搬入水云间的当天晚上,咱们的兄弟就看到了沈大人抱着小宝离开了周二娘的屋子,半夜的时候,周二娘出来到了院子里,看着沈大人屋子出了很久的神,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吧,后来因为实在是太冷了,才重新回去。”影五叹了口气,“听说,她回去之后哭了好久。说起来,咱们这位沈大人也是挺命苦的,好不容夫人孩子都在身边,夫人又跟自己的梁姨解开了误会,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其乐融融的,但没想到,还是落得了一个被赶出门的结局。” “这个不叫赶出门,他俩本来就不在一起啊1薛瑞天和金菁、金苗苗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他们刚才听到了一些对话,朝着行礼的影五摆摆手,解释了一下,“沈大人和周二娘本来就是只有兄妹、亲人之情,并无男女之情,不共处一室,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侯爷说的没错。”金苗苗点点头,说道,“沈忠和跟周二娘虽然已经成婚多年,但他们两个依然相敬如宾,并没有什么夫妻之实,沈忠和带着小宝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看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一摊手,说道,“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我哪里说错了?” “倒是没错,只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虽然年纪小,但好歹是个郎中吧?虽然我的医术不如我用毒精进,但比这世上大部分的人要好的多,不是吗?知道这个也不稀奇啊,我之前给她诊过脉,确实是这么回事。何况,周二娘自己也说过这个事,难道你们都忘了?”看到大家都要投,金苗苗轻轻摆摆手,说道,“忘就忘了吧,反正事儿就是这么回事,人家家里的私事,咱们也就不过问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沈大人和周二娘分房是正常的,对吧?” “当然是正常的了,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的。”金苗苗想了想,“但我同意小茶刚才说的,周二娘的心还是挺狠的,不管怎么说,这小宝是她一手带大的,一下子就撒手不管了,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虽然沈大人也说,周二娘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荟娘利用了她,但实际上已经对荟娘心生怨恝产生了芥蒂。所以,才会把小宝丢给沈大人。”沈茶叹了口气,“她之前看小宝跟看眼珠子似的,生怕小宝受到伤害,虽然偶尔也有疏忽、顾不过来的时候,但也是知错能改。可现在”她停顿了一下,看看沈昊林,看看影五和梅林,“对小宝不闻不问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女人善变。”金苗苗轻轻一挑眉,“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她左看看、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要不然边走边说?” “走吧1沈茶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手炉,捧在手里,说道,“你出来之前又看过小叶子了吗?” “看过了,睡得可香甜了。”金苗苗学着红叶的样子,头歪在一边,张着嘴巴,“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跟二十三偷偷笑话了好半天,她都没能醒过来。” “你的药加上她本来就很累、再加上又病了,肯定会睡得很沉的。”沈茶笑了笑,“让她睡吧,反正灶上一直都给她温着吃的,她什么时候醒过来觉得饿了,直接给她拿过来就好了。” “还有,我跟甲爷说过了,红叶姐姐病了,请老爷子不要准备她的饭。”影五凑过来,一脸的羡慕,“老爷子要是知道她病了,肯定要准备好东西给她吃,是真的不用担心她会饿到。” “看你这个样子,难不成还要跟你红叶姐姐抢病人吃的东西?”薛瑞天推了一把影五,“有点出息好不好?一会儿的宴席,还不够你吃的?” “那是.够的。”影五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是祈祷,一会儿千万别撞见沈大人就好。” 一行人通过国公府和侯府相连的小门,进入了隔壁的武定侯府,又经过武定侯府的密道,进入了水云间。      在水云间的密道入口,甲爷安排了自己的心腹伙计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沈昊林他们一行人到了,伙计赶紧把他们请进了已经准备好的包厢。 “沈大人一家不在。”小伙计感觉到了他们一行人紧绷的状态,小声的解释道,“今晚上咱们这儿有夜市,他们都出去逛了。” “知道了。”薛瑞天看了一眼这个小伙计,轻轻叹了口气,“在这儿待的不错?手臂上的伤还疼不疼?” “侯爷还记得?”小伙计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右臂,“回侯爷,只要不是阴天下雪下雨的天气,就不会感觉到疼,平时只是拎不得重物,还是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这右臂的伤是替我挡的,我为什么不记得?”薛瑞天拍拍小伙计的肩膀,“我说牛小二啊,你离开侯爷我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怎么感觉你变了呢?” “侯爷,苍天可鉴,卑下对侯爷那是忠心不二。” “那怎么就觉得你家侯爷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呢?”薛瑞天哼了一声,“你家侯爷是长了一岁没错,可脑子没糊涂,忘性也没那么大,该记住的都能记祝” “侯爷恕罪,卑下知错了。”小伙计牛二朝着薛瑞天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您就放过卑下一次吧1 “可怜巴巴的装给谁看呢1薛瑞天抬脚轻轻踹了一脚牛二,“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可不是一脚就能解决的。” “好嘞,卑下记住了。” 沈昊林、沈茶走在前面,相互对望了一眼,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将军,手底下就有什么样的兵,薛瑞天这样不着调的性子,带出来的兵也同样都是这样的性子。 牛二把一行人请进了水云间最大的包厢,这个包厢常年都是给国公府和侯府的人留着的,从来不对外开放,甚至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个包厢的存在。 甲爷在他们刚坐下不久,牛二忙着奉茶的时候进来了,进来之后先给大家行了礼。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客人到了1 第2201章 践行宴140 第2201章 践行宴14.0 黑禄儿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全身上下都被罩在了一件黑乎乎的斗篷里,据说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甄兄弟跟和掌柜呢?”等到黑禄儿坐下,甲爷出去准备上菜的时候,沈茶才问道,“不是请他们一起来?” “他们说就不来叨扰了,明天早晨我跟甄兄弟要一起离开,和掌柜给义父和伯父准备了一些药材,请甄兄弟带回去,他们现在在收拾这个呢1 “两位叔祖怎么了?”沈茶微微一皱眉,“是病了,还是身体有什么不对的?看过郎中了吗?” “不是,不是1黑禄儿摆摆手,“就是日常的一些准备,因为我们住的地方距离镇上不是很近,买什么东西都是不方便的,所以,有机会还是要多买一些备着。” “这倒也是。”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朝着她一挑眉。 金苗苗接收到了沈茶传递的讯号,朝着黑禄儿笑了笑,说道,“如果不方便买东西的话,确实是需要多备一些药材的,怎么说,两位王爷年纪都不小了,身边的人也不好,偶尔头疼脑热,郎中不方便的时候,还可以自己给自己开药。”她想了想,“如果黑统领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甄兄弟不用带那么多药材回去。毕竟运送这么多药材,也是挺引人注目的,是不是?” “信,当然信。”黑禄儿朝着金苗苗点点头,“金大人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等我给你们开一张单子,拿着去西街街角的那家济生堂,里面有成品的药丸售卖,别的不好说,常见的一些病症的药丸还是有的,你们把单子给他们,他们会帮忙准备齐全的。每一种药丸,都有详细的扶摇说明,不用担心不明白。”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看到金苗苗微微颔首,黑禄儿想了想,“那我就不客气了,只不过” “还要银子足够,黑统领自然是可以拥有的。”金苗苗淡淡一笑,“生意嘛,跟谁做不是做,对吧?” “金大人说的对,既然都是采买药材,自然是要照顾自家生意的。”黑禄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轻叹了口气,他把茶杯放在桌上,一抬眼就看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你们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黑统领脸上没东西,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怎么回去一趟,反而不高兴了?”沈茶一挑眉,“跟蒋二爷说的事情有关?需要我们帮忙?” “跟蒋二爷无关,他老人家只是让我们把一封书信交给义父和伯父,并没有其他什么事儿。”黑禄儿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主要还是担忧宜青府和完颜青木。” “又有新的消息了?” “没有,但根据我对完颜青木的了解,是绝对不会相信他就这么死了的,相信小主人、国公爷和侯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看到沈茶点头,黑禄儿又继续说道,“老实说,之前我们推测,宜青府外的连营可能会因为这一次的变故而瓦解。但后来我回去想了想,好像不太可能。” “为什么?” “奕廷和奕俢的人,其实并不多,他们只有两千人,他们烧了连营撤回山里,对大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而且,既然是完颜青木惹怒了他们,他们要烧也只会烧跟完颜青木关系比较亲密的,在他们看来是跟完颜青木牵扯最深的那些,浑水摸鱼的以及像他们一样出于别的目的不得不暂时和完颜青木一起出城围城的,他们是不会动的。”      “他们怎么分得清?” “不同阵营之间,泾渭分明,平素并不长往来,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很顺利出城的缘故。”黑禄儿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他们围城的动作看上去似乎声势浩大,但他们也好,我们也好,心里都很清楚,没有一个契机的话,是根本打不起来的,就算打起来了,在打的这个过程中,有多少人会真的出力,会真的帮完颜青木抢那个王位,也是未知的。” “从龙之功,居然还真的有人犹豫?” “每一个人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是从龙之功,还是自立为王,都得要好好盘算一下,不是吗?”黑禄儿叹了口气,“这些年,完颜氏占据着王宫、王位,但他们很多的决策、举动其实并不能服众,尤其是完颜宗承之后,让很多贵族非常不满,他们甚至曾经讨论过,完颜氏是否还适合成为这一国之主。” “完颜宗承不得人心这一点,完颜喜曾经提到过,只是既然不满,为什么不反抗呢?”沈茶很不解的看着黑禄儿,“如果说各位首领手里没有兵权,那还是情有可原,但包括黑氏在内的各位,手中有不少的私兵,想要反抗一个完颜宗承,还是易如反掌的吧?” “小主人,您是不知道,完颜宗承阴险到什么程度,虽然我是没精力,但听黑氏的老人提起过,完颜宗承的所作所为,还真的是令人发指。” “他都做了什么?” “他得位不正,不只是金国,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他在得到王位之后,把宜青府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和孩子都强行抢入宫中,美其名曰是给他家的孩子做伴读、玩伴,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人质,谁要是敢反对、反抗,谁家的孩子、女眷就彻底回不来了。所以,哪怕有私兵在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一招确实是够狠的,那后来呢?” “等他成为金王,过了差不多一年,这些女眷和孩子才陆续返家,但返家是返家了,可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情况。” “情况?怎么说?” “别人家我不是很清楚,但黑氏我知道,我名义上的兄长、弟弟都被中了蛊,每旬必要服用宫中赏赐下来的丸药,否则的话,会经脉爆裂而亡。但宫中的丸药也不是轻易就能给的,要看各家家主的表现,如果有不顺从完颜宗承的,那这些不顺从者的家眷就.”黑禄儿冷笑了一声,“就这么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后来还是完颜萍看不下去了,跟完颜宗承大打了一架,自己做主把那些中蛊人家的蛊虫给解了。” “收买人心?” “大概吧1黑禄儿叹了口气,“只是从此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隔阂就此产生了,且裂痕越来越大,再也没有修补的可能。” 他耳朵动了一下,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第2202章 践行宴150 第2202章 践行宴15.0 包厢的门被推开,甲爷领着几个跑堂的伙计进来上菜。 辣萝卜、梅子姜、拌生菜、醋姜等小菜依次放在每个人的面前,这些小菜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面,每一种的量不算多,大概就是一口,但种类很多,看上去也非常的养眼。 与小菜相对应的就是粥品,廖老爷子按照每个人的口味不同,熬制了不少品种的粥,什么肉粥、素粥等等,每个人也不多,也是小小的一碗,配合着之前爽口的小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第三轮被端上来的,是各种的果子,每一个都小小的,看着就非常的精致,只不过,这些果子也只放在了女孩子的面前,男孩子放的则是一些腌肉。 “啧啧啧,看看,这就看出了老爷子偏心了。”薛瑞天看了看金苗苗面前的果子,偷摸摸的顺了两个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明明我也是很爱这些小果子的,为什么不给我呢?” “老爷子说,侯爷嗜甜,要控制些,小心坏了牙1甲爷朝着排在后面的小伙计招招手,“侯爷,您就稍微控制一下,前些日子不是才疼过吗?” 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小果子,还是舍不得。 “我也不多吃,就这两个好了。” “希望侯爷说到做到。” 紧接着,小伙计把这次宴席的重头菜端了上来,软羊、炙烤、胡饼等等,相比较之前的少而精,这重头菜的分量倒是十分的足。 “老爷子考虑到了席上人多,且饭量大的又比较多,所以,这些就备的多了些。”甲爷看了看沈茶,“老爷子嘱咐大将军,还在服药,要遵医嘱,少食荤腥。” “知道了。”沈茶轻笑了一声,“多谢老爷子挂心,不过,我身边有兄长和苗苗盯着,就算是想要贪嘴,也是不能的。” “你知道就好。”金苗苗坐在她身边,“不过你比某些人强多了,会乖乖听话,不像某些病人,表面上答应,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薛瑞天,“侯爷,您觉得呢?我说的没错吧?” “你是郎中,你说了算。”薛瑞天看了看最后一个小伙计的托盘,看着甲爷,问道,“这个是什么?” “是大将军的。” 甲爷看了看,朝着最后一个小伙计招招手,看着他走到了沈茶的跟前,把一碗羊肉汤饼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沈茶看看甲爷,又看看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替我谢过老爷子,多谢老人家费心了。” “好1甲爷应了一声,说了一句“慢用”,带着几个小伙计行了礼,就离开了包厢。 他知道国公府和侯府的这几个小主人都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人伺候,就带着人走了,何况,包厢里面还有影五和梅林,有他们在,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能及时解决。 “黑统领,请1沈昊林朝着黑禄儿做了一个“请”动作,看着他拿起筷子来,方才动手。      黑禄儿在荆王和楚寒公子身边长大的,他所有的礼仪、才学、武学都是这两位手把手教的,看上去与京中的贵公子无异。 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黑禄儿笑了笑,很优雅的把一块软羊放进嘴里。 “虽然义父和伯父的脾气好,随性又和善,但对我们的教导却是非常严格的。” “这些都是学的?” “是。”黑禄儿点点头,“大夏宫廷、西京城的天潢贵胄,他们家的小孩子学什么,义父和伯父就要教什么,每一样都不会落下。”他朝着众人笑了笑,“我们小时候的经历应该都是一样的。” “黑统领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小的时候是在江南的庄子长大的,那会儿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不是特别多,其实一直也都不是很多,多的时候有五六十个,少的时候十来个。你们也都知道,荆王手下的兵权大多都已交还,剩下的都是擅长打探情报的,如果上战场的话,也就是可以自保。” “两位叔祖擅长的也不是上阵打仗,不是吗?”薛瑞天笑了笑,“不过,虽然不擅长,但两位还是很精通兵法、阵法的,黑兄弟就算是学不到七八分,学个三四分,也是足够用了。” “侯爷说的没错,但.”黑禄儿耸耸肩,拿起一块胡饼,掰开两半,说道,“你不知道,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一门了,尤其这一门兵法、阵法还是义父和伯父亲自教导,一句话里面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觉得晦涩难懂。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学这么难的东西,也不理解两位的苦心。小孩子嘛,任性起来也无非就是撒泼打滚,鬼哭狼嚎一番的。义父和伯父虽然性子随和,平日里不怎么跟我们生气的,但在学业上面却是极为严格,一点都不含糊的。如果我们哭闹不止,他们虽然不会打骂,但该罚的还是一定要罚的。” “这么严格?”梅林站在一边,帮忙给布菜,说道,“怎么惩罚?” “他们不打不骂,但会罚跪,轻则罚跪祠堂,跪上个一两个时辰,如果认错了,好好的学习,这一篇就算是揭过去了。如果屡教不改,跪一夜、两夜都是有可能的。.”黑禄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曾经有过冰天雪地跪在外面整整一晚上的经历,那一次是真的把他们二老给气到了。” “这样啊1梅林看了看影五,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他们,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全天下的家长都是一样,教导不听话的孩子,基本都是同样的手段。” “这话是怎么说的?难不成国公爷、侯爷和小主人也” “当然不是。”影五摆摆手,“国公爷和老大可从来没有被罚过,他们都是自己罚自己,觉得自己哪儿不好,就跑到祠堂跪着。倒是我们侯爷,经常被罚的,对吧?” “这不是小孩子都经历过的?有什么稀奇的。”薛瑞天啃着一块羊骨头,朝着对面的黑禄儿一呲牙,“尤其练武的时候,早课偷懒、晚课逃跑,被发现了就免不得一顿好打,如果不服的话,再打第二顿,或者就罚跪,反正翻来覆去的,也就是这些手段,是不是?” “没错,那些大人们都这样,一点新意也没有。” 黑禄儿伸出手,跟薛瑞天击了一掌,两个人惺惺相惜,甚至还拿起茶杯碰了一下,将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饮而荆 第2203章 践行宴160 第2203章 践行宴16.0 “侯爷终于找到了可以惺惺相惜的知己了1金苗苗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正在把自己面前那一大碗羊肉汤饼分份儿的沈茶,“老爷子专门给你做的,你要是分给我们,老爷子心里会不舒服的。” “不会啊1沈茶把自己面前的羊肉汤饼分出来七份,朝着梅林招招手,把其中两份交给她,“你和小五的。”然后又依次把剩下的五份递给沈昊林、薛瑞天、金菁、金苗苗和黑禄儿,“老爷子知道我胃口小,吃不下什么,所以,不可能做了这么大一碗,专门给我吃的。不过就是借了我的名头,让大家都尝一尝罢了。” “还是你了解老爷子。”金苗苗喝了一口羊汤,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味道,莫老头儿怎么着都是追不上的。” “这个可是独家秘方。”沈茶笑了笑,从大盘子里面拿了一块炙烤的羊骨,慢悠悠的啃着,“两位叔祖日后有什么打算?” “日后?”黑禄儿轻轻摇摇头,“大概就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吧,他们这么多年劳心劳力的筹谋,已经很累了,如果这些事情可以彻底解决,他们就要去游山玩水了。只是.”他学着沈茶样子,也拿了一块炙烤羊骨,“这应该也只是想想罢了。” “因为那颗药丸,对吧?” “我义父的性子,我还是很了解的,如果不找出那颗药丸的来源,恐怕他是不可能踏踏实实的去游玩的,总觉得会对大夏是个祸患。但说实在的,他们不是第一个用那个药丸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个药丸真正的来源之人,也不会轻易现身,对吧?” “说的对。”沈茶点点头,“我现在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除掉青莲教,除掉法莲大师,至于对那个药丸的追查,只能说是随缘吧。毕竟能不能查得到,这个主动权并不在我们的手里。” “小主人是明白人,还想请小主人有了机会好好劝劝义父,不要钻了牛角尖。”黑禄儿啃完了一块羊骨,又拿起了第二个,刚想要下嘴,想了想,看向沈茶,“小主人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吗?我是说阿飘姑娘。”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有什么再说的。”沈茶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湿帕子,擦干净了手,拿起汤匙喝了两口羊汤,说道,“任何消息都不及你们的平安重要,如果需要你们冒险、需要你们用命来换的消息,你们就不需要去打探。我们,还有两位叔祖希望的是,当我们进入宜青府的时候,见到的是活蹦乱跳的你们,而不是.”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她朝着黑禄儿一挑眉,“可听懂了?” “懂了。”黑禄儿点点头,“我们会保重自己的。” “至于完颜青木,我们这边已经派人严密搜查他的下落,一旦有消息的话,就会告诉你们。” “好。”黑禄儿呲牙列嘴的啃完了第二个骨头,抬起头看看沈茶,说道,“我们也会在边境巡查的,只是”他想了想,“我们需不需要通知辽人?如果完颜青木从宜青府跑掉的话,会不会去金、辽边境?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有可能最令人出乎意料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想的不错,跟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在来赴宴之前,我们已经派人通知了辽人,为了表示你们对此的看重,还有不平白的树敌,你们最好也通报一声。”薛瑞天轻轻敲了敲桌子,“虽然辽人那边已经不是耶律尔图掌事,但耶律岚和耶律南那对兄弟什么性子,黑兄弟你也多少会知道一些。虽然他们心眼不小,但比起其他耶律家的人来说,也没大多少。如果完颜青木真的跑到辽国去,但你们没有告诉他们,他们现在不会有什么动作,但也肯定会给你们记上一笔的。” “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两个兄弟,表面上看笑眯眯的,但也同样是一肚子算计。”黑禄儿点点头,“我回去就让人通报,大家都警惕一些,免得出现什么麻烦。” “完颜青木要跑,自然不会一个人跑,他身边肯定还有人。至于是不是完颜萍的姨妈和那几个倭人,就看他闹这么一出,到底是要摆脱他们,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了。”      “完颜青木身上有蛊虫,除非他有办法解开这个蛊毒,才有可能真正逃离完颜萍姨妈和倭人的控制,才有可能彻底摆脱他们背后之人的束缚。”金苗苗摆摆手,“他这一招不怎么高明是真的。” “如果他已经解开了呢?” “那他就是真正的深藏不露,把所有的人都给骗了。”金苗苗轻轻一挑眉,喝完了刚刚沈茶给她的羊肉汤饼,“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可怕程度要比我们想的更严重一些了。” “说的也是。” 黑禄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说实在的,他当年收拾黑氏,都没有这么苦恼过,对完颜青木这个人的去留,完全没有头绪。也是这个时候,他明白义父的话,不能小看一个人,也不能轻看一个人,否则的话,就会给点颜色瞧瞧。 “现在苦恼也没有用,一切还要等到回去才能知晓。”沈茶每样菜都吃了几口,就觉得已经很饱了,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用帕子擦擦嘴,说道,“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现在没人知道完颜青木和他背后的人会做出什么,会不会狗急跳墙。” “多谢小主人,这一路上都有义父和伯父的人暗中保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1沈茶想了想,“我们出来之前,已经让膳房给你们准备路上的干粮,路上尽量不要外食,只吃自己带的东西,饮水什么的,要检测之后、确定没有问题再用。” “好,我记住了。” “记不住也没有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呢?”金苗苗不喜欢啃羊骨,觉得费牙,又吃不到多少肉,所以,直接拿了一块烤好的羊肉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咱们别的不多,就是解毒的药丸子不少,回头给你们多拿几颗,就算是不幸中了招,及时服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那就多谢金大人了1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金苗苗摆摆手,吃了一口烤肉,喝了一口茶,说道,“就是甄兄弟的腿,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治,但大体的方案总是有了,还需要有长者帮忙看看。”她看了一眼沈茶,看到对方轻轻颔首,松了口气,又吃完了一块肉,说道,“左右和掌柜一直都在,倒是不会耽误太久了。” “不悔兄弟以后可能会多多来往边关的,还请金大人多多照拂,如果真的能治好,不悔兄弟以后在雨雪这样的天气就不会难过了。” “医者仁心,自然不会放任看到的病患不管的。” 第2204章 夜市10 第2204章 夜市1.0 因为考虑黑禄儿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了,所以吃饱喝足、宾主尽欢之后,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也没有刻意留下黑禄儿,反而是让甲爷找了个小伙计,送他回暂时落脚的和记杂货铺。 至于黑禄儿所需要的那些药丸和解毒的丸子,金苗苗专门找了个暗影去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就已经准备齐全,送到了黑禄儿的面前。 “咱们这位小主人,可比义父和伯父说的,要厉害多了。” “怎么说?” “就是很厉害,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干脆利索,完全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当然,那些重要的事,还是有商有量的,但一旦定了,就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这跟我印象中的大夏女孩是完全不同的,就算是金辽的女孩都没有办法做到她这个份儿上。” “咱们小主人虽然身体不好,但心性坚韧,做事果断。我们是没看到她在战场上的英姿,但.”甄不悔说到这里的时候,摸摸下巴,“我还真是见过,那确实是不一样,不一样啊1 “我也见过。”黑禄儿叹了口气,“远远的见过,确实不一般。不止如此,国公爷和侯爷非常支持她的任何决定,哪怕有可能是错的,但也支持。而且,就算最后证明是错的,她也会极力的弥补,而不是否认。这一点,完颜萍真的是一点都比不上的。” “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大夏的镇国将军也就咱们小主人这么一位。哪怕是放在金辽,也没有,对吧?”和掌柜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也有不少迂腐的朝臣反对咱们小主人受封镇国将军,但咱们小主人的战功累累,他们想反对都没有理由反对。” “说的也是。”黑禄儿看看自己面前放着的这几个木盒,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和掌柜,还有甄不悔,感慨道,“同样的,国公爷、侯爷,以及小主人身边的这些人,也是很了不起的。虽然以前只是听过他们打仗很厉害,但这一次接触了之后才发觉,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是很不一般的。” “如果他们脑子不好的话,是活不到现在的。”和掌柜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沈家、薛家从一开始就跟随大夏皇室,为大夏皇室征战数百年,累积战功至公侯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仅在朝堂上很有分量,手里还握着兵权。这样的勋贵,搁在前朝,怕是早被忌惮了,早就被皇家用各种借口给处理掉了。但他们并没有,你们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没有野心?” “少主说的是。”和掌柜朝着黑禄儿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孤臣。” “孤臣?”黑禄儿轻轻摇摇头,“他们可不算孤臣,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势力很大,关联甚多,在西京城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的,他们可算不上什么孤臣。” “我说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孤臣,对于皇室而言。”和掌柜轻轻敲了敲桌子,“少主想想,他们在西京城的那些关系,基本上都是跟他们一样的皇亲国戚,对吧?而且,沈家、薛家历代都有尚主或者将女儿嫁入宫中的,他们的血脉和命运都跟皇家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他们用这个法子,把自己和皇家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一家人?” “没错。”和掌柜点点头,“他们不是效忠某一任帝王,而是效忠大夏皇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会被皇室忌惮,毕竟都是亲戚,又有血脉相连,与其把这么大的权势交给外人,还不如给自己人,对吧?” “是啊,虽说薛家十几年前蒙冤,但不过是一个局,一个要引出青莲教背后之人的局。哪怕是这样,薛家依然屹立不倒,依然手握兵权,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再难起复了。”黑禄儿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相比之下,咱们荆王府确实是有点可怜了。虽然表面上抄家,事后又悉数归还,且又有暗中弥补,但总归史书上是有些不好听的,哪怕日后我们也要被洗刷冤屈的,可.” “这就是沈、薛聪明的地方了。”和掌柜看了看那些盒子里面的药丸,“只不过,到了这一代,陛下的后宫恐怕就没有沈、薛的女儿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沈、薛两个府邸,人丁是越来越少,沈家还好,国公爷、小主人和小公子,看看薛家,就侯爷这么一个,他们哪儿有机会尚主或者入宫呢?” “确实是,这两个府邸的长辈过世得太早了一些,这也是大多数武将世家没有办法避免的。” “不只是这样,还有西京城那位陛下的缘故。”甄不悔喝了口茶,朝着两个人苦笑了一下,“咱们这位陛下,也不是个走寻常路的,他亲政多年,依然没有大婚的意思,别说正宫娘娘,连个妃嫔都没有。咱们在朝堂上的人传了几次信,说那些老古董以前隔段时间就要上书,逼迫陛下选妃,陛下被逼的烦了,就从宫中选了好多漂亮的小宫人,谁上书就往谁府里送,指名点姓的让这些大人收下。” “陛下.”黑禄儿睁大了眼睛,“真的这么做了?” “是啊,那个时候他年纪不大,玩心倒是挺大的,他的意思就是,既然你让我不开心,那我也让你家宅不宁之类的。”和掌柜哭笑不得,朝着黑禄儿耸耸肩,“是不是想不到?更想不到的是,太后娘娘还挺支持的,谁家女眷进宫哭哭啼啼的告状,第二天就会有赏赐给宫里送去的小宫人。” “这对母子.”黑禄儿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说道,“还真是厉害啊,这一招如果玩不好,反倒是会给自己招惹很多的麻烦的。” “说的就是啊1和掌柜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屋子里踱步,“不过,这些都跟我们无关,我们只管着按照两位王爷的意思做事就好了,少主以为如何?” “这个是自然的,我之前就跟义父和伯父说过了,只要我在一天,金国就没有可能再兴战事的。”黑禄儿笑了笑,“希望小主人亲自选中的这个完颜喜是个聪明的、感恩的,不要以为坐了王位就一步登天了,自以为是想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介意换一个更听话的,对吧?” 第2205章 夜市20 第2205章 夜市2.0 沈茶是不知道黑禄儿、甄不悔跟和掌柜在聊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也不是很在意。 就像黑禄儿说的那样,对于她.不,准确来说是对于整个大夏而言,金国也好、辽国也好,完颜氏、耶律氏、甚至萧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称王,其实都无所谓,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合作,能不撕毁盟约,背刺盟友,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说起萧氏,萧凤歧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消失匿迹了,她安排在辽国的人,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传回跟萧氏和萧凤歧有关的消息来。 沈茶摸摸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萧氏现在元气大伤,但毕竟曾经是辽国第一家族,哪怕是耶律氏,在过去的很多年,也不得不屈从萧氏之下,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哪怕是表面上毁掉,也不能轻易动摇其根基,她绝对不相信,萧凤歧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在想什么?” 沈昊林拉着沈茶的手,慢悠悠的在夜市闲逛,他们身边也只跟着一个梅林,薛瑞天和金苗苗早就拽着金菁和影五跑去看热闹了。 “刚刚突然想到了萧凤歧,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跟沈昊林并肩走在街上,沈茶朝着向他们问好的百姓点头回礼,顺带拒绝了一些小商贩送过来的零嘴。 虽然现在边关的日子好过了一些,但这些小商贩赚的都是辛苦钱,早出晚归的,一天也赚不到多少个铜板,若是收了他们的东西,实在心中不安。 “之前不是有消息传回来,他在麒麟关吗?” 沈昊林接过一个商贩递过来的蜜饯,顺手塞给了他十个铜板,小商贩本来想推拒不收的,被梅林摁住了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国公爷和大将军越走越远。 “兄长相信他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麒麟关?麒麟关是齐家和耶律氏的传统势力范围,守关的几个大将和他们身边的副将可都是耶律氏和齐家的人,虽然萧氏表面上对耶律氏已毫无伤害,但萧凤歧在麒麟关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沈茶从那个油纸包里拿了一个蜜饯塞进自己的嘴里,“萧氏虽然败落,但萧凤歧那个人是什么样,兄长应该清楚,他可不是一个能吃亏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就算不想吃亏,落在麒麟关那些人手里,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如果硬碰硬的话,吃亏的还是他自己。”沈昊林看了看左右的摊子,发现多了很多卖饮品的,觉得很好奇,“这是看到和掌柜跟苗苗的饮品摊子火了,所以,都弄这些?” “应该是吧。”沈茶笑了笑,“只是和掌柜拿到了苗苗的配方,哪怕全城都在争相效仿,也摸不到其中的精髓,等到了最后,要么找和掌柜合作,要么就要放弃这门生意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沈昊林点点头,看到前面几个小孩在追逐过来,他赶紧拉了沈茶一把,“当心点。” 沈茶看看从自己刚才的位置跑过去的小孩子们,淡淡的笑了一下,跟着沈昊林继续往前走。 “在笑什么?” “现在的小孩子很幸福,不是吗?我们小的时候,可是不敢在大街上乱跑的。能看到这里变得这么热闹,就觉得很开心,对不对?”沈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看街上那些乱跑乱跳的小孩子,拉着沈昊林继续往前走,顺手拿了几颗蜜饯塞进了身边梅林的嘴里,“好吃吧?”      “嗯,好吃。”梅林点点头,“只有那么一丢丢的酸,很合我的口味。” “就知道你会喜欢。” 三个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走到人少的地方,沈茶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过,虽然麒麟关的人可能看不上萧凤歧,但也真的不敢对他怎么样,最多就是不闻不问,什么都不让他管,也什么都不让他沾,最多也就是这样,把他孤立起来,让他知难而退。可是.”沈茶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他又不是这种知难而退的性子,肯定要想方设法摆脱这种困境。” “可是咱们在麒麟关的人接触不到这些。”梅林一脸遗憾的看着沈茶,“我们当初的目的也只是探查麒麟关的动向,并没有别的目的,所以.” “我知道的,萧凤歧在麒麟关做了什么,或者说他在不在麒麟关,我都不怎么在意的。只是.” “只是没有他的动向,你会觉得很奇怪,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他不在临潢府,也不在麒麟关,会在哪儿?” “如果真的不在麒麟关的话,十有八九可能在白虎关。” “白虎关?”沈昊林伸手护住了沈茶,让几个打成一团的小孩过去,才拉着沈茶继续往前走,“是啊,他可能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 “说的就是。” 沈茶看了看旁边有个卖凉茶的摊子,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梅林小跑过去买了两小杯,一小杯给自己,另外一小杯递给了沈昊林。 沈昊林看着沈茶喝了小半杯,就不许她再喝了,免得晚上会胃不舒服。 “兄长放心,我有数的,就是润润嗓子。”沈茶看着沈昊林把剩下的凉茶喝完,才继续说道,“萧氏虽然已多年不掌兵,但他们的势力在与金国相接壤的白虎关,现在白虎关的守将炎阕可以说是萧氏的死忠,他们效忠的并不是耶律氏,而是萧氏。” “炎阕一族准确来说是萧氏的私奴、私兵,如果不是萧氏的举荐,哪怕战功卓著,也不可能成为一方镇守的,在炎阕一族心里,没有萧氏,也就没有他们现在的荣耀了。”梅林叹了口气,说道,“谁都能背叛萧氏,唯独他们不可能。” “我记得”沈茶想了想,看看梅林,又看看沈昊林,“炎阕的夫人是萧凤歧的堂姑母?” “对,勉强算是。”梅林冲着前面朝他们走过来的薛瑞天等人招招手,“虽然他夫人的身份不高,但论辈分确实是萧凤歧的堂姑母,萧凤歧要去的话,白虎关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第2206章 夜市30 第2206章 夜市3.0 “萧凤歧如果真的像我们猜的那样,悄悄离开麒麟关,转去了白虎关,那我们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不是吗?”沈茶笑了笑,“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要轮到完颜小妹和耶律兄弟头疼了。猛龙入江、猛虎归山,白虎关可就不受掌控了,到时候,萧氏真的拥兵自立的话” “就是四足鼎立,是吧?” “兄长说的是,但这样的局面,是我们乐意见到的。” “但愿如此吧1 沈茶笑了笑,朝着前面看了看,发现有一个围了一堆小孩的做糖人的摊子,她拽着沈昊林过去看。 她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糖人这种东西,也不见得每次都要买,但每次遇到了,一定要看上好一会儿,她总觉得做糖人的师傅,他们的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一样,那么软踏踏的糖稀在他们的手里能变化出千百种样子来,每一种样子都那么好看。 沈昊林看看目不转睛盯着糖人摊子的沈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要一个?” “不要,我只是看看。”沈茶笑了笑,看着糖人师傅做出了一个猴子一样的糖人,递给了欢呼雀跃的小孩子,她心里也特别的开心,“其实,糖人并不重要,重要是得到这个糖人时的心情,那种开心是任何事情都给不了的,不是吗?”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握着沈茶的手,更紧了一些。 “老大,国公爷1影五从人群中匆匆走过来,站在他们的面前,“侯爷请两位去茶楼。” “怎么了?”沈茶看他的表情不太对,“出什么事儿了?” “大事儿,这儿不方便说,您两位去了就知道了。” “好,那就去吧1 糖人摊子距离蒋二爷的茶楼不远,因着薛瑞天的吩咐,跑堂的小六子早就等在门口,看到沈昊林、沈茶的身影,快走了进步迎了过来。 “国公爷、老大1小六子的表情非常严肃,“侯爷他们在包厢,请跟卑下走。” 沈昊林、沈茶对望了一眼,感觉到了气氛非常凝重,他们保持沉默,带着梅林和影五跟着小六子进了茶楼、上了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最里面的包厢门口。 小六子推开包厢的门,沈昊林拉着沈茶走了进去,看到里面坐着的人,两个人稍稍一愣。 “怎么样?”薛瑞天举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吃,朝着刚进门的两个人一挑眉,说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沈茶拉着沈昊林净了手,直接坐到客人的对面,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热茶,轻笑了一声,“好巧不巧的是,我们刚刚还聊起了你,萧公子。” 梅林和影五站在门口,看着刚刚还被他们谈论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起来,我们城门的盘查还是不太严格,否则,怎么可能让萧公子这么大摇大摆的晃了进来。”沈茶喝了一口热茶,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萧凤歧,“解释一下吧,萧公子。”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是跟着小峰来的,手续很正常,就是运气不好。”萧凤歧笑了笑,“小峰带着老爷子他么们现在在驿站,你们若是在府里或者大营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收到消息了。” “刚进城?” “还不足半个时辰,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实在觉得无聊,就出来逛逛,毕竟上次来也没有逛过夜市,好不容易碰到一次,肯定要看看的。结果我刚从驿站出来,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侯爷和两位金大人,他们以为我偷偷进来的,就把我给扣下了。”萧凤歧一脸无辜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这样可不好啊,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是不是?” 沈茶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影五打开门,就看到影四顺着走廊走了过来。 “四哥?”影五揉了揉眼睛,他四哥可是没有大事从来不离开大营或者国公府的,现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大概是真的跟里面的那个人有关。 “他们都在?” “在,还有萧” 影五的话还没说完,影四就进了包厢,他一进来就看到萧凤歧了,这一路提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老四?”薛瑞天好奇的看着影四,“你怎么跑来了?你不是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如果不是齐公子的人和驿站的人找上门,我也不会出来的。”影四看着萧凤歧,重重的叹了口气,“萧公子,下次出门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齐公子以为您丢了,他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找人又不能方便,只能找到府里。” “出门之前都不打个招呼吗?”薛瑞天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萧公子,你跟他们的关系已经冷漠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啊,我记得打过招呼了1萧凤歧想了想,“大概是他们都在忙,可能没听到。”他一脸歉意的看着影四,“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了。” 影四摆摆手,朝着沈昊林、沈茶行礼,说道,“齐公子和老爷子一行人半个时辰前进了城,已经按照之前的吩咐住进了驿站,如果不是萧公子闹腾的这一出,明天他们才会上门拜访的。” “应该是我们拜访老爷子才是,怎么能让老爷子来见我们。”沈茶想了想,看了看影四,“我知道了,你去跟老爷子说一声,明天我和兄长去拜访他老人家。” 影四应了一声,朝着其他的人点点头,看着萧凤歧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萧凤歧看到影四离开前的样子,也是非常的无奈,他朝着看过来的几个人耸耸肩。 “这就是个误会。” “也许吧,人找到了就行。”沈茶笑了笑,“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萧公子应该在麒麟关,是不是?怎么跟着齐公子一起,来我们这里了?” “出来散散心,顺便.”萧凤歧深深吸了口气,“逃个婚。” 第2207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10 第2207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1.0 “逃婚?” 听到萧凤歧的话,就连沈昊林和金菁这种不怎么听八卦的人都惊着了,他们不敢相信,像萧凤歧这样的人,居然已经订婚了。 “各位,你们这个反应,让我很苦恼啊1萧凤歧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我有了婚约这件事情,让各位这么震惊是因为什么?我们这样的人,早早的有婚约,不是很正常的?” “当然不是,有的确实是早,但也有从来没有过的。”金苗苗想了想,说道,“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萧公子订了婚,萧公子自己不曾说,身边的人也没有提过,所以,我们以为” “明白了。”萧凤歧点点头,“我们以前是对手,自然不会谈及私事。” “也不止是如此。”金苗苗想了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萧凤歧,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认为萧公子会是这种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以为,像萧公子这般清风霁月的人物,将来是要娶一位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姑娘,没想到,萧公子也早早订了婚,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薛瑞天也跟着点头,金苗苗说的跟自己想的是一样的,萧凤歧虽然是对手,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放在大夏境内,也是翩翩佳公子,这种人总该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 “金姑娘高看萧某了,萧某也不过是俗人一个,虽然本心如姑娘所言,曾经畅享的夫人是萧某的知己,是能懂萧某的,但.” “萧公子身上的责任,是不允许你任性的,对吧?” “侯爷说的没错,萧家未倒之前,萧某是下一任萧家之主,我的夫人自然是要综合各方利益才能选定。所以,想要找一位知己做夫人,也只能是痴人说梦罢了,但现在好像这个愿望有可能变成现实了。” “是因为萧家倒了?”金菁一挑眉,“萧公子,好歹这也是你的家族,现在已经落败了,你怎么还这么开心?” “不破不立,这个道理诸位都明白的,萧家走到现在,内里早已腐朽,走到穷途末路已经是必然。既然萧家注定要败落,那还不如让我亲自动手。” “萧公子的一腔孤勇,可敬可佩,换做旁人,哪怕是我,恐怕也做不到的。” “大将军谬赞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萧凤歧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说道,“但凡还有其他的法子,我也不至于这么激进,不是吗?” “是啊1沈茶点点头,“只是,萧家既然败落,萧公子虽然没有被追责,但风光已不复从前。按理来说,人走茶凉是注定的,曾经与萧家有旧、来往密切的人家,都应该远远的躲着,撇清与萧家的关系、免得被萧家牵连才是。尤其是萧公子的姻亲,也该趁着这个时候退婚,要跟萧公子避嫌,不是吗?” “就是啊1金苗苗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可萧公子刚刚说此行是为了逃婚,难道萧公子的姻亲这么的”她想了想,说道,“知情达意的吗?” “大将军和金姑娘说的都对,当时萧家一朝倾覆,往日跟萧家有关的人都纷纷撇清跟萧家的关系,哪怕是曾经受过萧家恩惠、被萧家提拔的,都不约而同的与萧家断了联系,甚至还有人借此想要踩萧家两脚。”萧凤歧冷笑了一声,“人情冷暖,这一次,我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只是,诸位可知,萧某订下的是谁家的女儿?” “自然是不知的。”金苗苗看着萧凤歧,“我倒是很想知道谁家的女孩这么大气。”      “是已故秦王唯一的公主,两位王子的堂妹。”萧凤歧一摊手,“谁家都有可能退婚,唯独王室不可能,何况偌大的秦王府,就剩这么一位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等等,秦王府唯一的公主.”沈茶想了想,“是那位臻和公主?” “是1萧凤歧点点头,“大将军知道她?” “是有点印象的。”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薛瑞天,“当年我们的年纪很小,但也隐约听过关于这位公主的事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公主早就已经失踪了,当时辽王还递了书信,请求沈家军帮忙寻找这位公主的踪迹,应该没错吧?” “大将军说的对,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萧凤歧叹了口气,“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最近才出现在临潢府的。” “最近出现?当年那么多人找她,都找不到,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居然她还活着。” “我收到两位王子的消息的时候,也跟大将军是一样的想法,她居然还活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确实是。”薛瑞天点点头,“当年只知道她失踪了,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失踪。”他看了看萧凤歧,“说句不太恰当的话,自萧太后之后,耶律王室对萧家的忌惮一天比一天多,居然还同意秦王府唯一的公主与萧家定亲,这本身就很意外。” “是啊,但这婚事是先王亲自定下来的,哪怕我父亲和已故秦王都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只是.”萧凤歧轻轻叹了口气,“秦王故去,秦王府只有公主这一位主子,只能她亲自去送葬,可没想到,在送葬途中却离奇消失了。” “怎么消失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随从都在,但唯独她不见了。”萧凤歧轻轻叹了口气,“消息传回来,先王也曾怀疑过与萧家有关,但后经查实,萧家却不知情,所以,先王连同我父亲四处派人寻找,但一直未曾找到。甚至请了夏、金两国的边关大将帮忙搜寻,也没有任何收获,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可没想到.” “过了这么多年,她居然出现了。” “是啊,本来以为这婚事就此作罢,但差不多两个月前,一个自称臻和公主的女孩出现在王宫。”萧凤歧叹了口气,“岚公子和南公子特意把我调回临潢府,我们三个都分别见过了这个自称臻和公主的女孩,但都觉得,这个臻和公主跟我们记忆中的有些偏差。” “有些偏差也是正常的。”金苗苗摸摸下巴,说道,“她当年走失的时候年纪还小,这么多年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行为举止跟养尊处优的公主有所不同,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如果她不记得当年的事儿,也是有可能的,走丢的时候还是小孩,不是吗?” “大将军和金姑娘说的都对,这些我们都理解,都考虑过了,但见过这位公主之后,我们仨不约而同的认为,这位臻和公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第2208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20 第2208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2.0 “你们三位若是一致都认为她是有问题的,那么这位臻和公主的来历恐怕就值得深究了。” 看到萧凤歧面露为难的表情,沈茶朝着影五和梅林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守在门口,不经过她的同意,不让任何人进来。 影五和梅林答应了一声,不约而同的看了萧凤歧一眼,两个人转身出了包厢,把门关上之后,就像是两尊门神一样,就这么守着门口,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因为嘉平关城晚上的夜市,茶楼的客人非常的多,蒋二爷知道自家小辈都来了,但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看一眼,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波,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这才慢悠悠的上了二楼。 等他穿过走廊,来到尽头,就看到影五和梅林站在门口。 “在谈事?”看到影五和梅林点头,蒋二爷轻笑了一声,说道,“又把你们轰出来守门了?” “老大的命令,闲人勿扰。”影五无奈的耸耸肩,“当然了,二爷可不在这个范围内,您等一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别去了,他们谈事情就让他们谈,谈完了再说。”蒋二爷轻轻摆摆手,“你们就在这儿待着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找小六子。”他伸手拍了拍影五的肩膀,“走了,好好守着吧1 “啊?您这就走了?”看到蒋二爷要走,影五赶紧拦住了他,“您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看什么?我哪儿有那个时间?今晚上的夜市,来喝茶的可不少,底下大堂都翻了好几次了,这帮小孩都快忙疯了。”蒋二爷想了想,“对了,刚才听了一耳朵,小天儿带了个什么人进来?听说是辽国萧家的?” “是1影五点点头,“不是过去那个萧家,是新的萧家。” “听说过,不破不立,是个狠角色。”蒋二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扯了扯嘴角,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她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您说什么?谁?” “没什么1蒋二爷看了看包厢,轻轻叹了口气,“行了,我该走了,还是那句话,有事找小六子。” “好,二爷,我们知道了1 蒋二爷点点头,拍拍影五的肩膀,快速的穿过走廊,那走路的速度,好像背后有什么怪物追着他一样。 “小林,小林,你说.”影五看着蒋二爷略带匆忙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戳了戳同样站过来的梅林,小声地说道,“是不是看着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样慌慌张张的二爷,确实是没见过的。”看着蒋二爷的背影消失不见,梅林跟影五凑一起嘀咕着悄悄话,“能让二爷有这种反应的,恐怕也只能是萧家的人。”她想了想,“看这个样子,恐怕那个传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说不准” “什么传言?你知道什么?”影五好奇的看着她,“说来听听。” 梅林朝着影五招招手,两个人站的位置远离最后一个包厢,反正这一条走廊都是他们的,其他的人也不会轻易上来,他们肯定能保证没有人可以从他们眼前溜过去。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1 “还是很久以前呢,我听说过一个关于二爷的故事。”梅林想了想,指了指包厢,“苗苗姐也知道的。” “那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你们男孩知道这些做什么?”梅林轻笑了一声,“很久之前,国公夫人讲来给我们听的,就是让我们少上这些世家公子甜言蜜的当。” “这倒是很有必要的。”影五点点头,“跟西京城的那些公子哥比起来,咱们家这几位可是纯情多了。” “说的就是啊1梅林笑了笑,“二爷其实也挺纯情的,跟西京城很多世家子弟不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怎么流连那些青楼楚馆什么的。只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在感情上受挫。二爷至今都没有成家,就是跟这个有关的。他年少的时候,其实差一点就成婚了。” “差一点?” “嗯。”梅林点点头,“但也没有成,没过多久,他就因为宁昌国的事儿,不得不改名换姓,到了边关。然后.”她一摊手,“就没有然后了。” “为什么没成?” “他喜欢的那个人、想要成亲的那个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梅林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在游历的途中认识那个姑娘的,两个人相伴一路,差不多有几个月的时间,游历了大半个江南,两个人兴趣相投,非常谈得来,当然,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出很过分的事情。夫人说,二爷都已经做好准备,等到回了西京城,就要上折子请陛下准予成婚。可”她停顿了一下,“就在进城的当天早上,人不见了。” “不见了?” “嗯1梅林双手一摊,“怎么找都找不到,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讲到这里,这个故事听上去,倒是跟萧公子的未婚妻有异曲同工之妙。”影五看了看不远的包厢,又看向梅林,说道,“难不成” “只是未婚妻失踪这件事,跟萧公子的经历一样的,但后面就完全不同了。因为找不到人,也就成不了婚,二爷还是消沉了一阵子,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梅林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这样差不多过了一年的时间,二爷领了个出使辽国的差事,准备离开大夏,出门散散心,结果好巧不巧的,居然在临潢府见到了他惦记了一年的人。” “在临潢府?那个姑娘是辽人?”看到梅林点头,影五想了想,转头看着包厢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不会是萧家的人吧?” “说对了1梅林一摊手,“萧家当时的大小姐,萧凤歧公子祖父的亲姐姐。” “那不就是他的姑奶奶?嫡亲的那种?”看到梅林点头,影五轻轻叹了口气,“二爷知道了之后,一定大受打击吧?以当时我们跟辽国的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结成秦晋之好的,对吧?” “谁说不是呢?”梅林无奈的耸耸肩,“而且,他们见面的时机也是不对的,正好赶上这位萧家大小姐成婚,也就是说,二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出嫁,但新郎官不是自己。” 第2209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30 第2209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3.0 影五和梅林在包厢外面谈论蒋二爷和曾经萧家大小姐的陈年旧事,而包厢里面,萧凤歧在跟众人讲述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婚事。 “这位臻和公主是通过什么人、什么渠道进入临潢府的,我是不太清楚,两位王子殿下应该是知道的,但并没有提及,想来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手段。”萧凤歧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秦王虽然故去多年,但秦王府的势力依然在,想要送唯一的继承人回临潢府,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可如果是秦王府的关系,两位殿下不会对萧公子避而不言的吧?”看到萧凤歧摇头,沈茶一挑眉,“这也要避着你?” “大将军,我们辽国与你们大夏是不同的。大夏的世家都忠于皇权,忠于皇宫龙椅上的那位陛下,但我们的部族和世家对王位上的耶律一族是带有审视的,而耶律一族也不会对我们全然交心。”萧凤歧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了笑,说道,“尤其是我们萧家出了萧太后之后,耶律一族对我们更是疑心,我们对她们也是防备着,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不互通的。”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所以,这位公主很有可能是通过耶律一族自己的渠道进入的,是吧?” “对。”耶律岚叹了口气,说道,“臻和公主回了临潢府,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找上了北院,拿出了昔年秦王府的王令,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北院的人丝毫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就直接派人去通知了两位王子殿下。我在回去之前,他们已经跟这位臻和公主见过面了。等我回到临潢府之后,还没有跟公主见面,倒是先跟二位王子见了一面。” “两位王子殿下认为这位公主是有问题的?” “是,至少跟记忆中的堂妹,是完全不一样的。”萧凤歧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说不能让我先入为主,毕竟如果能认证她的身份,她就会成为萧夫人。现在的萧家跟以前不一样,秦王府也跟以前不一样,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完全可以退婚,他们不会阻拦的。” “他们是担心,你会觉得他们为了阻拦耶律、萧氏联姻,而故意把臻和公主描述成一个不堪的人。”金苗苗轻笑了一声,“耶律岚公子怕是没这么多心思,有这种想法的,大概是南公子吧? “果然瞒不过金姑娘,确实是南公子,他说虽然彼此有一些嫌隙,但也不至于用这样的阴招。他们是真的认为这个堂妹是有问题的,不希望我落入一个阴谋之中。” “像是南公子可以说出来的话。”金苗苗点点头,“只是他们怀疑的点到底是什么?” “在我跟那位公主见面之前,两位殿下并没有明说,只说让我自己去感受。”萧凤歧端起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才又继续说道,“等我在驿站见过了那位臻和公主之后,马上就能领悟到了两位殿下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怀疑她。” “为什么?”      “秦王只有臻和公主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就把她按照男孩来培养的,男孩会的,她都会,男孩不会的,她也都会。甚至在她三岁的时候,就能亲手猎取一只野兔了。总而言之,是个非常英武、帅气的小姑娘,如果秦王没有那么早病故,如果她没有无缘无故的失踪,那么.”萧凤歧看着沈茶,“大将军会遇到敌手,也可能被大将军视为知己。” “是吗?可惜了,这世上并没有这许多如果。”沈茶轻轻勾起唇角,说道,“那现在呢?” “现在?”萧凤歧冷笑了一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丝毫没有公主应该有的仪态。”他看到金苗苗想要说点什么,朝着她摆摆手,“我知道金姑娘想说什么,她走失的这么多年,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是啊,我刚刚就说了,丢失的这些年,还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确实是有可能跟以前不同,这都是能理解的。”金苗苗微微一皱眉,“难道还有比仪态不端更过分的?” “不瞒各位,这位公主身上带着一股子的风尘味儿,像是在秦楼楚馆待了很多年的那种。”萧凤歧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后来,我们也试探了一下,她既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倒是那些风尘女子会的东西,她都会,不仅会,还非常的擅长。” “难道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是不是不好?” “日子过得好不好,我们也不知道,听说了跟我有婚约,她特别高兴,缠着两位王子问什么时候可以成婚。”萧凤歧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订下婚约的时候,臻和公主可是趾高气昂的来找我挑战,说我若是成年之后能赢了她,这个婚约就是有效的,但若输给了她,这个婚约就此作罢。甚至在她扶亲王棺椁离京之前,还特意来找我强调了一下我们的约定。而这一次见面,我有试探过她,她对这个完全不知情,甚至连我们有婚约这件事情,还是原来秦王府的旧人提醒了一下,她才知道的。” “懂了,你们都怀疑她的身份,认为她不是真的臻和公主,两位王子殿下肯定要调查一番。而调查的这段时日,你必然不能留在临潢府,否则,就要被缠上。这位公主现在一身风尘味儿,说不准会用什么法子,让萧公子做出后悔莫及之事。”薛瑞天朝着萧凤歧轻轻一挑眉,“我说的可对?” “侯爷说的是,本来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怎么躲开,正好听说三太爷受邀来嘉平关城,我就跟着一起来了。”萧凤歧叹了口气,说道,“能躲一时是一时吧,总要等到两位殿下的调查有了一个结果才能回去,否则的话” “也就是说,萧公子的逃婚是两位殿下应允的?” “是1萧凤歧想了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萧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国公爷、大将军应允。” 第2210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40 第2210章 萧凤歧的不情之请4.0 “不情之请?”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相互看了看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出了跟自己差不多的意思。 看了看这两个人,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萧凤歧,沈茶忍不住默默的叹了口气。 萧凤歧作为萧家近五六年来最出色的继承人,他们还是很了解他的,他的手段、心机都是一流的,而且这个人情绪极为稳定,从来不会大悲大喜大怒,更不可能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而可怜巴巴的跑到对手这边来求庇护。 以至于在他说起这位臻和公主的时候,她一直都非常警惕,觉得他不是平白无故就突然说自己的私事的,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 所以,听到萧凤歧所谓的不情之请的话,她算是松了口气,好像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下来了,该来的嘛,总该是要来的。 想到这里,沈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萧凤歧,又叹了口气。 听到沈茶接连不断的叹气,沈昊林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示意她不用担心。 沈茶转过头看了看沈昊林,朝着他扯了扯嘴角,用另外一只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金菁和金苗苗看到他们三个这样的反应,也很明智的闭口不言,说实话,他们也猜到了萧凤歧的不情之请是什么,也能想到耶律兄弟让萧凤歧跟着三太爷和齐志峰来边关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让萧凤歧远离临潢府,帮他们拖延一点时间来调查臻和公主。 在他们看来,这个请求不是很过分,他们完全可以答应的,也算是举手之劳。 现在大夏和辽国是盟友,自然是互帮互助,但让他们犹豫的是萧凤歧这个人,如果换成另外一个,说想要留在边关多住一段时间,他们肯定会干脆利索的同意的。但现在是萧凤歧,他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下,看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了。 金苗苗看了看其他的人,又看了看面前的萧凤歧,稍微用袖子挡住了脸,轻轻叹了口气,关于这个人,他们私底下谈论也有很多,统一的结论都是这个人智多近妖,大多数的时候都不是很能看清他,每次以为能看懂这个人的时候,他总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来颠覆他们对这个人的认知。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明白,但都彼此心知肚明,都觉得要对萧凤歧这个人要敬而远之,免得什么被他下了套,被他挖了坑都不知道。 萧凤歧感受到了众人的沉默,多少也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尤其是他刚刚着重观察了一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的表情,大概能明白他们的顾虑。 说实在的,他真的要为自己喊冤了,这一次他确实是想要躲开那个臻和公主,无论那个公主的身份是真是假,无论她经历了什么,他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牵扯进去。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耶律岚和耶律南之后,是他们两个给自己出了这个主意,他们认为镇国公、武定侯和大将军一定能同意的,可没想到,人家犹豫了。 想到这里,萧凤歧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认真的反思了一下,以前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所以,一点朋友都没有,导致自己有了困难,人家都不乐意伸出援手,不止如此,还会怀疑他是别有用心。 萧凤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沈国公、薛侯,还有大将军。”萧凤歧看看他们三个,轻笑了一声,说道,“各位不必防着萧某。”      “萧公子此言何意?”沈茶一挑眉,“我们.” “大将军,虽然你们没有说出来,但表情已经泄露了你们的想法。”萧凤歧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咱们对彼此的了解都非常的深刻,也就不必遮掩了。我知道,以前是做过一些事情,可能伤害过各位,但并不是我们个人之间的恩怨,都是各位砌筑,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着想。所以,当时的一些做法或者手段有些过激,我在这里要道歉。但以后出现同样的情况,恐怕还是会这样,这个是没有办法的。” “所以呢?”沈茶朝着萧凤歧笑了笑,“萧公子想要表达什么?” “萧某想要说,这一次并不是公示,而是萧某的私事,是真心要求助的。而且我求助的对象不是大夏的镇国公、侯爷,也不是大将军,而是我的朋友们。” “萧公子居然拿我们当朋友?这可是第一次听说。”薛瑞天笑了笑,说道,“既然是私人求助的话,萧公子的诚意,我们是一点都没看到啊1 “诚意?”萧凤歧愣了一下,“侯爷想要什么诚意?” “萧公子,口说无凭啊1 “如果需要的话,我是可以立下字句的,实在不放心,几位也可以派人看着我的。”萧凤歧叹了口气,“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什么时候三太爷和小峰走了,我就跟他们一起走。想来到那个时候,臻和公主的身份也能水落石出了。”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朝着萧凤歧笑了笑。 “萧公子稍坐,请让我们商量一下。”沈茶朝着金苗苗和金菁使了个眼色,“让两位金大人陪你一会儿。” “好,请便。” 沈茶微微颔首,跟着沈昊林、沈茶走出了包厢。 守在门口的影五和梅林看到他们三个出来了,赶紧小跑了两步过来,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包厢。 “怎么出来了?”梅林跟上沈茶的脚步,压低声音问道,“谈的不好?” “他想要跟三太爷和齐公子一起留在咱们这儿。”选了个离包厢远点的地方,确定里面听不到他们说话,沈茶才停下脚步,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兄长和小天哥以为呢?” “先别问我们,你是怎么想的?”沈昊林看着沈茶,淡淡的一笑,说道,“看看我们是不是想的一样。” “我是觉得,他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让他留在我们的眼皮子下面,只要圈定一个范围,让他自由的活动,总比把他放走,失去他的踪迹、不知道他在大夏境内做什么要好的多,不是吗?” 第2211章 大同小异10 第2211章 大同小异1.0 “果然咱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薛瑞天看了看沈茶,又跟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嗯1沈昊林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来都来了,不能真的赶他走。虽然我们不喜欢他,但表现得这么明显,也确实是很过分,是不是?” “确实是很过分。”沈茶叹了口气,说道,“耶律岚和耶律南如果有别的选择,可能不会让他跟着小峰弟弟和三太爷一起来,或者说他的身上也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对吧?” “我们需要的东西?”薛瑞天看了看沈昊林,“他的心眼是我们需要的?” “萧氏.”沈昊林想了想,转头看向沈茶,“萧氏尊佛,是吧?” “不确定。”沈茶很认真回忆了一下,还看了看影五和梅林,“有这方面的消息吗?” “没有。”影五和梅林同时摇头,“但萧太后是礼佛的,辽国也有很多寺庙,但萧氏是不是礼佛,就不太清楚了,你们可以回去问一问萧凤歧啊,如果他也能看得懂梵文的话,那我们可是赚大发了。” “我估计耶律兄弟把他送过来也不是没道理的。”沈茶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包厢,“虽然已经做好了他们要来的准备,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转头看着影五,“安排咱们的人在驿馆布防,确保他们的安全,明桩暗哨都要安排,明白?”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沈茶看着影五离去的背影,拽了沈昊林和薛瑞天一起回包厢,梅林依然选择守在外面。 萧凤歧在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出去商量的时候,虽然一直都在跟金苗苗和金菁聊天,但心一直都是悬着的,生怕他们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利于自己的,但看到他们一脸轻松的进来,他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萧公子,我们同意你跟着齐公子和三太爷一起留在这里。”看到萧凤歧松了口气,沈茶又继续说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也是有个要求的。” “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我们先小人后君子,需要萧公子给我们一个书面的承诺,承诺自己只在规定的范围之内进行活动,一旦离开了这个规定的范围,被我们发现了,那我们是有权将萧公子赶出去的,可以吗?” “当然。”萧凤歧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不过,我也想要知道,这个规定的范围是哪里?” “除了我们的府邸和大营,你都可以去。” “那是没有问题的。”萧凤歧很干脆的就答应了,说道,“现在就写?” “可以的。”沈茶站起身来,走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桌子上,拿了笔墨纸砚,重新走回来,“请吧1 萧凤歧接过来,一点不含糊的开始写承诺,写的非常认真,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写完了,不仅签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摁了手印儿。 “这样就可以了吧?”      萧凤歧把那个承诺交给了沈茶,沈茶审视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抬起头朝着萧凤歧笑了笑,然后把这张字条上的墨迹吹干,把字条叠好,收在了自己的小荷包里面。 “可以了,多谢萧公子的配合。”沈茶朝着金苗苗一挑眉,看着她给萧凤歧倒了杯茶,“萧公子,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大将军请问。” “萧家是否精通佛法?或者说,是否精通梵文?” “当然。”萧凤歧很肯定的点点头,说道,“这应该是大将军请三太爷过来的原因,对吧?” “没错,你知道?” “知道,在来的路上,三太爷跟我透露了一些,毕竟我们萧家也算是国内很熟悉梵文的人家了。而且,南公子和岚公子让我跟着一起过来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我除了过来躲躲那位死缠烂打的臻和公主,还是要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需要。梵文这个东西,毕竟不是我们的文字,所以,每个人的理解和解释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有两个人相互探讨一下,会更好一些。”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如果萧公子和三太爷一起来的话,那我们还是欢迎的。” “多句嘴问一下。”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萧凤歧,“你跟三太爷的梵文.” “自然是他老人家好一些,这个我可不敢托大,年纪、阅历都在这里摆着呢1萧凤歧想了想,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薛瑞天,说道,“怎么突然研究上了梵文?难道.可如果是佛教的话,我们也该被青莲教攻陷的,虽然不算是同宗,但也算是同源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沈茶轻轻摇摇头,“你该听南公子说过,他们也想选择辽国,但失败了。” “所以才选了完颜青木那个蠢货?”萧凤歧冷哼了一声,“他围住宜青府这么就,一点进展都没有,他们到底是怎么觉得他有成为金王的可能的?” “说起完颜青木,萧公子最近可收到过白虎关的消息?金国与辽国接壤的地方,是否有异动,是否有鬼祟之人出现?” “白虎关?”萧凤歧轻轻摇摇头,“白虎关的炎阕虽然是我萧家的下属,但除非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跟我有任何联系的。”他看看面前的人,“怎么突然提到白虎关?” “刚刚收到的消息,已经派人通知岚公子和南公子了,正好萧公子来了,如果可能的话,也烦请你给白虎关去个消息,让他们严密巡视,免得有人会偷偷摸摸的从白虎关进入辽国。”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茶简单的说了一下关于完颜青木的事儿,说完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我就说完颜青木不聪明吧,果然是蠢笨蠢笨的。”萧凤歧翻了个白眼,一脸的嫌弃,说道,“装疯卖傻这个招数早就没有人相信了,他居然还玩这个。”他轻轻摇摇头,说道,“多谢大将军的提醒,不过,既然大将军已经告知了两位耶律公子,就让他们去提醒炎阕吧。事关边境布防,我不太好插嘴。” “萧公子以为,等到岚公子和南公子收到消息,再告知炎阕将军,还来得及?” “来得及。”萧凤歧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算了一下,说道,“如果他真的从宜青府跑出来去白虎关,正常也要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他笑了笑,“等他到了就会发现,迎接他的是一个天罗地网。” 第2212章 大同小异20 第2212章 大同小异2.0 萧凤歧在茶楼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把能说的、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提出来要离开。 “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又赶上了夜市,这不得好好逛一逛?” “萧公子居然会对夜市感兴趣?”金苗苗一挑眉,“你看着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啊1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麻烦。临潢府每隔十天也会有夜市的,跟你们这里不一样,是那种通宵的、彻夜不眠的,但我们又不能随便去逛,每次去了都会遇到熟悉的人,最后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只能珞璜二塘。”萧凤歧笑了一下,“你们可以去问问齐公子,只要是去夜市,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他。” “为什么?” “年纪孝长得好、脾气好、家世又好,自然是会吸引很多小女娘、小公子的,而我们南公子呢,又是个喜欢吃酸东西的,所以.”萧凤歧笑了笑,“我们在临潢府的时候,都没有好好逛逛,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没见过的,也没有感受过不被围堵的感觉。所以,萧某也要借此机会,好好见识一番。不过.”他看看沈昊林、沈茶,“这夜市只有今天晚上吗?如果是,就要把齐公子带出来玩一玩了,否则,他会埋怨我的。” “不用担心,我们的夜市都是连续开三天,萧公子一天逛不完的话,还可以明天晚上、后天晚上继续逛。明天再带着齐公子来玩夜市可以的。”金苗苗看看沈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天晚上还会有烟花可以看,萧公子可以期待一下。” “真的吗?那太好了1萧凤歧轻轻拍了拍手,“最近这一段时间,过得确实是不太顺,稍微有点背,看看烟花,还能去去晦气,是不是?” “这个倒是真的。”薛瑞天点点头,“对了,刚才有个问题想要问萧公子,但一时间就给忘了,现在想起来了。”他看看萧凤歧,“不知当问不当问。” “侯爷请问,萧某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薛瑞天笑了笑,“白虎关的守将应该跟萧公子有姻亲关系,是吧?” “没错1萧凤歧点点头,“我的一个远房堂姑嫁给了炎阕,而炎阕出身我们萧家,确实是关系很密切。” “萧公子要逃婚的话,白虎关不是更好的选择?” “确实是,我也是考虑过的。但如果我真的躲去白虎关的话,两位耶律公子恐怕要夜不能寐了。”萧凤歧笑了笑,“不止两位耶律公子,还有完颜萍,恐怕会成为惊弓之鸟吧?现在完颜青木和完颜萍对峙的局面,无论是对辽国,还是对大夏来说,其实都是很有利的,如果我去了白虎关,还被他们知道了,那么完颜萍、完颜青木会做出什么错误的选择,那就没有人能预料得到了,是不是?如果事态走向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那我这个选择就是给大家添麻烦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以他们俩的脑子,恐怕会认为辽国要跟他们开战了,虽然这一战早早晚晚都会打,但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有准备。”薛瑞天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萧公子没给我们添麻烦,但现在完颜青木不知所踪,倒是给我们两边都添了好大的麻烦。” “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他折腾这么一出,我们两边都要全城戒备,谁知道这个蠢货会做出什么更蠢的事情来。”萧凤歧想了想,问道,“他身边是不是有什么人给他出主意?以我对他的了解,装疯也好、借着火遁隐匿行踪也好,好像都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身边确实是有不少的谋士,但那些谋士不太像能出这种主意的,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蠢货一个1萧凤歧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慢慢的站起身来,“都这个时候了,萧某也要告辞了,估计还能赶上一个夜市的小尾巴,是不是?”看到其他的人也站起来,他朝着他们笑了笑,“各位放心,萧某只是逛夜市,不去不应该去的地方。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自然会遵守的。” “我们还是相信萧公子的承诺的,只是.”沈茶看了看他,“萧公子确定不回去跟齐公子和三太爷再说一声吗?他们可是一直都在找你呢1      “大将军不是已经安排人告诉他们找到我了吗?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埃”萧凤歧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门口,“这样就足够了,我没有必要再特意回去说一声了。” 沈茶想了想,觉得萧凤歧说的对,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只要他们自己觉得舒服就好,别的人没有必要掺和太多了。 把萧凤歧送出了茶楼,又找来随行的暗影去盯上他,沈茶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真的放下来。 “我们也出去逛逛,等结束了再回来看看二爷爷。”沈茶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又看看忙得脚不沾地的蒋二爷,“不过,我们要不要找人来帮帮二爷爷?今天茶楼的人确实也太多了,二爷爷他们都忙不过来了。” 蒋二爷正好走到他们一行人的背后,听到了沈茶的话,赶紧拒绝。 “小茶,我谢谢你的好意,可别了。”看到沈茶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他又补充道,“你们的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弄,事事都要问我,我更要焦头烂额了。你们的好意我领了,我还忙得过来。”他指了指外面,“快点出去玩吧,你们这个点儿出来,不就是为了逛逛的吗?” “好吧,那二爷爷我们就先走了,等一会儿人少了再回来。” “快去吧1蒋二爷看了看四周,“那个萧家的小子呢?还在上面的包厢?” “已经走了,二爷爷您找他有事?” “没什么事儿,以后再说吧1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了,蒋二爷朝着他们摆摆手,转回身继续忙去了。 “有故事1薛瑞天看着蒋二爷忙碌的背影,伸手摸摸下巴,说道,“我记得” “一边走一边说。”金苗苗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别堵在门口,妨碍二爷爷做生意了。” 薛瑞天又回过头看了看蒋二爷的背影,这才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了。 第2213章 大同小异30 第2213章 大同小异3.0 沈昊林和沈茶对于夜市的兴趣没有其他人那么大,陪着薛瑞天和金苗苗、金菁逛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就已经尽兴了,甚至还有点疲倦的意思。 倒不是身体上有多累,而是这逛夜市让他们有点紧张,认识他们的人不少,来跟他们打招呼的人更不少,沈茶都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是安装了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 如果是平时,他们可能笑笑就过去了,但现在不行,大家都是出来玩的,都是图一个高兴的,他们那样的话,可能不太好。但现在这样,让他们自己有点不自在,有的人不只是打招呼,还会跑过来围着说话,家长里短的,让他们就有点应付不来了,毕竟两个人都不是那种特别擅长跟陌生人交流的人。 逛了差不多有一半,沈昊林看到沈茶的脸色不太好,就提出找个地方歇歇腿。 正好,他们距离岐伯的马场不是很远,估计这个时候,岐伯也没有睡下,他们可以看看小马,逗弄逗弄小秀水,再跟岐伯下个棋、喝个茶。 “行,兄长说什么是什么。”沈茶笑了笑,朝着在前面跟金菁抢炸鱼的金苗苗招招手,说道,“我们去马场,你们逛完了就来马场找我们,好不好?” “好啊,好啊1金苗苗看了看,从金菁和薛瑞天的手里抢了好几个油纸包,塞给沈昊林,“这个最大的,都是小朋友可以吃的,带给小秀水。” “都这个点儿了,小秀水应该睡了,就算是不睡,也不能给他吃这些。”沈茶低下头闻了闻,“蜜饯?” “对啊,小秀水喜欢这个,也不是让他今天晚上就吃的,交给岐伯,让岐伯帮忙收起来,每次他想吃的时候,就给他一点点,也不会坏了他的牙齿。” “这个还是可以的。”沈茶看了看其他几个小包,“这又是什么?” “下酒菜啊,各种卤味什么的,刚才我们看到了老汤,他也跑出来凑热闹,我们就照顾了一下他的生意。你们两个过去,岐伯要么跟你们喝茶,要么跟你们喝酒,再或者,两种一起来。不管是哪种,都不能干喝,不是吗?”看到沈茶要说什么,她摆摆手,“如果喝酒,浅尝辄止啊,你不适合,你知道的。”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沈茶的话刚说完,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对父子,她悄悄拽了一下沈昊林,冲着朝他们走过来的这对父子,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沈大人?带着小宝来逛夜市?” 沈忠和没想到会在夜市遇到沈昊林、沈茶,他一直以为他们应该不太会来这种地方,倒不是别的,主要是这里人太多,认识他们的人更多,光打招呼就非常的耗神。 “国公爷、大将军1沈忠和走近他们,看到背对自己的是金苗苗,说道,“金大人也在。” “沈大人1金苗苗微微颔首,看着沈大人抱着的小宝,笑眯眯的说道,“小宝,来给姐姐抱抱1 其实,都不用金苗苗说,小宝看到她和沈茶,就伸出了小胳膊,咿咿呀呀的要抱抱。 “金大人小心点,这个小家伙现在可沉了。”沈忠和把小宝递到了金苗苗的手里,看着金苗苗抱好了,才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吃的不多,这两天越吃越多,也是越来越沉了。”      “小宝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应该多吃一点。”金苗苗往上举了举,逗得小宝咯咯咯的笑,说道,“我们要长大高个,对不对?” 小宝搂着金苗苗的脖子,小脸蛋贴着金苗苗,很亲昵的蹭了蹭。 金苗苗看到沈茶给她使了个眼色,跟沈忠和打了个招呼,抱着小宝跑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摊子,看人家钓小金鱼。 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已经带着小宝走了,看了看沈忠和,轻轻一挑眉。 “听说二娘现在比较疏远小宝?” “是1沈忠和点点头,表情也是无可奈何,“自从她知道荟娘骗了她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以前她有多紧张小宝,现在就有多不在乎,就算是小宝哭阿闹啊的,她也只是关上房门,假装听不见,仿佛小宝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说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梁姨说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过段时间等她想通了就好了。虽然我知道梁姨说的是对的,但我不知道二娘这么做,会不会给小宝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小宝现在还小,应该不记事,所以,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沈茶看了看金苗苗的方向,“你们聊过吗?” “我倒是想要跟她聊一聊,可是她非常的抗拒,每一次刚开个头,就用别的话给打岔岔过去,如果我坚持要聊这个,她就会把我推出屋子。总而言之就是拒绝提起小宝和荟娘,只要不提起他们,她就还算正常。”沈忠和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她这个心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小宝.一眼都不看吗?” “是的。”沈忠和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小宝跑过去要抱她,她也会躲开,小宝因为这个也哭了几次,但好像二娘是铁了心,彻彻底底忽视他。” “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需要我们跟她聊聊吗?”沈茶想了想,“我们这边有几个比较擅长开解心结的,要不要试一试?” “可以吗?”沈忠和叹了口气,“我也没经历过这个,也不知道别人劝,能不能管用。” “这个事儿呢,就是要循序渐进,如果像沈大人那样,直接提要聊聊小宝和荟娘,二娘肯定不乐意。”沈茶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带她来侯府吧,我请人跟她聊一聊,可能不是沈大人家里的人,或许能帮忙解开她的心结。” “那就麻烦大将军了,午膳过后,我带着她去侯府拜访。”沈忠和微微欠了欠身,看看朝着他们这边走的金苗苗和她抱着的小宝,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能解开二娘的心结,如果二娘能重新接纳小宝,我们这一家才算是真正的团聚了。” “还请沈大人放心,一定可以的。” 第2214章 大同小异40 第2214章 大同小异4.0 金苗苗估摸着他们已经谈完了,才抱着小宝回来,把小宝重新交到了沈忠和的手上。 沈忠和看了看天色,跟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告辞,本来也是打算回去了,毕竟小宝年纪还小,还是需要好好的睡觉的。 沈茶看着沈忠和离去的背影,朝着跟自己挥手告别的小宝也摆摆手,等他们走远了,才重新转过身来。 “你请他明天午饭之后,带着周二娘来侯府,是想要宁老夫人开解开解她,对吧?”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毕竟老夫人见多识广的,自然有办法。咱们束手无策,老夫人可能就得心应手了。” “没错。”沈茶又转过身看了看沈忠和离开的方向,“万万也想不到,周二娘竟然真的能做得如此决绝,小宝那么可爱,她到底是怎么忍心伤害他呢?” “我也不明白。”金苗苗轻轻摇摇头,“大概是觉得自己很蠢吧,反正小宝是被无辜的牵连了。”她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俩不是说要去马场?” “现在就走了。”沈茶笑了笑,指了指沈昊林手里的油纸包,“带给小秀水。” 金苗苗看着沈昊林、沈茶手拉着手离开了,看着跟在他们身边的梅林给自己打手势,忍不住啧啧啧了两声,听到前面金菁和薛瑞天都在喊她,小跑了两步,加入了他们愉快的玩乐之中。 沈昊林、沈茶带着梅林抄小路到了马场,在外面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的,三个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梅林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大门,没多一会儿,门开了,门房看到沈昊林、沈茶,赶紧行礼。 “国公爷、大将军来了,小人这就去通传。” “不用了,我们自己进去,您老好好守门。” 沈茶拿了一个油纸包给门房,朝着他笑了笑,和沈昊林一起,带着梅林往里面走。 还没走到正屋跟前,他们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三个人站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觉得里面说话的声音还挺耳熟的。 “晏伯和我师父?”沈茶看看沈昊林,拉着他就往里走,“兄长,梅林,你们快点,看看这三个老头儿,背着我们在干什么呢1 沈昊林差点被她拽了一个踉跄,无奈的摇摇头,也只能跟上她的脚步。 梅林跟在后面,也表示非常的无奈,也不知道老头儿们的聊天有什么可听的,无非就是喝酒喝茶喝多了,回忆他们曾经共同的青春年少,也不知道这样的聊天有什么可听的。 虽然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但梅林还是跟上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脚步,并赶在他俩之前,敲响了正屋的门。 “谁啊?不是说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别来打扰吗?” 听到岐伯这个有点冲的语气,沈茶一脸嫌弃,跟沈昊林小声的说道,“一会儿我就跟苗苗告状。” “告状?”沈昊林挑挑眉,“他仨偷偷摸摸喝酒,还喝多了,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没错。”沈茶打了个响指,“还要跟二爷爷告状,他们仨喝酒不找他。”看到沈昊林哭笑不得的样子,她哼了一声,“谁让他们不听话的?”      “这倒是,三令五申不许喝大酒,他们偏偏不听。” 沈昊林听到里面依然传出问话的声音,但没人过来开门,便朝着梅林打了个手势,梅林点点头,手上稍微一用力,就把门给推开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三个人就闻到了很浓郁的酒味,那个味道差点把三个人熏了一个跟头。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如果说刚才还带着调侃的意思,但现在沈茶是真的生气了,她也没进门,就是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着屋子里的仨老头手忙脚乱的藏着酒瓶子。她抱着胳膊,发出了一声巨大声的冷笑,“别藏了,藏有什么用?这屋子都像是被酒浸过的一样,你们这绝不是喝了一点点,怎么也得有七八瓶吧?” “应该不止。”沈昊林冷冷的说道,“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至少有十一二瓶。” 如果说刚才晏伯、秦正和岐伯还有点微醺的状态,那现在是完全酒醒了,他们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个孩子,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们怎么来了?”岐伯赶紧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推开,“不是说今晚上有事吗?” “所以,就趁着我们有事都不在府里,跑出来喝酒?”沈茶看着晏伯和秦正走到跟前,“师父,晏伯和岐伯不肯听话,您怎么也跟着胡闹?” “这不是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放松一下吗?毕竟你们都不在,我们就稍微放纵一点,免得喝两口就被你们管来管去的。” “这还是我们的错?” “当然不是,知道你们是为我们好,但我们偶尔也希望可以稍微随心所欲一点,是不是?”秦正看了看自己气鼓鼓的小徒弟,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也不常喝,就偶尔来这么一次半次的,放心,至少未来大半年都不会喝酒了。” “要说到做到啊1沈茶哼哼了两声,“你们也别站在门口吹风,要不然裹得严实点,到别的屋子带着,把这里的酒气散散?” “走吧,旁边还有个小厅,咱们去那边坐着。”岐伯给晏伯和秦正拿了他们的大氅,“说起来,外面夜市不是挺热闹的,你们怎么不去看看?” “就是逛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又有点累了,才过来歇歇脚。”沈茶看了看秦正,“师父,惠兰大师的师兄到了,现在在驿馆。” “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碰到辽国的人来国公府,说萧凤歧跑丢了,托我们找一找。”秦正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梅林,“找到了?” “找到了,也是收拾好跑来逛夜市了,他说出门之前跟齐公子打了招呼了,但估计是齐公子很忙,可能没听见,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不过,他先被小天哥发现的,把他带去了茶楼,后来四哥才过来说这件事。”沈茶扶着秦正,慢悠悠的走着,“师父您看着点路,这里有个小坑。” “知道了,看着呢1秦正想了想,“萧凤歧去了茶楼?” 被沈昊林扶着的晏伯听到这个话,转过头看着沈茶,“碰到二爷没有?” “没有1沈茶轻轻摇摇头,“茶楼今晚上可忙了,我们都没跟二爷爷说上两句话,倒是出来的时候,二爷爷问了一句,就又去忙了。” “老大,国公爷,你们不知道,二爷中途上过一次楼,只不过没进包厢。” 第2215章 大同小异50 第2215章 大同小异5.0 “什么?” 沈昊林、沈茶刚扶着秦正、晏伯进了旁边的小厅,就听到了梅林的这句话。他们转过身去看着梅林,看着她把岐伯扶到离门口最近的座位上坐好。 “没听错,二爷中间上来了一趟,想要看看咱们需要什么。不过就说了几句话,就下去继续忙了。”梅林看了他们一眼,帮着他们把秦正和晏伯也安顿好, “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应该请二爷爷进门的,我们用了二爷爷的地方,还不跟他老人家打招呼,多不礼貌,是不是?” “我们说来着,但是知道包厢里面的是萧公子,就没打算进去了。” “为什么?”沈茶微微一皱眉,“跟萧家有什么梁子?” “应该没这么严重,就是.”梅林想了想,“可能有点纠葛吧。” “二爷爷说这个话的时候,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今天茶楼太忙了,二爷看着就有点疲倦的样子。”梅林坐在门口的位置,开始给大家煮醒酒茶,“不过,他离开的时候,还挺匆匆忙忙的。按照五哥的话说,那就是落荒而逃。”她看看晏伯,又看看秦正,说道,“我之前听了一个小道消息。” “你怎么老听小道消息?苗苗告诉你的?”听到梅林的话,沈茶是哭笑不得,把金苗苗塞给她的油纸包打开,看了看最大的那个,还是放在了一边,“岐伯,小秀水呢?现在睡了?” “都这个点儿了,可不是睡了?本来是想带着他去逛逛夜市,但他不喜欢。”岐伯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正好他睡了,要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踏踏实实的喝酒,是不是?” “说的也是,小秀水在的话,不可能让您几位喝成这个样子的。”沈茶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手里的大油纸包,说道,“这个是专门给小秀水的。” “还专门给他带东西?是什么?” “我们今天不是逛夜市吗?苗苗看到了不少适合小孩子吃的小零嘴,觉得小秀水应该会很喜欢,就买了一些。知道我跟兄长要过来,就拜托我们拿来。既然小秀水已经睡了,我们也不吵他,这些零嘴就交给您,您记得明天给他。不过,苗苗也说,还是要控制一下,免得坏了牙齿。” “好。”岐伯点点头,看着沈茶把那个油纸包放在后面,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呀,就是太宠着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样可不太行啊1 “他现在不听您的话了吗?” “听话是听话的,但是偶尔会闹点小脾气,不好好吃饭什么的。”岐伯轻轻摇摇头,“大概这是所有小孩都会出现的情况。”      “确实是。”沈茶笑了笑,把剩下的油纸包都打开,按照每个人喜欢的口气,把里面的零嘴、卤味什么的,分别放在每个人的面前。“酒儿小的时候也这样,但只是一阵子就好了。小秀水也会一样,他本来就很乖,您不用太过于担心。” “但愿如此吧。” 沈茶分完了那些零嘴,重新坐回到沈昊林的身边,看了看已经把醒酒茶煮好的梅林,轻轻叹了口气。 “说说二爷爷,你怎么就确定,二爷爷一定是跟萧家有关的?” “诶,老大没听过那个传言吗?”看到沈茶摇头,梅林又看向沈昊林,“国公爷也没听过?” “没有。”沈昊林看了看她,“刚刚茶儿问你,是不是苗苗跟你说的那个传言?” “不是苗苗姐说的,是偶然听到老夫人说起来的。” “老夫人?”沈茶很好奇的看着梅林,“我娘?” “是啊1梅林点点头,看到沈昊林和沈茶都是一脸的茫然,解释道,“好像老夫人也不是很确定,只当做一个传言来说的。听说是二爷年轻时发生的故事,他还没有变成二爷的时候,还是王爷的时候,早年间在外面游历,曾经遇到了一个女孩,两个人一起相伴,玩了大半个江南。二爷很喜欢这个女孩,女孩对他也是有点意思,两个人后来越走越近,最终二爷想要娶这个女孩为妻。” “这个故事.”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我们听过好多个差不多,是不是?” “嗯,虽然有点出入,但都是大同小异的。”沈昊林点点头,看向梅林,说道,“后来呢?二爷爷想要娶人家,人家女孩是不知道的,是不是?” “应该知道吧?这个又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对吧?但是,就在他们说好要一起回西京城之后,那个女孩就突然不告而别了,然后二爷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没有丝毫的踪迹,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再后来,二爷奉皇命去了辽国出使,在临潢府遇到了那个女孩,才知道她是萧家的人,而且还是当年萧家主最疼爱的女儿。据说就因为这个,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直到现在都没有考虑婚嫁之事。” “啊?”沈茶听完了梅林的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看了看秦正,“师父,这个事儿,您知道吗?” “问我?我不知道啊!我虽然跟他玩的好,但这种事儿,也是没打听过。”秦正听了这些跟沈昊林、沈茶一样,也是一脸的懵,“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看到自己的小徒弟还看着自己,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确实是不太清楚,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很靠后面了,他都到边关来了,自然是不知道的。况且,他改名换姓之后,就很少提年轻时的那些事情。他自己不提,别人也不会多嘴问的。”他拍拍晏伯,又看看岐伯,“你俩认识他比较早,他年轻时的事情知道的也比较多,是不是?” “我”晏伯喝的稍微有点多,这个时候脑子转的不是特别快,听了梅林和秦正的话,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出来,现在是在说什么。他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吹了吹,等茶稍微凉一凉,可以入口了,浅浅的喝了一口,说道,“不是那么回事。” 第2216章 大同小异60 第2216章 大同小异6.0 “不是那么回事?”沈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那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感情纠纷?” “感情纠纷,确实是感情纠纷,但跟小林说的完全不同。”晏伯轻轻摆了摆手,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茶,“你们等我稍微缓缓啊,我稍微有点上头,缓缓再跟你们说。” 沈茶看到他这个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 梅林收到沈茶的示意,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葫芦,倒出一颗黑色的丸药,站起身来走到晏伯的身边,送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晏伯看看那个熟悉的小葫芦,又看看那颗小药丸,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怎么随身携带解酒的丸药?你又不喝酒?” “那还不是您两位容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喝多了?”梅林撇撇嘴,看着晏伯把解酒的丸药吃下去,说道,“这是我们老大和苗苗姐嘱咐的,让我们每个人都带着,免得需要的时候用不上。” 梅林一边说,一边把葫芦里的解酒药也分给秦正和岐伯,虽然他俩喝的没有晏伯那么多,也不如晏伯那么难受,但是为了防止等一下会不舒服,还是要提前吃了比较好。 看着三个老人家都乖乖把药吃下去,沈昊林和沈茶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晏伯吃了药,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刚刚头晕脑胀的感觉好了不少,他拿起茶碗,示意梅林又给自己续了水,浅浅喝了两口,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其实,也不能说你说的没错。”他看着梅林,“这个事儿吧,其实是有很多个说法,但没有一个是完全对的。” “都是对了大半?” “差不多吧1晏伯又喝了口茶,说道,“当年这个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现在活着的这些人里面,恐怕只有我跟二爷知道了,没有其他的人。” “啊?这么隐秘呢?” “也不说是隐秘吧,就是.”晏伯想了想,“这算是家丑不能外扬吧,对于你们二爷爷来说,这算是人生中最大的丑事吧1 “这话又怎么说?”沈茶很不解,“喜欢一个女孩,不是很正常的吗?” “哪儿有那么简单?”晏伯苦笑不得,“但你们刚刚有句话说对了,二爷这一生都没有成婚,确确实实是跟这个多少有点关系,确实是也伤他的心了。” “听上去,这个故事的内情还挺复杂的啊1沈茶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晏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听这些的?”晏伯看着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哭笑不得,说道,“怎么现在也这么有兴致了?真被小林子和苗苗、小叶子带坏了?” “啊1      沈茶之前一直有个事儿要跟萧凤歧说,但一直都忘了,现在被晏伯一提醒,突然又想起来了。 “怎么了?”沈昊林看了看她,有点紧张,“不舒服?” “不是,不是1沈茶摆摆手,伸手握住他的,说道,“兄长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起来忘记跟萧凤歧说,小叶子病了,估计他们在这里的时候,是见不到人的。” “没关系的,明天见面再说吧1沈昊林拍拍沈茶,“他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这倒也是。”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晏伯,笑了笑,“萧公子要在边关住一段时间,还要帮我们看看那些梵文,二爷爷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是不是?心结总要解开,对吧?” “其实跟萧家的小辈关系不大,毕竟萧凤歧公子也不是那个人的后人,二爷会对他这样的态度,也只是因为他姓萧而已。他听到这个姓,又是辽国来的,多少有点不自在而已。” “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岐伯灌了两碗茶,拿了一个鸭翅,咬了一口,说道,“是真的被萧家的人给骗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晏伯想了想,有些苦恼,说道,“我也说不好,到底是不是,你们听完了以后,可以自行判断。” “成,那你就快说1 “是这样的。”晏伯喝了口说,说道,“故事发生在二爷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个年纪的小孩,都希望脱离家里,到外面去看看,不被拘在一个地方,什么见识都没有。”他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这个事儿,你俩应该是深有体会,对不对?” “对1沈茶点点头,笑道,“是小珏哥哥,这么多年就一直致力于从宫里跑出来,到处去溜达。小珏哥哥比那个时候二爷爷的年纪还要大几岁,都是这样的,何况十四五岁的二爷爷,肯定也是想要出去看看的。” “你们二爷爷最好的一点,就是皇位不会落在他的头上,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不用担心有人会阻止。所以,在他提出要出去看看,去南方游历一下,你们皇祖父就答应了。因为想要低调出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就带了两个会武的随从,轻车简行就去了江南。他自己说的,这一路上还玩的比较好,见了很多跟西京城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也知道了很多他在西京城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见到了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人。” “虽然说这个话不太好听,但大概是事实,看到了一些小百姓的生活,是不是?” “没错1晏伯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皇祖父的那个时期,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边关、匪患依然存在,也有些地方官员不作为,甚至跟当地地痞、恶霸相互勾结,导致百姓生活的很艰苦,这些他都看到了。不止看到了,而且还管了很多次。”他朝着沈昊林、沈茶笑笑,“江宁府的事儿,你们听说过吗?” “江宁府?”沈茶想了想,点点头,“好像看到过,是江宁知府勾结当地最大盐商的那个案子?” “对,也是这个案子,二爷才跟那个人认识的。”晏伯叹了口气,看了看岐伯和秦正,尤其是在秦正的身上停留了更长的时间,“阿正,关于这个案子,其实你更了解,是不是?” 第2217章 大同小异70 第2217章 大同小异7.0 看到沈昊林、沈茶把目光投向自己,岐伯和梅林也看着自己,秦正挑了挑眉。 “你们这么惊讶做什么?我知道这个案子,很稀奇吗?” “倒不是稀奇,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沈茶笑了笑,说道,“二爷爷应该是皇祖父那一辈里最小的孩子了吧?虽然辈分挺高的,但年纪却不大,应该跟师父、晏伯、岐伯差不多?” “那是差的有点多,虽然我们现在看着好像好像差不多,但那是因为你们二爷爷会保养,就算是真的落魄了,也没有受过什么特别大的委屈,吃过特别大的苦,看着确实比我们这种经常风餐露宿的药强很多。而实际上呢,你们二爷爷比我们大十来岁呢1秦正看看晏伯和岐伯,“是吧?” “嗯1岐伯点点头,“虽然他因为宁昌国,不得不离开西京城,不得不更名换姓,但家里是不可能亏待他的,这边又有长公主的照应,日子过得也是很滋润的。前些年不过就是因为宁昌国还没到倒台,心里不是很舒服,但他家彻底完了之后,你们看看他,是不是又有点回春的意思了?” 沈昊林、沈茶和梅林相互看了看,想了想蒋二爷现在的样子,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有次,你们可以推算一下,他在江宁府大杀四方、把整个江南官场搅得翻天覆地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两三岁的样子。”秦正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在我的印象里,那段时间,家里的大人们都非常的忙碌,甚至每天的饭都不在一起吃,而且一个个都心神不宁的。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是肯定的,两三岁也不怎么记事呢1梅林托着腮帮子,看着秦正,说道,“也就是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老人家是不知情的,对吧?” “当时确实是,但后来知道了。”秦正喝了口茶,苦笑了一下,“还是我长大之后,听很多人提起,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被本家分了出来,为什么一贯疼爱的伯伯、叔叔在外面假装跟我们不熟。一切都是因为当年那个案子,哪怕过了很多年,家里的长辈、世家的伯父、叔父、书院里的先生,提起这桩案子来,依然是心惊肉跳的。” “是牵连范围很广吗的缘故吧?”岐伯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看,起身给自己找了个圈椅,垫了很厚的垫子,舒舒服的我上去,说道,“我隐约有这个印象,整个江南官尝商场都发生了巨大的震动,虽然事发地在江宁府,但又不只是江宁府,江南的州府、郡府都被波及到了,没有几家会独善其身,多多少少都会沾边的。也是因为那个案子,世家在之后安分了不少,小动作都少了很多,对吧?” “没错,哪怕是王谢这样的大族,也不得不收敛其锋芒,休养生息了好长一段时间。” “是啊,休养生息的这段时间,各家都开始分家,把做生意的那一脉都被剥离出去,做到表面上的纯粹。” 秦正一摊手,觉得自己的酒劲有点上来了,看了看左右,想要找个舒服的椅子。 梅林看出秦正的意思,站起身来,给他搬了个圈椅,铺上厚厚的垫子,扶他起身在椅子上坐好。 秦正觉得舒服了不少,看看旁边的晏伯也有样学样,淡淡的笑了一下。 “现在真的不太行了,喝点酒就上头了,年轻的时候,就算是喝上好几坛子,都不会这么难受,是吧?”      “是啊1晏伯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道,“老了就是老了,不服不行啊1他伸手推了一下秦正,“别打岔,还是说案子。” “就是感慨一下。”秦正叹了口气,“说回案子啊,估计那些涉案的,到现在也没有想到,这样一桩惊天巨案,最开始竟然是因为一碗平平无奇的馄饨引起的。” “馄饨?”沈茶想了想,“江宁府的馄饨摊?被二爷爷撞见地痞流氓欺压百姓了?” “小茶在这个方面还是很敏锐的,不错。”秦正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 “还真是这样啊1 “也不能算是我敏锐,前些年刑部、大理寺的存档,有很多类似的案子,只不过,没有江宁府闹腾的那么大罢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很多案子都是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儿引发的,比如一枚铜钱,一句气话,或者一个不小心撞了人之类的。” “是埃”秦正叹了口气,“其他的案子,我不太清楚,就江宁府这个案子而言,那一碗馄饨就是起因。”他想了想,理清了思路,说道,“二爷离开西京城之后,一路往江南的方向去,游山玩水,还是很开心的。虽然这路上也有不尽如人意的事情,但能帮的他一定帮,能管的一定管。” “但这些都是小事情,对吧?” “是啊,所以,二爷才会很开心,觉得自己这一趟出来的很对。”秦正叹了口气,“那一天,他带着两个随从,风尘仆仆的进了江宁府,进城之后,选了一家看着不错的客栈。安顿好了之后,主仆三人就出去溜达了。那会儿的江南各州府,一天也只用两餐,但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但还没有到吃完饭的时候,所以,客栈或者一些饭庄,在这个时段是不提供吃的,他们饿了的话,就要去外面找。” “这个倒是听说过的。”沈茶点点头,“可是,外面就能找得到吗?” “当然了,很多卖小吃的摊子都是开着的,不是什么人都一日两餐的。”秦正笑了笑,“主仆三人在附近的小街市溜达了一会儿,看中了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摊主是一个有点年纪的老太太,那个摊子不大,有两套桌椅,二爷他们三人占了一张,另外一张空着。老太太给他们上了一点零嘴之后,让他们先吃,自己则是忙着去煮馄饨。” “那么大年纪了,只自己一个忙活吗?”看到秦正点头,梅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可真太不容易了。” “你听了老太太的故事,就知道她比你想的更难一些。” 第2218章 大同小异80 第2218章 大同小异8.0 “你们知道,二爷这一次去江南游历,身上多多少少是带着一点差事的。” “有任务的?” “对,猜猜是什么?”秦正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说道,“大胆猜,说错也没有关系。” “应该不会说错。”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皇祖父的心思,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她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梅林,让她续一点茶,小心翼翼的喝了两口,才继续说道,“小珏哥哥曾经跟我们说过,舅舅告诉他,要在还没有立储之前,多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因为一旦立储,一旦成为了皇帝,就会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宫里,彻底断了了解外面真实情况的渠道。” “是啊1沈昊林接上来,继续说道,“这个话,皇祖父也说过,宫外发生的任何事情,包括天灾人祸、战乱,还有边关战事,以及百姓们的生计,是好还是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都是由地方官写成折子上书中枢,再有各位阁老、相爷审阅过一遍之后,皇祖父才能看到。” “是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一来,他听到的很有可能就跟真正发生的相去甚远,甚至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所以,想要真正的体察民情,想要真的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必须要出去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听,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这也是为什么皇祖父和舅舅一直都纵容小珏哥哥到处乱跑,哪怕折腾的公里宫外都是人仰马翻,他们也还是纵容。” “陛下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总喜欢偷偷溜出来,他们也是功不可没的。” “可他们做的没错,尤其是先帝。”秦正看了看众人,苦笑了一下,说道,“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经吃过这样的亏,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的1沈昊林点点头,“东宫属官利用舅舅的名义,在外面跟人合伙敛财,害了很多的人。后来苦主冒死进京告状,舅舅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祖父震怒,但不是针对舅舅,而是那些朝臣。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全部都三缄其口,瞒着皇祖父和舅舅。” “那个事儿闹得也不小,后来东宫换了一批人,皇祖父特许了舅舅每天可以出宫探查,哪怕是御史言官天天上书谏言这不合规矩,都被皇祖父跟舅舅怼回去了。”沈茶喝了口茶,冷笑了一声,“后来着重查了那几个跳的最厉害的,果然是有问题的。” “通常都是这样的,蹦哒的最欢的,往往都是害怕查的,准是一查一个准儿。”秦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选择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又继续说道,“你们皇祖父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二爷出发之前,就把人召进宫,让他好好看看百姓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看看那些奏折上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江宁府是专门去的,皇祖父对这个地方是有所怀疑的,对吧?” “没错。”秦正看看沈茶,说道,“二爷专门去的那几个地方,都是在怀疑名单上的,江宁府是怀疑最大的。”      “因为私盐?”沈昊林看了看秦正,说道,“江宁府一直都是江南最大的官盐转运地,且私盐泛滥,所以,一直都是被重点关注的地方。” “确实是。”秦正朝着沈昊林点点头,说道,“还是继续说卖馄饨的老太太,因为很好奇,所以我特意找二爷聊了一下,二爷说,老太太的馄饨挺好吃的,但口味偏淡,他问了老太太,是不是没有放盐之类的。老太太说,现在的盐价非常的高,他们这种做小买卖的,根本买不起、用不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岐伯想了想,“官盐有一个很低的价格,是专门售卖给这种做买卖的小民的,对不对?虽然有的地方也会加价,但是,不会太过分。”他看了看秦正,又看了看晏伯,一脸的不敢置信,说,“江宁府的人连这样的黑心钱都赚?” “只要有银子,黑心不黑心的,他们也不在乎。”晏伯冷笑了一声,说道,“别打岔,你听阿正继续说下去,你会听到更颠覆你想象的故事。” “请。”岐伯叹了口气,朝着秦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我洗耳恭听,看看这帮孙子还能做出什么来。” “二爷也是问老太太,说官府有惠民的官盐,就算略有加价,也是普通人可以买得起的。老太太说,根本买不到,每天都是限量的,而且不定时的开始卖。况且,官府的人会提前跟倒卖官盐的人打好招呼,所以,那一批盐都卖给了那些人。” “可以想得到。”沈茶点点头,“可师父刚才说,这个老婆婆的经历很悲惨,是为什么?” “这个婆婆家里只有她一个了,她的老伴和儿子都已经不在了,死在了一场事故里。二爷说,不深入了解,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事儿,说是年初的时候,老伴和儿子因为跟那些盐贩子抢盐被打死了。在这次的事故里死掉的,也不止这两个人,还有另外四个,他们的家人去官府告状,但官府不管,说他们是聚众斗殴,不追究他们责任已经很好了。本来这个馄饨摊是一家三口支应着,日子还算是过得去,现在老伴和儿子都不在了,只剩下老婆婆一个人,就过一天算一天。”秦正一摊手,“二爷当时听完了,表面上不动声色,给老婆婆留了一小块碎银子,但也没留太多,担心会给老婆婆带来麻烦。” “财帛动人心,如果有人真的动了歹心,老婆婆孤身一人,是受不住的。”沈茶轻轻点点头,说道,“虽然表面情景,但二爷爷还是管了这个事儿。” “当然,这也算是他的差事。但他们刚到江宁府,也不能只听老太太的一面之词,还是要多走访几家,看看江宁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反正他们也不着急,本来就是游山玩水,比原计划多停留几天也是好的。”秦正轻轻叹了口气,“但你们也知道,你们二爷爷也不傻,知道这个事儿如果坐实了,被他给翻出来,那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第2219章 大同小异90 第2219章 大同小异9.0 “可不是1晏伯轻轻一挑眉,冷笑了一声,说道,“所以,在还没有调查这个事儿,那些人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给自己找了个保命符。” “保命符?”沈昊林稍稍思索了一下,看看秦正和晏伯,说道,“他找了柳爷爷?” “还是咱们昊林聪明。”秦正朝着沈昊林笑了笑,说道,“是啊,他在江宁府就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带着两个护卫就离开了江宁府,往南境的柳家军大营去了。柳家军的大营距离江宁府不远,大半天就到了,经过门口兵士的通传,在帅帐见到了柳世伯。” “这么顺利?” “非常的顺利。”秦正点点头,“那天负责巡逻的是柳世伯的副将燕然,他你们都知道的,对吧?” “燕老将军嘛,那是这个。”沈茶伸出大拇哥,说道,“连胜的战绩,至今还无人能超越呢,哪怕是父亲母亲、兄长和小天哥也不行。” “这怎么能比呢?”晏伯看看沈茶,“你们才打了几年的仗,想要超越燕然,还得要努力努力呢1 “那天燕然正好巡逻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特别熟悉、但并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人正站在大营门口。”秦正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燕然亲自把二爷接进来的,去大帐的路上聊了聊,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能说不惊讶,更多的还是佩服。” “柳家军常年驻守南境,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沈茶满脸都写着不信,“虽然驻军统帅不能干涉地方,但事关盐政,事关国本,肯定要关注、要管的,不是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秦正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沈昊林,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要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那个时候的江南,有两大势力,你们正在查的青莲教和几百年在江南扎根且盘根错觉的世家。青莲教有没有跟官盐这个案子牵扯上,没有人知道,至少彻查江宁府和江南各州府、州郡的时候,并没有查出他们跟这个案子有关。而世家.”他冷笑了一声,“这个案子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世家,也就是说,你们二爷爷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凭着一腔热血,以一己之力单挑了整个江南世家。” “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他的一腔孤勇,现在江南依然被世家掌控着,陛下对那里依然是全盲全瞎。”晏伯看了看秦正,“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江南世家都牵扯进那个案子,都愿意赚那个黑心钱,其实,调查完全部之后,大部分的世家还是好的,真正有问题的就是那几个少数眼皮子浅的,有传承百年的,也有几十年的,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 “掉钱眼里了。”秦正看了一眼晏伯,伸手拍了拍他,说道,“世家确实不都是他们那样的,毕竟很多世家都是历经沧桑、战乱在存活下来的,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延续家族的辉煌。” “柳爷爷不是不管这个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管不了。他只要问一句,江宁府的知府,就有一百句等着回怼他,还会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柳元帅驻边辛苦了,就不要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兄长.”沈茶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像是有感而发。” “可不是有感而发吗?”晏伯朝着沈茶一挑眉,“我们当年来这儿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啊?”听了晏伯的话,沈茶一愣,说道,“我完全没有这个印象啊,我记得那个时候边关已经是无主了,官衙已经废弃很多年了,本来应该守着这里的县令大人,早就跑到州府去了,根本不管这里百姓的死活。这里的百姓能在辽人、金人的双重夹击之下活下来,非常的不容易的。” “确实是这样,不过,你那个时候还小,而且”沈昊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在拼命的跟命运抗争,还在拼命的保护酒儿,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些的,是不是?”看到沈茶一脸懵懵的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当时接管这里,确实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的。就像茶儿刚刚说的那样,父亲母亲刚来这里的时候,边关早就是破破烂烂的,全靠着百姓和以前存活下来的残兵支撑着,至于那个县令早就跑到州府,完全不管这里了。但听说沈家军来了,就着急忙慌的跑回来宣告主权,阻拦我们进城,说这个地方不归他们管,还大放厥词,说这个城就算是被辽人、被金人攻占了,也是他的地盘。” “口气这么狂吗?”岐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儿,表示十分的不敢相信,“都这样了,老沈能忍?” “自然是不能忍的。”秦正和晏伯对望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来之前,先皇就给了圣旨,把州府到县令全都给撸了,官服全部都给扒了,人.” “斩了1沈昊林接着补充道,“就在这里斩的,让他们死之前看看,他们到底把这里祸害成什么样。”他看了看沈茶,“知道他们死前说了什么?” “不知道。” “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们,也不会放过宋家1沈昊林看到沈茶眼中的震惊,无奈的一摊手,说道,“知道当年世家多猖狂了?那都是已经收拾过几次了,还是这么狂妄,就知道他们心中并没有天下,没有百姓,没有皇室,他们依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属于他们的。” “都已经收拾好多次世家了,他们居然还能这样,真是”沈茶轻轻摇摇头,“我现在明白柳爷爷为什么按兵不动了,真的弄不过他们,说不准哪天就被他们给算计了。可是二爷爷去找柳爷爷,是想做什么?”她看向秦正,“请柳爷爷派兵吗?” “派兵是不管用的,那些人也不怕,还会落别人口实。二爷找柳世伯是要几个护卫,暗中对他进行保护。” 第2220章 大同小异100 第2220章 大同小异10.0 “为什么要暗中?二爷身边只有两个护卫,再多几个,其实也不怎么打眼吧?” 梅林有点不是很理解,还想要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都问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岐伯,看到他们朝着自己点头,便站起身来走到小厅的门口,刚刚把门推开,就看到薛瑞天、金苗苗和金菁相互推搡着往小厅走过来。 “哟1薛瑞天看到站在门口的梅林,朝着她挥了挥手,“果然都在这儿呢1 “侯爷、菁哥和苗苗姐到了。” 跟屋里的人通报完,梅林往旁边退了两步,让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进来。 三人进了小厅,先给秦正、晏伯、岐伯行了礼,这才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金苗苗坐在沈茶身边,看看三个老头儿,察觉他们躲闪自己的眼神,轻轻一挑眉,露出了一抹讥讽的冷笑。 “躲什么?”她轻轻的嗅了两下,“心虚啊?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知道。”岐伯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今年就这一次了,不会再有了,我保证1 金苗苗没说话,把目光落在了秦正和晏伯的身上,这才发现两个人的情绪和状态不太对,再看看沈昊林、沈茶,好像也有点问题。 “这是怎么了?”薛瑞天和金菁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伸手拽了一下给他们送茶的梅林,“出什么事儿了?” “在聊二爷和萧家的渊源,扯出了当年的江宁府案。”梅林把茶水轻轻的放在两个人的面前,小声的解释了一下,说道,“没想到,二爷当年这么的” “这么的什么?热血吗?如果没有二爷爷,京城根本不知道江南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薛瑞天哼了一声,“江宁府的案子,牵扯甚广,江南各州府和百家商人都牵扯其中,导致各知州、知府等等数千名官员悉数落马,所有牵扯到这桩案子的商人,无论是有名望的商贾世家,还是小商户,无一例外都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女眷没官,首恶数百人,斩立决。” “侯爷,你居然知道?”梅林看着他,“国公爷和老大都不知道诶1 “我也是偶然间听爹娘提起来的,他们说当年江宁府案抄没的那些金子,除了赔偿给江南受到伤害的百姓之外,填满了户部的两个大库,四个小库,剩下的填满了皇宫的私库,好像还有富裕。”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这还不包括从家里抄出来的珠宝、字画、古董等等,如果算上这些,那简直无法想象。”      “确实是。”秦正朝着一脸震惊的沈茶和梅林点点头,“家里的长辈曾经说过,江南所有的镖局以及柳家军的人都参与到了押送这些财物进京的差事,他们也担心路上会有打劫的,但还好,一路上非常顺利。”他轻轻叹了口气,“好了,先不说这些,先说你们二爷爷是怎么掀起这桩滔天巨案的。” “秦副帅1梅林眼巴巴的看着,“我刚刚问您来着,二爷身边就两个护卫,二爷看着呢,也不是那种能打的,为什么找柳帅借人,还要暗中保护?” “因为要掩人耳目啊1秦正朝着她笑了笑,看看摆在自己小桌上的小零嘴,拿起一碟茴香豆,“二爷当时出去游玩的身份,是借了”他看向沈茶,“轩辕府的名头,算是你祖父的小表弟。” “轩辕家也掺和进来了?”沈茶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越来越乱了。” “倒是没掺和进来,之所以借了轩辕家的身份,完全是因为轩辕跟江南毫无关系,一个西京的世家子弟跑到江南来,除了游山玩水,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如果他用自己的身份来江南,一准儿被人发现,暗中派人盯着,他什么都干不成。”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也就是说,二爷爷去找柳爷爷借的人,除了暗中保护他之外,还要盯着江南的那些人,对吧?” “是,他就是这么想的。”秦正叹了口气,挑了一颗茴香豆丢进嘴里,“柳世伯给他的人,是柳家军伸手最好的、观察力最敏锐的,就像是.”他看看沈茶,“你的那些暗影一样。等借到了人,二爷让他们暗中潜入江宁府,他自己则是带着两个护卫在江宁府外面转了一圈,主要就是看看普通百姓日常用盐的情况。” “到处打听吗?”梅林很不解,“那不是会打草惊蛇吗?” “不至于四处打听的,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是吗?这个名头就已经足够了。” “小茶说的没错。”秦正点点头,把已经吃了一半的茴香豆放下,端起茶碗喝了两口,“你们二爷爷又是老饕,舌头刁的很,还没出事之前,就到处找好吃的东西,无论是那种食材很贵的,还是那种市井的,他都很热衷。江南一向都是出美食的,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所以,这就是他最好的借口。” “我听二爷爷说过,论大夏最好吃的地方,最具有色香味俱全的地方,应该就是江南。不止是那些有名的饭庄,哪怕是市井的小摊,都非常的好。”金苗苗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们也尝试着做江南的小吃在茶楼里售卖,但非常遗憾,没有成功过,都以失败告终。”她想了想,“想要调查盐的来历和去向,市井中的小摊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那些大饭庄都是有自己的渠道,他们是不用担心盐的问题,都有自己的来路,但那些小摊子、小铺子,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没错1秦正笑了笑,“所以,他在江宁府外面吃了一圈,基本上已经摸清了情况,这些小摊子,要么用别的带咸味的调料来代替盐,要么就要加高价从私盐贩子手里买。” “私盐贩子已经是花高价的,这些小摊主再买过来,岂不是会更高?” “要不然暴利是从哪儿来的?”晏伯冷笑了一声,“官盐如果说是一两银子的话,那么,这些小摊贩到手就不止十两银子。至于那些不做买卖的普通人家,他们就算是想买,都找不到任何的门路。” 第2221章 大同小异110 第2221章 大同小异11.0 “这些人”梅林垮着一张脸,狠狠的说道,“真是该死啊,斩立决都是便宜他们了,那些首恶就应该当着整个江南百姓的面,把他们一刀一刀的给剐了1 “你这话说的跟二爷是一样的,二爷当初也是这么说,这样的人如果不凌迟,实在是天理难容的。”秦正轻轻叹了口气,“但朝堂上反对的人太多了,而且牵扯的范围确实是够广的,如果真的要凌迟的话,估计行刑大半年,也是不够的。这大半年的时间是在是太长,容易夜长梦多,被他们动点手脚的话,那不更不好了吗?”他换了个姿势,又继续说道,“何况,凌迟这种刑法,实在是有碍观瞻,所以就很干脆斩立决了。” “夜长梦多?”梅林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大的案子,还想着脱罪?” “脱罪不至于,但是.”秦正冷笑了一声,“想法子找人顶罪,自己逃出生天,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江南那些人眼里,一切都是可以操作的,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这么猖狂的原因。只要有钱,生死都可以买卖。” “可是,他们不都是已经被抄家了?” “他们自己有自己的小金库,是我们这些外人根本摸不到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秦正轻轻一挑眉,“所以,看着像是便宜他们了,但实际上是快刀斩乱麻,免得他们再作妖。” “江南的水果然很深啊1梅林看看沈昊林、沈茶,“也难怪青莲教会在江南盛行,大概就是互惠互利的缘故?” “差不多吧1秦正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二爷离开柳世伯的大营,在江宁府的周边转了几天,按照跟柳世伯的人的约定,带着两个护卫进了江宁府,和他们碰头之后,安排好了一切,才选择了自己这一次下榻的客栈。不过,这一次没住之前的那个客栈,而是选择了鹰王名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保密性非常好,无论做什么事儿,还是很方便的。至少他如果被人发现了,住在这家客栈,没有任何的生命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要了几个人的原因,对吧?”看到秦正点头,梅林深深的叹了口气,“二爷真的挺猛的,我们查消息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免得被人察觉,二爷这.”她竖起大拇指,“佩服1 “继续听吧,还有更让你佩服的事儿,二爷的行为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要的就是他们慌,只要他们慌了,那就会露出破绽的。” “不过,刚刚您说道鹰王殿下,我刚刚就想问了。”梅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最后看向秦正,说道,“鹰王殿下在江南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根基也是很深的,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可是.江南盐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鹰王殿下没收到消息?” “那你觉得宫里是怎么知道江南有问题的?是怎么知道江宁府是重中之重的?”秦正叹了口气,看了看沈昊林,说道,“你师父不能干政,知道吧?” “知道。”沈昊林点点头,“这是已经约定好的,但如果地方上有问题,又被他知道了,是可以直接密奏,可以不经过中枢的。江南的盐政应该是我师父掌握了一些证据,呈报给了皇祖父,皇祖父才会让二爷爷去江南走一趟的。” “可是,鹰王殿下都已经有证据了,难道不能直接就.”梅林不懂,“这些证据就白费了吗?”      “这些证据确实是不能公开,但也不算是白费。”沈茶朝着梅林摇了摇头,看到她还是不太明白,笑了笑,又解释了一下,说道,“皇伯父的证据只能皇祖父一个人知道,等到了舅舅和小珏哥哥的时候,又只能他们知道,其他的人,哪怕是中枢,都不会清楚陛下是从哪儿来的消息。你知道的吧,朝堂上一直都有传言,皇室是有自己的暗桩,很多人都以为是暗影,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暗影也确实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过,江南那边的暗桩还是以鹰王的势力作为主要部分,算是皇家安插在江南世家的钉子。而这颗钉子必须保持完全的低调和隐形,如果被人发现了,那就失去他们应有的作用了。” “没错。”秦正点点头,看了看沈茶,“这些你也要牢牢记住,明白吧?可以把暗影放在明面上扰乱他们的视线,但不能暴露真正的实力。” “师父,我知道的。沈茶看着秦正,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皇伯父也是这个意见,我们谈了几次,觉得既然他们认为暗影才是皇室的暗桩,就继续维持这样的现状,让暗影更活跃一些。” “等一下1岐伯打断了秦正和沈茶的对话,“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鹰王的势力要交给小茶?不应该交给昊林?他才是亲徒弟吧?” “没有什么区别。”秦正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案子。” 薛瑞天看看岐伯,凑过去小声的说了两句,朝着他一挑眉。 “您说,是吧?” “说的倒也是。”岐伯点点头,“行,说案子吧,听说二爷那次在江宁府是真的遇险了,还不止一次,是不是?” “确实是。”秦正叹了口气,“很危险,差点命都丢了,如果不是客栈的人和柳世伯的人,说不准”他说的有点口干舌燥,让梅林过来给他续水,连喝了两大碗,才继续说道,“柳世伯的那几个人在江宁府也没闲着,二爷手里有个名单,是着重要查的铺子和人。” “皇祖父给的?啊,不,我师父证据里提到过的?” “没错,是鹰王提供的一些铺子,规模很小,也不是很起眼,但就是这样的小铺子,每天天还没亮、每天到了深更半夜,都会非常的热闹。这些铺子,有卖茶叶的,也有卖小零嘴的,还有卖杂货的,都不是那种早上需要那么早就开店,晚上需要那么晚才关店去的铺子。”秦正看看几个小孩,笑了笑,“考考你们,来猜猜看,这些铺子为什么这么反常、” 第2222章 大同小异120 第2222章 大同小异12.0 “这些铺子为什么这么反常?”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秦正,又看看其他两个老头,全都笑眯眯的望着他们,想了想,说道,“这些铺子是不是专门用来贩售私盐的?虽然这些铺子表面上跟盐没什么关系,但背地里是干这个勾当的,对吧?要不然,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在午夜到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做,不是吗?正常的铺子,正常的人,在这段时间都是要睡觉的。就算是那些做早饭的,也不会子时就开始准备了。”她看向秦正,“是这个道理,没错吧?” “嗯,那你们以为呢?都跟苗苗是同样的想法吗?”看到几个小孩点头,秦正笑了笑,“不错,非常的敏锐。鹰王列举出来的这几家铺子,就是最底层的私盐贩子。” “最底层的私盐贩子.换句话说,哪怕是贩私盐的,他们之间也是有不同的阶层,完全不一样的,对吧?”金苗苗一脸的好奇,说道,“盐道衙门是最上面的一层,属于官盐转为私盐的第一手,然后一层一层的往下,到这些小铺子的手里,就是最后一手了,是不是?” “果然都是聪明的小孩啊1晏伯轻轻拍拍手,看了一眼秦正,哼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要总动那些花花肠子,想要试探孩子们,孩子们都精明着呢1 “他们身在这个位置,不精明一点,怎么可能?”看到晏伯面前的茶碗空了,秦正把碗递给了梅林,说道,“不过,他们这个等级也是根据实力来的,最后一道看着加价很高,但其实赚得很少,而他们前面的那几道,虽然看着加价很少,但转的是很多的。” “有些人是空手套白狼,赚取暴利,有些人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赚些蝇头小利。”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皇伯父名单上的这些小铺子就属于后者吧?” “说对了1秦正接过梅林的茶碗,轻轻吹了吹,等到凉一凉了,才递给晏伯,又继续说道,“就用江宁府的这个案子来说,涉案的七个世家是贩私盐的第一手,也就是说,盐道衙门把官盐变成私盐,价钱上加的第一道码,就是要卖给这几个世家。这几个世家的生意都做的很大,他们各自家族都有生意做的不错的分支,甚至有做到皇商级别的。”他说到这里,就看到岐伯和晏伯用很奇怪的眼神瞅着自己,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听着好像是隐隐的在夸自己一样。”晏伯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你们家的情况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对吧? “这个是自然,秦家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这种事儿是绝对不可能沾边儿的。”秦正冷笑了一声,“不过,这些做生意做的很好的分支,手下有很多的商铺、商户,他们也不是都会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面的。能参与进来的都是本家的心腹,经过千锤百炼,经过反复考验的,根本不可能背叛的那种。” “打死都不背叛?” “是啊,就是很忠心的那种。” “明白了,那本家拿到盐,要交给下面做生意的分支去售卖,他们也会加价卖给自己人吗?”梅林想了想,“应该不会吧?他手底下的人赚钱,也是要给他上交分子钱的吧?” “肯定不会价钱的,但会要求每一季度给本家上交多少利润,这些都是写在契约里面的。如果到了该结算的时候,下面的铺子交不够那个钱的话,会依照契约的约定对本家进行赔偿。这些铺子从本家手里拿到盐,很少的一部分会放在铺子里卖,但更多的铺子会通过私底下的渠道卖给他们认识的一些商贩。” “就是那些小商铺吗?”看到秦正点头,梅林叹了口气,“这一道一道的,到普通百姓的时候里,那就是天价了,难怪买不起了。”      “可是.”沈茶想了想,说道,“放在铺子里卖的,也是卖给认识的人,比如一些饭庄、茶楼这些需要用到盐的地方,对吧?” “没错,这就是有的加价少,有的加价多,只看双方的能力和交情了。” “原来如此。”沈茶摸摸下巴,“可是.师父,恕我直言,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不至于上达天听的。哄抬盐价这个事儿,虽然很可恶,但不至于杀了那么多的人,抄了那么多的府郏”她看向秦正,笑了笑,说道,“师父,江宁府的案子,不会这么简单吧?” “不错,不错。”晏伯轻轻拍了拍秦正,“你看你徒弟还是机敏吧?你是蒙不了她的。” “师父没有蒙我们,大概就是想要看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桩案子的真谛。”沈茶轻笑了一声说道,“其实,这个案子乍一听,觉得很震怒,恨不得凌迟了他们。但仔细一想,其实整个江南地区,盐的需求量并没有那么大,盐道衙门虽然是个油水高的肥差,只卖给自己人的话,没有办法填满国库和皇家私库,更何况,还有整个江南受害的百姓都在那个案子之后拿到了相应的赔款。刚刚我听到抄家抄出这个规模的财物,就已经觉得很有问题了。” “伯父之前说过,二爷爷跟萧家的人认识,就是在这个案子里面。”沈昊林接着沈茶的话说,“二爷爷手里掌握的一些证据,说不准就是萧家的人提供的。他们既然已经拿不到好处了,不如就让大夏的人狗咬狗,引发大夏人的内斗。” “兄长说的对。”沈茶想了想,“江宁府案过去之后没多长时间,辽国就再次侵扰边关,要说没有一点关系,我是不太信的。” “嗯1薛瑞天摸摸下巴,“我同意昊林和小茶的想法,其实愤怒过后,就觉得很有问题,江南就算是富庶,也不至于富成那个样子,而且是每家都那么有钱,哪怕是世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后来,我仔细想了想,那个时候曾经有过传闻,说有人在偷偷贩私盐给辽国和金国。” “你们说的都没错。”秦正轻轻点点头,“这确实是他们最大的罪名,但也是不能公之于众的罪名。” “为什么?”梅林不解,“这跟通敌卖国没有区别了,不是吗?” “因为如果一旦把他们的罪名公之于众,就会因为大夏的骚乱,那些本身就不安分的大氏族就会得到一个借口,说皇室不堪用,要求出山辅政。” 第2223章 大同小异130 第2223章 大同小异13.0 “听到了这个,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1金苗苗冷笑了一声,“他们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够准确。”沈茶拍了拍她,“他们是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不是吗?” “其实,大部分的氏族还是很好的,越有名望的,越在乎自己的名声,越不会做出这种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来,通常都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 “对的。”金苗苗点点头,“大氏族偃旗息鼓了,他们就觉得自己容易出头了。然而,他们选择的出头方式,可是跟人家完全不同的,不是吗?”她掰着手指头,说道,“要么勾结青莲教,要么勾结辽夏贩卖私盐、贩卖铁器,贩卖茶叶,为的不都是想要借外力来给大夏皇室添麻烦,证实大夏皇室无能,离了他们这些氏族,什么也做不好吗?给大夏皇室、大夏的朝臣定了这样一个基调,他们要求参与朝政、要求废除氏族不能参与科举,不能入仕为官就顺理成章了。”她一摊手,“处处都在毁掉大夏,还觉得自己多厉害1 “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家族的利益,不惜出卖国家的利益,这些氏族还真是深明大义呢!如果真的交给他们,可能过不了半年,就会变成前朝一样了。”金菁哼了一声,说道,“前朝虽然在他们的治理下倒是延续了几百年的时间,但一直都是垂死挣扎,不断的靠着委曲求全、不断的靠着求和来延续的。我记得沈伯父和薛伯父都说过,先祖们一边跟前朝的人打仗,还要一边防御来自边境的敌人。” “对啊1晏伯轻轻拍拍秦正,“你秦伯父家里不就是这样的吗?都是某些氏族造的孽啊1 “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这块土地缺了他们不行的?”金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他们走私那些禁物来牟利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不就是壮大了辽金吗?最终不就是边关的百姓倒霉吗?这就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必须要掌权的朝堂?” “就是说1梅林也愤愤不平的说道,“如果真的让他们掌权,他们早晚把大夏卖了,还要看看自己家里的金子、银子是不是赚够了呢1 秦正看看这三个义愤填膺的小孩,又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朝着他们轻轻一挑眉。 “你们怎么不说话?没有什么意见想要发表的吗?” “没什么想说的,这个都是在意料之中的。”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的无耻,为了私利而不择手段,我们早就已经领教过了。你们看看宁家干的事情,不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再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做过的事情有很多都比这个严重多了,以至于他们做出再出乎意料的事,都不觉得有问题。” “是啊1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走私盐铁这种生意,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历朝历代都有嘛,对不对?只要有门路,不少人都会选择铤而走险的。但他们还做了一门生意,那就太令人发指了。” “还有一门?”金苗苗看着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是什么?” “你不知道?前些年在江南,出了一桩惊天巨案,震惊整个朝堂,不过,这个案子是在江宁府案之后了,大概过了有十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搞了一个江宁府案,后来又搞出来了一个惊天巨案?”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这次的案子事发地在扬州府,有几个望族培养了一批人,这批人不干别的,就是专门上街拐十个月到三岁的小孩子,无论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全都要。拐来之后,再进行分类,符合他们要求的专门卖给辽金的贵族,剩下的就.不知去向。”他看向沈茶,“这个案子,你应该知道的,对吧?如果调查青莲教的话,应该能查得到,是不是?” “对,这个案子,他们和青莲教有勾连,青莲教负责帮忙为他们提供运输途径。”提到这个案子,沈茶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我记得,卷宗里面记录过,那段时间,辽金的境内突然多了很多的青楼楚馆,而里面的姑娘和小公子并不是辽金的人,而是夏人,就是从常州府过去的。当然,十个月到三岁肯定不会出来的,一般都是养到六七岁,就开始出现在这些地方了。辽金很多贵族是喜欢小女孩的,还有不少喜欢小男孩的,如果看上了,只需要支付一笔钱,就能把人领回家。领回去之后要是不喜欢了,还可以重新发卖。”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幸运一点的,有可能回到故国,大部分是不幸的,找到的时候,可能仅存一副尸骸,有的甚至连尸骸都没有。” “真是一帮畜生1 “可他们自己并不是这样认为的。”沈茶看了眼愤愤不平的梅林,轻笑了一声,说道,“他们被抓之后,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甚至认为自己是拯救那些孩子的恩人,他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为什么?”金苗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凭什么?” “因为这些小孩就算留在大夏,也不一定能长大,或者说,也不一定不被家人卖掉。” “明白了。”听薛瑞天这样一说,金苗苗立刻就懂了,“就是穷苦人家的小孩,还有那些只重男盯轻视女孩的人家,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当然,那些小孩子里面也不单单是被拐的,还有被家里人卖掉的。” “前些年,虽然年景不好,但也不至于卖儿卖女吧?又是江南这种富庶之地.”金苗苗忍不住摇摇头,“说不清这到底是他们的爹娘太可恶了,还是这帮人贩子太可恶了。” “各有各的可恶吧!1沈茶摸摸下巴,喝了口茶,“就像是贩卖盐铁一样,这些世家做这种买卖,也不是一两次了,他们这种生意都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前朝。”      “小茶,你的意思是”金苗苗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这样的生意做了好几代人?” “你没听错,小茶就是这个意思。”秦正轻轻一挑眉,“你们知道吴江府的谢家和清越的孙家?”看到金苗苗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他们最开始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他们.不是有名的积善之家?居然是靠着当人贩子起家的?太不可思议了1 “积善之家也确实是积善之家,但祖先靠着当人贩子累积家产也是真的,只不过,他们做这一行当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们不是拐小孩子卖,最开始卖的也是自家的孩子。” “因为穷?养不起?” “对1秦正点点头,“他们两家本来都在同一个村子,算是邻居。最开始接触这个,好像是因为家里有人生了大病,需要很名贵的药材,药钱就是很贵很贵的,他们家孩子多,再加上高额的药费,也是没办法,只能忍痛卖了自己的孩子,卖掉的银子换了药材。最开始卖孩子,是往皇宫里面,前朝末年,因为没有女眷,所以需要的都是大量的内侍,很多实在过不下去了的人家都开始卖自家的小男孩,年纪孝长得不错的,价钱相对比较高。谢家和孙家就赶上了这个时段,他们每家都有十多个男孩,最终卖掉了七八个,倒是真的狠狠赚了一笔。再加上没过多久,病人就过世了,连药费这一部分都省下来了,他们算是赚了第一桶金。后来,他们就把这个干成了一定的规模,亲戚、邻居家里谁有这个需要,都会来找他们。到了后来,方圆百十里的,都来找他们,渐渐就有了名气。” “也就是说,他们不去拐孩子,而是等着人上门,是吗?” “对啊,前朝最后的几十年,除了世家之外,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很辛苦,卖儿卖女其实都是常态的,如果有知根知底的人是做这个的,还能得到一些自己孩子的消息,总比那些黑心的要好很多,不是吗?”秦正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只不过,他们两家在前朝覆灭之后,就金盆洗手不干了。毕竟发迹的来路不正,哪怕是形势所迫,也是做了不少亏心事、缺德事,说不准还会祸及子孙。所以,接下来的这一百多年,他们两家之中都有从小就出家为僧、出家为尼的族人。” “出家?”金苗苗和梅林相互看了看,说道,“是为了恕罪吗?” “一来为祖先恕罪,二来为那些经过他们手的小孩祈福,还有就是为了后世子孙祈福。不仅如此,这两家的族人也做了很多的善事,这一百多年也出了很多有名望的大善人,所以,时间久了,慢慢的名声也就变得好了,要不然怎么能成为积善之家呢?” “明白了。”金苗苗点点头,“可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是形势所迫,虽然做的不是好事,但在那个时期,也难受是不是相对的救了一些人家,至少无论是忍痛卖儿卖女的父母,还是被卖掉的孩子,都有可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可那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江南世家,并不是因为情势所迫,纯粹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且包藏祸心,反正都不是好人。” “他们确实不是好人。”秦正轻轻一挑眉,朝着金苗苗笑了笑,说道,“说这个案子呢,也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们,他们没有底线和原则,甚至没有人性的。” “是啊,毕竟人和人命在他们眼中都是可以买卖的货物,何况盐铁呢1 “这么一听,感觉二爷爷的调查之路会非常艰难。”沈茶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又看看秦正和晏伯,“江宁府,虽然提起来的次数好像不如像扬州府、松江府、常州府这样的州府多,看上去也不如这几个州府有名气,但出的名人似乎也不少,而且从富庶程度来看,也不比那些有名的州府差很多。” “闷声发大财的典型。”沈昊林点点头,“因为江宁府来往的客商很多,镖局、武馆也很多,大概其他州府的镖局、武馆加在一起,也没有江宁府的多。” “这么恐怖?”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不是瞧不起武人?” “江湖人和当兵的,怎么能是一回事?”秦正坐着有点累了,站起身来,找了个空地方,慢悠悠的开始打拳,活动活动筋骨,说道,“世家很多子弟都是文武全才的。” “没错。”晏伯和岐伯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看了看对方,还是曾经常年居住在江南的岐伯继续解释,“江湖上很多有名的剑客、侠客都是世家子弟,很多世家也都有类似镖局、武馆这样的产业。” “我也听说过。”金菁摸摸下巴,“江南很多镖局、武馆都是从江宁府衍生出来的,是吧?” “没错。”秦正继续慢悠悠的打他的养生拳,说道,“二爷就算是从柳世伯那里借了人,在调查的过程中多少还是有点捉襟见肘的。毕竟牵扯进来的铺子和家族有点多,有不少铺子为了自己这种私底下的买卖不被发现,还专门从镖局请了护卫,他但凡有点异常举动,就会被盯上的。” “这倒是。”沈茶想了想,“那二爷爷要怎么做呢?” “他当时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在城里溜达了两三天就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沈茶看秦正打拳,自己也站起来,走到秦正旁边,跟他一起打,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就被人跟踪了?这是不是暴露的有点太早了?” 第2224章 大同小异140 第2224章 大同小异14.0 沈昊林看着秦正和沈茶一套养生拳打完了,准备开始另外一套,也赶紧站起来,朝着秦正笑了笑,跑到他另外一侧,开始活动腿脚,准备跟着打第二套。 秦正没想到沈昊林也过来了,无奈的摇摇头,幸好这个屋子足够大,就算屋里所有的人都一起打拳,也是绰绰有余的。 “要打就好好打,别让我看到你们两个偷懒啊1秦正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沈茶,最后看了看其他的人,“还有谁要来活动一下吗?想要来活动的,赶紧过来,我准备开始了。” “来吗?”沈茶看到沈昊林也过来了,朝着薛瑞天、金菁和金苗苗招招手,“一起打个拳,消消食?” “还是不了,逛了一晚上,已经够累了。”薛瑞天摆摆手,拒绝了沈茶的邀请,他看看金苗苗,“你给那个谁要带回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1金苗苗一挑眉,“可惜,甄兄弟这就要走了,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给他治呢!而且三太爷也刚来,我还想着让他老人家看看呢1 “打消这个念头吧1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在完颜喜成为金王之前,他们之间最好不好见面。” “也是。”金苗苗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二爷爷暴露也是合情合理的,他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就算小心翼翼的去探查,但总有疏漏的时候,何况,整个江宁府最敏感的恐怕就是盐了。” “是啊,江宁府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也是最怕人查的地方,就是这个盐,但凡有人来问、来打听,他们都跟惊弓之鸟一样,肯定要把来打探的人给盯死了。如果真的是外来客商,那一切都好说,但如果真的是来查盐政的,他们就要动手了。”沈茶跟着秦正开始了第二套养生拳,一边打,一边说道,“不知道他的说辞是什么,但如果还是馄饨摊上的那一套,恐怕就不太行了。” “小茶说的没错。”薛瑞天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说道,“馄饨摊那一套呢,用来对付那个老婆婆,是能行得通的。那个老婆婆算是第一个苦主,她心里大概也只是希望有人听到她的遭遇,能为她的亡夫和她惨死的儿子讨个公道吧。但至于其他跟盐有关系,关系很密切的,二爷爷的那一套可就不管用了。不仅不管用,还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是不是?” “你们说的都对,所以,他才会在重新来江宁府的第三天,就被人盯上了。盯上他的有两波人,一波就是私盐贩子,另外一波.” “那个神秘的萧家人?”沈茶跟着秦正开始打第二套拳,听到秦正的话,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萧家的人应该是来接收私盐的,对吧?” “不,盯上二爷的另外一波确实是跟世家做私盐买卖的辽国人,但不是萧家的人。” “居然辽国的内部,对私盐还有分歧?” “因为太贵了,萧家的人是想过来看看,这个盐从夏运到辽,到底为什么这么贵,这负责买盐的,是不是足够老实,是不是在里面赚黑心钱了。” “明白了。”薛瑞天点点头,“这也是太巧了,二爷爷奉皇命去查私盐的事情,萧家的人去查自己人是不是赚黑心钱,导致辽国盐价高居不下,这么一来,两个人的方向倒是保持了一致。一个需要拿到贩私盐的证据,另外一个需要拿到买盐赚黑心钱的证据。”      “被盯上的时候,你们二爷爷还没有遇到萧家的人,并不知道有人跟他一样,也在查这个交易。”秦正慢悠悠的来了一个左右开弓似射雕,“他当时需要解决的,是甩开盯着他的人,还是假装外地的客商,知道有私盐可以卖,想要给自己采购的清单上再多加一项。” “二爷爷知道有人跟着他?” “被盯上的当天晚上就察觉了,毕竟他身边的护卫,还有从柳世伯那里借来的人,都不是吃素的,那么明晃晃的跟踪,如果都发现不了,那他们干脆找根白绫算了。还有那些盯着他的人,仗着自己是地头蛇,也没有隐藏行踪,就光明正大的跟着,看这主仆三人到底住在哪儿,到底是干什么的,甚至他们还跟客栈的人打听了。” “跟客栈的人打听?”沈茶忍不住笑了笑,“那不是白打听?客栈的人是不可能跟他们说真话的。” “所以,他们在听到跟着的人是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多少是放了心的。” “皇伯父的人挺厉害,既没让二爷爷跑掉,也没说他是客商,直接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哥。”沈茶想了想,点点头,“这个说法其实是最安全的,后来二爷爷真的游山玩水去了?” “真的。”秦正点点头,“等盯梢的人走了,客栈的人才去跟二爷说明的,而且,建议二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真的去游山玩水,体验风土人情,这样他们的警惕心就会慢慢消失,也就不会跟着了。至于想要调查那些证据,完全可以边玩变查。”他一边说,一边收了势,擦擦自己脸上的细汗,说道,“客栈的人知道二爷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就花了点时间教他应该怎么做,发现被跟踪的人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消除自己的嫌疑。二爷第一次知道这些,才觉得前几天的自己有多蠢,没有被人干掉,就已经很幸运了。” “这倒是,他幸好遇到的也只是那些世家的人,如果真的是亡命之徒,他可真就没命了。” “所以,他很心虚,接受了客栈掌柜的好心,同意接下来的两天,由客栈的人陪同,一起出门。” “一起出门?”沈茶微微一皱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不能随意干涉二爷爷的事情吧?” “你们二爷爷在来江宁府之前,鹰王殿下就已经请了一道圣旨,在江南的鹰王属下,只要二爷有需求,或者二爷遇险,都可以为他提供任何的帮助和保护。这是你们皇祖父的意思,就算事后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鹰王殿下也不会担心了。” “那还好1沈茶松了口气,问道,“但师父,他们跟着二爷爷一起出门,不会被怀疑吗?” “不会。”秦正轻轻摇摇头,说道,“客栈掌柜提前跟那些盯梢的人说了,这位公子已经向他们预定了陪游,他们的伙计会作为向导陪着一起出去游山玩水。” 第2225章 大同小异150 第2225章 大同小异15.0 “二爷爷身边有皇祖父的人陪着,倒是一个很好的解决之法,毕竟,二爷爷自己是没有经验的,但皇祖父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知道什么地方是应该明着来,什么地方是应该暗中调查的,不会让二爷爷再次被人盯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法确实是不错的,但真正的做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难度?”沈茶走过去拿了自己的茶碗,又把沈昊林的递给他,喝了两口,说道,“为什么?二爷爷不配合?” “就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心中总是有一股子的冲劲儿,身上有一腔的热血,脑子一热,就会做出糊涂事,然后打乱了其他人原本的计划。再加上,你们二爷爷又是正正经经的皇室子弟,从小被宠到大的,不说在西京城横着走吧,也是说一不二,很少有人会违背他的意思。当然,这不是说他仗势欺人什么的,他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也不是这样的人,就是吧.”秦正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被翰林院和东宫讲学的那帮老头儿给害了。” “您要是这么说,我就懂了。”薛瑞天冷哼了一声,“那帮老头儿整天就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弄得西京城里的皇室子弟,东宫的伴读们都特别相信这句话,特别相信以自己的身份,可以走到哪儿就能让那些封疆大吏乖乖听话。” “是埃”晏伯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翰林和东宫讲学的调调一直都没变过,可他们没想过,还有另外一句话,那就是天高皇帝远,只要上下打点一番,就能营造一个假象,糊弄过去。如果真的像翰林院和东宫那几个老头儿说的那样,江宁府这个案子就发生不了了。” “可二爷当时并没有切身感受到天高皇帝远是什么意思,所以,对于鹰王殿下的人如此小心翼翼的行事,多少是有些不满意的。” “可他这样做不是前后矛盾吗?”沈茶一摊手,“之前认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人单力薄,很容易遇到危险,所以才去找了柳爷爷帮忙。但是,现在怎么又想不明白了?” “他自己说的,觉得准备的万无一失,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了,所以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他一个堂堂的郡王,当朝陛下最宠爱的弟弟,完全可以横着走的,不必再有太多的顾虑。”晏伯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可是他没想过,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必然会打草惊蛇。江宁府上下肯定会把他捧到天上,丝毫不敢伤害他,也一定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但给的这个东西,是真是假可就不好说了。” “说的就是啊1沈茶轻轻点点头,看了看梅林,笑了一下,说道,“不过不只是二爷爷,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吃过同样的亏的。” “这不就是没经验、年纪小嘛,经过了之后就好了。”梅林托着下巴,看着秦正,说道,“二爷跟鹰王殿下的人翻脸了?为什么翻脸?”      “鹰王殿下的人带着二爷在江宁府里游玩,江宁府的名胜古迹和秀丽风光也确实是在江南可以排的上号的,一步一景这个形容,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这个没错。”岐伯伸了一个懒样,趴在桌上,赞同的点点头,“我年轻的时候,也去江宁府玩过,确实是不错的,抛开江宁府的那些官儿不怎么样,当地的百姓还是不错的。” “这倒是。”秦正笑了笑,看了看几个常年生活在北边的小孩,“你们有机会也可以看看,跟我们这边是完全不同的景致。因为有鹰王殿下的人带着,所以,二爷也没有走什么冤枉路,该去的名胜大川都去了,该吃的当地美食也都吃了。他们这一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倒是让跟着他们的那些眼睛放松了警惕,也让那些眼睛的主人放松了不少。” “是因为发现二爷爷是认真的在游山玩水,跟他们的生意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是吧?” “对。”秦正点了点头,“所以,在盯了差不多三四天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跟着的人都已经不见了,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们可以稍微放肆一点,去看看那些有可能涉案的铺子,调查一下盐政的情况。”他想了想,说道,“二爷第一次跟鹰王殿下的人意见相左,是他们从一家涮锅子的铺子里出来,那家涮锅子的铺子,其实并不在鹰王殿下的名单上,但确实是跟私盐有关系,他们亲眼看到了私盐贩子跟铺子老板的交易,可能当地人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完全能做到视而不见,但对于二爷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算是让他抓了个现行儿。” “按照二爷爷的性格,恐怕要马上把人抓住,带回去严刑拷问了。” “说的没错,他就是想要这么做。”秦正朝着沈昊林笑了笑,“你是了解他的,可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让自己的护卫和柳世伯的人动手,就被鹰王殿下的人摁住了,强行给带回了客栈。结果,二爷跟掌柜的因为这个大吵了一架。” “二爷爷是觉得,错失了这个机会就可能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了,是不是?”看到秦正点头,沈茶轻轻一挑眉,“如果真的依着二爷爷的意思,恐怕就要打草惊蛇了。别说抓不到把柄,很有可能什么证据都拿不到,还会被反咬一口。那些人既然干了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儿,必然会做完全的准备,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无论是弃车保帅,还是栽赃陷害,他们都有应对之法。如果二爷爷一意孤行的话,很有可能会落入对方的圈套。到时候,别说皇伯父的人,就是皇祖父亲自下旨,恐怕也救不了他。” “你这话跟那个掌柜的说的差不多,意思是一样的。”晏伯轻笑了一声,“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二爷跟我们说起来的时候,特别感谢客栈掌柜骂了他一通,让他及时醒悟,避免酿下大错。” 第2226章 大同小异160 第2226章 大同小异16.0 “这位掌柜的居然还骂人?真了不起,胆子可不小啊1沈茶觉得自己消食消得差不多了,没有那种特别涨的感觉了,才拉着沈昊林重新坐了回来,乐呵呵地说道,“二爷爷年轻的时候,脾气应该也不怎么样,就没跟他急吗?” “说准了,你二爷爷确实是跟他急了,他没想到掌柜的这么大胆子,明明知道他是谁,还能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蠢,骂他笨,骂他脑子拎不清,说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根本就差不了这个案子。” “哇呜1 听了秦正的话,几个小孩全都是一脸的惊奇,都摆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你们看看这几个小孩,这是个什么表情?”秦正哭笑不得,伸出手隔空点了点他们,说道,“听长辈们的往事,还是比较糗的往事,就这么的开心?” “长辈们的过去,我们参与不了,已经是非常遗憾了,有机会可以听听当年的事情,也是很好的埃何况,长辈们经历的事儿,比我们要多的多,如果我们以后也碰到了这样的情况,说不准还能做个参考,避免长辈们曾经走错的路,是不是?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不是吗?” “这么说倒是也没错。”秦正叹了口气,“你们二爷爷当年比你们现在的年纪还小一点,十六七岁吧,倒是比小酒大上一点,但说实话,因为一直都生活在西京城,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确实脑子简单了一些,还有点想要仗势欺人的架势。” “他老人家不算仗势欺人,就是被翰林院和东宫讲学忽悠了,总觉得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也不想想,那些人连陛下的面子都不买,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郡王呢?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就算是老天爷,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小天儿这话说的没错,在那些唾手可得的金银财宝面前,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如果闹得太过分,很有可能杀人灭口。”秦正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客栈掌柜的说的,但你们知道二爷的脾气,他压根就没信,他觉得那些人的胆子没有这么大,不可能光天化日的杀人,大夏是有律法的。” “确实是足够的天真啊1金苗苗叹了口气,“然后呢?掌柜的就这么放弃了?” “那不然呢?要动手打一架才行吗?”秦正一摊手,“掌柜的肯定不能答应啊,抛开二爷的身份不说,以他的本事,若是动手,那才真的是倚强凌弱呢!但二爷不知道这些,他明明白白告诉正规的,等他回京之后,他要去找鹰王殿下告状。” “告状?”金苗苗哭笑不得,“怎么告?告什么?掌柜的对他不尊重吗?” “应该是没告成吧?”金菁回忆了一下,“之前鹰王殿下陪着陛下过来的时候,他们也跟二爷见面了,并没有看出彼此有什么不和或者心结之类的。” “当然是没告成了,柳世伯那边的人把二爷给拦下来了。二爷不知道,他们在江宁府附近多年,自然知道鹰王殿下在这边的势力都是怎么回事。”晏伯看看自己桌上的鸭舌,觉得不太想吃,又看看秦正桌上的冻梨,伸手拿过来,拿起勺子,一边吃一边说道,“那个掌柜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就算二爷告到御前,也不会讨到任何便宜,可能还会被罚呢1 “这个掌柜的,这么厉害?”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震惊。“他到底什么来路?” “如果不是他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这里,我是说嘉平关城是要交给他来守的。如果他早点过来的话,其实这边的情况不会那么糟糕。本来他当年都接下帅印了,可是准备出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根本起不来床。实在没有办法,才另外选了五城兵马司的蔡星停”      “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家伙。”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当年我祖父、沈家的祖父、夏家的祖父,还有来当监军的鹰王殿下都在西南平叛,根本无暇他顾,等到他们从西南离开,已经是五六年之后了。那个时候,北境的大门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他停顿了片刻,想了想,突然跳了起来,“我我.我想起来了!是他?是他!对吧?” “嗯,是他1晏伯看到薛瑞天很激动的跳了好几下,无奈的摇摇头,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你俩什么都没想起来?” 沈昊林、沈茶相互对视了一眼,轻轻摇摇头。 “你俩仔细想想啊,是他,是他呀1薛瑞天冲到了两个人跟前,看到他们依然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是他,是他呀!那个掌柜的,第三任的托塔天王1 “啊?啊1 托塔天王这四个字一出现,沈昊林和沈茶终于明白薛瑞天为什么激动了,他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来你俩也是知道的,是不是?”秦正看了看瞬间眼睛就亮了的沈昊林、沈茶,“真知道?不是假装的?” “当然知道了,师父1沈茶抓着沈昊林的袖子,使劲的晃了两下,“那可是托塔天王啊,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啊,听说李天王一生大大小小经历了上千场战役,从来没有打输过,而且最擅长的是以少胜多,他手下的三万精兵,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 “不仅如此,上千场战役,他都是冲锋陷阵的,从来不会躲在后面,但无论多艰难的战役,他都没有受过伤,哪怕是擦破点皮这样的伤都没有受过。”提到这个托塔天王,沈昊林也兴奋起来了,“本来以为,这人其实是杜撰出来的,可没想到,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就是说啊1沈茶点点头,“我记得以前惠兰大师最喜欢讲的就是鹰王麾下的几员大将,讲的最多的就是李天王,每次我们都会听的非常入神。”她伸手拍了拍沈昊林和薛瑞天,“兄长和小天哥还说,如果能亲眼一见托塔天王的风采就好了。” “是啊1沈昊林点点头,“确实是说过,没想到,托塔天王的亲孙子会隐藏在江宁府一个小小的客栈,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是隐藏,而是那次大病之后,身体的状况实在不好,江南的气候宜人,很适合他养病,所以就去了江宁府。正好,那边有自家的客栈,他一边休养,一边看着客栈,给鹰王殿下收集情报。”晏伯轻笑了一声,“江宁府的这桩答案就是经过了他的手。” “不愧是托塔天王的后人,太厉害了1沈茶感慨道,“不过,我们应该是无缘得见了,对吧?他有后人吗?” “没有。”晏伯轻轻摇摇头,“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但是因为意外和误会,他认为那个姑娘背叛了他,泄露了鹰王的秘密,所以,他亲手取了那个姑娘的性命。”说到这里,他再次叹了口气,很遗憾的说道,“后来证明,那个姑娘是被人蛊惑了,无意中才被套了话,他又觉得自己没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都是自己的错之类的。大概是因为这个事儿,他这一生都孤独终老。” 第2227章 大同小异170 第2227章 大同小异17.0 “没想到,掌柜的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金苗苗托着腮帮子,“不仅能领兵,竟然还是个性情中人呢1 “是啊,谁说我们领兵打仗的人,都是不通人情的粗人,明明心思也是很细腻的。”沈茶靠在金苗苗的肩膀上,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托塔天王再无后人,想想也是很可惜的。他们这一生的绝学,真的变成了绝学了。” “应该是不会的,怎么可能真的成为绝学。”秦正看了看沈昊林,轻轻一挑眉,说道,“昊林,是吧?” 沈昊林看了看秦正,又看了看瞅着自己的沈茶和薛瑞天,朝着他们笑了笑。 “什么意思?”薛瑞天往前探了探身子,两只眼睛都放着金光,说道,“昊林,昊林,不会是留给你了吧?” “应该不是特意留给兄长的。”沈茶的眼睛也亮了些许,不过没有薛瑞天那么的夸张,她伸手摸摸下巴,说道,”应该是留给皇伯父的,对吧?”看到沈昊林微微颔首,她又继续说道,“兄长学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这是托塔天王留下来的,对吧?” “今日之前是都不知道的,师父教的时候,也只是说,是以前的长辈留下来的,是非常好的东西。”沈昊林看了看秦正,说道,“不瞒伯父,当年学这些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不过就是纸上谈兵,完全领悟不到其中真意。但经过这些年在沙场上的历练,才慢慢明白师父教的是什么,那些应该怎么在实战中运用。现在想来,我们能打赢辽金那么多次,除了我们自己的努力,小时候学的那些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有些东西只有变成自己的,才是真正掌握了。”秦正很赞赏的点点头,“毕竟相隔久远,他们那个时候的战法已经和现在的已经不大相同了,但依然有可取之处。” “伯父说的是,师父也是这样说的。”沈昊林轻轻点点头,说道,“只是之前说,二爷爷想要告掌柜的状,是被什么人拦下来了?” “是柳家军的人,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掌柜的到底什么来路,柳家军的人是知根知底的。因为盐政的案子,鹰王殿下提前跟柳世伯打了招呼,告诉他们如果收到了什么关于这桩案子的消息,就直接送到客栈,交给掌柜的。” “所以,柳爷爷是知道掌柜的是什么人?” “对,他是知道的,跟你们一样,如获至宝,要不是担心会引来别人注意的话,估计天天都要往客栈跑了。只不过,掌柜的他们家只是比较擅长地面上的战法,柳世伯带领的是水师,只能借鉴一小部分。不过,借给二爷的那些人,柳世伯应该是提前知会过了,所以才会知道掌柜的情况。他们当天稍晚的时候,回来跟二爷汇报探查的情况,得知二爷要告状,这才给拦住了。” “他们真的能拦得住吗?二爷爷的脾气咱们也是知道的,一旦认定了,可不容易回头的。”薛瑞天微微一皱眉,轻轻摇摇头,说道,“何况,那个时候,他老人家又是年轻气盛的,觉得自己是个郡王,还觉得自己是奉了皇命而来,不可能有人不买自己的帐,一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所以,他必须要匡扶正义,救江宁府百姓于水火之中,不能让这些国之蠹虫为所欲为。而掌柜的既然已经看到了这些,却无动于衷,放纵嫌犯继续作奸犯科,在他看来与帮凶无异。哪怕知道了掌柜的是托塔天王后人,恐怕也不能轻易作罢,是不是?何况,除了我们这种武人,很少有人会知道、会崇拜他们吧?” “你们二爷爷虽然是年轻,但不至于是傻子。”秦正看到几个小孩都赞同薛瑞天的话,忍不住摇摇头,“他自己说的,其实跟掌柜的吵完架,自己回了房间,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吵架吵上了头,才这么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是碍于自己郡王的面子,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在别人面前嘴硬,坚持一定要跟鹰王殿下告状罢了。      “这么一看,二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是挺.好面子的小公子。”沈茶轻笑了一声,“这跟我们认识的二爷爷完全不一样呢1 “你们现在见过的,都是历经磨难的,虽然现在的他还是有些傲气的,但跟年轻的时候相比,那还是差远了。”秦正摆摆手,“其实,柳家军的人劝他,就是给他递了梯子,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顺势下来呢,对不对?如果他不下来,人家又把梯子撤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你们二爷爷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等傻事的。”晏伯也跟着说道,“他呀,就是有些轴脾气罢了。” “二爷的这个轴脾气呀,可不是一般人能消瘦的。”岐伯摆摆手,“你们继续说,我小憩一下。” 看到岐伯靠在软椅上,沈茶朝着梅林招招手,示意她给岐伯盖了毯子。 岐伯睁开眼睛,谢过了给他盖毯子的梅林,静静的睡了过去。 秦正听到岐伯的呼吸平稳了,朝着其他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小声一点,不要太吵闹。 “至于掌柜的到底是何人,二爷其实是不在意的,就像你们说的,不是上沙场的人,对这种声望是没什么反应的。只不过,听了柳家军的人描述,觉得自己还是见识浅薄,经验不足,必然要多听听身边人的意见。”秦正摸了摸茶碗,略微有些冰手,朝着梅林招招手,让她续点热茶来,才继续说道,“所以,第二天一早,他亲自去跟掌柜的赔了不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到几个小孩瞪圆了眼睛,晏伯解释道,“当年掌柜的已经很大年岁了,你们二爷爷才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算是个郡王,但跟曾经在沙场叱刹风云的大将比起来,那还是差得很远。我朝一向厚待勋贵和武将,你们也是知道的。如果这个事儿闹到了御前,掌柜的会不会责骂,我不清楚,但二爷肯定会的。” “这倒是。”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呢?二爷爷的一切行动都听从掌柜的安排吗?” “本来是这样的,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的顺利,他们把该看的都看了,也都知道什么铺子跟私盐有牵扯,但是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出了意外。” 第2228章 大同小异180 第2228章 大同小异18.0 “出现了意外?意外应该就是萧家的那位大小姐吧?”沈茶看着秦正,“师父之前说,他们认识就是因为江宁府案,他们在这个案子里面,应该是合作者,而不是对手。” 秦正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岐伯,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她,只不过她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二爷并不知道她其实是女扮男装的。” “女扮男装?”梅林托着下巴,哇哦了一声,“这么刺激的吗?” “这有什么可刺激的?”薛瑞天看了一眼梅林,“说起来,你们也没少扮男装,还这么羡慕别人?” “当然不是了,就是.”梅林想了想,说道,“萧家的人,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长得都还挺不错的,是不是?看看那位萧凤歧公子,听说比起萧家的先人,长相也差得很远。就算差得很远,也都长成这个样子,萧家的那些人应该多好看啊1 “嗯,说的对1晏伯听到梅林的话,忍不住笑了,“萧家人长的都是好看的,萧凤歧确实是挺一般的,但就是这个挺一般,比大多数人也是好看的。” “是吧?”梅林叹了口气,用略带憧憬的语气说道,“那么好看的女孩,扮起男装来,应该是多么英气,也难怪二爷会喜欢。就算我一个女孩,都忍不住幻想一下。” “擦擦口水吧1沈茶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萧家这位大小姐,扮成男装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会方便一些,不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确实是,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要是不扮成男子,怕是连江宁府都进不了,说不准就被人盯上了。”梅林哼哼了两声,说道,“还是这样好。” “一个人?萧家的大小姐是一个人来的?”看到秦正点头,沈茶看着金苗苗弄了一张大的软椅,跟她一起坐过去,靠着她的肩膀,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胆子倒是不小,敢一个人孤身闯敌国,还是做这样危险的事儿,那可是非常有勇气的。” “换成是我的话.”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不一定敢做。” “是啊,如果她在咱们这儿出点什么事儿,那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沈茶沉默了半晌,“萧凤歧比起他的先人、长辈来说,还真是差的远呢1 “可她真的一个人来的?”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萧家的暗卫不少,有本事的也很多,她是当年萧家唯一的继承人,不太可能让她冒险。” “也许吧,但我们这边没有发现。”晏伯想了想,“二爷说过,江宁府案之后,两个人结伴而行,确实是没有发现有暗卫的踪迹。哪怕是在江宁府,柳世伯的人也没有发现萧家大小姐身边有人跟着。” “是吗?”沈茶轻笑了一声,“倒也像是萧家的人会做出来的事儿。” “嗯1薛瑞天点点头,朝着驿馆的方向扬扬下巴,“咱们这儿不是就有一个?” “萧凤歧?”      “是啊1沈茶点点头,“他虽然是跟着三太爷和齐公子一起来的,可就敢不告诉任何一个人,自己跑出来逛夜市,虽然我们现在有短暂的交好,那也是跟耶律家两个兄弟的,不是跟他萧家,他就敢这么做,果然很有萧家的门风呢1 “这倒也是,萧家的人一直胆子都不小,别说那个萧公子了,光是我们在边关这些年,都抓了多少个萧家的。他们家都那样,运气好的能脱身,运气不好的就只能认命了。” “这位萧家的大小姐就是这个运气好的,哦,对,这个萧凤歧也是个运气好的,都赶上了好时候。”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二爷爷是什么时候跟她.我是说,萧家的这位大小姐碰到的呢?” “他们正式开始调查的第五天还是第六天吧,客栈的伙计带着主仆三人去了江宁府最有名的饭庄禾丰楼,这个饭庄是余姚姚家的产业。虽然表面上禾丰楼的掌柜、老板都不是姚家人,可常来常往的都知道,这就是姚家的买卖,不过就是过了几道手而已。”晏伯冷笑了一声,看看秦正,又看看几个小孩,“说起来,这屋里正经受过苦、挨过饿的,倒也只是小茶和小林子。不说昊林和小天,就是小菁和苗苗,哪怕日子再不好过,也是吃得饱、穿得暖的,对吧?” “是啊1金苗苗搂着沈茶,看了看梅林,“我们这些人里真正吃过苦的就是她俩了。” “晏伯,您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薛瑞天看了看沈茶的脸色,“不好这样的。” “小天哥,晏伯不是这个意思。”沈茶朝着他摆摆手,“余姚姚家,在前朝的时候,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准确来说,余姚郡一个小山村的破落户,他们就是胆子大,靠着走私铁器发家的,后来家里出了几个聪明的读书人,在江宁府闯出了名堂,倒是让人忘了他们的出身。姚家的先祖因为是真正吃过苦、受过难的,所以爱钱爱的紧。” “他们家都已经改头换面了,居然还是这样,把金银看的这么重?不怕被其他氏族笑话?”金苗苗啧啧了两声,“不过,那些氏族啊,认真算起来,除了最上面的那几个,也没有多少正经出身的,都是几代、十几代累积的,谁也别笑话谁,是吧?”她一脸的嫌弃,“要是这么说来,这个饭庄是他们敛钱的工具?做的不是饭庄生意,只是打了个饭庄的幌子?” “正经生意,可不是什么幌子。”沈茶轻轻摇摇头,“禾丰楼名声很好的,很正经的饭庄,大师年轻时很喜欢这家的口味的。” “我师父嘴刁,他都说好的,那就是正经很好的。” “惠兰那个家伙确实是很喜欢,喜欢的就是他们家的小食,他常说,判定一家酒楼、饭庄是不是用心,并不是它那些很金贵的菜肴,而是那些其貌不扬的小食,如果也做得很好,那就是真的好。”晏伯点点头,“禾丰楼就是这样,他们家的手艺很好,且受众广泛,不仅有高门大户喜欢的那些精致菜肴,还有百姓们喜欢的小食,而且,这家的伙计对待客人也是一视同仁,并不是见人下菜碟的那种。”他看向秦正,“没去过?” “去过,但不喜欢。”秦正一摊手,“江宁府一案,姚家算是首恶之一,倒了之后,禾丰楼也是几经易手,但大厨一直都没变,我跟惠兰去过几次,他喜欢,但不合我的口味。” “每个人的口味都是不同的。”晏伯笑了笑,“但喜欢禾丰楼的人还是不少的,要不然也不能在江南开好几家,是不是?不过,这饭庄应该是姚家比较稳定的进项,哪怕是年景最不好的时候,收入也是可观的。毕竟民以食为天,再难的日子也是要吃饭的,不是吗?” “这倒是1金苗苗点点头,“可是那位萧家大小姐也出现在哪儿,不那么单纯吧?” “那你们可以猜猜是为什么。”晏伯和秦正相互对望了一眼,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小辈,“随便猜,没有关系的。” 第2229章 大同小异190 第2229章 大同小异19.0 “这倒是也不难猜,萧家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禾丰楼,也不过是因为,萧家是买家,姚家是卖家。”沈昊林看着晏伯,“晏伯,我说的可对?” “对1晏伯笑了笑,说道,“还有别的想法吗?” “我在想,二爷爷之前去的那些铺子,没有遇到萧家的大小姐,反而在禾丰楼遇到,应该不是凑巧。” “国公爷的意思是”金苗苗想了想,“萧家故意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萧家长久以来的买家只有姚家一个,并没有其他家。萧家的大小姐想要查查自家的贪腐,目标必然只有姚家。而且她应该知道交易的地方就是禾丰楼,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兄长说的没错,如果萧大小姐查他们自家的话,可能会无功而返,他们彼此知根知底,稍稍动动手指,对方都会有所警觉,这些都不细说,我们也是经历过的,不是吗?所以,她想要查清楚账目、想要查清楚这里有没有猫腻儿的话,就必须从姚家入手,或许还能查出点什么来。”沈茶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说。” “什么话?尽管说。”晏伯点点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顾虑,这都是多久的事情了,是不是?” “好。”沈茶朝着晏伯笑了笑,“之前一直没说,只是想要听听还有没有什么转折。现在听来,这个转折还是从遇到萧家人开始的,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了。” 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沈茶,想要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沈茶看了看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江宁府这个案子,在二爷爷遇到萧大小姐之前,哪怕走访了很多铺子,哪怕花了很多时间,也是白费,停滞不前罢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怎么说?”秦正和晏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老头一起看着沈茶,“这话是这么说的?详细说说。” “那段时间呢,二爷爷在客栈伙计的带领下,把涉嫌贩卖私盐的铺子都走了一遍,甚至也看到了他们交易的现场,确定了背后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也就是江宁府乃至于江南的盐政出问题是真的。” “对啊,案子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只是把自己的怀疑变成了眼见为实,但手里什么确凿的证据都没有。”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二爷爷若是这样就回朝复命,恐怕自己都没有底气了。到时候,拘了一干人等入京,当堂对峙、御前奏对的时候,二爷爷总不能跟皇祖父说,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我们自己就是人证,但物证没有,这是不是太过于荒唐了?” “是啊1金苗苗摸摸下巴,很认真的点点头,她想要征求其他人的认可,抬头去看了看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发现他们的表情非常平静,“你们.都想到了?”      “当然了,他们只是外围调查而已,只能确定贩私盐的事情确实存在。如果想要人证物证俱全的话,要么打入他们内部,要么就是有内部的人透露确凿的证据给他们,否则的话,调查个三年五年的也只会是无功而返。”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而萧家大小姐的出现,给这个案子带来了曙光,一个活生生的买家,手里掌握的东西,要比想象的多的多。” “姚家爱财,贩私盐这种暴利的买卖,他们应该不只是插手这么简单。”沈茶冷笑了一声,“姚家之所以最后会被定为江宁府一案的首恶之一,在这个案子里起了比较重要的作用。他家是靠着私贩铁器发家的,在这个方面,算是其他氏族的前辈,牵线搭桥什么的,应该都是他们负责的。萧家不是他们的唯一,但是他们固定的客户,他们不会把萧家让出去的,所以.” “所以,萧家如果反水,会有很多确凿的证据提供的。”金菁轻笑了一声,说道,“只是这姚家和萧家往来的应该都是熟悉的,萧家大小姐冒然前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取得信任吧?” “确实是,所以才吵了起来,被二爷一行人正好撞见了。”晏伯拍拍秦正,“行了,接下来的就让我说吧,你稍微歇歇。萧家大小姐并没有说自己是萧家什么人,只是说这一次的交易,是受主君的所托,之前一直往来的人,这一次因为大病不起,实在没有办法成行。” “但是口说无凭,姚家的人不会相信吧?” “怎么可能?她手里的凭信都是真的,她是萧家的当家,所以,要什么有什么,这一点倒是没有被怀疑的。只是,姚家办事的人向来谨慎,盘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都不含糊。” “这个是肯定的,本身就是掉脑袋的买卖,自然要谨慎些,否则,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可就是灭顶之灾了。”晏伯叹了口气,“萧家的这位大小姐从小掌家,自然是不怕这些的,有问有答,显得不卑不亢的。本来进行的都很顺利,但坏就坏在,突然来了一个姚家的管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话都不好好说,没说两句就吵起来了。二爷本来就是来饭庄吃饭,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 “二爷爷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可是看出了什么名头?” “能看出什么名头?”晏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本来应该是有名头的,但后来是差点动起手来。” “动手?”沈茶一惊,“谁先动的手?” “想想都知道,必然是姚家那个眼睛长在脑顶的管事呗1薛瑞天冷笑了一声,“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萧家大小姐又是做了男子打扮,还是孤身一人,再加上萧家人向来嘴巴毒,一般人也是说不过的。既然说不过,那就会恼羞成怒,动手也是自然的。” “可是,你们也说了,这萧家大小姐是一个人来的,要是真打起来,吃亏的可就是她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人帮帮她?” “怎么没有?”晏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们二爷爷不就英雄救美了吗?” 第2230章 大同小异200 第2230章 大同小异20.0 “英雄救美?原来他们是这么认识的1金苗苗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催促晏伯,“您仔细说说,我们听听二爷爷是怎么大显身手去英雄救美的。” “你们对他这个举动就不觉得意外?”晏伯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的岐伯,压低声音说道,“二爷可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不是吗?那个周二娘在他茶楼门口摆摊多久了,你看他好奇过她的来历吗?你们上次遇到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们看他管过吗?” “这倒也是,但.”沈茶想了想,“二爷爷确实是说过,周二娘把小宝撇下去追客人,也不是一两次了,他看到过,也没有管过,最多就是嘱咐伙计们在周二娘丢下小宝的时候,照看下小宝,别真的给丢了,其他的倒是也没有什么了。” “虽然他不喜欢管闲事,但是.”沈昊林看看晏伯,又看看沈茶,“他对仗势欺人是非常厌恶的。二爷爷这一生,仅有几次的多管闲事,都是因为见到了仗势欺人的,所以,他插手也不觉得意外。” “兄长说的是,以前听父亲母亲说过,二爷爷最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而姚家,应该是自己撞上来的。”沈茶想了想,“姚家本身底蕴不厚,突然富起来了,难免不会出这样的人。哪怕姚家本家的人,不是这种,但产业那么大,也难道家里的下人、铺子的管事在外面不会嚣张跋扈。” “是啊,虽然出了几代读书人,教养应该还是有所欠缺,族人子弟、管事仆人,可能都缺乏一定的约束和管教。虽然家有恶仆,不能代表姚家就是这样的家风,但.”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说起来,我还挺佩服萧家人的,能跟他们合作这么久,如果是我的话,估计会离他们远远的。” “也不一定,萧家之前的风格,跟姚家也差不了多少,不是吗?”沈茶冷笑了一声,“要不然,萧凤歧也不会下这么大的狠心,把萧家彻底给毁掉重建,对吧?” “这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应该说他们是臭味儿相投了。”她看看晏伯和秦正,“我们说的没错吧?” “怎么说呢?对,但也不对。”秦正和晏伯对望了一眼,“无论是萧家,还是姚家,本家应该都不坏,他们如果真的仗势欺人,是存活不了多久的。小茶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缺乏对族人、对管事、对仆人的管教。时间久了,就是会出问题的。” “这就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下面的这些人,越不好对付。萧家大小姐是什么人?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让她受这样的气,她怎么可能不翻脸?何况,萧家的人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不是吗?虽然不会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但是.” “阴阳怪气可是不少。”金菁叹了口气,“他们还擅长指桑骂槐,多好修养的人都会被他们给烦死,何况,姚家的管事本来就没什么修养,被骂的动手打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确实是这样,但你们二爷爷又看不得这些,虽然身在别人的地盘,还是管了。” “客栈伙计肯定不能出手,如果暴露了,是非常麻烦的,他们日后还要在这里收集情报,很容易会被人盯上的。可是二爷爷身边只有两位护卫,他们能打得过那个管事带来的恶仆?”看到晏伯点头,沈茶想了想,“那两个护卫皇祖父身边的人?” “禁军的人。”晏伯笑了笑,“白家训练出来的人,虽然在战场上不能以一敌十,打这种小毛头还是可以的。姚家的管事和恶仆正嚣张着呢,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们给揍蒙了,一边挨打一边还嚷嚷着让他们等着瞧什么的。” “等着瞧?”金菁竖起大拇指,“那就看谁等着瞧吧,这种家伙还不是见一次揍一次吗?知道把他们揍服了为止,是不是?” “没有必要搞那么多次,就一次性打服了为止。”晏伯笑了笑,“萧家大小姐也没想到会半截出来人帮她教训这几个恶人,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把那些人打跑了之后,她主动要来感谢二爷。”      “感谢二爷爷?”金苗苗拍拍沈茶,“见面了,见面了1 “人家见面,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晏伯刚说完金苗苗,就看见其他几个小孩一样的激动,眼睛里都透着慢慢的好奇,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这几个小孩,说道,“你们呀,整天就喜欢听长辈的过往,一听这个就立刻精神了,一点都不困了,是不是?” “晏伯,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可不是打听长辈的过往,我们是吸取长辈的教训。” “小天儿,你自己说的这个话,自己信吗?不觉得有点冠冕堂皇吗?” “那肯定不冠冕堂皇啊1薛瑞天朝着驿馆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咱们跟萧家可是要长长久久的打交道的,不知道他们的过去,咱们怎么对症下药埃更何况,这萧家的家主可就在咱们这儿住着呢,多好的机会啊,怎么都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要知道他们到底欠了二爷爷什么,咱们是不是要提二爷爷跟他们讨要这笔情债。” “听到了吧?这帮孩子心里可有准主意呢!其实,我们也想过要讨要,跟你们二爷爷也提过,但你们二爷爷不乐意,说就这么算了,都这么多年了,对方也已然过世,就没有这个必要。可我们想象,心里这口气就是放不下来。”晏伯想了想,“虽说这萧家已经倒了,但长辈欠下来的人情,该还的总该是要还的。”他看看秦正,“你说呢?” “我也同意好好的讨要一番,不管二爷什么意思,我们也是要为他撑腰的。”秦正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晏伯,让他莫要动气,“二爷表面上虽然不怎么提起那位萧家的大小姐,可有的时候我发现他会独自神伤,手里拿着当年萧家大小姐送他的信物。他至今未能成婚,必然是被那段感情伤的很深,再加上宁昌国的事情,就渐渐歇了这个心思。” “师父,二爷爷不想知道那位萧家大小姐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吗?” “我问过,他不想计较,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的意思是,总归不过就是两国之间的问题罢了。二爷一直都相信,萧家大小姐知道他的身份,正如他知道她是谁。既然彼此都清楚对方的身份,那就不要纠缠,还是各自放手的好。”晏伯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们作为朋友、作为兄弟,还是想要替他计较计较。要知道当年萧家大小姐不告而别的时候,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身份的。” “如果可以知道原因,或许能解开二爷的心结,不至于每每提到此时,就会一个人上心。” “师父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赞同秦正的说法,“虽然二爷爷表现得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但偶尔郁郁寡欢,看样子像是在怀念什么人,思念什么人。再加上他遇到萧凤歧转身就走的架势,心里的这个结,怕是从来没有解开,也从来没有忘记、放下过萧家这位大小姐。” “爱之深,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得下呢?”金苗苗幽幽的说道,“咱们二爷爷就是性情中人,这么多年都没走出来,既然我们知道了,必然要为二爷爷分忧的。至少.” “至少不会有什么遗憾了。”沈茶拍拍金苗苗,说道,“宁家倒了,他的遗憾少了一半,若是这个心结解开,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 “小茶说的没错,我们也是这个意思。”秦正赞同的点点头,“起码他百年之后不用带着遗憾离开。” 第2231章 大同小异210 第2231章 大同小异21.0 “是,我们跟师父想的一样,既然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个误会,我们可以做到的就是尽全力解开它,对吧?有这样的机会得知对方的想法,就没有必要让二爷爷带着遗憾离开。”沈茶笑了笑,“人生没有遗憾,才是最厉害的,对吧?” “没错,人生若是没有遗憾,那就是很完美的。”秦正点点头,“说起来,这也是二爷的期盼。” “你们说的都对,都没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萧家的大小姐已经过时很多年了,就算她有什么心愿,我们也不能知道了。”金苗苗朝着他们一摊手,“我们知道的也只是站在二爷爷这边立场上的内情,人家那边还有自己认为的内情,我们上哪儿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不是还有萧凤歧萧公子吗?” “萧凤歧?”金苗苗看向沈茶,“虽然萧凤歧也是姓萧的,萧大小姐是他的姑奶奶,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这毕竟是萧大小姐最隐秘的私事,她会告诉一个晚辈吗?” “我觉得会。”沈茶拍了拍金苗苗,解释道,“萧凤歧应该是萧家最近二三十年的子弟中的翘楚,聪明、沉稳,不急功近利,这些都是其他人不具备的。萧大小姐作为曾经萧家家主,肯定不会忽略他的。而且,据之前耶律岚所说,萧凤歧之所以能在萧家屹立不倒,萧家那些少壮派都拥护他,除了他自己有本事、有号召力之外,就因为他是萧家那位姑奶奶还在世时,力排众议,定下来的唯一继承人,这位姑奶奶只认准他,其他的人一概不认。” “萧家的那位姑奶奶.”金苗苗想了想,看着沈茶,“就是二爷爷喜欢的这位萧大小姐?” “算算年纪,应该就是她。”沈茶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耶律岚曾经说过,这位姑奶奶之所以名扬整个宜青府,除了她本身的相貌、能力、治家的手段之外,还有就是她差一点就入宫了。如果不是南北两院一起否决了这个提议,她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萧太后。” “对,耶律岚说过。”金苗苗突然想起来了,伸手拍了拍金菁,“咱们在宜青府的时候,一起闲聊萧家,说过这个,还记得吧?” “嗯,记得。”金菁点点头,“当时耶律岚提起这个的时候,还是有点遗憾的。如果这位入宫的话,辽国可能重现当年萧太后在时的盛世。可惜,辽国能容下萧家,能容下萧家成为权利最大的高门之一,但绝对容不下萧家再有女子入宫,再出一个王后、一个萧太后。” “这个传言,好像我也听说过。”晏伯回想了一下,“以为只是开玩笑的,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幸好没能变成真的,要不然,不止辽国要疯,我们也要疯。”薛瑞天叹了口气,“现在萧家倒了,只剩下萧凤歧这一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了。”他看看沈茶,问道,“不过,小茶,你觉得萧凤歧会知道二爷爷和萧大小姐的私事?” “嗯1沈茶点点头,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萧凤歧是她亲自选定的人,肯定是非常信任的,在她离开之前,除了要把她对萧家的谋划、安排说清楚之外,还会托付一些私事的。虽然她后来成婚了,但心中一直挂念的应该还是二爷爷。所以,我觉得他会告诉萧凤歧一些事情,而她跟萧凤歧说的这些,应该是晏伯和师父不知道的,也是二爷爷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想.”秦正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两边对比一下?” “是,我是这个意思,我想知道在二爷爷的立场上是怎么描述他们这几个月的交往的,等到我们跟萧凤歧见了面,问起这段往事,也要听听萧大小姐是怎么表述的。两边这么一对比,就能找到不一样的地方,这应该就是导致最后这个不尽如人意结果的关键,也是解开二爷爷这个心结的关键。” “这个想法不错啊1晏伯想了想,“这样吧,既然他们能遇到,就是因为江宁府一案,我们还回到这个案子上面。虽然我和阿正知道这些事情很多年,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正好趁着萧凤歧在这儿,也正好给我们解解惑。” “晏伯请继续说。” “之前说到了姚家的管事带着恶奴要对萧家大小姐动手,却被二爷身边的护卫给揍了,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威胁就灰溜溜的跑了。萧大小姐知道是位公子救了她,必然是要来道谢的,就请护卫帮忙引荐。这两个护卫很机灵,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们知道,郡王爷是在查盐政,而这位恰巧是私盐的买家。” “这算是送上门的人证,怎么能往外推呢?” “没错,既然有了人证,物证自然就会跟着来,当然不能拒绝,还要好好的拉拢,所以,他们就冷着萧大小姐跟二爷见了面。”晏伯轻笑了一声,“谁想到,这一见面,两个人就很投脾气,整个午饭时间是相谈甚欢。” “就这么认识了?”金苗苗摸摸下巴,“倒是很顺理成章的,是不是?” “嗯1沈茶想了想,“如果萧大小姐没有刻意安排的话,对于二爷爷来说,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确实是。”晏伯喝了口茶,很感慨的说道,“别的不说,至少在我们看来,这就是峰回路转,整个江宁府的案子,终于出现了转机。只不过,二爷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稳得住的,并没有喜形于色,神色如常的请萧大小姐入席,问她是否在刚刚的争斗中受了伤。” “等一下,他们没离开禾丰楼?”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不怕被姚家的管事再找上来?” “禾丰楼表面上与姚家毫无关系,就算是有客人得罪了姚家人,他们也得装作不知情。”晏伯叹了口气,“他们也是不容易的,明明担心的要命,还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还得跑过来给二爷和萧大小姐赔礼,重新给他们置办了一桌席面,当做他们的赔罪。” “这禾丰楼也是够惨的,天天给姚家的人扫尾。”金苗苗摇摇头,很是无奈,“后来呢?他们这一次聊到私盐的事情了吗?”      “这个是肯定的,怎么都绕不开的吧?”晏伯想了想,“二爷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们聊的还算是开心,因为之前有跟姚家的人发生冲突,所以,二爷就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打起来,是饭菜不合口还是什么的。” “萧大小姐怎么回的?” “她说,她家是外地的,一直都跟禾丰楼有生意往来,之前她是不知道生意的情况,但最近她开始接手,发现跟禾丰楼的生意有很大的问题,查自己家里是查不出来的,所以就来江宁府碰碰运气。二爷说她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敢孤身一人来暗查,今天若不是自己碰巧在这里吃饭,可以救下她,不一定会是一个什么惨剧。” “萧大小姐怎么说?不在意?” “二爷说,看她的表情,确实是不怎么在意的,反而问他,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本地人,是来江宁府玩的,还是做买卖的。”晏伯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奈的摇摇头,“二爷说,他觉得从那个时候开始,萧大小姐就察觉到他不是单纯来游山玩水的了。” “可是他不能承认,是不是?”金苗苗捂着嘴偷笑,“毕竟还在禾丰楼,姚家的管事走了,但眼线还在。” “对,不过之前客栈的掌柜和跟着他出来玩的伙计,都提醒过二爷,在外面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二爷牢牢记在心里了,只说是来看看江宁府的秀丽山河的,并没有说其他的。他说他不知道当时萧大小姐信没信,反正对方没有再追问。”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是啊,就这样结束了。”看到金苗苗很失望的眼神,晏伯哭笑不得,“怎么,干嘛这么一副表情?” “我以为会很精彩呢,没想到就是打了一架、吃了个饭而已,太没劲了1 “什么有劲?”晏伯无奈的摇摇头,“你和陌生人第一次见面,不也是这样?甚至你们连饭都不吃,喝个茶就走了,不也没发生什么?怎么着,见了一次,还促膝长谈不成?”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不是相谈甚欢吗?”金苗苗哼了一声,看了看晏伯的表情,“我就知道您肯定想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一次在禾丰楼,萧大小姐和二爷爷都已经跟姚家的人对上了,甭管二爷爷是英雄救美还是存了别的心思,估计在那个姚家管事的嘴里,他都跟萧家大小姐是一路人了。” “这话说的没错,姚家的眼里,肯定他的嫌疑又增加了,要不然,怎么别人碰不到这事儿,偏偏二爷爷能碰得到呢?”薛瑞天想了想,“当时,二爷爷没有邀请萧大小姐跟自己住同一间客栈?” “没有。”晏伯轻轻摇摇头,“准确来说,两个人吃了饭,分开的时候是没有的。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萧大小姐是女扮男装,以为他就是个普通客商家里的公子,哪怕来禾丰楼没带小斯,客栈里总是有的。所以,就没往那个方面想,也没邀请她一起祝这一点,他回到客栈之后跟掌柜一聊,掌柜觉得有点不太妥。” “不太妥?”沈茶想了想,“世家在江南一贯的横行霸道,老前辈是觉得他们真的能做出灭口的事情?” “是的。”晏伯点点头,“其实,二爷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跟李前辈的想法是一样的,姚家本家虽然不会对萧大小姐下手,但不代表手下的人会不报复。发生在禾丰楼的事情,姚家本家都不一定会知道,但手下的人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灭口。” “二爷爷对这个不敏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这么大胆,不顾律法草菅人命,所以,他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有问题的。”薛瑞天叹了口气,“后来呢?” “听李前辈推测了几种可能,他立刻安排柳世伯的人和自己的护卫去找萧大小姐,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把人接到客栈了。二爷说,幸亏去的及时,要不然,真的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姚家那个管事报复了?” “对。”秦正点点头,“柳世伯的人说,他在找萧大小姐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姚家那个管事四处问人,有没有看到萧大小姐,还有几个人在盘问江宁府内几个大的客栈,他们觉得既然是来买盐的,肯定就是住这几家,但他们一直都没找到。后来,柳世伯的人是在一个戏园子门口遇到了萧大小姐,费了一番口舌,才把人给带了回来。” “费了一番口舌.她是白天的时候,没有见过柳世伯的人,所以不相信他说的话,是不是?”沈茶轻笑了一声,“萧家人都这样,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碰到了姚家管事排出来找她的人,因为躲得快,所以才没被发现。也正是因为这个,萧大小姐才知道,来找自己的这个护卫不是胡说八道,姚家的人真的要对她动手。二爷说,后来他们熟悉了之后,萧大小姐跟他说,当初她以为这个护卫是姚家的,想要诓她的,所以,并不想要跟他走。后来看到姚家的人,跟这个护卫不是一路,才放了一半的心。” “放了一半的心?另外一半呢?” “在去客栈的路上碰到了救她的那个护卫,看到他们彼此认识,另外的心才彻底放下。”晏伯看了看几个小孩,又继续说道,“等到了客栈,看到白天认识的新朋友在大门口等她,突然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出,他们两个才特别快速的熟悉起来了,仿佛不是刚认识,而是认识了好多年了。” 第2232章 大同小异220 第2232章 大同小异22.0 “这应该算是二爷爷第二次救她了,是不是?两次救命之恩,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恩情了。”金苗苗摸摸下巴,“说起来,这两个人也是有缘分,要不然,姚家的管事作为地头蛇,想要找一个人,也是挺容易的,不至于被二爷爷的人抢了先。” “确实啊,这种缘分那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梅林托着下巴一脸的憧憬,“虽然不应该这么想,但还是跟羡慕的。”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她耸耸肩,说道,“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什么?这种偶遇的缘分,大部分的人应该是很难碰到的,对吧?”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这确实也是一种.幸运。”她轻笑了一声,说道,“萧大小姐经过这两次应该会多多少少信任二爷爷,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她到客栈之后,就会把自己的目的都说出来?”沈茶轻轻摇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再不说出来,就要牵连别人了。”金苗苗轻轻拍了拍沈茶,“估计姚家的那帮人,第二天就能找到鹰王的客栈。” “找到又如何?他们能做什么呢?”沈茶轻轻一挑眉,“再说了,萧大小姐都已经被接到客栈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何况,她在禾丰楼说的也不是假话,除了她自己的身份之外,应该也没有隐瞒什么。要真的说起有什么隐瞒的话,也是二爷爷隐瞒了,不是吗?” “啊,对啊1金苗苗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这个脑子一下子就断片了,应该是二爷爷跟她说清楚,两个人决定合伙,是不是?” “这个就不着急了吧,萧大小姐再怎么厉害,也是受到了一定的惊吓,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喝一碗安神汤,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其他的都不重要。” “茶儿说的没错,如果太心急了,反而不太好,很容易让本来已经放下戒心的萧大小姐,重新对二爷爷警惕起来。”沈昊林叹了口气,“如果她在这个时候知道二爷爷并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公子哥,而是要查盐政的,恐怕刚刚得来的信任一下子就全没了。” “兄长说的是。”沈茶拍拍金苗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请君入瓮这样的事儿,得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太着急了,很容易坏事儿的。” 金苗苗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和频频点头赞同的薛瑞天和金菁,啧啧了两声。 “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的心里九转十八弯的,一点都不透亮1 “诶,苗苗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是不透亮,这是有勇有谋,只有这样才能打胜仗的,对不对?我们老大和国公爷、侯爷,还有其他各位的胜仗也不是白来的,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梅林凑过来,给每个人都重新续了热茶,“二爷和萧大小姐这才是第一天认识,就过得这么的充实,如果再深入了解的话,萧大小姐再怎么坚强,也不一定能受得住的,是不是?” “这么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就又是打架又是英雄救美又是躲避别人报复的,真的有点充实,也有点刺激的。”金苗苗想了想,“让萧大小姐稍微缓缓,再来迎接新一波的冲击,是不是?” “你们说的都没错,但掌柜的提前跟二爷商量好了,就暂时让萧大小姐住在客栈,暂时保护她的安全。至于其他的,要看事态的发展才行。姚家的那些人,找不到人的话,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晏伯看看秦正,轻轻一挑眉,说道,“是吧?”      “嗯1秦正叹了口气,“氏族在江南的势力,大到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哪怕是官衙的人,也不是很敢插手氏族的事情。就算是荆王府,当年在江南如日中天,对氏族多少也是有些忌惮的。他们兄弟俩是怎么被陷害的,你们也是清楚的,氏族在其中掺和了多少,明眼人都看得出的。” “这个.”沈茶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受到氏族陷害的,也不止他们两位,二爷爷不也是一样的?对于氏族,确实是要提高警惕,李前辈在江南待了很多年,自然能明白这里面的事情。” “确实是。”晏伯点点头,“前辈给萧大小姐安排了房间,也安排了安神汤,只不过,这位大小姐可能真的受到了惊讶,即使是有安神汤,睡得也不是很安稳。”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结果大半夜的,两个都睡不着的人,在大堂又遇到了。”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他们这未免太巧了吧?” “那是的,这还是因为两个人有缘分,如果没缘分,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都不一定能见得到。”晏伯看了看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平时不就最喜欢听这种吗?你平时上园子里听书,不也喜欢这样的吗?怎么听到有真实故事发生了,还不敢相信啊?” “听书是听书,那不都是人编出来的吗?我知道那是假的,所以,就听一个热闹。但是.”金苗苗摸摸下巴,说道,“怎么也没想到,会真的发生这种事儿,大半夜的,彼此有救命之恩的两个人居然都睡不着觉,在客栈大堂里遇到,坐在一起谈天谈地谈心的,真的很难想象。” “苗苗姐,你得这么想,如果没有生活的话,怎么可能有话本子的故事呢?”梅林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只是他们大半夜的能聊什么呢?聊为什么睡不着?” “听萧大小姐聊心事吧,她家里的糟心事。”晏伯叹了口气,“具体都聊了什么,二爷没有详细说,按照他的说法,是人家的家务事,他只负责倾听,不负责往外说。” “说不说的,萧家的事儿谁还能不知道啊1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不能从我们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了。” “说的没错。”晏伯点点头,“但是,两个人经过这一次的夜聊,感觉关系又进了一步。” “何以见得?” “因为第二天一早,萧大小姐主动开口请求二爷的帮助。” 第2233章 大同小异230 第2233章 大同小异23.0 “第二天一早就主动开口寻求帮助?这似乎不太合理,对吧?” “怎么不合理?哪里不合理了?”晏伯看着沈茶,双手一摊,“我倒是觉得有点水到渠成的意思了。” “水到渠成吗?”沈茶一挑眉,“那您说说1 “你们看啊,这两个人一晚上都没睡,就坐在大堂里秉烛夜谈。”晏伯停顿了一下,“我先声明啊,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你们二爷爷自己说的,那是很深入的聊了一宿。也许是因为这次聊的很好,也许是交了心,他们自己感觉,应该是跟对方靠近了不少。基于这样一层关系,萧大小姐信任二爷、求助于他,也不是不可能,对不对?毕竟她在这个江宁府,也只认识二爷这么一个还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您的说法确实是有道理,但如果是旁人的话,这个说法,我是不会反驳的。但萧家人,实话说,我不是很能相信的。”沈茶看了看大家,无奈的耸耸肩,说道,“咱们跟萧家的人可是没少打交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吗?不说别人,就说那个萧凤歧,是随便能相信别人的人吗?不是,对吧?萧家的那位大小姐,能统领整个萧家数十年,不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他们两个就聊了一个晚上,她能相信陌生人可以帮自己,是不是有点扯?这.不太符合他们萧家人做事的一贯风格,不,不单单是他们,我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对吧?” “确实是。”薛瑞天点点头,“小茶说的也有道理,可事实就是,她真的说出这个话,二爷爷真的帮了。” “因为江宁府案不能用一贯的常态来处理,而且,二爷爷和她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看到沈茶要说点什么,沈昊林朝着她摆摆手,“听我说完,我说他们不是陌生人,一来是二爷爷救过她两次,二来他们秉烛夜谈了一次,虽然他们这次聊了什么,咱们并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们非常投缘。” “兄长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投缘的话,应该聊不了那么长时间。” “对1沈昊林笑了笑,伸手擦掉了她嘴边的水渍,“还有一个,萧家人很擅长察言观色,萧家那位大小姐可以通过一整晚来观察,从二爷爷的言行举止,她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人品如何,会不会帮自己,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刻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嗯”沈茶想了想,“如果按照兄长的这个说法,一个晚上应该是足够了。” “对,她不是轻易开口的人,应该是盘算了很久,才能下定决心要求助的。”沈昊林看看沈茶,笑了笑,说道,“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如果她不求助于二爷爷,恐怕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求助了,对吧?” “兄长,这个才应该是重点吧?”沈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没有这一天的经历,恐怕也想不到会求助,应该是被吓到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一个人没有帮手,孤身闯关,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是很不容易的。” “是啊,这位萧大小姐在临潢府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估计在来江宁府之前,应该是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在她看来,一个做买卖的,哪怕是做私盐生意的,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抓人。想来遇到这些之后,也是很后怕的,所以会对救她的人,而且不止一次救她的人产生一定的好感和信任。”晏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哪怕她知道这个人或许有什么企图,有什么私心,但就当时的那个情况,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紧要的。如果连自己的小命都保护不了,随时随地就香消玉殒了,”      “你们说的都对。”沈茶被沈昊林和晏伯说服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是以保命为主的。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是非常合理的。只是,二爷爷一下子就答应了吗?” “当然没有了,但也没有拒绝。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对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还是懵了一下,首先想到的,是要先找李前辈商量一下,不能擅自做决定。” “二爷爷想的非常对,他要是贸然就答应了,恐怕不太好,毕竟这客栈还牵扯了皇伯父手下的势力。” “那会儿呢,虽然当家的确实是你皇伯父,但他年纪不大,也是个毛头小子,威望没那么高。江宁府这个案子这么重要,他也只是从旁协助而已,主要还是老王爷。” “嗯”薛瑞天想了想,“我记得那会儿老王爷都隐退很多年了,面上主事的都是鹰王殿下,对吧?” “是,虽然他老人家已经隐退了很多年了,没什么人见过他,但威望还是很大的。实话说,你们二爷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怕他的,因为出京之前,他去见了老王爷,被耳提面命了很久。所以牵扯到老王爷的,二爷还是会慎重考虑的。” “确实要好好考虑,客栈还是要在江宁府继续开下去,这个点儿的作用很大,总不能因为这一个案子,就废掉一个暗桩,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沈茶想了想,“不过,站在李前辈的立场上,应该是可以同意的,对吧?但.同意的理由不能那么的外露。” “外露?”金苗苗想了想,“是不能那么明显,对吧?” “对,在我们看来,这是互相帮助,但不能让萧大小姐感觉出来才是。”沈茶看了看晏伯,“后来呢?” “因为外面寻找萧大小姐的风声比较紧,所以,萧大小姐只能暂时在客栈待了几天,并没有出门去。那些搜查她的人,也确实是登了客栈的门,李前辈和伙计也没拦着,就让他们里里外外的找了好几次,没有找到人,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 “这应该算是声东击西?” 第2234章 大同小异240 第2234章 大同小异24.0 “声东击西?”晏伯轻轻摇摇头,“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单纯的想要保住客栈罢了。如果萧大小姐在自己客栈被人发现,那不就暴露了吗?客栈的几个客房都是有暗道的,只要姚家的人进入客栈监视的范围,就会安排萧大小姐进入暗道,直到姚家的人离开。所以,姚家管事的人三番五次来检查,并没有发现有问题。” “整个江宁府都没有发现人,他们就放弃了吗?” “他们不放弃也不行啊,本来这个风波最开始就是姚家管事惹出来的,是他们不占理,如果他们闹得更大的话,就很有可能被本家知道,所以,也只是闹腾两三天就过去了。” “嗯1沈茶点点头,“二爷爷保住了萧大小姐,这个人情就算是有了,能让萧家欠人情,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不过,一个客栈里面有暗道,萧大小姐一点都不怀疑?” “江宁府曾经在前朝历经战火,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暗道,就是为了躲避战乱的,这个就不用大惊小怪的。”晏伯笑了笑,“不光是江宁府,整个江南的老宅子都是这样的。” “哦1沈茶点点头,“经过这一次,不,准确来说,二爷爷和前辈决定把萧大小姐带回客栈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算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算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从此之后,要同舟共济了。否则的话,如果这艘船翻了,大家谁都别好过,是吧?” “是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萧大小姐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客栈的人也参与其中,毕竟前辈从来没有掺和到这里面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二爷嘴里说出来的。”晏伯看了看沈昊林,“你师父和师祖都是聪明人,手底下的人也都很聪明。” “不出面是不想暴露客栈,哪怕江宁府的这几个氏族,或者说江南的某些氏族都因为私盐案倒了,师祖和师父安排在江南的钉子还是要继续扎下去的。如果因为这个案子暴露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我想,鹰王的暗桩曾经跟荆王府是一样的,都是朝廷用来监视江南氏族的。只不过荆王府在明,鹰王暗桩在暗,明牌已经被他们给搞掉了,那么,暗牌还是要牢牢的扎根,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氏族叛乱,也不能暴露自己。” “昊林说的没错。”秦正朝着沈昊林点点头,“这是鹰王的死命令,如果有人违抗,斩立决。” “鹰王治军一向非常严厉,比我们还要严明一些。”沈昊林点点头,“这样也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氏族在江南盘根错节,外来的势力哪怕发展数十年,也是比不上的,所以,必然是要小心翼翼的。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江宁府的盐政不干净,也要谨慎一些,不能打草惊蛇。否则的话.” “如果让对方察觉到了,恐怕就要先下手为强,要么毁掉证据,要么杀人灭口,这么一来,谁也不好过,是不是?所以,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何况,萧大小姐这个时候想要的,也不是毁掉这个买卖,而是想要通过姚家查自己家的内鬼罢了。”沈茶想了想,看向晏伯,“姚家的人后来知道她是谁了吗?” “知道了。”晏伯轻轻点点头,“那个管事好几天找不到人,才想起来去禾丰楼问情况,打听打听这个公子哥的来历,才知道是萧家的人,这才害怕起来,通过禾丰楼的掌柜给萧大小姐传信儿,想要见面,想要赔礼。” “见面?赔礼?这真是害怕了啊1金菁冷笑了一声,“那个管事当时嚣张成那个样子,没想到也是会害怕的啊!这倒是挺不容易的,不过,他害怕什么?害怕萧家找后账,还是害怕丢了萧家这个常年的大主顾?” “应该是两者都有,还有就是害怕被本家知道了,自己受到责罚吧1沈茶冷笑了一声,“而且这个责罚不会轻,否则,也不会着急忙慌的要见面道歉了。”她想了想,“江宁府也不只是姚家一家隐形的盐商,萧大小姐是跟别家接触了?” “那当然了,这种买卖如果一家独大,早就被人搞掉了,肯定还会有别家,只是不会像姚家那么的嚣张,可能价钱也会相对合适一些。”金苗苗看了看晏伯,“是吧?”      “是这样的。”晏伯肯定了他们的说法,“二爷跟萧大小姐说,既然姚家这么跋扈,那干脆就找别家买,同样都是官府出来的盐,找谁家都是一样的,说不准别家的价格上还能有一定的优势,不像姚家这样一口价,一点情谊都不讲。但萧大小姐说,她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一定要换卖家,主要是查家里面的内鬼,毕竟那个差价也不是小数。” “是啊,她的目的不是查内鬼吗?如果要接触别人,那”金苗苗想了想,“是假装造出这样的生事,给姚家一定的压力,让他们以为自己丢了大主顾?” “对,他们这样做,不单单是姚家的管事知道,姚家的当家也要知道。”秦正补充了一句,“二爷厉害。” “嗯,确实是很厉害。”沈茶点点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姚家那个管事就不会着急忙慌的要见面道歉了,如果真的丢了大主顾,那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所以,他才通过禾丰楼的人给萧大小姐送信,希望可以当面赔罪,还说,为了表示诚意,他们下一笔生意的价格还是可以聊的。” “萧大小姐同意了?” “同意了,下一笔的价格可以聊聊,就说明了这里面有门道,这也是她的目的,自然不会放过。不过,二爷告诉她不要显得这么心急,多抻两天,让对方着急。” “实话说,这不太像是二爷爷能想出来的主意。”薛瑞天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比较像是前辈的手笔。” “确实是。”晏伯点点头,笑了笑,“你们二爷爷那会儿算是初出茅庐,也想不出这么多主意,背后的推手自然是前辈了。萧大小姐不是很清楚,但她比较相信二爷,所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差不多拖了姚家的人三五天的时间,才给了回复,同意见面。而这三五天的时间,他们依然按照原定的计划,跟其他的盐商接触,给姚家的人更大的压力。” “姚家的人这几天肯定度日如年,生怕萧家的人真的脑袋一热选了别人,所以,得到可以见面的消息,那简直是喜出望外,哪怕见面的地方是对方选的,他们也同意了。” “晏伯,一个问题。”金苗苗伸出一根手指头,“闹得动静这么大,姚家的当家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知道了,所以,见面那天,萧大小姐和二爷见到的是姚家当家的小儿子。” 第2235章 大同小异250 第2235章 大同小异25.0 “居然让小儿子来见面,看起来姚家还真的是非常重视萧家这个买主的。”金菁看着晏伯,一脸的好奇,“选在哪里见面?客栈?” “怎么可能?当然不会是客栈,这可不是一个见面的好地方,前辈是不会同意的。”晏伯轻轻摇摇头,说道,“本来是姚家你那边已经选定了见面的地点,但萧大小姐不愿意,提出自己来选地方,否则的话,这次见面的约定就取消。姚家那边答应了萧大小姐的要求,他们不想因为这样一点点的小事,丢了萧家这么一个大主顾。这些年,辽、金的买卖已经成为了他们很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是不可能放弃的。” “自己选地方,是一个不错的决定,毕竟如果对方选地方,很容易营造出鸿门宴的局面,对萧大小姐非常的不利。只是,无论是二爷爷,还是萧大小姐,在江宁府都是两眼一抹黑,他们也不知道城中这些可以见面的地方,都是属于谁的势力,怎么才能避开姚家和姚家的姻亲故旧,这恐怕就需要前辈来帮忙了吧?”沈茶轻轻一挑眉,“鹰王在江宁府的势力,应该不只是一间客栈这么简单。” “说的没错,地方是前辈推荐的,只不过,前辈推荐了三四个地方,萧大小姐和二爷一起选择了距离客栈不远的一个茶楼,他们觉得这里是闹市区,就算真的谈崩了,姚家的人也不敢轻易在这种地方动手的。”晏伯喝了几口茶,慢慢的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在屋子里慢慢的踱步,“前辈推荐的地方,其实都是鹰王的产业,但二爷和萧大小姐是不知道的,他们只觉得前辈选的这几个地方都很不错,尤其是萧大小姐,非常感谢前辈的帮助。” “二爷爷不知道茶楼是鹰王产业?”看到晏伯轻轻摇摇头,金苗苗摸摸下巴,“一直都不知道?” “江宁府的案子尘埃落定了之后才知道的,在他们选定了茶楼作为见面的地方,前辈就通知了茶楼的掌柜和伙计,安排了人手,如果真的谈崩了、动起手来,他们必须要保证二爷的安全。” “后来呢?”沈茶看看晏伯,“见面很顺利?” “顺利,姚家的小儿子是个通情达理的,哦,你们二爷爷的原话是看上去非常通情达理,也很赏罚分明,那个挑事的主事和他手下参与这个事儿的爪牙都被惩罚了,你们二爷爷说,那些人浑身是伤的被拖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他心里特别的不舒服。但看看旁边的萧大小姐,好像并不以为意。他后来跟我说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了一些。” “确实有点。”薛瑞天捂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道,“为什么会不舒服?这次的事儿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也折腾不出来,他们算是罪魁和帮凶,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自然要有一定的表示,责罚他们是一定的,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因为二爷爷那个时候没有接触过这些的,完全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猛然间看到这些,自然会不舒服的。”金苗苗戳了戳薛瑞天,示意他伸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伤风了?” 薛瑞天很乖的伸出手,盯着金苗苗,在她的示意下,又换了另外一只手。 “怎么样?”      “回去给你熬个药,喝完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别担心。”金苗苗拍拍薛瑞天,“话又说回来了,咱们从小到大见多了这样的事儿,也做惯了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萧大小姐跟咱们情况差不多,当然也是见怪不怪的。可二爷爷.” “二爷爷之前被保护的很好,接触不到这些的,他不舒服是正常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这个诚意还远远不够,达不到萧大小姐的要求。” “没错1晏伯轻轻打了个响指,声音有点大,赶紧看了一眼岐伯,发现他并没有醒,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萧大小姐要的也不是这些,她说姚家既然想要赔罪,那就拿出点真东西,这种故弄玄虚的,没什么意思。姚家的小公子必然要满足萧大小姐的要求,他来见面之前,他父亲已经再三交代了,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就算多过分也要先答应下来,能不能做得到,要不要做得到,回来之后再商量。” “可是,查账这个事儿,不会轻易同意的吧?” “她没那么傻,不会直接说要查账的,只是告诉姚家的小公子,本家怀疑之前的手下有中饱私囊的嫌疑,所以让她过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如果真的存在伤害了买卖双方的利益,那他们也要处理自己这边的内鬼。” “姚家的小公子应该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吧,应该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确实是。”晏伯点点头,溜达了两圈,在秦正身边坐下,说道,“姚家的小公子不敢自己做主,只能说暂时应下来,要回家去商量,能不能成,他也不敢保证的。萧大小姐当然知道这不是他能做主的,所以也没指望他可以答应下来,不过,她也说了,如果这件事情查不清楚的话,他们之间的合作暂时搁置,直到查清为止。姚家的小公子说,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一定不是小数目,肯定要查清楚才行。说不准,他们也被蒙蔽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沈茶想了想,”他们跟萧家说是一百两银子,结果跟姚家说最多出到五十两,对不对?“她看看沈昊林,“之前大统领也遇到过,是不是?”看到他点头,她又继续说道,“萧大小姐也不逼着姚家的小公子马上就答应,毕竟人家也要回去商量,看看是怎么查清楚才行。”她看看晏伯,“他们约定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吗?” “无论成与不成,三日后就要送消息去客栈,然后再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晏伯看到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同时露出了一抹浅笑,“你们笑什么?” “一石二鸟,前辈的好谋算1 第2236章 大同小异260 第2236章 大同小异26.0 “确实是一石二鸟。”金菁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的说道,“同样也是让姚家进退两难的一个选择。” “没错。”薛瑞天赞同金菁的说法,“如果姚家不给的话,跟萧家的买卖就算是结束了,每年的这一大笔固定的收入就算是泡汤了,或许不只是萧家,若是其他买家知道了可能账目造假的话,说不准也会结束跟他们的往来,而转投其他的盐商。” “对,这个是非常有可能的。”金菁点点头,“但如果交出来的话,说不准会牵扯出别的什么,这也是他们会顾虑的原因的,所以,交还是不交,对于姚家来说,都不是上上之眩可他们必须要选一个,确实是非常难的。”他一摊手,很无奈的说道,“姚家确实是需要深思熟虑一番的。” “再说到我们这边,如果姚家真的把跟萧家有关的账册交出来,萧大小姐不一定能看得懂这些吧?”金苗苗想了想,“想来姚家的账目,会做的天衣无缝,是不是?” “她会看得懂,但要是能看出里面的问题,还是需要帮忙的。而她帮忙的对象,应该就是二爷爷。”沈茶笑了笑,“只要萧大小姐开口,就会正中二爷爷和掌柜的下怀,他们可以通过姚、萧两家的账目,从里面找到问题,顺藤摸瓜,拽出江宁府里这张贩卖私盐的大网,进而查清楚江南盐政的真相。” “这就是前辈给二爷爷的建议,在这次和姚家的会面上,静观其变,推波助澜?”看到沈茶点头,金苗苗叹了口气,“确实是个很好的建议,不过,萧大小姐这个暂停交易的主意,应该是她自己的想法?” “是她自己的想法没错,但也是跟二爷商量之后的决定。不管是二爷,还是萧大小姐,或者前辈,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就是笃定姚家不会放弃萧家.准确来说是辽国这块肥肉,如果想要继续交易的话,就必须要同意萧大小姐的要求。” “等一下,这里面有个问题。”沈茶看向晏伯,“前辈和二爷爷这个时候应该不知道,萧大小姐代表了萧家,更不知道她背后其实是辽国吧?” “这个当然是不知道的。”晏伯想了想,“他们当时以为是西南那边的部族,你们也知道,西南部族想来对自己的身份都很讳莫如深的,萧大小姐说话又带了那边的味道,也难怪他们会误解了。” “哦,二爷爷和前辈以为萧大小姐是西南部族的人,知道那边的人不方便透露身份,所以也没有刨根问底。”沈茶点点头,“那就说得通了,西南那边跟辽金一样,想从中原买什么都要偷偷摸摸的,再加上萧大小姐的口音,难怪他们会误会的。” “是啊,所以,不会特意打听萧大小姐的来历,毕竟这样不礼貌。况且,萧家做这样的买卖,自然不会用真实身份,所以.”晏伯很无奈的耸耸肩,“萧大小姐的假身份一层又一层,二爷被骗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懂了。”沈茶点点头,“还有一个问题,姚家就算给了账册,恐怕.” “你是说姚家会在账册上做手脚?”看到沈茶的表情,晏伯笑了笑,“这一点,大家都已经料到了,但这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前辈跟二爷说过,只要能拿到账册,就算是做了手脚的,他手底下的人也能看得出来,甚至都能知道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能人?”这下连金菁都觉得很惊讶,“鹰王手下真的是能人辈出啊,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殿下找不到的,真厉害1      “鹰王存续了上百年,若是手下没有点厉害的人,怎么能走到今天呢?”晏伯看了看秦正,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又看向了沈昊林、沈茶,“你们说,是吧?” 沈昊林、沈茶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晏伯和秦正点了点头。 “我明白前辈的意思,账册是不是动手脚,是要等真正拿到账册才考虑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姚家能不能给的出来。”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姚家不给,什么担心都是白搭的。” “没错,萧大小姐给了姚家三天的时间,其实就是给他们做手脚的时间。”晏伯轻轻一挑眉,打了个哈欠,说道,“其实,等待姚家消息的那三天,不止姚家煎熬,二爷爷也煎熬,萧大小姐更煎熬。如果姚家拒绝的话,她这一趟江宁府之行,算是彻底报废,要无功而返了。” “可惜,并没有无功而返,姚家为了后续巨大的利益,还是让步了,对吧?” “对1晏伯点点头,“第三天,姚家就派人来送信,见面的地方还是茶楼,他们把誊写好的账册交给了萧大小姐。”看到几个小孩都惊讶的看着自己,他一摊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看来果然动了点心思,居然是誊写好的账册。”沈茶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过,能拿到这个已经就更不容易了,如果要求原始的,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的。” “姚家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给出原始的?”秦正摆摆手,“只有官府才能管人家要原始的。” “就是啊,这可是不能着急的,一步一步来嘛,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的,是不是?”晏伯笑了笑,“这也只是第一步,真真假假的,自然由萧大小姐来判定,其他的人都做不了主。萧大小姐拿了账册回来,自己并不看,而是直接请了二爷爷帮忙,二爷爷也看不懂这些,问他是否介意请掌柜的帮忙砍一下,毕竟术业有专攻。萧大小姐赞同二爷爷的说法,亲自去请了掌柜,还付了重金作为酬劳,前辈是自然应允的。” “查出问题了?”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晏伯,“问题大吗?” “大,非常大,至少跟萧大小姐掌握的出入非常明显。”晏伯叹了口气,“每查一笔,萧大小姐就忍不住的要发脾气,二爷就在旁边劝。”他无奈的摇摇头,“听说,萧大小姐给的酬金都用来买客栈的新茶具了。” 第2237章 大同小异270 第2237章 大同小异27.0 “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可真不小,没听说萧家的人是暴脾气啊?这动不动就摔东西,不像是萧家的人。”金菁轻轻一挑眉,“不过也难说,咱们那位萧凤歧萧公子,看着也不像是脾气暴躁的,但也确实是干出了惊人之举,直接把自己家族给毁掉了。虽然保留了部分根基,但也是伤了大半的元气,想要再回萧家鼎盛时期,怕是要花很多年了。只是.”他看向晏伯,“不是说萧大小姐花了重金吗?这重金只够买茶具的,也没重到哪儿去,是不是?” “说都买茶具了,不过就是个比喻,肯定不会都花在这个上面,但重金是没有问题的。”晏伯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一下金菁,“如果是你,或者你们,谁看到那个账册,看到那个差距,估计也会气成这个样子的。”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根据二爷说的,他们只看了最近十年的,跟萧大小姐手里掌握的,差了万两黄金。”他看了看瞪圆眼睛的小孩,一摊手,说道,“别不相信,就是这样的。” “萧家负责采买的人,这胆子可真是不小啊1金菁摸摸下巴,冷哼了一声,说道,“也难怪萧大小姐会气疯了,这可是万两黄金呢!不过,这可不是咱们的重点,前辈的人可查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小菁说到点子上了,自然也是查到了。”晏伯笑了笑,“姚家的盐除了官盐,还有别的地方的。” “别的地方的?”沈茶微微一皱眉,她对盐政不是很了解,不明白晏伯的意思,“盐一直都掌握在官衙的手里,除了官盐之外,他还能从哪儿搞到盐?” “小茶没在江南生活过,她是不知道这些的。”秦正看了看沈茶,笑了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官府的盐是从哪儿来的吗?” 沈茶一脸的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轻摇摇头。 “我对这个真不是很了解,兄长和小天哥知道吗?” “江南是有盐矿、盐场的,按照道理来说,这些都应该是控制在官府手里的,但”金菁叹了口气,“我们真的能掌控的盐尝盐矿不过是所有的盐矿、盐场的很小一部分,大部分未知名的盐矿、盐场都掌握在江南的氏族手里。”他看向秦正,“我知道伯父家里从来没有沾过盐的生意,可明明秦家也是有盐矿和盐场的,是不是?” “确实是这样。”秦正朝着金菁笑了笑,“秦家的盐矿和盐场名义上是秦家的,但其实并不属于秦家,而是属于皇家。” “皇家?”金菁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知道。”薛瑞天举起手,“皇宫、皇亲国戚以及重臣府邸的盐,都是来自秦家的盐矿、盐场,秦家除了自留一小部分,其他的都是贡品。”他朝着秦正笑了笑,“秦家是皇商,表面上是专供丝绸,其实盐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生意。” “没错。”秦正点点头,“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的生意出现了好几次危机,目标都是冲着皇商这个名号来的。父亲曾经跟母亲说过,他们这帮人都是瞎忙活,忙活半天也抓不住重点。”他轻轻叹了口气,“江南氏族有不少是自己有盐场的,这些都不在官衙的控制之下,也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盐矿、盐场.”沈茶想了想,看向秦正,“规模应该不小吧?每年产出的盐,除了自己吃,还有供给皇室的部分,留存的部分应该也是不少,算是绰绰有余?” “是1秦正点点头,“所以,他们才动了歪心思,毕竟官盐还是很少数的,市面上大部分的私盐都是从这种私人的盐场溜出去的,姚家应该也不意外。只不过,姚家自己应该没有盐场,而是跟姚家关系比较近的几个家族。”      “可是,据我所知,江宁府并没有盐矿,所以.”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他们从这里就查出了江南其他州府的盐矿,是吧?” “没错。”晏伯点点头,冷笑了一声,“整个过程虽然很艰难,中间也遇到了一些危险,遇到了一些刺杀,但都化险为夷了。” “萧大小姐最开始只是想要查自家的内鬼,后来怎么开始跟着查私盐了?二爷爷查这个,她一点都不怀疑?”沈茶微微一皱眉,“不应该吧?” “二爷只是说,萧大小姐知道这些盐来路不正,成本比账本上更低,就气的不行,说是要跟他们一起查,全都查清楚了,要回家去算总账。” “这个理由倒是不错。”沈茶点点头,“他们查清楚这些,到底用了多长时间?” “四个月左右,确实是在江南官场掀起了好大的风波。”晏伯轻笑了一声,“只不过,二爷没有出面,毕竟他确实没有领过差事的闲散王爷,不方便出面,主要还是走了柳世伯那边,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场盐政大案最核心的主要人物就是二爷,只不过没有人点名罢了。” “虽然晏伯没有详细说,但想想也知道,这个过程是多么的惊心动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萧大小姐和二爷爷也算是共患难了,二爷爷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孩子的?” “离开江宁府之前,该判的都判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大家想要的结果都已经看到了,就摆了一桌酒席。”晏伯轻笑了一声,“结果就是,这两个人喝上头了,开始互诉衷肠。萧大小姐说要告诉二爷一个真相,说她其实是女孩子,只不过为了出门方便才假装男孩子。” “一起待了四个月,二爷爷就算是再迟钝,也会察觉吧?”金苗苗歪着头看向晏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就算他不知道,前辈也知道了,萧大小姐住在客栈的第二个月,就差不多都猜到了。只不过,因为江宁府这个盐政案牵扯过大,就算知道了,也不方便戳破,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这才相互坦白了一下。”晏伯想到蒋二爷当时说起这个的表情,轻轻笑了笑,说道,“二爷爷知道萧大小姐因为自家的事情烦心,就提议如果不忙着回去,跟自己一起玩两天,反正来都来了,不看看中原的秀丽山景就回去了,多多少少会有点遗憾的。” “估计这就是萧大小姐心中所想吧?既然来都来了,看看大夏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算是白来了一趟。” “是啊1晏伯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二爷爷这坎坷的情路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2238章 大同小异280 第2238章 大同小异28.0 沈茶听着晏伯说话,沉着一张脸靠在金苗苗的身上。 金苗苗觉得有些不对劲,先是看了看沈茶的脸色,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最后又给她把把脉,感觉到一切都正常,才稍稍放松下来。 “怎么了?”她伸手在沈茶的眼前晃了晃,看到对方望过来,问道,“不说话在想什么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二爷爷和萧大小姐的故事吗?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怎么感兴趣了?” “当然还是很感兴趣的,但在进入下一个阶段之前,我有个问题还没有想明白。”沈茶看了看沈昊林、薛瑞天,发现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跟自己应该是一样的,她朝着两个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来兄长和小天哥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对吧?” “应该是这样的。”沈昊林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沈茶点点头,“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南的盐政被爆出来这么大的问题,可不是一个柳家军、一个柳爷爷能搞出来的。柳家军在江南这么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怎么就突然这么大手笔,不惜得罪整个江南氏族?想想都不可能,柳家在前朝也是大族,虽然是武将世家,跟江南地区的氏族关系还不错,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错。”薛瑞天看了一眼沈昊林,点了点头,说道,“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风格,也不是柳家的风格,朝堂上的那些人精心里都是明镜儿似的,他们知道,柳家不过就是被推出来挡出头鸟的,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个。这些人精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肯定知道真正的推手是谁,只不过不会戳破而已。可我们要说的问题并不是朝堂上的,也不是市井里流传的,而是二爷爷身边的。” “你们的意思是说,怀疑萧家的大小姐早就知道二爷的身份?” “应该不会那么确切的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应该是有一个确定的范围。”沈茶想了想,说道,“你们想一想,整个江宁府案,萧大小姐是从头到尾都跟下来的,她很清楚这里面根本没有柳家军任何事情,最多就是出了几个人保护、帮忙罢了。但最后这个功劳居然由柳家军领了,这个真正的功臣还不以为意,不仅不以为意,甚至还喜闻乐见,你们说她能不怀疑吗?” “看吧,看吧,我就说这几个小家伙糊弄不住的,对吧?”晏伯拍了拍秦正,“我刚刚还想,说了这么多,他们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是不是我的漏洞留的不够明显。” “漏洞?”金苗苗和梅林相互看了看,又看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再看看同样很淡定的金菁,“你们.你们都听出来了?” “不然呢?”金菁一摊手,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同样发懵的梅林,说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在听故事吧?” “那不然呢?今晚上不就是在听故事的?” “当然不是,我们就是在找这里面不合理的地方,才能推算出二爷爷和萧大小姐之间的交往,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金菁看着这两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就是你俩真的听入迷了。” “可是会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是,萧大小姐对二爷爷一直都心存疑虑,你想想啊,游山玩水的主仆三人,只是路过江宁府,就阴差阳错的翻腾出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是你,你不觉得有问题吗?”金菁一摊手,“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子哥,看上去没什么背景,没什么势力,是怎么能做到让柳家出面给他当这个出头鸟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遇到的麻烦、甚至是威胁到生命了,都可以逢凶化吉,这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能做到的?”      “更不要说,到了这个案子的后期,那些高高在上的氏族,一个个的都跑到江宁府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带了很名贵的礼物,求见这个普通的公子哥,且这个公子哥还不怎么给面子,礼物不收,人呢,是挑着见,如果聊的不顺利的话,还会直接扫地出门。”岐伯半眯着眼睛半躺在软椅上,带着刚睡醒的那种慵懒,轻笑了一下,说道,“萧大小姐也是众星捧月长起来了,这样的做派和架势,她可是熟悉的很,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不是吗?” “醒了?”晏伯看了看岐伯,“睡醒了,酒也醒了?” “嗯1岐伯缓了一会儿,慢悠悠的坐了起来,裹着小毯子,看向梅林,“给我杯茶。” “好的1梅林赶紧给岐伯倒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有点烫,您当心一点。” “好。”岐伯接过来,捧在手里,轻笑了一声,“如果二爷真的是普通公子哥,怕也是没胆量捅了江南盐政,跟这么多靠私盐为生的家族为敌吧?” “所以,在一起出游之前,萧大小姐就怀疑二爷爷的身份了?”梅林想了想,“难道是因为怀疑了他的身份,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谁,才同意跟二爷一起游玩的?” “应该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有所怀疑就要去证实,如果真的如她所想,是皇家子弟或者身份更尊贵一些的,那么,如果可以拉拢为己所用的话,是很好的。所以,她就同意跟着一起玩了。只不过,她猜到了二爷爷的身份不简单,但二爷爷却没有猜到她的。”她一边说,一边叹气,看了看晏伯,说道,“我现在多少能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了。” “为什么?”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别有用心的接近,但接触时间久了,自己的心就不受控制了。她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二爷爷了,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但碍于两人之间的身份问题是完全不可调和的,哪怕他们之间感情非常的深,这一道鸿沟是根本就越不过去的。”沈茶叹了口气,“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想到二爷爷想要跟她成亲,所以,她跑了。” “不告而别是想要彻底断绝二爷爷的念头,与其继续深陷其中,不如快刀斩乱麻。”薛瑞天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萧大小姐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 “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这么一走,二爷爷一定会因爱生恨的,在长时间找不到自己的情况下,这种恨意会更深,哪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解了自己的苦衷,这种恨意也不会因此消散的。” “不仅不会消散,还会”金苗苗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恨上加恨。” 第2239章 大同小异290 第2239章 大同小异29.0 “谁说不是呢?”沈茶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在萧大小姐看来,她做的这些事累积的恨意应该是多重叠加在一起的。” “多重?”梅林不解,“萧大小姐就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对吧?如果二爷知道她是萧家的人,怎么可能帮她搞定姚家?如果不搞定姚家的话,江宁府的案子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突破口。如果要说利用或者占便宜,应该是二爷更多一些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是我们局外人的想法,所谓当局者迷,萧大小姐.”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了探究和内疚,恐怕就没有办法像我们这样冷静的分析了。在她看来,如果真相被剖开的话,她的隐瞒、利用和后来的不告而别,都是会让恨意一层一层的叠加,不是吗?” “这倒是,但其实压根就不算是事儿。”金苗苗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不过,她同意一起游玩,除了想要知道二爷爷到底是谁,是不是还想要探查什么?”她看了看晏伯,“当年他们真的是游山玩水,而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吧?” “放心,他们只是游山玩水,并没有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晏伯看了看几个小孩,笑了笑,说道,“江南好玩的地方很多,玩的非常的尽兴。所以,就算萧大小姐想要利用二爷探查什么,也是探查不出来的,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的。只是后来他们两个人暗生情愫,彼此都很倾心对方,就算有心想要探查什么,估计都做不到了吧?” “这倒是。”金苗苗摸摸下巴,说道,“彼此倾心,却不能在一起,只能各自承受着这种分开的痛苦.”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真是够折磨人的。” “确实是很折磨人。”晏伯同意金苗苗的说法,“至于你们刚才说的所谓恨意,或者恨上加恨,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有可能,但你们二爷爷不会的。” “为什么?”金苗苗不解,“因为二爷爷心胸宽广,能理解他人?” “一部分吧1晏伯一摊手,“他后来跟我们说,说” “说什么?”沈茶很好奇的看着晏伯,“是有什么不方便我们知道的?” “没有什么你们不能知道的。”晏伯看了看秦正,又看了看岐伯,叹了口气,说道,“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忘了呢?你们还记得他当初说了什么没?” “记得,他说就是阴差阳错,就是命中注定的,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而且也很庆幸,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否则,他不会恣意妄为的。”岐伯喝了几口热茶,感觉终于睡醒了,脑子已经清楚了,这才慢慢的说道,“他从江南回来之后没几年,就跟宁昌国对上了,我们几个明里暗里的也劝过好多次,但是他不听,特别的一意孤行。”      “那个时候,宁昌国应该还是很有权势的,对吧?” “还没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确实是不小,再加上又太皇太后撑腰,是一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晏伯叹了口气,“大家都劝他不要这样明显,但他就是不听。他说再如何也不会比江南的盐商更难啃了,只不过,说这个话的时候,总是有点伤心的感觉。后来我们才知道,每次提到这个,他都会想起萧大小姐。” “没错。”岐伯摸摸下巴,“他出使辽国、知道真相之前,就是因为总是频频针对宁昌国,导致了太皇太后对他极度的不满,为了保他的命,让他出去避避风头,才去辽国的。当然,还有让他出去散散心的意思,否则的话,也是郁郁寡欢。所以,二爷就算不甘心情愿,也只能带队去了辽国,从而见到了萧大小姐,知道了当年一些事情的真相。” “这也不知道是因祸得福,还是别的什么。”薛瑞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去辽国是为了散心,结果,去了以后,这个心就更堵得慌了吧?” “谁说不是呢?回来之后就病了一场,高热不退,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的时间,才慢慢的康复。你们是没见到啊,整个人都瘦了整整一大圈。”岐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后来是休养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慢慢康复的。有一说一,他病的这段时间,因为没有了他的针对,宁昌国和太皇太后倒也是消停了不少,起码太皇太后还知道,让人多来看看病榻上的二爷。” “后来呢?” “他在病榻上跟我们说,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以前呢,他还想着万一有一天,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方,两个人重逢了,如果对方依然没有成家,依然还是孑然一身的话,他还是会向她提出要成亲的想法的。但没想到,依然是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方,两个人遥遥的看到了彼此,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各自离开了。这次病了之后,他越发的觉得,既然这段感情注定没有一个结果,那就放手吧。而且看到宁昌国和太皇太后的嚣张,他多少也有些庆幸,如果两个人当年选择冲破所有的困难在一起,再针对宁家和太皇太后,他就不会没有任何的顾忌了。” “对1岐伯点点头,“而且,二爷也说了,既然对方早就已经从这段感情中脱离开来,已经成了家,有了很好的日子,那么自己也干脆一点,以后也就不用想了。我问过他,会不会有点恨她,他说可能以前会有点,但现在知道了,那一点点的怨恨就再也没有了。毕竟两个人身份地位都摆在这里,各自的利益也不一样,要是真的在一起了,恐怕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这倒也是。”沈茶点点头,“这么一想,二爷爷还真的是很深明大义的。” “这天下的感情氨金苗苗的叹了口气,“无论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其实都是大同小异,只看身处在这段感情里的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理解了,对吧?” 第2240章 另一个真相10 第2240章 另一个真相1.0 沈昊林和沈茶手拉着手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慢慢的走着,梅林在他俩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因为聊的太晚了,秦正和晏伯就直接在马场休息,金苗苗也跟着一起留在马场,她不怎么放心这三个晚上喝高了的老头儿,还是跟在身边盯着才踏实。 薛瑞天和金菁本来今晚上就有巡夜的任务,从马场出来没走两步就遇到了巡逻的兵士,正好跟他们一起巡夜,等巡过几圈之后再回国公府。 慢悠悠的走了一会儿,沈昊林看了看身后的梅林,又看了看身边的沈茶,捏了捏她的手。 “你们两个怎么了?” “我们两个?”沈茶回过头看了看梅林,借着沿路微弱的亮光,看到她脸上的落寞,轻轻的叹了口气,“大概是很遗憾二爷爷和萧大小姐没有一个很好的结果吧1 “你呢?”沈昊林捏了捏沈茶的脸,“你刚才跟梅林的表情可是一样的。” “我只是有些感慨,都说我们出身贵重,锦衣玉食什么的,让很多人羡慕。但是,哪怕是二爷爷这种,真正的天之骄子,自己的人生也不能自己做主,不是吗?他这一生,并没有绝大部分的人想象中那么顺遂,也没有那么的平安喜乐。” “既不顺遂,也不平安喜乐,反而非常的坎坷。” “是啊,很多人穷其一生都遇不到的事情,他全都遇到了,甚至这种不得不隐姓埋名的事儿都落在他的头上了。”沈茶叹了口气,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驿馆的方向,“也许萧凤歧这次来,真的能解开这么多年的误会,希望他可以不让我们失望。” 沈昊林看到她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慢悠悠的往前走。 梅林好不容易从悲伤的情绪走出来,就看到前面两个人的样子,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再次放慢了脚步,不打扰这两个人难得的相处时光。 三个人在路过茶楼的时候,在茶楼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看了看彼此,同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浅笑,才重新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身在驿馆的萧凤歧,手握着一枚蝴蝶形的玉佩,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出神。 “祖母,我今天终于看到他了,他现在依然是一个人,经营着一个茶楼,茶楼的生意不错。”他看着手里的玉佩,轻笑了一声,说道,“当年他身死的消息传来,您怎么都不相信,也不听劝阻,非要派人去查,证实这个消息。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没能成行,您也因为这个而郁郁寡欢,最终.”他轻轻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前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查到了当年的事情,他好像没有死,被偷偷安排到了边关,更名换姓,重新开始了生活。但这个消息没确定,我也不敢跟您说,所以,这一次就来看看。没想到”他苦笑了一声,“虽然是远远的见了一面,但还是能看得出,他就是您画像上的那个人。岁月好像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让他看上去沧桑了不少,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应该是个很帅气的公子,也难怪您会恋恋不舍,惦记了那么多年。”他捏紧手里的玉佩,微微仰起头,尽量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说道,“祖母,你们两个之间的误会和心结,这一次就让我来为你们解开吧。虽然您已经不在了,至少可以让您喜欢的、最爱的人不带着遗憾离开。”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他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谁?”萧凤歧快速的擦了擦眼泪,将玉佩收了起来,站起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看到外面的人,侧身让开,说道,“怎么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到处乱逛,小心以后长不高啊1 “我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长得太高。”齐志峰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把房门关好、给自己倒茶的萧凤歧,眨巴眨巴眼睛,小声的问道,“嗯凤岐哥哥,你见到了吗?” 听到齐志峰的话,萧凤歧倒茶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他端着一杯茶走到齐志峰的面前,递给他,朝着他点点头。 “怎么样?他.”齐志峰看了看萧凤歧的脸,“等一下,你这是哭了?为什么哭?没见到?” “远远的见了一面,就像他们当年那样。”萧凤歧在齐志峰对面坐下,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说道,“只不过,我没让他看到我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看看你?这不就是你来的目的?”齐志峰捧着茶杯,一脸不解的看着萧凤歧,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你啊,你一进城就着急忙慌的出去,表面上说要看夜市,实际上就是想要找沈家军的人,让他们看到你,通知小茶姐姐,找个借口让他们带你去见他,结果呢,其他的都做到了,偏偏没让人家见到你,为什么?” “应该是知道萧家的人来了,特意避开了。”萧凤歧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人家要避而不见,我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肯定会避而不见啊,这不是你来之前就知道的吗?”齐志峰吹了吹热气,喝了两口茶,说道,“当年偌伊祖母一声不吭的就回来了,一点交代都没给人家,人家不记恨就已经非常深明大义了,还要人家上赶着热情招待吗?”他叹了口气,“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的找小茶姐姐他们帮帮忙吧,说不准,他们的办法比你能想到的要多呢1 “这个是肯定的。”萧凤歧点点头,“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就实话实说吧1齐志峰看了看萧凤歧,“以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藏着掖着反而不好,还会显得我们特别的不真诚,你觉得呢?” 萧凤歧没说话,想了好一会儿,才朝着齐志峰轻轻点了点头。 第2241章 另一个真相20 第2241章 另一个真相2.0 萧凤歧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天亮,就已经洗漱好、穿戴整齐,准备好了礼物,去国公府拜访。 他刚刚出屋子,就被三太爷和齐志峰派过来的人给拦住了,把他请到了三太爷的屋子。 “见过王爷。”萧凤歧朝着三太爷行了礼,朝着齐志峰点点头,“王爷昨晚歇得可好?” “还不错。”三太爷看着萧凤歧手里的东西,轻轻一挑眉,“知道你心急,但这么早就堵人家的门,不够礼貌。”他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过来先陪我吃个早饭。” 萧凤歧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鲁莽,把礼物放在了一边,乖乖的坐在了三太爷指定的位置。 齐志峰看到萧凤歧的表情,笑了笑,说道,“知道凤岐哥哥心急,所以,我一早就让人去国公府送了帖子,说明了我们今日要登门,凤岐哥哥不用自己单独去的。” “好,有心了。” 齐志峰笑了笑,轻轻拍拍手,门外等候的仆人把已经准备好的早饭送了进来。 “无论今天的结果会如何,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齐志峰指了指桌案上的食物,“这是那几次来这里,我最喜欢的早饭,你们尝尝,是不是很好吃。” 三太爷看了看齐志峰,率先拿起了筷子,齐志峰和萧凤歧看到三太爷开始用饭,也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三人在驿馆用饭,国公府里的众人在结束了早课之后,也在花厅开始用他们的早饭。 “昊林、小茶,门口侍卫刚刚送进来的,齐志峰的拜帖,说一会儿登门拜访。”薛瑞天一手晃了晃拜帖,一手拿着包子啃了一口,“应该是被三太爷过来的,我们是不是稍微准备一下?” “那是当然的。”沈茶点点头,“他们怎么这么着急?我还想着下午我们去一趟驿馆,怎么都应该是晚辈拜见长辈,怎么能让长辈登门,实在是不合礼数了。” “应该是有着急的事吧1薛瑞天叹了口气,说道,“实在不行,我们亲自去迎接一下,只是那样的话,他们的身份就要暴露了,回头那帮爱说闲话的家伙又该有的啰嗦了。所以,还是悄悄的吧,当成普通朋友这样相处,至于礼数,关起门来再补吧1 “说的也是。”沈茶想了想,看看守在门口的梅林,“苗苗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红叶姐姐那里呢1梅林轻轻叹了口气,“红叶姐姐还是反复的发热,也不知道这个伤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都是正常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她常年不生病,有点迹象就会用药压下去,这一次是把这么多年用药压制的都爆发出来了,估计会反复好几次呢1 “会有问题吗?”薛瑞天皱着眉看着沈茶,“会不会烧坏了?本来就不聪明,别因为生病变得更傻了。” “侯爷,怎么说话呢?”梅林朝着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们红叶姐姐可聪明了。” “小天哥,不用担心,有苗苗在呢,小叶子不会有事的。你要是实在担心,三太爷这不是来了嘛,请他老人家给看看。他老人家跟大师师出同门,只不过一人偏向习医,一人偏向习毒罢了。如果论纯粹的医道,三太爷的造诣远在大师之上的。” “你这么一说,倒是可以看看的。”薛瑞天想了想,点了点头,放心的把剩下半个包子给啃完了,又伸手拿了一个,“你们都尝尝,今天的牛肉包子不错。”      沈茶喝完了半碗粥,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入口的味道让她很喜欢,朝着薛瑞天点点头。 “兄长尝尝,今天的调味非常好,有一点点的辣,还是很舒服的。” 沈昊林示意她擦擦嘴边的油,自己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说道,“确实不错。” “我就说我的口味不会有问题。”薛瑞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又吃了两口爽口的小菜,说道,“你们说,他们来了之后,我们要不要问问?” “二爷爷的事儿?” 看到薛瑞天点头,沈茶想起早上收到的消息,昨天萧凤歧离开的时候,可是特意去看了蒋二爷,说不准,他这一次来除了要逃婚,还有别的想法。 “怎么了?”沈昊林看着沈茶发呆,轻轻一挑眉,“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 沈茶朝着沈昊林笑了笑,看到梅林拿了一摞折子过来,赶紧吃完了手里的包子,洗干净了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哎呀,因为二爷爷的事儿,差点儿给忘了1看到今天早上城门口的换防记录,沈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看向梅林,“黑统领和甄不悔走了?” “走了,五哥亲自送出城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老大放心。五哥暗中送到了十里亭,看着他们走远了,没有别的人跟着,这才回来的。这个时候,那两位应该已经出了大夏的边境了。” “做得好,他们能顺利离开,我就放心了。”沈茶在换防记录上签了个名字,合起来放在一边,“小五呢?去做什么了?” “五哥在营里睡觉,昨天盯着人把苗苗姐要的东西都备齐了,还装了车,又去盯了半宿的驿馆,等到快早上了,还跑去送了人,这一晚上基本没有合眼,回来就睡得不省人事了。”梅林想了想,“老大要叫他?” “不用了,让他睡吧,也没什么事儿。”沈茶轻轻摇摇头,继续看那些折子,说道,“他盯了半宿驿馆,盯出什么了?有什么收获?” “齐志峰过了子时去跟萧凤歧聊了一会儿,因为他们也有暗卫护着,咱们的人没敢靠近,不知道在聊什么。两个人在屋子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齐志峰就出来了,回到自己的屋子,很快就熄灯了,但萧凤歧屋子里的蜡烛一直亮着,五哥走的时候,也没有熄灭。他说萧凤歧整晚都在屋子里踱步。” “一整晚?”沈茶把所有的折子都看完了,整理好了小纸条,这才看向梅林,“他这是有什么心事?” “那就不知道了。”梅林轻轻摇摇头,“五哥看到的就是这些。” 沈茶想了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的身边,将那些小纸条交给他。 “不急,等下他们到了,我们就知道了。”沈昊林拉着沈茶坐在自己身边,安慰道,“说不准,他想说的跟我们想问的,是同一件事呢1 第2242章 另一个真相30 第2242章 另一个真相3.0 沈茶惦记着红叶,在把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送去大营之后,带着梅林去了金苗苗那里去看她。 刚进院子就看到红叶裹得像一只小熊似的,圆滚滚的,躺在廊下摆着的贵妃椅上,金苗苗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将军1来送药的小童看到沈茶,向她行了礼,侧身让了一下,请沈茶进去,才拿着药箱离开了。 “哟,来了1听到声音,金苗苗和红叶一起望了过去,看到沈茶,朝着她招招手,“吃过早饭了?” “嗯,你们也吃过了?”沈茶走到两个人的跟前,伸手摸了摸红叶的额头,“感觉有没有好一些?早饭有没有吃多一点?今天的胃口好不好?” “还好吧,吃了一碗粥和一点小咸菜,感觉还挺舒服的。”红叶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生病的感觉是这样的,我从小到现在,生病的次数都是有限,之前看小茶不舒服,也体会不到是什么感觉,现在知道了。” “刚才还说你呢,一旦有什么迹象就用药压下去,现在压不下去了,一下子爆发出来,自然是严重很多,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你不用担心,现在也没什么事儿,都是一些前期的准备,你也别急,就慢慢的养着,在完颜喜回来之前,养好就可以了。” “那肯定会养好的。” 沈茶拍拍红叶的肩膀,在她旁边坐下,很自觉的跟红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说道,“看上去今天要比前两天好多了,起码看着有精神了,对吧?” “确实是有精神了,不像前几天一直都昏昏沉沉的,总想着要睡觉。”红叶打了个哈欠,看看沈茶,“刚才听苗苗说,人到了?怎么这么快?” “也不算快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他们就住在驿馆,今天中午的时候会见面的。” “可惜我病了,要不然也能见上面了。” “别担心,这也能见面的。”沈茶朝着她笑了笑,看向了金苗苗,说道,“刚才小天哥说,要不请三太爷俩号给小叶子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我没有问题的。”金苗苗听了很高兴,轻轻拍了拍手,说道,“说真的,我到底没亲眼见过师叔看病呢,也是很想要见识一下。虽然说耶律尔图”她看了一眼红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他能维持现在的状态都是师叔的功劳,但还是想要亲眼看看,说不准还能学上一两手呢1她看向沈茶,“什么时候来?说定了吗?” “说定了1沈茶点点头,“志峰弟弟早上派人送了拜帖,定好了一起用午饭,等用了饭之后,再请三太爷过来给小叶子看看。”她想了想,看看红叶,“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有。”红叶摇摇头,“那我是不是应该沐浴一下?这两天因为发热都没有沐浴,总觉得身上有股味道。” “可以吗?”沈茶看向金苗苗,“应该可以吧?” “如果是你肯定不行,小叶子是没有问题的。”金苗苗抬起头看了看天,“今天也不算太冷,你也该好好洗一洗了。”她想了想,“一会儿给你准备药浴吧,还能帮助你的病好的快一点。”      “好,一切都听你们的安排。”红叶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沈茶,“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走吧,别老在我这里待着,我这病还没有彻底好,真的过了病气给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国公爷肯定要来找我算账的。” “行,我这就走了。”沈茶看着金苗苗,“你就再陪小叶子一会儿?” “我看着小叶子沐浴完了,就去安排午饭的事情。莫师傅不太清楚他们的口味,我去跟他们说一下。”金苗苗想了想,看向沈茶,“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吗?” “他们吃什么、不吃什么,你都是知道的,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注意的。”沈茶站起身来,“我先去大营了,午饭见吧1 金苗苗点点头,站起身来把沈茶和梅林送出了院门,又往前送了一段,才停住了脚步。 “萧凤歧那边,你打算怎么开口?”金苗苗看看沈茶,“涉及他的长辈,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不需要我们主动了。”沈茶把影五晚上在驿馆的见闻说了一边,“你觉得他跟咱们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很有这个可能,能让他寝食难安的事儿,应该也没几个,对吧?”金苗苗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他可以主动开口的话,倒是比我们先提起要好的多。我们多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 “反正该内疚的应该是他们,肯定要让他们来提。” 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但梅林还是很生气,提起这个事儿就愤愤不平的。 “好了1沈茶拍拍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知道你心疼二爷爷,但是逝者已矣,我们就不要过多的评论了。何况感情这种事,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除了陷入这段感情里面的两个人之外,没有人可以评判他们。” “对啊,我们之所以要跟萧凤歧来聊这个事儿,并不是要批判谁,而是想要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二爷爷的心结,不是吗?”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梅林噘着嘴,很不开心的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 “你年纪还小,还没有经历太多,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当家国大义和个人感情发生冲突的时候,就看哪一个在你心里的位置更重要了,对吧?” “难道不能两个都要吗?”看到沈茶和金苗苗脸上的表情,梅林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不可能都要了。” “确实是,”那样的情况下,舍弃个人的感情,也不能确切的说,到底是谁对还是谁错。如果我是萧大小姐,在那个情况下,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宁可辜负一个人,不能辜负自己的家国大义。”她拍拍梅林,“等你面临这样的选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们是多么痛苦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有这样的经历,这并不是一个多值得期待的事情。” 第2243章 另一个真相40 第2243章 另一个真相4.0 虽然梅林还是不太高兴,但被沈茶和金苗苗一左一右的劝了一会儿,心情也没之前那么不好了,脸色也没之前那么不好的。 “无论怎么样,咱们还是先看看萧凤歧到底是怎么说的,看看他们是愧疚,还是要来兴师问罪。” “他们还敢兴师问罪?”金苗苗冷笑了一声,“看萧凤歧的样子,应该不至于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一夜未眠了,是不是?” “只是随口说说的,不用放在心上。”沈茶看了看梅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着金苗苗扬扬下巴,“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花厅见。” “好,中午见。” 看着沈茶带着梅林从小路去了大营,金苗苗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回了小院。 沈茶一边走,一边看了看身边的梅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对了,小叶子病了,宁老夫人那边还是需要再重新安排人过去,虽然有薛牧在那边忙着,可怎么说都是男子,有些时候还不是很方便的。” “我知道了。”梅林想了想,“老大有想要的人吗?” “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看到梅林若有所思的表情,沈茶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是有了?是不是有人找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老大,二十四前几天还说,在园子里面无所事事,想着要回来呢1梅林偷偷的看了一眼沈茶的表情,看到她的脸色冷了下来,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她说她知道老大安排她在园子是因为什么,但因为之前我们前几次的清扫,城中的探子少了不少。而且,现在天气还是冷的,园子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冷清了不少。所以,她想” “她想回来待两天?”看到梅林点点头,沈茶想了想,“也行,让她回来陪老夫人两天,等小叶子身体彻底好了,再让她回去。二十四嘴巴甜,很会哄人,老夫人应该会很喜欢的。” “好,我这就去通知她过来。”梅林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又重新折返回来,“老大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没有了,快去吧1 沈茶看着梅林离开,轻轻挑了挑眉,穿过了小门,进入了大营。 “大将军1守门的兵士朝着沈茶行了礼,“元帅和侯爷、还有军师在校常” 沈茶没说话,只是朝着守门的兵士点点头,慢悠悠的朝着校场走去。 今天原本是沈家军规定好的每月一次的大操练,但现在属于战备时期,这种大操练每隔三四天就要来一次,操练的越是频繁,未来在战场上保命的几率就越来越大。这已经是沈家军不成文的规定,所有的将士都已经习惯了,甚至大部分都觉得这应该是常态。 沈茶达到校场的时候,整个操练刚刚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耳边听着一声声的呐喊声,慢悠悠的登上了帅台。      上去之后就看到沈昊林、薛瑞天背着手站在前面,其他的几位将军都分立在他们两侧,看到她上来之后,全都向她行礼。 沈昊林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了看,看到沈茶,朝着她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站到了沈昊林的身边,沈茶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了正在操练的沈家军,看着他们用力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听着他们的呐喊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转向两侧的发令台,看到沈酒和夏久一人站了一侧,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两面不同颜色的令旗,当他们挥动同颜色的令旗的时候,校场上的大军不会变换阵型,但挥动的令旗是不同颜色、次数不同,且频率不同的时候,都会变幻阵型。 沈茶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在沈昊林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昊林点点头,和她一起下了帅台。 薛瑞天看着他们离开,轻轻挑挑眉,凑到了金菁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方向是发令台,应该是不太满意现在的方式,或者想要更刺激一点的。”金菁轻笑了一声,“别着急,看下去就知道了。” 薛瑞天深深叹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放回到了校场上。 沈昊林、沈茶分别去了左右两个发令台,沈昊林去了夏久那里,沈茶去了沈酒那里,两个人看到自己的兄长和姐姐到来,很自觉的把手里的令旗交给了他们,自己则是站到他们身后,接过自己副将手里的鼓锤开始敲击起来,速度由慢变快,然后再次慢下来。 校场上的将士们听到了鼓声就知道这是要变换操练项目,他们有人偷瞄了一眼发令台,看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身影,都在悄悄的提醒着彼此,大帅和大将军亲自上了,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如果在这个里面除了差错,那可就完蛋了。 沈昊林、沈茶站在发令台上,看着下面的阵型都准备完毕了,彼此叫唤了一个眼神,朝着对方点点头,又转过头朝着沈酒和夏久点点头。 沈昊林和沈茶挥动了手里的令旗,沈酒和夏久配合着他们的令旗给出命令的鼓声,下面的将士们根据令旗的变化和不同的鼓点声快速的做出阵型变换,还要根据不同的令旗转向,进行对打的操练。 有的时候,沈昊林发出指令,沈茶的令旗没有任何变化,有的时候正好相反,还有的时候,只有鼓声的变化,令旗没有任何的变化,或者令旗变化了,但鼓声不变,这些都是需要全体将士集中全部的精神,认真看、认真听这些变化,因为速度非常的快,如果走神的话,一眼就会被发现,而且还会影响所在的阵营。 “就说吧1金菁轻轻戳戳薛瑞天,说道,“很刺激,是不是?” “嗯1薛瑞天看看两边,轻笑了一声,说道,“他俩很少出手了,一出手就来个大的。”看到下面所有的将士都聚精会神,全都不敢出错,脸上闪过一抹坏笑,“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可不是考验他们不出错的,而是看他们出了错之后的反应的,他们现在越紧绷,到时候输的就会更惨。” “你猜,他们什么时候能领悟到这个?” “快了。”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总有聪明人的,不是吗?” 第2244章 另一个真相50 第2244章 另一个真相5.0 虽然薛瑞天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有聪明人打破这个僵局,但非常可惜的是,并没有如他所愿,没有人肯打破这个将军,所以,直到整个操练结束,直到所有人都累的精疲力尽的,这个聪明人也没有出现。 听到了解散的鼓声,看着校场上的将士们有序退场,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左右的各位将军,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不是特别的好看。 “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理了?”薛瑞天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看看身边的金菁,又看看凑过来的颜戎,“老颜,你说呢?” “我们看着不合理,但他们觉得非常的合理的。”颜戎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们都觉得现在是备战,所以,大家的脑子里的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一点点的岔子都不敢出,生怕自己拖累了其他的人,生怕因为自己的不注意,让自己的阵营蒙羞。” “是啊,自己丢脸、自己受罚没关系,但如果因为自己的问题,连累了同袍的话,那可就不太好了。”卫子昕也凑了过来,小声地说道,“而且,这一次招兵没有几个通过的,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他们生怕自己表现不好,会跟新兵营的那些家伙一样,被清出沈家军。” “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流言蜚语?”薛瑞天哭笑不得,他看看颜戎,看看卫子昕,又看看其他几员大将,想了想,说道,“你们回去跟下面的副将、校尉们说一下,要好好的安抚安抚兄弟们,这么紧绷可不行,总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清除也是不行的。” “明白了。”陆盛远叹了口气,“我之前说过几次,但他们简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当回事。现在你说了,他们就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了。” “他们以为自己不犯错是对的,但实际上,这才是大错特错了。”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人无完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懈怠?怎么可能不犯错?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他们犯错之后,可以快速的调整,快速的查漏补缺,弥补自己的错误。如果他们在操练的过程中一直都是这样,将来上了战场,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是连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 “是,我们回去就跟他们说。”颜戎和陆盛远对望了一眼,“说来也奇怪,这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怎么可能一点这个想法都没有?难道说” “应该是这段时间,我们太过于严苛了,所以让他们有了太大的压力,一点错都不敢出。哪怕是有聪明人领会到了我们的用意,在我们没有明示的情况下,也不敢特别的大意。”薛瑞天看了看带着沈酒和夏久离开发令台的沈昊林、沈茶,“要不,明天给大家放个假,好好的放松放松,怎么样?” “我赞同。”卫子昕站在薛瑞天的身后,听到他的提议,第一个表示同意,“这些日子,兄弟们过得确实是有点辛苦,这还没怎么着,一个个就这么紧张,要是真的开打了,别彻底崩溃了。” “说的也是。”陆盛远点点头,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别担心了,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稍微调整一下,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不用担心的。” 薛瑞天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家同时向后看去,沈昊林、沈茶带着沈酒和夏久上来了,众人纷纷行礼。 “除了正常的当值之外,其他的人,从今天下午开始放假,明天不安排任何操练,后天重新再来。”沈茶看了看众位大将军,“想来各位也看出来问题了,回去和大家好好聊聊,让大家调整一下,不要这么的紧张,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不会吃人的。” 听到了沈茶的话,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      “元帅,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陆盛远看向沈昊林,“他们.” “大将军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沈昊林看了看众人,说道,“逼得太紧了,这根弦很容易断掉的,应该怎么调整,就交给各位了,尺度你们来掌握,好吧?” “是,元帅1 陆盛远给其他的人使了个眼色,朝着沈昊林等人行了礼,率先离开了帅台。 沈酒和夏久本来也想跟着走,却被沈茶一手一个给拽了回来。 “姐姐?”沈酒和夏久对望一眼,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拽着自己,“有事?” “你俩回去洗洗,换身衣服,一会儿跟我们去吃饭。”金菁走过去,搂着他俩的肩膀,在他俩耳边说道,“齐志峰和萧凤歧陪三太爷来了,你俩不见见吗?” “萧凤歧?”沈酒和夏久交换了一个眼神,“见,那必须见1 “我们现在有正事,你俩先别惦记着要捉弄他。等我们把正事弄完了,你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吧?”沈茶抽出自己的手帕,给他俩擦了擦额上的汗,推了推他们两个,说道,“快去洗洗、换个衣服,一会儿来大帐找我们。” “好嘞1两个人应了一声,很欢快的跑下了帅台,一边跑还一边小声的盘算着,“虽然姐姐不让我们捉弄他,但还是可以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吧?没有什么实质伤害的那种,怎么样?” “随机应变。”夏久压低声音,“这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跑来了,说不准有什么阴谋,咱们还是先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也好。”沈酒回过头,看了看帅台的方向,看着沈昊林、沈茶和金菁都已经从上面下来了,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萧凤歧老老实实不作妖,咱们就别收拾他了,别给兄长和姐姐找麻烦。自从青莲教的事情曝光,他们每一天都不好过,一边要顾着完颜喜夺位,一边还要调查青莲教的事儿,压力非常大的。” “确实是。”夏久轻轻叹了口气,“那就看看萧凤歧要不要脸了,如果给脸不要脸的话,咱们就好好的收拾收拾他,让他老实点。” “成交1 第2245章 另一个真相60 第2245章 另一个真相6.0 正午时分,一辆很朴素的、完全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的门口,齐志峰和萧凤歧率先从车上跳下来,齐志峰还去后面拿了一个梯子放好,扶着三太爷从马车上下来。 沈酒、金菁和金苗苗已经等在了国公府的门口,看到马车出现、三个人下了马车,就走过去迎接。 “师叔1金苗苗朝着三太爷行了师门的礼,然后朝着齐志峰和萧凤歧点点头,说道,“国公爷、侯爷和大将军已经等候多时,里面请。” 金苗苗扶着三太爷走在最前面,金菁和沈酒则是分别跟在了齐志峰和萧凤歧的身边。 金菁和齐志峰虽然只见过了几次,但特别投脾气,而且他们有很多共同喜欢的东西,所以,哪怕很久不见,但依然能很快的聊起来,气氛非常的融洽。 可沈酒和萧凤歧这边就没有这么和谐了,主要是沈酒,虽然答应了沈茶不找萧凤歧的麻烦,但也不代表他能跟这个家伙打成一片,勾肩搭背的像是兄弟一样,不横眉冷对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至于萧凤歧,心里有事就顾不上其他的,能保证表面的礼貌就已经很不错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沈酒对他的态度,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那么的在意。 金菁和齐志峰都看到了那边的情况,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知道这两个人不对付,但也不想掺和进去。 同样的,前面的金苗苗看了看金菁,跟齐志峰聊的正开心,再看看沈酒,和萧凤歧沉默相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只要不一见面就掐,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别担心。”三太爷看出了金苗苗的想法,“小孩子的事情就让小孩子自己解决吧1 “师叔,我的年纪也不大,应该也算是小孩子吧?”金苗苗无奈的扯扯嘴角,“对了,您一会儿有空?” “我来就是给你们帮忙的,随时都有空。”三太爷看了看金苗苗,“有事要我帮忙?” “小叶子”金苗苗看了一眼三太爷,“您知道的,对吧?” 三太爷想了想,轻轻点点头,说道,“知道的,她怎么了?” “前两天就病了,一直都是高热不退,身体比较虚,我想请您看看。” “你自己不能看?”三太爷看了看金苗苗,看到她瞄了一眼齐志峰,轻笑了一声,“行,我明白了,我去看看,不过,以你的医术,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我是有担心的,小叶子从小到大没怎么生过病,一下子病了就很重。万一”金苗苗叹了口气,“人家把孩子放在我们这儿,万一有个好歹,我们也交代不过去啊1 “好,我知道了。”三太爷明白金苗苗的顾虑,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小叶子没什么大碍,好好的休养两天就好了,倒是小茶,我还是比较担心她的,这一年,她是比较关键的。”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情况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的?” “目前看着没什么大碍,也没什么特别的,老实说,还是挺乖的。但您知道她的,她清楚今年很重要,所以一根弦总是绷着,再加上最近的事情很多,睡觉睡不好,吃饭也吃不好,我是有点担心,她那根弦可能会崩掉。但我也知道我的担心多余,金国的事情不解决,她就不会让自己出事。只是.” “我明白你的担心,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先给小叶子看之前,还是先给她看看吧,有了一个具体的情况之后,大家都会他是的。毕竟小茶的情况还是很多人都关注的,是不是?”三太爷看看一脸担忧的金苗苗,安慰道,“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呢!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我在也能救回来。别的我不敢说,医术一道,别说你了,师兄在我面前也要认输的。”      “这个是当然了,我在您面前怎么敢说自己医术好的。”金苗苗笑了笑,“那这两个家伙就交给您了,如果她们不听您的话,我就帮您好好教训她们。” “好1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到了花厅,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他们过来,迎了两步。 “世伯1沈茶拽着沈昊林和薛瑞天给三太爷行了礼,“世伯,介绍一下,这是我兄长沈昊林,这是武定侯薛瑞天。” “都是好孩子,快起来,不用多礼。” 三太爷看了看沈昊林、薛瑞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两个人,之前只是听惠兰大师多次提起,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世子一表人才,都是很聪明的,虽然一直未曾得见,如今看到了,虽然晚了好几年,但也确实是如惠兰大师所说,都是好孩子。 “世伯请。” 沈茶陪着三太爷进了花厅,顺便跟后面的萧凤歧和齐志峰打了个招呼。 花厅里已经按照主客布置好了,沈茶请三太爷坐了客位的上首,本来想要去自己的位置,却被金苗苗给摁住了。 “怎么了?” 金苗苗也不说话,把人摁在了三太爷的身边,顺手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脉枕,示意沈茶把手伸出来。 沈茶一看这个架势,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看了看围过来的众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太爷给沈茶号了号脉,号了好一会儿,示意沈茶换另外一只手。 “怎么样?”沈昊林有点紧张,看看沈茶,又看看三太爷,说道,“还可以吧?” “嗯,保养的还不错。”三太爷看了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要继续保持,不过,药还是要继续吃的。小茶,你自己应该知道今年是什么情况,对吧?不可以大意,但也不用特别的紧张,那些劳心劳力的东西,不能阻止你去想,但能少想点就少想点。”他看看沈昊林,“昊林,是吧?” “是的,世伯。”沈昊林点点头,“您有什么话就尽管吩咐,我会好好的看着她的。”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要好好的看着她,看着她休息、喝药,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1 第2246章 另一个真相70 第2246章 另一个真相7.0 沈茶看看三太爷,又看看沈昊林,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已经不会偷偷的把药倒掉了,两位不是”她看看在场的人,一摊手,说道,“各位能不能给我一点信任呢?”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要乖啊1沈昊林轻笑了一声,“你现在确实是不会把药偷偷倒掉,但很容易剩一口,对吧?” “这可不行。”三太爷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沈昊林,“药是必须要喝完的,不能剩下,也不能偷偷的倒掉。”他看向一边偷笑的金苗苗,说道,“记得把小茶的药方给我,我看看。” “好1金苗苗点点头,看了一眼沈茶,轻轻一挑眉,说道,“她总是说我的药苦,特别的难喝,如果能调整的话,您根据她现在的情况调整一下也可以。” “这个可以。”三太爷看看沈茶,“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要继续保持,知道了?” “好1沈茶乖乖的点了点头,谢过了三太爷,站起身拽着沈昊林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看看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好了,沈昊林朝着门口的梅林和几个随从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上菜了。 这次的菜单是金苗苗拟定的,很贴心的标注了每个人喜欢什么菜,不喜欢什么菜,有什么忌口的,都写的明明白白,所以,每个人桌上的菜品都是有差别的,但总体来说还是差不多的。 “欢迎1 众人都知道,沈昊林不善言辞,所以他举着茶杯说完欢迎就将茶水一饮而尽,大家也没觉得不对。 三太爷看着对面的几个小孩,虽然有几个是今天刚刚认识,但给他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他现在是有点服气他师兄的眼光了,这几个都是好孩子,很稳重、不浮躁,倒是很合适继承他们师门的衣钵。 萧凤歧看了看其他的人,又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饭食,说真的,他现在是一肚子的心事,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他也不是扫兴的人,现在整体的氛围还是挺好的,他要是挂着脸或者怎么样的,那就是真的太过分了。所以,虽然食不下咽,但还是强颜欢笑的配合大家。 沈茶和金苗苗一边跟三太爷、齐志峰聊天,一边注意观察着萧凤歧,看到他这个样子,都觉得很好笑。 “如果不是老五盯了他一晚上,知道他是个什么状态,还真的可能把咱们骗过去了,是吧?”金苗苗凑到沈茶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 “教养很好。”沈茶笑了笑,给金苗苗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先让他难受着吧,这样的事儿,还是等吃完饭再说会更好一些。”她看了一眼正在交流哪一道菜更好吃的齐志峰和三太爷,想了想,说道,“你跟世伯说过,要去给小叶子看一下吗?” “说过了,他同意了。”金苗苗吃掉了沈茶夹给自己的鱼肉,放下筷子,给她扒了个虾,放在她的碟子里,朝着看过来的沈昊林,笑了笑,说道,“放心,我会照顾的妥妥的。” “嗯1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对面,“世伯吃的可习惯?” “非常不错,年纪大了就是比较喜欢这种软和的东西。”三太爷用勺子擓了一勺嫩豆腐,一仰脖就吞了进去,说道,“你们请我过来,是想着让我看梵文,你们怎么突然研究起来这个了?” “我们无意间得到了一张海图。”薛瑞天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看到他们朝着自己点头,才继续说道,“海图上面都是梵文,虽然我们这边也有懂一点点梵文的前辈,但.”      “也只限于佛经,其他的就一窍不通了。”沈茶想了想,说道,“但上面并不是佛经,所以,不是很能看得懂。” “明白了。”三太爷点点头,拍了拍齐志峰,“他也懂一些梵文,方便一起看?” “这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看的,青莲教威胁的也不单单是我们吧?临潢府和宜青府前些年也抓过青莲教的教众,对吧?” “小茶姐姐,根本用不到什么前几年,这些年他们可是一直都没闲着,一直都在暗地里活动的。”齐志峰看了一眼萧凤歧,“凤岐哥哥,方便说吗?” “这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萧凤歧吃了一块牛肉粒,看向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说道,“你们知道的,萧家因我彻底毁掉了,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家那些长辈,那些叔伯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和青莲教有了联系?” “对1萧凤歧觉得那个牛肉粒有点辣口,赶紧喝了口水,把这道菜放在了一边,又继续说道,“根据他们自己交代的,应该是十年前就跟青莲教有了接触,但他们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是青莲教,就算时至今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沈茶微微一皱眉,“那怎么确定是青莲教的?” “身上是有纹身的,一看就知道了。”萧凤歧喝了一口茶,看到齐志峰盯着自己那一小盘牛肉,笑了笑,把那个碟子递给了他,“你吃吧1 齐志峰乐呵呵的接过来,夹了一个牛肉粒,很满足的叹了口气。 沈茶看到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朝着梅林招招手,把自己那一份也给齐志峰端了过去。 “谢谢小茶姐姐。”齐志峰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两盘牛肉粒,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这个牛肉粒特别好吃,你们都不喜欢吗?” “有点辣。”萧凤歧看了看吃得非常满足的齐志峰,看着对面的人说到,“他们跟青莲教做生意,城里那些不太上台面的生意,多少都有他们的影子。”他轻轻叹了口气,“而这些生意,是家法明令禁止的,具体是什么,你们都知道。” “来钱快的那些吧1金苗苗喝了一口汤,“我们之前去的时候,以为那些买卖都是临潢府的贵族在背后支持的,难道不是?” “自然是的,但也有不少家族都是不可以的。”萧凤歧看看齐志峰,“对吧?” “那是当然的,如果赚那种钱,应该会被家里打断腿吧1齐志峰冷笑了一声,“我之前不是提醒过你,你还说不可能呢,结果怎么样?他们都经营了那么多年了,赚了那么多钱,结果自己没落下几个,全都便宜给了外人。” “是啊1萧凤歧冷笑了一声,“既然家里已经不受控制了,那么就不如毁掉重来。”他看了看对面,“所以,刚才大将军说的对,青莲教威胁的不止是这里的安全,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基于此,我们也是有必要一起干掉他们的。” 第2247章 另一个真相80 第2247章 另一个真相8.0 听了萧凤歧的话,沈昊林、沈茶对望了一眼,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虽然他们跟耶律兄弟目前是合作的关系,但以他们对辽人的了解,多少还是要防着一点,免得渐入佳境的时候,他们背后再捅一刀。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情况是发生不了了,大家都是受害者,肯定会同仇敌忾的。 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萧家居然会被青莲教给渗透了,这跟西京城的那些人倒是也没多大的区别,都是自己的利益为先,现在想想,江南那些卖私盐、铁器给辽金的人,跟和青莲教做生意的萧家人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齐志峰一边嚼着他的牛肉粒,一边看看对面的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身边的萧凤歧,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他倒是很想看到这两边谁先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虽然他是这个小队的领队,太爷是长辈,但毕竟是萧家长辈和别家长辈的私事,他们作为外人,是完全不方便插手的,只有双方当事人的小辈才能真正的解决,所以,他们只要静静的等着,完全不用担心就是了,静观其变,相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冲突。 金苗苗跟齐志峰想的都是一样的,而且做出来的反应都差不多,全部都是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反应,看到萧凤歧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桌上的菜,伸手拽了拽旁边的沈茶。 “看1她压低声音说道,“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啊1 “一晚上没睡,心里存着事儿,又不能马上说,可不是心里不舒服,要是能有胃口就怪了。”沈茶轻笑了一声,说道,“算了,有什么事儿都要等着吃完饭再说,吃饭的时候聊这个,还是比较容易积食的,对吧?”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金苗苗又看了一眼萧凤歧,转头看着好像个小松鼠一样的齐志峰,忍不住笑了,“就这么喜欢这个牛肉粒?” “嗯嗯1齐志峰点点头,“我家的厨子,一做牛肉粒就是又硬又柴的,牛肉丝还塞牙,也不怎么入味儿。这个就不一样了,又软又嫩,还非常的入味,最重要的不会塞牙1他又夹了一块,“我最怕塞牙了1 “这还不好办?”金苗苗笑了笑,“回头我把做法给你写下来,你交给你们家的厨子,照着做就肯定没错的。” “真的吗?”看到金苗苗点点头,齐志峰一拍桌子,“太好了,得让我们家厨子用点心,那么好的食材,可不能给做毁了。” “慢慢来嘛,谁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做的好吃的,对不对?”金苗苗看了一眼把鱼刺都择出来、把干净鱼肉放在沈茶盘子里的沈昊林,又看看对面三位桌上丝毫未动的鱼,轻轻一挑眉,“不喜欢吃鱼?”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择刺,每次都会被卡。”齐志峰看了看那条鱼,往旁边推了推,“虽然看着很好吃,但还是不冒险了。” “没关系,我们有人可以给你们择刺。”金苗苗朝着梅林招招手,“端下去,让他们把鱼刺去了,如果凉了,可以再热热。” 梅林点点头,把三盘鱼都重新放在食盒里,送回膳房,让他们重新加工一下。 “谢谢苗苗姐姐。” “之前我就想说了,小齐弟弟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嘴甜?”金苗苗啧啧了两声,指了指沈酒和夏久,“你要好好跟这两个小子交流一下,他们就没你这么甜。” “当然不是了,我只对我喜欢的人这么甜。”齐志峰看了看沈酒和夏久,朝着他俩笑了笑,“两位哥哥我也很喜欢的。”      “诶,这可是错了。”夏久看看自己桌上没动的牛肉粒,笑了笑,站起身来走过去,把那碟牛肉粒放在了齐志峰的桌上,“叫我哥哥是没错,但小酒比你还小一岁,应该是弟弟。” “是吗?”齐志峰朝着夏久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比我小了,我可以做哥哥。”他看向沈酒,“弟弟,以后哥哥罩着你,有什么事情办不了,尽管来找哥哥。” “好啊1沈酒看了看齐志峰,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说起来,打过交道的这些辽人里面,他最喜欢的人就是齐志峰,因为年纪差不多,也能说到一起去,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明确的利益牵扯,至少现在没有。 三太爷看了看这一屋子的孩子都相处的其乐融融的,满意的点点头,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所求,就是希望这些孩子可以顺顺利利,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可以相处融洽。 “有个问题,还是想要问世伯。” “问吧1三太爷点点头,吃了一块炒烤肉,朝着他们扬扬下巴,“想问什么?” 沈昊林看了看玩在一起、已经把桌子都并在一块的弟弟们,朝着沈茶和薛瑞天使了个眼色。 “想问问耶律大王现在的情况如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尽可能的维持现状,更好的办法也没有了。”三太爷轻轻摇摇头,“至于还能维持多久,那就要看他的命了。不过,他的命一向都很硬,完全不用担心。只是.” “只是?”沈茶想了想,“宜青府支持他们兄弟的不多?” “不算少,几乎一大半吧,但是最关键的那几个,到现在还是表示中立。”三太爷看了看跟沈酒、夏久他们玩成一团的齐志峰,“也就是他家和萧家算是明火执仗的支持他们兄弟,其他的都还在观望。如果他们的表现真的超乎想象,那这个位子算是坐稳了。” “明白了,处境不算特别的艰难,但也不算是特别的好。” “他们的处境要看你们了,还是希望你们能成功。” “好1沈茶点点头,“他们两个.还好?” “状态还不错。”三太爷轻笑了一声,“不用担心他们,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做,只要是做了就没有错。” 几个人没吭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2248章 另一个真相90 第2248章 另一个真相9.0 之前被拿走摘刺的蒸鱼重新端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收拾成了干干净净的鱼片,一点刺都没有了,沈茶看着都觉得很神奇,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做法,既然大膳房可以做,以后她就要求吃鱼片,而不是整鱼了。 齐志峰闻到了香味,立马抛弃了他的小伙伴,朝着桌子上的鱼片去了。 看到他吃的非常餍足的样子,沈茶露出了一模笑容,这个小家伙大多数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猫咪,只要有好吃的,就会乖乖的跟着走了。 等到大家酒足饭饱之后,薛瑞天招呼着大家去院子里透透风、消消食,梅林则是带着人把花厅重新打扫了一遍,开窗通风,散散饭菜的味道,又重新摆上了喝茶的小圆桌,一切准备就绪了,这才请大家重新进来。 “你们两个就别进去了,还是回大营吧1沈茶在后面拽了一下夏久和沈酒,说道,“今天的大操练,表现不是很好,但也是有情可原,你们回去跟下面的兄弟们好好的聊一聊,开导开导他们,让他们明白我们的用意,知道了吧?” “好的姐姐,我们知道了,你放心吧,一定会好好开导的。” 沈酒和夏久跟三太爷、齐志峰和萧凤歧告辞,又跟其他的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国公府回大营去了。 沈茶看着他们离开,最后一个进了花厅,进去之前,在梅林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是,老大1 看着梅林安排了几个暗影守在花厅的屋顶上,沈茶才转过身关了花厅的门,走到了沈昊林身边坐下,在经过萧凤歧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萧凤歧站起来,朝着众人行了礼,“这一次登门拜访,主要是我的意思,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萧公子不必多礼,请坐。”沈茶看着他,“不知萧公子的不情之请,指的是什么?” “我想见一个人。”萧凤歧看着沈茶,“就是昨天茶楼的那位老板,我受长辈所托,想跟他说一些事情。” “如果你想要见茶楼老板,应该去茶楼,而不是来找我们。”薛瑞天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吹了两口,抬起眼皮看着他,“你又不是不认识茶楼在哪儿,对吧?” “就是啊1金苗苗喝了两口茶,朝着萧凤歧笑了笑,“昨天你离开茶楼的时候,没有去见老板吗?” 萧凤歧看了看他们两个,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最后看向三太爷和齐志峰。 “诶呀,凤岐哥哥,你就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吧,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的,这样不利于解决你的问题,是不是?”齐志峰伸手拍拍萧凤歧的肩膀,顺便给自己扒了个葡萄吃,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要先给各位哥哥姐姐把事情说明白了,才能请求他们可以代为通传,请那位老板见你。你昨天又不是没有去拜见,人家不是说太忙了,所以不方便见面吗?”      萧凤歧看看齐志峰,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子直接掀了他的底儿,看到齐志峰给他做鬼脸,只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又不能因为这点事儿把他怎么样,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凤岐啊,既然是求人办事,那必须要有诚意,是不是?” 三太爷慢悠悠的喝着茶,关于萧家那位差一点成为第二个萧太后的家主,她的一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他不喜欢打听这些,但是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据说这位萧家古往今来手段最狠辣的女家主年轻的时候,曾经拥有一段非常令她刻骨铭心的感情,但因为各种原因,两个人分隔两地,一生再也不曾相见过。 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那位茶楼的老板很有可能就是传闻中的另外一位,不仅如此,还有可能是那位女家主辜负了那位茶楼老板,否则的话,萧凤歧也不该是这个有点愧疚,又有点窝囊的表现,这也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三太爷看了看转过来望着自己的齐志峰,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看向了萧凤歧。 萧凤歧沉默了许久,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世伯说的对,求人的话,还是要有诚意的。但在此之前,我想问各位一个问题,茶楼老板的故事,你们是不是知道?”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和薛瑞天,“从各位刚才的反应来看,多少应该是知道一点的,对吧?”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一起朝着萧凤歧轻轻点点头。 “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多。茶楼老板对他以往的过往不会多说,我们也是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些,但是并不是很多。只是听说.” “听说什么?” “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对方已经同意成亲,马上就要提亲的心爱之人,可惜的是,两个人都商量好了,但对方却一夜之间不告而别。”沈茶看向萧凤歧,“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很关心,但只是想知道,不告而别是不是真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有苦衷的话,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苦衷是什么。”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桌子,“还有,我们还听说,他们在很久之后又见过一次,但见到了却擦肩而过,一句解释也没有,我们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看向萧凤歧,“这些疑惑,萧公子是否可以给我们解答?” “还有一点。”沈茶想了想,“她我是说萧公子的长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茶楼老板的真正身份的,对他是否真的有感情呢?这些才是我们想要知道的。” “我可以先回答大将军最关系的问题,我的长辈对那位老板是非常有感情的,而且终其一生,都是她最爱的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哪怕她后来跟别人成亲?” “是。”萧凤歧点点头,“哪怕她跟别人成了亲,她都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人住进她的心里。” 第2249章 另一个真相100 第2249章 另一个真相10.0 听了萧凤歧的话,沈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同时的摇了摇头。 “大将军和金将军这是何意?”萧凤歧看了看她俩,有些疑惑,问道,“是不相信,还是不赞同?” “都不是。”金苗苗轻轻摇摇头,“是无法想象,也是无法接受。” “这”萧凤歧不解,“有什么不能想象和接受的?很多人不都是这样生活的?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们这样的人,身在朝堂,不更加身不由己?”他苦笑了一声,“我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不是萧家败落,两位殿下仁慈,我就算是想要逃婚,也是不可能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沈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心中早有倾慕之人,哪怕不能在一起,也没有办法与另外一个陌生人成亲吧?成亲不同于其他,至少是要相守一生的,如果心里有其他的人,是不是无论对自己,还是另外两个人都不太公平、不太负责吧?” “这个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分说的这么明白,我家长辈心里有了人,对方心里同样也有了人,这就又另当别论了,是不是?” “你要是这样说,那就多少明白了,大家都是有苦衷的,在一起不过就是利益结合,没有真情实感的,对吧?” “大将军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萧凤歧看了看对面的人,说道,“如果各位有耐心的话,不如听我从头慢慢说,怎么样?” “当然,我们今天就是要请萧公子答疑解惑的。”沈昊林和薛瑞天彼此看了看,朝着萧凤歧做了一个手势,说道,“请说。” 从萧凤歧口中听到的故事,前面一部分跟岐伯、晏伯和秦正说的大差不差,就是萧大小姐到江南来查自家内鬼,无意间撞上了出门游历的蒋二爷,两个人共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江宁府案之后,感情迅速升温,江宁府案结束之后,两个人有些依依不舍,商量好要结伴给共游江南。 “萧公子,您的长辈那次来大夏、来江南是想要调查家族中贪腐之人,是想要收集这些贪腐的证据,回去整治贪腐之人。可江宁府案之后,证据都已经收集完整,为什么不马上回去处理自己的家务事,反而是跟着我家长辈到处游玩呢?难道家族的事务不紧迫、不严重吗?”沈茶很不解的看着萧凤歧,“她的时间这么多的吗?” “这个问题,我也是问过的,她当时说因为江宁府这个案子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需要散心。”萧凤歧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各位是否知道,在这个案子里面他们几经生死,身心都遭到了重创,整个案子彻底有了了结之后,他们都觉得身心疲惫,这个时候,如果着急回去处理家务事,很有可能处理完就会大病一常还是先出去散散心,调整一下比较好。” “这个.”沈茶点点头,看了看金苗苗,“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我家长辈说,好不容易来一次,也可能这一生只能来这一次,不好好领略一下大夏的山河,那岂不是白来一趟?所以,就决定跟这位前辈一起出去玩了。” “顺水推舟,是吧?”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着萧凤歧,轻轻一挑眉,说道,“只是他们彼此是什么时候知道对方的身份的?” “我家长辈是自己说的,但具体什么时候,不太清楚,我也没问的特别的详细。只不过,我家长辈是女孩子的身份曝光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就更好了一些,也更暧昧了一些。至于那位前辈.”轻轻摇摇头,“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自己的身份。” “我家长辈身份比较特别,不能轻易暴露在外,不主动提及也是避免给周围人带来困扰。只是,不知道萧公子的长辈是如何猜到的?” “怎么猜到的,我就不知道了。”萧凤歧轻轻摇摇头,“我家长辈没有说过,我也没有问过。不过,她说,在大夏的时候,这位具体是什么身份,她不是很确定,直到后来大夏使团来访,她才知道,原来在江南相伴数月的心上人,身份居然这么的尊贵。” “后悔了?”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萧凤歧轻轻摇摇头,“反而是庆幸,自己及时的离开了,否则他们两个的感情,无论对谁,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在她看来,这段感情是负累,是毁灭的打击吗?” “不,感情是无辜的,也不是负累,但打击是一定的。毕竟他们是两个敌国的人,如果心上人的身份没有那么特别,没有那么高贵,我家长辈说,她不会轻易放弃的,就算是抢人,也要把人给抢走。但是.”萧凤歧轻轻摇摇头,“那位前辈的身份,恐怕要是抢,一定会导致两国开战吧!所以,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离开的。”他看看对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我家长辈就是这么说的。他们离开江宁府之后,一路南下,走过了江南很多景色秀丽的地方。她说,那几个月是她一生中最开心、最快乐、最无拘无束的时光。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不是萧家说一不二的家主,也不用身负重振家族的重担,而是可以真正的做自己,做一个简单的、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他朝着对面的人苦笑了一下,“各位曾经都是被家族、被外界寄予厚望的人,从小到大过的日子,应该跟我家长辈差不了多少,是不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受到万众瞩目,但凡有一点超出,就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不是吗?从来都没有做过真正的自己,都是活成别人眼中的自己,对吧?” 几个人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在心理认同了萧凤歧的说法,除非是自己人,没有人能见过真正的自己。 “她想要离开没有人会拦着,可以当面跟我家长辈说清楚。”沈茶看向萧凤歧,“为什么在接受求婚之后,选择连夜不告而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