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各还本道 我现在的位置是美国东岸纽约州的佩拉大学。 学校门口有一棵高大的白蜡树,我走到树下,手放在树干的纹理中,心想我触到了美国。 美国纽约州之行,我本来是不想来的。 可是爸爸和许叔叔那么热情,我也不好说不去。是,我就是那种乖乖女,在大人面前,什么性格也没有,看着他们望着子女那么深沉圣洁的眼神,心会被融化,结果是我只有服从。包括我的继母,其实对我一点也不好,但是看她每天也是费力劳神地煮上我一口饭,我就心软了,我还是把她看作长辈,觉得是应该尊敬的。 我八岁的时候,我妈去世,她临去世前为我安排了一桩婚事,她当时已心知肚明,她自己不行了,我爸也早已另有所爱。所以她不放心我,想把我托付于人,我奶奶又岁数大了。她想来想去,也只能走为我订婚这条路。哎,想想我妈苦心为我,心都碎了。我大学四年没有跟任何男生谈过恋爱,很大程度上,我是为了我妈的苦心。 我穿过校园,原来里面全是高低错落的白蜡树,像是一片白蜡树林。佩拉大学据说在美国也算是有历史的了。首先在外观上便有一种旧的调子,建筑有一点老式的哥特风,这种调子不但让人感觉不到寒陋,相反骨子里是一种学术的气质,中国的大学把旧的全部拆毁了,留下一批新式的垃圾建筑,学校也变成了暴发户的腔调。美利坚这个民族历史不长,却是顶级聪明。知道该要什么该扔什么。 我走到留学生公寓区,找许广森的门牌号。许广森就是我的订婚男友。他比我大一岁,高三时来美国,一晃快五个年头了。我也即将大学毕业。两家老人各自惶惶,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许家人便派出了我这只盘子,想安全地把这一只端回去。 我妈去世后两个月,我继母就进门了,可想当时是多么的迫不急待。不过我爸对我还说的过去,他对我妈的去世内心深处是有歉疚的,因为他背叛我妈,暗地里与我的继母来往。我妈装着不知道,可是她人要强,生生的窝病了。这都是我长大后零碎听到的。所以我爸心里有鬼,他把那种不安转化到对我的袒护上,虽然继母对我冷眼恶语,处处挖坑,乐滋滋地看我摔进去的死相,我爸他内心是明白个中委曲的,所以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有那么一点深深的自责,然后我就那么不经意地放下了仇恨,我内心有时候竟然感谢他没有倒戈过去,成为我继母那一边儿的帮凶。 我当时那么小,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有好好的活着。也正是因为小,在苦水里泡着,也不知道苦,却炼了一身本领,比如说话时再三掂量,涮碗时不弄得满地水,扫地时怎么不扬灰尘(先用湿托把擦一遍,然后再扫),钉扣子,缝被子,扎马尾。刚住宿时,一到晚上,她们几乎全部把脸蒙在被子里哭,我不会。我反尔有长舒一口气的释然。我一个一个掀开她们的被角安慰她们,以菱和安安就是这么一开始认识的铁蜜。其实我比她们当中的大部分还小一些,我当时俨然是她们的精神支柱。 我小时候其实是一直跟着奶奶。她是位裹过脚的老太太,颇有点大家闺秀范儿,话很少,头发盘纂,穿斜襟的衣服。我家是中医世家,周济堂就是我家的字号,传了四百年了,积累好好多秘方。我奶奶也是中医,擅治妇科病。我家与隔街相对的许家许满堂原来曾是死对头,后来因为中医不景气了,两家不知道怎么又合了,到我父亲这辈,两家已经关系很好,许家婶婶人也好,跟我妈关系不错。我奶奶在我妈去世那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哑了,说不了话,只能用笔写,十几年来,她对我细心呵护,我能健康地活到现在,除了父亲的供养,奶奶功劳第一。 终于对上了门牌号。 门虚掩着,我敲门。好久没人应。我听到里面似乎有声音。我用手敲了下门,然后将门轻轻推开。这屋子不大,但是里外间,外面没有人,里面好像是有人在看电视,我往里走。可是,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我震惊到大脑空白。一男两女在床上翻滚着。不时发出各种怪叫。原来这声音是来源于他们。我大脑有那么一秒钟是短路的。反应过来后,说了声对不起,急转身往外走。 床上的人也注意到了我,声音突然停了。我走出那间房子,长吁了口气,心里想,一定是搞错了门牌号。我拿出电话,刚要打,门却突然开了。一位皮肤白皙的长相不错的大男生光着膀子穿着短裤站在门口,扫了我一眼,不耐烦地问: “你找谁?” “对不起,我可能是弄错门牌号了。” 我不敢再看那个男生的脸,急转身往外走。 “周心月?!”他突然开口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我终于听出来了,不错,他就是许广森。“你不是明天才来的吗?”他淡淡地说到。 我的天,我被他的那种无所谓的口气激怒。 我对这个婚约男友不是一点期待也没有,虽然我们因为岁数小、家风保守等原因四年没有任何交际,但这么多年来他定格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是美好的,骑单车的邻家少年,瘦黑健壮,吹着口哨,哗哗地穿过我家门前。还有就是我也相信我妈妈的眼光。 但我还是强忍着那种坏心情。 “我,我是因为…” 我突然不想解释我为什么早到了一天。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变化如此之大,跟我想象中的人完全完全的不一样了,完全是个陌生人,比原来胖了,白了,白到有点腻,我当时的心情就是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这个人,这个人跟我什么关系。 我平伏了一下心情。 “对不起,我来早了,我为我早来向你道谦。”我淡然地说。我说完拉着拉杆箱往外走。我已经没有任何想说的了,那种陌生的不相容的气息把所有的期待化解为零。 他似乎是回去穿了件衣服,然后跟在我后面。我快步往前走。想想刚才的画面,我恶心到脸色煞白。竟有种想吐的感觉。我想了一百种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唯独没有这一幕。 他快步追上我,跟我并肩,无所谓的嬉笑着说: “周心月,你发育得不错,个子也长高了。” 听着这种话。我心内只是冷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我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觉得没必要了。我走得更快了。 “周心月,你不会真的爱上我吧。” “原来或许会,但现在不会。”我明白地告诉他,不卑不亢。 “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你别这样好不好,真跟咱俩有什么关系似的。” 我停下来。我不要让他误会我吃醋了。但是我当时是一种什么心理,我也不清楚,不是醋意,但是特别想发火,特别想把什么东西泼到他脸上,但转尔又觉得自己好笑。 “好,说吧。” “我们要不真的谈一场恋爱?”他笑着问我。 “啪。”我抬手一把掌就掴在他的脸上。我觉得我是被侮辱了。有一口气憋在心里喘不上来,刚才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像是一位有妇之夫对我说我们恋爱吧。 打完了我转身继续往前走。 “哎,你等一下。”他愣了一下,然后从后面追过来。我不理他,他紧跑两步开始夺我的包。我一甩手,护照掉出来。我手腕上那颗用细麻绳串起来的‘月亮子’手链也被扯断,掉在地上。这个手链有三颗月亮子,我上大学那年我奶奶亲手给我戴上,她用细细的麻绳串起来,系在我的手腕上,说是保平安的,我问她为什么只有三颗,她说小孩子戴多了不好。我每年暑假回去,她就替我换一条细麻绳,我一直戴到现在。我来不及说什么,赶紧把那个手链捡起来,还好倒是没散,只是绳断了。许广森抢先从地上捡起了我的护照。 “还我!护照!”我说到。我手里紧握着那三颗月亮子,像是它能给我力量。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答应?” “这个直接关系到我在美国的生活质量。”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转身继续走,许广森在后面跟着。前面的小树林里有一间半露天咖啡,里面也没什么人,我想要不在这里说清楚吧。反正也多是外国人,我们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太明白。背景音乐放着一首什么歌,很言情剧那种,荡气回肠大起大落的情绪。我站在咖啡厅的太阳伞下。 “把护照给我!”我笃定地说到。 “实话说,在这里的留学生都是这种生活方式,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你回去别告诉我爸。”被掴一巴掌,似乎对于他也没什么。 “这是所有中国留学生的生活方式?见识了。”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并不了解美国,也不了解我,我也并不想解释。” “我也不想听。” “你回家后会提出解除婚约吗?”许广森说到。 “你不希望?”我淡淡地说。 “ok,咱们先订一个协议如何?” 我不理他,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又要说什么。 “我同意解除,但是你不能跟我家里人说我的情况。我爸知道后会断绝我的经济来源,逼着我回国,我不想回去,我觉得他们做的事没有一点现实意义,我不想鼓捣那些花花草草,也不相信那些花花草草会在这个时代为他们打开一扇门,他们不过是延续自己的旧梦罢了,那是他们的梦,不是我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好,我答应你。” 许广森拿出护照,给了我。 “我还有课,我就不送你了。soryy,这么远来看我,让你看到了真相。” 然后他向我招了招手,自己倒退着往后边慢跑。算是对我此行说了一句对不起吧。 我突然觉得很烦很失败,头埋在臂上,想哭。真的就哭了。 我跟许广森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我自己送我自己一程。 大约我手机换掉不久,也就是刚上班的时候,据说他又试图通过家人联络过我。我当时蹦出来的念头就是外国大餐吃腻了,又想起了中餐。我把在美国看到的事从来没有跟他家大人说过,但是我还是委婉地跟我爸说了说。我爸就明白了。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跟许家人说的,说女大不由爷之类的,这婚事就这么半吊子着黄了。 但我得感谢许广森,是他莫名其妙把我指引到这里来,让我遇到我前世今生因缘未尽的人,尽管我们之间发生那么多离奇到不真实的曲折坎坷,甚或差点丢了命,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份爱来得那么不易,可是我对于他却从未灰心过。 是,就在这里,在这间半露天的咖啡馆。 那天放的歌儿是什么,或许叫arby,很契合我那时的心情,淡淡无着的忧伤。我落寞地坐在那里,那首歌撩动了我,让我情绪一度崩溃。不是为许广森,是为了我这么多年傻乎乎的坚守和我妈妈的苦心安排。 以前的种种,只不过是一场幻境。我用裴度的句子劝自己,水月镜像,无心去来。 但这幻境在背后的确曾给我一点力量和支援,让我觉得我的世界里不只是继母,还有别人,站在我这边的人。我想继母之所以没有从精神折磨升级到*折磨,稍稍也是看许家人的面子的。所以每想到这一层时,我就会莫名流泪,不管是干什么,走在街上还在正跟别人说着话,我会想我妈躺在病床上最后的那一刻,她是多么绝望挣扎想让她的爱延续! 周心月,以后你要靠自己了,妈妈的爱,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护佑到现在,如今你长大了,让它寿终正寝吧。 我正伏案想着这些事。忽然桌子下面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手里拿着面巾纸,面巾纸下面好像还有个别的什么东西。因为哭到泪眼模糊,下意识地便接过来他手中的面巾纸。但是这好突然。我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豁地站起来。看着眼前站着一位气度不俗的男子,挺阔的白衬衣,外套一件深色西装。嘴角牵着那么一点笑意,深深地注视着我,他眼里满是说不上来的东西。我荒乱地低下头。我从来没有被一位异性这么郑重地注视过。我们俩个人都呆在那里。之后我一直不记得他的脸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他身上那种男人气场太过强大,迎面扑来,让人想起魅力,温情,富贵,旷达,安全感,被照顾。甚至让人忽略他的五官。可他的眼神却刻在了我的心里,就在一瞬间。男招待把一杯喝的东西放在我面前。用手示意了一下,是面前的这位先生替我点的。 “谢谢你的咖啡。”我说到。 “是阿华田。”他声音低低缓缓的。 我不知所措,抬头看他,两个人就那么错愕了一下,时间很长也很短。 “给我打电话。”他声音很低,但沉而有力,像是命令。 第2章 与君初相识 “是中国的留学生吧,是不是证件丢了?”一个动听的女人的声音。 离我们不足六七米处,一位那么美的女人从天而降,一步一步仪态万千地向他走来。我呆呆地望着她。我望着她是因为她太美,美到绝境。她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很自然地半个身子就吊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用怜悯地眼神上下打量我。虽然我对长相什么的不是过于在意,可是看到这个女人后,也有说不上来的挫败感。因为对方太美,衣着妆容也那么得体精致,混身上下一丝一线一笔一画都是合理的,讲究过的,而且个子还高,穿的是薄底软皮的水紫粉色鞋子,倚在他的肩上一点不费力。她就那么风情万种地扭在他身上,深情看着他的侧脸,并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地低低说到,好累啊。他茫然地看着她。 我忙把目光收回来,我端起那杯阿华田一饮而尽。然后匆忙收拾我的包,冲那个女人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就朝学校大门走去。后面两个人演的什么情节,我再不敢回头去看。 我凭着一口破英语,找到了附近家一家酒店,价格也能接受,因为太累,不想再跑。进到大厅,看到一个刚从中国福建来的旅游团正在大厅等候住宿,一位中国导游在跟大家讲沿途景点和一些注意事项。我一边在服务台办理手续一边听导游讲,第一天的行程是华盛顿的国会大厦,林肯、杰弗逊纪念馆,白宫等。当讲到第三天的行程是美国北部城市水牛城布法罗时,我心里动了一下,我要不要参团,跟他们一起去看看美国豪野粗放的自然风景,站在那里心内打了会儿架,去,不去,去,不去。当导游说可以乘雾中少女号游船近观尼亚加拉大瀑布,披着雨衣体验什么叫磅礴什么叫雷霆万钧,我站在那里云计算了二秒钟,最终还是放弃了,我有点怕。原来内心的安静与强大被打败,一个人的旅行还是寂寞的。孤独会让我害怕。办完手续,我又在大厅待了一会儿,听了会儿乡音。然后我就上楼去了。 长长的走廊,眼前莫名其妙有个人影一直晃动,还有那个能揉碎肠子的眼神。我往后使劲甩下头发,拷问自己在想什么。总算住了下来,酒店里面有订机服务。我打电话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洗完澡才觉得有种虚脱的感觉。因为一天没吃没喝。不想再下楼,我烧水泡面。这时楚安安电话来了。问我找没找到男友,玩得如何。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只说还好,问我在哪里,我说宾馆,她暧昧地笑着就挂了电话。挂完电话我就傻了,她一定是误会我了。由她去吧。这样她会比较安心工作。 楚安安是要交待下的,她还有赵以菱我们三个曾是初中到高中的死党,整个中学都是在杭州八中度过的,我家虽不在市里,但是我爸还是想让我去市里的中学来念,明着是说要苦心培养我,实则是市里的学校离家远,可以住宿,这样离他们的生活还远一些,继母也可以间隔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看见我一回。不过,可能送我到这个学校来也是考察过的,这个学校成绩一般,但是校风还算良好,学校里发生过的天大的事就是哪个跟哪个恋爱了。楚安安家庭条件好,高一没上完,任性富二代,说来美国就来了。然后就是赵以菱和我两个人死缠烂打到上大学才分开,大学我去了南京,以菱留在了杭州。许广森那天问我‘不是说好明天才来吗’,为什么日期错了一天呢,是因为楚安安。 楚安安我们俩是有着四年的交情的铁蜜,我当时来美国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安安在美国的样子,有点想她。我来后先住在她那里,本来我是想跟她在一起玩几天的,她正好也有时间,可是导师临时有项目,去了波特兰,她是学建筑设计的。我住在她的寝室也无聊,所以就提前到许广森的学校,原来是想在他的学校附近找个宾馆先住下来,先看看这个学校,再联络他。但是后来觉得自己太矫情,索性就直接进去了。多谢楚安安,多谢楚安安的导师,让这一切没有什么痛苦的终结了。 我吃完面,有了点力气,上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个深重眼神又在我的眼前飘过来飘过去。怎么也抹不掉。窗外竟有棵大叶法桐,叶子在风中哗哗地响着。哎,这种树真是乔张乔致,遇雨流泪,遇风呜咽,真是天生演苦情戏的好料子。我盯着窗外看美国的黄昏慢慢降临,这是实感中的美国。 忽然想起刚才在咖啡厅他似乎是给我了一个什么东西,我赶紧下床从衣兜里掏出来,打开发现是一个很别致的烟盒,白茶花。里面已经没有烟了。烟包上印有一行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是繁体字,下面还有生产日期:农历庚寅年,西历一玖伍零年。我真是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当时想,是不是时间错位了,我遇到的是哪个年代的人?怪不得他气质不同凡响!我身边的所以男人和男生是没有这种范儿的。我翻过烟盒,后面用手写的一串电话号码和三个字,邵铭允。 我盯着他的电话想了几秒钟,想到了那个美的女人那么自然在就伏在了他的身上,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俩一定是很熟悉的关系。想到这里,我顺手就把那个烟盒扔到垃圾桶了。我不会跟他联络。因为我——痛——恨——第三者。 我扔了那个烟盒后。开始下床走来走去,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瘦了一圈。眼睛更大了,锁骨更明显了。我突然对自己的长相发生了点兴趣,觉得自己还不算难看。皮肤虽不是细嫩如荔枝肉,但也不糙。身高也说得过去,五官也唇红齿白的。我奶奶从小给我用药膳调理身体,我身体一直很好,气血运行正常,不浮不燥,所以我心静,反映在眼睛上也幽如深潭。 我生在那样一种家庭里,每每我犯一点小错,继母会抓住把柄大肆渲染,恨不得一把把我揪出来摔到露台上,同新收来的各种药草一起爆晒七日,然后碎成渣辗成粉,重新排列组合,方可再造成器。面对她披着爱的外衣的暴力,我都会淡然面对,每每我的平静会更激怒她。我当时就想,你拿你自己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吧。我可不管。小小的人,就这么镇定,想想也真是吓人。上高中时,以菱有次说,我的名字应该给你,跟你很配。我心里说,你们哪知道我是从什么环境里锻造出来的。 我看到边柜上有苹果,刚要拿去洗。说以菱以菱到,以菱发短信给我。 “你在干嘛呢?我有件事向你求救。” “等下,我猜,是不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一边啃苹果一边发。 “哎呀,不是,要是那种事我就不用求助了。” “那说吧,什么事?” “我爸把私房钱藏我这,我妈也把私房钱藏我这,他们都时不时的逼问我对方的钱藏没藏在我这,我说没没没没有,刚才我妈又一通逼问,我宁死不曲。才混了过去。吓死我了。现在我就处在台风中心上。我到底应怎么办啊?” “你应该富贵险中求。”我想了一下说到。 以菱爸是某局的领导,以菱妈是普通员工,以菱妈特别紧张以菱爸,所以钱上面管得极严。但是家里的钱有多少,进帐多少,出去多少,以菱妈得跟她爸定期汇报。两个人互相紧张打埋伏互不信任,但是彼此又离不开,相杀相爱那种。 “险中求,是敲诈吗?我现在就是这么做的。今天从这卡划拿点,明天从那个卡拿点,现在我拿得太多了,他们俩都说我是不是拿了钱给了对方,我怕这样下去,两边不受待见。现在我每看到他们俩盯着我,我就害怕紧张。”以菱说到。 “要不你把钱还给他俩,金盆洗手,从此不问江湖事。” “不行了,现在他俩非要我说清钱去哪儿了?” “那钱去哪儿了,你干嘛了?” “我自己划到我自己的卡里了。还提了一部分现金,要不我把我的私房钱放你那吧。” “这样不好吧,要不你把你的私房钱放你爸那一部分,再放你妈那一部分。相互监督,这样才能不产生*。” “我想想啊,我现在脑子转不过来了。” “嗯。我的脑子也是。” 以菱这个没心没肺的,就这么在我面前□□裸地秀幸福。 我拿起刚才的那个苹果去盥洗间,挼起袖子,才想起来我的手链不见了,回想一下,是被许广森扯断了,我赶紧回屋去找,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包也没有。想想后来去了那个咖啡吧,一定是丢在了那个咖啡吧里面,当时我一直是捏在手心里。因为心情极坏,也不知随手放哪儿了。想回去找,怕早没有了。纠结了一会儿,想还是算了吧,这或许预示着我跟许广森就此了清了。这么一想,我反倒是轻松了。觉得丢了是应该的。 于是洗干净那个苹果,吃完,躺下大睡。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完东西跟楚安安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要离开美国了。她很吃惊。但是也没有问太多。我刚要出门的那一刻,想了想,又忍不住把那个烟盒捡了回来。因为我喜欢它的别致和烟盒上印的那句话。顺便说我是学中文的。 纽约时间上午九点钟,到了机场,飞机准点起飞。没有任何玄念,美国东岸之行就此结束。 但是后来据邵铭允说,他在机场看到了我,问我是不是看到了他。我笑不而语。他说人就那么一闪,然后就消失了。他在人群中搜寻那个人影,最后却在万头攒动中再失散。我当时笑他,说从来没有相聚过,怎么能说是失散,他看着我不说话。那天是我们差不多同时到达机场,但却不是一个班次。 其实我当时压根就没想过还能遇到他。但是人拗不过命,有时就是这么神奇。不久,我们终于还是又见面了。 第3章 闺蜜以菱 不久,我们终于还是又重逢了。 至于邵铭允为什么第一次在咖啡厅见到我时,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这里面真的有着一个听来很不真实的故事。我一度觉得他是杜撰。但是后来,随着我跟他的深度接触,才知道他所言不假。我一度试图用一种常态的思维解读我俩的故事,可是不可以。然后我求助于灵隐寺法觉禅师,禅师说,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佛家不仅有现世的因果,也有三世因果说。就是前世、今生、未来,三世也可依次为因果。如此看来,所谓的因果,也就是因缘。听完大师的话,我心才稍稍释然。我们之间的事,只能用这个典来解释了。后来我在枯木庵养伤时,蔡先生来抓,邵铭允带着我还有普慈师父、静慧师父躲在一个被惊雷劈开的墓室里,我看着墓室的壁画和墓主人在墓室的穹庐上刻着二十四星宿图,莫名大哭起来。那个星宿图和叙事的壁画,让我在半失忆的状况下想起来一些以前从来不记得的事,隐约恍惚,亦真亦幻,我想那或许就是前世的因,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让我幡然忆起。与邵铭允几次的不期而遇,这或许就是后世的果了。 那天我到了萧山机场,没有直接回家,虽然离家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可我不能回去。因为回来的太快,不知道跟家里人怎么说,在美国一共加起来也才三天,而且我跟许广森有个约定,不能把我俩私自解除婚约的事儿说给他爸,说好了就得遵守。还有我如果告诉我爸了,第二天我继母也会知道,我想象不出她又会生出什么夭蛾子来,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太浪费精力。我在机场大厅内的座椅上坐着想了一会儿,决定给赵以菱打电话,我想去市里头找个什么班上。电话接通后,她还真在家呢,正无聊地看电视,她说她妈妈这个善女子又去灵隐寺念经去了。爸爸上班去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说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来市里头陪她几天。我说我就在萧山机场,现在就可以去。她高兴得不得了。说要开车接我。我说算了吧,刚拿完驾照,我还是打车过去。她说你来吧,我们不跟爸妈住在郊区的大房子里了,这里周边什么没有,生活一点也不方便,你来了我们住市里的老房子,反正也是空着的。我说好。她说你还记得地址不?在环西区的灯蕊街。我说记得。她很兴奋,都忘了问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萧山机场。但是车子行到半路上,她突然又打电话问我,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个人会在萧山机场,我说我马上就到了,到了再说吧,手机快没电了。我又问她,你的烦恼解决了吗?她又说到了再说吧,你手机快没电了。 我到了她家市区的老房子,离西湖不远,叫环西湖区,是杭州城的老城区,特别有中古遗风。老式的街道,窄而狭仄,两边停满了车,甬道上满是婆娑的茶花树。树下的小店铺卖着各色小吃,西湖桂花藕片,猫耳朵,卷鸡,生活味极浓。怪不得以菱喜欢这里。下了出租车,她在小区的门口等我。走到跟前,这个憨妞才看清是我,一把捉住我,就滔滔说个没完。全是杭州八中的爆料,说高中的校花吴雪你还记得吗,跟大帅哥剑客(汤剑)好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分了,现在他跟那个长得特别丑矮的孙大獭订婚了。啊,为什么啊?我真是吃惊不小,因为孙大獭长得实是在像个水獭。为什么,还不是钱,孙大獭家特别有钱,天天豪车接送,送名牌包包,吴雪终于动心了。还有著名的林杨恋,杨萍追了林男神六年,林男神终于被感动,都见过家长了,林男神家还是农村的,可是哪来那么一张高贵脸,真是投错胎了。还有理科班的慧子,长得特别像日本妞的那个,也订婚了,你猜是谁,是本市副市长的公子,完全是图人家有权有势嘛。 “有段时间不见,毒舌八卦水平提高不少。”我看着她说到。 “只要是提高都是好事嘛。”她一点不在乎地回道。 “你还真是这块料,说不定做花边媒体会火。”我说到。 “那回头我自己做家网站,专门报道这个跟那个好了,那个跟这个分了,这个跟那个偷情,那个跟那个出轨,肯定能赚钱。你真提醒了我了,我正不愿意上班打工看人脸色呢。”她头发往后一撩,说到。 “嗯。网站的名字就叫毒舌。” “不过,我怕也只有八中的人看。” “那就叫八中毒舌。”我说到。说完两人都大笑。 “不过从这些事上印证了我一个观点,一见钟情的都是看脸,深思熟虑的都是看钱。”以菱一本正经地说。 “自古常言道,有颜有钱才能有故事。”我调侃。 “哎,你不是变相说咱俩丑吗?咱俩贯穿一个青春期也没什么拿得出手去的故事可以说。哎,我有自知之明,可是替你有点抱不平。” “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说到。 她咯咯地笑着。我看她的烦恼也不是真烦恼。 我们俩说笑着上楼。 “你的东西,现在找到地方放了吗?”我问她爸妈都偷着在她这儿放钱的事儿。 “什么东西?” “私房钱。”我小声在她耳边说到。 “已经私下谈妥了,一个一个谈的,不是一块谈的。我得收巨额管理费,不然让他们全拿走。他们全妥协了。不过现在又有个新问题,比如我爸从他的小金库提一大笔钱时,又不肯告诉我具体去向,还嘱咐我不要告诉我妈,我真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得先弄清楚,不告诉去向别想拿钱走。” “是啊,不过我不是也贪吗,他给了我一大笔封口费。你看看我这裙子,鞋子,都是名牌,可可公主的,我爸陪我买的。” “嗯,怪不得一看上去就像个暴发户,原来是真的发了。”我上下打量她。她站在原地跺了两下脚,说原来把最好的全套在身上,就成了这个效果 她又忘了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萧山机场。 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是不是也想嫁入豪门,她说没有,她也不想,因为太懒,没那个精力应付豪门规矩。我说这个我信,但是你说你没男朋友,我不信。她说不信你观察一下就知道了,谁有男朋友谁暑假待在家里。话音刚落,一个男生打电话给他,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去看电影,我充她做鬼脸。我走到上一层等她。但是她电话很快挂掉了。 她家住三楼,很好的楼层。屋子去年装修的,完全的美式乡村风格,很新很舒适。休息了会儿,把东西放下,从见到她那一刻去,她一直在说着同学新近发生的传闻,因为我俩初中高中都是同学,所以有的是人说。一边说着一边去街口吃了一碗片儿川。然后再上楼来,洗漱一下,我俩一人一沙发,打开两瓶水,一边喝水一边仰面躺着说话。 “说说吧,跟谁出远门了?”她问我。 “还好,你还知道重点在哪儿。”我说到。 “人家是不愿干涉你的私生活嘛,等着你开口,你也不说,实在憋不住了,还是问吧。” “我们三个人之间哪有秘密,有也保留不了三天。告诉你,我去找楚安安了。” “啊,你去美国了?是看安安去了?” “是,也不是。” “对了对了,想起来了,去美国找你老公去了吧。” “友尽!”我起身要走。 她一把拉住我。 “行行行,我错了,不是就不是,别急眼嘛。” 我把这次去美国的情况从头至尾跟她说了一遍。说我跟许广森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俩私下已解禁了。当然这么多年禁的主要是我,人家从来没把这个当回事过。 以菱听完就脱口骂了句脏话。 “*&%¥#&&#¥!”(恕不实录) 真不知道为什么骂得那么干脆。我从来没听到过她骂人,我瞪她一秒钟,不仅也笑了。 “以后不要拿他开我的玩笑了。记住了!”我狠狠地嘱咐她到。 “安安知道吗?” “我没来得及跟她说,我怕她担心我。我提前就回来。也不敢回家。只能躲在你家里。如果嫌弃就交房租好了。” 她根本没听到我说什么,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下好了,你自由了,你可以跟男人交往了。” “嗯,我也感谢这次美国东岸之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要不这个夏天,咱俩一人找一个男票玩玩?”她眼里闪着光,说到。 “噗!这个也不是合伙创业,为什么要搭伙找?!”她有时候就是这样说话没边没沿。 “四个人在一起玩,才开心,大二时谈过一个,跟他在一起闷死了。” “那就是不合适!” “我话还没说完,最后呢,还让这傻呆瓜把我给蹬了。”她说到。 “他如果不蹬你,你是不是就要一直跟到底了?” “嗯,我真后怕啊,有可能。我小时候扔一块用完的铅笔头,都要忍不住捡回来。” “值得庆贺。”我拿起手中的矿泉水瓶跟她碰了一下。 我们俩又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我在手机上浏览招聘网页,以菱继续看电视。 “困了。这些天折腾的。”我说到。 “睡吧,小主,你住东宫,我住西宫。咱们俩宫紧挨着,以后要团结和睦,共同侍奉皇上。” “是要找一个老公?” “我愿意!”她一边在沙发上咯咯笑着,一边说到。 “我不愿意。” “那安安咱们仨找一个老公,你愿意吗?” “疯子!你俩找一个吧,我当律师去,专门仲裁你们俩的财产纠纷。”我怒斥她。 “就知道你不愿意,孤芳自赏!” 赵以菱和楚安安都有点神经大条,我这个人比较冷静。可能是因为性格互补,我们三个关系稳定铁三角,相当好,你看她说话就知道了。尤其在陌生人面前,三句话能让人喷饭。二个人家庭优越,总觉得自己是长不大的小孩。组织语言也东一句西一句,编成小品也可以演。她不用费任何心机的活着。不像我,自小在家说话得掂量五遍,不然会被骂到狗血喷头。 “明天我要去找工作了。你陪我去不去?”我洗完澡出来,一边贴面膜,一边跟她说。 “刚放假,人家还没玩够。” “那就好好养你的五花吧?” 安安上中学时婴儿肥,同学起绰号,五花。 “我不上班就是因为想减肥。瘦的人机会多。”以菱一边紧盯着电视屏幕一边说到。 “电视疗法吗?不过在家养肥膘也是个好办法,这样别人想帮你的时候,也能抓到你的手。” “停,好,我去!”她摆手说道。 “戳中了?” “我主要是得看着你。” “嗯,你一定要看好我。不然我抢了你跟安安的老公怎么办?” “不对,还没跟安安商量呢?” “你知道安安交过多少优质男朋友?告诉你,羡慕死你。” “多少个,怎么算优质?”她巴巴望着我。 “这样吧,我每天给你讲一个,讲到一千零一夜。这样可以顶替房租了。” “哈哈,好,讲不好也不行,不过安安真历害啊,交了一千多个男朋友。” “赵姑娘算术学得也真不错。” 她只管吃吃地笑着。 第4章 藏颈鹿同学 我躺在床上,有点累,但是睡不着。以菱在看电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后来又想人家是女主播,当然听着耳熟了。 我就瞪着眼看涮得透白的天花板,天花板四周贴着细细的角线,简洁而有腔调。这房子因为离西湖也不远,房价也涨到了天价。虽是老房,才八十多平米,但装修出来的效果让人觉得这屋子很敞亮,之前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的。这是以菱爸妈给以菱准备的婚房。 我转头看窗外,不想跟她对比什么。 点点的灯散落在这个城市,像星星一样,想起了作家废名的诗,满天的星,颗颗说是永远的春花。不觉会意,如果这些春花再带点香味就好了。思维这么胡乱游走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梦到了那个男人,邵铭允,梦里头他就那么看着我,用那个深重忧伤的带着一点笑意的眼神看着我,我想跟他说话,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扼住我的咽喉。我只是徒然地两手在空中挥舞,那个眼神越来越淡,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我突然挣脱了什么,大口喘着气。 我霍然从床上坐起来。刚才是一个梦。我梦魇了。嗓子干的像是着了火,我起身去找水喝。看着以菱还在看电视,痴痴地盯着屏幕,一边看一边会心地笑。我也没打扰她。喝了水又躺下。这年头还有如此年轻的姑娘整天可以抱着电视看,几十个频道从头看到尾,从早晨到凌晨。哪个台都能留住她。不过现在看的这个节目,似乎稍稍有点档次,我总是听到丝竹声响起。听着听着我又睡着了。 我跟以菱和安安,三个人差不多已修炼为亲情,我们在一起很放松,没那么多不自在。尤其我觉比在自己家里更有安全感。我就这样住下来了。后来我们俩在一家叫‘风线’的传媒公司找到工作,以菱是发行部文员,我是一档探秘型文化栏目的策划撰稿。这家传媒公司是给本省的卫视供片的,质量很高,我很喜欢并珍惜这份工作。 这天周末。我们这些新来的实习生只可以休息一天,但毕竟是还有一天。以菱设计了好多节目,但她也只是设计而已,早晨九点才起床,一边吃早餐一边又开始抱起电视,我也懒得理她。后来那天打电话的男生又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有时间可以帮她弄那个下水道,说再有十分钟就到小区门口了。我问他谁,他说是藏颈鹿。藏颈鹿叫陈天明,因为脖子短,同学给起的绰号,他人很厚道,也风趣,最大的问题就是脖子短,个子也不高,上学时总觉得他穿的衣服领子高,一直到嘴,看他一眼就替他憋闷。后来才明白,敢情是错怪领子了。他似乎对我们这头小五花有点意思。但是小五花也很作的,爱上他也不容易,得逾越脖子的障碍。 “是披着修水管外衣的约会吧?”我问以菱。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她摆摆手。还真没有一点娇羞的样子。 然后我们以雷霆万均这势把房子还原成刚住进来时的模样。然后藏颈鹿就敲门了。一开门,他拿着一个皮搋子站门口。果然,他到厨房后只用力搋了三下,下水道也还原到原本的样子了。我把他请到客厅,请他坐在沙发上,我想怎么也得客气下啊,于是说到: “中午要不在这儿吃饭吧?” “好啊,求之不得,我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吃,都吃腻歪了。”他坐下来开始吃茶几上的零食。 我跟以菱都傻了。因为我们几乎没有正经做过饭,平时就是煮面煲汤之类的,不是因为别的,是不会做。 我看着以菱,以菱看着我。 “这样吧,我们烧牛尾。”以菱突然就说到。 “你是不是发烧呢?以菱?”平时炒个鸡蛋都掌握不好火候的人,真敢说大话啊,我看着她说道。 “现在我跟心月去超市,你看门吧。”以菱跟藏颈鹿说。 以菱我俩下楼。 “以菱啊,你是不是梦游呢?”我看着她。 “别紧张,一会儿电视台有一档美食栏目,就是教这道菜。我们买回来后,边看边做。”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牛尾骨和各种调味料买回来,洗干净。就开始等着电视节目。 藏颈鹿见我们俩一直看电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就说你俩累了吧,要不我来做吧。 “那正好正好,一会我涮碗。”我说道。我想给他俩点空间。 电视节目终于开始了。下面的画面有点搞笑,吃饭喝水的请自行跳过,不然喷出来有伤大雅。 节目准时开始,各就各位。以菱在客厅,陈天明在厨房,以菱喊,汆水,那面赶紧汆水。以菱喊下某某调料,那面赶紧下调料,以菱还喊顺序不能错!什么?错了!笨啊! 后来陈天明实在应付不过来,便要求与以菱换岗,两个人又换岗,等到以菱进了厨房后,还不如人家陈天明,更是弄的不可开交。因为后方看不到画面,说的一不到位,往往措手不及,厨房的水也弄了一地。厨房的跑出来看画面,外面的跑进去现场指导,两个人就这么跑来跑去,跑的客厅里全是脚印子,我拿个托把站在厨房门口,只要有人出来,我就快速地冲上去把脚印擦掉。更像是一场排球赛。整个场景很有即视感。画面大家自行脑补。 后来终于做好了,白米饭配烧牛尾,味道嘛中不中西不西,但是总算做熟了,并且可以吃。我后来又清炒了一个西兰花。总算对付过去了。陈天明一直说好吃好吃。 陈天明吃完饭又跟我们聊到下午六点,聊了好多同学的现状,有一个人的名字他一直有意无意的提起,林亦涵,不是同班,一届的,理科班的。之后我们留他吃晚饭,他说什么也不吃了,我想是对中午的恐怖景象还心有余悸吧。 他一走,我俩原形毕露,以菱顺手打开电视,我拿起手机,我们各自仰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盯着各自的屏幕。躺了会儿,我想起来,我还承诺涮厨房,于是弹起来去干活。这两个浪人,把厨房弄的一片狼藉。我花了二个小时的时间,才彻底清理好。然后去洗澡洗衣服贴面膜。等我卧倒在沙发上时,已是十点。我之前很少看电视,现在也不爱看,但是现在做电视栏目,就不一样了,我是新人,我得按部就班向前辈学习,不可标新立异。 以菱一直摇控器不离手,一到广告,她就飞快地转台,手指闪转腾挪地躲着广告,让人吃惊的是她时间掐的非常之准,让我大开眼界。比如摇过去后,那个台的电视剧正好对下一句台词。摇过来后,这个台的节目正好开始。 “如来神指,再显江湖,稳准狠,赵姑娘,独门绝技呢。” “周姑娘,承让承让!” 后来她终于闪了一个节目出来。总算稳住了。 “这个节目现在很火,你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她盯着屏幕说到。 “我不喜欢看火的节目。”我浏览手机网页。 “你现在不是人,你是电视人!这个女主持人就是因为这个节目火的。我就是因为她才看这个节目的,美到让人窒息。”她急吃白脸地说到。 “语无伦次。”我翻着手机回她。 “反正就是节目和人都火了。” 正说着话,节目开始了,那个莫名有点熟悉的声音一下子跳出来,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是来自谁,我豁地坐起身。这个主持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精瓜的美女人,在纽约佩拉大学露天咖啡馆吊在邵铭允身上的那位。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果然是美丽不可方物。我愣愣地看着她,完全集中不起精力来听她讲什么,只看到那么美艳高贵的一个女人在表演。我突然不想看了,坐起来转身回屋。 “哎,怎么了?你得多看看这类节目。你得会借鉴。”以菱在后面喊。 我不理她。回屋睡去。那个渐行渐远的幽深的目光又重新回来了。从屋子这头晃到那头。我试图用各种鸡汤句子来平衡自己的内心,比如:那朵花并不是你的,只是你途经了他的盛放。但我还是失眠了。我听着以菱一边看节目一边发出各种幼稚白痴的附和声和赞叹声。 节目终于完了,以菱终于关掉了电视机,进来挤到我的床上。 “你心事这么重,说出来不好吗?” “胖成这样,挤死我了。”我回避话题。 “你别打岔,说出来会好点。” “我跟你讲安安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她翻身看着我。她又忘了刚才她进来是干嘛来了。 “安安现在性格变化很大,其实人是有潜力的,她到了美国得到了全面开发,她去美国是对的。尤其是我回来看到你的这个样子后,更相信她的选择是对的。” “这么多罗嗦话,直接讲故事!水分真大!又不是按字付钱。”她不满地唠叨。 “太挤,你再那边点。算了,我还是躺到沙发上。”我下床,躺到那个长沙发上,一边看着窗外的街景,一边跟她讲我在美国的事。 第5章 楚安安的弗沙湖 去见许广森之前先到的楚安安就读的弗沙大学,在她那里住了一晚。为什么在许广森那里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其实是有缘由的。那天是这样的: 到弗沙大学的时候已是傍晚,我拉着拉秆箱在宿舍的留学生公寓转悠。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路口,一个女孩正站在那里像是焦急地等人。我不仅笑了。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楚安安。安安也看到了我。安安一边招手一边向我跑过来。两个人走到对方跟前,不禁看着对方都笑了,因为这四年彼此都变化太大。都由清涩的少女变成了大姑娘。 分别若干年后再见面,说话还是比较虚假客套的。比如下面这样滚烫的白开水词儿: “你可比视频里看着神气。”我说到。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跟上初中的时候简真判若两人。”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我手里的箱子。 “心月,真的好想你啊,快四年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词儿现在才真正懂。”我的确有种时空的恍惚感,也或许是时差倒不过来。 “不是来找男朋友,也不会来美国看我!”她佯装嗔到。 “我哪能跟你比,说来美国念书就来了。”我有点悲凉地说。 “你也来吧,有我,有男朋友,多好。”她转而笑到。 “哎,你明明知道不可以。” “我们上楼先吃饭,今晚不许睡觉,陪我聊一晚。” “这一周真的没事吗?安安。” “真没事,导师给我们放假一周,正好陪着你。” “想家吗?” “人跟人不一样,有的人来了如鱼得水,跟各色人种玩得很嗨,有的人来了却不开心,不开心就会想家。” “你呢?” “我介于两者之间。” 我俩说着进入了公寓,把行李放下后,安安带我去吃晚饭,临早,门也不锁,我狐疑地跟着她下楼去了。吃完晚饭两个人在楼下花园木椅子上坐着聊天。下面这段话还有点看头,因为过去那种肆无忌惮的关系又回来了。 “说真的,你见到你男友肯定会认不出的,三四年没见了。”楚安安说到。 “所以我想先见你,然后再去找他。我一阵儿一阵儿搞不清是来找他的,还是来找你的。” “我真没想到你会守着那么一个约定到现在。” “我家里的情况复杂,你知道的。” “哎,那会儿小,现在大了,有些事可以跟爸妈抗争一下。” “这个婚约是我妈妈去世前订的,当时她拉着我的手,那时我才八岁,说一定要让我听话。我想,她说的一定是对的,我使劲点头。” “说实话,你们是不是谈过恋爱?在国内的时候。” “真的没有!我上高中,他就出国了。” “不过,又没谈过,等到现在,你说你是不是奇葩?” “他在我心中就是阳光的邻家少年。上高中时个子长得高高的,我家跟他家只隔着一条街,他放学时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到门口也不下来,人一闪就骑进去了,很酷。这就是全部的印象。”我心中掠过那个少年。江南的小镇上,一个骑自行车的黑瘦结实的影子快速地骑着山地车过来。 “那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找他,为什么不早一点?” “如果我有你的生活环境,我也会跟你一样。” “哎。我多少明白点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那里还流行订婚约。订了婚还不让在一起。” “我们家有把椅子已经四百年了,你信不信?” “信。传了几百年的中医世家,秘方什么的保存的那么完好,肯定家风也是相当保守的。” “我每次回趟家,就跟换次血一样。家跟外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中式装,灰瓦房,老药铺,里面有把老椅子,椅子上坐着八十岁的阿婆。这是我对你家的印象。” “可怜的一点快乐都在那个老院子里,所以有些东西是舍不掉的。”我有点感伤,两个人在夏夜里沉默。 “你俩都是圣人?!你不联系他,他也不联络你?” “岁数还小的过吧。” “你真傻还是假傻,大一说小,大二说小,大三也说小,大四了,还说小,你确定你没问题吧?! “哦,谁知道呢,又没有试过。” “噗!哈哈,是到时候试试了!” 两个人笑作一团。我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 “这是我奶奶亲自开的凉茶的方子,你自己熬吧。” “奶奶还好吧。” “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不能说话。” “你记得吗,那年暑假专程去你家,找奶奶看病。” “你那个痛经的毛病好了吗?” “奶奶给我看好过,吃她开的药。可是来美国后又不好了。” “那回头再让奶奶开点药。” “现在好了。”楚安安捂着嘴笑着说。 “怎么好的?” “让美国男朋友治好的!” 我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 “天哪,你个疯子。”说着话开始捶打楚安安。 “怎么样,羡慕我吧,我也没什么婚约男友!所以我是自由的。”楚安安边跑边笑。 “说实话,交几个男朋友了?”我在后面跟着她。 “你看这是几个?”楚安安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个?”我瞪大眼,愣在那里。 “是啊,哈哈!” 二个人嬉笑着跑到进公寓楼。刚过晚饭的点,楼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安安跟熟悉的同学打招呼,这个楼装修也还不算陈旧,住的大都是黄面孔的亚州人。楚安安看见墙上的地图,赶紧拉着我走过来。 “我,你看,你男朋友的学校佩拉大学在这儿,我们就在这儿,很近的。 “嗯。在这里的东南方向。” 晚上,同寝室是位韩国女生,时常不回来的。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聊了会同学的现状,又聊了会儿赵以菱。安安开始有点困了。 “明天我们出去玩,要不把你男朋友也叫过来?”安安说到。 “什么男朋友,我跟他都不认识呢。” “我,我很佩服你。” “我后天去找他,跟他说好了。安安,我心里特别扭,觉得我来美国这事挺有点不靠谱的。” “哎呀,我,你累不累啊,想这么多跟个小妇人似的,来了就来了呗,你还能转身回去啊。你是不是古代穿越过来的。” “哎,如果是,我早穿回去了。” 有些事是不可想象和预设的,第二天的安安导师的一点小小变故,导致了整个事件没有按着原来的轨道走。人生就是这样,一些有缘的人,每天都朝着彼此走来。 第二天,楚安安带着我在学校里面四处观光。周围的人来去匆匆。 “暑假了,人还这么多。”我叹到。 “马上毕业了,大家都在做毕业前准备,跟着导师多做些事,积累点资本。” 楚安安对着我,她在前面倒着走,我在后面跟着她。楚安安一边走一边指着旁边的一个楼。 “这个楼住的韩国人比较多,我现在一眼能分出韩国人日本人中国人,真的不一样。” 正说着,几个韩国男生女生过来,鞠躬问好。 “你好(韩语。)” “你好(韩语)” 我也跟对方行了弯腰礼。楚安安接着说。 “你看,这个楼里面住着中东的一个石油王子,不住别墅,非要住公寓。保镖跟着一大堆,就为泡妞方便。回头跟他认识下。” “你的病不是早治好了吗,不用破费一个王子再当药渣了吧!” 楚安安正侧身看着那个楼里出来的男生。当时没反映过来。听明白后指着我大笑。 “一直怀疑你的清纯,这句话彻底暴露了。” “我家是中医世家,你别忘了。” 楚安安在我的耳边说了句男人与女人的一个小秘密,我俩顿时笑成一团。后来两个人又晃悠到图书馆看藏书。看了不到半个小时,楚安安的手机突然响了。 “hello!” “安安,导师让我转告你,十分钟之内去教室,快点啊!” “不是放一周假吗?” “可能有什么新项目,很急。” “ok!好吧。” 楚安安脚跺着地,心情沮丧地说: “我,哎呀,真是讨厌!这要怎么办?我们可能有新的工作要做,跟着导师。” “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哎呀!”继续无奈地跺脚。 “你先去导师那里看看什么事,或许一会就做完了。” “嗯,好吧。你在这里看书,等我电话。” 楚安安快速走掉。 我在图书馆看书。一个小时后,我电话响。 “安安!” “导师跟西岸公司刚签了一个合作项目,现在就走。我已经回到宿舍了,我回来拿东西。我看看去多长时间,能不能早点回来。” “这样吧,我先去找他,等你回来给我电话。”我为了不让安安担心,于是提议。 “只能这样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你不用担心我,路线我早看好了。” “哎,真是不巧,本来说好陪你去的。” “嗯,没关系。bye!” “bye!” “就这样,后来我就去找许广森去了,后来你都知道了。”我对以菱说道。 “怪不得你去后他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是因为时间错了一天,所以他的真面目被你看到。”以菱托着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嗯,是的。感谢安安和她的导师。” “不过嘛---”以菱说了半句就不说了。 “怎么了?” “我好羡慕楚安安!”说完双手捂住脸。 第6章 明月本无心 “跟你说实话,我也喜欢老外,喜欢强壮肌肉男,不行,我也想出去了。”以菱趴在床双眼瞪着某个地方呆呆地继续说到: “又没有父母亲戚街坊邻居管,可以乱来,然后又不必负责任,随时可以抽身,不用耗费心力。” “呵,你倒是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啊。”我看她一脸的少女幼稚相,说到。 “安安可以做到,我为什么不能?” “我还没有来得及听她的心酸事就回来了。不然问问她,哪有那么嗨。” “上次视频我看她挺开心的。” “安安现在是高段位选手,一级一级修上来,远远把咱俩甩开了。咱俩呆子一样,男朋友都还没有过一个,属于入门级的菜鸟。” “你不信我?” “我只信你会说大话。” “大不了拜安安为师。” “好啊,数十年后,江湖上又多了两位灭绝师太。” “反正开心过。” “开心得都想灭绝一切。” “噗!后来你再没见到安安?” “没有。不想让她为我的这点破事分心。” “越来越觉得她是聪明人。她活得很快乐。她不像你背着那么多东西。以后你要学会放下。” “怎么又说我这儿了?现在早放下了。” “还有啊,刚才看到那个女主持人是怎么了?那种表情。”以菱还是又回到了原题上。 “明天讲行不行?” “不行。” “要不讲的太快了,怕是到不了一千零一夜。” “讲故事,别罗嗦。” 我下床从包里掏出那个烟盒递给以菱。 “故事在这个烟盒上面。你自己想吧。” “周心月!!讲!!”她反过来覆过去看那个烟盒,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大吼到。 我又把我那天在佩拉大学的咖啡吧遇到邵铭允的故事给她讲了一遍。 并说那个美女人就是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你的女神主持人。 赵以菱坐在床上,这下被彻底震惊了,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本来想地球这么大,这辈子再也不会再遇到的,可是谁知道他们就在眼皮底下。”我说到。 “可以拍电视剧了,你明天跟公司的人说,你们不用费力策划了,我表演真人秀给你们看,比电视剧精彩多了。”以菱说到。 “这个女主持叫什么名字?”我问以菱。 “佳妮。现在不要去管她。我帮你。这个烟盒上的电话,现在就打一个,问问他到底跟佳妮是怎么回事。”她看着烟盒,说着就到处翻腾着找手机。 我冲上去把烟盒抢过来。 “看你紧张的,我用我的手机打。要不就让他说半天话,然后我就说我打错了。” “你别搞鬼,我不想成为别人的情人小三第三者。” “你想哪儿去了,万一他是一个单身的人呢,万一佳妮是她妺妺或姐姐呢。” “这不可能,哪有姐姐妺妺缠到哥哥身上去。我准确定位她俩不是夫妻也是很亲密的情人。” “嗯,这么说,有可能是个猎艳高手呢,据说有些富豪,专门诱骗大学里的处女,事后给一笔钱了事,你不知道吗,据说可以采阴补阳什么什么的,你们中医肯定懂这个。” “野狐禅!我生在中医世家,从来没听说过!再说,是不是处女怎么能看出来?” “肯定他们有一套规则,一眼能辨识出来,不过,像你这么大还没睡过男人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太稀有了,所以他一眼就黏上你了。” “阴谋论。” “那我打电话你又不让,所以我只能这么推理了。” “那万一是你说的这样呢,你打电话不就正中圈套了。” “是也不吃亏啊,你不说他风度很好吗,也配得上你了。” “别把我带沟里啊,我跟你思维不一样。” “你啊,傻就一个字。哎,我怎么就遇不到啊,要不我冒充你一下吧,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我还从未见过传说中的男神。” “我是时候备点药给你了,不然我控制不了你。” “人还没见着呢,就开始宫斗了。哎,你是小主行了吧,我是你身边的陪嫁丫头,我只安静地做个美侍女好了。” “你小声点,电视上的佳妮在听你说话呢。”我逗她。 “她是皇后,总行了吧。不过,照你这么说,佳妮他俩真配,才子佳人王子公主什么的词套上去感觉真对味。” “所以啊,不能随便乱出现。” “哎,不过心月,我问你,你知道你很美吗,你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真的,我曾问过班草,问他为什么不去追你,他说,他感觉配不上你。” “这话你也信?!” “你知道吗,你有那么一种淡淡的忧伤的美。” “以菱,不是你收留我,我现在都无处可去,这就是淡淡的忧伤的美的根源。” “我家就是你家,你不要这样说。你还记得我小候住宿想家每天哭,你在我身边哄我。你拿一颗糖给我,说你吃了这颗糖就不想家了。我说我不信,你说你试试。” “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做梦?”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因为可能哄的女同学太多了。 “我也得给你备点药了。”她重复我的话。 俩个人又笑。 “对了,心月,我知道一间叫异次元的咖啡店,里面可以许愿,把自己想找的暗恋的人写在上面,可以美梦成真。你去不去?” “十四岁啊你?” “这地方现在名气可大了,别说小孩子了,一些老人也去呢。” “不去,无聊。” “好吧,睡觉去。我知道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说着下床回屋。 “哎,等下。” “去?” “嗯,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想策划一档这类节目。” “功利!” “这周日?” “嗯,好。” 在遇到邵铭允之前,我本人是不信什么缘分的。那么虚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实现。但是让人怀着梦想去生活,总比苍白地过日子好。周末我跟安安真的去了那间异次元咖啡屋。在青芝坞。 这中间我跟弟弟心年打了电话,弟弟是同父异母,我比她大七岁,他是他妈妈一进我周家的门不久就生了他,当时好多街坊叫他迈门子,可想我爸跟继母二人早已暧昧了多久。我那时小什么也不懂,我的任务就是放学后看孩子,抱着他,背着他,他小时候胖,个子大,抱着他走路会遮挡视线,不是被绊到就是被坠倒,常常一个狗啃泥一个四脚朝天,然后再同时尖利地哭。心年性格不随他妈,还是比较像我们周家人,比他妈厚道得多。因此我们俩感情一直很好,跟亲弟弟没什么区别。我打电话主要是报个平安,谎称我在美国,一切都很好,说再呆几天就回去了。 心年还硬缠着我要跟姐夫说话,要礼物。他们的世界都可以这么任性,唯独我的不可以。我是真想奶奶了,想那个老院子老屋子,可是现在还不能回去。 我家在杭州城郊的马埠村,这个村子有两间药坊很有名,一间叫周济堂,一间叫许满堂。周济堂是一幢老式瓦房,前面是门诊,后身是药房,临街挂牌周济堂,后面的是一个大院子,家里人住在东西两厢房内。奶奶不坐诊后,就坐在熙熙攘攘的药房内的一把老式椅子上看着来往的人发呆。她不时站起来在院子里走走,抬头看看院子里有那棵比她岁数还大的枝叶婆娑的老桂花树。然后拄着拐杖在门口站一站。我家老屋还算结实,说是民国的时候翻修过。许家的老屋可没那么幸运,前几年下大雨时塌了前面的门脸,这使许家叔叔下决心跟我爸联合做事。 我只能跟心年打电话,他毕竟小,好骗。我怕爸爸一声质疑,我全部都会招了。这样对我对许广森眼下都不利。还有奶奶,她可以听电话,但是我在她面前是不能讲假话的,会哭。我只能托付心年照顾奶奶,说他每天在奶奶屋子里写作业,等奶奶睡着后才走。这我才放心了。 周六,跟以菱去了青芝坞。我们俩是乘公交车去的。下了车人已经很多。这个地方很有风情,既有老城的古风又有点异域之风,三教九流的文化都能在这里找到落脚点,也不突兀。爱做梦的有情调的有事儿没事儿往这里轧堆。路边上停满了豪车。香车美女,布衣小资,风情万种。我们好容易找到了那间异次元咖啡屋,来到门口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说不上来的诡异。门口有一棵硕大的榕树,得有上百年了吧,那种外面露着根的树,根就有好几米。整个房子罩在树的下面。森森凉气。以菱兴奋的不行。以菱掏出了下vip的卡,门口招待示意可以进了。以菱拉着我就直冲了进去。前面几个咖啡座还算正常的光线,里面却越走越暗。前面有一间亮着烛光的小屋,有窗子,门是一排竹栅,上面有门铃,我们按了门铃,里面出来一位大婶,那大婶的表情又吓我一跳,心如古井水大约反映到脸上就是她这个样子。 第7章 异次元咖啡屋 走进去,里面人不太多,四周还有头顶点着蜡烛,里面不只是烛光,还有莫名的香味,或许是蜡烛本身自带的香味,那种香叫不上名字来,似乎是泰国东南亚那一带的香料。 中间有一棵大树,枝叶婆娑垂下来,不触摸根本不知道那是仿真的,上面挂着各色小卡笺,我大约浏览了一下,写什么的都有,背景音乐也是泰国的。这种氛围,还真是让人内心震动。想把内心的秘密打开来,无论实现与否,都要公诸于冥冥的神前,向神倾诉,由神指引,不枉求结果。 以菱早索了短笺,写着什么。我也忍不住。我也想求神指引,不论结果。于是我想了一句话写在短笺上: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这句是烟包上那句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后两句。 我想试一下,不论如何,我只想试一下。 我跟安安事先协议好不问彼此写的什么。 写完了我们就去吃东西了,我们不能在这家店消费,贵得出奇。我俩在那些街边小店买了葱包桧儿、油冬儿、炸臭豆腐一边走一边吃。 我电话响,是以菱妈妈,腾出手来,赶紧接。 “阿姨,是不是想菱菱了?” “我哪有啊,我是想告诉你,你来后我可解脱了,不然菱菱天天黏着我,我什么也干不了,巴巴伺候她,在我跟前就像个三岁的孩子,难缠。” “以菱挺懂事的,特别会替别人着想。”我一边说一边看着以菱。 “啊?她会吗?” “会的呀,阿姨。” “那好,你俩好好玩,千万别让她回来。” 我一边把电话举到以菱耳边,一边让她听电话一边冲她做鬼脸。 “这是谁亲妈?”以菱一边吃东西一边说。 “我俩现在在一个传媒公司找到工作了,只不过是临时试用,挣钱也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长久,也还没跟您说。”我对以菱妈说到。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她跟着你会学好,在家只知道淘气。”我给阿姨留的印象还不错。 “阿姨,我给您家添了不少麻烦。” “你这孩子,真见外。你俩就在那面住吧,我呢这两天要去普陀山了。你俩要好好的,晚上别出去,把门窗关好,我买了些吃的,放家里了。有事跟你叔打电话。” “好的,阿姨,你注意安全。” “好的丫头。”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以菱看着我说到。 “嗯。” “谁是她亲生的,这个以后得搞清楚。”以菱不满地说。 “阿姨去普陀山了。”我说到。 “我在家哪也不让她去,早憋坏了,你一出现,立时三刻把包袱甩给了你,美着呢。” 母女之间爱到腻,真是羡慕啊。我心里似乎是咯了个什么东西,吞不下吐不出,生生地咯了很多年。 回到以菱家,看到茶几上全是吃的,一袋一袋的包的很精细,熟食,零食,水果,分包用包鲜膜包得严实,我俩赶紧动手放到冰箱里,打开冰箱,两个人都傻了,因为冰箱里早被塞得满满当当。 “到底你是我妈的亲闺女啊,都没有待我这么好过。”以菱噘着嘴说到。 “嗯,一会儿我赶紧给她老人家打个电话,问问到哪儿了?晕车没?吃饭没?还有,到了呢要防骗防窃防导游。”我及时接上去。 以菱捂着耳朵就回房睡去了。我把放不到冰箱里的东西安放到阴面阳台,我俩得吃半月二十天呢。 第二天就去单位又上班了。我把手头的一个案子写完,电视台的栏目策划案,以前我学校做过一段时间,我们系的老师在外面有一个策划公司,他说学文科的如果不从政的话,目前唯一能站住角的职业就是跟影视还有各种新媒体打交道,所以他当时选了我们班几个人给他打下手,其中就有我,我干的最多就是做这种栏目案子。被风线这种行业内有着优质资源的公司选上,第一看重了我们实习生的廉价,第二是因为我刚走出学校门,并没有说外行话。我水平如何还在其次,我起码还算圈里人。别小看那一两句行内术语,面试的人即刻会把你当作行业内的人觉得交谈起来无障碍,从而另眼相看。 我把我的案子交给上面的一位唐总监,也就是我们小组的组长。创意基本认可,但是细节需要再处理加工。一个公司有一个公司的标准,我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执行的是一个标准,眼下又是一个标准,不能抱怨,只能适应。 唐总监看我做的认真,索性给了我一套前段时间收视不错一档节目策划案,让我作参考,我如获至宝。我知道这就是这个公司的执行标准,我省得费时费力去猜了。我一点一点细细地琢磨整套案子,然后再反复看片,从立意角度到核心的卖点再到主持人串词,一点一点记好节奏节点,大约沉淀了这么一周的时间,我终于看出了些门道,再重新把我的案子创意套进去后,领导说基本叫个东西了,可以在会上提报了。我欣喜若狂。也就是当着公司的领导,由我主讲我的策划创意。当然最后只通过了一半,但是我很知足了。然后再修改。一周后,终于通过全案。当然只是一个创意案,但是可操作度基本被认可,当然后期还要做大量的工作。这个案子被放进了资料库里,算是我进这个公司的一个敲门砖,意思就是我在这个公司可以继续实习下去。 之后我开始着手准备异次元咖啡馆那个方案,那是泰国风情的,我得想想从哪个切入点进去。既有收视,又能过审。唐总监说,下午没事,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我也早听说那个地方了。大家一致同意。我们到的时候,下午两点,那天的太阳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让人觉得恍恍惚惚一切不真实。摄像黄大哥开玩笑说,真的要进入异次元第四时空了,看这天气也蛮配合的。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的,因为我把最隐秘的心事写在了那个短笺上了。 我们进去后,我心跳开始加快,我不知道神的旨意是什么。 当我找到我那个短笺时,我一下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我那个是粉色的,后面明显又贴了一张蓝色的,一蓝一粉挂在一起,背靠背地在烛光中晃来晃去。我慢慢抬手看那个蓝色纸笺上的字,上面有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的脑子嗡一下,浑身颤抖。我把那个蓝色的纸笺摘下来,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我仔细地看着那个电话号码,一个字也不差,正是烟盒上那个电话。我吃惊我自己什么时候早把那个号码烂熟于胸。我双手合十,把两张纸笺帖在手心,闭上眼,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是要说感谢的话吗,似乎也不是,就是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四周一股强大的气流环绕着我。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似乎是夏天里突然起风的声音,又像是古战场上乱兵的嘶喊。周围突然暗淡下来。那种声音更清晰。我眼前似是站着一位枯瘦的女人,对着我,口里念着什么。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颤,想逃走,却又没力气,后面不知道一群什么人在追我,我却跑不动了,我就要束手就擒了,可是我心不甘,我被那种强大的痛楚和恐惧撕裂。我能感觉到我的汗涔涔流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突然我听到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那声音缓慢而冷静。 我突然睁开眼,头顶上那支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灭了,眼前站着那位看店的大婶,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远处老唐还有摄像大哥正在交头说着什么。 “刚才我像是错位到了另一个时空。”我对着那个大婶说到。 “你太敏感了,擦擦汗吧。”大婶说着话递给我一片面巾纸。 我手里拿着卡笺,想了想,我又挂了回去。因为我不确定这个蓝色的纸笺是不是写给我。然后我想快速离开,因为有种用力过猛后快要虚脱的感觉。我四处找老唐他们,两个人早不见了,我急忙走出去到咖啡厅找,还好,二人正在那面的咖啡座一边说话一边喝咖啡。老唐见我过来问我喝什么,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阿华田。 “怎么样,感觉,小周,找到灵感没?”老唐一边喝咖啡一边说到。 “我,我之前来过,觉得一切还正常,但今天我觉得不对劲。我想放弃。” “我本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兴趣了。你说哪里不对劲了?” “我现在无法描述。找不到更准确的词,因为我对于泰国的宗教和风俗还不是太了解。” “我明白,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唐若有所思。 “我前两年去泰国玩,那可是个神秘的国度。”摄像黄大哥说到。 “拜佛去了?”老唐问道。 “被你猜对了。”黄大哥喝口咖啡 “四面佛?如愿了吗?”老唐追问。 “嗯,还真如愿了,不过今年还得去一趟,去还愿。”黄大哥头歪到一边,一边笑着一边说到。 “什么愿?”老唐凑近黄大哥神秘地小声问道。 “求子!哈哈。没什么神秘的。”黄大哥大声说到。 两个人都笑了。 我神色恍惚,听着两个人说话,汗还没有完全落,头发贴在脸上,湿湿的。 “没事吧,小周?”老唐一边跟黄大哥说话,一边问我道。 “没事。”我喝着那杯阿华田,心里的滋味难说。 一切交给命运吧。我对自己说。 第8章 失而复得的月亮子 回去的时候,我坐在车上,心里有点闷闷的不想说话。车子开了没多远,突然晕车想吐。我让司机停下车,下来后蹲在马路边上,呕了几下,没吐出来。没几分钟,又好了。 “小周,要不你回家吧,不用回单位了。看你脸色不好。”老唐对我说道。 “好的,多谢唐总。” “你住哪儿,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乘五十一路回去,很方便的。”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我给以菱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先回家了。让她不用等我。 我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走了四站地,等我走到第四个公交站的时候,看到五十一路呼哧呼哧正好在我跟前停下来,我跳上车,车子又呼哧着开走了。 晚上回家我早早睡了。我从下午五点开始睡,一直到第二天的六点,中间以菱进来两次。一次是她下班回来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说没事,就又睡过去了。再有就是第二天六点她醒后来看我有事没事。这一晚上的梦啊,是一部电视连续剧,但是醒来却全忘了。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很辛苦很委曲。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上班,我也没有把咖啡屋卡片的事儿告诉她。她那么嗨皮的人,告诉她后,我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口舌让她安静下来。 刚到公司,老唐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坐下后他说到: “你了解泰国的古曼童吗?” “我知道一点。不太深,所以昨天没敢跟您说。” “噢,你先深入了解着,我再跟领导商量下,看这个选题能不能做。小周,你昨天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对。但是我不确定是外界的力量,还是我内心受到了震动,然后产生的幻觉。” “噢,我有朋友家里请了古曼童还有佛牌。”唐总监小声说到。 “嗯,我知道一点,这档节目如果做的话,轻重我不好拿捏。”我看着唐总监说到。 “回头我们再商量度的问题,你先悄悄做着功课。” “嗯,好的。” 我从老唐办公室出来,开始大量搜集这方面资料。但是越搜集,我越觉得不妙,因为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做,如果深度解读的话,都会涉及敏感话题。我被困在这个选题里面,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可是脑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想着那个地方,那个异次元小屋。那个蓝笺上的那句话。就这样在煎熬中过了二天。一方面是那个选题困扰我,一方面是牵挂着一个人。这天周五,下午三点的时候,心烦到什么工作也做不下去,我在公司的内部网上跟唐总监说要去异次元一趟,他同意后,我就一个人出来。乘公交车直接去了异次元。 当我再次站在那棵树下时,是下午的三点半,小屋里面空荡荡的,就只有两三个穿校服的小女生在指指划划,剩下的只是烛光和音乐还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我迅速找到我写的卡笺,这下彻底让我惊呆,上面分明挂着我丢失的那串月亮子,手链后面的卡笺上写到:一切是天意!联络我! 我把那三颗月亮子双手合十握在手里,我真的想哭,一切是天意吗?我闭上眼,心里说的竟是感谢上天,感谢神! 可是,就在我虔诚闭目的一瞬间,上次的画面再次重现,不是梦境,不是现实,不知何地,不识何人的场境。不同的是这次还有崇山峻岭,高而陡峭的石阶,一级一级的不在延伸到哪里去,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描述不清的模糊画面,奇怪的是一些人物出现时我会紧张,胸闷,感到恐惧和压迫。我的汗水再次噼啪噼啪的往下掉,我感到了同样的晕眩和不适。可是我却从那种如梦如幻的状态里走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耳边有人叫我: “姑娘!” 我忽地睁开眼,眼前不远处站着那位大婶,我四周看看,屋里面除了我们两个人外,别无他人。 “嗯。”我整个人虚脱一样。 “姑娘,我看你身体有点弱,刚才站在这里直打晃呢。” “谢谢您,我没事。” 我把那个手链重新戴到我的手腕上,发现断掉的地方早已被重新接好,而且我戴在手腕上也正合适。我走出那间小屋,站在外面,我想给他打个电话,说声谢谢,可是手机拿出来后,又想到了他跟那个女人亲密的样子,我又把手机放回去了。我又转身回去,在那个卡片上写到:天意已授,物归原主。月亮子手链又回到了我的手腕上。谢谢。 这后我不知道怎么飘回的单位又飘回家。第二天周六,我几乎整整睡了二十四个小时。以菱看我情绪不好,也不打扰我,自己也乐得抱个电视抱到爽。 因为睡得时间太长,再起来的时候,面上似乎一切又还了神,工作之余才肯放坏情绪出来。这样收收放放地过了一周。 还好这个周末有节目,同学聚会,杭州的高中同学。地点就选在青芝坞附近。一个小资聚集的地方,菜虽然量小,但很精致,每个菜上品都有雕花的水果、萝卜,还有做成树状的绿叶蔬菜。大家吃得很开心,七个人,有男有女,都喝了点红酒,吃到最后时,场面不能控制,用菜盘里的雕花萝卜水果蔬菜叶子互掷为乐,一边掷一边叫着对方在学校的雅号,每个人大都不完美,因为当时心无杂念,所以对每个人的缺陷定位精准,现在听来真是神来之笔。比如:藏颈鹿,这个就不用说了。还有位男生个子矮,叫他地三仙。我脸上有点雀斑,他们叫我芝麻饼。以菱上学的时候婴儿肥,大家叫她小五花。还有一位男生说话没准,满嘴跑火车,我们当时叫他大风。还有位男生叫杨树权,大家叫他杨树杈。当时听着刺耳,但现在大家却无所谓了。一边掷一边爆笑不止。 “小五花!”一块萝卜掷向以菱。 以菱尖叫一声站起来,拿了一堆菜叶子直掷过去,一边掷还一边说: “藏颈鹿,给你吃吧,知道你够不着!” “其实我最爱吃的是五花肉啊,求一起掷过来吧!”陈天明嚎叫着。 大家哗然爆笑。 “藏颈鹿变长颈鹿的时候或许就会吃得着。”以菱说出来后,脸憋得通红。 “真的?那好。”藏颈鹿即刻把伸出去的筷子缩回来了。 大家欢呼拿手机拍照,都说减肥减肥,立照为证。 “那你们首先要以身作则,不再叫我那个什么鹿。我才有机会吃得着。”藏颈鹿说到。 “好的,藏…陈天明。”杨树权终于还是兜住了。 “藏陈天明,哈哈哈。日本名字。哈哈哈。”以菱一边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说到。 大家明白过来,又一阵哄笑。 冷不丁一个罗卜花掷向我。而且掷的人伪装的很好,我一时找不出来。那好,我也装,我不吭声,我拿手机继续拍。然后萝卜花又掷过来,还带着沙拉酱,正好掷到我浅色的上衣上。我冷不丁转身,逮了个正着。 “杨树杈!!”我大叫。大家被我的尖叫吸引过去。 “呦,芝麻饼上怎么没芝麻了,让谁偷吃了吧!?”杨树权定定地伸着脖子看着我说到。 大家又一阵哗然大笑。 我正无言以对。 地三仙说话了: “哎,杨树权,我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管你叫杨树杈了?” “为什么?”杨树权看着他。 “敢情芝麻都跑树‘杈’上去了。” 此语一出,刚开始大家没反应过来,后来便全桌哗然,男生们开始打口哨。一推乱七八遭的东西又掷向我。 “说说吧,芝麻是怎么弄过去的?”又有同学起哄。 杨树权看着大风在那喊的最欢。于是说到: “大风刮的啊!” 大家又笑。 “表激动啊,各位先生们女士们,现在不是抛绣球啊,接住接不住的都不算。还得靠以后大家努力。与诸君共勉。”地三仙站起来说到。 这当中,有位林亦涵同学隔着我旁边的一位女生坐,他伸手接住了一些掷向我的水果什么的,非常准。我跟他不熟,他是理科班的。似乎是学校蓝球队的,人很黑瘦,像是少年许广森的成人版。蓝球打得很好,好像当年也曾风靡一时。我只隐约记得这么个人。 大家好容易吃完了。是林亦涵买的单,他说他早有收入了,应该由他来,还跟另一个富二代争了一会儿。后来他又提议去唱歌。大家当然拍手叫好。可是玩到此,我的好心情全部用完,我只是心烦,只想回屋一个人待着。可是又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以菱玩得很嗨,估计说回去,她才不干。 大家一路说笑打闹着,这么热闹的场面,我却感到了孤独。 感到今晚街上的光线也怪怪的,抬头看天上挂着那么大一个月亮,光线是有层次的,灯光外面是月光。我突然有种冲动,真想离了人家,跑到月色中去,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有那么一个地方,有那么一个人,在月夜里等我。不过也只是想一下而已。 附近有一家歌坊叫井河歌坊,名字怪怪的,但很有名气。我们直接进入大厅,一个男生的歌飘过来,非常深情幽咽。 “这是人唱的吗?”杨树权愣瓜瓜地问道。大家又哄笑。 进包间我先拿起麦克,我说我先唱,我唱了一首英文歌,奶奶的眼镜,不过是儿歌,是我上大学时学的,打电话给奶奶的时候唱给她听,当时觉得很好。我五音不全,不会唱,也不会跳,在学校里是那种最闷的女生。我刚才看到外面的月色有点伤感,无助的坏情绪又来了,我要借奶奶的力量打倒它,我要唱给奶奶听。是该回家去看看奶奶了,一定是奶奶也想我了。 这首歌也能唱到哽咽,何时成了水做的人儿。 我唱完后,说去洗手间。我一个人走出去,在门口的甬路上呼吸新鲜空气,一边走一边看月亮。那清泠泠地月色,直把人的万千心事变得迷离又真实。 我开始记挂着那个人。我不得不承认。我看到那蓝卡片上的字时,我的心已经不能平静。但是我要怎么办。 我在月下走回来又走过去,有一股强大的动力推着我要再去异次元。我问了下路,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街上。我决定去看看。那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我刚走出去没几步。后面有人叫我。 第9章 九张笺 “周心月!” 我回头,愣了一下,原来是林亦涵。 “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有点,我刚才可能是吃的不对付了。”我掩饰到。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的。我自己就是医生,小病我会看的。” “感觉你心里有事。” “毕业了,正在找工作,压力比较大。” “是这样。你去哪?我陪你走走吧。” “好。”我无法拒绝。 但是整个过程,我心情极差。我巴不得他快离开。他说的每一句话我听着都像是废话。但是我还得颇淑女范儿的微笑着意味深长地回应。 谢天谢地,他电话响。 原来是大风叫他。我赶紧说,你先进去吧,我打个电话。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进去了。 我看着他进去后,我就朝着异次元的方位走去。心里一下子不那么难受拧巴了。 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异次元的门口。已经是十一点了。里面有几位在喝着咖啡聊天。我直奔那个魔力小屋。进去后,像是一下子走到了梦里。我很快找到我的那个粉笺,后面突然多了九张蓝色卡片。上面每一句话,都直戳人心。 第一张:我知道哪里的月亮菩提子是最好的,回头我带你去捡,那棵树在悬崖下面,知道的人很少。还有就算是失物招领,取走了东西为什么不打电话说一声谢谢呢? 第二张:你喜欢不喜欢吃鲊,有一个地方做鲊很好,我刚从那里回来。鲊对于我等于药。你是不是觉得很莫名其妙。我也是。想带着你去做这些事。 第三张:午夜梦回,竟然听到了梅花三弄,失眠。想着你是不是一切都好。有些事,你是不懂的。见面我讲给你听。其实我也不懂为什么。但就是心动。 第四张:我今天看到你了。在五十一路公交站。一定是你,可是我停下车后去找你,你又不见了。你是一尾鱼吗,每次在我要抓到你的时候,你就一闪身不见了。 第五张:我有事要出去了,今晚会赶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突然想问你,你脸上是不是有雀斑。 第六张:我家院子里的鸢尾花今年开得特别好,我妈说,是要有喜事了。 第七张:月色很好,我来了,却依然没有见到你。我一个人去了永福寺。一个人爬山,明月松间照,很安静的夜。 第八张:昨晚我住在了永福寺,跟法觉禅师、妙弘禅师在月下喝茶,我问他们为什么总觉得王唯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艳词。法觉说欲骧解之,必证前因、磨今世,方可缘定。你看,一切还真是天意! 第九张:今晚我又来过,依旧没有你的消息。果然是磨今世。阴历十五夜,月是圆的。 我把那些卡片握在手心,抱在胸前,心内起伏不定。青鸟红鲤,情深缘浅,我想起了世上所有苦情的故事。我定定神,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果然今天是阴历十五,我快步走到那个看店的大婶面前: “这个买蓝色卡片的人,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蓝色卡片,噢?要蓝色卡面的人很多呢,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深色西装,白衬衣。” “嗯,可能是他吧,白衬衣很白。” “对,对。”我点头。也真是傻了,穿白衬衣难到就他一个人吗,但直觉就是他。 “有这么一个人,穿西装,来得次数比较多,所以有印象,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他,人很帅气,戴墨镜的。不过刚走,你再早来会就能遇到他。半个小时前还在这儿,他这些天似乎每天都在,在这里坐一会儿才肯走。” “噢,是这样,多谢。” 哎,要不是跟林亦涵在那里唠叨,现在可能跟他撞个正着。 不过感谢林亦涵,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我握着那一堆卡片,走出去。月光为证,我打电话给他,我只想打个电话给他。是因为我们彼此都莫名其妙地牵挂上了对方。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发现手在抖,我拨了那个记在心里的号码。我听到他一声那么镇定的喂。我有点紧张,我没有说话。 “你好。”他淡淡说到。 “是我。我,我是周心月。”我装做淡然。 “心月…”他叫着我的名字,像是认识了好久。 “…”我竟无言以对。 “你在哪里?” “我在青芝坞。” “你抬头看天,现在正金星抱月,我躺在床上从窗子里正好看到。” 我抬头看天,那么亮的一颗星与月亮默然相对。 “看到了。” “你在哪里?” “我在异次元。” “我去接你吧,我们找个地方一起看星星月亮。” “我跟同学在一起。” “噢。…”他没再说话。 时间就这样流过去,两个人都不说话,我不知道他想什么。我是找不到要说的话。 “今晚我们有同学聚会,好多人。”我说到。我是没话找话,我说了我又后悔了,人家又没问你跟谁在一起。 “心月!”他叫着我的名字。 “嗯。”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给我打电话的。” “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你不忍心。” “我们不过一面之缘。” “那天我感觉到了你的眼神。这是宿命。” “什么宿命?” “我们俩都逃不掉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慢慢会懂。” “你住哪里?” “环西那边。” “环西老街很有味道。” “嗯。” 两个人又沉默。 “你不问我在哪儿?”他说到。 “我…”我无言。我本来就不喜欢问东问西的。更何况是他。 “你什么?”他说着话,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能想出你说话的样子。” “你记得我的样子吗?” “当然。一眼执念。” 正说着话,我的电话里显示来电,是以菱。 “我要挂断了,我同学在找我。” 我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我已经足够了。我不要那么多,我只想着他要开心一点。我也要开心一点。 “一会儿我打给你。” “我在同学家住。很晚了,打电话会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在自己家住。” “这个很复杂,有时间讲给你听。我先挂断了。” “好吧。”他声音也很冷静。 我回到那家歌坊,他们还在吼,我也吼了,不着调但很开心。他们都说怎么出去一会儿,回来像换了个人似的。我笑咪咪地什么也不说。他们那里知道,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大家嬉闹着,又喝了啤酒,一个小时后,我们走出歌坊,还有没唱尽兴的,还一路高歌,夜深了,大家还不愿散去,那会主张早回的我也改变了主意,我们在月色下边说边闹边唱,一群神经病扫街。幸好这个城市夜深的时候,大街人行人不多 “我们原来在学校时给你起的什么绰号?”杨树权过来。。当然我只唱儿歌,因为我想唱歌的年纪都定格在童年,八岁以后,我就不想再唱歌了。所以后来的歌我只是听听,也不会唱的。 突然大家不知什么时候都聚拢在我身边盯着我。 “周心月,看着我,我是谁?”大风冷不丁问我。 “大风啊。哈哈哈。”我看着他的神情想笑。 我突然发觉他们别人都不笑。 “周心月,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哪条街?”以菱也神秘兮兮地走过来问我道。 “你们怎么回事?”我觉得他们都突然变得好陌生。 “你们是不是变异了?”我看着他们说到。 “变异的是你,前前后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们不得不妨啊。不然一会儿把我们弄到什么基地去作生物试验什么的,不就晚了。”陈天明说到。 “藏陈天明!”我突然大声嚷到。 “还好还好,还是她!”大家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唱着他们的歌。 我暗自警告自己,要收敛那份快乐的心啊,周心月。但是我还是唱着:雪花追着我呀,我呀追着雪花,穿过银色的白桦林去上外婆家呀。山坡披上银纱,青松变成白塔,白雪公主伴着我尽情欢笑玩耍!啦啦啦啦! 我每唱完一首,他们爆笑。我索性走在前面。 我不管,接着唱: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象飞一样。 大家边笑边往前走,不知不觉把他们领到异次元咖啡屋门前。 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一个人,在月色下,在异次元门口那棵大树的街灯下。 我的歌声戛然而止。 还好他们都还没注意到我。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邵铭,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这时我手机响,我看到他发来的短信:我看到你了,也听到了你的歌声。 天哪,我真想掩面逃跑。 我回头看以菱他们,正围在一个小摊贩前不知在买什么东西。我悄然偏离人群。走到他的跟前,还是那件衣服,深黑的西装,挺阔的白衬衣,只是脸上多了一幅墨镜。 我站在那里低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但我觉得到处是他。我听着不远处以菱跟男生尖声笑闹,可是,感觉他们离我那么遥远,远到像是中间隔着一个尘世。 第10章 资严慧院 “唱得蛮好,可以去儿童歌唱团了。”他定定地看着我,嘴角依旧挂着那个深深的微笑。 我噗地乐了。 “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我总是要说话的吧。 “我开车一个小时,正好在这里看到你。” “你家住的很远吗?” “杭州城就这么大,能远到哪里去。” 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还好这是晚上,大家都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我想要问他好多话,比如那九张笺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有着什么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又不能直接问,总觉得像是问东问西逞口舌。这也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说话一多就会招人烦,尤其是问话,会被爸妈一筷子砸过来,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这直接影响了我的性格,我从不愿多说话,尤其是问话。因为我找不到支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是正确的,从哪个角度不会激怒对方。 这时候我听到陈天明他们在喊我的名字。我赶紧躲到树的阴影处,那树干很粗,是怎么也看不到我的。我们俩个都沉默着,表面上平静,但是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大风这个魂淡还大声喊我芝麻饼。显然他也听到了。于是笑着说: “似乎某个姑娘脸上的确有雀斑。” “人云亦云!人站在你面前,你看有没有。”我回敬他。晚上,我又站在树的阴影里,他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他笑。 以菱也在喊我。我赶紧跟他说到: “我要跟他们回去了。他们在找我。” “还记不记得我的电话?” “记得。” “那再说一遍。” 我报出了一串电话。 他开心地笑了,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在灯下闪着光。 我转身刚要走,他又叫住我: “那些小卡片上写的字都有着故事,我回头一个一个讲给你听。” 我转过身对着他微笑着郑重地说好。 然后转身跑开。我跑到他们中间。回头看他,他还站在那里,在月光和街灯的光影下,有点梦幻,但那是真的他。 同学哗地又围上来。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在质疑我。 “我叫什么名字?”以菱又来。而且一本正经。 “我的日本名字是什么?”陈天明又来。 “你脸上的雀斑跑哪儿去了?”杨树权问到。 他们怀疑我被外来生物控制,哈哈,想想真是想笑。 他们就这么盘问我一路。 只是林亦涵远远地观察我,好像另有想法。 今晚,可能是我活到二十三岁,最最开心的一天。莫名的开心。 正因为不知道前路如何,就那么无所畏惧无所顾忌地开心。那开心是我自己的,与别人无关。我想起了那句话,最好的时光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们都还没有表白。 因为快乐是盲目的,当你真正明白为什么而快乐的时候,那快乐其实已经要枯萎掉了,接近尾声了。 后来他告诉我,那天夜里他也兴奋到睡不着,在院子里看星星看月亮,走了好久。他说他终于抓到这条鱼了。他把所有想说的话一遍一遍写在短信里,可是怕打扰我休息,又一个个删掉。 过后的几天跟以前一样,他没有打电话。我觉得很正常。心里也很静。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再次看到了他,如期而至,从天而降,站在我的面前,嘴角依然挂着那个深深的微笑。 之后的十多天,我们彼此没有联系。我也没觉得什么,因为我知道我们不可能的。他或许就是为了猎奇。我走近他,他会退,我离开他,他会追。但这不影响他在我心中的美好。我心里也是满足的。 周五下午的时候,接到以菱妈电话,说从普陀山回来了,现在就在灯蕊街的家里头。我和以菱下班后就赶紧回来了。 一进门,哎呀呀,真是太温暖了,屋子里收拾到干净的可以当镜子照,菜早摆在餐桌上了。我赶紧换衣服洗手接过阿姨手里的托把,以菱更是放松,衣服脱下来,哗地就丢在一边,她妈妈跟在她后面赶紧收起挂好,她换完衣服就蹲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阿姨,您刚回来,多累啊,还得照顾我们。”我真有点过意不去,我凭什么享受以菱一样的待遇。 “到底是亲闺女,知道疼我。”阿姨打趣到。 我们三个人都笑了。 “你们先亲会儿吧,我这个外人看会儿电视。咱们谁也不打扰谁。”以菱酸溜溜地说到。 “行了,别收拾了,吃饭吧,一会儿凉了。”阿姨说着话解下围裙。我过去接过来帮她晾到阳台上。 “好好表现哦。”以菱一边看电视一边说风凉话。 我笑。阿姨把米饭煲端出来,一边给我们盛饭一边说到: “明天我去永褔寺,妙弘*师主持的祈福法会,可以听经,你们俩跟我去吧。” “马不停蹄,你真是虔诚啊。”以菱说到。 “妙弘大师不轻易出来的,这次机会难得,他讲经讲的好。”阿姨说到。 妙弘大师?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干嘛,讲的好跟我们什么关系,要度我们俩出家?”以菱扒一口米饭。 阿姨也给说乐了: “怕你们没那个缘分呢。” 我想了想,反正也没事,还可以爬爬山。主要是我想起来某个人说起过晚上来这里喝过茶听妙弘大和尚讲经参禅。 “阿姨,你不在,以菱总是在家看电视!”我贱贱地说到。 “哟喂,最近你这个人真是变了,不旅游,不运动,不上公园的闷骚精,现在开始转变风格了。”以菱讽刺我到。 “阿姨,以菱说我!”我撒娇。我一妙变成撒娇精。 “噢,原来这就叫闷骚啊,那你也够闷骚的。”阿姨对着以菱说。 我俩差点喷饭。 “我跟阿姨去永褔寺!”我说到。 “你去不去?你要不去,就在家收拾屋子做饭。”阿姨问以菱。 “我去!!!”以菱坚决地说到。 第二天六点我就醒了,看见阿姨早把水果和面包打成包放在我们俩的背包里,我赶紧洗漱。以菱怎么也不起床,问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她说去,但就是不起床,没办法,阿姨只好耐着性等她。 “阿姨,你别着急了,心到佛就领了。”我劝阿姨。 “也是,我修行了这么多年,也悟不透,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我就当带你们俩爬爬山散散心了。” “嗯,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去寺院拜佛,这就是修行了。”我说到。 “是啊是啊,说的是啊。”阿姨总算想开了。平静下来,不再催以菱。 等她好不容易起床,吃完东西,收拾完,一个小时过去,然后我们再坐公交车往灵隐村法云弄那面走。 公交车到了灵隐村,步行到法云弄,一路上阿姨遇到好多同修佛友,相互打招呼,说她有这么两个飘亮女儿真是褔气,阿姨也含糊回应。 “佛门重地不打诳语,妈,心月你认定了哈。”以菱对着她妈妈说到。 “这都是缘分呢,你那么多同学,我为什么单单相信心月,这也是上辈子结的缘。” “妈,那咱们母女也是辈子结的缘喽。”以菱边说边抱着她妈妈撒娇。 “是,咱们是冤家!”说着用手指戳以菱的额头。 哎,那我跟我妈妈结的是什么缘呢,让人如此痛心的缘。 我们说着话到了永福禅寺门口。我不太喜欢去灵隐寺,因为名气太大,人太多,那里的人每天都跟赶庙会似的。看网上的消息就知道这个地方被游客围观到什么样子了。永福寺在灵隐寺的西边,感觉在山的的更深处,风景更幽更静,大家以为到了灵隐寺就到了杭州了,可能觉得哪个寺也没有灵隐好。其实不然。 我上学的时候参加过一个文化社团,其中有一个专题就是考察南朝四百八十寺(当然这只是个噱头),这个寺当时也列入其中,所以对这个寺也有点记忆。永褔寺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建于东晋咸和年间,其开山鼻祖为西印度高僧慧理,他从中原入浙,接连在此地兴建了灵鹫,灵隐十座道场,永福寺是其中之一,算算距今有一千六百年了。后晋天福二年,吴越王钱元瓘于石笋峰下建晋圆院,又与山同名为资严寺,也就是说这座山在晚唐时叫资严山。如此永福寺经历数代,终于有现在的规模,依山势由低往高的七进、五殿,每个院落在不同的高度,错落有致,散落在山林。旁边有一条溪水涔涔而下,伴着梵音松涛,真不愧为佛门清净地。还有一个最最关键的因素,人少。所以那境真是世外之境了。 我们如果上到顶的话,依次要经过普圆净院、迦陵讲院、资岩慧院、古香禅院、福泉茶院五个院落,就是上面说的五殿。阿姨说做法事在大雄宝殿,也就是在资岩慧院,然后讲经在迦陵讲院的梵籁堂,梵籁堂便是永福寺的*堂。 我们到了的时候,大雄宝殿的那场法事已经做完,妙弘法师的讲座也已经开始,我们赶紧又到迦陵讲院的梵籁堂,进门看到地上有黄蒲团,还好最后一排还有几个座位,人不是太多。我们在后面悄悄坐下。阿姨在最前面,我坐在以菱的斜后方。 第11章 玄台私语 大师讲的是椤严经,前面讲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了一个完整的佛教故事: 一位住在山中茅屋修行的禅师,有一天趁夜色到林中散步,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突然开悟了自性的般若。他喜悦地走回住处,眼见到自己的茅屋遭小偷光顾。找不到任何财物的小偷,要离开的时候才在门口遇见了禅师。原来,禅师怕惊动小偷,一直站在门口等待,他知道小偷一定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早就把自己的外衣脱掉拿在手上。小偷遇见禅师,正感到错愕的时候,禅师说:“你走老远的山路来探望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呀!夜凉了,你带着这件衣服走吧!”说着,就把衣服披在小偷身上,小偷不知所措,低着头溜走了。禅师看着小偷的背影走过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山林之中,不禁感慨地说:“可怜的人呀!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他。”禅师不能送明月给小偷,使他感到遗憾,因为在黑暗的山林,明月是照亮世界最美丽的东西。不过,从禅师的口中说出:“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他。”这里的明月除了是月亮的实景,指的也是自我清净的本体。从古以来,禅宗大德都用月亮来象征一个人的自性,那是由于月亮光明、平等、遍照、温柔的缘故。怎么样找到自己的一轮明月,向来就是禅者努力的目标。在禅师眼中,小偷是被*蒙蔽的人,就如同被乌云遮住的明月,一个人不能自见光明是多么遗憾的事。禅师目送小偷走了以后,回到茅屋赤身打坐,他看着窗外的明月,进入空境。第二天,他在阳光温暖的抚触下,从极深的禅定里睁开眼睛,看到他披在小偷身上的外衣,被整齐地叠好,放在门口。禅师非常高兴地说:“我终于送了他一轮明月!” 我和以菱都听得入迷了,原来以为佛理离世俗很远,原来这么近,大师说其实佛法也是世间法,现在才彻底明白。阿姨说听妙弘大师讲佛法,老少妇孺都能听得明白,果然是这样,这就是法师的历害之处。我坐在那里听着禅师讲经,不知什么时候阳光斜斜地从木窗棂子上照过来。可是我突然感觉到了心跳。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眼里还没看到,你的心早就感知到了。 我的心感知到了什么呢,原来有那么一个人就生生地坐在我前面,对,是他,邵铭允。他回头微笑着看我,我抬头也看到了他,隔着那缕阳光,他的笑如梦如幻,像是隔了整个尘世。 我低下头,不知所措,再也听不见禅师的声音。 可是,心里觉得花开了,月亮出来了,一轮明月照着我。 过了不知多久,我觉得后面有人拉拍了我一下,就是这个人,在佛前也是如此按捺不住。他不知什么时候早在我后面,摆手示意我出来,我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站起来被他勾走,也不知道佛高兴不高兴。出了门,下了台阶。他站在前面只回头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他沿级而上,我也跟着他。石阶两边树覆花藏,越走越幽静,人也越来越少。石级很陡,他不时停下来拉我一把。上来后又自然地松开手。我们不知不觉上到了资严慧院。 上面有一个幽静的露台,他靠在大理石的栏杆上眯着眼微笑着看我。 我站在他不远处,见他看着我,被他的眼神和微笑再次电到晕,不知所措到一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感觉到他的目光穿透了我。 恨自己这恋爱菜鸟,什么时候才能入门。 他走过来,拉我的胳膊: “好了,过来,你听,鸟在唱歌。” 第一次近距离靠近他,我闻到他身上的一种味道,那种说不上来的暗香。他拉着我站在栏杆上看四周涌过来的浓密的树冠,鸟儿们似乎在这里开音乐会,不同的旋律不同的节奏,此起彼伏。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他望着伸到露台上的暗绿色的树冠说到: “只能听它们的声音,也看不到它们的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会又要飞到哪里去。” “出自幽谷,迁于乔木。”这是诗经里的句子,伐木丁丁是上一句,我说的是下一句。 他回头看着我笑。那一口白白的牙,在暗绿色的映衬下,显得更白。 “你学什么?”他看着我问道。 “中文。” “怪不得,以后我得小心了,免得出丑。”他依然那么微笑着。 “我刚才看到佛堂里就你一个年轻的男士。你经常来吗?”我终于敢开口说话。 “我是陪我奶奶来的,快九十岁了,念佛听经保佑我平安,是她余生的奋斗目标。你呢,是被谁领来的?” “一位阿姨,我同学的妈妈。”我低声说到。 “那,家人不在身边?” “嗯。在市郊呢。” “周末也不回家看爸妈,还自己跑到这里来。”他转过身,靠着栏杆看着我小声说到。 “我妈妈,她早就不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告诉他。 他愣了一下,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拉近我。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他声音低而沉。 “已经很多年了。” “多少年了?”他低头关切地问到,几乎触到了我的额头。 “我八岁那年。” 两个人第一次靠这么近,他的下颌抵到我的头上。 这是一第次那个伤口被划开时,没有滴血,我被他的气息包围着,觉得安静和煦。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依着,我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握着,一点也不觉得突兀,甚至想迎合他。这是为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鸟儿也不唱歌了。微风吹过树梢。 “你说你上次喝茶,是在这里吗?”我低声说到。我想一个一个求证他卡片上写给我的字,破解它的神秘。 “对,就在这个露台上,玄台。” “玄台?” “对,幽玄的玄。在寺志上记载,是吴越国建寺时,就建了这个露台,名字也一直是这个名字。” “这个露台真是好古雅。”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我顿了顿说到。 两个人就么这么在那棵香樟木的树冠下低语,似乎整座山上没有一个人,山石瓦楞,蓝天云树,还有这巍峨的房子,这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的,看完风景,说完情话,我们就要回到这个房子里去了。 “你写给我的那卡片,我都不太明白。”我继续说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带去做那些事情,我们一样一样地去做,比如想带着去一座深山里,没有一个人的深山里,在松林月下厮守着,清泉在石上流淌。”他低头私语。 “我总是有种错觉,隐约感觉你认错人了。”我抬头看他。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望着远方。 “我们在佩拉大学初次相见,你的眼神。” “吓着你了吧。”他侧头看着我。 我没说话。 “其实我如果跟你说实话,你会更害怕。所以我先保留着。等我们再见面时我告诉你。”他又说到。 “这么神秘?” “岂知是神秘,简直不可思议。” “我早过了听故事的年纪。” 他笑。然后幽幽地说到: “现实比故事精彩多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看着他,他也正好看我。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低头笑了。 这时候听见有人上来,我赶紧离开他,他也那么自然地松开了手。 我低头发现这个露台的地上铺着梅花状的石板砖斑驳如旧,汉白玉的栏杆也被岁月剥蚀,尽显沧桑。 “你看,这栏杆,这石砖,多有历史感。” “一千年前,这个地方,资严慧院,原来叫资严寺,也叫晋圆院,是单独的一部分,那时杭州城有一个风雅的名字,叫西府,这座山当时叫资严山,吴越王第二代君主钱元瓘在这山上建寺,所以又叫资严寺。这里你看,有些东西保留着晚唐风格。”他指着栏杆上的一些花纹说到。 我看不出这个留过洋穿西装戴派利蒙墨镜的摩登范儿先生,会对中国的历史考古有研究。 “你看我们脚下的冰梅石板,还有这个经幢,是钱氏的吴越国留下来的,经幢上面的经文是钱元瓘亲手所书。”他继续说。 “原来这叫冰梅石。” “你看那经幢上的字怎么样?”他又问我。 “这君王的字看上去有些功夫。虽看不出这哪段经文出自哪里,但一定是位儒雅又仁厚的王。”我说到。字是隶书,有点模糊,看不太准写的什么。但是字很有力道。我奶奶是用毛笔写字的,我对字也有点感知。 “不只是儒雅,是文武双全。”他走过来盯着那经幢说到。 “钱氏的吴越,果然是风华绝代。”我手抚摸着那些来自遥远的吴越国留下的痕迹,心内也感觉到了震撼。 “一千年了,它还完好的在着。”他眉头紧锁,盯着那些字若有所思。 微风吹来,送来了佛堂的木鱼声,一记一记地隐约可闻。山静鸟谈天。一切恍然。我看着他,突然迷茫,我此身何人,此世何世,我为谁而来,为谁而去。想起禅师的话:于千万生中,我不断回来,做你的爱人,做你的朋友,做你的儿女,甚到做你怀袖间的宠物,我们不断地重逢,不断相遇。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 “千年是多长。”我望着那个经幢上的字,心里荒荒如幻境。 “身似蜉蝣,一梦千年。”他也幽幽地说到。 “一千年,也不过一枕春梦,真不知道是让人高兴还是感伤。” “到底是高兴,还是感伤?”他转过头看着我。 “如果订了千年的誓言,为了赴这个约,当然是高兴了,因为梦醒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了。如果是相爱着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要结束,当然要感伤了,所谓时光如美人,红颜易消歇。” 我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他呆呆地看着我。我正不知所措。 他抓住我的胳膊,猛然把我带到他面前,我们几乎贴到一起。 (本故事已改编为剧本,电视剧已签约,请勿抄袭借鉴模仿。谢谢欣赏,紫陌叩首。) 第12章 何以慰别离 “你刚才说的,就是我心中的佛法。”他重重地说到。 这真是心灵的碰撞,我只想说你就是我心中的佛,你就是照亮我心的一轮明月。可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只可埋在心里。 两个人都被笼罩在彼此强大的磁场内,进一步太近,退一步太远,走不出去,又靠近不了。真是难解难分。 幸好,我手机响,以菱打电话给我。 “以菱找我呢。”我低声说到。 “你这个同学真是破坏气氛。”他有点气急败坏。 “她对我很好,她妈妈也是,你不许说她。” “这么好的时光,真不愿有人打扰。”他叹气。我看着他笑,男人总有那么一点孩子气。 “我先下去了,你等会儿再下去,好吗。”我低声说。 他只是身后倚着栏杆不说话,那眼神与嘴角的一点茫然和忧郁真是能杀死人啊,抵得过背后万倾青山啊,我彻底地看醉了。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过了那么几秒钟,他看着我,说到: “好。” 我一转身,他忽然又拉住我的胳膊: “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我们开始,给我点时间!”他很郑重的语气。 我看着他,被他的气场杀到只会沉默,但是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答应我!”他握一下我的手腕,重重地说到。 我不懂他说话里指什么,但是我看到他那么期望的眼神,我回应他,我也一定是那么痴绝地看着他,尽管嘴上只淡淡地说着一个字,好。 “还有,把这个还给我。”他说着话抬起我的手腕子。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串月亮子手链。 我褪给他,他握在手里。 然后我默默看着他的眼。他突然明白过来,然后摸遍自己的全身,也找不到什么东西。 “要不你再送我个烟盒。”我说到。他笑。 然后他恍然想起什么,从胳膊上褪下手表。一款很精致的男士手表。然后他拿起我的手,替我戴上,调好长度扣好。 “再也跑不掉了。”他一边扣一边说到。 “我走了。”我看着那块扣在我腕子上的表。 他松开手。我转身走向台阶。 我们才刚刚认识,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那么长的陪伴来守住这时光,不要在意这一刻的分别,分别是为了更好地回来。深深的话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慢慢地走。 我下去后,打电话给以菱,电话还没接通,抬头看见他从台阶上下来,一步一步,我看着他,他也看看我,两个人痴缠到不能放下彼此,眉眼纠结,不忍分开须臾。电话接通了,以菱在那面喊着我,我却不知道回应。以菱从不远处跑向我,他也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眼里看着以菱,心里却全是他,我们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可是那种气息却笼罩着彼此,魅惑的气息,让人颤抖的入骨之魅。我们到中了彼此的蛊。没有破解之法。 “你怎么了,心月!”以菱看着我站在那里发呆。 我突然抱住以菱,竟然哭了。 “这是怎么了,看见佛袓了?”以菱惊奇地说到。 “我看见他了。” “谁?” “白茶花。” “在哪,在哪?快指给我。我欣赏下!”以菱推开我。 我四下找他,早不见了。 “已经走了。” “怪不得今天一说上山那么来劲,原来早在这里约好了,你可隐藏的真深啊周心月!”以菱愤怒,觉得我故意瞒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在这里偶然遇到的。” “真的?”以菱将信将疑。 “真的,不骗你。我也觉得有点不真实,但这是事实。” “也真是,你自从在美国遇到这个男人后,就变得神叨叨,是不是什么鬼神附体了?” “我那里知道,鬼神也没给我事先商量一下。” 以菱总算笑了。 “完了,典型的一爱傻三年。”以菱说到。 我却笑了。 这是我跟他见的第三面。两次是邂逅,一次是在异次元门口,他开车一个小时间跑来找我。 之后我跟着以菱去找阿姨,法师的课也早讲完了。 阿姨正坐在一个阴凉处跟同修们聊天。 我们过去后,她起身,同修的佛友都说: “你真好福气,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女儿。” 阿姨只是呵呵笑着。 “走,我带你们去个人少的地方,我们野餐。”阿姨说到。 “太好了!”我拍了下手说到。 以菱却吓了一跳: “你是怎么了,周心月,手舞足蹈的。” “我没事啊。” “妈,你快看你家闺女,神经了。”以菱告状。 “我看着你才神经呢,你早上不起床,害得我妙弘大师的法会都没看到。”阿姨又想起这茬来了。 “看看吧,白听了这半天经,火气还是这么大。”以菱回敬她妈。 我冲以菱做鬼脸。 “以前我可没挨这么多数落啊,都是让你比的,你以后要自律啊!”以菱又走过来说我。 “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别人家的闺女这么懂事,都怪我,惯的你。”阿姨继续说到。 以菱又走到我这边来。 “该,还犟嘴!”我对着以菱说到。 我们找到一处比较干燥的高地,细草幽花,野生的草坪。阿姨把我俩的背包打开,先铺上一个小毯子,然后拿出里面的东西,有水和面包、松子等等,当然全是素食。 真是惬意啊,沐着清风白云。关键是有一轮明月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照着我的心。 以菱还是发现了我刻意隐藏在袖子里的表,她惊叫,我坐在阿姨侧身后,我示意她安静。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阿姨问到。 以菱急中生智,指着头顶上一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说到: “看,松鼠!” “以为看到什么了,咱们门前的树上也有啊。大惊小怪。”阿姨嗔她。 休息一会儿,我们沿着石阶往下走,我时不时地四下张望,可再也再没遇到他。阿姨本来还想跟我们住两天,但是以菱催她回去照顾爸爸,阿姨也没说什么,只说好吧。但神色黯淡,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你们真以为我那么爱到处跑吗,我不到处跑,我能干什么,你叔叔几乎不回家,回来也像个客人一样,荤素不沾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三个人都沉默了。 十分钟后,阿姨的手机响,是叔叔打来的,问她在哪,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接,说要饿死了,快回家做饭。 阿姨的脸上稍微缓些,说到: “以菱,你看,我在你爸心中还有点用。” 以菱表情凝重不说话。 “叔叔肯定工作太忙了,应酬太多,原谅他吧。”我说到。 “孩子,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就不要劝我啦。”阿姨叹一口气,然后又说到: “他要不出大圈,我们能凑合肯定会凑合下去,你们放心吧。” 我跟以菱的道行就这些了,不知道再说什么。 中途我们下车,阿姨还要再坐几站才能到家,本来我想让他再跟我们待几天,可是觉得也不妥,叔叔在家等她回去做饭。 夫妻两人过到这种样子,也真是悲凉啊。 下车后,我们走着回家,以菱沉默不说话。 “以菱。”我叫她。 “怎么了?” “饿不饿?”我知道她爸妈的关系是她的心病,我想让她开心一点。 “我们去吃片儿川吧。”以菱说到。 “好了,我请你,我发工资了。” “你真是,发工资就请我吃这个,不行!”她嚷嚷到。以菱很好哄的。 “那你说吃什么?” “再加两个卤蛋!”以菱恶狠狠地说到。 以菱就是这么外方内圆的姑娘,表面上看着很傲慢,难以接近,但是其实心地很善良,哎,长反了。 我们找到这街上的一家小馆子,片儿川做的好,我又点了几个小菜,算是很奢侈了。以菱还是有点黯然。 “你别担心了,叔叔不是跟阿姨打电话了吗,我爸也是这样,每天晚上七八点才回家。”我劝她。 “刚才是我跟我爸发的短信,让他给我妈打电话。”她沉默了一下突然说到。 我也愕然了。 “现在,就我能号令他,我说什么他还有所顾忌。” “这就说明叔叔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有太大的事儿。”我劝她。 “我爸在外面肯定有事,多大的事儿呢,琢磨不透,不过他每次从我这儿拿钱,我看着事儿也不会太大。” “别不开心了,你看,叔叔由你控制,你要不给他钱,估计外面多大事也长不了。”我说到。 “哎,我看着我妈这么疯颠着整天往外跑,我又心疼我爸,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看,问题的根源其实还在我爸那儿。不过,放我这儿的这一点钱真能控制他吗,我看玄。”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索性我又要了两瓶啤酒,借酒浇愁。我两一人一瓶,直接喝。 “两个人过这么多年,早就没感情了,最后要靠什么维系呢,哎,想想都不敢恋爱结婚了。”以菱给我碰下瓶子,继续感叹。 “那是你没有遇到最爱的那个。”我说到。 “你遇到了吧,表的事儿,如实招来。”她终于引到我这儿来了。 “我们俩交换的信物。以菱,说实话,我都感觉一切在梦里。一路回来,要不是手上戴着这块表,我都觉得是做梦。他整个人,还有跟他的相遇,我都觉得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 “表拿来我看看。”以菱更实际。 我摘下来给她。她左右看了看,张大了嘴: “这表是江诗丹顿的!” 第13章 一去无迹 “这表是江诗丹顿的!”以菱小声惊呼到。 “那怎么了?” “你对品牌一点没感知,其实我也没感知,不过这表我给你说实话,我爸也有一块,跟这差不多,是人送的,一百多万!他都不敢戴。” “你说什么?” “价值一百多万!”她又小声凑到我跟前说到。 我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因为我对这些明牌一点也不懂,人家给我的时候,我那么安然地就接受了。 “天哪!”我自惭。 “怎么了,你这是要还回去吗?”以菱揶揄我。 “我才不呢。”我笑说。 “这就对了。”以菱说到。 吃完饭我们俩回去,又聊会别的,我让她跟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说正吃饭吧,爸爸也在家。以菱总算长舒一口气。之后我把那块表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再戴它。 这是我的初恋,想到他的样子,我的心都能听见花开的声音。我们都明白对方的心,可是我们还没有表白。 可是,他的人,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 之后的第二周,仍旧没有他的消息。我找各种小清新理由我自己开脱。那天我之所以打电话给他,是我不想带给他那么多困扰,我打电话给他是想让他明白,他执念的人也不过如此。让他觉得我的普通和寻常。我是不忍心看着他为着一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子纠结。我也是,想见他是为了化解他在我心中的神秘。我们不过为彼此疗伤。连慈悲都谈不上。 可是,他为什么一去无音信呢。 之后的第三周。他不找我,我决不会找他的。我不想陷入他的漩涡中,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烦恼。因为爱即是烦恼。我自己暗下决心。 之后的第四周。我的淡定和快乐荡然无存。我开始忧郁。原来我也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洒脱,渐渐的,思念,转化成了一种痛,尖利地刺伤着我本来脆弱的神经。 我跟以菱简单说了一下,我们失联了,快一个月不联系了,而且我不敢给他打电话。 “我给他打!”以菱吼到。 我笑。 “于事无补!让时间来解决一切吧。唯有如此。别无选择。” 我怕拿起电话,隔着那么一条线,我看不到他的脸,他却能说出我最不想听的话,比如我们不合适,我爱错了,我有了别的女人,那怕是一个字,我也不想从他口中听到,所以我宁愿这么隐痛着生活,也不想让那个惊雷一瞬间把自己劈死。就这样吧,这样总还有希望。 以菱好忙好重要,每每我又不想吃饭的时候,她就在屋里渡步,一边思索着他爸妈爱到最后的终极问题,一边破解着我恋爱之初的纷然谜局,电视也看的少了。 我不知道她懂不懂我那种无力的痛,对一个人绝望的思念。可是,有她在身边,我感觉到了安全,每个女孩子,都应该有这样一个闺密,帮彼此渡过那个让人一会儿飘上云端,一会跌入谷底的恋爱非常期。我很幸运。以菱也是。 无论如何我得回趟家了,因为家里人都还以为我在美国。这出来一个多月了,也该回去复命了。周末,我请了一天假,加起来是两天。周五下班后我就坐车回去了,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路上暗自嘱咐自己一定要记住刚从美国回来,免得给自己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回去后,家里人都很高兴,继母的脸色也似乎稍微缓和了一点,因为我在美国待这么长间,这意味着我是许家一部分了,我的背景更深了一些,继母还是得给许家人些面子的。晚上吃过晚饭,我就去奶奶的屋里了。这一天也还装得像,也没有遇到许家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奶奶住在廊下的一个小角房里,屋子很小,木床很大,这张床是宁式床,是她当年嫁过来时,娘家陪送的,香樟木的,很是讲究。奶奶因为不能说话,床上有张木几,上面有纸笔,她有事会写在上面。我倚在奶奶的怀里看着黑白的小电视,这按理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可是心情又有点莫名低落,闻着奶奶青布衣服的味道却想哭。女人真是水做的,除此之外,别无话说。 奶奶捉住我的手腕开始号脉。 然后号完也没写什么。 “我是怎么了,奶奶,最近总是想哭。以前不这样的。”我抬头问她,她听得到,却说不出来。 奶奶拿起笔写了一句:情致不畅,幽思满怀。 我把头埋在奶奶的胳膊下面,有点不好意思地撒娇到: “奶奶,给我开剂药吧。” 奶奶琢磨了一下,还是开了个泡水的小方子。让我走时候带着。 一会儿,周心年写完作业又跑过来。他也滚在奶奶怀里吱吱乱叫着,说这里痒哪里痛,让奶奶抚摸。 “你天天在家,偏偏这时候给我抢。”我打他一下。 “这样抢着才有感觉,你不在的时候,我自己也没这么贱,是吧,奶奶。” 奶奶突然笑了,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音。他一手把我揽在怀里,一手抚着新年的背,脸上漾着笑意。这也许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一辈子熬啊熬,其实就为了这么短暂的一瞬,孙儿孙女抱满怀。 “姐,你跟许家大哥怎么样了,恋爱了没有?不过挺抠门的,什么礼物也没带给我。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周心年说到。 “人家是念书,好不好,又不是出去发横财。” “看了吧,奶奶,现在就知道护着她老公了。” 这话说的太刺耳了。我伸脚踹他一下。他夸张地说疼。非让奶奶打我一下。奶奶抬起胳膊伸到我这儿却落到他背上。这小子又开始夸张地嚎叫。 一会儿把我继母招过来。 “心年!”我继母开始在院子里喊他。 周心年的叫声嘎然而止。 “完蛋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下床,站在床边说到: “要不我今晚跟妈妈说我在这里跟姐姐还有奶奶一起睡。” “去你的。”我说到。 奶奶又打他一下。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到: “以前不都这样吗?现在怎么不行啊?” 心年走后。我有点困了。我下床点上蚊香。我用老蒲扇驱走白色的老式蚊帐里蚊子,把蚊帐放下来,然后关了灯,月色一下子就涌进来了。半棵桂花树的叶子照在窗棂子上。哎,奶奶就是这么天天瞅着这半窗月色度春秋。我把脸贴在奶奶的衣服上。奶奶把枕头递给我,让我躺好。 屋内的香气幽幽地散出来,这蚊香不是普通的蚊香,是我奶奶亲手做的,里面有五六种香料,最贵的是檀香,驱虫第一,无毒还清脑安神。有时冬天没蚊子的时候,也点着,怕屋子里的木质家具被虫儿打。奶奶没有睡意,继续坐着。我知道奶奶睡不着,她还得要坐一会儿。我这么一折腾,刚才的困意又没了。我躺在床上,听蛐蛐在窗下叫,月色斑驳,一切如旧。 第二天我还要起个大早,因为还要上班。五点就醒了,我起床,看见奶奶早不见了。我开门到院子里,药房的门开着,我快速地在院子里洗漱,奶奶从药房里出来,把包好的泡水喝的药递给我,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一些禁忌,不能与什么同食。我心疼地埋怨到: “睡那么晚,还要起这么早。我没事的,你不用紧张。我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你想我了就让心年给我打电话,我给你说话。” 奶奶点点头。我看爸爸的房间也没有动静,我也没有去打扰,我收拾包,把奶奶包好的药装进去,发现里面又有好几包单独的小包,上面写的是煮粥和做汤用的。心里一酸。赶紧背过身去。我把东西装好,背着包往外走,奶奶也往外走,她小脚走得慢,我又走回来,突然想起来要跟奶奶说句实话,我不想瞒着她。于是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跟许家的事,不成,其实我早回来了,我在杭州找到工作了,在打工。许广森早变了,在国外有女朋友。我们不可以的。你别跟我爸说。这事儿现在说不合适。” 奶奶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世上也只有奶奶会与我这样心领神会,相依为命,我只有一个眼神,一句话,她都会懂得,都会从内心支持我。 “我走了,过两天我就又回来了。”我拍了拍她衣服上的沾的草药沫子。说完往外走。奶奶又抓住我的袖子。我想她一定是还有什么不放心。我走回来跟她又并肩走了两步,想了想跟她说到: “我住在同学家,就是以菱家,你知道的。我们俩一起上班,晚上一起回来,她妈妈也很喜欢我,愿意让我住在她家跟以菱做伴。” 奶奶这才又点了点头。放开手。 六点半我就到了市里头。 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并给以菱带了份早餐,然后乘公交到单位上班。到单位给以菱发了短信,告诉她我到了,早餐也买好了。放在她办公桌上。最好早点来,其他人没到之前,把早餐吃掉。不到八点,以菱风风火火就到了。 第14章 天成佳偶 还不到八点半,唐总监匆匆进来,一进门就大手一挥,我们明白这是要招集我们组开会了,看样子是很急,也很重要。 会议核心内容是要承制一个新的大项目,所有人手头的事先放下,主持人也已谈好,节目叫‘吴越行’,是另一个强档节目风情吴越的延伸版。我一听就愣了,风情吴越这不是佳妮主持的这档吗。唐总监还特别强调我要跟组学习,说我的文笔和思维方式跟这档节目很接轨。我只机械地点头。之后我坐在会议室里,面上巴巴听着,其实心里早乱了分寸。唐总监还特地拿出风情吴越一期,结构它的内容风格,提议延伸什么,规避什么,重新注入什么。 “这档节目,之所以成功我觉得有这么几个元素,啊,你看啊……。”唐总监卖力地讲,可惜的是大家往往走神,因为屏上的佳妮风情万重,男人们把眼睛都要盯到屏里面去。后来索性唐总监不讲了,让大家自由发言,说着说着节目又开始说女人。摄影黄大哥痴痴地说到: “好多年没见到这么美的女人了,真是尤物。”在座的男人都吃吃笑着附和。有个单身小伙子小陈制片接着就问: “早就知道这妞了,常常占据头条的。也不知道有男票没有,你们大伙看我怎么样?要不我试试?” 大家哄笑。 “打回去,修炼一万年再出山试试吧”另一位跟他关系不错的副导演笑着说道。 “男版白蛇传。”小陈说到。大家又笑。 “人家男朋友或是老公,这个不详啊,不知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据说是中国内地一等一的富豪,人长得还特别帅。但是从来不在媒体露脸。没人见过。隐形的。”唐总监神秘地说。 “不露面说明他爹一定是高官,要不怎么隐形呢,白手起家的富商声怕不被人知道呢,借女演员炒自己,知名度是跟业绩挂钩。”有人说到。 “好像还真不是这样,不过也不确定。”老唐说。 “知道名字不?网上搜一下,看看她男友何许人也,是才俊还是个秃头。”大家哄笑。 “我秃头,号称也有才。”唐总监摸着自己的头意味深长地说到。 “莫非是你?!”小陈瞪着眼看着唐总监。 大家又在那儿闷笑不止。 “肯定不是我!”唐总监神秘兮兮地说到。 “那可不一定!”小陈起哄。 “刚才我也思索了这个终极问题,可如果是我,我怎么不知道呢?”唐总监望着天花板幽幽地说到。 老唐平时很少说话,也就是吃饭的时候偶尔跟大家聊几句闲的,小幽默一下,像今天这么大尺度的,还是头一回。 这下大家又闷笑不止。 “我虽然也不知道那哥儿们名字,但我跟他差点擦肩而过,去年的时候,我去台里,在电梯口正好遇到佳妮,想跟她搭讪聊会儿,人家说外面的男朋友在等。回头再聊,只打了个招呼就匆匆下楼去了。咱不是做娱记的,如果是跟踪一下就了解清楚了。”组里一位制片老崔说到。 “靠,老崔你们这么大岁数,原来看见美女也忍不住啊。”大家又起哄。 “废话,谁能忍得住啊,不过你们单身的还有机会,我这后面排队的资格也没有了。”老崔说到。 听着他们逗闷子,我心里说不上来的堵得荒。 佳妮与邵铭允两个人的脸在我眼前晃动着。我心里承受着巨大的挫折感,可是,我得装作若无其事,即是现在这种状况,我也只是想,那或许只是过去,他的过去,他告诉我让我等他,他要把一些事处理好,然后再来找我,我相信他。 “佳妮的男友我非得人肉出来,看看到底何许人也。如果有钱但老,我就上。如果帅,穷,唐总监就上。”小陈又说到。大家又哄堂大笑。 黄大哥听完哈哈笑个不止,一边笑一边说到: “你们俩合体也未必是人家想要的。” “行了行了,进入正题,不要想入菲菲了,你们年轻人努力吧,一切都说不准,还有机会,我们是离美女越来越远喽。”唐总监满是失落。 有些话听着真是有点刺痛了。我从来没有过的自卑。我就在这种情绪中开始接手这档节目,还好,工作可以疗伤,这话真的是没错。但是偏偏我的工作却总是缠绕着他们两个人的话题。组里的男人们每天都带来关于佳妮的各种消息,以及对女神的无尚崇拜。甚至还搜到一张她与邵铭允一起在夜店门口被偷拍到的一张照片,虽然模糊,但是,我一看那个人就是邵铭允,而且这张照片的拍摄时期,就在我们美国相遇前没几天。 他这么长一段时间不联络我,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相信,也不想问他,可是那不等于不存在,佳妮,对,就是因为她。 我每天都纠结在这种情绪的深渊中。我要疯掉了。 那天我们公司一位导演去找佳妮聊具体的合作事宜,去她办公室后,正好她不在,擅于捕捉各类信息的综艺节目导演,马上把她的办公室拍了个够,其中的一张照片回来后引起轩然大波,就是佳妮跟一位男士的合影。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邵铭允。两个人相拥着深情对望,之后导演就放在了我们内部网上,因为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像是韩剧里的男女主角,郎才女貌,天生佳偶什么什么的词,用上去一点不过分。 因为太过唯美,制作部的同事把这张照片ps成了各种无厘头清纯大片,男的羡慕男的,女的羡慕女的,大家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网上取乐自嘲。 不是冤家不聚首。我能说什么呢。 我重新审视我与邵铭允的关系后,越来越觉得没有一点道理是可以继续下去。我心内忧急如焚,无处化解。 好容易捱到周四,我跟以菱下班,还没进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我心内咚咚地跳着,还以为是他。可是接通以后,原来是楚安安,也是很出乎意料的。 “是我,没想到吧。”安安说到。 “安安,你在哪里?”我从美国回来后,只跟她在网上聊过一次,还是断断续续地聊,她说正在找工作,不想再读研了,看样子似乎压力也很大。后来她的头像也一直是灰色的,空间也很少更新。所以有段时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怎么一下子冒出来了。 “我就在杭州呢?”安安说到。 “啊?在哪里,我们去找你。”我激动地说。 “终于注入点新鲜空气,快闷死了要。”以菱在一旁说到。 “我住在西府大酒店,你们今晚有时间吗?”西府在西湖边上,是本埠最昂贵的酒店。 “有有有!我什么时候找你去。”我说到。 “问她怎么住那儿了,是嫁入豪门了,还是自己当老板了。”以菱让我问她。 “以菱让我问你,为什么住在那么贵的地方?” “哪是我住,我跟着我们老板呢,现在在这里正跟要跟一个女明星谈代言的事儿。我就在外面候着,不能离开。你跟安安在一起吧,那正好我不用给她打电话,一起来啊。来了再聊。我在一楼大厅的咖啡座。” 我们俩转身直奔西府大酒店。 公交车拐了个小弯,四站地就到了。 我们进去后在绿树掩映的一楼大厅的咖啡座内看到了安安,时尚的安安。 我们俩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因为平时都是在视频里看到,是位学生妺,今天却化着妆,穿着商务休闲,不是她老远就朝着我们俩招手,还真一眼认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看看你,被社会这大缸染成这样了。”以菱看着她说到。 “哎呀,我就知道你们会说我。我也是没办法,工作要求,来快坐下。” 坐下后,安安给我们点东西。我说我来吧,安安说没事的,算在老板头上。我们都笑了。 “说吧,主战场到底定在哪儿了,美国还是中国?” “有时候吧,这真由不得自己,美国找工作也很难,但是无意中遇到一位华人老板,高盛隆的高夫人,很是巧,她想找一位杭州籍的在美国上过学的华人,我的条件正好跟这个职位吻合。”安安喝一口咖啡。 “这老板是美籍华人?”以菱问道。 “是的,十几岁时来的美国,是位时尚老太太。是做成衣、丝绸,号称东方第一奢侈品品牌,在东南亚日韩一带很有名气的,老字号,叫高盛隆,原来是从杭州搬到美国去的。” “怪不得找杭州人。不过,你学的专业对路吗?”我插话到。 “我现在是高夫人的助理。听说高盛隆最近要进军地产业了。” “真历害。那老太太多大岁数了?” “有人说她都七十好几了,但身体持别好,看不出年龄。” “是打算在国内长待吗,还是偶尔来?”以菱我俩问不完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看老板心情。她一直生活在美国,不过最近可能是回杭州定居的打算。” “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以菱说到。 正说着话,我突然觉得四周的玻璃墙外似乎有什么人从车上下来,我的心开始莫名狂跳。 第15章 西府酒店 我知道这个人不是他就是跟他长的很相似的人,我的第六感官早会识别他,比我的眼睛还快。我赶紧转过头去看窗外,人一闪不见了,我看着门口,他果然从旋转的玻璃门进来,尽管那门里头进进出出的好几个人,我还是看到了他。心差点要跳出来,我赶紧喝咖啡定了定神。 “这就是留学的好处,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我跟心月在一个小公司累死累活,公资很少。”我听见以菱对着安安说到。 “我们都刚开始,现在说这话还早,我的也不会太多,但是老太太喜欢杭州人,这一点倒让我挺安心的,因为又熟悉美国又熟悉杭州的人比竟是少数。” “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你多用用心,将来一定会不错的。”我强按下那颗噗噗跳的心,一边喝咖啡一边说到。 “也得看看投不投缘,性格是关键。这老太太很强势,完全女强人,据说他先生去世后,大房家的孩子想接手公司,老太太觉得他不行,后来老太太跟家人签下生死状,一年内要完成以前十倍的利润,这样才掌管了高盛隆,其实原先她先生在世的时候,也是她在背后撑着。” “真是励志!”我说到。 “这次来是跟韩国一家著名的化妆品研发机构合作,开发一套化妆品,打吴越文化的牌,这不正在谈代言人呢,高盛隆是主要投资方。” 正说着话,安安手机响,秘书说高夫人让她进去。安安赶紧站起来,说到: “你们俩不管多晚也等我,我处理完工作,我们一起吃饭,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回美国了。” “好的,你去忙吧。我们俩就坐这儿一动不动地等你。” 安安匆匆走了。 “我一会儿非问出她男朋友的事儿。”以菱咬牙说到。 “你是想拜师,还是想让她男朋友给你介绍老外?” “一切皆有可能。” 我俩就这么坐着喝咖啡。以菱找杂志看。我也拿一本,但是我什么也看不下去。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天色黑下来。我突然看见邵铭允快步从楼上下来,大厅里的花树掩映着他的脸,他脸上多了一幅墨镜,快带地向外走,但是身后紧跟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也快步跟着他,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佳妮。我的手开始抖,控制不住地抖,以菱以为我故意的,哎,怎么回事,别闹了,正看书呢!我停不下来,我全身开始抖,目光随着两个人迁移,我看见佳妮走出去后,便快速地跑到花池边的垃圾桶内,半伏下身,开始呕吐。邵铭允远远地看着她,他迟疑了一下,回到车子里面,进去后很快出来,好像是去拿什么东西,果然他递给她一块面巾还有一瓶水。佳妮背着手拿过来,漱口擦面。六七分钟后,佳妮才站直身子,回身看见邵铭允,便一子伏在他身上。我看不见邵铭允的表情,他半托着她走向车子,替她打开车门,把她放到座位上,然后开车离开。 以菱早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她恶狠狠地望着外面说:“天这么黑了,还戴个破墨镜,真能装!这让人怎么看清楚脸?!” “叫服务员给你倒杯热水吧。”以菱看着我关切地说到。 “没事?!不用。” “你看你脸色煞白!” “没关系。” 这时候过来两个头上包着花头巾身穿花衬衫戴墨镜的男人,十足的嬉皮范儿,一个人拿着一个手机,一边走一边说话。 “佳妮这小妮子真上镜,刚才那样的,拍出来也好看。照片发过去了吗?” “发过去了,你看回复说很好,一会上网晚高峰时就上了。这爱疯的手机拍这个真是好。” “你跟哥说实话,这当事人到底知道不知你的存在?” “这个嘛,属于商业机密。涉及好多方利益。” “你这是一箭几雕啊?” “你说的对,哥发就发在这儿。不过说起来哥的职业就是有点不阳光,有点下三滥。” “不过当事人需要炒作啊,男的一炒股票涨了,女的一炒片酬涨了,你为人民服务啊。” 男的摇摇头说到: “你看到的只是表相,你不知道他们多么不要脸,至贱无敌,哎,而我们就是服务这些不要逼脸的。说起来特么我们更不要脸。” “混口饭吃吗,不必较真。” “过两天再炒男的出轨,又是头条。策划报告早做出来了。” 刚才明显是这两个人偷拍了佳妮和邵铭允。前面说的话我早有心理预期,还能承受得住,只是最后那句真是致命的,我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像是上次看到许广森和女人鬼混画面时的反应。 “我们换个地方等安安吧。”我对以菱说到。 “好吧。我们去外面找家小馆子。” 我们刚起身出去,安安出来了,像个小鸟一样飞过来。 “自由了?”我看着她说到。 “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代言人的价格也谈妥了,刚才草签了个协议。老板累了,要睡会儿,我就飞出来了。” “哎呀!”以菱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跟安安都看着她。 “你们签那个明星是不是叫佳妮?”以菱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没什么,刚看见她从这里出去了。” “噢,看来知名度还可以,但是呢,高夫好像又不十分满意,私下里跟我说她太过成熟了。”安安说到。 这世界真是小啊。我们一起去了一家安静一点的小馆,可以喝东西,也有简单的便饭,主要是这里人少,可以说话。 “怎么了,心月,我看你脸色不好。”安安看着我说到。 “我没事啊,你点东西吧,安安,我请客。”我说到。 “我请吧,你俩不要跟我争,好歹我也是挣美元的。” “安安,刚才跟着佳妮一起的那个男的是谁啊,巨帅巨有型的那个。” “这个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高夫人好像是对他很信赖,用不用佳妮,征求他的意见,他也没说什么,看着也面有难色。” “那佳妮不是他推荐的吗?” “这个我也搞不懂,好像是她的经纪人先跟韩国那方面联系的。但是又看着她跟那个男的很熟。”安安狐疑地说到。 “好吧,这个话题不聊了,以菱,你不是想拜师吗,现在还不说,一会儿她老板找她,又错失机会了。”我说到。 “拜什么师?!”安安狐疑。 “好了,你别听她胡说,她现在是一爱傻三年。”以菱脱口说到。 “什么一爱,你恋爱了心月?怎么不跟我说。”安安看着我说到。 我承认,安安走了这么多年,我们之间有了些距离,不像跟以菱彼此可以做透明人,因为有一点生疏,有些话不好那么一下子讲出来。 “嗯,是的,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联系了,就当一场梦吧。” “为什么不联系了?” “他有女朋友。就这么简单,我又不想破坏人家。所以就这样吧。” “脚踩两只船?他是做什么职业的?我认识他吗?” “就是那个…”以菱刚要开口。 “你不认识,我在外面认识的,见过没几面,后来知道他有女朋友。”我说到。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因为现在还搞不清楚她的老板高夫人跟邵铭允是什么关系,再者万一她在邵铭允面前情绪不能控制,说点什么,可能一切会更复杂更乱套。让一切怎么来的,按着它的轨迹怎么消失吧,我不想让旁人干预太多。 后来我们就开始聊同学的事儿,以菱始终也没好意思开口问安安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男朋友,以菱这个笨蛋。夜深了,说回去吧,明天大家都要上班。我说我埋单,安安说咱们别丢人在这里,不要抢,咱们三个人好好说,我呢挣美元的,让我显摆一回。以菱说你现在是从美国回杭的侨胞,噢,不,华籍华人,等于客人,所以我请。三个人又笑做一团。我说,这样,原先咱们三个出去都是你俩付各种费用,这次别跟我挣了,让我为你俩也做点事。说完我突然就哭了,想起以前年少时的岁月,我们三人伴在一起的时光。我说你们总觉得我在照顾你们俩,其实我觉得我一直在被照顾,到现在也是。我想起以菱妈和以菱为我做的一切。 三个人都哭。 后来,我顺利地埋了单。因为我每次这么郑重地冷静下来说话,她们两个人都觉得这就是结果了,从小就这样,现在还这样,一点也没变。 我们俩先决定把安安送回酒店。到了酒店的门口,我们下车站在河边跟安安道别,这个酒店的门口挖了一条河,把西湖水引过来,这样的话酒店就被西湖水半围起来,河上还修了一座拱桥,河边杨柳依依,晚上在灯光的倒映下别有风致。我们刚转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叫安安。安安说快过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是高夫人。我们赶紧走过去,问好打招呼。 第16章 狭路相逢 安安说快过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是高夫人。我们赶紧走过去,问好打招呼。 “这是我两位同学兼闺密,这位是心月,这位是以菱。这位是高夫人。”安安职业地微笑着说到。 高夫人果然如安安所说,高贵时尚穿着尤其得体,精气神也很好,半白的头发也打理的很精致。 “您好!谢谢您这么关照安安!”我说到。 “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安安说到。 “我那会儿睡了一个小时,现在睡不着了。出来看看夜景。噢,你们也是杭州人吗?”高夫人看着我跟以菱俩微笑着说到。 “对,我们都是本地人。” “噢,我也是杭州人。” “嗯,听安安说了。欢迎您常回杭州!”我紧张地说着客套话。 “杭州变化太大了,什么也找不到了,前面不远处,你们看那片房子,原来叫水丽山庄,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可能留下来的也只眼前这西湖水了。”我说到。 “对啊,所以啊做人做事都得要做出品牌和影响力,不然很快会被遗忘。我带你们湖边走走?” 这时候她的秘书冲下来: 不行啊,高夫人,湖边又潮又凉,不能待时间长了。” “那好吧,二位美丽的姑娘,我们改天再聊。”高夫人说着向我们招了招手。 “晚安!” “晚安!” 安安向我们挥下手,陪着高夫人进去。之后我们才上出租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高夫人很亲切,有点面熟的感觉。我跟以菱说。以菱说天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哪里你就会见过她了,人家一直生活在美国。 第二天,我正在上班,接到了安安的电话: “你现在忙不忙?”安安问我。 “还好,怎么了?你忙完了?” “高夫人想见见你。” “你说梦话呢,安安?是不是打错了?” “没有,是真的,昨天晚上她看到你,觉得你很适合代言我们那套化妆品,气质吻合。中午想约你一起吃个饭,正好一起聊聊。” “代言?!” “嗯,是。” “天哪,我哪里行,我这乡下姑娘。你跟高夫人再商量下,我刚毕业的学生妺,哪来的什么气质。” “哎,你总是这样,太保守了,这让谁摊上都是天大的好事,你还往外推。” “你确定你没搞错?” “心月,自信起来吧,你已完美蜕变。高夫人说你清水出芙蓉,很有特别。中午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我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没那个自信,但是这饭一定是要吃的,难得人家一片盛情。 “我十一点半下班,不用接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别客气,这是高夫人交待过的。那我十一点半在你公司门口等你。哎,对了,带以菱一起。” “嗯,好的。” 我赶紧给以菱打电话,以菱说别说了我过去,瞬间就窜到我们办公室来了。过来就抱住我。 “心月,你终于打败她了。让那个贱男后悔去吧。” “行了,别煽情了,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呢。中午你跟我一起去吃饭,聊聊再说,没那么简单。” “快点,我们现在请假回家还来得及,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以菱紧张地说到。 “行了,别折腾了,就这样。”我看着她急惶惶的样子。 “你不相当明星,我还想当经纪人呢!”以菱撅着嘴说到。 “别太做作了,人家欣赏的就是自然状态,你突然变风格了,事就不成了。”我安慰以菱。 “好吧,就听你的。不过真的觉得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 “别太乐观了吧。不被砖头砸中就很幸运了。”我从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留着那么三分的清醒,我都快二十四岁了,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幸运的事,相反的是总被突如其来的一记一记闷棍打晕。 中午我跟以菱出公司的时候,看见安安早在一辆车子里向我们招手。一边说话一边很快到了西府大酒店。酒店里面有很精致的中式的餐厅。我们到后,高夫人和另一位市场部的秦部长的就已经等在里面了。坐定后安安一一介绍,秦部长虽姓秦,讲着相对标准的国语,但却不是中国籍,是澳大利亚出生长大美国上学。 饭吃的很累,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点红酒,回答着高夫人和这位秦部长的提问,优雅而多角度,其实这是一场面试。在这次饭局进行了一半多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状况。由于我们都太过投入地应付眼前的考试与被考,有人进来我们都没有看到,尤其是我因为我正对着高夫人坐着,背对着门口,直到高夫人叫服务员加座椅的时候,我才蓦地回头,这一回头,真是惊雷滚滚,站在我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邵铭允,正微笑着朝大家打招呼。我也冲他礼貌地点个头。坐定之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低头心跳到不能自已。 以菱跟我对望一眼,放下筷子,不再吃东西,托着腮等好戏看。安安站起来说到: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邵先生,是我们高盛隆的重要股东。这两位是我同学,这位是周心月,这位是赵以菱。” 因为我对他的身份早有预估,虽然还不是太清楚,所以对这个介绍也在意料之中,我当时就猜到他们有可能是合伙人。 “你好周小姐,赵小姐!”他说着话也点头向赵以菱打招呼。赵以菱看着他,竟然没有任何回应,一幅看你怎么表演的神情。我瞪了以菱一眼,怕让高夫觉得我们失礼。心内却觉得这戏不知道怎么唱下去了。还好有高夫人在场,大家掬着面子,不然以菱当场得把他撕了,再加上安安,后果可以想见。 好在高夫人的问题也问完了,我不会再尴尬地回答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了。高夫人开始讲高盛隆。原来高盛隆起始于清中晚期,经营布庄起家,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达到最盛。从养蚕开始,直到生产出高档丝绸,高档成衣,全程由高家人把控,所以在当时,高家的字号不仅是在两浙、全国,在东南亚美国华人区都有着很高的声誉。秦部长插嘴说其地位大概如阿德莱德的johnmartin’s大百货公司在南澳一样。高夫人会意点头。 高夫人还说原来杭州龙井茶叶的主要产地狮子峰茶场,茶庄,也是高家的,除此之外还有锡器店、钱庄、房产、田产;她先生的袓父在西湖风景区花港观鱼近旁还有庄园叫水丽山庄,以布局高雅著称,是当时文人名流的雅聚的圣地。另外,他又在狮子峰顶上盖了一座一面可望西湖,一面可望钱塘江的汉唐式别墅,也可以叫日式别墅晴雪阁,他先生小候经常去上面跟着大人们聚会吃饭休闲。当时高家在杭州城号称高半城。 高夫人讲到最后说到: “我不留恋高家过去的奢华,因为现在的高盛隆的资产不比那个时候差,我遗憾的是那么多年高家积累的一套完整的生产线,和当时高盛隆培养出来的一大批严谨做事的匠人,哎,一切不复存在了。灰飞烟灭了。我这么大年纪,生意做到现在,最害怕也最无力的是商场缺少秩序与人才。”高夫人感叹。 “带着高盛隆走到今天,名声与财富不亚于当年,还这么感伤。”邵铭允一边跟高夫人盛了一碗老鸭煲,一面关切对着高夫人说到。 “不是感伤,是惋惜。”高夫人用汤匙品了一口汤说到。 “沧海桑田,过去的总会消失。面对现实吧。”邵铭允倒是及时调节着现场的气氛。 “还能不能找到高盛隆的旧迹?”我听得入神。 “什么也没有了,原来高家的旧宅现在是一条宽阔的公共马路,叫木场巷。”高夫人说到。 “往事如烟啊。”安安也有所感慨。 “我知道那个地方,前两天从那里路过,现在是高楼大厦。”以菱也插话道。 “嗯,没错。来,赵小姐,请!”邵铭允看着她,微笑着举杯。 我赶紧看着以菱,我紧张死了,她可是个任性的姑娘,我不知道她下一秒要做什么。以菱沉吟了一下,端起酒杯: “来,邵先生!” “请!”邵铭允开始喝酒。 “不过不好意思,这酒不能干,因为不胜酒力,你多包含。不然喝多了在外面吐啊吐的,还得麻烦你递毛巾送水什么的,那样的话,实在是过意不去。”以菱不动声色面带微着说到。 我听了这话,心内不是滋味,明摆着以菱想替我出头,隐忍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抓到了撞上来的机会。不过,这话,也只有我们三个人懂。 邵铭允的酒喝了一半,大约听出来味道,还是被酒呛住了,他开始咳嗽。 我看着他的样子,竟然还心疼他。 以菱发短信给我:他死不了,不许看他! 我脸又红了。 定下神来的邵铭允说到: “赵小姐尽管放开,醉了的话我甘愿再次充当护花使者。”邵铭允依然不失风度,微笑着说到。 “经常做护花使者,也会很累的,在意你的人会心疼你。”以菱又淡淡地甩出这么一句话。 本小说已改编为剧本,请勿模仿借鉴,谢谢! 第17章 两肋插刀 邵铭允被呛的无法应对。脸也蓦然红了。他是彻底被这绵里藏针的话扎中了。邵铭允斜斜地看着我,我全当什么也没看见,我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笑意。 我们这边明刀暗箭,高夫人跟秦部长也在讨论着什么。安安一边不时地应付着高夫人,一边看着我们,装着什么也没看出来的微笑,她这个人久经情场,恐怕是早感觉到什么了,只是装着看不懂。就看她端一着一杯红酒对着邵铭允说到: “来,邵先生,我敬你这杯,我的朋以菱不能喝,我来替她,这杯我干!”说着一仰头那杯红酒就喝完了。然后看着邵铭允。是满满一大杯。 邵铭允脸上表情凝重,跟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端起酒也一仰头喝完了。然后,安安又倒满: “这第二杯是替我另一位朋友周心月敬您的,请赏光!”安安看着他。 邵铭允也倒了一满满一大杯红酒,与安安碰杯。然后也喝的一点不剩。这红酒喝成这种样子,也真是少见。再看安安又倒满一杯: “我初来高盛隆,请邵先生多多关照!”说完又喝光光。 邵铭允也霍出去了,杯杯奉陪。 然后,我看着安安倒是没什么事,邵铭允面色微红。之后他又自己倒满一杯,走到我的面前,拿起酒瓶只在我杯子里倒了一点点红酒: “来啊,心月,我们喝酒!” 我有口气憋在胸,呼不出来。脸色也一定不好看。我拿起酒瓶,自己满满倒上,跟他碰了一下: “来,我们喝酒!”我也说到。 “话在这里面!”他一边说话一边晃了下手里的高脚杯,一边那么深情地望着我,眼睛里似乎含着水。我差点落泪。 “话在玄台。”我情不自禁,脱口低语。他明显愣了一下,觉得我不会当着人说这些话,之后,我们俩都抬手喝了那杯酒,不然两个人怕是当着人失态了。 高夫人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你们认识?” “我们是刚认识的。”我赶紧说话,堵住别人的嘴。 吃完饭,高夫人让我等她电话,她很高兴,看样子,一切还很满意。之后,邵铭允说送我们,高夫人说让司机送,她有重要的事跟他商量,他无奈,只好跟着高夫人上楼。但他短信发给我:晚上等我电话。一切即将开始。 我一路手握着手机,回到单位。心和手都在颤抖。 好容易捱到下班,他的电话也没来。我庆幸自己没有告诉以菱他给我发短信的事,不然会被她笑死。下班后,我又一路握着手机回到灯蕊街。我回去就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我说有点累睡觉了。饭也一口吃不下。以菱正在追一部日本动漫剧,没有重大事件,我们都是各干各的。 大约十一点了,我快迷迷糊糊睡着了。安安电话过来: “睡了吗?” “还没有,你还在工作吗?” “对。不过,真是不好意思,我跟你说个事。” “说吧,安安。” “白天说的代言的事好像不成。” “不成是意料之中的,成了是意料之外。”我平静地说到。我就知道天下不会掉馅饼,掉馅饼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高夫人意向很大,不知道怎么他们高管开了个会,后来就又变了。高夫人让我明天通知你,我想你现在一定还没睡,所以提前给你说了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都怪我,把你引过来,又帮不了你。” “安安,你还不了解我吗,说不定这是好事呢,我觉得我也走不进那个圈子,即使偶然走进去,也不会走远。”我安慰安安。 “哎,不说了,觉得自己真没用。” “什么时候离开杭州,提前告诉我,来以菱家里住一晚上,我们三个人聊聊。” “好的。还有,你跟邵铭允是不是早就认识?” “是。” “呵,我说呢。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哪天想说了再说。”安安果然是早看出端倪。 “我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回头你来了,我们再细聊。一句话也说不完。” “好吧,你不要失眠啊,跟以菱聊聊天吧。” “放心,不会,我现在就去跟以菱说。” 我躺在床上,听着以菱在外面咚咚地走过来走过去,不知道在做什么,我起身出去。看着她正在把自己的衣服全晾出来,正在做各种搭,长裙短裤,裤短长衫。我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过来看看啊,这身怎么样?”她问我。 “很好啊,在远处看更能品出味道来。” “我看着那个高夫人对你很有眼缘,这事一定能成,所以我提前给你挑几件我的衣服。我的衣服以后要匀出来一部分给你,你以后要经常出席什么场合,总穿那样的格子衫牛仔裤,也不行啊。不过,不是白送的,等你有了钱十倍还我,我从来不做赔钱的生意。” 我听了以菱的话心里一酸,转身回屋。我本来是告诉她安安来的那个电话,我现在就不告诉她了,让她再美一会儿吧。 我索性睡觉,正睡着,短信来了,是邵铭允,我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睡了没有?” “睡了。”我装得很平静,我为什么不能让他看出来我在等他啊,为什么啊,我问自己,我也没有答案,本性使然吧。 “因为一直处理这边的事儿,刚才才弄完。” “噢。” “你睡吧,我明天去找你,我也有点累了,那红酒的后劲很大,刚才我自己一个人又喝了不少,头有点晕。” “好吧。你早点休息吧。”我这么说着,心里却骂自己这个笨蛋,心里一直等着盼着,人要来了,自己却不懂怎么抓住。 “你那两个朋友真是历害,有机会我得先把她们俩搞定。不然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喝多了就去睡吧,别乱说了。她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点不满。 “那好吧。我先挂掉了。心月,外面下雨了。” “噢。回家吧。” “有时候我做一些事,不要怪我,我现在正在努力,朝着一个终极目的,我们要在一起。” “很辛苦是吗?” “不言辛苦,只担心配不上你的纯洁。” 我听了这话,心里又想哭,我望着窗外面的街灯,果然看见了萧萧的雨。我想出去走走。我换了一身棉质的裙子平底布鞋,起身出去。然后我跟以菱说我去买点东西。 走到街上,雨不是特别大,但是有点凉,我穿着布鞋长裙在甬路上走。还好这么淋着不算是太冷,相反凉凉地冰着我燃烧的心,街上偶有行人打着伞匆匆而过。我就这么走过为走过去。不知多久。我抬头看着天,什么也看不到,黑沉沉地,每每这种时候,我心里会出现一种幻象,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重人世来的,我想飞走,飞向未知的虚空。 我正在仰着头发呆。一辆车子缓缓地停在我面前。我赶紧低下头走开,无意中让人看到了我的秘密。 车子上下来一个人,就那么站我不远处的在雨里。我抬头,是他,邵铭允。心像是被他握着一个发动机,又开始跳啊跳。 我们俩就站在雨里,对望着。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街灯的距离。那个距离是虚空的未来。 “不是要去睡了吗?”我们俩几乎是同时开口,问了对方同一句话。 我俩都没回答对方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到: “我经常下班从这里经过。” “顺路吗?” “不顺路。” “你是陪我过来淋雨的?” 他走向我。看着我不说话。 “怎么了?”我笑着问他。 “我现在真想带你走。”他深情地说到。 “走到哪里也还得回来,所以现在还不能走。”我语气淡淡的。我发现我是个天才的演员。 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一步冲上来,伸手拉住了我,用力把我带到他的身边。我差点就一头扎到他的怀里。这时的这时,雨突然下大了,还伴着雷声,两个人瞬间被雨包围。 人也湿透,心也湿透。 之后,这个世界安静的只剩下雨的声音雷的声音。这个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他的人我的人。 他伸出手来把贴在我脸上的一绺头发抚到脑后。然后用手抹我脸上的雨水。他的手停在我的脸上,唇边,我真想一口咬住他的手,可是,没有,我隐忍着我奔腾的感情。 我们就在这雨里淋着。谁也不说话。忽然一道闪电划过,世界被照得惨白。我真想在这一刹那,他带我飞走,飞到那个未知的虚空里,那是我们的世界,自由自在。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我,往对面跑,后面跟着一声雷。我们躲开了就在身边的那棵树。 “我们到车里去吧。”他不容分说拉着我走到他车子旁边,车子里下来一位个子不太高的小伙子,赶紧开了两个车门。 “司机,小寇。”他说到。小寇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上了车,车子开离了灯蕊街,我也不知道会被他带到哪里去。我给以菱发短信,说遇到一位熟人,消失一会儿。以菱说我知道遇到谁了。 雨水打着车前的玻璃,路都看不清。这雨好大,好突然。雨刷就那么快速地摇摆着,也还是看不清路。车子开到一个稍微开阔的地方停下来。因为司机在前面坐着,也不知道说什么。三个人都沉默着。小寇还算反应快。 “我去对面的便利店吃点东西,晚上没吃饱。”小寇操着不知道哪儿的口音儿,笑着说到。 这口音真是有点滑稽得让人想笑。 “好。”邵铭允答应他。 小寇开车门一溜烟没影了。 第18章 谁是归人 司机小寇开车门跑到对面的便利店去了。他刚走,邵铭允从车子里翻出来一条白毛巾,罩在我的头上,替我擦头发,一切那么自然,像是我们认识了好久好久。我把头歪过去。由他去。擦完后他有开始擦自己的头发。 “你车子里时刻备着白毛巾,还真是方便。”我冷冷地说到。 “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别太往心里去,一切会过去的,相信我。”他竟不以为然。 他不愿提,一定有他不愿提的理由,我是他什么人呢,我不勉强他。 “该过去的总会过去,该来的总会来,所以要开心点。就像是这天气一样,夏天过去,秋天会来,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继续说。然后把我的肩膀搬过来。我低着头。 “看着我的眼。”他命令我。 我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目光相接,真是心内害怕啊。我迅速把头低下去,看着他白的挺阔的衬衣。 “你为什么总穿这件衣服?黑西装白衬衣。” 他沉默一下: “我怕你找不到我!” 我认识他那天他是这么穿的。以后我每次见他,他都是这么穿。 我眼泪哗地就出来了。我赶紧侧过头去。没让他看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我强忍下去泪水。看着外面的雨: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总会停的。不过,也有可能下一晚。” “你送我回去吧,现在已经挺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雨小点。” 他坐到我身边来,两个人的胳膊靠在一起,车子里放着陈升的一首歌: 可我莫名爱上他 荒凉一梦二十年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写歌的人断了魂啊 听歌的人最无情 牡丹亭外雨纷纷 谁是归人说不准 谁是归人啊你说分明 他蓦然抓住我的手,我们十指紧扣。我们都能听见彼此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我这个惯于伪装的人也放下来,不再伪装。黑暗的一个雨夜里,两只手终于找到了对方,紧握在一起,像是前世失散久了,找了一千年,终于再次牵住他,我的手被他死死地钳着,想要把对方嵌进去。心中的潮水一波一波的,涌起又落下。 空气里潜伏着太多想说的话,但语言现在是糟粕。 存在彼此心中的待解之谜,都不愿在这种时候碰触到,生怕浪费这一分一秒。 我感觉着他手的温度的变化,还有手心里湿湿的凉意。我们倚在后面座位上。想着本来不认识的我们,怎么会如此一见如故,难以割舍。我们一不小心都掉进了我们向往的那种爱的虚空里,渴念着对方,享受着这种神秘的爱恋,不忍心破坏它,怕它一触即化,见光即逝。走一步太近,退一步太远。它只存在两人心有灵犀的会意中。不可说不可言。 就这样,每次见到他时,我就会想着他跟佳妮的关系还有那些谣言全都不值得在意,他唯有对我是真心的。可,我知道,我下车,走不到一百米,那种不安的没着落的心情又会回来。 雨终于停了,然后发现我们就在西湖的苏堤边上。 “走,我们去苏堤。” “现在?”我看着他。 “嗯,现在。” 我看着我反驳也没用。就跟着他下了车。他打电话给小寇,然后我们俩就走上了苏堤,堤上空无一人,湖水暗涌,幸好堤上有灯,虽然昏暗。我们走过一个一个的拱桥,这时候才发现雨其是一直没有停,现在不过是变小了而已,是那种细丝一样的雨,我们这两个都罩着恋爱金钟罩的人对外界都感觉迟钝。他脱下外套,打成雨篷,顶在我们头上,这样我自然地倚在他的身边。雨后的西湖,空气清新异常。 “你那天去佩拉大学做什么?”还是说点什么吧,那种美好的感觉要留一些吧,不要一次烧完。 “我大学是在那个学校念的。我那几天心中郁闷,正好去纽约参加一个拍卖会,顺路回学校走走。” “噢。” “你呢,去做什么?好像还有个男生,你俩似乎有故事。”他问我。 “说来话长,也不精彩。但是你如果想知道,我也说给你听。。。我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她为了我有个依靠,就给我订了个婚约。高中毕业时,对方去了美国,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他爸怕他留在国外,就派我去想联络他,可是他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了,人也美国化了,我们俩当天就私下解除了婚约。就这样。” 他沉默了一下。 “住在同学家,是不是因为这个?” “嗯,是。我有继母。” 他转过身来,有点怜惜地看着我。 “我们不提这个了。”他一只胳膊很自然地环过来,然后又低头问我: “饿不饿?” “有点饿,但也不想吃东西。”我说到。 “我们要不要去吃那个藕粉吧?”他提议。 我的记忆中西湖上面的小茶吧里才能吃到纯正的藕粉。 “嗯。这里的很纯正。”我说到。 走了没多远,前面的黑暗中有一间亮着灯的小房子,还居然没打烊,还果然有卖藕粉的。他点了一份,两只小勺,我明白那里面的深情暧昧。我们坐在昏暗的竹檐下吃着一碗藕粉。湖面上黑浪翻涌。我们更像是一对落难的夫妻。 “心月。” “嗯。”我抬头看着他。 “没事。就是想叫你一声。” 终于四目纠缠着吃完那碗藕粉。 “还要不要?”他说到。 “要。”我看着他。我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然后他又要一份。 女服务员显然不高兴,嘟囔着说两个人当然要两份啊,你非要一份,现在还得让我重新烧水。 我们都不理会她。 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吃完那一份。继续往前面走。前面是黑的夜,暗的浪。我们走到一间亭子里,站在栏杆前面。看着暗沉沉的水,那深黑的意境,真是说不出来的幽玄。他在我身旁,我望着暗的水天相接处,第一次觉得不孤单。孤单是我的杀手,我从八岁那年就染上了这种孤单的病,一直如影随形。 他有意无意靠近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一种味道,男人的荷尔蒙的味道还有一种什么香的味道。但似乎不是男士香水。微风微雨的天,两个人都沉醉在那种意境里,仿佛有着什么共同的回忆,但是脚下水波暗涌,似乎又什么也没有。这一刻,我不想太多,我不问源缘,我只想着当下,他在我身边,*夏暮,黄金一刻。 他似乎是有点激动了: “想抽颗烟。”他看着我征求意见。我点了点头。 他从衣兜里掏烟,结果只掏了一个空烟盒。还是那种白茶花。 “你是活在哪个时代的人?” “这是我爸早年爱抽的烟,这个牌子的烟早就没有了,这是我特意订做的。这个烟盒的样子也是老的,我妈留着我爸抽过的一个烟盒到现在。我也以此怀念我爸。” “噢,是这样,你为纪念父亲才学会的抽烟?” “嗯,可以这样说。我小时候我父亲就去世了,我都不太记得他的样子。” 这下可以排除他不是官二代了。我想着办公室里的各种谣言,真是空穴来风。 “我也喜欢那个别致的烟盒。” “你还留着?” “嗯。留着。” “那,你为什么过了好久才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是小寇带我去那个什么异次元,我就彻底找不到你了?”他说到。 “我,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我反问他。 终于开始算旧帐了。 “我是不是很让你讨厌?”他有点怨气的问我。 “没有,正相反。” “那为什么不打?” “我,我,一定要给你打电话吗?因为你给了我个电话号码,我就要打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噢,说的对,其实不打是对的。打是不对的。” 我看着他。 “你越不打,我越疯狂的找你,你把我潜在的野性全部调动出来了。”他说到。 “所以还是不打的好。” 他笑。 “好像瘦了好多。”他低着头看我 “你也是。”我说到。 “我们俩现在更般配了。不过,怎么一下子瘦这么多,刚见你的时候脸是圆润的,现在是尖的。” “那你为什么呢?” “问你呢?” “问你呢?” 两个人同时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我刚毕业,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我不像别人,父母早早给安排好前程了。这事想起来就有点紧张。”我说到。 “被父母安排有什么意思,被老天安排才更精彩。”他说到。 “到目前为止,我被老天安排得一无是处。” “你太悲观了,我看这棋局蛮有意思。” “什么棋局,我不懂。” “你看,我们不是相遇了吗?接下来不会一下子就那么顺利,扑面而来的东西都不会长久,也没有美感。” “我们好像是谈论为什么瘦了的话题。”我说到。 “我是……看那面。”他说了半句话,突然手指湖面,湖面上有两只白鹭在夜晚的湖面上飞,在微弱的灯光映衬下就像一幅中国传统水墨。 他终于还是回避了这个话题。我们继续往前走。天空又下起了微雨。我想白娘子遇到许仙的时候,也是这样,挥一挥袖子雨就来了,挥一挥袖子雨就去了,完全是根据剧情需要。今天的雨说来也奇,也完全是根剧剧情来的。如果以菱在场,那就更好玩了,拿着一把龙泉剑,逼问这个负心的人,这根本就是京剧白蛇传里的一折,断桥。 第19章 一诺竟如何 再这么不知疲倦地走下去,天要亮了。 我们俩个往回走,走到苏堤的入口处,他的车早停在那里。小寇看见我们,机灵地下车开车门。他送我回去。我让他绕到便利店去买些零食给以菱,他跟我下车,沿着那些休闲食品专柜,一样取了一袋。 我悄悄地上楼开门。 “还回来啊?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赵以菱还在看电视,头也不抬地大声吼。 “不回来去哪儿,这是我的家,明天打电话我就让我妈过来,我想她了也想吃她做的饭了。”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到。 她噗地笑了。 “这回我妈来了我要告状了就说以菱大声吼我。” “又跟着那个贱男出去了?”她不留情面地说到。 “嗯,听着这么刺耳!” “我就知道我们掺合半天,也抵不上他一个眼神。你看安安,都为你拼了,她早看出来了。” “我知道。可是那怎么办呢,爱上了。放不下。你们尽管跟他打,我尽管跟他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贱贱地说到。 “周心月!友尽!”以菱大吼。 “这个给你。你俩为了我大动干戈,来,补补吧。”我拿出刚给她买的零食。 “是不是那个贱男付的钱。” “是。” “拿走!” “好!”我转身取走。 “拿回来!”她又吼到。 “我就知道得拿回来。”我又放下。 然后她打开一袋西梅开始吃。 “给我点儿。” “不给。” “你刚才说不是不吃他买的东西吗?” “反正他也看不见。” “好吧。我不告诉他。如果我还能见着他的话。” “怎么了?崩了?” “觉得太美好,所以觉得不是我的。不真实。” “真作!”以菱斜着眼看我。 “真有这种感觉。” “老天爷剥夺了你的一些东西,现在要补偿你了,给你发一个大大的馅饼。” 我愣了一下,说到: “你觉得他是个馅饼,你确定你这么抬举他?” “我说他是个陷阱。”以菱反悔。 “不提馅饼也罢。代言的事儿你就说是个馅饼,结果不成。” “你是不是爱得很深了,周心月。”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被他迷住。” “终于说实话了。” “这叫直见性命。” 她突然指着我的头发说到: “嗯?头发怎么那么乱,是不是跟白茶花睡过了?!”她翻着白眼嚷到。 “噗!什么呀就睡过了?一会跟床睡。” “刚才你说什么,什么代言的事儿不成?”我们的以菱姐现在才反应过来。 “代言那个事儿,安安给我打电话了,说不可以,高夫人又改变主意了。” “啊?怎么会这样,你的服装我都搭理好了。人家的经纪梦也破灭了。”以菱当真是失落。 “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我拿了一颗西梅,一边吃一边问她。 “当然为了我自己。你是我的投资对象,以后你要明白这一点。”以菱张口即来。 “干脆你把我卖了算了!” “现在包装你,就是想卖个高价钱!”以菱一边收拾她壮观的衣服一边说到。 “打算卖哪?” “现在也还没定呢,弄不好就得是青楼。” “那拜托卖到古代的青楼,天天跟名流雅士在一起混,吟诗做画,游山玩水。真让人向往,好吧,就这么定了。” “如果真是那样,你最想跟谁睡?”以菱突然问我。 “苏轼。” “你呢?”我反问。 “岳飞。” 我禁不住大笑。 “你笑什么?” “一文一武,还都是杭州名人,咱俩还可以作闺密好多年。”我边说边回房间。 “哪儿去?” “我赶紧学习琴棋书画去,不然卖给青楼也卖不掉。” “那先把我的衣服帮我收到柜子里去吧。” 这天晚上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醒来,都七点了,赶紧叫醒以菱,匆忙上班。 下午的时候,以菱的爸爸打电话给我,说让以菱回趟家,明天一早带她去见一位叔叔,说是为她安排工作的事,是某某局,以菱不想去。让我劝劝她。一会儿下班就来接她。我说好的。 我跟以菱在单位的即时汇话中聊天,问她是怎么想的。她说那个单位不喜欢,里面死气沉沉的。我说你知足吧,那里面风调雨顺,旱涝丰收,养得温润如玉,不用像我们一样天天成为加班狗。为什么不去。还有就是,你现在觉得我们俩在一起上还觉得相互有个照应,万一哪天咱俩分开了,你还觉得这份工作有没有意思。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要去先看看。我们还没下班,他爸爸就把她接走了。以菱爸临走的时候又嘱咐我,注意安全门窗什么都弄好。我说好,放心吧。 下班后,有家有室的都匆匆走了,单身留下来继续工作。我正好也要赶个案子。在食堂吃点饭后,就继续做事。快十点了我才回家。 一个人还是有点害怕,把电视打开。还好以菱给你打电话聊了会儿,说了下她的情况,说明天还要见个叔叔。我说有这么多叔叔真是好啊。她说好什么,不自在的跟个僵尸一样。 挂了电话,我就洗澡,擦地,放音乐,弄得很大声音。 再后来安安的电话也来了。 “安安。”我放下托把。 “心月,你干嘛呢,呼嗤呼嗤的。” “我擦地呢。以菱不在这边,她爸爸下班前开车把她接走了。你今天的工作做完没?不然你打车过来,或我去接你。” “我现在倒是没事。我跟高夫人说一声。” “好。我等你信儿。” 一会安安的短信来了:把地址发我。 我发了短信后,就开始削水果,烧水冲咖啡,我把以菱的零食拿出来。 不到二十分钟,我听到了上楼的声音,我赶紧去开门。 屋子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的茶几下铺着一块柔软的毯子,安安我俩坐在毯子上喝咖啡。 “心月,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原来你是为了听故事来的呀。”我递给她水果。 “哈,也不全是。但是这个是第一想知道的。” 我简单地给她讲了一下我跟邵铭允认识的过程,只说认识了这么个人,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因为我们中间有个佳妮。那么美的一个佳妮。 她听完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你知道吗,原来高夫人与秦部长定的是你,代言那个化妆品,都让法务开始草拟合同了,但是邵铭允力荐佳妮。” “是怎么回事,安安?”我吃惊。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结果,我在意的是邵铭允的态度。 “原来高夫人很喜欢你,她跟秦部长态度一致,后来那个姓邵的小子跟高夫人在屋子里单独聊了半天,出来高夫人就叫法务停止拟合同了。” 她说出了这么残酷的真相。 “安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抱腿把脸抵到膝盖上。 “你很爱他,是吗?” “是。”我轻声说到。 “我看出来了。但是我同样看出来他跟佳妮的关系不一般。他心里到底爱谁,你有没有数?” “没有。” “所以我告诉你真相。你早做打算。” “嗯。我一直想摆脱掉这种关系,可是老天爷似乎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走到哪都能遇到。” “是两个人都存了心,所以能遇到。” “也对吧。” “看眼神他似乎挺喜欢你的。” “我也觉得是,但是他跟佳妮,扯不清。”我的心开始缩成一团,难到这一切是个阴谋。 “或者他是两个人都爱,都放不下。那你怎么办?”安安问我。 “我肯定得退出。我心理上最厌恶这个第三者,我家里的事你最清楚。” “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能对你的心做主吗?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他人看上去那么有魅力,他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受不了。你爱上他,以后会很苦,会把你托到深渊。一辈子也别想逃。” “说的好可怕。那你说我怎么办?”我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视,调到音乐频道,屏幕上正在放着那些蹦蹦跳跳的姑娘的歌。我的心事无处化解。 “外人看的都是表相,但是我直觉,你不是能把握他的人,他的心很飘,我看着他对佳妮的态度也有点莫名其妙,虽然为她做着事。” “但是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好。” “刚开始当然好,不好就不在一起了,就凭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一看就是哄女孩子的高手。” 我默然。为什么她们的话我都觉得不对,我没有恋爱过。我没有认知。 “但是,我总觉得他对我说的话是真的。” “嗯,我明白你的感受。现在比如我跟一个异性接触,会很直接,是要上床,是要恋爱,分得很清。我看你跟以菱都做不到这一点。” “那你觉得你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更自在一些。不像你们这么压抑。” 我想起了许广森,觉得他或许也没有我想得那么龌龊,但是让我撞上就是天大的错。 “你不会是想独身吧。”我问安安。 “有这个想法,说实说,我还没有真正恋爱过,大家都这么轻易地能上床,就觉得恋爱是一种累赘。” “也各有利弊吧,以菱还想让你传授她秘籍呢,今天她还不在。” “哪里有什么秘籍,心要硬,不然拿一己肉身来拼爱情,我怕我会跨。所以硬起心来,大家不过游戏一场。” “你这么说,我现在就是拿自己的肉身来博啊,感觉跟撞南墙差不多。” “现实当中哪有童话,不是平淡,就是千疮百孔,要么劫后余生。我见得多了。” “如果躲不掉,就当这是一场劫吧,我置之死地而后生。” “嗯,这样就好多了,我怕你太玻璃心。” “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环境长大的。玻璃的心早碎了。” “我正担心你这个。别人可以躲,你没有地方。” 我无言。 手机一亮,收到一条短信,邵铭允发来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努力给你一个更好的自己。我们的好时光即将开幕。 第20章 同心花合欢树 我给安安看短信。安安摇摇头。 “看不透啊,看不透,真是高人啊,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还这么激情饱满。” 我低头想了一下: “安安。” “嗯。” “我可不可以也像你一样,只要过程,不问结果” “可以啊,主要是自己不受伤。不过,你做不到,因为你一开始是为了爱。” “总要爱一场吧。”我忐忑地说。 “那希望我再回来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已经看透爱情。” “无论如何都是进步。”我望着天花板,想了又想,我还是阻止不了我去爱这场爱情。 我说着话,壮烈地回了邵铭允的短信,一句苏轼的词: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殇! 第二天我又加班到七点多,安安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我心里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帮她。下班后回来,刚要进大院的门,门口一闪身出来个人,拉住我就走。是邵铭允。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问我。 “我加班。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样直接抓住你不好吗?”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你同学呢?” “她啊,被她爸爸接走了,回那面去了。” “那正好,我把你接走。” 他说完拉着我胳膊就走。我上了他的车子。 “去哪儿?” “先带你去个地方吃饭吧。” “我吃过了。” “我还没吃。你陪我去。” “嗯,好吧。” 我看他胡子刮了,今天似乎是特别修饰一番。 我们俩正式吃的第一餐饭,是我看着他吃的。去了一个很精致整洁的特色小店面,叫蒲桥瓦,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他跟店里老板很熟,问都不问,老板直接端上来一盘酱红色的鱼,他喜欢吃这种鱼,叫做鲊,是这家店的特色,似乎是用红酒特别腌制的,还点了这个店里的另一个特色,水晶脍。 “这个就是你第二张笺上写的那个地方吗。” “嗯。这是我带你想来的一个地方。我们要做的事开始吧。”他边吃边笑着说。 “为什么是这件事?” “有些事,没理由,就想带着你来。” 我看着他吃。在他的逼迫下,我也吃了那个鲊。奇怪的口味。老板过来过去跟他打招呼,非常熟络的样子。 吃完饭出来,外面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树的香味弥漫着,偶尔还有一两声的夜莺叫。 “真是人间的味道。我们在这里走走吧!”他很高兴,脸上一脸的满足感。 “这是什么树的香?”我问道。 “今晚我们俩就找这棵散发香味的树,怎么样?”他微笑着看我,一口白白的牙。 “你白天上班累不累?”我问他。 “还好。”他说到。 “你呢,现在怎么样,在那个传媒公司。”他问我。 我似乎是跟他说过我在哪里上班。 “风线传媒在行业内比较领先,别看是家小公司,很有路子,片子都是大制作。”我说到。 “噢。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吗,到底是做什么的?” “那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不算,问的一点也不用心。重新问,郑重一点。” “要怎么用心,太用心了会累。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如果想让我知道怎么都会知道。不过,我最想知道的是,在佩拉大学你第一次见我,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个以后再跟你说吧。” “就想知道这个。” 他沉默了一下。 “如果理由很荒诞呢?” “如果是真的因此而起,我也会信。” “那你向我保证。” “什么?” “讲完不会笑。” “好,我保证。” 我说完就笑了。 “我提前笑行吗?”我一边笑一边说到。 “那等你笑完我再讲。” 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想笑啊现在。 “好了,讲吧。”我看着他说到。 他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忧郁。他往前走。我赶紧跟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头有两个画面,一个画面是我在一场大火里跑,另一个呢是一位姑娘在荒野里跑,惊恐无助,这两个画面会交替出现,楚醒时还伴有窒息感。而梦里头的那个姑娘,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轮廓气质我都能感觉到。那天在佩拉大学我看到你时,我差点窒息,一度处于大脑缺氧状态,因为你跟我梦里的那位姑娘高度相似。” 我审视着他,觉得他更像是一位小说作者或者一位不着边的电影编剧。 他继续说到: “后来我明白那种窒息感,是因为痛苦,心痛,痛到窒息。或者叫绝望,那种永远不可挽回的心碎。”他看着远方的天,声音凝重。 “虽然听着像假的,但是看着你的表情神态,却像真的,刚才我觉得你是小说家,现在我觉得你是演员。”我看着他说到。 “我知道你不信,你就当一个故事听吧。有时我也不信,但是我的感觉是真实的。 “两个画面,交替出现?” “这两个画面一定是存在着某种联系,跟我有关的。不然我的潜意识不会反映这么强烈。” “嗯,刚开始听觉得是战争片,后来觉得是言情片,再后来觉得是悬疑片。”我说到。 “你是不是觉得很病态?” “有去医院看过医生吗?” “没用的。每年都做全面的体检,全身无恙。” “中医呢?” “去找过梁鸣生大夫,针灸很有名的,但他说通过他的治疗,只能缓解,根除不了。他让我找一位叫谷音的中医大夫,别名谷还魂,听起来是不是又像古装片了?” “嗯,这个人我恰好也听说过,找到了吗?” “我让人找过,知情人说七零年代就不见了,失踪了。” “七零年代就不见了的话,那这真是没办法找到了。海棠无香,鲥鱼多刺,天下有太多的憾事。” “其实我内心深处感谢那个梦,我想是这个梦一直在指引我,让我找到她。” 他突然停住,站在我面前,拉起我的手。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解。 “有些事是没有答案的。” “阿姨说,一切都是有因缘的,难到真是这样?” “如果有前世,我一定是欠了你的。”他说到。 没等他说完,我伸出一只手。 “来,还我!” “什么?” “欠什么还什么。” 他不说话,微笑地看着我,抿在嘴角的笑意,真是让人心内一颤一颤的动。 “把这个人给你吧。”他说着话,就走过来。我被逼到了一棵大树下面,我背靠在那棵树上,我闻到了浓郁的树叶的清香。 “你看!”我指着树冠说道。 “什么?” “香味就是这棵树发出来的,我们终于找到这棵树了。”我说完看他。 他不看树,就那么微笑的看着我。他杀人的武器不只是眼神,还有他的微笑。我一时呆在那里。 “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他问我道。 我抬头看着婆娑的树叶,摇摇头。 “这是合欢树,虽然花期已过,因为是老树,叶了也会发出清香。这树看上去得有一百多岁了!” 我在这种清夜里,听着他的说话,突然迷失。 “同心花,合欢树。四更风,五更雨。”我脱口而出。 他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了?” “怎么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笑着睨他一眼: “又是梦吗?” “这个比梦还要像梦。” “不懂。”我低头说到。 “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有这种感觉”。 会做梦的男人更能迷惑女人。我心里想。 “继续,还有吗?”他说到。 “什么?” “同心花,合欢树。四更风,五更雨。”他一字一字念出来。 “下一句不好。” “怎么不好?” “不吉利。” “这么美的时刻,百无禁忌。” “画眉山上鹧鸪啼,画眉山下君行去。”我脱口念出。 他两支手撑在树上,我们那么近距离的在这暗的夜里对视着。一片树叶幽幽地旋下来,我仿佛听到了它落下的声音。他忽然靠近我,把他的下颚抵在我的头上,他身上那种混合着体香的奇异的味道又扑面而来,我几乎窒息。然后他吻了我的头发。在那一刻我已经决定,无论他是什么目的,我们上辈子是什么样的相遇,是孽缘,是良姻,今生我都要跟着他往前走一走。 他看着我突然又笑了。 “你的眼神怎么会那么幽深,看我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有好多故事,比如让我觉得我。。”他语塞。 “什么?”我问他。 “让我觉得,我曾经亏待了你,想用一辈子来补偿。” “我想一下,你到底在我小时候时,做过什么事?” “也可能是上辈子。” “我知道你跟妙弘大师是朋友,那有时间我得去问问大师,到底上辈子你对我做过什么。” “有月亮时候,我带你去玄台,听妙弘大师讲经,你会有所感知。” “会知道上辈子的事情?” 他盯着我: “傻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傻。”他佯装嗔到。 “精明的人都知道上辈子的事吗?”我抬头看着他问道。 他笑,说到: “还好,还没有傻到底。” 第21章 最好的自己 “我知道原因了,为什么大部分聪明人活得都不快乐,原因在于他们知道的太多。这一辈子的记忆都够沉重了,如果再背着上辈子的事儿,那根本没法活不下去。”我是有感而发,我小时候的记忆就让我苦不堪言了。 “有些事不能解释。为什么突然爱上一个人,想为她做一切还觉得不够。” “听老人说大约上辈子亏待了谁,欠了谁,这辈子可能会记得,做牛做马要还人家。”我看着他。 “有那么个姑娘,只看了一眼,让我觉得我要用今生来还她。” “是你追着要还的。” “也不知是财物还是人情,不过钱是身外物,你这种女人视钱财如粪土,不如先把此人此身拿走。” “不行,担心资不抵债。” “还好,你学中文的反正也算不清。”他说到。 “那可不一定,我家有一种秤,叫厘戥,就是称物可以精确到厘,一斤十六两,戥杆上的星记是按照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上福禄寿,正好也是十六个数,一般称名贵药材和黄金时才用,我七岁时就会用这种秤,特别精准,现代科学也望尘莫及。” “你是从哪个时代来的?告诉我。”他反问我。 “你看呢。” “我对旧的东西都有着特殊的兴趣,所以我喜欢收藏。看样子,现在准备要做一笔大买卖了。” “还敢小看我吗?” “没想到是位可以精确到厘的债权人,我以后要打起精神,好好赚钱,不可游手好闲。” 我看着他。他的气息又扑过来,他的手指滑过我的头发,再滑到我的脸。 我极度贪恋着那种温柔,可是,我不能就此沉下去!一切不要来得太快啊!幸好树上有只夜莺在叫。 “鸟在抗议呢,打扰人家好梦。”我说到。 “走吧。”他说着拉起我胳膊。 那天晚上,我们就在这些老街里走着,说着无关自己无关旁人话,但是那种清淡的背后是浓烈的。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涌动着。 后来我们不知不觉又走回到灯蕊街。我说我腿走累了,想回去睡觉。他说好吧。他送我到小区门口。 我刚进屋门,他的短信就来了。到家了吗?我说到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擦头发。他的短信又来了:我车子开到了你的楼下,你睡着我再走。 以菱不在,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害怕,但是我想上床后会很快睡着。所以也想不了那么多。 我回他,你回吧,我没事的。他很快回过来,我在车上听音乐。晚安。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感觉着他的每个眼神和微笑,还有丝丝缕缕迎面扑来的气息。想着他就在我的楼下守护着我,心里升起很多甜蜜来。那种甜蜜真的是有助睡眠,我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刚醒,还没起床,单位同事就打来电话,说我们组今天提早一个小时到单位,手头的项目必须得往前赶了,因为交工的日期提前了。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冲出去了。我想以菱如果在,她一定会感念父母替她的安排,在这种单位上班,打的是一份牛工,没有任何辩论的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分妙待命。还好,我年轻,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我就怕那些托着孩子的住家男住家妇,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军令如山。所以这是一口青春饭。 我是第一个到的,后来陆续的我们组的人都来了。因为主持人的缘故,录制提前了。 我们二三个人一小组,分别对各个历史阶段的吴越国进行解剖。我与小陈制片还有从别的组临时抓的装丁孙姐三个人一组,我们三个人做的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吴越历史。这种节目不同于历史科普,要做到好看,所以每个节点都要找好角度,然后去纵深挖掘。我们小组一致同意,以历史大框架为依据,从野史入手,这样既不违背原则,又能做收视。所以三个人疯了一样的找野史的看点。 中午组长点外卖餐,吃饭都不挪地儿。真狠。晚上又不知道到几点了。 八点的时候,邵铭允发短信:又跑哪儿去了?我回他说我在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他说你在哪儿,我告诉了他公司的位置,并嘱咐他不能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说他是隐形人,不会在公共场合出现。 公司所有的人都走了,就只有我们组的几个小分队还在奋战。 宣发组的人就在离我们不远处,他们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我清楚地听到了他们反复提到一个人,佳妮的男友。 “小陈老师,你看他们这么晚还不走,在那里加班聊八卦。”我投石问路。 “一看你就是位少女,你不明白吧,八卦就是他们的正事,他们的人生就是八卦人生。” “他们要为这档节目作宣传,所以要找一些主持人的八卦,好引起广泛关注。”孙姐说到。 “孙姐,那这样随便发人家的私事,当事人会不会翻脸。”我傻傻地问。 “翻脸?她们求之不得。不用她们自己花钱,就上了话题榜,知名度无限扩大,愚弄的是大众,当事人都在背后端着咖啡笑呢。”小陈说到。 “这档节目要上的话,不知道炒什么?”孙姐说到。 “听说要炒佳妮的男友,当然不一定啊,小道消息。上次就说要发了着,不知道怎么又拿下了,估计为了这档节目憋足劲。”小陈把头探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到。 我的心就那么凛冽了一下。 “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这样的话。 “她没男友?你刚来的吗?照片你没见过吗?”小陈说到。 “那万一这个早散了呢,不是让人家男的很难堪吗?” “难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是我,*都行,我都拍。我自己送上。”小陈正说着,一位宣发部的女组长走过来,小陈冲着人家就说: “hi,组长,裸的,要不?” “谁的?” “佳妮的绯闻情人。” “啊?真的,要,在哪里?” “我现在就脱了,拍给你。” “有病!”女导演转身去了。 我也禁不住跟着他们笑了。小陈又转过身来跟我们说话: “听说追佳妮的人后面排队的不知道有多少,纵跨政商两界,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肯定有一个得上。” “对,反正会有,咱不管是谁,但肯定会是有那么个男的。”孙姐说到。 “如果以前的吹了,还会炒他前任吗?”我傻傻地问。 “是哪个就炒哪个呗,赶上哪个算哪个。”孙姐说到。 “哎,小月,你怎么回事,问这种傻问题,你管她炒谁呢,不炒你男朋友得了呗!”小陈骂我。这话直刺我耳。 “如果人家真是不愿公开露面的人,这样大面积曝光后,那结果会是什么样?”我说到。 “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快干活吧。今晚咱们把这一节做完。”小陈说到。 我心里七上八上。 十点的时候,我们的案子告一段落。下班。 我磨蹭着等他们走后,我才出去。我打电话给他,他说出来就能看到他。我出去后,他的车子已经开到门口。我上了车。 “这种加班是经常性的,还是一直会这样?”他问我。 “以前不这样,就这段时间要赶制一个节目。” “偶尔为之还可。” 我心里堵得难受,我想揭开这个谜底。 我沉默着。他看着我,我又看到了那个微笑,醉如醇酒。 “想什么?”他柔声问我。 “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个美女,佳妮,跟你…。”我终于问道。 我话还没说完,他接话道: “是我前女友。” 他镇定的说到,没有一点遮掩。 “前女友,就是已经不再联系了吗?” “如果再联系,我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这儿。”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手一摆方向盘,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转头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心月。” “我感觉不真实,以至于不能正视我们的关系。” “不用费力地去正视,跟着感觉走就好。”他说到。 “你跟她现在还来往吗?佳妮。”我再一次问他。问这个,是我真的想保护他。 “记得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吗,我为什么过了一个月才联络你,是因为我要处理跟她的事情。我不想留一点痕迹。如果那个时间我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会觉得对你不公平。我自己也不喜欢这样。” “那后来呢?玄台之后,又不见了。” “认识你以后,我做的每一件事,无论你认为是好的不好的,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我们能够长久在的一起,后来没联系你,也是因为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还没有还原到最初的那个自己。” 我没说话,心内其实早就选择原谅他了,相信他了。 可是我就是想耍点小性子,我不搭理他。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到: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全程我无语。车子开到在凤凰山下面一处僻静的地方。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山上的树黑森森的,显得街灯更加昏暗。他从车子里下来,然后走到副驾的位置,打开车门,伸手把我拉下来。我心内叹自己装过头了,没台阶下了,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还继续扮啊。 他拉着我走到山下去,那里光线更幽暗。走着走着他一个转身,就把后面跟着走的这个人抱满怀了,紧到彻底一点空隙也没有了。 “相信我!心月!”他重重地说到。 我心跳彻底漏半拍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啊,我说相信你,人家抱你一下你就信了吗?真难啊。 我低头缩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然后他头开始歪过来,一下子就被牢牢吻住。 第22章 暗夜之吻 生凭第一次被如此热吻,可想而知是多么狼狈,他一吻就停不下来,还那么强势。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紧张又害羞,左右躲着他,那场面真是落英缤纷,落雁沉鱼,落荒而逃。 好容易躲开他,头埋在他的肩上,不敢抬头看他。 “吻也不会,傻姑娘,可我就喜欢你这个傻乎乎的样儿。”他像一匹马,喷着咻咻的鼻息在我耳边说到。这分明是一种无尽的宠腻,爱嗔绵柔,深情密意。我整个人被他抱到身心绕指柔。他把我的头搬过来。我们头抵在一起。 “心月,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选择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说到。我被他的爱彻底包裹,心头的冰也瞬间融化。 他愣愣地看着我,我们俩个人就那么在一抹星光下相互注视,我看到了他的心底,所有的误解与怨念在这一刻尽释前嫌。 看着看着又吻上来。我开始学着迎合他,他马上意识到,于是一只手从后面抱住我的脖子,两个人这么纠缠在了一起。刚才是惊涛,现在是细波漫涌。一点一点蚀入骨髓的爱恋,暗夜*。我突然就哭了,他一边抚着我的头发,一边用更深的吻回应我。我也紧紧地抱住他,不再逃避不再纠结。这一刻的感受已嵌入灵肉,永世不能忘怀。 原来身心的交融,是这么醉人的一件事,心中想了无数次被他这样扣在怀里,可是哪一次的想象,也还没有真实的好。 我心中花开如海,月落满山。我们跌落在不知名的时空里,找不到自我,心中唯有彼此。 可是,他的手机响了,持续地响。我们彼此都不愿放开对方,他腾出一只手来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顺手往后一扬,手机被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手机真就不响了。突然想笑,觉得真是滑稽。 “认真一点。”他低吼。 我又被他的手伸到脑后按住脖子。 可是,这时候手机又响。 天哪,我彻底笑场。 我笑着伏在他的肩上。这次响得更顽固,不接就不停下来的意思。 我推他,让他去接电话。他无奈,转身去捡那个手机。这手机也还真结实也没被摔烂。 他捡了手机就走过来接电话,是一个叫震允的人打来的。虽然声音不是太大,因为夜太静,我听得很清楚。 “喂。” “蔡先生的助理王辉打电话,说有事找你。” “噢,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说蔡先生想跟你聊聊。” “嗯,我知道了。”他长吁一口气,面部表情看上去比较凝重起来。他一边讲电话一边拉我坐在不远处一把长条木椅上。 “你告诉他我明天一上班去找他。” “那就说九点?” “好。” 他拉我到他身边坐下。我倚在他的肩上,他手环过来。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什么事。” “我郑重地问你,你做什么职业?” “风投。” “很有风险吗?” “没有。有。”他又改口。 “到底有没有?” “有风险的是人,不是事儿。” 他说的这个职业对于我来讲完全盲区。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刚才浪费这么长时间。” 他仰起头看着暗沉的天空: “你看,又是金星对月。” 我看见一颗孤冷的星星,与那半弯月亮默然相对着。突然心里觉得不知道什么滋味。头埋到他的怀里。 “上次我们见面时,也有这么一颗星星默默看着月亮。” “嗯,在异次远门口。” “心月,看着我。” 我不知怎么就躺在他的膝上,他温暖地注视着我,我也看着他的眼,我不再害怕。我手抚摸着他的脸,心里说我对着星星月亮发誓,我愿意跟这个人相爱三辈子,愿老天爷成全我。可是想着想着又悲观起来,三生三世,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不知不觉又哭了。 他低头说了多少柔情的话,过后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的感受,在一抹微弱的星光下,天上有月亮与星星相对,地上我与他相对,这就是那个时空,我想飞去的时空。 “我知道你能看懂我的心。我心内也感动。只是不像你们女人会哭出来。”他说到。 我的眼泪哗哗流出来,我们彼此都懂得彼此,我们能迅速回应对方的感受,他说他一开始就知道。 原来那种前世相识的感觉,来源于内心深处的相互懂得。 “我越来越感觉,这是我的初恋。”他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说到: “这是我的初恋!”我对着他说到。 他看着我微笑着说: “我第一次觉得爱情这么纯粹深情。所以也觉得是初恋。” “我什么都是第一次。”我看他说什么,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我的心是第一次,处子之心。”他不示弱。 我嗔怪地看着他。 “不信你看看我的心。”他哗解开两颗扣子。他只穿一件单衬衣,打开扣子便露出肩和胸。 这空气里弥漫的全是暧昧啊。 “看到了,里面住着好多女人。有出来的,有进去的。”。 “要不然,你咬我一口吧,为了弥补你的不开心。”他突然说到。 我直起身子对着他的肩就咬了一口。 这半晚上就这么暧昧地过去了。后来我催他回去。他开车送我到灯蕊街。车停下来。我们俩个都下来,他送我到小区门口。因为太晚,我让他先走。他说我们一块转身。我说好。我看着他进了车子,我进了小区的院子里,我担心他又在车子里傻傻地坐着,我转身出去。看见他常停车的树下已空无一人,他真的是走了。我又有点失落。我在那呆立着。有个词叫做*一刻值千金,但觉得跟他在一起,千金还是太廉价了,我愿用生命来换。 回去后躺在床上兴奋到睡不着。瞪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发来一条短信: 肌肤相亲。你就是我老婆了。以后不许再乱生气,乱猜忌! 我握着手机,心突突地跳个不止。 因为之前的连续加班,资料做足,我跟孙姐写起稿子来也很顺手,再加上主持人那边的时间紧,今天上午前五集就定了稿,只修改了一遍,谢天谢地。我跟孙姐长舒了一口气。孙姐我俩在公共咖啡间喝咖啡聊天: “我从来没有遇到地这种事情,稿子两遍就过了,真是天降福利。”我说到。 “小周啊,我次我们是沾了主持人佳妮的光了,不是她有特殊情况。时间紧,我们不会这么顺利的。” “她有什么特殊情况?” 我对她的消息特别敏感。 “是不是要结婚了,也搞不清楚,听小陈说,最近很神秘。不知道因为什么?” 小陈冲杯咖啡也凑过来。 “重大新闻,刚听宣发那面的人说,佳妮跟她前男友之间出现了第三者。” 我怔怔地看着他,脑袋轰就大了。我忐忑地喝一口咖啡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啊?是谁啊,又是什么明星之类的吧。” “据体情况不知道。” “佳妮说的吗?”孙姐问到。 “是一个狗仔工作室的人发现的,但是他们没有拍到照片。” 我又长出了一口气。 “小月,你怎么了,心神不定的。”小陈看着我说到。 “没事啊。”我把咖啡杯子平稳放到桌子说笑着对他说到。 “前阵子说都要谈婚论嫁了。怎么又这样了。”孙姐说到。 我装做内心平静,其实我的双腿在抖,我终于还是落了个第三者的角色。后面孙姐在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想给他打电话。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的短信来了: 昨天我是先吃完饭,然后洗完澡刷完牙才出来的。才敢吻你。有没有仪式感? 我要怎么办,我是第三者。因为我她们俩分的手,是这样吗,不管是不是,我要问清楚。 我回信息一个字:哦。 他的信息即刻就回过来了: 怎么了? 有点想你,有点恨你。 我中午去你找你吧。现在快十一点了,我大约十二点半到你公司。 中午我也没心情吃饭,等他打电话时,我就离弦之箭似的飞出去了。 上了车。面对那么真诚的一个人,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开车带着我在路上兜圈子。 他转头刚要说话。 “我吃过饭了。”我知道他要问这个,抢先说到。 “我刷过牙了。”他微笑。 我也笑了,但是笑得一点也不阳光。 “我带你找个地方聊会吧,咖啡馆?” “不用了,一会就上班了。”我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他不再笑。 “没事。” 我不想问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愿意,我都要跟他在一起。突然想开了,我看着他,笑了。 “因为想你,所以做个样子把你骗出来。我知道我一不开心,你会着急。”我笑着说到。 他紧握了一下我的手不说话。 时间很快过去,车子也开到了我公司的门口。 我打开那个按锁,要开车门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的回头说到: “因为什么跟佳妮分手?” 他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还是说说吧。” “当初也是有好感的,但是后来就不是那样子了。” “我的工作现在已经跟她拴在了一起,我每天听到关于她的传闻。所以我很无奈。” 第23章 是否你走过了我身边 “我的工作现在已经跟她拴在了一起,我每天听到关于她的传闻。所以。。” “这是我最不想提的事,因为她我将陷入一场信用危机中,这其中包括你的不信任。” “我只是不愿当第三者。” “谁是第三者,这跟认识的顺序有关吗,爱只跟相爱不相爱有关。” “我妈妈就是被第三者害死的。我恨死了这三个字,所以我很在意。”我低声说到。 “对不起,刚才伤害到了你。”他说着话握住我的手。然后继续说到: “在美国见到你的时候,是我跟她第三次表明态度,我们认识半年,交往三个月,剩下的三个月就一直是在分手,可是她一直不能面对这个问题。我妈妈因会参加了个手工织毛线的慈善协会,她也参加了,两个人交流比较多一点,因为这个原因经常来我家。我去美国本来是想长住的,但是她即刻以公司的名义公派去了美国。我不知道她有多大神通,在我的生活中竟那么自由地出现。” 我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我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佳妮一直在缠着他。 “她那么优秀,那么美。” “爱是爱,优秀是优秀,美是美,三者不一定能关联起来。如果人第一次见面首先让人看到她飘亮,那她是失败的,所以说太漂亮到一览无余的女人总是有问题的。人不是花,总有比美更重要的东西。” “我左右是不美的。”我看着车子前面,硬生生地说道。我是心里别扭,撕不开那张网。 他一下子笑了。 “你的美是第二的,你用另一种东西夺人。我首先捕捉到了。” “什么东西?” “你看,就你现在的这种样子,那种冷,真是杀人于千里之外啊,杀得我片甲不留,重要的会议我都不参加,跑来看你。” 我不说话。他继续说: “看着你冷淡我,我就想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现在才在你身边,如果早点会更好。你越不开心,我就会越自责。想着怎么补偿你。” “受虐狂。” “那要看施虐者是谁。” 我继续沉默。我是预感到这个人是来到了我身边,他不会再离开,我有这种感觉,所以女人嫉妒的小性子上来,给他点颜色看。 “你就这样不说话最好看,神秘冷傲,像是误入今世的王妃。” 我突然想笑,但是我不能笑,我要保持我的冷傲,要真的像个王妃。 尴尬中,两个人的电话突然不约而同的都响起来。 我的是孙姐: “在哪里?” “公司门口。” “唐总监说文案有点小改动,让我们俩再弄一下。” “我马上回去。” “离上班还有一刻钟,你如果有事晚点也行。我先改着。” 我等邵铭允打完电话。 我听到他妈妈似乎是身体不好,在跟那位梁医生聊她妈妈的病。他打完电话。 “阿姨怎么了?” “有点神经衰弱,经常心情不好,睡不好。梁医生在国外,他告诉我他发了邮件给我,让我去找一位大夫。” 我们俩都匆匆回去上班。 孙姐正跟小陈在一起聊,我以为是聊工作呢,赶紧加进去。 “以为你们说文案的事儿呢,原来聊吃的。”我说到。 “有难同当啊。你不来怎么开始。”小陈说着。 他说这个爱吃,她就说哪个爱吃,两个不相干的人口味也如此不沾边。结局总是一个人鄙夷另一个人的口味,两个人没有一个交汇点。后来终于聊到我们三个人都喜欢吃的一样东西,宋嫂鱼羹。可能由于都学文科的过吧,对这种传统名食都有一种情怀。后来我们又争论这宋嫂鱼羹到底是不是杭州菜,得出结论是虽起源于南宋,但是做鱼羹的宋嫂其实是开封人。 想想八百年前的皇帝赵构游西湖,来吃宋嫂做的鱼羹。西湖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哎呀上班的时候聊吃的,今天活该加班。我心想。 最后小陈说皇帝吃什么我吃什么。终于满足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小陈今天一下午表现的素质特别高,没有带来别人的无良八卦,所以我一下午心情稳定。到三点多的时候,唐总监突然出现,我想这回又完了,又不知道加班到几点了,谁知道这一回我猜错了,是来给我们发加班费的,哎呀呀,真是意外之财。因为我跟小陈是单身,加班最多,所以我俩最多,小陈兴奋地冲出去一个跪地的姿势,滑到了天井的栏杆边上,仰头大声喊到,老天爷你终于挣开了你的狗眼啊!终于让我扳回来一局啊!我跟孙姐从玻璃墙外看着他笑。 四点半过后,心里开始打鼓。果然唐总监踩着他一惯的步伐,稳稳地就出现了,唐总监今天一定不让我们加班,因为刚发了钱,怎么也得装一下啊,还有刚才那次猜错了,这次一定对。我心里这么想着就听见唐总监开口说到: “今天大家再辛苦下,八点再撤。”唐总监说这种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脸红,语速也不颤抖。 “八点八点,八点是什么吉时啊。七点会死啊。”小陈小声嘟囔着。 遗憾的是我又猜错了。 哎,没办法,只能工作,刚拿了人家的钱,也没什么好说的。八点就八点,谁怕谁啊。 后来就收到邵铭允的短信了。说在门口等我。 八点我走出公司的大门,街灯下早看见他那辆车在公司对面的马路边上停着。我跟孙姐说我忘了拿钥匙,让他们先走。我又上了趟楼,然后又下来。 现在练的眼真是毒啊,佩服自己,对面马路上停着的车跟长龙一样,怎么一样就看见他的车在哪儿了。他人离着一百米开外,我估计打我眼前一晃,我也能立刻知道他这个人存在着。爱情让人炼成了火眼金睛。 我走到他车跟前的时候,他下来替我开车门。人真是清爽啊,看哪儿都是耀眼的。白衬衣,白的牙,干净的微笑,透明的眼神。 “去南山饭店?” “那个太奢侈了,我请你吃饭吧,我得了意外之财。” “得了多少?” “不告诉你,自古财不外露。” “是啊,免得我起了歹念,劫财又劫色。怎么样,拿来做风投吧。” “我请你吃鱼羹吧。”我说到。 “宋嫂鱼羹。好吧。” 他笑。露出了洁白的牙。开始发动车子。 他开着车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问也不问,我们俩都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两个人的心终于都一块石头落了地,享受一下人间烟火吧。他是我的,我是他的。 开了半个多小时后才明白过来有家很有历史的宋嫂鱼羹店就离我们出发的地方不远,然后又兜回去。找到这家店后,人家都快打烊了,他刚要下去,我说我先去看看,进去后店主说别的东西都卖完了,只有鱼羹了,我说就只吃这个。老板真是位胖胖的大嫂,很是面善。我点好后,招手叫他进来。这家店号称在南宋的一条古街上。 小店也很清幽,我们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 一会儿,大嫂便端来一碗鱼羹,两把勺子。 他笑。我递给他一把。两个人一碗鱼羹,他一勺我一勺,他一眼我一眼,一会儿吃完。 “还要吗?”他问我。 “要。” 我们还没出声,大嫂就又端来一碗。 “怎么这碗做得这么快?”我们俩都很吃惊。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什么意思,所以我就做了两份,你看我猜得准吧。”大嫂爽快地说到,像个北方人。 “大嫂真是眼光独到。做风投的人才。”邵铭允夸着大嫂。大嫂笑得更开心了。 “我也不懂你们说的什么风投雨投的,我只会做鱼头。”大嫂说完哈哈笑着走开。 我们俩又把这一碗吃完。 “分羹而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低声说到。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用腿碰我一下。我不动声色: “没想到这家宋嫂鱼羹水这么深啊。” “怎么了?” “民政局的分店。”我说到。 他大笑。 吃完东西他送我回灯蕊街。车子停下来,我要下去,可是车里却没有告别的气氛。他伸过手来,拉住我的手,我迎合他,手反过来,十指紧扣。 车子里又响起陈升那首歌: 你问我怕什么,怕不能遇见你,是否你走过了我身边,恍恍惑惑一瞬间。 “握住你的手之前,都是这歌里唱的那样,恍恍不安。” “我也是。”我在黑暗里说到。他的手使劲握一下。 这歌一遍一遍地重复唱, 李郎一梦已过往 风流人儿如今在何方 从古到今说来慌 不过是情而已 这人间苦什么 怕不能遇见你 这世界有点假 可我莫名爱上她 黄粱一梦二十年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写歌的人假正经啊 听歌的人最无情 牡丹亭外雨纷纷 谁是归人说不清 是归人啊你说分明 你把我心放那儿 黄粱一梦二十年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写歌的人假正经啊 听歌的人最无情 可我最爱是天然 风流人儿如今在何方 不管是谁啊 躲不过还是情而已 你问我怕什么 怕不能遇见你 是否你走过了我身边 恍恍惑惑一瞬间 黄粱一梦二十年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写歌的人断了魂啊 听歌的人最无情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第24章 蓝鼎集团 这歌生生地把我唱哭,这么长时间的委曲和猜忌,今夜得到了一点释放。他捧起我的脸,两个人彼此对着当真是心无旁婺啊,所以那么百啭千回。思绪就这么辗转在魔界与仙界的边缘,飞啊飞,不着边际,神秘又动心。 我从他的车子里下来,他也跟着下来,他说他送我到小区里面,看着我上楼。小区很安静,看门的大叔也早认识我,大约也早瞄着他,天天在这条街上混来混去的,也早看见我跟他在一起,我带着他进小区,大叔也没吭声。走到单元门口,我说我上去了,你回吧。一转身的刹那,他拉着住的胳膊。就那么在门口的墙上被壁咚了。听说壁咚有四种方式,甜蜜羞涩双手咚,超近距离肘部咚,居高临下俯视咚,病娇风格头痛咚,他用的是什么咚,因为太紧张陶醉,都没顾得上仔细研究。 这也不知道壁咚到什么时候,网上只教授方法和要领,也没说多长时间为宜。我催他让他赶紧回家。他说: “你先上去,我看见你屋子里的灯全亮了,我再走。”以菱不在,他是真的担心我。 “好吧。” 我快步上楼,故意把声音弄得特别大,然后开门,使劲把门关上,然后把灯全部打开。 “我看到了。”他发来短信。 “晚安。” “刚离开就想你了。怎么办?” “明天见。” 我赶紧去洗澡上床睡觉,刚上床,又来短信。 “不管以前的我怎样,如今是处子之心,请你收下。” 我看到了他的真诚,我想想还有哪里是不对的呢。我躺在床上想着他的的眼神,我想我跟着我的心走。于是回他: “人与心都收下。” “刚才后悔没有狠狠地抱你。”他回。 “我还年轻,大叔,有的是时间浪费。你就不一样了。” “我老吗,我才三十二岁。花样年华。” “后面四个字会让人联想一些不利于大叔的事情。” 他发过来一张笑着的照片。迷死人那种。 一早以菱打电话,说今天来上班,并且明确说不想在单位吃早餐,让我在单位附近的一个早餐馆等她。她说她一个人吃早餐很不舒服。我了解她这种作神样,见怪不怪,约好了时间,我赶紧起床。还好这小馆子就在公交车车站边上,下了车就是,不用走冤枉道。 到了那家小餐馆,她到挺准时,早点好了在座位上等我。 “你怎么这么早?”我问她,很难得她比别人先到。 她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吃吧。” 因为时间比较紧,我也没在意什么,两个人匆匆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聊了她工作的事。她说可能差不多了,但是要再等等看,目标单位特别不好进,各路人马都挤破头皮。 吃完饭匆匆往回赶,还得最少再走七八分钟。这一片区域号称是这个城市的cbd商务区,聚集了好多高端的文化传媒和一些大的商企。比如蓝鼎股份就是其中一家,我们办公的地方在气派的蓝鼎大厦的二楼,是公司租的一块地方。听同事说,我们二楼以上全是蓝鼎的人在办公,楼高二十多层,这个公司很牛,上市公司,跨好多领域,公司的人收入也非常高,与一线大城市持平。平时在一楼大厅里看见的那种身穿高级西装的的骨灰级白领,一定就是蓝鼎的人。 因为平时来得早,看见的人不多,但是今天有点晚,也没什么人。我俩快速跑向大厅的电梯。几位穿西装的人正在往电梯间里走,我跟以菱紧跑几步,电梯就在我们要进去的一刹那关上。我从电梯缝里看到那些穿深灰色西装的人,中间一个带黑色大墨镜的人,直直地盯着外面,我心想又是蓝鼎的人,黑社会一样,真是霸道。以菱气不过,在那跺脚发脾气。我拉着她赶紧跑向走梯。 我边跑边呼哧呼哧地说到: “这整幢大楼都是人家的,我们还是低调点吧。” “是他们的了不起嘛?!”以菱吼道。 “我觉得还是真有点了不起,你不觉得吗?” 以菱想了想说到: “我觉得也是。不过,下次别让我看见他们!” “看见之后,你要干嘛?!” “也不干嘛。” “哈,转的还挺快。” 她噗地笑了。 话音刚落,我们爬到二层,那个电梯门也打开了。刚才霸电梯的那几个人下来,就站在楼梯口的小厅里。我跟以菱顾不上许多,赶紧往公司跑。以菱边跑边说: “你知道你今天中计了吗?” “啊?什么计?” “我今天为什么来那么早等你吃早饭?” “为什么?” “我是想看看你是从公交车上下来,还是从某人的车子里下来。” 我吃惊地看着她: “天哪,好歹毒。这饭真是鸿门宴。” 以菱一溜烟跑到她们宣发部的办公室。 今晚加班还不算晚,七点多就结束了。我们俩乘公交车回家。八点的时候。邵铭允的电话来了,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公交车上,一会儿就到家了。我忘了跟她说以菱也在身边。 我们还没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地看他从车上下来,站在那里等我们。我停下来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以菱,把她一个人留下,我做不到,带着她,不合适,我留下,不情愿。以菱崩着脸,说到: “你啊,别总信这小子的,我觉得他也没安多少好心。我今早看你自己来单位,就想有些话还得跟你说,如果你从他车子上下来,我就不跟你说了。” “什么话?” “安安昨天我俩打电话了,我们都不看好他,也不觉得你跟他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这才意识天这两天只顾跟着她厮缠,也没有给安安打电话,人都是重色轻友。 “她是不是跟你说代言的事儿了。”人问以菱。 “嗯。所以就凭这个他还是对那个好。” “不能这么简单吧。” “你是被爱烧昏了,我们可清醒。又不是他给争取的事儿,他凭什么让佳妮去。这样联想下去,真可怕。” “我有分寸。” “今晚你去我也去,我得问他个底朝天,揭了他的老底,让他露出真面目。”以菱正义的像尊神。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我好无力啊,安安,你在哪,我需要支援。我心里呼唤着安安,只有她出来,才可以化解这一场危局。 “要不把安安叫出来吧,一起揭。” “好,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我打电话给安安。 “安安,你有没有时间,你过来吧,以菱要跟我们出去,要跟邵铭允打架。” “怎么能这样,你把电话给她。让她来我这里吧,一会儿我就忙完了,我跟她聊聊。”安安说到。 “出卖我。”以菱接过电话。 不知道她们怎么说的,以菱打完电话把电话给我,转身就走。我拉住她。 “去哪?” “找安安去。” “让他送你。” “我才不。” 我拉住她不放手。她转身又说好吧。 “要打他一顿,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给他记着帐。好不好?” “等到他骗到你寸草不留的时候,我再出手,是不是?” 邵铭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笑着向我们走过来。 “我带你们吃饭吧,去南山饭店。” 又是南山饭店,这个可是极贵的。饭店规格不大,但是做的菜号称私家小厨,最著名的是它的食材都非常考究,早班机从各地空运过来的特色食材,一天卖完后打烊。从不卖剩下的材料,所以味道以鲜美著称,当然价格也贵。以菱跟本不理他。 “送她去西府酒店。去安安那里。” 车子十几分钟就到了。下车的时候,安安说到: “邵先生。” “在,赵小姐。请吩咐。” “别欺负心月年纪小,我,安安,我们三个加起来,总比你大,你仔细算算那是多少岁。还有三个不是一个普通的数字,是个天大的数字,比如亚州三人男子天团,比如刘备关羽张飞也是三人组,三个人加起来的力量,要比一百个人甚至一千个人的力量大,所以你要小心了。” 我心里暗自着急:以菱啊,你不要暴露太多我们其实很愚蠢好不好?! “领教过。不敢。但是,如果心月欺负我呢,你们俩管不管?”邵铭允说到。 “我们都不相信心月会欺负你,我们比你了解她。”以菱嘟着脸。 邵铭允把车停好,赶紧下来替赵以菱开车门,赵以菱下来,邵铭允对着她说到: “赵小姐,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她不开心!” “我只相信你今天不会欺负她。”以菱说完转身就走了。 邵铭允上车,坐下来,长吁一口气。 “周心月!” “嗯。” “你今天怎么补偿我。” “为什么补偿你?” “我受到你朋友的虐待。” “你得感谢我,她今天非得跟着我们,我打电话给安安,安安才把她弄走。” 不过,他转念又笑了。 “你这个朋友,赵姑娘,懂得还真是多啊?”他坏坏地笑着说到。 其实我也想笑,但我得捍卫以菱。 “你再说,我也下车去找安安。” “好吧,欲将取之,先姑且之。不能乱了大计。你们三人组我得想办法解散。” “我们形散神不散,安安在美国那么多年,一回来第一个打电话的是我。以菱更不必说。” “固若金汤啊。” “对,金城汤池。” “你坐前边来。”他命令我。 第25章 玫瑰园 “为什么?”我装傻。 “太远我看不到你。” 我就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刚才又骗出来一句。 我下车坐到前面的副驾。 “吃过饭了,是吗?”他问我。 “嗯。你是不是没吃?” “我这两天比较忙,想着赶紧把事儿处理完来找你,吃饭也觉得是浪费时间。” “那找个地方去吃饭吧。”我说到。 “我带你去个地方,原本我想再等于等,再收拾一下。不过,我真怕你这位闺密了。得让你尽快脱离她们。” 他说着话发动车子。 “去哪儿?” “一会儿就知道了。” 话没说完,车子瞬间就到了主路,两边的白桦树快速地向后移去。 “怎么觉得是去我上班的地方?”拐了几条街后我看出路线。 “对,就是那里。” 到了我上班的那条街,然后车子右转弯进到一个区里面,这个小区叫玫瑰园,我上班时经常路过这里,是前几年开发的一个比较高档的楼盘。小区里面比较开阔,找到一个车位。车子停下。 “你住这里吗?”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不说话,他带我走到小区的中心地带,进入一个单元楼。上到三层。他打开了门。 房子很干净,屋子是全日式装修,进门脱鞋那种。屋子通透到没有一点杂务,一看就从来没有人住过。大约一百四五的面积吧,三室一厅,两个卧室,一间茶室。屋子南北通透,光线也极好。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儿离你上班的地方近。”他口气里带着点命令的味道。 我看着他。他走到我跟前,搬着我的双肩说到: “我肯定你在胡思乱想。” “没有。” “那在想什么?” “我想我总有地方住,可总不是我的家。” 他环住我的肩,动情地把我揽在怀里: “都怪我不好,以后不会让你受任何委曲。” 我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伤感,让别人分担我的不幸。于是我抬起头笑着说: “我如果搬过来住,你想过以菱吗,她会怎么样?” “我刚才想到这个问题,你俩一起搬过来住吧,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发现我俩要往前走,得首先来取悦你的朋友。” “她们对你有一些误会,时间会理顺一切问题。如果想让时间理顺的话。”我想着那化妆品代言的事儿,但他不说,我也不问,我不想弄得那么难堪,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可是觉得他总是有理由的。他不提或许有好多的原因,怕在我面前丢面子,也有可能。我成全他。 说着话,他带我在房子里到处走走看看,装修的真是清雅温馨,屋子里挂着日式竹帘,散着幽幽的一股草香。 “我喜欢住小房子,住着不累,简单温馨,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他说到。 我站在厅里,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我发呆。 “我怕你住在朋友家时间长了会难堪。你先在这里住着,我不想太影响你的生活,你有你的轨迹,但是必要的帮助你还是得接受。”他说到。 我无话可说。但心里好想抱抱他。 他继续说到: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馈赠,这只是暂住而已。我也不会让你长时间住在这里。想什么呢?”他转头看我。 我头抵在他的胳膊上: “谢谢!” 他转过身,抚着我的头发说到: “你应该说邵铭允啊,这个东西我不喜欢,你换掉它,那个我也不喜欢,你扔掉它。这样我会很自在。” “住在这里真的可以吗?”我低低说到。我心里怎么会不愿意,但是可以吗,可以吗,我问自己。 “你别打我主意啊,我可不轻易献身的。”他笑着说到。 我噗地笑了。直起身。 “这边的房子好像是很贵。” “原来这里是一片菜园,有一天呢,有人突发奇想,凭空打造了个cbd,接着周围的房子也随之应运而生,一炒再炒。” “我给你做饭吧,你不是饿了吗?”我看到厨房也很精致,冰箱什么的一应俱全。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满满的全是各种新鲜的食材。 “蓄谋以久。”我回身,用手捶他的双肩。他抱住我,说到: “我为什么看见你的眼神,会心跳。心月,不要拒绝。” “我接受。”我心想,无论如何,我是要面对这份感情。 他手抚住我的头,我顺势偎在他肩上。 “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一句诗,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做春衣?” “没有啊。”我一把推开他。 “跟谁说过的,又安到这里来了。”我佯装气愤。 他又环上来。 “刚才我抱你的时候,忽然觉得是情景再现,宜春园和披香殿会是在哪儿呢,心月?”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我的肩上。 “那是庾信赋里的句子,瘐信生活在南北朝的梁,这么说的话披香殿这个名字至少在梁朝就存在了,不过后来历朝的皇宫都有披香殿,比如未央宫。” “给我讲讲披香殿里的故事。” “好了,别装撒娇精了。”我说着推他,推不动。 “你不饿了吗,咱们披香殿里做春卷。” “讲一个故事就起来。” “那给你讲一个唐朝的红线女,宣城有一位会择茧缲丝做红线毯的姑娘,皇上的披香殿里的地板上要铺一块这样的红线毯,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后来宣城的太守举荐了红线女入宫去织,红线女手艺很好,染的颜色织的花样都是宫人喜欢的,而且比蜀都褥锦还要柔厚温软,后来有一天皇上来了,来看舞娘们在披香殿的红毯子上跳舞,她却看到了站在一旁冷艳的红线女,有人告诉皇人那就是织毯子的宣城红线女。皇上很高兴,看着脚下的毯子像一幅画一样绝美,不仅动容。后来皇上又独自来披香殿找红线女。可是红线女已回宣城了。皇上觉得遗憾非常,他终于还是让人又把她召进宫来,红线女以为又要织毯子,可是她走进披香殿,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皇上,留着美髯的俊逸的皇上。她说哎呀呀,这不是我男神吗,从此爱上了皇上。最初他们是相爱的。可是皇上见得女人太多了,之后不久就把她忘了。从此她做的诗织的毯都与披香殿有关:幸得君王怜巧笑,披香殿里荐蛾眉;红线毯,择茧缲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蕊珠宫里晨妆罢,披香殿前花始红。” “记住这么多的诗,累不累?”他突然说到。 “这是我的专业,大学里就学的这个。” “你真是我的宝贝。我一直都没看错。” “因为会背诗吗?” “不是。” “那因为什么?” “越来越说不上理由。” “好了,故事讲完了。” “还没有呢,他们合好了吗?” “你说呢。” “我希望出现奇迹。” “没有奇迹,只有冰冷的现实。你肚子还饿不饿?” “差一点忘了我还饿着肚子呢,等我把你娶回来以后,可以天天用故事充饥。” “原来我这么有用啊。” “秀色可餐。” 俩个人说着话开始做吃的,我也不会做饭,所以从冰箱里选得食材都是快烹的,比如培根芦笋卷,西冷牛排。我烧菜方面是虽然白痴,但在锅里放上油煎,还是会的。两个人第一次在厨房混来碰去的,跟一起生活一样,都有点不自在。鉴于我厨艺的空白,所以这方面也不能交流。我走哪里他跟哪里,彻底小男生一枚。虽然说话不多,但是两个人目光一直在交流,不忍一刻分开,彼此已心知肚明,是真的已经相爱了,分不开了。 锅里煎着牛排,他说要做一道黑胡椒烤番茄,在国外念书时经常吃的,我洗番茄。他从后面环过来。 “头发这么好,怎么保养的,还有这种头发上的香味也很特别。”他喃喃地说道。 “我从小到大一直用茶枯洗头,洗头时在水里再加一些晾干的桂花玫瑰花不管是什么花,有香味的就行,让这些花在温水里泡一会儿,然后再洗,头发上会有花的香气还有茶枯的香气。你闻到的香味可能是混合的一种味道。” “就这样天天你给我做饭,好不好,我觉得现在心里很安静,什么也不想了。” “这茶枯是有静心的作用。明天你也用它来洗头。” 他像匹马一样嗅着我的头发。我也想转过身来,迎上去,黏在他的身上。可是,再等等吧,周心月,不要太放纵自己。我心里这么想。 “心月。” “嗯。” 他把我转了一百八十度,我手上还沾着水,我整个人就那么被他紧按在怀里,然后唇压上来。吻在一起。 可是就在那一刻,我听到我身后呼呼的什么声音。我突然感觉到他浑身颤抖,我抬头看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同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我急回头,煎锅里的火都快把烟机燃着了。我冲过去把灶关掉,然后把锅盖盖到煎锅人。火被扑灭。 我回头看他,他木然站在那里,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角落下来。脸色煞白。 第26章 处一室 我半托着他到客厅的沙发上,让他躺下。我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我看他的样子也真有点害怕,我爸曾治过一个癫痫病人,发作起来很吓人,觉得他跟那个癫痫发作差不多。 “怎么样?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们要不要去看医生?”我急切地问他。 “没事,你别紧张,我看到火会有强烈的恐惧感。”他说着话,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水。 我用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冰凉的。他握住我的手。 “刚才看到火的一瞬间,觉得那个梦进了入现实中。”他说到。 “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我都去看过了,没用的。” 我坐到沙发上,他的头枕在我的膝上。 “闭眼休息一下吧。”我一边用纸巾给他擦额上的汗一边说到。 那样的一个有风度和棱角的男人,这会儿看上去却那么虚弱。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那个梦了吗?”他脸色苍白地说到。 “我一开始就相信。”我安慰他。 他闭眼躺着,我就一点一点拿湿巾擦他的脸。他像是睡着了。 两个人就这么守在一起到地老天荒吧,我心里想。 没过多久,电话又突然响,他让我给他拿手机,我瞄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又是邵震允。 “什么事?!”他低声吼到。 “大伯母找你呢,问你最近怎么回事,早出晚归的。” “你说我正在接近她给我定的计划。” “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你,现在非要让我定位一下你的位置,然后把你带回去。” “你是不是在我车子上做手脚了?!”他大声吼到。 “这是大伯母的意思。” “你听我的,还是听你大伯母的。” “她也是为你好。” “你妈不也是为你好吗,你怎么不听?!” “我。。。”对方语塞。 “我现在过去吧。”震允说到。 “你小子敢来!”他气急败坏。 “刚才大伯母就在我身边,我现在出来了,这样,我在大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打个电话,我们一起进去。”电话那头的邵震允低声说到。 “我今晚不回去了!”邵铭允依然很生气。 他放下电话,依旧拧着眉,极不开心的样子。不过刚才的一顿吼,倒是气血上升,脸色红润了些。 “你干嘛对人发那么大脾气?”我问他。 “震允是我堂弟,警校毕业后跟我出来做事,天天不学无术,沉迷游戏,武枪弄棒的。跟他爸妈对抗特别历害,这个世界上就我能管他,我如果对他有一点好颜色,他能翻了天。”他说着话长吁一口气。我看他有点疲倦的脸色。不想再多问。 “一会儿就走吧。我现在重新做饭去。”我起身。 他抓住我的手。 “再等一会儿。” 我复又坐下。 他显得极度不安。我想他跟他妈之间一定是存在什么分歧,这个可能多少跟我有些关系。我猜度着,但也不想问,也不知道怎么问。他带到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断不会冲到他前面去做什么。 我用纸巾为他擦脸。他闭上眼,似乎是睡了过去。我看着他精致的五官。我奶奶会看一点面相。我上大学之前,她曾经在纸上画过一个脸谱,让我一定少跟这些男人接触,一是印堂下陷,二是颧骨横张,三是耳垂无珠,四是山根低平。我现在一点一点看着他的脸,这下可以研究的很仔细了。还好,这些在他的脸上全都没有。我听着他轻轻的鼾声,我把他脱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过来盖在他的身上。这个在美国培拉大学遇到的神一样的男人,现在就这么躺在我的膝上,怎么也有种是梦里的感觉,为了验证这到底是不是梦,我伸手触摸他的头发,额头,鼻梁。突然发现他下颌不知什么时候竟长了胡子,似乎是刚长出来一样。我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他黑森森的下颌。幸好他在睡着,不然还真不好意思。我的手滑过他的嘴角。他却一个转头,咬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往后一躲,正好手指被他吞到嘴里去,然后就是不松开。这个动作真是太邪魅了。我脸一下红了。 我好不容易挣开他。 “是不是刚才早没事了,故意装睡耍赖?!”我问他。 他只那么暧昧地笑着。 “刚才睡梦中,梦见有个姑娘一直在非礼我,摸我的脸,我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却跑掉了。你说这姑娘到底是谁呢?” “知道你要怎么样?” “以牙还牙。” 我听他这么说,却有点不好意思。我把他的头放在沙发的靠垫上,就去了厨房。 我先把烧糊的东西处理掉,清洗掉刚才的油渍,重新煎牛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眼神虽然笑着,但语气变得嗔怪。 “作为一个女人,一点也不会烧饭,以后要怎么办,老公在外面挣钱,晚上回来还要给老婆烧饭吗?”他佯装生气地说。 “建议这位某女人的老公直接把厨师娶回去。”我回击他。 他一时气噎。看着他干蹙眉没话说。 “天底下还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命运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低吼。 他又环过来。 “刚才就因为这样着火了,现在又来。”我嗔他到。 “感觉虚度了太多的时光,现在不想浪费。” 两个人就这么叠在一起做了顿饭。他把头真是抵在我的肩上,说一些我也听不太懂的梦话。但是那感觉真是好呢。 好容易煎熟两样东西,我端到餐桌上,他去开红酒。然后顺手把大灯关掉。只开了有微光的廊灯。这样也好。 他虽然一直说饿,但也不怎么吃,只喝着红酒。 “把那块牛排吃掉,你的脸圆起来更好看。”他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着我。 “你也一样。”我拿刀叉给他切开。 “我有瘦吗?我一直就是模特一样的标准啊?”他摸着自己的脸说到。 “原来没脸已经习惯了。”我淡淡地说。 他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听明白了,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一点也不示弱,以后有我的好日子过了。” 吃完东西,我收拾好。 在厅里的小几上,我俩坐着喝东西,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给我点的那杯阿华田。心里想着缘分的奇妙,本来想也不敢想的事儿,是真的发生了。他就真真地坐我的面前,举手投足间就是他这个真的人了。我心中的伤口,会在他爱的气息中慢慢愈合。我不由望着他。 “别这样看我,会把我点燃。”他说到。 我赶紧把头移开。 喝完那杯咖啡。 “回去吧。”我说到。 “回哪儿?” “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哪个家?” “以菱家,觉得以菱家是我家。” “你这个女人真是傻。这里难倒不是家吗?!” “我觉得我还不能住在这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用走,我一会儿就走。” 我看着他。他靠近我,把我拉入怀中。 “不能浪费时间。我一会儿就得走。”他说道。 “你家离这儿远不远?” “一个多小时。” “这么远?” “嗯,我住在城郊的山里头。” 我蓦然直起身。 “山里头?我想到了狐狸精!你是。。。?”我瞪着他说到。 “哪有男狐狸精?!我这样的男人还用变成狐狸吗?” “那谁知道你现在是你还是狐狸精啊?我也被迷惑了。” “你现在是狐狸。”他说着话又靠过来。 他把我的头搬到在他的肩上。 “不要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待着。”他低低地说到。他的温柔抚平我跟他独处一室的不安,我刚乍起的翎子瞬间又落下。 “今晚好丰富,像是开夜宴。”他又说到。 “不是不能说话吗?” “不说话会想别的。” “是啊,还有烟火表演。”我赶紧说到。 “你非得破坏佳话吗?” “人生本来就不是佳话。不需要刻意破坏。” “我偏要做成佳话。” “那得需要多大的智慧,目前我看到的人都还没有这个能力。” “你相信我吗” “我姑且相信你”。 他打开电视的音乐台,屋子里即刻响起舒缓的音乐。我倚在他的肩上却有点困了。我听着他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只想着这一定是天外了,我们两个人坐在云彩的顶端,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来,就只有我们俩。我放纵自己,我无所顾忌,我倚在他的怀里,给他唱跑调的歌,一首一首的,然后他微笑着望着远方。 我那种安心的依赖,让我真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我躺在陌生的屋子里。 我赶紧起床走到外面,外面的壁灯散着温柔的黄色的光。 我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睡在另一张床上。我悄悄地走到另一间屋子里,悄悄地开开门。果然看到他在床上安稳地睡着。我进去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又悄悄地出来,回房躺在床上。我看了看表是凌晨一点。外面的月亮正好落在我的窗口,大大的柔黄的光,月亮也那么不真实,这正像现在的我,在这个房间里,与一个我朝思暮想的男人独处一室,觉得一切就是梦呢。可有时候不真实的却是真实的,真实的却变成了虚幻的。我跟我妈妈那么真实存在的母女关系,最后却变成了梦幻般的泡影,一切也只留在断续的回忆里。 这时我的手机一亮,收到一条短信:心月,我的窗子里能看到月亮,你呢。 第27章 谁遣郎君下凡间 这时,我的手机一亮,我收到了他在隔壁发来的短信: “我的窗子里能看到月亮,心月,你呢。” 这是一部文艺片的开始,我就知道这一晚没那么简单。 “真巧,我这里也能。”我回他。 “这么巧。” “嗯。大巧若拙。” 过了好一会儿,我真的又快睡着了。他又发来: “心月。” “嗯。” “睡着了吗?” “快了。” “睡吧,月亮陪着你。” “嗯,晚安。” 看短信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以菱的短信:“我今晚住在安安这里。不回了。” 我心里一惊,一定是安安不让她回去,给我们俩长夜独处的机会。 而且我看到我的手机上有一条回给以菱的信息: “一会儿我转告心月,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开心点。安安。”这是安安用以菱的手机回过来的。 这个歹毒的人,干嘛发这样的短信给以菱。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后来我真的睡着了。 一晚上睡的很安稳。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可是有一次他竟然说,这天晚上他其实曾经进入我的房间,躺在我身边安稳地睡到天亮,也没有做那个怪梦,早晨六点才悄然离开的。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起床去他房间看他,他已经走了。留了字条,说他回公司,有点事需要快速处理。并嘱咐我吃早饭什么什么的。还有房门的钥匙,全部放在几上了。 我看到客厅小几上的钥匙,整整五把,有四把是簇新没用过的,串在一起,还有两个小熊。心里又被感动。 为了避免再上以菱的当,我提早一个小时来到公司,以菱也来得特别早,还带了好多零食。直接拍到我的桌子上。 “吃吧,你妈给你的。” “怎么回事以菱,你又回家了? “没有,一大早我爸开车带着我妈来看安安,买了好多吃的,这份是你的。” “哇,真好。这么多,我哪吃得了,咱俩一人一半。” “我那敢吃啊,嘱咐好了,这份是你的。”然后转身走了。 “真是个醋坛子。”我嗔怪她。 我看都是些当地不太能见得到的特产土货,是以菱妈妈云游去带回来的。 中午我俩一起吃饭。 “工作的事有进展了吗?”我问她。 “先别说这个。说你。” “我什么?我爸爸也没给我找工作。” “昨晚!那个什么没?” “那个什么?” “别装清纯。” “人家本来就清纯嘛。” “说实话。” 我说没有她一定不相信,邵铭允故意放烟幕弹给她,让谁谁也不会信。 我索性点了点头。 “哎,我看就这样了。你也跑不了了。” “我不想跑。” “可是有些事还没说清楚。” “男人总有一些事是不能说的,我选择相信他。” “好吧,我尊重你。” 我突然觉得以菱长大了。一股热流涌上来,哽咽于喉。我想握住以菱的手,感谢她的支持。可是我还没有伸出手去。以菱说到: “昨天我跟安安商量了,做好与他长期战斗的准备。” 我把那股噎在喉的气又生生地咽了回去,然后继续吃饭。 “今晚叔叔来不来接你?”我问她道。 “你是盼着我爸来接我的吧。”她边吃边说到。 “你怎么知道。”我逗她。 “我不能走,你妈让我保护你。” “那好,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我跟你妈说了你跟白茶花的事儿。” “你,真是,还没怎么着,干嘛要惊动老人家。” “我不是怕你吃亏吗,我看这事,得让个大人知道了,不能让他太放肆。你又没谈过,我怕你不是对手。” “我妈她怎么说?” “她说这两天有时间过来当面听你说,说我说不清。” 以菱吃完饭就被他们部的人叫走了,因为我们那套节目马上要录了,发行部现在很忙。 晚上下班。我告诉邵铭允我回以菱家。他说他还在开会让我先回去,他散会再去找我。 我跟以菱下班也很晚,到家也快八点了。进门就看见以菱妈在家。餐桌上又是摆着好几个菜,用盘子一样一样的盖好。这种画面我看一次心里哭一次。 “阿姨!”我叫道。 “你亲闺女来了!”以菱也嚷道。 “这总这么加班哪行啊,身体吃不消的,看瘦的,脸都成尖的了。”她一边说一边把招呼我们洗手吃饭。 “哼,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瘦的呢!”以菱嘟囔道。 我拉着以菱:“洗手去!” 三个人坐下吃饭。 这时候以菱电话响,是她爸爸打过来。问她在哪,说在家,叔叔说也没吃饭,也要过来。我们三个又快速地炒了两个菜。然后赵叔就来了。 我们四人人坐下刚要吃饭。我的电话响了。 “这还让不让吃啊?”以菱嚷嚷。 我拿出手机。是邵铭允。 “是不是白茶花找你来了?”以菱又说到。 “嗯。” “心月啊,我正要跟你聊聊这个事,你妈不在了,我当你女儿看,我不想让你出事。”阿姨说到。 “是啊,我们听以菱说,两个人都诚心诚意的。”赵叔叔说到。 邵铭允的电话执着地响。 “要不这样吧,干脆让他上来,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见见他。”赵叔叔说到。 “让他上来可以,但不让他吃我们家的饭!”以菱撅着嘴说到。她分分钟能变回到八岁,我不可以。我的八岁永远定格在那里。 “等你女婿来了,也是一样的,现在是外人,结了婚就成了一家人了。再说了,这也没什么菜啊,不如再炒几个菜吧,老赵,你说呢!”阿姨说到。 “行了,甭炒了,这么突然,就怎么着吧,再说他开车也不能喝酒。”赵叔大手一挥说到。 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跟他打电话,跟他说一下吧。”我说着回屋跟邵铭允打电话。 “下来陪我去吃饭。”接通电话,他命令我。 “赵叔叔还有阿姨他们在家呢。” “家长来了。” “家长说想让你上来,赵叔叔想见见你。” “现在吗?” “嗯。” “心理上没准备,不过也没事。” “要不你说你公司有事,改天再来。” “就今天吧,我上去。” “那你待一小会儿就走。” “好吧。” “稍微收拾下吧。” “不用收拾,这小伙子谁家父母不喜欢。” 估摸着邵铭允快上来的时候,叔叔与阿姨就在门口站着,等他敲门。七八分钟后,听到楼到里有脚步声,没等他敲门,叔叔就去开门。客气地让进来。 “来,进来,小伙子,吃饭了吗?” “还没有。”他老实地回答。我瞪他。 “那正好,坐下来一起吃吧,也没准备什么,家常饭。” “那叨扰了。”他一点也不客气。 我紧张到手心出汗。 赵叔叔也是老江湖,做某局的副局长好多年。所以聊天不用担心会让人难堪。 听两个成熟的男人说话,也真是一种享受。他时不是掠我一眼。老老实实地回答赵叔叔的各种隐含话题,比如专业,家世,父母兄弟。他老老实实地告诉赵叔,他是学金融的,职业是投资。父亲去世,家中独子,母亲健在,还有九十岁的奶奶。两个男人说话都很谨慎,谁也不碰触对方代表尊严和面子的工作单位。 吃完饭,大家聊得很开心,赵叔叔没有儿子,明显喜欢邵铭允。后来还是阿姨提醒他。让我们单独呆会儿,并嘱咐我不要太晚回来。 我们俩下楼。他长舒一口气。 “怎么样我表现?” “六十分。” “这么低!”他不高兴。 “今天没有准备你的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不过真有点紧张,还有一关呢,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爸。” “等这一关过了,才能有下一关。” “赵叔叔肯定喜欢我,回去后你就听他怎么夸我吧。” “那可不一定,赵叔叔当局长好多年,见的人多了。” “我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近来,我总是看到一个卖瓜的王老汉。” 他笑。我们说着话,上了他的车子。 “玫瑰园?” “你没脑子啊,今天我能跟你去吗,我只是送你下来,现在任务完成,我现在就走。” “抱一下走。” “让人看到多不好啊。” “天这么黑,谁能看见车里面发生的事。” 我倚过去,头靠在他的怀里。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想冲过去抱你一下。”他低声说到。 “我也是。”我小声说。 “你说什么?” “我说鄙视你。” “刚才其实我听到了。”他坏坏地说。 我咬他肩膀。 “用力!”他低吼。 我如他所愿,狠狠地用力咬他一口,在他白到发光的白衬衣上。这一口算我报复他给我设的谜局,让我沉醉到不能自拔的男人的谜局。 “好狠毒的女人。”他看着我,眼睛发着光。 “这还不算狠。”我说到。 “那来个更狠的。” 我刷地把他白衬衣的扣子打开,我看到他紧实的胸肌。他看着我做这一切。我突然看到他眼精开始充血,才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于是放开手说到: “好了,不玩了,我走了。”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他一把抓住我,带我到他怀里。然后又开始从头发到唇的吻。我们俩都是飘在海里无舵的船,随着水波一漾一漾的往下沉。谁遣郎君下凡间,教人千里度关山。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停住。 “回去吧。”他重重地说到。 我迟疑了一下。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低吼。 我开车门跑开。我走到楼门口时,回头看他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我上楼后,先去了门口的洗漱间,照了下镜子,擦把脸,镇定下才出来。 果然,以菱爸以菱妈以菱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正说他。我也坐沙发上。 第28章 血痧 “心月啊。”阿姨叫我。 “阿姨。” “你妈妈在世的话,不知道有多高兴。”阿姨有点激动。 我低下头,脸上平静,心内的波澜没人读懂。 “心月啊,这个要好好把握。叔叔看人不会错的,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但是啊,叔叔唯一担心的是,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身边也会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可能会感觉到累点,所以不要急着决定什么,感情基础打牢固些,对将来的婚姻有好处。” “呵呵,你看你跟个专家似的,我们结婚前恋爱了八年,现在不是照样过成这样吗?这跟时间长短有关系吗?!这跟人品有关系!”阿姨有感触,开始奚落赵叔。 “我人品不好吗,我也没跟你离婚。真是。”赵叔反击。 “你以为不离婚就是对我好吗?拿钝刀子割肉才真疼。还不如来个快的,一刀切下去,两下都痛快。”阿姨有点急了。 “你们敢!”以菱不声不响闷声说到。 两个人即刻哑巴了。我想打圆场,可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正尴尬。赵叔说话了: “我们俩在家就是练嘴皮子玩,当着你们的面,我们才吵,你们俩要不在的话,我们俩吵着也没意思,因为没人看。你们年轻人说说情话,我们老年人说情话害羞,所以吵架是一种沟通的方式。是吧,秀荣。” 阿姨不理他。 原来阿姨的名字叫秀荣。赵叔见阿姨没反应。又继续叫她: “哎,哎,老苏!苏美女!” 阿姨终于噗地笑了! “回到正题上,正说心月的事儿呢,你俩开始*。”以菱说到。 我赶紧跟上: “是啊,我觉得叔叔说的也对,阿姨说的也对,所以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是单纯两个人的事,我跟他,我觉得我们俩个人不会出太大问题,目前感觉心里还是比较在意对方的,可是现在怕掺合好多别的,社会地位,物质条件,相貌什么的,我想想会很麻烦。” “相貌怎么了,我们心月不比谁差啊。”阿姨说到。 “妈,你知道这男的前女友是谁吗?” “谁啊?” “佳妮!” “佳妮,哪个佳妮?听这名字这么耳熟呢。” “主持人那个,前两天我们俩看她的节目。” 两个老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晚上我跟以菱睡一屋,赵叔和苏阿姨我们没让他们俩走。 我躺在床上,邵铭允发短信给我: “你在我身上刻了个图章,都出血痧了。以为咱俩做什么大事了呢。哎,被咬成这样,什么也没做。” “当时你好像一直在给我加游。” “是啊,还是咬得太少,不成风景。” “。。。。。” “我拍照留念。” “我跟以菱在一起呢。” 刚说着话,他发过来一张裸着上身的图片,肩膀上有被我咬的紫红色的一圈。我看着他裸着上身的照片发呆,关键还有那个暧昧的眼神,让人真是心慌意乱。 “赵叔对我评价怎么样?”他发过来。 “说我没眼光,怎么会喜欢这么丑的。” “哈哈,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就喜欢丑的。” “来,抱一下。” 我一回头,以菱正看我。 “分享一下你的情话怎么样。” “也没什么的。” “不让看,是吧,其实我早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 “哪是什么□□。你看仔细了。”我打开给她看。 “哎哟!” 她看后便一骨碌躺床上。 “怎么了?”我看她情绪不好。 “有胸肌有腹肌哦!”他撅着嘴说道。 “你嫉妒了,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让给你啦。” “我才不要呢。花心大萝卜。” “你不要,我还不让呢。千金也不卖。” “一万金呢” “不卖。” “一亿!” “不卖!” “十亿!!“ “成交!来吧,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啊,骂人也带着自己。” “我又不是妇人。我是小囡。” 我看着她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说到: “我们以菱也想男人了,我赶紧看看他身边有没有兄弟。” “要像他那样有腹肌!”以菱突然说到。 “好!” “有胸肌!” “好!”我一一答应。 “哎,等一下。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呢,是不是我先打开验验货,才能介绍给你啊?” “你敢!”她翻身开始挠我。 两个人笑成一团。 “是不是有胸肌有腹肌的男人都行啊?啊?哈哈,原来我们以菱,下半身思考。。。”我一边笑一边跟她闹。 苏阿姨穿着睡衣过来,站在我们门口。 “我当初也是怀了二胎的,哎,想想真是后悔呀。两个多好。以菱也不用天天在家窝着看电视吃零食了。”阿姨一边看着我们闹,一边说到。 “阿姨!救我!”我撒娇。 “哎哟喂,这个撒娇精!”以菱一边挠我一边嚷。 阿姨进来,把以菱拉开,然后坐在床上。 “心月啊。” “阿姨。” “等我们老了,百年之后,你们俩一定要像亲姐妺一样相互照顾!以菱太单纯了!”阿姨说话带点伤感。 我看着她眼圈发红。我想起我妈走之前那种痛。我突然有种勇气倚在她的肩上。 “阿姨!” 苏阿姨伸过手来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说到: “想想有你跟她作伴,我心里特别踏实。” “真恶心!又演苦情戏。”以菱在旁边煽冷风,泼凉水。 “以菱啊,你这孩子,思想太简单,就是不如心月懂事。” “你跟我爸,你俩别做美梦,你们得养到我九十岁才能走!”以菱吼道。 “我看行!好,闺女说的好!我努力!”赵叔叔在客厅里大声说到。 以菱像个小猴子一样,抱着腿来个前滚翻。 “好了,答应了,我可以不用好好工作了!” “你看,老赵,都是你惯的!” 阿姨回屋不久,以菱就呼呼地睡着了。爸妈保护神一样,到底是什么心事也没有。 我看着手机里的人,开始想念他。我发信息给他: “睡了吗?” “没有呢,在工作。” “噢,在公司?” “没有,睡吧宝贝。” “有点想你。” “我也是。” “不要睡太晚。” 以上的短信,就到此为止了。我没有收到他的回复。一定是太忙了,在开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处理吧,那能一边说事儿,一边跟女朋友闲扯。我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我带着以菱去了玫瑰园,带以菱参观了屋子,说还不错,虽然就这么几个字,但是听得出来是对他也认可了。 “好吧,他也算是用了点心对你。”以菱坐在沙发上说到。 接着的两三天,他没来找我,只发短信。说有点忙。还说玫瑰园房子的衣柜里他给我买了好多衣服,让我看看喜不喜欢。我周四又去了玫瑰园一趟,打开柜子,真是一柜子的衣服,我对时尚也没研究,总觉得穿那么妖娆是不能去上班的,一定是有什么宴会才能穿。所以,试了两件,还是挂了回去。不过尺寸大小还真是合适。想像着我如果穿成这样出现在办公室,小陈和孙姐的眼得瞪到多大。自己想想都想笑。 这周六他也没出现。因为公司去录制春秋时期的吴越卷了,也没我什么事,我们组暂不加班。今天以菱却加班。本来想回去看奶奶,又怕公司一个电话打过来所以犹豫着没回去。我收拾完屋子,出来溜达,不知不觉就去了玫瑰园,进屋打扫了一遍灰尘。在他睡觉的床上坐着发会呆。真的有点想他了。想跟他打个电话,看表正是十点多,他或许正在忙吧,我还是不打扰他了。我想今天晚上一定会来找我,我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些冷冻的食品,放在冷藏里,然后锁门出来。我一个人出来又去了苏堤,在我们吃藕粉的地方吃了藕粉。站在水边看水鸟翻飞。 电话响了,是以菱。 “在哪儿?” “在苏堤。 “你等我,我过去找你。” “你们发行部就是好,加班也这么轻描淡写。” “你等我。” “嗯,这么严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大约十五分钟到。”她说完挂断了。 一定是跟部门的人闹别扭了。我心想。我往回溜达。 我看到前面有个报亭,我正好站在那等以菱。我给她发短信“ “我在苏堤那个报亭边上。” “离开那,在苏堤入口等我。”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一样。我从那个报亭刚要离开。正好过来一对年轻人。 “买份报纸,今天有个新闻挺劲爆的,佳妮被偷拍了。”男的说。 “天天在电视上看她,偷拍有什么劲爆的,是不是床照啊?”女的说。 “预告上说是有秘照泄出,不过报上登不出来,网上估计能看。” “这男的太差劲了,肯定是佳妮说分手,他不原意,就放这种下流招术。”女的说。 “那也有可能是男的想分手呢。” “佳妮,江浙第一美女!” “我看着也就那样。没我女朋友好看。” “以后说假话要靠谱点,听上去才可信。” 我站在阳光下重新想了一遍这两个人刚才的对话,觉得是跟我有关系。我回身也买了一份报纸。我拿在手里,突然想起以菱刚才让我离开报亭,手开始有点抖,我颤抖着打开娱乐的头版,是佳妮吊在邵铭允身上的好多张照片,那个姿势我依稀见到过。邵铭允虽然戴着墨镜。但是他的脸我太熟悉了。 标题是:某卫视当家花旦秘照外泄,神秘男主曝光。然后下面是一大推文字,说的什么我也看不进去。只看了一下日期,是前天晚上被偷拍的。就是跟以菱爸妈见面后的转天,时间是晚上大约六点多钟。 我站在原地,阳光照着我,但我觉得像是又掉进了一个冷而黑的山洞里,孤冷,害怕。 (亲们要收藏,要留评,给我发完的勇气哦!另:被过滤掉的两个字为luozhao) 第29章 大闹邵仕(一) 以菱远远跑过来。看到我的手里的报纸,然后劈手夺过去。拉着我往苏堤入口处跑。 我跟着她一路小跑。我想她可能是怕我跳湖,所以从开始她打电话就让我离开苏堤。终于跑到全是陆地的地方,她才松开我。喘着气说: “我也是一上班刚知道的,这个消息提前被封锁了,就几个人知道。因为你们那档节目正在做发行,所以要放这种劲爆到有点下流的新闻。” 我靠在一棵法桐树上,心想这西湖边上为什么种这么多白皮法桐。 “有可能是假的,为了炒节目吗。要不现在给他打个电话?”以菱继续说。 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耳边只反复回放着刚才以菱的那句话:真的?假的? “你别不说话啊,不就一男人吗,这么受伤干嘛!”以菱害怕了,哭着摇我的胳膊。 “以菱。”我叫了她一声,想哭也哭不出来,只是觉得胸闷得历害,心里觉得苦。 “你脸色那么苍白,你吓死我了。”以菱是真的哭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以菱,一直说她幼稚,这回却全中了她的预言。 “没想到是这样的,看上去对你那么痴迷,却脚踩两只船。”以菱一边跺着脚一边哭。 “那天赵叔叔说的对,还是他比较了解男人。”我想起以菱爸那天说的话。 “所以以后谈恋爱都不要动心,我们都跟着安安学,好不好嘛!”她哭着说。我死性的样子一定是吓坏了她。 我拉着她的手: “真的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太突然了,晴天霹雳一样。” 以菱电话响。公司宣发部主管找她有事。以菱说她自己也有事,对方不高兴地把电话挂了。我看她不放心我,非得留在我身边。我说我陪你回公司吧,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她说好吧。我说我也想正好探听下消息。我们俩打车赶紧就回了公司。 因为周末,不是所有人都在加班,我在发行部的角落里找个空位悄悄坐下来,因为是那种格子,也没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伏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那么黏着我的时候,还跟佳妮来往,还那么亲密。而且他到现在还不给我一个电话,也没有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我从幸福的云天掉下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又像是王子的晚宴结束,午夜十二点,马车又变回了南瓜。 我就这么坐在那里几个小时一动不动,以菱偶尔跑过来证明一下我还活着,然后又去接此起彼伏的电话。我的人与心僵在那里,电话都不知道要给他打一个。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有两个宣发的同事坐到我前面的格子里低声说话。两个人我不是太熟,可能是做外联工作比较多。 “真他妈的累啊,总算没白忙活。” “反响不错吧。现在已引爆网络。” “奶奶的,网民就对这个感兴趣,病毒性传播。”另一个骂骂咧咧。 “兄弟们辛苦了。” “还不是有内应,不然怎么会拍的那么准。” “这小子据说很神秘低调,身价不菲,但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我听了这话,也是一惊,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他上班的地方在哪,做什么职位,收入多少? “反正是有钱人。不然佳妮能让他上?!”两个人继续说。 “你以为佳妮清纯吗,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我回头跟你讲讲。” “有更猛的料?” “有啊。但是对方太神秘,不适合搞事。” “哎,说来说去,全他妈是□□配狗。没什么好东西。” “这个圈子你我还不清楚?” “哎,你说,会不会引官司?” “告吧,越告越好,怕他不告呢。” “还有哇,我有一个事觉得特别蹊跷,我们没给老六多少钱啊,怎么这次炒得这么大?按说着佳妮也不算一线当红明星,怎么就弄成全国新闻了?” “这就叫窜红,好多女星演技烂掉渣,就因为有几分模样,一炒绯闻就火。这是规律。” “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你可别小看她,她原来的那档节目在美国华人圈中也火了,都超过了当地综艺节目的收视率。请他之前有数据的。” “我也知道这事,但是总觉得她的才学还没有到那份上。如今这老外也好糊弄。” “咱们轻易输不出什么节目,这个算是个成功的案例了。各方面凑巧了。” “估计他男朋友也是看上他这点了吧,不然不就一皮囊吗,有什么啊。” “这种女人,美丽的皮囊下都暗藏着爪子呢,不是一般人。” “好,走了,吃饭去。” 暗藏着爪子是什么意思,是有心机吗。还有原来在佩拉大学见到她,是为了一档节目去的。我心里嘀咕着。等到以菱下班已是七点多,我勉强跟着她吃了点东西。我们步行回家。 我想他或许在灯蕊街等我,给我解释。看到我后,从车里跳下来。 走到以菱家小区门口,我回头找他的车子。可是没有。电话也没有。 以菱说我陪你在这里再等等吧。 我们俩在站在小区门口傻傻等了半个小时,车也不见,人也不见,电话也没有。 以菱愤然骂着。 “走吧。以菱。”我拉着她回家。 我回去后把自己关到屋里头。以菱拍着我的门,吓到哭,她又没经过事,我吓她干嘛。我把门开开。我坐在床下面的小地毯上,靠着床边,抱着膝坐着。 “以菱,我头有点痛。”我低声说到。 “我去买点药吧。” “不用。” 以菱叹了口气,悄悄出去,不知道跟谁打电话。 半个小时候后,安安就来了。我听着她俩在外面嘀咕。 “要不你跟心月要那小子的电话,你打给他。当面问一下,怎么也得问清楚啊。”以菱说。 “那我跟心月商量下。” “心月,我打电话给他吧,问下真实的情况。”安安说到。 “我打吧。”我说到。 “那好,你打,我们俩回避一下。” “不用。” 我拿手机翻到他的名字,当那三个字跳入我的眼睛时,我的心被针刺到流血。拨了号后,一直是无法接通,我连续播。后来索性关机。 我把电话给她俩。两个人又轮流播,但一直是关机。 我彻底崩溃了。 我躺着,她俩坐在我身边拿着手机,像是轮流值班一样,给邵铭允播着电话。但是一直是关机。 “要不现在我们去他公司找他一趟去吧。”安安说到。 “心月,他公司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给我说过他公司在哪儿,我也没问过。” “天哪,安安,你听啊,这明摆着是不告诉你啊,这样脱身起来多容易啊。还有啊你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他说住郊外的山里头。”我头痛到整个人晕晕的。 “这鬼话你也信,这明摆着是个骗局。” “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安安紧锁着眉。 “你俩弱点都是想太多,更容易受骗。”以菱的话听起来像个小孩子说的,但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安安琢磨着她的这句话,噗地笑了。我也笑了。 “你俩还有心思笑,天哪,不行了,我晕菜了,我要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了。”她说着话就要去打电话。 我一把拉住她。 “先别打,说不定一会儿他人就来了。一会儿敲门,你去给他开门。”我说到。 “好好好,行行行,我给他开门!但是我开完门,我再从门口一脚把他踢到一楼去!不信你等等看,看我能不能做出来,这回你要是心疼他,我们一辈子也别再来往!”以菱瞪着眼睛看着我,明显气到爆。 安安一直在打邵铭允的电话。但仍然是关机。 “安安,要不你跟高夫人打个电话,问她邵铭允的公司在哪儿?”以菱说到。 “她回美国了。我也想到了,我等她起床再打。” 我也没有阻止安安去打这个电话,有些事是该揭幕一下。 “现在这个点应该差不多起床了,我到客厅里打去。”安安说到。 我拉住安安: “你想好怎么问了吗?” “我知道,刚才想半天终于找到个理由,因为我们跟邵铭允交集不多,也不知道他跟高盛隆到底是什么关系。美国公司里的同事,大家都各做各事,不像华人那样爱传些八卦,说点小事非。” “快快快!去打!”以菱推安安。 安安拿着手机就客厅里用英语开始跟高夫人打电话,大约刚开始是汇报了些工作上的事,然后也不知道她怎么转弯转过去的,问起了mr邵铭允,后来对方开始说中文,告诉了安安邵铭允公司的地址。 安安挂完电话就说: “在滨江区!” “走,马上行动!”以菱说到。 “现在去恐怕只能见到保安!”安安说。 “不行,我想现在去,有一个活的我也要问问邵铭允到底潜逃到哪个星球去了。”以菱的脾气上来。 “那就现在去。心月你要不要去。要不我们把他抓过来,让他跪你面前。”安安说到。 我苦笑。 “我以前对他的感觉竟然全是错的,我有点想不明白,我想第一时间面对他。”我说到。 “不管什么,总要站出来面对。走吧。一起去。”以菱说着话一把把我从地毯上拉起来。 简单收拾下。下楼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滨江区是高新开发区,因为政策利好,这几年发展特飞快,聚集着几家国际级别大的商企,因而声名大震。 出租车带我们到滨兴路。安安对好了门牌号,下车后三个人就直接进到一幢大楼里。走到大厅里,还真是气派啊,大厅里放好多艺术品摆件,比如雕花的青瓷瓶还有白瓷瓶,显示出这大楼主人的品味不俗。进进出出的人也还不少。刚没走几步,被保安拦住。 “请问找哪位?” 第30章 大闹邵仕(二) “我们来找个朋友,邵铭允。”安安说到。 “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找他,都说是他的朋友,那烦请跟他打手机,让他本人打内线给我就行了。” “我们刚才打过电话了,他电话一直关机,所以过来找他一下,有点急事。”安安说到。 “那可能就是在开会,没办法接电话。那几位还是再等一下吧。” “昨晚开会开到现在吗,昨晚就打不通了。” “这个我们不清楚,今天找邵董的人特别多,没办法,都不可以进去。”保安嘴角始终挂着职业的浅笑,但是那笑拒人千里之外。 “邵董?!原来他还有个名字。”以菱说到。 “他有那么神秘吗,真是的。我们能找到他,就不会来公司了。”安安气愤地说。 “打他秘书电话也行。”保安又抛出来一招。 “秘书?我们不知道秘书电话。”以菱说。 保安只是微笑,什么也不说了。 “你们这个大楼里有几家公司呢?”安安又问,想套出更多的内容。 “整个大楼都是我们邵仕的员工。这是邵仕股份!外面那么大的霓虹灯字都写着呢。” 刚才因为是按着高夫人给的地址,某某路,某某号那么找的,却没有注意到楼上的霓虹灯字。“那,邵铭允在几层办公呢?” “他是我们老板,肯定不在最高也不在最低。”保安说到。安安和以菱面面相觑。 保安后来也觉得自己说多了。于是又补充到: “各位小姐,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就请回吧。” “不好意思,我叫周心月,麻烦你接通一下秘书电话,说我有事找邵铭允先生。”我郑重地说到。 保安被我的气场打下去,顿了一下,说到: “好吧,我试下。” 他连着播了好几个,秘书电话却一直占线。 “不好意思,小姐,秘书的电话也打不进去。我爱莫能助。请继续打他私人电话吧。” “他手机打不通,所以我们才来找他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以菱发飙。 保安只是微笑,不说话。 “走吧,我不想让你们在这里为我受辱,我们回去了。不找了。”我说到。 “不行,我不走!”以菱被激怒。 双方僵持了几秒钟! “等一下,我喝杯咖啡。”安安说着话,走到大厅不远处的一个小水吧前,高几上放着公共饮水机和一个小型咖啡机。 以菱留在原地继续跟保安理论: “你看,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你怎么不管,只看我们好欺负,是吗?” “这些人都是邵仕的员工,我们都认识的。” “这么多人你都认识吗?这个刚才这个,你说他叫什么,你认识他,你叫他一声,看看他答应不答应?” 保安哭笑不得。 以菱正跟保安大声说着话,只听嘭一声响。 安安不知道怎么把小水台上的咖啡机给弄到地上,一声巨响,安安抱着自己的胳膊哎哟哎哟地叫着,两个保安应声就跑过去了。这时候我回头再找以菱,早不见了。 天哪,我瞬间明白。这两个人是预谋好了的。 我整个人都懵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是看安安,还是去找以菱。 我看到安安给我使眼色,让我进去。我转身跟着以菱往里走。 电梯在关上的一瞬间,我挤进去。 电梯里有三个人。另一位是戴眼镜的一位男士,抱着一个文件盒。 电梯上的楼层数显示是十九层。 “我说邵铭允在十层办公吧,你又记错了吧。”以菱大声对我说道。 “在十二层,明明是你记错。”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回她道。 “数字白痴!你自己说错还不知道。”以菱说到。 “在十一层,好不好!小姑娘都是天然的数字呆吗?”戴眼镜的人突然说话了。 我们俩都没吭声。七层他就下去了。 我们俩继续到十一层。赵以菱出了电梯门,就大声喊: “邵铭允!滚出来!” 天哪,我吓得不知所措,我从来没见过她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她一边往走廊里面走,一边骂。我抱着自己的头,靠在电梯口的墙上,心想,安安,你在哪? 走廊里出来几个人看热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姑娘,出什么事了?”有人出来问以菱。 “我找邵铭允,让他出来!别人免谈!” “他今天不在。” “不在,是藏起来了吧,邵铭允,出来!” 我站在原地,狠不得捂住耳朵。 以菱拿起一堆走廊里的宣传资料,就冲着一扇门扔过去,那些纸片落得满地都是。这时候,有一个穿西装的高大的男人带着几个保卫快步走过来,其中就有一个是刚才楼下大厅的那个。天哪,这要怎么办,以菱继扔那些纸片,她一边扔一边骂: “邵铭允你个混蛋,骗子,渣男,贱男,今天不出来,本姑娘就不走!”楼道里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那个威猛的男青年走上来,一句话也没说,一个翻手就把她胳膊抓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冲上去: “请放手!” “你们早在一楼闹半天了!我在监视器里早看到了!想在邵仕闹事,还嫩点。” “你放开她!”我大声喊着。 可是那个人就是不放手,把以菱反剪的死死的。 “心月,给我爸打电话!让他给我公安局的叔叔打电话!说我在这里被打!” 天哪,这电话怎么打,我怎么能给叔叔打这样的电话。 我血往上涌,看着那个威猛的大个子说道: “你再不放手,我报警!” “你报吧,我还想报呢,这是我们公司,是你们过来闹的。” 我听着他的话,一语被击中,不知所措。我不想把事弄大。这时候我看见身旁的高几个就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瓶,我早注意到,那虽然不是古董,也是国内一流艺术大师的作品,个个价值不菲,我走过去,一手抄起来,说到: “你放不放手。不然我就打碎它!” 他抓住以菱的胳膊明显松了下,但是还没有完全放开。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这时,忽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司机小寇。因为他的姓比较特别,一下子记住了。那天深夜下着雨,邵铭允带着我去游苏堤,就是他开的车。他也瞪着眼看着我。 “周小姐!”他好奇眼前这一幕。 “小寇!”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小寇赶紧把我手里的瓶子接过去。 还好他还记得我。 “那个女孩是我朋友,快让人放开她!”我有点快喘不上气来。 “好好,怎么会这样?!”他说着话,跑到那个威猛高个子男的跟前。 “震允!放手!”小寇大声喊着。 原来这个人就是震允,邵铭允的堂弟,我在他的电话里不止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乌龙,乌龙,这都是朋友,快放手!” 邵震允瞪着他: “你的朋友?!” “不是,是老大的朋友,快放开!” 邵震允疑惑地松开了手。 被松开胳膊的以菱,反手就给了邵震允一个嘴巴。 “本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过我,你小子小心了,我马上报警!” 邵震允刚要发作,小寇赶紧拦住他: “误会误会。” 我把以菱拉到我身后,我怕邵震允再伤害她。 小寇把邵震允拉到一边,低声跟他说了两句什么。 邵震允愣了一下,还是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 “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 “嗯,我知道你,你就是邵震允,我在他电话里屡次听到你的名字,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邵铭允!我是来找他的!”反正淑女也装不成了,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安安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 我让她俩站在我身后,我不能再让她们受一点委曲。 “他这两天太忙,公司要上市,要忙的事儿太多。”邵震允说到。 “我们也在找他,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没办法。”小寇说到。 刚在楼梯里遇到的那个眼镜男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过来,手里举着一份文件: “我们老板正在跟证监会和投行的人谈事,在做上市前的最后准备。今天我们另一个合作伙伴打过电话来,公司所有的日常事物暂由那面的詹部长代管,让我全面协助,正式的文件都下来了。” “这是我们公司的王嘉仁,也是邵董的助理。”小寇指着那个眼镜男说到。 “胡扯!有什么事不能接电话啊?明明你们串通好了的!”安安对王嘉仁说到! 王嘉仁被呛到无言。只是干说了几个你。 我心里是真的受了太大的打击,这是已布好了局,我们无能为力。 “小寇,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再问你一遍。” 小寇眨着眼,说到: “我说的是真的。木错。”小寇的外地口音。 “那好吧,你带我到他办公室,我想看一下他办公的地方。” 小寇笑着说: “这有什么难的,跟我来吧。” 我跟着他穿过走廊,我想着他每天在这里走过来,走出去,心如刀扎。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外面全是玻璃幕,果然有一位美丽的女秘书坐在玻璃幕的小外间正在打电话。 还好里面的百叶窗是反着的,我正好能看见里面,我看到他椅子上搭着我熟悉的那件深蓝色西装,差点泪奔,然后就看到了他办公桌上的那个月亮子手串,挂在一个小吉祥物的头上。心一下像是被刀割了一下。我转身对着小寇说到: “好了,谢谢。安安,以菱,我们走吧。” “你等着,你看我怎么找人收拾你!”以菱对着邵震允大声嚷到。 小寇笑着说: “邵老二今天闯祸了。” 我们走到楼梯口,我跟小寇告别。 小寇坚持要开车送我们。我说我们开车来的。 按了一楼,等电梯: 邵震允突然对着以菱说到: “对不起,刚才有点过了。” “不接受道谦!”以菱说到。 “你还打我脸了呢,咱俩算平了,我也没让人打过脸。。。要不你再打我一下?!”邵震允说到。 以菱冲上去,真要再掴他。我跟安安都拉住了她。 这时候电梯上来。 我拉着以菱进了电梯。 电梯里,我再也忍不住眼泪。 “安安,你烫伤没有?”我拉着她的胳膊。 “没有,我是故意搬到的那个咖啡机。怎么会烫伤我。” “以菱你呢,是不是被那小子弄疼了手。” “那倒没有,只是打他那一巴掌太用力,现在手疼。” 第31章 画眉山下君行去 我们三个出来,走到外面的广场上,特意回头看了一下那几个霓虹大字,果然是邵仕股份。 “他是这里的老板!”安安说道。 “老板又怎么样?!”以菱不屑。 “老板多的是,像他这种颜值高又年轻的很少见,关键是他还曾经爱上了我们心月,这几率如同神话。”安安惊叹。 “这不也拉倒了吗。”以菱不以为然。 “安安,那天不是你突然有事去了波特兰,我也遇不到他。我现在开始觉得佛经里那些话也许是对的,不是相欠,怎会相见。” “而且还总见,是那种不期而遇,安安,你不知道,就那天,我妈带我俩去永福寺,就遇到这男的了,他跟着她奶奶去的。我跟我妈在佛堂里打坐着听经,一会儿心月不见了,等经讲完了,她也没回去,我吓坏了,以为出事了,出来给她打电话,她从山上下来。后知道她跟他在一起,两人聊了好久。”以菱说到。 “怎么那么巧?心月。” 我从包里拿出他写给我的那九张笺: “这是他写在异次元咖啡屋的,上面都写着呢。” 她俩一张一张地看。都有点吃惊。 “你这些一直没给我说过。”以菱说到。 “如果不是弄到今天这样子,我真是希望你们俩最终能成,我差点又相信爱情了。”安安叹到。 “如果不是真爱,这男的也太鸡贼了,用这种手段,哪个女孩受得了。” “是劫我也不后悔。”我低声说到。 “哎,心月,我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事业干得很拽。”以菱看着我。 “说实话,有预感,一是从他的气质上判断出来,他那种样子,气定神闲的,不是自己主一方天下,装不来的。还有就是佳妮,跟她来往的男人,若非有相当的成就,她怎么会那么主动地当着外人吊在他身上。” “那如果最终你判断错误,他是穷光蛋呢,你还愿不愿意嫁他?”以菱又问。 “我现在想他都快想疯了,只要他的人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是什么我都愿意。”我说着话眼泪就流了一脸。她俩也沉默了,都陪着我流泪。 路边的小店里放着谁的歌,幽幽咽咽,湿湿嗒嗒。 我们三个往前走,都忘了叫出租车。不知走了多久,三个人走的都有点累,正好前面有家咖啡馆,我说进去坐会儿,歇会儿再走。我们进去坐下。我点了三杯咖啡。 “为了我,你们俩狼狈成这样,我真是心里难过。”我说到。 “哎,这一架早晚是要打的,早打比晚打好,不过今天他不在,打的不尽兴。”以菱说到。 “以菱,你以后做什么事要跟我商量,今天要不是我认识那个司机,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我不想把你带到危险中,不想让你受一点伤害。以菱。” “我本意是这么一闹,那小子就会出来,没想到真的不在。要不就是看到我们来后,就从哪儿溜走了。”以菱一边喝咖啡一边说。 “我总觉得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安安说道。 “你说哪里不对劲。”我问。 “感觉他们说的是真的。邵铭允真的在应付一件很棘手的事。” “那也不能关着机啊,还有就算是他有什么棘手的事,那他跟佳妮的照片怎么解释。”以菱又补充。 “嗯,这倒也是。”安安不知道怎么说了。 “心月,你要怎么办?”安安转头问我。 “真的应了你们俩的预言,我被骗到寸草不留。怎么总是这样的结局,惨败的人生。”我感伤。 “那有那么严重。上次吃饭的那个小子一直在关注着你,人家高中时要跟你谈,你有个男朋友,等那个好不容易散了,立刻这姓邵的小子就扑上来了,所以他一直没机会。他现在还经常给我在网上聊几句你的事儿,密切注意着你的动向,就等这一天呢。” “哪个小子?”安安问道。 “林亦涵。”以菱回道。 “他啊,我还有印象,在校队那个。人挺帅的。” “我现在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咱们。”以菱说着话拿手机。 “停,停,停,得问问心月啊,是你谈还是心月谈啊。”安安制止以菱。 “你们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心月现在最需要关心。他也求之不得,那就让他来嘛,正好可以填补空白,两下都不吃亏。这下我也可以跟姓林的有个交代了。” “以菱,你收了姓林的多少钱?”我突然问她。 “也没收多少,他托陈天明送过我一支法国带回来的口红。” “你就把我卖这么便宜?你岂不亏死。” “我倒是想卖个大价钱,你今晚这不看到了吗,我都快把邵仕大楼砸了,人家金主也没露面。哎,想想还是小富即安吧。” “数学一塌糊涂的人,毕业后真是成绩惊人啊,据然做起这么大生意来。”安安逗她。 “我打了啊。”安安拿着手机对着我说到。 我看着她不说话。 “你是不是想见陈天明了?”我必须一招制住她,不然局面将不可控。 “谁谁?陈天明是哪个来着?这名字好熟。”安安又问。 “藏颈鹿。”以菱像是被打击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无力地伏在桌子上。她爱不上陈天明,如同我爱不上林亦涵一样,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哈哈,是他啊。他对你有意思啊以菱。” “他爱有没有,反正我没有!不过,他说如果我三十了还没嫁出去,就让我嫁他。” “他说的?” “嗯。” “这绝对真爱啊。” “传说中神一样的备胎。”我说到。 “我怕我真嫁不出去,砸我爸妈手里。所以我也同意了。”以菱伏在桌子上说到。 “陈天明才怕呢,你如果二十九岁那年嫁了,他岂不哭死。”安安替陈天明叫屈。 “他自愿的,我也没逼他。” “想想如果最后就这么草草嫁人了,真是难过。”我感伤。 “有钱有颜有内涵的又怎么样,缺德,渣。”以菱一针见血。 “所以啊大家最后都是草草嫁掉,没有一个是嫁的好的,看上去好的,不见得好,不抱希望的,也许是最好的,比如以菱如果最后嫁了陈天明,陈天明对会她特别特别好。这也是童话里传说的。” “去你的,你嫁吧,我才不嫁他呢。”以菱发飙。 我们喝完咖啡,打车先送安安回酒店,我俩回灯蕊街。安安原来想陪我们来着,但是我更想安静地自己想清楚。所以让她回宾馆了。 自己躺在床上,睡不着。握着手机,机械地打他电话,一遍又一遍,换来的却是关机关机关机!哭醒又睡着。却等不到任何他的消息。我把他送我的那块表拿出来,戴在手上。结果哭得更历害。最后索性抱在怀里。 我终于精疲力尽。把手机扔到离自己很远的位置。浅浅地睡着,还做着奇怪的梦,梦里跟着他跑到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跟他一起做从来没有做的事儿,像是回放,但是真的从来没有经历过。很多的人,很多事,很远的地方。 第二天照常爬起来上班。脸都变形浮肿。用凉水敷了好久,才好一些。 以菱也不说话,皱着眉给我拿包。 到单位后,我们部门做‘残唐吴越卷’的摄影师要去勘景,要带一个文学策划过去,这种活儿一般都不愿去,因为我们做这档节目有点探秘的风格,所以好多拍摄场景注定不会在市中心那些人尽皆知的地方,主拍摄场大都在荒郊野外。住家男住家妇都不太喜欢去的。我主动请缨。我跟以菱在公司内部交流软件上商量,她说去吧,这样出去活动活动,还好受些。她说她回家去住,让他爸天天来接她。我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她说这样可以让她爸在家多待一待。 以菱还说: “两个人爱到最后都是这么倦了,想想爱情有什么意思。相当初我爸妈俩人也是爱到不能分开,我妈等了我爸八年,两个人才调到一个城市,以为一辈子爱到底了。现在不也这样了吗,所以想开点,就当是已经爱到最后了,散了。经历过就好。” “嗯。”我心里想着那个人,什么也听不进去。 “如果爱到再也不爱再分开,那是多么痛的一件事,这样戛然而止最好,彼此还想着。” “是。我只能这样,我有选择吗?遗憾的是我们之间太短暂了。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始,就结束了。 “嗯。”她开始嗯。 “不过,刚才这是你的原话吗,以菱?”我觉得她一般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我反应过来后,觉得有点蹊跷。 “刚从一个心灵鸡汤网站上抄的。”她一点假话也不说。 “现在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句子了,就开始嗯了。” “嗯。” 我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穿上牛仔,背了个背包,下午就跟组走了。我走之前又拨了他的电话,依然是关机。我突然明白,除了他的人他的电话,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住,公司在哪,我一切还没来得及了解。如果他关了手机,我将再也找不到他。这一定是提前就设定好了,备着这一天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想到此,心灰意懒,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了无生趣。 第32章 转身百年过 我们勘景的下一站是龙山,我到了山里后,看见了青山绿树,心情好了一点。 这次跟组去的遗址都是没有被开发的地方,是从野史和一些民国的考古学家的书中记载寻找到的,有些能找到,有些干脆一点痕迹也没了。 如果不结合主持人,音乐,特效,可能观众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但是我能,我变得那么爱动容,站在一处古遗址前。脑子里会播放一千年前,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突然会哭会流泪。唐总监这次也跟着出来了,他说,小周去演情感戏肯定行,以前没看出来,原来这么感性。 有个故事是说吴越国钱家的王子们,个个文武双全,十一公子封新安侯,娶了楚国国主马殷之女马郡君,两个人相爱至深,可好景不长,一年后十一公子暴毙,马郡君之父马殷想接女儿回去,再嫁南汉皇帝刘岩,可是马郡君誓死不回,终身守着十一子的一张画像,为其理佛超度,后终老吴越国。 我们找了一间旧佛堂,作为主拍摄场景,但是想到那个十一王妃用情之苦,我便泪奔到不能自控。如果两个人调换一下,十一王子绝对不会为她守节明志,终生不娶。可见苦心相守的大都是女人。 这天我在一处古迹前发呆,因为叫做古迹实在是有点勉强,因为只剩下最初的柱石与地基,还有高低错落的一些土台子,你可以想象着这里曾高楼连苑,曾发生过的凄美的爱情。这个地方是一所山中别馆,叫做九秋台,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文穆王钱元瓘曾与他一位相爱相知的姑娘一起在此赏月赋诗,他曾为她坚守很多年,俩人个最终因为变故,不能相守到老。历史上的钱元瓘四十岁时才生子,为这段爱情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中午,他们都去吃饭了,我没胃口,一个人正站在一块土台子上发呆,有一位全身穿休闲装的男士走过来,站在我不远处,戴着遮面的黑抄。我心里嘀咕着这个人怎么有点面熟,似乎里哪里见到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黝黑的面容,是那种沙滩小麦色,身材高大健硕,眉宇间刻着风霜,年纪大约有四十出头。 他优雅地微笑着走过来: “不去吃饭?” “没什么胃口。”我微笑着跟他回话。 他站在我的不远处,看着我说道: “做这种工作是不是很有意思,可以跟古人对话。” “嗯,这只是工作,没有想象的那么惬意。” “你对这段历史很熟悉?” “嗯,还好。” “对历史和文学有研究的姑娘才能称得上有阅历。” “那也是别人的阅历,不是自己的。”我笑着说到。 他哈哈大笑。 “别人的阅历自己看多了,也就变成自己的了。” “如果是那样,男人会只看帝王传,女人只看后妃传。” 他笑。 “不是每个男人都想当帝王。” “中国有这样的男人吗?”我笑着说,我觉得跟他聊天很有意思。 他仰头看着天,笑得很开心。 之后唐总监他们过来,几个人一直说话,不知道小声聊什么,我走到更高的一个土台上,看着四面山野,想像着当年的王子王妃也是这么站在这里,想到此觉得这份工作也真是有点意思。黑抄他们跟我们公司的人聊了多久,我也没注意,趁这个空档,我正好到处走走。后来终于不聊了,我看到黑抄向我这面挥了下手,然后几个人就上车走了。接着司机小王招呼我要去下一站。 我走过去问小王那个黑抄是谁。小王说他来的时间也不长,也不知道,一般这种情况他也觉得很少见,大概是一个广告植入商,想在咱们节目做广告。 越是晚上越是难熬,邵铭允三天没有消息了。 转天上午,以菱打电话给我: “心月,佳妮一会儿要来公司。” “她去干嘛?” “说是跟工作人员见个面。” “噢。”我能想象出公司里的男人们会是什么样子。 “我一会拍视频给你看,你分析下她。” 我沉吟了下: “好吧。”我是想看看天天跟邵铭允在一起的人,是如何的珠圆玉润。这种心理还真是变态。也可能是想通过她看到他。 上午九点,我们的车子行走在山路了,我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飞驰而过路两旁的树。 手机一响,以菱突然就发过来了,直播。 佳妮从门口走进来,后面忽忽地跟着几个人,就像是有一阵风刮过来,风情万种,风华绝代,风头正健。公司的人忽地就涌过来,一人拿一个手机拍。她笑着跟大家招手。 “佳妮比电视上还要飘亮!”有人大呼。 大家笑。 “节目马上要上了,过来跟大家见个面,好多都是幕后英雄,也请各位多多关照。”她一边笑着一边说到。 “聊点私生活呗,这里也没外人,我们最想知道的就是你的个人问题。”有人提议。有人笑着附和。 “是啊,什么时候大婚呢。” “昏头的时候就大婚了。”她调侃着。 “姐夫好低调,姐夫是做什么的?看看我能不能在财富榜上跟他pk下。”这个说话的人是小陈。 大家笑。 “他是圈外人,不喜欢露面。希望大家不要打扰他。” “姐姐的私照我看了几张,虽然后来被屏蔽了,但是还是让人喷血。” 大家哄笑。 “不过请教下,那些私照是怎么被拍出来的。”有人问。佳妮脸一红。 “现在的人都会摄像。防不胜防,如果大家真心关心我,就关心我的节目吧,要多给我们点私人空间。” “很相爱吗,两个人。”问这话的人是以菱。 “是啊,美女你有什么想法吗?”佳妮表演着讨好。 边上的人哄笑。 “坊间传说你们俩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呢。”以菱并不吃她那一套,继续说到。 “还有人说看见过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这也没什么,我们彼此的私人空间很大,我不会限制他跟异性适度交往。” 直播切断了。 我又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突然看着窗外的树山石那么恶心,不只是这几样恶心,是看什么什么恶心。 我干脆闭上眼,躺在靠背上。想从头至尾想这件事,最后得出了结论,我可能在这一段时间里真的作了邵铭允的秘密情人。我是第三者。 尽管这样,我还是分分钟等他的电话,那怕一句对不起。 我忍不住再拨过去,依旧是关机。 真的好想死。 但还是不想死。 一周后,我们工作结束,最后去的那个地方离我家不算太远。我就请假回家了。我爸租了好多山地,建了药植园,他说现在好多病疗效不好,跟药材的不纯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自己要亲手种植。他跟许叔叔两个人天天忙得不着家,早出晚归的,我只见了他一面。 我跟着奶奶在院子里晾晒了一天药材,我继母是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的,现在也雇了个保姆来收拾家务,而她把自己收拾的很利落齐整,也很忙的样子,也不知道天天干嘛。估计是打麻将吧。 晚上,有个新手机号打电话给我,我心跳不已,接通后却是以菱,说是要去新单位上班了,发的新手机新号。新单位就是好吧,我逗她。她说看看再说吧,如果感觉不舒服会即刻走开。我说你太任性了。她问我好点没有,我说不好。她说她通过同事继续留意邵铭允的动静,有事随时报告给我。我说好。 之后又接到了安安的电话。安安说要去韩国了,开始跟那个化妆品的研发方进一步接触。 我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掏空了的感觉,盛宴将散的寂寞凋零。 我转身倚在奶奶的怀里。还好有奶奶在。奶奶她还健康。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公司办公室就打过电话来,说是尽快回公司,有重大事件发生。我问什么事,人家也没说,说赶紧回来。我匆忙赶回市里头。到公司后,看着大家都很兴奋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不愉快的事儿发生,我问小陈,小陈激动地大呵一声:我们公司被蓝鼎收购了!而且我们即刻搬家到新址去!我问新址在哪,他说这个新址离现在的公司很远,快到郊区了。但是据说办公环境相当好,是一处别墅的院落。我们也成了蓝鼎人了!!小陈美美的说。 第二天搬家公司就来了。二大车把我们的家当全部搬走。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小陈跟另一位同事小声议论着: “这佳妮就是有魅力,这档节目还没有播,新闻刚一炒出来,这公司就有人以高出市场好几倍的价格被收购,哎,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 “据说她在美国也有市场,哎,美女就是一种生产力,真是*裸地得到了验证。” “老板这档节目做下来可真是赚大了,原来峰线传媒没这么值钱。” “不过峰线从此就没了,被收购后成了蓝鼎一个部门,老板还不得看着蓝鼎人的脸色过日子。” “那算什么,如果有人给我那么一大笔钱,我认了干爹都行。” “无底线!” 我把所有的零碎东西收拾后,放在包里头。出了大门口,我看着马路对面,多想他的车了就停在那里,他的人干干净净地从车子上跳下来,笑着说,陪我去吃饭吧。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突然想到,如果那天他想我了,回来找我,他会再也找不到我。想着想着,又哭了。 第33章 小蓝鼎 新公司环境很好,前后两进身的大院子,中式庭院,西式建筑,后院是三层的主楼,两侧和前院都是两层,玻璃幕的外墙,却保留着中式的木质游廊,游廊连着前楼和两侧的配楼,后院是一个大花园,种着各种花树,开着大团大团的花。这幢建筑给人感觉更像私人会所。听同事说,这里被称作小蓝鼎。也不知道什么人在这里办公,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但猜测着一定都是重要部门。能让我们搬到这种地方来,大家都说是因为沾了佳妮这个人气美女的光。 走到我们部门的办公区,墙上到处贴着佳妮的巨幅生活照,侧身回首的,仰头斜睨,伏身对视,我总觉得不管她是什么姿势,她都是在藐视我,向我炫耀。一般情况下,我还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但有的候也会突然崩溃。我要不要辞职呢。我如果有以菱的生活条件,我会转身就走,远远地跑开,甚至离开这个城市。可是,我能吗。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身心麻木,那个人只要一天不出现,我的灵魂就会一直在外游荡。我每天手里握着手机,手心都握出汗。它每响一次,我都有跳起来的冲动。 中午吃完饭,我在走廊上爬着栏杆看刚盛开的一株海棠。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转过身来,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满面黑抄的人,而且这次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我赶紧站起来朝他点头微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他站在我身边。 “这个地方看着还不错吧,喜欢这里吗?”他说到。 “嗯,很好,美得不像办公的地方。” “噢?那像是什么地方?” “休闲的场所。”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会所。” “现在前面办公,后面的这个院落还有会所的功能。” “您对这里很熟吗?”我问他。因为司机小王说他是一个广告植入商。 “是啊,很熟。” 他手机响,他拿起手机,然后转身他向我微笑着招招手,一边打电话一边消失在走廊里。真是位优雅绅士。我心里想。 回到办公室,我们组的孙姐叫我: “心月,快过来!” “怎么了?” “现在公司的单身公寓来人正登记呢,公司专门为单身留了房子,晚上可以住这里。” “真的!太好了!这真是意外之喜。”我惊呼。 “还是大公司好啊,这么人性化。”孙姐说到。 我正发愁住的问题呢。以菱去新公司上班后,我觉得我总住在以菱家也不是事儿,这下可好了。 “心月同学,我已经帮你登上了。”小陈凑过来说到。 “啊,多谢。”小陈现在还真是时不时的献殷勤。 “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太棒了,我太羡慕你们单身了。”孙姐说到。 “恢复单身也很简单啊。”小陈说到。 “还真不简单!你们哪里懂?!现在后悔进入这个围城。”孙姐说。 “进去的想出来,出来的想进去。”小陈叹到。 “不是你想出来就能出来,想出来想进去都得有实力。”孙姐真是哲学家。 “你们想得太多了。”我说到。 “单纯无知少女!”小陈说着话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些天我们也熟了,说话也比较随便。我看得出来他想跟我套近乎,但是,我一直不能把他当成男人,没办法,同事就是同事,有时候太熟了对于发展感情是不利的。或许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别人的位置,看别的男的都不是男人。 当晚我们公司聚餐,开庆功宴,一是庆祝乔迁之喜,一是我们那档节目的上卷收视非常好,完全超出预期。同事们都嚷嚷着要奖品,唐总监说去申请了,还没有批下来。这次宴会据说有蓝鼎公司的曹总裁参加,唐总监说你们实习生还没见到过这么大官吧。 那天大家都很嗨皮,共三桌,我坐在不显眼的位置。虽在人群中却觉得异常孤独,脑子里全是他的画面,他的眼神,他的笑,他的白衬衣,还有缠绵入骨的吻。我的心每痛一下,我就赶紧喝一大口红酒,直到喝醉喝疯癫。曹总吃完饭就走了。之后大家又去唱歌,据说我这一晚表现超极不俗,不俗到令人瞪目结舌,以至于好多人后来不唱了,只拿着手机拍我。我先弹了古琴忆故人,这时候还算正常。(这有必要交待一下,我小时候我妈妈请人教我学过古琴,当时学的很好,但我妈妈去世后,我再不能弹,一弹就会哭。后来放弃了。现在曲子都忘记了,不知道怎么在喝醉后,又突然想起来了。小陈给我录了视频,第二天放给我,我也很惊异,上次弹还是在大学的时候,跟别的系要搞联谊活动,因为不会别的,逼的没办法,只好秀一下这个手艺,还准备了好久。) 古琴弹完后我就开始跑偏了,原来红酒的后劲这么大,我就开始唱歌,之后的场面一度不能控制,我一边唱还一边跳,还一首一首地唱一首一首地跳,五音不全,全部跑调,据说唱的曲目有:捉泥鳅、一只小白兔、木头人等。引来大家的哗然狂笑。为此我被评为昨夜的文艺之星。 这次活动很晚才结束,我因为喝多了,当晚就住在这里了。孙姐把我安顿好才跟其他同事离开。第二天好几个同事拿着手机视频让我看,让我确认这个唱歌的人是不是我。我看后也不以为然。笑就笑吧。丢人就丢吧。反正我也不会被你们其中任何一个男人带走回家见公婆。最可恨的是唐总监也走过来,叫了一声小周啊,也开始笑: “小周昨天,哈哈…起初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很淑女地喝着红酒,谁知后来就奔放了,像是按错了什么键,开始唱儿歌跳儿童舞。哈哈…”唐总监一边说一边笑。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大笑过。这个沉默的人也过来打趣我。 “好了,开心就好啦。我牺牲我自己,让你们笑一笑,是不是得以资鼓励。”我的安静又回来了。 “我正找你们有事,老孙,小陈,小周,你们过来,你们的残唐吴越卷准备的最细致有料,我们的意思是你们再挖掘几集出来,还照原来的风格。” “我们已经挖了个底朝天了。”孙姐说到。 “你跟小周是总撰稿,我单独为你们俩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你们俩个再辛苦一下。那边安静点。”唐总监说到。 “啊,为这个不单独安排我们一间办公室?”孙姐惊讶。 “啊,怎么了,不好吗?”唐总监说到。 “不是,觉得从来没有享受过个待遇。感觉像是被绑架一样,我们可不可以不接受你刚安排的工作,也不搬办公室。” 老唐只是笑,不说话。 “嗯,孙姐,不如就这样吧。”我看唐总监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我对着孙姐说到。 孙姐也只好点头。 “那我今天下午可不可早点回去把我的家当辎重运过来?这样我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当然可以了。派个车吗?”老唐说到。 “不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大家业呢?!” “那晚上我送小周回去,正好我也把家里也安顿下。”孙姐说到。 “那好就这么定了。”唐总监布置完就走了。 我跟孙姐二点多就出来了。走到走廊的时候,听见几个人在那里小声议论着。我们以为是不是在谈论我们的那档节目或者议论主持人佳妮,就放慢了脚步听了一下。 “这个老板黑着呢,我就知道收进来一个就得放出去一个,他不会养一个闲人。” “听说收购峰线的钱超过了市值好多倍,也不知真的假的。” “可能是亏了,所以把我们部门解散。” “听说这老大,钻政策的空子,洗钱起家。” 我想起曹总裁那张胖胖的脸,真不知道他有这么多故事。 孙姐把我送到灯蕊街。然后回家。 我上楼把屋子打扫完,然后给以菱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去公司住了。挂完电话又给以菱妈打了电话。也跟她说了我的工作情况。 阿姨的话语重心长: “孩子,我都听以菱说了。”一句话,我眼泪决堤。 “本来想着让你过来的,以菱说你出差了。咱不想那个人了,看上去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孩子,啊,听阿姨的话,别太难过。”我哽咽。 “阿姨回头给你介绍一个好的,我们心月哪点配不上他,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是这人不的到,你看看装的多像啊,把我跟你叔叔都跟蒙蔽过去了,我俩也是老没用,没有看透他。”阿姨一边骂他,一边自责。 “阿姨怎么怪你跟叔叔呢,是我看错人了。”我生生地把我的一场狂哭给逼回去了。 “你周末就来这边,这边房子大,能住下,我给以菱你俩做好吃的。” “好的,阿姨,我没事就过去。” “不许做傻事,好吗,你答应阿姨!想不开了就来找以菱,我带你们俩上上佛寺听听经爬爬山。” “阿姨,我答应你,我没事的,我不会做傻事,你放心。”我郑重地向阿姨保证。 “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你不能让阿姨失望,好吗心月?” “好。”我重重地说到。 第34章 捉泥鳅 我也没什么东西,就一箱的衣物还有点洗漱用品,很快打好包。才不过三点多。我下楼。在期待着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三点钟的街上很安静,以菱不在这里住了,我也要搬走了,那个人是决计也不来了,一下子觉得这街原来是这么荒凉。 我依旧等不到他的电话。 我手揣在兜里,手里紧握着玫瑰园的钥匙。我不知怎么来的玫瑰园,人整个恍惚,跟做梦一样。我打开屋子,什么也没有变,还是我原来收拾的样子,他的确是没来过。我站在门口,想像着他突然从屋子里走出来冲我微笑,可是,没有。我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坐在沙发上,想起那天他倚在我膝上的情景,原来以为这只是个开始,不想却是结束。起身看了看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还满满的。我凄然而笑。 我又像一片叶子一样飘到街上,我想起那棵树,那棵散发着清香的合欢树。我来到那条街上,远远望那棵婆娑如盖的树,它依旧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变,它就是这样数十年一种姿态,在街市上阅四季,在花开中读无常。 同心花,合欢树。四更风,五更雨。 我呆呆地望着那棵树,想着那句画眉山下君行去,原来一切都是早已埋下了伏笔。 我手里握着那把钥匙来到蒲瓦桥,他喜欢来的那家小店,我点了份鱼鲊,要了一双筷子,可是一口也吃不下,我呆坐了一会儿,去前台埋单。老板还是那个老板,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可是那笑容里却也深埋着无常的冷。我问他那个爱吃鱼鲊的人最近来过没有。老板说有阵子没来了,哎,对了,自从姑娘上次跟他一起来后,再没来过。我说谢谢你记得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这把钥匙替我还给他。 我打开手,因为握得太紧,手上全是钥匙咯的印子。 老板想了一下说如果姑娘觉得这样妥贴的话,放在这里也可以,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我说他会来的。 我站在蒲桥瓦的门口,心里争斗了一会儿,因为忍不住就又回头把那串钥匙要回来,但是又有一个声音说一切早结束了! 我回家拿了箱子打车回到了公司的公寓,因为里面一应俱全,我很快安顿好。接着就睡下了,这一觉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我告诉自己,周心月,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洗心革面,重塑自己。从这一天起,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早晨起来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刷牙,刷着刷着就想起他的微笑,他一口洁白灿烂的牙,可是自己怎么刷也没有他的牙那么光亮夺目,于是就一次次地刷,刷到再不能白。从此落下个毛病,牙上不能有一点不洁。 周五晚上,老唐过生日,大家又一起吃饭唱歌。有上次的教训,我这次不敢喝太多酒。我不能再不正常。公司附近的一家歌坊内,他们一个一个唱着情歌,仿佛是真的生活幸福爱情顺遂。他们让我唱,这回我打死不唱。他们也没办法。我安静地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喝着苏打水,一句一句体味着情歌里的内容,每句原来都有它的意思,之前怎么不知道呢。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三个人。为首的竟然是黑抄,还带着两个年轻小伙子。唐总监赶紧客气地请他们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因为灯比较暗,也有人正在唱歌,所以我只当是不存在,也不用上前打招呼。 台上的人唱了一个又一个,换了一个又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反正我不登。 老唐跟黑抄两个人咬耳朵说话。后来唐总监请黑抄来唱,黑抄犹豫了一下,拿起麦克。然后走到台上,他终于摘了墨镜,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还有那双眼睛,在灯光下熠熠闪光,他拿着麦克不慌不忙地说到: “我最近听到一首小朋友的歌,非常棒,它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我们那个年代的童年,你们所不知道的童年,这首歌的名字叫捉泥鳅。” 大家哄笑鼓掌。然后他拿着麦克继续说到: “我想请在场的一位姑娘跟我一起唱,不知道她能不能赏光。”然后看着我。我坐这么远也中枪?! 大家把目光唰地投向了我,我瞬间蒙圈。 “小周!心月!”老唐站起来,叫着我。 我坐在那里不动。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是嫌我丢人没丢到外面去啊,这是要让我步入谐星圈啊。小陈歪过头来说: “看来上次你唱歌时的香艳视频已流出去了,这是要火啊。” “心月!心月!心月!”大家一齐喊我。一边喊一边笑,我明白他们的心,看人出丑是一种乐趣。可我无处可逃。 唱就唱,管它呢!我深呼吸一下,站起来。 大家鼓掌打口哨。 老唐递给我一个麦克。我拿着它就壮烈地冲了上去。 走到黑抄前面,他冲我微笑。我没搭理他。音乐就响起来了。 他开始唱: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点中年的稳稳的磁性) 然后他就示意我。 我赶紧接过来: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我的嗓音没受过专业训练,尖细到没有一点技术感,正适合这个歌的朴实天真无雕琢。) 然后他接过来: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我: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我每唱一句大哥哥好不好,我们去捉泥鳅,他们就开始哄笑。笑什么啊笑。 我无意中看见了黑抄温暖的注视。心里也那么咯噔了一下。 唱完后,大家觉得意犹未尽,一是这首歌本身就很欢乐可爱,再者是这种男女配的唱法大家更便于起哄。还有歌里那句大哥哥大哥哥的,都唤起来每个人温暖的童年。 然后他们又让我唱了一首,外婆家。 黑抄就站在我旁边,用手拍着节拍看着我。 唱完后,他们还起哄让我唱,尤其是老唐,像个小青年一样嘣着高起哄。算了吧,大家适可而止吧。我把麦克丢给他们。 他们又一轮一轮地唱。黑抄跟老唐又聊了会儿,然后站起来跟大家抱了抱拳,就带着人走了。 闹够了,我跟着小陈我们一起回到单身公寓。小陈一路上不停地说啊说,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心被掏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周六一天上班。 周六下午,小陈就在单位的即时通上跟我聊,一会儿说附近有家小吃店很好吃,一会儿又说最近有个电影很好看,我嗯哈地应付着他。一点也不来电的人在一起简直是一种折磨。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就跟着孙姐出来了,我就是为了躲小陈。孙姐说开车带我去市里,我觉得有点闹,也不想去,索性在附近转转,然后去买点日用品。孙姐开车去了市里的方向,我一个人就往南走了。出来的时候天色还亮着,因这些天魂不守舍,走到天黑路灯全亮起来,才知道自己走出去好远了。这里原来是一片空地,因为周边有片相对原始的树林,便炒成了天然氧吧,后建了别墅区。我看了看表是七点,回去了也是心烦,同事说再往前走,有一个大的量贩超市,就当有氧运动了,我继续往前走。但凡思维正常的话,一个姑娘在这荒郊野外,晚上一个人步行去超市,都是不可想象的事,但是那天却有着那么一股子浑不怕的豪气,想着兵来将当,水来土淹,佛挡杀佛,魔挡杀魔。 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隐约看到前面一个大的综合体,但是走到跟前也不知再走多长时间。这时候两辆摩托车从我身后突突骑过来,我也没在意。但是两个人骑到我前面时,却回头看我,我这下有点害怕了,两个人看不出什么身份,一个黄t恤,一个白t恤,看不出年龄看不出身份。两个人似乎是商量了一下什么,然后停下了车,我本能也停下。我看后面,一片荒野。我眼瞅着两个人向我走来,我没有一点退路,我的杀气也上来了。我在大学时学过一点自卫的招术,黄t打着口哨走过来,眯着眼,一幅看着猎物的样子: “在这个地方站街,可招不到什么顾客,不如咱们一起玩一下吧。”黄t说。 “好啊。”我说到。我无路可逃。 “好,爽快!”后面的那个白t也走上来。 等前面那个黄t走到我跟前,抬手要摸我的脸,我趁他不备,用头顶直抵他的下额,然后抬膝盖就猛抵他的双腿之间,他显然是没有防备我这个弱女子,当场俯身大叫,我再用手肘直接攻击他的后脖子,这个人直接就被我击倒了。后面那个显然没有料到我还有点手段,站在那里呆了一下。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动作,直接把我惊倒,他从他的身上拔出来一把短刀。那短刀在街灯下闪了一下,我即刻大脑一片空白,我想这下我完了。 第35章 夜行遇险 我往后倒退着,那个刚才被我击倒的黄t也站起来,眼里露着凶光向我这边走。 我拿出手机刚要拨号,黄t一个箭步上来夺了手机,然后扬手直接扔在路上。我转身大喊,结果被两个人按倒在地。那把短刀直接放到了我脖子上。然后两个人把我往路边的防护带里托,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竟然挣脱了他们,往路中间跑,一辆车子迎面开过来,我迎着刺眼的大灯向着那辆车子跑去,两个人又快速冲出来把我托走。那辆车子迅猛地开过来,然后一个急刹车,车上下来一个人。这时候的我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我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子上下来,好像是黑抄男。我觉得我似乎安全了,有那么几秒我突然失去了知觉。 他们似乎谈了两句什么,然后没谈拢,接着就打起来了。我很快清醒过来,我看着三个人在马路中间对峙着,黄t和白t每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对着他。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回身跑到路中间去开他的车子,我猛然发动引擎直接朝着那个背对着我的黄t撞去,他一闪身,跳到甬路上,我车子猛踩,直接就冲上了甬路,车子就抵着他的脚后跟,我只要一踩油门,他不死即残,我最终还是没踩。 白t还想争回点什么来,向黑抄扑过来,他也是格斗有术,飞脚就踢开了白t手中的刀,两个个觉得再打可能会吃大亏,一边转身往后退,一边骑车跑了。我松了一口气,我下车要跟来人说道谢,可是一下车两腿一软,眼前一阵黑,意识开始模糊。那个人他竟然把我抱起来,我感觉到了久违了的温暖的拥抱,那是我残留的关于小时候对父亲的记忆,这之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我再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快中午了,我在医院里,一名白衣的护士正守在我身边。 见我醒了,护士按了什么内线电话,医生就来了好几个。然后问我怎么样,护士推着我又开始做各种检查。等于是做了个全身体检。 最后的结论是我营养不良。 我这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好吃饭,营养不良是正常的。我由于惊吓过度和当时用力过猛,可能把全身的能量耗尽了,有气无力,像是在云里一样晃晃忽忽的,累,想睡觉。检查完后,我就又昏睡过去。晚上的时候,我朦胧中有人在说话,可就是睁不开眼。是男性的磁性的声音: “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吗?” “都出来了,叶先生,病人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别的没什么问题。” “嗯,好,我知道了。” “那我们给她开点维生素,休息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医生低声说到。 “她这么年轻,不用开太多的药,好好吃饭就行了。” “嗯,好,明白了。”医生恭恭敬敬。 叶先生是谁啊,我从来不认识。但是觉得似乎是黑抄男。坐在我身边。不知什么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我早晨五点多醒来的时候还是只有护士。我昨晚是做梦了吗? “昨晚有人来吗?”我问护士。 “嗯,叶先生来看你,待了好长时间才走。”护士小姐的脸上带着春风一样的笑容,真让人暖啊。 “叶先生是谁?” “就是送你来医院的那位先生啊。你们不认识吗?” “认识。”原来他姓叶。 “他说让你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有人照顾你,会恢复得快些。” “这是什么医院?” “圣玛丽。” “天哪!”我惊呼一声,就坐起来。我一直想这是什么地方,根本不觉得是个医院,原来这就是本城最有名的美国人开的高级私人医院,圣玛丽。以前只听说过,这家是标准的富人医院,设备全进口,医生护士也超一流,可就是贵。 “怎么了?”护士也吓一跳。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太高档了。” “周小姐,医药费叶先生全付过了。” 我心想肯定是他付过了,不然也不会住进来,可是我得还呀。 “我住一天两晚上了吧,怎么收费呢?” “一晚上也就一万多,没多少钱,因为没有用药和其它的设备。” “噢。” “周小姐,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觉得浑身发沉,胳膊痛。” “你胳膊有淤青,过两天才能恢复。你饿了吧,我取早餐给你,你昨天一直在睡。”护士问我。 “现在这么早,怕是还没有早餐吧。” “每楼层都有厨房,二十四小时供应。什么时候去取都可以。” 我又被震了一下。 护士取来粥和小点心。放在床上特制的小餐桌上,我看着粥里的几片绿叶子,心想这一片叶子就得一千块啊。 六点的时候,叶先生来了。穿一身运动装。还是戴着黑抄。 我赶紧坐起来。他按住我的肩,说到: “再睡一会儿吧,现在还早着呢。” 我倚在床的靠背上,一时间觉得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 我脸一下红了。我觉得他在笑我的无知和莽撞。我更不知所措。 “没事,休息吧。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不好意思,让你也跟我一起遇险。” “我练了很多年的空手道,总是没机会,那天晚上正好实战了一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 “没事了,我一会儿就出院。”我赶紧说道。 “这个听医生的吧。” “不用,这里太昂贵了,没必要。” “费用我都付过了,你不用管了。” “我听护士说了。” “那好,你接着睡会吧,我跑步去。” “谢谢您。”我本来想说住院费我要还他,可是我现在也没这么多钱,怎么还。 他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回身,他看我正看着他,微笑了一下。转身出去。 这个看上去刚毅的男人,眉宇间有着几分苍桑的江湖气。让人平添了一份安全感。如父如兄。 我坐起来,开始找我的手机。护士进来。 “我的包呢?”我问她。 她把我的包从柜子里取出来。别的东西都没少,就是没有手机。我努力回想那天晚上,突然想起来我的手机被那两个瘪三抢去后,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谁也联系不上,天哪。我得赶紧打电话到公司,不然公司还以为我失踪了。 还有我不知道怎么还那笔钱,我是不是要跟爸爸说一下这件事。 “这电话可以用吗?”我看到床头柜上有一个精巧的小电话。我问护士。 “可以的。”护士小姐说道。 “我跟公司请假。” “叶先生嘱咐过了,他已经给您公司打过电话了,让您安心休息。” “哦!”他想得还真是周到。 我又给心年打电话。 问爸爸在不,他说他也好几天没见过爸爸了,爸回来的时候,他基本都睡了。 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爸爸在筹钱,想跟许叔叔一起引进一个生产中成药的流水线,这样就把两家的秘方什么的可以制成成药销往全国了。 我问了问奶奶的情况。 新年问我为这是哪里的电话,还问为什么说声音无力还嘶哑。 我说我发烧来着,问我在哪,我说医院。 他说怎么了上这么大火要不要他过来陪我。 我说已经好了,你别跟家里人乱说。他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心里一酸就跟他说了实话,被男人甩了。 心年听着这话表现异常,非得让我说出是谁,叫什么名字,他要去给我出气。 吓得我赶紧挂了电话。这个曾经的小破孩已成为了热血小青年,有了保护欲,容不下姐姐受男人的气。 中午吃完饭,我说我要出院,护士找来了大夫,大夫嘱咐了几句,然后就说可以出院。我说我要办出院手续,大夫说叶先生交待过,一切由他来办,你如果想什么时候出院都可以。我问一共多少钱,护士说大约三万多,住院费叶先生提前预付的。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孙姐正在埋头工作。 “你可回来了,你怎么样,发烧好了吗,本来想去看你,领导说你发着烧需休息,说改天统一再去。你的手机怎么了,我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孙姐实在觉得我生病她最应该陪在床前。 “发烧?” “老唐说你发烧呢,我电话也打不通。” “你看,我没事了,好了。手机昨天丢了。我一会儿得去买新的了。” “哎呀,心月,你的手机为什么不早点丢呢?!”孙姐激动的像个小姑娘一样大喊。 “啊?!为什么?”我看着她。 “刚才下的通知,我们节目组一人奖励一部苹果手机。你看,多巧。” 我跟孙姐击掌大笑。但是胳膊又痛了一下。我强忍着没有喊出声。 一会儿小陈送来了新手机,居然还有新卡。 卡也早剪好,我赶紧把卡装到新手机里。心想,就这样吧,这都是天意。我不会再找回那个卡了。这卡是空白的,他的一切信息都没有了,我心想忘记他一点就可以,那怕是一点点也行。 可是我的心里被那沉沉的三万块坠着。我这才想起来我忘了要叶先生的电话号码,这可怎么办,人家怎么看我,想起来我出了一身冷汗。 随后的几天,我一直没有看到叶先生。我打电话给圣玛丽医院找他的电话,对方让我说叶先生的全名,我也说不上来,对方觉得可疑,也不提供电话给我。我又不好意思去唐总监那里要。这事儿就这么托了下来。 第36章 面对佳妮 虽然就这么与邵铭允失联了。最讽刺的是,我却天天能听到他看到他 随着节目多台联播,他与佳妮的绯闻炒上天,我偶尔会听到佳妮跟他的一些恋爱进程,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这个新闻也一直我们部门最劲爆的话题。唯有我一个人就那么缩在角落里把嚼着的一口苦果生生地咽下去。笑而不言,痛而不语。 我跟他已经失联第八天了。换了手机后,我天天在心里打仗,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我们中卷拍摄其中一集时,我跟着去了外景录节目,跟佳妮在一起。 我们在佩拉大学曾经见过一面,我估计她早已不记得我了,我那时还是个学生妺的样子,现在多多少少也有点变化吧。我们这些小编一般都跟她那些助理和服务人员在一起,虽然她节目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孙姐我俩冥思再冥想润色再润色得来的,可是谁会记得这份功,大家都知道那些话是从她佳妮口中说出来的,观众只会记得她。 可是转念一想又平衡了,谁让人家生得美呢。 因为这期拍的是后来加的番外,实在没的写了,我跟孙姐就策划了几集吴越国‘钱家王子墓’,从第一代钱鏐王开始,能找到的他的王子们的墓穴全部写了进去,但是第十一王子墓却无法拍摄,据说在龙山深处,我们试图进山,但是几次进去又折回来了,带着那么一群人和淄重实在是无法攀援,我们还好说,关键是主持人要带一个团队,她的生活助理画妆造型服装背着大包小包大器小械。尤其是那个化妆,随身带着保湿喷雾器,有吸尘器那么大,只要佳妮一坐下来,她便冲上去照着脸开始喷,噪音也跟吸尘器差不多。喷一会儿,又快速往里面加矿泉水,我这才发现灌木丛里放着几大箱的矿泉水,原来是干这个用的。我就这样一身荆钗布裙素面朝天对着她的浮世繁华。 导演跟佳妮在没人的地方私下聊了几句,最终还是放弃了。我远远地观察佳妮,她跟剧组的人处关系还算不错,休息时也跟人聊聊天,不过谈笑丰声,气场杀人,全不像在佩拉大学见她时那么柔情文艺的让人酥痒。也会耍大牌,语句念着不顺时,导演一声吼,小周!,我即刻冲上去,在不响影大的思路前提下,由她随便改,后来想整个节目靠人家的人气来挑,耍大牌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跟她面对面时,有点不能自控的发抖,觉得她真是人生的宠儿啊,什么都有,相貌事业爱情。呵呵,老天还真特么这么偏心眼。我第一次感到嫉妒。心内按捺不住的嫉妒。她看着手里的稿子,根本头也不抬,只跟我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台词。我看着她那双别致的鞋,漆黑油亮,只鞋尖上一抹艳红,真是说不上来的邪魅。我一边跟她解释那些典故,一边想,我俩迟早会有一战,但不是现在。 从外面看上去,他跟邵铭允真还是天生的一对,但是我总觉得是哪里有问题,觉得她配不上邵铭允,他真的会爱她吗?我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青山白云,觉得自己不但花痴,还自恋。 后来导演决定放下辎重就地录影,因为这里是我们能走到的离十一王子墓最近的地方。大部分人围着佳妮转,因为都是为她服务的,稿子没有问题的话,一般我也不会说话插嘴。我跟一帮侍从坐在一起等。这时我却听到了佳妮的助理和化妆在那小声嘀咕: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去山里面拍吗?” “她那么娇气,肯定不去。” “她怀孕了。”另一个人压低嗓子把手圈在嘴边说到。 “啊,看着不像啊,能吃能喝的。”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确定哈。” 我听到后却是五雷轰顶。 都不记得怎么下的山,怎么回的公司。 这次,我终于确定我不能再贪恋邵铭允的温柔,我要彻底把他忘了。他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我业余时间没事时就去我们办公室隔壁一家私人博物馆,去看看文物。尤其里面有一把古琴,很吸引我。馆员小黄说是明代的,叫回风舞雪。我坐在那里时常发呆。一坐就一个小时。 周二,我们中卷的节目基本录完,只剩后期工作了。大家都松了口气。一会儿公司的即时通发过来消息,说明天大家去效游。去一个著名的村落越田坞,二日游。 这个地方早就听说过,是个古村落,周围清溪环绕,村中还有延续了上千年的大面积的稻田存在,村外还有竹海,空气非常好。大家兴奋不已。 下午四点的时候,老唐又迈着他一惯的稳稳的步伐走过来,哎,又要加班了。 “老孙,小周,小陈,今天没事早下班吧,大家收拾一下,明天早晨七点公司大门口集合。” 我跟孙姐像是听错了,觉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孙姐嗖地就站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冲出去了。因为她要安排好孩子。 我跟小陈慢慢回公寓。 小陈说: “小月!”他肉麻地叫着。 “嗯。” “一会儿你干嘛去?” “洗澡!”我一句话堵回他去。 “噢,好吧!” 通知说要出去两天,在外面要住一晚,我真得收拾点零碎东西。 第二天七点出发,车子开了近三个小时,才到了越田坞。但是一下车,觉得这一趟真提值得啊。这个地方还没有被开发,还保留着古朴的乡民生活,氧气充足,让人心境顿开。 我们下车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片竹海,醉氧的感觉。早已有事先联系好的村民来接我们,我们跟着他往前走,走到附近的民宿让我们把包放下。 然后向导带我们去竹海。 我跟孙姐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话。 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三个人站在竹海的边上。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戴黑抄的正是叶先生。 老唐笑着上前跟他打招呼,我突然有点紧张,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 他跟着老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聊天。 到了竹海的深处,真是遮天避日,空气里也似乎泛着绿光,清幽幽。大家情不自禁停下一来,四处走走。我看人散的差不多,我走到他跟前去。 “叶先生!” “嗯。”他一回头,看见我。 “那天忘了要你的电话。” “我现在打给你。” 我把电话号码报给他,他打我的手机上。 “医药费的事,我。。。” “在这里说这种事,实在是太煞风景。”他有点淡漠地说到。 “这个总是要说的。我也很难见到您。” “以后我们可以常打电话。” “那好吧。” 我看不见他的眼,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注视。 我不好意思,低下头。 他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赶紧转过头去抬头看着高高的竹子。 “这里空气真好。这里的村民很长寿。” “嗯。”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看着我,突然说到: “一会儿我带你去田里捉泥鳅。” 我呆了一下,也突然笑了。 “心月,快来挖竹笋!”孙姐叫我。 “那回头我打电话给你。”我郑重地说到。 他没说话,看着孙姐她们挖竹笋的方向: “好吧。” 我去找孙姐,竹林里的到处是竹笋,大家都像小孩子一样欢呼着。 我的痛暂时忘却了一点,或者说是被麻醉了。 我也装得很开心的样子,但是那种开心到不了我的心底。 傍晚的时候,村民警告我们,没有他们带路,不能随便乱走。吃完饭,我跟孙姐在门口的小路上聊天。叶先生还有老唐走过来,这次脸上没戴墨镜,旁边还跟着一位乡民,手里拿着一堆什么工具: “小周,老孙,走,我们去田里看看!” “去干什么?田里有什么?” “有大鳄鱼!”老唐吓她。 “那我可不去。天快黑了。真可怕。” 孙姐不去,我也不好意思去。叶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你不去是吧,别后悔,小周,我们走!”老唐叫我。 “孙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说道。 “老孙,你这个人就是这么不解风情,要不然,十几年前我就去追你了。”最近老唐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打了鸡血似的。 孙姐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瞪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要不我们还是去吧。”我拉着孙姐。 “你看人家小周,眼里都能看出事儿来。你看你,情商太低。”说着拉着她就往前走。 孙姐瞪着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往前走。老唐拉着孙姐跟着乡民走得很快,后面只剩下我和叶先生。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是。两个人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你小时候玩什么?”他终于说道。 “我小时候是九零年代了,也没什么可玩的了,跟现在差不多。” “你捉没捉过鱼?”他问我。 “没有。” “我七八岁的时候,在乡下插队,那会儿正长身体,特别饿,我就去田里捉青蛙,然后烤来吃,当然不只是青蛙,还有鱼,有时候也有泥鳅,但总嫌它小,有时抓完了又扔了。” “你那么小去插队。” “嗯。” 他不再讲了,脸上露出那么深不可测的表情。 我们俩个都不说话了。不远处田里的气息,竹林的气息一波一波传过来,真是难忘的傍晚。 走到稻田边上,看到了泥塘。原来真是捉泥鳅。 第37章 越田坞的一夜(一) 带我们来的那位老乡下到稻田的泥塘里,拿着细网开始捕捞。我这才发现叶先生跟老唐两个人穿的是雨鞋,他们俩也跟着老乡下到水塘。可是捉泥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俩开始模仿着老乡的样子,稍稍有些收获,我跟孙姐站在田垅上,孙姐我俩瞪大眼睛看着泥塘,因为人在里面,泥塘里面的小生物开始乱撞乱跑,果然我们看到了泥鳅。孙姐大声尖叫,这里有!老唐一个回身: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鳄鱼来了!” 后来鉴于孙姑娘一再兴奋的尖叫,老唐趁她不注意,一把把她拉下泥塘。孙姐这下彻底不喊了,抓了把黑泥就往老唐身上抹。我看着这两个平时稳稳当当不苟言笑的人儿,真是欢快啊。 我正看的出神,一个趔趄,我也被叶先生冷不丁拉下去,一个站立不稳,正好斜在他的怀里。他一边笑一边托住我。 站在水塘里的老乡也嘎嘎笑个不止。 泥水瞬间湿透鞋子裤脚。我一下蒙圈,因为我没带鞋子。我想挣脱他,站到田垅上去。 “下来了就回不了头了。”他一边笑一边说到。我看我的鞋子已被泥浆染黑。我索性站在泥塘里。 这两个坏人。我心想。我没办法,一气之下,我也学孙姐掬了把黑泥往他身上掼去,他躲也不躲,一下子握住我的手腕,一边笑着说: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看,那边儿,小牛哥哥正在捉泥鳅。”他说完自己又笑。我看见老唐正在老乡的指导下煞有介事在水塘里一点一点地找。 我也噗地笑了。 “我也带着你来捉,你跟着我,一会咱们跟小牛哥哥比一比。”他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有那么一刹那,我有一种错觉,觉得他是我的亲人。 那种亲昵的语气起了化学反应,我这个缺少爱的人,乖乖地跟着他走了,帮他提着小竹蒌子,帮他清理一些杂草,他拿着那种细网的工具,一下捉住好几条。他也很开心,愉悦地打了一个很动听的口哨,然后幽幽说到: “你看,这些鱼见了你,甘心自绝于网。” “没办法,现在的鱼也不学好,沉迷网络,自甘堕落” 他笑着在老乡的指点下,又捉住好几条。 “你看你一来,鱼都来了,沉鱼落雁啊。”他继续打趣我。 “我也就沉沉泥鳅。”我回他。 他笑着直起身,用沾满泥的手顺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我的双手也沾了两手泥,他个子高,抹他的脸有点难度,我不慌不忙抬手就在他衣服上一块干净的地方抹去。 “睚眦必报。”他看着我。 我转过身去不理他。 “一会儿你得给我洗衣服。”他小声说到。 “那我的脸呢。”我一边用衣服袖子干净的地方抹着脸一边说道。 “那你给我洗衣服,我给你洗脸,怎么样?” 这话真是有点暧昧了,不过我也不反感。我大大方方地说到: “你不用给我洗脸,我也给你洗衣服。” “噢?这么好?”他眼眉一挑,似笑非笑。 “那天你那么仗义,还给我付那么昂贵的住院费,我还不知道怎么还你呢。” “那你天天给我洗衣服来还住院费怎么样?” “好啊,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你家人误会。” 正说着话,看见好几条泥鳅钻到旁边的水草里。 “这里这里!”我小声说到。可是一转眼,又看不到了。我把头快低到水面上去,头发哗地垂下来,我用手抹了一下,这下手上泥浆沾得满脸满头。 他一边端祥我,一边笑。我看他笑我,我又顺手抓了一把泥,往他衣服上抹,这下,他的衣服彻底没有一点干净地方了。然后他回击。不想我身后也被人偷袭,我一看是老唐,后来干脆四个人开始打泥水仗。 等我们上来的时候,完全泥人。 “我们四个这造型,哈哈。”老唐边说边笑。 “赶紧回去洗澡。”孙姐说。 我看不见我,我能看见他们的傻样子。我站在那里不走。 “走啊。”孙姐叫我。 “等天黑了吧,这样回去,同事会笑死。” “天黑了会把人吓死,赶紧走!”老唐说到。 大家哈哈大笑。 还好民宿里面每间房都有淋浴,我一回去就冲到了洗澡间。等我出来的时候,一双崭新的鞋子已在屋子里放着。我试了下,还合适。一定是让这家店主给买的。还好我带了衣服。 我洗完澡,把衣服和鞋子刷好,然后去找孙姐。 一出门,忽然闻到一股焦香。我走到院子里,看见叶先生还有孙姐他们正在那里围着个炉子烤着着什么。 “快来,烤泥鳅呢。”孙姐叫我。 我赶紧走过去。 “小周你多有口福,快烤好了,你就来了。”老唐说笑着。 “这里还真的什么都有。”我看着那个炭烤炉说道。 “我们找半个村子找来的。哎,男人生下来就是为女人服务的。”老唐抱怨。 “也不是我们要吃,是你们嘴馋。”孙姐对着老唐说。 叶先生伸出手来,让我坐在他身边。我们俩笑着看他俩逗嘴。 “不懂风情!这哪是为了吃啊,亏你写稿子时不是这么麻木!”老唐又挖苦她。 “对不起,我的风情对着你打不开,模式不对。”孙姐还击。 “十几年前我就知道打不开。我非得跟你的模式调过来,哪怕是一天也行。” “好啊,小伙子他爸,加游!”孙姐拍了拍老唐的肩,回头冲着我们笑。 “老唐,你儿子多大?”叶先生问。 “十岁了,太能闹。还是女孩好。” 叶先生侧头看着我。 “是啊,像我旁边坐着的这位女孩,安静温柔,善解人意。”叶先生动情地说到,并抬手撩了一下我的头发。这感觉怪怪的。我歪过头去,看着他说到: “嗯,还开得了豪车,打得过流氓。” 他一边大笑一边说到: “领教过领教过!” 这话别人听不懂,也只有我们俩能听明白。 “你孩子多大了?”孙姐转过身来问叶先生。 “你别瞎问,叶先生是钻石级王老五。”老唐赶紧截话。 “噢,对不起。”孙姐惊呼一声捂住嘴。 我也愣了一下。刚才还想,他的女儿该有多幸福。 “没关系,总有人这么问我。”他黑黑的眼睛里闪着光,一点也不在乎。 泥鳅烤好了,老唐把烤好了泥鳅装在盘子里,递给叶先生,叶先生递给我,我又递给孙姐。 孙姐端着盘子: “哎呀,正好一人一串,别递来递去的。”孙姐说着话就又拿给我们。 叶先生看着我,示意我先尝尝看,我咬了一口,还真是美味啊。 “怎么样?”他期待地问。 “纯正的野味!”我对他诚恳地说。 他笑了。 我们四个捉的泥鳅数量,还有老乡捉的,一共也有三四十条。够大家烤一阵子呢。 “还真是小时候那个味道。”叶先生也赞叹。 第一拨被烤熟的,很快被吃完。 叶先生转头问我: “你敢不敢拿那个活的泥鳅?” “敢。”我不假思索。 “那你试试看?” 我走到那个蒌子边上,用手捏起来一条大的,然后举起来给他看,他笑。我趁孙姐不注意,忽然拿到她面前,泥鳅还在乱蹦,孙姐犀利地尖叫一声跑开。 “心月!周心月!”孙姐站得老远后开始吼我。 老唐笑开了花,差点来个后仰翻。 叶先生也大笑。 “来,我来烤。”叶先生边笑边对着老唐说到。 老唐站起来坐到边上。他看到孙姐还站在远处,叫她道: “过来,我保护你,小周不敢再吓你。” “你让心月把那个放下,我再过去。” 我把泥鳅放到蒌子里。 “过来,坐在我旁边,帮我弄好,我来烤。”叶先生对我说。 我只好又坐在他旁边,帮他把泥鳅串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胆子大,周心月!”孙姐怯怯地看着我。声怕我又促狭。 “孙姐!我还敢抓蛇!不信,你看。”我顺手从黑暗处抓了一下。孙姐尖叫着又跑到老唐身后。 “小周,你别再吓我准初恋情人了,再闹我跟你急。” “谁是你初恋情人?!”孙姐对着老唐吼。 “我是说准初恋…情人。不过,永远也成不了啦。” “让人感伤的准初恋。”我心被触动。 “心月,我平时真是看错了你!”孙姐疑惑地看着我,似乎觉得此心月非彼心月。 “这个算什么,我还敢捉好多虫子呢。” “还有什么?”叶先生歪过头来问我。 “比如蜈蚣、蝎子、斑蝥、土鳖、僵蚕、蟋蟀、地龙、水蛭、蜗牛,推车客,噢,推车客就是屎壳郎,还有蟑螂……” “停!!!!”孙姐把刚吃了一半的泥鳅放下,有点干呕的样子。 “你拿的又不是蟑螂。”我看着孙姐说到。 “是屎壳郎。”老唐一边吃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到。 孙姐彻底开始干呕。 两个男人开始又嗤嗤地笑。 “老唐啊,你看我回公司怎么收拾你。”孙姐咬牙。 “你在这儿把我收拾了得了,回公司就没机会了。”老唐嘿嘿笑着。 孙姐两个人又打起来。 “来,把那个佐料洒上。” 叶先生转移我注意力。然后又说到: “小时候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姑娘怎么识得那么多虫子?” “那不是玩,那是在干活,我小时候跟着我奶奶弄那些中药材,上面说的各种虫子都有,还有毒蛇呢” “你奶奶是中医?” “嗯。” 第38章 越田坞的一夜(二) 正跟叶先生说着话,嗖一声,一个什么东西飞过来,叶先生探身接住。身手还挺敏捷,不然会落到炭火里,也很危险。他接住了一看,笑着说: “想什么来什么。” “什么?” “青蛙。”我素来被冠于胆子大,不仅也哆嗦了一下。一定是老唐拿着那个东西吓孙姐,一下扔偏了。 “美味来喽。”他很兴奋。 说着话从衣兜里拿掏出一把小刀,咔咔两下就把那只青蛙给宰杀了。我觉得有点不忍,用手捂住脸,却露出眼睛看着他。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温和地说到。 当我拿开手的时候,那只青蛙已经上了烤炉。 “洗都不用洗吗?”我惊诧。 “原汁原味。” 一会儿功无就烤熟了,他拿起一只青蛙腿给我。我想着刚才那只青蛙的样子,没有一点胃口。 “我叫老唐他们来品一下。” 两个人闹得满头大汗。孙姐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坐下来。 我拿起一只烤好的青蛙腿给孙姐: “吃吧,青蛙。” 孙姐神经质的又大叫了一声。 “她不吃我吃!”说着话老唐接了过去。 “嗯,好,美味!”老唐一边吃一边说到。 “走,老唐,咱们看看院外面还有没有,再抓点来。我也觉得味道不错,跟我小时候吃的差不多。”叶先生说着话起身去院外。老唐紧跟着他。 看着他俩出了院子,我小声对着孙姐说到。 “孙姐,你有没有觉得老唐最近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啊,我也觉得是,不过,这个叶先生可能是这次活动的全程赞助商,不然老唐也不会这么给他面子。” “噢,原来这样。怪不得呢。” 我俩正小说嘀咕着,两个人很快回来了。老唐手里抓着两只青蛙,叶先生手里竟然抓着一条蛇。我跟孙姐两个人瞪大眼。他俩也觉得当着我们的面宰杀不太好,走到院子中间就停下来,看着叶先生拿出小刀又咔咔地几下就弄好了。 “心月,我快受不了了。”孙姐说到。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 “不是什么蛇都能吃的,这个一定要看准,我小时候,也是深夜,拿着一把手电筒,跑到田里捉蛇和青蛙,带着的一把小刀,小刀是那种削铅笔用的,特别钝,有时候饿到等不及,就整着烤,烤好了再去内脏。”叶先生说到。 “你刚才这把刀我看着可不像是削铅笔的。”老唐说。 “你看看我这把刀。”说着把刀递给老唐。 “瑞士刀?” “蝴蝶刀。”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直接导致我后来对野外求生的各种刀感兴趣。”叶先生一边把猎物放到炉子上一边说到。 “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刀?产地菲律宾?”老唐满脸迷茫。 “嗯。” 他说着话又掏出来一把: “嗯,你看这个,也是原品的,丛林之王。” “哦,这个我只在书里看到过。”老唐虔诚地接过刀子,看来看去。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跟那两个瘪三打架,根本就没有往外亮家伙。 两个人把火弄得更旺了点。烤出来的味道竟然是肥腻腻的香。我跟孙姐坐在旁边看着。 烤好后,叶先生拿起一串对着我说到: “你敢不敢吃这个?” “这是什么?” “田鸡。” “敢。”我接过来。 吃了一口,果然香味诱人。 我拿给孙姐,孙姐说什么也不吃。 “这地方来对了,这野味的纯正说明了这个地方还没有被污染。”老唐一边吃一边说到。 “也就这里是最后的桃花园了。说不定过两年再来,就消失了。被哪个开发商捣鼓走了。建成什么别墅区,转卖给富人。”孙姐抱怨。 “不会的,我来保护它。”叶先生默然说道。 “哈哈,好,叶先生有这个能力。”老唐附和。 “叶先生,我们来支援你,希望过两年我们还能来这里烤泥鳅,烤田鸡。”孙姐当玩笑听。 “一定会。”他声音沉重而有力。 这个人真是口气大啊。我心里想。 两个人吃得很尽兴,那一炉炭火也将燃尽。院外的空气新鲜到让人发抖,大家都很兴奋。看着也都没有散的意思。几个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也都觉得美美的。后来叶先生又提议打牌。我说我不会。我真的不会,不是装。 “我教你,一会儿就学会了。”老唐最近不知道打了多少鸡血。 玩的是斗地主。 老唐和孙姐倒是玩得很开心。我也不太喜欢,看着他脸也有一种落寞。 看得出来,他是行家,可能是遇不到对手的缘故吧,顿觉失落。后来知道他好赌,他是那些全球知名赌城的常客,比如拉斯维加斯。 夜深了,孙姐说结束吧。不然睡太晚,明天没精神。 几个人都说好。 走到屋门口,他突然对我说到: “你知道你那会吃的什么吗?” “田鸡啊?” “是蛇。”他嚇嚇笑着说。 我顿时觉得有点恶心。 他却扬长而去,进屋时,回头还笑我。 我们住的这个是二层小楼,一共也就六个房间,别的同事住在另了一个院落里。 我们四个住四间,还有他带来的两个小伙子住在他旁边。 晚上却无故失眠,可能有点醉氧,窗子外面不远处就是竹海。清新的竹子味一阵一阵扑过来,像是兴奋剂。又想起邵铭允,在心中拧着的那个人,他现在在做什么,他想不想我。我紧紧握着手机。后来想还是给以菱打个电话吧,又觉得她有可能睡了,还是没打。 我打开窗子。更浓的清香迎面扑来,我正陶醉,却突然在一刹那,看到了无数的亮亮的小灯笼从我窗前飞过,是萤火虫。我觉得好多年没看到过这种景观了。我突然想起了那首儿歌,虫儿飞,我低声哼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这歌是要把自己唱哭的节奏。 刚唱完,我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出来吧。我们到外面走走。” 发信息的人,正是叶先生。 我想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看到他在院子里等着我,我出来的时候,他往前走,我跟着他走到院子外面,我们站在竹海的旁边,看到了成群的萤火虫飞过。我们都惊呆了。 “你唱歌很好听。”他说到。 “我从小到大,就你一个人夸过我唱歌好听。我说的是实话。”我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也是实话,真的好听。” 我们俩继续往前走。 “你是不是心里很难受?”他突然问我。 “嗯。”我不想在他面前装,这星光暗淡的深的夜,谁还想再表演。我压抑这么久的委曲与无助快要到了临界点,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突然站住,探手抱住我: “难受就哭吧。” 我被他那么结实的胸膛包围着,我感到了极度的安全。我再也控制不住,真的哭出来。这安全的如父如兄的温暖的依靠。 后来我们俩个人就坐在竹海边的土垅上。四周安静到极致,那些飞的虫子也忽然不见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我唱着唱着又哭了。他又把我揽到他的肩上。 “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他的声音。 “其实我也很想哭。就在刚才,你在楼下唱歌的时候。” “那你也哭好了。我陪着你。不过,你看上去那么坚强,也有想哭的时候吗?” “男人很脆弱,但是我必须忘记我是脆弱的。” 我听着他说话,低低的声音在静的夜里,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一直在找那么一个女人,她的眼睛能让我感到安全,我在她身边时,我能哭出来。” “我们都是可怜人,哭都没有地方。” “嗯。人的一辈子无非在找两样东西,一是财富,一是爱。” “如果两样让你选择,你选择什么?” “爱。没有爱比没有财富要难受十倍。有时候你看到有人那么疯狂地寻找着财富,是因为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后他们就撑不下去了。” “你在说你自己吗?” 他没有回答。看着我说到: “现在好点了吗?” 我点了点头。 “刚才在楼上,就想抱抱你。” “谢谢。总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他拉起我的胳膊: “走吧,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老乡招呼我们出去,可是没有再见到叶先生。 “昨天那位呢?”孙姐问老唐。 “一早就走了。”老唐说到。“你是不是爱上他了,老孙?一起床就问昨天那位呢。”他声怕孙姐不调戏他,处处找茬。 “那你管不着,反正爱不上你。” “他走了,我也觉得缺点什么似的,跟这个人在一起觉得很有安全感。”我说道。 “是吗,小周,是真的吗?”老唐看着我。 “嗯。” “那真是好。” 老乡又带我们去了一个有泉水的地方,水干净到可以直接饮用。 我们几个人正轮流喝水,我收到了叶先生的短信。 “我们签的口头协议要记得履行。” “什么协议?” “洗衣服抵住院费。” 第39章 不知所措 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还是回了个:好。 下午三点我们坐大巴车回公司。 坐在车上,离这个城市越近,痛会越清晰,原来一点也没好,只是中的毒更深了些,已侵及脏腑。 我们失联近十天了。 坐在车子里经过离灯蕊街很近的一条街,我要求下车。天空下着微雨,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疼痛凌厉。 我走灯蕊街的路口,再也走不动。我绝望中再次播了他的电话。可结果是:依然关机。 我蹲在墙角就哭了。控制不住啊,自己对自己也没办法。 幸好雨越下越大,路上也没什么人。 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些,衣服头发全被湿透。没人来拯救的一个可怜人,被人带到无人的绝境,然后又被抛弃在那里。今后无人能够带你出来,只有在这美丽的荒原,绝望中求生。 我一路走,一路想。这是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了。我不能对着一个手机号,一个绝情人这样活下去。我不能这样。这不是周心月。 我打了车回公寓。 回家洗了澡就睡觉了,一睡到天亮。 第二天正常上班,想忽然又觉得我原先那个手机号应该留下来,我跟移动公司打电话,小姐说我的那个手机号已经被注销了。好吧。过去的一切再见。 我心里想着答应叶先生的事儿。但是,我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妥当,但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想得头都有点晕了。 “我这两天出门,衣服就在后面楼的217房间,让服务员开门就可以。”他步步紧逼。 下午下班后,我一直犹豫,但后来还是去了。反正他也不在家,我去洗一下,然后出来也无所谓。 等同事都去吃饭了,我悄悄去了后面那幢楼,这座楼的装修格调说不上来什么风格,但让人觉得很舒服。每一层的客房都有管家。我找到217房间,然后管家就不知道从哪里温和地笑着就出来了。我问她: “叶先生在不在?” “叶先生出门了,你是不是周小姐?” “嗯。叶先生打过电话了。你请进吧。”她说着话,拿了双女款托鞋让我换上。 她开门。屋子是套间,很大很宽敞,收拾的也很整齐。 “你有事叫我,没事我就出去了。”女管家微笑着说到。 “好的。” 我走到盥洗室,果然看到面盆里有他那天穿的那套弄脏的衣服。 还好洗衣液什么的都有。我本想用洗衣机洗,但是这屋子里找半天,却没有,我只好用手洗。 他个子高,衣服长大,真是很难洗,好容易洗干净,晾好,我都有点累了。我出去在他的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会儿,茶几上放着几本男人看的杂志,收藏,汽车,手表之类的,我翻了翻,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可以想见,这是个纯男人的房间,没有一点女人的痕迹。边柜上有咖啡机,我倒杯咖啡,喝完后,我叫了管家,让她锁好门。我就出去了。 “任务完成。”我短信给他。 “多谢。” 下午下班后,为了不想见那么多人,我估摸着食堂快闭餐的时候才去吃饭。 这可不是一般的食堂,里面装修清雅,有时会所的客人多了的话,也会安排到这里用餐。 我去的时候,大厅里早已空无一人。我点了餐刚坐下,身后有人拍下了我的肩膀。我回头,却是叶先生。我赶紧站起来,他端着餐具坐到我对面。 “你也这么晚?”我看着他有点吃惊。 “我刚回来。这里的厨师做的罗宋汤很好喝。” “嗯。你常住在我们公司吗?” “嗯。” 他看着我盘子里的东西说道: “要多吃点才能打坏蛋啊。”他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 “哎,我那天也是疯了,真不像是我,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另一个人附体了。” “不过,你那天表现很棒,开车的时候那个样子,像邦女郎。” “这个比喻太让人喜欢了。” “你驾龄几年?”他一边喝着罗宋汤,一边问道。 “我,我根本不会开车,我只知道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 他停下来,看着我。 “真的不会?” “嗯。” “那表现更得加分。” 他眼神熠熠地看着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我低下头吃东西。 “一会儿我教你开车吧。”他说到。 “不好,那样的话,学费又抵回去了。” “不收学费。” 我吃完饭,也陪着他喝完罗宋汤。 “走吧。”他起身说到。 “学车吗?” “是啊。” “这样可以吗?” “一般这个时间我都在健身房,今天就当健身了。”他说完用那种温暖闪亮的眼神看着我。 我无法拒绝。 车子朝着公司的南面无人烟的地方开出去,人少,也正好有一块空地。 “这里不错,就在这里吧。”他说着下车。 “你下去干嘛?”我看着他。 “你坐驾驶位啊。” “噢。”我呆了一下。 “这么不在状态。”他看着我说到。 “我看到这个地方,刚才心里突然有种恐惧感,觉得附近随时就会有坏人出来。”我说到。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他拍拍我的肩膀,重重地说到。 我上了驾驶位。 他耐心地给我讲着,可是,我今天完全失了水准,刹车与油门老是搞错,幸好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 “我开始相信你说的,那天肯定是其他的什么灵魂附体。”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头伏在方向盘上。觉得很绝望,我的人生惨败,一无是处。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心思散乱,做事精力不集中,遇事判断完全失去水准,全然不是以前那个有条不紊的周心月。还有看任何男人的脸超过一秒钟时,他的脸会即刻幻化成那个人的脸,哎,我花痴已成,再难治愈。我心底叹着气,不知道怎么治自己的病。 “这么笨,这么简单的机械操作,也学不会?”他嘴角上扬,看着我。 我的好胜心又来了。 “这次不出错了。我保证。”我说到。 我强迫自己精力集中,慢慢往前开,不知道怎么就上了主路,他在旁边看着我也不阻止。 开了大约一公里,我耳边突然听到了突突的摩托车声,我心内的恐惧感像大山一样压过来,我有点喘不上气。我努力镇定自己,我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方向盘也开始把不稳,他意识到我有状况时,我已驶入到了反方向的车道,而正好前面有车驶过来。他迅速地反应,胳膊和人一下子跨过来,拦腰把我环在怀里,坐上驾驶位,迅速把车子倒出来,这时对面一辆车子呼啸而过。我吓得脸色苍白。脸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噼啪噼啪往下掉,他就那们一手抱着我,一手开到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我开车门要下车。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两次白痴一样的行为,把他带入险境,我真是自己想把自己打一顿。 他双手紧紧地环着我: “不该今天带你出来做这种事,你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一边用纸巾替我擦汗一边自责地说。 “我刚才听到那个摩托声,跟那天听到的一模一样……我,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对不起。”我整个人虚脱一样。 “原来这么虚弱。”他不看我的脸,低声说到。 “我下车吧,这样被人看到会误会。” 他松开手。 我下来坐到副驾的位子上。心里乱糟糟的。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我明显从刚才的抱里感觉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到: “你的眼睛里有我想要的东西,让我觉得很安全。” 我脑子轰一下,一下子觉得有口气提不上来。我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爱不上。我也没办法。 “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人。对不起,我自己也很无奈。” 他不说话。但心里一定不怎么舒服,脸色也不太好。 如果没有邵铭允在先,我这个既缺少母爱又缺少父爱的却装着什么也不缺的家伙一定会就这样倒过去,可是,现在,我做不到。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他是那么好,他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对不起。”我说到。我感到窒息。 我开开车门,从车子上下来。我一个人往前走。 他开着车子慢慢在后面跟着。走了一段路,他突然把车开到我前面停下来,然后下车,拉着我的胳膊说到: “上车。” 我重又坐上他的车子。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有说话。 “药费我会想办法还你。”快到公司的时候,我说到。 他不说话。车子开到我住的楼下。 “再见。”我说到。 他也没说话。我开车门要下车。 “我明天就飞开曼群岛,要去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不许乱跑,这周围以前是城乡结合部,会有危险。” “好的,一路平安。” 我回宿舍躺在床上。眼前交替着出现两个人的面孔。不是对叶先生一点感觉没有,年龄也觉得不是问题。但是对他是依赖,却不是爱。我不想把他带到这种尴尬的境况当中,那对他太不公平了。所有的我一个人扛,我不想把任何一个人托进来。 第40章 开曼岛的小海星 之后的几天,我没看到他。 我们这档节目要保证收视率,因为前期尝到了甜头,后面持续炒作。没过几天,果然,我最不想看到的消息放出来了: 佳妮怀孕,奉子成婚什么什么的这类标题到处都是,而且在所有的咨询当中,我肯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这真是扎疼了我的眼。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我呆呆地看着窗外,总觉得会有什么奇迹会发生,就像是我们相遇时那样。可是,外面的日光天色那么真,没有神仙降临。 公司没我什么事后,我早早回到宿舍,免得再受各种渠道的刺激。躺床上,又睡不着。起来在屋子里乱走,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干瘦,又开始弄面膜。这时候电话来了,很奇怪的电话号码。我心内起伏,每次我都觉得是邵铭允打来的。可是,接通后,却是叶。我顿觉失落。 “喂。”我调整下情绪。 “在干什么?”他问我。他声音平静,像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么自然淡定。 “我没事,到处乱逛而已。” “又跑出去了吗?” “没有,在我自己的房间里逛。” 他笑。 “你在哪里?”我问道。 “我也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我是躺着的,房间却乱走。” “噢?” “我在游艇上。” 我无语了。 “什么时候带你一起过来,这里的海水蓝到让人心都醉了。沙滩上还有好多海星,我一早看到姑娘们在沙滩上捡,我想你如果在,那画面一定很美。” 我不说话。 “你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他又问道。 “没事,我很好的。” “好了,休息吧,我马上要谈工作了。” 他说完挂掉电话。 之后的十多天里,他时不是地给我打电话。我虽然不十分开心,但是也不反感。我想我会不会依赖上他,这个比我大二十岁的男人。我每想到此,心情会更糟糕。心内纠结,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如果我接受他的话,邵铭允怎么办,如果哪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他是因为某种不可抗的原因不能来见我,我会不会当场痛死。 但是佳妮怀孕了,我们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邵铭允此时如果来找我,我会怎么样,我能做到无视佳妮和她的孩子存在吗? 想到这里我开始精神恍惚。 可是总不甘心啊,一会儿觉得邵铭允一定会回来,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在做梦,就这么错乱着。终于病倒了。 这次是躺在宿舍里真的发烧,我打电话给孙姐,让她替我请假,孙姐每隔大约两三个小时就会来看我。还买了药,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烧退下来。我让孙姐放心回去,说我没事。她说让小陈过来照顾我,我说你千万别,他来了,我病得更重。她不放心地走了。 可是好景不长,晚上八点的时候,我又开始觉得发热,我迷迷糊糊睡着,做了好多的梦,梦里看见邵铭允翻山越岭地找我,可是那座山怎么那么高,他怎么也翻不过去。我打电话给他,总是拔不对电话号码,不是少一位数就是多一位数,最后急得我胸口发闷。 梦里还有我妈妈,她站在路旁,我叫着奔过去,可是她就像是不认识我一样,冷冷地看着我,我抱着她哭到噪子嘶哑,她还是无动于衷。我想跟她说话,可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就在这可怕梦魇中,我被电话吵醒了,是叶先生。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他说到。 我当真是嗓子嘶哑到说不出话来。我喝了点水。 “我没事。” “你说话声音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他马上意识到。 “没有,不过,我觉得好像是下雨了,雨好像是漏到了屋里头。”我发着烧,意识模糊。 “周心月!心月!你怎么回事?” “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了。电话又开始响,我想邵铭允又不知道这个电话,肯定不是他打的,我也不用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被渴醒,喉咙痛,混身像是着了火,下来趔趄着找水喝,电话又响,我先接了电话,竟然是新年,电话接通了我却发不出声音来,心年急了,拼命地喊着姐!姐!,我喝了一大杯水终于可以嘶哑着说话了,他都快哭了,说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然后我一下子也哭了。这下他着急了。 我说没事就是感冒了,嗓子发炎。 他说一定有事。我说也没事。 他就是不挂电话,追问我是不是还是为那个男的。 我没说话。 他就特别激愤,非要问我他是谁,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我说问这么多干嘛。 他说他要削死他,替我出气。 我说这样更不敢告诉你了。我又嘱咐他不要告诉奶奶说我病了,我说我吃点药就好了,他说就是奶奶让他给我打的电话,老担心你,他又说二三天内没好他就来接我。 我说好好快挂了吧,嗓子每说一句话都疼。 我跟奶奶还是有心灵感应的。她一定是知道我病了。 不大一会儿,有住在这个楼里的同事过来,要把我送到医院去,可是我硬拽着门不肯去,我潜意识里想的是又会被送到圣玛丽医院,我可不去那种鬼地方。后来没办法,两位同事给我又重新买了药,一位女同事守了我多半晚。第二天孙姐又守我一天。等到傍晚,药力终于发挥了作用,我脑子清醒过来。 “孙姐我没事了,你快回家吧,还得接孩子呢。” “你现在怎么样?” “我好多了。” “心月啊。”她看着我。 “嗯。”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最近觉得你状态不对。” “嗯,我失恋了。”我老实回答。 “我早猜到了□□分,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没有了。” “那要不这样,我介绍一个给你,我有个表弟跟你岁数差不多,我跟你们俩介绍认识认识?也是大学刚毕业。” “不要,孙姐。”我心想,孙姐你就别添乱了。 “你不知道啊,心月,过来人教你,要想治愈一段情伤,那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替代品,真的。” 我不蒙你。” “哪有那么合适的替代品?” “没有也得适应。其实男人都一样,区别不大。你不信?” “我不知道。” “你看你都成这样了,这可跟我刚认识时的周心月快不是一个人了,说明这段情你是受伤的,那对方呢,现在在干嘛,让你一个人在泥潭里挣扎?人家或许早搂着别的女人逍遥去了,你傻不傻。” “或许是吧。” “不是或许,是肯定,哪个男人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遭罪受折磨?” 我听着这话,越来越觉得是对的。但是我不想有人说他不好。 “快回去接孩子吧,孙姐。” “那好吧,我走了,我的话你再想想哈。还有啊,晚上如果不舒服,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开车过来。” “好的。” 她又把水药粥水果什么的放在我床边。然后才走。 晚上七点的时候,我给以菱打电话。我们俩现在的距离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她过来找我,得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我不敢说我生病了,只说是嗓子不好。她说这周末一起吃饭吧,咱俩一人走一半的路程。 我说好。 她说邵铭允还是没有消息吗。 我说没有。 她说她也没有听到有价值的□□,还说上班很难受,一天窝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倒是轻闲。 她只字不提最近火爆的关于邵铭允的绯闻,怕刺激到我。 聊了会儿,我觉得我精力还是不够,就挂断了。 九点的时候,有人敲门,我挣扎着下床去开门,脚底下就像踩了棉花一样,飘到门口。 开门后,面前站着高大的叶先生,他黝黑的脸上,风霜似乎是更明显了。 我在门口一下呆住了。 我觉得他应该还在开曼群岛。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突然会一阵眩晕,我像踩空了一样差点栽倒,我想我可能又受了刺激。他一弯腰,一抬胳膊就把我接住,像抱一个商店橱窗里的假人一样豪不费力。 哎,这些天感情生活从空白到如此翻天折腾,像是在坐过山车,正常人都会晕菜。 他就这样双手捧着我站在屋子里。 “是不是我给你压力了?”他的声音温柔带感。 “是。”我突然想哭。眼泪就像决了堤。 “好了好了。”他像是在哄小孩儿一样。 刚才孙姐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我想我是过得太苦了,我试着接受一段新的开始吧,刚才看到他风尘仆仆的一刹那,让我看到了真诚,那种如父如兄的关切,我难以抵抗。 “看,又瘦了。” 这种话只是恋人之间才可以说,我们还没有相爱,可是,我为什么能容忍他。 他把我放到床上。 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一盒小海星,递给我。 “这是我亲手捡的,一路从开曼带回来。”他的语气里带着欢快。 “谢谢。”我接到手里。心里又莫名起妙的想起那个人。我望着海星发呆,想象着他递给我这盒海星的样子。 “来,试个体温,如果还烧的话,就立刻去医院。”他把海星从我手里拿走。 我听他的话,他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试了体温。还好。已经退烧了。她让我躺好。 他是刚从开曼群岛回来。然后又问我吃了什么东西吃了什么药,我告诉他,他长吁了一口气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第41章 梦里虫儿飞 “坐了好长时间的飞机,真是有点累了。” “多长时间?” “二十多个小时。” “开曼很好玩吗?” “那里旅游不是最好的,但商业环境很好。” 这个话题我又不懂。之后,又沉默了。 他不说话。我看着他穿的衣服是我给他洗的那套。心里无故揪了下。 “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他仰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我怕一走出这间屋子,我们又变得像生人一样的客气。刚才这种气氛挺好。” 我刚才流露出来的那种依恋,他即刻捕捉到了。 “你又不是二十岁,经历那么多还看不透吗。”我想起孙姐的那句话,男人其实区别不大。那在他的眼里,女人也应该都差不多吧。 “正因为看得太透,所以谨慎,我不想跟自己套上枷锁。” 我沉默着。我终于鼓足勇气,这一次我要问得清楚明白。 “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看着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 “头还晕不晕?” “有点。” “那还是有点烧。好了,别说话了,闭眼休息会儿。” “你还没回答我。” “有些事有答案吗?” 之后,沉默。我是有多听话啊,过了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看了下表是六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我想起来去上班,可是头还是沉,我自己试了下表,37度多,低烧。回头发现床头柜上有保温杯,打开里面有温热的早餐。我捧在手里发呆,一瞬间心内历遍七滋八味。 正发着呆,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有点紧张。 是他。 我不说话,看着他。 “这是你的钥匙,这两天我带着,方便出入。”他温和地说到。 我松了口气,他这么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没有什么会阻挡他。 “现在,把早饭吃掉。”他走过来。 我看着他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疲惫之态。活力四射。 杯子里是清淡的线面,温度刚好。我有点饿了,在他的注视下,一口气吃完,把汤也喝掉。然后就出了一身的汗。头不像刚才那么沉重了。他拿来毛巾,一下子盖在我的脸。 我把毛巾捂在脸上,说道: “我好了。” “这面,有这么强的治愈作用?”他有点惊讶地说。 “不只是面,还有人。” 他摸了下我的头。 “是真的好了,还是烧得更历害了?” “好像是后者。” 他笑。 我拿开毛巾。微笑着看着他。 他眼里闪着光。 我生了一场病,像是蜕了一层皮,心境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来压在心里的巨石似乎是移开了一些。 他看着我的样子: “世上的事有时觉得很复杂,但其实很简单。” “我用一杯水的简单面对整个世界的复杂。”我背了一句台词。 “那以后,你教我怎么用简单来面对整个世界的复杂,嗯?你带领我。” “嗯,我是带子,你是领子。”我把毛巾重又捂到脸上。 我能带领他吗,他这个人是那种什么话也不说,只站在你面前,你就会不由自住的服从,我怎么能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胡说八道。 他蓦然一笑。 “你是袖子,我是领子。这样岂不更好。” “我只是一杯水。” 他用手抚住我的头。 “我只取一杯水饮。” 我有点发抖。 “你不去上班吗?“ “我今天陪你。” 我不说话。心里觉得突兀,但嘴里却说: “好。” 我倚在床的靠背上。 “能否知道你的大名,叶先生。”我依旧用毛巾捂着脸。 “叶鼎贤。” “幸会。” “幸会,周小姐。” “请问叶先生何处高就?” 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周小姐。” 我接过名片,上面用英文和繁体字排着密密的字,浙江商业联合会副会长,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汽车业商会副会长…后面还有一排这样的字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你是不是觉得刚刚认识我?” 我没说话。 “可我早就认识你了。”他又淡淡地说到。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 “在电梯口。” “哪个电梯?” “蓝鼎大厦的电梯口。” 我脑子飞速地转,忽然想起那天我跟以菱快要迟到时,那几个戴着黑超霸电梯的人。 “我想起来了。” 他笑了一下。 “好了,不想了。我们现在玩牌吧。”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衣兜里掏出来一把扑克。 “我跟你玩牌,怕把我家的房子地,还有我这个人全部输掉。” “房子就算了。后面的这一项比较有诱惑力。” “不玩。”我坚决地说到。 “那我给你变魔术。” “好啊。”这个还是有点兴趣。 这时候手机却突然响,是孙姐: “怎么样了,退烧了吗?” “已经好了。” “那我带早餐过去。” “不用了,我吃过了。” “噢?看样子是真好了。我现在去你宿舍。” 我刚要说什么,她电话挂了。 “孙姐要来,你是不是得回避下?!” 他不动声色,也不说话。我一着急,拉他衣服袖子。 他微笑了下。说了声好吧。然后把摊好的扑克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出去。 他刚走不久,我就听到孙姐走廊里咚咚走过来的声音。算着时间,我想他们一定会在楼梯口遇见。 “心月!”她进门就叫我。 “嗯。孙姐。” “怎么样,好了?” “嗯,好了,想着一会儿去上班。” “好了也得再休息一天,看着脸色蜡黄。” “嗯。” “你早饭吃的什么?” “线面。” “这么早食堂有线面吗?” “有。”我有点囧。 “哎,刚才我在楼道里遇到了叶。” “噢。” “这么早不知道来干什么?” 我没说话。 她说着话在我额头上试体温。 “额头冰冰的,烧全退了。” “今天六点钟才退的。” 她四周看看屋子,发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幅扑克牌。 “这牌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没说话。 她眼斜斜地看着我,笑了。 “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送完孩子就跑过来,不放心你,现在我觉得我可以放心了。” “孙姐。”我看着她。 “嗯。” “回头说给你听。” “嗯,等你理顺了。” 她顺手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到。 “心月啊。” “嗯。” “我现在突然明白了好多事。” “什么事。” “我们去越田坞,是他安排的,他是为了接近你。” “是吗?我觉得那天去捉泥鳅是他特意安排的。” “这个岁数的人做事都很低调,不会张扬。我的感觉没错。我回头问问老唐。”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别,我们还不了解对方,千万别去问他。” 孙姐又跟我聊了几句,神神密密地走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我第一次见到叶鼎贤的时候,为什么觉得面熟,原来他就是那个电梯里戴黑超的人。 那么后来在外景时我遇到他,他也是刻意去找我吗 算了,不想了,这么复杂。 后来想着想着,大白天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听着有人进来又出去,却醒不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梦见了自己在河边走啊走,河两边是青草绿树,绿荫荫的,有着淡淡的凉意。后来看见叶鼎贤在一个石桌上玩着扑克,牌就在他手里那么翻转着,速度极快。不知怎么回事,扑克牌却一点一点变成了成群的萤火虫,飞啊飞! “孙姐,快看,萤火虫!萤火虫!”我喊出了声。 我忽地坐起来。 我看到他正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双手捂住脸,刚才是做了个什么梦啊?竟然梦到他了,而梦里这个人就在我身边。 “梦到什么了?” “莹火虫。”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 “多久?” “我走的时候是上午的八点左右,现在是下午四点。八个多小时。” “我怎么睡这么久?” “现在觉得怎么样。” “神清气爽。” 我说着坐起来。 “想吃东西吗?” “不想,想喝水。” 他倒水给我。 “现在脸色好多了。” “变魔术吧。”我想起刚才他在梦里变萤火虫的样子。 他开始洗牌,天哪,我从来没看见过那种洗牌的方式,我彻底知道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还有他这种拿牌的方式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叶君好赌?”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他低头。 “看这洗牌的样子就是行家。” “原先经常去澳门和拉斯维加斯,这两年去的少了。”他手中一边玩转着扑克牌一边说到。 “那还有什么不良嗜好?”我问着这话却想,真是多嘴,管我什么事呢。 “只好赌。” 他拍我一下肩膀: “相信我。” 他说着话把牌洗好,然后交给我: “你再洗一遍。随意洗。” 我洗了一遍牌,然后给他。 “我已感应到有二张扑克将会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他神秘地说到。 “算命吗,先生?貔貅七星阵。”我打趣他。 “你注意力集中点。” 他把我手里刚刚乱洗一通的整幅牌摊开,随便挑出两张,一张是方片k,一张是梅花4,然后把这两张面朝上放好,然后将整幅翻转过来,牌面朝下,开始发牌,将牌一张一张地发出来并叠好,他说你什么时候喊停,我就停下来。然后我找了个时间点喊停,他停下来,然后他把手里握着的牌和发出去的牌混在一起。然后又重新发,然后又让我喊停,重复上面刚才动作,最后把牌面朝下摊开,找到那两张刚才捡出来的正面朝上的牌,然事把它们旁边的牌翻开,我惊异地发现,方片k旁边的是红桃k,梅花4边上的是黑桃4。天哪,我惊叹。 说实话,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的手极快,我被他搞得眼花缭乱,一点破绽也没有。 。 第42章 尴尬相遇 这时候就听到楼道里有人说话,是孙姐和小陈。 天哪。我一阵慌乱,我还没有准备好,不想昭告天下。 “我同事来了。怎么办?”我焦急地看着他。 他摊摊手,表示没办法。我住的屋子就是一间,带一个盥洗室。其余一览无余。我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竟然还有老唐。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我推着他去了盥洗室。我把盥洗室的门刚关上,我听到了敲门声。 我稳定了下,然后去开门。 老唐带着孙姐和小陈还有部门里的几位平时熟一些的同事。 小陈捧着一束花,老唐拎着水果,我赶紧把他们让进屋子里。 “怎么这么瘦了!”小陈脱口说到。 “是吗,没有吧。”我敷衍着,心内想着洗手间的那个人。 “你快到床上去吧,别再着凉。”孙姐把我推到床上去,替我盖好厚毯子。我坐在床上。 “烧退了吗,小周?”老唐问我。 “好了,没事了,我明天就上班了。” “赶紧好了吧,还真是缺人手啊。” 小陈把花放到广口瓶里,他看见叶鼎贤采来的花在瓶子里,似乎有点不高兴: “这是哪弄来的野花啊,真丑。”说着把花扔在垃圾桶里,把自己的那束放进去。 我们都没说什么,大家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醋意。 “小陈一直想来看你,我跟他说你需要休息,没让他来。”孙姐说到。 “老唐这两天也是变态,晚上还总让我加班到深夜。”小陈补充到。 “你替心月干活,也是对她的照顾。”老唐说。 “谢谢。” 大家坐着着又聊会儿客气话,小陈突然说: “我帮你洗点草莓吧,现在吃还很新鲜。”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蓝子里的草莓早一个一个取出来了。 “哎呀!”我失声叫了出来。 “你怎么了?” “我不能吃草莓,吃了肚子不舒服。” “噢,那就洗点车厘子。”他说着又去取黑红诱人的大樱桃。 “我真是吃不下,你坐会儿吧,不用客气。”我紧张到心跳加快。 “那好吧,回头你吃的时候再弄吧,不过得尽快吃掉,不然会坏。”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纸巾擦手上的草莓汁,但是怎么也擦不掉。 “你去洗手间洗一下吧。”坐在他旁边的孙姐提醒他。 小陈起身三步就跨到了洗手间门口。 我想阻止他时,他已然走到了门口。 然后他拉开了门。 之后,他就后退了几步。 从里面走出来叶鼎贤。 我有一瞬间,想捂上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小陈的语气满是敌意。 “你不是也在这里吗。”叶鼎贤语气里满是淡漠。 “我是说你怎么在小月的洗手间里!”小陈吼道。 “我不必回答。” 老唐和孙姐也一起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俩。 “你今天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陈吼。 小陈怎么会错位到这种程度,我从来没跟他正经说过话。 “小陈!”老唐反应过来,大声叫着小陈。 但是似乎起了反作用,他更加激动。一伸手就把叶鼎贤的衣服领子抓住。 叶鼎贤表现了极大的忍耐。 老唐上去把小陈拉开,叶鼎贤的衣服扣还是被扯下来。 “你多大岁数,有家有室的人了吧,藏在人家小姑娘的浴室,你是不是人?”小陈骂他。 叶鼎贤脸色有点不好,但是没说话。 孙姐也被吓得脸色发白。 老唐拉着小陈往外走,但是他不走。孙姐也往外推他。 “你今天说不清楚,就别想让我走!” “我跟你一样,我是一个人。”叶鼎贤一字一顿说着。 小陈愣了一下。 “谁信啊?你们这些人,不就是觉得自己有钱吗,家里有,外面挂着好几个,到处祸害人家小姑娘!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小陈越说越难听。 “你再胡说,我不客气了。”叶鼎贤也似乎到了忍耐极限。 我如果再不说什么,将无法收拾! “他是我男朋友!”我大声说到。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周心月?!你是不是被迫的?!”小陈的脸扭曲地看着我。 “不是。”我对着他说到。 “好吧,算我看错了你!也是块当小三的好料!”小陈说着话,把老唐拉着他的胳膊甩开。自己冲了出去。 孙姐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也出去了。 老唐尴尬地看着叶鼎贤,叶鼎贤表情变化莫测。然后老唐也出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 我也觉得很不自在。 静默一会儿。他开口: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 “刚才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 他站起来,把我揽到怀里。 “不许反悔。” 他抚摸我的头发。 “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又突然笑了。 “笑什么?” “刚才看着你的样子好酷!” “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我说道。 “不想说过去。” “你跟老唐以前就认识吗?” “是的,认识比较早一点。我的情况他都清楚。你想知道什么?” 我的木讷又来了,我不知道怎么问。比如父母,比如旧爱,比如事业。 “以前的也总有值得纪念的吧。”我的嘴只能帮我到这儿了。 “过去的事,总有过去的理由。我们只向前看,不提过去。好不好。” “如果能做到那当然好。” “心里惦记着一个姑娘,可以放下工作,不顾一切去见她,多么美好的事。” 我一激灵,这话似乎有一个人也说过。 “过来人都说,爱情的美好,不会持续太久。” “所以要等啊,一等就这么多年。” 他毕竟不是二十多岁的人,说出这些话时,语气都那么安静不起波澜。我抬头看着他,他正用熠熠的眼神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坚定。刚才的事好像没有对他造成一点影响,脸上风烟俱净,我突然有点喜欢他这种淡定的男人胸怀。 我的手被他握住。 “我可以看到我未来女儿的样子。”他握着我的手猛然一用力。我哎呀一声痛到叫起来。我感到了他的力量。我想着他这句极富挑逗性的话,觉得还是不对,把手抽回来。他也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坐到远一点的位置。 我在挣扎与依赖中试着接受他,我承认我是为了逃避邵铭允带给我的伤痛,但是,我越来越发现,他的魅力是另一种表达方式。 第二天我去上班,有一堆工作等着我。不过小陈彻底不理我了,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想跟他解释,怕越说越乱,让他误会我在意他,他不理我,索性我也不理他。哎,没办法,其实我没这么狠心,这回也只能这样了。 我在办公室忙了一天后,有点用力过猛,晚上又有点低烧。没办法,只好上半天班。下午回宿舍休息,孙姐也就把工作带到我的宿舍,下班她回去。等孙姐离开,他会及时出现,分辨哪种药更适合我的状况,看着我把药吃下去。 他还带来了跳棋,我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棋盘就放在我膝上,我们俩下跳棋。 他说我可以悔三次。所以一般都是我赢,我赢了的时候,他会用手指弹一下我的额头说下次看我怎么赢你。下一次我还是赢,我连赢数次,他说,这回你得让我三次,我只好让他三次,结果还是我赢。 后来我知道,他是本城有名的赌徒,他的第一桶金就诞生在拉斯维加斯,他深谙桥牌和各种棋类,赌是他的一大嗜好。我跟他比蚂蚁和大象都有点不恰当。 第43章 西府大酒店的交锋 周五下午,我想着跟以菱约好了一起吃饭。我打电话给她。 “你在哪?”以菱问我。 “我能在哪,在公司。明天休息吗?” “我当然休啊,我想加班都想疯了。” “拉仇恨。” “加班狂明天也休息?” “嗯,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们决定一人走一半,在中途找了个饭馆。 下了班,我搭孙姐的车回了市里头。 见了以菱,我俩几乎同时喊出,你又瘦了/你又胖了! 她是又白又胖。 而我瘦到无底线。 “怎么回事?快说?!还是因为想他吗?”我们坐下来,她看着我的样子。 “是。不过还有一件事煎熬着。” “什么事?” “另外有一个人,对我照顾有加。我不知道是接受还是逃避?” “你今年真是桃花满地开啊。快说说,什么人?” “跟我们公司有着密切合作的一位做生意的,老板,住在小蓝鼎的会所里头,一来二去就熟了。其实上次给你打电话,我生过一次病,是他把我送到医院的,还替我交了住院费,在圣玛丽医院。”我语无伦次,不想说那次遇险的事。不过说完,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故事还有故事里的人都很猥琐。 “所以你以身相许了?老板?!什么老板?多大岁数?我怎么听着有点恶心啊,一点美感也没有。还圣玛丽,就是个有钱人呗!”以菱嚷嚷到。 “这个人好像跟蓝鼎有密切的商业关系,住在蓝鼎会所里面。”我说到。 “到底干什么的,又犯上次的病。”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我还没有想好是不是接受他,所以不想知道太多。” “多大?” “大约四十岁左右吧。” “啊?!这么老,跟你爸差不多了快,不行,绝对不行,还不如林亦涵优质呢,这那里行,你是不是现在脑子受刺激了?!” 我气得都笑了。 “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吃东西吧,我们生活里除了男人好像都没别的了。”我不满。 “这个怎么着也不行,岁数那么大,家里没老婆吗?人家给你当,你就上。”以菱激动。 “又在说。”我夹一口菜放到她盘子里。 “你怎么样?”我问她。 “我啊,我没你那运气好,总有人看上,我呢就是相亲相亲相亲!”她自己一边说一边也笑了。 “看这语气,是见了多少个啊?” “也不多,就俩。我妈还说,你快成了吧,你这个成了,我再腾出精力给以菱找。” “我妈就拜托你了,要尽心照顾。”我对以菱说到。 “你妈也是这么说的,等我把你打发出去,再给我亲闺女好好挑一个。” 这种话对我总有治愈作用。我开心地笑了。 我这些天虽然胃口不好,见到了以菱,我觉得我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心情也放松了,吃了不少东西,这就是朋友的魅力,能化学地改变你的心境和看待问题的态度。吃完饭,我们在外面溜达。 “对了,明天晚上我们单位有一个大客户峰会,就在西府大酒店,明晚我带你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老板。”以菱说到。 “我怎么去,以什么身份去?” “我给你弄个卡牌,你戴到脖子上,就跟着我混进去就行了,你也不用干什么,就看男人就行了。” “牌子那么好弄吗?” “我就是弄牌子的,今天设计了一下午。” “所以能给我弄到牌,如果管钱呢?” “贪污!” “管军火呢?” “起义!” 然后两个人大笑。 “如果在幼儿园看小孩子呢?” “生一堆。” “我原本以为你要拐卖儿童呢。”我说她。 后来我们又回到灯蕊街。以菱又像以前一样,抱起了电视。我躺床上想事情。 一切跟梦一样,时光倒流回来。如果一切能重来一遍,邵铭允还会不会从我身边走掉,一切是个谜。之后又开始想邵铭允。 可是叶鼎贤的电话来了。我想着以菱的话,看着手机发呆。以菱听见我手机响,冲过来问我是不是那个老男人,我说是。她说你接吧,干脆你认个干爹得了。这话对我太有杀伤力了,我看着手机,真的没接。 第二天我跟以菱逛街,我们俩人一人买了一条晚礼服性质的长裙还有高跟鞋,备着晚上穿。 回家后便对着镜子试穿个没完没了,还有发型怎么做才能配上这礼服,鼓捣着一会儿就到五点了,最后我俩都把头发挽起来,并且化了淡妆。 等我们进到酒店大厅时,全是以菱单位的工作人员,我站到以菱身边,客人来一位,他就让人在签到簿上签名,然后我发一小束配在衣服上的蓝花给来宾。 那人一转身,以菱就给我介绍,这是哪个公司的老总,有多少身家,全是令我晕眩的大腕,然后我们俩又做可惜状,因为平均年纪都在五十五岁以上了,不是凸肚就是谢顶。 前面第一个环节是一个经济高峰论坛,浙商中最顶级的几位大腕要做一个现场版的互动秀,吸引了包括央视在内的好多家财经媒体,大家驾好长枪短炮,严阵以待。 峰会说是八点开始,可是八点十五了还没有要开始的动静。最后听以菱说,是在等一位重量级佳宾。 我们在台下聊着衣服头发鞋子,说着一会儿哪个影视明星会来,哪个歌星会来,衣菱还指给我那个是她们大局长,哪个是副局长,她说你看那个异常活跃的其实是副局长,在一旁冷坐的其实是大局长,真正的大王都是在幕后。 八点二十的时候,主持人终于宣布,峰会开始。先介绍出场佳宾,第一位出场佳宾是巨星实业的董事长樊梦黎先生。第二位出场的是宝华丝业的董事长陈禄宝先生。第三位出场的是绿能科技的创始人宋坤先生。第四位出场的是大华股份的掌门人华澜先生。第五位出场的是蓝鼎资本的创始人、蓝鼎的实际控制者叶鼎贤先生。听到这个名字,我顿时就惊在那儿了。以菱说: “刚才就等这位姓叶的,一会看看长什么样,真特么牛。” “你怎么了?”以菱看着我。 “没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腕,激动的。” 佳宾陆续入场,最后上来的就是叶鼎贤。 我想起了他给我说的话,他说他跟蓝鼎有着很深的业务关系。果然说的没错。 他在台上与众人谈笑丰声,举止谈吐斯文有礼,很绅士的派头。台风妥当稳健。因为在众大腕里面属他年纪最小,更是惹人瞩目。他们说的是什么关于经济结构的大问题,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从头至尾都觉不真实。我借故出去喝了杯热的果汁稳定下情绪。 四十分钟的论坛峰会很快结束,然后是与现场的记者与来宾互动。前几位提的什么我也没听太懂,有位央财媒的记者拿起话筒的时候,问了一个让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的问题。 “请问叶董事长,怎么看待资本的最初积累?如果资本的最初积累是灰色或者是黑色的话,那么,我们怎么看待他今天的光鲜和伟岸?又请问叶先生你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淘的,请给同要有财富梦想的晚辈们点建议和经验。” 台下有一阵小骚动。大家都在看着叶鼎贤。台上的另几位佳宾也侧目看着他。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以菱说到。 以菱旁边的同事们开始悄然议论: “这话题太呛了,记者的提问都是安排好了的,不知道怎么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明摆着是针对叶先生的。” “叶先生本身不想来,局长亲自打的电话,最后半小时才答应的。” “怪不得迟到呢,这下可好,把这个利税大户又得罪了。” “以前怎么样不知道,现在又没犯法,还做了那么多善事。我挺叶先生。” “台上这些人谁敢说自己的原始积累完全是白的。” “就是,不过这位记者也不是吃素的,据说他专门在经济领域揭黑。” 叶鼎贤坐在台上沉默不说话。 主持人赶紧快速反应:“今天我们峰会的主题是讨论当下不合理的经济结构,我们试图通过这次峰会,找到不合理在哪,根缘在哪,给政府提供思路,这样以便更有针对性地制定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一些政策,这是好事,关系到全城百姓的生活,关系到我们在座的每个人的利益。那么,我问叶先生一个问题,蓝鼎股份通过近二十年的发展,跨多领域,我们知道每个人的思路是有局限性的,都会有短板的那一块,而您是怎么做到让你手中的每个行业都是营利的呢?” 叶鼎贤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而有力地说到: “谢谢美丽的主持人替我解围,我刚才的确很紧张,我想我是不是曾经借了张三的钱忘记还了,然后拿这笔钱作为了创业资金。” 台上台下哄然大笑。 他又继续说到: “之后呢我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把我的原始积累回顾了一遍,我出了一身冷汗。的确有些话不适宜在这种场合里说,比如其实我的第一桶金是在美国淘的,这样说起来也似乎没什么,可是我再说一个地名,大家立刻就会感觉到不爽了,那这个地名就是拉斯维加斯。” 台下又笑。 “哎呦,赌神!”以菱轻喊到。 叶鼎贤继续说: “我用这笔当时看起来不小的数目,购买了一家濒临倒闭的酒店,这家酒店是本市最有历史感的一家,环境也好,在保持了它原来的风格基础上,我重新进行了室内装修并引进了整套的酒店管理服务,解决了上千人的就业问题,同时也保住了这家酒店,在座的好多人都知道我说的是哪家酒店,对,就是我们置身其中的西府。” 台下又一阵骚动。我也惊呆了。 “之后呢我就把这家酒店以天文数字又卖给了一个美国人,所以我特别感谢美国。” 台下哄笑。 “这个美国人是全球著名的scandic连锁酒店管理者,之所以这家酒店没有叫他连锁酒店的名字,是我们当初有一个协议,要保持这家酒店的原汁原味。” 台下开始鼓掌。 “我的原始积累完成,它让我有足够的实力投入到了资本的风浪中,我很喜欢这种冒险。” 台下又开台鼓掌。听他继续说道: “下面回答美女主持人的问题,我从来不过问行业内部的生产环节,因为我不懂。资本与产业的相遇就像男女的一见钟情一样,我更相信感觉,这个领域带给我的感觉对了就合作,感觉不对就会别扭,一别扭下面的事情一切不顺,我们公司管它叫感觉生产力,不妨大家也试试,多在感觉上下下功夫。” 台下鼓掌。 “难怪叶先生这么多年一直是钻石王老五,原来一直是跟他的行业和领域谈恋爱。”主持人也很讨巧。 大家又一阵哄笑。 以菱看得也出神了,她把下颚抵在我的肩上,莫名叹气: “哎!你如果跟这么一个老男人谈恋爱,我就支持你。” “以菱。”我郑重地叫她。 “嗯,怎么了?” “就是他。” 以菱豁然站直身子,看着我,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她抓住我的双肩使劲摇晃: “男神啊,男神,心月,男神收割机!!你是,心月,你知道吗?!” “他今天的样子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睿智幽默老男神。白马王爷范儿啊。”以菱有些激动。 我看着她。她继续撒欢儿: “前任是白马王子,现任是白马王爷,不枉此生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欢乐。” “你把痛忘掉,就只剩欢乐了。” 几日不见,以菱水平见长啊。 第44章 邵仕赴港上市 下面的一个环节是送花,给台上的佳宾送花,原来准备的是四个人,叶鼎贤突然决定来了,所以少一位送花的,以菱让我正好顶上去。 以菱拉上我一起去,她把我排在最后,正好我的花送给叶鼎贤。 上了台,我捧着花走到他面前,他刚开始竟然没看出来,就那么一错愕,他意识到是我,突然笑了,眼晴里熠熠闪光。 “金蝉脱壳。”我说到。我说着话把花递到他手里。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身份,一直以为他是蓝鼎的什么关系户,合作人,没想到他就是蓝鼎的最创始人,正所谓幕后的幕后。 “周小姐,彼此彼此。” 然后又问道: “我刚才是不是出丑了?” “没有,很棒!”我眼中也一定闪着光。 他竟然探身就给了我个拥抱,我也很自然地迎合他。 台下一阵哗然,打口哨的都有。他在我耳边低低说到: “为什么打电话不接?” “给你一个惊喜。”我急中生智。 “一会儿等我电话,我们一起回小蓝鼎。”他温厚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 我不置可否,匆匆下台。后来知道台下为什么打口哨,是因为别的姑娘送了花都握下手,唯有我们这一组是他主动探手抱我,好像还持续了那么几妙的时间,富豪对一位年轻的姑娘这么热情,总是让人有着无尽的遐想空间。 后来的节目就是唱啊跳啊,然后就是酒会。 我看到他在酒会上跟大家聊了一会就不见了。之后不多一会,我的手机就响了。以菱看着我。我看着以菱。 “是他,接不接?”我问以菱。 “接。”以菱说到。 “那邵铭允怎么办?” “茶花君现在都有小茶花了。你不用再等他了。” “好吧。” “还有我回去就告诉你妈,别让她老人家给你张落对象了。” 我们俩又噗地笑了。 我接了电话,他说他在停车场等我,让我出来。 以菱把我送到走廊,说到: “这回别再伤着自己了。 “我尽量吧。谁能知道以后的事儿呢。” “去吧。总算要逃出茶花君的手心了。”以菱说到。 来时我只带了一双跟低的鞋子,我去试衣间把鞋子换好,把另一双装到纸袋里面,拎着往外走,走到门口纸袋子露底,我只好把袋子扔掉,手拎着那双鞋子往院子里找他的车。 我走到停车场,停车场黑压压全是车,哪个是啊,我正恍惚间,一辆黑车子开到我面前停下。我上车。 “我早看到你出来了,第一次看你穿这么露的衣服,就坐在车里欣赏了一会儿。” “男人都是这样,难到没有例外吗?” “刚才看到你出来,提着一双鞋,穿着礼服,在月色下跑,像是偷偷去会情郎的公主。” “南瓜车消失后,我还是一位灰姑娘。” “灰姑娘最后都成了王妃。” 他一手开车,一手握住我的手。 我突然抖了一下,我想到了那个人,他也是这样,开车时,一只手会搭过来紧紧握着我的手,声怕一松手我会跑掉。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却换成了另一个人,是我哪里不好吗。我出神发呆。 “手冰凉,是不是有点冷。”他问我。 他把车子停到路边,然后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把我完全包起来。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你是蓝鼎的老板?”我问他道。 “你在意这个身份吗?” 我无语。 “你会为我这个身份改变你吗?” 他咄咄逼人。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说不说都一样。” “你一走上台时,的确震撼了我一下。” “噢?为什么?” 我想了想,想调侃他一下: “我认识的隔壁大叔还真有出息呢。” 他突然就那么用力握住我的手,我手痛到一下失去知觉,我也不尖叫,我一定是脸色痛红地瞪着他。 他这才松开。 然后一摆手,把车子停在路边。 胳膊伏在方向盘上,望着马路上的车流不说话。 “怎么了?” “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不会对我有感觉,是吗?” “你生气了?” “……” “是想离开了吗。”我淡然问道。 “……” 他似乎被激怒,真的就开了车门下了车。我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一下傻了,我要怎么办,我跟他学开车才不过几天,没人的路上才能开一段。我也下来,本想去追他,但是车子又不能这样停在这里。我的冲动又上来。我坐到了驾驶位。我发动车子慢慢往前走。主要是心理上不过关,我紧张到要发疯。后面的车子按着喇叭,一辆一辆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我一身汗一身汗地出。 我好容易追上他。我把玻璃窗打开,喊他: “上来啊!” 他不理我,我就这么惊心动魄地开着车。后面的车子开始狂叫。我一着急,猛踩油门,把车横到他面前。 “邦女郎呼叫邦德!”我在窗子里看着他大声说到。 他不看我,停了下来,突然笑了一下,继续黑着脸。然后终于伸手开了副驾驶的门,一边上车一边冷冷地说到: “你开。” “窝?!你看我的汗都下来了,你别逗我了。”我说着要下车。 他一把抓住我。然后他的腿跨过来,把车座往后移了下,就像那天那样,把我环在怀里,一条安全带把两个人捆在一起。天哪,这得有多不安全,我为了不挡他的视线,低身缩在他的怀里。 我从镜子里看到他冷峻的脸,我不敢说话。他一转方向盘,车子拐到滨江快速路。这条路在这个点根本没什么车,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猛然加了速度,然后开始狂飙。我不敢吱声,我怕又刺激到他,又不知做出什么过激不当的行为。我乖乖地被他揽在怀里。一路奔回小蓝鼎。 车开到公司门口,那个档车栏杆还没有完全吊上去,他一踩油门,车子一下子就蹿到了院子里。车子停下后,我喘口气。我开门下车就走。我被他刚才凶悍的样子吓到了。 “让你体验一下做邦女郎的速度。”他一边说话一边下车。 我不理他,往我住的宿舍楼方向走。快走到楼道门口,我回头看他。 他没有追过来,手插在兜里,斜斜地靠在车上,闷头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这个造型有点像邦德。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出现在那个会场里面?!”他在我后面大声说到。 我回头看着他,在月光下,觉得这种说话的语气也像译制片里的邦德。我没有说话。闪身进了楼门。我也像大制作美片里的女猪脚。 走到屋门口,我才发现我还穿着他的西装。 天下男人的西装都是一个颜色一个样子吗,我想起邵铭允。 当时记得问他为什么总穿着那件深色西装白衬衣,他说怕我找不到他。 心依旧那么不断地一下一下地疼。邵铭允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是不是还被那个恶梦缠绕,他是不是真的快乐。 我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呆呆地看着这件衣服出神。 以菱电话打过来。 “嘿嘿,在干嘛?”以菱贱贱的语气。 “我正琢磨着怎么感谢你呢,让我认识了那么多真正的老板。” “嗯?你们现在没在一起?” “没有。” “你不是坐他的车子回的吗?” “那就要深夜在一起?” “怎么样,你心里觉得这个人。” “你觉得呢。” “我觉得蛮好,这个肯定会特别宠你。” “你不嫌他年纪大了?” “这个年纪虽然大点,但跟别的年纪大的男人不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学的绕口令。 “如果他真爱你的话,真是蛮不错的选择。”她继续说。 “那嫁他算了。”我逗她。 “那行,就这么着吧。” 以菱很难认可一个人的。 “你确定?”我不置可否。 “确定。我赶紧告诉安安,我们三个要保持一致。” “保持什么一致?” “信息啊,不然又有人骚扰你怎么办?”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了,睡吧。还以为这个点会跟你那个老白马王子激情呢,特地打探一番,结果没被撞着。” “窝窝服了你,好不好。” “好了,晚安。” “哎,等下,我还没有想好跟安安怎么说。” “我替你说了早。你刚才走的时候,我就跟安安打电话了。并发了这男神的照片给安安,安安也惊叹。” “我求你了,这个你先别跟我妈说呢,省得最后又出枝节,她会怎么看我。” “好,这个听你的。” 我想把西装还给他,但是也不好意思联络他。想着把这件衣服要藏在哪里,别让人看到,不然百分百会让人误会他在这里过夜。终于藏在柜子的最深处。躺在床上安稳地睡着了。很难得。 第二天照常上班。心里总想那件衣服会不会被人发现,孙姐说中午去我屋子里休息会儿,都被我婉拒了。 可是一切都有内在的关联。就因为午间时光难打发,我在网上乱翻。结果第一时间就赶上了某门户网站弹出来的一条消息:邵仕股份今日赴港上市。标题后面一堆的新闻,这种正式的官方消息,后面也照样跟着一堆八卦。还有邵铭允跟佳妮的照片。 我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就在公司里面做着上市的准备。 他只对我一个人失踪。 这就是真相。 我伏在桌子上,万念俱灰。 然后竟然不能自控地哭。幸好屋子里只有孙姐我们俩个。她走过来,也不说什么,拍着我的肩膀。孙姐坐到我身边,我扑在她的肩上哭,她给我一张一张递着纸巾。 我不记得这是我为他哭的多少次了。 他真是忍心这么伤害我。 我还有什么留恋和幻想。 我把哭我妈剩下的泪水全部给了他。 用来偿还他曾经给我的温情和美好。 再见了,我的爱情。 第45章 私订终身 晚上下班,小陈不知道怎么又跟我说话了,让我跟他去后面会所的网球场打网球,我破例答应了他。我需要发泄。 打了一个小时,一身的汗,实在打不动了。回宿舍我倒在床上想着就这样睡过去,谁也不想。 后来真睡着了。大约一个小时后,电话来了: “我的西装你还要穿多久?”他第一句话。 “你过来取吧。”我的确有点累。 “晚上去女生房间不太好。” “那你等会,我拿给你。” 我下床,发现自己的衣服因为出汗都是湿的。我冲进浴室洗了澡出来换了衣服把头吹干。 我拿着那件衣服去楼下找他。 我在院子里的正中间站了一会儿,没人。我转身刚要回宿舍。他出来了。 我把衣服递给他,然后说道: “特别困,回去睡了。”我刚转身。他拉住我的胳膊。 “今天是不是哭了?”他把我拉到他眼前。 “……” “有很伤心的事儿发生?” “……” 我有点发抖。他把外套重又包在我的身上。把我揽到怀里。 “那现在哭吧。” “不哭了,已经哭完了。” “真的?” “嗯。” “那为了表示祝贺,就陪我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披着他的大西装跟在他后面。 “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去那个峰会?” “我同学在某某局上班,我跟着她跑龙套。”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巧。这次活动我本来是推了的,我打电话找不到你,我也没事情做,他们后来又打电话给我,我最后决定还是去了。当时想万一在大街上遇到你呢,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这话真让人动容,他对于我,是真的动了心吗。我紧握了一下他的西服上的扣子,心里也动了一下。我突然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在渐渐地包围着我。我下意识地把他的衣服拉紧,缩在他的衣服里,像是缩在他的怀里。想着之前跟叶鼎贤在一起的种种,就像是一场背叛。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但是,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下了。我抬头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我: “我前两天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他们那里的风俗,新郎背着新娘子要在院子里绕一大圈。我那时候想,我们也会有那一天。不过,我现在等不及了,我想背着你试试。”他拉起我的手。 我想了一下,说到: “好。” 我也想体验被他宽大的肩膀背起来的感觉,我小时我父亲就是经常这样背着我。 我站在一个石几上,然后我就伏在了他背上。他背着我在院子里走,幸亏是深夜,院子里就我们两人。我伏在他的肩上我真想就这样睡去。 “是不是很有感觉?”他侧头问我。 “嗯。” “今天是不是背一晚,到天亮可以直接背回家了。” 我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我不过是在利用你。”他说道。 “利用我什么?” “我不过是在负重锻炼,你的体重又刚刚好,这样就省得再去健身房了。” “我真害怕我会喜欢上这种利用。如果上了瘾,那可怎么办。” “我就利用你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不必说一辈子。”我感伤。眼泪又吧哒吧哒掉下来。 “好了,好了。有时候你真像个小孩子,在家一定是被你妈妈宠坏了。” 我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道。 “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就不在了。” 我跟他说了我家的情况,在什么地方,家里有什么人。他就这样背着我在院子里走了一大圈。 “累吗?”我问他。 他看着前面的花园,说到: “你喜欢不喜欢树上的花,我背着你去摘。” “喜欢。” “我,以后呢,我要更加努力,把你小时候缺失的都补偿给你。” 这句话太让人动容了,可与世上的任何一句情话媲美。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其实之前…我心里一直…” “不必说以前。”他打断我。 之后我就在他背上,摘了大把的花。 “还要什么?” “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我找回来一点顽皮。 “还要什么星星月亮,不就在我背上吗。还是一弯新月。”他说到。 “……” 然后他背着我爬楼梯,爬到我住的一层: “回去睡吧。” 我捧着大束花回屋,走到门口我回身看他还在,我跟他微笑着招手。这个动作是什么样,我不得而知,他却记了好长时间,他说就那么斜斜地抱着一束花,回头一笑,真是好艳呢。他说忍了好久没冲过来。 我回屋把花插到瓶子里。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重新开始了,为了忘掉曾经的至爱,顺手抓住了伸过来的橄榄枝,紧紧地攀援在上面,拼命地想喘一口气,对于这段情,这算不算亵渎。有时候想想这次的交往更觉得痛,明明是自己把眼前人当成心中人相对。对于他这个人,这真是太残酷的一件事情。 第二天下班后,他陪我练车。面对他的呵护,我心中不忍。 休息的时候,我伏在方向盘上竟然对他说: “或许有一天你会恨我。” “怎么会。”他看着远方的天说道: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让你来恨我。这样你心里如果好受的话。” 可是,当时这么一句随口说的话,谁知却一语成谶。 那天,我主动倒在他肩上。 他抚着我的头发: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你的内心。” “那你看到了什么?” “人性中一些稀有的东西。” “这个太玄了。” “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带她到天边上去,给她最纯净的生存空间,让她坐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到地老天荒。” “天边上是哪儿。” “我带你到开曼的无人岛去,建立我们自己的王国,我是国王,你是王后。” “两个人的王国是不是太闷了。” “当你什么时候觉得不闷的时候,我们就去。” “那你要等我一段时间。” “我等着你。” “你的耐心有多久?” “下一刻。” 他突然搬过我来,开始吻我。 我被他吻着,心里却想着是那个人。 之后他突然停下来: “你要让我等多久?” “如果真想等,总会有那么一刻。”我鼓励他。 他沉默,然后叹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们认识时间这么短,你也并不了解我。” “以后你慢慢会明白。” “怕有人会等不及,会逃跑。” “受虐是一种胸怀。这次我甘之如饴。” “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我看着他刻着风霜的脸。忍不住去摸他的额头。 他胳膊环过来。 “那我们试试吧。”他看着我,眼神单纯又深情。 我头倚在他的肩上算是回应他。 回公司的路上,他说道: “一会儿去弹一支古琴曲怎么样?” “我只会那么一点点,你怎么知道我会弹?” 他把车停下,拿出手机,放了我们刚搬来小蓝鼎时的那次聚会视频,我那次喝多了,一边唱儿歌一边跳舞。他自己看着视频里的我,呵呵地笑着。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会到你这里?” “内部网上有。我自己下载下来的。” 他一段一段欣赏着,我有种被当众扒衣服的感觉。 “你能不能不看!”我夺下手机,关掉视频。 他又抢过来,仍然打开。 “我觉得唱得挺好,别人用技巧唱歌,你在用心。我能听得懂。” 我看着他,他看着手机里那个我,心里想,不知道这个男人还能纵容我多久,能不能等我爱上他。我心里祈祷。 他看到视频里的我弹古琴,突然说: “公司有一把古琴,你要不要试一试。” “那是古琴,怎么能弹。” “我让人调试过了,可以弹。” “毁坏文物。” “重焕新生,不过那把琴的弦很难找到的,是用特制的蚕丝修补的。” “那把琴是不是叫回风舞雪?” “嗯。你看到过?” “嗯。” “周老师,我们上古琴课吧。” “好。学广陵散。”我淡淡说到。 “据说一开始就学这个曲子,胳膊都会弹废,周老师年纪轻轻就下此黑手。” “受虐是一种胸怀。”我平静地回他。 他干瞪着我,语噎。 由他陪着,我真的心情好了很多。 第二天,大小的网络媒体,全是邵铭允在香港联交所敲钟的画面、视频。我们分开二十天,我终于在网络上看到了他的真人,奇怪的是他依然穿着那件深蓝的西装,白衬衣,依然没有打领带。全程面色黑线,紧皱双眉,没有一点喜悦的表情。面对那么多记者,那个敲钟之前的演讲简短干脆,充满了火药味,像是敲完钟要马上去跟谁决斗一样。记者看着他的样子,表情也很怪异。 我对他的记忆再度被唤醒。 我明明做好了准备要忘掉他,可是当真的面对时,我还是那么无力地被击倒,晚上下班回去后就处于半死状态。以菱和叶鼎贤的电话反复打过来,我也不想接,我调了静音,直接睡觉,睡睡醒醒,梦里头总是他一闪身就进来了,一闪身就进来了,一闪身就进来了……这个画面被反复提醒。 隐约似乎是有人敲过门。 大约深夜一两点的时候,我正在梦里,我听到有几个人在外面说话,后来就有人猛撞我宿舍的门,三下两下门被撞开。我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束手电光直照过来,我捂上脸。接着灯被打开,我看见叶鼎贤带着几个人站在屋子里面。 “好了,没事了,你们走吧。”他说到。 “董事长,那这门怎么办。” “明天再修吧。” “那好吧。” “今天这事谁也不许往外说!”他严厉地说。 “是,董事长。”几个人说着话就出去了。 叶鼎贤看着我睡眼惺松,回身关上门顺手把灯也关了。 “你接着睡吧。我在这椅子上躺着。门坏了,我今晚陪着你。” 我起身在柜子里拿了条薄被,递给他。他也并不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也不解释。 我们就这样过了一晚。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他正在弄那个门锁。 “撞成这样,修好不太可能了。你干脆别在这里住了,有好多地方可以住的。”他一边鼓捣一边说。 “我想跟你远走高飞。”我坐在床上,把头低到膝上去。 “你说什么?” “你带我走吧。” “开曼岛?” “嗯。哪里都行。” “不觉得闷了?” “不了。” “你再想想别一时冲动。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在那个岛上生十个孩子,建个儿童乐园,让他们享受最好的成长环境。” “好,我答应你。” 他走过来,把我的头抵在他的怀里。 “好,我就去办,然后我们住在那里,我们的孩子就是王子和公主。” 我噗地笑了。 “真的。” “抱抱我。” 他把我抱在怀里,我心想,这一生就是如此了,我也不想再逃了。人说爱到最后全是亲情,我即是跟他没有那么刻骨的爱恋,我对他有一种亲情的依恋,凭这份情我们也能走完一生。 “跟你在一起心里很安静,你是我的一剂良药。” “以后我们都要修炼成医师,彼此治愈。” 他在我头发上吻一下,郑重地说: “好。” “我回家一趟,把这事告诉我家里人,然后跟你走。”我也郑重地说。 “我是不是也得去一趟你家,告诉你爸,这个姑娘以后名字前面就要加叶姓了。” “你等我电话。我先回家探探底。” “如果你家人不愿意怎么办?” “那我们私奔。再回来带着十个孩子回来,看他们怎么办。” 他大笑: “我其实早就知道周心月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给以菱打电话,把这事跟以菱说了。我说我想离开这个地方,走出去心情会好点,我也想专心地爱叶鼎贤,不想错过。以菱也支持我。后来我又给以菱妈打电话,电话通了,她只叫了我一声:“孩子!”我就哭了。她的存在,仿佛是我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点回声,让我感动心痛。 第46章 一招制敌 中午我把孙姐约出来一起吃了饭,我跟她说了我和叶鼎贤的事。 并跟她说了叶的真实身份。 她也很震惊,因为公司的人事架构里根本没有叶鼎贤的名字。 她当然说了很多祝福的话。我说我下午就回家了,准备休一段时间。 她又吃惊地说,我说呢,唐总监昨天就要走了你的大部分工作,让另一组的一位新来的大学生去做,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他只暧昧地说没什么。他看来早已跟唐总打好招呼了。我说可能是吧。 回办公室,我收拾好,就在办公室给他打电话,我说我准备走了。 他说你等我一下,我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大白天下楼来找我,径直走到我办公室,门一打开,我看见走廊里的门后面便伸出来一串脑袋吃惊张望着。 我关上门。 他坚持送我。 我坚持做公交。 孙姐笑着说话了: “叶董啊,这样吧,我明白心月的心思,以后你们俩关系一公开,她再想回去可没这么简单了,狗仔啊娱记啊什么的会跟踪,这次,你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他看着我。 “还是孙姐疼我。”我嘴上说,心里却想,明明是要想再逃开一会儿,喘口气。哎。 “其实叶董才是真疼你。”孙姐笑说。 “那我送你下楼。”他说。 “你看楼里多少人在张望。” “迟早要让人知道的。” “我怕难听的话什么都来了,我怎么上位攀上你的故事也怕早有人编出来了。” “我倒是想听听这个事儿别人是怎么想的,看看跟事实有多少出入。” “你做传媒的还不懂这里面的规则?” “我不懂传媒,我只懂我要什么消息,然后第二天就出来了。” “那明天出来什么消息,都是你想要的?” 他笑。 “孙老师,对不起啊?” “噢?怎么了?” “你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肯定受了不少委曲,她太犀利了,你多多担待!” “叶先生也一样,多多包涵我们心月,她年纪小,你们相伴的时间比我长,还请多多指教她!”孙姐真是会说话啊。两个人同时把我当成了自家人,真是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 我看着孙姐,三个人都笑了。心里头有一种满足,他们都对我这么好,是上天来补偿我的吧。 “不过说实话,心月跟我不这样,她是跟你撒娇呢,叶先生这一点要领会。”孙姐又补充。孙姐你是我的亲姐啊。这是说话的技巧,这种话说出来,三个人都会开心。何乐不为呢?有人说情商高和智商高的人会让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快乐,真的是这样。 我收拾完东西,跟孙姐道别,背着包就往外走。 他跟孙姐点下头,也跟着我走出来,我们俩一前一后,身后的走廊里传来窃窃私语声。他旁若无人送我到大门口。他的身份我估计就我们新搬来的不知道,楼上其他的单位都应该清楚,这一时间多少人的目光被吸走。所以我走得很快,甩他很远。他说到家给我打电话。我说嗳。 “周心月!”他叫我。 我站住等他。他走到我跟前: “回来后就逃不掉了。身份就变了。” “你别那么自信,我爸如果不同意,也不会太顺利。” “这世上还能有人阻挡我吗?” 我先乘公交车,然后到汽车总站。再乘大巴回家。一个半小时就到家了。我要好好在家待一星期。回家后我发信息给他,说我到家了让他放心。 他说他后悔没有送我,我说你不是要去开曼了吗。 他说不用特意去一趟,让那边公司的人交易就行了。 原来他的公司注册地在开曼。 进门,奶奶看到我很是吃惊,她摸着我的脸,意思是说我瘦了不少。 “奶奶,晚上我跟你说。” 心年也放学了。进门看到我。推着自行车在那里发愣。 “心年。”我叫他,一阵子不见,这小子真成男人样了。 “姐,你怎么这么憔悴!”他走到我跟前说到。 “你啊,只会保护你女朋友,也不关心你姐。”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特么弄死他!”他激奋地说。脸色变得很难看。 “好了,没事,逗你呢。” “肯定有事。”他一边说一边把自行车放下。 晚上吃饭的点了,爸爸还在外面忙,一家人等着他一起吃饭。心年在里屋一边写作业一边嗷嗷叫着喊饿。继母单独把饭菜给他盛好端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爸爸八点了才回来。 “心月怎么这么瘦了?”爸爸终于有时间正眼看我一下。 “嗯,一会儿有件事跟你们说。”我一边给他盛饭一边说到。 “现在说吧,边吃边说。” “许广森的事你跟妈妈说了吗?”我说到。 “说了。” “我现在有个男朋友,我想跟他结婚。” “啊,结婚?什么样的,哪的人,做什么工作,得带回来让我看看啊,怎么自己做主就要结婚了。”我爸爸有点激动。 “他是说要来着,我说我先跟你们说一下。然后再让他来。” “你这是早已自己做主了,那干嘛还跟我们商量。”我继母说到。 “他对我很好,也有事业。就是年纪大点。”我不理她,继续跟我爸说话。 “多大?”我爸抬头问道。 “三四十吧”我打了个埋伏。 “什么?三四十?到底三十还是四十?”继母总是那么精,一语戳中。 “四十。”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不行,绝对不行。”我爸放下饭碗,我看着他有点发抖。嘴里还没咽下去的碎米饭都喷了出来。 “心月,怎么一找就找了个四十多的,这是把人家的家拆散了?”我爸看着我。 “这么小就有做三的心。”继母接龙。 我沉默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到: “我们现在这个家,有资格讨论这个话题吗?” 只这一句话把他俩的老底揭开。继母哑声。我爸不安地端起碗,扒了两口饭,然后又放下。 “你怎么说我也不能眼瞅着你往火坑里跳。四十多了,还没找到老婆,想想是什么样的男人?!嗯?!就让你给看上了?”我爸质问。 “他长得也不嫌老。对我很好。”我平静地说到。这种场面我看多了,我早不以为然,我如果是玻璃心,我早哭死了。我就是不怕。 “找个五十的对你更好。”我爸出恶言。 我看我继母在那里偷偷地笑了。这下趁了她的心了。 “你今年多大了?”继母对着我爸说到。 “我多大干嘛?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爸爸对着继母吼到。 然后他又补充到: “我五十三了!” “要不我们改天再说吧。”我看眼下也不行。我回到奶奶的屋子里。奶奶什么也明白,她坐在那里低头不说话。 我把我跟叶鼎贤的情况跟奶奶说了一遍。奶奶若有所思。他在纸上写到: “是想快点找个人离开这个家,是吗?” “不是,奶奶。是这个人真的很优秀,对我也很好。” 她点了点头。 没多一会儿,叶鼎贤给我打电话。我给他说了我爸我继母的激烈反响。他说,你等我,我过去。我说你要干嘛?然后他手机就挂了。我忐忑不安。 就在这天晚上,一个小时以后,他带着一个车队,五辆车,车上满满全是礼物,就到我家来了。惊的我家邻居全出来看热闹。 我爸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周新年这个小青年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势,一下子就被震住了。我站在我爸背后,看着叶鼎贤,我用手指了下我爸。他会意。他走到我爸身边: “我是心月的男朋友,叶鼎贤。今天来拜访您,不成敬意。”然后他转身招了下手,跟着他来的一众人就从车子里开始往下卸东西,然后往院子里搬。 “既然来了,那请进屋吧。”我爸其实是个老实人,他禁不住人家的三句好话。 他停了一下,打开一辆车子的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大束玫瑰,走到我跟前,然后悄声在我耳边说道: “好好配合下,不许乱说话。搞定你爸妈就在此一举。” 我顶不喜欢这种场面,但是我看到了他的诚意,只好服从他。他在我耳边小声嘀咕,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我们俩的亲密关系。他果然是个历害角色。 我了只好微笑着把花接过来。 我爸爸把他让进屋去。我把花放回房间然后跟奶奶站在走廊上看他怎么对付我爸我继母。我奶奶也有点看眼晕了。月台上摆满了他带来的各种礼盒,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我爸把他让到客厅里。我继母站在门口侧着耳朵听。不是自己生的闺女,到底不愿进去费这个心。 周心年朝我走过来,表情怪怪的,然后神秘地说到: “姐,他开的全是宾利。” “宾利怎么了?” “你知道这车是什么级别吗?” “不知道,什么级别?” “我去!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就你知道!” “你说是他欺负你吗?” “昂。” “一会我去教训他。” “真的?” “不过,我怕我打不过他,那么结实,一看就是练过的。” “不是他,他对我很好,是另有其人。”不想这个从小跟在我后面跌跌撞撞的小破孩儿成了我的靠山。 “那太好了。我也不想得罪他。” 我瞪着他。 “姐,那宾利车将来会不会送我一辆?” “一辆车就把我弟弟收买了,将来我看我也别支望你。” “我刚才看了他坐的那辆宾利是顶配,你知道多少钱吗?” “不想知道!”我吼他。 我说这小子那会一眨眼人不见了,原来是看人家的车去了。 我爸跟他不知道聊了什么。十多分钟也就出来了,我爸态度缓和了不少。我跟我奶奶听见他们出来,也出来。他看见我继母站在客厅门口,他点头说到: “二老为新月付出很多,心月常提起您。”语言得体。他比我继母岁小不了几岁,叫别的也难堪。 “我就心月这么一个女儿,我当然得疼她。”我继母眉开眼笑。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 一家人把他送到门口,还有药房没下班的药师和学徒全跟着出来。 “心月,你去替我们送送。”继母对着我说到。 我只好站出来跟在他后面。我对这种炫耀式的拜访,心里觉得太招摇了,我不说话。 拐进巷子后,确定看不到我家人,他回身对我说到: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是有人喜欢,我不想让你为我受委曲。” “我们世代小户人家,你这样真是让我们开了眼。”我说到。 “这传了几百年的老宅了,怎么还说是小户人家,这明明是大家闺秀。” “别取笑我们。” “我想尽快带你走,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他停下来,拉住我的手继续说到: “你继母的态度决定了你父亲的态度,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我低下头,想着他处理事情肯定有他的一套。但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 “好吧。” “好了,回去吧,路灯这么暗,我看着你进家门口,然后我再上车。” 我不动,他双手环过来,柔情暧昧地说到: “要不今晚跟我走?” 我蓦然推开他,跑回家去。 回去后看我继母正指挥着保姆和药房里还没有下班的药师在那里搬东西,据说全是虫草,人参这类的高极补品,他知道我爸能看出来这种东西的好坏,投人所好。我看我继母还从盒子里面拿出一匹杭锦比划。我装着没看见,就回奶奶屋里了。 一会儿新年过来,说爸爸妈妈好像是同意了。就像叶鼎贤说的,爸爸还是听我继母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就去我妈妈的坟上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她。我坐下跟她说话: “妈,我知道你一切都看到了,我就嫁他了,好吗?妈,你同意吗?” 竟然真的没哭。 从叶鼎贤来了之后,我继母的态度大变。 “心月啊,我一会儿煲汤要补补了,看瘦成什么样子了。” “嗯,多谢妈。”我淡然说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对我说话,我心里也竟然暖暖的。 叶鼎贤真是阅尽人世,能一招制敌。 自从他来后,家里还算一片和谐。因为有保姆我也不用干家务。每天就是跟着奶奶干点药房的活儿。叶鼎贤每天晚上电话粥奉上,我的心被他的温柔占据着,快要忘记了疼。 第47章 若非相欠,怎会相见(一) 在家已待了三天,这天我收拾屋子,收拾出一本木心的书,那是我上学时喜欢的一个作家。我坐在我家的青石台上读着那上面的文字。原来只是被他清丽的文字所吸引,里面所表达的情感其实是读不懂的,但现在是完全懂了: 我在越,君在吴,驰书邀我游西湖。 我还吴,君适越,遥隔三江共明月。 明月可望,佳人参差。 笑言何时,写我相思。 知君去扫严陵墓,祇把清尊酹黄土。’ 笑言何时,写我相思。 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滴在书上,我这才发现我哭了。是心在哭,还是眼在哭?怎么自己没有知觉。 我在越,君在吴,我还吴,君适越。人生就这样生生地一再错过。 我看到奶奶蹒跚着从走廊过来,我突然觉得她是那么老了,有可能在哪天我不在家的某个时刻就会突然离我而去,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都会这么残忍地离开我,想到此,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怕奶奶看到,一个人跑到门外面去,背倚在门口那棵大楸树上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 门外面是片开阔的空地,路面上铺着大青石,在这傍晚的暮色里泛着青灰的光,深绿的树叶也被调成了一种蓝调子。我仰头看着树冠,这棵树在我小时候似乎就是这样,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多少年过去,树与石就这样对望不渝,相守成痴。麻雀们啾啾着在我家老屋的檐上成群的停留,然后一眨眼又忽地飞去。我小时候也是经常看着它们发呆,原来时光从来没有变过,变的,只是人心。 风吹过树梢,树叶子哗哗响,这世界还是静的。 叮咚叮咚的铃声。 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声音,熟悉又陌生。后来突然意识到那是我家屋檐上挂着的檐马的声音,久违了的声音。 檐马就是挂在屋角上的铃,用来辟邪的。风来的时候,会叮咚响,我小时候奶奶会根据它的响声判断风向。我很喜欢听那个声音,我奶奶经常说,檐马响,贵客来。 我继母来我家后,嫌它吵,就让我爸把里面塞了好多东西,之后它就再也不响了。十几年听不到了。流年如水,看过的风景还可以再显,可是转身离去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头。 似乎是觉得有人站在墙角,一定是新年放学了。 我怕他看到我,我倚着树转到背对着他的方向。 可是,我却听到了那个来自梦里的声音: “心月。” 我想我一定是魔怔了,我一定是得什么病了。我闭上眼。想。他怎么也不会出现在我家。 “心月。”那个声音又传来。 是真的他的声音。 我猛然回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憔悴如我的邵铭允。 我浑身的血像是一下子凝固了。我呆神一样站着一动也不能动。 我想我一定是在梦里! 他怎么会来到我家!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还有刚才檐铃怎么突然会响! 这一定是个梦! 梦里的他,向我走过来。 “你还好吗?心月。”他走到我跟前。 反正是梦一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想冲上前去抱住他,但是我不能那样,因为通常梦里头在最幸福的一刻来临时,梦会醒。 我要让这梦做好久,我要在梦里留住他。 我看着他,思念的苦一下子全涌上来,我心里求他别走,求他为我留下。 他看着我,伸手抚摸我的头发。 我感觉到了他的手,他的体温。 他的手又滑到我嘴边的时候,我咬住了他的手。 我只想证明一下这是梦还是真的。 “疼不疼?” 他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 “很疼,这不是梦。” 这果然不是梦,这是真的。 我推开他,倒退了几步,看着他。 更要命的是,我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暗香,那种刻骨铭心的味道。 我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他,是我最想念最亲密的人! 可是可是可是。 他却是她人夫他人父。 想至此,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痛和愤,我抬手就掴了他一掌。他不躲。抓住我的手。 “心月,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他声音真诚怨忿。还有那个眼神,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那个幽深的眼神。我的心就那么一牵一牵地又开始疼了。我仿佛又听到了那个伤口被划开的声音。 “你为什么又要出现,你还想怎么样?!”我低吼。 “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服从吧。” 他探手要抱我。我真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啊。可是,我不能,我不能那么贱啊,我不能啊。 “你这些天是怎么过的。这么憔悴。”他只说着自己的话。 “我不想再见到你。”我转手就走。他一下子拉住我的胳膊。 “你每一次消失都那么难找。可是我们都能相遇。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他稳稳地说道。 “这话你好像早说过了。”我回身盯着他。 我使劲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我挣脱不了。正拉扯着,这时候新年骑自行车拐进来,看到这一幕,他跳下来,把自行车一下扔到地上。 “姐!”他嘶吼着,像个小野马一样就冲过来了。 “是不是他欺负你?” “是。”我坚定地说。 心年两眼冒火,上来就给他一拳。他一个趔趄险些倒地。 “你敢找上门来欺负我姐!你看我姐都成什么样了!我今天特么拍死你,看你也不像个好人!”心年回身满地找砖。 我根本一点也拉不住他,他力大的出奇,我没想到他会蛮成这样,他怎么一下子长大了,我应付不了了。 “你还不走!”我对着邵铭允大声喊。 这时候我奶奶出来,和我一起站在他前面护着他。 我继母和药房的人也闻声出来了。 “妈,你快把新年弄回去!”我哭着喊到。 我继母还有药房的人合力把新年往回托。新年一边往后使劲逑着地一边骂着: “你他妈再敢靠近我姐,试试,看我怎么削死你!我姐上次生病我就想找你,你特么送上门来了!我警告你,哥儿们杭州市里头也有小弟,别觉得哥儿好欺负!”我又想笑又想哭。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展壮大的,势力蔓延到了百里之外。 好几个人好容易把新年弄回去。门外面只剩下我奶奶和我还有他。 我奶奶看着我那么气噎动容的样子,她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心中早已明白,自己悄悄回去了。邵铭允一把拉住我的手,然后快速往外走。我甩不掉他的手。他把我塞到车里,然后一口气开出去。 “你别说话,好好坐着,听我说。”他久违了的命令似的口气。 我不说话。只是发呆。 “心月!”他又叫我。 我回过神来,装作淡然地说到: “你说吧。” 他把车子停在路口一个开阔地。 我看到不足一百米处有一辆车子,车子旁边站着几个人,不停地向这边张望。 “那边是我公司的保镖还有助理。”邵铭允说到。 “噢,以前也没见过他们。” “时事无常,我现在首先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在保镖的注视下,我们端庄地坐着说话,他把整个事件进行了还原。 整个故事的一个重要人物浮出水面,这个人就是蔡希柄。一位风险投资家。 邵铭允还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参加了一个青年创投计划,以他的资质,得到一位投资人的垂青,这个人就是活跃在华人资本圈中的‘云汇融和’的老板蔡希柄。蔡先生对邵铭允有知遇之恩,所以邵铭允对他敬畏有加,不敢怠慢。 邵铭允毕业后,在蔡先生的扶持下,创办了一家投资公司叫邵仕股份,邵仕在邵铭允的精心耕耘下,经过几年稳健的发展,取得了不菲的业绩,公司从去年开始酝酿香港上市,云汇融和首当其冲要低成本增资入股邵仕,并美其名曰pre-ipo,外面看起来这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在具体的上市规则中,蔡希柄与邵铭允两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邵铭允渐渐明白蔡先生的居心,他的目的并不是真正想扶持邵仕壮大邵仕,而是想通过这次上市,与投行、证监会联合起来做一次抢钱运动,实现短期巨额利益最大化,也就是传说中的土狼式运作。 邵铭允彻底读懂了蔡希柄,原来这六七年来,他一直是放养一只羊,这只羊今日已肥,刀俎待宰。更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上市之前,云汇融和要对邵仕进行大量的过度包装营销,放出的第一大招就是炒作邵铭允与佳妮的绯闻,因为佳妮在国外的华人中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其主持的节目也是介于文化与综艺之间,两个人看上去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但是他忽略了邵铭允对于财富和成就的理解,他完全拒绝了蔡先生的这整套方案。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邵铭允都不能接受。而蔡希柄就联合其他几家pe创投机构对邵铭允进行打压,邵铭允深知这些机构的手段,他不想受制于他们,果断推迟上市日期。但是,蔡先生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就是那天,邵铭允见过赵以菱的父母,在回去的路上他就接到了蔡希柄助理王晨的电话: “蔡先生有事找你,请尽快来一趟。” “如果还是关于提前上市的事,我就不必去了,在这一点上,蔡先生也明白我的观点,我不想饮鸠止渴。” “蔡先生他身体不适,想见你一下。” “噢?在哪里?” “雪松会所” “好吧,马上过去。” 邵铭允接到电话就直接去了雪松会所,这是蔡先生居住和办公的地方,好多重大投资并购事件都是在这里酝酿的。雪松会所在市中心,是一家民国老宅改造成现代住宅的,但是规划并没有变,还是原来那种大宅大院的感觉。 邵铭允来到雪松会所后,蔡先生的助理早在门口等他。进去后直接被带到了一间非常私密性的小会客厅云厅,他进去,看见蔡先生正坐在一张软椅上眯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您身体怎么样?”邵铭允说到。 “铭允啊,来,坐。”蔡先生睁开眼,看也没看他,站起来去取咖啡。邵铭允忙走过去自己取了两杯,一杯放在蔡先生面前,一杯放在自己座位前面的茶几上。蔡先生个子不高,看上去稳健多智,看不出真正的年纪,双眼时不时闪过年轻人才有的一道精光,也并没有电话里说的身体不适。蔡先生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对他发火。态度异常平和: “王晨说您身体不适,要不要去医院? “如果不是这么说,你一定不会来的。” 邵铭允有点意外,没想到蔡先生会把他骗过来。 “没事就好,我看您气色也不错,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邵铭允说着话站起来。 “等下。”蔡先生命令他。 邵铭允只好又坐在椅子上。 “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现在跟我聊聊天也不行了吗?”蔡先生说到。 “您是我的前辈和导师,我尊敬您。” “嗯,我听懂这话的含义了。” 邵铭允不语。 “你跟佳妮怎么样?” “我们已经分开了。” “你们这一代人的毛病就是想的太多,我们年轻时候,是个女人就行。当然那会儿是个穷小子,时代也不一样了。”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想别人插手。” “看上去气质很高贵的女人,佳妮。”蔡先生说到。 “不求最贵,但求最好。” “呵呵,你太天真了,我现在才发现你,你很自我,原来觉得你聪明灵活,其实我今天才彻底了解你,你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邵铭允低头想发个信息给他妈妈,但是他的信息怎么也发不出去。他以为是收机欠费或是出问题了。 “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告辞了,我的手机似乎出了问题。” “你的手机没出问题,是你的脑子出了问题。所以这几天你暂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与外界联系,这里没有任何信号,等公司上市筹备完成,你才能离开。你家里和公司里我早打过电话了,说你在这里因为公司上市的事与投行和证监会的人交锋,不能回家,也不能回公司。” 第48章 若非相欠怎会相见(二) 邵铭允惊呆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他听从了安排,他当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坐牢,他也认了,从此他对蔡先生的恩义也可以一笔购销了,以后要撒旦的归撒旦,上帝归上帝。他想从一开始如果没有蔡先生,他也没有今天,当然也不会有邵仕,如今蔡先生要怎样就怎样了,他把邵仕的情况已经想得很透彻。 还好他住的屋子里有好多书,他每天可以看书打发时光。 等邵铭允再出现在邵仕大楼的时候,已是九天后,公司所有的上市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与佳妮的大小照片被挂在各大网站,持续成为了热门话题。他回办公室,邵仕的一众高管跟着他进来。他的助理王嘉仁率先开口: “我怎么感觉不对啊?有些事并不是我们原来设想的啊?”王嘉仁还没有站稳,就对着邵铭允疑惑地说到。 “一切按着蔡先生的意思办吧。”邵铭允镇定地说。 王嘉仁回身把门关上,又悄悄地走到邵铭允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 “蔡先生联合其他pe机构,无限止地突击入股,这种现象不是太妙啊,也跟我们的初衷不符啊,明年解禁后,如果再疯狂减持,这样无论发生多大的风险,将由我们邵仕承担。”王嘉仁有点激动地说。王嘉仁是央财的高材生,别看岁数不大,对中国的金融市场非常了解,邵铭允对他的才能非常欣赏,但是因为毕业才二三年,尚需锤炼,邵铭允还不敢委以重用。但是有了这次禁中之变,他急需要培养自己的独档一面的骨干力量。 “这次的风险无论多大,邵仕都要担着。”邵铭允说到。 王嘉仁看着邵铭允憔悴的不堪的脸,愣了一下,他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状况发生了,于是又说到: “当然也没有那么坏,无论何种方式上市,对于公司的知名度和融资水平都是有利的。”王嘉仁赶紧转下话峰。安慰邵铭允道。 “你太乐观了,如果这次上市成功,我们将会在刀尖上起舞。邵仕的内功还不够,被大股东减持后,邵仕能不能挺住,是我们现在就开始研究的课题。”邵铭允淡淡说到。 “在商言商,虽然如此上市,姿势不是我们想要的,但也不全是负面的。”有高管说到。 “我不想把邵氏做成泡沫。” 王嘉仁迟疑了一下,说到: “这两天我们要请示工作都联络不到你,一直被蔡先生那面的人牵着鼻子走。”王嘉仁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因为之前蔡先生通知他们这两天邵铭允因为周旋于证监会和投行,将不接公司员工电话。 “大家都去做手头的工作,一刻钟后召开高管会,我通报我们邵仕现在的状况。”邵铭允没有直接回答。 大家都出去了。邵铭允说到: “嘉仁,你把震允叫过来。” 震允,王嘉仁有点感到意外,因为他以前提到他的时候,都会怒目,一字一顿地叫着邵震允 邵震允是邵铭允堂弟,说是堂弟,原来也没什么联系,后来他跟着奶奶和妈妈去乡下祭袓时联上的,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那时,邵震允刚刚警校毕业,邵铭允把他带到身边,一边让他负责安保工作,一边让他学习金融知识。但是邵震允尚武好斗,沉迷游戏,对公司业务总是不开窍,这让他很恼火。因此邵铭允对他极其严厉。 邵震允赶紧进来,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坐下吧。”邵铭允对着震允说到。 邵震允看了看后面没人,的确是说自己的,然后才敢坐下。 “你之前说的组建一支私人保镖队伍。我现在正式批准。”邵铭允温和地说道。 “你看,我早说嘛,从专业的角度上说,你早该配备保镖。” “你的书念的怎么样了?”邵铭允虽然没有抬头看着他,但是语气里明显听出了关切。 邵震允这人虽然贪玩,但是他极其崇拜他这个哥哥,一直对他忠心耿耿,护卫左右,邵铭允总觉得他碍手碍脚,对他的个人安全建议一直不屑,说他小题大做。他现在突然发现这个尚武的弟弟也是有智慧的,那天如果把他带在身边或是听他的建议,就不会出现被困雪松会所的事儿。可他之前一直忽略他,觉得他不可造就。 “天天念。”邵震允抓着头发。 “公司上市后,我们的业务水准要面临全面挑战。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帮上我。”邵铭允缓缓说到。邵铭允很少跟他这么语众心长地说话,邵震允看了看身边的王嘉仁,见他正在看手里的一份材料,他确定是跟自己说话后,才敢接话。 邵铭允以前都过度依赖蔡希柄,他现在突然发现他身边的这些人也是可用,可以扶持的。他心里已做人了人事布局,他要尽最大力量扭转局面。他已被绑上战车,他无力回头,只得在疯狂的战车里面尽量把控方向,把邵氏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之后召开了高管会,通报了邵仕上市后所面临的状况。 然后他打电话给我。我那时的手机早就被那两个瘪三抢走扔掉了。人也住在圣玛丽。 之后他又请来了私人律师,把所有一切做到最坏打算。他们谈到深夜。 凌晨的时候他去灯蕊街找我。 他以为我会永远在那里等他。 他说他就是这么以为的。 他到了以菱家,敲了半小时的门,把邻居全敲出来,有人告诉他那个姑娘已经搬走了。他又去了我公司,保安说那个峰线传媒也消失了,那个公司现在也没有了,不知道搬哪去了,原来的办公室早被别的公司租下,正装修呢。他反复打着我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然后他发了很多条短信,也没人回,后来再打就成了空号。他说他每天下班的时候来到灯蕊街,他等到的是人去楼空的冷清和失望。他这才意识到,周心月再一次在他的视线中有意无意地消失了。能不能再找到,全靠老天爷的安排。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一会被吊起来,一会又落下。人再一次迷失在他的气息中。可我不想说安慰的话。 可是我们俩都回避了一个重要的话题,那就是关于佳妮。我等他来说,他却不说,他不说,我也不问。就那么硬生生地横亘在中间,咯在心里。 “老天爷还是垂青我,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了。”他说到。 “你怎么来我家的?”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梁医生,他告诉我说马埠这个地方有个周济堂,有治失眠的方子,很不错,可以试试。我就来了。谁知道是你们家,你看这上天的安排多周密。” “你妈妈现在身体还没恢复?” “我妈这段时间倒是还好,现在是我,我会整晚失眠。” 我的心又开始那么隐痛,想抱住他,抚慰他,可是,我没有。我心里盘算着我要那个答案,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 我已收到了叶鼎贤发来的短信,他正在准备着带我离开这里,去开曼的无人岛。 他侧过身来。 “心月,你真狠心呢。把手机号注销掉,新号也不给我。” “嗯。”我不说话。 “你的朋友们也那么狠心。” “她们怎么了?” “我跟你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楚安安,我跟她要过电话。” “噢?怎么样。” “当然不给,还被骂。后来她说你很好,好好地工作和生活着,不要让我再找你。”他低头像个孩子一样。 “噢。” “后来我天天给她打电话,我跟她解释了一遍,她根本不信。后来她的电话我就打不通了。想着公司上市后,我理清楚眼前的事儿,就去韩国找她。她总是跑不掉的。” 怪不得以菱那天说要我们要保持一致,怕再有人骚扰我。 “你看看你那天咬我的伤好没好?”他一边说身子一边倾过来,那个熟悉的味道又弥漫开来。我想这辈子沉在里面不出来,我多想放下一切就这么扑上去再咬他一口。可是,不能,不能,不能!我心里呐喊。在平静的外表下,唯天可鉴我的挣扎! 仿佛心里有两个人在激愤地互抽嘴巴,就这么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的内心打了个天翻地覆。纠结到都想吐血,我开始深呼吸。庆幸的是我还是稳住了自己。可是,周心月,你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地离开,你要知道那个答案,你要让他明明白地告诉你。 “这次之后,我要带你在身边,一刻也不分开。”他抓住我的手。我的手反转过来跟他握在一起。 然后我凄然笑了一下: “佳妮,她,我听说怀孕了。”我冷不丁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跟当下的氛围极度不协调。 他瞬间沉默。 我看着他的样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之前如果我还抱着那么一丝丝质疑,现在也完全明了了。周围天旋地转了那么一瞬间。 我知道我们再也不能回头了,我们完了。 心内突然就起了悲声。就像是我八岁那年,我妈入殓那一刻,身边的一支唢呐横空响起,把生死离别的痛燃到极点,那种痛是无泪的苦,呼吸都不能,我脸色苍白地在台阶上跺着脚,可是我什么也不能挽回,什么也做不了,直到我一个远房的舅舅看我可怜,把我抱起来躲到旁边去,我才哇一声哭出来。 与他相识数月,却爱到至深,今日一别,也是如此的不可挽回。 我把眼泪再强忍回去,我紧握着他的手。努力调好说话的语调: “周济堂治失眠的这个方子只是一个缓解,我回家后嘱咐我爸和奶奶给你会诊下,对症下药,这样会更好一些,最好是跟着调一段时间,第一次药不要开太多,先观察一下,根据情况随时调方子。还有,我过两天可能会离开杭州,你要保重。佳妮有很多好的方面,是我不具备的,在她面前我一直很自卑。好好爱她吧,就像你刚开始遇到她时那样。” 我的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流下来。我松开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开门下车。 画眉山上鹧鸪啼,画眉山下君行去。 心里怎么总想着这句诗,一遍一遍。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心月!你等我想办法!” 他听到我这样说话,心内明白。两个人都是涕泪交流。 “对不起,我已爱上别人,找不到你的这段时间,我无助地想死,幸好有人出现,帮我安全渡过去。我想我跟他更合适些。”我就这么说着这样的话伤他。 他呆呆地看着我,两眼通红: “心月!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这么快会爱上别人?!你不会!”他吼到。 “一开始因为一个荒诞的理由在一起,注定是一个荒诞的结局。”我对着他说到。 他开始语无伦次: “心月,我承认我过去对女人是随便了些,可那是过去,我自从遇到你后,我已经变了,你等我把一切处理好,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是我不好,是我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可是,我们都逃不掉的。” “……” 我果断下车。 他从驾驶座冲出来: “心月!”他扑过来。 他的人他的唇眨眼间就这么贴上来。我难以抗拒。我心里呐喊:不能再爱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结束吧!我用力推开他,但是,他不放手。我抬手掴过去。他一错愕,我转身快步离开。他往前紧走了几步,却不小心被拌倒。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他那双眼后,今生再也走不掉。 第49章 笑言何时,写我相思 想想我这样决定大部分都是为他,心里也有一丝释然。 一如果现在留下来答应跟他在一起,那么他要怎么处理眼前这困局,把孩子扔给妈妈不管吗?我了解他,他不会忍心,如此他的一生将会撕扯在我和她们母子之间,那个他将不是我心中的他,我也将变的不是眼前的我;再者还有他的事业伙伴需要佳妮陪他一起做秀,两个人公开亮相的力量,对资本都有着强大的杀伤力。我还有什么理由赖在他身边。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最后一件能为他能做的事,就是走出他的人生。 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段位,也怪不得旁人。 这时候那边车子里的人跑过来,似乎是把他拉住。其中一位年轻的男士追上我。 “小姐,请留步,我是他的助理,我叫王嘉仁。我们有一面之缘。” “我记得。” 我站住。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为一段情这么伤心过,你们能不能再谈谈?”王嘉仁继续说到。 “我其实这么做都是为了他。这句话,你不必告诉他。”我说完后,眼泪就那么荒荒地淌了一脸。 王嘉仁还想说什么,这时我看到新年带着药房里两位年轻的药师朝这边走过来。 “你们快走吧,我弟弟来了,我不想再起冲突。”说完我就赶紧朝着新年走过去,王嘉仁再没跟上来。我走到新年跟前,他看见我满面泪水,叫了一声姐,也哭了。我一下子抱住他。任眼泪淌。 “姐,我知道你受委曲了!我刚才在网上查了一下,全是这小子跟另一个女人的事。” “走吧,回去吧,我们都结束了。” 路上我问他是怎么查出来的,他说姓邵的这小子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从药方上查到的他的名字。 他一边走一边还回头骂着说: “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再看见你一定饶不了你!” 这句话还真让他说中了,后来邵铭允真去我家找我爸和我奶奶看病,我那时已回杭。正好是周末,心年在家,这匹小野马一拳就把他撂倒在地,嘴角都流血了。我奶奶出来给他解围,他竟然开口叫奶奶,新年又打他一拳把他再撂倒。他不还手。保镖在旁边干看着,他摆手不让他们过来。 我跟新年虽不是一母所生,他就这样如此维护我这个姐姐,我跟以菱和安安说这件事,她们都羡慕到发狂。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没来由的,后来发现我妈的死和我奶奶的哑,都跟我继母有关,我知道后在奶奶怀里哭了一晚,但最终我们决定看在新年的份上,我不再追究。我没有妈了,我不能让他再没有。我弟弟他是上天派来保护他妈妈的。我成全他。 回家后,我也不想跟爸妈说什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问。我继母看我的眼神也有点茫然,觉得我这个女儿原来也是不可轻视的。我也不理她。把自己关到屋子里,躺到奶奶的老木床上,想着这些离去的和即将离去的人,妈妈,邵铭允,奶奶。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奶奶坐在我身边,床边几上焚着一炉香,我闻到了浓重的香味,我知道那是安息香,里面有名贵的香料,一般奶奶是舍不得用的。我能这么安稳地睡一大觉,这炉香起了镇定安神的作用。我此时头脑清楚,神情安定,我坐起来。 “奶奶,你睡吧,我没事的。” 奶奶又瞅着我坐了会儿,似是有心事。我赶紧装出轻松的表情,告诉她我真的没事,但是她仍然坐着不睡,我又跟她解释半天我跟刚才那个男人的关系,哎,好费劲啊,真是不知道怎么理清楚。最后她才似信非信地侧身躺倒,我给她盖好被子。 我像刚才她看护我一样,我守护着她。奶奶也很快睡着了。 我下床把炉里的香片拨了拨。我忽然闻到了另一种香味,我回身找那个香味的源头,我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一大束玫瑰,原来含着苞的,现在开的正好,香味细细地飘来,我走过去,呆呆地看着那束花。忽然发现原来花的中央有一个小盒子,我吃了一惊,忙伸手取出来,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我打开它,里面一枚戒指。我拿在手里,心里却不知所措。盒子下面有一张纸片,上面手写着一行字:如果觉得还不是时候,就再等一等,我有足够的耐心。下面落款是叶鼎贤。我看着那行字,眼泪也不禁哗然,我那么固执地爱着那个人,真是负了他。突然想打电话给他,但现在是凌晨一点。想了想,还是发了短信,他一早起床会看到: “笑言何时,写我相思。” 短信马上回过来: “心月!”他竟然没睡。 “嗯,在。” “想你!” 第一次被他用这么烫的话碾压,心内掠过那么一丝不适,但是很快过去。之后觉得也很美好。我回了他个笑脸。 过了一会儿,他的短信又来了: “我明天去接你吧。” “不用接,明天一早自己回去。” “那好,我等你。”他领略过我的固执。 “好,晚安。” “吻你。” 我坐在桌子上,看着那一炉香一点一点燃烬。想了很多事,决定闷着头往前走,不再想以前,也不再想那个人,强迫自己。 心都想疼了,天也快亮了。 我给奶奶留了字条,告诉她我回去上班了,我很好,让她放心。出了屋门,院子里很安静,一家人都还在沉睡。我悄然开了大门,到汽车站坐头班车回市里头。 八点半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门开着,孙姐早来了,我跟孙姐打招呼,孙姐说我脸色不好,我说昨晚睡得有点少。这时候,叶鼎贤就进来了。 “这么巧。”我看着他说到。 “噢,是啊,我夜观天象。”他永远是一幅样子,不老也不年轻,岁月定格在这里。他昨晚也应该没睡好,但是,他古铜色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眼神依旧熠熠生辉。 他跟孙姐也没打招呼,两个人只是笑了一下。 “我去把这个案子交给唐总监。你们聊吧。”说着话跟叶鼎贤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叶鼎贤走到我身边。 “昨天一晚没睡?” “你怎么知道?” “脸上写着呢。” 他背靠在我的办公桌上,侧身对着我。 “那还这么专注地看人家的脸。”我索性扭头背对着他。 “开曼的事儿只差一道工续就弄好了,到时候我带你走,我们到天涯海角,让你把所以的烦恼都忘掉。” “你快回办公室吧,在这里待时间长了不好,同事会乱说。”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决心跟着他去开曼,我拿别的话支开他。 “我来布置工作啊,会乱说什么?” “那布置吧。” “昨天晚上睡不着就看你撰稿的那几集节目。” “你真会揭人短,刚才说人家脸色不好就专盯着人家脸看。人家实习生写的稿子能写成什么样,你还专挑出来看。” “你还真有自知之明。”他坏坏地笑着说到。 “你看到了什么?”我双手捂住脸。 “是你写的都看了,我看着佳妮一直想着是你在说话。” “天哪,又是她。不过,你看出了什么?” “更了解你了。” “我是说作品里你看出什么来了。” “都看出来了。” “哈,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的确有点难为情,因为播出来后自己都不敢看,觉得有好多不足,本来可以更好的。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我在桌子上养的小瓶绿植,说到: “不过,我很喜欢那种格调。有点忧伤。” “如果有个地缝,我现在怕是早跑到地球对面了。”我看着他。 “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当然啊。你是我老板。” “以后要听话,既是老板,也是老公。” “你要干嘛,振朝纲还是夫纲?!那天还说要把什么童年补偿给我呢。” “伶牙俐齿。” “后悔了吗?” “甘之如怡。” 我看着他,发现他穿着很好看的一件小矮领的衬衫,不禁多看了几眼。 “今晚给我洗衣服?” “干脆娶个洗衣机回去吧。” 他笑。 “周心月!” “干嘛。” “我一大早在窗子里盯着看你进大门,然后就跟着你跑过来,你想想我来干嘛?” 我想了下: “想不出来。” “真的?” “真的。” “那我走了,什么时候想出来了给我打电话。限一天时间。”他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开,豁然拿出了领导的样子。 我刚要说什么,听到楼道里有人叫我: “小月!小月!”是小陈的声音。 唉,这个人怎么又来了,我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叶鼎贤是我男朋友,跟我较几天劲后,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叶鼎贤站在门口,他是想等小陈进来后再走吧,顺便宣誓下主权。 “小月!” 小陈推门看到叶鼎贤,男人本能的就有那么一点敌意。他当叶是隐形人。 “小月,今天你如果没事跟我们去外景吧,今天去的地方很有意思。肯定你从来没去过。” 我坐回到办公桌。 小陈没有跟叶打招呼,直接就奔我办公桌。 “去哪儿,看你这么兴奋。” “我暂时保密下。走吧。” “你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我领导,我能随便跟组出去?!” 叶鼎贤站在门口的一盆绿萝一边说到: “你要想去就去吧,出去散散心。” “这口气!当真是她领导怎么着?”小陈讽道。 “我真的不能去,我工作一堆。”我说道。 叶鼎贤瞥了我一样,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小陈还一直在这里说不停,什么看你最近状态不好啊,看着像恋爱了,但是容颜憔悴,又像是得病了什么的,吧啦吧啦说不停,也不看对方是不是想听,是不是在听,是不是听的进去。所以这就是怎么也不会爱上这种大男孩的原因,读不懂别人的心。还有那双眼睛,眼神空洞,除了看到的还是看到的,表达不了人类复杂的内在情感。 我好容易说服小陈,我不能去,也不想去,他或许也不是真想带我去,只是找个借口跟我说话吧,自己很嗨地聊完走了。 孙姐回来: “怎么回事?刚出去的不是叶董而是小陈?”孙姐一脸惊奇。 “大变活人。”我笑着说道。 孙姐也笑了。 “怎么样,你跟他?”孙姐凑过来问我。 “还有那么一些东西不是太融合。” “时间太短的过,过一阵子就好了,你们要多接触。” “有时候怕接触越多,更爱不上了。” “你们现在这些姑娘啊,真是有手段,不像我们那会儿按套路出牌。如果是我,他这么大气场,肯定让我干嘛我干嘛。哈哈,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人,个个都是读过兵书战册的,会演欲擒故纵。” “孙姐,你是第一个觉得我是这么有头脑的,我改天宴请你。” “不用请吃饭,教教我驭夫术就行了。” 第一次冲突 之后我们开始工作,愉快和充实总是从工作开始的。 吃了中午饭,我才突然想起来,他一直没有联络我。似乎生气了。 我给他发了短信,别忘了吃午饭。 也没回。 爱回不回。 我的小孩子脾气上来。哎,从开始定位,就把他当成父兄一样的男人,即使跟他过一辈子,只怕是也改变不了这个刻在心底的印象了。神也改变不了。 所以在她面前会把自己无意间缩成小孩子,不需要智商,只会任性。 下午三点多,部门的唐总监打电话找我,让我去他办公室。我进去后,他说到: “我市里头有个要紧的会要参加,这个是制作费付款合约,因为数额巨大,要请叶董过目的,你拿上去给他,然后他再转给有关部门签字。我着急赶时间。” “我,我…” 唐总监电话响,他一边套外套一边接电话,我都没机会跟他推辞,然后他就开门出去了。 我只好拿了文件去楼上找叶鼎贤。 我走上去。我还不知道他在哪间办公室。我遇到一位高级灰,我去问他叶董的办公室在哪,他说他也要去,让我跟着他走就行了。在走廊的尽头,最里面的一间大屋子外,守着女秘书和三位穿黑西装的年轻帅男助理或是保镖。他这阵仗,我已经见识过了。高级灰说这间就是。他先走过去问叶董在不在,女秘书说正在会客,不知道要谈多久。高级灰转身跟我说道: “回去吧,来的时辰不对。” 我刚要转身回去,听着后面传来了叶鼎贤的说话声,从他办公室出来几个人,他送他们到走廊。我们赶紧站在两侧,低着头等客人过去。他当我是透明人。一路跟客人谈笑丰声地到电梯口。我们站在原地等他回来。听他跟那些人一边等电梯一边聊: “嗯,好,蔡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们上董事会,走程序。时间上您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世上的合作伙伴真是都姓了蔡。我暗自纳闷。 “叶先生做事雷厉风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蔡先生,您过奖了。我们合作愉快!”他敷衍。 好容易电梯来了,客人走了。他回来。路过我们身边,还没等我们说话,他叫着我对面那个高级灰: “托尼,你过来,我觉得你们那个案子的方向还是有点问题。” “是啊,董事长,你高瞻远瞩,一眼就能看到问题的症结。” 叫托尼的那个高级灰跟着他屁颠屁颠地进去了,刚才还一幅高级海归的绅士相,见到他后一下子变成了海龟托泥,风度荡然无存。 我又一次被透明。 我只好在外面等着,大约十分钟后,托泥出来了。 穿着高跟鞋有一米八的女秘书站起来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进去。 我突然又有一种自卑,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这么多美女就在他身侧,朝夕相处。我算什么? 我开门进去。他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 我把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 “唐总监因为要去参加一个市里头组织的会,所以让我来了。” 我不卑不亢。 我做演员也一定行,因为我会掩饰我内心剧烈的活动。这是从小在继母的淫威下练就的本领。 他盯着那个文件一秒钟,打开又合上。 “这么一大笔费用,要提供一个明细。”他说到。 “那我回去转告唐总监。” 我伸手去拿文件。他用胳膊压住那个文件。也不看我: “想起来没?” 他这种样子对我,我有点生气。我也不说话。 他突然抬起胳膊,站起来,然后抬手把桌子上的东西大手一扫,包括我那份文件还有其他一堆文件,一下子全划拉到地上去了。我吓了一跳。然后他转身往外走。 我看着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跟在他的身后,他伸手刚要开门,我在他后面冷不丁地说: “我爸妈同意我们俩的事!” 他怔了一下,然后一个快速转身,就把我抱住了: “被你整蛊怎么觉得这么开心呢。” “那以后我们天天玩这个。”我知道他在意这个答案,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跟他说。或者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再跟他说。可他偏偏急着等这个答案。 “傻丫头,别自作聪明,以后我可不能总让着,总有那么一天,你要小心了。” “那一天是哪天?告诉我,我在那天躲开你。” “六十年吧,六十年一轮回,六十年后的今天你要小心,我一定不让着你,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突然好想珍惜他,六十年后,是怎么样,真是可怕到不敢想。 我双手环过去抱住他。 “搬到我身边,好吗,那样我们可以一整天都在一起。” “天天看着boss的脸,会疯掉。所以还是在原地好。” “咱俩谁是谁的boss,我看快分不清了。” “那我更不能来了。” “任性。” “我跟孙姐在一起挺好。” “跟她在一起能有跟我在一起好吗?嗯?”他眉一挑,似笑非笑着问我。天下的男人为什么都那么像邵铭允。我的心紧缩了一下。 “哎,我有心理准备,由着你任性。”他又淡淡地说到。 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赶紧松开他。 “没秘书电话谁也进不来。”他不放手。 “你看地上一推东西,让人看到还以为咱俩把桌子腾出来干嘛来着。” 他哈哈大笑。 “要不发生点什么吧,不枉让人猜测。” “不行,得等到那一天。” “哪一天?” “亲手戴上戒指,然后带我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那明天吧。” 我一下推开他。 然后蹲在地上捡东西。 把东西收拾上桌子,他打电话叫秘书,然后把我拿来的那个文件递给她: “去给曹总,让他尽快处理。” 女秘书表情谦恭,全没有刚才的气势,人啊,都有这好几个面具,随时拿出来帖在脸上面对不同的人。她出去的时候,竟然居高临下的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高个子女人都是这么看人的吗?真是让人自卑到打冷颤。 “老唐越来越过分,为了这个合同,还使了美人计。” “美人不就坐在外面嘛。”我揶揄他。 “她只是秘书,你是不是在乱想?” “没事我下去了。”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吃饭吧。” “我还是想学开车。” “别学开车了,有个飞行俱乐部,我带去飞吧。” “好。”我对着他说到。他幽幽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醉人的深情。我有一刻觉得是在做梦。 第二天下午一点来钟,我们组正在讨论一个案子,叶鼎贤豪无征兆地进来。全套休闲运动装。 他进来看着我,手一挥: “走吧!” “去哪里?”我惊奇地问他。 “飞啊。”他说到。 我们组几个人有人看着我,有人看着他。 他跟孙姐笑着点了下头。 “我正忙着呢。”我跟他说。 “你快去吧,这点事,我们一会儿搞定。”孙姐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跟我使眼色。并把我手头的稿子拿到她那里。 我只好站起来。迟疑地跟着他出去。门还没关好,我就听着小陈说到: “周心月现在任务蛮多啊,一边上班,还一边陪着有钱人玩。一会我就给头上的大老板打小报告去。” 我站在门口看着叶鼎贤。 “你给大老板打小报告,知道大老板是谁吗?”只听孙姐小声说到。 “不是曹总裁吗,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 叶鼎贤一拉我的袖子: “走啊!” “我第一次因为出去玩不上班,都是你带坏我,让人说闲话。”我撅着嘴。哎,我在他面前,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大人的感觉。 他笑说: “以后还要学更坏一点才好。” 开车四十分钟到了一个机场,下车后是一片开阔的机场空地。从来没体验过这么开阔的视野,心内也亮堂了。把车开到基地的主楼停车场,有个牌子上写着“凌云机场”几个大字,后面还有一些参数:机场总占地约1000亩,拥有半径5公里的合法空域,能够满足直升机及喷气机以下的小型固定翼飞机起降条件,主要由总部基地、候机楼、直升机4s展示中心、航油储备中心、会员机库和东西向800m跑道构成。 他看我有点紧张,一路跟我说,一会要飞的这款直升机是贝尔五人座,白色,样子也挺好看,他还说他三年前就拿了飞行驾照,驾驶感非常好。总之就这么被他带上了蓝天。飞到空中,心也那么豁然打开了。 “害怕吗?”他手伸过来握了下我的手。 “一点也不。” “以后你学开。” “好。” 我们俩相视而笑。 飞了大约十分钟,落地。然后我跟着他往外走,路过一架小型直升机,他指着那架小飞机跟我说: “你看这款小飞机,看上去不起眼,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功能。他的座椅可以在危险时自动弹射,跟军用机的功能差不多。” “一点听不懂。” “就是遇到危险时,飞行员可以弹射脱离座舱。” “从哪里被弹出去?确定不会被螺旋翼伤害到?”我看着那架小飞机说到。 “你总算问了个专业的问题。里面有全套装置,可以在关键时炸掉螺旋桨和座舱盖。” 我听得目瞪口呆。 “老叶!” 突然有人叫他。 “王晨!” 这辆小型直升机上竟然下来一个人。 叶鼎贤走过去,两个人聊天,好像中间又提到什么蔡先生如何如何。聊了会,那个叫王晨的人看着我说到: “那边那位美丽的姑娘,是,你太太?” “嗯。” “嫩啊。” “不许乱说!” “什么时候的事啊,也不通知兄弟们聚聚。” “过一阵子去开曼,去开曼再聚吧。” “这明摆着是金屋藏娇啊。” “你来做什么,不飞吗?”叶鼎贤把话题岔开。 “我来做保养。” “早想参观下这款机型,没想到这么巧。” “那上来吧。” 两个人说着话竟然上了那驾小飞机。他回身跟我招手,我也跟着他上去。上去后我跟这个人点头打招呼。 里面有工作人员在检修。 “我来看看座椅。”叶鼎贤说到。 “来,你跟我们讲讲弹射座椅。”王晨拍着一个工作人员的肩膀。 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回过身来说到: “各位老板好,你看,这个座椅,就是需要弹射时,飞行员拉动救生把手,启动旋翼桨叶根处的爆炸螺栓。爆炸螺栓将6片桨叶炸离桨毂,同时爆炸螺栓也将座舱盖炸飞。弹射座椅启动,将飞行员弹射出去。在弹射救生时,弹射飞行员的飞机必须离开友机150米以外,否则,炸飞的桨叶可能会伤害友机。”工作人员详细介绍,我都有点害怕,怕他误触机关,把座舱盖炸掉。 “如果是两个人呢,或者是两名飞行员呢。”叶鼎贤问道。 “两个人可同时弹射。” “这个真是超棒,蔡先生动作迅速。这个技术原来只是军用,最近刚用以民用机。”叶鼎贤说到。 “蔡先生国外有很多朋友,信息很多的。” 我们从飞机上下来。其实我想问问那个蔡先生的事,可是又不想再想起邵铭允。又忍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车很少,他让我来开。 我上了驾驶位: “怎么突然觉得开车很简单了。” “跟飞机比较,是简单了点。” 我竟然安全地开回了小蓝鼎。来的时候用了四十分钟,回去时用了一个半小时。 他竟然也能忍,我心内感动。下车的时候我主动地说: “我一会儿给你洗衣服!” 他笑着说: “好,那我等你。” 第51章 兰千山馆 我还没走到宿舍,我接到周心年的电话: “姐,我给你报仇了。”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 “我把姓邵的那小子给打了。” “见血了?”我心内发着抖。 “嗯。” 我浑身哆嗦着靠到墙上。我哭着叫他: “心年!” “没事,他没死。我也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 “他来看病。看完病他也不走,非要你电话,我就把他打了。” “你打成他什么样了?” “嘴流血了。” “打成内伤了?”我心急如焚。 “我一拳打他脸上,然后嘴流血了。” “是把牙打掉了?” “不知道。爸说送他去医院,他没去。现在走了。” “他还手了没?” “没有。” 我长吁了一口气。 我挂掉电话。赶紧又跟我爸打电话: “爸,心年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你知道了?” “刚心年给我打电话了。” “心年打他,他也不还手,也不躲。心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被打坏了吗?” “应该没事儿。我说带他去看看外科,他也不去,他说没事。” “我电话给他了吗?” “没有。我怕他去找你。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爸。” “我现在担心你的安全。” “我没事。他找不到我。” “他不会采取什么过激行为吧?” “不会。以后别让心年看见他。心年现在火气蛮大。” “好吧。你自己保重,你跟你男朋友说这个事了吗?” “不用跟他说。” 我自己蹲在楼道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刚平静点的心又被搅乱。 晚上我说我有点累,也不想吃饭,也不想去给他洗衣服了。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晕机。然后就直接睡了。睡着了什么也不想,也没有烦恼。 第二天中午下班,我跟孙姐回我宿舍休息。开门却大吃一惊。屋子里面挂着三套晚礼服。 我叫服务员过来: “这衣服怎么回事呢。”砸门事件后,叶鼎贤就在这个楼层配了服务员。 “是一位姓叶的男士让我放进去的。” “噢,没事了。” “赶紧试试吧。可能是不是晚上有活动?” 孙姐话音刚落,他电话打过来。 “晚上跟我去参加个活动,要求带女伴。” “我,我,,,”我磕巴。 “不想去?” “怕是有点对不起观众。” “我还怕别人嫉妒我呢。自信点,小丫头。” 我无话可说。 “好吧,我去。” “下午不用去上班了。试试衣服,看合适不。” “好吧。” “五点钟出发,我在楼下等你。” “这么早?” “去山里面,开车得一个小时。” “好吧。” 我挂掉他的电话。 “我猜对了吧。”孙姐说到。 “我好害怕,孙姐。” “不用怕,有我呢,来,你试衣服,我帮你作参考。咱们这回出去,得震动时尚界。” “别中途逃回来,我就知足了。” “你现在关键是心态,你一定要稳住。不要慌。要拿出那种名媛范儿。” “孙姐,真拿不出来。” “我想想啊,拿不出来,那就清纯范儿。你的年纪我估记不是最小的,也差不多。对对,清纯范儿,飘飘欲仙式。” “这个倒是不用特意地拿,本来就楞青。” “青跟青不一样,你的青很摄人魂魄,尤其是成熟男人,经历过女人的那种,绝对有杀伤力。” “真哒?!那好吧,那就扮大仙儿吧。” 孙姐大笑。 “来吧,开始吧,大仙女儿。” 试了又试,论证了又论证,最后选定了那套白的长裙,裙摆下面带一层纱,真的点梦幻般的感觉,再配上米白色的高跟鞋。很仙儿。 之后,我就去了这个会所的spa,洗澡美体。洗完后把头发搭理好,稍微做了一下纹理,有一点乱有点草的那种长发,不死板,也很仙。 因到宿舍我化了一点淡妆,收拾好后,跟孙姐打电话,孙姐跑过来,一开门,她张大嘴: “天哪,眼前整个都亮了!这是周心月吗,这是牛仔布衫的周心月!?” 我心内也高兴,我从来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女人对于美衣总是依赖的。 “我跟他打电话,让他下来,让他看一下合不合适?”孙姐说。 “行吗?” “得征求下他的意见,他们经常出入这种场合,有判断力的。” 我也觉得事关重大,不能太过自我。 孙姐给他打电话: “叶董啊,你现在在公司吗?” “在。” “心月有点不舒服,你下来?” “好。我马上过去。” 我看着孙姐。 “这叫惊心动魄式。你站在屋子中间,他推开门就能看到你。” “孙姐!” “反正姐姐我也没戏了,我就看着你走进我十几年前的梦想吧。” 我动容地看着她。 咚咚的脚步声。我听着就是他来了。孙姐也很激动。 他急促敲门。 孙姐平息下激动的情绪。然后优雅地开了门。然后她就把自己关到门后面,我就这么被叶鼎贤一眼看见,白衣飘飘的,像是刚下凡一样的新鲜的美女儿。 他整个人就愣住了,大约有几秒后,他才笑了。他明白这是个善意的小圈套。 然后他走过来,给我个拥抱。 我推开他,示意还有孙姐。 他这才看见把着门看着我们微笑的孙姐。 “孙老师,你们现在是联合起来了。” “怎么样,你看心月的样子。” “太美了。孙老师的造型师?” “嗯,如果不好,现在还来得及重新造型。” “非常好,把她的气质全部展显出来了。” “那好了,我走了。祝你们愉快!”孙姐说着往外走。 叶鼎贤送她到门口: “谢谢您,您为心月做这么多。” “见外了,心月没出席过这种场合,你多多照顾她。” 两个人又开始都把我当自家人,心内的幸福真是满满的想往外溢啊。 之后,他回来后关上门还上了锁,然后抱紧我,我被衣服和鞋子拘着,逃跑也不容易,就定定地站在那里,被他狼吻几多时。 之后我催他去换衣服。我重新化了点淡妆,涂了口红。十几分钟后他在楼下给我打电话。我怕太过招摇,穿了一件外套下楼。 这次带了司机,我们俩坐在后面,他一路握着我的手,像是喝醉了一样。 车子最后真的进了山。 “什么活动,这是去哪里?” “去一个私人庄园。兰千山馆。” “什么人都是?” “一些商界的朋友,还有一些明星女伴,大家逢场作戏,怕只有我一个人带的是我真的老婆。” “那也不一定哦。” 他握着我的手骤然间用力,我痛到血往上涌。 “你就是穿越到古代去,我也把你找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 我低着头。 “高智商的人做事都不会有理由。全凭感觉。” “你做公司也是这样,找女人也是这样。” “找老婆是这样。” “那你在外面找女人是什么样。”我不紧不慢。 他笑: “以后说话要注意了,有个聪明的老婆,不小心会总掉进陷阱里。” 车子拐进山角下的树林里,空气非常好,路边还有一条小溪哗哗地流着。 车子盘了几下,就到了一个大门口,石门,旁边写着:兰千山馆。 “好古朴的地方。” 他不说话,看着我。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子,门口站着一些服务生引导客人。 我跟着他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大的花园,路上铺着碎石。两旁有开着蓝花的树。 里面的建筑也是很有古意的那种旧,感觉并不是新建的。像是误入了哪个朝代。 “感觉像是走错了时空。”我感叹。 “这里的女主人是学古建的,非常精通以旧修旧,那亭子楼阁的建材,都是从一些老的拆下来的建筑里发掘来的,你看那个小楼的门楣,易安楼,完全是把被拆了的易安楼的旧材收回来,重新建的。” “这里住着的人真是不寻常。” 他看着我不说话。 这个大园子很深,还有个二道门,进去后,里面才是各种功能区,不能用言语描述,想像着古代的那些大家庭就是这样的。有木楼,有水塘,水墉边上有凉亭,凉亭上有美人靠。水塘边上有垂柳,古诗里的印象感觉,在这里全部能找到,这对于学中文的我,太有杀伤力了,我有点如痴如醉。走着走着,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小寇。正在忙着引客人到宴会的大厅里。 我顿时怔在那里。 我走到跟前,小寇看到我,也楞住。 哎,就当不认识吧。我也没跟他打招呼,从他身边走过去,他后退了几步,皱着眉目送我从他身边走过。 “手挎过来。” 他命令我。 我把手挎到他的胳膊里。 “这里面有媒体的人,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有什么事,想着我在你身边。” “怎么了,说这种话,感觉像鸿门宴,还能遇刺么?” 他竟然没笑。 我挎着他款款走到大厅。 可是可是,对面走来一个人,瞬间我想晕倒。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邵铭允。 我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叶鼎贤一下子双手捧住我。 “怎么了?”他幽深的眼神看着我,突然让我觉得很陌生。 “没什么,鞋子跟儿太高了。” 邵铭允竟然慢慢走向我。眼里满是雾。我不敢再看他。我们擦身而过。 我开始全身发抖。 叶鼎贤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是不是有点冷?” “是。” 他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看着我。 “没事吧。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你吧,先暖和会儿。” “不用,这被人拍到多难看。” “没事,现在也没人看到。”他说着话就脱下来西装,披在我身上。然后他又双手抓住我的胳膊,嘱咐道: “即使现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情绪不能失控,不然会被飞上明天的头条。” 我蓦然看着他,我现在开始怀疑他知道我跟邵铭允的事儿。这次也可能是他一场特意地安排。可是我转念又想,如果他真知道我们的事儿,又何必要带我过来刺激我。 第52章 夜宴 外面有音乐响起来,觉得突然心碎的感觉,一首英文歌thepoweroflove,爱的力量。我跟邵铭允在美国佩拉大学相遇时那个咖啡馆当时也放过这首歌。 “今天这晚宴好像有点特别。”我心内不痛快。 “怎么了?” “这是什么人组织的宴会?” “邵仕股份为了庆祝上市成功,答谢各界的晚宴。” 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把我半抱在怀: “这么怕冷?这种衣服就是露太多,女人的晚礼服我看就是想露那露那。” “这个地方是邵仕的会所吗,为什么在这里举兴?” “这是邵仕老板的私人住所。” 我瞬间石化。 原来邵铭允之前说的住在山里,就是指这里。我心内暗自悲叹,跟他爱到死去活来,却没有被他带到这个家里来,事隔不久,我却被另一个男人带来。说出来这真是个笑话。 听到主持人说话: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现在晚宴开始! “我们进去吧。”我把他的西装脱下来看他穿上。 “走吧。” “心里好害怕。” “有我呢,怕什么?” “那握紧我的手。” 然后我们十指紧扣走进大厅,刚出来就被啪啪啪的美光灯拍到。 “别怕。”他握下我的手。 “嗯。”我低声回应他。 大厅里站了很多人,男人们带的女伴都很美,一律名媛范儿,但是我却看到所有女人一个共性的装扮,那就是扮嫩。还好我这么小就被带到这种场合绽放一下,不用那么刻意去花心思扮小十岁,这真是得天独厚的。我被他牵着一路走,沿途经过各种招展的花,唯我一支清纯如晨露,我分明感到了她们羡艳的眼光。 他带着我走到他认识的每个人面前,把我介绍给大家认识。 “老叶,佩服你啊?什么都能找到最好的。” “噢?” “这神仙姐姐,是从哪里来的,一尘不染。” 孙姐还真是老练,定位非常准。 “神姐姐姐嘛,肯定是刚下凡来的。哈哈。”叶鼎贤笑着说到。 “嫩到还带着露珠呢。”旁边的人附和。 我有点不自在。 他歪过头来低声跟我说: “他们并无恶意,夸你呢,这都是熟人的社交语言。” “我没那么易碎,你不用担心。” 走着走着就走到那个蔡先生的面前,那个老头儿坐在那里,旁边站着一堆人。叶鼎贤走过去,他老远就打招呼。两个人聊了会什么,我也听不懂,然后就听蔡先生说: “来来来,我跟你们介绍下。” 然后把我们带到另一堆人站着的地方,那中间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邵铭允,还有佳妮。 正好呢,大家就这么见见吧。 “铭允,这位叶先生我跟你介绍一下。” 邵铭允走过来,怔了一下。没说什么。 蔡先生倒是挺热情: “叶先生对邵仕股份,那是功臣啊,邵仕日后壮大,那叶先生是要刻在凌烟阁上的人物。哈哈。”说完他自己大笑,还有他身边的人也都附和着他大笑。唯独我们三个人没笑。 “铭允,打个招呼!”蔡先生极力撺掇。 邵铭允伸手过来: “幸会!” 两个人握了下手。 “这是我女朋友,周心月。” 然后他又指着邵铭允说道: “这位就是邵仕股份的老板,邵铭允先生。” “周小姐,幸会。”他伸出来手来要跟我握手。我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来。我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我们俩个像是瞬间导了电,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心里活动。我赶紧松开。 “幸会。”我小声说到。 佳妮走到叶鼎贤的身边。 “哎哟,我老板来了!” “佳妮,我发现你是逆生长啊。”叶鼎贤笑着对佳妮说。 邵铭允抽身离开。 我能感觉到他把我的整个人的生气和心又悉数带走。 “我再逆生长也长不过你身边的这位啊。这位美女是哪里的,能不能认识下?” 真会装,明明我跟着她出过两次外景,还面对面对过稿子,现在还装着不认识我。后来我又一想,她或许是想让我出丑,让我介绍一下我自己的身份。 “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在小蓝鼎。”叶鼎贤赶紧说道。 “金屋藏娇嘛”佳妮把那个嘛字拉的声音很长。 我讨厌她这种戏弄,于是我开口说话: “我原来在锋线传媒,后来公司被蓝鼎收购后去了小蓝鼎,我是风情吴越的策划和撰稿之一。我叫周心月。”我不卑不亢。 “你们应该认识的。”叶鼎贤说。 “噢,那真是说来太有缘了。”她似笑非笑。 装特么蒜,那眼神躲躲闪闪的,明明是认识我。 “好啊,美女,今晚玩得愉快,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请多包涵。”她说着话,看一眼叶鼎贤,然后转身走了。 这句话明明是把自己当作女主人了。 我看着他紧跟着邵铭允,我的心生生被劈成两半。 傻傻地被他托着见了这个见那个。 后来佳妮跟一名男歌手,合唱了一首英文歌:当我陷入爱河。 情意绵柔,音效很好,感觉也很对。 我突然觉得我的多余。 我开始发抖,后来,真有点撑不住了。 我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就奔向了后面。 自己的苦撑起来的意志力被人击垮。我走到外面去,找到一个角落,角落里有一把木长椅,我坐下。外面有风,吹着我□□的胳膊,真有点冷,我抱臂那么僵直地坐着。瑟瑟发抖。 屋里的歌还在唱,很深情,观者不断打口哨,喝彩,鼓掌。 我就那么愣愣地坐在木椅上。 这时旁边有个小门突然开了,出来一位时尚老太太,她回身看到我,愣了下,我也看着她,我们同时认出了对方: “周心月小姐!” “高夫人!” 她走过来,坐在椅子上,然后我也坐下。 “周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刚才喝了点酒,觉得胃有点不舒服,在外面透透气。” “那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去屋子里休息一下。” “不用的,没事,一会儿就好。” “上次那个代言的事儿,真是有点对不起啊。” “我也不是那方面的人才,我做幕后还可以,硬推到前台去怕是应付不了。成也好,不成也好,都无所谓的,您不要太自责。” “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气质全是心态养出来的,真是这样。” “邵铭允当时推荐佳妮,也是有原因的。邵铭允想跟佳妮分手,她提了好多的分手条件,这个代言是其中一项,所以他来跟我谈,我答应了他。 “哦。”我心内的猜测终于得到了佐证。 “邵铭允这个人看着是条汉子,他心很软,他们毕竟在一起处过,他不想伤害她,所有的条件都答应她了。” “这不两个人,现在也好好的嘛!”我感伤。 “他喜欢另外一个姑娘,但是佳妮怀孕了,而且你知道铭允妈妈一直身体不好,想让他尽快生个孩子,佳妮一怀孕,铭允妈一高兴,多年的失眠好了,而且佳妮特别会做人,现在几乎住在这里,把铭允妈哄得很开心,所以铭允也没办法,好像是很痛苦。” “佳妮那么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我也不喜欢她,这个女人太能作了,心机也深。铭允奶奶也不喜欢她,但是把妈妈哄住了。” 叶鼎贤的电话来了: “去哪儿了?” “我跟一位夫人在一起,就在外面,你来吗?” “你们聊吧。” 说着挂了电话。 “这里有点冷,前面有一间小茶室,我们去喝喝茶聊聊天?” “好的。” 高夫人对我很有眼缘,我也想跟她聊聊。 她带着我往里面走,石砌的小路边开着各种花,香味浓郁,每走到一株花前,她就停下来,给我介绍这树的花期,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败,花期多长。 终于走到一间小茶室,室内灯光昏黄,全部的木质桌椅,古朴的那种感觉,这家人真是非常营造格调,品位不俗。我们坐下来,有服务员过来倒茶。 “老太太没在吗?”高夫人问服务员。 “刚还在呢。” “我在这儿。”正说着话进来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太太,但是优雅有气场。 “大晚上,你去哪儿了。”高夫人问道。 “我就在外面看看花,鸢尾花开,有客来。” “是啊,你看前厅里面全是贵客。” 我起身,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抬头看见我,盯了我一会儿。 “我叫周心月,认识高夫人,跟她过来聊聊天。”我微笑着对老太太说。 “噢,好清丽的姑娘。” 我对着她笑。然后回到座位。 高夫人小声说道: “猜猜老太太的年纪?” “我猜不出。” “没事你就随便一说。” “八十?” “九十!”高夫人低声说到。 “真的不像。” “四姑娘,这位小妺妺夸你呢,说你年轻。”高夫人对着老太太说着。 老太太竟然耳朵不聋,呵呵地笑着。 “我要是有两个孙子,我就让他去把这个姑娘娶回来,看着那么面善。”老太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老太太也喜欢你呢。她信佛,面善是她对人最高的褒奖。”高夫人又小声说。 我心想这老太太一定是邵铭允的奶奶了,在永福寺遇到邵铭允时,他说他跟着奶奶来听经。 “是不是邵总的奶奶?”我问高夫人。 “对,是,老太太把邵铭允可当宝了。” “那是自然,他那么出色又孝顺。” “他跟他妈妈不如跟奶奶沟通的好。” “隔代人总是亲。我跟我奶奶也很亲。” 我心想高夫人到底跟邵这是什么关系呢,但也不知道怎么问。 正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高夫人的电话,高夫人离了座位开始讲英语。 时间不长,邵铭允就匆匆进来了。 然后进来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看着高夫人,高夫人与老太太都很吃惊。 我跟着他走到一间小木楼的楼下,真是那种老的木楼,他开门的时候,门吱吜吜地响。进去是一个厅,里面没东西,是空屋子,有木质的楼梯通往二楼。也没有灯,但外面的灯光照进来,什么也可以看到。我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古老的建筑,都散发着一些古老味道。这种木质旧楼特有的氛围,会让人产生幻觉。比如现在,我觉得我们俩是失散了多年的夫妻,重新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第53章 情迷小木楼 他拉着我的手进来,关上门。 “这里面没人进来。”他注视了我一秒钟,然后说道: “心月,我们私奔吧!” “你胡说什么?你自己做成这样,想甩手而去,你想让谁为你承担。”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真的快疯了。” 他把我一下揽到怀里,密密地抱着,中间一点空隙也不留。 然后开始了疯狂的吻。我也被他瞬间点燃。 在这种没有现实味道的房子里,可不可以当作我们不在这个时代,忘掉曾经发生的一切,我们在另一个时空存在着,那里只有我们俩,我们是相爱的,没有任何羁绊的。我压抑了这么久,请上天原谅我,我不能控制自己。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分开,把我们俩个分别塞给另两个人!谁在主宰这一切! 我一边为自己现在的行为找着理由,一边觉得自己的无耻。 这是*裸的偷情。眼前浮现了叶鼎贤的脸。 我不知道在这种幽暗的氛围下再这样吻下去,会出现什么后果,我终于推开他,然后转身往外走。他已经情绪失控,重新把我抱到怀里,然后开始试图打开我的衣服: “就今晚,之后我带你走!” “不可以!”我痛心地阻止着他。 我想着原来他优雅的样子,现在像个混沌的醉汉,我揪心又无奈。 幸亏我的礼服的拉链很隐秘,他打开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我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他根本不在乎,刚才的一掌,仿佛火上浇油。他把我推到那个木质的楼梯栏杆处,我无路可逃。我再不阻止他,我的衣服会被已经疯了的他撕裂。 我突然捧住他的脸,叫着他的名字: “铭允!听话!不要这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心年打你的伤!来,别动!”我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来,让他的胳膊环到我的背后,他果然停下来,头伏在我肩上开始哭。我像一个驯兽员一样,成功地找到了密码。 “我太失败了,我的事业,我爱的女人,我都不能把她们留在我身边!我太没用了,心月,你救救我!” “你今天喝太多了,没事,好了,一会儿就没事了!来,我们坐下。”我们坐在木楼梯上,我抚摸着他的背。他头倚在我的肩上。 “你怎么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啊,为什么?!” “改天再说这个问题,先说现在,现在是要振作起来,应付前面那些朋友和媒体,你不只代表你个人,你还代表邵仕。” “哈哈,邵仕,过一阵子,这个邵仕将被蛀空,上市是*裸的一次抢劫。” 虽然他之前跟我提起过这些事,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愣了一下,说道: “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今天来的人就是一群狼,都是来秀的,这是一场表演,明天,这个晚会将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这是抢钱前的狂欢。让更多的人前赴后继的跳进火坑。” “你太善良了,别人狂欢,你心里在痛。” “一开始就被绑架,想不做强盗都不行。” “总会有办法的,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他抱紧我: “你不要走,给我力量。”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看着你把邵仕从狼群里抢回来。” “狼性凶猛,已经晚了。” “世间万物,一物生必有一物克。狼后面还有狮子,你就是那头狮子。” “真的吗?心月。” “真的。不信你试试。” “好吧,那我再试一试,博一搏。” “来,我看看新年打你哪里了?现在还痛不痛?” “这个小舅子还真厉害。看以后我怎么收拾他。” 听着这话,心里在流泪。但是他现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看着他的左侧脸下颌处,稍微有点肿。 “去医院了吗?” “没去,留个纪念吧。” 我抚摸着他被心年打的地方。 “我奶奶有办法,敷点药就行了,一晚上就消肿了。对了,你吃了中药,觉得怎么样?” “被你弟弟打那天睡得很好。” 我被他说乐。 “要不你今天替你弟弟再打我一顿!” “刚才不是打了吗?” “打得太柔,不淋漓尽致,知道你还爱我,你舍不得。” “我可没那么大力道,一拳把你的病打好。” “你这样抱着我,我什么病也不会有。”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想把这一切刻在心上。今晚,当下,就当我们误入了一段旧时光吧,如果我们前世有缘。 我看着他情绪也平稳了,我说道: “好了,我们走吧。” “心月,我们怎么办?” “你先把公司的事儿弄好。” 我先把他安抚好。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他不能不管他的孩子,这个事实神仙也改变不了,没办法。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冲动与错误埋单。 我们推开门,发现高夫人与老太太就站在门外,这个小木楼规模不大,四处是窗子。我们在屋子里说的话,如果两个人想听的话都会听到。 一时间四个人都愣在那里。 “怎么回事,心月姑娘?”高夫人看着我。 “我,我,让铭允给您们说吧。”我说完就往前走。 “铭允啊,这怎么回事?”高夫人问。 “铭允,我觉得这个姑娘好,你刚才是不是也让她怀孕了,如果是这样,就把你妈克住了。”老太太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啊。 “奶奶,你早不跟我说!现在人都走了。” “他有男朋友的,铭允,这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呢。” “我们俩一点不乱,乱的是别人。” “我看这个姑娘面好,面善。”老太太又说。 “四姑娘,你用点别的词儿,好吗。”高夫人的声音。 我在前面走,高跟儿鞋根本走不快,不一会儿邵铭允就赶上我,这个傻蛋就跟我在我后面不远处,我很害怕。我怕被人拍到,本来好好的,现在却成了偷情。 快走到大厅的时候,我给叶鼎贤打电话,我说我想回去。他说要再等一会儿,让我进去,他说跟朋友聊得正酣,一会儿再走。我没办法只好进去找他。果然他正跟几个人不知道聊什么,聊得正高兴。我在他旁边坐着,觉得突然像根没有灵魂的木头,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一会儿在叶鼎贤的身边,一会儿在邵铭允身边,我不能解读这样的自己,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这是哪里出了错误,我自己哪里做错了,哪里不好?爱一个人,如果她不能许我终身,我就一辈子守着这份爱,这样才对吗?不对。那我可不可以接受另一个男人,心里确定是可以的,但是我刚才怎么又被邵铭允抱满怀。为什么?! 因为这次晚宴,我怀疑叶鼎贤有意安排,心里总想着他其实什么也知道。面对他时,有点不自在。他也似乎有点跟往常不一样,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是有意无意躲着彼此。 周末时,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这次我得要问清楚去哪儿。 “我父亲出生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 他第一次跟我讲他的家人。 坐在车里,我跟他聊天。 “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家人。”我看着他。 “他们都不在了,我爸是个负心人,我一岁多的时候,抛弃我妈,远走天涯。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到七岁,然后也去世了。” 我被震撼了一下,他的故事竟然比我还悲凉。 “对不起,平时,我只知道说自己的不幸。” “之后,我在大街上流浪,有人说我出身不好,我父亲是什么什么的,我妈又是什么什么的,让我去乡下改造。反正在哪儿都没人管,只要有饭吃就行。我去后才知道,乡下更穷,每天最大的敌人就是饥饿,就是在哪个时期,我学会了野外求生。我历害吧,那会儿,也就是八岁。” 我看着那刚毅到什么也不能撼动的脸,原来都是这么练成的。 “你父亲后来有没有再找你,他扔下你们,去哪儿了?” “没有,他出国了,后来就再没回来,八零年代听说他不在了。我一直恨他。但是现在也觉得有些事都看淡了。或许处在那个年代有他的苦衷。” “嗯,一定是。不然不会那么绝情。” “你在乡下待了多久?” “也就二年。后来那场运动结束了,又回到了城里面。我又得重新适应生活。后来那么小学会了做生意,因为每卖出去一样东西,我就不会饿肚子。”他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但他始终是微笑着对我说这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你能想像吗?” “我能想像没有爱的人心里是多么苦。” “所以我一直在做事做事,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会想很多。” “你为什么不早点结婚,成个家。” “年轻时,我爱钱胜过爱女人。因为那时挣钱很容易,一个思路对了,钱就来了。挣钱像吸毒一样上瘾。” “后来呢,爱过没爱过?” “我说了你不许不高兴。” “我那会不想有家,觉得麻烦,交的女朋友也都是爱钱的,大家公平交易。” “那现在想结婚了?” “嗯,遇到了你后,觉得可以终结魔兽生涯了。开始喜欢孩子。” 我看着车窗外。想换个话题。 “你那会儿都卖过什么?我特别想知道。” “连环画,磁带,光盘,从出版社直接取货,然后自己去卖给书店。” “我小时候也看过连环画木偶奇遇记。你说跟你是不是有点关系呢。” “或许吧。后来,我爱上了投资,其实我真正的第一桶金是做期货,跟着一位大哥。” “因为早年的历练,商机我一眼会看到,所以在别人意识到要经商的时候,我已经很有钱了,我那次说在拉斯维加斯淘的第一桶金,也是扯蛋。如果没有钱,我怎么会去拉斯维加斯赌。” “你爸爸离开时,如果带着你们一起走,那该多好,你妈妈也不会那么早去世。” “我妈妈是唱昆曲的,他们之间不是正常的婚姻。我是私生子。这也是我后来听到的,我妈也从来没给我讲过这些。” 我手反过来,握住他的手。 “你现在,还好吧。” 我看着他。 “没事,这些事儿早在我心里辗成重伤,然后又愈合。我那个年代没死,现在算什么。” 第54章 春闺梦一场 一个小时后,来到城郊的一个小镇上,桐花镇,这个小镇从外面看起来也没什么,四五层高的一排一排半新不旧的小区,油漆路,路上到处是骑摩托和电动车混乱行驶的人,人员成分也杂,典型的城乡结合部。 但是小镇的中心却是旧的,有一小片民国建筑被保留了下来,几所老宅子。我们车子开到中心找到一个停车场停下来。然后去看那片老宅子,全是名人故居,一些文化名人。 难到他家还跟这些人能扯上关系?他带着我再往小镇的深处走,前面似乎什么也没有了,又全是新盖的小区和民房,在一条街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处特别低矮斑驳的老房,眉楣上的字已经被雨蚀,霉变得看不太清了,只能看到最后两个字是祠堂。 门口坐着位老人,摆了个小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大玻璃杯浓茶。叶鼎贤站在不远处看着老人,有游客过来想进去参观,他拿出一个小本子,让人在上面写上名字,然后就可以进去了,也不收钱。 “这个祠堂就是我父亲家的祠堂,紧挨着的那那个小区,原来是我父亲家的老宅子,破败后被拆毁,就留了这个祠堂,这老爷子一家当年在老宅子里做事,拆老宅的时候,拼死保护了这间祠堂。我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跟他聊聊天,我父亲家的事,他都还记得。” “这老人你真是有情有意。” “嗯,区伯现在这种情义在这个社会里早就消亡了。哎,对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给他带了套紫砂壶,我去车里取。” 他去取壶,我在这四周转转,看见祠堂里有一棵特别大的香樟树,遮天避日,有一半的树冠从斑驳的墙里探出来,区伯就坐在树下,我望着那棵树发呆,这树龄最少也有一百年了吧,这纷纷的人世过往,只有它是见证者。 四周围是新建的刷着浓烈橘黄色的楼体,与这祠堂的一绿树一青瓦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哎,现在的人总嘲笑过去人,过去人的建房子还照顾了心灵,现在人不过只是求一屋住而已,是最原始最低级的诉求。 正胡思乱想,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对了,老区,我托你找的那个人,有点消息没有?” 我回头一看,是高夫人,我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有点不好意思,我转身隐在一棵树后。 “这可真是难啊,大海捞针,这都几十年了,在不在也难说喽。” “这个孩子叫林卫,老区,你还记得名字不?” 区伯说着话,从桌子下面掏出刚才让游客签名的那个小本子: “你看谁到这里来,我都让他们写上名字,有好几个叫这个名字的,但年纪不对。” “嗯,老区,辛苦你了。我都把全浙江叫林卫的人都查了,都不对。哎。” “慢慢找吧。” “嗯,好,老区,我们都找。” 两个人再说了什么,我没注意,我看到叶鼎贤拎着两个盒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人说话。高夫人跟区伯又聊了会儿,高夫人就走了,后面跟秘书和司机给她拎着包。 高夫人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站在街上的一块大的青石板上,低头看上面坑坑洼洼的印迹,蛮有岁月感。叶鼎贤招呼我过去。 “区伯。”叶鼎贤叫老人家。 “是叶老板啊。来来,快坐下。” 区伯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板凳,让他坐下。 “我给你带了紫砂壶还有真正的龙井,你品尝品尝。” “我上回给我带的茶我还没喝完呢。” “这回这个更好,你现在泡一壶?” “好勒。” 说着他去屋子里烧水,然后拿出两个茶杯。这祠堂有两间配房,区伯就住在里面。 “又让你破费了,你每回来都给我带东西。” 然后他又抬头看着我: “这是你闺女啊,都这么大了?来来,坐着儿。”说着区伯又拿了个板凳出来。 我俩脸都红了。 “这是我女朋友,区伯你眼花了。” “哎呀,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姑娘,对不起了。来,坐坐。” 我坐下。 “没关系的,区伯。”我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到。 “这姑娘好,一说话就知道是个大气的姑娘。” 叶鼎贤看着我笑。 “区伯,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托你的褔,现在蛮好的。” “那就好。” 区伯去屋子里取烧开的水,他看着我笑。 “没事吧。” “我没事,你没事吧。” “我觉得蛮好。” “我也是。” 区伯给我们泡上茶,放在小桌子上。 “对了,区伯,您上次给我讲到哪儿了?” “二少爷讲完了,该讲三少爷了。” “记性不错。”叶鼎贤笑着说。 “我没事的时候,现在就想这三少爷,因为跟他走得最近,他是个好人。我记事的时候,他们早搬到了杭州城,我跟着我爹娘在这里看着这老宅,每年这老宅里树上结的果子,我都会跟我爹用毛驴托着送到杭州去。去后,三少爷经常给我笔和书,让我多学学文化。嘿嘿。” 老人边说边笑,沉在遥远的回忆里。 “这三少爷呢是个才艺人儿,喜欢画画,听戏,自己也喜欢唱,没事的时候就泡戏院里头,他跟那会儿当红的小生俞振飞是好朋友,经常往上海跑,他跟他学戏,学春闺梦,俞振飞当时就让自己的一个女学生给他配戏。那会儿老太爷跟大少爷二少爷就决定要走了,先到香港,但是三少爷不走,为什么呢,他跟那个跟他配戏的女学员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那会儿那个社会看不起唱戏的,老爷不让他带她走,再就是三少爷也是有家室的人啊,三少爷跟老太爷对着杠,老太爷一气,就断了他的生活费,全家人去了香港,后来又去了美国,三少爷也动了真气,不给我生活费我看看我能不能活,这么一赌就真的留下来了,跟那个女学员两个人一起生活了,那会儿那个姑娘还上学呢,还小,三少爷好像还挺喜欢她,三少爷没钱了,卖画为生,有时候还去昆剧院配配戏,也凑和能过,后来运动闹得历害了,他家人全在国外,你想想那会儿,哎,不说了,那个女学员后来还怀孕了,生了个儿子,生活更没着落,有一年端午节,我娘还让我去杭州城给他们送过肉棕子,见过这位唱昆曲的三少奶奶,是个美人儿。之后两个人经常吵架,三少爷又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过不下去了,就扔下她们走了。哎!” 我们俩都不说话,我能懂得叶鼎贤心内是多么的翻江倒海。我靠近他一点,给他点力量。 “都是可怜人!”我说道。 “是啊,都可怜,谁也别怨谁!”区伯深知个中委曲,有些话老人家顾忌,不愿多说。 “两个人认识就是一场悲剧。”叶鼎贤感慨。 “真像是春闺梦一场。”我也感慨。 “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那么多喜庆红火的戏不唱,三少爷还就喜欢上这出了。”区伯说。 叶鼎贤情绪黯然地低着头,但没过多久就又恢复了正常,他依然笑着跟区伯聊天。 我们起身走的时候,区伯还说: “年轻人,下回什么时候来啊,我接着给你讲。” “区伯,我没事就来,下回我给您带狮子峰的茶。” “嗯,好,三少爷当年也爱喝这口儿。” 叶鼎贤不由也怔了一下。 我记得他好像也一直喝这个茶,有些东西真是基因使然。 “陪我在这条街上走走吧。” “好。你没事吧。” “没事,我来一次,我就原谅我爸一次。” “现在是不是不再恨他了。” “嗯,很同情他,他其实是是个懦夫,当初他最应该冲破阻力带着我妈一起走。但是他没有。” “事事难料。” “可他在最不应该走的时候,他又走了。” “他如果不走,情况可能会更糟。” “人活着就是个悲剧。” 他突然哭了。 眼泪流了满脸,我第一次见他哭。我也被吓了一跳。 我赶紧拿纸巾递给他。 走到一个拐角的没人的地方,他突然回身抱住我。 “我现在真想哭” “你哭吧。” 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边哭边说: “同样生而为人,有人怎么会那么可怜,我妈妈,她,她是多么无辜。” “她肯定很爱你爸爸,他们两人当初一定很甜蜜,沉浸在戏里面,不能自拔地爱上了对方。所以有些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安慰他。 他好容易停住。站起来。 “对不起,刚才吓着你了吧。” “我没事,你好点没?” “我真想把区伯接走啊,天天守着他,这样似乎还能感应到一点我爸妈,他们的确存在过。” “你跟他说过吗?” “说过,他不走,他说他爸就是守着这个祠堂到死,他也不离开。” “岁数太大了,走不动了。” 我们围着那个小区,走了好几圈,路人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对这个小区发生这么浓厚的兴趣。 我们在小镇上吃了乌米饭,由糯米泡入乌树叶中煮成,油亮清香。还有糖烧蛋,全是当地的特色。吃完饭,在这这个小镇上又晃悠了一会儿,他还是不想走。我们在街上逛来逛去,只要看到卖吃的,他就去给我买,我手里拿着大把的这个那个,一边走一边吃。吃不动就递给他吃。现在的小镇跟城市也差不多,感觉不到多少情调,但毕竟跟大城市不一样,车比较少,人也少,让人心静,也很放松。 天快黑了,我们才往回走,他开着开着车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其实每次来,我问区伯,讲到哪儿了,他都说该讲三少爷了。” “人老了,记不清了,就像磁带,倒不过去了。” “讲完三少爷,就没得讲了,所以永远也讲不完。” “区伯也太想倾诉了,讲完了怕你不来了。” “所以我一直说他记性好。让他一直讲一直讲。” 第55章 翠华亭 回到小蓝鼎,车子进去,里面一片黑暗,没有灯,他的助理们早在院子里等着。说停电了,这一片地带趁着周末全面电路检修,明天也没电。 “你送我去以菱家。”我说。 “跟我走吧。周末突然去朋友家会不礼貌。” “你去哪?” “要去的地方多的是。” 他说着话掉头把车子开出了小蓝鼎的院子。 车子出了门往右拐,他车子开得很快。二十多分钟到了一个小区,晚上看不太清,好像是叫翠华亭,门口真的有好多翠绿翠绿的树。 进去后全是独幢的别墅,小区很安静空旷,没什么人,但大部分房子里都还亮着灯。车子开到中心位置,驶进车库。然后从车库里直接乘电梯到了房门口。 上下二层的大房子,一应俱全。而且很干净。 “有人住吗?” “没人,物业有管家,天天来打扫。” 他带我去楼上 “你住楼上,我住楼下。保护你。” “我想洗澡。” 他带我去盥洗间。把所有的事情交待好后,他下楼去了。 我打开洗澡间处一个大柜子,里面竟然有女人的睡衣,看样子是没打开过的,我打开一套,吊牌还在。我松了一口气。 洗完澡,我把头发吹干。他叫我,让我下去喝东西,他也早洗完澡换完衣服。 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音乐,喝鲜榨的果汁。 之后,我说我困了。 “去睡吧。我再看会财经频道。” 我一起身,他拿摇控器迅速换到财经台,刚才看的那些磨磨叽叽的电视节目,他一直在忍着。 我上楼,然后每个屋子都参观了一遍,童话里有的,这里都有。 我找了一间小点的屋子进去,这间是公主房,专门为小女生准备的,粉色系的全套软装。 我躺在舒适的床上,很快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进来关灯,啪啪的。但是也醒不了,梦还照做不误。 有人躺在我身边,头低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到了他的吻。 我竟然回应他。 可是梦突然醒了,我一下子坐起来。 他抓住我的双肩。 “今晚,好不好?”他柔情似水。 “我,我,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我身子转到一边。 他使劲晃了一下我的肩膀: “傻丫头。” “我不喜欢仓促。”我不敢看他。 “睡吧,等你哪天扑上来。” 我又噗地笑了。 屋里亮着幽暗的小夜灯。 我缩在床上,等着他离开。他却一转身,躺在另一张床上,这个屋子是儿童房,我睡的是一张小床,还有一张宽点的床,是备着大人用的。他就躺在那张大床上。 “睡吧,小朋友。” “你不说你睡一楼,我睡二楼吗?” “这房子太大,我平时几乎不来,来了我就失眠,你睡吧,我就是来取取暖。” 我坐着不动。 “小朋友,来,睡觉了!”他说着自己躺好。 “害怕。”我继续坐着。 “害怕,好吧,那我陪你一起睡!”他说着起身就要下来。 我赶紧一骨碌躺下,把被子盖好。 他笑。 我躺着看天花板,试图想理清一些东西。 我不是禁欲主义,但是我对那件事很在意,也满是神秘的向往,总觉得那是一场身心的盛宴,所以我要管理好它,起码在良好的心态下才可以。还有我为什么放心与他同处一室,他如果单单需要女人来发泄*,他不会来找我,他经历过多少个女人,他自己怕也记不清了。他喜欢我的安静,他找的是心灵上的栖息之所,他是想跟我相守一生,所以他很小心翼翼,想等到我的最佳状态。越想觉得越安全,意识开始放松,困意马上来袭。我在哪里都能睡,睡得也很好,有时候偶尔失眠也是在极度的刺激下才会发生,过后,身体自动调节会用加倍的睡眠再补回来。哎,天塌下来,如果砸不到我,我怕是一样也能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早不在屋子里,我听到楼下有动静。 我踩着软绵的地毯走到楼梯口,探身往下看,我看到他在厨房,一手拿着一本菜谱,一手在做早餐。那么一种外型粗砾的男人,在厨房的样子,真是让人震撼。我索性坐在楼梯上,看着他发呆。如果我先认识他就好了,他对我这么用心,我一定心无旁笃地爱着他。 我看了他一会儿,悄悄地想上楼。 “下来吧,吃饭喽。” 我吓一跳,他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眼观六路。”他端着东西往餐厅走。 我回去洗漱。然后下来吃早饭,麦片,牛奶,鸡蛋,吐司…… “你一早去买的?” “我打电话让他们买完送来的。” “噢。” “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好不好,因为我从来没有比较。” 他笑。 “我一会帮你洗衣服。” “累不累?” “不累。” 吃完饭我就去找他昨天他换下来的衣服,然后放在盆里,用手一点一点洗,洗完弄了满地水。 洗完后,因为有水,就晾在盥洗间,一转身看到他就在靠在门口洗手台上。 我因为洗衣服,双手通红。 他拉起我的手: “真傻,这么用力,你不会偷点懒。”他把我的双手捂到他的脸上。 “这也要偷懒,还不够费脑子呢。” “让你洗衣服只是个概念,还真那么用力地洗啊。” “衣服都洗不干净,谈概念有什么用。” “嗯,这是真正做事的态度,如果你有产业,我会给你注资。” 我一下笑了。 “那我想想我要做什么?我,我去卖冰激淋,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要动手去做,都来得及。” “我有时候也梦想着去创业,做力所能及的事儿,然后一点点起步。” “所以你会成功,做事最忌讳的是首先依赖别人,刚才你说去你卖冰激凌,不好高骛远,又诚恳做事,是很有潜质的创业人选。” “那我现在去咯?!”我说着就往外走。 他伸手拉住我的胳膊。 “刚洗完衣服,现在又要去卖冰激淋,也太辛苦了。” 我们俩都笑。他把我拉到身边,深情地说: “我们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吧。”我低下头。 “开曼那边差不多弄好了。” “你再想想,后不后悔。”我诚恳地说。 “担心你会后悔。”他那么殷殷地看着我。我看到了他的真诚。 “所以再等等我。” 他给我个拥抱。他或许知道我的过去,但是他愿意等。我头抵在他的肩上,一瞬间,我们成了心心相映的朋友。 我们这几天的相处,在他心中更印证了对我的判断,真诚老实没心机。他心内渴望跟这样安全的女人在一起,放松到可以亲密无间。 第56章 特别的生日宴 还有就是我看到楼里的人来来去去的,他们竟然穿相同款样子的鞋,后来服服务员说这是办公楼备的特制的,特别柔软舒适,在办公室里可以穿。女款的是深灰色软面皮小平跟,男款的是黑色的。更让我们大跌眼镜的是,每个人的鞋子上的图案是不一样的,这幢楼里真是极尽舒适之能事,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我们刚到办公室就看到了那两双银灰色的鞋子,整齐地放在门口,刚开始不以为然,后来打开看,真是被惊艳到。 孙姐把那双绵柔的鞋子穿在脚上: “心月啊。” “嗯。怎么了,孙姐。” “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呢,这是公司的福利。” 孙姐笑而不语。 我们的办公室跟叶鼎贤的办公室离得不近也不远,随时可以进来,但也没近到相互觉得紧张的地步。我们搬上来一多半天,我还没见到他。不知道在忙什么。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外面的服务员叫我,说有一位大姐找我。在门口。 “什么样的大姐?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就在公司的大门口,让保安打电话打到楼层来的,说是你家里的亲戚。” 我第一想到是我奶奶有什么情况,赶紧就出去了。 门口果然有一位大姐,在四十来岁左右,我也不认识。明显他也不认识我。 “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确定找我吗?”我看着她说到。 “你叫周心月吗?” “是啊。” 她把我拉到一边,指着远处的一辆车说到: “车上有人找你,你看那棵大树那面了呗,停着那辆车。”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转身往回走。 “姑娘,你等一下,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他们花一百钱雇的,雇我的人姓寇,是个司机,他说他在车里等你,有话跟你说。” 我心内紧张。 “车里几个人?” “三个人。” 我心跳到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人啊就是这样,一些人一些事,会让你突然激动成狗。 我走过去。 还没走到车子跟前儿,我看到小寇把车窗打开,冲我笑。 “周小姐。” “嗯,有事吗?” “奉命而来,我们老大这两天病了,想见见你。上车吧。”他操着不知道是哪儿的口音说到。 这时候,后面的车窗也打开了,两张戴大黑超的脸,一个是邵震允,一个是王嘉仁。 两个人也同时冲我笑。 “周小姐,上车吧。” “我不能去,他有病去医院吧,我帮不上什么。” 我虽然心内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我说完转身要走。后面的车门突然打开。 “周小姐上车说吧。这是蓝鼎的地盘,我们也怕有人看见,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对您不利。” 王嘉仁下车来说道。 “我们真的有事请你帮忙,是关于老大的事,他现在真的是出问题了。”小寇一脸认真。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有点扛不住了。 “他到底怎么了?”我装得漫不经心。 “失眠,也不吃饭。把自己关到屋子里。我看活不了多久了。”邵震允说着,竟然摘下墨镜擦了擦眼睛。 “天哪,他到底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我心嗖就凉了半截。 “好像是得了一种什么怪病,疯了一样,说胡话。说什么月亮子,手串,还说什么不敢睡觉,一睡觉就会做恶梦。我们也没办法了,想请你去看看,解铃还需系铃人。” “去医院了吗?” “去了,医生也说是一种罕见的怪病,国际上都没有办法,再发展就会脑萎缩,重度瘫痪。”小寇说着竟然也抹眼泪。 “他在哪?”我心一酸。 小寇及时发动了车子。 “去看看他吧。” 我跟孙姐打电话: “孙姐,我有位朋友病了,挺历害,我去看看。” “好的去吧,有人找我就告诉他。” 车子七拐八拐穿过市区,到了凤凰山角下,然后驶进一所叫做“时雨”的不知道什么功能的房子前停下来。邵震允赶紧下了车,打开车门,然后说到: “他就在里面。” “走吧,周小姐,我们带你进去。”小寇下了车往前走。 “还有啊,老大不知道他自己得了这么重的病,所以你不要刺激到他。像平常一样就行了。”邵震允嘱咐我。我心揪在一起。 小寇在前面,我在中间,另两位在我后面。 走到一个紧闭的中式风格的门前,小寇敲了下门,然后打开门。 “进去吧。” 我刚走进去。就听到门吱一声就关上了。然后听到三个人出去的脚步声。 我站在门口发呆。 这是个里外间,外间没人,他在里间吗?病成什么样子了? 我往里走,邵铭允从里间走出来,看上去面色蜡黄,神态虚弱。我心一下子像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我快步走到他身边。 我看到里间有个榻,我们坐在榻上,中间隔着一个小木几。他半仰在榻上,后面埑着一堆靠垫,我想到了那些得了相思病的古代才子,也是这样歪在一张木榻上,想念着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红粉佳人。 “你怎么不舒服?”我忍着不安。 “想你呗。一想你天天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就不想活了。” “一个女人不是天天也在你身边吗?!你看我不也得活着吗。”我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自己都觉得很面目可憎,我们没办法选择,只能苟且地顺从命运,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公司的事儿解决得怎么样了?”我担心着他的病,但我不能表现出来,让他觉得他的病像他们说的那么历害。 “还是那样,没有什么突破。”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公司停牌,最后破产,邵仕消失。好了,不想这些了,见你一面不容易,我们聊点开心的事。” “我们能有什么开心的事。” “他对你好不好?” “这个是开心的吗?” “我想知道。” “很好。” “你呢,她对你好不好?” “我根本都不想见她。” “她是你孩子的妈妈。” “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现在住在你家吗?” “嗯,她最能疗我妈妈的心病。” “嗯,那就这样吧。”我有点伤感。 他抬手抚摸了一下我头发,我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月亮子。 “你还戴着这个?小心让佳妮看到。” “我们跟本不见面,我不知道她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最终要嫁给什么?” “孩子生出来,不怕你不见她。”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我听到外面有动静,邵震允说到: “吉时已到,来吧,寿星!” “你过生日?”我问他。 他就那么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没给你带礼物。” 他继续看着我。 “怎么了?” “你自己的生日,你一点也不记得吗?” “我吗?天哪!”我迅速看了下手机,我一般过阴历的生日,那也是在八岁之前,之后就从来没有正式过过,我奶奶想起来会带我到大集上,看着我想吃什么就去买一样,然后边走边吃,到家吃完,怕我继母看到不高兴。果然今天的阴历是我的生日。自从离开家去上学,就根本全忘记,刚开始是强迫自己忘,后来就真的忘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你家,跟奶奶聊天,她告诉我的。” “我奶奶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现在奶奶是我们俩的奶奶,我给她讲了我们的事。” “她那么大岁数,你跟她讲这个刺激她,我都不想跟她说什么。” “她喜欢我呢,给我治病很细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你得的什么病?刚才听他们仨说的很吓人。我一直在这里忍着不敢问你。” “心月,来,抱我一下,我这病的确得假于你手才能好。” 我看着他说话的样子,气色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但他脸色怎么那么黄,但走近了发现跟脖子根本不是一个色调,我突然拿起桌子上的面巾纸,冷不丁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天哪,那纸巾上面全是黄色的东西。 “神经病啊!”我刚想发作。 被他抱住。 “不骗你你能来吗?!我担心你那天突然就要宣布跟那个人结婚了。我真的想想就不想活了,他们三个同情我,就是这样。” 我让他站真,拿着纸巾把他的脸一点一点抹干净: “这也真亏你们想得出来,知道我刚才我多紧张吗,我都想什么也不管了,跟你私奔算了,活一天少一天。”我说着话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流下来了。 “就这么办吧。”他眼里满是水雾。 “不行,你的孩子,你妈妈的命运都在你手里握着,不能那么自私。” “我们走进了个死套里面,怎么也解不开,你在意那么多,我就知道没有办法了。” “不要这么悲观。我等你先离开我,我再离开你。求你不要生病。” “好,我答应你。” 这时候外面的灯突然灭了。只有微弱的蜡烛光亮。 “心月,笑一下。”他换了一幅面容。 我冲他笑。 “生日快乐!” “谢谢!” “不管怎么样,我们要让对方放心,好不好?”他看着我郑重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 我们走到外屋,三个人同时向我洒一些鲜花,音乐里放着生日快乐歌。 “生日快乐,周小姐!”王嘉仁说到。 “谢谢你们!” 我眼泪又下来。 王嘉仁说到: “我们老家有风俗,过生日应该笑,不然会流年不利。” “你老家,你不是在加拿大出生长大的吗?加拿大人也这么迷信吗?”小寇说到。 “他说的就是家拿大,就是家,拿着,那么大。”震允一边双手比划着一边补充说到。 然后大家又笑了。 三个人插科打诨,被逗到不断地笑。 “谁出的主意骗我?”我不高兴地问。 他们三个人同时互相指,等于跟没指一样。 “到底谁啊?” 他们又同时指邵铭允。 我用奶油抹到邵铭允脸上,他也不躲。 “是谁出的注意装病?” 他们三个又故伎重演,训练有素啊,肯定平时为了逃避些事,经常这么干。 然后又指邵铭允。 我接着往他脸上抹。 “还有什么事,干脆你一次性抹完算了。”邵铭允说着。 他们仨个边吃东西边笑。 他把脸伸过来,我用奶油一点一抹他的脸,涂成了戏里的白面小生。然后又用红颜色在他的腮上抹,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秀恩爱一会儿吃完饭好不好?”邵震允边吃边说。 “看不下去了。”邵震允歪过头去。 这时候王嘉仁的电话响。 他开始无所顾忌地讲英语,语气亲眤,分明是跟情人说话。欺负他身边两个人听不懂。 我突然感觉到电话里那个隐约的女声很熟悉。 我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一直占线。 等王嘉仁放下电话,我再打过去,那面也收线了。 等电话接通后,我说道: “没想到吧,我跟他在一起,保密得真严啊?” “你们怎么在一起?” “这世上的事就是有好多想不到。从实招来吧。” “算了吧,没什么好招的,大家一起处着感觉一下呗。” “说,怎么认识的。” “前一阵子,邵铭允让他来新加坡找我,要你的电话,我不给他,他来了好几趟。之后就认识了。” “嗯,原来这样。” “现在看到他突然觉得亲了。挂了吧,我就是想验证一下是不是你。” 挂掉电话。 我看着王嘉仁。 “王先生。”大家也都莫名其妙。 “在,周小姐。” “坐我身边来。” 王嘉仁跟小寇换了下座位。 我也不说话,趁他不备抹了他一脸奶油。 “欺负我们安安的话,小心后果。” “我领教过,真铁啊,我去新加坡三趟,你的电话都要不出来,最后我只得牺牲色相。就这样,也没要出来。” “你色相得多差?!”小寇扑闪着眼睛看着王嘉仁说到。 “你还好意思大厅广众下说!”震允补刀。 第57章 不能生香濡沫 吃完饭,心里的隐隐作痛又开始了,因为,这次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能不能再见,可不可以再见,都是未知数。 我看着他一脸青森的胡子,憔悴的脸色,强撑的笑容。 心想,他是我的人呢,一会儿我还要去哪里,我要跟着他,哪怕是天涯海角。这个念头闪了又闪,又即刻被现实的冷硬扑灭。 吃完饭。三个人提议去唱歌,我跟他都不是太想去。王嘉仁说: “你们俩单独在一起,总想不开心的事儿,大家一起吧。” 我看着他,他点点头。 这个院里面就有歌厅,找了个大包间,三个人开始嚎,我们俩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相互靠得近些。 他叫我: “心月!” “嗯。” “给我点颗烟。” 我给他点了颗烟。 “白茶花的吗?” “嗯。” “你那个烟盒还有吗?” “有啊。一直珍藏。” 他吐出一口烟: “扔了吧。”我的心蓦地一沉。 我不说话。 “那把钥匙你拿了吗?我放在了蒲桥瓦。” “我去了,但是留了把钥匙在那里。我想着你哪天想我了,会去取那把钥匙,然后,我们就又见面了。我现在就住在玫瑰园。”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我还去了异次元,里面的那个小屋被关掉了,说那里养古曼童。”他说道。 “其实我早感觉到了,那里是有能量存在的。”我想起那天我不同寻常的反应。 他握了下我的手。 “我那些天找你找的很辛苦。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不想提那些天,太崩溃。” “我跟她的新闻,我刚开始不知道。” “那天我正好休息,你之前发短信说你在忙,我没跟你打电话,我一个人在西湖边上走,等你电话,没等到你的电话,等来了以菱的电话,她怕我跳湖,上着班就跑出来了,我手里正好拿着那份报纸,他劈手夺过来就扔了,那会儿我早看到了。” “为上市的事跟蔡先生闹得不可开交,佳妮打电话说病了,让我送他去医院,我就开车去了,是她喝多了,我把他从楼上托下来送到医院,然后就被拍了。” “那后来那些照片呢,是怎么回事?” “后来的照片不是新的,我怀疑是老蔡他们那面为了炒作合成的。” “你记不记得有过这些照片?” “不记得。” “你知道我看到后多么绝望吗?” “我知道,我看到后也很绝望。觉得我怎么也洗不清了,我被强按在那里。我低估了强人的能量。” “是你不知道坏人有多坏。” “我出道以来基本顺风顺水,遇到的挫折都是在我的可控范围内,都是我能预见的,唯独这次是毁灭性的。那些照片我是不知道的,我被放出来后第二天我才知道,如果我第一时间看到那些照片后就去找你,或许会找到你,我先处理了公司的事,最后才给你打的电话,我一直后悔。” “我的手机也不是故意扔的,我在路上遇到坏人,我要报警的时候,手机被抢。” “怎么回事?”他有点紧张,掐灭烟,握住我的手。 “就是晚上去超市,我一个人在路上走,遇到两个流氓。” “后来怎么脱险的。” “是他开车出现了。” 他松开手,又开始取烟。我把烟盒拿开。不让他再抽了。 “我一直以为你手机卡故意扔的。我一直给你打电话,起初两天是无人接听,后来卡就被注销了。” “可能被人捡了。我后来被吓晕过去了,然后他送我去的圣玛丽,住了几天,他付了医药费。” 他不安地抬头四处看看。 “那天晚上我就去你公司找你,巧的是公司也搬家了。”他继续说。 “我们原来那个公司被蓝鼎收购。” “走得这么不留余地!” “我们分开九天,我打不通你的电话,还有所有媒体上面头版都是你和佳妮的大幅照片,我能想什么?我只好强迫自己忘了你。我那个手机号当时在医院时,也想过打电话保存下来,但是又觉得没必要,犹豫了一下,再去想找回,就已经被注销了。” “我知道了。这都不怪你,都怪我。”他长吁了一口气,脸色凄然。 然后他开始喝啤酒。我把他的酒拿开。 “你吃中药,不能喝酒,也尽量别抽烟。” “我想知道他对你到底怎么样?” “你知道他比我岁数大,也很尊重我,不会做我不愿做的事。”我能对着他说什么?多说一句他都会受不了。 “我明白了。” 他接着喝。 我一直憋在心里已久的一个问题,我想问出来: “我想知道佳妮是什么时候怀孕的?”我看着他。我想知道是在认识我之后,还是之前。 “我去美国之前。我说我要去美国呆好长时间,我们要冷静下,感情的事不能草率,她说你过来把你的东西取走吧,我就去了。去后她一直哭,我觉得有点不忍,后来她打开一瓶红酒,喝完酒就乱了。” 我看着他,证明我自己的所有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并没有背叛我。他真的没那个必要。 我打开一罐啤酒跟他碰了一下,然后,我一气喝完。 他也把那罐喝完,然后说到: “以后你要多多保重,叶的为人似乎没什么问题,我让一家公关公司调查了一下,他不像我,起码处理男女感情上很谨慎,以后也不会太让你难堪。而且他的身价资产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他的公司注册地在开曼,你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安全和幸福。”他说完又喝完一罐。 我心内发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邵仕前途迷茫,我跟佳妮也成了热门话题,我试图通过一些手段把这些新闻拿掉,但是根本不可能,因为对方太强大了。而且后续还会有,编一系列财富故事出来,我被捆绑销售。” “你俩的颜值加起来,能拉动一支股票,如果再编一系列的故事,更不可限量。” “但这都是虚假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再相爱,最近我越来越了解她。” “那怎么办?” 他看着我: “咱们俩总得有一个过得好吧,你过得好,我心里也会开心一点。” 我突然想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不要说了。” 我顾不得旁人在场,突然抱住他,一千一百万个不舍得。 我知道他要放弃了。 “我们在一起只能跟你带来屈辱,以后的事都不会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我不说话,眼泪哗哗地淌。 音乐响起,追梦人的前奏。 他对着我: “我给你唱一首歌吧,送给我最爱的周心月,以后愿她幸福!” 我强忍着泪光,点了点头。 他从王嘉仁手中接过麦克,声音低缓而深情: ……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去春来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这曲调与歌词配合得地么完美,再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么忧伤的注视,我的五脏六腑一下子被掏空,我痛到不能呼吸。 他走到我跟前,我流着眼泪,微笑看着他,他也给我一个微笑。 “心月,我们抱一下!” 我能体会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抱了,我紧紧抱住他,我要留住这种感觉。 另外三个人就站在我们身边,我也觉得没什么。 之后,他说: “你们三个把她送回去。” 他们三个点头。 “我不能亲手把你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中,心月,我们不说再见。” 我走出来,觉得整个世界都那么透凉如水,我心如死灰,我们俩亲手埋了我们的爱情。 小蓝鼎,我也不想回,我明显是去投奔另一个男人,我想去找以菱,但是现在是深夜一点。 我真的无处可去。 “他一个人在那里没事吧?”我问坐在我身边的邵震允。 “没事的。我早安排了其他人。” “你们开车绕城一圈,我现在不想回去,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好的,没关系。” 小寇开着车子,不快也不慢,就绕着城转了一圈。 “我带着你去西湖再转一圈吧。”小寇说到。 “好的。谢谢你还记得。” 小寇又按着那天晚下他开车带着我们俩走的路线走了一圈。 等我回到小蓝鼎的公寓楼时,我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 我恍惚着走上楼梯,走到楼道里时,那些酒的力量发挥出来,我晃了两下想要摔倒,我坐在地上。整个人倚在墙上。 可是,我看到不远处我的门口也坐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鼎贤。 他看见我,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不说话。 “喝酒了?” “喝了点。” “去……哪里了?”他不看我。 “去,见一个朋友。”我也不看他。 “聊得怎么样?” “很好。” “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他完全倚在墙上。 我的心里一直回旋着邵铭允那句: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再看着眼前的人与景,之前的一切都不会再重现了。永远。 我开始痛到哭。 他也不说话,就倚着墙望着天花板。 第二天上班,网上与报上全是那天在兰千山馆夜宴的消息,第二天没有报出来,现在却出来了,看来所有的讯息,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在对自己最有利的时刻发出来。 我看着还有专门一个题目是我跟叶鼎贤的,照片第一张是走红毯时的照片,还有在室内跟大家站在一起聊天的,还有一张是我们俩在后面,他给我披他的西装外套的照片。 照片看上去很美,我们俩个锦衣玉颜,也是天作之合。 但是,关于佳妮和邵铭允的照片挂在头条显眼的位置,竟然说佳妮祖籍新加坡,是新加坡某棕榈油大王的私生女,因为看了她的节目,感觉像他的女儿,要来中国寻女。总之是配着一个完整的故事,为什么从小来的中国,并且那个新加坡爹地的照片都有。还有关于那个棕榈油大王的一些产业介绍,富甲东南亚。 我一时也懵了,因为写的太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我想到昨天邵铭允说他们一定要编故事,编财富与财富相遇的故事,势必要把股值炒到最高点。我又觉得这事一定不是真的。之所以这宴会过了好几天才放出来,一定是在策划编故事,终于故事编好了。新加坡爹地的演员也找到了。 我情绪低落,也不想说话。只是埋头工作,一个选题一个选题地做。小陈看了新闻之后,知道了叶鼎贤的真正身份,再不敢上来骚扰我。公司其他单位的同事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但有时在楼道里遇到,他们会惊呼。看我的眼光也很异样。有一次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有个姐姐。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一笑了之,尽量回避人多的地方,去食堂也是跟着孙姐在最后去。 一连几天,叶鼎贤也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两个人仿佛不认识。 这天中午去食堂正好遇到他,孙姐跟他打招呼,想让他坐在我们这边来,他也只是跟孙姐点了下头,直接去了别处。跟其他人谈笑丰声,大说大笑。 “你们俩吵架了?”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 “一会儿去哄哄他吧,男人狗脸。” “嗯。” “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 “你看新闻上你那张照片多棒,以后特聘我造型师吧,我得去跟叶董说说去。”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嘴里说着话,心里却不知道想什么。 “行了,吃饭吧,我看你也不在状态。” 我们本来就来的晚,我们吃完饭时候,餐厅里已经没人了,叶鼎贤走过来: “我下午的飞机,去美国。”他也不叫我的名字。 我不说话。 孙姐站起来。 “去多长时间,出差吗。” “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也还不知道去多长时间。” “噢,要不心月跟你一起去?!”孙姐试探地问,一边看我一边看他。 我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不用了,我自己去。”他说完就走了。 我心里也那么咯噔了一下。 他走后,我跟孙姐说: “他一定是去拉斯维加斯了。” 孙姐瞪大眼: “嗯?去赌了?!” 第二次冲突 下午两点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做策划案。老唐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有几个提案说可以,问一下情况。我穿着那双柔柔的鞋子就去了二楼。 敲门进去,叶鼎贤赫然坐在沙发上。我的心就那么蹦了一下。他不看我,我也没搭理他。 “小周啊,最近真是勤奋,有五个提案,通过三个,都是很优质的项目。下面拿出具体的策划案来,我们再开会深度沟通,看看有没有足够的内容来支撑这么华美的提案。” “我正在做,很快做完。” “那好。” 叶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没别的事我走了。” 正说着话,老唐电话响,他的电话总响得这么及时。 “你等我一下,小周,我接个电话,还有一个点需要注意的,我要交待下。” 他拿着电话出去接电话。 屋子里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几点走?”我也不看他,看着窗子外面说道。他的脸说不上什么表情,阴云布满。 “马上就走。” “路上注意安全。” 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 “你,做什么大的决定之前,必须打电话跟我商量一下。”他像个领导。 “我又不去参加什么六国会谈,我能做什么大的决定。” “你心里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不说话。 他看了看表,然后起身。 “我走了。” 他不肯给我打电话,让老唐以工作之名,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说这句话。 我那天半夜回来,他很在意,他的自尊受到了挑战。他要找回面子,而我偏偏又心乱如麻,不肯跟他解释,也没办法解释。他要出去走一走。也好,去吧,考验一下这份感情,看看到底在彼此心内有多重。 他起身出去,我想我在这里也似乎没什么必要了。我跟着他一起出去。楼道口他的几个黑超遮面的助理早在那儿等着,我看有人拎着包还拿着衣服,他向他们走过去,有人递给他西装,他拿在手里,一伸胳膊穿上,头也不抬,这几个人也跟他忽忽地下楼去了。 我回到办公室。竟不知不觉走到我坐位对面的窗子前,我看着大门口,看到他们上车,然后几辆车子驶走。哎,真是决绝啊,头也不回一下。 我回到座位继续工作,唯有工作能稳住我的心神。 这下我的世界一下安静了。我又回到了以前,简单安宁。 第二天中午,不想去吃饭,最近公司的人指指点点太多了,我怎么也看着不像他的女朋友,牛仔裤棉布衫,平跟鞋,素颜,每天照常忙忙碌碌地上班,所以有人干脆以为那天叶老板只不过随时抓了一个模样不错的女员工去扮演女伴罢了。 孙姐去吃饭。我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发呆。 我打电话给以菱。 “你还能想起我来啊?”以菱不高兴。 “最近有安安的消息吗?” “没有。我看她也挺忙,也不知道忙什么,上次跟她打电话,刚说了两句,就说有电话进来,要接。说打完了打给我,半小时后,我给她打过去,还在占线。” “你想想是什么情况?” “恋爱了?她不是不相信爱情吗?” “那是没有遇到。” “跟谁啊?” “你猜。” “邵铭允?!”她说完自己疯子似的笑起来。 “猜得差不多。” “啊?!你别吓我!” “他身边的人。” “谁!?”她似乎很紧张。 “跟你打架那个…”我还没说完。 “我打他脸那个?!” “不是那个,他旁边站着那个,另一个。叫王嘉仁。” “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呢?!” “是你不让我说完。” “她们俩怎么到一起去了?真是怪事。” “邵铭允让他去新加坡找她要我的电话,就那么认识了。” “啊,还真去了,我以为只是打电话要呢。” “打电话不给,结果就让人去了,还是不给。” “肯定的,我们俩商量得跟铁打的似的。” “去了三趟,电话没要出来,他俩来电了。王嘉仁说为了要电话,只好出卖色相。”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好了。” “前天王嘉仁他们几个来找我,一起出去吃饭。” “啊?去小蓝鼎找你吗?那叶知道吗?” “或许知道吧。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两天没怎么说话,去了美国。昨天刚走。” “你傻啊,监控啊。” “不会吧,因为车子离公司门口很远。” “那天还听我们同事说蓝鼎的老板非常铁腕,原来在外面也搞过很多女的,包括一些小明星,都不长久,好一段时间,给一笔钱了事,从来没一个女的敢说什么,似乎还说他公司方圆几公里都有监控。” “你什么意思,你又不同意让我跟他好了,是吗?” “不过,他这个人据说很江湖意气,人不坏。” “行了,不说这个了。本来想透透气,又说他。” “那天吃饭的人都有谁啊?” “就我们五个。他们仨加我们俩。” “这是不折不扣踏两只船啊,你,周心月。” “瞎说什么,我们吃饭就是为了了断,现在断得一干二净了,我的电话他都没有。” “你想通了?” “想不通也没办法。” “哎,现在想想邵铭允也挺可怜的,当时怎么也不信他,后来听说他被软禁十来天,好像是真的,我们单位领导那传出来的消息,绝对内幕。” “哎。他现在很被动。邵仕被绑架。” “有些事听起来跟电影里的情节一样,真是江湖水深啊。” “好了,我同事回来了。” “哪天一起吃饭吧。反正叶老板也不在。” “好。” 挂完电话,孙姐进来,我刚跟孙姐打个招呼,以菱的电话又打过来。 “怎么了?” “刚安安在qq上留言了,说明天到杭。” “啊?这么好啊。不过这次我们不会是主陪。” “那也不管,反正她首先是咱们俩的,其次才是别人的。” 我心里又开始快乐一点,因为她们俩个才是我最稳固的大后方。 我坐在办公室。现在我的世界好清静。好久没有这样什么也不想了。 晚上下班,洗澡,看书,上网,听音乐。不再胡思乱想。不再牵挂任何人,因为这两个人或许不再跟我有一点关系了。躺在床上,自己望着天花板,想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梦醒后其实自己什么也没有。我为了证明到底是不是梦,翻柜子找到了邵铭允送我的那只手表,看了看,的确是真的。无论如何,经历过了。爱过了。 打开网页,一些新闻又跳进来。我又看到了她们俩的新闻,电视台已经开始追踪报道,关于佳妮的身世。今天拍的是第一集吧,我看了会儿,应该叫做回忆从前,说她小时候受的苦。后面几千名网友在那里跟着哭的稀里哗啦,网民有时太好骗了。我看不下去。 看着看着一条更劲爆的消息弹出来。 浙江某叶姓富商在拉斯维加斯豪赌,一掷千金,已输掉近亿资产。我同时看到了被偷拍的叶鼎贤坐在牌桌旁边。 我心内蓦然又乱了。 我把电脑放下,下床,心内极度不安。在屋里走来走去。 所有的人都或许想不到,这近亿资产跟我有一些关系吧。 我想起了那个著名的蝴蝶效应,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了一下翅膀,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何尝又不是蓝鼎公司的一场龙卷风。 我要跟他打个电话吗? 现在没准还在赌,打电话不是添乱吗? 这要怎么办啊,这要怎么办啊!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老唐: “小周啊。” “在,唐总。 “你看到叶董的新闻了吗?” “看到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 “你们俩发生什么事了吧,他那天走的时候,让我把你叫到办公室。” “嗯,是有点不愉快的事儿发生。” “你看吧,现在他情绪不好,输掉一个亿了,公司紧急召开董事会,要阻止他这种疯狂的行为,但是我心里清楚,他肯定是不痛快,去发泄一下,我不确定完全是不是你的原因,但我确定肯定跟你有关。” “他电话都不给我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跟他打啊。” “我打能管用吗?” “试试吧。” “我想想。” “你在哪?” “公司宿舍。” 我刚挂电话不到五分钟,就听到有敲门声,我赶紧换掉睡衣,开门是老唐带着曹总裁还有两位不认识的生面孔。 “小周啊,曹总裁,认识吧,那两位,曲总裁,任总裁,公司高管,这样吧,我们去后面会议室谈吧。”老唐说。 “我,确定我有用吗?”我有点蒙圈。 “三位公司的最高管来请你,你当然有用了。”老唐笑着说。 “最好是现在跟他身边的人打电话,这样还比较高效一点。”我提议。 “他走的时候,我们就试图阻止他,他有个特点,他去拉斯维加斯时,从来不说去拉斯维加斯,只说去美国,他如果去别的城市,比如纽约,他会说我去纽约,所以他一说去美国,我们都格外紧张,知道他又要去赌了。这次我们派了他的特别助理,非常机灵的一个小伙子跟着他,但是你看到了,没能成功。去后那名助理就打电话回来了,说根本阻止不了,很强硬,骂得他们狗血喷头。关键是这次手笔还特别大。”曹总裁说着。 “那以前你们遇到这种事怎么处理?”我问曹总裁。 “以前他玩得比较温和,他牌技很不错,基本上都还能赢回来,这次好像就是给美国送钱去了,跟以往不一样。” “走吧,周小姐,事情紧急,有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聊聊,尽快想出个办法,终结他的这种毁灭性行为。”曹总裁说道。 “好吧。” 我跟着他们去了后面的会议室。 聊了半个小时,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个办法,公认的比较快捷高效的,只是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曹总裁还跟孙姐打了电话,紧急公务,十万火急,速来公司。并跟她简单讲了下。 然后他们带我去了会所里面那个spa美体美容院,曹总裁亲自去找那个老板娘,聊了会儿后,然后老板娘把我带进去。一刻钟后我出来了。他们都说还好,效果不错。 之后我又回到宿,孙姐也来了,就在我宿舍门口站着呢。 “行了,交给你了,拍完后出来,先让几位领导过目。” “好的,我知道了。”孙姐跟我进屋。他们几个在外面等着。 我躺在床上,把灯光调好,孙姐拿手机开始拍我的样子。 是什么样子呢? 刚才去那个美体美容院画了个病态妆,装病,骗叶鼎贤。 拍完后,孙姐拿出去跟站在门口的曹总裁他们几个人看,选了几张后,让孙姐的手机直接发到叶鼎贤的手机上。并附了短信,这个短信也是几个人共同编的,用孙姐的手机发:不知是什么情况,心月突然晕倒,脸色蜡红,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同事们都下班了,一时打电话也来不了,叶董,你还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他们看着孙姐发给叶鼎贤。 果然奏效,叶鼎贤的电话一会儿就打过来了。 “我现在订机票,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两句话。”叶鼎贤打到孙姐的手机上。 “心月,心月!”孙姐装着轻声叫我的样子。 我早起来在屋子里溜达呢。我看要露馅,朝着孙姐摆手。 “叶董啊,她现在好像是睡着了,一会儿醒了我让她打给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她什么状况?” “最快也得明天晚上。” “那好吧,我守着她。” “我现在跟曹总打电话,让他安排人,马上送医院。” “好的。” 曹总裁的手机马上就响了。 “是我,老板。” 我们几个在门口站着听着叶鼎贤安排人去送圣玛丽什么什么的。 打完电话。曹总裁长舒了一口气: “周小姐,我一会儿让唐总给你发奖金,这次多亏了你。” “哎,其实我觉得挺不好的,以后我会失信于他。” “你放心,回来后我承担全部责任。” “主要是我,我怎么办?”孙姐说道。 “唐总,跟这位孙老师也得发奖金,这么大的功劳。” “一定一定。”老唐跟着几个人走了。 听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这主意可谓四两拨千金。不错。” 我跟孙姐面面相觑。不知道叶鼎贤明天回来后怎么交待。 “要不干脆住进医院去得了。”孙姐说。 “那不还得要跟医生串通好吗,面积更大,更可怕。” “他们一走,回来咱们怎么面对叶董,尤其是你,我无论如何是他的员工。不然,咱俩就异口同声说是被迫的。” “哈哈,好。”我心里其实想得没那么严重。 孙姐有点郁闷地走了。 开弓已无回头箭,只能这样了。 第59章 戏被揭穿 折腾半天,我也睡不着了,把刚才的事理了一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骗他,利用对我的感情,当他见到我时,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他性格强势,公司的董事局这么对他,有情可原,我这么对他,他会不会翻脸?一边看书一边想,也不知道看的什么书。 一个小时后,我的手机显示一条信息:我在麦卡伦国际机场。 叶鼎贤发过来的。 我想了想回他:我在蓝鼎没股份,不用如此豪掷,来让我心痛。 他马上回过来:被你看穿。 他赌钱是为了跟我赌气,让我看到他真的很生气,这么大人了,为了一段情也像个小青气一样。等着我来揭穿他,知道他是为我用的这份心。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对话,怕火候掌握不好。正犹豫着。 他又回了一条:你也被看穿。 他看出来我在装病了。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聪明之处。 我:那怎么办? 他:我装着没看穿。 我:但我真的很心痛那一个亿。 他:我知道了。 据说,发完这个短信后,他明白我并没有生病,就直接又回了赌城。接着赌,后来又把赌输掉的钱又赢回来。这边的一堆董事和高管严阵以待,知道他去了机场又回去后,想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随时准备着出大招,比如直接把他从那个赌城绑架回来。但是大家后来心又一点一点放到了肚子里,因为他后来发挥稳定,一局一局的都又扳回来。最后把赌资又悉数赢回来。当然这是在一周后。 第二天下午,安安就来了。晚上我们三个约在一起吃饭。 主聊了下邵铭允的情况。她现在跟王嘉仁热恋,邵仕的内情他了解的比较多。 “我当时就有种预感,觉得他可能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儿,我的预感还是对的。”安安说道。 “虽然这样,但他跟佳妮的照片的事,怎么也洗不清啊。爱着我们心月,还暗地里跟佳妮来往。”以菱呛她。 “情商太高都是累啊,听王嘉仁说,他对女人恨不下心来,佳妮就是利用了他这一点,一直把他牢牢地控制在手里,现在就住在他们家,他妈妈对佳妮呵护备至。他一点也没办法。”安安说道。 “他的公司和他的人,现在都被绑架。”我感叹。 “哎,肯定是他犯错,不然佳妮怎么会怀孕。”以菱说。 “佳妮那个女人不一般,我跟他打过一次交道就明白了,精明的很,而且手段也跟得上,我们有时候想到了但做不到,但她想到也会做到。执行力非常强。”安安说。她跟她谈过那个代言的事儿。 正聊着天,王嘉仁突然出现了。我赶紧找服务员给他加了座位。 他坐下。跟安安跟两个人不时对望。 王嘉仁坐下后就一直说来晚了,不好意思。 “你们公司怎么样了?”我问他。 “哎,比较敏感。现在也没什么大的进展,老大每天整理各种资料,似乎是备证监会和检察机关问讯。” “有那么严重?”安安问。 “如果有一颗强盗的心,什么事也没有。可以天天打高尔夫,周游世界,但是他不是那种人,他一直想真正做事情,把邵仕真正做好,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等股票到了解禁期,所有的大股东会减持,这样邵仕将声名狼藉。这么多年辛苦集累的信誉将毁于一旦。股票也会随之狂跌。” “他现在精神状态怎么样?会不会想不开吧。”我问他。 “那倒不会。他有担当的。” 正说着话,他电话响。 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 “什么时候结束啊?” “我特么刚坐下,你成心的吧。”王嘉仁气愤地骂。 那边嗤嗤地笑着挂掉了。 “谁啊?”安安问。 “邵震允。” “他啊。就是被以菱打脸那位呗。”安安看了看以菱。 “让他进来吧。”我跟王嘉仁说到。 “我刚说了,他不来。” “小寇来了吗?” “没有,我本来是想自己开着车来的,他非要跟着。” “你打电话给他,让他进来吧。” “刚才他说怕被打。” “哈哈,怎么会,我打电话给他,他就不怕了。”我说道。 我要了邵震允的电话,打给他,果然一打就来了。 我赶紧让服务员给他加座位。 突然发现以菱很不自在。 我对着以菱说: “不打不相识,你们俩个喝一杯红酒吧。” 邵震允赶紧倒了红酒,也给以菱倒了一杯。 “上次多有冒犯,来,赵小姐,请。” 以菱平时那么泼辣,突然变得扭捏。这可真是百年不遇。 “哎,我们几个竟然坐在一起,少了一个灵魂人物,简直觉得像个笑话。”王嘉仁说。 “我打电话给我大哥。”邵震允说着就打电话。 我赶紧阻止他: “千万别打,我们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了解,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上次去看奶奶,奶奶还念叨你来着。”震允对着我说到。 “啊,真的?我就那天晚上见过她一次。上市庆功宴那次。” “她那么大岁数,经历了那么多事,看人看事很准的,平时我大哥回去后跟奶奶在一起时间比较多。” “那老太太喜欢佳妮不?”安安问道。 “好像很不喜欢。但是佳妮怀孕了,老太太又念佛,也无奈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尊重邵总的意思。”王嘉仁说着。 “老太太是个聪明人。”安安说道。 “老太太吧,怎么说呢,早年也经历了一些事,所以现在想得很明白。”震允说道。 “那么智慧的老太太,大家闺秀范儿,还看不透什么。”我说。 “她的确是大家闺秀,但正因为这样,她的门第关观念很重。我大伯父四十多岁才跟我大伯母结婚,是有原因的。” “我听铭允说过,但是没说原因。” “我大伯父也不是一般人儿,当年在国民党的机关里任过职,在我大伯母之前有一个女朋友,因为奶奶反对,不能结婚。” “为什么?”安安瞪大眼。 “那个女的出身不怎么好,她妈妈是三四十年代上海的歌星林凤凤。” 我们四个都听傻了。邵铭允也没给我讲过这个。 “嗯,两个人跟奶奶对抗了好多年,后来迫于各方面压力,才娶的我现在的大伯母。” “啊?这么多故事,那个女的后来去哪儿了?”安安继续问。 “好像是跳河了,自杀了,奶奶从那以后就开始念佛。” 我们都觉得这故事不亚于电视剧。 “邵铭允说他爸爸去世也很早。他说他抽的那种烟就是为了纪念他父亲。”我想起我们俩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是,那个女的死后,没几年我大伯父也去世了。所以我大伯母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有点抑郁,不是太好沟通。我大哥跟她谈事时,得看着她的脸色。怕她身体出现状况。” 我听得心里很难受,我无法置身事外。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看各方面的条件,都把我们俩卡到这里。所以放手才对。”我感伤。 “佳妮把我大哥家的情况了解得很透,知道怎么做才能击中我大哥的软肋。”震允也同情邵铭允。 “她哄的邵伯母团团转,邵伯母现在的中心就是围着佳妮和他肚子里的孩子转。”王嘉仁补充。 “哎,这人老了也很奇怪了,难到孙子比儿子还重要吗?”安安感叹。 “儿子长大飞了,孙子可以抱在怀里,这对老人家都是一种安慰吧。”我叹。 吃饭气氛始终很感伤。我想王嘉仁跟安安肯定想单独呆一会儿,不如早点结束。 出去后,看到有两辆车开着车门,停在外面。原来邵震允吃饭的时候就规划好了,又从公司调来一辆车。王嘉仁开车送安安回酒店。他带着司机送以菱我们俩。这小子还真是细心。 震允说先送我,然后再送以菱。 我想我有什么话得赶紧嘱咐他几句,以后邵震允也不会经常见到: “邵铭允现在在服中药,别让他喝酒。” “嗯,好,记住了。” “还有邵铭允再找我奶奶看病时,尽量别趁着我弟弟放学的时候,小孩子容易冲动。我也再会给他打电话。” “嗯,记住了。” 想哭。强忍住了。 我下车,邵震允又去送以菱。 突然发现,以菱今晚没怎么说话。也真是咄咄怪事。 回去收拾完刚睡下,以菱电话来了。 “睡了吗?” “在床上。怎么了,什么事?” “你不说我到家后给你打电话吗?” “啊,我说了吗?我好像今天没说。” “你就说你说了嘛。这样显得多亲密无间。” “邵震允是专业级保镖,有他送你,我还不放心吗。” 她只笑不说话。 “有别的什么事吗?” “没事,人家就是想给你打电话。” “刚见完面,有话不说,现在又打电话。” “你别睡觉,陪我聊会儿。” “好,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犯什么病了?你现在有本事跟安安打电话。” “你给他打。要不咱俩给他打,你先打,之后我再打。” “王嘉仁会说,安安的朋友全是变态狂。” “你说他们是不是正在……” “你管人家!” “安安不像你,对这种事无所谓的。” “听说王嘉仁也是,谈过好多了。” “要不怎么他俩到一起去了。” “你打电话就为给我讨论这个?” “不是。” “那睡吧,明早还上班。” “不要嘛!” “你怎么了?!” “我说了你不许骂我!” “好。” “邵震允要我电话了!” “我以为什么事呢,要个电话怎么了,以后有什么事方便联系!”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态度!”她有点气愤。 “还说别的了吗?” “说过两天一起去玩。” “真哒?这个有点意思了。” “你说我去不去?” “看你那小样,我说不让你去,行吗?” 她咯咯地笑着。 我突然大脑有点空白,我们俩分手了,他身边最近的两个人要把我身边最亲密的人掳走了。 这是什么鬼?! 挂掉电话,我想了想,以菱跟震允两人这事还真有戏,看今天以菱的表现就跟往常不一样,羞涩得很,眼神早有内容了。还有她一直喜欢找个强壮的,武的,这个真符合他的要求。 第60章 逗比三人组 安安休的是一个公司年假,要在杭州待上一周左右。 四人人约我一起玩,加上我五个,我死活不去。安安跟以菱又觉得扔下我不管,心有不忍,打电话我不去,他们就来小蓝鼎接我。只好跟他们一起出去,现在是五个人一起玩。两辆车。 安安说: “别想那么多,在一起开心就好。” 我其实看到他们一点也不开心,但我又想跟安安多在一起待会儿,所以这一堆人兼顾什么情绪的都有。这几天在外面吃饭吃的次数多了,想着要自己动手做。去以菱在灯蕊街的家。我下班后就往灯蕊街赶,去了后先打扫屋子里的灰尘,包上头,穿上厨房裙,她们两个人都热恋着,要顾着形象,我心如冷灰,我什么也不怕,房间不大,一会儿便明窗净几了。收拾完后我去楼下买菜,择菜洗菜,他们一会去超市带回肉食和调料。 四个人差不多同时到的。 开门瞪大眼看到我的样子。我自己也觉得够傻。 因为邵铭允的关系,他们两位男士对我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我把他们迎进屋子,给他们拿了拖鞋。两个人还忙不迭地道谢。 “都别客气啊。”我笑说。 “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跟见丈母娘似的?!”以菱脱口而出。说完了自己不好意思地跑了。她可能是因为邵震允还没有明确表示跟她的关系,她自己先暴露了。 大家都笑了。我也没什么。 我想起几个月前,以菱跟藏颈鹿一起做饭时,以菱像个疯婆子一样指挥着藏颈鹿,现在却羞怯的像个小少女,哎,男人别总骂女人不温柔,先底头检醒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量hold住身边的这一款。两个人男人也很自觉,每个人都要求露一手。我们三个在厨房忙活,那两个像两只y,在沙发上安心地看电视吃零食。看着她们,蓦然觉得自己已是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两位男士为了展露厨艺,极尽能事,工序复杂,做了好几道大菜,我基本打下手,看着他们很认真细心,我心里其实挺欣慰的,起码开头是好的。结局谁也说不准,但是有一个好的开始已足已让人羡艳。看那菜式也是花样繁复,融汇中西,王嘉仁做的香草红酒牛肉,香葱辣椒爆斑节虾,邵震允做的芝士蛋黄炒扇贝。心里叹服,也都是比较内秀也见过世面的人,如果能促成他们两对,我也是功德一件。而我特意做了一道胡椒烤番茄,当时我跟邵铭允因为做这个菜差点厨房失火,我见到他们俩,也如同见着邵铭允,我为我们即将远去的爱情致敬。 大餐端上来,大家坐好,两个小女生兴奋到尖叫,我却没有一点胃口。只是不停地吃那个小番茄,有点格格不入。我突然发现我自己真有点像丈母娘。发誓下次一定不来。 等女生们兴奋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安安问王嘉仁: “邵铭允知道我们几个在一起吗?” “知道,跟他说了。” “他说什么?”以菱恢复了点常态。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天心月姐跟我说的话,我也跟他说了,他也苦笑。还说她要有时间,多带心月姐出去走走。”邵震允说到。 “心月姐?!你比人家大好不好。”安安吃惊地看着邵震允。 “这是尊称,就差那么一点成了我嫂子,我能叫什么。不过,现在的事也不好说,峰回路转,两个人没准又走到一起去了,这命运谁说得准啊,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的就行。是不是,嘉仁同学。”邵震允一边用叉子叉了一枚小番茄,一边说。 “我大哥就爱吃这个。” 几个人都蓦然看着我,我被一眼看透,无处躲藏。我低头看看自己快把一盘子小番茄全部吃掉了。 “行了行了,不聊这个,周小姐会很伤神。” “都怪你。”以菱对着他身边的邵震允说道。 “对不起,我接受惩罚。” “罚你讲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搞笑的。” “自己亲身经历的。”安安加进来。 “自己亲身经历的搞笑的。”我说。 “这个有点难度。”邵震允说。 “要不我讲吧。有一回,相亲记,那个故事。。哈哈。”王嘉仁还没说就开始笑了。 “唉…唉…,你能不能不说话,装会儿绅士。”邵震允想阻止他。 “这个好,这个好。讲讲。”以菱有强迫王嘉仁讲。 “算了吧,这个过了,我怕回去后被邵老二整惨,这小子警校毕业的,什么手段也有。” 以菱急了,非要听相亲这段。 “你讲不讲?不讲我跟心月联合起来虐你。我俩如果不高兴了,安安也不会跟你太长久。你信不信?”以菱对着王嘉仁说道。 “信。领教过了。我讲了噢,我先过了一会儿说一会儿。”王嘉仁看着邵震允。 “……”邵震允不说话瞪着他。 “好!”以菱胜利了,看着邵震允示威。 “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震允相亲记。他妈妈觉得他总找不到女朋友,岁数也不小了,就给他安排相亲,据说阿姨托人要给他找个有文化有内涵的姑娘,这个姑娘是个大学老师,阿姨很重视。去之前,震允呢害怕不知道跟人家聊什么,一想大学老师得多有学问,他就特别紧张,后来听了小寇的建议,小寇说你不管她多有学问,我教你一招,保准奏效,邵震允很佩服他啊,这小子别看念书不多,还挺有见识,什么招啊,小寇说了他的泡妞*:她给你讲天文,你给她讲笑话。她跟你讲地理,你给她讲笑话。她给你讲历史,你给她讲笑话。万无一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大家都哗然大笑。 “挨,震允,我看小寇现在忙忙活活的,没准真有女朋友了。”王嘉仁问邵震允。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你小看他了。小寇随身带一本笑话大全还有一本谜语大词典,我们在外面谈事,他在车里就看这个。全靠这两本书跟女孩堆里混,混得很开。”邵震允插嘴。 “比我都能耐大。”王嘉仁说完,看见安安瞪着他。 “我接着说啊,后来邵震允同学接受了小寇的建议,小寇把他的宝典拿出来,借给他,他呢就背了一星期,上哪儿去都带着那两本书,老大还跟我夸他呢,这小子最近真是出息了。” “你怎么说的?你是不是说实话了?!”邵震允怒目瞪着王嘉仁,很紧张很在意。 “我哪敢说实话呢,我说是啊是啊。他要见一个姑娘,对方是位大学老师,他恶补金融知识呢。老大还问我对方姑娘是学什么的,我说不知道,但是我们有绝招,就是对方聊天文,我们就跟他聊金融,对方聊地理我们就跟他聊金融,对方聊历史我们就跟他聊金融。老大哈哈大笑,说你们的办法还不错,万能*。” 我们都笑了。邵震允也哈哈大笑。王嘉仁继续讲: “不想见面那天去了后,发生了一个戏剧性一幕,寒暄了几句,邵震允不敢先开口啊,怕漏怯,不知道对方水有多深,等着姑娘先说,姑娘第一句说的就是,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大家又笑了。 “讲了吗?” “开始讲笑话,后来猜谜语。跟特么小寇一个水准,也不知道怎么混到大学当老师的。”邵震允看着以菱,贬低着对方。 “挺搬配啊,继续。”以菱的话语里有一点醋意,我跟安安相视而笑。 “后来的让震允讲吧。” “本来以为是个特别有内涵的女的,备战一星期,出来见这么个货。当时这个姑娘是我妈找了好几个阿姨介绍的,阿姨们跟着一起去的,说不管什么情况,见面时最少要谈半个小时,不然不许出来。” “哈哈,后来两个人就对着猜谜语。”王嘉仁大笑。 “是啊,半个小时,好几个阿姨就在外面看着呢,我哪敢早出来啊,最后她说了一个,我就猜啊猜啊,没猜出来,我一看表时间到,我起身就走了。” “最可笑的是,哈哈,后来那个姑娘给他打电话,说是有奖竞猜,猜出来后告诉她,她给他发奖。什么奖品呢,把她自己奖励给他。” 大家又都笑了。邵震允也哈哈大笑。 “后来呢,奖励了没有?”以菱笑着问。发现以菱现在还真是长心了。 大家又都笑了。以菱当真了。 饭吃的很开心,全程一直都在笑。这是邵铭允派他们来的吗。 “你们俩是不是平时总在一起。”我问邵震允。 “不是我们俩,是我们仨。还有小寇。” “我一想小寇说话的样子还有他的口音,我就想笑。每次看他说话都要忍着。”我说道。 “小寇那家伙很有点意思。人很好,别看那个不起眼的小个子,老大很看重他,他也没念过什么书,但思维活跃,很有方法,有时候我们觉得这个事走进死角了,跟他一说,他总说这有什么难的,他会提供一种特别的思路出来。有时候很有效。”王嘉仁说。 “如果他有条件好好念书,会是个人物。”邵震允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补充道。 “我们三个在单位是三人逗比组。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三个加起来顶个诸葛亮。有时候,一些很难解决的事,我们三个一起上。”王嘉仁接着说。 “事就解决了吗?”安安问。 “大部分时候是更砸了。”邵震允低着头看着手机,突然冒出一句。 我们又大笑。 我想着他们四个在一起的样子,虽然三个人不是太老道,但绝对忠诚,有他们陪着他,我心里豁然开朗一些,觉得他并不是一个人。 第61章 决绝 吃完饭,大家还这么坐着聊。三个女生愿意这样泡在一起,男人未必是这么想。 “我要安静地做个美丽的家庭主妇了,你们去嗨吧。”我说着话开始动手收拾盘子。 “一起吧。”王嘉仁说着帮我开始收拾。 我坚决不让。然后我把他们推出去。 我开始扎上围裙,收拾餐具。工作的女人可以忘记伤痛。收拾一个多小时,全部搞定,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我突然想,我又不经意间完美地扮演了一回丈母娘的角色。 我躺回到床上,看着外面的街灯,又想起了爱情以及他身上的味道。一丝一丝泛上来,啃噬着神经和灵魂。我穿上外套,冲出去。走到院里,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才没有吃多少东西,因为今天的强度劳动,现在竟然有点饿了。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整条街,想起原来那么容易就在这里碰到他,愣会儿神,我到对面去买葱枹桧。前面有三个排队,我排在第四个。 四周的夜幕暗垂,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但不知为何,听上去却是另一种孤独悲凉之音。像是找不到妈的孩子的哭声。我低头看着脚下那一块一块的方砖,因为某个人在上面走过,突然觉得那砖有点亲切。 “小姐!你是不是要顾及一下后面排队人的肚子。” 我蓦然回头。 那个生命中的克星,不知怎么就站在我的身后了。有一秒钟觉得想晕倒。不过,也许是饿的。 “前面早没人了,还在那里傻站着。”邵铭允说道。 我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搬不开。想扑过去,抱住他。这种念头一秒钟之内在心里回闪了一百次。可是我明显看见他往后倒退了几步,离我距离远了点。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要了两份葱枹桧。我们俩一人一份,站在街上。 “吃吧。”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开始吃起来,脸上挂着微笑。 我也只好配合,跟他一起吃。 “你们不是在一起吃大餐吗?怎么又跑出来吃这个。”他问我。 “现在突然想吃这个。” “今晚住这边吗?” “嗯,等安安和以菱回来。安安明天要走了。” “这几个人现在倒蛮开心的。” “是不是你的主意?” “这种事别人怎么能掺合。我也很纳闷的,突然两个人都被你身边的人降服。” “你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很好啊。你呢,好不好。”他边吃边说。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你看着呢?” 他笑着说: “看着还不错。” 我感受到了话里的一种刻骨之冷。 “赌神还没有回来吧,他牌技很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失了水准。”他继续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提他,我们分开,错不在我之先。我心里掠过一阵恨意。 “佳妮怎么样,听说怀孕的人脾气会不好,还要吃各种天南海北意想不到的东西,你以后也有的忙了。” “嗯,是啊,当父亲哪那么容易呢?要付出才称职。” 我听到这里,一口食物噎到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 但我还是强咽了下去。 “嗯,是啊,你越来越成熟了。” “人总要长大的。” 长你个大头鬼,我心里骂着。神经病犯得不轻。 “那你以前做的事,是小孩子冲动?”我试着问。 “差不多吧。”他一边笑一边吃一边说。 “噢,那我明白了,就是在这之前的时候,你们夫妻是闹了点别扭吧。” “差不多吧。”他依旧微笑着看着我,那眼神里也是笑意。 刚吃下去的东西现在开始恶心,在胃里纠成一团翻滚。 “那你们俩,现在和好了吧。” “嗯。我有时候太过分了。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原谅。这份葱苞桧也权当是道歉吧。” 他真诚地看着我,那种真诚是没心的空洞的。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陌生到像是换了心。 “你没发烧吧。”我问他。 “没有,真诚说声对不起。要给孩子和孩子的妈一个交待。” “好,那祝福你。”我转身就走。真想打他的脸啊。可是,我忍住了。我不要那么在意他。我不要。我走得很快,我听到后面有人紧跟过来。 “你不会想不开,去跳湖吧。”他在后面说道。 我转过身。 “你们家几十年前早逼死一位了,现在还想有第二次吗?” “这事你也知道?”他脸色一凛。 我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去哪里。 “我要不要就这么一直跟着你呢,我真怕你出什么事。”他在后面说。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不值。” “你这么想就对了。真的不值。” 我回身看他。他就那么笑着,竟有点挑衅的意味。 是我疯了,是他疯了。哪一个是他的真面目?我脑袋快要炸开。我转身往前走。 他没有跟上来。 走了大约有十米远,拐弯处,另一条巷子的岔路口,我刚要拐进去。他突然叫我。 “周心月!” 我回头年看着他,他抬手就那么一点一点把手腕上的月亮子摘下来,擎在手上,我远远看着他,看他要做什么?然后他把那个手串摘下来就放在了他身边的半截矮墙上。他确定我看见了,然后,转身,离开。这个动作像是一点一点回放了一百年的慢镜头,就那么刻在了我的心里。然后我看见他走远,然后上车,车子开走。 那串月亮子,我也没有再回去拿。 谁捡去或是就那么放着吧。 我拐进前面那条巷子,走啊走。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没有知觉的。 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发现在以菱家小区的门口了,自己围着这一片小区已转了一大圈。我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安安给我打电话: “你在哪?” “我就在小区门口。” “我跟以菱回来了。” “好的,我马上上楼。”我竟然那么平静地说着话。表述清楚。人的极致的痛和极致的快乐只有一墙之隔,两种感觉大约是相似的。最痛和最快乐的时候,那种感觉其实是平静。 我回去后,看到他俩早换了衣服。 “这么早,还以为要到凌晨呢。”我说。 “不会那么晚,怎么会。”安安说。 “装吧你就。”以菱说她。 “你俩到什么程度了,接吻没有?”安安问以菱。 “人家清纯小少女,不知道什么叫接吻。” “看谁在装。” “以菱那天深夜非跟你打电话呢,看看你俩干嘛。”我平静地跟他们聊着天。 “变态。” “那个了没?安安?”以菱问。 “那个?” “非要人家清纯小少女直说出来吗?” “你这清纯小少女比我们俗不耐的懂得还多,当然要说出来了。” 以菱被噎住。 “好了,别逗嘴了。陪我坐会儿,来,坐在毯子上。”我招呼她们俩坐在地毯上。两个人拿着水果和零食坐过来。 “安安,你跟王嘉仁怎么就来电了?” “也不知道,他去找我要电话,第一次没给,第二次又来,我训他一通,他说他看到我那会儿数落他,就动心了。男的你看都欠收拾。” “王嘉仁是因为被骂,爱上你的。”以菱总结到。 “你呢,以菱?” “我呢,是被打爱上的。” 我们俩个都笑了。 “打是亲,骂是爱。你俩把这句话完美注解了。” “他说我打他的时候,他突然有感觉,以前都是他对别人动武,这是第一次别人打他。还是个女的。” 我听着她俩说话,心内找到安全感,她们是我今生的亲人。 “心月,你是不是累了,今天干那么多活。”安安问。 “没有,听你们俩说话。” “对了,刚才在街上遇到邵铭允了。”以菱说。 “刚才吗?”我淡淡地问。 “对,我们四个出去开了一辆车,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他了,然后他们三个人站那聊了会什么,就让我们俩上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以菱说道。 “有什么事吗?”安安看着我。 “没什么事。”我回她。 “但看你脸色不对。是不是又说什么了?”安安有点紧张。 “没说什么,总之是完了,完到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回事?” “没事,以后不许再提他了,你们俩个人也别轻易做决定,处处看,看情况再说。” 她们看到我神情严肃,也不再问了。一般这种情况,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第二天安安一早的飞机,王嘉仁开车来接她,要送她去机场,我因为不想再跟他们邵仕的人有任何接触,我也没去送安安,让以菱去送她。然后我打车回小蓝鼎。 我到公司正好是上班的点,小蓝鼎明窗净几,一切是安详的,我坐在我的位置上,我身边的孙姐早泡了麦片粥给我,再不远处有那么一个温柔的暴君,他守护着我,我还要奢求什么? 我跟邵铭允之间,或许彻头彻尾就是一段虐恋。 昨天晚上那个样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他感谢我的付出更感谢我的退出。 “这粥温度刚好哦。”孙姐走过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今天我们要做的工作发给我。 “孙姐!”我叫她。 “嗯。”她一转身。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不对,你似乎是有什么事?是不是想叶老板了?” “嗯。” “要不要我发短信给他?” “不用,我自己发。” “心月,发现你跟往常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很决绝的样子。” 正说着话,老唐进来: “心月的几个案子,那天我看过了,水准很高,比以前的角度成熟多了。一会儿我就开会会讨论。” “这都是领导和孙姐的功劳。” 说完他们都笑了,我自己也笑了。 “现在不流行这么说话了。”老唐说到。 “我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叶老板的事,你俩知道了吗?” “什么事?那天不是没回来吗?”孙姐问。 “是,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机场又回去了。现在把输掉的筹码,差不多又捞回来了。” “啊?!真的!”我脸一下涨红,我觉得这真的是跟我有关系。 “心月,你老实交待,是怎么回事。”孙姐问我。 “唐总,我们讨论案子吧,这是工作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正说着话,我手机响,是叶鼎贤的短信: “筹码兑换,一亿回头。表扬下我吧。” 第62章 流水无情 看到这条短信,我不知怎么就有点血往上涌。女人的自尊完整地得到了呵护与捍卫。 我看着窗外,日光照照,见种种色。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静与坦然轻拂着我的心。 我点开短信迅速回了两个字:想你。 “走吧,小周,愣什么神呢,我们去讨论案子。”老唐叫我。 短短的几秒钟,对别人来说没什么,可是对于我,却是已跃过了万水千山。 我跟着老唐他们机械地往外面走。 坐到小会议室,也还不知道魂在哪里。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老唐在跟大家介绍着我的案子。我知道,过一会儿得我来主讲。可是,什么东西丢在了外面,想收也收不回来。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响,我打开: 里面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麦卡伦机场上空盘旋的一只飞鸟,并写了一句话:我羡慕它。 我的心轰然响了一下,有一种东西幡然落地,我听到了它的声音。 我迅速找回了状态。我站起来走到台上,我先跟大家讲了一个故事,然后我再讲我案子的切入点,我看他们都听的入了神,我想我的第一批观众先有了。 之后因为这个案子有足够多内容支撑,马上开始就做进行细化分工了。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是最大的心安。我马上进入工作状态,三天要做完的工作,我基本都会在一天做完,下班后,我守着电脑,继续查资料。 弹出的新闻却让人又是触目惊心,我看到了佳妮的新闻,是一张穿着孕妇装的照片,小腹微隆。还有一张是邵铭允在超市购物的照片,照片的标题是:女友怀孕,邵仕总裁去超市亲购绿色食品保胎。 这尼玛什么新闻啊,一是写新闻的怎么知道他是为了女友怀孕去的超市,他就不能为他妈和他奶奶买食品吗,真是断章取义不负责任乱象标题党。但紧跟着后面又一张图片弹出来,是两个人一起在超市门口的照片。这下铁证如山了。 这张图片是合成的,一定是合成的,邵铭允曾经亲口说过,有一部分照片是合成的,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些照片。 我突然心烦到不能控制,我想跟谁打个电话,我从头至尾的看电话上的名录,却不知道能跟再说说邵铭允。哎。我无奈地放下电话。但是我自己跟本消化不了这件事,我一定要找到一个人说话,说什么都行。我去二楼的制作室,正好有个实习生美工小黄在加班,我走到他跟前: “小黄,我有个事想请教下。” “嗯,心月姐,你说吧。” “你帮我打开一个网页。就是刚弹出来的那新闻。” 小黄关了自己正在做的东西,打开佳妮邵铭允的新闻。 “怎么了?” “我想以这个图片为例,你帮我分析下ps图和原版图的区别。” “嗯,这个简单,你要看哪张?” “这张吧。”我指着两人在一起的照片。 “先下载下来,然后使用adobebridge浏览器,查看图片,观察其源数据……” “那是不是合成的?” “不是,是原版的。” “你再帮我看看,如果是合成高手的话,会不会不留痕迹。” “嗯,我再帮你从另一个通道打开,将图片解码为数字代码看看。” 过了一会儿,他确定这张图片不是合成的,是原版拍的真实照片。 我长舒了一口气。 “好吧,谢谢你。” 我从小黄那里出来,我不知道我自己对这个答案满意不。 我总有做点什么,才把心里的这一口闷气吐出来。 我快速回到宿舍,把他送我的那块手表找出来,然后用纸袋子包好。打个车就奔了邵仕股份的总部。 半个小时到了。 进去后,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人来人往的。 我到前台的保卫处,幸好不是原来的那个值班,不然我得多丢人。 我说我找邵铭允,麻烦你打电话给他办公室。 “小姐,你怎么称呼?” “你打通电话,我跟他说。” 电话接通,我听到女秘书的声音: “问清楚她叫什么名字,来做什么,什么单位的,跟你说多少次了?” 保安看着我。 “我叫周心月,来找邵铭允先生。你跟他说名字,他就知道了。” “对方说叫周心月。”保安回过去。 “稍等。” 电话一会儿又打回来。 “邵总说他现在正忙,没时间会客。问她有什么事?” “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还东西的。”我强忍着怒火,我得表现的有教养。 保安传话过去。一会儿秘书又打过来: “邵总说让她把东西放在你那就行了。” 我忍无可忍,我把电话从保安手里抢过来。 “请转告你们邵总,这东西很贵重,我务必要亲手交给他。” 电话再度转成了音乐,明显是去请示了。 一会儿传来了邵铭允的声音。 “喂。” “我是周心月。” “知道,你要还什么东西?”他声音沉稳镇定,没有任何不良情绪,只是变得陌生和心冷。 “表,你在永福寺送我的手表。” “手表,什么手表?我送过你表吗?”他声音很低沉。 “……”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他缓缓说到。 “……” “不好意思,我正忙呢。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先挂了。” “你能不能下来一下,我把表亲手交给你,我想这个东西很贵重。”我几乎快哭了。 “有什么贵重的,不就是一块表吗,我送出去的东西多了,这个算不得什么,你如果不要就随手扔了,或者送人。”他声音清晰,表达清楚。 “你知道你在侮辱我吗?”我声音颤抖。 “对不起,周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儿吗,我办公室还有一堆人等着我呢,东西你如果你执意要还给我,就放保安那里吧,我下班去取好了。” “我今天看到你的照片了,拍的角度很好。”这是我想说的。 “噢,谢谢,不过我那天胡子没刮,看上去有点邋遢。” 我像是扔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话扔掉。然后,把那个纸袋交给保安。我转身就跑了。 这一晚,招手叫了一辆那种小甲壳虫一样的出租车,是杭州作为旅游城市特别配置的,师傅问去哪里,我说我想去山里,师傅说这天快黑了,你一姑娘不能出市区,就去不远处的月轮山吧,我说好吧,然后就去了月轮山,之后又去了凤凰山。让司机师傅绕着凤凰山转了一圈,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在祭奠什么,但是就想在这一带走走。 我问司机师傅: “师傅,你知道这个凤凰山的典故吗?”我就是想找个说话的。 “知道,我们上岗都是培训过的,旅游城市嘛,我们都懂的。” “那你给我讲讲吧,比如为什么叫凤凰山,是因为山里住过凤凰吗?” “凤凰山北近西湖,南接钱江,形若飞凤,故有此名。” “师傅好专业。” “这山可有琢磨头,隋唐在这儿就建州治,就在这个山上,后来延续下来,吴越王在此扩建王宫,后来又是南宋的王宫,可惜啊,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吴越国的子城,就是说的这里吗?”我虽然知道这个凤凰山不一般,但了解得并不太深。 “对,就是这儿,南宋在此定都后,也把这儿当做皇城。” “里面我没上去过,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看的没有?” “现在啊,遗憾,什么也没有了,元朝一把大火,全没了。” “什么也没了吗?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现在只报国寺、胜果寺、凤凰池及郭公泉那么点影儿喽!” “原来是什么样子,真是难以想象。” “古书上说,这山方圆九里,吴越做王宫时是四座殿堂,七座楼阁,有六台十九亭。还有人工仿造的小西湖,六桥,飞来峰。南宋灭亡后,改做寺院,元代时一把大火,就成现在这样了。”师傅果然专业。 簿幕时分,下起了细雨,天色如梦境一样笼罩着曾经的皇家宫苑,而今不过是苍苔,荒草,古木。读过一首写凤凰山的诗,就是说这种情绪: 空山无人。细雨 擦亮了蟋蟀的素琴。 这里有吴越玉殿, 南宋深宫, 两百年繁华旧梦。 这里流水有意, 石头无情。 中文系毕业的我,续写了一句: 这里落花有意,无情的还有空山。 天黑了,我也不敢去上山了。让师傅拉着我直接回了小蓝鼎。 凌晨,正睡着,也不知道确切几点。手机短信:已到杭。叶鼎贤发来的。 第63章 无言谁会凭栏意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正是凌晨三点。 我坐起来。我想他是不是回来后先来这里? 我从床上跳下来,冲进洗浴间,洗漱后又迅速冲出来,换衣服。全程用了十七分钟。我第一次为了见他这么心动。我收拾完后就出去了,我在院子里去站着,等他。 我刚下楼,就看到几辆车进来,为首的一辆大灯开着,照得我眼都睁不开。 然后中间一辆倏然停在我了我的眼前,车门打开,看到了风尘仆仆但神采熠熠的叶鼎贤。他微笑着下车,手背在后面,然后走到我面前,转手就递给我一束花。 我接过来。看着他,觉得我是安全的,身心都是。 他身边一堆人就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俩。 “去咖啡厅吧。”他说到。 “好。” 有人从我手里接过那束花。我跟在他的身侧。他回过头来看我,我抬头问他: “累不累?” 一瞬间,眼神对接,我们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情意。那种力量太强大,我们都被吓到,但是,那真是好。 从新开始,接受并爱上另一个人,我发现也是可以做到的。 咖啡厅里面早已备好简单的几样宵夜,灯光迷离,音乐轻曼。 他离开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坐下来,就一直那么看着我。我给他把点心切成小块,放到他的面前。看着他一口一口吃掉,然后他用勺子喂我,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障碍,我闭上眼张嘴,可是,他却停住。 “看着我。”他说到。 我睁开眼看看他。 “勇敢一点。”他低声说。伴着深深的眼光。 “已经很勇敢了。” “那现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可以了。”我笃定地回答他。 之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勺子里的食物丢到了自己的嘴里。 我瞪着他,他开心地笑着。 原本是对着坐,之后,他就坐在我身边。倚在一起,一人一口,吃掉盘子里的东西。 “这两天做什么了?”他低声问。 “做了好多,但似乎什么也不做。” “这个班还要不要上?” “当然要上,不然我能干什么?”我惊奇地看着她。 “好,我不干涉你,你做你自己。” “你不喜欢这样吗?” “正是喜欢你这种性格,自力,从容,不依附。” “你是不是打算以后要我养你啊?” 他看着我: “我对你种类型的女人有依赖感,你以后要小心了。” “一种类型的女人很多个,你都喜欢吗?” 他看着我: “会吃醋的女人最可爱,现在总算看着你有点谈恋爱的样子了,赌掉一个亿都值得。” “你是不是觉得赌是个优点,也不打算改掉?!” “以后你来管住我。” “反正以后我要养你,我每个月工资是五千,我们俩个人一人一半,以后你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怕也买不起,不怕你改不掉。” “你想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把我揽在怀里。 “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猜对了你。” “那么准?” “嗯,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起家的,赌,从一开始就是,一直在赌,琢磨透一个人的心理,然后下赌注,所以赌徒都是高级心理师。” “我也是你的赌注吗?” “你是我最不确定的赌注,也最没有把握的,我感觉我无能为力,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更关注我多一些,我遇到了对手。” “所以去拉斯维加斯滥赌,还要放出新闻来?!” “后面的这个也被你看穿?” “你们所有人是不是演一个戏给我看?!”我突然想到。 “投资一亿的影视大片,可以捧红一名女主角呢。感觉不爽?”他侧身看着我,眼眉那么一挑。 我瞪着他,脸涨红: “我真想咬你一口!”我说完就后悔了。 他整个人罩过来,像一座山一样,被吻,密不透风。 只是啊,心的一角还是那么一牵一牵地痛。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个炎夏苦寒四季磨砺,才能祛除掉那种隐痛,说不出的痛,不可告人的痛。 之后,是真的又恋爱了。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我的安全,我们还是比较秘密,也只有我们部门的一部分人知道,别人也只是将信将疑。所以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自由,简单。 他也被我影响到,也开始把自己的生活简化,不再泡在那些一掷千金的各种沙龙和场合,推掉了一些习惯性的应酬。他教我开车,我教他弹琴。因为心里不再乱想,心神安定,车技进展迅速,我平衡力极好,考驾照觉得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洗衣服这件事,一直保留了下来。每次洗的时候,他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小时候,看着一些大婶大妈在河里洗衣服,每次都看得出神,我都幻想着那是我妈。” 我用沾满泡沫的手,在他脸上划。 “后来我就想,等我娶了太太,我一定这么看着她洗衣服。” “下回我们找个河,表演洗衣服,你看如何?” “好,回头我让他们去找,看看还有没有能洗衣服的河?” “以前的……?” “吃醋的样子很有女人味。” 我瞪着他。我还没有说什么呢,被堵上嘴。 “现在的这位是我的太太。” “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 “我总是看不懂,你们男人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交往。” “关键还是人,要遇到对的。” 他说着话,用手抚着我的脸颊: “以后不能让你跟我一起熬夜了,女人最经不起熬夜。” 之后的日子,我经常看到邵仕的那两个人秀恩爱,还有佳妮炒作身世的新闻,我会坚强到不心伤,我点开它,看个仔细,一切该来的都来吧。 邵仕的股票一路飘红,还有佳妮那个新加坡的爸爸,突然发现有这么一个有成就的小k女婿,也打算把邵仕的产业延伸到东南亚。看着这样的新闻,看着操着一口东南亚华侨口音的佳妮的爹,我觉得佳妮也可是可怜,爹也得别人帮着来选。但是她个人的身价却暴涨,我们公司请她,开价比过去翻了一倍。还有关于邵仕的各种新闻,都铺天盖地的飞,几乎是这一条刚下去,另外一条就马上出来,但也不突兀,哪条跟哪条内容也不完全相同,但是内部相互关联,甚至把邵铭允的父亲都挖出来,说当年多么英武神俊,母亲又是当年著名的同济大学建筑学系的高材生,对古建筑颇有建树。势把邵铭允打造成有钱有家世有传承有内涵的二代小k。蔡先生眼力果然毒,寻这么一位颜值高人又聪明出身又特别的人来做棋子,也是煞费苦心吧。他精心打造的邵铭允,终于现在可以回报给他了。人啊,一不小心就成了误入了别人的棋局,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想起这些,那种复杂的心思涌上来,也会心内泛起悲凉的沉渣。 邵铭允,他会怎么想,他的性格我已经不可琢磨。我有时会对着那些新闻发呆,觉得那是我的前生旧事。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我终于觉得那有点过眼云烟的意思了。现前的人把我保护得严严实实,我需要这种平静和宠溺。 这个周末我们要去凤凰山,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围着山转了好几圈,心内有着强烈的好奇要探寻此山。 本来就想我们俩个人去,戴上黑超,又不是明星,没人能认出来。但是他的助理保镖们说如果老板出了问题,将无法向董事局交待。山里地形复杂,怕是最容易出险的地方。他征求我的意见,我只能同意公司的安排。那就只好带着一众人去了凤凰山。主题是探秘,所以寻到小路上山。他们倒是知趣,我们在哪里,他们就保持一段相当的距离。 爬到半山腰有一个村子,这个小村子人口不多,每家被绿树包围着,房子也透着殷殷的绿意,跟别的村子一样,这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看不到,老人围在一起,在石桌上下棋,孩子们在树下跑,小孩子们全身都是泥水,但个个精瘦精瘦,双目有光,我跟叶鼎贤都看呆了。我们坐在孩子们不远处的山石上。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村子。”我惊奇。 “风光在险峰,不走这条小路怎么会误入桃花园。” 我倚在他的肩上,看着孩子们追着跑,小狗也一路摇着尾巴跟着其中的一个孩子飞奔。 “我们离开的话,会不会想这里?”我抬头问他。 “你一定会。但我不会,我是天涯客,在哪里都行。” 一个小男孩的小皮球扔到我们脚下,我捡起来递给他。 小男孩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我,那眼底满是清澈,我突然有点想心年了。心里说不上来的一动一动的,眼泪竟蒙上双眼。 “你坐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伸手拉他。 我想拉住他的手,但他不肯把手伸给我。 “你能跟我一起玩皮球吗?”他突然说到。 “我跟你一起玩,好不好。”叶鼎贤看着他说道。 小男孩不说话。 “只喜欢美女姐姐?”叶鼎贤调侃。 “你是大人,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姐姐。”小男孩说突然说。 “我向你保证!你看不只是我保护他,还有那些哥哥们也在保护她,你觉得怎么样?” 小男孩愣了一下。 “那我们踢球吧。” 叶鼎贤笑着站起来,跟他踢球。 我看着两个人的样子,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感,我看到我们未来的生活。我看着这个小男孩乌黑的眼睛,突然之间母性泛滥。 这里是半山地形,踢球的空地不是很大,但两个人也踢得很嗨。 之后我跟那个小男孩说再见,我们继续往山里走。但是他就一直定定地站着,我走了好一段,他还看着我,那双黑黑的眼仁,莫名让人心疼。我又忍不住回来,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叫石头。 山上的树林里有各种小动物,最常见的就是小松鼠,不经意间就能看到。越往上走,树木越是繁盛,遮天避日,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地上的树叶落得很厚,踩上去吱吱地响。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他在前面,我在后面,他让我跟着他的脚步走,免得打滑踩空。 好容易攀到一块平地,四下无人,只有跟来的保镖散落在周围。我喘着气,一手撑在一棵树上,觉得很搞,带着这么一堆人爬山,真是像极了古装片里的王爷出行。 四周静极了。只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让人有点汗毛倒竖,背后也觉冷飕飕。 我继续跟在他后面,踩着枯叶,哗哗地响。 突然有个什么东西霍地就从头上飞过去。我吓得尖叫一声。他迅速转过身来,用胳膊把我护住。我一头扎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这小松鼠也真是啊,也喜欢美女姐姐。” “确定是松鼠吗?”我吓到气短。 “嗯,确定。”我依旧抓住他的衣服不松手。 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才找到了那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是从小的阴影,平时我还能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但有时候会在某个特定的环境突然降到最低点。 这种不安全是经常想着要被爸爸抛弃的恐惧。 我抓紧他的衣服,他一定是感到了我的无助。 “心月。” “嗯。” “我们结婚吧。” 第64章 楼上青山识旧人 听到这句放,我的心像是有很多鼓在敲,咚咚地跳个不停。我紧张到发抖。他把我抱得更紧一点。 “你别害怕,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不害怕,我愿意。”我混身抖着说道。 “那等不抖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我会抖这么历害。 “除了害怕,不觉得期待吗?” “越来越期待。你不要离开。”我把头倚在他的怀里。 “好。我们都不离开。” 这下,被他倏然抱得更紧,要喘不过气了。 之后,怕是再遇到什么小动物,他一直拉着我的手,一路上又遇到野鸡和狐狸。 我跟着他,想着他就是那个一辈子带领我的人,等了这么多年,苦心孤诣。他终于出现了。我正想着,他突然回头问我: “累不累?” “有一点。” “来,我背你。” 我示意他看在我们附近四下张望的几个小伙子正神一样地存在着。 “没事,忽略他们。” 我站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去,他来背我。他走到我跟前,却突然看着那块石头。 “你看到上面的花纹了吗?” 我赶紧跳下来,俯身去看,果然有隐约的石刻,看了半天,大约刻的是一只麒麟,也不知它曾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风雨洗历,变得朴拙苍苍。 “这个肯定是一对,相对的,放在殿堂里面。” “也不知道在这儿存在了多少年了。”我出神。 “这得专家来考证,根据上面的花纹材质来判断。看这磨损风化的程度怕是得有一千年了。” “一千年那是吴越王宫的旧物。” “走吧,上去,我背你,不管它曾经是什么,现在踩上去。” 我跳上那块大石头。然后俯在他的背上。 他背着我爬前面的缓坡。 “再找到刻着麒麟另一块石头,就下来。”他说着。 “嗯。”我爽快地答应。 想起我小时候,我爸爸背着背着我突然会说,看,前面有卖冰激淋的,我会从他背上迅速滑下来,快速跑去。可惜的是那样的次数太少了,持续的时间也太短,我继母到我家后,这一切就都成了不可及的奢侈。 “遇到卖冰激淋的就下来。”我梦一样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原来是不想说的。 他笑着说好。 走了一段路,然后眼前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到处是荒草,荒草下掩盖着明显不明显的石柱,有裸在外面的,有只露出一部分的,想想那天那位出租车司机说的,这里方圆九里,曾是四殿,七楼,六台,十九亭。全部散落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山上。 我们被震撼。他把我放下来。 职业需要,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份古地理图志,我取出来,展开后找到凤凰山。 我让他看,他也被图上画的高楼连苑震惊。 “那我们一个一个对着地图来找。”他说道。 “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找?” “他们带了仪器,我们先测一下自己的位置。” “小广,来,定一下我们的位置。”他对着一个小伙子叫着。 那个叫小广的小伙子一会告诉我们,我们所在的经纬度,地图上是什么地方。 我对着地图,惊奇地发现,现在的地图跟过去的地图所标示的地名差不多。 我告诉叶鼎贤这个大发现。 “你看,早有政府部门勘测过,政府也有一部分明白人。”他说。 “但愿这地图不是民国时候编的。” “现在有人再版刊印,也是功德一件。” 满眼的荒草灌木,我看着参差错落乱石覆盖的这片荒原,脱口而出,: “门前碧草埋荒径,楼上青山识旧人。” 这份古地志有两个版本,一是南宋的,一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吴越国的,古地志上显有八会殿、功臣殿、天宠殿、天册殿、阅武殿、握发殿、思政堂、披香殿、仙居堂、丽春宫。 我们先对照地图,在方园九里之内,开始定位探密。我们找到了它们的大概位置。 这时候一个导游带着一个七八个人的旅游团走过来,站在我们站的位置附近,导游说: “南宋的我就不讲了,大家都是钱氏后人,来寻根问袓的,我们只讲吴越国的遗迹。现在我们所站的位置呢,叫丽春宫,是吴越国的后宫,这也是唯一正史记录下来的一处后宫,尤其是第二代王钱元瓘。他呢公元928年被钱镠立为继承人,排行在七,野史上称作七公子,被当时的北方朝廷封为镇海、镇东节度使。四年后钱镠去世,钱元瓘继承父位。后唐赐封钱元瓘为吴王。后又进封吴越王。又被后晋封为吴越国王。 据说他日常就居住在这里,他还在丽春宫修了锦楼,为了纪念一位王妃,他有一本叫锦楼集的诗稿存世。但是好景不长,锦楼失火,殃及整个丽春宫,当时火势迅猛,火像一条巨龙一样跟着钱元瓘向前蔓延,史书上记载,他到哪里,火到哪里。古人又都比较迷信,说这是天降异象,是老天对吴越王的一种惩罚和警示。从此后,这第二代国王就病了,而且一病不起,时间不长就去世了。史书上说,公元941年,钱元瓘因府署着火,惊惧得病。同年八月二十四日去世,时年五十五岁,庙号世宗,谥号文穆王,葬于今浙江省萧山县龙山。” “那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事,史书上有没有记载?” “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看,没有什么过激事件。这第二代君主基本是守成的一代,没有他父王钱鏐王骁勇,但是也不会很弱,早年也是战功赫赫。钱王三十多个儿子,为什么传给他了呢,想想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导游说完带队到下一个景点去了,我们站在旁边了听得出了神,这导游很能讲,说的也都是正史记载的。 这堆人走后,我说到: “你觉这些东西可不可以做?” “可以,还好。” “其实之前我做过,但资料太少,没法做,没有内容,比如这披香殿,我找不到足够多的内容来支撑。他讲的这个丽春宫,我跟孙姐想作来着,但也就这些,又不能妄加揣测。” “你想不想到前台去?”他看着我突然说道。 “主持吗?” “嗯。” “没想过。” “做一期试试?” “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刚才我看到你站在这里,很有感觉。” “不行,那么多人看着我,我想想就发抖。”我摇摇头。 “我一个人看着你你也发抖,要锻炼一下。” “行吗?” “佳妮就是表演,真正打动不了人心,而你可以。” “我有口音的。” “你就是吴越女子,这很符合,有点口音会更有感觉。” 我低着头,看着那些荒草,不知道我上镜是什么样子。尤其是赵以菱小姐,会不会笑死。还有那些一直叫我芝麻饼的同学。 突然感觉到闪光灯闪。 叶鼎贤拿着手机拍了我几张照片,他拿给我看,我也惊奇我现在的变化,跟上学时完全不一样了。 回去后也没把他说的当回事,自己也不是太感兴趣,出头露面的事那是一门全新的学问,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第二天周日,因为昨天太累,都彼此说要晚起。他说睡醒后,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然后他就看到我了。我心想怎么会看到呢,我去过他的房间,根本不可能。但我笑着说好。 第二天一早,我习惯了上班的时间,到了六点来钟就醒了。躺在床上发呆,突然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就伸手把里面厚的一层窗帘拉开了条缝。 短信马上来了: “睡得好不好?” 我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我回他的短信: “你在哪?” “我在我的房间。” “我不信。” “你上来看。” “我去过你的房间,明明看不到的。” “这是秘密。” 过了一会儿又发来: “心月,昨晚你梦到我没有?” 我想象着他躺在床上微笑说话的样子,我就原谅了他。 之后两个人都如醉如痴说了些只有恋人才能听懂的甜蜜的话。感觉像春天的花香一样醉人又飘渺。 “心月!” “嗯!” “这种恋爱的感觉真好。” “好像你是初恋似的!” “真的是!” “谁信呢?” “是你把我带到这种正常的人的生活中。” “以前是什么?” “是头野兽。” “……” “是你改变了我,让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好。” “我怎么没有觉出来呢?” “总有一天你会觉出来。” 之后,每天拉一下窗帘就成了我们俩的暗语,这样的恋爱游戏,他真是很享受。我也是。 周一上班。 开股东大会,我走进这个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美工昨天都在加班布置会场吧,看到楼门口处重新换了地毯,墙上贴的一些公司的理念标示什么的,也焕然一新。竟然还有一道安检的门。一些保安还在那里把守,然后我就看见西装笔挺的叶鼎贤也站在楼门口,跟来的人一一握手寒暄,然后礼仪小姐再送他们一只小花球,女的套在手腕上,男的别在胸前。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那些站在门口的人都很面生,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往前走,不敢看他。 “这位小姐好面生啊。”他突然站在我面前。 我瞪他。躲开他继续往前走。 果真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就出来拦住了我。问我是干什么的,要找谁? 我回头看着他,他歪过头来,看着我笑。 我偏偏工作卡忘带,我回去去取算了,我也不想当着众人求他。 这时候,那个叫小广的看到我了,赶紧走过来。 “周小姐,你跟我来吧。” 小广把我带进去。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给他发了条短信: “一会儿见!” “我错了。” 正好来了一批人,他又去过去招呼。我赶紧上楼。 一上楼,孙姐就说: “我今天可看见一些大人物了。这蓝鼎公司也真是很历害啊,开会的人政商两界呢,都是本城的人物。” “政界的人来的话,是不是好事,很难说。” “都是各种隐形富豪。” 会场就在二楼,别人说话听不见,但他的声音怎么就能听见呢。 上午十点多,他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我也不理他。走到我办公桌前, “诶,诶。”他低声叫我。 我不吭声。他靠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装着没看见他。 他当着人又不能说什么,我看他怎么办。 他无聊地站了一下,伸手端起我的杯子,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掉,然后转身出去了。 “又怎么了,你们俩,你也不理他。”孙姐问我。 “他们开会是不是忘了备喝的东西?” “你真是的,他是想你了呗,出来看你,又觉得我在这里,没法表达,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演绎一下。”孙姐说。 “噢?是这样?” “心月,你装傻。” 我笑。 第65章 新仇旧恨 之后,是三天的会,他最后一天有重要发言,媒体也疯涌而至,晚上也要陪一些人应筹,应该到很晚吧。他只在开会的时候溜出来,到我的办公室。 他还没走到门口,我就知道是他来了,可是别人感应不到,还在那里一味的聊工作,我又不能赶人走,我只回头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所有的爱意缠绵都在眼神里面。就这么短几分钟甚或是几秒的时间,觉得也可以了,交换的能量足够支撑一整天的开心了。 会议终于接近尾声。新闻发布会也开完了,我替他松口气。但是我们依然没有联络。 晚上我一个人上网,看着邵仕的消息,股票一路疯涨,按理说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可是我知道是个陷阱。可是,那管我什么事呢。 半夜却做了一个梦,又到凤凰山,见到那个小男孩石头,他带着我到山里面去,在山的最尽头,我竟然看到了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石头还说他从来没有带着人来过,让我一定要保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带着小石头参观那些精美的屋宇,我还看到了一对有麒麟的石刻,就在主殿的中央广场放着,不知道什么来历,心想一定要告诉叶鼎贤,我找到另一块在哪里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跑出来一只恶狗,我拉着石头开始到处跑,边跑边摔跟头,那只恶狗一下子扑上来,我被吓醒。 我忽地坐起来。吓出一身冷汗。知道是自己在做梦后,心才放松下来。想着抽空一定要去看看那个小男孩。我看手机,凌晨一点。也没有他的电话和短信。我给他发了一条: “睡了没?” 之后也没回,我就又睡着了。六点起床,我看到我手机上有一条短信: “有点累,我去睡了。吻你。” 第二天,我去上班,我路过他到他的办公室,没有一点动静,一定是还在睡。 九点老唐打电话找我,我去二楼他的办公室。 “小周啊,你得救火了。” “怎么了?” “你策划那个节目最后一期,录外景,佳妮不是怀孕了吗,来不了了,我们想来想去,想让你把这期顶上去,你看你不用再背那么多东西,套路你也熟。你想想,你上怎么样?” 我吃惊地看着他。 “这怎么行啊,主持是一门专业,我敬重这个专业的人才。你们肯定有备胎的,快调货吧,我肯定不行。” “调了,我们也试镜了,结果都不行,入不了戏,这一大套节目从来没参与过,突然让人接手,拿不下来。” “我能拿得下来?” “气质在,形象在,内容你做的。你说有什么不行。” “好吧,我试一下吧,先录个小片。” “那太好了,一会儿就去外景。”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幕前。 到了外景地,我调整好心态,我尽量保持自然状,因为背稿子也来不及,我自己写的我自己背,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脱去了稿子,打破了以往他们的套路,我想根据我自己的想象把这期节目录完。原来的形式是一直沿袭下来的,我觉得太套路化,所以想改一下。 谁让你们逼我上来。 之前跟老唐沟通了一下,他也基本同意,答应我无论我什么表现,要录完,然后再说。 我深呼吸,把所有的要讲的节点印在脑子里,然后跟着这几个点一步一步往前走。这样就不怕没话说了。 就这么开始了。 当然不是一遍录完的,四十分钟的节目录了一小天,中午大家也没吃饭,想着一气呵成。 录完后,有人说好,有人不语。 老唐还是支持我的。经过讨论。当天晚上加班就剪了四十分钟,拿给主管领导审后,就通过了。第二天节目送到台里时,却引起了台里的激烈反对,说老唐忽悠他们,节目兑水。老唐今天一上班就直接去了电视台,跟他们谈这个事。哎,反正离播出还几天时间,想重新录还来得及,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但是让我难受的是,我看到我跟佳妮的差别,我有一颗不跟任何人攀比的心。可是,这一次,也有点被侮辱的感觉。电视台明确表示,佳妮就是再没有水准,也不能换人,也得用她,因为她有人气,观众基数大,能保证收视率。 只这一招,我就被她打得稀巴烂。我再一次败给她。 我心情不好。一上班我打电话给叶鼎贤,他手机关机,还在睡,已睡了一整天了。我去办室找他,秘书说他在休息。不见任何人。这已是第二天了。 孙姐进来。 “刚才我看到*oss了。” “在哪?” “在走廊里啊。” “你看他睡醒了吗?” “看上去似乎也没事啊,我听说昨天出了点小问题,有记者一直在追问十年前的一个并购项目,挺烦人的。” “我去看看他。” “你稍等一下,估计现在处理公务。” 十点多的时候,我拿着一撂稿子从老唐那里出来,我绕到他门前,我想去找他。百年不遇的那个女秘书正好不在,我看见小广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周小姐。” “小广,你值班啊,我替个班,刚我同事有事下去了。” “我进去找他一下。” “好的,周小姐,你请进。”小广万分客气。 他的门是两道,第一道是玻璃门,推拉门,小广替我把门拉开就离开了。然后是第二道木门,我敲了一下,但是没人回应,但我清晰听到了叶鼎贤的说话声和低低的笑声。我犹豫了一下,我想退出来,但是我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是那么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我血往上涌,我用力拧了一下门把守,门没锁,咔塔一声被打开。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屋里面是佳妮和叶鼎贤,他背靠在办公桌上,两手插兜里,佳妮就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说一边笑,他办公室比较大,我进去两个人根本没有发觉,佳妮一手还拽着他的胳膊,一手在他的脸上画着什么,一边还笑弯了腰。 我啪地把门关在身后。那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我站在那里不动。 “心月。”他叫我。两个人都停下来。 如果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我真想上去给她一个耳光。新仇旧恨一下涌上来。 我走过去。 “佳妮小姐,你身体不是不好吗,节目我替你录了。身体不好还这么远跑到小蓝鼎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我缓缓地说着,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明显愣了一下。 “那真得谢谢你了。我怀孕了,所以有时候的确不方便。” 我上下打量她,小肚子明显凸出来了,但是他衣服穿得很好,不知道的还是看不出来。这个精明到像狐狸一样的女人。 “奉子成婚也是一件很时尚的事儿呢,什么时候嫁入名门呢。”我看着她的肚子说到。 叶鼎贤用眼睛盯着我,笑殷殷的不说话。我也真想打他一巴掌。 “过了这段很难受的反应期,我们要打算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嗯,好啊,我天天在网上看你的新闻,真像是在演电视剧,豪门对豪门,真是精彩。” “近期新闻是多一点。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呢。” “是啊,也不必在意,总有一些人没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一生,却用尽手段来扰乱别人的一生。” 她明显怔了一下,我想她也是知道我跟邵铭允的。我继续说: “不过,我们的婚期也有可能在你们之前呢。”我笑着说,我也不看叶鼎贤。 “啊?是吗?!”她吃惊地望着叶鼎贤。 “现在正在秘密筹备,你不要说出去。”叶鼎贤配合了一下。 “好吧,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我路过来看看他。”说完我转身就出去了。 时间不长,我听见佳妮从他的办公室也出来了。 他没送她。直接到我的办公室来。 这回不理他更有理由了。 孙姐正好不在。 “刚才的样子真酷啊,跟那天晚上开车撞人时差不多。” 我站起来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你让我搬上来,就是看你跟这些女人表演吗?”我激动。 他回身把门关上,然后想把我抱在怀里。 我推开他。郑重地问他: “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你以前众情人中的其中一个?!” “她是交际花,圈里的人都知道。”听到这句话,我开始心疼邵铭允。 “你跟他有交际吗?我想听实话!!!”我声音颤抖着低吼。如果他也跟她沾上一腿,我们俩就完了。 他看着我,从来没见我这么发过火。他也有点懵了。 “心月!你怎么了!” “我就想知道你俩什么关系?!”我压低了声音,但是不代表没有力度。 “正常的工作关系。”他说道。 “我不信!”我开始哭,我真是在这个女人面前输得一干二净。 他蛮用力地抱住我。我胳膊动不了,我开始用脚踢他。他就任着我踢。 我哇哇地哭出来,他怕人听到,把我的头按到他的怀里。 “我不知道你会这样,以后我不跟她们来往了。不知道你这么在意。” 我不停地哭。他不停地解释。 “心月,我们选个日期订婚吧,昭告天下,让那些对你,对我,存有企图的人,都死了这条心。” “不行!我不要!”我低吼着。 “然后等哪天,向你求婚时,你不再发抖,我们就结婚。” “我不要!” 最后的最后是嘴被堵住,一通彻骨狂吻,直被吻到软在他的怀里,快要死掉。 第66章 负气出走 虽然这样,他的解释并不让人信服。我开始跟他冷战。 谁让我讨厌这个女人到了极点,谁碰他,我与谁为敌。我总觉得在跟邵铭允感情纠葛中,她扮演着心机婊,利用他的软肋,一步一步把邵铭允套牢。而最后邵铭允那么对我,也是别有用意。不过这只是我的揣测而已,事实是怎么样,只有当事人清楚。 看到她的手在叶鼎贤脸上画的一瞬间,我就要疯了。现在的结果是我不想再看他的脸。而且我一直怀疑,这两天他们是不是在一起。按着惯例,他们会请一些女明星来参加晚宴,不过也是极小范围的,我不知道她确切在不在。但我想知道。我查到了小广的电话。 “小广,我是心月姐。” “嗯,您好周小姐。” “我们部门要做一个记录,要统记一下前天晚上来的明星,男的女的都要,昨天跟前天的,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好,稍等。” 过一会儿,名单就发我手机上了。前天晚上没她,昨天晚上却有她,而且昨天晚上就有她一个女的,怪不得昨天晚上我发信息给他,一直不回,直到天亮才回过来。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呢?有些事真怕推敲啊。真的要疯了。 还没有下班,我就提前走了,我怕被他找到。我去了以菱家。钥匙我一直都有,我打电话给以菱,我说我想自己静一下,你也不要过来。然后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把手机关上,坐在地上哭到累。最后哭到睡着,梦里又哭醒。又禁不住打开手机,看他到底找没找我。结果一看里面有二十条短信。全是在哪儿想你安全吗对不起啊什么的,后来又发公司前几年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这两天有点烦如何如何。 我把手机又关了。 第二天还得去上班啊。真想逃跑啊,可是要逃到哪里去。 顶着一张浮肿的脸就去了公司。想象中他应该在办公室等我。可是,没有。 我一冲动,就去二楼找到老唐,我要跟他谈些事。 “唐总,我录那一期怎么样,推销出去了吗?” “还好吧,总算定了,明天晚上就播了。” “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谈谈。” “说吧。” “我想做幕前。” “噢?你有这个想法?” “是。” “做名人得有足够的脸皮和气量,不能玻璃心,你有这个准备吗?” “有。得与失总是平衡的。” “老板知道吗?” “他以前提过,我那会儿没想好,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实话跟你说吧,我正想跟你聊聊这事儿呢,你录那期节目吧,当时台里非常抵触,说我们节目掺水,你别在意啊,我实话实说,后来我软磨硬泡,他们看了看节目质量,觉得也还不错,后来就收了。但是我跟老板一说这事,他就跟我急了,他说周心月的事,以后要经过他同意,让我立即拿掉那期节目。我掉头就往台里跑,又去跟台里说,台里把我骂个狗血淋头,没办法,我又回来求老板,他总算是没说什么。嘱咐我以后关于你的事都得跟他汇报。他呀,我想,是不愿让你出头露面。” “他也不代表我啊,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任性了不是,小周,老板对你多好,你还不知足。” 我看没得说了,我就出来了。 十点多,我接到小广的电话 “周小姐,我是小广。” “嗯,您好。” “老板让我给你打电话,我一直在打,终于等到你开机了。” “有事吗?” “他现在遇到点麻烦,他手机不能开通。十年前一起并购的案子,现在有人举报,他在接受证监会问讯。” “这么严重?”我感到惊讶。 “应该也没什么事,但得履行程序。有可能今天一天,也可能是二天三天,都会在这里,你别担心。” “那好吧。我知道了。” 我火气小了点。但是也还是觉得不舒服。 还有就是他改变想法了,不想让我去幕前,我也很在意。 我有一套刚策划完的方案,还没有拿出来给老唐。我想了想就起了一点野心。 我在本地传媒系统的网站上,找到了一家叫潮线的公司,这家公司也在跟一些大的卫视输送节目,现在正在招聘主持人和策划。我打电话约了那家公司的hr,也姓周的一位女士,我说我在蓝鼎做某某节目,对方知道我们那期节目很火,她听说我要跳槽,非常兴奋。约好中午见面。中午见完聊得也不错,那边也很满意。我说我有一整套的策划案子,但我要跟你们老板单独谈。下午,人事就打电话给我了,说老板同意见面,约在明天晚上八点,在银盛酒店。 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我早早就去了,对方订了一个包间,我在里面等。八点刚到,服务员引着一位中听男士进来,我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个老板就是原来峰线的老板覃总,就是叶鼎贤花大价钱把他的公司买过去。天哪,我当就有点晕了。其实覃老板这个人我们一点不了解,胖胖的,小眼睛,样子有点憨,也不太爱做正事,他所有的工作都交给唐总监,他每天也不怎么在公司待,到处打球,所以我在公司很少见他,但是这个人就是命好,公司被叶鼎贤看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进来也笑着说: “山不转水转,周小姐,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嗯,真是没想到,潮线是覃总的公司。” “说吧,小周,你开条件吧。” 寒暄几句,坐下。聊了些策划方面的事,他也不太关注,只说你要来,我什么条件都答应。我当时并没有跟他公司的hr说我应聘的其实是主持人。八点半,我想起我那档节目准时开播了,就我让服务员打开电视。 “覃总,其实我约你来,是想应聘别的岗位。” 电视播了一会儿,画面切到我的镜头。 覃总也大吃一惊,盯着电视说到: “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吗?” “我就想应聘贵公司的主持人。” “他说,你等等,我看看,我看看。” 他边看边说: “不错,有看头,不错,如果第一次上镜有这种定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你别逗我。”我一边跟他倒茶一边说。 “小周,我平时你们看我不干正事是吧,其实我心里明白着呢,谁什么样,能干什么,我都安排得当。你看当初你一来,条件并不够,但是我就用你。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这次你也破格一回吧。” “你别说,我看着看着,还真有这个想法了。” “那我先谢你了。” “不过,我有个事得问清楚,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蓝鼎。还有,盛传你跟蓝鼎的叶老板的绯闻,我一直就想当面求证一下。” “我就是为这个才离开的,没有的事,所以不想担当这个身份。”我一咬牙就这么说了。 覃老板眯眯着胖胖的眼睛又盯回电视,我现在明白,别看这个人看着憨态可掬,心内也是十分精明的。过了大约十争钟,他突然一拍桌子,说到: “我,我就拍了板吧,我同意。” “多谢覃总!我以茶代酒。” “但是呢,有条件在先,你是新人,以后要参加一些场合,多多跟人接触,这样才有可能成名。” “没关系的,但凭吩咐。” 我回去跟公司去请年假,我说我不舒服,我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反正库里有的是案子,做谁的也是做。老唐不和道这是老板的意思,还是我的意思,他不置可否。他也联系不上叶鼎贤。 我跟孙姐说我不舒服要休几天。 以菱正跟邵震允热恋,也顾不着我,好长时间没打电话了。 我要跟以菱打电话说我去灯蕊街住几天。我还没说话,她就抢先说到: “我正要跟给你打电话呢,是怎么了,怎么从幕后跑到幕前去了,走错了还是怎么回事?” “就当是走错了吧。” “不像你的风格啊,你老公要打造你啊?!” “听着这么难听呢。” “不是吗,还有跑吗?” “是我自己打造我自己。你觉得怎么样,吓倒你没?” “还好吧,比想象的要好。哈哈,我看你那个样子,装装的,我就想你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样子,我就想笑。” “我知道从你这儿听不到什么好听的。所以我自己夸我自己两句,我然后心里想着这是以菱夸我的,这是安安夸我的。” “哈,不过真的不错。又不是科班出身,凭的全是悟性,有一种自然的洒脱。没有那么多的毛病。” “跟那个有夺夫之仇的女人比,怎么样?” “老天夺了一个差的,给了你一个好的。你感恩吧。” “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去灯蕊街住几天,静一下。你怎么样?”那些烂到底的事,我不想跟她说。 “噢?那去吧。我们俩还好的,他虽然有点粗线条,但也有他细腻的一面,不过他耍贱的时候,我能克住他。他前天来我家了,他有点怕我爸。这样,你看,双保险了。料他也不会干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来。” “你在我面前不是秀父爱就是秀母爱,我受不了啦!”我怒。 “我都分给你好多了,你在的时候,差不多快全跑你那里去了,我都一阵一阵搞不清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了,还不知足,真是装。” 我又笑了。 “好吧,你也不容易,原谅你了。” “不过,我得感谢你前夫邵铭允,没他我也遇不到他。” “别提他。” “好吧,说句祝褔我的话挂掉。”她说。 “祝愿你们俩终成兄妺!” 说完我就迅速挂掉了。然后她再打过来我就不接了。 我临走之前跟小广打了电话,问了叶的情况,他说没事,叶老板当时是按政策走的,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说有问题,也是当年的政策制定的有问题。 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了。 小广这小子是某著名大学法学系的高材生,更可贵的是伸手不凡,是空手道黑带里级别很高的。叶鼎贤花了大价钱把他请来,保镖兼法务助理。 不过自始至终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太相信叶鼎贤了。他做的事太多了,如果翻船早翻了,等不到现在。 第67章 知君为我 第二天,我们约定了一间咖啡馆,蕈总就派内容部和策划部的人接洽。我把内容展示给他们,是一期民国名媛与才子的案子,这些才子佳人当时演绎了多少故事,正如一帧一帧的老电影一样,回放起来,像是文艺有缠绵的老电影。我们讨论了几个方案,正好也凑巧,有一个高档的旗袍厂家正好要植入,这个太适合这个片了。我灵机一动,想着如果做成小电影那样,请一些演员来演每个故事,收视将更有保障。覃总后来也来了,当场就定了这种方案,关键也是有更多款旗袍可以展示了。演员很好找,一个电话叫来一堆,我们选了几个。文案即刻做成了角本。覃总的意思也是先做出一期来,然后他再去跟电视台谈。 花了一天一晚上的时间,所以准备工作就绪,开拍。 拍了一天,有早中晚的镜头,之后后期剪辑。 后期视效做成了那种幽暗的有点悬疑的效果。真的看起来很好看,电影即视感非常强。 之后我们准备后面的内容。 覃总拿着去找电视台。第二天没有拍,因为怕台里有想法,以备随时调整。覃总很聪明,他绕过了当地的卫视避免跟佳妮的节目冲突,竟然去了上海,上海是更有腔调的地方,他们应该更喜欢这种节目。 果然,当天就传来了捷报,对方很感兴趣,只提出了很细微的修改意见,完全按我们的思路走。等五集完了以后,统一收购。覃总想一女多嫁,又谈了几家卫视。其中几家听说上海都谈定了,也很感兴趣。 我们也兴奋异常,几个年轻人还都没有真正展示过自己的才华,都恨不得通宵工作,二天半拍完五集。妥妥的。 还有就是关于我替换佳妮的那期节目,毁誉参半,佳妮的粉丝在网上对我大肆攻击,说我破坏了整体的风格,使他们万分失落,像是一脚踩空了的感觉。还有一部分人力挺,觉得我清新脱俗,不落窠臼,不在佳妮之下。哎,无论如何,总算我走到了幕前。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变了,突然变得功利。这都是逼出来的吧,总扮猪的结果是,被吃掉。 三天了,叶鼎贤还在里面。我多少有点担心。但是我也不会主动跟他打电话。跟佳妮那么亲密的行为,我真的不能原谅,我试着想如果换作别的女人我会不会这么生气呢,谁知道呢。 也就是这天晚上,我从公司出来的第三天。外埠的一家一线卫视也看中了这档节目,这家台里的主管领导正好在杭,说想要见一下主创,覃总给我打电话,要我一定去,我说好。晚上定好地方,我们一行六个人就去了。 覃总特别打电话嘱咐我们,说话要小心,此人是某台的副台长,购片事宜全由他一人掌控,无论片成不成,都不能得罪。 哎,想想覃总也不容易。 我刚去就感觉到了不自在,我被安排在副台长的旁边坐,此人姓秦,被人称作秦台,他跟大家寒暄几句后,就全程跟我聊天喝酒,全不顾大局,任性的可以,我不得已陪他喝了不少。酒过三巡,就有点言语歪斜: “周姑娘,我只扫了一眼那片,我就决定收了,为什么,主要是想收了你,这年头,哪儿还有你这样的姑娘啊,不食人间烟火。” 他带来的人开始打口哨,起哄。 “秦台,您喝多了。”我忍着不适感。 “第一眼,就第一眼,静如处子,这个词儿用你身上,太合适不过了。咱们得干一下。” 以覃总为首的几个人开始鼓掌。 “处子?处子啊,还是处女啊?!秦台。”他旁边的人开始乱讲。大家哈哈大笑。 我心中已经站起来掴了对方的脸无数次。但实际上我只是清冷冷地笑着。理智提醒我,那样结果会更糟糕,因为现在根本已无法预估我的什么行为会导致对方失控。自古有言,酒是色媒人。 “去,不许跟我妺妺这么说话,这叫冰清玉洁。”秦台佯装着训刚才说话的人。 “这种姑娘现在可是凤毛凤毛麟角喽。”旁边的另一个人起哄。 “俗话说的好,知音难遇啊,我就欣赏你这种姑娘,高贵,脱俗。以后啊,哥哥打造你。”他说完自己干一大杯,然后示意我也喝。 覃总给我挤眉弄眼递眼色。声怕我不明白,又发短信,让我忍一下,还说新人要出位,一定要忍,一定要过这一关,之前说好的。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几个人拍手叫好。 “好!痛快!”姓秦的像是服了兴奋剂一样手舞足蹈。 我这才明白覃总当初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呼喊,老天爷,每一个女人成名都是要经过这样的关卡吗。 秦台带的人看他对我有意思,说话更无遮拦,更可怕是其中一个干脆坐在我另一侧,把我夹在中间,而且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们嘴里喷出来的浓浓的酒气,这样我想打电话或者起身想走,都有困难了。我一下懵了。最可怕的是,覃总明显有带着其他人撤走的意思,我的天哪,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喝了不少酒,头开始有点晕,情绪所致,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眼中的覃总不再像原来那样温和,整个人变得陌生冷酷。 我觉得我要完了,我陷入了一个圈套。 我趁他们几个起身相互劝酒的时候,我悄悄拿出手机,用手指点了一个最近通话,是小广的。然后通了,我放了一段现场的声音,旁边的人闹得历害,没有听见电话那面小广的声音。我什么也没说,然后就关掉了。我想小广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吧,他那么聪明。 秦台开始不老实,手时不时放到我的腿上。跟我一起来的人都是潮线的人,我们之间也不熟,更谈不上伸手相助,岁数大的人早看出来了,提前走了,最后只剩下我跟覃总还有一个小青年,小青年瞪着眼睛明显是看热闹的。他们那面三个男的,还要喝酒,让覃总再开酒。覃总不能走,是因为要伺候这帮人。 场面越来越不可收拾。吃完饭还要去唱歌。我用各种方法拖延着时间,等待着救援。 大约二十分钟后,门突然被打开。门口站着的女服务员大声说着,你们干什么,找谁啊? 进来一群人,我看到了小广,我长吁了一口气。 小广他们站在一边。后面跟着叶鼎贤。 我终于看到他了。我心里都哭了。可是我还要装。 叶鼎贤一招手,两名男服务员抬着两箱酒就进来了,这是有备而来,在前面已经点好了。 “来,秦台,我陪你喝。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叶鼎贤满面凛然。 他的助手,四五个人把两箱酒全摆在桌子上,啪啪啪全部开了瓶。满满一桌子全是茅台。 “叶老板,你这是唱得哪出啊?”秦台明显没喝多,刚才一直在伪装,真是只老狐狸。 “我倒是想问问你呢。” 叶鼎贤目光如炬: “来,给几位倒酒。” 哗过来几个人,跟三个人的酒全满上。 “来,喝。话在酒里。” “叶老板,这酒得喝个明白啊。” 叶鼎贤的面色极度难看。 “不明不白的酒喝着有激情。” 他说着话,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的火还没下去。 我拿起一瓶,给自己倒满,我端着酒杯对着叶鼎贤: “我们,又见面了!” 他把我的酒杯夺下来,我一边跟他抢那杯酒,一边说到: “看到我的节目了吗,恭喜一下吧,这位秦台要打造我,以后我也有身价,有地位了,不输给你任何一个情人。” 他把我的那杯酒拿起来一扬手,啪就扔到远处,杯子应声而碎。 “小广,把她带走。”叶鼎贤低吼。 然后我就被带走了,直接被送回了小蓝鼎。 之后的事儿我都是听小广他们说的,他一个人喝他们三个,三个人最后全扒地上了。之后他才带着人离开。中间覃总一直想溜走来着,被他带的人拦下了,让他最后埋的单。小广还说叶老板当晚就调出了我们吃饭全程的监控录像,看到秦台还未来得及对我怎么样,才放了他们一马,不然一定是要出事的。我问小广,怎么那快就找到我了,他说他们有定位系统,只要开着机,就会找到。 等我醒后,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七点多。我想想昨天的事真是后怕。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他就会出现。想想心里觉得难过,心疼他。我伸手把窗帘拉开一些。 然后,他就来找我。 我开门,他抱住我,说的第一句话: “还好,我们都没事,我们都还好好的。” 我又哭了 他抱住我的腰,我双脚离了地面,我边哭边打边咬,动手动脚动嘴。 “我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份量这么重。对不起,都怪我。” 我听到了这句真诚的道谦,想想我昨晚被一群色狼围堵,我哭到气噎。 “你想去幕前,我也答应你。昨天晚上我就让老覃把那套片子送过来了,我看了看很好,我一会儿就去跟几家卫视谈。” “不是想去,是因为太紧张。”我一边哽咽一边说。 “我明白了。对不起。” “是你让我变成疯子!”我哭得更历害。 “是我行为不检点,把我们之间的秩序破坏,我们一定要恢复到从前。” “永远也恢复不了了,你别做梦了。”我一边打他一边哭一边说。 “你以后要管住我啊,不许说跑就跑,之前我一个人好多事不会想那么多。” “你不是喜欢那些明星主持人吗,我也会!”我情绪崩溃,口不择言。 “那只是过程,不是结果。你是我的结果。” “那是你的结果,不是我的。”我哭嚎。 “我只喜欢最初见到的心月,安静,平和,心内高贵。”他自说自话。 我哭着,他说着: “来来,我们一键恢复到最初。” 他说着话按着我的鼻子: “来,你看,好了。不哭了。” “还没好!”我喊着。 “我有办法。” 之后就是被从和风细雨到暴风骤雨的吻,两个人都珍惜着对方,心无芥蒂,彼此都不再躲。被这个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真是太有安全感了。佳妮带来的阴翳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的电话一直在响,我想这回肯定就不再刻意控制情感和*了,都想把对方嵌到自己的身体里,一切水道渠成,瓜熟蒂落。 电话是一个重要的人打来的吧,他接着电话在门口聊了很久。 (觉得这是我写的最有感的一章,看完评两句呗) 第68章 订婚 等他打完电话进屋后,我已收拾妥当,略施薄粉,站在他面前。 他又想靠过来,我退后几步说到: “现在去吃早餐,一会上班。” 他怔怔地看了我几秒钟: “我们一起去吧。” “好。”我也爽快答应。 这个点正是上班时间,大部分人都在餐厅用餐,我们俩个同时出现的话,可能会再次引起震动。震动一是我们俩在一起是真的,之前种种并不是表演,那个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就是他们身边的周心月。震动二是我们俩早晨一起出现,是想告诉别人,其实我们昨晚就在一起。 可是我们都不想再躲,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我们进到餐厅的时候,果然大部分人都在。餐厅是自助餐式的,五星级酒店标准,样式多,也很精致。他拿了两个餐盘递给我一个,我们俩一前一后取东西,他觉得我应该吃的东西,就随时回身放我的盘子里。好多人都停在那里,只看我们俩。 取完餐后,找了个没人的座位,我们俩坐下。 “奶还是麦片?”他问我。 “果汁。” 他笑着去取。 一部分人的目光随着他走。一部分人盯牢我。 我们俩就在大家的目光里吃饭。 “像是在舞台上。”我小声说到。 “这只是个小舞台,不要怕。” “好像彼此都很害怕。” “你猜他们说什么?”他低声问我。 “我想想。”我看着他。 他突然说: “一朵鲜花……” “插在另一朵鲜花上。”我赶紧接过来。 他呵呵低笑。 “以后天天一起吃早餐,大家就习惯了。” “非得一起吃早餐?”我一边说一边把吃不掉的东西放到他的盘子里。 “怎么了?” “枉担虚名你不觉得委曲?” “以后别让我委曲。” “都不能委曲。” “我们宣布订婚吧。” “说了不许反悔!”我用我的筷子把他的筷子迅速按在盘子里。 他看着我: “你也是。” 吃完饭,我们俩又一起穿过餐厅,上楼,穿过办公区的走廊,到办公室,路过他的办公室门口,女秘书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看着我们俩。那眼神有多少内容,只有她自己清楚。 我进屋,孙姐笑吟吟地看着我: “感觉好事要近了。” “先订个婚吧。” “是啊,也该有进一步发展了。订了两个心里都稳定了。” “稳定了是不是就不爱了?” “谁说的,看跟谁了,你们这种结合最好,他有阅历,知道怎么处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再有阅历,也难敌一个不爱。” “这么悲观?” “嗯。感觉男人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特别决绝。” “叶老板也是有经历的,能向你求婚,说明他想安定地过日子了,这就是常说的,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这个最难得了,这就是命运,不是谁努力就能成的。” “但愿吧。” “心月啊。”孙姐走到我的办公桌前。 “嗯。” “你录那期节目,我好好看了,我觉得真不错。仓促之下录成那样,真的没得说。” “真的?” “真的。不知道你以后怎么打算,能不能挤身幕前发展?” “顺其自然吧。” “听姐姐一句话,自己又不是做不来,干嘛不去呢,这么好的资源,谁现在有你的条件?成不成都是老板一个电话,别看我们这块不是他的主业,但这都是他的桥,有人说他把控着本省的传媒,我觉得没那么邪乎,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明白,是要为自己以后铺条路。” “趁年轻啊,以后结婚有孩子了什么也做不动了。” “孙姐,其实我消失那两天是去外面做了一套节目,我跟他赌气来着,想跳槽,录了一套民国的片子,我主持的? “噢?在哪儿录的?” “原来的峰线传媒,覃总那个,现在叫潮线。” 孙姐瞪大眼睛看着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前两天发生的事儿。 “现在那套片子就在老板手里,他说要找人发行,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 “一定能的。相信他。” “只是还有一个愿不愿意。” 十点钟的时候,叶鼎贤到我们办公室。坐到沙发上。孙姐赶紧给他泡茶。 “谢谢孙姐!”他也改口叫孙姐,这让孙姐很不自在。 “以后小周同学怎么称呼,我也怎么称呼了。”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这就对了。”孙姐还表扬他。 “周心月同学!”他一边喝茶一边说。 “干嘛!”我不理他,只管看着电脑屏幕。我知道他喜欢我这种撒娇式的虐待。 “以后要对我好一点,进来后,要好好招待我。” “别人来了她都很客气,你来了,他就不这样了,为什么呢?”孙姐调侃。 “为什么呢周心月?” 我看着电脑屏幕,一边想着屏幕上的一个创意,一边脱口而出: “你把我帅呆了。” 他俩都笑。 “好了,你俩在一起聊吧,我去老唐那儿聊点事。” “哎,等一下,孙姐,你不用回避,我有个事也想请教您呢。” “谈不上请教,您说吧。” “我们俩想有一个订婚仪式,您了解她,觉得怎么更适合我们。” 孙姐笑着说: “先恭喜!周心月,你那个稿子就这么重要吗?” “姐姐就代表娘家人了。但凭做主。” “那好吧,我跟叶董聊。心月呢,这个人不慕虚荣,重实际,喜欢过那种本真自然的生活,不过呢,人生大事,也得有个动静才好。仪式是肯定要有的,就是怎么举行仪式,在哪儿,是个问题。” “在我家吧。我家那个老房子,有年头了,我觉得很意义。” “对了,这个想法不错。” 两个人都表示思路很出挑,即有格调,也照顾了亲情。 “就这么定了,那就这周末吧。周心月?!” “好。” “我这里还有个想法,就是在报上网上发订婚消息时,能不能配合心月的片子一起发,这样相互都是个促进,这样节目炒也好炒,或者根本不用炒,自动传播就行。这是一箭双雕的事儿。” 我心里默默记着孙姐对于我的这份心,她是想让我有个积淀,日后万一有什么变故,我能自己搭理自己的一份生活。 “这样也好,片子发很简单,怎么发好,得好好动动脑子,这是个思路。那,就按孙姐这么说的办了。” 我抬头看着他,也被他注视。 周六准备一天,周日一早,带着一个摄影团队,就回我们家了,我事先跟我爸打电话了,我让他把老屋打扫好。 叶鼎贤请来了本市一流的摄影师,摄影师跟我事先沟通,我设计好了一套方案,在有着几百年的老屋里拍生活照,那种再自然不过的生活照,就像两个人在这老房子里生活着一样,一是轻松,而是真实。这个想法跟摄影师一拍即合,他说他这就去准备道具。 叶鼎贤很满意这种设计,我俩有些地方焦点还是一样的,所以能走到一起的两个人,也绝非偶然。摄影师根据我的理念,带了好多道具和衣服。我感觉最好的一套组合是,我身穿白棉布裙,提着一只草编的篮子,篮子里有一束野花,像是刚从田野里回来。在清晨的阳光下,站在我家老屋的台阶上一个回身,叶鼎贤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我家院子里,这个拍出来的感觉,让我流泪,想起那句话,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摄影师感慨,女主不愧是做电视的,拍的全是故事。再加上这老瓦屋,像是两个人上辈子的时光回放。 还有就是他把定婚戒戴在我手上的那一刻,我突我觉得那是另一个人,就那么一闪念间,觉得是邵铭允,还好,我还能想起他来。 拍了一多半天,总算弄好。我弟弟一直跟着叶鼎贤,像个小跟班。我知道他的兴趣在车,我让小广开着车带他在马路上溜一圈,才总算老实点,回来跟我说,他要好好念书,要成为小广那样的人。这孩子人生观也这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摄影师带着人走了,我们在家吃饭。 我爸拿出来大约上辈子人泡的什么药酒,一定要让他喝。他也只好从命。 他们喝着酒,我奶奶把我拉到屋子里,从他的雕花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我后打开一块布包着的小包,里面有一枚镶着绿宝石的戒指,她拿出来郑重送给我。她之前给我讲过,这是她出嫁时,她奶奶给她的,一直珍藏到现在。我拿在手里,说话就开始有点哽咽。听见我继母在外面说话,我奶奶赶紧示意我装好。 路上他接到电视台的电话,说周二我那套民国的片子可以播。他说知道了。 然后转头跟我说,订婚的消息,也周二就发出去,问我有什么想法没有,我说没有。 路上我打开手,给叶鼎贤看我奶奶送我的那枚戒指,他说道: “一看就是比较考究的民国老工艺,奶奶是有心人,专为你留的。” “嗯,估计我继母都知道这枚戒指,但是我奶奶不会给她。” “好好留着吧,回头我们的女儿出嫁时,你也亲手送给她。” “好遥远。” “不遥远,今晚我们就开启未来之旅。一会儿,去翠华庭?!” 我脸一下子涨红。 第69章 到底爱你有多深 接着就开始发抖。因为两个人坐得比较近。我发抖他会即刻感觉到。他把我揽在怀里 “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怕?”他低声说。 我把头抵在他的胸前。 “我也不知道。” 他握紧我的手。 车子直接开到翠华庭。 进屋后,我直接就逃到了二楼那间单独的浴室里面。 然后把自己关到屋子里,洗澡洗了二个小时。 他看我总不出来,不知道怎么把浴室的一个小窗户打开了。 我听到他焦急地喊我。 我吓一跳,不知道声音从哪里来。 我抬头看到他,还好,里面水汽弥漫,他也看不到我在哪。 “我没事,放心!” 但是终于还是要出来的,好像再没有逃的理由。 我再出来时,打开柜子,里面又多了好几套新的睡衣睡裙,我打开包装穿在身上,面料丝丝柔滑。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儿都是谁在帮他做,还是他自己选的,觉得有点不大可能,他这么一大男人,去女人专柜选睡衣吗,猜不透。 等我收拾完,把头发一根一根地吹干,再也没有不出去的理由了,然后我穿着一套丝质的纱裙出来,又是四十分钟过去了。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卧室里面出来。在门口站着,看着我。 那种眼神直接穿透睡衣,看到人的骨子里。看得我无处可逃,直想再退回到浴室静一会儿。 他走过来。拦腰把我横抱在怀,回到卧室,直接放到床上。 我抖成一团。 “好了,别害怕了,放松点。” 他越说话我越抖。 “你不累吗?”我试探地问。 “傻丫头。” “抱一下。” 感觉什么也抓不住的虚空,我需要他给我带来的那种感全感。 “一直在抱着。” “抱紧点。” 被抱到透不过气来,还是抖。 “好了,睡吧,我抱着你睡,我们什么都不做。” “对不起。” “睡吧。”他抚着我的头发,额头,像哄一个小孩子。 我紧张到跟他说话都有障碍。 后来我真的就放松下来,不抖了,白天折腾一天,早累了,头枕着他的胳膊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他吻醒的。 我看着窗子外面被月色映照下的层层山林,还有这张洁白的床,心里突然很安静,觉得这应该是我想要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抖了。我开始回应他。他带着我,我们似乎是走进窗外的林间,在月下的山石上,被他拥吻着,进入佳镜。 后来痛到哭。 他也震惊我是第一次。 之后是千般呵护。 一直说着痴情的话,被软语温存。 后来莫名又哭。 我感受到了一万种被珍惜的感觉。那种感觉是真实的,细腻到有层次。 他外观看上去粗砺黝黑,是那种带点野性的男人,但他一样能照顾到我们彼此的心灵,那种温存,让人心生喜悦。 一直要求被抱着,女人这时候,总是空虚到无助。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他不在身边,我听到他洗澡的声音。我坐起来,看着外面的山林,果然是一山的树,郁郁葱葱,层层叠叠,像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幅山水画。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来。 “睡醒了。” “嗯。”不敢看他,双手捂住脸。 他笑。 上床来又抱在怀里。 “昨晚一直让抱着,还……” “你看松鼠!”我用手指着窗外。 一只小松鼠从树枝间跳到阳台上,正在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我去喂它点吃的,一定是饿了。” 说着话我下床,跑去厨房拿面包,才发现自己的腿酸痛不适。 还好,上来的时候,小松鼠还在。我到阳台上喂它,一会儿吃掉半个面包。 然后跳上栏杆窜到树上,回头看我一眼,转身隐在浓绿的树叶间,瞬间不见了。 我们到单位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餐厅里人已寥寥无几,总算没有多少目光来佐餐。 然后就放肆起来,一直想喂我东西吃。 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第一眼又是邵仕的新闻,股票涨到吓人。各种新闻不断。我看着邵仕两个字发呆。 上午十点多,工作到一段落,然后开始去水吧喝咖啡,突然想念安安和以菱,想跟他们说什么,今天不知为什么这么感性。 我给安安和以菱分别打了电话,告诉她们,我订婚了。 聊了好长时间,聊着聊着,就哭了,三个人都哭了。 安安说他一两天回杭办事,可以一起庆祝一下。 第二天就是周二,我们订婚的消息被登在财经和娱乐版双头条,我形象亲和恬淡,博得众人力捧,甚至有人说这是蓝鼎集团所有股东的福音。同时晚上开始播我的节目,据电视台反馈出来的数据,收视还不错。之后不同话题引导,在网上掀起一个一个小热潮。 果然新闻的切入点不一样,效果是不一样的,之前是跟佳妮直接pk,肯定她的粉丝不会接受。这次是以蓝鼎集团的主席夫人切入,观者心态大变,原来骂我的人,明白了我背景深厚,替换佳妮,也实属是友情客串,并不是要跟她抢风头拼脸面,所以也态度大变,倒戈过来力挺。 我收到了所有朋友打来的电话。 我接着手机和办公室此起彼伏的电话,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把电话线一下拔掉。 “这不就清静了,何必一天就说一句话。” “这样太不礼貌了吧。” 孙姐进来。 “心月可能是我们公司的一匹最大的黑马,看新闻多热。” “我都有点恐慌了。” “周心月,看着我。”叶鼎贤搬着我的肩膀,郑重地说。 “以后不许看自己的新闻,不许看下面的跟贴,也不许看任何关于你的评论。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 “这事交给我,以后我就作心月的助理得了。” “孙姐,以后真得有人管理她,什么人都会遇到,心要强大,不要为一些言论困惑自己。” 后来我才知道,当天的跟贴中,就有人一直在说,我是从学生时代就陪睡得来的这个主席夫人的位置。还有理有据有照片。我的天哪,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我,男的也不是他。并说那是我早年的照片。 我知道后也一笑了之。 “能早到哪年去啊,现在才二十四。”孙姐笑着说。 下班后,我们在餐厅吃过晚饭,晚上吃饭的人比起中午来肯定是少多了,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吃了晚饭才走的。 我们坐在角落里,好多人由注视变成了打招呼,我们似乎是合法了,得到了大家的承认。 “你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生命已煮成熟饭了。”他低声跟我说。 我在桌子下面用力踢他一下,穿的是软面的布鞋,脚却被他咯疼。 我们回到翠华庭。我说我要去后面的山里走走。 后面的山竟然是凤凰山的延续,也就是说,如果在南宋,从这里爬上去,走啊走,会走到南宋的皇宫里。 我想像着昨晚的梦境一样,一直拉着他往前走,果然听到了溪水声,从山上流下来的一脉山泉,一泓清潭,小潭四周是一片开阔地,也真的有一片大的山石。 我们背靠背坐着。 月亮升起来,照得小潭水有粼粼的波光,山静林长,月亮也有声音。 这一刻,梦境照进了现实。 “做梦一样。”他说。 “我也感觉是。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月亮升起的声音。” “嗯,听到了。你看,在那。”他目光所及。我又看到了一只松鼠。 我突然想笑。 终于还是笑倒在他的怀里。 “哪天我们带古琴来。我给你弹良宵引。”我说着梦一样的话。 “我会越来越高尚,这都是你引导的。” “你原来是什么样的?” “原来只知道逐利,弄险,追求感官刺激。现在才觉得,人可以过得这么丰富。” “斗志被一个女人消磨,一代枭雄从此沉湎声色。过一段时间,股东们会不会写一篇这样的文章讨伐你?” “以后,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一生,我不会被他们绑架。适当时,我会让出这个主席的位置。我们远走天涯。” “总以为去天涯会改变什么,其实天涯就在我们心里,比如现在,我就觉得我们在天涯。” “好多年了,我的心是沙漠,现在开始觉得有水了,开始长草长树了。” 看上去那么强大的人,原来内心也是这么脆弱。 回到屋子里,又开始上演追逐。我那种无意的逃离和矜持,符合他的审美。所以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告诉我,是因为什么这么抗拒?” “或许是害怕那种角色的承担,还不想做人妻做人母。” “只想到爱就行了,没有那么多责任,人生首先以开心为主。” “就只有开心吗?” “开心的人生才是成功的。” 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关掉所有的灯,我们又沉在梦境里。 我手指划过他的脖子。 “你说话不算数。” 他昨天明明说不会碰我。 他笑。 “要不今晚你再试一试?”我继续说。 “现在明白,你是极致的妖魅,你最能蛊惑男人心,你是所有妖孽中唯一修炼成仙的,段位最高。” 获得这样的评价,不知道是笑还是恼。 “为什么这么说?” “认识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是若即若离,我分分钟都想把你拿下,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敢。”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阻止你吗?” “除非动了心。” “跟佳妮也动过心么。”我幽幽地问。手指滑过他的脸,就想起了那个女人。 “这话题傻不傻。” 我还想说什么,被他的唇抵上来。 然后就被卷入风暴中。一切在有一点酸楚中相互报复着索取,并相互寻找着终极答案,我们到底爱对方有多深。 第70章 十方震动 转天下午安安就来了。我跟叶鼎贤说,我朋友来,我要去灯蕊街去住,他说你把她们请到翠华庭,搞一个小型派对,我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合适。坚持去了以菱家。 时间刚好差不多,我到了灯蕊街,她们俩也差不多刚到。安安看到有卖葱苞桧,她说晚饭就吃这个,以菱跑去买了三份,我们边上楼边吃。回到房子里想聊个半通宵,可是,我们再也不是三个人,分明是六个人挤在这里,一会儿这个男人的电话,一会儿那个男人的电话,一会儿这个人的短信,那个人的微信,好容易安静下来,正说着话,邵震允给以菱发一张小狗站着走路的视频,以菱看着视频就开始大笑,我俩瞪着她,这人还只管那么自顾自地大笑。 “屋子里好像有一堆人。”我说道。 安安上去把以菱的手机抢下来,把电池扒出来扔一边。 “让你笑。” 以菱也不示弱,快速地把我们俩的手机电池也扒出来。 “好了,聊吧。”以菱说。 “其实这样挺残忍的,安安他们好长时间不见面了,现在人家王嘉仁接回来,又不让人在一起,又把她手机关掉,王嘉仁会不会恨死我们。我有点可怜王嘉仁。”我看着以菱。 “就这一晚嘛。”以菱不以为然。 “她一共才来三天,你天天跟邵震允在一起,你不觉得什么。” “你是不是想你那个*oss了?”安安竟然说我。 “电池谁先装上谁就怂了。”以菱叫嚣。 “不在意他们,我们聊我们的。”安安还是气定神闲。 “心月这一阵子折腾得最欢,财经和娱乐版双头条,一位财阀大叔要牵手一位年轻的清纯教主,即刻引爆了网民的热情,心月要火。”以菱说道。 “这事儿都是他安排的。不过这个也有商业炒作之嫌,我同意这么发也是被逼的,我跟你们讲讲前两天发生的事儿” 我把那天遇色狼的事跟她们说了一遍。我想把佳妮的事儿也跟她们说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我跟她们说了,就等于告诉邵铭允了。我不想因为我出什么事非。 “就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想赌口气呗,不过这倒是上演了活生生的英雄救美啊。”安安叹。 “你说你看见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跟谁啊?”以菱想问题的重点永远跟别人不一样。 “一位女主持人。” “佳妮吗?”以菱脱口而出。 我怔了一下摇摇头。 “我听震允说,邵铭允一直一个人住在玫瑰园,他们好像并没有一起住。这个女人好像只找了个婆婆。” “对,王嘉仁他们三个还经常去玫瑰园。” “不可能吧,你们看到的只是表相,他亲口跟我说他要对孩子负起责任,以前的事儿太冲动和幼稚,向我道歉。” “啊,还跟你说过这个?一直以为是你自己退出的。”安安瞪着我。 “不仅如此,还当着我的面把我送他的月亮子扔到街上。” 她俩瞪着眼看着我。以前我也没有跟她俩说过这个。 “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果断地跟叶鼎贤在一起,所以,我觉得还是以菱最初判断的比较对,他是在猎艳。他跟佳妮始终没断,还有网上那些他们在一起的照片,他说是合成的,我让我们公司的美工看了,根本不是,就是原版的。” “那他以前对你那么好,都是假的?” “好也是真的,不好也是真的。” “原来邵铭允是这么个人,自己承认了,原来死活不承认。”以菱愤怒。 “邵铭允真是个谜,现在的股票长成这样,按理说他是最大的赢家,就算是抢钱,他也是抢的最多的那个,但他却很不开心,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琢磨不透,越看越看不懂。”安安抬头看天花板。 “他公司怎么样现在?”我问。 “不怎么样,邵铭允现在意志消沉到低谷。王嘉仁说邵仕的股票现在有几个庄家在炒。” “行了,不说他了。以菱跟震允怎么样?”我问。有点心烦。 “他现在也情绪不好,我感觉邵铭允的境况决定着他是不是开心,他特别崇拜他。” “他们三个特别铁,王嘉仁也这样。” “哎。”我叹气。 “你跟那个*oss感情好不好。”安安问我。 “现在挺好的,还相互迷惑着对方。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别管以后,现在好就行。”安安说。 “是啊,社会这么乱,哪管得了以后。”以菱也长大了。 “你准备做主持人了吗?心月。” “谁知道呢,能不能做成。现在我还在做那档民国节目,也不知道前景怎么样。” “挺好看的,我在网上看了。”安安说。 “做不成就结婚,做成了就多做两年。”以菱这么说。 我跟安安想了想,都觉得她说的对。 “我也想调回杭州了。这样分着很痛苦。”安安说。 “高盛隆这边业务拓展得怎么样?” “也还不错,但是高夫人觉得我有在美国的经历,还是做一些涉外的事儿比较合适。” “如果实在不行,就辞职吧。”以菱说。 “那么好的薪水,你再考虑下。王嘉仁怎么说?”我问她。 “现在恋爱时期,肯定愿意我回来,但是要放眼长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再想想,不能轻易决定,最好的办法是调到高盛隆杭州的分公司。” “对了,你让王嘉仁跟邵铭允说,让邵铭允找高夫人,高夫人好像很听他的,这样可能结果会好一点。”以菱的思维虽然简单,但往往是最有效的。 “哎,这种纯私人的事儿,怎么好意思开口。” 聊了一个多小时,口干舌燥,屋子里没有东西吃,我们去楼下买水果。 刚出小区门,就看着灯蕊街停着好几辆车,站着一堆人,我们以为出什么事了,走近点看原来是小广他们,正在打电话。 “小广!”我叫他。 “周小姐,你去哪儿了,电话怎么突然关机了。”小广一回身看到我。 “我就在这里跟朋友在一起。” “老板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我刚刚都报警了,警察马上要过来。” “天哪。你快打电话给他们吧,我没事。” 我看见叶鼎贤从车子里出来,我不顾她们在场,跑到他面前。 他瞪着我: “以后能不能成熟点?!” “对不起。”我拉着他的衣角。 “聊够了没有,跟我回家。” “我今晚要住这儿。我跟安安好久没见了。” “不行!”他果断拒绝。 就听到后面有车不停按喇叭。小区门口好几辆车停着,堵了交通。 我竟然看到了邵震允和王嘉仁也在小区门口站着,这一个关机,全来了。 我是又开心又觉得好笑,我们就是失联了一会儿,引起了十方震动。 以菱在不远处叫我: “心月,他们俩也来了。”说着跑到我跟前,跟叶鼎贤点头打了个招呼。 “要不一起吃个宵夜吧,大家都认识下。”我不知道怎么办,觉得这样都兼顾。 “好啊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去叫他们。”以菱开心地跑开。 “哎,等一下。”我说完就后悔了,这完全不是一个派别的。而且我还没有问叶鼎贤同意不。 我回头看他。 “去不去嘛?” “我来安排吧。” 他转身打电话,找了一个什么会所,反正他们知道全天下的会所。 那两个男人也不知道想不想去,反正我们三个想在一起,他们也没办法。以菱让邵震允陪着上楼拿我们的手机和包,下来时以菱手里捧着一堆手机电池。好容易才分辨清楚,哪个是哪个手机上的。还有就是有男友们在面前,三个女生都会拆下不会装上,三位男友又分别动手装好,才算开了机,在这个过程当中女生们都遭到了不同种度的训斥。都问谁的主意拆电池,以菱说是安安,安安说是我,我说是以菱。 定好了地方,叶鼎贤把地址发我,我发给她们俩。回复都ok。 小广的车在最前面,打着双闪引路,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 环境真是好,一进去就能闻到树叶的清香。地上铺着细沙,像雪一样白。这完全是日式的那种枯山水。细沙上有假山点缀,还有矮松。 我们三个也不管他们,高兴地边看景边聊个没完。 大家坐下后我们三个才突然明白,他们之间有点不和谐,也不怎么说话。 只能听见我们三个女生叽叽喳喳的。服务员会说中文和日文,安安也会说一些日语,她招呼她们时就说日语。我们二个站在格子门边上,看着安安神气地说日语。宵夜也是日本料理,屋内装修极具格调,灯光幽暗,是那种长方形的传送带桌子,大家坐在两侧。坐好后,菜品很快上来。还有清酒。 王嘉仁站起来说道: “多谢叶主席的安排,是三位姑娘把我们联系到一起,来,为姑娘们的友谊干杯。” “以后,你们三个也要常联系。像我们三个这么好。”以菱一脸幼稚。 王嘉仁笑着说好。 “大家随便一点,又不是商务宴,等同于家宴,来,为今天的相聚干杯。”叶鼎贤也举杯。 我看着邵震允闷闷不乐,一直低着头看手机。 “以后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因为我有两个姐夫没事可以虐一下。来大姐夫,你把我们心月掳走,现在我们见一面都难,你干了手里那杯酒以示谢罪。”以菱开虐。 叶鼎贤微笑着把酒倒满到杯子里,然后一饮而尽。 “第二杯呢,听说最近惹我们心月不开心,你再喝一杯自罚。” 我都有点害怕了,不会把我说给她们听的全抖出来吧。 叶鼎贤一点不含糊,又喝掉。 以菱刚要说什么,邵震允拉了她的胳膊一下,想让她停下。 “这样吧,我自己来。”叶鼎贤说着话给自己倒了三杯酒: “有些事我很自责,但是我很想跟心月小姐相伴一生,希望得到各位的祝福。” 他说着话,拍了一下我的肩,把那杯酒喝掉。 “第二杯,我觉得配不上你们的心月,她那么纯洁,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第三杯是为我自己喝的,我要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得到最好的呵护,我以此酒名志,各位放心。”叶鼎贤说完也喝完三杯酒。我从来还没有看到过他这么认真地说这么多话,在公司总是那么眼神犀利地盯着跟他汇报工作的人,他大多时候头也不抬,只说几个字,或只表个态。 以菱和安安为他鼓掌。 我也有点感动,眼光潮湿。 然后以菱又去逗王嘉仁。 邵震允全程黑面。他一把把以菱拉住: “你下一步是不是要虐我了,好了,我全喝了。” 他说完拿起一瓶酒开始仰脖子往里倒,王嘉仁要抢过来,可是他根本不是邵震允的对手,一瓶酒瞬间让他灌下去。 我们几个都看傻了,我后悔不该组这个局,我看王嘉仁也不在状态,那点情绪也是强装在脸上的。邵震允全程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谁也不看。 之后,以菱数落他两句,说他不给她面子。邵震允又拿起一瓶酒喝下去。之后,场面失控,邵震允喝多了,歪在椅子上开始哭骂。我突然想起了邵铭允,我仿佛看到我们在一起时,他拿着手机跟震允打电话。 我跟安安和以菱过去弄蜂蜜水给他喝,他依然哭闹。我听到嘴里含糊说着: “谁跟我大哥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一定饶不了他。走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他……” 王嘉仁走过来。 “好吧,不好意思,他可能今天有点情绪不好,我们不如结束吧,我带他回去。” “要不要送医院?”我问王嘉仁。 “不用,回去睡觉就行了。”王嘉仁打电话叫司机进来。把震允背出去。 以菱要去照顾邵震允,安安说要跟着王嘉仁一起去,我们只好说回头再找时间聚。 回到翠华庭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有点不开心,他也是。 洗漱完。 “好了,睡吧。”他把灯都关掉。 他穿着浅灰色的睡袍,跟外面的月光的颜色很相近。 第71章 难得难弃的缘 “今天,都怪我,组什么局,让你们都不开心。” “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推,那样会很累的。” 我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 “抱抱。”我撒娇。 他开心地笑了。 被他抱在怀里,像是到了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山里的月色还真不错,以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那是因为我在?” “嗯。” 然后是被吻额头。 “心月。” “嗯。” “现在爱上我了吗?” “当然爱了。” “真的?” “嗯。” 被他抱得更紧。 “你怎么了?”我问他。 “没什么。” “总觉得今天的你不是平常的你。” “为什么?” “喝酒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怪怪的。” “我在你眼中平常是什么样子?” “酷。” “你喜欢吗?” “喜欢。”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都是因为爱你。” 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我记得另一个男人也对我说过同样一句话,这句话我怎么理解,分手和伤害也是为了爱我吗。 “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要离开了?”我一下子坐起来。 “怎么会,除非你离开我。” 重新被抱在怀里。心内有点忐忑。 “今天晚上我可以试一试,就这样,我们只聊天。” “反正你要去哪里,我都跟着,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我嘟着嘴。 “过一阵子,我带你离开,我厌倦了这里的生活,纯商业性的尔虞我诈。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我会想念安安以菱还有我奶奶还有孙姐还有我弟弟…” “还有吗?” “还有小石头。” 他一下子笑了。 “心月。”他这么重重一叫我,叫得我心里一沉一沉的。 “嗯。” “我爱你。” “噢。” “说你爱我。” “我爱你。” 他的手一点一点抚着我的头发。 “好了,睡吧。” 我心里想着那个小岛。 “我们在那个小岛上建一个村子,把他们都接来一起住。”我在半梦半醒之间。 “嗯,好,那看来要买一个大一点的岛了。” “然后我们建一个国家,跟中国还有很多国家,保持友好。欢迎各国公民经常来访。这样好不好。” “好,太好了,梦里可以先预演一下,怎么接待来宾,怎么出访。” “嗯。” “还有用什么曲子做迎宾曲。” “虫儿飞。” “这个曲子选的好,你那天在我窗下唱这支歌,我就想我完蛋了,我现再也离不开这个姑娘了,我必须要跟她在一起。” “为什么?” “你是一步一步把我引进来,每一步都在我预期之内,又让我惊喜。” “后来呢。” “不能自拔地想拥有你,想现在这样。” “我也喜欢越田坞。” “那在我们的岛国也复制一个越田坞。” “嗯。好。” “我们看来还不能走,我要再多赚一些钱,来建立一个国家。然后才有可能向联合国申请一个合法席位。” “嗯。” 我基本快睡着了,但我还是回应着他的话。 “心月。” “嗯。” “睡着了?” “嗯。” “第一次在蓝鼎大楼见你,我本来很少去那面的,去了一次就遇到你了,之后我开始相信缘分。” “嗯。” “在电梯关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你,向我跑来,你也看着我。电梯到二楼,我就决定了一些东西,我从二楼下来,看着你上楼,再看着你跑进峰线。” 他用手握住我的肩膀。 “嗯。”我半睡着。 “后来我就决定把峰线收购,我不想贸然打扰你,我想让我们慢慢靠近对方。我想拥有一场爱情,而不是女人。” 他的手在我的脸上滑过。 “你不觉得奇怪吗,每次我都会出现,那是极度用心的结果。” 我内心深处感到了极致的被爱,我可能就是在那儿会进入了深度睡眠。他后来再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 只觉月光洁白,屋内屋外安静如水。我被罩在那种温柔里。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坐在车子里,他突然笑了,我问他笑什么,他说笑我昨晚说建一个国家的事儿,我吃惊地问他,我说了吗,他更吃惊地瞪着我,你没说吗?我说我没有啊。 他说再以后跟你聊天要录音了。 去餐厅吃早饭时,他又低声问我,那昨晚说的爱我的那句话,还记不记得? 我吃惊地瞪着他,啊?我说过吗?我没有啊? 他恨恨地在桌子下面用膝盖撞了一下我的腿。 他骨头那么硬,真疼啊。可是餐厅有人,我也不能叫出来,咬牙忍过去。 之后他真的买了一杆录音笔,很小巧精致,跟真的笔一模一样。 第二天他悄然放在床头,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们说了好多话。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洗完澡,披着浴巾,*地跑出来问我,昨天说的什么什么话记不记得,我摇头说没说。他即刻放了录音给我。 我羞愧满面地逃到楼下。 为了防止再被录音,那根笔我一直随身携带。 中午我跟孙姐去餐厅,我去的时候,他还没去,我跟孙姐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他跟几个高管端着餐具要坐在那面,结果曹总裁看到我坐在这边,便跟另外几个人把他推到我们旁边的座位,然后他们几个坐下。 “这个们置比较好,这边有小太阳照着。吃饭比较容易消化。”曹总裁也不看我,跟大家逗着闷子。 “我还没有坐下就感到春风吹过来了,主席,你感觉到没有?”另一位副总裁,江苏口音。 “是啊,真奇怪啊,怎么秋天了,春风拂面啊,风哪儿来的啊。”另一位不知道哪儿的口音。 “知道哪吹过来了,就在旁边隔壁桌吹过来的。”几个人一唱一和,边说边笑。 我脸涨红。 叶鼎贤一边笑一边扫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 他们那么多人,都在开我们俩的玩笑。 孙姐一边笑一边跟我说: “吃吧,别理他们。” 我也吃不下去了,看着那几个人一边吃一边也不知道小声说什么,坏坏地笑成一堆。 我一点胃口也没了,放下筷子,等着孙姐吃完。 盘子里剩下不少东西。 孙姐看我着急,也快速地扒拉完,我们就起身要走。 “各位慢慢吃啊。”孙姐跟他们打招呼。 “哎呀呀,这么快就吃完了,你看,这怎么行啊,盘子里还有东西不能剩啊,我们小蓝鼎提倡节约哒。”江苏口音说。 他们几个又笑。 我正觉得有点不安。 回身看见叶鼎贤一伸手把我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全部倒到他的盘子里,旁边的人开始鼓掌尖叫。他什么也没说,我回头看着他。餐厅里正放着一首歌: 燃起爱情火焰 燃烧在茫茫东海边缘 随着风飞翻 卷睫盼 明眸璀璨 我捉不住你若即若离的手指尖 爱是因为你 美丽被还原 我知道有一千种可能是与你相恋 睁开眼 闭上眼 难得难弃的缘 天赐的 永不变 望眼欲穿 终于走到我面前 我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有这首歌还有他看我的眼神。心里氤氲成海。 第72章 松风吹解带 走出餐厅,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心还在跳。我觉得我这次是真的爱上了他。就在刚刚。 “饭也没吃好吧。这些人,那么大岁数,真能闹。”孙姐说。 “没事。” “我们回办公室吧。” 正往前走,背后有人叫我。 “周小姐。” “嗯。” 我回身看是小广。 “小广。”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我先回去。你们聊吧。”孙姐说着就走了。 小广走近我: “今天老板生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特别策划。” “还没有。”我自己很惭愧,我都不知道他的生日。 “他不让我们提,公司知道的人不多,他也不想让别人参与。” “以前也这样吗?” “嗯,他说会想起他父母,心情会更不好。现在,周小姐在他身边,我看他比以前状态好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没有特别的策划,我想我们是不是给他做个小paty,让他开心一下。如果你们有特别活动,就算了。” “那这样,一会儿你来我们办公室,我们策划下。” “好的。” 刚到办公室,以菱打电话给我。 “哎呀,烦死了。”以菱不耐烦地嚷嚷。 “怎么啦?” “震允这两天忙的电话都不打,我单位上班也就天天坐着打个文件,这种生活真要人命啊。” “震允在干嘛?” “不知道,说公司有事,我跟安安打电话,她说王嘉仁也说忙,公司可能会有大的动向。” “那肯定就是有事,你别打扰他了,等忙完了就会去找你。” “下午你跟你*oss请假,陪我逛街吧!” “不行啊,请假逛街这根本不行,还有就是我下午有事。” “有什么事?” “你如果能出来,要不你过来找我吧,*oss今天生日,我们给他办个小趴。” “真的真的,我去我去,我就喜欢参与这种事。” 以菱来的时候,我正跟小广策划。本来,我们是想做个文雅一点的,叶鼎贤也是有品味的人,小博物馆里藏有很多名人字画,所以想弄个风雅点的。以菱来了味道就全变了,她说要雅俗共赏,这样才有惊喜。后来她就成功地把我们诓到她的碗里去了。 商量好后,我们就分头准备去了。 我跟孙姐也没说,说我朋友来了我有事出去,我是怕叶鼎贤去找我,孙姐在*oss的威力下,和盘托出。 我们先跟小广去了那个小博物馆,取了那把古琴,回风舞雪。 再去宿舍拿了那天穿的那套白色的晚礼服,今晚要在月下扮一下圣母。 然后他们把我俩送回到翠华庭。安安第一次来这里,哪儿都新鲜,上窜下跳,我一下午我练了两首曲子。一会弹给他听。 五点半公司下班,他一般如果没特别的事都会在公司待到下班。 五点半我发短信给他。 “松风吹解带,明月照弹琴。生日快乐!” 然后我就关机了。 反正有小广带着一帮人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有什么事。 半个小时之内找到我,就算我们心有灵犀。一个小时也在我的预期之内。 我人在哪儿呢。在翠华庭后面的山上那个树林里,我穿着白色长裙,被小广用威亚调着坐在树上。这就是安安的起级idea,小广先勘察了地形,然后直接从公司制作部调来威亚设备。这个小广在公司无所不能。 当工作人员帮我系好钢丝,我刷地被吊上树的一刻,我感觉到了赵以菱小姐就是一空前绝后的二货,真是近朱墨者黑啊,我怎么就听了她的意见呢。这都什么呀,干嘛不弄个古装,再吹个萧,拍个武侠片啊。我自己暗恨自己,叶鼎贤会怎么想。哎,小广大费周折,我也不好临阵变卦。 过一会儿小广跟我说,刚才的那位赵小姐极不情愿地走了,她想看的白衣飘飘大片没看到,他男朋友来接他了。哎,赵小姐今天大老远贱贱地跑来就是负责把我吊上树的。 果然,不到半小时,我在树上远远就看到他朝这边走来,这尼码真还看得远。 天色已暗,月亮的微光洒在地上,真有一种月朦胧鸟朦胧的意境。 可是,为我什么总想笑啊。 树下面有个小潭,设计的动作是他来后,我穿着白裙,飘然从树上飞下来,越过小潭,落到他的面前。 潭边的石头上放着那把古琴。 我眼看着他走过来,我只想笑,我努力控制自己。 他走近到小潭边上,他看到了那把古琴: “心月!”他叫我。 就在这时候,威亚技师应该启动装置让我飞下来,可是不知为什么没有动。 明显叶鼎贤有点急了。 大声喊: “心月!” 这时候那个威亚师才启动装置。我还好,飘然下落,他一抬头,看见我,也呆住了。一刹那间我也有种错觉,觉得自己真的是从天外来的。我就那么稳稳地飘向他,他默然看着我。然后我还没落地,他就抱我下来。 “还飘吗?” “不了,飘完了。” “再飘会呗,用这么多功。”他瞪眼看着我。 我真快憋不住想笑了。可是,我是月下的白衣女子,我得孤冷优雅,不食人间烟火。 然后他帮我把威亚的钢丝打开。 根据之前的设计,我飘下来,然后就弹一曲良宵引。 我坐在石头上,开始弹琴。 他一条腿弓着,胳膊拄在膝上,弯着腰探着身看着我。 哎,这全没有想象的意境啊,这哪里是在听琴啊,明明是在看琴,分分钟想把琴人掳走。 我弹完了良宵引。 “弹完了?” “嗯。” “回家。” “一点情怀也没有。”我嗔道。 “四周围最少有十五个人,有什么情怀也让他们看没了。” “我只好站起来跟着他往回走。” “小广!”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不是他还有谁这么能干!” 小广走过来。 “叶董!” “赶紧把设备弄走。明天我再找你!”叶鼎贤声音严厉。 进到客厅,我买了一个小的生日蛋糕。我把屋子里的灯都关掉,点上蜡烛。 让他许愿吹蜡烛。 “你不开心啊。”我看着他阴着脸。 “吊威亚多危险!”他低吼。 “没事的。演员不都那么干嘛。” “那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 “幼稚!” 第一次这样被训斥,心里觉得委曲。还不是想让他过一个特别的生日,费尽心思想出来的,一句好话也没有。腿上有点火辣辣地疼,我打开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伤一块。红红的。 他拿出酒精和紫药水,消毒后涂上。 “痛吗?” “嗯。” “来,我背你,我们到阳台上去赏月色。” “我去换衣服。”我不高兴地的扭身就进了卧室。 我换了自己平常随身的衣服出来,棉质的,舒服休闲。 “这才是我的姑娘。”他看着我,我不理他,径直走到阳台上。 我们坐到松软的地毯上。 他把我的头搬过来,让我靠在他的肩上。 我直挺挺坐着,不配合他。 “不高兴了?” 我不说话。 他把我揽过来。 “好了,是我不好。” “那你哄哄我。” “你给我发的那句诗,我一下就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我第一时间想到这里。” “……” “我那会看到地上只有一张琴,人没有,你知道我当时大脑又轰一下,完了,又出事了。” “……” “再一抬头,然后你就像个仙女一样飘下来了,特别特别美!我脑子里得印一辈子。” “你哄我?!骗人!刚才那会儿怎么不夸我。” “是啊,我是在哄你啊?!” “谁让你哄我了,我不想听人说谎!甜言蜜语!” “你不是让我哄你吗?我这不正在哄吗?” “是让你哄,不是让你哄。” “中文系的学生写这两个是不一样的吗?” 我噗地笑了。 “好了,别玩这个绕口令了。你看青山披着月光,多让人震撼。” 第73章 谁共我,醉明月 我继续沉默。 “那会儿飘下来的时候,是放的什么歌?”他冷不丁地问。 我想他还是感动的,可能他这种人不太擅于表达那种比较文艺些的情绪。 “卷睫盼。” “什么意思?这么拗口的名字。” “就是盼着一个人出现,天天瞪大眼睛看着他来的方向,眼睫毛都卷上去了。” “还真有点意思,不过眼睛睫毛一定要长。” “你到底觉得好不好听嘛!”我嘟着脸问他。 “主要不是歌好听,人跟画面音乐三者组合起来很震撼。” “到底震撼到你没有?” 他笑: “来,过来,坐这里。” 我坐到他的怀里。 “腿还疼不疼?” 他撩起我的裙子。 “心更疼。” 他盯着我的脸。我脸崩得更紧。 “刚才飘飘欲仙那个,是谁的方案?” “赵以菱。” 他大笑。我也想笑,想起赵以菱小姐我就想笑。但我就是不笑。 “就知道肯定不是你。这个明显是赵小姐风格。” “到底喜欢不喜欢嘛。” “喜欢。” “真的?” “真的。” “那为什么那会儿不高兴?” “想到晚上做那么危险的事,所有的浪漫和情怀都被抵消了。” “就那么飘了一下。” “所有冒险的事情都不值得去做,因为我们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我们都要为彼此负责。” 我知道他最终是怕我出事,觉得行为冒失了。我心里放松下来。 “记住了吗?”他看着我。 “嗯。你也是。你那天被证监会的人叫去,我也很担心。”我伏在他的怀里。 “以后我们都要规规矩矩地活着,任何事都不值得我们去冒险。” 调子突然有点感伤。今天对于他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不想让他有不良情绪: “我用古琴给你弹那首歌好不好?我练了一下午。” “什么歌?” “就是那会飘的时候放的那首。” “好。” 我起身要去拿琴。 “为什么不唱给我听呢?” “我不会。” “琴那么难弹都会,这个唱要更容易得多。” “我只会唱儿歌。” 他重又把我拉回到怀里。 “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说话。 “不想说就不说,哪天想说了再说。”他语调轻松地说着。 “想说。就是我妈妈去世后,再不想唱歌了,我会唱的歌都是在我八岁之前学的,我妈妈在的时候。后来上大学也偶尔学两首,发现也全是儿歌。”我低着头跟他说,觉得想跟他说出来,不想闷在心里。 他看着我。 “说出来心里会不会好一点。” “会。”我长吁一口气,看着他。 “最近总想跟你说心里话。”我胳膊环到他的脖子上。 他动容地给我一个拥抱。 山月静照,松风吹衣。 “好了,来,我家姑娘弹琴了,古琴范儿的流行歌曲,无限期待。”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我起身去取古琴。 “不好听,不许笑!”我转身又跟他说。 “保证不笑,也不哭。” 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得到他的认可,在意他的态度。 我取来古琴,放到阳台的桌子上。我给他用古琴弹卷睫盼。 刚开始有点生涩,不过弹着弹着就好了。技术上的问题他反正也听不出来。 还没弹完,就被抱进了屋子里。 “太性感了。”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么高雅的艺术,你怎么也会听出这种东西来。” “你是修成仙的妖精,只有我能识别你。” “识别什么?” “你原本是妖。” 男人都喜欢妖,仙女是用来瞻仰的,这一点亘古不变。 因为白天铺垫了那么多内容,明白彼此做好多事都是为了对方,涉险都觉得不在乎。这一晚更是相互感动着爱恋着,缠绵到相拥哭泣。 那句话真是好,在我爱你的时候,你也正好爱着我。这是人生的巅峰与至境,每个人,无论贫富贵贱都应该拥有这样的精彩。 等一切都静下来。 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那段日子,我问他: “我刚来小蓝鼎的时候,那天晚上遇到坏人,你怎么出现的那么及时?” “我就在监控屏看着大门口,看你是不是要出去,要去哪里,你在小蓝鼎,我就觉得心里很充实,你一离开,我就坐立不安。” “后来呢?” “后来就看到你出去了,小蓝鼎的监控范围直径很大,我看着你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时,我开始觉得不安,我开车追你,幸好我出现的及时。” “为什么一开始就那么热情?” “这是个秘密,不确定你是不是在梦里。所以现在说了也白说。” “你已经说了这么多话,难到不知道我早睡着了,我一直在梦里。” “梦里跟谁说话?” “你。” “还有吗?” “现在就你一个人。” “原来呢?” “始终是一个人,但原来不是你。” 又被抱着吻,男人都是没完没了,不知疲倦么。 “松风吹解带,明月照弹琴,我怎么觉得那是首艳诗,香艳之极。” “那是禅诗。” “禅也是艳的。”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佛袓要传无字之书。 佛说诸受是苦。 佛还说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只是有时候,望着外面深深的月色,心内还有一丝丝痛浮上来,想着邵铭允现在或许正在月下的玄台,静座,饮茶,听禅师说着那些清孤冷寂寞的故事。饮着那些让唇齿间生起苦涩的茶。心内却想着另一个在别人怀抱的女子。我有时候就是固执地这么觉得。 正如现在,他也是像我这样看着眼前的青山林树吧。心内升腾起一些感怀的句子。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第74章 岁月静好 再导回去两天,从上周五的早晨说起吧。 早晨我早早起来做早饭,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我已根据他平时的口味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他坐下后看着桌子上的各种吃的东西一直发愣。 “不喜欢吃吗?”我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 他拿起筷子,指着刚煎的一盘鱼: “这个火候有点老了。” 然后又指着我烤的芝士面包: “芝士是不健康的食品,最容易发胖。” 我看着他,满脸的惶惑,因为我真的是不会做饭,是拿着菜谱一个一个现学的。 “还有这个沙拉蔬菜,放的沙拉酱太多了。 我又虔诚地拿出书来,一样一样比对一下,果然改进的地方还很多。 他每举筷子,我都紧张地看着他。 虽然毛病很多,我看着他吃了不少,盘子也几乎光了。吃完后我去洗盘子。然后匆匆上楼再去换衣服。刚要上楼梯,被他一把拉住: “心月。” 我回头看他。 “我们去注册一下,正式结婚吧。” 我愣了一下。 “我饭都做不好。”我有种小小的失败感,心内下定决心要练习厨艺。 “我喜欢吃就行了,这辈子,我照顾好你,你照顾好我,我们就是成功人士了。” “你刚才还说不好?!” “傻姑娘。”他眼中满是笑意。 我握着的拳落在他的肩上。 “你讨厌,我刚才紧张得不行!” 又被抱在怀里,他低下头开始吻我的脖子。 “我怎么闻着你身上的煎鱼味也会有反应。”他微喘着说道。 “色魔。” 我一把推开他,冲到二楼去洗澡。 这天晚上下班回来,我们坐在阳台上,沐着微凉的松风,我们两个经过长谈后,郑重地问对方,我们在一起过一辈子是不是可以。我们约定不要即刻回复对方,等过几天考虑成熟后再回复。 我们年纪相差二十二岁,他甚至把一百年后的事都规划好了。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着他,数十年后,眼前这个山一样的人将不存在,扔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想想自从认识以来,他为我做的一切,我神经质地抓住他的胳膊尖叫着: “不要说了!” 我竟然有些哽咽,头抵在他的身上。 他笑着摸我的头顶: “这个傻孩子。” “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害怕那个最后的最后。”我怕到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所以我们要生十个孩子,最后的最后,你才不会孤单。” “我不要,孙姐说生了孩子就是苦难的开始。” “那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我也还没有准备好。” “忘了你还是个小女孩儿。”他的手放在我的背上,继续缓缓说到: “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姑娘,可是你站在我面时,我看着你那双眼,我从来没觉得你比我小过,有时觉得你比我还要大,以后我需要你带领我,给我力量和安全感。” 我抬起头来,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看就是现在这种眼神。像能包容下整个宇宙。” 我一下被他说笑。 “那眼得多大啊!” “我一下能看到你的内心。安静,与世无争。” “生十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只剩下争了。”我想着他刚说的话。 “得教育他们兄弟友爱。” “不是他们,是我还想要你整天抱着呢。” 他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微笑着说: “你,同意了?!” “嗯。”我点头。 “但我再想想。”他看着远方的夜空,故做深沉。我被他虚晃了一枪,我恼羞成怒。 我瞪着他: “一秒之内,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就离婚。” 他哈哈大笑。 没有答案,彼此已经给了对方答案。 这一晚,一直被要求称呼老公,一切在这种称呼声里,才得以圆满。 转天上班,我跟以菱和安安分别打了电话,为结婚的事儿征求她们的意见,她们也说让我再考虑一下,是不是完全适合对方。但是明显两个人都没有像以前那样表现出异常的兴奋,竟然还说了一些客套的话。我挂完电话觉得有点纳闷。正想着是不是我这些天哪里说话行为不当,让她俩不开心了。 我泡了杯茶,看着袅袅的茶烟发愣。手机突然一连串收到图片的声音,我看到他发给我的照片,是周日我们去河边洗衣服时他拍的。这条河是公司一位同事提供给他的路线,开车三个小时才找到的。这次去还故意甩掉了小广他们,两个人可以尽兴一点,可以做出各种亲眤到发指的举动。比如开到蛮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可以说,我想你了,然后同坐在驾驶位系一条安全带,贴在一起。下车后又可以在山崖下随时壁咚。 一边玩一边走,早晨八点半动身出发,等找到那条河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河水清澈,旁边村子里的女人还真有在河边洗衣服的,看她们坐在石头上,很惬意的样子。我们沿河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水比较深一点,河边有大的石头也可以坐。 当我蹲在河边,把他的衣服放到清水里时,那种感觉也很好。我一边洗,他一边给我拍照,各种pose摆着。 “是你想看到的样子吗?”我问他。 “三十年梦想成真。”他举着相机,对着我。 “这个很简单就会实现啊。” “关键是这个人很难找。” 他在镜头里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注视。 “这水这么清,我都不好意思用洗衣液什么的。” “别用那种化学的东西,会污染河水。” “怕洗不干净呢。” “我想想用什么办法。” 他看见不远处的一位阿婆在用木棒子砸衣服。 “你用那个,我去给你借。” “好,去吧。”我笑。反正洗的不是衣服,是心情 他真淌着河水,去借那个木棒槌。 阿婆把衣服放在大石头上,砸啊砸,他站在旁边一边等着,一边给阿婆拍照,直到把阿婆拍笑。等阿婆砸完后,他拎着过来。 “砸吧。像刚才阿婆的样子。”他说。 我拿着那个木棒槌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摆好像机,等着我砸。 就砸了那么几下,被他拍了好多张。 “好了吧。这衣服已经砸到确定要不得了,还要砸吗,再砸已经是白费力气了。” “那也不能扔,想想这衣服多有纪念意义,留着我开董事会的时候穿。” “董事们得吓死了,穿着有洞的衣服走向主席台。” “刚才在镜头里看着阿婆,也很美,等你这么老了,还要给我洗衣服。” 那个阿婆看上去都要八十岁了,我八十岁时,他一百多岁,天哪天哪。 “好,我们约好了,我八十岁时还给你洗衣服,我们都说话算话。”我心内起着波澜,脸上却很平静。 “好,一定。”他从镜头里一边看着我一边说。 之后,小广他们开车也来了。 他们下河去捉鱼,我在河边看着他们,虽然是中午,河水还是稍微有点凉,他没让我下去。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闹,他趁我不注意,向我身上撩水,都被小广他们拍到。 我一张一张看着照片,一边看一边想着他的样子。 “心月,一个人对着手机偷着笑什么呢?” 我走过去给孙姐看照片。 “怪不得你最近脸上总挂着笑,这真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啊,好好把握吧,这种年纪搭配的爱情最好,男的一切稳定,女的年华正好,两个正好享受生活。” “恋爱不都这样嘛。”我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们俩个相差一岁,结婚时什么也没有,两个二十多岁的人,要多傻有多傻,如果知道以后的生活这么苦,我是决计不敢结婚的,可是进来了就退不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孙姐,他昨天跟我说到一百年后的事,我都吓哭了。我们俩差二十岁,想想最后的最后,是不是也很可怕。” “哎,别想那么多了,当下幸福就行了。我们那会儿的幸福太短暂太短暂,还没回过味来,苦难就开始了。” 我们两个一边聊天一边对着电脑。 孙姐突然大声说: “哎呀,天哪,邵仕股票跌停!我的老天爷,这苦难还真不禁念叨!” “你买了邵仕的股票?” “我老公买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哎,财产又缩水了。” 我真后悔没跟孙姐说不要让他买邵仕的股票。 “不是一直在涨吗?”我也有点吃惊。 “肯定有情况,不然不会震荡的这么历害。” 第75章 移山 “孙姐,会有什么情况?”我吃惊地站起来。 “你也买了?” “没有。”我摇摇头,坐回到座位。邵仕又关我什么事,我这么激动干嘛。 我不忍心看孙姐的慌乱,我索性出去走走,我想我不为生活奔波,我得念着这个人的好,想着想着就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想进去看看他。又怕他屋里有客人。 我就这么从他门口走过去,想着他在屋子里面,为我撑着一切风雨,突然感觉他办公室的那面墙也放光。我走过他办公室门口那条走廊,去了老唐的办公室,我进去他们正在说事。 “小周,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噢,什么事。” “你那套民国节目,发行还不错。” 我不仅笑了。 “你笑什么?真的发行得很好。” “嗯。” 我心想,如果没有叶鼎贤在背后全力支撑我,为我铺路,发行能好到哪儿去,我一个新人,一无人气,二不肯付出色相。 “小周啊,把老孙叫下来,我们商量一下这个选题,看看还能不能番外延伸几集。” “等一会吧,我还有点事儿。”我现在不想跟他说工作,我是出来干嘛来了,我自己都忘了。 “哎,小周,你下来不是说案子的吗?” “不是啊。”我说着就出去了。 我又按原路返回,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想进去看看他。门口坐着的高大的女秘书像尊神一样守护着,看到我装着没看见的样子,让我倒胃口。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一进门,孙姐大呼小叫: “心月啊,快来看!超级新闻!邵仕老板邵铭允携大量绝密材料,去检察院自守,说其联合多个庄家炒高邵仕股票,目前正在接受监管部门调查,如情况属实,最高可判刑五至十年□□。天哪,我的股票,这下完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气短憋闷。 “孙姐,你没事吧。”我嘴里问着她,却又是像在问自己。 “哎呀,心月啊!” “又怎么了?” “你脸色煞白!” “啊,我有吗?” “你是不是也私底下买了邵仕不少股票啊?”孙姐问我。 听到邵仕这两个字,莫名颤抖。 “孙姐,我出去透口气,打个电话。” 我晃晃悠悠走到离我们办公室不远的一个休息区,因为大老板和高管们都在这一层办公,这个休息区基本没人闲坐,很静,我站在窗子跟前,看着外面的绿树发了会呆儿。我静下心来,想着跟谁打个电话。 我鼓足勇气,拨通了邵震允的电话,但一直是占线占线。 我又打以菱的电话。 “喂。”以菱有气无力。 “以菱。” “嗯。” “你没睡好啊?” “怎么了?”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没精打彩地说。 “没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着,我等她开口。 “你是不是想知道邵铭允的情况?”她终于恢复正常。她跟我永远比不了沉默,她总是输的。 “我…” “哎,我也想知道,我还想问你呢,看你有没有别的渠道消息。” “震允呢?他没跟你说什么?” “我也是从网上知道的,这两天邵震允说特别忙,就没来找我,就是晚上打个电话,情绪也特别不好。” “我刚跟震允打电话了。打不通。” “我也一直打不通他电话,占线,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找他。哎,真是的,真不知道邵铭允这个大傻瓜怎么想的。这下,好了,好日子全没了。”以菱黯然说到。 “你是不是事前就知道什么了。” “也没有,他有些事是不跟我说的,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公司肯定是要出事了。” “股票跌停了。” “哎,这是唱的什么戏啊,真看不懂。” “哎。”我叹气。 “你,还好吧?” “我不想他出事。” “难到你还关心他吗,我看到新闻后,第一感觉是,周心月大仇已报。” 我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还很着急很痛心呢。 我又跟安安打电话。 “安安。” “想问他的情况吗,我知道一点,王嘉仁昨晚给我打电话了,说邵仕要完了。并说邵仕的事都有邵铭允他自己一个人扛了,不连带邵仕的任何高管,这些天邵铭允没怎么露过面,就是一直在整理这些材料,王嘉仁说就预感到了。”安安单刀直入。 “他想干嘛?” “他不想与人同流合污而已,邵仕的财务报表并没有那么乐观,所以他选了这条路,阻止这个骗局。心月啊,我们以前都可能误解他了,他这个人看来很有性格。当然除了对感情比较随意些外。” “安安。我心里怎么全感到害怕呢。” “你不用怕,怕什么,现在你们也没关系,我倒是担心王嘉仁他们再做傻事。” “我担心他真的坐牢。安安。” “你还心疼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始胸闷。” “噢?真的?还会这样!”她吃惊。 “你快回来吧。” “我跟高夫人还没联系上,估计她也得回去,她跟邵铭允可能是有亲戚关系。” “那你不用请假了,直接回来吧,就说帮着王嘉仁处理点事。” “好吧,我要不先订机票吧。没准高夫人比我先到了。” “回来给我打电话。” “好。” “哎,你等一下,你说他真的会被判刑吗?” “这个现在说不准,看调查结果,他就是想把自己送进去,拆穿那些庄家的骗局,不让更多的散户受骗,我们真低估他了。” “这不是杀身成仁吗。” “说的是呢,没想到这么烈,以前只觉得他不开心,内心可能比较挣扎,但也觉得他不会怎么样。” “我知道他的公司被蔡先生控制,他只能这么做。” “嗯,我也多少了解点,但是原来想商人不都趋利吗,共同攫财呗。” “我早应该知道他不会。”我像是给自己说又像是跟安安说。 “先挂掉吧,我去订机票了。” “好吧。” 我挂掉电话,一回身,看见叶鼎贤坐在我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正低头摆弄着手机。 我浑身就一哆嗦。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到茶几上我给他买的那个杯子里正袅袅地腾着茶烟,孙姐给他泡的茶。他一定是去办公室找我,然后坐下等,孙姐泡茶给他,他等得着急了,出来找我。 他还是低头弄着手机,不看我,也不说话。刚才的电话他难道听到了吗。 我们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我低声说: “我去工作了。”说着话我站起来,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说: “刚才接到王台的电话,那套民国的节目收视不错,让接着做下去,我想,最好做成一个品牌。我刚跟老唐商量了,你最好是脱离出具体工作,专心做幕前,公司为这个节目再建一个团队,这样的话你会轻松点。” 我心里涌过一阵暖意,突然想被他抱一下。可这是在工作区,一定要庄重啊。嘴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一句: “谢谢老板。” 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他跟前: “重说一遍。” “说什么?”我装傻。 “谢谁?” “谢谢…老公。”我小声说到。他笑了,明显长吁了一口气。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 “去吧。” 每个人都在某个时候突然变成了孩子,任性地要着自己想要的那块方糖。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我的电话,但是听到又能怎么样,知道以前又能怎么样,如果他在意这个电话,我会开诚布公地给他谈一次,把以前的事说给他听。 我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回身看他,他仍旧坐在那里,正在低声打着电话。 回到座位上,我脑子里就回旋着这么一句话,邵铭允关我什么事!邵铭允关我什么事!邵铭允关我什么事!!!!工作台上的电话响,我愣愣地看着,竟然没接。然后电话又打到孙姐那里,孙姐让我接电话。是秘书办的一位林经理打电话给我,说是要陪我去置办主持用工装。立刻出发。 “孙姐,这不是太破费了吗?以前你们用主持人服装也是全部购置吗?” “这能跟以前的比吗,以前都是商家赞助,主持人穿完后要还回去的。专门有外联的人员做这个工作。佳妮的工装有一部是她自己带的,有一部分也是找的商家赞助。” “没有跟她特意买一批吗?” “没有。她能跟你比吗,你是蓝鼎的首席夫人。” “孙姐,你说得好吓人。” “这个还用置疑吗?” “但听起来好可怕,好像我在攀附权贵。” “有人用尽心思也不成,有人就这么无心插柳柳成荫,都是缘分,他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追着来还你的。” “那我就平衡了。” “你是不是天秤座的?” “嗯。你怎么知道的。” “天秤座就你这个性格。不欠人情。” “孙姐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吧。我跟那些人也不熟。” “谁不想去逛街啊,但是老板没指令呢。” 正说着话,叶鼎贤从公共区打完电话回来。 一边把水杯子放到桌子上,一边说到: “要什么指令?我现在发。” “主席,你看了吗,前面那座山,心月说有点挡视线,想让人把它移平,就这事。” “就这点事啊。我现在就去安排。” “这么高效,要不要开个会论证一下,移走这座山对我们小蓝鼎气候和地理环境的影响。”孙姐继续调侃。 “不用论证,你们俩一会办公室搬到对面,一切就ok了。” 孙姐大笑。我也笑了。 老曹一边说着一边进来: “这多不绅士,还得让美女们搬来搬去,还是移山更贴心,更有爱。我现在就去下发主席令。我们蓝鼎的人全部出动,挖上十代八代的,估计也就平了。” 大家笑。 “老曹,看来你还得再生几个儿子,不然耽误工期。”叶鼎贤装作语重心长的口气。 “哎?主席啊,不对啊,我再耽误也没你耽误,我儿子怎么说也十五岁了,你看主席你呢?”曹总裁一本正经地反驳。 “真是,一比吓一跳。”叶鼎贤吃惊状。 曹总裁还不依不饶:“主席,加游啊,今晚造人必须成功,不能再拖啦。不然误大事了。” 叶鼎贤一边大笑一边看着我,我脸一下涨红。 (在做电影,久不更新,不好意思。) 第76章 良宵引 “你们这么闲吗?”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盯着屏幕。 “走走走,主席,咱们去拟份移山的企划书,案名就叫愚公号。” 两个人说笑着离开我们办公室。 “孙姐,都是你招他们!” “哈哈,以前不知道,叶主席还挺幽默。” “哎哎哎!”这是走出门的老曹又突然走回来一探头扮了个鬼脸,然后才抽身算走了。我跟孙姐都愣了,不知是惊还是笑。从来没见过老曹如此扮丑搞怪。随即传来叶鼎贤在走廊里的笑声。 我们俩也噗地笑了。 “老曹这个人看着挺老实,原来也这么促狭,开起玩笑来也不顾身份。”我悄悄走到门口,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 “老实人哪能做这么高职位,蓝鼎的具体事都是他来操作。” 我远远看到叶鼎贤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进门的一个背影。 “你到底陪我不陪我去嘛!”我走到孙姐身边,抓着孙姐的肩膀晃着她。 “我跟老唐说一下吧,我陪你去。”孙姐 孙姐跟老唐打电话,老唐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准了。 门口有公司的一辆商务车等着,有一位大约五十来岁的大姐在车旁站着迎我们,还有两位年轻的小伙子站分别站在车的两侧,女的就是林经理,那两个小伙子我也面熟,是叶鼎贤的保镖。打了招呼后,我们上了车,车里还有好几个人,上了车大家都很客气,分别自我介绍美工,财务人室工作人员。这团队配的,真是各有用处。 直接去了本城最豪华的商城,林经理对品牌很有研究,在她带路下不用走冤枉道。直接就奔了最贵的那个区。 然后就开始各种试,各种搭配。 孙姐跟林经理这两个高参,一个要把我打造成名媛气质,一个要把我打造成贵族夫人。 最后听从了美工的意见,因为我年纪小,只能按着我的气质走,两条路线,一是清纯范儿,一是名媛范儿。后来林经理竟跟叶鼎贤打电话请示,最后叶说让我自己定,喜欢怎样就怎样,我当然同意孙姐的。林经理老脑筋,她觉得我作为蓝鼎的主席夫人,应该以端庄为主,越是年纪小,就越得扮成熟,这样才能压住阵脚。 可是,我想做我自己啊,首先我是我啊。 孙姐把我穿上各种衣服的样子拍下照片,直接发到了叶鼎贤的手机上,叶鼎贤一边开会一边忙着对中意的照片点赞。孙姐的意思,也是叶的意思。 为了照顾林经理的情绪,我也买了两套她推荐的衣服,并夸她想的周到。她面色才缓和不少。 “叶主席的衣服都是我给他买的,多少年了都,内衣睡衣都是我给他搭理,我一老大姐,也不用避嫌。以后这个任务我看我该移交了。”林经理刚才还崩着脸很矜持,现在打开话匣子。 “以后我看您更忙了,主席夫人的你也得管着。”孙姐在一旁恭维她。 “老了,眼光跟不上了。” “您辛苦了,林姐。” “主席也是这么叫我的。”她感慨。 最后选的那套,被孙姐直接剪了吊牌。 “完美蜕变,由小女生到名媛丽人。” “小女生与丽人之间就差这套衣服?” “有时候就是这样。就穿着这套回去,以后别穿着你那些小女生的休闲装了。这个多好,直接让叶董不认识。” 最后还是穿着林经理帮我选的一套衣服回公司。孙姐跟林经理一路聊。 我心里想着,这可能是我一生当最好的一段时光了,可是我总觉得怎么不能完全打开心扉呢,总有根筋拉着我。我坐在车子上,像个美丽端庄的木偶。 到公司正好是中午,我们直接去了餐厅。大伙都像是不认识我一样,瞪眼看着我。我穿着十寸的高跟鞋,走路都要拿住了姿势。 进到餐厅后,看到他正在拿着盘子取东西,看到我后,愣神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好评是差评。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他站在旁边等着我。我拿了餐盘,一边取东西,一边走到他跟前。 “看到我是不是吃不下去了?”我一边低声说,一边走到他前边去。 “少吃点啊,那么多飘亮的衣服等着你呢。” “好吧。”我转身要离开。 “去哪儿,跟我过来。” 我只好跟着他到一个角落里坐下。 “要说什么先说吧,我正好可以少吃点减肥。”我看着他。 “吃吧。一会儿我们早点回家。” “我才不呢。” “听话。” “我不能迟到早退,我得一身作则。” 他一边吃饭一边愣愣地瞪着我看。我看着他脸色里有点凛然。 “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多呆会儿。” 但是我预感到有事。 他吃得很快,吃完盯着我。 我不再乱说话,在他的注视下,我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净光。 “哇,今天吃这么干净!我取这么少东西,就是为了等你吃剩下的口水饭。” “很好吃吗?”我一边吃最后一口,一边瞪着他。 “嗯。” “怎么觉得有点变态呢。” “要不你把嘴里的喂给我?!” “啊,那可是一味药啊,阴阳合欢丹。”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曹总裁和另一位不太熟的高管两个人突然从旁边的墙后面探过头来说道。 我们俩人的脸蓦地红了,但他皮肤黝黑,不是近距离根本看不清。 他只是笑,也不说话。我起身要走,高跟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又被他迅速站起来伸手托住。 “这一招叫摘叶飞花啊,主席功夫深厚,原来是经常服仙丹啊。”两个人嘻笑着打趣,像两个小孩子。 “我再处理点事,你等我电话。”他小声说。 “嗯。” 他跟着他们俩走了。我心里突然一空。 下午,我也有点魂不守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有事发生。 我坐立不安。 我给以菱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以菱的声音: “邵震允打通电话了,他说正在接受有关部门调查,但有人力保他,说邵铭允因为私人感情问题,患有重度抑郁症,也就是精神病。” 我彻底惊呆了。 “这更可怕了,怎么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 “是啊,这里面掺合了好多人,有人就是想抢走邵仕,好多人联手。邵震允情绪都快失控了,我在等安安,一会儿我们俩去邵仕,要陪在他们身边。” “他有病应该放了他啊?” “是啊,但是并不像你想得那么乐观。对手很强大。” “最坏的是什么呢,以菱?” “这个还不能预料,可能会坏到极点。邵震允都在电话里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安安电话来了,我不跟你聊了。” “好吧。” 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要做点什么。 三点多的时候,叶鼎贤进来,拉着我就走。 “我带她出去有点事。”他跟孙姐打招呼。 孙姐站起来微笑着跟他点了点头。 “孙姐,您跟老唐说一下吧。我们有事出去下。” “好吧,放心吧。” “去哪?”出去后我问他。 “回家啊。我中午不是跟你说了吗?怎么这么笨啊,我当着孙姐的面能说带你回家吗?”他拉着我到一个偏僻的楼梯下去。 “今天怎么这么急着回去?” “想你了。” “这不在一起吗,中午吃饭也在一起吃。” 他不说话。 下了楼,他让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等。 “在这里站着,不许乱动,我去开车,不然小广他们全跟出来。”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快速地开出来。我上了车。 半小时的车程,二十分钟就到了。 “到底怎么了?”我看着他。他脸崩着。 “我想听你好好弹一首曲子,做一些我们以前没做过的事。”他看着我,脸色缓和下来。 我知道一定是有事,但是他现在不会说。 他从下车就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直到进屋。 “去换了这套衣服吧,她们把你扮丑了。太江湖气了。我的心月我知道她美在哪里。” “这是林经理帮我挑的,她有点不开心,哄她高兴。” “你太迁就别人了。” 我快速地换了我的棉质裙子。 他也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坐在阳台上等我。 我们俩要席地坐在毯子上。 “心月,老婆。” “太难听了。” “请我老婆给我弹一首曲子,好不好?我总觉得我们在什么地方,好像是山里头,你给我弹琴,我坐在那里听,你有没有这种印象?” “噗,都没做过,怎么会有印象?” “那我为什么有?” “你可能太渴望一位这样的姑娘,所以有这种幻觉。” “哎,你能不能迎合我一回?让我激动下。” “你需要我编故事哄你?” “嗯,适当的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别忘了我是策划电视节目的,那些历史模糊不清的地方,就需要我编故事搭桥过去。过段时间后又会在某些野史中发现我的推断竟然是对的,所以,你看,我可以猜透历史。你要我编故事的话,可以以假乱真。” “我知道,你悟性好,不然节目也不会在短时间脱颖而出。” “节目能出来,全凭你的威力。” “我们不要这么客气,你一客气,我心里就会难受,觉得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那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是你的功劳,我说是我的功劳,两个人为此争吵冷战,然后再和解。” “以后会有那一天的,彼此厌倦了,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心月!” “嗯。要听什么?”我咚咚拨着琴弦。 “良宵引。” “怎么这感觉怪怪的。” “怎么了?” 第77章 突变 “我像是一家侯门里的琴女,你是王爷。” “你是我太太。”他手伸过来,按在我的手上。 外面天气很好,因为要想呼吸新鲜空气,阳台也没封,楼下的松枝探到阳台上来。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不远处一山绿的树鲜鲜地浸在阳光里,欢悦干净美好。 “开始了哦。” “等一下。” “怎么了。” “我坐的离你远一点,这样不干扰你,我想听纯粹的琴声。” 这阳台足够大,他坐在远处一边听一边喝茶。 我静下心来,开始弹。 古琴这种东西,你得跟它交心,它才会回报你如怨如慕的琴语。 我想着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没有什么根据,更像是梦话,但是心内却有感触。想想跟他这种感情,从父兄的那种依赖,到现在的缠绵离不开,不禁心内恻然。今天他的情绪反常,我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想到此,手法变得幽柔,想到我们浓情蜜意的时候,心里滑过一阵一阵的痛,我与他的情缘,也要即将过去吗? 弹完后,我看着他。我竟然看到他在流泪。 一瞬间,我心内突然觉得我的担心得到了证实,我也开始哭。两个人离着老远,对着流泪。 我索性又弹了一首,高山流水。梅花三弄。一曲一曲的。直到太阳偏西。 后来,他突然又笑了,然后那面巾纸过来,替我擦眼泪。 “好了,累了吧,我们不弹了。” “还好,不累。” “走我们去厨房,我们准备晚餐喽。” 被他抱起来,然后一下又扛到肩上,扛个东西一样就下了楼。 打开冰箱,我取出食材。我们根据现有的食材,琢磨了几个菜。然后两个人一起做。 “两人一起做饭给我们的孩子们,多好,这感觉。” “他们不听话怎么办,跟我弟弟似的,天天把我爸爸气到半死。” “他们如果不听话,我会帮你收拾他们。” “你要说话算数。” “嗯。好。”他说着话给我一个拥抱。 几样简单的菜,很快做好。然后挨在一起坐下。 “中午我说什么来着,还记得吗?”他低头看着我。 “说了那么多的话,哪一句嘛。” “你最擅于装傻。你知道我说的哪句。”他殷殷地看着我,眼里闪着光:“这样的好时光不要浪费啊。” 然后他拿筷子加菜放到我嘴里。 “来啊。” “这个真是太邪恶了。”我定力再好,也觉得有点难为情。 他把我抱在怀里,然后就吻上来,把我嘴里的食物吃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去后山的树林里散步。 他握着我的手。 “累不累?” “穿了半天高跟鞋,不习惯,小腿有点酸。” “来,我背你。” 我看着他,他不看我,但我能读出他脸色里有一种凝重。 “好。” 我整个人伏到他的背人。心内瞬间觉得很踏实安稳到家,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多好。 夜色完全来临。一点暗月笼罩着山林,四周很静。小松鼠们听见有人来,哗地惊散,迅速逃到树冠的高处,然后再回头望我们。 我们俩个都不说话。他怕我睡着,时不时地叫我一声,心月。 前面有一条上山的路,铺着台阶。他把我放下来,我们坐在台阶上看雾蒙蒙的暗月和星星。我突然想起那首虫儿飞,我小声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你看,萤火虫。”我指着他的衣兜处的一点亮光。 “傻姑娘,这里哪会有萤火虫。”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看着短信。短信似乎很长,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 “这么快。”他自语。 “怎么了?” 他看着我呆了一下,随后微笑着说: “没什么。唱到哪儿了?”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我唱,他看着我。 “别唱了。” 然后捧着我的脸,开始吻,我回应他。两个人吻到痴缠不能分开。被吻到心底里去,直到被吻哭。 爱有多少,可以吻哭一个人,吻暖一颗心。 可心里为什么却一直回旋着那句伤心的诗,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后来吻到彼此彻底不能自控,被抱到一块大的石头上,他脱下上衣,铺到上面,我的衣服也被迅速打开。 在空无一人的静的山林里,有月,有星,有他,有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俩个人都快被彼此融化。 之后躺在那块巨石上,我们看着林间稀疏的星光。 “这是我的一个梦想。不知梦了多长时间。”他望着夜空像是梦呓。 “书里说,男人的梦想大部分跟性有关。” “是,像今天这样,拥有一个好的女人,这是我的终极英雄梦。谢谢你成全我。” “我是你太太。你那会儿说的。” “不,心月。我们结束吧。游戏到此结束。” 同样的话,从两个不同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你行了,别闹。”我看着星空,突然感觉大脑缺氧。 “我一直在演戏,我的演技还不错吧。你不知道我有多坏,跟我上过床的女人有多少,不过你是最完美的,我感谢你。” 我坐起来看着他。他眼神中的光寒意逼人。 我站起来往回走,他跟在我后面。有一只小松鼠探头在树干上看着我,我走过去。它也不跑。 “你看,它肯定是那天我用面包喂的那只,一定还认识我。”我回头跟他说话。 夜里有点暗,我朦胧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说话,只觉得他的沉默能压垮整个山林。 我们继续往前走,到了门口。他说: “你在这里住,我去小蓝鼎。之后,这套房子归你,我们别再见面。”他铁青着脸。 “这个城市里住着女人的别墅,都是你送的吧。” “不止这个城市,横跨亚美。” 我转身进去。 他跟着进来。 “你怎么不走,现在这是我一个人的家。”我声音已拿不准调子。 “我去取身份证护照。” 上楼后,他去收拾东西,我站在门口看着他。 “以后我找不到东西,随时可以回来取,所以钥匙还得留着,你不要换锁,之后会有人给你联系房子过户的事情。”他的声音像是从荒漠里飘进来一般,空空如野。 他收拾完后,从我的身边飘过,快飘到楼梯口的时候,我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好了,别再演戏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留下来,我们一起承担。”我再也抑制不住,我开始哭。 他依旧沉默。 “说啊,快说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厌倦一个女人很快,对不起,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原来以为会爱你时间长一些,但现在觉得你跟别的女人也没太大的区别,所以,想离开了。”他转过身,突然说到。 “哪里的女人都这样,不如就在这里吧,走了后,还得那么费力去找。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演给你看,我不要这房子,我要房子里的人!”我一边哭一边说到。 “看上去蛮清纯,也这么离不开男人吗?”他声音怪怪的。 我都不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愣愣地看着他。松开了手。 他继续往前走。我走过去,伸手掴了他的脸。他却回身看着我说: “好了,人也打了。放手吧!” 然后,他就这么转身,决绝,而去。 我跟着他跑到楼下,我看着他,他头也不回往前走,我又跟着他跑到院子门口。他依然没有回头。再后来,我看到他的车子倏然开走。 我坐在院子里,想这一切是不是场梦,被两个人男人用同样的方式拒绝,我是落入了什么怪圈中?我使劲打自己,我希望把自己打醒,睁眼看到他就在我身边睡着。可是一切那么真实,星月冲破了迷雾,淡淡青灰色的光照着万物,人世乾坤皆郎郎。 我在院子里坐到凌晨四点。然后回屋睡觉。 等醒来的时候,已快到中午。我看到手机上有孙姐的老唐的小广的电话。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先打给孙姐。 “没来上班,是跟*oss在一起吗?”孙姐的声音也怪怪的。 “没有。孙姐。”我强忍着泪,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你,你在哪儿?”她说话迟疑犹豫。 “我在翠华庭。” “噢,你一个人吗?” “是。” “今天还要不要,来上班?” “我不想去了。” “我是说你还是来这里,我们一起分担一些事。” “发生什么了?”我即刻警觉起来。 “你不知道?” “快说啊,孙姐!”我哭出声来。 “老板被带走了!” 我如五雷轰顶。 “被带哪儿去了?被谁带走了?” “被检查院的人带走了。” “为什么?” “好像是跟邵仕有关。” 又像是被雷劈到一样。我呆呆地发愣,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心月!” “嗯,我马上去公司!” 我迅速收拾了一下,然后打车去了公司。 我一边走一边给小广打电话。 “周小姐。” “他怎么样了?” “在接受调查。” “他跟邵仕有什么瓜葛?!” “目前调查的原因是我们公司有一支基金涉嫌炒高邵仕股价。” “他昨天晚上在哪儿来着?” “他昨晚住在小蓝鼎,抽了一宿的烟,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过来劝劝他。” “他不是不抽烟吗?” “我也是刚知道他抽烟。他一进公司就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他买烟。” “小广,他会被判刑吗?” “不会的,他也不是第一次摊上事儿,不过,这次据说还有点别的事。” “什么事?” “有些人看他成功了,就一直在写一些检举信,现在这些事都被翻了出来。” “天哪。现在是法制社会!” “法律有时是柄双刃剑,不过,你别太悲观了,我跟着老板这么长时间,就是觉得他遇到任何事都会有办法的,他解决问题的能力极强。”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害怕。” “什么?” “没什么。” “周小姐,你到公司后打电话给我,我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好。” 我到公司后先找小广,小广在小会议室等我,他并没有像我那样惊慌,情绪很稳定。他一看我吓一跳。 “周小姐,你脸和眼怎么都肿成这样子了。你昨天晚上就知道什么了吗?” “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我避开话题。 他说着话打开一个纸袋子。 “这是老板在开曼群岛购的一个无人小岛,这是全套手续资料。那面的同事寄过来的,昨天刚收到。” “这个,你等他回来,交给他吧。” “以你的名字购的。小岛还被命名为新月岛。岛的形状也像个弯弯的月亮。你看这个图片,航拍的。” 他拿出资料照片让我看,果然如半弯月亮。但是我现在的心思没在这上面。 “小广,昨天晚上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关于公司的事。” “别的没说什么? “有,让我特别嘱咐你一句,别在办公室说什么,怕有窃听。” 第78章 神秘蔡先生 “还有吗?”我期待地看着小广。 “别的没说什么,不过他让我打开你的办公室,把自己关进去有两个小时。” “真的?” “嗯。” 我眼泪又哗哗地流。 “周小姐,你别这样,事出了,公司所有的高管都在开会,也请了国内一流的律师,现在要出一个方案把他洗清,你别担心,可能很快会出来。检察院也不是进了一回了,老板他吉人自有天相。” “这次感觉不一样,他早预感到了。” “他有很多的朋友,提前知道点什么也正常。” “嗯。对了,那个蔡先生怎么样了?”直觉告诉我,这事跟他有关,因为蓝鼎跟邵仕的关系,是他搭的线。 “一早曹总裁就去他公司,回来后就开会到现在。” “噢。” “这个东西你先替我收好,等他出来再说。”我把那套东西装好又交给小广。 “那好吧,我先锁到我们的保险柜里。” 我回到办公室,老唐也在,正跟孙姐聊着什么。见我进来,都站起来。 “心月,你没事吧?眼肿成这个样子。”孙姐心疼地看着我的脸。 “没事。” “老板做事一向谨慎,你别太担心。”老唐的语气也很淡定。 “心月啊,上次不是也有过一次吗,很快就回来了。”孙姐安慰我。 “但愿这次也这样。” “小周,工作要不停一段时间?休息一下。后面的事我跟电视台说去。”老唐关切地看着我。 “不用,我也不能做什么,闲着会更难受。” “那好吧。依照老板的意思,团队我也组织好了。录节目的时间由你来定,你什么时候情绪ok,咱们什么时候录。” “好的,谢谢唐总。” “小周啊,我能不能跟你说句中肯的话。” “您说,唐总。” “我从来没见过老板对别人这么用心过,他无论以后怎样,你都要多想想他的好。” “他昨天跟我提出分手。昨晚他来小蓝鼎住的,我一个人在翠华亭。”我不想瞒他们俩我们在一起住的事实。 他俩都吃惊地看着我。 “后来怎么谈的?”孙姐问。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就来公司了,我昨晚哭一晚。” “怎么会这样,说变就变?!你们男人都这德性!”孙姐发飙。 “唐总,我想知道他以前也是不是这样对女人?玩一阵就扔了,跟扔一件东西一样!”我要求证点什么。 “以前,我确定是!但现在,对你,不是这样。”老唐很郑重。 “以前是,现在还能改吗?” “小周啊,从一开始,你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事吗?这事我全知道,从收购峰线开始,他都是因为你,这我都清楚。” 孙姐瞪大眼,吃惊地看着老唐: “真的吗?” “峰线当时看上去还不错,便实际的盈利能力并不强,老覃却要了高价,老板都不眨眼。一掷千金,都为了你。还有后来的去越田坞,去拍摄外景地,都是我们俩精心安排的,既吓不着你,又能接触到你,他小心翼翼,一直担心年龄的问题你不能接受他。他这次找的是结婚的对象。” “但是,他现在说不爱了,厌倦了。” “得到后就不珍惜,全天下的男人都这样,你别瞪眼老唐,你也跑不掉。”孙姐忿然。 “其实,这事,我是这么理解的,他可能早知道要发生不测,跟你分手,然后让你不要再等他?!”老唐郑重地说。 我跟孙姐都沉默了。 “我不是没有想到,但他是遇到多大的事了啊,他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还是在借这个机会,找一个飘亮的借口?”我想想还是觉得不对。 “哎,树大招风,嫉妒他财富的人有的是,如果想取走,可以有很多罪名。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不过他的大部分资产还是在海外,在开曼,不是轻易能动的。” 听着老唐的话,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我作了一个决定。 “唐总,我的节目暂时停一段,我想多了解了解这件事,恐怕这段时间我要跟曹总裁和小广他们在一起。” 他们俩个愣了一下。 “好,小周,我看到了你的成熟,这事我支持你,你得站出来。我到现在都觉得你是老板最亲密和信赖的人,他只是不想把你托进去,让你看到风光背后的残酷。”老唐动情地说。 “心月啊,我也支持你!不管怎么样,总得做到内心明白!” “嗯,谢谢两位。” “小周啊,叶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的,唐总。”我眼里浸着泪。 老唐说完回了二楼。我把他送到楼梯口后转身就不知怎么的走到叶鼎贤的办公室前,女秘书不在座位,小广他们在旁边的小会客厅。 我看着那扇门,想着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也捉摸不定,我心里问他,你昨晚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周小姐!”是小广。 “要进去吗?” “嗯。”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我进去关好门。 一切收拾得很整齐,他昨天签字用的笔还好好地在桌子上。旁边的衣架上还挂着他的衣服,一件深色西装和一条深灰色领带。我走过去,抱着那件西装,眼泪哗哗流个不止。我早已离不开他,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管他是不是再爱我,我都要为他做点事,是致敬过去也好,争取未来也好,我不想再躲。 感叹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享受过伦常的平淡快乐,家庭是这样,长大恋爱又是这样,命运先把我推上去,然后再把我抛下来。这次,我又要像我小时候一样,再拿出勇气,坚强地面对这一切。 正感伤着,我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曹总裁他们几位高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站在那里沉默着。 “曹总,我能不能跟你聊聊?”我转过身看着他。 “好的,当然。” “我们到外面去谈吧,公共区。”他说到。我会意。是因为怕这里有窃听。 我们走到公共区的坐下来。 “曹总,我想了解更多的事,那个蔡先生到底跟蓝鼎什么关系?” “是合作关系。之前也不是太熟,是老蔡跑到公司来,不知跟老板聊了些什么,最后跟他合作要去做邵仕这笔生意。” “那么说,按着惯例,他是不会做的,是吗?” “应该是这样,我们几个人一般高度一致,很少有异议,这次我们都劝他不要跟老蔡合作,因为这个人很难琢磨,早年海外经历,让人不明就理。但是老板这次有点反常,哎,不过他的确有着平常人不具备的一些奇招,所以我们一般最后还是听他的。” “这段时间,我想申请作你的特别助理,不知曹总能不能答应,我想知道更多他的事,其实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彼此了解的都是面上的那些东西,他每天在做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老曹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小地毯。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可以,但是没有任命,我们开会或者外出我尽量都带着你,这样你也多了解了解叶董,对我们其实也好,也让老板知道,我们是怎么赴汤蹈火的。” “好吧,曹总,那烦请您跟高管层再通融通融。” “好,这个工作我来做。” “还有啊,小周,这次的情况比较复杂,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早就感觉到了。他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事,曹总,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 “有些事是多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不是事儿,政策不明朗,大家都这么干,现在市场规范了,有些别有用的心会重提旧事,所以现在拿出来似乎成了事儿了。” “就是有人陷害,是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对方是谁,想要什么,能不能私下谈?” “现在我们还没弄清楚对方是谁,此人一直在举报,而且很执着,惊动了高层。” “他不是号称认识很多人吗,为什么不去提前规避?”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多事没那么简单了!”曹总裁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事,总应该提前知道点什么吧,他原来这么粗心!” “昨天晚上他收到一位高层内部朋友的短信,这是昨天晚上刚定下来的事儿,今天一早就被带走,检察院现在要的就是速度,让人没有转圜的余地,还有行动代号,叫涌潮行动。带走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好几位企业老总。” 我一时沉默,脑子发懵,这完全是我智商之外的事儿。我想起他昨天的反常。 “昨天下午他可能就知道了,我们提前回家。我给他弹琴,他听琴的时候都哭了,我就有预感了。后来晚上,对,好像是收到了什么短信,我们那会儿在山上。” “他看了短信说什么没有?” “没说什么内容,我从不问他短信电话什么的。不过,他倒是对我说了好多绝情的话,说要分手,房子归我,然后他就回公司了。” “那可以确定地说,他昨晚就知道了,甚至更早!?” “嗯。” “错过最好的时机!唉!”曹总裁站起来,来回踱步。 “可能比我原先预料的还要糟糕,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曹总裁像是跟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有办法吗,总有办法的吧!?”我紧张到突然就出了一身的汗。 “我们再小范围开个会,周小姐你那里有什么情况,赶紧通知我。” “好的。” 我目送曹总裁急匆匆离开。我又发会儿呆,然后回办公室,发现小陈正夸张地跟孙姐说着工作上的事,声音很大。这明明是在表达着什么情绪。我也不理他,孙姐也想赶紧把他打发走。好容易把工作上的事聊清楚。以为他要走了,可最终还是走到我这边来。 “周心月!月儿啊!”他痞里痞气。 “干嘛。”我不看他。 “对寡人我,还是这么冷啊?!” “陈老师,有何指教!”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大树欲倾啊!” 我冷笑。 “倾了也是大树!”我回击他。 第79章 失踪的心形杯 “别这么锋利嘛!”小陈嬉皮笑脸。 “我就是一把刀,离我远点吧。” “刀也可以杀人,也可以削苹果嘛,啊,哈哈。” “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这是工作时间。” “哎哟,老板娘的范儿!” “是又怎样。” “你别嘴硬,哥我是对你好,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洗清跟他的关系!” “我们同呼吸共患难。谢谢提醒。” “真傻啊,这不明明往火坑里跳吗?!” “是什么我都跳,管你什么事!” “哥我祝福你吧,希望你没占有他多少资源,不然的话,会带累你,很惨哒——”他后音拉得很长。我跟他无话可说。 他见我不理他,尴尬地打了个口哨。 “行了,你够了!”孙姐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他推走。 小陈吹口哨走了,我能感觉到他是从叶鼎贤办公室的门口经过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乐呢。 “别哭啊,心月。不跟这种小人治气。” “不会的,孙姐。” “这熊孩子什么也没有,倒是什么也不怕,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做人。” “他是心术不正,你看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装也懒得装一下。” “老唐早不想要他了,是叶老板说开了他显得不君子,出去后也会到处乱说。这种人,最后也不知道什么下场。” “不过他的话更是提醒了我,叶鼎贤昨天对我的绝情,是不想连累我,让我跟他划清关系。”说到这儿,我倒是哭了。 “看,还是哭了。”孙姐埋怨我。 我坐在座位上什么也做不下去。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发呆。忽然发现我的那个杯子不对劲,因为我买那个杯子时,两个杯子上的图案拼成了一个心形,我选的那只是我用右手握时,那半个心形我能看到,而他那只杯子用右手握时,心形是看不到的。我现在用右手握眼前这个杯子时,却看不到那个心形。我一度发呆,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我想明白后去柜子里找那只杯子,却怎么也找不到。我问孙姐,孙姐也说奇怪,她说那天他喝完茶明明放回来了。 现在是我的杯子不见了,而他的杯子就在我的桌子上。 我突然想到小广说他昨晚来过我的办公室。 是他拿走了我的杯子! 之后他把他的杯子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他一定没想清楚这一点,这个杯子不是双面花!他露了一个多么大的破绽! 由此可不可以断定他昨天说的不是真心话! 我想到此,心内稍稍放松,长吁了一口气坐下来,心不像刚才那么拧巴着痛了。 就这么呆呆地想一会,刷一会儿电脑,看看有没有关于他的相关新闻,可是什么也看不到。我起身又在门口站会儿,看看曹总裁他们是不是开完会了。心内决定不管他最后是什么样子,我都是要等他的。 昨晚在外野战带来的后果是今天浑身不适,腿也酸胀,我想换上那双柔软的鞋子。回屋四处翻腾,找来找去,可是一阵一阵却忘了要找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你找什么?”孙姐问我。 我站起来想了想: “鞋!我那双工作鞋。” “就在鞋柜里啊,我放的。” “没有。” “这也奇怪了,是不是保洁大姐放哪儿了啊。我去问问她。” 保洁的大姐过来也说没看见。 “算了,回头再找吧,我可能是穿回家了。” 下午二点多,以菱给我打电话。 “心月,*oss的事,我们也知道了。” “嗯,你们在哪儿?” “你要挺住啊。”说完以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 “以菱!”我叫她。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变幻多端。 “好了,安安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嗯,我跟安安还有他们俩个在上次你们一起吃饭的那个会所里头。”说不哭就不哭,真是佩服她。 “哪次吃饭?” “就是装病吓你那次。刚才他们还聊这个事来着,这个会所是邵仕的。” “嗯。以菱,我突然想,我是不是克夫啊,谁跟我好谁没好下场。” “我那会儿突然也有这种感觉。心月的气场真大。” “真的?你也是这种感觉?是不是我以后要注定孤独一辈了啊?!。” “以后啊,还是找个普通人吧,别找这种风口浪尖上的人,或许就好了。” “以菱,哪天找不到我了,别哭啊我,我一定是去深山古刹里了!” “别啊,怎么总是□□!”她说着又哭了。 “行了,别对着哭了。”是安安的声音。 “安安!” “你别听以菱乱说。这才到哪儿啊。再说了,邵铭允进去的时候,你俩早分手了。” “你都听见了?” “我俩在院里的栏杆上靠着呢。” “邵铭允怎么样?” “可能会有好消息了,听说蔡先生一直在活动,邵铭允可能会被保释出来。” “蔡先生原来对他这么好啊?!” “好?!怕是托累他吧,再查下去,蔡的老底也要被掀出来。” “这算个好消息吧。”我长吁了一口气,可是,我似乎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轻松了些。我知道我跟邵铭允的心已经离得很远。 “哎,最近这是怎么了?”安安叹气。 “安安!” “心月!” “我真的怕了!” “哎,别怕,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也得面对。相信你,你一直都那么冷静,我跟以菱最服你这点了,你别乱了分寸。” “嗯,我知道。” “晚上你去哪?” “我能去哪儿,不在翠华亭,就在小蓝鼎原来的单身公寓。” “要不我跟安安去翠华亭找你吧,正好我们也参观一下大别野。” “好当然好,只怕那两个人不愿意。” “他俩啊,没事,现在邵铭允的事似乎看到希望,所以他俩也开心多了。” “好,那我在翠华亭等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准备。” “晚上,水果吧。” 我让小广去超市买了各种水果和点心,之后他送到我办公室,下班的时候,我拎着东西在门口打车。这里出租车很难打,但是我也不急,就傻傻等着吧。小广跑下来。 “周小姐,你怎么不给我打下招呼就下来了,买这么多东西,以为你要放在办公室呢。” “今晚我有朋友来。” “我送你啊。” “太麻烦你了吧,现在公司出了事,随时都会找你。” “我现在是董事会指派负责你的安全。你以后就别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曹总裁的意思吗?” “董事局的决定。” “谢谢。” 小广说完就去开车了,嘱咐我一定等他。 晚上八点这一帮人终于来了。两个男人也来了。 以菱是第二次来,这个来人疯带着他们四处看看,我倒是省很多心。 我们在茶厅喝茶,吃点心水果。 两位男士看上去都瘦了不少,人也很憔悴。但是态度不像以前那么抵触了。他俩坐在两个竹制的摇椅上,悠闲地晃来晃去。邵震允一边晃一边玩手机,不怎么说话。 聊了会就聊到了佳妮。 “佳妮怎么样?”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大哥跟佳妮这次完了。”震允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说到。 我们都看着邵震允。 “我大哥一出事,她一直以工作忙为理由,只看过我大伯母一次。” “啊?!怎么会是这样,她们俩不一直是铁杆盟友吗?”我吃惊地看着他。 “邵妈不是对她很好吗?”安安也问。 “刚开始还行,后来我大哥情况不妙,圈内一度谣传邵仕要被收购,我大哥也要被判几年。” “所以佳妮就不去了吗?就因为这个吗?人怎么可以这么简单!”我叹。 “嚇,不是为这个,还是为什么呢?” “活该,这脸打的,你大伯母是不是现在死心了?”以菱说道。 “我奶奶也这么说她,她不说话。大伯母很有个性,我奶奶也不敢多说。” “心月!”一直在看着天花板发愣的王嘉仁突然叫我。我也愣了一下,因为他之前一直叫我周小姐。 “嗯。”我们都看着他。他却又沉默了。 “什么事?”我看着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万,万一。。” “说啊!”安安撞他一下。 “你跟叶老板不成了,你会不会还回到我们邵总身边!” 他们几个人的目光同时刷地看向我。 “哎呀,憋死我了,我终于说出来了。”王嘉仁把椅子一转,背对着我们。 “怎么会不成,我又不是佳妮。不管他怎么样,我也不会离开他,他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邵铭允带给我的伤害,全部由他帮我一点一点化解掉。所以,没有不成。” 两位男士听我说完,又开始晃那两把摇椅,不过现在是一个看着天花板,一个看着窗外。又沉默了。 两位姑娘只是叹气。 “我也觉得很遗憾。天知道我当初多么爱他。之后又是怎样。。。”我虽然觉得遗憾,但我心内是坚定的。 我给他们讲了全过程。我想起那些为情苦熬的日子,眼泪哗哗的又流满一脸,哽咽到说不下去。安安过来抱住我。 所有在场的人都哭了。两个人男人也流泪。安安一边抽噎一边给我们递纸巾。 “当初在佩拉大学,也是这样,我哭的时候,他走过来递给我纸巾,一瞬间就爱上他,可是我觉得我不能放纵自己,因为他身边有个佳妮。老天知道我当时是多么挣扎着接受他,后来又怎么挣扎着忘记他,这都是他给我布下的局。” “这都是天意,老天见证,他做好多事都是为了你!”王嘉仁感叹。 邵震允走过来,倒了两杯红酒。 “对不起,我为我大哥带给你的伤害,向你道歉。”他端着红酒碰了一下我的茶杯,说完一饮而尽。我也喝了一大半。 “安安,我原来觉得让你舍弃那么一分高薪水的工作可惜,但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如果真的相爱,还是要在一起,不要留遗憾。”我劝着安安。 安安的头抵在我的头上:“好了,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辞职。” 王嘉仁动情地看着安安。 聊到深夜,两位姑娘说要留下来陪我,我还是推着他们一起走了,人生苦短,要在最爱的时候在一起。我自己也需要安静,静静地想他。 送走他们,我坐在我们一起聊天的阳台上看星星。觉得他就在屋子里,我一回头,就会看到他。 心一空虚,胃里也觉得饿,想起冰箱里还有我们昨晚一起吃剩下的东西,快速冲下去,在微波炉加热,全部吃掉。吃完后,心依旧空空如野。 我上楼,打开他的衣柜,穿上他的大衬衣,在空空的大房子里四处走,我一路走一路噗噗地关灯,然后再一路走回来,噗噗地打开。 就这么折腾了一晚,快天亮时睡了会儿。早晨醒来,我看着我还穿着他的大衬衣。我突然想起,我要不要给他收拾衣服送过去,打开柜子,取了他的内衣和衬衣,叠好,装了一袋子。然后洗漱,因为脸色太差,画了淡妆。我从袋子里面取出一件白衬衣,在领口的地方,吻了一下,留了个不是太鲜明的口红印,因为我不用颜色太深的口红,看起来也不是太显眼,他有心的话,一定会看到。 到院门口的时候,看着小广带着几个人早在门口等我。 “能不能给他送点衣服去。” “能,我通过人给他。” “我能不能去?” “好像不行,我也见不到他,只能托人转。” “这是三套衣服,从里到外都有,希望他像上回那样,换完这三套衣服就回来。” 小广把袋子接过去。 “会的,别太悲观,我总觉得没事,真的,我有预感。”小广一边打开车载音乐,一边小声说到。 “安慰我!” “老板深谋远虑,有些话不能明说。”他指了指耳朵,意思是怕有监听。 “但愿吧。” 第80章 窃听 一到公司,曹总裁就叫我。 “小周!” “周总,这么早!”我看着曹总裁。 “我们都没回家,昨天晚上一晚都在这里。” “现在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还没有。一会儿跟我们去见一个人。” “谁?” “老蔡。” 我跟着曹总裁他们出去,走到院子里后,曹总裁小声地跟我说到: “我们通过私家侦探查到那个举报的人了,无意间发现蔡先生也跟那个人同在一张照片里,天下人这么多,应该不是巧和,所以我们今天再跟蔡先生谈,看他什么口风。决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明白了。” “如果可能的话,你做好记录。” “好。” “进蔡先生的办公室手机都不准带。你以我助理身份进去,听听谈话,也许会有用。” “好。 到了蔡先生的住的地方,估计就是扣押邵铭允的那个地方。大门口很正常,但是进去后竟然有安检,院子里站着五六位身份不明的年轻人。过了层层关卡,手机和包全不能带,我手里只留下了一个小本子和掩在里层封面的一只不起眼的笔,就这样也不行,到蔡先生办公室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说只能让曹总裁带着另一位曲副总裁进去,别人都被挡在了外面。我看着曹总裁。他也没办法。 我跟小广不能出去,也不能进去,只能在二门以内的小花园转转。我想着办法,怎么知道这个蔡先生更多的秘密。我转到房子的后面。果然,我看到了一个走廊,我粗略地判断了一下,这个走廊跟老蔡的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这个走廊内的门一定能通到蔡先生的办公室。我装作漫不经心欣赏风景,接近着那个走廊。走到走廊入口,却发现了一个穿着灰色保安服的人在地上蹲着逗一只猫。 “这猫养得太好了,你看这毛色,就知道养猫人多么用心。”我微笑着说,转移着保安的注意力。 那个小伙子跟我岁数差不多大,看见我,低下头,竟然羞涩地笑了。 “它叫什么名字?”我笑着靠近他一点。 “叫太宰。” “这名字太高深了。这是你的猫吗?” “不是,我们蔡总的。我只是帮他照顾。” “怪不得呢,那这名字一定是蔡总起的吧。” “是啊。” “那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这个不知道。” “这个名字在古代有宰相的意思。” “我还以为这个是个日本名字呢。嘿嘿。”保安说着话竟然不敢看我。 “能不能让它跟我玩会儿。”我期待地看着他,他看了我一眼,刚才的戒备全放下了。 “可以啊,正好你帮我看会儿,我去马路对面买点猫粮。别让它跑了啊,这猫最近总想往外跑,不能带它出去。” “我保证。” 机会来了。 我看着保安转过墙角不见了。我抱着猫走到走廊里面,果然看到有一扇门,我推门进去。又是一个走廊,我沿着那个走廊往里走,又发现一个门,我觉得打开这扇门就应该就是他们谈话的那个房间,我悄悄地走过去。坐在门口。果然我听到了清晰的说话声。正是曹总裁的声意。 我打开那个本子,拿出笔,想要记录点什么。打开笔时,我一下惊呆了,这根本就是那只录音笔,叶鼎贤专门对付我耍赖时买的。我欣喜若狂,我把那根笔打开,放到了门下面的缝里。 我听着他们的谈话,大多内容听不太懂。几分钟后,曹总裁客气地起身告辞。似乎是达成了一项股权置换的合作。 我刚要收起那根笔想要出去,听到他屋里进来一个人。 我听到了两个人声音低了好几个分贝。 “按原计划吗?”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嗯。蓝鼎才是只大鳄鱼,相比邵仕来说,这个太过瘾了。” “那刚才跟他们的人…” “那只不过是个缓兵之计。为我们争取些时间。蓝鼎我们志在必得。叶鼎贤他跟邵铭允不一样,商海几十年,从不失手,要处处小心,一定不能出纰漏。” “我让人已把叶鼎贤的过去翻了个底朝天。” “很好。之前蓝鼎并购的那几个案子,全翻出来,大做文章,就能治他于死地。” “不过,那需要的时间长较长。” “做大事,如烹小鲜,慢慢玩。” “夜长梦多啊。” “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之前被叶鼎贤玩过的一个二线小明星,前不久被人杀了。” “噢?!” “现在公安机关正在破案呢。” “噢,这个好。这个好,死的太是时候了。” 两人呵呵笑起来。 “邵铭允尽快把他弄出来,这小子看来是不要命了,时间长了,会把我们牵进去,所以,越快越好。” “明白了蔡总。” “去办吧。要四两拨千斤。” 听到这里,我觉得没必要再听下去了,我怕保安突然闯进来。我感叹我平时穿平跟鞋的好习惯,我悄然往外飘。怀里的猫觉察到我的惊慌,突然叫了两声。里面有人大喊。 “谁?!” 我把猫扔到地上,迅速跑出去。我不能走前门,我看到刚才那个保安从一个侧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我快步走过去。 “你的猫我看丢了,对不起。我刚才没找到。你快去找吧。”保安有点狐疑地看着我。 “我还以为你把太宰抱出去了呢。我在外面找半天。” 我快步走到他刚进来的那扇小门处,我从小门出去。我看到了外面的行人和街,我觉得似乎是安全点了。我又疯子一样跑到街的对面,伸手打车。我看见对面刚才看猫的那个保安带着几个人出来,我躲在人群中,还好有辆空车过来,我迅速地上了车,告诉司机师傅去小蓝鼎。 这里离小蓝鼎车程大约是半个多小时候,走了没十分钟,就开始遇到堵车路段。 “师傅,你能不能开快点,我有急事!” “你看看,堵成这样,怎么走嘛。” 我不敢下车,我焦急地看着后视镜。我看到后面几个人从车子上下来,朝着我的方向走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养猫的保安。 “师傅,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机?!”我急速地问他。 “干嘛?” “我打个电话给我的家人,真的,我有急事,求求你了。” 司机不请愿地慢慢掏出了手机递给我。 天哪,我竟然记不住小广的电话,我果断地拨了我办公室的电话,可是,怎么也没人接,孙姐去哪儿了啊,小蓝鼎的电话,我就记得住这个。 我记得住的号码除了我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外,还有我奶奶的以菱的叶鼎贤的邵铭允的,原来还有安安的,安安换号后,也记不得了。我只好又给以菱打电话。 “喂,哪位?” “是我,心月,现在紧急情况,快让邵震允来救我,我有老蔡的录音,我在武林路…”我还没有说完,有人敲车的玻璃,司机本能地打开窗子,那个人却迅速从驾驶位的玻璃窗伸过手来,一下抢走了手机。 “抢劫,师傅,快走!” 正好前面的路也开始畅通了,司机也觉得可能是遇到流氓了,一踩油门,往前奔去。 没几分钟,几辆车子开始围追堵截这辆出租车。 “姑娘,你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停车!”司机生气地说。 “师傅,求你了,千万别,我是遇到坏人了。” “我看着不像,觉得事儿好像比较大。” “手机我会赔你个新的。你放心。但现在肯请你帮我个忙,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 “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玩不过黑社会啊!”司机强烈不满。 “师傅,求你了,我男朋友被人陷害,我手里有证据。他们在追杀我。”我只能说实话。 “这样吧,我拐到一个僻静的街上,你下来吧,手机我也不要了,就算我破财免灾了。你们富人的游戏,我们不懂,也不想掺合。” 说完,他果然开足马力,拐到了一条僻静的街上,永天路,停车后便即刻让我下来。没办法,不能强加于人。这时我看到路边有一家青旅舍,我从车子里出来,就奔向了这家旅社,我现在最需要打电话。 我进去后,我什么也没有,身份证,钱。 我手上带着两枚戒指,一枚是我奶奶送我的那枚宝石的,还有就是叶鼎贤送我的订婚钻戒,我咬牙把我奶奶送我的那枚戒指摘下来,我想把它抵押在这里,但是前台的女服务员摇头说不认识,没办法,我只好摘下叶鼎贤送我的那枚订婚戒指。 “我用这个抵押,好不好,我要一个房间。”我语气尽量放平缓。 服务员摇摇头。 “我的包被人抢了,我家人正在路上,我等他们来接我。我可以付双倍或三倍的房费。” 服务员叫来了老板娘,老板娘打量着我。 “你是哪儿的人?” “我是马埠镇的。” 老板娘把我那枚鸽子蛋拿在手里,然后又把她那个摘下来,对了下上面的英文字母品牌名,确定是真货后,才惊疑地给了我房卡,并且说好不能过夜。 我快速地上了楼,打开房间,把门反锁。 我再次打电话给孙姐。这次终于接通。 “孙姐,快给小广打手机,我在永天路的永天青年旅社,让他带人速来接我,我手上有重要的东西,老蔡的人也正追我!” “永天路,是吗?!” “对,快!!” 大约十几分钟后,我听到了敲门声,我把门链拴好,打开一条缝。 “是,周小姐吧。” “你们是?” 第81章 死亡之飞 “是,周小姐吧。” “你们是?” “邵震允部长让我来接你的。”他说着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邵仕保卫部副队长字样。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接到电话后,我们就定位了你的车子,最后追到这里了。” “邵震允他人呢?” “邵老板那里有重要的事,他处理完马上过来,我们约好一会儿见面。” “你们老板那里有什么事?” “老板马上被释放了,邵副总正在跟律师处理老板被超长羁押的事儿。” “稍等!” “请周小姐快点,在这里待久了会有危险,老蔡的人也在找你。” 我听到了楼下有人在大声说话,我听到了那个养猫的保安的声音。 “快走,老蔡的人来了!” 我赶紧出来,跟着他们从另一个走梯离开了房间。 我跟着他们上了车,车子快速地离开。开了大约二十分钟,我被带到了郊外,车窗外很荒凉。我突然有点害怕。 “邵震允在哪?这是去哪里?”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车上有个人懒懒答到。 我被带到一幢破旧的楼里,看样子这楼里住的人不多,院子里很凋败荒凉没人气,长满荒草的停车坪,只停着一辆老式的捷达。 “这是什么地方?” 刚才口若悬河跟我在那间旅舍讲话的人,竟然装作没听见,一声不吭。 我突然明白,我落入了圈套,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邵震允的人! 邵震允也不会把我带到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但是,四周跟着六七个黑瘦的年轻人,一看就是练过的,我无路可逃。我心内紧张万分。 我被带到了二楼一间破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我进去后,这些人什么也没说,然后就把房门锁上了。我坐在墙角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掏掏衣兜,只有我奶奶送我的那枚宝石戒指,我手里紧握着那枚戒指,想象着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我站起来,走到窗户前面,我试图打开窗子,我试了下,根本一点可能也没有,窗子被锁死,外面还有铁条。 天哪!现在才觉得绝望是什么滋味! 我从灰暗的玻璃窗子里,看着外面,荒荒白日,觉得那是杀人的颜色。 我害怕到极点。我在屋子里四处找着硬东西,看看能不能撬开一块玻璃,终于我发现了一根铁丝。我用那根铁丝一点一点撬着最下角的那块有点缝隙的玻璃。很快那块玻璃被我撬的有点松劝,我用了一点巧劲,玻璃的一角嘎吧响了一下,碎掉半块,我长吁了一口气。 有人打开门看我一眼,我背着手靠在墙上。然后那人看了看我,锁门又出去了。然后我接着撬。终于撬开小半块玻璃。我不能再撬,再撬的话,整块玻璃会落下来,会惊动外面的人,不过就算是撬下整个窗户的玻璃,我也出不去,因为外面有铁条,那种粗铁条我是怎么也无能为力的。我看着外面,根本没有一个人,好容易我看到有位清洁工蹒跚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打扫,我把那个笔记本联同那杆录音笔放好,等他走过来时,我扔了下去,正好落在了他的簸箕里面。他往上看我,我一下缩回头,我怕他以为是我不慎掉落,再送上来。 然后我坐在地上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我再没有任何办法。 天黑了,我打开屋子里的灯,一盏老式的长条灯管发着滋滋的响声,我不知坐了多久,我甚至不敢睡着。 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有人进来,带我出去。 我问去哪,来人也不说话。 我被带上车,车子开动。我看着方向不是去市里头。我一下就哭了,我知道我是完了,我被发现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我将被秘密处决。 我想到了无数种死法。 我想到了叶鼎贤给予我这世上难寻的柔情与爱,他怎么会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拥有这一切,老天爷弄错了,然后让我用生命来偿还这一切。我看着我手上奶奶送我的戒指,我竟不能给她养老送终。又想到我妈妈,我们母女是做错了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下场。 我一边流泪一边看着窗外,我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我想起来这是那条通往那个小机场的路,对,凌云机场,那个私人飞行俱乐部,叶鼎贤带我来过这里。 下了车,我被几个人托拽着往前走,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场景,却是不一样的人生,几个月前,我跟着叶鼎贤来到这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现在却不知道被这些人要带到何方,是生是死?让我更吃惊的的,我被带到了那驾有着鹰标示的小型私人飞机上,座椅有弹射功能的那架。我被强行带到飞机上。然后其他人下去,飞机上只有我和一个飞行员。 很快飞机起飞。 “我能不能知道,我要被带到哪里?”我怯怯地问。 飞行员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几秒。可能觉得我实在是可怜。于是说: “对不起,如果你恨的话就恨你的仇家吧,我也是不得已,吃谁的饭,替谁干活,我得明白这一点。” “对方是什么人,就算是送死,也得让我心里明白吧。” 飞行员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认识姓蔡的吗?” “我知道了。” 我一下哭了。我知道这是死路一条,不然他不会轻易说出来对方是谁。 “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错在什么地方了?”我一边哭一边看着他。 “你可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我男朋友被人陷害,我只想为他讨回公道。求你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我哭到泣不成声。 他不说话,我继续说: “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奶奶把我养大,我还没有尽一天孝心,我不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跟我岁数差不多大吧,你一定能体会这种感受。” 他一脸漠然。 “求求你了,还有我男朋友虽然被人陷害,但是他的公司还在,他的大部分资产都在开曼岛,你放了我,你要什么都可以,即便是他不能出来,我也有办法送你大笔的钱,然后你带着钱出国,神不知鬼不觉。求你了!” “即便是我想救你,我也救不了你,现在飞机航线在哪里飞,在哪里爆炸,都在昨晚设定好了,机上的燃油也就那么多,我如果不按照预定的计划走,我,还有我的家人就会…。” “好吧,我无话可说。” “对不起。” “我很害怕,我们能不能聊会儿天?”我在绝望中寻求机会。 “好吧,聊什么?” “你有女朋友吗?” “有。” “你很爱她吗?” “是。我做好多事就是为了她。” “我男朋友也是为了我。他知道他要出事,他被检察院带走的头天晚上提出分手。我知道他是怕连累我。所以我想了解这件事的真相,不想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你看现在,我什么也没为他做,我就要与他永别了。他像你爱着你的女朋友一样爱着我。他不让我受一点委屈。”我一边哭一边说。 飞行员似乎有点动容。 但是他看了下表。 “对不起,我很同情你,但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让你死的明白。在几分钟后,这架小飞机将燃油耗尽,然后爆炸,舱内有两个座椅,是有弹射功能的,我这个座位还有你坐的座位,在规定的时间内,我会成功弹射出去。但你不会,因为你不懂怎么操作,你那个座位降落伞也被作了手脚,你将与这架飞机同毁于大山深处。” “还有多长时间?” “七分钟后会到目的地。” 我一遍一遍想着那天跟叶鼎贤在这个小飞机上看着工作人员演示弹射的流程。如果我操作不错的话,我也会弹射成功,飞行员不知道我懂得弹射的流程。但是降落伞会打不开,但那总被炸到尸骨无存的好。我不过是选择另一种死法而已。害怕已经没有用,我现在只是求死得不那么难看。 时间进入倒计时。五、四、三、二…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上天会打开一扇窗,那天那位工作人员的操作流程像电影一样清晰在在我的脑海里回放着: “各位老板好,你看,这两个座椅,都有这个弹射功能,如果需要弹射时,飞行员拉动救生把手,启动旋翼桨叶根处的爆炸螺栓。爆炸螺栓将六片桨叶炸离桨毂,同时爆炸螺栓也将座舱盖炸飞。按弹射座椅这一系列启动钮,将座椅和人一起弹射出去。”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我看到了他拉动了救生把手,开始启动爆炸程序。 他启动了旋翼处的螺栓! 轰一声,六片桨叶被炸离! 下面就是启动座椅弹射功能!我紧张到灵魂出壳! 但由于不熟练,我没有飞行员弹射得那么快速,在飞机爆炸的前一秒我才被弹出去,我被强大的气流推出去好远,让我一度觉得我是不是已经被炸飞了,我感到了被火一样的气流烧伤的灼痛。我想着我怎么都是要死了,在那一刻,竟然心内平静。不知被推出去了多远,之后就是快速地向下坠落,降落伞果然是打不开,我先是落在树上,我听到了剧烈地压断树梢的咔嚓声,却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接着是沉重的落地声,我自己能听到声音,但却没有了知觉。我心里在最后一刻,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再见我的朋友们,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我似乎进入了一种梦幻的状态,我像是看到了无数的萤火虫在飞,而叶鼎贤和邵铭允的脸在这无数的萤火虫的后面,若隐若显。 第82章 天心月圆 后来的后来,当所有的搜救人员都觉得是一种资源浪费,都撤掉了的时候,唯独邵铭允一个人还在坚守。一天晚上他在丛林密布的山上看着月亮,那月亮大而圆,清辉洒满人间,他觉得那种月色清冷孤独到没有人性,圆到令人绝望,圆到恐怖。他说他从此害怕圆月之夜。 一切归于寂。 人在太幸福的时候总是不祥的。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其实是最悲凉残酷的句子,因为之后便是败落和消减。 所以不要求得圆满,最好的时候是有遗憾的时候。欠着一寸,那是刚刚好的。尘世间大多数人的活法,柴米油盐,坊间八卦,婆媳大战,孩子逃学,老公出轨。总有一样轮到你,总有一样是你欠的那一寸。也许这就是佛说的世间法。 之后的事是这样的。 赵以菱接了我的电话后就即刻给邵震允打了电话,邵震允也真是在处理邵铭允超长羁押的事儿,但是他觉得事关重大,便先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带着十多个人来找我。他跟小广差不多同时到,都是在二十多分钟以后,小广是直接来的,邵震允是追踪着司机的手机来的。但是我那时已被老蔡的人带走。原来那个跟我对话的人曾在邵仕工作过,老蔡为了掌握邵仕的内部消息,从邵仁高薪挖走了几个人,全然不是要职,小助理,保卫这样的小角色。看似无关紧要,但是他们都透露给他非常重要的信息。打开门的那一刻,保卫递过的那张名片成了整个事件的重要转折点。 小广和震允他们俩遍寻无果,后来就报了警。警察也没有一点线索,因为司机那个手机也早被人毁了,而且号码也不是实名。警方没有证据也不敢动老蔡的人。我去的青旅舍那条街上比较偏,也没有监控。 但是周心月失踪是真的。 第二天,飞机爆炸不久,网上就有了消息,在雁荡山深处,有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坠毁,机上人员无以存活。被炸成碎片的机型被警方考证出来,上面有eagle标示,这驾飞机原属蔡希柄,但数月之前已转至他人名下,而此人正是在此次飞行中遇难的飞行员。警方找不到任何线索。暂时定性为一次意外事故。 就是在我失踪当天,小广和曹总裁就分别以不同的渠道告诉了叶鼎贤,告诉他周心月在去了老蔡的会所后,就失踪了。叶鼎贤一宿之间,头发变成灰白,而老曹也极度自责到快成了忧郁症。叶鼎贤紧急约见律师,让律师转告蓝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搜寻到我,不然他会毁掉大家辛苦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让股东们一夜之间成为赤贫。还有他让律师告诉曹总裁,不管以什么代价,让他跟邵铭允见一面。这时的两个人同时羁押在一个地方,但是如果见面,却难比登天。 曹总裁以一家公司赠与中间人,各方活动,让他跟关押在同一个地方的邵铭允在凌晨各方戒备松懈的时候见了一面。 关押他们的地方是一间老式的宾馆。设施极差,但是铜墙铁壁。 “周心月失踪了,我想你一定知道了。”叶鼎贤先开口。 “我知道。这一切都拜你所赐。”邵铭允满脸胡子,眼神绝望。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叶鼎贤从来没有过的低头认错。 “你最该道歉的是周心月,她做错了什么?!现在生死不明,也不知道在哪里受折磨!”邵铭允情绪失控。 “我可能出不去了,以后请你照顾她。我知道她很爱你。”叶鼎贤声音低微。 “可惜啊,不知道最终心月知不知道,相不相信,是你跟老蔡还有佳妮做庄,把我们俩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要我女朋友,老蔡要我的邵仕,佳妮要出名,你们三个一拍即和吧,在媒体上爆料我跟佳妮的旧事,老蔡把我软禁,周心月搬离蓝鼎,各个时间点都做得天衣无缝,这都是你们写到合作意向书里的吧,这一切,你现在敢不敢承认?!”邵铭允低吼。如果不是一场秘密的会面,估计,邵铭允情绪会控制不住。 “是。所以现在我无法面对周心月,她太纯了,爱得也那么纯,本来我可以不进来的,我曾经有办法离开,但我放弃了,我要留下来直面这一切,我想我要为我过去所做的一切承担责任,让她看到我的一些真心。请相信我,我也很爱她。”叶鼎贤坐在暗处,声音充满沧桑的力量感。 “你让她爱上你,然后你把她一个人扔在外面,让她面对老蔡,你他妈的是个混蛋!现在她是为了救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然后被老蔡追杀!她现在生死不明,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杀了你!”邵铭允痛苦扭曲的声音和脸。 “我现在也想杀了我自己。我今天想见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个重要的事情。这个或许可以搬倒蔡希柄,也可以要挟他,来换心月的安全。” “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早告诉你的人打电话给老蔡,要挟他!?” “我公司的人现在谁都有可能被收买,你为了周心月,你不会。” 叶鼎贤用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给邵铭允。邵铭允看后眉头紧皱。之后,叶鼎贤把那张字条又用打火机烧了。 “真的东西在新加坡一位橡胶大王遗孀手里,这位橡胶大王姓陶。这位女士是七十年代去的新加坡,是小夫人,但她最近几年行踪不定,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内地。”叶鼎贤低低地说。 邵铭允紧锁双眉。 “我很有可能就出不去了,你照顾好她。如果你还爱她的话。”叶鼎贤补充。 “如果她在还好,如果她遭遇不测,你在哪,我拼尽一生也不会放过你和老蔡!”邵铭允从胸腔内低吼出来的声音。 “如果她不在了,我也不会活,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的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比你更爱他。”叶鼎贤声音暗哑。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邵铭允被释放,他刚走出那个宾馆,就接到了小广的打给他的电话,在雁荡山深处有一辆私人的小型飞机爆炸坠毁,机上有两名乘客,全部罹难,而且飞机上有eagle标示。 “这又怎么样?”邵铭允问小广。 “这个小飞机曾在蔡希柄名下。” 邵铭允听明白了这话背后的隐喻后,疯了似的就去了飞机出事地点。 小广那时早到了现场。一个小时后,他们在现场的余烬中找到了我奶奶送我的那枚戒指。小广拍了照片通过渠道发给叶鼎贤看,叶鼎贤确定是我的。之后的叶鼎贤不见律师,对于多项指控,也没有任何申辩,也不开口,只求速死。 后来的一段时间,小广和邵铭允合力把雁荡山差不多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什么,现场只有爆炸物和烧焦的碎片。两人又分别请了国内最好的救援公司,整整在山上翻了一个多月,除了那枚戒指,什么也没找到。 邵铭允亲自去了我家,跟我的家人说我去了国外,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我爸爸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不是叶鼎贤而是他来。邵铭允给我爸聊了好久,知道他正在筹钱做药厂,立刻同意给他注了资,成立了月铭医药,在邵仕名下,药的品牌logo是济谨堂,许家与周家也以这种方式合而为一。我弟因为要高考的缘故,老师和家长联合封锁了他的上网渠道,一家人暂是在平静中躲着。邵铭允偶尔给我爸打电话,问一些工厂的事,我爸竟然也不起疑心。只说我奶奶这些天见不到我,有些忧郁。 老蔡真是身通广大,他把我的失踪跟那个飞行员联起来,编了一个故事,就是我背着我的男朋友,跟飞行员偷情,两个人暗里来往,趁着叶鼎贤不在,飞去雁荡山约会,却不想燃油不足,在深山里爆炸坠毁。这个故事放在了网上。警方因为找不到线索,没办法,也只能这么定位这个事件。 安安回到了国内,没有辞职,高夫人给她安排了很好的位置,让她搭理高盛隆在国内的业务。安安以菱还有阿姨,每周来雁荡山一次,在出事的地方给我摆上水果和吃的,还有我的衣服搭理好,放到一个皮箱内,也放在这里,说哪天万一走回来,不至于饿着,冻着,每次三个人哭到晕,都是邵震允和王嘉仁把三个人托回去。 所有的人都放弃了。所有的人都以为周心月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灰飞烟灭了。 但是,有一个人,他还在顽强地寻找着,他怎么也不相信周心月就这么不在了,这个人就是邵铭允! 他把公司的事托付给王嘉仁和邵震允,他雇了几个非常有经验的救援人员,每天在山里地毯式地搜了一个月,后来,所有的救援人员都放弃了,也劝他放弃。但他始终认为我还在。还在一个什么地方等着人救援。他背着所有户外用的探险装备,登山杖,睡袋、登山绳、岩石钉、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充电宝等开始了他山中数月的跋涉。他一边电话指挥着公司的日常业务,一边在有可能的地方和没可能的地方搜寻着我的痕迹。 同心花,合欢树。 四更风,五更雨。 画眉山上鹧鸪啼,画眉山下郎行去…… 第83章 鬼门十三针 三个月后。 我醒来的那天,已经是离出事整整三个月。我睁开眼时,看到身边坐着两位年长的女人,一位是女尼,一位是俗家弟子模样。俗家弟子大约在六七十岁之间,上年纪的女尼大约也有□□十岁,女尼安静地给我施着针灸。旁边还站着几个小姑娘,也是带发的俗家弟子,手端着银质的托盘,站在旁边都一脸的虔诚。 其中一个小姑娘眼尖,首先注意到我的动静。 “师父,她醒了!” “嗯,也该醒了,如果我用家传绝学谷门十三针再救不活她,我想她与这个世界的缘份也就尽了。”女尼说话,声音哄亮。 “这是哪里?”我惊异我的声音极细微,我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阿弥陀佛!”几个人听到我说话,都很激动,同时合掌跟师父一起念佛。 “这是枯木庵,姑娘!”其中的老尼伏身低声跟我说道。 “我怎么来这里了?” “姑娘你想想呢,你怎么来的这里?” 我努力地想了好久,总有那么一个映像觉得自己是飞到了什么地方。 “我好像是飞来的。” “对,是飞来的,还能记得是怎么飞来的吗?” “想不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周心月。” “好好好!很好,心月姑娘!”老尼很激动。 “你家里有什么人?” “有奶奶和爸爸,还有弟弟!” “嗯,好!”老尼激动地点着头。身边的其她人也唏嘘不已。 “我怎么称呼您?”我声音很低。 坐在旁边那位年纪小一点的女人轻声回复我: “这位是普慈大师,几个月来都是大师父施针救你。我法名静竺,在枯木庵修行。” “嗯,多谢大师父。”我竟然不知道问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也不知道怎么问,以前的事,想到头疼,但只是一些碎片。 我觉得非常累,不想再想下去,又闭上眼。 有一位小姑娘给我端来了米汤,静竺师父一点一点喂我喝下。 她一边喂我喝,一边跟我轻声地说话 “你结婚没有?” “没有。” “有男朋友没有?” “我不太记得,但是总有一张男人的脸在我眼前晃,注视着我。” “噢。你记不记得电话,家人的,或男朋友的?” 我想了想。 “想不起来了。” “那好好再养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记得电话,就打电话告诉家人和朋友,让他们来接你。” “嗯。”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无力地问。 “等过几天吧,你现在还很虚弱。如果能活动,尽量下地,这样恢复会更快些。但不能下地也不要勉强自己。”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说着话,静竺跟着普慈师父就出去了。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师父的十三针起死回生,果然是真的,以前如果还心存疑虑地话,现在完全得到了证实。”静竺师父说道。 “也是她与世人缘分未尽,尘缘未了,这也归于她的求生意志,她一直未曾放弃,针法不过是借势而已,如果她心力已尽,什么样的针法也救不了她!” “也是我佛慈悲!师父的谷门十三针不愧又称鬼门十三门,真真是专救在鬼门关上徘徊的人。” “说来也真是,我已经十几年不用此针法医人了!” 两个人说着话出去了。三四个小姑娘跟着师父出去了,留下了两位年纪约有十七八岁的,两姑娘一下子凑近我。 “我叫慧智,她叫慧安。” “噢。” “你想什么呢?”慧安瞪大眼睛看着我。 “觉得你们的名字好听。” “嘻嘻。” “都是师父给起的,回头让师父也给你起个法名。” 我是想苦笑一下,但脸部很僵硬。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是俗家弟子。是来山上跟师父学针灸的。” 晚上普慈师父和静竺师父来过一次,看着我吃了药,然后就离开了。两个小姑娘慧智与慧安一直守着我。屋子里也没有电,晚上的时候,两个小姑娘点上了蜡烛。外面山里的月色分外明静,各种鸟咕咕地低鸣,窗子上没有玻璃,是竹帘和白蜡纸,月色照进来,有一种莫名的幽玄。我一度觉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心内有一种恐怖感一直存在,虽然不记得是怎么引起来的,但是觉得很害怕。我试图坐起来,但是腿和脚都很不适。但是我还是坐了起来。我想下地,证明我是不是还活着。 两个小姑娘在灯下看着那种线装书。我下了地,她们才发现。我发现我穿着跟她们一样的宽大的斜襟袍子,灰白的颜色,粗布。 下到地上,竟然不能站稳,一个趔趄就又坐到地上。 两个姑娘上来扶我。我再次站起来。天晕地眩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站定了。我试着往前挪动脚步,还好,我还能走路。我真的是还活着。 本来想去外面走一走,但是两个姑娘死活不让,又回到床上去。我说我好闷。慧智把竹帘拉开,然后打开窗子的一截格扇,外面的月色倾泻而尽,空气也清幽幽地凉。我被那种鲜的空气呛的有点咳嗽,但是咳嗽也是无力的,却震的肺腑生疼。 慧安埋怨道:“你不能出去,你现在身体太弱,新鲜空气你都消受不了。别说别的。” 我知道发生了重大的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不知道我的前景是什么,心内一片茫然。我呆呆地看着外面残白的月亮,听林子深夜鸟啼。 两个小姑娘小声唧唧喳喳聊着天,一会儿高调争论穴位针灸术,也不怎么专心,一会儿又声音极低地聊着别的事,我一点也听不清。隐约传来什么半死人,次植物人,也不知道在说谁。 我努力想着之前的事,我痛苦地发现,我的一部分记忆没有了,我的脑子受损严重,越近的越空白,倒是小时候的事还记得很清楚。 我突然哭了,慧智跑过来。 “我心里难受,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惊恐地看着她。 “你大脑受伤了,大师父很有办法,不过,得慢慢治。”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点头的意义,但是我能做什么呢。 普慈师父天天施针,一边给我扎针,一边给慧智她们讲授。 我在枯木庵一住又是一个月,据说我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是脑力却如晚上的蜡烛火苗,暗弱不稳,风一吹就摇摆跳跃,然后是一片漆黑。 日子平淡中却暗藏着恐怖的阴影。我整个人也心如死水。 那天静竺师父告诉我,可以去外面走走了。我试着走出去,但是怕见人,前面听着有几个人在说话,我就往后走,我这才发现这个庵院的奇特之处,因为房子全藏在探出来的巨岩之下,在外面完全看不到房子,而且后院很开阔,宛如一个巨大的天井,当初建房子的人是花了多少心思呢,是在躲避什么呢,让整个建筑完全与山融为了一体,有着极好的隐蔽性。 走到后院,看到有一个天然的水潭,波光粼粼,我走过去站在潭边看水。这一站,我惊到倒退了几步,我看到了自己的脸,像是发生了诡异的事件,我尖叫一声。那里面的人不可能是我,不可能!但是那又是谁?我看了看后面,并没人一个人影。好奇与害怕又迫使自己走回到水潭边,那张脸又清晰地映出来,水中浮现着一张极度恐怖的脸,下巴全是很深红印子,一条一条,像是蚯蚓一样。我心胆俱碎,一下跌坐在地上。我大声哭出来。有位打扫的师父看到瘫在地上的我,把我送回屋。 之后,我又卧床不起。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想不起那场灾难。 静竺师父看到我哭,就给我用丝巾做了遮面的一个面罩戴在脸上,只露着一双眼睛,其它的面部五官什么也看不见。我再去水塘边,只看到了水中映出来的那双还算清澈眼睛,我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我就戴着这个面罩,偶尔跟着几位姑娘去山上挖药材,这些药大部分是为我用的。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我心里有心事,但是我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心里很闷也很痛,有时候会莫名地哭。有时候哭到止不住,静竺师父会用针让我安静下来。 这天,我一个人出来走走,走到林子里时,头上有驾飞机飞过,我听到那种轰鸣声,我突然感到窒息,耳边竟然还有那种幻觉,从高处坠地的重重的响声。我一路尖叫着跑回去。我觉得我大约快明白我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静竺师父正好在院子里子跟几个道徒说话,我上面抓住她的胳膊: “师父,我为什么听到飞机的声音会害怕?” 静竺师父看着我呼呼喘着气,忙用手按着我几个穴位,一边安抚道:“好了,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直到飞机飞过去,听不到一点声音,我才慢慢平抚下来。 “师父,你还是告诉我吧。” 她抚着我坐到石凳上: “你想知道?”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所乘的飞机出了事故!” 之后,大脑一阵空白,耳边是一声巨响,接着是火光冲天。我害怕得捂住耳朵,那种极度的恐怖袭来,我觉得有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怎么也喘不上来。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84章 空山相见 半年后。 离出事到现在已经是近半年时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吧。我这里的光阴那么慢,做好多事,天也黑不了。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是脑力还是不行,天天木夫夫地活着,跟着慧智和慧安一起在庵院里干活,打扫,侍香,侍灯,这些活我会抢着去干,干活的时候,心情会平静一点。干完活就抄经,这里但凡写字都用小楷,我也用小楷抄经。 脑子一直理不清楚怎么回到现实当中,那个切入点是什么。 这天,我在佛常前面一边用掸子掸着佛身上的灰尘,一边听至静竺师父跟大师父在后堂说话。 “师父,心月的事,您看怎么办?她来这么久了。要不我下山去找找她的家人。”静竺师父的声音。 大师父沉吟一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她的事没那么简单。” “师父说的是呢,你看咱们这里一直很平静,最近总能听到小飞机哄哄地飞,我直觉跟她有关。” “嗯。” “如果这么一想,还真的不能冒然下山,等她记忆力好些再说?”静竺在征求大师父的意见。 “她现在身体虽然看上去没事了,但如果现在下山,她的脑力不会恢复,那她将终身残疾,她的病西医治不了。哎,一念三千,这都是前世种的念。” “师父真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再等等看,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会去。三生缘法已定,不必急燥。”大师父空灵的声音。 我手里的掸子停下来,想着她们是在说我,但又觉得是在说别人。 这天下午,我一个人去山上一个有泉水的地方汲水,师父说用这个水给我煎药,疗效会更好。枯木庵在一座山峰的背面,周围山石削立,还有浓密的大树所覆盖,你刚走出来,回头就看不到它,跟神话一样地存在着。 汲完水,我往回走。脸上戴着面罩,拎着一个铁皮壶,沿着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径往前走,空静的山林,树叶落下的声音都那么清晰可闻,受过惊吓的人听到忽然的嚓嚓声,不觉心惊肉跳。 一路上有小师妺们在路上留下的记号,那是她们初来时怕迷路留下的。我沙沙地踩着树叶往前走,这个世界静到暂时是我一个人的。可是,忽然听到有另外一种声音传来。那个声音被这空山密林无限放大,嗵,嗵,嗵,一下,一下,击在我的心上。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驻足,辨别这声音的来源。 突然背后有人说话,那声音像是来自天外,让人心里起了震颤。 “小师父,请等一下。” 我站在那里,这个声音,那么远又那么近。 我愣愣地转过头去。 我看到一位满脸胡子的男人,衣服被树枝刮得到处是口子,脸上也有划伤,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手里拎着攀山杖,正低着头疲惫地向前走。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我,心开始咚咚地跳,那声音很大,整个山林现在都是我心跳的声音。 他漫不经心地向前看了一眼,我却看到了他的眼,那双眼睛怎么那么熟悉,在刚刚过去的黑暗里,觉得就是这双眼睛那么凄然中带着坚定一直注视着我,引领我! 我怔怔地站着,不知道作何反应。 “不好意思,实在是渴了,我能不能喝点水?”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缓缓地说话,我看到了他的疲倦。 等他走近我,我呆神一样把壶递给他,他拎着壶一仰脖子咚咚地喝了好多。 “谢谢!”他一边用衣服袖子抹着嘴上的水渍,一边道谢:“请问小师父,你这是从哪里来呢?这附近有庵院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低着头看着脚下厚厚的树叶。 “噢,好,谢谢你的水。”他迟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我这呆神的样子,他一定误以为我是个傻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迅速地回旋着那些画面,这个人他喊着我的名字,在黑暗中我努力想抓住他的手,可是总是差一点距离。我就那么跑啊跑,他一直站在我的前面,不远又不近地召唤着我,可是我费尽力气也抓不到他。 心内就蓦然疼痛。我想伸手触摸他,这个人他现在离我这么近。 我浑身瑟瑟着发抖,竟然不和道说什么。大脑也僵在那里。我目送着他离我远去,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师父,快回吧,天阴了,要下雨了。”他回过头来,对着我大声说到。 然后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的灵魂像是被他牵着,我悄悄跟在他后面。 到了庵里。 慧智和慧安在门口玩。 “请问小师父,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晚?”他开口 “对不起,我们不留男客。”说完两个小姑娘继续嬉闹。 “你看,天快下雨了,我在走廊里也行。”他仰头看着天说道。 “不可以,我们是尼庵,不接纳男性住宿过夜。”慧智说着话就走过去把我拉进来。来人无奈转身走出去。慧智把庵门关上拴好。我心痛到极点。我往外跑,慧智和慧安把我拉住。 “你又怎么了?你认识他吗?”慧智一直把我当弱智的人。 我点了点头。 “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摇了摇头。 于是两个人硬把我托了回去。 一会儿,天开始下雨。我坐立不安。我趁两个姑娘去吃饭,我跑出去,我打开门,看到他坐在门口台阶上,一半身子淋着雨,似乎是睡着了。 我把他往院子里托,可是我怎么也托不动,但是我明显觉得他身体灼烫,他在发烧,我去找静竺师父。 静竺师父打着伞带着几个在这里干活的中年妇女出来。 “果然是病了?发着烧。救人要紧,阿弥陀佛,我们也只好破了这寺规了。把他抬到客堂吧。”静竺师父吩咐到。 之后回房又给他开了药,我把汲来的水给了慧安:“用这个熬吧。” 她们都惊异我的表现。药熬好了,我主动说我去端给他喝。 两个姑娘不说话,但明显眼里有鄙夷之色。 我虔诚地端着药碗往前院走。 客堂在前院的西厢房,有一棵大的合欢树伸过来覆在青瓦的屋顶上,门楣上有一块斑驳的扁,写着云水堂几个字。我走近那间屋子里的时候,心又开始狂跳。推门进去,看到屋里只点着一根细细的白蜡烛,屋子大,很昏暗。 我走到他的床前,想搬他起来,可是他坐了一下,又躺下。 我把他的鞋子和湿的外衣脱掉,找了毛巾,擦干他的头发和脸。胳膊和手上也全是泥污,我也一点一点帮他擦干净。这时,我突然看到了他胳膊上的那串月亮子,我像是被电倒一样。所有关于这串月亮子的画面开始像碎片一样在我脑子里快速闪过。我把蜡烛拿过来,照在他脸上,我的心又开始狂跳。我的心认得他。 他忽然开口说话:“小师父,能不能给我点水喝?” “先喝药吧。”我声音飘忽颤抖。他愣了一下,却忽地又躺下。 我把被子垫在他背后,把药捧到他的嘴边,一勺一勺地喂他。明显我的手在抖。 我知道这个人跟我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我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到掉眼泪,那是一种全然不能自控的情绪,由内心发出来。 喝完药,我又喂了他点水。我把被子拿掉,重新让他躺好,然后坐在他身边。从他手上摘下那串月亮子,握在手里。 慧智和慧安进来。 “走吧,师父让我们来找你,他吃完药了,一会儿就会好。你不必整夜都守在这里。”两个姑娘气势凌人。我不情愿地跟着她们出去。 晚上我一直惦记着他。等慧智她们俩个睡着后,我又悄然跑到前院。我心里明白师父知道后,肯定会不高兴,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雨还在下,但是天色没有刚才那么暗了,天空里有一种淡淡的白光,白到不真实。我走到客堂外面,有一只大鸟朴愣愣突然从屋檐的树干上飞起,树上的雨水陡身泼了我一身。 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烛光,我推门进去。 我悄悄走到他的床前,看着他睡着,均匀地呼吸着,我摸了下他的额头,不像原来那么烫了。我情不自禁地摸着他的头发,还有他的脸,除了满脸的胡子,我觉得他的脸亲切到让我心醉。胡子扎着我的手,好想哭。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来不及抽回来,就那么被他握住: “心月!心月!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走!”他说着话,眼泪从眼角里渗出来。 我的睛泪也开始大颗大颗地滴落。 然后他握着我的手,翻身又睡着了。刚才是他在梦里,他在梦里叫我的名字。我的眼泪哗哗地掉在他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睡实了。我听到师父敲木鱼的声音。我把手抽回来,把蜡烛吹灭,然后关好门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客房看他好没好,我进去后,发现床早空空如野。慧智说他早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睡过的床发愣。心里像是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堵得难受。 下午四五点多的时候,雨停了,天边出现一条彩虹,我跟着慧智她们在院子里看彩虹,大门吱一响,我扭头,看见他又回来了。 “咦,这个人怎么又来了?”慧智不友好地埋怨道。 门口的一位师父看他进来,忙走去说道:“施主,我们这里不留男士过夜的,昨天是因为你病了,寺里破了规,你病好了,就不能留了。早晨你走的时候,我跟你说的很清楚的。” “行个方便,师父,我丢了一样东西,我来找。” “昨天,我们也没有去你屋子里,你的屋子也打扫过了,也没看到什么东西呀,你八成是丢在山里了。” “师父,但行方便。”他虔诚地低头说道。 “你是不是再想住一晚在这里?还说东西丢了,这要找不到,还不说我们偷了你的,你这人,想住,也别打诳语呀。” 早有人告诉静竺师父,静竺师父站在廊下看了半天,嘱咐慧安了几句,慧安走过去。之后,那位师父不请愿地带他去了客堂。 第85章 碧花玫瑰 他又回到他自己住的客堂,我在院子里站着,从窗子里看着他,我看他把背包放下,然后坐到床上,然后又躺下。 “难倒又发烧了吗?”我心里想。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再去看他。 静竺师父还让慧安给他送了饭,吩咐说让他再住一天吧,他病还没有完全好。 好容易捱到晚上。慧智慧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估计是在大师父那里做功课,我悄悄出门。刚走到院子里,我就看到两个在庵院干杂活的阿姨走过来。 “小周姑娘,你要去哪儿?” “我去前面…”我不知道怎么跟她们说这件事。 “师父交待过了,今天晚上让我们带你去下面的山谷住两天 。” “为什么要去那里?”我吃惊地看着她们。” “明天是燃灯佛圣诞日,会来好多人,大师父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我不想去。”我果断拒绝。 我转身往回走。静竺师父悄然走过来。 “去吧,这都是为你好。” 我不想去不是因为别的,我是想着前面那个人。 说着两个人就拉我的胳膊往外走。 慧智和慧安也过来,一个推,一个拽。 “师父!”我看着静竺。我有话说不出,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去吧,明天这里,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来。”静竺师父继续说道。 “你就走吧,师父们也不害你!明天来的都不知道什么人,担心出什么事。”慧智说道。 “那个地方开满花,平时我想去还去不了呢。”慧安嘟囔着。 我无能为力,走到前院的时候,我看着他的那个窗子,心痛不已。 我跟着她们往山下走。两个阿姨一前一后提着灯笼,山林里幽森森的暗,特别诡异的画面。 山道虽然是崎岖幽深,但还算是好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只觉是转过一座小山峰,过了一个什么狭窄的通道,便一直往山下走,终于下到一个山谷。 “终于到了。”慧智说到。 “你怎么知道?这么黑。”慧安即刻反驳。 “你没闻到花香吗?碧花玫瑰。” “也许这山上到处是这种花,哪里都开呢。” “师父说全世界也只有这个山谷开这种绿色的玫瑰花,别的地方都没有。” “还得往前走一段呢。闻到花香还得走十分钟。”一位阿姨说到。 果然十分钟后,我看到眼前有一所房子,走近了看,原来是座石屋。 两个阿姨打开锁,我们跟着进去。 我原来听慧安和慧智说起过什么百花谷,原来以为她们俩是在说小说里的情节,不想是真的。 进去后,阿姨点上蜡烛,房间不大,也很简陋,是座石屋。但是,后来阿姨的动作的确让我惊呆了,原来墙壁上有个暗门,转了下墙上的按钮,那门开了。我突然觉得恍惚,这个是在哪里见到过的一幕。我使劲想,却想不起来,哎,正经事都想不想来,一定是在电影里看到过,这种情节电影里有的是(比如刺客记忆之血月)。阿姨进去点上蜡烛。屋子里有床和椅,套间里面还有套间,空间很大,也不局促,也不潮,真是神奇。 “好了,今晚我们都住这里。”一位阿姨愉快地说到 。 “明天我们可以去摘碧色玫瑰了。”慧安想着她的玫瑰花。 “上次用这个做的香皂可惜就一人发了一小块,早就用完了。” “这次再让师父重新开个方子,我脸上起豆了。” “师父开什么方子也没用。”慧智揶揄到。 “为什么?” “因为你想男人了。”慧智说完就跑。 两个人什么时候都停不下来,一个追一个打。 “好了,来,心月,你睡这里。”一位阿姨说到。 “阿姨,我们在这里住几天?”我心里记挂着那个人。 “明天是燃灯佛圣诞日,寺里会来很多人,还有住寺的,三到七天。”阿姨一边打扫着床铺一边说道。 “噢,那么久。”我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我呆呆地打量着周围这一切,心里莫名感觉似曾相识。 几个人一起动手打扫屋里的灰尘。 “看,到底是脑子受了刺激,世故人情也不懂了,看,愣这么戳在那里,也不知道过来打把手。”一位阿姨小声嘟囔。 “知足吧,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想全好,我看玄了。”两位阿姨小声嘀咕。她们几个人全是山下村子里来寺里打工的,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我听得清楚,却不想说什么,我心内被另一种强大的莫名的力量笼罩着,我阻止不了自己。这里真的是很熟悉的样子。可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跟谁来过,来这里做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经历了太多这种失忆带来的烦燥,我也不想再想下去。我走到屋子外面去,深呼吸。有一股浓香扑来,直沁肺腑,刚才因为心里惦记着那个人,一直在走神,竟然忽略了空气中的香冽,索性大口大口深呼吸,心里稍微舒服点。 我抬头看着天,天上空茫深邃,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透。 被带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个人发烧好了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着慧智和慧安在外面采那些碧色玫瑰,两个姑娘贪婪得很,采了满满两背篓还不满足,衣兜里,手帕中全部塞满,一会说要做香皂,一会儿又要泡茶,一会儿又要做香水,一会又说可以煮粥,一会又说可以煲汤。不大功夫这些花被两个人开发到无所不能,包治百病。两位阿姨跟在外面的风炉上给我们做了简单的早餐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到:“你们两个别闹了,挑最好的择出来,一会儿做法事要用才是正经。”两个人说完就出了谷。我也喜欢那些花,在她们不屑去的地方,我也摘了一蒌,挑出最大最好的,放在另一个竹框里,但是我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办,心总不在上面。我看到慧安和慧智她们把花背回来,倒到门口的一块青石上。 “这间房子是大师父建的吗?”我问慧安。 “不是。这房子有一千年了吧。师父说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 “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常在这里练功,入定 。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来这里,现在岁数大了,来的少了。” “噢。我看着这房子有点眼熟,我不知道以前来没来过这里。” “你肯定没来过。这房子是不示给外人的。” “那是不是以前旅游来过这里呢。” “这里有一个山口,如果没人带,根本看不到,不然这屋子能保留一千年?还有这花,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早被毁了。” “哦。” “你在这里捡些好的,我们去那面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慧安说完就跟慧智朝着花谷深处走去。我把竹框挑满,两个人还不回来。 我起身沿着我们来时的小路往外走,两位阿姨清晨的时候刚离开,还有清晰的脚印。我走了大约十多分钟,便没有路了,找不到出口,真像是她们说的,这是个低谷,三面高山,一面短岗,短岗被藤蔓和灌木围绕的密不透风。我低下头,找她们的脚印,脚印因为踩的是山路,不是很好判断,但我还是找到了。我沿着那些被踏过的小草一路寻过去。果然,我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下,然后那里一个斜斜的石缝,但是这个石缝被一种跟蟒蛇一样粗壮的油亮的藤缠绕覆盖着,人根本进不去。 我又在附近找了找,别的地方根本没有可能出去,那么就是这个洞了。我试着往前走,看是不是从那些小空隙中穿过去,我手刚碰到那些油藤,奇怪的事发生了,像蛇一样的藤身倏然游动,还伴有一种怪怪的声音,像是老妪嘶嘶的枯笑。我吓得赶紧缩回来,并且出一身鸡皮疙瘩,我打着冷颤,看到那个刚显出的洞口又倏然闭合。我站在那里,鸡皮退了又出一身冷汗。盯了半天那复原的藤蔓确定是真的树,并不是蛇,镇定了一下,才又伸手再去扒,这回我因为用力比较大,那些腾蔓快速游走卷曲,倏然开了一个大洞,我迅速跳过去,回身再看,早已看不到来路。我进到洞里面,这个洞并不是直的,所以外面的人即便是通过油藤的缝隙往里面看,什么也不会看到。洞里很凉,我发现衣服已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而前面又是同样的藤蔓。我用同样的方法出了洞。看到一条石路从眼前横斜。这么复杂的路,因为来的时候思绪全在那个人身上,魂不守舍,也全然不记得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洞口站了一会儿,但是我不敢出去,一是怕时间太长,慧智她们找我,再者怕师父知道后不高兴,觉得我不听话。我想着办法,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揣着另一块遮面的纱巾,我取出来挂在洞口旁边的荆棘上,不管他看到看不到,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返身回去,路上遇到两个姑娘正往外走,一人背一蒌子花。 “我们以为你在屋子里呢,原来你在这里,快回去吧,外面今天人很多。我们把这些花送回去,一会做法事要用。”慧安说道。 “噢。”我木然地看着她们。 “我们今天忙完了才能来,会晚点,你在里面别出来,没人进得来。”慧智嘱咐我。 “回去后你把你这一蒌先送到师父那里,我这蒌我先用盐渍上,不然就蔫了。”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离去。 我看着她们出去。然后往回走。 我重又回到那座石屋,外面有炭炉,门口就有山泉,我汲了一陶罐,点着火烧水喝。蒲扇也有,正好可以扇风。在门口静静坐着喝白水,闻着花香。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第86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坐了会儿,我沿着一脉山泉往下走,是一条溪,清澈见底,溪里有红色的朱砂鲤鱼,一尺多长,自在的游来游去,见了人也不害怕,这些鱼儿肯定相当快活,佛门不杀生,它们或许也有一千岁了吧。我呆呆看了一会儿鱼,再往前走。迎面是一挂细瀑,从山上垂落,下面是一个小潭,绿幽幽的水,看不到底。我站在那里临水照影,看着纤瘦的自己。水面上有一群山蜂飞过来采花蜜。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就活在了武侠小说里,自己的人生原来是在都市和乡村之间摇摆,现在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往回走,天不是太好。淡淡的阳光挂在天上。因为是谷底的原故,这里气温偏暖一些,地气又湿,宛如春天。回到屋子里,想着慧智的话,这屋子有一千年了,我摸着那些石砌的墙,感受着岁月。进到里面,里面屋是一间禅房,除了木榻木床和木桌椅外,什么也没有,看不到历史的痕迹。坐在禅床上,师父教过我打坐,我敛心静气,一坐数小时,听山谷里的风走过去,又走回来。 天彻底黑了。 我点上蜡烛,心里有点不安,她们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过夜吧。 这时听到外面有动静,然后听到咚地响了一声。 “慧智。”我叫着。没人应。 “慧安。”也没人应,我有点害怕。 “阿姨!”也没有回应。我彻底害怕了。 我点亮阿姨带来的灯笼,提着走出去。黑暗中我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心里突突地跳着,心也提到嗓子上。但我隐约觉得是他,那个沧桑的背包客。我悄悄走过去,把灯笼照到他的身上脸上,天哪,果然是他,满脸胡子,脸色憔悴。我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摸,烫手的温度。正发着高烧。我心内一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把他托到屋子里,放到床上,没有药,我赶紧在外面打了水,拧了毛巾开始给他冷敷,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起色。我又把他的鞋子脱掉,把他的裤管往上挽,把屋子里所有的布条收拾到盆里,取了山泉水来,浸湿后开始给他敷腿,这也是一个退烧的办法,我小时候奶奶就这么经常给我们用这种办法退烧。奇怪的是,看着他腿上密密的汗毛,我为他做着这些,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也不觉得难堪。折腾了好一阵子,他终于侧了下身子,我才长吁了口气。我坐到他身边,看到他嘴唇干裂,用勺子喂他水。 月亮照进屋子,我看着他的脸,觉得这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事,一切是时光重显。 他嘴里含混不清说着什么,我俯下身听,清楚地听到他咕哝了一句我的名字,心月 。之后还是,不要走,心月。我的眼泪哗地就淌下来了。我一边淌着泪一边给他擦脸擦手,把敷在额上和腿上的毛巾换了又换。有他在,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一阵风吹来,蜡烛晃了一下被吹灭,也不想再去点,月光正好,灯光都是多余的。我凝视着他月光下的脸,用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嘴,脸颊,鼻梁。 冷敷终于起了点作用,他身上的温度降了些,匀匀的鼻息。现在是真的睡着了。我原本是坐在床上,他平躺着,现在是他侧过身来,他身子一再的往我这边靠,头快倚到我怀里,我只好也半躺着,我看着他憔悴不堪的脸,我真想把他抱在怀里,相倚相偎。深山幽谷,我只愿这是天地之初,鸿蒙大荒。永远也不要有人来,永远也不要有人打搅。 喜欢一个人是只想把他带到人群中去,只有爱一个人才想把他带到无人之境,别人都到不得的地方。 半倚在床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外面月光如水,我一会儿也困了。 刺眼的光照在脸上,我忽地醒来。睁眼看到床边站着两位阿姨和慧智慧安,她们举着蜡烛照着我们俩。天哪,真是尴尬。我赶紧从床上下来。 “你是怎么回事?”慧安瞪着我。 “我认识他。”我小声说到。 “他怎么进来的?”阿姨问。 “我不知道。” “我们外面说。”阿姨们把我带出屋,在外面戚戚喳喳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因为他还发着烧,把他弄出去不可能,由慧智和慧安带我离开回寺里,两位阿姨本着我佛慈悲的精神在这里守着这个发烧的人。 “我留在这里看着病人吧。”我央求她们。 “你还没完全好,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办,我们怎么跟大师父交待。快走快走!”两位阿姨不耐烦了。 “这是怎么了?花痴了?”慧安这话很难听。 “怪不得师父不让她见人。”慧智也上来帮腔。 “我跟他认识。”我争辩。 “只是认识?怎么认识,他是你什么人?说得上来吗?” 我无言。 “等你想起来再说吧,别让坏人钻了空子,大师父费那么大的周折把你救过来,不想看着你再出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我无话可说。 我跟着她们回到寺里,果然很是热闹,不过因为是晚上,也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被带到我原来住的屋子里,慧安在屋子里陪我,慧智去找静竺师父。 第二天天不好,阴云密布,寺里本来还有别的活动,因为怕下雨,也不得不取消了。来的人也不是太多,但看出来有几位有身份的人,他们上的布施大的出奇,一定是让大师父看过病的人。 因为怕下雨滞留在山上,大家纷纷散去,转眼间寺里又恢复了平静。 晚上我趁着去前院给静竺师父送抄的经文时,走到前院,我想看看他住过的房间是不是亮着灯 。果然,他的窗子亮着灯。我看到了他的身影映在窗子上,我长吁了一口气。又不敢久留。默然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自此之后,那颗心就再也没离开过他,一直想着他的眼神,他低低地叫着我的名字。心里那么执念着放不下。 我早早上床,慧智和慧安回来后,我没出声,她们以为我睡着了。等两个姑娘好容易安静下来,响起了微鼾,我悄然起来,树叶一样的身子,像个幽灵一样飘出去。我就这么不可阻止地跑到前院。下着雨,四下虫鸣啁啾,时不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鸟叫。不同树叶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情放松。我一推门,吱一声,门开了。我悄然走到他的睡榻前,看他闭眼睡着。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虽然好些了,但是还在烧着,不过没有原来那么烫手了。我拧好毛巾,搭到他的额头上。我看着他的脸,我在梦里无数次梦到的这张脸,每一次我都走不到他身边,他只在远方,可这次却是真的,伸手可及。 就这么看着他,发一会儿愣,我怕有人发觉,起身刚要离开。他突然伸手有力地握住我的胳膊: “心月!” 我一下惊呆。 “我知道是你!晚上的你不是梦,是你来过!” “我…” 他坐起来,一下子抱住我的腰。哭到哽咽难言。我也哭了。 “你为什么不留住我,为什么?我找你找的多么苦,你知道吗!?别人都劝我放弃,可是我每天都会梦到你,看到你在黑暗中挣扎。我怎么能忍心放弃。” “我也是每天看到你的脸,让我坚强。我想抓住你的手,怎么也抓不住。”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管什么原因,我们要在一起。” “可是,我…,你,你是…” 他把我放开,怔怔地看着我。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我的房间?” “我昏迷的时候,总是梦到你看着我,我努力地记着你的样子,每天提醒自己,不能忘不能忘,不然就回不去了。”我不敢看他的眼,低头说到。 又被他抱住:“我们都是为彼此活着。”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无力地问着。 “你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是。” 他头抵在我的胸前一边哭一边说:“不记得,很好,我们这样就很好,我们忘了过去,我们从新开始。” 我看他哭,我也心酸到不能控制,跟他一起哭。 两个人好容易平静下来。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到: “我们,以后天天在一起,你,喜不喜欢?” 我点了点头。 “我们都还活着,我们还能相见,这已经很好了。”他情绪激动。 我替他擦眼泪 。他像个孩子一样倒在我的怀里。 他就这样埋在我的怀里不肯起来,呜呜哭了好久。我把他扶好。 “我是周心月。”我看着他说到。 “我是邵铭允。” 这个名字轰然在我心里炸开。 他看到我手上的那串月亮子。 “周心月小姐,这串月亮子,能不能送我?”他眼里闪着水一样的雾。 我迟疑了一下,从腕子上摘下来,递给他。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盒白茶花烟。 “你认识这个吗?” 我看着那个烟盒发愣,我觉得我是在哪里见过。 “很眼熟。” “这个送给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看着烟盒,脱口而出。 “对,我们虽然刚认识,但是我们是故人,在上辈子我们缘分未尽。我们重新开始。”他把烟盒和那个月亮子放在一起。 “你看,我们交换了礼物,你可不可以作我的女朋友?”他眼里说不上来的复杂表情。 我看着眼前的两样东西,心内感怀,但那些记忆的碎片,怎么也串不起来。 “我要去睡了。”我想起了静竺师父的警告,他说这么多,我一时还不能消化掉,但我心时百安定的,幸福的。 “好。我送你回房间。” “你还发着烧,你不要淋雨。” “有你在,一切都会好。” 我们俩走出来,外面雨停了,月色虽然朦胧,但也干净清透。 “昨天,你怎么去的百花谷?”我问他。 “梦一样,现在想起来就是个梦,我也不知道怎么去的,我早晨问她们昨天喂我药的那个小师父在哪儿,他们说你已经走了,谁也不肯告诉我。我心里难受,发着烧,就出来找你,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块方巾,我就断定你在里面。当时晕得很,不知道就怎么进去了,现在想着是不是有什么神仙指引。我进到谷里,觉得很眼熟,知道你一定在里面,脑子一热,就晕了。” “以前,我们,是不是来过这个山谷?我一点也不记得。” 他顿了一下,说道: “或许是吧。” 夜凉如水,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手臂环过来,揽着我的肩往前走。 我走到房门口,回身看他,他人站在月色里,天神一样,突然就想到一句话:谁遣郎君下凡间,教人千里度关山。 第87章 兰千惊显 &nb &nb我们在庵里,也偶尔能遇到一两个探险的背包客进来敬拜,讨水喝。(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他们都惊呼这里还有这么完整古朴的建筑。邵铭允也经常站在山石上观察着枯木庵。 &nb“怎么了?”我问他。 &nb“怪不得呢,我在飞机上都看不到。原来是借的山势。各方势力搜救了一个多月,却没发现这所建筑,根本隐在探出来的巨石下。你看这地势,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房子巧妙地借了地形,没有一点人工的开挖劈凿,完全是顺山势而为,你看这台阶,错落处修石阶,高峭处修露台。游人别说进来,看都看不到。” &nb“所以这个庵院就这么安然地存在了上千年。” &nb“确定有一千年吗?” &nb“原始建筑有的,可能有的殿有修复。大师父前些天接待客人时说的。” &nb“嗯,心月最近恢复不错,大师父那天带着人在庵内随喜时的确说过。”静竺师父在身后搭话。 &nb“师父。”我们俩忙回头叫师父。 &nb“主殿没有修复过,完全是原貌,因为房子在山岩下面,躲过了风吹日晒和兵祸,一直到现在。倒是后面的一些经常没人住的偏殿修复过。” &nb“这建筑始建于什么年代?”邵铭允问道。 &nb“唐末。” &nb“那真是上千年了。” &nb“你来后心月恢复的速度,大师父也都很吃惊。”静竺师父说道。 &nb“说来也怪,别人都放弃了,我却每天做梦梦到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哭,挣扎。我每天睡不好,一直觉得她在一个地方等着我。”邵铭允情绪波动。 &nb“感应,有宿缘的人会感应得到。也是我佛慈悲。”静竺师父合掌念佛。 &nb一晃过去半个月。我每天都去两位师父屋子里,打扫,敬香,跟她们聊聊天,这样可以锻炼我的记忆力和说话能力。大师父说我自从邵檀越来了以后,人也变得精神好多,也爱说话了。 &nb这天一大早起来,我去前院静竺师父屋里,远远看到邵铭允早起来了,站在露台上望着远方的山谷。我走过去。发现露台的石几上正燃着几颗烟。他神色凝重。 &nb“在干嘛?” &nb他回身看到我,沉默了一下。 &nb“今天是我爸的生日,我给他点上几颗烟。” &nb我们俩静静地看着袅袅的烟一缕缕腾起又飞散,直到几上的烟燃成了一推灰烬,他也似乎跟故去的人说了好多心事。 &nb“我要去静竺师父那里。”我说道。 &nb“我陪你去。” &nb刚走到窗前,我被他猛然拉住,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我们站在窗子的一侧,屏息而立。屋子里传来静竺师父的细声低语: &nb“那件东西我只是为你保管,等你来取的。我是一直等你来取的,我觉得我带在身边,就会见到你,不管什么时候你终归是要来的。可是,一年一年的,再也不可能了。看来我只能带到九泉下与你再相会了。” &nb“我佛慈悲,此云雷之音普覆一切法界,华严、华藏世界无不周遍,令一切上上根机之贤圣亦皆受益而得证佛果…。”静竺师父低头诵经。 &nb他拉着我转身悄然离开。 &nb“你看到什么了?”我看他神色有异。 &nb“我看到一样东西。” &nb“什么?” &nb“一件关乎我们命运的东西。” &nb我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我拉他往露台上走。 &nb“很重要吗?”我看着他。 &nb“对,关乎你我安危。”他声音很低,很重。 &nb“刚才就在窗外瞄了一眼,你确定是你找的东西吗?”我质疑,因为我什么也没看到。 &nb“不确定,所以要确定一下。”他表情严肃:“心月,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nb我也感觉到了事关重大。我点了点头。 &nb他说着话在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nb之后我走到离静竺师父的禅房门口的一处石阶上,站着站着我就突然晕倒。 &nb他飞快地跑到静竺师父的房门口。 &nb“师父,你快来看看,心月她又晕到了!”邵铭允大声喊到。 &nb静竺师父快速地从房子里出来。 &nb“我去倒杯水。”邵铭允来到静竺的房里。 &nb反正我是经常晕倒,这次造假也不会引起怀疑。等邵铭允端着水站在静竺师父的背后,给我作了一个手势。我才假装恢复过来。之后,静竺让他把我背回房间。并嘱咐他不要说些刺激性的话,完全恢复还要有一段时间。 &nb因为慧智与慧安也跟着来了,所以没办法问他看到了什么。 &nb下午我们出来取山泉水。他拉我到安静处坐下。 &nb“看到了什么?快告诉我,我等不及了。”我看着他。 &nb“我觉得你现在恢复的还可以,今天跟我配合那么好。来,靠在这里。”他让我倚在他的肩上,这在寺内是不允许的。 &nb我倚过去。 &nb“来,先开始今天的功课,告诉我,今天又想起点什么?”他关子。 &nb“哦…”我想了想说到:“你告诉我你很忙,说明天来找我。之后就没来,再也没来,我到处找你,似乎全世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nb“对不起。”他动容地把我揽在怀里。 &nb“都是我不好,我那么蠢。” &nb他看着我的眼。 &nb“把面罩摘了吧。” &nb“怕吓倒你,我自己都害怕。” &nb“我有准备。我帮你摘掉。” &nb“不要。” &nb“你是什么样,我都会娶你。然后我们过一辈子,我们生好多孩子。” &nb听到最后一句话,我突然觉得刺痛。我一下直起身子。脑子里想着还有什么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是我没想起来的。 &nb“怎么了?”他问。 &nb“想不起来,刚才好像还有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nb他叹气,眼里弥漫着那种忧愁的水雾。 &nb“走吧,我们去打水。”他站起来,伸手拉起我往前走。 &nb“你刚才在静竺师父的房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求证得如何?”我一边走一边问他。 &nb“你还是别知道太多吧。”他回过身来对着我说道。 &nb“你最好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我本来记忆力不好,有些事你再瞒着我,这样的话,我会失去正常人的判断力。” &nb“我发现了我找了好多年的一幅字。就在刚才,在她的桌上。” &nb“什么字?” &nb“兰千图册。” &nb“那跟你什么关系?” &nb“那是传世珍品,也是我家的家传。” &nb“这太蹊跷了。”我惊异。 &nb“嗯,所以我要弄明白这件事的根源,静竺师父,她是谁。” &nb“这是怎么回事呢,你家的家传怎么会在静竺师父那里,我脑子不太够想这么多。” &nb“我也理不清了,事情越来越复杂,总之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太相信一个人。” &nb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能记得所有的事就好了,说不定我会帮上你。起码能分担一些。” &nb他突然站住,脸色也不是太好:“我真不想让你想起以前的事。” &nb“为什么?” &nb“因为,或许你还爱着另一个人。” &nb“在我昏迷的时候,是你伸手给我,我拼命挣扎想抓住你,怎么会有别人。” &nb“我也常梦到你在黑暗里跑,我想帮你,可是我却帮不到。”他握住我的手。 &nb“这回怎么也不分开了,除非你不要我。”他看着我说到。 &nb“以前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我迟疑了一下,问他道。 &nb“不是,以前的事很复杂,所以我不想让你恢复记忆。” &nb“还有,我的脸现在这么难看,你看到后会不要我的。”我心内黯然。 &nb“不会的。”他突然握紧我的手。 &nb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疼,一瞬间也想起那种疼痛的感受,是另一个人传递给我。可我却想不起来是谁。 &nb我站在原地发愣。 &nb他看着我。 &nb“奇怪,怎么突然觉得你是另一人?”我看着他:“就在刚才一刹那,觉得是另一个人在握我的手。” &nb“是,什么人?”他一字一顿,神情肃然。 &nb“我想不起来。” &nb“怎么会有另一个人。走,我们快回去煮药了,木柴还没有劈好。”他拉起我往回走。 &nb“上次你弄得我满身黑。”我埋怨他。 &nb“谁让你先闹,把黑先抹到我脸上。” &nb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庵里走。 &nb那个人影只是在一闪念间就消失了,不存在了,也许是我的妄想,也许是别人的画面,因为印象太深,突然闪回,我不能相信我的大脑,也不能相信我的记忆。信任和依赖的只有当下的眼前人。 <font 第88章 夜探幽谷 &nb深夜。慧智慧安也都睡下了。其实说深夜有点过了,因为这里的人都不熬夜,真正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的光景大约在九点左右。我听到师父的木鱼声也歇了。我想着今天发生的不寻常的事,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阴谋,心里惦记着他。我悄悄坐起来,两个姑娘白天累了一天了,现在睡得跟小猪一样。我树叶一样下了床,树叶一样飘出去。我穿的是寺里的那种布鞋,本身就轻,走起路了更没有一点声音。我走到前院,突然看到门口灯光一闪,接着门吱一声开了,有人进来。我忙藏在一棵树的后面。怎么到现在还有人来呢,我觉得这有点不符合常理。接着我看见上次带我们去碧花谷的阿姨提着灯笼进来,随后一位穿着灰色长衫的人也闪身进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院里走,穿长衫的人把脖子后面的帽子戴在头上,遮着半边脸,不知道是谁。越走越近,我终于看清了,原来那个人是静竺师父。我吃惊非常。突然脚下一打滑,从站着的一块石头上一个趔趄,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nb“谁!”提灯笼的阿姨低呼,说着话并走过来。 &nb我吓死了,深夜藏在这里偷窥,正不知道是跑还是呆在原地,这时一只大手把我迅速地拉到了一旁。我刚要惊呼,被捂住嘴,这个人低声说:“是我,到这边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别人,正是邵铭允。我们俩藏在一块山石后面看着外面的动静。那位阿姨果然打着灯笼转到我躲到的大树后面,举起灯笼到处照着。 &nb“谁在呢?刚才!”她的声音低而有力。 &nb我吓得心直突突跳,他感觉到我浑身在抖,怕我弄出什么声音来,牢牢把我贴在他怀里。 &nb静竺师父也走过来,四周打量了一下,看到没什么异常,说道:“别大惊小怪的,可能是狐狸或者野猫。”“我听着不像呢。”“这深山幽谷的,量也没什么人来。”静竺师父平时平和的声音在这深寂的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提灯笼的阿姨又四下盘恒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看着灯光渐远,我这才松一口气,刚才被他牢牢抱得紧,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nb“都走了,还不放开。”我嗔他。 &nb我抬头那么近距离看着他,我再一次看到他充血的眼睛。却被他抱得更紧。 &nb“你别乱来,这里是佛门静地。”我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我怕他控制不住,冷冷地说到。 &nb他在我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放开我。自己翻身仰在石头上,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nb“心月。” &nb“嗯。” &nb“好想抽颗烟。” &nb“你是不抽烟的。” &nb他突然侧身到:“你记得我不抽烟吗?” &nb“好像是,但衣服里总装着烟。” &nb“还好,终于记得我了。” &nb“说正事吧。你在这里来干嘛。”我问他。 &nb他又仰在石头上:“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nb“什么事。反正我也不记得,你瞒不瞒我也无所谓。” &nb“是最近这两天发生的事。你记得我那天晚上怎么去的碧花谷吗?” &nb“你不是说看到我那个遮面巾了吗?” &nb“那只是一方面,当时,我根本不知道那里是进谷的路,不知道你被人弄到哪里去了,正着急,人又发着烧,突然看着静竺师父向这边走来,我就躲起来了,然后,她就进来了,我是委随着她进去的。” &nb“可我一直没看到她,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nb“没有,她根本没去你住的那个石屋,但绝对是她。” &nb“我后来一直跟着她,她走到一处山石后面,一转身就不见了,我当时发烧到近乎昏迷,怎么也找不到她,当时我直觉是她把你藏起来了。但我跟丢了,又绕回来,后来就晕到了。” &nb“我听到外面有响动,我出来看着是你,把你托进去了。” &nb“早晨阿姨跟我说了。” &nb他看着清越越的天,一时沉默。 &nb因为这里没有灯光的污染,空气与天色呈献着一种鱼肚白。黑的只是山林。夜鸟呱鸹啼着,让人恍惶是现实还是梦。 &nb“心月,你去睡吧,我再理一理这件事。” &nb“我陪着你。” &nb“回去睡吧,我想我得去一个地方。” &nb“去哪?” &nb“碧花谷。” &nb“别闹了,天这么黑。” &nb“之前的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在山里找了你很久,晚上也是一个人住在山里,我那时就想,我的心月也在这座山里,她一定在,一定在看着我,我不害怕也不孤单,心里也特别安定,睡得也好。反倒是下了山,在舒适的屋子会睡不着。常常做噩梦。” &nb我听着他的话,心内感动,突然就说: &nb“你还常常做那个噩梦吗?” &nb“是,一直有,但是我不想治疗,我觉得我跟你在梦里是通着灵的,我们的相遇是有因果的,你让我如此放不下,完全是一种潜意识。” &nb“越说越邪。”我嗔他。 &nb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梦,我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噩梦的事,那也是一种潜意识吧。他催我回去休息,可是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碧花谷,后来终于达成协议,我陪他一起去,他全幅武装,带着丛林求生的一套东西。准备好后,我们悄悄拉开门栓出去。 &nb一路上不敢打开手电,怕有人看见,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劈荆斩棘。像极了我们俩相遇后的人生。 &nb好容易到了那个进山谷的通道,四周看看没什么异样,他拿出一把小巧的手电打开,我触摸了一下那种游藤,游藤像蛇一样滋滋地扭动着,我们趁机钻进去。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闻到了花香。 &nb“再走十分钟就到了。”我说到。 &nb“你怎么知道。” &nb“上次那个阿姨说的。” &nb他凭着回忆,我们寻找着上次静竺师父隐没的山石后面,当时因为他在发着烧,到底是哪个石头,也记得不是太清,不过这种跟恋人的探险到真是蛮刺激。 &nb一路上我眼前突然蹦出各种小兽,又惊又怕,然后被他软语呵护,先被吓到脸色发白,然后再被紧抱在怀里脸色发红,一秒之内,尝遍人世滋味。虽然有万千心事,但现在,当下,彼此拥有对方,似乎抵挡了所有的人生困境。所以这次虽然出来是探险揭秘的性质,但是更像是一次偷情。在寺里我们对佛,对师父们都有着敬畏之心,不敢越雷池一步,今晚出来,给了他放肆的机会。 &nb终于还是找到了那块巨大的山石。打着手电进去,转了几个弯,进到一个山洞里面,山洞不是太深,里面很干净,整个洞底是一块干净的大岩石,越往里走,感觉越凉,让人汗毛倒竖。他的手电电池有点不给力,越来越暗弱。我紧紧依偎在他身边。“别怕,这里面有一种很祥瑞的感觉。你不觉得吗?”他说着这种话,不知道是真的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安慰我。 &nb我这才发现似乎这里打扫得很干净,有人住过一样。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nb再往前走,在手电暗弱的光线下,突然看到了一张人脸。我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倏然握紧了我的手。但是那张人脸,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画像。”他说到。我这才松了口气。 &nb“但是这画像…。”他边说边把手电直直地打在画像的脸上。 &nb我们继续往前走,迎面并不是画像,而是一张巨幅照片,挂在岩壁上,下面供着水果和鲜花。 &nb那画像里的人英武儒雅,气度不凡。 &nb“你有什么想法?”邵铭允看着我。 &nb我愣愣地看着画像:“铭允啊,怎么觉得跟你有点像呢?” &nb“嗯,嗯,再看看。” &nb“再看看也是。” &nb“那就对了。” &nb“这是怎么会事。”我头皮发麻。 &nb“你是不是觉得有灵异事件发生。” &nb“你别吓我。” &nb“来,过来。”他把我拉到画像更前面一点。 &nb“这是我父亲。我们鞠躬。” &nb“天哪天哪,怎么会是伯父。” &nb“先别问那么多,见了家翁哪有不鞠躬之理呢?” &nb我只好疑惑地跟着他鞠躬致礼。 &nb然后他点了烟放在前面的供桌上:“爸,抽烟。你最爱的茶花。其实我也不怎么抽烟,我是为了模仿您,一直装着烟。我小时候,我奶奶就是一直这样说您,骑马,抽烟,很神气。” &nb他站在照片前眼睛嘲湿,我敬畏地看着这一切。 &nb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吧。” &nb“说完了?” &nb“嗯,再待会儿,这手电撤底没电了。” &nb我们俩往外走。 &nb“这太神奇了。”我疑惑。 &nb“现在我心里的疑团比你还大。但是,我似乎看到了希望,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 &nb“只要是好的一面就好。”我祈祷着。 &nb我们走出山洞,往回走。 &nb“是你想要的答案吗?”我问他。 &nb“答案太出乎意料了。” &nb“你给我讲讲吧。” &nb“好。” &nb这时正好路过那间石屋。 &nb“我们进去坐一坐?”他提议。 &nb“好吧。” &nb门是锁着的,但是邵铭允带着整套的野外求生的工具,门被他稍微一弄就哗地开了。 &nb我们进去,我找到蜡烛点上。 &nb他进去四下张望。为了让他看到更神奇的东西,我到墙壁处,想扭动那个暗门。 &nb“等一下。”他突然说道。 第89章 红烛照红妆 &nb我扭头看着他。 &nb“我来。”他神情有点恍惚,眼里有种难以捉摸的茫然。 &nb他走过来,瞪着那个按钮,伸手启动,那个机关是石头的,他左右旋了两下,门上的墙打开。 &nb“原来你也知道啊,上次阿姨开的时候我,很好奇,特意记住了。” &nb他没有搭话,径自进到里屋。上次刚打扫过,屋里很干净。 &nb我看到他神情有点异样,也没在意,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张铺着软垫子的榻上。他突然说,这是一张石床。 &nb“你对这里似乎有研究。”我更是心生疑惑。 &nb“有些你不想关的人和事突然觉得很熟悉。我会常有这种梦境一样的感觉,医生说我是神经衰弱所致。” &nb“这里也是这样吗?” &nb“嗯。” &nb“这石屋我初来时,也有这种怪异的情绪。” &nb“灵异的石屋。”他摸着墙。 &nb“有点害呢,说说照片的事吧。”我抱臂缩在石床上。 &nb“照片是我父亲,不确定是不是静竺师父把照片供在这里,静竺师父,她是谁,现在是谜。还有我家的家传兰千图,在父亲那一辈传丢了。至今找不到真迹,那天,我却在静竺师父的窗外看到。” &nb“她肯定跟你父亲认识的,不然怎么会在她的手里,凭女人的直常,她跟你父亲的关系不一般。” &nb“我听奶奶说,他的确有过一个女人,可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nb“这就有点奇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这个图册怎么会跟我们的命运联在一起?” &nb“这个图的出现会把魔鬼装到瓶子里。” &nb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nb“一切在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他看着我说道。 &nb“我理不清。” &nb“你不必太费神。有些记忆你还没有恢复。到时自然明白,别强求自己。” &nb我点了点头。 &nb屋内烛光摇曳。一切安静平和。两个人坐在一张床上,觉得是一对夫妻一样的感受。我们俩个对看一眼,又觉得不好意思。 &nb“心月。” &nb“嗯。” &nb“你看。红烛。” &nb果然刚才点的是只红烛,映的屋内的光也是柔和的那种红。 &nb“心月。”他就这么一声一声重重地叫我。 &nb“嗯。” &nb“这里真好,真静。” &nb“花开的声音,风来的声音,风走的声音。还有一只虫子在地上走过都能听得见。” &nb“我都不想回去了。在这里住一辈子吧,象现在这样,你想法也那么少,我也变得这么单纯。” &nb“好。我愿意。” &nb“来,躺这里。” &nb我躺在他的膝上。 &nb“突然觉得好熟悉,以前我们是不是也这样。” &nb“对,也是在一个月夜。” &nb烛光摇着,让人不想过去不念未来。 &nb他顿了一下又叫我:“心月!” &nb“嗯。” &nb“我想打开你的面罩。” &nb“你真想看吗?” &nb“嗯。” &nb“那好,不过最好同时做好跑掉的准备。” &nb“不会。” &nb“那,你摘吧。” &nb在这间石屋内,不知道怎么我们俩个都有了勇气面对一切残局。 &nb在他的怀里,我被他缓缓摘下了面罩,我整个下半边被划伤的脸将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面前,还有那些恶心的红印子,我闭眼深呼吸,我准备着后面发生的一切。 &nb几秒钟像是几个世纪。 &nb什么也没发生。我睁开眼看看他,他低着头,我感觉到他全身在发抖。 &nb时间仿佛停止了。我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无措。 &nb他手伸过来摸着那些伤痕。 &nb“你现在走,我都没有怨言。”我语气平静。 &nb他眼泪掉下来,滴在我的脸上。我伸手给他擦眼泪。 &nb“不怕,我们都不怕。”我一边安慰他,自己也哭了。 &nb他突然就吻上来,是那种热烈的吻。 &nb一边哭一边被他强烈地吻着,一切好熟悉,他的气息他的味道。 &nb不知过了多久。 &nb他终于说到: &nb“对不起,都怪我,让你受这么多苦,我想想都不想原谅自己。” &nb我看着他因为自责与悲伤扭曲的脸,胡子这些天都没好好收拾过,疯长到脸上。我伸手触摸他的脸,胡子扎到我的手。 &nb“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看着他。 &nb“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你会原谅我,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心月。”他头低在我的头上,呜呜地哭。我摸着他的头发,平静地安慰他:“你是男人,你要镇定。” &nb我的冷静对他起了治愈作用,他直起身子,恢复了常态。 &nb“讲讲之前发生的一切吧,那个魔鬼到底把我们怎么了?我是怎么惹怒了魔鬼?” &nb“你很想知道吗…再等等吧。你的身体和心智都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怕你承受不了。” &nb“那好,我听你的。” &nb“那就永远也不知道好了,这样会更快乐一些。”他总是在说之前迟疑不决。我也不想让他说他不愿说的事情。 &nb“说定了。”我像只小猫一样,蜷在他怀里。 &nb他低头看着我,梦一样的声音: &nb“相爱只能相守,没有别的出路。” &nb“那以后不许再无故离开。在我的记忆里,我到处找你,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我的手指就那么在他脸上画,画着他长满胡子的脸。 &nb“以后再也不离开,原来想那样可以让你解脱。现在,我觉得我是个懦夫。” &nb我的手划过他高高的鼻梁。心中珍惜不尽,我终于跑到他身边了,终于跟他在一起了,我再也不害怕了:“幸福是个秘密,享受它的时候却不知情。”我突然间脑子里闪过这么一句话。 &nb“你会想起好多事,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都会想起来。” &nb“也就想起这么多了,我大学时就喜欢的一句话。”我看着他。 &nb“关于我们的,还有没有?” &nb我看着他的眼,突然说到: &nb“我看看我咬你的地方好了没有?” &nb他一时愣在那里。 &nb“周心月!” &nb“嗯!” &nb“你终于想起来了!” &nb“我记得我咬过你,然后,就是被你吻。” &nb“还记得是在哪里吗?” &nb“似乎是在车里。” &nb“嗯。” &nb“我想看看伤好了没有?” &nb“好。” &nb我打开他的体恤儿,看他的肩,却什么也没有。 &nb“怎么不见了?” &nb“那再咬一下。我梦里梦过无数次。” &nb我头低在他的肩上,使劲咬他一下,留下一个牙印子。 &nb之后就是吻在一起。 &nb之后被扑到在石床上。 &nb我想戴上面罩。 &nb可是他又摘掉。 &nb他说就这样。 &nb他吻着那些伤疤。 &nb我数度哭泣。 &nb两个人不再顾忌什么。 &nb跟着自己的心走到无人之境,亘古荒远。 &nb深山的夜,天上的月亮星星都那么清澈明亮,那种清澈让人感觉离天很近,离仙境很近。在这种迷离中,他带着我,向不知名的时空里飞去,那里,有华屋有锦裳,屋内燃满红烛,他提灯映红妆。 &nb回到庵里的时候。大约是凌晨。整个庵院笼罩在一片静中。我们悄悄进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站在远处,目送我上了后院的台阶。我回头看他这个人,站在那样清浅又深厚夜里,一切如梦如幻。林间的鸟也睡了。风也静了。小兽不再低鸣。人与自然,各自归一。整个世界不再戚戚喳喳。 &nb第二天傍晚,慧智与慧安我们三个人在院子里用药辗子辗着药,邵铭允守在我们旁边。慧智与慧安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闹,邵铭允时不是跟她俩搭话。他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了,慧安与慧智对他的抵触也好多了。 &nb邵铭允对着她俩说: &nb“这么清静的地方,你俩不能安静一会儿?一会静竺师父来了,罚你们去抄经。” &nb“师父才不会出来呢。”慧智说话从来就是一幅小女孩傲骄的样子。 &nb“师父嫌你们俩个闹才不出来的。”邵铭允继续。 &nb“才不是呢。” &nb“不是你把师父请出来喽。不过,我知道慧智你也请不出来,因为你闹得最欢,慧安就比你安静多了。” &nb慧智瞪了邵铭允一样,起身放下手中的活。 &nb“等着。”说着就朝静竺师父的禅房走去。 &nb过了大约七八分钟,果然慧智跟着静竺师父出来了。 &nb“慧智说,天上金星木星同时抱月,我也看看,凑个热闹。”静竺师父一边走一边说。 &nb我们都站起来,邵铭允赶紧搬来了竹椅。 &nb刚才我们都没注意,果然天上正在上演二星抱月。 &nb慧智挑衅地看着邵铭允。她还真的为此观了天象。 &nb邵铭允背着静竺师父对她做了一个夸她的手势。 &nb静竺师父坐下来: &nb“心月最近脸色不错。” &nb这个平时慈和的师父,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我想起她那天晚上深夜归来的样子。 &nb“还不知道怎么谢师父和大师父呢。”我忙说道。 &nb“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邵铭允说到。 &nb“我跟大师父学了快十年针法了,现在至多学了一二成,年纪太大了,有些东西记不住了。”静竺师父淡淡地说。 &nb“您太谦虚了,师父脸上的气色非常好,隐居在这里,空气好水源好,心静如水,所以相由心生。”邵铭允怀着满腹的心事,想一探究竟。 &nb“嗯,我来这里也十多年了吧,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nb“普慈大师针法高妙,可惜在这里隐居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 &nb“谷家的针法早在民国享誉两浙。知道的人自是知道。” &nb“谷家?那普慈师父的俗名是不是叫谷音?” &nb“嗯,你这么年轻,难道也听说过?” &nb“我有一种症状,去看中医,有位姓梁的中医师说,这种虚症如果谷家传人在世,针到病除。” &nb“噢?那可真是你的造化。” &nb“回头我去求普慈大师为我施针。” &nb“小伙子,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nb“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不太记得他。” &nb“噢。” &nb“师父学习谷家针法也是做功德,将来可以治病救人,家里的亲人也可以受益。”邵铭允开始逐渐进入主题。 &nb“我只有一个女儿在新加坡,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nb邵铭允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nb“您女儿是不是姓陶?” 第90章 明月照人来 &nb“呵呵。”静竺师父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外套从肩上滑落,半搭在身上。之后,她又淡淡地说道:“噢。好。是这样。”她这几个字,一字一顿。夜色朦胧里,看不清脸上太多的表情。 &nb“师父。”我走到她身边,把肩上滑下来的衣服重新披在她身上。 &nb“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静竺师父又淡淡问道。但那声音里蓦然多了一种秋天的萧萧寒意。 &nb“还有,奶奶,和妈妈。”邵铭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nb没有听到静竺师父的回话。空气里有一种可怕的沉默。 &nb之后,静竺师父缓缓地说道: &nb“夜凉了,你们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她说完,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nb邵铭允站起来,我们目送着她远去。我看着邵铭允。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nb“我本来想跟她开城布公地聊聊,但是,没能成功。” &nb“不急,下一次再找机会。” &nb“但是…”他欲言又止,转头看着慧安和慧智,两个小姑娘一边聊着什么一边在辗药。 &nb他转身往山里走,上了台阶,那里是一个露台。我悄悄跟在他身后。 &nb“又带着她乱跑!自己的活还都没做完。”慧智在后面不满地小声说。 &nb“男的都是急色鬼!”慧安也骂道。 &nb邵铭允听到了,紧皱着眉回头冲我笑了一下,朦胧的夜色里,我看到了他一口雪白的牙。 &nb确定慧安她们听不到我们谈话了,她回身对我说道:“我是不是有点鲁莽了,我是想拿出诚心来给她深谈,但是她讳莫如深,不愿再聊。” &nb“这下更有点扑朔迷离了。她不谈,怕没人知道了。” &nb“而且,我明显捕捉到了她心内的恨意。”邵铭允看着夜空,有点茫然。 &nb“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nb“也许吧。不过,心月…我担心事实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nb“静竺师父平时很温和,从来没有过激的言行,修养很好。” &nb“这是她们那一代人身上的共同的特点。但是,她明显是有故事的人,心结难以打开。” &nb“当然,要不然也不会到枯木庵来。” &nb他预言又止。 &nb平静地过了几天,但是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这两天也总有山下的人来找大师父看病,但大师父因为年事已高,都推了。就由静竺师父来担纲接待。我还是照旧去佛堂侍香。面上看静竺师父也没什么异样。但我能感觉到她比之前更加沉默了。 &nb每天我跟邵铭允碰面也只有两次,一次是在大师父那里治疗的时候,一次是下午煎药的时候,自从他来后,劈柴这种事,就被他包了。原来做这事的阿姨倒是很开心。他余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客房内打电话处理公司的事。寺里不用电,是普慈大师父倡导的生活理念,但这里还是有电源的,据说是很多年前就有,一位很有能量的大人物做的布施,并安装了电话。在一间客房里,老式的拨号电话,看样子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 &nb这天傍晚的时候,劈柴的人却迟迟不来。我们三个在煎药的廊下各自忙着各自的事,这两天总有外人来,也有代外人煎的几幅药,所以要格外小说,不能弄错。 &nb“看吧,男人就是这样,没有一点耐心。”慧智很老道地说着男人。 &nb“好像你多了解男人似的。”慧安即刻顶上来。 &nb“我没经历过,我还没见过吗?男人没好东西。你看,我们身后这位姑娘,落到枯木庵,也保不准是因为男人。”她俩声音随不是太高,我也能听得见。我也装着没听见,把要煎的药一样一样洗好,放在瓦罐里泡着。 &nb邵铭允迟迟没来。我有点担心。 &nb“我去叫他。”慧智说完就去了前院。 &nb十多分钟后回来了: &nb“他又病了,躺着呢,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样子得找劈柴的阿姨来了。”她只关心她的药能不能按时煎好。 &nb“他怎么了?”我不安地看着慧智。 &nb“不知道。话都不想说,躺着,脸色也不好。” &nb“慧安,你能不能帮我去找静竺师父,让她帮他看看。这里的药我都分好了,我怕一走,会弄乱。” &nb“好吧。” &nb慧安答应着就去了静竺师父那里。不一会儿也回来了。 &nb“静竺师父答应去看他了吗?”我焦急地问。 &nb“答应了。不过,她现在正在跟山下来的人看病,说晚一点再去。” &nb“晚一点是什么时候呢?” &nb“我也不知道。” &nb“你快做你的事吧,你的病好了才能照顾她。”慧智总爱装大人教训别人。 &nb“他是不是在发烧呢,如果发烧不能等那么久。”我问慧智。 &nb“没发烧。不知道是怎么了。” &nb“没发烧,你怎么知道,你摸他了?”慧安还在闹。 &nb“我是医生,我摸一下怎么了,望闻问切。你平时学的东西都喂狗了?”慧智不示弱。 &nb“望闻问切,你还闻他了吗?怪不得去那么久才回来。”慧安瞪眼看着慧智,作呆萌状。 &nb我知道两个人很快又会开打。果然。慧安看到慧智气汹汹的样子,马上扔下捣药臼,撒腿就跑。 &nb她们两个人跑了,我又不能离开。 &nb好容易把手头的事理清交给阿姨们,我去前院的云水堂看他。他闭眼躺在床上,脸色很难看。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淡淡说没事,不要害怕,前段时间太累导致的。也有可能是山里阴气重,遇到了什么邪魅。他居然很能开这种玩笑,我心里觉得似乎可能是真的累了。 &nb我去了静竺师父的禅堂,还有外人在。我没说话,又出来了。然后反复去了几次,总是有人在那里不停地说。 &nb好容易等到山下的人全走了,天也黑下来。我在他住的客堂守着他。静竺师父终于带着慧智进来,给他号了脉,我问她有没有大的问题,她说不确定。我问他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她说可能是焦虑所致的心力衰竭。吃个药先看看。我说我去帮他煎药吧,她说不用,让慧智去做就行了。她平时比较喜欢慧智一点,慧智就是嘴历害,脑子还是蛮灵活的,记性尤其好,药材的事她跟另一位师父掌管。 &nb都快九点了,药还没有煎好。 &nb我坐在他床边的竹椅上,看着外面乌黑的天开始打盹,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暗黑的夜。听着大师父的木鱼声起了又落下。不知道是几点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nb朦胧中,听到吱一声,门开了。一个人影闪身进来。我想醒,可是怎么也醒不了。那个人穿着长衫,头上遮着一顶帽子。看不到眼睛的静竺师父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有一碗汤药。 &nb她叫醒他,给他吃了药。也没有太多的话。然后就出去了。走到门口那个药碗匡荡一声就掉台阶上,我一下惊醒。我快步走出去,把那些碎掉的碗片捡起来,尊重静竺师父的吩咐,扔到了山的后面。静竺师父虽然还是那个静竺师父,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了,那种感觉压抑而闷,跟今晚的夜空一样。 &nb我回去看他。他不想说话依旧闭着眼。我握一下他的手,他回握一下我的手,我感觉到了他传递过来的力量,心里觉得踏实点。他让我回去睡。我刚才睡了一小会儿,现在倒是也不困了,可是我不能整晚呆在这里,我问他好点没有,他是好多了。让我放心去睡。我看他的确精神了些。回屋去了。 &nb可是睡着睡着总是噩梦不断,一会他受伤了,一会他摔到了悬崖下面,一会儿他又吐血了。就是这么在梦里折腾着,后来突然醒来。我看到外面天已大亮,我一下子从床上下来,感觉像是他出了事一样。我开门直奔前院客房。 &nb我打开他房间门,果然,他的床上全是血,嘴上也是。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头歪在一边。 &nb所有梦里的预感全都应验。我跑过去,抱住他的头,叫着他的名字。 &nb他睁开眼,声音微弱:“心月,没事,我没事,你别害怕。真的。” &nb“这是怎么了?!”我声音凄厉。 &nb“我去叫大师父。”我把他放下。 &nb他一把抓住我:“别走,别离开,真的,我没事。”他声音极低,但是我感觉到他的确是想让我留下。他拉得我紧紧的,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nb“别去叫了,他不中用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静竺师父进来。 &nb外面的天色是幽蓝的明,像极了她的声音,冷,绝情,无望。让人发抖的一种临近死亡的声音。 &nb“师父,我敬重您,您昨天给他吃了什么?!”我说话已不知道是什么调子,害怕,发抖,绝望。 &nb“周心月,真是对不起了,这里原本没有你的事,我也很可怜你的命运,但你必须忘掉他。” &nb“师父,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nb“我给他下了毒。已伤及脏腑。他就是活着,也会是个只会呼吸的废人。” &nb“为什么?!” &nb“哼哼哼,三十多年前,他母亲夺走了我的丈夫,我要夺走她的儿子。”她的话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来。 &nb“你是谁?!” &nb“我是何竺笙。去问问他们邵家人,问问邵老太太,问问她妈妈,你就不会恨我了。” &nb“我奶奶说何女士已经去世多年,你到底是谁?不要再结仇恨。”邵铭允低低的声音。 &nb“我何竺笙已经死了多少次了,我都不记得了,但每次都死不了。命运让我等到这一天,我要让那两个女人生不如死!” &nb“你难倒真是我父亲的旧情人,何竺笙?!” 第91章 了也未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大家心里明白一些也好。我十五岁跟你父亲认识,那时我妈妈在上海的红馆夜总会唱歌,我有时候也登台,就因为我的出身,陪上了我一生的幸福。我十七岁跟你父亲在一起,他对我一直很好。我跟你爸在一起十五年,你奶奶不让我进门,后来运动来了,我跟我妈妈因为早年的经历,境况非常不好,邵老太太以更是以死相逼你爸爸,让他娶你妈妈。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你们邵家正在准备婚礼,可新娘不是我。我怀着我的女儿,孩子马上要临盆,我最后一次去你们家,去求你奶奶,你奶奶雨夜里把我赶出来。骂我怀的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赖到他儿子头上。还有你妈妈站在走廊上,看着我。我永远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永远也忘不了。”她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稳定情绪。声怕自己太过于失态,还在在意着邵家的一家人。 “我听奶奶说,你跳河,不在了。”邵铭允眼看着屋顶上的木梁,冷静地说。 “我那时一个姑娘家怀着孩子,赶上那个时代,根本没地方去,我只求你家老太太收留我,在你家做牛做马也行,可是,你家老太太嫌弃我母亲名声不好。她再一次把我赶出来。我怀着快出生的孩子就跳了运河。是陶松生,在新加坡做橡胶生意的,那天正好在运河的船上,他让人把我救上来。巧的是,他竟然知道我妈妈,知道我也是唱歌的,他把我送到医院,我生下孩子。他问我为什么孩跳河,我说我无处可去。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当时就答应了,本来相把孩子送到你们邵家,放在你家门口好几回,又忍不住抱回去。这一切,我不说,你们邵家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之后我就带着你爸给我的一分订婚礼去了新加坡。一走十几年。” 她一边说一边冷笑。我听得悲从中来,我想去找大师父,给邵铭允看病。那是我的一切。 但是邵铭允示意我不要离开。我离开会是什么结果呢,她会上来手刃虚弱的邵铭允吗,我心急如焚。 “我奶奶她九十多岁了,现在在家中吃斋念佛。她一直在说要赎罪。” “如果邵家老太太死了,我或许会放过你,但她在,我必须让她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其实,你也没必要,她已受到了惩罚。我爸爸在我出生那年就去世了。在我们的印象中,您也早去世了,跳河而死。今天见到您,我们邵家人可以心安一点了,尤其是我奶奶。”邵铭允淡定地说到。奇怪为什么这么淡定。 “邵庸,他,是怎么死的?”静竺突然问到。 “我妈妈说是生病死的。我奶奶这么多年也一直心不安,一直是吃素敬佛。他说这是报应。” “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是她毁了我的一生!”静竺恨恨地说到。 邵铭允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们邵家欠你的,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不用跟她道谦!”门口传来一声低吼。邵铭允的妈妈梅淑仕还有普慈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后面有邵震允带着几个人陪着。 “妈,你怎么来了?”邵铭允回身吃惊地看着他妈妈。 “一念放下,十方坐断。阿弥陀佛!修行这么多年,心内的恨一直不减!”普慈大师幽幽地劝着。 邵铭允示意我把被子盖在他身上,这样身上的血迹就看不到了。 “你在山上住这些天了,妈不放心啊,不想,真是巧啊,我还见到了死而复生的一位故人。”邵妈口中眼里也全是恨。 邵妈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静竺,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何竺笙,邵庸不欠你的,我梅淑仕也不欠你的!你也不想想邵老太太是什么出身的人,你们母女在上海又是什么名声,你自己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她能允许儿子娶这样出身的女人?!还有邵庸是怎么死的,除了我还有家里原来的佣工老陈,谁也不知道,老太太也不知道。我今天说了吧,邵庸他是为了你,当时你跳河的事,一直瞒着他,那时邵家已经窘迫不堪,我跟老太太我们俩凑钱雇人,在河里在岸上找了你二十多天。没敢告诉邵庸。他知道后,发疯似的沿河找你,他骑着马出去,那天下着大雨,从马上摔下山谷,一天后才被人发现,抬回来第二天就死了!” 大家都听呆了,邵铭允估计也从来不知道他爸是这么死的。 邵妈说的激动,脸色煞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何竺笙!你现在还活着,邵庸却为你死了!你认为老太太毁了你的一生,你可以恨她,我的一生是被谁毁的!我恨谁!”邵妈再也不能平静,突然眼泪滂沱。 静竺突然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今日相见,该了的终于要了了。”普慈师父手捻佛珠。 “大师父,铭允他…。”我过去求普慈大师。 “阿弥陀佛!”大师父竟然原地没动,只念了声佛号。 “我欠了邵庸的,我对不住他!”静竺突然一声大吼,头撞向邵铭允的木床棱子,邵铭允一个快速探身,搬住她冲过来的胳膊。大家都慌作一团。 “邵庸!我来啦!我去陪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那么孤单!”静竺声嘶力竭:“放开我!” “你们前半生过得那么苦,为什么在后半生还要折磨自己,你有女儿,为什么不想想她的感受。”邵铭允劝到。 “铭允,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全是血?!”邵妈惊异地看着儿子。 邵铭允看着邵妈,一时语塞。 “梅施主,不必在意,他没事,这是邵施主想出的主意,我们只不过是帮静竺造了这一场幻境,让她谜局知返。”普慈大师慢慢说道。 “师父!”静竺已明白什么意思,她无力地说道:“您为何再次出手相救,了了这件事,我也就走了。” “你了了这件事,也一样走不了。佛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你走到哪里去?你枉跟了我十三年。”普慈大师声音平静,但是很有力量。 “我不知道他是为我死的,我心里一直恨他,恨他们一家人。恨了这么多年,我想也让她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是邵施主有此佛心,还不知道何时是你的出头之日。” 她爬到普慈师父身边,抱着她的腿,哭道: “师父,救我!” 普慈大师抚着她的头: “我佛慈悲,愿渡岸头待渡人!” 我头有点懵了,走到大师父身边: “大师父,铭允的脸色那么差,难倒不是吐血的缘故吗?” “那里吐那么多血,那是朱砂。”慧智走过去,把床单子收起来。 天哪,原来慧智也知道这件事。我看着邵铭允,瞪他瞪到眼珠都快掉出来,恨不得冲过去咬他一口。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看到他浑身猩红的鲜血那一刹是什么感受。他看着我,嘴角牵出了一个笑容。他竟然还笑。 “慧安,来,在露台准备戒坛。”大师父发话。 “大师父,稍等,静竺师父还有家人,也或许还有尘世的心愿未了,不如再等等。”邵铭允说道。 “难得邵檀越小小年纪,一片仁心之厚。静竺,你可以话说?” “我已生无可恋,只是有一个女儿放不下。”静竺突然哭了。 “如果她愿意,我可以接他回国来住,我当亲人照顾她。如果您也愿意的话,可以一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邵铭允诚恳说道。 “你们,心地都是一片光明,没有恨。”静竺漠然说到。 我想起这些天她对我的照顾,觉得原来她才是最可怜的,心里埋着那么多怨负重而活。我走过去蹲下替她擦眼泪。原来是那么幽暗孤独的眼神。 我看着她,突然情绪崩溃。我想起了我妈妈,也是为了一份情纠结而死。我抵在她怀里,大哭。或许是这种情绪传染给了她,唤起了她心底的柔情。空气中正有什么东西在起着变化。 之后,我听到了她柔声说道:“铭允,心月,你们俩跟我来。” 我们跟着她回屋回屋,震允带着人跟过来。铭允示意他们不要进屋。 她从箱笥中取出那个锦盒,回头对着邵铭允说到: “我把这个兰千图册交还给你们邵家,我心里就再也没有牵挂了。可是,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您说。” “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你们同年,你答应以后要照顾她!” “我答应你,突然多了亲人,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邵铭允说到。 “我给她讲其实她的根在大陆,而且还有奶奶,但是我,就是带不回她来。”静竺说着又哭了。 “以后,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跟女儿一起生活,我们在一个城市,像家人一样,这是完全可以的,我奶奶和妈妈,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您也不是了,所以大家都在变,不必总是纠结着过去。” 静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做了这么多事,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我现在跳下这悬崖,身后事将由谁来替我收局。现在还不能死。大师父说的对,我无处可逃。” 静竺把那个锦盒递给邵铭允。邵铭允接在手里。 “谢谢替我邵家一直收着,如果不是您带到了新加坡,这件东西现在还不知道存不存在。” 静竺转头看着我:“心月的身体普慈大师是有能力治好的,但是她的脸如果要治好的话得用一种墓蛊。这种虫子生活在古墓里,常食人身之精血,威力无比。但是这种虫子非常对寻,如果能找到的话,恢复率是百分百,几乎没有风险。比手术的成功率要高得多。” 第92章 往生碑 &nb“谢谢师父指教。”我赶紧道谢。 &nb她转头又对着邵铭允说道:“女人因你吃了这么多苦头,以后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像我们一样千疮百孔地生活。” &nb我又被说哭。 &nb“我不会。”邵铭允诚恳地说道。 &nb“以后的日子,我就在枯木庵为你父亲超度。” &nb枯木庵的露台上,早有人准许备好了戒坛。 &nb大师父坐在椅子上,看着静竺,叹了口气。 &nb“你想好了?”普慈大师再次问道。 &nb“我想好了,我的心愿已了。如今是云在云天外,水在水瓶中,今世的债,能归还的我都归还了。今世不能还的,那就只能等待来世了。” &nb“阿弥陀佛!” &nb“邵庸因我而死,我心内的仇恨转变成了内疚。我求师父救我出苦海。” &nb“人生在世,孤凉圆满,有情无情皆是苦。”大师父说着话拿起了剃刀。 &nb“汝能决志出家,后无退悔否?” &nb“决志出家,永不退悔。” &nb“今为汝剃去顶发,可否?” &nb“可。” &nb普慈大师说着话,剃刀下去。 &nb“第一刀,愿断一切恶;第二刀,愿修一切善;第三刀,愿度一切众。今已为汝剃去顶发,望恭敬三宝,常随佛学,深入经藏;勤修戒定慧,熄灭贪瞋痴;阿弥陀佛,赐法名,静竺。” &nb“我佛慈悲,世间再无何竺笙。”静竺师父虽然脸色淡然,但是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泪。 &nb我突然感觉心如刀扎。 &nb或许这一天看的事太多,对我触动太深,我站在那里好像想起了好多过往的事,但是又不成章节,那些碎片折磨着我。耳边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有千种声音叫着我的名字,然后是轰然巨响,然后是听到自己沉重的坠落声,那个声音一遍一遍回放着,我的汗大滴大滴落下,身体也开始抖,慧安在旁边看到我的样子,大声说道: &nb“快,心月又不好了。” &nb邵铭允回头看到我,一把抱住我: &nb“心月又不舒服了,我把她送回房间。” &nb他把我放到床上,我抓住他的手不放开,我害怕那种黑暗,我现在又要掉进那种黑暗里去。 &nb他伏下身: &nb“别怕!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nb慧智撩帘进来。 &nb“你在也没用,靠边点。我给她施针。” &nb“怎么是你,大师父呢?!”邵铭允怀疑地看着她。 &nb“你放心吧,大师父刚告诉我扎哪儿了。”慧智看懂他的表情,又瞪着他说道:“你如果不放心,要不你来。” &nb“慧智的针灸也学了四五年了,早本科毕业了。”我声怕慧智甩手走人,赶紧哄她。 &nb“真是,姐姐的病果然是快好了,不想又来了个脑残。”慧智骂他。 &nb邵铭允这才起身。 &nb她给我扎上针后,我头脑清醒好多。 &nb“好多了。谢谢慧智。” &nb邵铭允长吁一口气。 &nb这时候,邵妈进来。 &nb我想起身。 &nb邵铭允按住我。 &nb“别动。” &nb“阿姨。”我的声音极其无力。 &nb“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邵妈的脸崩得很紧。 &nb“好多了。” &nb“脸上戴面罩是因为脸部也受伤了吗?”邵妈语气不善。 &nb“嗯。是。” &nb“现在能不能打开?”她咄咄逼人。 &nb“妈!”邵铭允明显表示不满。 &nb邵妈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 &nb大家都沉默了。 &nb邵妈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nb邵铭允送她出去,我听到母子俩人小声说话: &nb“第一,我要知道她还能不能生。第二我要知道她的脸是怎么回事。第三我也知道她跟姓叶是什么关系。”邵妈的焦虑的声音。 &nb邵妈的话像颗颗炸弹,我脑子分分钟被炸得支离破碎,尤其是最后一句,我和姓叶的?姓叶的是谁? &nb“妈,不管她怎么样,我都会跟她在一起,就是这样。”邵铭允不卑不亢。 &nb“她有什么好,长相?名气?地位?出身?你为她什么?” &nb邵铭允沉吟了一下: &nb“这是宿命。” &nb邵妈叹了口气。 &nb“你太像你爸了!还有,你想跟她在一起,也得看看情况,姓叶的能轻易就这么放过她,我听说他们都要谈婚论嫁了。” &nb我脑子里想着姓叶的人,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说我吗,跟谁谈婚论嫁? &nb之后邵铭允让邵震允把邵妈送走,让他把那幅兰千图册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并嘱咐邵震允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还活着,一是怕消息走漏出去,二时怕有人来访,我再受到刺激。 &nb走的时候,我起床要送邵妈 &nb邵铭允没让。 &nb阿姨站在门口,看了我几眼,就出去了。邵铭允说静竺师父还托邵妈给老太太带了一件双鱼如意翡翠挂件。也是当年邵庸送给她的,现在物归原主。并让邵妈传话给她,她在山上为邵家人祈祷多福多寿。 &nb尔后,静竺师父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佛堂度过。每天闭目念诵经文。 &nb邵铭允继续陪我在山上治疗。我身体还可以,就是面巾摘不掉。静竺师父说的墓蛊,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哪里就能得到。还是想等身体好后,去做手术。 &nb为了增强我的体力,铭允带我去爬山。爬一段休息一会儿,我们俩说着以前的事儿,当然大部分时间还都是他说。我的记忆碎片在他的串针引线下,快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有一段是短路的,比如我出事前他去了哪里。 &nb邵铭允让我在山上给我爸通了电话。我爸也不上网,心年在冲刺高考,我的事他们都不知道。我爸只跟我说出两句,就说有电话进来,要接电话了。挂电话的时候又说到: &nb“铭允给我投的资,你知道吧,月铭医药。” &nb我看着邵铭允,笑着说,知道。 &nb这天我们俩出来,走得有点远。发现前面的一块绝壁上竟然开着几朵奇异的花,也不知道什么花,只那么两三朵,大如牡丹,花瓣柔粉,近乎透明,在微风中摇曳着。我指给他看。他也赞叹不已。 &nb“要不要?”他问我。 &nb“不要。”我摇摇头。 &nb“我爬上去摘给你。” &nb“不要!”我担心上去有危险。 &nb我没拉住他,他绕到侧面,三下二下攀上了山。我突然觉得这是梦境重显,我记得我曾做过这样的梦,他翻山越岭,梦里的山那么高,他怎么也翻不过去。 &nb我紧张地看着他,他很快上去,踩着一块岩石把花摘下来,之后他站在那块石头上往下看着什么。 &nb“在看什么?”我有点紧张。 &nb“下面有块石碑,上来看看?” &nb“我沿着他指的路爬上去,侧面并不是太陡,他走下来伸手拉着我,我被他轻易拽上去。他把花递给我。 &nb“也不知道什么花,奇花异草出深山,还真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他说。 &nb“嗯,蛮香。” &nb“这种味道你也觉得是香的吗?” &nb“嗯。” &nb“男人跟女人真是不同类的生物。”他说着话,我们踩着岩石到缓坡的中间地带。 &nb这半山上竟然有一小块空地,一块大的竖起的石头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又像是天然立在这里,又像是人工的。邵铭允看着那些字,不由念出声来:“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这是一段经文,但不知道是什么经?” &nb“这是往生咒,我跟普慈师父念过,超度亡灵的。” &nb“是吗,那这后面是不是古墓?”他看着石碑后面,后面有一棵低的但树冠很大的矮松。 &nb他拉着我走过去,松树后竟然有个天然的石洞,树冠正好把它遮住,在下面根本看不见洞口。 &nb“我们进去看看,你敢不敢?”他眼中满是柔情。 &nb我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nb他握紧我的手,我们进入石洞,刚进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土腥气迎面扑来。 &nb“你怎么样?”他问我。 &nb“还好。” &nb“要不我们退出吧。我怕你受不了这个味道。” &nb“我闻到的全是这个花的味道。”我拿手中的花示意给他。 &nb越走越暗,借着洞□□过来的微光,我突发现在石壁上刻着流畅的线条,我拉着他走过去,我们俩都惊呆了,石洞两侧全是壁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文人有武士,有王公有贵族,壁画上人的装束,大约是在晚唐,服装有唐装的遗韵,也有宋代的简约。 &nb“这石门后面一定是一座古墓了,只是不知道墓主人是谁?”他拉着我一边走一边小声说到。 &nb“一定有墓志铭,我们还没发现。”我小声回他。 &nb“心月,你看!”他指着我们的头顶。 &nb我抬头看洞顶。 &nb“天哪,是由无数颗星星组成的星座图案。” &nb我抬头看着那些图案,忽然觉得那些图案变得立体,每颗星星都发着光,它们组成了不同的星相图。我忽然感到异样,呼吸也觉得有点急促。 &nb他拉着我的手,感觉到了我的手突然变得冰凉。 &nb“心月,你怎么了?!” &nb“我觉得不舒服!觉得头顶就是天空,星星都在一闪一闪的。” 第93章 梵天花 &nb沙特富翁与超模离婚案尘埃落定:曾娶24岁女主播 &nb据新华社电美国前超模克里斯蒂娜埃斯特拉达与沙特石油大亨谢赫瓦利德朱法里的“狗血剧情”离婚官司尘埃落定。 &nb一家英国法院裁定,埃斯特拉达分得7500万英镑(约合6.5亿元人民币)家产,其中包括5300万英镑(4.6亿元人民币)离婚赡养费。 &nb尽管该金额还不到埃斯特拉达最初要求的三分之一,但是她对英国法院裁决表示“感激不尽”。 &nb一度讨价还价 &nb埃斯特拉达出生在美国,现年54岁,曾经是一名超模,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次子安德鲁王子私交甚好。埃斯特拉达的丈夫朱法里是沙特阿拉伯一名石油大亨,现年61岁。 &nb这对夫妇闹离婚以来,埃斯特拉达最初寻求获得1.96亿英镑(17亿元人民币)离婚赡养费,声称这样才能满足自己的“合理需要”。 &nb朱法里随后“还价”,愿意分给埃斯特拉达家产以及离婚赡养费共3700万英镑(3.2亿元人民币),但是遭她拒绝。 &nb英国《卫报》8日报道,伦敦一家法院近日裁定,朱法里向埃斯特拉达支付5300万英镑离婚赡养费。若把埃斯特拉达分得的家产也计算在内,则她共可分得7500万英镑。 &nb听闻这一裁决后,埃斯特拉达发表声明:“我对今天的裁决感激不尽。我自1988年以来居住在英国,对能够在英国法院(打离婚官司)心怀感恩。” &nb狗血剧情告终 &nb办完离婚手续后,埃斯特拉达回忆起打官司期间的种种狗血剧情,表示希望今后“在人生道路上继续前行”。 &nb2012年,埃斯特拉达庆祝50岁生日时,意外发现丈夫已经偷偷迎娶了时年24岁的黎巴嫩美女主播卢贾因阿达达。更令埃斯特拉达愤怒的是,丈夫还带着阿达达在意大利威尼斯举办了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 &nb面对埃斯特拉达的质问,朱法里表示自己没错。根据□□教法,一名男子可以同时拥有4个妻子。埃斯特拉达随后于2013年提出离婚。 &nb2015年11月,剧情突然逆转。朱法里律师团主张,朱法里曾经赴加勒比岛国圣卢西亚,2014年被该国任命为常驻国际海事组织代表,因而享有“外交豁免权”。 &nb埃斯特拉达大感震惊,而英国媒体也调侃称,这是“史上最华丽的逃避赡养费招数之一”。根据官方记录,国际海事组织在19个月里共举行过27次会议,而朱法里场场缺席。 &nb埃斯特拉达执意在英国办理离婚,或许与伦敦“世界离婚之都”的名声有关。 &nb曾为黛安娜王妃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桑德拉戴维斯介绍,英国法庭在分割财产时倾向于保护弱势一方,裁定的离婚赡养费比世界其他地方“高出许多”。据了解,只要在英国拥有房产,或者在英国工作,就“有机会”在英国离婚。沙特富翁与超模离婚案尘埃落定:曾娶24岁女主播 &nb据新华社电美国前超模克里斯蒂娜埃斯特拉达与沙特石油大亨谢赫瓦利德朱法里的“狗血剧情”离婚官司尘埃落定。 &nb一家英国法院裁定,埃斯特拉达分得7500万英镑(约合6.5亿元人民币)家产,其中包括5300万英镑(4.6亿元人民币)离婚赡养费。 &nb尽管该金额还不到埃斯特拉达最初要求的三分之一,但是她对英国法院裁决表示“感激不尽”。 &nb一度讨价还价 &nb埃斯特拉达出生在美国,现年54岁,曾经是一名超模,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次子安德鲁王子私交甚好。埃斯特拉达的丈夫朱法里是沙特阿拉伯一名石油大亨,现年61岁。 &nb这对夫妇闹离婚以来,埃斯特拉达最初寻求获得1.96亿英镑(17亿元人民币)离婚赡养费,声称这样才能满足自己的“合理需要”。 &nb朱法里随后“还价”,愿意分给埃斯特拉达家产以及离婚赡养费共3700万英镑(3.2亿元人民币),但是遭她拒绝。 &nb英国《卫报》8日报道,伦敦一家法院近日裁定,朱法里向埃斯特拉达支付5300万英镑离婚赡养费。若把埃斯特拉达分得的家产也计算在内,则她共可分得7500万英镑。 &nb听闻这一裁决后,埃斯特拉达发表声明:“我对今天的裁决感激不尽。我自1988年以来居住在英国,对能够在英国法院(打离婚官司)心怀感恩。” &nb狗血剧情告终 &nb办完离婚手续后,埃斯特拉达回忆起打官司期间的种种狗血剧情,表示希望今后“在人生道路上继续前行”。 &nb2012年,埃斯特拉达庆祝50岁生日时,意外发现丈夫已经偷偷迎娶了时年24岁的黎巴嫩美女主播卢贾因阿达达。更令埃斯特拉达愤怒的是,丈夫还带着阿达达在意大利威尼斯举办了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 &nb面对埃斯特拉达的质问,朱法里表示自己没错。根据□□教法,一名男子可以同时拥有4个妻子。埃斯特拉达随后于2013年提出离婚。 &nb2015年11月,剧情突然逆转。朱法里律师团主张,朱法里曾经赴加勒比岛国圣卢西亚,2014年被该国任命为常驻国际海事组织代表,因而享有“外交豁免权”。 &nb埃斯特拉达大感震惊,而英国媒体也调侃称,这是“史上最华丽的逃避赡养费招数之一”。根据官方记录,国际海事组织在19个月里共举行过27次会议,而朱法里场场缺席。 &nb埃斯特拉达执意在英国办理离婚,或许与伦敦“世界离婚之都”的名声有关。 &nb曾为黛安娜王妃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桑德拉戴维斯介绍,英国法庭在分割财产时倾向于保护弱势一方,裁定的离婚赡养费比世界其他地方“高出许多”。据了解,只要在英国拥有房产,或者在英国工作,就“有机会”在英国离婚。沙特富翁与超模离婚案尘埃落定:曾娶24岁女主播 &nb扫描到手机 &nb沙特富翁离婚案尘埃落定 &nb据新华社电美国前超模克里斯蒂娜埃斯特拉达与沙特石油大亨谢赫瓦利德朱法里的“狗血剧情”离婚官司尘埃落定。 &nb一家英国法院裁定,埃斯特拉达分得7500万英镑(约合6.5亿元人民币)家产,其中包括5300万英镑(4.6亿元人民币)离婚赡养费。 &nb尽管该金额还不到埃斯特拉达最初要求的三分之一,但是她对英国法院裁决表示“感激不尽”。 &nb一度讨价还价 &nb埃斯特拉达出生在美国,现年54岁,曾经是一名超模,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次子安德鲁王子私交甚好。埃斯特拉达的丈夫朱法里是沙特阿拉伯一名石油大亨,现年61岁。 &nb这对夫妇闹离婚以来,埃斯特拉达最初寻求获得1.96亿英镑(17亿元人民币)离婚赡养费,声称这样才能满足自己的“合理需要”。 &nb朱法里随后“还价”,愿意分给埃斯特拉达家产以及离婚赡养费共3700万英镑(3.2亿元人民币),但是遭她拒绝。 &nb英国《卫报》8日报道,伦敦一家法院近日裁定,朱法里向埃斯特拉达支付5300万英镑离婚赡养费。若把埃斯特拉达分得的家产也计算在内,则她共可分得7500万英镑。 &nb听闻这一裁决后,埃斯特拉达发表声明:“我对今天的裁决感激不尽。我自1988年以来居住在英国,对能够在英国法院(打离婚官司)心怀感恩。” &nb狗血剧情告终 &nb办完离婚手续后,埃斯特拉达回忆起打官司期间的种种狗血剧情,表示希望今后“在人生道路上继续前行”。 &nb2012年,埃斯特拉达庆祝50岁生日时,意外发现丈夫已经偷偷迎娶了时年24岁的黎巴嫩美女主播卢贾因阿达达。更令埃斯特拉达愤怒的是,丈夫还带着阿达达在意大利2012年,埃斯特拉达庆祝50岁生日时,意外发现丈夫已经偷偷迎娶了时年24岁的黎巴嫩美女主播卢贾因阿达达。更令埃斯特拉达愤怒的是,丈夫还带着阿达达在意大利2012年,埃斯特拉达庆祝50岁生日时,意外发现丈夫已经偷偷迎娶了时年24岁的黎巴嫩美女主播卢贾因阿达达。更令埃斯特拉达愤怒的是,丈夫还带着阿达达在意大利2012年,埃斯特拉达庆祝50岁生日时,意外发现丈夫已经偷偷迎娶了时年24岁的黎巴嫩美女主播卢贾因阿达达。更令埃斯特拉达愤怒的是,丈夫还带着阿达达在意大利 第94章 梵天花 &nb“我们快出去。”他说着话把我抱起来就走。 &nb走到洞口,我们俩个才长吁一口气,可能是里面的空气有着某种化学元素,有点轻微中毒。 &nb我被托着下了山,然后被他背着往枯木庵走,我在他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算正常了。 &nb“我没事了。” &nb他把我放下来,确定我没事,然后我们俩坐在一片干净一些的草地上。 &nb“还拿着这朵花!扔了吧。”他说到。 &nb“才不呢。” &nb“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还是扔了吧。”他坚持。 &nb“有毒也不扔。” &nb“为什么不肯扔?” &nb“因为是那个傻子送我的。” &nb他笑。 &nb“我好像还没送过你花呢。” &nb“怪不得呢。”但是我嘴里说着,眼前却闪着那么一大捧花艳艳的花,那红瓣的红深醉诱人,心也突然咚咚地跳了两下。我木然想着这是什么花,这是谁送的花,这是什么花,这是谁送的花… &nb“怎么了?”他胳膊环过来,把我揽在怀里。 &nb“你确定你没送过我花?” &nb“送过。”他看着我突然改口。用手擦着我脸上刚渗出的汗珠。 &nb“记不得了,也可能是别人的事。” &nb“心月!”他双手撑在背后,半仰在草地上。 &nb“嗯。” &nb“把面罩摘了。” &nb“不。” &nb“想亲你一下。” &nb现在的感觉突然很混乱,似乎这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注视着我们。 &nb我站起来。也不知道想去那里,就往前面走。 &nb他没跟上来,大声喊到: &nb“小心啊,前面有狼!” &nb我回头看着他,大声说: &nb“后面也有。” &nb沉默一下,他大笑。 &nb他追上来。在后面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走着。我听到后面不断有动静,再回头看他,他抱了一抱的枯树枝。 &nb“干嘛。” &nb“我回去剩得劈柴了。” &nb他说完自己又笑。我看他的样子,也觉得滑稽。 &nb我帮他捡,两个人各自捡了枯枝抱满怀。我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丢。他在后面捡,然后自己也丢。两个人边笑边捡。后来索性看到大的丢了小的,一边走一边淘汰。像足了猴子掰玉米。 &nb快走到庵里的时候,实在是累,扔下手里的东西,坐在树下休息。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满是茧。又感动又心疼。我想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在荒山野岭陪着我。我恢复到正常,完全链接起所有记忆还不知道要多久。 &nb“不如先回去,这样我在这里再调养一段时间。怎么样?” &nb“这样挺好,向往了好多年了,这种丛林生活,正好可以放空一下。” &nb“你自己的公司怎么办,不能总让别人搭理。” &nb“原来我对身边的人都有不正确的判断,经过这个事件后,我重新认识了他们,谁是肝胆相照的朋友,谁可以风雨同舟。现在我让他们放手去做事。这是一个契机。对于我,对于他们,都是。” &nb“那也不能总在这里陪着我。” &nb“经历这么多事,我更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江湖险恶。” &nb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要托累他多久。 &nb“好了,别叹气了。我把你托进这个局,我要守到最后。从感情和道义上讲,我都得这么做。” &nb“那你现在是从感情还是道义?” &nb“你觉得呢?” &nb“我不懂男人。” &nb“你不懂男人的这种感觉很**。”他说着话又凑上来。 &nb这里离庵院已经很近,我担心会遇到小师妺们,忙岔开话题。 &nb“前两天你是怎么想到那个计划的,还在自己身上弄那么多的朱砂。害得我都要被吓死了。好像大师父也参与进来了。” &nb“这个说来话长。我跟大师父深谈过一次,大师父对她的事只知一二,十几年前她来山里是寻死的,被大师父看到,劝到庵里。那时她已经患有严重的忧郁证,大师父给她治疗,效果很好,她很敬服大师父,后业就在庵里帮着大师父做事学习针灸。” &nb“大师父也是救人无数。” &nb“我跟大师父说了我在碧花谷看到了父亲的照片,她很震惊。她答应去找静竺谈,可是,那天在佛堂,她却无意中听到了静竺师父在佛前许愿,感谢佛把她们的儿子送过来,让她了却心内的恨。大师父试图解开她的心结,但她却不开口。” &nb“她的恨太深重了。” &nb“问题的关健是没人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跟我父亲的关系。得先让她把话讲出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来才想了那么一个将计就计的方法,当然这中间还有慧智的功劳,慧智小姑娘虽然小,还是明大局的。” &nb“很难相信,她能给你帮忙。” &nb“她似乎对男人很抵触。后来是大师父授意给她,让她救静竺师父出情天恨海。她才答应的。” &nb“你演得蛮像。” &nb“是慧智给我做了针刺麻醉,才混过去。汤药也是慧智替换的,大师父怕出纰漏,亲自监督。” &nb“阿姨是怎么来的。” &nb“这个可能是巧了。前些天心思全在你这里,给她打电话少了,她着急了。” &nb“你跟她说过我吗?” &nb“全说了,我上山之前。后来找到你后,我跟她发了信息,说我终于感动了佛,佛把她还给我。她就明白了,没说太多细节。” &nb我握住他的手,心内翻涌。 &nb“我妈妈的外表总是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样了,但是她也是心很细的,也能替别人着想,那天那么早就上山来了,是半夜动的身,怕走漏什么消息。” &nb老天呐,要得到一段感情,怎么会经历这么多的磨难? &nb经历这么多,最终会赐给我一个圆满的结局吗? &nb我紧握他的手,他却突然喊疼。这个人也会撒娇呢。我这才看到他手上刚才被那些树枝刮破。 &nb回到庵里,我带他回我的房间找了些干净的纱布给他包一下。之合他就赖在这里不想走。 &nb慧智咚咚地进来,端着一碗汤药。 &nb“今天的药我喝过了。”我对慧智说。 &nb“这个是大师父又加的一味补药,说现在可以大补一下了。” &nb“噢。” &nb“邵檀越,你能不能离开这儿一会儿,天天在这里腻着,我们都回不了屋!”慧智撅着嘴。 &nb“小姑娘这么历害,小心下山后找不到男朋友。” &nb“要你管!” &nb“我来喂她喝吧,你看,我在这儿还是有用处的吧。”邵铭允从慧智手里接过药碗。 &nb“她现在也不是不能自己喝,要你喂!?要喂的话早点干嘛来着!” &nb“慧智小师父,说话这么狠,我得尝尝药下没下毒!” &nb他把药送到自己嘴边,竟然咕咚喝了一口。 &nb“老天!这药也是随便喝的?!还有啊,我们要下毒的话早就毒死她了,等不到你来。”慧智惊到。 &nb邵铭允说着把药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nb“再晾一下。” &nb“下毒没?”慧智不依不饶。 &nb邵铭允一个趔趄就倒在我的床上。 &nb“有毒!心月救我!” &nb“是,我下的是七虫七花散。她救不了你!大师父也救不了你!” &nb说着话,慧智转身出去。 &nb走到门口,看到桌上那朵花剔透可爱:“这花从哪采的,我怎么没见过呢?”说完便顺手拿走了。 &nb他站起来惋惜花被人抢走。 &nb“送她吧。你不在的时候,她天天给我熬汤药。” &nb“也是,不能得罪她,不然真下毒怎么办。” &nb我笑:“把人想得那么坏。” &nb“哎呀,不行,那药里真的有毒!”他很痛苦的捂着肚子又倒在床上。 &nb“怎么了!?”我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吓得一下子扑到他跟前。 &nb他探身过来,隔着面罩亲了我一下。 &nb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直起身竟然说好了。 &nb我吓得赶紧看看窗外有没有人看到,还好窗外没人。我瞪着他。 &nb“多谢解药!” &nb“你这样子被佛看到,佛会生气的。” &nb“佛是过来人,会理解的。” &nb刚喝完药。从窗外看到慧智跑来。 &nb“你看佛派来监督你了。回客房去吧。”我催他走。 &nb慧智一脚迈进来:“咦,这个人怎么还没走!下毒也没毒死你?!” &nb“有解药。” &nb“真肉麻!”慧智撇他一眼:“大师父让我告诉你们,以后别到处乱跑了,尤其别去往生碑了,那里面的那个墓道有毒气,如果不是你们俩个拿着那朵梵天花,恐怕早晕那里面了。” &nb我们俩个都有点后怕,邵铭允还跟慧智斗嘴。 &nb“慧智,你别编恐怖故事!” &nb“爱信不信!听说谈恋爱的人都傻三年,原来真是这样!” &nb“那这么说,那里真是一座古墓。”邵铭允若有所思。 &nb“对,但是没人进得去,里面有毒气。” &nb“你是说别人从来没进去过” &nb“当然有,拿着梵天花可以,但一是人们并不知道拿着这花可以解毒,再者这花不常开,花期又短。所以进去的人很少。” &nb“虽然这样,这墓也一定被盗过,怕是早就被盗了。” &nb“你还想去盗墓呀。”慧智揶揄他。 &nb“我是想找一样重要的东西。”他没在意慧智的语气,低头想事情。 &nb“墓里头当然都是重要的东西。” &nb“他是想找一种虫子。”我对慧智说到。 &nb“不过不管找什么,那也得把墓破坏掉才能进去。这事,你得问问大师父去。” 第95章 夜宿古墓 &nb本来邵铭允是要去探险的,我上次觉得那墓道有问题,一直阻拦着。因为那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不能这么盲目涉险。还是去做整容手术比较好。 &nb邵铭允一边在山上陪着我治疗,一边在山下跟老蔡周旋。他让人匿名跟老蔡打了电话,让他老实点,因为兰千图册的真品已经找到。随时可以举报他几年前那场造假拍卖,当年造假的拍品正是兰千图册。 &nb兰千图册是唐人禇遂良模仿的兰亭序和千字文的两部作品的合成册,是邵家传代藏品,在民国末年曾经应邀参加过一次展览。后来就再也没有面过世。正因为这件藏品没有什么人见过真品,又富有盛名,所以成为造假对象。内行的人都知道十多年前这件拍品是假的,但买家与拍卖公司还有银行三方合作,银行方面主要人员监守自盗,掩耳盗铃,中间方收受大量好处,所以,三方都是受益者,没人出来揭黑,只是委曲了真品而已。 &nb当年蔡希柄靠拍得这件赝品兰千图册作抵押,从银行骗取一亿人民币的贷款,用这笔钱并购大量优质项目,顺利让他进入资本市场。 &nb老蔡因为心里有鬼,多年来一直也在找这幅图册的真品。最近也不知道哪方面走漏了消息,说兰千图再次出现于世。最终老蔡通过静竺师父女儿的朋友,在新加坡打听到了静竺的下落。准确知道她在雁荡山的枯木庵修行,而且准确知道了画就在静竺身边。枯木庵山高林密,一个更加阴险的行动开始。 &nb老蔡的行动看起来虽然特别缜密,但是被小广和邵震允同时窃听到,不过,还是有点晚了。当邵震允打电话给邵铭允的时候,天快黑了,我们正准备吃饭。 &nb那是一个特别毒辣的计划,找到图册后,放火毁寺,造成画与寺要同归于尽,这样他手中的赝品就再没有了争议。邵震允报了警,但是等人来到山上,最少也得要一个小时,他们窃听到这个消息是因为他们里面的一个头目定不了枯木寺的位置,为了确定其方位,到了半山腰,跟老蔡打了电话,老蔡为防万一,又重新用比较隐蔽的话陈述了一遍,但是邵震允和小广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迅速破解。电告了邵铭允。 &nb邵铭允接到电话后就急了,赶紧找到了大师父,把原委跟她说了一遍,大师父也是经历过些事的,很镇定。首先吩咐阿姨们带小姑娘们下山,只留了慧安和慧智和二位贴身一些的修行者在身边照顾。大师父让静竺师父带了些香包之类的随身物品,然后指挥两位师父把所有的门锁好后,我们一行十人随即往山里走。 &nb“大师父,那些医书典籍是不是也要带上?”邵铭允问她。 &nb“这已不是几十年前了,所有的典籍我已抄了无数份,分藏在各个地方,没人能够毁得了。” &nb“那就好。” &nb“走吧,我们去往生碑躲一下,我们进得去,他们进不得。”大师父不慌不忙。 &nb大家看到大师父的神情,也都镇定了许多。 &nb邵铭允在前面扶着大师父,我跟在他身边。 &nb我们攀到往生碑的时候,天色也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邵铭允去采了芃天花,递给大师父。 &nb“其实我们不用这个也可以,摘下来也好,坏人就不会拿着它进来。来,我给你们每人发一样东西。”她说着从慧智背的包里取出了香囊,让每个人佩在身上。 &nb“在深山里住着,就要防障疠之气,所以这个香囊是时刻备着的。好了,放心进去吧。” &nb邵铭允觉得我身体弱,又递给我一朵梵天花,更多加了一层保护。 &nb走到墓道中间位置,倚墙壁坐下。 &nb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在洞里能看到枯木庵里有手电的灯光晃来晃去。因为枯木庵没电,这些光一直在亮着,想着一定是把枯木庵翻了个底朝天。 &nb“师父,对不起,是我把这些人引到这里来的。”静竺师父自责地说道。 &nb“这个庵存在了近千年,不知遇到了多少劫难,最终都躲过去了,这次也会安然无事。” &nb“他们来是找东西的,找不到会走的,不会乱来。”邵铭允盯着枯木庵的方向。 &nb我害怕墓道里的黑暗。我紧张到发抖,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nb“别怕。” &nb“他们找不到这里的,即便是来了,走不到我们跟前就会被墓道里的疬气毒倒,我们很安全。”大师父镇定的声音。 &nb“大师父,您是怎么发现的这个墓?”我问。 &nb“我也是跟着我师父逃到这里来过,避过难。我师父告诉我这里面有疬气,需用梵天花来破。” &nb“一物降一物。”静竺师父补充。 &nb“我们中医讲究五行,这你们就明白了吧,一物生必有一物克,所以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你们现代人现在想打破这个规矩,将来会很难办,要吃苦头的。”普慈师父一边聊天一边跟弟子们讲课。 &nb“自作聪明的现代人。”静竺感叹。 &nb“大师父,石门后面,是谁的墓?”我心里一直害怕,不敢抬头看,上次我看到头上的穹顶,差点晕过去。 &nb“这墓没有人完全打开过,也不知道是谁,据我师祖说,这个墓有一千年了,这个枯木庵与往生碑是有着一段情缘的,墓里的人长眠于此,活在世上的人情缘难断,在不远处建了寺,日日为墓中人念经超度,求彼往生。”大师父说。 &nb“那墓中人是谁,与庵院的缘源应该有记载的。”我问到。 &nb“常理是这样,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记载,等待有缘人发现吧。” &nb正说着话,看见手电的光束晃晃的向这边走来。我吓得不知所措,我抱紧邵铭允的胳膊。 &nb“他们还真找到这边来了。”邵铭允有点震惊。他说着站起来。我也跟着他站起来。他往墓室的方向走。我也跟着他。 &nb“你好好跟大师父在这边坐着,我去墓室门那面看看。”他转头对我低声道。 &nb“我跟你去!”我语气笃定。 &nb“听话!” &nb我不吭声。他继续往前走。我继续跟着他。 &nb“越往前走空气越不好,怕你受不了。听话,乖乖回去。” &nb“不!” &nb忽然不远处一道手电光晃过来。我推着他往前走。 &nb“快点吧,不然来不及了。” &nb他无奈,拉着我的手我们跑向墓道的深处。我手里紧握着两只梵天花。 &nb里面越走越暗,梵天花竟然发着微微的光,像萤火虫一样为我们照着路。 &nb走到墓室的石门前,更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墓室四周的岩石竟然发着一圈微微的荧光,比我手中的梵天花还要亮一些。 &nb我不禁抖了一下。 &nb“你看!”我指着那些荧光。 &nb“别怕,这是正常的地质现象。”邵铭允镇定地说。 &nb我们走到墓室门口,石门密密地封着,似乎是没有被人打开过。但是在墓的一侧有一个洞,盗墓的人避开了石门的暗里机关,从侧面生生打了一个洞。 &nb“这墓早被人盗过了。” &nb我看着被萤火和微光照亮的墓门口的周围,忽然,那天的景象再次出现,我竟然看到了石壁上的图案,那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点,但是其中有些点竟然发着光,正好构成了一画面,一个女子模样的人似乎在做什么,我紧张地看着那张图,我判断着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近来的我脑子受损,经常出现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这次难到又是幻觉?我看着那张图,一座大门前,一位女子,他抬手在按着一个什么东西。我看着她手按的地方,看不懂那是什么地方。 &nb“你过来下。”我喊着邵铭允。 &nb他正研究着墓室的另一侧。 &nb“怎么了?” &nb“你过来,快。” &nb他走到我身边。 &nb“你看到了什么?” &nb“你按我的提示,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好像是看到了打开墓门的图案。” &nb“你说吧,我试试。” &nb“站在墓门前面,伸手往上,然后你看看有什么?” &nb他走过去。 &nb“什么也没有,只有石头。” &nb我想了想,那图中是个女子,身高肯定不是一个高度,我努力记下我刚才看到的图案,仿佛是一个星座图,然后,我走过去。我伸手摸到的是一些凹凸不平的点。我的手指划着那些点,我脑子中回忆刚才那幅图案,我的五个手指正好按住那些点, &nb像是按动了开关,突然不知道哪里嘎嘎响了两声。我被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nb“是墓门在响!”他低呼到。 &nb“你按了哪里?” &nb我指给他看。 &nb“我要不要接着再按?”我惊慌地问他。 &nb“你在我身后,我试试。”他把我推到他的身后,我指给他我刚才按的地方。但是不管他怎么按,石门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nb山下传来了说话声。 &nb“我来。”我推开他。 &nb我手再按着那几个点。这次是长按不放。 &nb石墓的门嘎嘎地就开了。因为震动太大,头顶上掉下来一些浮土。 &nb接着是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直扑过来。他快速地把我带到侧面,转身背对着洞口,把我的环在怀里。还好,那股扑面而来的雾气很快消散。墓室里面的墙壁上发着幽暗的荧光。 &nb“这可能是一件大好事呢,静竺师父说的那个蛊虫,没准里面就有。”他有点兴奋。 &nb“这都上千年的古墓了吧,里面怕是早没有了活物。” &nb手电光的又刺刺地晃了两下。邵铭允快速低声说道: &nb“我去把大师父她们叫过来,你别一个人进去。我马上回来。” &nb“好。” 第96章 心月狐 &nb他转身走了。我竟然觉得一点也不害怕。我看着墓室里面竟然富丽堂皇,像是一座宫殿,墙壁上绘着壁画,人物衣袂飘飘,宫室车马也清晰展现。我借着那些微光,看着那些壁画,觉得这不是梦境就是幻觉。我不由自住地走进去。我刚跨过墓室的门,门嘎嘎地响着自动关上了。我一回身,吓出一身冷汗。 &nb“心月!”邵铭允低吼一声。然后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nb我稳住自己,一定有办法打开吧,进来的人能进来,一定也能出去。 &nb我沿着墓室转了一圈,墓室里面的石头全部能发光,照的四周很清楚,我寻找着那个打开墓室的密码。墙上的壁画精美,但我定不下神来观看。我找着那些星座图。因为这个墓被盗过,有一些洞与外界相通,所以不至于没有氧气。我把大师父给我的荷包索性系在脖子上,那样离我的鼻子会更近些。我要保持清醒的思维,需要镇定,需要精力高度集中。 &nb我一点一点看着那些宫室车马的图案,想从中捋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看到最后在墓门的一侧我又看到了星宿图,我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机关可能蕴含在这里。但是这是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图,里面用石英石刻的星星闪着光,真是匠心独具。我把手试着放上去,但是不论我用什么手势,我都没有达到刚才的效果,我听不到墓门启动的咯咯声。我渐渐地觉得我有点体力不支。身上也开始出虚汗。我警告自己,你都死过一次了,你怕什么,这次也一定能,一定的。我重又定下神。这时我发现微弱的荧光下面有一行小字: &nb神咒 &nb月宿取白芷,尊皇夏肾堂。秋兰得相佩,闲视必凶藏。锡得三千耀,名余心狐殇。内美修能助,春秋肇落棠。 &nb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我继续往下面找。看着看着我突然看到两个最熟悉的小字: &nb心宿为二十八星宿第五星,苍龙第五星。全名心月狐。 &nb心月狐,竟然如此的巧合。 &nb我再细看,这上面刻的是全二十八星宿,每个星宿上面都刻着自己的名字。我一个一个看过去,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但是,这里只介绍了心月狐,为什么只说了心月狐,而没有介绍其它的?我的大脑飞快旋转。 &nb突然心内一亮,我仔细往下找,果然接着我看到了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 &nb心月狐,心月狐。 &nb我心内默念着这几个字。千年之外,就有人知道我要来么。 &nb紧张到手心也渗出汗珠。 &nb我蓦然回头,看到了壁画里那些宫室车马又变成立体的,有维度的,他们在下一刻就要从壁上走下来,我又开始出现那种幻觉,我可能又中毒了,我甩甩头发,尽量使大脑保持清醒。 &nb警告自己不能再走神。 &nb你现在是要把这道门打开。 &nb我站定。吁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心月狐,你一定要保佑眼前的心月糊。 &nb集中精力继续看着星宿图。 &nb突然发现一组星星的亮度是跟其它的亮度不一样,而那一组正是心月狐。 &nb我心内一阵狂喜。 &nb我把手指嵌进去。 &nb然后,然后,像是启动了天地间的一个什么机关,墓门终于吱吱响了。石门打开。我看到了恍若隔世的他们,站在墓门口。之后,我开始站立不稳。 &nb邵铭允第一个冲进来,双手接住摇晃的我,我因为刚才太过紧张,有点虚脱。他半托着我。然后让她们都进来。石门不久就自动关上。 &nb就在石门刚关上的一刹那,我们同时看到了射到洞里的手电光束,模糊中看到戴着防毒面具的脸。 &nb“阿弥佗佛!真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师父感叹。 &nb“你太不听话了,一次一次把自己逼到绝境。”邵铭允把我副到墙角数落我。 &nb我想着他的话,闭着眼装着没听见。他边说边把我贴在额上的头发撩起来,因为刚才过于紧张,身上头上全是汗。 &nb他刚才也一定有那种隔世之感吧。我也有。如果打不开墓门怎么办,怎么办,我想想也后怕。于是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整个人无力地倚过去。 &nb“快让她坐在这里,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大师父喊我们。 &nb走到大师父身边,我一下就瘫在地上。 &nb“大师父,刚才又有那种幻觉,看到墙壁上的画与人都是真的。动起来。” &nb大师父替我号着脉。 &nb“你的脉相实在是太怪了,现在一阵一阵成了雀啄,但转眼又没事了。” &nb“是不是会死。”我现在的状态的确觉得很不好。 &nb“刚来枯木庵的时候没死,现在怎么能死。”大师父从来都这么镇静。 &nb“大师父在,你怕什么?”慧智快言快语。 &nb“这脉有些怪象,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 &nb“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会儿。”我有气无力。 &nb“也好。闭眼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治疗。”大师父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考究的绣花布包,打开后,那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银针。说着话,就手起针落。 &nb“来,躺得更舒服一点。”静竺师父把我揽过去,我倚到她的腿上。 &nb因为这石门有着强烈的隔音效果,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凭直觉是安全的。 &nb师父的针法,真是绝,大约十多分钟,那会儿那种要死的感觉消失,逐渐恢复正常。 &nb“我好多了。”我赶紧报告给所有人,尤其是那个心内最紧张的人。 &nb他长舒一口气:“谢大师父。” &nb“度世间一切厄,是我佛旨宗。不必道谢。” &nb“大师父,您真是神人,为什么会长期隐居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其实山下好多人一直都在找您。”邵铭允说到。 &nb“这个我说吧,我最有发言权,因为我跟大师父也有四十年了。”旁边一位年长的廖师父缓缓开口:“她的心也是被伤透了。六几年,那会有股风气,不相信中医,说中医是迷信,说大师父的谷门十三针是邪术,后来就不让她行医了,她从上海跟丈夫回乡间隐居,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后来她丈夫竟然出卖她,谷家祖上传下来的中医典籍面临灭顶之灾。那天晚上,没等人来,她背着一个大木箱子,深夜就从家里逃出去了,也是没地方去,在山洞里藏了一宿,后来是遇到了庵里的师父,带她到了枯木庵,这里山高林密,少有人来。身上背着的那一大木箱子书,是谷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医案全记录,她不能让人毁了它。庵里的老尼开示她,她皈依佛门,潜心研究佛法,也练习家传的各门中医绝学,其中就包括传说能起死回生的谷门十三针。” &nb“阿弥陀佛。”大师父高念佛号。 &nb“心月是多么幸运!”邵铭允感叹。 &nb“心月真是命不该绝,我们看到她是,她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也停止了。都以为她必定活不了,我又把普慈大师父请出来,大师父看到心月,凭着自己的感知,让人把她抬回去,给她施以谷家十三针,硬是从鬼门关把她拉回来。后来知道,大师父是凭着那么一点微弱的脉象,来引导气血,她说她的心没有死,就有救。”静竺师父声音淡泊,已经没有了任何烟火气。 &nb我紧张地听着这些话,身上又开始出汗。 &nb“你别紧张,所有的事都得告诉你,引导你慢慢恢复记忆。”静竺师父又低头对我说到。 &nb“师父,上次说的那个蛊虫。”邵铭允转移话题:“大师父是什么意见?” &nb“大师父深恶蛊术。”静竺师父忙说道。 &nb我这才想到,为什么这话是静竺师父说的,而不是大师父。 &nb蛊虫是最效的,但大师父不屑于此法。我跟邵铭允对看一眼,两个人都明白静竺师父的意思。 &nb“天哪,看,这个女的好像心月。”慧智慧安两个人在看墙上闪着莹光的壁画。 &nb大家都笑。廖师父也走过去看。回来后说到: &nb“小孩子眼比较纯,看东西比较准,果然有几分像。” &nb“还有一件事说来也挺有意思,我找到那个开墓门的机关,那个星座正好是心月狐。” &nb“你与这里真是有缘呢。”大师父一边给我起针一边说到。 &nb“长得美的面孔大都相像,像也不奇怪。”廖师父又补充到。 &nb“也真难为慧智了,我的脸都成这样子了,她们是怎么看出像我来呢。”我坐起来觉得好多了。 &nb“啊!”慧智慧安两个人可能是看到什么,尖叫着跑过来。 &nb“怎么了?”邵铭允问道。 &nb“里面有棺材!”慧安指着里面的墓室说道。 &nb大家又都笑了。 &nb“这里本来就是墓室,没有棺材才更可怕。”邵铭允笑说。 &nb“怎么觉得到了聊斋里说的那些地方。”慧安跑过来一下扑到在大师父身边。 &nb“大惊小怪。”大师父嗔道。 &nb我们呆得地方是棺椁的外室,里面才是真正的墓室。 &nb“大师父,从这墓室和这棺椁的规制,能不能判断出墓主是什么身份?”邵铭允问。 第97章 佛前千愿止此一面 &nb大师父站起来,走到墓室里头。她手扶棺椁,淡淡地说道: &nb“没有墓志铭,这个怕是有身份人的别宫。” &nb“什么叫别宫?”慧智发着抖。 &nb“就是在另一处人尽皆知的地方立了衣冠冢,怕被盗,又在此处另立真身墓。”静竺说到。 &nb大师父看着墓顶: &nb“头上是蟠龙藻井,一般的富人也不敢用的规制,最起码是王孙贵族。” &nb大家听得入神,可惜,墓室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能看到的只有壁画和经文。 &nb“师父!你看,这棺材有个缝!”慧安惊呼着抱住静竺师父。 &nb“这个墓被盗过了,外面就有盗洞。”邵铭允补充。 &nb里面的壁画更清晰些,我一直看着那些壁画。我越看越觉得那是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爱情和阴谋的故事。 &nb我盯着那上面的人物车马,仿佛成了三维的,他们都动了起来,就像是我看墓道的穹顶的图案时突然变成了真实的天空。 &nb壁画上面一位年轻的女子跟一位年长的男子在一起,松下扶琴相对。之后,一位骑白马的年轻人出现,女子跟他站在一棵树下,女子低着头,男子含情相望,白马在男子身旁悠闲吃草。然后是一群骑马的人械斗,年轻女子在荒原奔跑。骑白马的武士在火里跑。之后白马男子死于荒野。年轻女子躺在床上。然后躺在棺木里。最后是那个一开始出现的成年男子站在女子的棺木前,依然萧萧独立。最后他在山上开山造屋。画面上显示一间华丽的宫殿,女子躺在里面。我站起来仔细看,看看上面有没有字迹说明。字体很是古怪,但是我还是认得几个,有一处写着披香殿。那三个字不大,但是却迎面扑来。让人突然觉得锥心之痛。我稳定下情绪。再接着往下看,壁画里最后的建的那个华丽的宫殿就是这我们所处的这间墓室,画面一模一样。故事的结尾是那个年长的男士将女子厚葬于此,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我看到这里,脸上涔涔地流着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小男孩,那双眼睛,一直存在记忆里。 &nb“心月,你看到了什么?”邵铭允看我发呆。 &nb“我,刚才看懂了一个故事。这个墓主人的故事。” &nb“今天她表现异常。”大师父的声音在这墓室内显得空灵深邃:“那个墓室的门,她怎么就会破解?我们在庵院里呆了四十年,也找不到方法,她怎么一进来就会知道?!” &nb“还没问你,那墓门是怎么打开的?”静竺师父问我。 &nb“我看到了星宿图,发着光的星宿图,我的手正好放在里面,然后石门就打开了。” &nb“阿弥陀佛!”大师父高念佛号。 &nb“那你把看到的壁画里的故事,给我们讲讲!”慧智和慧安过来凑热闹。 &nb我把刚才看到的故事给她们讲了一遍。邵铭允一边听一边看着那些壁画。 &nb他忽然惊呼:“那个画面,对,就是那个画面,我经常梦到,一个女子在荒野里奔跑,还有起火的那个场景。” &nb我突然记得他似乎是跟我说过他的梦,那个纠缠不清的梦。 &nb我看着他的脸,再次出现幻觉。我脑子快速地想着一些事,我想起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们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时光,竟然还有一些壁画里的画面掺杂在中间。 &nb我怔怔地想着这一切。 &nb“你不该来这里的。”大师父幽幽说道。 &nb“大师父,我的记忆好像恢复了不少。我想起了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他带我去了哪儿,我们做了些什么,之前是碎片,现在好多东西都完整了。” &nb“还记得什么?”邵铭允神情肃穆。 &nb“我还记起了我的两位朋友。” &nb“是吗。”他冷冷地看着我。 &nb“以菱和安安。” &nb“还有吗?”邵铭允似乎变了一个人,以往柔情不在,冷而陌生。 &nb“别的还很模糊。不是太清楚。乱乱的一堆人。” &nb“嗯,别人看壁画是在看画,她不是,她是在虚耗自己的气血。”大师父虽然年纪大,声音也不高,但她的声音在这墓室里头是有回声的。 &nb“大师父,一直想跟您说,我反复作着一个梦,本来想等心月好了后再求您治疗,但是,现在我在这个墓室的壁画里,看到我的梦境。心月种种异常的表现,让我觉得一切没那么简单,求大师父开示。” &nb“有情众生,四根本烦恼,轮回生死,不能出离。” &nb邵铭允呆在那里。我们俩都清楚地听到了大师父说的轮回。 &nb“现在,我想弄清楚这墓主人是谁。”邵铭允转身走到棺椁前。 &nb我们都惊异地看着他。 &nb他在棺椁前注视了几分钟,然后把身上的器具取下来,他出门前带着全套的野外求生攀援的器具。他想打开眼前的棺椁,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nb外棺已被不知道哪一世的盗墓人撬开。他围着这具棺椁转了三圈,找到最佳位置。 &nb“你看,下面是什么?!”慧智尖声叫着。 &nb我们这才发现在棺椁的一处暗影里,有一堆状如乱石的东西。 &nb“啊?!”慧智尖叫:“那是人骨!” &nb因为刚才进来全靠室内的莹光,并没有在意那一堆堆在暗影里的东西。邵铭允担心外面人看到我们在里面,也没有打开手电。 &nb他现在取出手电筒照着那一堆模糊的东西,我们清晰地看到了,那是两具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枯骨,衣服都腐烂了。 &nb我一阵恶心。 &nb“盗墓人。”大师父镇定地说道。 &nb“那这里面一定有机关,不然不会死在棺椁的跟前。”我脑子还算灵活。 &nb“算了吧,还是有风险的。”静竺师父也说道。 &nb邵铭允蹲下来,从身上的取下一柄长杖,在那堆枯骨里巴拉着似是在找东西。 &nb几位师父都口念阿弥。 &nb“这里面没有什么铁器利刃,也就是说他们的死可能死于毒气。” &nb“如果是单纯的毒,大师父就能化解。”廖师父说到。 &nb我心内焦虑,好多事并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万一有我们不能处理的状况发生怎么办。我上去想拦住他。正犹豫着,他已经取出了那种切割的工具开始启动里面的棺。那是带电的,很快那个棺被切割出一条缝。突然从里面喷出一股白色的烟雾状的东西来,他早有准备,一下跳开。等白色烟雾散尽,他又上去。 &nb“铭允,你不要再冒险。”我上去想劝住他。 &nb我被静竺师父拉住。 &nb“他其实是在寻找墓蛊。” &nb“这样我更难受。” &nb“他不是个愣小子,很有分寸,这些天你知道他在看什么,专门研究了葬经和奇门遁甲。” &nb正说着话,就听到一声厚木材崩裂之声。那个棺被他彻底切割。接着就是移开那个厚厚的棺盖。他把那根能伸缩的攀援多用杖取出来,开始撬那个棺盖。 &nb眼看着要打开,我害怕里面飞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我扑上去,想把他拉回来。可是,就在一刹那,那个盖子被打开有二十公分的一个口子,里面露出鲜丽的女人衣衫,他再一用力,棺盖被打开一半,我们同时看到了一张温润如玉的女人脸。年纪不大,似乎也就二十多岁。 &nb我俩同时惊呼。 &nb大师父她们也快步上前。 &nb大家看到棺里面的女人太像一个人。都惊到不敢说话,面面相觑。 &nb邵铭允探手触摸那女人的脸,可是,他手所及之处,一片焦黑。 &nb突然他眼泪崩落。 &nb他不敢再碰触她。 &nb我看到他的手在抖。女人的手里似乎握着一件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她的袖子,他手所及之处,鲜丽的衣服顿成扑扑的灰尘扬起,他从她的手里取出来一件暗黑的东西。是一件陶制品。 &nb他打开手电筒,一点一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理,画得什么看得不是太明白,但是有一行字却是触目惊心:佛前千愿,止此一面。 &nb他呆苦木鸡,他再看棺木中的女子的面目和衣服,已渐成黑灰,没有了任何颜色,他徒然地想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了,眼前的一切似是一场幻觉,转眼消散。 &nb他手伸到棺里,想去拉一下她的衣袖,那衣袖也转眼黑枯。大家唏嘘不已。 &nb他手还没有伸回来,突然从她的黑灰的衣袖里爬出几只黑色的虫子,顺着他的手往他的臂上爬。 &nb“铭允!”我大叫。 &nb他抬起胳膊,那些虫子继续往他肩上爬。大家都看呆了。 &nb我突然看到他的手腕处发红,然后是发暗。 &nb“大师父!”我尖声叫着。 &nb大师父人虽老迈,迅速从怀里取出针包,从包里取出银针扎到了邵铭允的臂上,那一圈暗紫没有往上走。 &nb“快,静竺,取荷包。”大师父吩咐。 &nb静竺师父取出荷包递给大师父,大师父从里面取出一味药,让邵铭允含在嘴里。 &nb静竺同时从包里取出一只盒子,然后放了点什么膏状物,那些虫子乖乖地从他的臂上爬到了盒子里。 &nb“你现在怎么样?”我看着他半段红肿的手臂。 &nb“有点麻痛。” &nb“那麻痛是针感。”慧智说道。 &nb“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了。”静竺师父长把盒子盖好。 &nb“这就是墓蛊吗?” 第98章 过去眷属 “这就是墓蛊吗?”我问道。 “对。”静竺师父又拿给大师父:“师父,你再确认下。” 大师父点了点头。我看到邵铭允吁了口气。 “铭允的胳膊,大师父,有没有什么事?”我有点焦虑。自己脸上的伤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让他为我再受伤害。 “没什么大事,这种东西巨毒,所过之处都会有毒侵身,但如果被它咬了,问题就大了。” “还好没有。” 邵铭允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脸色煞白。 大家又随后看了看那棺椁,里面也没什么有价值的能探明墓主身分的东西,人和衣服那么高冷华丽,却没有陪葬品,这也是让人感到奇异的地方。在几个人的帮助下,邵铭允又把那个棺盖合上。 大师父让他坐下,屏心静气。 邵铭允闭着眼,突然情绪失控,抱头痛哭。 大家慌作一团。大家都问他是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从未如此表现的他,心疼就一个感觉。 “大师父,你告诉我,那个女的到底是谁,你一定知道,为什么那么像心月,为什么,我什么我总是梦到她!?” 大师父看着扑在她膝下的邵铭允。不语。 “大师父,刚才是我把她杀了,本来,她好好的在那里睡着,是我把一切破坏掉了!” 大家看着平时风度翩翩的邵铭允,突然变得如此语无伦次,都不知所措。 “大师父,你救救她!你一定有办法的!”他跪在大师父面前,虔诚地嚎啕,求着大师父。 大师父手按着他的头顶,缓缓说道: “未来因缘,过去眷属。有些事是注定的果报,你不要太自责。”大师父的声音虽是淡然而简短,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说服力和天然的镇静作用 。 “你那么疯狂地爱着心月,别人都放弃了,只有你坚持,在深山里找她,还有你反复做的那个梦,一直反复提醒你,这一切都是你的未来,你心里明白的。”静竺师父说道。 他终于停止了呜咽。突然低头叫我:。 “心月。我们是有未来的。你有信心吗。” 我看着他的样子,想着经历这么多,也突然泪崩:“有。” “众生由于爱执而轮回于生死,在六道中修了不知多少年才能辗转相遇,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多多善待有缘人。” “大师父的意思是,你们俩要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平时少言少语的廖师父也感叹不已。 他重重地倚在墙上,眼神迷蒙。 “静竺,你来给他施针吧,别让那毒气乱窜。”大师父吩咐到。 “安静,什么也别想。”静竺师父一边给他扎针,一边说到。 “真想抽颗烟,茶花烟。”他默然中说道。 静竺师父突然眼里就有了泪光。 “我每次无助的时候,就会想念我父亲…他平时爱抽的茶花烟,我时刻装在衣服里,我想像着他抽烟时从容的样子,那种情绪会传递给我,我心情会好很多,觉得他时刻注视着我,并不是一走了之。” 静竺师父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下来,大滴大滴落在邵铭允的身上。 “你是好孩子,对不起。其实是我欠了你们邵家的,欠了你们母子,还那样对你。” 邵铭允沉吟了一下,开始劝慰静竺:“都过去了,好了,好了。” “如果时光重来一遍,师父,您会不会放手。”我问静竺师父。 “不会。但我会选择另一种方式。不再那么激越。想想,其实我的一生没做对过几件对的事。”她眼含泪光叹到:“这些天想得很多。当年,如果我不去选择跳河,不要求什么名份,安静地把孩子生下来。一切将会是另一种结局。其实在新加坡面对着另一个人,一直是痛苦的,从来没有笑过,没有一刻忘记过他。我无数次地想,如果留在大陆,会知道他的消息,偶尔会遇到他,他念起我的时候,也会去探望我,我告诉我的女儿,这是她的父亲。我们就这样,直到白头。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是,现在是这种样子,这种样子。” 我替她擦掉眼泪。 “这就是你今生的因果,你要受着是。”大师父说到。 “我说出来就是不想让他们种下遗憾的因。” 觉得这次古墓之行,真是太值了。大家都在这种恍若隔世的空间里,想明白了因与果,未来和过去。 邵铭允听着她的话,心情似乎放松下来,我看着他眯着眼,似乎睡着了。 师父的针也起了作用,他那段胳膊的暗紫消了一些。 慧智和慧安正在看着刚才在棺中打开的那一瞬间,她们拍的照片 。 棺中女子的身份成谜,面容却是另一个版本的我,这要怎么解释,谁能解释的了。 我仔细看着从那个女子手里取出的那枚陶器,觉得是一种乐器。 “这个是不是那种陶笛?” 静竺师父看了一眼便确定说是:“我早年学习过各种乐器,这个虽没学过,但我是见过的。”她那么淡然地说着她不想提的过去,也是放下了好多。 “这么说这个乐器并没有失传。” “虽然不流行了,总没有失传吧。”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考证一下这种乐器的流行年代,还有女子的服饰不就确定是哪个年代的人了么?” “那女子的衣着虽然看上去华丽贵重,好像也没有明显的年代特征。”廖师父插话:“寺志上记载,这个寺建于唐末,晚唐的时候。也没有说是哪年,我看过寺志,开篇即说是残唐风烟已消散。” “那她的人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两个朝代交替的时候,所以看着衣服哪个年代的特征也不明显。”静竺师父一语中的。 “那这么说的话,这个女子就是大师父说的寺志里记载的,建寺就也是为了守候她,是这样吗。”慧智对那个女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直眼巴巴地听着大家讨论。 “应该是这样。”现场没并没有考古专家,我们凭着直觉和自己平时所集累的常识判断着。我们又去看了壁画,慧智和慧安拍了照。大师父看着慧智用手机拍的细节,也说是晚唐的衣着。 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疑团解不开,这个女子是谁?怎么死的?何人所葬?为什么葬于此?枯木庵何人所建?建寺的人跟这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这些都解不开。没有任何记载。 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女子的脸白晰安详,像是一位静好的女子正在甜睡。 “太像了。”几个人看着照片,唏嘘不已。 因为这是太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以致于大家都不敢说得太明。 现在的时辰不过凌晨一点,大师父让慧智给邵铭允起了针。 为了缓解这种诡异的气氛,跟邵铭允开始聊天,问他袓上何人。 邵铭允讲了自己的家世,大师父竟然知道他袓父和袓母。 “你袓母家开茶园茶楼,关家,很有名的。你袓母,是很有教养的名门小姐,排行第四。” “对,人称四姑娘。” “她今年也近九十了吧。” “虚岁九十整。” “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 “她心里有些结打不开,家里有一个佛堂,天天吃斋念佛。”邵铭允说着奶奶的事 。 “阿弥陀佛,四小姐也入我佛门了。” 静竺师父的脸色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我看到她眼里却闪着泪光。 再后来我就又睡着了,隐约听着他们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静竺师父说到: “现在是凌晨四点了,我们出去吧,可能人已经走了。” “心月!”邵铭允叫我。我被邵铭叫醒,应声起身。看着他的胳膊已经好的差不多,才松了一口气。 我看到慧安和慧智倚在静竺怀里早睡着了。大师父也好像是入定了。 “师父!”静竺师父叫醒大师父。 邵铭允转着那个棺木绕了几圈,也不知道哪来的蛮力,把那个外椁的盖子也移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他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那个棺盖。回身对着我说道:“我们走吧。” 我再次找到那个心月狐的星宿图,然后打开那个墓室的门,我们走出墓室。 邵铭允盯着那个墓门,直到它合到一点缝隙也没有,然后才出去。 外面的天朦朦亮。 走到洞口的时候,看到有昨天进来的人留下纷乱杂沓脚印。还真是不少人呢。 站在洞口,看到头上有两驾直升机在盘旋。有一架飞的很低。上面坐着邵震允,正专注地看着地面。 邵铭允站在一块高一点的石头上,跟他招手,邵震允刷地垂下一条绳索,瞬间从上面滑下来。 我们都看呆了,这个人还真是有身手啊。飞机很快飞走,枯木庵周围下来很多人,朝着我们这面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小寇。 “小寇。”我脱口而出。 邵铭允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我知道他的意思,庆祝我又想起一些事。 回到枯木庵,门开着,他们翻了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邵震允让人拍了照。我们先回屋休息。 邵铭允跟邵震允在院子里商量着什么。然后邵铭允来到我住的房间。 “我们带着大师父和静竺师父一起下山,现在这里暂时有危险。” “去哪儿?” “住我家,那个山上的园子,你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 “空气没这里好,水也没这里好,但是设施齐全,洗澡不用这么费劲了。” “你先跟阿姨和奶奶打好电话。” 他打电话,他妈妈也没说什么,说让人打扫好房间等她们来,邵铭允嘱咐妈妈去跟奶奶说,阿姨说这么大事当然要跟老太太说了。 他打完电话,我们分工,他去找大师父,我去找静竺师父。 第99章 重回都市 &nb他打完电话就去找大师父,我去找静竺师父。 &nb大师父由于跟邵家老太太同龄人,这个年纪找一个同龄人也实在是难,倒是想一起聊聊天,因此邵铭允一说,大师父就欣然同意。慧安廖师父跟着一起走,照顾大师父起居。慧智跟静竺师父在一起。其余人放假回家。 &nb但是静竺师父果然不去,我说不动她,只能回去跟邵铭允商量。 &nb我们都知道她一时难以面对邵家的两个女人。但是现在这里有危险怎么办,尤其是老蔡找的是她和她的兰千图册。 &nb正在为难的时候,我看到静竺师父在窗外徘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出去把她让进屋。她似乎是有着满怀的心事。 &nb“师父。您是怎么想的。”我问她。 &nb“心月,整容的事不能再托,因为那个蛊虫不能养太长的时间,否则就会失去效力。还有,这些蛊虫到底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也不是百分百的有把握,最好是联系一位美容医生或一家美容机构,如果蛊虫的效果不理想,马上可以手术。这样不会耽误事。” &nb邵铭允马上联系,托朋友在韩国请了一位美容医生,而且找了一家中西医结合的会所性质的医疗机构,名字叫梁氏。当初梁医生曾介绍他去我家找我奶奶看病。 &nb这样问题都解决了。趁着清晨,人还不多,一行人就下了山。邵震允让把车开到最近能停车的地方,我们上了车。车子开动,我看着身后,哪里能看到枯木庵,根本就是浓密的山林。我担心我如果想再来枯木庵的话,是不是能找到路。 &nb车子开了将近三个小时,进入到市里。我看到公路街景,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恍惚。尤其看到路上奔跑黑色豪车,竟有种似曾相识温暖情绪,我努力捕捉那种感觉,但再也找不到。隐约想起了些什么,但也是零星碎片,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经历。 &nb我跟静竺师父还有慧智三个人被秘密送到梁氏,在那里修复面上的伤疤。大师父带着廖师父和慧安去了邵铭允家。 &nb因为那个蛊虫的原因,静竺师父即刻进入了准备工作,所有的药草都有慧智来搭理,静竺师父亲自来调理那几个蛊虫。师父说这两天要让它饿着,这样修颜的效果会更好。我也没敢问原理,这种生物疗法,也是细思恐极。 &nb韩国的整容医生也在第二天飞来。一切就绪,开始了治疗。 &nb整整一个星期,我的脸奇痒难忍,觉都睡不了,一直是靠静竺师父的麻醉针来缓解,她不主张用西药的麻醉。 &nb受了一周的折磨,人也精疲力尽,后来逐渐觉得痒的轻了些,神经一松懈,便有了睡意,一直睡啊睡,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梦里的人来了去了,有穿白大衣的,有穿灰袍子的。就觉得每天一些人瞪着大眼睛仔细观察着我的脸,我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但是就是醒不了。一睡就是几天。后来知道是静竺师父给我扎了睡眠的穴,目的是让脸上的肌肉不能有太多的表情,而且人睡眠的时候对肌肤的修复功能是最强的。 &nb醒后是第三天,脸上包着纱布。里面涂了厚厚的药。我闻到的味道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邪味,师父让我忍一下,也不告诉我是什么。 &nb就这么包包拆拆了一个月。 &nb这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脸上像是少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摸,纱布没了。 &nb我心里忐忑到极点。我看到慧智坐在我身边正在清理那些纱布。见我醒了,就跑出去叫静竺师父。静竺师父取出来一面镜子。 &nb“心月,你做好准备。” &nb当我在镜子里看到我的脸时,一下惊呆了,一张躺着的白皙的脸映出来,这张脸好面熟,我突然心内一怔,我比原来的那个我更像那个古墓里的女子了。邵铭允开棺那一刻,我清楚地记住了她的脸,白皙安静恬淡若有所思的微蹙眉头。 &nb“你觉得怎么样?”静竺师父期待地看着我。 &nb“师父,我以前的照片…” &nb“这个不是手术整容,这都是你自己的轮廓,不用照片。蛊虫就是把你之前残损的肌肉处理掉,之后我们用药物让你快速地生长新肌肤。” &nb我这才注意到脸下部新生的肌肉的颜色明显跟上面没动的肌肤不一样。 &nb“你前段时间觉得脸部奇痒,那并不是痒,而是疼,是师父给你扎了麻醉针,感觉不到疼,却感到了痒。”慧智闪着大眼睛说道。 &nb“师父,你看看慧智手机里的照片,我感觉我跟那个女的,更像了。” &nb“是吗,这我倒没注意。” &nb慧智打开手机,两个人拿着照片看,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nb“那只能说你自己原本就像她。并不是特意做出来的。而且像那个女的怎么了,那个女的挺美的,你没看到你家邵铭允都被她迷住了吗。”慧智说到。 &nb“嗯,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已经非常感谢师父和慧智了,谢谢。”虽然觉得看到的第一眼有点不完全是原来的自己,但是已经很好了,比以前的一条一条坑凹的红印子来说,现在基本上完全正常了,终于可以不用带面纱。 &nb我们正说着话,邵铭允跨步进来。 &nb“你们怎么不等我,让我们再重新相遇一次。”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冲到我跟前。 &nb我看着她。他也看着我。一秒之内,他突然眼睛湿润。 &nb他伸手触摸我的脸,小心翼翼,我想起了他触摸那个古墓女子的脸时的表情。 &nb我们四目相对,这种交流没有语言,也只有我们能懂其中深意。 &nb他又眼泪崩落。我知道他感应到了什么,那种生命里辗转相遇时的悲喜交集。两个人同时哭了。 &nb“好了,又来这出!你们俩!天天跟演电影似的,我们都一身一身的起鸡皮疙瘩。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看个够!”慧智站在边上大声嚷嚷。 &nb听着慧智的话,我们俩又都笑了。 &nb“现在我们最想知道,你觉得她像不像原来的自己,我们以前也没有见过她!”慧智快言快语。 &nb“像,也不像,也像。”他注视着我。 &nb“到底像不像?!”慧智彻底听不懂他的话。 &nb“就是她,还有什么像不像呢。”邵铭允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谢谢两位,辛苦了。” &nb我看到旁边的静竺师父也松了口气。 &nb“怎么谢我?”慧智撅着嘴。 &nb“怎么谢犀利的慧智呢…不如我高薪聘请你来我们公司做谈判手吧,一言不合,就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吼对方,这合约你到底签不签,签不签?!” &nb“签不签?!给个痛快话!不签是吧?!不签就给我滚远点!”慧智补充。 &nb大家都笑倒。 &nb韩国的整容师惊叹我们古老的修颜术,他的手术刀一点也没用上。 &nb又调养了半个月,每天在外面去走一走,感受下光影,让做过的这半部分脸跟上半部色调完全一致。我跟慧智在外面散步,这家梁氏在郊外的山脚下,周围全是绿树,几乎没什么噪音。也不知道怎么找了这么一块好地方。梁医生虽是中医,但也不排斥西医,所以做了这么一家中西合璧的医疗机构。他跟邵铭允两个一定交情匪浅,不然也不会各方面照应周到。 &nb我跟慧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慧智看着我的脸,说道:“这鸟屎还真管用。” &nb“你在说什么?” &nb“用完墓蛊后,先用的中药敷,之后就是鸟粪。你没闻到那股味道吗?我都闻不了,那两天我天天戴口罩。” &nb慧智告诉我,我用的是一种夜莺的粪便。是韩国医生提议的。 &nb种种经历,让人叹这奇葩的人生! &nb邵铭允进来,看到我在院子里,吓了一跳。他忙招呼我进去。 &nb为了保护我的安全,邵铭允还是建议我戴口罩。一个是防止晒伤新生的肌肤,再者是怕有人认出我,他说我的电视节目有段时间热播。 &nb“你说什么,我的什么电视节目?”我问他。 &nb邵铭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到:“你之前的确做过几期电视节目,也还不错。” &nb我的脑子轰然作响,好像是有什么我忘记的死死的东西呼之欲出,可是,却想不起来。 &nb晚上,他回家后,我就让慧智在网上搜了我的电视节目,果然有,我一下子看呆。 &nb第二天邵铭允过来后看我的情绪不对,就想让我搬到他们家去住。我也觉得可能总在这里住也不是太方便。然后他让我去说服静竺师父跟我们一起走。但是静竺师父依然不同意跟我们回邵家。邵铭允想了一下,然后教我说:一是你的脸需要静竺师父继续调治。二是他们家里有邵氏祠堂,邵家所有故去的人,上溯五代,全在那里面塑了真身。当然也有他父亲。 &nb静竺师父听了不语,也不开口说去。我看到了她的为难,她实在不想也不敢面邵家的那两个女主人。我跟邵铭允想了想,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nb“你说她最害怕见谁?”邵铭允问我。 &nb“奶奶。” &nb“那好,我让奶奶跟她讲电话。” &nb“奶奶打不打这个电话呢?” &nb“我让她打,她一定打。” &nb“你别太自信,这可是一些深埋多年的心结。” &nb“奶奶现在挺开朗豁达的,如果是现在这样的心态,她肯定不会像当年那么做。我敢肯定。” &nb邵铭允给奶奶打了电话,就在静竺师父的屋门口。老太太沉吟了一下,就哽咽了。 &nb“我早听你妈妈说了。她也是可怜人。她如果想来,我欢迎她。”电话里奶奶的声音。 &nb“奶奶,她有点难为情,您跟她说两句话吧。” &nb“好吧。”没想到奶奶会痛快地答应。 &nb邵铭我拿着电话给静竺师父:“我奶奶想让你回家住一阵子,她欢迎你回去。” &nb“这个,我…不可以的,怎么能打扰她,不可以…”静竺师父手和声音都有点抖。 &nb但静竺师父还是接过了手机,电话里传来了奶奶的声音,只轻轻地叫了一句:“竺笙。” &nb再看静竺师父突然泪崩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倚在墙上,浑身颤抖。邵铭允把电话接过来。 &nb“好了,奶奶,她听到了。她现在哭到不能说话。我带她回去见您。” 第100章 兰千山馆 后来跟静竺师父谈定,在家住些几天,去看看老太太,然后带着我继续在梁氏做恢复治疗。下午,他让人给我买了衣服送过来。一件深粉色的裙,配上白皙的皮肤,看上去还真是很秀气典雅。 到了邵铭允家。那个写着兰千山馆的大园子。我不记得我来过,可是又觉得有点眼熟。 “我来过这里吗?”我问邵铭允。 “没有。来过。” 他出尔反尔。 邵妈不在家,说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估计是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么不喜欢的两个人。奶奶和大师父在院子里站着等。两位差不多同龄的老人家一见如故,又都皈依佛门,肯定有聊不完的话题。 静竺师父穿着灰色的海青服,外罩披肩,戴着帽子,一直低着头,她高高的个子,现在都这个岁数了,皮肤还很好,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大家都带着行礼,邵铭允让人把静竺师父和慧智先带到房间安顿好,然后再去见老太太。都被人领走,最后只剩下我。 “我住哪儿?”我问他。 “你住我的房间。”他低声说。 “那你住哪?” “傻丫头。” “这安排太有点不稳重了,你以为这是深山野谷,我还是跟慧智住一起去。”我赌气转身就走。 他拉住我。 “好,好,我早给你安排好了,住在我旁边,这样我心里还踏实点。” “这家规,可以吗?” “哪里有什么家规,我是这家唯一的儿子,没那么可怕。” 我跟他走到一幢颇有格调的二层的小楼里,我住在他房间的隔壁。 被他领到我的房间,他一下躺到我的床上。 “我先休息会儿,一会大家要见见面。我奶奶,我妈,我小妈,几十年后再相遇,三个智商情商都不低的人,还不得要上演什么大戏呢。一会儿等看。” “三个人都历尽悲欢,心都淡了。” “我爸如果还在就好了,一妻一妾,加一个大家族范儿的老太太,对了,高露西今天不在,如果在,戏得有多精彩!” “你妈妈听到会被你气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错误埋单,我妈当年他不应该选择我爸。” “我看阿姨也不会接受我,如果她不同意,我们怎么办?” “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无人的地方,让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吧。” 我听着这句话,心里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以前也这么说过,我们要远走高飞,到一个无人的岛上,是不是?”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 “是。”他坚定地说。 我心里长吁了一口气,总觉得还有个人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 “高露西是谁?有点耳熟。”我问他。 “是吗,你还记得她,她是我姑姑,十几岁跟高家的三少爷跑到美国,做了小夫人,我爷爷气疯,声明跟她断绝关系,她更狠,一赌气改姓高了,还起了个英文名。后来八十年代了,才又回来看我奶奶。” “噢。”我心内恍然,但也记不起关于她的事。 “我奶奶经过很多事了,老了后才变得豁达,她说没有跟她儿子和女儿相处好,现在要好好心疼孙子,所以我跟奶奶感情很深,我们俩是忘年交。我在她面前可以放开跟她谈你的情况。所以她很喜欢你。” “真的?” “嗯。” “等眼前的事过了,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我也想我奶奶了。”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然后双手搬着我的肩,郑重地说: “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成这样,所以在魔鬼还没有被装到瓶子里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就在我身边,好好治疗,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 我点了点头。觉得事态严重。 “静竺师父在这里住着绝对安全吗?还有那件东西。” “邵震允早做了安排,你那会儿看到了,他有多历害。”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要知道全部真相,现在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还有,一会儿见到你妈,她不开心怎么办。”我有点焦虑,上次在山上看到她,直觉她不喜欢我。 “以前我是顾忌她,你出事后,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那么灰暗,感觉哪里都冷冰冰的,没有温暖。所以,我想要什么我自己清楚。” “以前你一定是虐待过我。” “不是。是怕你受委曲。” “你不要让我想起来啊,如果真是,我会恨你。” “你怎么对我都行,就是我们不要再分开,两个人都要好好的,平平安安。” 两个人说的悲凉。尤其是我,回到这熟悉的城市,不知道什么事压着,想也想不起来,闷在心里一口气,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一定是以前受的委曲,积怨无处发泄。 “你要住这个房间,我就去你那个房间。我要洗澡。”我看着他那么迷离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我。我辇他走。 “一起洗吧,我看你穿这套衣服蛮性感。”他眼睛又开始闪着红光。 “我比在寺里住着更紧张。你快回你的房间去。” 我把他从床上托起来,然后把他推到他的房间。跑回来快速把门关好,之后就冲进浴室。 我一边洗一边想,他们家这么一个大园子,我进来没有被惊倒,以前一定是来过。 都休整一下,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家在一个茶厅见面。 戏剧性的会面。 这个园子里面的几幢建筑是有会馆性质,有商业用途的。所以里面的服务员和餐厅人员都配备得齐全。这间小厅中式的,古色古香。 我们进去,老太太和大师父早在里面等我们。我们先到的,静竺师父和慧智还没有来。 老太太见了我,拉着我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又转身戴上老花镜。 “姑娘,你收了他多少钱啊,来假扮那个周姑娘懵我!” 然后放开我的手,对着邵铭允说: “坏小子,假的!” 邵铭允微笑着看着奶奶不说话。 “你小子别觉得我眼花,你以前懵我我都装着看不出来,这次是大活人。你懵不了我。” “那你是喜欢原来的?” “去,换真的来。”老太太说完坐到椅子上。 我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叫了声奶奶。 “别说,细瞅瞅,这行事作派还真有点像,可是模样不是啊,声音也不是太对。”老太太继续看我。 “以前她脸型太圆,去韩国做了整容,现在不好看吗?”邵铭允并没有告诉老太太所有发生的事情。 “也好看,可是我要真的。” “奶奶,我是心月。” 邵老太太吃惊地站起来,又仔细问这问那,邵铭允都给他搪塞过去,没让她知道更多。 正说着话,邵妈进来。面色紧崩。 “阿姨!”我赶紧叫。 邵妈不吭声。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盯着我的脸有三秒。之后头转过去不再看我。 “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 “如果按着普慈大师父的疗程,现在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她身体有点弱,怕耗损气血,所以在大师父说还是要慢点。”邵铭允截断我的话,他怕我说多了,刺激到邵妈。 “没问你。”邵妈语气柔中带刚。 邵铭允不敢说话了。邵妈接着问: “之前的事你都还记得吗?” 我摇了摇头。 “你跟蓝。。。” “蓝筹股,妈妈,人还没有进门,就要考察人家的财产。” 邵妈凌厉的语气和神情,我觉得不对,但又不好问蓝什么。 “妈妈,普慈师父的针灸可解决你的好多亚健康问题,我把她请来,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您。” “你把所以的事搞清楚,不再让我担惊受怕,我就没病了。” “好,半年之内,公司的事还有我个人的事,我全都给你一个交待。怎么样,妈妈?” “交待简单,只是未必交待得好。” 邵铭允无语。 “得过且过吧。”老太太感叹。 “妈,你见过她了吗?”邵妈转头对着老太太说。 “还没有呢。” 她们说的她是她们曾经共同的敌人,过去的何竺笙,现在的静竺师父。 “奶奶,给你带回个孙女来,好不好?” “你小子又做什么虐,你媳妇还没给我娶回来,哪来的孙女?!” “奶奶,错了。” “妈,铭允说的是何竺笙的女儿,她那年真怀着孩子走的。”邵妈探着声对老太太说道。 “真的?” “嗯。好像是个女孩儿。” “如果真是我邵家人,给我领回来,多少我也要。”奶奶很平静。 老太太态度明确。 “奶奶,您真是我的超级奶奶,我现在最佩服的人就是您。那一会儿我跟静竺师父说去,她也想让女儿回来。”邵铭允先把奶奶熨得服服帖帖。 “铭允啊,她,就算正式出家了?”奶奶问。 “嗯。” 老太太低头不语。 “如果那个姑娘安静懂事留下,如果闹腾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邵妈语气虽然不大,但带着强硬。 “有个闹的多好啊,心月□□静,来个闹的这个园子就有生机了,况且都多大了,还闹,妈,您以为我们十八了。”邵铭允一边缓和气氛,一对付他妈。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发生这么多事,他儿子屡历险境,作为妈妈明显也是受了刺激,神态语气凌利。我看得出来,邵家这门也是不好进。想着想着就灰心,邵铭允坐在我边上,我心情的变化他仿佛都能感觉得到,时不时握一下我的手,传递给我一点能量。 邵铭允看着气氛有点尴尬,忙说:“我们去看看,静竺师父怎么还不过来呢。” 第101章 苦情大戏 &nb我们俩出来找静竺师父,我跟在他后面,低头不想说话。 &nb“怎么了?不开心了,我妈妈她就是想让我快点生孩子。” &nb“我理解她。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nb“有些事,你不要介意,有我呢。我们大不了搬出去住。去玫瑰园。”他脱口而出。 &nb“玫瑰园?” &nb“记起来了?” &nb“嗯。觉得我们俩在那好像生活过。” &nb“是,我们一起做饭。” &nb“还有别的吗?” &nb“还一起睡觉。” &nb“真的?!”我吃惊地看着他。 &nb“真的。” &nb“那之后呢?” &nb“我们重新开始。” &nb正说着话,看到静竺师父和慧智在不远处的一棵丁香树下站着。我俩快步走过去。 &nb“怎么不进去呢,我奶奶和我妈都等着您呢。” &nb“铭允啊,要不,我,我,要不还是不去了吧。”静竺师父压力很大。 &nb“不用想那么多,事过境迁,一切都变了。走,我带您去。” &nb静竺师父明知道不去的话,会更难堪,但就是下不了决心,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让人肯定一下,她是可以去的,必须去的,安全的。 &nb她一直是低头着跟在我们后面,进门见了老太太和大师父,静竺师父不也都不敢跟老太太对视,老太太轻声说来了,静竺弓身回应。然后坐邵妈的边上。 &nb邵妈也只轻轻地问道: &nb“住的房间还满意吗。”邵妈只是回过头来注视着她的海青服,两个人谁都没有正视对方。 &nb“很好,多谢照应。”静竺把头低得更低,声音也极小。 &nb接着就听到奶奶和大师父两个人开始摆八辈子之外的龙门阵。 &nb过了一会儿,又怕尴尬,邵铭允赶紧招呼大家进入饭局。我看他倒是上蹿下跳,蛮兴奋的,最没压力的就是他了,这么多女人,每个人把他当成手心里的宝。就连静竺师父也感觉到了邵铭允浓浓的诚意,对他也有所依赖。 &nb邵铭允期待的好戏并没有那么精彩。大家客客气气,邵老太太都九十岁了,人生快到了尽头,什么不能放下,还有何竺生原以为邵家负了她,却不想邵庸因她而死,她有一种负罪感,更是诚惶诚。这顿饭豪无玄念地吃完了。 &nb之后又聊了会,老太太催大家去午休。 &nb何竺笙要求去看看邵家的祠堂。一家人又去了祠堂。邵铭允早早打电话让人开了祠堂在门口等着。人一进院子,祠堂门赶紧被打开,迎面那个石雕就是邵庸,何竺笙矜持了那么一秒后,再也控制不住,扑倒在地,抱住邵庸的腿就哭到泣不成声。雕塑是按着真身一比一做的,而且衣服也是他旧年穿过的,所以看上去更让人觉得如见真身。 &nb老太太走进去,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抚摸着儿子的胳膊,忍不住也哭。 &nb我的眼泪也莫名哗哗流满一脸。 &nb何竺笙看老太太哭得伤心,扑过去跪倒在地,咚咚地在地上磕头。 &nb“对不起。对不起啊!” &nb老太太哭得更历害: &nb“其实我早知道了,我儿子是怎么走的,老陈临终的时候,我去看他,他特意把我叫到跟前,说了真相,他说他不说觉得对不住我。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恨又有什么用。只可怜我儿走的时候才四十出头呀。” &nb“对不起啊,对不起。”何竺笙说着话头就向邵庸的雕塑撞去。旁边站的人赶紧拉住她,老太太也一把扯住她。 &nb何竺笙哭得更是伤心,一下扑倒在老太太怀里。 &nb“妈!”何竺笙突然叫妈,震惊所有人:“我死前就得叫一声,我不想留遗憾!”何竺笙声嘶力竭。 &nb老太太拍拍她的肩,哭得更伤心。 &nb“你打我骂我也好,你嫌弃我也好,我就要叫这一声,我没有一天不想念邵庸。”何竺笙泣不成声。 &nb老太太抱着何竺笙两个人哭到震天。 &nb我这个看客也哭到哽咽。 &nb邵妈明显有点站立稳。邵铭允一手托着我,一手托着他妈妈。 &nb“妈,都过去了,怎么哭也没办法了,挽回不了了。” &nb他这话有意无意刺痛着邵妈。 &nb这一场苦情戏终于没有缺席。这是邵铭允猜到的结果。 &nb这一场世纪恩怨,在邵铭允的周旋下达成了合解。余下的日子,曾埋着深恨的人,心里都守着一个穷尽一生也抹不去的影子彼此相望关怀。 &nb之后,何竺笙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她跟邵妈经常约好去跟这间祠堂打扫,擦拭雕像上的灰尘。两个人在逝去的爱人面前,谅解了对方。也许在某一刻觉得彼此是亲人。 &nb这之后,邵妈对我的态度稍有改变。大师父继续给我治疗。 &nb普慈大师父除了给我治病,还给老太太开了汤药调理,静竺师父无以化解内心的愧疚,日日亲理老太太的汤药,一样一样检查那些买回来的药材,然后再让大师父一一过目,亲自熬好奉上。老太太也安然接受。她的那种爱也波及至我,我喝的药也由她来搭理,她看着人煎药,生怕有什么差池。 &nb我恢复得很好,记忆力也好了很多,我开始记得以菱和安安。 &nb邵铭允被无罪释放的时候,网上紧接着发了大量洗地的文章,邵铭允的形象又重新被树起,邵仕的股票再度疯张。 &nb邵铭允去找了老蔡,把他约到一个无人的荒亭。两个人作了一次深度谈话。 &nb“认识蔡先生快十年了。”邵铭允无限感慨。 &nb“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一张白纸。”老蔡抽着烟斗,海归绅士派头。 &nb“我也很怀念那时候,也怀念当年的蔡先生。” &nb“现在的老蔡依然愿意支持你,你如果肯配合的话。” &nb邵铭允呵呵冷笑。 &nb“邵仕是在你的的扶持下发展的,我愿双手奉上,你开价多少都可,我即可作股权转让。” &nb“你小子不玩了?” &nb“蔡先生,你已经走得太远了。” &nb“你说真的?” &nb“江湖上流行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双手奉上,不必流血,也不必牺牲。” &nb“我一直都没看错你,其实我是想带着你,可惜啊。” &nb“我现在翅膀硬了。” &nb老蔡嘿嘿冷笑。 &nb“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真正的兰千图册是我邵家家传,现在已物归原主,就在现在,我已让人把它放在海外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不必再寻找这件东西。之前拥有此图册的何女士已皈依佛门,你也不必再打搅她,作为交换的条件,我为你保守当年造假上拍的丑闻。” &nb“你不如把这件东西也一并转给我。”老蔡明显被打击到。 &nb“蔡先生,人生暮年,有些事该看淡点了。我找它已找了十几年,这关乎家族荣耀。所以它只能姓邵。” &nb“那好,我们暂且达成协议。” &nb“我也同意这个说法,暂且。” &nb两个人都各怀心腹事。 &nb“还有邵仕名下的月铭医药,要从原邵仕中脱离,以纪念我的前女友。”邵铭允长吁了一口气,压制了内心的情绪。 &nb“我非常难过,表示哀悼。” &nb“世事无常,她也是命运多舛。” &nb“不过,我想问一下,那个姑娘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两个男人如此疯狂。” &nb邵铭允长吁一口气,说到: &nb“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天使。” &nb邵铭允为了不再有人受到伤害,他没有再刺激背后的这只黑手。而且给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邵仕。只是一朝得逞,更加贪得无厌。他的最终目的是蓝鼎。 &nb这次谈话之后。老蔡用一个壳公司开始大量收购邵仕的股票,邵仕内部作了站队,如果愿意跟着加入老蔡团队的,也可以保留股权。如果想跟邵铭允一起继续创业,必须转让原邵仕的股权。公司的人即刻分成了两列,一部分人留下,一部分人离开,一部分辞职观望。原邵仕的大楼也卖给了新主人。 &nb邵铭允带着原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了邵仕股份。 &nb那天晚上他回来后,我们俩在外面散步,他给我讲了全过程。 &nb我有丝丝缕缕缕的联想,我觉得好多事我都知道,但是又想不起来,最近的那一段记忆是什么呢?总是接不上。 &nb“以后怎么办?”我问他。 &nb“我要失业了,不再是邵仕领袖,你还要不要跟着我?不要的话可以攀龙附凤,另栖高枝。” &nb“我这残破之躯,已经不是原来的周心月,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可以攀龙附凤,另栖高枝。” &nb“哪里残破了,我看看?”他伸手要打开我的衣服。 &nb我打落他的手。 &nb“我说的是心。” &nb“心怎么了?” &nb“什么也记不得。” &nb“记得我就行了,我就是你的全部。” &nb“感觉之前的事好复杂。” &nb“我之前想像的生存环境,比这更残酷,不敢奢望爱情。”他声音低沉。 &nb我们俩背靠着一棵粗大的树,树叶的清香一波波涌来。 &nb“画眉山上鹧鸪啼,画眉山下君行去。”我脱口而出。 &nb“你的记忆力恢复得很快,你很快会都想起来所有的一切。”他落寞的声音。 &nb“这样不好吗?” &nb他看着夜空,过了好久,低声说: &nb“不好。” &nb我转身过来,盯着他。他又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着说: &nb“好。” &nb“那,你现在愿意跟一个,总是想不起以前的人过一辈子吗?” &nb“我不愿意也没办法,睡过这个女人,就要对他负责。” 第102章 叶鼎贤被释放 “你太恶心了!” 我气得瞪着他。 “要不你咬我一口?”他说着开始解上衣扣子。 树上的鸟突然扑愣愣地飞出来了。吓了我们一跳。 然后,我转身跑开。 “现在开始,我们在这园子里跑步。”我回头冲他喊。 “小心点!” “我的鞋子很舒服,没问题。” 想着还有一双比脚下这双还舒服的鞋,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穿过。 跑完回到我们住的小楼。 我站在门口: “我要洗澡了!”我不想让他进去。 “我问过大师父了,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结婚。”他暧昧打量着我。 “怎么突然跑去问这个了,大师父怎么说的?” “他说知道我也得问,所以她早有个判断,包括什么时候可以怀宝宝她都告诉我了。” “大师父心里一定笑你。” “我天天晚上对着你,什么也做不了,最后还得回我房间独睡,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年华正盛。”他说着话脸又凑过来。 我看着他有一种忧伤的眼神,也突然心疼他。 “在山上过的那段日子,可能是最单纯的,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声音低沉沙哑。 “我们之间的曾经是什么?” “也没什么。” “我看你眼里有总有一种忧虑,看得我心疼。”我摸着他有点憔悴的脸。 “你也是。” 两个人沉默着,然后他突然像是换了一个频道: “好了,去洗澡吧,然后躺床上,我打电话给你。” 其实他面上说没做什么事,他也一直没闲着。他在着手成立新的公司,另起炉灶,因为他信誉良好,圈内人都知道他跟老蔡划清了关系,邵仕已不再姓邵。他的新公司在没有什么具体项目运作的情况下,便获得了几笔很大的风险投资。他开始了新的创业之路。而新的公司就以月铭生态注册。 还有,他其实一直在秘密地调查坠机事件。刚出事的时候警方经过调查,没有有效线索,最后定位为意外。所以他一直请人暗中在寻找新突破口,试图还原出事当天的情况。调查坠机事件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蓝鼎集团的叶鼎贤,他授意小广,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彻查此事。两方都花了大价钱,请了国内外一流的私家侦探,搜集有效证据。因为叶鼎贤的不配合,关于他罪名的起诉调查,陷入了僵局。但是有人想治他于死地,举报他谋杀一名二线女演员的罪名在网上被炒得火热。看得出来,背后的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当然都是后来知道的。 跟普慈师父相处久了,又因为我有中医的一点功底,她竟然想收我为徒,觉得我悟性好,她说中医贵在一个悟字。邵铭允特别支持,然后每天我就跟着普慈师父一边治疗一边学针灸。 来邵家一周后的这个周末,原来给邵铭允妈妈看病的梁医生突然来访,邵铭允告诉他谷家的传人谷音就在家里,梁医生惊到以为邵铭允在说梦话,怎么也不相信,并怀疑他是不是病得更历害了。邵铭允只好带了梁医生去见普慈大师。梁医生看到普慈大师,如入梦境,六十岁的人了,扑通就跪在地上叫师父,还一再的问邵铭允他是不是在梦里。邵铭允赶紧把他拉起来。他跟大师父两个人聊了许久。巧的是梁医生的梁氏下周正在做一个世界一流水准的中医交流会,来的都是国际上的中医泰斗,梁医生力邀普慈师父。普慈师父推辞不过,也就答应去了,当然一定是带着我,方便治疗。邵铭允跟梁医生也只说我是他的一位亲戚,正在让谷音和静竺师父给我治病。这样我又跟随着两位师父重回梁氏。 周日晚上,邵铭允让邵震允开车他亲自送我们到梁氏。一路上嘱咐我,除了自己人,不要跟任何人接触。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拐到一条僻静的公路上。因为脸不像以前那样了,我也有兴趣看看车窗外的风景。车子上了一个斜坡,没走多远,看到一个黑色的铁栅门,两边石砌的虎皮墙,右侧墙上亮着一盏类似长信宫灯那种壁灯,灯光正好落在墙上的一块木牌上,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古体篆书,因为灯光太暗,我仔细辨认那两个字,也还没看清,铁门哗哗地就打开了,几辆车子迅速开到院内,院子里也是古木森森。 “牌子上那两个字好难认。” “梁氏。”普慈大师缓缓说道。 “师父,您眼力这么好!”我们都惊异于她的目力。 “我是看这种字看多了,跟认人一样。认识的人老远就能看清楚是谁。” 国外的民众对国内这种中医盛事比国内民众似乎更感兴趣,梁氏来了好多家媒体,比如德国美国日韩东南亚。邵铭允指派两个保镖,影子一样跟着我。我每天戴着口罩帽子,扮成护士的样子,也没人注意我。而且邵铭允觉得在这么多媒体的注视下,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在梁氏一边治疗,一边跟着普慈师父学谷家出神入化的针灸术。 我的存在是个秘密,被他保护得严严的,不让我跟外界有任何交流,但我时常做梦常梦见以菱和安安,大多是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画面。这天正站在院了里发呆,想着我们在一起笑闹的样子。 有人冷不丁喊我。 我回头看邵铭允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我后面不远处一把太阳椅上。我走过去。 “你早来了吗,为什么不进去找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嗔他。 “我坐在你身后看你发了半天呆了。在想什么。”他伸手让我坐在他身边。 “努力想以前,想着跟安安和以菱小时候在一起样子。” 他看着我不说话。 “你这两天忙什么?”我问他。 “你受的这些苦,我得跟你有个交待。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也不必太在意,我现在觉得挺好,心里很安静,有你在我身边,足够了。” 他握着我的手:“周心月柔而不弱,可以克刚。” “很久以前,有那么一个人好像扔下我自己跑掉了。” “想起什么了?” “我有感觉却没记忆,之前你离开了,我们彼此是失而复得。” 他看着我不说话。最近看他总是有着这种短暂的沉默。之后看着山角下的树,站起来: “你陪我在这里走走吧,这里空气也蛮清新的。”他说着话拉着我往前走,走到一处露台,我们倚着栏杆看那些从山下探头到栏杆处的树冠。 “很眼熟,在一个地方,我们俩在一起。” “记得是在哪里?” “不知道。”我摇摇头。 “玄台。” “玄台?!” “对,在永褔寺。” “表。”我脑子里电光石火,怎么觉得有块表。 他点了点头,把我拥在怀里。 “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 “那块表你还我后,我放到了蒲桥瓦,那个做鱼鲊的小馆子。当时想,你如果还能想念我一点的话,你会去那个地方,我让老板再交还给你。”他动情地说。 “我想去外面走走。”我努力想到头疼,不想再纠缠过去,那一定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我真的很害怕知道。 “快了,只差一步,你就自由了。” “魔鬼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心月!” “嗯。” “你记不记得有只录音笔?” 我脑子里突然有种想要炸开的感觉,我想到了我从窗子里往外扔了一根笔,还有一个本子。难道跟这根笔有关? “我似乎记得我从窗子里扔过一根笔,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 “是。你知道那里面录的是什么吗?” 我突然觉得头疼,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事件包围着,我开始出汗,那种害怕的感觉清晰又绝望。 他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好了好了,我们不想了。” “我要想起来,我快找到那种感觉了。害怕到四处逃跑,被几辆车追,到一个很荒凉的地方,然后有一只笔,扔出窗外。” “现在已经找到那只笔了。那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里面录了什么呢到底?” “非常重要的证据。令魔鬼无处可逃。正因为这个原因,你被人追杀,对方制造了坠机。” 我又开始出汗:“那些恐怖的东西,我怎么也想不想来,这可能是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让我选择性地遗忘了。 “我想不起来。”我痛苦地摇着头。 “好了,不想了,我们不想了。” 中医的华山论剑大会刚结束,梁氏来了三位科学家,一位是研究人体科学、脑科学的美国詹姆森教授,一位是量子生物学家美国的库克教授,还有一位是某大学空间科学研究专家兰教授,三个人同时痴迷中国中医针灸术和道释文化,梁医生非常热情,像是遇到了知己。他们是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次大会上大师父关于针灸的几个观点,特地来拜方她的。梁医生带他们拜见了大师父。原来他们是带着一个跟中医有关的科研项目,很复杂的一项研究。显然见大师父之前,几位科学家都做了功课,对普慈大师深不可测的针灸技艺更是崇拜到五体投地。 这几个科学家跟大师父聊得很投入,一晃十多天过去。普慈大师父一边给我治疗,一边跟他们讨论着什么。空闲时间就给我讲七经八脉,因为我一边体会一边学,觉得难度并不是太大,领悟得很快。 这天我从外面散步回来,大厅的保安室的电视里正在播着新闻:“蓝鼎创始人叶鼎贤先生今晨被无罪释放。”我猛然回头,盯着电视屏幕。“之前有人指控他早前多起并购案件违规操作,并与明星林卿卿之死案有关。后结调查,两者与叶先生并无关系。” 之后画面出现,一堆新闻记者围着一位中年男子快步往前走,中年男子贴身跟着一群黑衣保镖,在四面牢牢护住他。媒体记者一路跟着跑,问各种问题。中年人面色冷峻一言不发,被人簇拥着快速上了车子。 我盯着新闻上这个一闪而过的视频,我甚至没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我开始头皮发紧,心跳加快,冷汗直流。我快速跑到大师父的屋里。盘膝坐在大师父身边的榻上,按着大师父平时教我的吐纳方法,调着导不上来的一口气。 第103章 转角处的遇见 我坐到大师父身边也是有很强的目的性,万一这口气上不来,大师父会出手救我。我冷汗出到沾湿了头发。大师父正在专注地看着一本书,过了几秒钟才注意到我的异样。端祥了我一会儿,慢慢说道: “冷静冷静,你这样会伤到元气!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师父!”我极力克制。普慈师父伸手按住了我的内关穴,她虽然上年纪,但手劲极大,按的我手腕酸痛麻。我按着她的节拍,吐纳调气,总算心跳没那么快了。 邵铭允这两天比较忙,也没来找我。不过一有空闲就打电话。这些天又加了好几位保镖,团团在我周围,有的散步,有的抽烟,还有人坐在一处写生,伪装的很好,我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事情,一步不敢多走。其间邵震允过来过几次,我感觉到了邵铭允一定是在紧张着一件事。邵震允远远冲我点头微笑,并没有过来跟我聊什么。 这天晚上,普慈师父正教我打坐。我收到了邵铭允的短信:魔鬼被装进瓶子里去了,亲爱的心月,你平安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心内一激动,汗又哗哗地止不住流下来。 我拍了一张跟大师父一起打坐的照片发给他,并附了一句话:云在云天外,水在水瓶中。 半盒的面巾纸被我瞬间用完。 “虚静俭啬乃万病之药。要静下来。”大师父闭着眼不看我,也知道我现在的状态。 “师父,人说男女之爱,最难长情。等爱到不爱了,我去跟师父枯木庵修行。”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师父缓缓地说道。 “那就等因缘尽故灭的时候,我跟着师父去修行。” “你心中不空,如何能灭。” 一句话,我刚落下去的汗又哗哗地涌出来。 “总是出汗。”我被一语道中,心内讪讪。不知怎么回答师父这句话。心里爱得那么深,怎么会灭?!师父看得明白。 “道家说人身有三魄,你阳气弱,阴气制阳,心不清静,就会被三魄所困。” “大师父,你还研究道家的学问。” “我们小时候家里有私塾,小辈人学什么东西都是祖宗定的,除了医书就是道藏,佛法是我来枯木庵后跟着师父学的。” “针灸与道家应该有很深的渊源。” “针灸讲究调气,跟道家三一合元,六一合气的气是一回事儿,根就在这儿。” “哎,后来的许身佛门也是一场因缘。”我感叹。 “佛经与道藏并不冲突,殊途同归而已,都讲的是让人的身安,心安。” “师父您什么都能一语道破。” “我近九十,这一因缘,我已到了空的尽头。” 我吃惊地看着她。近九十岁的大师父,那么淡定从容,精研佛道医,竟然没有任何成就感,她说尽头是空。 “因缘的尽头都是空吗?” “一切皆空。” 我听着他的这句话,莫名想起古墓的女子,还有那天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人,还有那个小石头,三者不知道有什么联系,也不知道怎么会让我失控。我突然哭倒在榻上。 第二天中午,邵铭允打电话要过来跟我一起吃饭,说我行动可以自由些了,要庆贺一下,我问他吃什么,他说牛扒。梁氏虽小,却五脏俱全,里面有三个餐厅,一个中餐厅,一个西餐厅,还有一个素食厅。我平时陪大师父和静竺师父就在素食厅吃饭。 我早早在西餐厅等他。因为还没有到就餐时间,餐厅里的服务员也非常随意地走来走去,那个挂在角落里的小电视也被打开,电视上的新闻画面再次出现:云汇融和老板蔡希柄被被检查机关带走接受调查。蓝鼎创始人叶鼎贤等指控他诬陷、破坏经济秩序等多项罪名。 叶鼎贤,这个名字一直在我脑子里闪。闪到脑袋要炸裂。那么熟悉,却没有事件,但是他一定与我有关。有客人进来,电视即刻被关掉,放起了美国的乡村音乐。 邵铭允过来坐在我身边,我正在发呆。但是我怎么不想也不敢问他呢,叶鼎贤是谁,这是一种潜意识吗。 “你怎么了,应该开心才对。魔鬼关进笼子里,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与人联手才做得到。”他一边说一边长吁一口气,略显疲惫之态。 “累不累?”我心疼地看着他。他一边打开餐巾,一边看着我。 “累啊,你帮我。”他让我帮他戴上餐巾。 他低着头看着我帮他弄餐巾,一边说道: “心月,有些事如果想不起来,也不要勉强自己,一切当是天意好了。” “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想了。” “经历这么多,我想让你的生活单纯点,我们都要单纯点,远离野心,踏实做事做人。”他一边用湿巾擦手一边说。我看他今天心情真是放松了好多。 “好,我们一言为定。”我坐在他旁边。 我用叉子在水果盘叉了一块苹果给他,然后再去叉盘子里的葡萄,怎么也叉不到,邵铭允伸手拿起来放到我嘴里。 “化繁为简。” 我还没反应过来,刚一愣神,他嘴伸过来又把葡萄抢走。 我红着脸看了看四周,还好,只角落里有一个客人在埋头吃东西。 服务员开了红酒送过来。 我给他倒了红酒,也给自己倒上。端起酒杯,千言万语。 “谢谢你把我找回来。”我颤抖地说。 “谢谢你回来。”他也声音颤抖。举杯一饮而尽。 “是我把你弄丢了,当然得把你找回来,不必说谢。”他说着话又自己倒上,一饮而尽。 我在这里面受了多少委曲,我心里扭着结,我有感觉,没记忆。 “你以后再不要把我弄丢了!”我说着说着又情绪失控。 邵铭允说的那个魔鬼被装进瓶子后,他允许我可以适当出来走走,但是不能跑太远,因为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还处于不十分安全期。 梁氏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卖水果的小摊点,这天上午十点多,跟着大师父做完功课,我出去买水果,也是想出去透透气,我本身就穿着护士的粉白的衣服,盘着头发,戴着燕尾帽和口罩。梁氏在一座小山的脚下,非常偏僻,如果不是梁氏有活动,门前的公路上几乎见不到车,艳阳照着油漆的路面,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我从斜坡走下去,路两侧纷杂无人修剪的树枝杈肆无忌惮探到路面来,毫无章法。 我在水果摊买了一大袋水果,拎着往回走,路上鸟都没有一只,我晃着袋子横穿过马路,然后又横穿回来,走得随心任性。正这么恣意地走到马路中间时,袋子却哗地散开了,水果顿时洒了一地,橙子萍果金桔,因为是个斜坡,水果顺着马路哗哗地到处滚。我暗暗地学着师父们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赶紧蹲下,把袋子平铺在路边,跑回去一个一个捡那些到处滚的水果。心想还好啊还好啊没车没车。可是想象总是反的,念头刚落,就看见从坡下冒出来一辆车。我赶紧躲到马路边上,心想轧就轧吧,总不能让人停下来让我捡完水果再让人走。车子开到一地的水果近前,戛然停下。我看这样子,就赶紧跑过去把车前的几个水果先捡起来。这时候从车子上下来一位高大的男士,戴着遮面的黑超。他下了车,弯腰一个一个帮我捡水果,我抬头看他,可是可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又开始全身发抖,开始流汗。我认识他吗?我错愕了一下,他低头几乎帮我把水果全部捡起来,放在路边的袋子上。我却手捧着水果站在路边上发呆,一动不能动,当他把最后一只水果放到我面前时,我嘴里嗫嚅了一句谢谢。 他全程低头沉默,心事重重,我道谢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抬一下头,只向我挥挥手便上了车。车子倏地开走。留下一个在路边上哗哗流汗的我。我看着车子开走的方向,一下瘫软在地上。我脑子里无数次闪着电视里那个画面,这个人就是那天新闻里看到的被无罪释放的那个人,嗯,是他,没错。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他帮我捡回来的那一堆水果汗流颊背。 大约一周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上面没写着我的名字,只有我现在用的电话,邮寄人那一栏是空白,什么也没有。 门口的保安递到我手里,我顺手打开。层层的包装,打开最后那一层,里面赫然有一只杯子。我还没有取出来,我又瞬间崩溃。那上面的图案是半个心形,这杯子明显是一对,这是其中一个,而且这个杯子是右手握时看不到心形的那一只。 我看到那只杯子,脑子里即刻闪回着几个交替的画面,办公室,走廊,在走廊里走过的一个人的背影… 我开始怀疑我之前的记忆,我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忧虑焦灼之中。 这天一大早,我在院子里散步,看到墙上梁氏医询的公告栏里贴着招义工的告示:今天为天使孤儿院里的孩子做免费体检,各部门下班后的护士护工可以义务为孩子们做一些基础照料工作。梁氏体检中心。 下面是地址电话。这个梁氏还真是五脏俱全。我想想自己的身世,即刻打了电话报了名。 我这边的事做完后,我就去了一个偏院,体检中心就在这里,很干净的一个花木扶疏的小院落。孩子们早在那里排好队等着。作完登记,我领了一个工作卡,工作内容是引领孩子们到不同科室。大约有一百多个孩子,分不同时间由不同的人带领做不同项目检查。由领队的医生分好后,我们几个人带过去。眼科在后面的一个更偏一个走廊的一角,我在走廊里坐着等孩子们出来,院子里大约是野生的各种树,婆婆娑娑长了一院子,映的木质的窗棂子也是绿色的。 “姐姐。”我突然听到一声叫。我转回头找那个声音,在我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忧郁的小男孩,黑黑的眼睛,正出神地看着我。我注视着他。“姐姐。”他又叫我,人也从暗影中走出来。 我脱口而出:“小石头!” 第104章 金锁已沉埋 我记得他这双眼睛,满是期待和忧郁的眼睛。小孩长吁一口气,觉得我终于想起他来。 “你怎么在这里呢?”我看着这个小男孩竟有点激动。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跟我说。 “你爸爸妈妈呢?”我继续问他。 “爷爷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 我心里明白,但是我得装得若无其事。 “你原来在什么地方住?” “在王公峪。” “王公峪?” “对,就是在凤凰山上,你,还有一个跟我踢球的叔叔,那里。” 我心里一阵紧张。 “那个叔叔是什么样子呢,你还记不记得他。” 他眼睛在四处张望着,不知道怎么表述,突然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墨镜的海报,用手指着说: “像他的样子。” 海报上的模特戴着遮面的黑超。 我心内狂跳不止。 “你记得跟他说过什么吗?” “他说他会好好保护你…他还让好多哥哥也会保护你。” 我抱住他,有想哭的冲动。 “你怎么了姐姐,叔叔呢。” “我没事。说说你吧,你什么时候去的孤儿院?” “我爷爷生病后,我就去了。” “你想爷爷吗?” “想,我想照顾爷爷。” “你这么小,怎么能照顾爷爷。回头我带你去看爷爷,好不好。” “好。”小孩子又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整整一天,小孩子一直不离开我,我走到哪儿里他跟到那里,我跟孤儿院里的老师说我认识他,他们跟我说小石头特别孤僻,很少和孩子们交流,今天看他跟你说了好多话,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常来孤儿院看看他。我当场答应她们说好。旁边的小石头又长吁了一口气。 体检下午就结束了,小石头也被带走。我送他上了大巴车,他在车上回头看着我,我又看到那双深深的黑黑的忧郁的眼睛。 这双眼睛我一直忘不了,我觉得我有义务去关心他。还有那个跟他踢球的叔叔在我的脑子里就这么纠葛着。转天我跟大师父说去孤儿院看一个孩子。大师父听说是慈善行为,也非常支持。嘱咐我出门一定带上帽子和口罩,并让慧智随行。六点多我们就出门了,天不是太好,大街上也正好有带口罩的女孩,所以也不会太显眼。 到了天使孤儿院,门卫让我们做了详细的登记才被允许进去。终于见到了小石头,他看到我,开心的笑了,我给他带了好多吃的。让他分给他同学一些,他点了点头。 我把想带他去看爷爷的想法跟老师们说了,老师也说小孩子偷偷哭过,表达过想看爷爷的想法。不过得由我们的工作人员陪同,才可以带走他。我说当然没有问题了。 就这样,有一名女护工陪着,我带小石头回王公峪。 我们出门打了车直奔凤凰山。一路上跟司机聊,司机也不知道山里还有这么一个小村子,一直说车子怕进不去,只能送到我们山下了。慧智跟他理论半天,他一再说导航都导不到,让我怎么办。到了山下,司机执意不往前走,他说怕车子出不来。我们没办法,只好下来。可是小石头却兴奋地跳下来,告诉我们他认识路。 我们三个人跟着小石头往山上走,走着走着小石头开始偏离那条能过车子的大路,走一些上山的小道。我们也只好跟着他。看他一路开心的样子,我们也都跟着他开心。山路不好走,他却如履平地。他看着我落在在后面,又跑回来伸手拉我。另外两位姑娘都鄙夷地说他,这么点的小男生就喜欢照顾美女。 他估计也不懂在说什么,也只是跟着我们咯咯地笑。 “这个村子也真是奇怪,隐在这么偏的地方,这台阶却修得这么讲究。”慧智也觉得奇怪。 “这可能是古建筑的台基,并不是后来修的。”我看着那台阶斑驳,不像是新的。 “也怪不得叫王宫峪,原来是不是王宫呢?”慧智的好奇心被调动。 “错了,叫王公峪,公公的公,里面住的人都姓王。”随行的护工小王补充到。 好容易到了小石头他们家,一所很旧的房子。爷爷几位邻居在照顾爷爷,老人眼瞅着是不行了。吓得小石头直往后躲。我把小石头领到爷爷跟前。爷爷拉着小石头的手不放开,眼泪纵横。 我看不了这种场面,我赶紧躲出去,门口的邻居正在议论着。 “刚六十呢,也不过三五天的事了,医院也不留了,可怜这孩子没人管。” “遇到好心人了,刚才那个人来给留了好多钱,让照顾老爷子呢。” “真是大好人。” “还说要把老人送医院呢,老人不去,怕死到医院,被火化了。” “他们认识吗?” “不认识,问那个留钱的人姓什么叫什么,他也不说。” 我听着他们说话,呆愣了片刻,直觉是他。 “你们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来过?” “刚才,刚走。” 这个房子前面只有一条路,他一定是沿着这条路出去的,车子上不来,他肯定是步行。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沿着门前那条路快步追去。 走了一段路,前面开始有岔路,有通往山上的,有通往山下的,还有一条路蜿蜒着绕过半山腰。我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慧智追过来。 “你干嘛呀?想吓死我呀,着了魔一样的往前跑。” “我看到了一个熟人。” “你还能认出熟人?哪得多熟呀!”慧智说话犀利。 我听着慧智的话发愣。我得跟那个人多熟呢。 “走吧走吧,快回吧,你可别这么吓我了。” 我们慢慢往回走,走过一个开阔的小广场,我呆呆地发愣,我想起那个人跟小石头在这里踢球的画面。 回到小石头的家。看见小石头坐在门口抹眼泪。有一位大婶陪着他。 “医生刚给他爷爷打了镇静针,睡着了。”大婶小声跟我们说到。 我看到这孩子这么小就受如此煎熬,真想带他离开这种苦境,可是谁又能带走谁呢? “小石头,你带姐姐走走好不好?在这附近。”我试叹着问他。 他点了点头。 我们俩往前走,沿着那条路,我想让他的心暂时脱离那种痛苦,喘口气。我们俩一直走到那个岔路口。然后他继续往前走,走的是环着山腰的那条路。慧智不愿动,就索性坐在那个岔路口等。我答应她走一段就回来。 小石头拉着我绕过一个小山梁,前面竟然是一片开阔地,长满了蒿草灌木。 他带我继续往前绕过那片灌木,脚下竟是大块大块的砾石。 “要去哪里?” “前面。” 这小孩子要让我看什么呢。 穿过一片蒿草地,前面是一条山沟,再穿过去。眼前的画面把我惊到说不出话来,怎么在这里能看到这样的残垣断壁呢,这里四面环山,竟然还有高大的柱石矗立,台阶的模样也能看到,再往前走,更令人震惊,因为那里面是一片古建筑群,虽然每座建筑也不过只是错落参差的乱石而已,但那种残存的历史风烟感,对我这个学中文的来说,太具震撼力。我,还有一个跟我不知道什么渊源的小石头走在这里,荒荒如梦。小石头紧紧拉着我的手,时不时地看看我。 “你害怕吗?” “不害怕。” “那你是喜欢这里?”我问他。 他点了点头。 我在残垣中寻找着什么,并没有什么清晰的铭文刻着这是那里,但是看着这些残墙高低错落的分布在半山上,就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住的地方。整个山是安静的,周围只有偶尔咕咕的鸟叫。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蓦然乍惊的一种悲凉。 “石头,你以前带我来过这里吗?”小石头摇摇头。我们踩着脚下的蒿草,在这些断墙中徜徉。断墙虽然高低参差,但我也只能露出半个头。 天气不好,开始下雨,我们在有几块大石头斜立起的一个空隙避雨。 我跟小石头想聊聊天,但也不知道聊什么,我们共同的话题太少,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来,小石头坐在大石头下。”我让他坐下。试图搞把气氛弄得轻松一点。 他咧嘴笑了一下。 “你的真名是什么?” “小石头。”他乖乖地答道。 “我是说大名,比如我叫周心月。”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石头。” 我一下笑出来。他也笑了。 “你记得妈妈是什么样子吗?” 他摇摇头。 “爸爸呢?是什么样子?” 他又摇了摇头。 我把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不想再问什么。 我俩就这么坐在一处,没有来由,却觉心安。 “姐姐,这里有字。”他指着他身边的一块斜立的石头说道。我凑过去,看到上面果然刻着一些隶书体。我仔细辨认,那石头上有三个字,但我只能认出一个字,殿。因为年头太长,那两个字笔道模糊不清,怎么也辨认不出来。我用手机拍了照片。 这里肯定是哪个朝代的王宫旧址,那这个王公峪,原来一定就叫王宫峪。多么神奇到不可思议的一片废墟,里面曾经演绎过多少故事呢。我站在一块圆的石墩上,目测这地方到底有多大,却是高低错落,绵延直到前面的山脚下。让人不由叹沧海桑田。 这时,远远看到三个深蓝色西装背影,一个人走在前面,后面两个人跟着,其中一人还带着一条狗,正从这片废墟中向山上去。那条狗却突然回头朝着废墟的方向狂吠。后面的人回头四下张望,也没看到什么,两个人便合力拉着狗继续向山上走去。那个走在前面的人,却始终是低着头,一步一步,终于,隐在树灌中。 突然有心疼的感觉。想喊。可是。觉得又不能。 第105章 爱的力量 我心内怅然地带着小石头往回走。回到村口的时候,衣服都快湿透了。雨虽然很细,但是很密,交织着,最能打湿衣服。 慧智在一棵浓密的香樟树下坐着,豪发无损。瞪着大眼看两个湿漉漉的人。 中午,我们要回去,孤儿院的老师想带走小石头,邻居大婶说还是留几天,陪陪爷爷。大家把小石头托付给那个婶婶,之后,我们下山。回到梁氏,上午看到的一切,也是如梦如幻。 之后一周我又收到了一个精包的包裹。一枚戒指,绿宝石的,民国老工艺。 之后一周我收到了一个精美的包裹。一枚戒指,白金镶钻的,钻石很大,十足的鸽子蛋。 这一串的动作,我终于被击倒。躺在床上三天不能起来,昏睡不醒。邵铭允一直守在我身边。 醒来之后,我大哭了一场。 “心月,我们结婚吧。”他半倚在我的床上,看着我,郑重地说。 我愣了有一秒,随即说到: “好。” 不管以前怎样,眼前有这么好的一个人,他说要跟我结婚了,那好我就结婚了,我不要那么负累地活着。有些事我宁可不要想了。好吧,我要嫁了。我真的很害怕,我已经被吓出了病,我需要无波澜的平静的生活。 订婚之前,我带着邵铭允回了趟家,路上说好他先进去跟爸爸聊。之后我再进去。动身之前他就跟我爸打了电话,爸爸也觉得事情的严重,把继母早早打发出去,一个人在客厅里等。两个男人提前电话里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到了家门口,很简素的邵铭允下车一个人推门就进去了。邵震允还有小寇在车里陪我。聊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我看我爸红着眼圈快步出来了,还没等小寇反应过来,他急速地拉开车门,喊了一声:“丫头!”之后就掉眼泪。我下车,他一把抱住我,这是我记忆当中,从八岁后,再也没有享受过的父女之间的亲昵。 我看这样子,可能邵铭允跟他说了大部分。 “好了,爸,没事了。” 我看奶奶从药房出来。 我赶紧擦掉眼泪。 奶奶注视了我半天。我撒谎说这些天去韩国出差,之后在那面整容了。爸爸也帮着一起圆谎。邵铭允旁边不时地补充。奶奶部算舒了口气。之后招呼邵铭允,问他这些日子也没来取药,睡眠好点了没,身子骨怎么样。大家都笑了。 订婚晚宴上。请了一些朋友还有他关系不错的一些大众熟知的面孔。非常热闹,气氛也非常好。之后,主持人宣布安静,说来了两位重要的嘉宾。 屋子里灯全暗下来,我有点紧张,邵铭允看着我微笑。 突然两个穿篷篷纱裙的姑娘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追光灯里,然后向我走来。 因为浓妆,我仔细辨认,才看出是以菱和安安。 两个姑娘看着我愣了那么一下下,之后,两个人扑过来,抱成一团大哭。现场有点骚动。邵铭允邵震允王嘉仁三个人过来,把我们围在中间,不至于让更多的人看到那个囧样子。 两个人一直以为我不在了,一直沉在悲痛中,至到今天一早才被告知,周心月还在,而且要跟邵铭允订婚了。 我后来想这件事邵铭允为什么那么死死地瞒着她俩,邵震允和王嘉仁也肯定被郑重地警告过,不许泄露出任何消息。一是前一段时间我一直身处危境,不能张扬。二是三人相见必定情绪波动,怕刺激到我,为身体恢复着想。三是可能怕没什么心机的以菱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所以她们今天才这样悲喜交加的不可收拾。 两个姑娘哭完还不依不饶,回头又用高跟鞋各自踢自己的男朋友,嫌他们俩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瞒这么久。二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一边微笑着一边咬着牙忍。现场循环放着那首英文歌,thepoweroflove爱的力量。 我看着他们几个,心里记得全是稍微久远一些的事儿,却不知道最近的那一段。 之后安安和以菱都没离开过我一步,那种失而复得的珍惜,让二人情绪波动很大。屋子里的人都在相互热聊,我跟安安和以菱在大厅外面的走廊出来透透气。但是我记得以菱和安安两个人是很爱说话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沉默,一个人抱着我一支胳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我们站在走廊里说话,外面是一片花园。 聊着聊着,看到远处的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后面,有一位看上去很时髦的女子在向我们这边张望,好像还推着一个婴儿车。 “看,那面那个女的,总往我们这面看。”我莫名其妙。 她们俩个看过去。 “别理她,也别看她。”安安一边说话一边快速挡住我的视线。 “怎么回事?” “没她还不至于让你这么九死一生呢。”以菱噘嘴。 “告诉我。” 我看到安安瞪她。 “我要说了啦。什么也不让她知道,多痛苦啊,她是我们的朋友,为什么要瞒着她。”以菱对着安安嚷到。 安安转过身去。 “她之前把你跟邵铭允生生拆散了,说怀了邵铭允的孩子,在网上报上到处乱发私秘照片,害到你俩不能在一起,后来才知道是她跟老蔡,还有叶…,不,她跟老蔡联手炒的。” 安安踢她一下,叶什么也没说出来。 “夜什么?” “夜,一夜情,对,那个宝宝是她跟邵铭允一夜情怀上的。当然是认识你之前。你俩好后,她说她怀孕了要挟邵铭允,邵妈喜欢她,就把她接到家里住。老蔡想把邵铭允的公司做成吸金公司,洗劫股民。邵铭允跟你分手后,就去检察院自首,说自己联合庄家炒高邵仕股票。所以邵铭允被拘。眼瞅着邵仕要不存在了,邵铭允要被判刑,之后这个女的就不见了。现在邵铭允又没事了,她又把孩子送回邵家,说是邵铭允的孩子,邵老太太看出了破绽,最后邵铭允把孩子假装留下,去做了dna,结果孩子不是邵铭允的。你看看,这脸打的。啪啪的。” “以菱,我呢,我去了哪里?” “你嘛,你因为觉得邵铭允受了不公正的待遇,窃听了老蔡的录音,之后被他害到坠机。”安安补充到。 “我看着这样子是很喜欢邵铭允的。”我望着那个远处的女人,看不太清脸。 “喜欢有钱的邵铭允,没有前面那一样,她就不喜欢了。”安安说到。 “她再如果敢做什么手脚,我就在网上扒一扒她女神的皮,从头至尾我写篇长文,把这件事给她抖出去。”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是个交际花,是谁的,她自己知道就算万幸了。” “也真是可怜。” “你还同情她?!”以菱吃惊。 远处的那个女人还在那里不停向这边张望,以菱和安安就带我进去了。 “走走走,进去啦。” 之后,我不在普慈师父那里住,就在邵家住,在邵家住的时候,不跟邵铭允在一起,就陪老太太,她喜欢我,叫我大姑娘,她说过两天还来个二姑娘。二姑娘指的是静竺师父的女儿,但是二姑娘明明比大姑娘要岁数大,可她就是觉得我要做大姑娘她才安心。像个老小孩一样。 她经常在她那个简陋的炒茶室里,跟我说无所得即是得,以是得无所得。很可爱。还让我跟她参禅,我也没研究过佛经,但想大道至简,何况佛经,每每跟她乱说一气,老太太都拍手称是,夸我聪明懂事。有时候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沉默地看着她想啊想,她就呵呵笑着,眼神从眼镜里探出来说,大姑娘也不灵了喽。那天参一句偈子,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绕到里面出不来,我也说不透,于是就即刻要我带着她去找普慈大师,没有一点余地的任性。这个奶奶也是,到了九十岁忽然在这个孙媳妇面前变成了一位活脱脱的小孩子,任性带撒娇。我给邵铭允讲奶奶的种种离奇搞笑的言论和行为,邵铭允听了都哈哈大笑。 周末,大师父给我放假。我回邵家。一大早,被电话吵醒。电话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大姑娘,起床没?” “奶奶,人家还没睡醒。” “今天我们炒信阳茶,我得提前约,别让邵铭允那小子把你撺掇走了,到时候我找不到人。” “奶奶,从哪里弄的信阳茶?” 正说着话,邵铭允听到电话响穿着睡衣过来。 “一定是奶奶。”他微笑着把电话拿过去:“四姑娘,这么早呀。” “哎呀,你小子也在呀,是不是我要抱小孙孙了?” “你就做好准备吧,我们现在开始。”他说完把电话挂掉,反身扑过来。 我跟他商量好,不能未婚先孕,我不喜欢,这个家里的长辈不喜欢,包括我家里人,尤其是我继母,我不想跌到她的谈资中。所以我们没住在一起。可是,这样隔墙而居,更像是一种挑逗,反倒更激发了他。 第106章 爱是初见,燃起的火焰 外面绿树映窗,晨鸟清啼。一切都是安好的。 两个人就这么腻在一起,享受着生命里的好时光。 我问他周末怎么安排,他说要去见人谈项目。我问他约的几点,他说九点,我看表已经快八点,催他起床,他只是嗯,一边答应着,人又伏上来,越黏越紧。直到小寇的电话打进来,他才一跃而起,快速洗漱,我帮他选好西装领带和衬衣挂在外面,他穿好后,习惯性地装好一盒茶花烟。但随即又取出来,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虽然邵仁不再姓邵,但他年轻有资历,圈里面信誉又好,现在他都不用做什么,风投家一波一波的来找他谈项目。更重要的是一直想要的那个女子经历诸多磨难总算归至身边,躁动不安的心也安稳下来。 我们在老太太的茶室,开始了炒茶,真正的大铁锅,奶奶说是邵铭允花好大力气才找到的一口纯铁的老式炒茶锅,震允运回来的。院子里开花的还有能结果的树枝子就是尚好的劈柴。有人过来要帮忙,被老太太拒绝,声称要把关家这门炒茶的手艺隔代传下去,别人不能掺合。 自然聊到茶叶,她说最好的茶是高家茶园的茶。老太太给我讲了好多高家过去的事情,说高家的茶市面上是买不到的,都是全国的茶楼走关系才可以提前订到,茶味醇正,茶汤好。又聊到姑姑高露西怎么嫁到高家去的。她说当时我们关家和高家是老关系户,如果是做正门的太太,我也不会拦你姑姑,可是,是做小,哎,关家和邵家哪容得下。她一边说着陈年旧事,一边还叹那高家一门望族,早已烟消云散。现在老太太也早放下了自己女儿私奔高家做小夫人的事,对高家有了一些公正客观的评价。 炒完茶,我们在茶室席地而坐,烹茶喝。正说得热闹,高露西就一步迈进来。原来是姑姑早打了电话要从美国回来。奶奶一高兴,一上午聊女儿,都忘了念佛。 高露西看到我跟奶奶这么熟络,惊奇地说到: “这个家在这段时间似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再不回来,我重孙子都快见到喽。” “当时我就说嘛,这周心月跟我们邵家一看就是一家人,没得跑。还真是让我说中了。当时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必定跟我们铭允是有故事的。”高露西把外套脱下来,也坐在席上。 “姑姑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跟她赶紧倒上茶:“尝尝我跟奶奶我俩合作炒的茶,关家的手艺,邵家的锅。” 说完自己笑了,奶奶也嘿嘿地笑了。 “我看邵铭允也交往过几个女孩子,哪个姑娘会跟着奶奶玩着老式的铁锅炒茶。” “铭允,他故事一定蛮多。”其实我也不太想知道他的过去。 “我们邵铭允不是轻佻的那种男生,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不管过程多么曲折,最后你一定是她的。” “但他对我并没有您们说得那么好。” “哎,他也有苦衷,谁让你们相遇的那么晚呢。佳妮很有心机,看到他后,就想尽办法追他,你婆婆参加了一个公益社团,为山里的孩子们编织毛衣。佳妮知道后,也报名去了。之后先把你婆婆哄得团团转,是你婆婆把她介绍给邵铭允,并不是像前段时间网上传的那么认识的。邵铭允起初觉得她还很乖,后来了解到她根本心口不一,在外名声也不好。果断要了,可是哪里有那么简单,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才不愿意呢,好容意套着的猎物,哪里肯放手,所以你看那套化妆品代言的事,也给她了,当时是佳妮提的条件。铭允也没办法,想尽快了断跟她的关系,她提什么条件都行,所以就答应了。让你受些委曲,他说他以后会补偿你。” “我要人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要。”我心里七上八下,但是,有些事是模糊的。 “最聪明的就是你。别的都是虚的,唯人是最重要的。”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何况我记忆不好,也怕说话分寸拿捏不对。于是转而问道: “姑姑怎么突然回来了。” “哎,谈生意呗,最近东南业那面的市场也不好,工厂我想往内地搬,哪里那么容易呢。其实我一直是想铭允接我们高家这个生意的,可是他死活也不肯,我这么大年纪了,他也忍心让我奔波。你回头跟他说说呀,现在全世界估计你对他说话最管用。” “你们高家的生意,自然有人高家人来接,人家也不是没人了,我家铭允接了,外面什么难听的话也要说出来,背后戳我们脊梁骨,生意场上重要的是名誉。”奶奶搭话。 “你这老脑筋,外面哪还知道什么高家邵家,大家都是闷头做事,谁管谁。难不成这高家的生意要毁在我手上,那你不怕人家在背后戳我脊梁骨。”高露西有点激动。 “那我管不着,那是你们高家的事。”奶奶到了现前,一准是维护她这个孙子的。 “高家的后代如果行,我还费这事干嘛。你总是替你孙子着想,也不替我打算,我都多大了,又没老公疼,还总气我。”高露西跟娘撒个娇。 “谁让你老公比你大二十四岁呢。”老太太一边熟练地点茶,一边低头絮叨:“那高家二小子远远在门口一站,你连夜就跟着人家跑到香港了,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早晨醒来,姑娘没了,你能抱怨我么?” 高露西不语,端起杯子喝茶。 “这茶怎么样?”我忙岔话题。 “自然不错,关家的茶楼享誉海外…你看你一进门,我妈就要传手艺给你,我都从来没见过这关家的手艺,别说继承了。” “你是外人,我自然不传你。”奶奶的话可爱又可气。 “听奶奶说高家人不少,还是再物色好然后多费心栽培,如果这也行不通的话,或者可以引进人才,给人股权也是一样的。奶奶不同意邵铭允来接,也有奶奶的道理,怕引起误会,以后高家人找麻烦,说把高家的财产改姓了邵,也让人对姑姑产生不必要的猜忌。”我综和了一下奶奶的意见,觉得还是奶奶对。奶奶说高家的后人在国外诸事不做,干吃高盛隆的股份,全凭这小婶婶一人在外单打独斗撑着高盛隆。但高家人个个又精明计算,少一分也不干。邵铭允怎么能淌这条混水河。 “这个也不是没想过。哪里就有现成的人,像我们铭允那么贴心能干…哎,其实我一直在找高家的另一个孩子,他是我丈夫的三弟早年在大陆遗弃的孩子,当年他弟弟临终前,委托我去找,他说那孩子很聪明有头脑,跟高家别的孩子不一样,不像爸爸,很像他爷爷,长大一定能做点事,三叔当年也想回来找,但没等到八十年代,他就得病去世了。之后我回大陆一直在找他,但是一直找不到。” “为什么没带走?” “当时跟他大陆的太太两个闹翻了。他一气之下就扔下她们母子一人去了美国,走了后很后悔,后来失去联络,从良心上他觉得也过意不去。后来早早就没了,内心受到了谴责。” “总是要找的,会找到的。”我低头想,谁告诉过我一个类似的故事呢,谁呢。 普慈师父依旧住在梁氏,他们说服了她,参与三位科学家的一项科研活动。梁医生也特别支持。静竺师父在梁氏照应着,不定期给里那里医生上上课,讲讲谷家的医典,讲讲针灸养生。在我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我是不能离开普慈大师父的。 小石头的爷爷去世了,他回了孤儿院。我中间看过他几次,情绪还算稳定。那天一早我又去看他,看他穿得特别讲究的样子,小立领的体恤,还有带外国标的短裤和鞋子,头发理了个非常时髦的样式,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哎呀,这怎么几天不见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呢?” 他没说话,一直默默地看着我。 “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还不告诉我。”我也没当回事,肯定是有钱人做的慈善。 我带着他出去在外面玩,去了游乐场,中午又带他吃杭州的名小吃,一边玩我一边给他讲故事,有的故事他听过,但他也不说,我脑子不好使,一有误差,他就嘿嘿的笑,然后纠正过来。弄得我好尴尬。听到他笑,我也很开心。 下午,我带他回孤儿院。他走进去,我跟他挥手。走了一段路,我刚要回身。他又突然跑回来。 “怎么了?” 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我知道他在组织语言。 “姐姐,我过几天要去海边了。” “噢,你要去看大海了,那真是太好了。” “我会捡好多好多的小海星送给你。” “好的,我等着你送我小海星。” “姐姐。” “嗯。怎么了。”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姐姐不能啊,姐姐现在还不能出远门。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突然哭了。 看他哭,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也哭了。 “你怎么了?”我问他。 “戴黑眼镜的叔叔说,你不会去…他说的是真的。”他一边抽咽一边说。 我呆了一下。 “他还说什么了没有?”我声音颤抖。 “他不让我告诉你,我们要去海边捡小海星。”他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说。 我心里就那么咯噔一下。 内心酸楚着回了梁氏,奇怪为什么那么舍不得小石头离开,竟然一路掉眼泪。 这天下午一点多,安安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梁氏,她说出来喝个茶。我说你来找我吧,梁氏里面就有很安静的茶馆。她喏嚅半天,还是想让我出去。我说约上以菱吧,她说算了,就我们俩,有点事想给我说。我没给邵铭允说,我自己打车出来,到后看到安安订的这个茶馆非常安静考究,格调也极高。安安也开始这么奢华了。 院子里花木清雅,有假山和翠竹,进去茶室的四周是格子的落地的木窗,垂着细密的竹帘,透过竹帘可以看到外面被洇开的绿,像是中国画。 我说着我能想起来的我们共同经历的事,安安话不多,只托着腮专注地看着我说话,但似乎又有点心不在焉,我说到动情处,突然看到她开始掉眼泪。 我神情一下紧崩起来: “你怎么了,安安,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不安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把你骗出来,其实是受人所托,我实在受不了另一个人那么求我,我太同情他了,他就想近距离看你一眼。”她有点哽咽。 我惊异地看着安安。 “而且他马上要移民了。我跟他说,你脑子受损,离出事最近的那部分记忆一直还没有恢复。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 “安安。”我一边抖一边痛苦地叫着安安,最难受的是有感觉却没事件,这些天的那种感觉一再被唤醒,可是这要怎么办。 “他也跟我和以菱一样,一直以为你不在了,邵铭允的确把你保护得很好。直到那天他在路上看到你,当时他没认出来,后来感觉到是你时,再回来找你,你已经不见了。他在国外买了一条搜救犬,请私家侦探查到你的住处,就把你们俩共同熟悉的东西寄给你,他只想唤起你一点记忆。” “安安,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刚平静一点的心再次泛起痛的沉渣。 “他说他对不起你,他当初追到你的手段很卑劣,他说他配不上你。” 我心里狂跳不止,我想起那个帮我捡水果的人。 “我那天也看到他,帮我捡水果,心里有反应,脑子却想不起来。” 安安一边掉眼泪一边说: “是他,帮你捡水果的那个人。而且,还有这个,他让我交给你。”她说着话,从包里拿出两个纸袋子。 我打开第一个袋子,拿出一叠文件,是南太平洋的一套购岛合同。小岛的名字赫然就是我的名字,心月岛。我心里就那么惊在那里。 第二个袋子里面,是一家商业银行资产托管合同书,里面给我托管了大笔资产,我看到最后那个签名,叶鼎贤。 我整个人是那种空茫的、像是触电的半麻木状态。 “安安,我要怎么办?”我全身发抖。 “你是不是早感觉到他了。” “对。但是我想不起来我们一起做了什么,我只是看到他心会狂跳,然后,想叫他,跟他说话。还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安安看我抖得历害,过来抱住我:“好了,好了。”她一边说一边哭。 我再也控制不住。伏在她的肩上呜咽不止。 这时候竹帘后面,我看到一个隐约的背影,高大宽厚,我望着那个背影,开始抖和出虚汗。 他在帘子后面,回过头来,摘下墨镜,微笑着注视着这边,我看着他的脸,惊到说不出话来,关于他的记忆像是电光石火一样炸裂而来。我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目送着他走远,看他微笑着戴上黑超,转过头去,拐过一扇屏风,不见了。 我想起来一首歌:爱是初见,燃起的火焰。 第107章 重返翠华亭 自从跟安安在那个茶馆见面后,心里一直闷闷的,想着她跟那个戴黑超的人,还有他回头时的那个眼神,幽柔怜惜不舍,回想起来都有想哭的冲动。安安说话时也闪烁其词,只说他追过我。并说想起来是天意,想不起来也是天意。 我去找普慈师父,看到她正跟两个中文说的还不错的美国科学家在花园里聊天。下午太阳斜斜地照着花园里的草坪上,我站在草坪边上,影子被拉得好长。只听大师父说: “你们说什么十一维啊这虫那洞的,我听不懂,但佛家的唯识宗有十识到无量识,已是森罗万象了。” “您看,您说您还听不懂,您听得太明白了,就是这个意思。”兰教授笑着说。 “更简单一点的还有十方说,天、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还有三界五行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个很容易懂的,不象你们说的那么难理解。” 翻译简单翻了一下,几个人一边笑一边听。 “我们有烂柯山的故事,山民进山砍柴去了,山里有两人在下棋,结果他站在旁边看,棋下完了,他回头找他的斧头,早烂掉了,他赶忙回家,家里已历七世。再有我们的桃花源记武陵人误入了一个山洞,走进去眼前却是美景,开满了桃花,里面居住的人也很好,请他好吃好喝。离开的时候他还想,一定要带朋友再来,特别留了心,一路作记号,可是,后来无论怎么找再也找不到进去的洞口了。” “对,对,就是不同的表达方式,所以我们对宗教和中国的文化有着狂热的膜拜。”詹姆斯说。 “科学家千辛万苦爬到山顶,哲学大师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梁医生说道。 两位美国科学家汉语里夹杂着英语,但是为了沟通更畅,还找了一位翻译,大师父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也不好打扰他们。 我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安安带给我的那个袋子,把里面的文件全部拿出来,其中里面有一张是带着图片的,我看着那个岛,那个岛,那个岛叫心月岛,心月岛,为什么会去买个岛给我。这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再打开一份,竟然有一份合同是关于一幢房子的,我打开那个文件,赫然看到了翠华庭三个字。我心紧缩了一下。又开始胸闷。我赶紧把那个文件装进袋子。我看了看表是下午五点,我突然特别想去翠华庭看看。决定后我跟大师父说了要出去一下就打车去了。 起点与终点正好一个东南一个西北,车子开了近四十分钟才找到那个地方。我下车走进去,门卫看了一我眼也没有拦我,我竟然跟着一种熟悉的感觉走到了一幢别墅前,我看着那幢二层高的房子努力地想。屋子里没有灯光,因为树太多,整个房子周围都是暗的。我靠在一棵树上,思量着眼前的一景一物,看看能不能找到灵光一闪的记忆。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房是房树是树,什么也没有。我心情沮丧。 突然什么东西碰了一我的手指,我急回头,看到一只小松鼠从树杆上往下探着头,正在舔我的手指,我回过身来看着它,它看着我,也不怕我。我一下笑了,它这才迅速跑走。不远处的停车位上有一位大胡子男人和一位纤细的女子从车子里出来,一边向这边走,一边说话。 “最近这小区有点荒。”女人说。 “住市里的破小区不荒,你住吗,又想要清静又想要不荒,你们女人真难搞。” “原来这幢房子到晚上就亮着灯,有时还听见弹古琴,现在有半年多了吧,没人住了。” “是啊,搬走了吗?以前门口有时停好几辆豪车,很气派。” “这房子里的人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 “被人诬告进去了,不过现在出来了。听说女朋友也死了。” “天哪,你说弹琴那个女的吗?” “可能是,最近也没见过那个女的。” “天哪天哪,我前一阵子还看见她站在阳台上。” “我也看见过,挺飘亮一姑娘,看着岁数还小呢。” “他们不会是父女吧,那姑娘也不过二十刚出头。” “怎么会,不会。一定是女朋友。两个人很亲密,在房子后的树林里幽会。” 我掉转身,绕到树干的另一面,还好我瘦,树干把我全挡住了。 “哎,挺不幸的。这男主人不错。在院里遇到聊过几次。”大胡子站在房子前面,一面看着这幢房子一面感叹。 “女的怎么死的?” “不太清楚,好像是坠机。” 我突然有点失控,身子一下滑坐到地上。 “什么声音?” “松鼠吧,杭州的松鼠成灾了。” “快走吧,我头皮发麻。” 我确定我出事之前跟他是恋人关系。 我坐在地上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臂,我讨厌我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定是跟这个男人曾经住在这里。一定是。等确定刚才说话的两个人走远了,听不到了,我呜呜地哭出来。 我打电话给安安: “安安,你说实话,我是不是跟那个男的在一起住?” “这个。。。。” “说话啊。” “我。。。。” “安安!你在哪?我自己办?”我一边呜咽一边绝望地叫着安安。 “我去找你,报告我位置。” “我在翠华亭。” “你怎么去的,你一个人吗?” “是,我一个人。” “你别动,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吧。你别过来。” “你生气了?” “我只恨我自己。” “邵铭允对你这么好,你还求什么?” “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能舍他而去吗?你自己也不是不明白!” “翠华庭这三个字对我冲击太大了,我看到了那份房契后就忍不住要来。” “冷静下吧。” “我强烈地感觉到了跟这个人的感情。” “心月,他已经走了。移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亲口说的。他说你今天的样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说他三辈子都还不清你,现在唯一能够为你做的,就是离开,让你跟邵铭允好好爱,好好在一起。” 我越听越难受,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好了,安安,我知道了。我该回去了,一会儿邵铭允该打电话给我了。” 我平息了下心情,往院外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个穿制服的人从门口的保卫室探出头了 “请问小姐,是不是姓周?周心月!?” “你是?” “我受叶先生之托,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是物业的,我们监控看到你在叶先生的房子前站了好久。” “什么东西?” “是这房子的钥匙。” 说着他递给我一个盒子。我打开它,果然是一串钥匙。 “他前两天刚走。” 我拿着钥匙不由自住地快步往回走,像是要打开那段记忆。 门口的木栅打开,一道一道房门打开,当我站在屋子里,我一下呆了,因为钥匙是十来把,包括室内的。可我怎么就无障碍打开了一道一道的门? 我的潜意识还在,可是记忆却不在了。 屋子里很干净,什么都有。我上台阶,走到餐厅,我坐下来,仿佛看到另一个人也坐在桌子旁边。我起身走到厨房,带着细碎小花的碗,乌木的筷子,什么都有。我打开冰箱,里面是用塑料薄膜包好的各种蔬菜,绿绿的。 我走上二楼。一路走一路扑扑地打开灯,很奇怪我都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 恍然熟悉的一间一间的屋子。 我忐忑地走到主卧室。床上是灰色的丝质床单,有两只枕头安静地放在床头。 我试着躺在那张床上。闭上眼。可是什么也没有,大脑一片空白。 我伸手想打开床头灯,手却落在抽屉上,我顺手拉开它,里面也是空的,可我看到了一根笔。我拿起那根笔,觉得眼熟。我打开它,竟然是一根录音笔。我手颤抖着按下播放钮。我听到来自遥远过去的我自己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要在岛上建一个国家,任务重大。这么懒,不许睡。来,过来。”浑厚带磁性的男声。 “我又没说建一个国家。” “耍赖。” “两个人的国家在哪里都能建,不如我们在这个房子里建一个国家吧。” “我突然想了一个很好的国家名字,特别适合你的气质,风格。” “什么?” “耍赖国,或者叫赖皮国。哎哎哎——,看看,又来了,使劲咬!”接着是悉悉琐琐的声音,他边笑边说:“一国之后,要母仪天下,能不能有点风度?” “我不当王后!” “那当什么?” “公主。” “那好吧。来,我的宝贝儿。” 这一段录到这里。下面是另一段: “心月。” “。。。” “公主!心月公主!” “嗯。” “睡着了?” “嗯。” “不许睡。” “抱抱。” 接吻的声音。 “心月,我爱你。” “嗯。” “说你爱我。”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抱抱。” 两个相爱的人深夜相拥,极度柔媚入骨的私语。还有,还有,男女之间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浑身颤抖到不能停下来,我不相信那个人是我。 下面是他的声音: “周心月,再耍赖就放给你听。录音笔可不是一支哦。” 再之后: “心月,感谢你最动听的声音,我带走它,带走世界上最动人的你。心月,我的公主,如果哪天你能听到,会不会想起我一点点,就一点点,比如我抱你的感觉。相信我,爱你的一切是真的。” 过了几妙,又传来他空茫寂寥的声音: “心月,我走了。去天边上度过余下的时光。我们来生相见,等着我,你要认得我,记住我。下一个轮回里,作我的女儿也好,作我的爱人也好,我一定要偿还你今生为我受的委曲。” 我跌到床下。我又开始晕眩,胸闷,哭也哭不出来。我赶紧给安安打电话。 安安一个人过来的,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儿。 “送我回梁氏!”我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安安托着我下楼,锁上门,匆匆开车离开翠华庭。我要到大师父那里,我觉得那里是安全的。 回去后,大师父就给我扎了针,并作了针刺。 我哇哇哭出来后,心里一下舒服多了。 安安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陪着我掉眼泪。 “好了,不哭了,过一阵子就好了。”安安坐在我床前的一块地毯上,倚着床沿。我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无力,她不知道怎么劝我,只重复着那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爱没有对错,只有爱过和没爱过。 我怕大师父看到我的失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大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走了。 “安安,我在那个房子里发现了录音笔。”我望着天花板发愣。 “里面有什么?”她好奇地看着我。 “在床上说的话,还有…别的不堪入耳的声音。” “天哪,怎么会录这种东西。”安安劈手夺过来:“扔了吧。”她拿着笔举着要去扔。 “不要。放你那里吧。” “好吧。我替你收一段时间。过阵子再扔。” “安安,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住过,邵铭允一定知道,知道怎么还会跟我结婚?!”我哽咽。 “你看你,不是打我脸吗,那像我这种人最后就不配有婚姻了呗?!” “对不起。不过,安安,你怎么了?”我不小心戳中了安安的隐痛,但我却不记得她的故事。 “我之前交过好多男朋友啊。你以前知道的。” “我恨死自己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如果你记得住的话,你怎么选择?”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摇动的树,觉得这现实的如梦如幻,是谁把我带入这匪夷所思一段人生。 我似乎现在根本无法判断现实的对错,智商跟白痴有什么区别呢。 “听王嘉仁说,邵铭允他什么都知道,大家生活在一个城市,何况这个城市又这么小。但是,你说什么能挡住爱情?” 正说着话邵铭允打电话来。看着他的名字,开始紧张。 “安安,你今晚别走了,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拿着电话求安安留下来。 “好啦,人家本来约好了要去吃日料。” “我请你吃西冷牛扒。” “好吧,还算有点良心。你现在有那么多资产,超级富婆,请我吃什么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这些资产,我受之无愧吗?安安。” “当然。你今天这个样子,全拜这两个神一样的男人所赐。” 我接了邵铭允的电话,告诉他安安在这里,邵铭允说那他去跟王嘉仁打球。 之后,我有意无意躲了邵铭允两天。我精神明显受到刺激,身体状况也不好,晚上会做恶梦,梦到一些陌生的人和事。身心虚弱。 这天邵铭允深夜打电话过来。 “心月。” “嗯。” “大师父说我们可以订个日子了。” “什么日子?” “结婚的日子啊。” “噢。” “你怎么了?这两天说话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我昨晚没睡好。” “你最近情绪有点波动,不如,我们出去一趟吧。” “去哪儿?” “我想想。哈勃岛有一个粉色沙滩,很梦幻。你一定喜欢。” 又是岛,为什么总要去一个岛呢,为什么都热衷去海边。 “我……。” “怎么了?” “我们不如去近一点的,去个有故事的地方。” “那去,不丹?” “不丹,不丹,好,就去不丹。” 第108章 帕罗小镇 两个人终于心照不宣地想着同一个地方。 我跟大师父说了想去走走,大师父说我关键在内养,最少要用一年时间的静心安抚,才能消除我内心的阴影。 我把叶鼎贤寄给我的东西悄悄放在一个地方,我不想告诉邵铭允,算是我的私人秘密好了,我不想问东问西,我想自己想起来。不丹是佛国,一直觉得那是一个让心归心,让灵魂归于灵魂的地方,有着治愈的作用。 不丹很难去,不丹虽与我们只隔着一座喜玛拉雅山,思维方式与行事准则完全不一样。这个国家重视保护环境和生态资源,每年只允许6000名外国游客入境旅游,而且他们的行程还必须经不丹政府的仔细审核。 但终于还是如愿以偿,邵震允通过朋友找了一家旅游公司,很快搞定,同行的还有一对老夫妇,一对年轻的夫妇,一个超级豪华的小团。一周后我们即将踏上了去不丹的旅程。这是出事后我第一次乘飞机。邵铭允一直担心我是不是能情绪平稳地乘机。大师父破例允许给我带了些镇静剂。 登机的时候,我果然有反映,手开始抖,但被他牢牢地握着,我自己也还能控制住。 找好位置坐下来后,我在椅子上躺下,心里还是咚咚地跳。 “我要不要吃一片药?”我跟他商量。 “我就是你的药。来,勇敢点。握紧我的手。”他一边说话一边替我把眼罩带上。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被他整个抱在怀里,他感觉着我的抖,一直在说: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耳朵里也被塞进了两个耳机,传来了舒缓的音乐。我的情绪开始放松下来。后来听到了五月天的一首歌,我不愿让你一个人。心内感动,把一只耳机塞到他的耳朵里。两个人反覆听着这首歌:我不愿让你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一路到了曼谷,跟着里面的歌反复感动。到曼古转机不丹。 踏上不丹的国土,青山隐隐,白云悠悠,即刻感觉到了它的纯净安和。机场大厅内外到随处可见国王尼楚克和他的王妃的巨幅照。 “不丹是一个小国家,面积只有浙江省的一半,总人口还没有杭州西湖区人多。”跟随我们一路来的导游说。之后不丹当地的一位导游来接我们,说的是中文。一路上讲着他们的国王。 “国王旺楚克在他十七岁作王储时,邂逅七岁的佩玛,却一见中情,他跪地对她求婚,等你长大,你如果愿意,我就娶你。等到佩玛二十一岁时,两人终于完美结合。” “不丹有占星师,很历害的,据说可以占卜到人的前生今世。估计又是前世轮回的一段因缘。”中国导游说。 预订的酒店是距离机场只有10分钟车程的umaparo酒店,在一座山上。窗外是个一下净的小镇,帕罗小镇。进到酒店的大门,有一种秘香扑面而来,让人有一种梦幻的感觉。酒店的角落里燃着香熏灯,那些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出来。 到了大厅办理了入住手续,我发现他让人订的是一间房。他看都不看我,淡定从容办理了入住。我也只好跟着他装淡定。等进到房间,他关上门。“蜜月提前。” 我的心里咚咚地就狂跳了两下,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因为我远走他乡的人。 吃完晚饭,我们回到酒店,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空,外面是绿色的山,和点缀在树林里的房子。我心内却不能平静。 “铭允。” “嗯。想说什么?”他温和地看着我,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梳到后面,很像机场看到的不丹国王。 “之前我……” “我知道你说什么,我都知道。” 他脸色依旧平静。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看着我。 “什么?” 有几个各种肤色的小男孩呼啸着从窗前跑过。 “你看,你看!”他兴奋的指着那些孩子。 “你认真点好不好,我是想说你聘礼下了没有,就要娶个媳妇回家?你们邵家也是名门,你们家的规矩呢?” 他突然笑了。 伸手从胳膊上摘下自己的表。 “来,这个就暂时充当一下吧,你还记不记得它?” “有一点记忆。不过,我想知道这表你当初既然送给我,怎么又回到你那里去了。” “是你不要了。非要还给我。” “我为什么不要?” “好了。”他把表扣在我的手腕上。 “心月,不丹之行我们不要提以前,如果想提以前就让这里的占星师占卜一下我们的上辈子,我们谁欠了谁的,我怎么遇到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上辈子你一定是欠了我的。” “这辈子还你。想着赶紧把这个女人娶到家,生个儿子,就安全了。” “你们邵家有没有别的东西,怎么总是这一块表,送过来送过去的。” 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笑意: “邵铭允今生今世交付到你的手里,还不够吗?” “你不了解我,我世俗,要人也要财。” “我奶奶说世俗的人长寿,所以以后要变成大街上的妇女,买菜做饭生孩子,跟小贩讨价还价,道听途说传八封,跟婆婆斗气跟奶奶斗嘴。” “做豪门的媳妇原来这么多规矩。” 他笑。 “我现在只想我们是柴米油盐的夫妻,过着那种市井的小生活。以后,我不想你再用这种空灵的眼神看我,杀人的眼神,像是从外太空来的,我会死在里面…心月,你,还想不想出去看风景,还是不去了吧。”他一步一步靠近我,我又看到了他充血的眼睛。 我冲过去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我们牵着手在酒店外面的广场上散步,酒店在山上,树林村庄蔓延在山下,一切遥远纯粹而安静,星星也那么近,空气也那么好,我们像是在天上。没有现代建筑的影子,这里仍然是一个旧时光中的佛国。 天空低垂,流云似乎就在我们身边,喜马拉雅山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们呼吸到的空气里似乎是雪山的和树的味道。有着干净的凉意。不知从哪里传来细细的不丹佛乐,让人仿佛置身在梦里,置身在下一个轮回中。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心月,这是一个新起点。” “好。只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就告诉我,别让我四处找你。”我突然哭了。 “我们不说以前,我们说好了。”他转过身来,对着我。 被牵着手在云天下散步,在星空下散步,云是白的,星是亮的,天是蓝的。一切那么明白澄澈。 “回房间吧。”在星空下,他的眼里也闪着星星一样的光。 “等一会儿,再走走嘛。” “迟早要回去的。”他看着我,说着这些不明不白的话。 我被牵回去。 最豪华的套房,两个洗澡间,各自洗澡。洗完出来,看他打开了红酒放在床头。 我身上裹着厚厚的白色浴巾像个蚕茧一样。他倒了两杯红酒。 “来,心月。” “合卺酒?” “嗯,算是吧。我觉得这个地方真的适合结婚。空气里都是虔诚和诺言,感觉对了,我们两个人的大事,我们俩个人做主,来,我们干杯,之后就是邵铭允的媳妇了。” 我不太习惯睡前喝东西,我喝了大半杯递给他,然后他把我那半杯也一饮而尽。我看着他喝完,把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的绵质的毛巾里。 他抚弄着我的头发,只是低低地笑着说: “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已经到天边了。” “一直是朝着你的方向跑,可是总跑不到。” “全是人祸。”他叹一口气。隔了几秒钟,他回身又倒红酒: “找不到你的时候,我一直梦到你一个人在黑暗里,有时被惊醒,我自己要喝一瓶红酒镇定,所以现在晚上养成这个习惯,必须喝酒,才能睡觉。” 他一边喝酒,一边抚摸着我的背。 “我下定决心到山里找你,想着怎么也要找到,不然,我一辈子也别想安宁。” 我心疼地抱了他一下。 “以后不能这么喝了。”我把杯子从他手里拿下来。 “以后你来麻醉我。” “我又不是毒品。” “你是我的药。” “药都是苦的。” 我想到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叶鼎贤之所以跟老蔡联手洗劫邵仕,也都是因为我。 “你就是□□我也要喝下去。”他说完连人带毛毯把我整个抱在怀里。 “我知道,没有你在内心一直召唤我,我怕是早化成一缕烟了。”想着那些恐怖的日子,我整个人贴过去,攀上他: 我闭上眼,享受那种爱恋。 “心月。” “嗯。” “我好害怕。” “怕什么?” “手触到你时,你会消失。” “我不会,我是真的。” “我们爱的太多,爱到有点梦幻,总觉得是不真实的,以后我们要粗糙一点,上床□□,下床上班,你也要跟我一样,去到电视台做节目,下班回来带小孩子,如果还有力气的话就煮煮饭。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把对方看成生命的全部,而是一部分。我们才可能世俗长久。” “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不会做饭。” “作为一个女人,不会做饭,娶你干嘛?”他推开我。 我突然哭了,我想起了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时里,他也这样对过我。 他看着天花板:“不许哭。” “你怎么了?”我哭得更历害。 他转过身来。 “你这个傻女人,我想先演习一下,你都不懂。” “我不要你这样对我。” 他翻身过来抱住我:“我是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你怎么活下去,我们不能彼此陷得太深。” 我止住哭声看着他。两个人脸对脸,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窗外是细细的佛乐,听着那些来自梵界的声音,屋外天高云低,繁星隐约,此情此境,更让人懂得生与死,爱与活着。 之后,他又开始喝红酒。 我抬手去拿他的杯子,结果,杯子一晃,红酒全撒在我胸前。 这无意间成了□□,有些东西瞬间燃乍。 他低下头吸吮着那些红酒。 “出事之前我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在一起?你告诉我真话。”我问他。 “不是。”他抬头注视着我。 “你不要介意一些事。”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那天他到梁氏找我,自己在木椅上坐着,后来告诉我他找到了那支录音笔,那支录音笑的前半部分跟我在翠华亭听到的录音是一样的,床上所有露骨肉麻的话他都听到过。他心里难受到挣扎,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我们彼此都是初恋。” 他说着话,又伏下身。 第109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正好是周五,导游告诉我们来得巧,赶上了首都廷布的大集市,因为每周只有周五,周六,周日才开市。不丹是农业国,种植的水果与粮食全部为绿色纯天然食品,让我们放心吃。再就是各色的丝绸,颜色都是我喜欢的那种中性色,导游说因为大都是以植物为染料,颜色看上去没那么尖利扎眼。我们俩买了各买一套不丹传统的丝绸服饰,穿上后,被盛赞有不丹国王和王妃的范儿。还有市场里最有特色的是各种颜色及形状的米,据说有两百多种,以及大小颜色各异的辣椒和槟榔。气候干燥的不丹人家里少有冰箱,几乎每家都是每星期采购一次。 后来去了帕罗宗,导游带我们去转经筒,经筒内有印刷的经文,每摇一圈都相当于念一遍经文。我想起来苍央嘉措的那首诗,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不由呆呆地看着身边人。同行的老夫妇看我们俩那种痴缠的样子,问我们是不是家里人不同意,自己私自出来的。我们俩都被问的不知如何回答。谁能知道我们是九死一生换来的牵手。 一边转经筒的时候,看到有几只白色的羊穿过马路悠然地走过来,啃着广场斑驳的砖缝里长出来的野草。我指给邵铭允看,他也看呆了。 之后导游带我们在街上溜达,遇到几个中国人,竟然还看到了一位香港女明星,导游说他们是来找这里找一位占星师的,占星师就住在不远处的那所房子里。问我们去不去,如果去的话,他也有办法约到,就是费用较贵。 三组人都同意说去。 第二天下午我们被通知说可以去了。老夫妇先去的,他们只想问问身体的状况。然后是那一对年轻夫妇,他们是做生意的,说问问财运。我们是最后去的,我们要问什么呢。被带到一所房子里,屋子里燃着香,我突然想起来在国内似乎也有这样一间房子,极其神似。我拉了拉了他的衣服。他低声说: “你是不是想起了异次元?” “对,一间,咖啡屋。” 被人带到里面一间小屋子里,屋子里有点暗,我们之间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黄幔。我有点害怕,紧张地拉着他的手。不丹人说当地的宗卡语,有中文翻译。神秘的占星大师坐在黄幔里面,我们听到他的声音: “人出生时的月日时辰,佛道之三世因果,前世事,可用星盘上察出。” 然后让我报上我们农历的出生日期。 “姑娘,星盘上显示你刚历过大劫。” 我手心里渗出汗来。我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以后,以后怎样?” “前世之积累、今世之存在,以及未来之方向,业力轮回,汇聚星盘,融合统一。所有的南交点都与过往的经历相关。”占星师说着我们听不太明白的话。 “俩位星盘宫位有异数。” 我真的害怕了,后愧来。 说着占星师撩开黄幔走出来,然后在我们的四周点上一圈蜡烛。 “闭上眼,会看到你们想看到的,知道你们想要的答案。” 占星师围着我们绕圈,双掌合十念念有词:“那些暗藏于本命盘之中的线索,精妙地揭示出在前世我们是谁,做过什么。” 觉得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像是风声。 我看到了在往生碑类似的画面。 占星师没有说太多话,只让我们自己感觉。可是怎么把那些画面串起来,怎么去理解它呢? 出来后,邵铭允也被震撼到。他默然不说话。 “你不要陷得太深。”我看着他:“这个画面我在往生碑的壁画画上也看到过。” “画面断续,跟我做的那个梦重合。” “不管它,占星师说过了,历过劫了。” “嗯。没事的,放松。”他说着话冲我微笑下。 第二天我们去了虎穴寺,导游说提前说要换舒适的鞋子,因为寺建在帕罗山谷中三千英尺高的悬崖壁上,要步行大约两个小时,不过可以骑马。 一早出来,导游就开始介绍: “虎穴寺是不丹国内最神圣的佛教寺庙,被誉为世界十大超级寺庙之一。传说中的第二位佛,莲花生大师骑虎飞过此地,曾在一处山洞中冥想,就是现在的虎穴寺,让此地成为佛教教化之地。虎穴寺建于1692年,一场大火之后寺庙损坏严重,于1998年重建。所以现在虎穴寺严禁普通游客进入,即使是教徒也被严格限制。” “也就是只在山下看看?” “可以近观,但不能进去。” 好容易到了山上,邵铭允技痒,想骑马,他平时是一个马术俱乐部的会员。导游看出来,问了下如果付双倍的钱可不可以骑两个人,马的主人打量了我们一下,看着体重还算偏瘦型,说可以。 我们俩个穿着当地的不丹的服饰,骑着一匹马,在缓坡上走,马不会沿着路走,它沿着缓坡走,脚下是坡地的绿草,仰面看上去是宛如天上的一座寺庙,天上飘着悠悠的大团白云,真觉得自己也成了仙一样。导游替我们拍了好多照片,看着也真是美。邵铭允一手拦腰抱着我,一手拉着马缰,起初是牧歌式的边走边看风景,两个人心里都觉得那画面一定很美。走到一片稍开阔的地方,他却使坏心,一甩马缰,马突然跑起来。我真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我身子后倚紧帖着他,他却大笑。还好,根本没什么游人,任我们笑闹驰骋。 到了山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虎穴寺了,这边接应的租马人把马牵走,我们俩攀上台阶,在寺庙周围走走,这里倒是有好多的教徒与游人在转一处佛塔,我们也夹杂其中转塔。 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有一张熟悉的脸,我心里一惊,我转头看那张脸,平头方脸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我就是觉得熟悉,潜意识忽然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来,恐怖绝望窒息,我开始胸闷,之后,一直觉得有口气喘不上来,邵铭允一回头看我的脸色不好,快速而不动声色地把我的扶到一边,用背挡着人多的一面。 “你怎么了,心月?!”他低而有力地问我。 “我刚才看到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那张脸很熟悉,很可怕。” 他为了不惊动别人,把我半托到一棵树的后面。 “想想,是谁?”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我回想着那张脸,一幕一幕,是在飞机上,我绝望地盯着那张脸,7、6、5、4、3、2、1,我想起了一串的数字。我努力想着,脑子火花一闪,是他,对,飞行员! “是带我坠机的飞行员!” “你确定?!” “确定。” “那他怎么脱险的?” “弹射。” 我清楚地记起来那个最后的画面。 “来,头靠在我肩上,再看看,别让他注意到你。” 我全身紧张到僵直,我按邵铭允说的,头假装靠在他肩上,再看那几个绕塔的人,他正好迎面绕过来,虔诚地双手合十,跟在一些当地的佛教人士后面。 我那种恐怖感越来越强烈。我害怕到止不住地抖。邵铭允一边把我抱在怀里,一边掏出电话,他电话打到国内,报了警。邵铭允一直没敢告诉我,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坠机事件就会定性为意外,也就是说老蔡有可能只有扰乱经济秩序罪和诬陷罪两项罪名成立,在里面待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出来了。 可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老天让我见到了这个人,把我带向恐怖深渊的人。更离奇的是因为这张脸,让我清楚地记起了好多事,原来模糊的东西,变得尖利而痛楚。在这种情绪的刺激下,我又近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邵铭允悄悄带我下了台阶,把我抱上马,他飞身上来,我们快速下了山,我们跟导游打了电话,回到了出发点,然后雇了车,把我带回酒店。我几乎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我听着他慌乱地订着回程的机票,一边跟普慈大师父打电话。 他坐到我床边。 “心月。怎么样?” “休息一会儿,好多了。” “行程安排太紧了,应该中间休息一天的。” “我想回去。”我声音虚弱。 “我们明天就走,我已订好机票。” “嗯。” “不要怕,我就在身边。” “铭允。”我叫了一声,突然就哭了。 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他眼中又弥漫着那种水雾,他头埋在我的肩上。 “我想起来好多事。”我低声说。 “不要想了。”他抱着我,声音哽咽。 “铭允,以前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我说着说着,呜咽不能语。 我竟然想起来佳妮,还想起来他把那串月亮子扔到大街上,就是眼前这个人的嘴里说着那么恶毒的伤害我的话。一幕一幕,那些留在心中的尖利的痛,因为那张恐怖的脸出现,一并被激发出来。 我越想越痛苦,更可怕的是我清楚地想起了我跟叶鼎贤的一些断续的片断,想起了他看我时那种痴望的眼神,还有他带给我的暖与宠溺。 第110章 灯蕊街的温暖 到了杭州,我们俩个人都瘦了一圈。一路转机到曼古再回杭,我只是喝水。过往历历在目,我需要智慧来化解这一场心的劫难。精神有了杂念,身体就垮下来了。大师父摇头后悔放我出去。埋怨邵铭允没有照顾好我。我说不管他的事,他已经做到最好。 几天后,飞行员就在曼古被抓到了。但是此人拒绝承认一切,说根本就是抓错人了。后来办案人员想了个办法,录了我一段声音放给他听,在审讯室,没有任何人,突然就放了一段我的声音给他,我从头至尾记起来我们在飞机上的对话,我完全复述下来,录好后放给他听。据说他刚一开始听就泪流满面,当场意志崩溃。办案人员在监控里完全看到。他说自己也是被协迫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忘不了我惊恐的眼神,一直在佛前寻找心灵的解脱。 如此,这个谋杀案,终于找到了当事人,幕后的黑手浮出水面。 网上一夜之间炒得沸沸扬扬,竟然有人开挖我的故事,我的身份,到底是死是活,成了超级话题。我之前的电视节目也被挖出来,一夜窜红。多家境内外媒体追踪我的消息,我又成了邵铭允的超级保护对象,被限制出门。之后,佳妮邵铭允和我三个人又被人开扒,邵铭允不让我上网看手机新闻,大师父也不让我再接受外界的刺激。我们俩之后就通过一部房间内的固定电话通话。 安安和以菱也很忙,天天与佳妮的粉儿对撕。 我的思维也很跳跃。一个念头上来,就扼制不住,看到网上有位叫心菱的网友,声称是我的亲妺妺,爆料了一些不利于佳妮的□□。这个人不是别人,一定是以菱。然后就开始想以菱妈。想到要即刻见到阿姨,才觉得踏实。我打电话给阿姨的时候,她刚下高铁,说是去五台山了,找了大师,开光了好几个物件,可以辟邪的,手镯,项链,护身符,房间里的各种小摆件。 “心月,不是不让见,我早想去看你了。”阿姨说话哽咽。 “阿姨。” “让震允去接你吧。我让你叔叔去买菜。晚上在家吃饭。” “不想惊动他们,我自己打车过去。” “自己行吗?不行,我不放心,让你赵叔去接你。” “不用,我现在就在路边上,前面就有出租车,我已经打到了。” “环西区,灯蕊街9号,我跟你赵叔现在就住那。”阿姨是声怕我记不起地址,我还好,我还都记得。 “好的,一会儿见。” 我到家的时候,阿姨也刚到家,叔叔带着做饭的围腰,三个人站在门口等我。 进来就被阿姨抱住。 “我的亲闺女哟———。”只这一声,几个人都呜呜地哭着。叔叔也抹眼泪。 “太离奇了,太离奇了。”叔叔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着。以菱也上来抱住我们哭。 “好了好了。”叔叔把我们扒开:“心月刚刚恢复,你这么大人了,引着她俩哭。” “心月,你看我跟你们俩求什么了。”阿姨一边转身擦眼泪,一边从地上的包里拿东西,一件一件的各种质地的手链项链,银的,石头的,还有镀金的,都是一样两个,竟然还有脖子上挂的银锁子:“不许乱说话,这是开过光的,来我给你们全带上。” 我们俩都乖乖地伸过手去。叔叔也伸过来毛绒绒的手腕子。 “去,没你的。”阿姨打落他的手。 “你们看了吧,这个女人跟本不爱我。”叔叔尽量把气氛搞轻松。 我俩都又笑了。阿姨一边给我们戴,一边唠叨: “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这个放到枕头边上。大师说,多大的灾,也就给挡了。” 不到五分钟,我俩的手腕上脖子上手指上都带上了五光十色的东西。像两个少数民族妇女。然后两个人都觉着各种神附在上面,也不大敢动,乖乖地坐下,阿姨又坐在我们面前:“你俩别动,我再念一遍经加持。”说完就开始快速地拿起念珠小声念经文,以菱我俩只有瞪着眼看她的份。也不能插嘴说话。 “我去做饭了。”叔叔转身进厨房。 阿姨念着念着又突然回过身来,大声说到:“老赵,今晚吃素!” 叔叔挥起的斩鱼的刀就那么停在了空中。 经也念完了,叔叔的菜也炒的差不多了。我悄悄进屋,把刚才路过一家丝绸店,给他们老两口买的真丝睡衣悄悄放到屋里去。 我们俩去帮厨,阿姨说怕开过光的手镯什么的被油烟熏了,又把我们喝出来。叔叔惊愕到:“她俩带上你这个,难不成成了圣母了,不食人间烟火了?” “你懂啥。”阿姨怒斥叔叔。 我们俩出来,无所事事。以菱一举胳膊:“来吧,心月。”索性她跳起了恰恰,我也跟着她一起,两个人身上的首饰哗哗也跟着一起跳。阿姨出来看到我们,也笑了。 把饭刚端到桌子上。果然是全素食。 阿姨帮我们盛好饭,我们刚要动筷,有咚咚地上楼的声音。以菱坐在那里莫名笑了。 然后听到了敲门声。叔叔去开门,邵震允和邵铭允前后进来,一人手里拎着一箱子酒。 我看着他们俩,一瞬间,觉得时光倒流。这哥俩个,一年前怎么也想不到,跟这个普通小区里的这所房子有这么深的缘源。我看着他俩发呆。 “以菱,你告诉他们的?” “我把我妈给咱们戴着五台山牌手饰的照片发到了微信里。” 赵叔叔和阿姨看着凭空来了这么两位天神一样的小伙子,开心得不得了,转身对着阿姨道:“我去杀鱼了。” 阿姨也没吭声,邵震允说:“我也一起吧。” “我们今天吃素,偏偏你们又来了。”以菱埋怨。 “那我们也吃素吧。不用再做鱼了。客随主便。”邵震允倒是很随意。 “打扰了。”邵铭允没有邵震允那么随便,但也不怯场。 阿姨和叔叔起身去厨房开冰箱,也不知道取什么吃的去了。 “霍!”邵震允看到我们俩满身的饰品,惊叫:“还以为你俩自己高怪,原来家长也在。” 邵铭允也盯着我看,我看着他,两个人都笑了:“这是从哪里弄的,小时候戴的吗?” 我不说话,抬手在他眼前晃几下,哗哗地手饰也跟着响。他眼里含着笑意:“蛮可爱。”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可爱?!两个人头上再插个草标,往路边一站,肯定有人出来问价。”邵震允低声夸张地说道。 以菱拿筷子敲他的头:“怪不得大哥当大哥,你看大哥刚才是怎么说的?!” “摘了吧,姑奶奶,我会做恶梦的。” “就不摘。” 我俩笑。 阿姨端着东西出来了: “不能摘,我刚念佛加持了,再戴会儿。最好每天都戴着。” 我们三个都笑了。 叔叔拿出珍藏的酒,非得让他们俩喝,两个人也只好从命,叔叔阿姨很开心的样子,邵震允又开始说笑话,屋内时不是响起哄堂大笑。我也笑着,可是总有一缕魂是被牵到了外面。以菱爆笑的时候,总是捉住我的胳膊,把脸抵到我的肩上。笑到花枝乱颤。我也想,这如果是大结局多好,这如果是大结局多好。 回到梁氏,我却一蹶不振,心里乱成一团麻。 每天昏睡,晚上失眠。睁着眼努力想着我曾经想不起来的一切。 邵铭允新公司项目启动,再加上案子的事,非常忙。这样正好,我正好喘口气。 这天晚上我又一个人发呆。大师父过来坐在我身边。 “师父,我是不是活不长了,我感觉现在非常不好。” “你多半是心病。” 我被戳中,眼泪顺着眼角扑簌簌流。 “师父,你相信轮回吗?” “有情众生,是常住的,在生死流内,业力连贯过去和未来,完成三世因果。” 我想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去不丹时,占星师不知道做了什么法术,我又看到了在往生碑看到的画面。” “我也一直很不解你的脉象,有时是雀啄脉,但瞬间又恢复正常。” “我知道雀啄脉,我奶奶说那是绝症之人才有的脉象。” “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主脾气已绝。濒死之人才有的脉象,可是你却转眼又恢复正常,为师不解。”大师父捉住我的手腕一边号脉一边说。 “师父,我为什么在往生碑那个墓穴里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那时你的脉象正是雀啄之象。可转眼又不见了。” “师父,我总觉得我突然就会死掉。” 大师父沉吟着,她低头认真地号着脉。 “现在一点问题也没有,就是气虚些。”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师父?” “我行医多年,也不明白,只好问那个美国人,那个叫粘什么的,他说有人能看到一种东西,有人就看不到,叫什么光子的。” “詹慕斯。美国人的科学跟中国的玄学快相通了。” “跟挖地洞似的,一人从这边挖,一人从那边挖,最后挖到一个点上了。”大师父自己说着也笑了。 后来的事有点不可思议,美国科学家想通过我做一个试验,用他们带来的仪器和师父的针灸一起操作,就是探寻我为什么有时候可以看到那些画面,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师父不同意,邵铭允也不同意,怕有危险,但是我想试试。后来詹姆斯和库克单独找到我,并用西医的手段,给我做了全面体检,之后跟我说了他们的科研项目。他说了很多,我最终确定这个试验本身没有生命危险,因为我这一阶段独特的体质特征,是他们迄今为止找到的最佳试验对象,只是大师父一直不相信他们的科学,阻拦着这个计划。 “周小姐,我们相信你看到的东西曾经真实地存在过,不是梦境,人不可能来回反复地做一个梦境,我们通过我们的试验,有可能让你知道那些经历是怎么回事,通过我们的仪器让你进入到一种状态,在那个状态里面,试验成功的话,你可以参与到你所看到的事件里面。” “那是意识,还是我?是我回到了过去吗?” “过去是回不去的,只是时间上的错位。” “那是根据什么原理?” “时间不存在,因为有无数个时间。” 我似懂非懂。 “其实我们仪器的科技含量并不是最尖端的,这里面关键的技术点是中国经络学的循经感传。” 我不解。 “经络是一种很难理解的东西,它的发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中国道学有阴阳说,如果物质的世界是阳的话,那一定有一个阴的世界存在,这个阴的世界我们无法找到入口,后来我发们发现了经络,它也属于阴的东西,根本看不到摸不着,所以我们想通过它来打开阴的世界。” “也就是说我们试图建立一个站点,用它在联络我们未知的其它维度里所存在的,我们现在所用的站点就是经络。” 我听不懂,但我很好奇在我潜意识里的世界,尤其是去了不丹之后,那个占星师让我看到的竟然跟我在往生碑看到的是一样的,我开始接受科学家们的观点,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和空间里,有一些跟我们的生命有着强烈关联的人和事,大师父说那叫业力。 但我一直下不了决心。邵铭允和大师父也都不同意。 第111章 相约小蓝鼎 过了几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梁氏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人把我叫过来,我问是谁,办公室的小姑娘说是我的亲戚,我跟奶奶和弟弟经常打电话,怎么会有人打到办公室呢,我接过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只叫了一声心月,便哭了。 “是哪位?”我听着声音有点耳熟,莫名心跳加快。 那边一直哭。 过了几秒钟,终于说话了。 “我是孙姐。” 孙姐,孙姐,我脑子里开始觉得那么熟的程呼,怎么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个孙姐的称呼像是在上个世纪一样。 “心月,我最近这两天才知道你好好的,一直想打电话,但是琢磨着怕打扰你,你什么时候让姐姐看看你,心月,你的办公室,还完好地保留着,我也没搬走,我一直觉得你会回来,什么时候一开门,叫我一声孙姐。心月,我天天给你擦桌子,擦椅子,洗杯子,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看,我感觉对了吧,心月,心月!”她一边哭一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孙姐!”我脱口而出。我的记忆在回旋着,想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片断,觉得那些记忆既属于自己,又像是别人的事。 “你还记得小广吗,时不时地来咱们办公室,他知道好多事,可是他嘴严,什么也不跟我说,直到现在说把坏蛋抓住了,他才跟我说了真话。我知道你记忆出了点问题,不急,慢慢想,总会好的,心月,别灰心,等有机会我们见面,你一定会想起我。” “孙姐!”我只是反复叫着。 “哎!心月!”说着又哭了:“我总是想着,你什么时候一闪身就进了小蓝鼎的大门,我经常看错,把别人误以为是你。” “小蓝鼎!”我的脑子里轰然作响,我再次想起那个走廊,那个办公室,以及在走廊里走着的那个背影。 “现在蓝鼎完全由曹总裁接管,公司股权做了很大的变更,不过还是由他控股,他人定居到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了,哎,心月,小广不让我提这个,他怕刺激到你,但是那是我陪你共同经历过的,我真是忍不住,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他对你真是没得说。” “孙姐,你过得好不好?”我心里的感觉竟然是凄凉到底。 “我还是老样子。你策划的所有节目,我们正在加紧制作,要推一个特辑出来,心月特辑,也是老大的意思,现在多家媒体都看好你的节目,还有你做过的那期主持,现在被炒到了天价。心月,真想念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日子啊,心月,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再做这样的工作,先养养身体吧!心月,你在听吗?” “我在听,孙姐。”她说的话在我脑子里一幕一幕闪着,我想到了楼道里走着的小广,还有那个办公室,办公室内的叶鼎贤。断续的不连贯的画面,但是清晰地存在着。我强烈地想起了来自那个人的温暖的呵护,那样疼爱的眼神,那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我特别想见见你,可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当你身体好些了,我去看你,心月。要记得孙姐啊。”孙姐的话像是电磁波一样,一波一波辐射过来,我接受着,然后在大脑里扫描成像。 “我会记得,一切都还在。”我鼻子一酸,内心被触动。 “那就好…听到你说话,感觉真是好。真是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照顾善良的好人。” 孙姐语无伦次:“好,那不聊了,我怕影响你休息,回头你想跟我说话了,就打电话给我,办公室就我一人,我们可以随便聊。我告诉你电话和手机号,你拿笔记下。” 让人惊奇的是,她还没说出电话来,我脑子里浮出一串数字来: “81839257,对不对,孙姐。”我也很吃惊。 “对啊对啊,心月,完全对,一个数字也不差,所以一切会好的,慢慢来,别着急。” 跟孙姐通完电话,我默然坐在椅子上,那一段一直紧闭的记忆,现在正在慢慢打开。 晚上吃完饭,我就一直跟着在师父,她去哪我去哪,我不敢一个人独处,我怕想那些跟那个人经历的刻骨的暖。我也不敢跟邵铭允打电话,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觉得我快要精神分裂了。直到师父坐禅入定后,再不理我说话,我才回屋。躺在床上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发呆。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愿望,特别想去小蓝鼎看看,看看我的办公室和孙姐,还有记忆中那扇象征权力的门。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我在院子里散步,左右权衡着去不去。但是还是想去,念头上来,自己都阻止不了自己。我出门打车直奔小蓝鼎。司机对这个地方很熟,车子转下山,直奔外环路。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小蓝鼎附近,那些恍惚的记忆变得渐渐清晰。 我下车走到门口,一位上点年纪的保安打开窗子问我做什么,说还没有上班。 “我找孙姐。” 我想不起她的名字。 “哪个孙姐?现在还没上班,找谁也不在。” “我找叶鼎贤。”我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 “叶鼎贤?不认识,不知道谁。” “那我找小广。” “小广,这个我知道,但现在不在,出差了。” “噢。” 我在门口站着看着里面,想着那些树上原本是开着花的。 “小姐,找谁?”背后有人说话。 “肖广,肖部长,这位小姐说要找您。”保安探出头来。 我一转身,一个削瘦结实的年轻人走过来。 “小广?”我看着他。 “我是小广,您有什么事?” “小广,我找…” “现在都没上班。”他冷漠地往院子里。 “小广。”我依旧叫着他。 就在保安给他启动电子栅那一刻,他猛然回头:“等一下,你,你,你是周小姐?” “嗯,我是周心月。” 他很激动,一步跨回来,眼睛里竟然泛起泪光。 “周小姐,您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 “您请进,进来说。”他毕恭毕敬。 他带着我一路进来,畅通无阻。我跟着他往里走。 他先带我到了二楼。 “这是你们部门的办公室,这是老唐的办公室。”他对我恭敬又热情。 然后我们上三楼。他手里仿佛有全大楼的钥匙,他打开一间办公室。 “进去看看吧,您办公的东西都还在,没动,老大不让,孙姐也不让。” 我进屋,看到了我曾经的座位,我心内一阵酸楚,像是隔世的回忆。 我还不能欢快地坐下来,我心内像是有一把草刺痛着神经。 “孙姐还在这里办公,她坚持不搬。” 我呆呆地看着孙姐办公的地方,想着她昨天就是从这里给我打的电话。 “坐一坐?”小广建议。 “一会儿吧。”我有更多的事需要揭开。 “去老板的办公室看看吧。” 他带着我往外走,我看到了那扇门,记忆中经常浮现的一个地方。 小广哗地打开门,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那个阁子,那是秘书坐的地方。 我进屋,触目惊心,我看到了他的西装领带,挂在衣架上。我心内一阵紧缩,我赶紧背转身打量了一下四周。不能再看下去,我害怕这里的味道,我怕自己再窒息。 “走吧,小广。” “我带你去宿舍看看吧,里面是不是有重要的东西,你整理下。” 我跟着他又去了单身公寓。 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我的东西我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我把记得的零碎东西放到包里。我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海星。我想起来他送给我海星时的样子。犹豫一下我把那枚小海星放到包里。 “剩下的这些东西先在这里放着,回头有时间我再来收拾。” “不用,这房子永远为你留着,东西尽管在这里放着,你什么时候想来,就过来住。” “这太浪费了。” “老板特别嘱咐过的,对他有特别意义。而且他一个人经常来这里坐坐。那天谁也找不到他,打他电话也不接,监控也没发现他出去,后来还是孙姐觉得他有可能在这里,带人来找,打开门发现他一个人躺在地上,地上好几瓶高度原浆酒,瓶子都空了,他人喝得不省人事。” 我的眼泪涌出来:“后来呢?” “后来被送医院了,酒精中毒。住了一周才出院。”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出了楼门口,我看到了大批的员工正在涌入。还好大家都行色匆匆,低头各自走路,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快速地上了小广的车。 之后,小广送我回梁氏。 因为记忆不是太精准,一路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周小姐,您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帮忙。” “好的,谢谢。” “我住的地方离翠华庭不远,如果那面房子有什么事,我很方便的。” “好。” 一路上,我有句话如哽在喉,不知道问好不问好。小广开车很快,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梁氏,我坐在后面,迟疑了一会儿。在下车的前一刻,还是冲口而出: “他,好不好?” “还好。放心。” “他现在在国外吗?” “今天刚走,我刚把他送到机场回来。老板想建设那个岛,最近要开工了,请的美国的设计师。” “哪个岛?” “心月岛。” “噢…你,是说他刚去机场吗?” “嗯。” “几点的飞机?” “八点四十。” 我看了下表,现在是八点。 “小广,我有个事想求你,我想去送送他…但是,你不要告诉他。” 第112章 三世回眸两相忘 “好,好,我答应您。”小广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掉转了车头,之后就打着双闪一路狂奔。我真是见识了什么叫飙车技,他单手开车,一手拿着手机跟机场打电话,正在找渠道让我可以无障碍进入到候机厅。 虽然一路闪转超车使尽千般本事,还是遭遇了堵车。 本来是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如果不堵车的话可能三十多分钟就到了。但是没办法,一切是天意吧。因为在高速上,没有任何的选择。 十多分钟后,交通终于疏通好了,就两个车刮蹭了那么一点点,两个人愣是谁也不走,在那里僵了这么长时间。 等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四十。 “小广,来不及了。” “还好,飞机也延误,还没飞。” 小广的人脉广博,进到大厅就被一位穿制服的地勤人员领路,直奔了候机厅。一路上跑还被带路人一直催,快点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终于到了他所在的候机厅,我远远看到一队人正在上登机楼。我一眼就看到了小石头,我向他们狂奔而去。可是,我要奔过去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站到一个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地方。他在中间,还有小石头,后面跟着两个助理拎着包。他们是最后一拨人上了登机楼。小石头四下张望着,突然回头看到我,他呆在那里,他在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就在这一转眼间,工作人员关上了那个长廊的门。 我扶着护栏,突然感到已用尽了力气。我呆呆看着那个廊桥里人头攒动。 我走到巨幕玻璃前,看着乘客鱼贯登机。之后,我看到了叶鼎贤,他站在弦梯口玻璃窗后面看着我,脸上挂着那种笑容,解也解不开的笑容。 如果不是旁边椅子的支撑,我一定要摊倒在地上。之后,他冲我挥手。在空乘的催促下,他走进去。登机车驶离。飞机很快关掉了舱门。 飞机开始转过头去,驶入跑道。然后滑行起飞。我目送着那架飞机飞上蓝天。 回去一路上开始晕车。小广被迫停车数次,我下车狂吐。小广也不敢把车开快。回去的路程用了近两个小时。 终于回到了梁氏,车子停在门口的马路边上,我想起他伏身为我捡水果,那个影子就这么一闪一闪地回放,挥之不去。我呆坐在车上,竟然忘了下车。想着之后的这个人,我是再也遇不到了,在这个城市,他消失了,他再也不回来了。心内揪到想哇哇大哭。我伏在前面的椅背上,强忍着,但终于还是呜呜地哭了。小广不多话,只是默然地坐在前面。不知如何是好。我想着我伏身的这个椅子也是他经常坐的,竟然好想抱抱这个椅子。 之前其实虽然那么固执地爱着邵铭允,但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在整个与他相恋的时间里有着佳妮的各种困扰,回想起来那种爱并没有太深的根基,也似乎并没有落地,像是春天刚发了嫩芽,还没有长大,就被狂风摧折掉了。但是叶鼎贤就不一样,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也不是太长,但是他为我做的事,我们共处的时光,是有实感的。那是真正的生活,幸福而且暖。 时光过处。留下的留下了,没留下的还能留下吗。 原来一直觉得邵铭允是第一,可是什么时候变了,我内心中真正刻骨深恋的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换。我刚才在舱门口看到他转身而去的时候,竟然是撕心裂肺。想追上去,抱住他,让他留下来。 “小广。” “嗯,周小姐,你现在好点了吗,不如我开车带你走走吧。” “也好。”我想在他的世界里再停留一会儿。 “去哪儿?” “开到哪儿是哪儿。” 小广的车在市里兜了一圈后,就开到了小蓝鼎附近,路过那条我曾经遇险的路,我突然又听到那种突突的摩托声,我让小广把车停下,我下来,想着那晚被两个流氓袭击,他开着远光灯的车子像闪电一样驶来,戛然停在我身边。 我想得出神。微风吹过来,四周的树林哗哗地响,一切像是昨天发生的,又有隔世的恍惚。 之后我们又去了翠华庭的那个树林。小广说是我们在这里给他办过生日趴。 小广怕我一个人进去有危险,还是陪着我进去了。我们来到那天的场地。 “那天是找了威亚车,你穿着古装,呆在树上,往下飘,现在想想也觉得挺幼稚的。”小广说完呵呵笑了。 “嗯,如果重来一遍的话,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太可笑了。”我脑中浮现我白色长裙从树上飞下掠过水面的仙样,真是可笑之极。 “是那位赵小姐的主意。” “赵以菱就是这么不靠谱。” “老板觉得太冒险了,第二天把我叫到办公室好好训了一顿。这可能是我入职以来干得最让老板不开心的事。” “他似乎也训了我一顿。”我回想着当时的光景。 两个人都笑了。再往前走,是幽密的树林。 “你等一下,小广,我想自己进去。”我似乎感觉到了林中那种爱的隐秘的气息。 “好,我在车里等你,你有事喊我一嗓子就行。” 这一片是高矮错落的松树林,树冠巨大,日光进不来,林中幽暗,像是傍晚的天色,小松鼠们隐在树冠中,探头探脑地看着我。 我走到一块巨石前面,站定,想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想起来晚上两人在林中的诸多秘事。脸一阵红一阵白。我分明是她太太呀,我怎么又会跟邵铭允订婚呢?! 我分裂到心胆俱碎。 我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想着跟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竟然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暖,他给我的依靠和安全。 可是,是他们几个联手拆散了我跟邵铭允,为什么我一点也恨不起他来? 坐在那个台阶上,太阳光从树梢上掠过,根本感觉不到时间。肯定有那么片刻,时间是真的停止了的,我听到了风与时间的私语。松鼠也参与了。 小广奔过来。 “周姐,没事吧。” “没事。” 小广开车送我回梁氏。 到门口后下来替我打开车门,顺手掏出名片: “周姐,这是我的电话,你有事直接吩咐。”我机械地接过来,跟他说着道别的话。我从车上怎么下来的,我基本处于无意识状态。 我从铁栅一侧的小门进去,低头看着脚下的花砖。之后,就突然就想起了一件关于叶鼎贤的事。回头看到小广还在。我又折回去。 “小广。”我叫他。 “您说。”小广急回头。 我走到他跟前。 “有件事,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我先问你,叶鼎贤,他一直用这个名字吗?” “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叶是母亲的姓,他父亲好像是姓高。这个事,也就有我们两三个人知道。” “这就对了。你转告他,高盛隆的总裁高露西一直在找他。让他联系她一下。高家的事现在需要他。” “他知道这件事,他对高家有恨,不承认是高家人,也不想接这个盘。所以一直没有显身。” “当年他父亲扔下她们母子俩去了美国就后悔了,后来因为限于当时情况,失去联络。他父亲也没几年就去世了,一直在愧疚中,去世时托付高露西一定要找到她们母子。所以,有些事也有另一面,让他放平静些,试着接受一些东西。” “好,我一定原话转达。” 说完这件事,我长吁了口气。我想起了他在高家祠堂抱着我大哭的样子。不知道他听到这些话会不会心上好过一点。他父亲也是爱她们的,只是当年年轻气盛,一时少爷脾气发作,顿足而走。后又限于时局,不能把她们隔洋安顿好,铸成大错。哎,谁能料到,当时那个转身的意思是今-生-不-再-见。谁能料到。三世回眸两相忘,几成追忆几成痴。我眼泪不知道为谁崩落。 回到房间里就一头栽到床上,开始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 我起来收拾了下,给邵铭允打电话。 “铭允。” “醒了?” “嗯。” “最近总睡觉可不好,让大师父再给你调理一段时间,恢复一点就出来工作吧,还做你的电视节目,以你的人气,现在完全可以做一家文化公司。没事我陪你出出镜,上上头条,怎么样,不过,我这么帅,得有片酬的。” “好。”我心里一酸。 “觉得行不行?” “再过段时间应该没事。现在在哪?我听到鸟叫声了。” “在西湖边上的会所,跟两位新加坡的银行家在一起。” “你最近那么忙,一定注意身体。没事就过来找大师父扎扎针灸,她真的很神奇。超过了你的想象。” “等我把这段忙完,我在梁氏住一段时间…心月,今晚有小型晚宴,你要不要参加,我去接你。” “今天晚上是大师父给我讲课的时间。” “那好,晚上我晚一点过去。” “铭允。”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你。” “最近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没有…铭允…” “嗯。” “工作别太拼,注意休息。” 我今世的记忆残损,我想知道我曾经历的那一世的过往,是怎样的爱恨纠葛。然后我就去找兰教授,我说我原意接受那个记忆体验。兰教授问我家人和男朋友知道不,我说知道。 之后我就跟着他们去了梁氏的一间实验室。兰教授说是国外一家人体生物学研究机构和中医科学会的试验室。 不一会儿,大师父也来了。 “你想好了?” “嗯。” “好吧,师父在这里守着你,不会有危险。” 我握了一下大师父的手:“谢谢师父。” “还有,周小姐,我们最近的试验数据得出,如果提取到久远的年代信息,你可能不会带着当下的记忆,如果是相近的年代,可能会有现实的记忆,这个是一个很复杂的量子与经络的试验过程,目前我们还不确定。”兰教授在一个封闭的玻璃间里用麦克跟我交流。 “就是说我可能会有当下的记忆也可能不会有,是吗?” “对,那个时间里的自己可能只是那时的自己。” “我能不能改变一些东西。” “如果你对现在有感知,你可能会有些改变,如果你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没有感知,你将无从改变。” “我明白。但我是去探秘的。” “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确定会知道我的前世的样子吗?” “我们叫记忆体验或者叫另一个时间。” “嗯。” “还有遇到危险我们会及时处理。请相信我们。” “我现在只相信我师父。” “祝你好运。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 “没有了。” 被放在一台仪器里,密密麻麻的芯片被固定在头上身上一些特定的穴位。 之后。 师父。 手起针落。 我很快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开始还能听到有人在说着一些深奥的科学术语,慢慢的什么也听不到了。周围是无边的黑暗。我一个人往前跑,心里害怕到哭。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因为又回到了上次那种黑暗里。可是我的意志让我往前,往前。无边的黑暗,漫长的黑暗。怎么跑也跑不出去,直到我累的瘫倒在地上,而四周暗垂的只是黑暗… 上卷(现代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