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件及度量衡 大梁亡国 天下分崩,战国二百年 周、蜀、越、汉、齐五国崛起,五国制衡,和平一百年 周灭蜀,同年陈璞出生 蜀灭两年后,周吞越 周灭蜀越三年后,杨湛黄袍加身,武阳建立,取周而代之 武阳鏖战汉齐联盟 历十年,天下一统 天下归一又三年,陈恪魂来附体陈璞 古时 今时 配上的生肖及原因 子时 23:00~00:59 (鼠),五行为“水”。 丑时 1:00~2:59 (牛),五行为“土、金、水”。 寅时 3:00~4:59 (虎),五行为“木、火”。 卯时 5:00~6:59 (兔),五行为“木”。 辰时 7:00~8:59 (龙),五行为“土、水、木”。 巳时 9:00~10:59 (蛇),五行为“火、金”。 午时 11:00~12:59 (马),五行为“火、土”。 未时 13:00~14:59 (羊),五行为“土、火、木”。 申时 15:00~16:59 (猴),五行为“金、水”。 酉时 17:00~18:59 (鸡),五行为“金”。 戌时 19:00~20:59 (狗),五行为“土、金、火”。 亥时 21:00~22:59 (猪),五行为“水、木”。 古代的更是按时间算的。 19:00-21:00为一更, 21:00-23:00为二更, 23:00-01:00为三更, 01:00-03:00为四更, 03:00-05:00为五更. 一尺=25厘米左右 一丈=十尺 一步=一米左右 第一章 是死是生 耳中只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整个身体也感觉沉浸在水里,好似婴孩儿在母亲的腹中,没有多余的欲望和感觉,只觉得浑身暖洋洋,在温润中肆意的徜徉,而且还不用呼吸。 呼吸?一想到呼吸,所有的暖意全部褪去,周身一片冰冷,陈恪下意识一吸气,一口水灌入口腔和鼻腔,使尽浑身的力气努力的向上游动,在他觉得马上就要力竭的时候,终于头上一空。 新鲜的空气冲进口鼻,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刚要环顾四周的时候,右臂一股大力传来,拉着他向一艘木船游去,船是南方水乡常见的乌篷船,陈恪有些闷涨的脑中闪过疑惑,这乌篷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拉着他的人不由分说的把他往船上托去,船上有两个人拉着他的手把他拉上船。 上到船头的陈恪刚要说声多谢,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啪”的一声,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刚想爬起来骂娘,耳畔就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陈璞,乖乖的听话又何苦如此遭罪,这三月的云梦湖水可还舒爽?” 虽然这人说的话带着一股浓重的南方口音,可奇怪的是,一生没有过到黄河以南的陈恪却听得懂,陈璞?云梦湖?谁啊?咋的了? “老六,这小子估计水喝多了,给他排排水!”那个声音似乎非常不满意他的沉默,又说道。 “好嘞,看你六爷爷的气力。”另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说着拎起陈恪,把他驾到肩上,用宽厚的肩膀头顶着陈恪的肚子,一个猛下坠再上顶,一股巨力传向陈恪的肚皮,哗啦哗啦的水声伴随着呕吐声响起,陈恪呕水的同时还不忘联想,嗯,这力道应该是在水里拉我那厮。 趴在船头呕到开始吐酸水的陈恪刚要询问究竟,脑中却好像有个闷雷炸响。 不似人间能有的疼痛在脑中炸开,偏偏他还清醒异常,一段段如同碎纸片的记忆冲入脑中,一瞬间记忆流好似巨坝开闸的流水在脑中奔涌,陈恪满面通红,脑门上青筋游走,七窍开始有血丝渗出,他努力的想抬头看清身边人的样貌,终是不能,一头昏了过去。 “六叔,你答应我下手要轻些的,都七窍流血了,陈公子若是死了,我和妹妹不会再理你了!”一个明显处于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担忧又愤怒的道。 “老六,这小子还有大用,你别真的弄死了。”阴测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哥,我连两成气力都没有使出来,谁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经不住耍弄。”粗豪的声音有些委屈的道。 被称为二哥的阴测汉子,上前探了探陈恪的鼻息,才松口气的道:“还有气,走!上岸,回去!” 陈恪看似昏了过去,实则是在消化记忆,他竟然狗血的穿越了,只是这个朝代根本不在他的记忆里,听都没听过。 他所处的是一个叫做武阳的国家,皇帝姓杨,至于叫什么他这具身体的前任也不知道,现在是武阳弘德十三年,这里是云梦湖畔的云阳城,绑架他或者说绑架这个叫陈璞的年轻人的三个人,是某个组织的分舵人物,找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希望他可以画出云阳首富瑞福祥张家的府邸地图,以便实施偷盗。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陈璞,今年十七岁,不是本地云阳人,跟着母亲和一个叫王忠的老仆,辗转到了这里定居。 可能因为儿时的记忆过于遥远,幼年时的住所模糊不清,只记得是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一个白雪铺满地的大庭院。 母亲陈李氏有一手上乘的绣活,一家人全靠母亲的双手养活,因为跟着母亲进出过做活的瑞福祥张家府邸,所以被这帮不知道什么组织的人物盯上,掳到船上威胁,因为从小母亲管教极严,秉承君子有所不为的陈璞宁死不从,也可能是因为记忆中那抹美丽娇俏的身影,总之被恶徒丢入湖中,本来想着吓唬吓唬他就捞起来,谁知道丢下去没多久就溺死了,被陈恪魂来附体。 陈恪本是东北人,出生在黑龙江一个小城,按部就班的上学,考上一个三流的野鸡大学,毕业后壮怀激烈的直奔北京城,成为芸芸北漂中的一员,混到三十岁,一事无成,别说买房,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正在惆怅是回老家还是继续飘着的时候,边思索边往北京郊区的租住地走,路过一座桥,前方不远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身明黄,摇曳生姿的走着,这时候前方驶来一辆货车,直奔女人而去,陈恪来不及多想,上前一脚踹飞女人,自己再想躲开已是来不及。 被疾驰的货车撞飞的一刹那,脑中最后的画面是一张被他踹向桥下时扭曲却依然精致的玉容,最后的记忆是脑中有一个悠远而苍老的声音道:“如意灵签,与你有缘,开!” 陈恪,这会儿应该叫陈璞的少年,被重重的扔在一堆柴火垛上,被扔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醒了,想着还是装昏比较靠谱,虽然疼可还是小命比较重要,重活一回总不能这么快就交代在这鸟不拉粪的地方。 “狗牙,去,盛一盆凉水,把他浇醒!”二哥吩咐道。 “不用!不用!醒了!醒了”陈璞爬起身,慌忙道。他这才第一次抬眼打量起身边的三个人,虽然陈璞的记忆中有些画面,可毕竟天黑并不清晰,被称呼二哥的中年人长得如同他的声音一般阴狠,眼睛狭长闪着冷光,长脸无须,少了左耳,跟人说话习惯性的把头向左偏转,五尺的身高,精瘦。 被称老六的汉子看着大概三十岁左右,三月时节天气可不暖和,这汉子却只穿了一件粗布马甲,精赤油光的胳膊有自己两个粗,比二哥矮了半头,却壮的像个牛犊子,瞪着牛眼盯着陈璞。 叫狗牙的小伙子最像正常人,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睛灵动,四肢细长如猿猴一般,古铜色皮肤,却有一口雪白牙齿,这会儿正焦急的看着陈璞。 二哥上前一手捏起陈璞的脸颊,那力道恨不得捏碎他的下巴,“哼!你小子倒是机灵的很,醒了就老实在这待着,等我跟分舵主商量完事情,倘若你仍不愿为我们画张府地图,也就别怪二哥我手黑了。老六,你和狗牙看住了他。”临出门还有意无意的一脚踩断了一根儿臂粗的木头,回头毒蛇般的看了陈璞一眼,转头离去。 陈璞坐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揉着被捏的生疼的脸颊,真恨不得给这一只耳一脚,然而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还是面对现实吧。既然他们有求于自己,那就有周旋的余地,只要不是举旗造反,总有逃出生天的办法。脑中思索着怎么脱困,嘴上却道:“狗牙老弟,有换洗的衣服没?再这么穿着湿衣服熬下去要生病的,万一我一病不起,谁给你们画地图?” 狗牙惊喜的道:“陈公子,你答应啦?太好啦,公子不用遭罪,妹妹也不会不理我了。我去给你拿衣服。”说着跑出柴房。 “那个,六叔,这狗牙的妹妹认识我?”陈璞希冀的看向老六道。 老六瓮声瓮气的道:“六叔也是你叫的?某家……呃……我,我是你焦爷爷!”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大吼。 陈璞扇了扇震落的尘土,刚要询问究竟,就听见一个孩童的声音道,“嘻嘻,六叔,你又忘了费爷爷给你取的名字了吧?焦作仁,要告诉你多少次你才记得。每次喊出名号都磕磕巴巴,一点气势都没有,只会乱吼。”一蹦一跳走进来一个小女孩儿,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两张烙饼一碟咸菜,递给陈璞道:“秀才哥哥,饿了吧,吃大饼吧,我哥去拿衣服,马上就来。”焦作仁宠溺的看着小姑娘,咧开大嘴嘿嘿的笑。 陈璞接过烙饼和咸菜,望向小女孩儿道:“小妹妹,你认得我?为什么我遭罪你就会不理你哥哥?”语气尽量的温柔和蔼。 奈何小女孩儿根本不领情,凶巴巴的道:“别把我当小孩子,我是大人了。”掐起小蛮腰,娇俏可爱。 陈璞哈哈一笑,起身抱拳作揖道,“请问这位小姐,可认得在下?” 小姑娘咯咯的笑,刚要说话,就听见狗牙笑道:“小蝶,不要闹了,公子先换过衣服,我来解释吧。六叔你也去睡觉吧,有我在这,没事的。”陈璞接过衣服,笑着看向小姑娘,“小姐是否要仔细看看小生的身体?”小姑娘脸一下通红,呸了一声转身往外跑去,焦作仁也跟着走出柴房。 陈璞边换衣服,边听狗牙叙说,他们之间还真有一些渊源。 狗牙和小蝶本是一对乞儿,爹娘在兵荒马乱中得病死了,两个孩子只能乞讨为生,五年前,时值寒冬腊月,陈璞在乞丐聚集的城隍庙大门前玩耍,手里拿着母亲烙的大饼,刚吃了一口,就看见一个乞儿浑身脏污,流着口水看着他,陈璞也大方,撕了一大半给他,可这乞儿拿着大半张饼并不走,眼巴巴的盯着陈璞手里的另一半,陈璞有些舍不得的看了看手里的饼,又看了看乞儿,不甘心的又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也递给他,转身回了家。 正是这张饼,救活了眼看就要饿死的小蝶。也因为这张饼,乞儿得了个狗牙的名号。那时叫陈璞的少年也不会知道,这一张饼救活了两个人,一个是叫做龙蝶衣的小姑娘,一个是叫做陈恪的灵魂。 陈璞衣服换到一半,一块玉牌从内衣中滑出,陈璞盯着这块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第二章 如意灵签 如果把陈恪被撞飞的时代当做前世的话,那么他之所以能从前世来到这里,十有八九是拜这块玉牌所赐了。 说起这块玉牌的来历,不得不感叹世事难料,当年他跟他的发小去古玩市场淘东西,发小相中了一个珐琅彩大盘,跟对方讨价还价的时候,陈恪看到了柜台不起眼的地方随意的放着这么一块玉牌,他坚信就是陈璞胸口戴着的这一块,因为这是一块有严重瑕疵的玉牌,根本不可能仿造。 玉牌整体是纯白的羊脂玉,图案是常见的龙凤呈祥,五厘米正方,玉的中间有一大块暗红色瑕疵,好似一团血液滴入水中将散未散的样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跟老板说搭上这块玉牌,那大盘就不讲价了,发小看掌柜久不松口,已经有意直接拿下大盘,有这么个添头也聊胜于无,便也点头同意,老板假装着犹豫片刻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答应下来,从那天以后陈恪就把这块玉牌一直戴在胸前。 手中摩挲着玉牌,陈璞想起了被车撞到的一刹那,他口吐鲜血时听到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如意灵签?刚想到“如意灵签”这四个字,脑中突然响起一个毫无感情机械化的女子声音:“请给我取名。”陈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跳起来,向四周查看,可是这柴房只有叫狗牙的少年在,哪有别人?少年也被陈璞的突然跳起吓了一跳,询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可是陈璞却眼神呆滞没有反应,因为这时的陈璞正在脑中与那声音对话,那声音先道:“我在你脑中,请给我取名,脑中想出说话内容,我便知晓,不用说出来。” 陈璞错愕半晌,试着在脑中想着:“你是人是鬼?我死之前听到什么如意灵签,又是什么东西?是你带我来的这里?我还能回去吗?” 那声音并没有理会他的诸多问题,机械的道:“请给我取名。” 陈璞无奈,只能不情愿的道:“如意灵签,如意灵签,那你就叫如意吧。” “重命名为‘如意’,如意灵签,系统启动。扫描宿主,体质-1,智力2,武力-2,可抽灵签数目1,扫描完毕。主人,是否抽签?“ 陈璞在一个发懵的状态不知所措,在脑中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我还能不能回去?” 脑中的声音似乎有了点变化,可具体什么变化陈璞也说不上来,只听到她说:“启动前的记忆都已经删除,我只知道我叫如意,我是如意灵签系统,你是我的主人,你可以抽签。主人,是否抽签?” 陈璞简直要抓狂了,咬牙切齿的道:“抽!” “善心善念,如意灵签,抽1签。气运签,上上签,有莲见母。签诗,君皇圣后总为恩,复待祈禳无损增;一切有情皆受用,人间天上得期亨。请问主人,施于己,施于人?” “这气运签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 “那施于人。” “系统等级不够,只能施于己。” 陈璞出离愤怒道:“不用行不行?” “灵签已收藏,三天后消失。” 陈璞面对这一问三不知的什么劳子灵签系统,内心是崩溃的。 他不禁问自己,若能重新选择他还会不会选择佩戴这块玉呢?他扪心自问,无法给出答案,前世一事无成浑浑噩噩,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怎会不动心。可与前世的父母、朋友永世相隔,又怎能毫无挂碍,好在他还有一个妹妹可以照顾二老,这份无法与他人诉说的无奈,也只能永埋心底。有了这个什么如意灵签,是不是还有机会回去?他不太敢往下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陈璞呆愣间,肩膀被狗牙推了一下,狗牙紧张的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最好把这玉牌收好,二哥现在红了眼,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会放过的。唉,说来我是忘恩负义了,让你遭了这回难,可我也没有办法,自从上面派了二哥来云阳分舵,我们的钱财就不够花了,分舵主又菩萨心肠,养了一群如我与妹妹般无依无靠的乞儿,天杀的洛水帮又断了我们的生计,也只有劫富济贫这一条路可走了,若不走这条路,二哥就要上报总舵,不但要遣散这些乞儿,还要夺了分舵主的权。” 换好干爽衣服,陈璞盯着神色愧疚的狗牙,有心套话,又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游移不定间,狗牙又开口道:“公子你不必担心,只要你给我们绘制出张府的地图,待我们拿了东西安全撤出后,就放你归家,这是我跟二哥要来的承诺。” 陈璞心下有些不以为然,放我归家?若我告诉你我已经死了一次,你又如何说? 他对狗牙的话,没有太多怀疑,对他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穷书生,也不可能谋求更多的东西,但他却清楚,或许狗牙和他口中菩萨心肠的分舵主会放过他,但那二哥多半是不会的。只有自救才有生路,把性命交给别人,绝无幸免。下了决心后,心神定了许多,开口问狗牙:“狗牙兄弟,你本名叫什么?总这么狗牙狗牙的叫,别扭的很。” 狗牙有些赧然,挠了挠头道:“本来的姓名早就不记得了,分舵主救了我们兄妹以后,就跟了分舵主姓龙,名字是副分舵主给取的,叫大根。” 陈璞差点被一口大饼噎死,龙大根、焦作仁,这副分舵主何方神圣啊,能取出如此清新脱俗的名字,定非凡人呐。难道这小子天赋异禀?想着想着还不由自主的偷看了一眼狗牙的裤裆,这龙潭虎穴果真藏龙卧虎。 “大根兄弟,你看看是否给我弄套被褥,如果就这么睡下,估计明天就得少了半条命去。”陈璞嘴里大口吃着大饼就咸菜,含糊不清的跟龙大根道。 “哪能如此对待贵客,我们已经准备好房间被褥,陈公子安心住下就是。”不待龙大根作答,一个一身杏黄道袍的老者走进柴房,一脸褶子笑的如菊花一般,冲陈璞道:“既然陈公子答应了为我们绘制地图,就是自己人,哪能让公子睡柴房。”二哥跟在后面,面有不愉,没有说话。 龙大根高兴的道:“这位便是我们副分舵主,人称费半仙,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年……” “闭嘴,别拿我出去糊弄人的话在这丢人,我要能通晓一千年,我还盗个屁的张府。”费老道打断龙大根的吹嘘,对着陈璞一拱手道:“老道费崇古……。”话说一半便好像噎住,看着陈璞的眼睛瞪得溜圆,满面的不可置信,紧接着甩手用袖遮住右手,手指在袖中掐算,然后大摇其头,口中喃喃自语:“怎么看面相都是个死人,怎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陈璞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他只是没想到,这老道并不像他想象中,是个杀人越货、阴谋算计的狠角色,不但没有进来就如那个什么二哥般威胁恐吓,反倒和颜悦色,可这突然瞪着眼睛,手在那抖啊抖的是个什么情况?是了,岁数大了,不是帕金森就是脑血栓后遗症。心下有些唏嘘,这么大把岁数了,还要行这鸡鸣狗盗之事,谁都不容易啊。但这个关键时刻也顾不得其他,拱手道:“这里可是费道长做主?” 费老道抹了把额头的汗,神情好一会儿才镇定,狐疑的看着陈璞道:“老道上面尚有分舵主,公子何出此言?” 陈璞放下大饼,理所当然的道:“那请费先生带路,我要与你们分舵主说话。” 二哥有些诧异的看着陈璞,这书生虽然之前宁死不肯答应为他们绘图,胆子却并不大,被他们恐吓的战战兢兢,不知怎的,从水里捞上来,吐了几口水,出了点血,就变的如此从容了。他当然不知道,此陈璞已非彼陈璞了,陈璞前世送过快递、卖过保险、站过柜台、售过房地产,什么人没见过?见识决定气度格局,能装孙子,自然也做的了大爷。 “那好吧,随老道来吧。“费老道说着向屋外走去,陈璞也掖了掖棉衣跟着走去。 陈璞刚刚与龙大根对话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绝对不能只绘地图,然后伸着脖子等死,无论他们成功与否,自己都是小命不保。必须要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趁乱才有机会逃出生天。实在不行,咱入伙行不行?我一个没爹的穷孩子,干一票大的也不是不可以,这地方一看就是江湖人杀人越货也没多大事儿。心下算计,脚下并不迟疑,和老道并肩往外走去,还不忘侧头跟费老道耳语:“老人家没事儿多活动活动腿脚,甩甩手、撞撞树、扭扭秧歌啥的,好的快些。” 费老道还沉浸在第一次对自己的相术不自信的情绪当中,甚至有些怀疑人生,根本没听清陈璞说什么,敷衍的点了点头算是知晓。 “小子,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二爷真的出手,可从不留情。”二哥在与陈璞擦身而过的时候对他说道。 陈璞灵机一动,在脑中道:“如意!这抽签可以天天抽吗?” 如意答道:“目前只能三天抽一次,系统升级以后,可以缩短时间和增加次数。” 陈璞继续问道:“那这个气运签施于人或者施于己,有什么效果?可以改变命运?” 如意回道:“不知道。” 陈璞基本适应了这个什么灵签系统的一问三不知,可还是不死心道:“那最差的签是什么?我要施于这个一只耳,咒死这个王八蛋。” “不知道。” 陈璞非常的郁闷,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少了一只耳朵的亡命徒,咧嘴一笑,“二哥可听过黑猫警长的故事?”说完也不等回答,跟着费老道走出柴房。 二哥错愕半晌,转头问龙大根:“狗牙,这黑猫警长是哪位江湖名宿,你可听说过?” “您老人家都没听过的大人物,我哪能知道。”龙大根一摊手说道。 二哥不在多言,转身跟上陈璞和费老道。 龙大根在他身后,拿着陈璞吃剩的大饼,咬了一口,满眼笑意自言自语道:“大根我虽然不知道啥是黑猫警长,可肯定不是什么好故事就是了。” 陈璞跟着费老道亦步亦趋,院子不大,柴房在北面正房的后侧,出了柴房走出不远右拐就是正房,最大的房子当然是最大的人物住了,进了大堂,一张平头案,平头案前方一张小方桌左右两边各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下手两列各两把椅一张桌,平头案上有香炉和瓜果,墙面挂着一幅中年人像画,画中人一手持剑一手持酒壶,仰头喝酒,快意潇洒。这难道是这神秘组织的祖师爷? 陈璞也没工夫想那么远,因为他的思绪已经被眼前一幅美人绣花图填满,女子坐在右手边的太师椅上,虽然只是身着粗布的灰色上衣和玫红襦裙,却掩盖不住那诱人身段和可餐的秀色,烛光的映照下,皮肤白里透红,精致的面容已是绝色,却生了一双丹凤眼,顾盼间英气逼人。 如此的女子若持一把长剑,挥洒剑光,定是一等一的景致,但此时却是做着女红,可你又找不到一丝不协调,小蝶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双手抵在桌上支着下巴,摇摇欲坠,瞌睡着。感觉到有人进来,才迷迷糊糊从太师椅上跳下来,女子也停下手中活计,抬起头目光掠过陈璞和二哥,落在费老道脸上。 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些许惊讶响起:“费爷爷,何事?想必这位就是陈公子了。”前半句是问费老道,后半句却看向了陈璞。 陈璞盯着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美女,能加个微信吗?”说出去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那个,正是在下,我就是陈璞。” 费老道还没有从对自己相术的质疑中走出来,看了一眼失态的陈璞,然后抱拳道:“这位陈公子要见分舵主,刚刚分舵主也说明天要见见这位陈公子,老道就带他过来了。” “费爷爷,跟你说多少次了,叫我小倩就好,以您和我爷爷的情分,说您是我的亲爷爷也不为过。”这美女分舵主略带责怪的说道。 小倩?啧啧。我倒是想做宁采臣,可没有哥哥的绝世才貌,徒呼奈何,陈璞心中大声疾呼。若这里的女子都是这般,这就是天堂啊,多做好事,死了可入天堂,耶稣诚不欺我。 美人舵主应该是见惯了此类猪哥相,好在陈璞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当举动,她也就没有计较他的失态,转移视线,看向陈璞道:“不知陈公子找我何事,若是担心性命,大可不必,我可以答应你,事后放你安全离开。”说着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二哥的方向。 陈璞定了定心神,眼神清澈的道:“在下来此就是要和分舵主提一个请求,就是我要同去!”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二哥猛的上前一把揪住陈璞的脖领:“你倒打的好算盘,到时候你大喊大叫,我们全要葬身张府,老子这就让你见阎王。”说着就作势要打。 “且慢,二哥先放开他,让他说清楚,再做定夺。”美人舵主阻止了二哥动作,转头对陈璞道:“陈公子,说说你执意同去是何意吧?” “我这是在挽救你们的性命!”好一幅大义凛然,好一幅侠义心肠,这时候一万个英雄形象涌上陈璞心头。 “秀才哥哥,微信是什么东西呀?好吃吗?” 第三章 此世今生 本来提气凝神,一副我是救世主作势的陈璞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被这一声秀才哥哥叫的额头见汗,“那个,加个微信啊,是我们老家打招呼的方式,见到美丽的姑娘都这么说。”陈璞也只能强做解释。 “哦,那你怎么不要我加微信,我不好看吗?”刚刚小姑娘还有些困倦的模样,现在却生龙活虎气势汹汹的道。 陈璞头大如斗,敷衍道:“加加加,等我说完正事儿,马上就加,可好?” “小蝶,不要胡闹,去睡觉。”美女舵主柔声对小姑娘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这时候像小猫的爪子轻轻的挠了一下陈璞的心尖儿。陈璞心下狂叫,完了完了,我恋爱了。 小蝶不情不愿的答应着,往里屋走,掀起门帘转头对陈璞道:“秀才哥哥,明天要教我加微信哦。”说完便走进屋内。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陈璞前面提起的这一口大义凛然的气,是再也聚不起来了。 却也生不起小丫头的气,陈璞只能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道:“若你们只是要拿些细软首饰,那我帮不上忙,因为我从没有去过内宅,我只是跟娘亲去过做活的地方。张府是七进的大宅,以我没有观全貌的记忆画出的图,你们去了也找不到内宅,张府的护院冠绝云阳,到时你们伤了性命,也不会让我活。我虽然没去过张府的内宅,但我却误入过张府的府库,据说里面全是张家这些年积攒的金山银山,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和你们一同行动,我自己带出来的金银财宝,归我所有。” 陈璞知道投名状的道理,落草入伙必献投名状,或是杀一人,或是抢一票,总之你干了坏事儿你才是自己人,不然生人见面如何建立信任? 果然,陈璞此话一出,刚刚有些紧张的气氛一松,二哥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后道:“原来你小子也是个贪财的货色,若果真如你所言,真的有金山银山,分你一些又何妨?” 美人舵主也有一些鄙夷的看了看陈璞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若想保住性命,必须做到两点,第一就是所言非虚,第二就是跟在我身边行动,若有妄动,必取尔性命。” 陈璞有些郁闷,这叫什么事儿,你们入室抢劫就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理直气壮,我要拿点儿就被看不起?他也不敢辩解,只能悻悻的道:“好,我答应你,不离你左右。何时行动?” “明晚。” “好,谁带我去睡觉?” 费老道拉了他一把道:“跟我来吧。” 陈璞跟着费老道来到东边的一间厢房,房内倒还算干净,只是被褥有些潮,不过这也不是挑肥拣瘦的时候,睡一宿了事。陈璞转身要关门,却看见门口的费老道,像见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吓了他一跳,莫不是老头儿犯病了?这可如何是好?脑血栓倒地的话该怎么施救?我哪会啊? 陈璞还在盘算怎么别让这老头儿一命呜呼,费老道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转身就跑。 应该不是脑血栓,没见过腿脚这么利索的老头儿,帕金森没跑了,陈璞嘀咕着关上门。 费老道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房内,他的房间就在对面的西厢房,进屋打开一个大箱子,一顿翻找,翻腾半天才从最下面拿出一本发黄的旧书,借着烛光努力的翻看,终于在一页停下,反复的看了几遍才放下,呆做在床边自语道:“转世活佛,贵不可言。”原来他刚才在陈璞门口又瞧了一遍陈璞的面相,这一看魂儿差点儿吓没了,刚刚还是一脸死气的死人面相,这会儿却云开雾散一片富贵绵长,这让看相几十年的老道怎么不魂飞天外。 别说他没见过,估计他师父都没见过一盏茶不到的工夫面相就可以天地变换。不是没有逆天改命的神奇之术,只是那等顶级相术要有诸多的准备,哪能这般如变脸般说改就改? 他找到师父留给他唯一的遗物,那本破册子,就是想到其中有这么一页转世活佛的说法,相传是传自西面的外族宗教,高深的修士坐化后,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寻找必可找到他转世的化身,这便是转世活佛。可又说不通,这转世活佛怎么可能产生在中土,那异族怎么也不可能让外人做他们的活佛吧,这一夜老道就这么呆呆傻傻的坐在床头,坐了一夜。 陈璞思索着这什么如意灵签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试着和如意沟通,可是她就是只会回答不知道。他就只能自己琢磨那个抽到的气运签,从字面上应该是可以改变气运的东西,又研究签诗和签语,这他大概是知道一些的,前世和老妈去过寺庙,看到过类似的签语。多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语,需要人来解签才能明义,他反复咀嚼签诗签语,一咬牙,叫出如意道:“如意,把那个收藏的气运签拿出来用了。” 如意干脆的道:“施于人,施于己?” “施于己。” “使用灵签,气运上上签,有莲见母,施于己。” 如意的话刚说完,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无限大的空间,四面八方是一片混沌看不到尽头,随着如意说出“施于己”,这片混沌空间突然亮起,一道道金光把他笼罩在其中,刺目的金光让他只能闭眼,当眼睛再睁开便回到了他睡觉的厢房。他在屋中伸了伸手脚,感觉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气运签可以作用多久?” “三天。” 躺在床上,又想起那些属性值,是不是像前世的网络游戏一般?可以成长?想着那为负数的体质和武力摇头叹息,困意袭来,就这么呼呼的睡去。熟睡间,感觉有寒风吹过,微微睁开眼,就看到床边有一个黑影,下意识就要惊呼,就被这黑影捂住嘴巴,“小少爷,别喊,我是王忠。”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陈璞耳边响起。 陈璞心思瞬间百转,搜索着还未完全消化的记忆,王爷爷?老仆王忠?原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是随陈璞母子颠沛到这云阳城的老仆王忠,可是陈璞的记忆里,并没有老仆身负武功的记忆啊,这是什么情况? 陈璞对着黑影眨了眨眼睛,王忠便松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王爷爷?”陈璞小声的道。 “对对,是老仆啊,小少爷不要害怕,老仆就是不要这老命,也要救得小少爷出去。”老仆激动的道。 陈璞平静了一下情绪,坐起身,盯着王忠看了半晌,把王忠拉到身边坐下道,“王爷爷莫急,我来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可熟悉这院内的情况?第二,你可有把握带着我悄无声息的离开?第三,我们走后亡命天涯到何方?” 王忠有些愕然的望着陈璞,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老仆无能,并不熟悉这院内情况,只是我能悄无声息的进来无人发现,应该没有人可以留下我,若是带着小少爷肯定要惊动别人,到时候少不了一场打斗,至于亡命天涯,小少爷何出此言?” 陈璞看老仆人的情绪平复,才道:“稍后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和夫人等小少爷到子时,小少爷仍未归家,夫人急的不得了,老仆顾不得暴露身怀武功一事出门找寻,转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小少爷,就在我准备回家禀报夫人的时候,看到三个人赶着马车进城,驾车的是个少年,可疑的是马车上不停的往下滴水,老仆便跟过来一看究竟,哪知道真的被老仆找到了小少爷,只是老仆不知道这院内有无高手,你也昏迷不醒,未敢动手。”老仆一五一十的讲着事情的经过。 “他们可是光明正大进的城?”陈璞一语切中要害的道。 王忠这时候才惊觉陈璞的冷静,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还未等他说出,陈璞便率先发问,这如何不让王忠惊讶,要知道他记忆中的小少爷,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埋头只读圣贤书,遇到这等祸事绝对不会如此冷静对待和思考,更何况还能一语切中关键。 他突然不由分说的掀翻陈璞,一把扒掉他的裤子,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他的屁股蛋,又再把他翻过来,扒开内衣拿起陈璞怀中的玉牌端详,确认无误才松了一口气,歉然道:“小少爷莫怪,实在是小少爷有些和从前不一样,老仆不得不谨慎确认。” 陈璞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王忠,没好气的道:“本少爷的屁股可还光滑紧致有弹性?” 王忠嘿嘿一笑道:“小少爷莫要挤兑老仆,只因你的左侧屁股有块龙凤呈祥的印记,是家主当年在分别之际,用你胸口的玉牌烫上去的,有这两样东西在,才可确认小少爷身份。” 陈璞不再说笑,一脸严肃的看向王忠,一字一句的道:“我的便宜老爹可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问出这些话,是因为陈璞搜寻脑中的记忆,对于父亲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更多的是儿时被人欺负后哭着问娘亲,他为什么没有爹、他的爹是谁的时候的辛酸,因为记忆的融合,他好像自己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从小便伴随的不堪入耳的谩骂和侮辱。又结合主仆三人的颠沛流离、满地白雪的宽大庭院、老仆的深藏不露,才有了这些判断。 不待老仆作答,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一个小孩子从小被人喊着杂种、野种,玩耍、求学都受尽了白眼,娘亲的双手可有一日不肿?可有一日不疼?那个男人若是死了也就死了,若是还活着,那便不配被称作父亲和丈夫。陈璞更是个王八蛋,他妈的不孝子,堂堂男儿要靠母亲养活,天天抱着本破书之乎者也,能换来尊严?是了,若是能考上科举,定能一雪前耻,要是考不上呢?要是到七老八十才考上呢?子欲养而亲不待都不懂?”说着还狠狠的给自己两个耳光。 王忠捉住陈璞的双手,颤声的道:“关于家主的事情老仆不便多说,小少爷只能去问夫人,小少爷莫要自责,因为你自幼体弱有暗疾,不能习武,夫人也只能寄希望于少爷能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他以为陈璞在自责,却不知,陈璞真正打的是那已经魂归地府的陈璞,那个浑浑噩噩不知何为尽孝,不懂何为抗争,不懂男儿一肩担的除了吃饭的家伙,还有责任。 “我能有这些感悟只因为,我已经死了一回,他们把我扔到云梦湖中,我在弥留之际,才幡然醒悟,若是这样死了,娘亲怎么办?我这十几年受到的屈辱怎么洗刷?若能不死,我定要看看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宽,担起应该担当的责任,让自己不至于蹉跎一生。”陈璞坚定的言语,更像是一场宣言,以陈恪的灵魂、陈璞的身体发出的宣言,男人的宣言。 “他们既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半夜进城,证明至少在城防方面有他们的人或者买通了城防,那么即使是你能带着我逃出这里,就凭我们三个人,能躲过他们的明枪暗箭?我们还要去哪座城漂泊?他们一个分舵就可以有如此能量,总舵又如何?”陈璞冷静的言语,让王忠陷入沉思。 “还有一件事,王爷爷你要跟我说实话,不能有丝毫隐瞒,这里的所谓的江湖人武力到底可以强到什么地步?你的水平在江湖中能在什么档次?可有人能驾驭飞剑?能制作符箓招引雷电吗?有没有妖魔鬼怪?可有飞天遁地的轻功?”这一堆问题让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的王忠,脑子有点不够用。 老头儿有些呆滞的盯着陈璞半天,道:“小少爷可是神怪书看的过多,入了迷?这么和你说吧,江湖人中顶天的宗师人物也就能做到万人敌,这还是敌人不配备弓弩的情况下,若是弓弩齐备,一千人都可以射杀宗师人物,当然了,那是宗师人物不逃跑的情况下。至于轻功,专攻轻功的绝世人物,可以做到飞檐走壁,凌空飞渡个两三丈,可人力有穷时,武人一辈子精力有限,若是专攻轻功,难免在兵刃拳脚上差于专攻兵刃拳脚的人,当然也有不世出的惊才绝艳之辈,轻功和兵刃拳脚都可以兼修的炉火纯青,可粗略计算,这样的绝世人物怎么也要二百年出一位。至于老仆,我就是那专攻轻功的武人,我行走江湖那会儿,轻功应该可以算地榜第一,不然我也不可能躲过这院中几处暗哨潜进来,至于兵刃拳脚勉强能算江湖前百吧,不过我尤善暗器,至少在那些混迹江湖的年月,无人可以留下我。” “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至于莫名其妙的被人千里取了首级就好。至于如何脱困,我已有了主意,本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最不济就是带着娘亲跑路,既然有你这个大高手,就可以另做计较了,你且附耳过来。”陈璞大大的过了一把小说中军师、阴谋家的瘾。 老仆王忠听他讲完所有的谋划,才长出了一口气,若无大变故,大有可为。 “事不宜迟,老仆这就去办事,小少爷万事小心。”说着就往来时的窗户走去。 临飞身穿窗前老仆人撂下一句话,“老仆还是喜欢如今的小少爷多些。”说完飞身融入黑夜。 第四章 取个爱滴 清晨起来,陈璞坐在床边发呆,手里拿着衣裤,实在是不愿意穿这里的内裤,这里的内裤竟然是开裆裤,和前世婴孩儿穿的开裆裤有些类似,应该是为了便于大小解。昨天所有精力都放在谋划怎么脱身上,没有精力研究这裤子,现在清晨起来,越看越不想穿,索性直接穿上龙大根昨晚给他的粗布棉衣裤,直接出去。 刚一开门,就看见小蝶蹦蹦跳跳的向他这边跑来,在他身前站定,手拎着食盒,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道:“秀才哥哥,教我怎么加微信吧。我都等你半天了。” 陈璞一个咧歪,支支吾吾道:“那个,小蝶啊,先带哥哥去洗脸好不好呀,加微信嘛,等会儿再说。” 小蝶乖巧的道:“嗯,跟我来吧。” 陈璞亦步亦趋的跟着小蝶,来到正房西侧,这边有一口水井,还有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树下两个石凳一个石桌,陈璞用井边的水桶打起半桶水,拎到石凳边上,坐下来洗脸,初春时节,冰凉的井水泼到脸上,立刻醒神,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口井水,陈璞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他动作不紧不慢,实则是在思考,怎么把微信这个事儿圆过去。 陈璞洗漱完毕,站起身,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刚伸了个懒腰,一阵晨风袭来,顿时感觉裆下有些许凉意,立刻大腿夹紧,旋即坐下。 “小蝶啊,能不能把你们分舵主昨晚做女红用的针线和剪刀,拿来给我用用啊?”他用吃饭掩饰自己的窘迫,边吃边对小蝶说道。 小蝶有些诧异的道:“秀才哥哥,你要女人家用的东西做什么呀?加微信要用到吗?” 面对锲而不舍的小姑娘,陈璞的头有些大:“你先去取来,我在我的房间等你,待我办完事情,自然教你如何加这微信。” 小蝶刚走,一个身影从老槐树后闪出,来到陈璞身前站定,吓了陈璞一跳,眼睛发光的看着陈璞道:“公子刚才的那个夹裆半蹲,可是哪家的上乘工夫?我观这夹马一式,似乎有着无穷奥妙,不知公子可否赐教?” 陈璞抬头看着这个兴致勃勃的请教他的汉子,四方脸、塌鼻梁,眼睛放着光,丝毫不觉得他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心下有了计较,感情是个武痴,估计就是昨晚王忠所说的暗哨,既是防止外人闯入,又可监视他,以防他逃跑。 陈璞依着前世看电视剧学来的江湖礼,起身抱拳道:“这位兄台所说不错,这正是我家乡的拳法,我看人练过,叫做咏春拳,只是我自幼不曾习武,只知道架子,却不知道其中奥妙,只是依稀记得似乎这样扎马步颇为适合近身肉搏。”正所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方脸汉子也不多言,皱眉思索片刻,似模似样的也做了一个夹裆扎马步的动作,又不得要领,若有所思的往老槐树后面走去,一个闪身就没了踪影。 陈璞摇了摇头,这帮人都是哪来的奇葩啊,美丽的分舵主、帕金森老道,愣头青焦作仁、龙大根兄妹、变态狂一只耳、又出来这么一个武痴,边想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到了房间拿着开裆裤,翻来覆去的看,琢磨着怎么改造。 正琢磨着,门被推开,伴随着小蝶的声音:“秀才哥哥,给你剪刀和针线。” 陈璞手里拿着开裆裤看着小蝶,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伸手去接小蝶手中的针线盒,可当小蝶松手的瞬间,他没接住,针线盒中的剪刀直直的插向他的脚面,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他准备被扎的瞬间,一同掉落的针线盒碰了一下剪刀,剪刀落在了他的脚边。正在感慨有惊无险的时候,拿着开裆裤窘迫间,听见美人舵主道:“陈公子可是要缝补什么衣物?” 一句话解了陈璞的围,陈璞感谢的看向跟着小蝶身后进房的美女舵主,“正是要缝补下衣物,请小蝶帮忙取来针线,还差点炸到自己,真是没用啊,不知分舵主有何吩咐?”陈璞边说边把开裆裤丢到身后的床上,收拾地上的针线、剪刀。 美人舵主并没有回答陈璞的问话,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闭目养神。 是了,定是怕我拿着剪刀针线对小蝶不利,这是监视我来了。陈璞心下明了,便也不多言。 让小蝶也坐下,陈璞大大方方的拿起了开裆裤,既然你要高冷,那我也就不必有何不好意思了,走着瞧。裁去多余的裤长,穿针引线,一针一针的缝补开裆裤,最后熟练的打了一个结,用牙咬断线头,动作一气呵成,并无停滞。这就是单身多年的福利啊,陈璞有些开心的看着手中的内裤,抬眼看到小蝶眼睛圆睁、嘴巴张大,一脸的不相信,又看了一眼满眼惊讶却又故作不屑的美人舵主,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是不是很帅?” 美女舵主冷哼着别过头,小蝶却是很是配合,崇拜的道:“嗯嗯,秀才哥哥怎么连女红也会?”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陈璞摇头晃脑的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美人舵主,看她微微皱眉,马上见风使舵的道:“这些都是胡扯,读书能读出粮食?还不是靠我娘一针一线才有吃穿?读书能读出黄金屋?车马牛?美人?都是骗人的玩意儿,让天下士子趋之若鹜的只是权力罢了,有了权利才能得到这些。” 看着美女舵主眉宇舒展,才松了口气,差点儿跑偏,还好本公子卖过化妆品,知道见风使舵。 “好啦,小蝶,你把剪刀和针线送回去,再帮我拿笔墨纸砚来,秀才哥哥教你加微信。”目送小蝶蹦蹦跳跳的出去,陈璞看向美人舵主,平静的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提防我,小蝶这么可爱,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不利,我要换内裤,你不是也要看吧?” “你不必如此的看轻我,我看得出来你对小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他们兄妹天天挂在嘴上的秀才哥哥究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当年我和费爷爷路过城隍庙,看到一群乞丐要抢夺大根手中的大饼,大根混乱中抱紧妹妹和大饼,咬断了其中一人的手指,硬生生的嚼碎咽下,得了狗牙的绰号,也激怒了众人,若费爷爷不出手,也会被活活打死,所以你虽然有一饼之恩,却不可以挟恩图报,因为实际救了他们的是费爷爷。花了一年的时间,他们身上的暗疾才痊愈,之后他们想去找你报恩,可因入了我漕帮,不便于你接触,只能远远的看着你,多次在私塾看到你被欺负,你可知道为何后来没人欺负你了?”美女舵主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璞嘲讽的道,说完便起身而去。 陈璞穿好内裤衣衫,沉默半晌,记忆中还真是从三四年前就没人欺负他了,他虽然没有想过要挟恩图报,却还真的以恩人自居来着,人呐,劣根性啊,正惭愧间,小丫头抱着笔和纸,后面依然跟着美人舵主,手里拿着一方砚台和镇纸,只是或许是因为有了交流,陈璞觉得美人舵主看他的眼神没有之前的戒备和鄙夷,只是漠然,黑转路人?嘿嘿。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把纸铺开、压好镇纸、砚台放好、摆好笔架,开始专心的磨墨。 刚才还活泼可爱的小丫头,现在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斋戒沐浴后的焚香祷告一般,可见知识在任何地方都是令人敬畏和向往的。最后用毛笔蘸饱了墨汁,递给陈璞,满脸期待的看着陈璞,陈璞右手执笔、左手拢袖,一副大家风范,凝神静气半晌,笔走龙蛇,写的那叫一个歪歪扭扭、不忍直视。 自己的名字还没有写完就放弃了,抬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小蝶,和已经不掩饰嘲笑之意的美人舵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的道:“不太习惯用别人的笔,这样吧,小蝶,你再帮我跑一趟,拿些木炭和小刀来。”小蝶答应一声出去,语气明显没有了之前的雀跃和欢快。 “你读了十年的圣贤书,就读出如此这般的一手丹青妙笔?”美人舵主嘴角微扬。 “夏虫不足语冰!”陈璞故作清高的冷哼一声。 美人舵主也不多言,嘴角噙着笑意,等着看陈璞接下来的作为,她突然发现,这人除了脸皮厚好像也没什么优点了。 不多时小蝶拿了两根木炭和一柄小刀回来,陈璞吩咐不用拿进屋来,出去接过木炭和小刀,一丝不苟的削起木炭,就在他削木炭的时候,小蝶问道:“秀才哥哥,你这是在干嘛?”陈璞一分心,手中的刀直奔大拇指而去,可就在刀刚刚搭上手指的时候,小刀竟然应声而断。陈璞暗道一声好险,用断刀继续削木炭,一盏茶的工夫一根比前世钢笔略粗的笔就做好,拿起笔握了握,满意的回到屋内,对故作不在意的美人舵主视而不见,誓要一雪前耻。 陈璞在纸上试着划了两笔,用以适应,之后铁钩银划写出三行字,好在前世练过硬笔书法,不至于丢人丢到姥姥家,美人舵主走上近前,细观字迹,用这炭笔写出的字说不出的洒脱,每个字单看都力透纸背、颇有风骨,放在一起又浑然天成,确实比之前的毛笔字强出无数倍。她自幼被父亲逼着习字,知道写出一手好字的不容易,她也试着用陈璞做的笔写字,却不得要领,歪七扭八,一如之前陈璞的毛笔字。 这时她才醒悟,术业有专攻,自己太没见识了,转身对陈璞抱拳:“是我见识浅薄了,陈公子莫怪,陈公子这一手炭笔字,实属我生平仅见。” 面对美人的洒脱大方,陈璞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时候小蝶清脆的声音响起:“秀才哥哥……小蝶……美人……好看,姐姐,秀才哥哥写的什么呀?”她虽然也开始习字,却认不全。 这时候美女舵主才有工夫细看字意,纸上三行字迹排列不是时下流行的由上到下、由右及左的书写顺序,而是由左及右、由上到下的排列,分别是“秀才哥哥最帅”、“小蝶最可爱”、“美人舵主真好看”。 “你这登徒子,怎么如此不要脸?” 陈璞面对美人的鄙视,毫不在意,“来,小蝶,秀才哥哥教你念,秀才哥哥最帅、小蝶最可爱、美人舵主真好看。”一边指着字迹一边看着小蝶道。 小蝶听罢喜滋滋的道:“秀才哥哥,快教我加微信吧。” 美女舵主看没人理会她的愤怒,纤细的小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片刻后又有些纳闷,她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如此失态?他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比这露骨的调戏之语她不知道听过多少,根本没有在意过,或是全当没听见,或是一剑闭嘴,从没如此失态过。 陈璞并没有理会美人舵主的突然沉默,拿起炭笔道:“那我们取个爱滴先!” 第五章 去个地方 “爱滴是什么?”小蝶扑闪着毛茸茸的大眼睛问陈璞。 陈璞一手背后,一手持炭笔,满手黑灰却掩盖不住他的神采飞扬,“这爱滴嘛,是我家乡的叫法,在加微信之前,必须要做的准备工作。比如我的爱滴就是这个。”边说边刷刷点点的勾画起来。 “这几个字我认识,玉面小郎君,对不对?”小蝶开心的大叫。 陈璞满脸堆笑道:“是是是,在下就是玉面小郎君!” “龙姐姐说的对,秀才哥哥真的是脸皮厚。”小蝶笑眯眯的说道,“可是这前面的圈圈中又有一个帅字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呀,这个叫做头像,可以用自己的画像,可如果每次书写都要画像,太麻烦,我就用这个贴切的字代替,省得麻烦,头像和名字组合在一起就是自己的爱滴啦,你看这爱滴是不是和你的秀才哥哥相得益彰啊?”陈璞颇为自得的扬起下巴道。 “我也要,我也要取爱滴,我取个什么好呢,龙姐姐,你先取,我要想想。”小蝶雀跃的道。 陈璞看并没有人附和他的自恋,也不在意,摸了摸鼻子抬眼看向美女舵主。 美人舵主也不推辞,走上前,用自己熟悉的毛笔,提笔便画,写罢搁笔,看向窗外,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样子。 只见在“玉面小郎君”的前面赫然一个“斩”字,头像是圆圈中一把小剑,剑斩玉面小郎君,陈璞缩了缩头,旋即又挺直腰杆,严肃的道,“不好不好,杀气太重,小蝶不可学你的龙姐姐,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边说还边沉重的摇着头。 见美人舵主满眼嗔怒的望着自己,陈璞咧嘴一笑,“嘿嘿,不过这爱滴却颇为适合分舵主阁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眼看去就有一股莫名的冲击力,我都不敢靠前,如此笔力,我不如也!” 眼看美人舵主眼中的嗔怒转为自得,陈璞嘴角微扬,不过也就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而已嘛,又望向小蝶道,“可想好了吗?若没想好,秀才哥哥帮你想一个可好?” “好呀好呀,秀才哥哥你帮我想一个。”小蝶兴奋的拉起陈璞的手,旋即又触电似的的松开,满脸通红的道,“快写!快写!” 陈璞提笔刷刷点点,片刻写好,圆圈中一个飞舞蝴蝶的侧影,旁边三个字“花间舞”,“蝶舞花间,花间舞,可好?” 小蝶用力的点头,眼中泪花闪动,一手拉起美女舵主的手,一手拉着陈璞的手道,“龙姐姐给我取名叫龙蝶衣,秀才哥哥给我取爱滴叫花间舞,蝶衣花间舞,小蝶很开心。” 美人舵主帮小蝶抹了抹溢出的眼泪,柔声的道:“小蝶以后要多笑,笑着的小蝶最漂亮。” 微红的眼眶,轻柔的动作,温暖的声音,这一幕让陈璞眼中多了些尊敬,这样一个女子,顶着多方压力帮助孤儿,又要保证组织的正常运转,还要应付尔虞我诈的江湖纷争,又要对付组织内部的勾心斗角,本是该待字闺中的美人,为何要如此疲于奔命?小蝶的苦难来自命运,她又是为何? 陈璞拍拍手,打破沉闷的气氛,“这爱滴取好了,加微信就完成了大半了,我们彼此记住爱滴,以后写信啊、飞鸽传书啊、江湖记号啊什么的,就可以用这个爱滴作为开头或者结尾,这样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是谁,别人却无从得知,这样就加好微信啦!”陈璞长篇大论的说完,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一大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三个人又用一张宣纸重新书写,带着自己的爱滴,玩的不亦乐乎,当然了,是美人舵主和小蝶玩的不亦乐乎,陈璞想插上一句,就被嫌弃的推开,可以说,“玉面小郎君”诞生以来就没有上过线。 不管什么时空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聊着聊着就开始说,哪天哪天去街上看见了一个银钗子,好看的不得了;哪天哪天去瑞福祥看到新纺的绸缎多么特别。 陈璞坐在床头,枕着双手,看着两个女孩儿的玩乐,心情没来由的低落,好像回到了前世,同样的场景,只是主人公换成了自己的老妈和妹妹,他们坐在电脑前,兴高采烈的逛着网店,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品头论足着,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这一世不会再见,上一世的亏欠怎么还?欠老妈的貂皮大衣、欠妹妹的苹果笔记本、欠老爸的汽车,欠一家人一个活生生的儿子。 美人舵主其实一直没有放松对陈璞的警惕,这会儿虽然有些小兴奋,却始终偷眼观瞧着陈璞的一举一动,刚刚还一副贱贱笑容的陈璞,转瞬间就满眼哀伤,说不出的无奈和彷徨。这发自内心的低落,让她心中一紧,相比于这样的陈璞,她更愿意看到那个一副趾高气昂、朗声自夸的陈璞,一时间意兴阑珊,示意小蝶不要说话,拉着小蝶默默的出了屋子。 陈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龙大根敲门,送来午饭,他才从自己的情绪中惊醒,吃过午饭,闭目养神,把自己筹谋的计划在脑中反复推敲,把可能出现的情况尽可能的考虑周全。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陈璞打开门,美人舵主、费老道、张二哥、焦作仁、龙大根、武痴,除了必须要警戒和外出的人员全员到齐,美女舵主率先开口道:“陈公子,我们是来商量晚上行动的细节,麻烦陈公子现在就画出张府的地图,以作参详。” 陈璞也不多言,回到屋中,把上午玩闹的宣纸收拾到一旁,重新铺上新纸,用自己制作的炭笔,镇纸当做尺子,开始绘制地图,平面图绘制好后又在重要的建筑和门厅上做好注释,不一会儿张府的平面图就跃然纸上,简明扼要,又一目了然。因为是硬笔,又有镇纸做尺,地图线条又细又直,看起来更加的规整和清晰,众人称赞之余纷纷上前新奇的端详那根炭笔,只有美人舵主和张二哥没有上前,前者是知晓,后者是不屑。 张二哥嘲讽道:“读圣贤书还能读出这等奇技淫巧,陈公子也是个大才啊,哈哈。” 陈璞眼皮子都没夹他一下,双手抱拳对美人舵主道:“地图绘制完毕,还请分舵主筹划如何行动,我的后半辈子是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全仰仗分舵主了。”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不一,美人舵主微微皱眉没有多言,张二哥撇撇嘴甚是鄙夷,龙大根笑而不语,焦作仁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武痴像根本没听到,只有费老道两眼精光闪闪的道:“公子放宽心,定是荣华富贵,贵不可言。” 众人连陈璞在内,都以为费老道是客气之语,殊不知这老道从没如此正经过,他对师父传授的相术和那本薄册子深信不疑,屋中也只有他对这次的入府盗窃信心百倍,因为一个未来贵不可言的人是不可能栽在今天的,他陈璞无事,他们自然也安稳得很。故而看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众人都纷纷暗挑大拇哥,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老道长,稳如泰山!本来大家有些不安和兴奋的心也都随之平静下来,这等奇妙的连锁反应,恐怕只有老天爷能解释一二。 美人舵主盯着地图沉吟许久,抬起头环顾众人后道:“陈公子,不知这地图中张府东西偏院都是空白,这作何解释?” “东西偏院只有一个是张府的府库所在地,我是因为一次在府中迷了路误入其中,若不是因为我当时还只是个小孩子,早被护院打死,我没有画出只是我保命的手段而已,我若完全的画出,我怕你们卸磨杀驴,我到时会与你们一起行动,我带路,若有什么异动你们一剑了结我便是,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们也不必怕我跑掉,我有了保命手段也能安心办事。”众人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直白,虽然有些不高兴,可又是人之常情,换他们也会如此做,便也没有多言。 “那便如公子所言,到时你与我和二哥一起行动,费爷爷和六叔带着兄弟做接应,大根和项真去到柴房和厨房放火,无论成败这个院子都不能再用了,到时去哪里,费爷爷会带我们去。”美人舵主有条不紊的布置,神态根本看不出十七八岁少女的青涩,颇有点兵点将的风范。陈璞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个武痴原来叫做项真。 众人又把细节反复的推敲了数遍后纷纷离去,屋中只剩下美人舵主后,美人看着陈璞良久,直到陈璞有些发毛,才道:“这三四年中,每次小蝶回来,都会跟我说她的秀才哥哥多好,街坊都多么喜欢他,他以后准能考上状元,做一个大大的清官,我,能够相信你吗?” 陈璞只以为她问的是地图留白一事,洒然道:“信与不信都没关系,我的小命在你们手中,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跟我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第六章 内忧外患 陈璞跟着美人舵主,出了院门,走出巷口,来到了街上,虽然陈璞有着街景的记忆,可是那毕竟如镜花水月般,此时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与这个时空的契合,熙熙攘攘的叫卖、不时擦肩的行人,都让陈璞一直存在的不真实感慢慢退去。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逃跑,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只是理智让他不能妄动,正如他与老仆王忠的对话,且不谈能否在美人舵主手下逃跑,就算他可以逃脱,他能去哪?他们主仆三人如何斗得过一个庞然大物般的组织? 他老老实实的跟着美人舵主走街串巷,大概一刻的时间,来到了一个小巷中,小巷的尽头有一扇门,美人舵主上前敲门,不多时小蝶打开了门,小蝶把他两人让到院中,院子不大,院中有十几个孩子,最大的十一二岁,最小的仅有四五岁,衣衫破旧却整洁。一群孩子都围着院中一张大桌子站着,桌上有最简陋破旧的笔墨纸砚,这会儿孩子们看到美人舵主进来,都高兴的“龙姐姐”、“龙姐姐”的叫着。 美人舵主微笑着对这些孩子们道:“你们继续跟着小蝶识字,不可懈怠。”边说边示意陈璞随她往里边走。 陈璞想捏捏小蝶的脸蛋儿,小蝶却退开一步,严肃的道:“秀才哥哥不要胡闹,小蝶现在是他们的先生,正在教他们识字。” 陈璞尴尬的收回手,整了整衣衫,恭敬的对小蝶作揖道:“小生不知道状况,先生莫怪。”说着也迈开步,往里屋走去。 刚走出四五步就听见身后小蝶脆生生的道:“笑什么笑?再笑一人一下戒尺炒肉,每个人把刚才学的字写一遍,我要检查,写错的都要打手板。”话音一落,立刻安静。 陈璞来到屋中,环顾一圈,堂屋中只有一张破旧桌子、几条长凳,桌上散乱的摆着一个没有盖的大茶壶和十几个破旧的茶碗,碗上都歪歪扭扭的写着名字;堂屋左边的房间没有门帘,一眼望穿,里边只有一个土炕大通铺;右边的房间是厨房,一个土灶、一口大锅、一口米缸、一些干柴,再无他物。 美人舵主在一张长凳上坐下,静静的看着陈璞,陈璞环顾四周之后对上她审视的眼神道:“穷成这样就别反清复明了。” “什么是反清复明?” “就是造反。” 话音刚落,陈璞就感觉脖子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再抬眼就对上一对愤怒的丹凤眸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一句话可以害死这里所有人?包括这些孩子和你我!” 陈璞盯着这对眸子,一字一句的道:“你可以保证你们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不会牵连到这些孩子吗?” 美人舵主似是敌不过陈璞的眼神,又或是陈璞的话让她不知道如何辩驳,缓缓的放下匕首,就在陈璞以为没事了的时候,握着匕首的手臂突然又高高扬起手,狠狠的把匕首插在桌上,然后默默的坐下,扭过头去。 陈璞看着她颤抖的双肩,柔声道:“哭什么,总经理要这么好当,我早就登上人生巅峰了,不就是缺钱吗?我若说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让这些孩子安逸的长大,你可信我?”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盗了张府就高枕无忧了?这么多口子人要吃饭,分舵还要有琐碎开销,就是这些孩子习字的纸笔都是银子,难道还要日日去偷盗?若不是山穷水尽,你以为我们真是昼伏夜出的贼盗?”美人舵主带着哭腔,愤恨的道。 陈璞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很不厚道的哈哈一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靠偷盗度日了?你先别急,这样吧,反正我们现在是在一艘船上,船若翻了,我也跑不掉。你跟我说说你们究竟是个怎样的帮派?平时又以什么为生?” “你不怕知道的太多,难以脱身吗?”美人舵主下巴一抬,不屑的道。 陈璞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倔强的模样,摇头叹道:“卿本佳人,卿本佳人啊。” 美人舵主唰的一下拔出匕首,指着陈璞道:“你再出言调戏于我,我定要在你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好好,再也不夸你了,过了今晚我反正也是个贼了,你说吧。”陈璞无奈的道,“不过在说之前你要先告诉我,为何你会信任于我,带我来这里?”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打算,我只希望你看在这些孩子的面上,不要做的太过分。”美人舵主悠悠的道。 “好,你继续说吧。” 美人舵主略带沙哑的嗓音娓娓道来,陈璞颇为享受的聆听。陈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充分的认识。 在武阳还未统一天下以前,这片土地上有五个大国,分别是西北方的汉、东北方的齐、中原的周、西南的蜀、东南的越,因为各国实力相当,所以虽然有些边关摩擦,却无大规模战事,相互制约的共筑了百年和平。 天下分久必合,本朝皇帝杨湛是前朝中原周国的大将军,周国用了他的策略,佯攻越国,暗地里举全国之力西取蜀国,蜀国因为偏安一隅,多年未有大战,猝不及防被攻破了国都,皇帝被杨湛亲手烧死。此役之后,周国国力远胜任何一国,其他三国人人自危,组成联盟,这时周国给出甜枣,愿意出嫁皇妹与越国皇帝和亲,越国心存侥幸,退出联盟,被其他两国痛骂背信弃义。 两年后,越国皇帝被刺杀身亡,周国皇妹还在襁褓中的皇子继位,继位第三天便把皇位禅让与周国皇帝,天下大哗,周国兵不血刃得到越国。 此时,周国合三国之力,力压汉和齐的联盟,在三国会战于周国北方第一重镇鹿野城之时,杨湛被手下将军谋士黄袍加身,与此同时周国皇帝宣布禅让皇位于杨湛,杨湛是迫于无奈也好,悉心策划也罢,总之是王朝易主,改国号为武阳,年号弘德,定都洛城,此后十年,汉和齐联合与武阳争夺天下,终是不敌武阳,被一举荡平,才有了现在的天下一统。 这跌宕起伏的十几年中,多少的阴谋、阳谋、战场厮杀、国家间的智慧角力。陈璞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置身其中会如何,可能只会如沧海一粟般的激不起任何浪花,便消失于历史长河。 在天下还是五国分庭抗礼之时,齐国两个青年出师下山,两个人整合黄河流域水路上的大小帮派,创立了漕帮,帮主“开天斧”郎玉,副帮主“入云剑”龙啸风。 这龙啸风便是美人舵主的爷爷,分舵里那副画像中的潇洒中年,为人洒脱,不爱名利,在漕帮如日中天之时,就卸了副帮主的职位,云游四方去了,此后郎玉也就只见过他三面,第一面龙啸风带回一个襁褓,说是自己的儿子,让郎玉帮他抚养,取名龙守仁;第二面,龙守仁大婚,龙啸风把自己的入云剑传给了龙守仁;第三面,美人舵主出生,龙啸风为自己的孙女伐毛洗髓。此后就算郎玉去世,龙啸风都再没有出现过,美人舵主对自己的爷爷的印象也仅是那副画像。 郎玉去世之时正是周国兵不血刃拿下蜀国之日,他把帮主的位子传给了儿子郎坤,朗坤意气风发大排筵席,却不知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正在悄悄的易主。 周国在还未攻取巴蜀之时,洛水河畔就有一个吃码头饭的帮派洛水帮,帮主“弥勒”彭彪枭雄本色,在周国征调民船用于攻蜀之时,举全帮之力为周国运兵、运粮,不取分文,周国夺取蜀地之后论功行赏,准许其在官府监督下运输盐铁,历朝历代盐铁都是官营,漕帮偌大一个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都不曾被齐国允许运输盐铁,准运盐铁,这其中的利益可以说是大到顶天了,在天下大定之后,洛水帮的触手更是触及天下,彭彪曾言,武阳王土之内,水路之上,莫不有我洛水帮众,可见其势。 漕帮主要依靠水上运输为主要经济来源,在洛水帮虎视眈眈的外患下,目光短浅的朗坤又一手制造了内忧,他无论在才貌还是在武功上都不及龙守仁,打继承帮主之位起就生怕龙守仁夺了他的权,上位之后极力的打压龙守仁的嫡系,而龙守仁犹像其父般淡泊名利,一再的退让,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帮副帮主,现在却成了没有实权的长老,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必须从底层做起,仅仅是个分舵的舵主。 这让帮内很多曾追随龙啸风的舵主和帮众很是不忿,可是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们有力也没处使,有气也没处撒。 那张二哥便是朗坤的人,他来此处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挑明罢了,陈璞总结的话,就是两个字,找茬儿。 “当年的天下第一大帮,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整天勾心斗角抓别人的把柄,若是爷爷知道,不知会如何的伤心。”美人舵主愤恨的道。 “别闹了,以你爷爷的为人,他才不在意这些,若是在意他早就回来夺权了,话说,你老爹还真是能忍啊。”陈璞用小蝶的茶碗喝着白水,优哉游哉的道。 美人舵主瞪了他一眼道:“我爹爹他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我那个不着调的老爹爹,为啥不带我一起走呀。’你说气不气人!” 陈璞竖起大拇指,正容道:“极品!” 第七章 系统升级 “说实话,我知道了你们不造反,我的心才真正放下,就冲这些孩子,我也理当尽份力量,但绝不是在盗张府这件事上,我知道你带我来此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我看在这些孩子的面上也要帮你们,别起什么幺蛾子,因为你看出我不是个甘愿被驱策的人。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理智的决定。”陈璞放下茶碗,正容道。 如意的声音突然响起:“获得善能,系统升级,目前系统等级1。” 陈璞有些莫名其妙,在脑中道:“升级了?怎么升级的?”刚问完就想抽自己,问了也白问。 可这次如意竟然没有说不知道,而是给了答案:“秉善心,做善事,可获得善能,到一定数值系统可升级。” 陈璞惊喜道的道:“升了一级有什么好东西吗?能不能让我飞天遁地?” 如意道:“三天抽一签升级为两天抽一签。不能飞天遁地。” 陈璞追问:“没了?那这善能是怎么来的?因为我要为这些孩子做事?这次获得多少善能,下一次升级又需要多少善能?” “没了。不知道。” 陈璞也只得无奈的接受现实,这些对话都在陈璞的脑中,电光火石间完成,所以在美人舵主看来,陈璞只是稍一愣神而已,陈璞先下手为强的道:“你先别着急,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听我说完。” “你说!” “盗府库人不宜多,以你的方案,就你我加上一只耳三人进去,且不论顺利与否,就算大门敞开让我们三人随便拿,我们能拿出多少?你这个分舵的开销又是多少,帮助这些乞儿的开销又是多少?这些金银能支撑多久?用完了怎么办?” 美人舵主被陈璞抛出的这些问题,砸的有点不知所措,以她的才智,这些问题她并不是想不到,只是在逃避罢了,在毫无指望的情况下有了一根救命稻草,就拼命抓着,哪管得了那么多去。 陈璞的右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问道:“想维持分舵的正常运转,还是要从正途入手,既然你们是跑水上运输的行家,为什么不在航运上想办法?”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想办法?跑码头运货的,比的就是人和船,还有信誉。这南方本就是洛水帮的地盘,天下初定之后,他们帮着官府运送盐铁,这其中所谋巨利不知凡几,他们再用这些钱财扩大船队数目,购买更大更好的船,招更多的帮众,船多人多后就可以运送更多的盐铁,实力如滚雪球般,一天一个样子。若换做是你,花同样的银子运货,一艘又小又旧的船和一艘又大又新的船,你选哪个?若不是我们漕帮多年的信誉和一些合作多年的老商号仗义,一直与我们合作,我们早就撑不下去了,”美人舵主摩挲着匕首上的花纹,有些绝望的道。 “转型!”陈璞斩钉截铁的道。 “什么?转什么?”美人舵主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 陈璞长身而起,在屋中来回踱步,他的前世科技发达、资讯爆炸,可他是个学计算机专业的废柴,既不会机械制造,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化学研究更是无从谈起,剩下的也只剩下传承几千年的见识和现代经营理念了。 陈璞来回走了几圈,突然一拍脑门,抬头看着美人舵主,眼神熠熠生辉的道:“我有了一些想法,可是还很不成熟,具体能不能实施,怎么实施,还要从长计议。现在这个节骨眼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只能说,我有能力帮你们走出困境,而且不用你们扔掉水上的本领。” 美人舵主闻言也站立起来,两步窜到陈璞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肘,激动的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帮我们?帮漕帮?” 陈璞洒然一笑道:“不知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这漕帮也不是你龙家的,就算漕帮可以起死回生,又和你有几文钱的关系?”说着又戏谑的瞟了一眼那双抓着自己胳膊的玲珑玉手。 美人舵主俏脸一红,狠狠的甩开陈璞的胳膊,怒道:“你若骗我,我定要你好看!”嘴上虽然说的凶狠,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经选择了相信陈璞。 陈璞对她的威胁,早就免疫了,根本就没在意,回到桌前坐下,头都没回的道:“过来,坐下,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说点儿眼下的事儿。” 美人舵主愤愤的坐下,用匕首一下一下的戳着桌子。 “整个屋子就这一张好桌子,你弄出个洞孩子们用什么?不与你闹了,帮你们只因为这些孩子,天下初定,有太多这样的乞儿,只要你愿意一直帮助他们,我就愿意一直帮你。”陈璞郑重的道。 美人舵主放下匕首,平静了一下,缓缓的道:“你说的对,漕帮的兴衰与否其实跟我龙家没有太大关系了,爷爷不知所踪,爹爹又是个不求名利的懒散性子,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过去都是一口不服气撑着我为漕帮做事,我的童年其实和你很像,都是在别人辱骂声中长大的,从小那些帮里的孩子就说我们龙家一代不如一代,我们都是吃闲饭的,若不是朗坤惧怕我爷爷的盖世武功,恐怕我们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证明我们龙家不是吃闲饭的,现在想想这多可笑,呵呵。” 美人这一刻的无助和彷徨,让陈璞的心狂跳不止,太美了!太美了!陈璞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让自己停止不厚道的遐想。努力的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用自以为最温柔的声音道:“我是不介意借给你肩膀用一用的。”然后羞涩的一笑。 下一刻,匕首就到了鼻尖,“真想割了你的鼻子!”美人舵主恢复了那副自若的神态,若不是微红的眼眶,量谁也看不出这个英姿飒爽的女郎,刚刚那么需要一个肩膀。 陈璞嘿嘿一笑,又正色道:“有一个问题我有些不解,既然今天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你是可以帮我解惑的。既然你们是漕帮的分舵,虽然漕帮已经不复当年的天下第一大帮的威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躲躲藏藏吧?让我误会你们要造反。” 美人舵主略沉吟,然后道:“本来我们不是如此的,只因为去年彭彪放出话来,长江以南,吃水上这碗饭的只有一个洛水帮,要么加入洛水帮要么滚,不然发现一个废掉一个。我们只能由明转暗,云阳城是江南路首州衙门所在,如果走通知州兼江南路安抚使梁文举这条路,给彭彪施压,漕帮在江南就有了活路。” “这就是你们穷成这样的理由?”陈璞戏谑的道。 “我是不同意这样做的,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就算走通了梁文举的门路,彭彪明面上不敢怎样,可暗地里他有无数种办法让我们无法在江南立足,这里毕竟是他的大本营。可这件事情上我做不了主,这都是朗坤的决定,一只耳是朗坤的亲信,他来此的目的一是为了贯彻此事,二是,二是……” “二是劝说你嫁给朗坤的儿子?亲上加亲?保你龙家荣华富贵?” “你怎么会知道?”美人舵主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猫,炸了毛的般的跳将起来。 “朗坤是你们的帮主,又和你父亲同辈,你却直呼其名,又和我一般直呼二哥为一只耳,说明你对他们非常不满;朗坤因为怕你爷爷,不敢对你们龙家如何,可若是与你龙家结成亲家,就等于把你爷爷绑上了他郎家的战车;再说,你这么美,换做是我也要求我爹提亲。”陈璞说罢,不等美人舵主发作,继续道:“别拿匕首,别吓唬我,多喝热水。” 美人舵主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颓然的坐下,继续道:“因为我们云阳分舵不能正常的在江南行船,所以朗坤会定期给我们银两,用以支撑,可自从一只耳来了之后,就把所有的钱财都用来送礼,却连梁文举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却说只因为钱财不够,砸不开梁文举的大门。”说着又拿起匕首,狠狠的戳在桌上,愤怒的道:“最可恨的是,这个无耻的小人,竟然说,不如把这些孩子卖了,有了钱财才好办事,还说小蝶可以卖给他!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不必舵主动手,我去杀了此贼!”不知道何时,费崇古费老道站在门口,一手拂尘一手米袋子,被气得胡子乱颤,转身就要离去。 美人舵主闻言,赶紧跑了出去一把扯住老道的杏黄道袍,小声道:“费爷爷,您先进屋,这些话不能让孩子们听到,现在不是动手时候。” 陈璞这时候也走出房门,一脸担忧的道:“老道长,您先进来喝口水,您不能生这么大气,伤身,伤身呐。” 俩人硬生生把老头拉进屋中坐下,老道尤自不解气,怒道:“舵主为何不早与我说,这等狗贼,杀之而后快!” 陈璞心下啧啧称奇,这瘦老头,平时哆哆嗦嗦,笑眯眯的,发起火来原来这么有气势,估计武功不俗。不知和王忠比,孰优孰劣。不禁想起了前世看过的视频,俩老头儿比比划划五分钟,谁也没碰着谁,各自累的满头大汗,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这一乐不要紧,两个气头上的人可有了宣泄的目标,几乎是同时,美人舵主和费老道一齐看向他怒道:“你笑什么?” 陈璞摆摆手,道:“二位先平息一下怒火,听我说几句,可好?” “你说!”费老道大声说道,说罢还狠狠的把拂尘放到桌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璞。 陈璞缓缓的道:“一只耳来云阳不是一个人吧?肯定有随从亲信吧?你们要杀就得全杀了,不然怎么和朗坤交代?可这一只耳固然王八蛋该死,可别人不一定该死啊。” “杀掉一只耳,我去帮主面前领罪,此等心术不正之人,怎可入我漕帮?”费老道大义凛然的道。 “他心术不正,那信任他的人,心术又如何?”字字诛心,四下皆静。 费老道似乎被这一句话惊醒,站起身来四下瞧瞧之后,回到屋中正色道:“公子此话勿要再说,以防隔墙有耳,祸从天降。” 陈璞似乎没听出费老道的警告之意,一字一句的道:“此獠,我来杀!” 第八章 步步杀机 夜凉如水,密云遮月,更夫敲打竹棒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子时刚过。 整个云阳城,化作一片片的黑影。 瑞福祥张府,七进的大院落,左右还有等深的偏院,若是白天在这院中行走,流水穿过假山,池塘倒映花树,衬托着亭、台、轩、榭,移步换景,处处可入画。 可此时的张府却分外的凝重,假山在晃动的树影中像蛰伏的猛兽,随时会暴起择人而噬;往日清灵的流水声,此刻也不再觉得欢快,反而让人心神不宁;平日里万鲤沸湖的小池塘,也如镜般平静。 整个张府都黑压压的不见灯火,只有第四进的大厅中灯火通明,护院们扼守紧要位置,两两呼应,颇有章法。 大厅中一位女子坐于桌前,头顶燕尾圆髻插着一根凤头翡翠簪子,左手撵着一串佛珠,右手轻抚着面前的茶碗,眉头紧锁,盼若琉璃的杏眼中闪动着忧虑,朱唇轻启,“马叔叔,那叫王忠老仆的话,真的可信吗,我总觉得凭比人一番话就把我张家府库四门大开,有些不够谨慎?” 女子身后站着两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色夜行服,身后背着一对双锏,一脸的敦厚老实像;女子一副小姐打扮,双丫髻,红黄相间的褙子盖过膝盖,褶裙、凤头鞋,此时正摩挲着左腕上一个玉镯,美滋滋的根本不关心要发生什么。 “小姐,这王忠今天与我交手,他的轻功和暗器,我远不及他,他让我见识了他的独门暗器,他就是前朝齐国的“血燕”王远山,曾是齐国最顶尖的杀手,在我武阳未崛起前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以他过往的风评,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欺骗于我们。”男子拱手,对着背对着他的女子道。 被称呼小姐的女子,并没有转身,喝了一口碗中已凉的茶水,道:“也就是说,此等高手不至于为了我张家的财富铤而走险,玩什么里应外合喽?” 男子呵呵一笑,挤出深深的三道抬头纹,道:“小姐有所不知,这王远山若说财富,当不输张家,他当年杀人都是以黄金计算酬劳的,若说他与人合谋我张家财物,我第一个不相信。何况,既然他已经在我张府院中,就算他有什么图谋,也不足为惧,我轻功和暗器虽然不如他,可他也打不过我,更何况,我操练出的这些儿郎,拿起长枪都可以上阵杀敌,保张府上下安宁不在话下。我们静观其变便是,若他所说不实,除了他王远山本人,其他人谁也跑不掉;若他所说属实,我张家还要欠他们一个人情呢。” “小姐,我都跟你说了,那老头不是坏人,冰凌别的本事没有,这观人的本事可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男子边上的女子有些不耐烦的道,边说边打呵欠。 女子回过头瞪了冰凌一眼,道:“就你话多,你再啰嗦就把镯子还我。你要困了就去睡觉,我也没要你陪着。” 冰凌急忙忙走到女子身边,撒娇道:“小姐,冰凌不困的,陪着小姐到天亮都没问题,我闭嘴不说话就是了。” 女子并没有理会冰凌的撒娇谄媚,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望了望漆黑的夜色,转过身向男子道:“马叔叔,既然如此就按先前说好的做吧,我就在这等着结果。” 男子抱拳躬身,径直走出大门,眨眼就没了踪影,女子回到桌前坐下,道:“冰凌,坐到我身边来。” 冰凌坐下后,一脸不舍的握着玉镯,道:“小姐,你不是想要回去吧,说好的送给我了嘛。” 女子佯怒道:“我送出的东西,什么时候要回来过。”接着又是一声叹息,“爹爹已经卧床半年有余,城中最好的大夫都看过了,都说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眼看着爹爹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娘亲整日以泪洗面,做女儿的却无能为力,我们张家的产业又不能一日无主,现在又要面对碧罗堂这样的劲敌,弟弟又才十岁,每日大事小情、府内府外的忙活的时候,不觉得如何,可每当到这夜深人静之时,我都想大哭一场。” 冰凌望着眼圈泛红的小姐,轻咬下唇,拉起女子的手,柔声道:“自打老爷病倒,小姐承受的一切,冰凌都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可咱张家偌大的家业必须小姐去承担啊,老爷半生的心血,府中上下百十口人,都要指望着小姐。冰凌无能,不能帮上小姐什么大忙,但小姐难过了,冰凌可以陪着哭;小姐高兴了,冰凌可以陪着小姐笑;小姐要面对困难了,冰凌一定拉着小姐的手。” 女子反握住冰凌的手,破涕为笑道:“你这小妮子,本来只是发发牢骚的,被你说的,眼泪都止不住了。” 冰凌抽了抽鼻子,娇声道:“这个时候不表忠心,什么时候表忠心,冰凌岂会错失良机。”嘿嘿一笑,继续道:“小姐你说,今天那个王老头和李妈妈说的他们那个陈公子,可靠吗?我倒不怀疑他们的说辞,我只是怀疑那位陈公子,真的能办到不让我们损失金银、又不伤阖府上下,就能消弭这场祸事,他有这样的本事?” 女子把手中佛珠重新套在手腕上,然后道:“我是见过陈妈妈的儿子的,大概两年前吧,我在花园乘凉,那小子就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见了我,扭扭捏捏的问我怎么出府,我给他指点了道路,他还差点跌进池塘。我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看着有些傻乎乎的人,有这样的自信。我们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漕帮云阳分舵,今夜倾巢而出,陈璞跟着这一行三十多人奔跑,避开大路,专挑小巷,累的哭爹喊娘。若是前世的他因为坚持晨跑,还能勉强应付,可这一世,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哪跟得上这样高强度的奔跑,不一会儿就越跑越靠后,在他呼哧带喘的时候,他敏锐的发现,随着他们和张府越来越近,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直到他跑到张府的后巷时,只看见美人舵主、张二哥和费老道三个人,不禁心下感叹,这样的组织能力,确实不容小觑啊。 陈璞跌跌撞撞跑到近前,刚要开口,就看见三个人都盯着他,咬了咬牙,径直跑过三人往西侧巷跑去,到了西侧巷中段,陈璞停下,见三人额头不见汗、更不见喘,再看陈璞,弯腰扶膝,状如夏犬。 今天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遮住面容,只留双眼。陈璞感受着三双眼睛的注视,一双戏谑,一双无奈,一双鄙夷。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美人舵主看他气慢慢的喘匀了,才压低声音道:“费爷爷就在这等着接应我们,其他的兄弟都在我们撤退路上各个路口守候,等大根他们放火,我们听到府中乱起来,就是我们入府之时,进去之后,我和二哥会跟在陈公子后面,尽量少说话,找到府库后,不可贪多。” 美人舵主说完,三个人就不约而同的紧贴墙面而立,闭目养神。陈璞也学着他们紧贴墙面,不一会儿就浑身酸痛,最后干脆贴着墙面侧身躺下。三个人看着他这副惫懒模样,都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闭目养神,静等信号。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就听见身后墙里边有人大喊,“厨房走水了!快去帮忙啊!”紧接着一片嘈杂声响起。 这时候费老道从怀中掏出几个包子,顺着围墙扔到里边,又等了一会儿,示意美人舵主和张二哥可以行动。就见这俩人几乎是同时,两脚一用力,再一伸手就摸到了墙沿,双手一个引体向上就能看清院内情况,确定安全后,无声无息的就翻了过去。陈璞有些傻眼的望着两人高的围墙,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这时候费老道来到他身后,不由分说的两手分别插入陈璞的腋窝,一个上托,陈璞就腾云驾雾一般的跃起,好在他反应快,双手攀上墙沿,用尽浑身力气翻了过去,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在是草地,不然够他喝一壶的。 陈璞起身揉了揉屁股,刚要开口就被一把捂住嘴巴拖入假山的阴影中,回过头看到美人舵主嗔怪的目光,嘿嘿一笑,回味了一下刚刚唇边的柔软和芳香,有些还想再来一遍的冲动。 在他还在回味的时候,张二哥过来,一把掐住陈璞的后勃颈,低声威胁道:“前面带路,不要做任何让我认为危险的动作。” 陈璞挣开张二哥的手,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 张府整体就是一个大园林,泉石花木、亭台楼阁,相互呼应,布满整个张府。这西面的偏院也是一处景致,南面是下人住所,往北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小路弯入了花草间,沿着鹅卵石前行,尽头就是一个赏花八角亭,这个时节梅花盛开,在亭旁的岔路尽头是一个圆拱门,过了拱门豁然开朗,脚下的路延伸出去是曲折的栈桥,桥下流水潺潺,四周假山廊道围绕,桥的中央有一座湖心亭。栈桥的尽头是大片的花圃、高矮树木构成的大花园,花园中道路曲折,期间有诸多的岔路,将人引向一处处的景致,若是三五好友一壶浊酒,行走在这花木中,当是惬意非常的。 此时此刻,陈璞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努力的回忆当初他迷路后,又被人指路的情景,不敢走错一步,因为他知道,一旦错了,迎接他的必然是狠辣要命的一刀。 第九章 两世江湖 花园的尽头是两座假山,比一般的假山要高一些,分列一扇大门的两侧,好似两个高大的门神。 三人来到大门前,环顾四周,确定并无异样,一齐来到左侧假山侧面阴影里,借着假山的突起三人爬上假山,往院中观望,院中青砖铺就,近二十丈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遮掩,院内的院墙和院外的院墙是连在一起的,只是颜色上似乎和外面的院墙有所不同,尽头一幢森严的二层高阁。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下到平地,张二哥率先开口道:“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院中的阁楼,若是有人在二楼巡视,院中一目了然,我们根本接近不了,就会被发现。” 美人舵主不屑的道:“若是二哥怕了,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行这偷盗之事,我本就不愿为之。” “呵,是呀,龙小姐马上就是帮主夫人了,当然不会在乎这蚊子腿上的肉,可我不同啊,您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云阳分舵可就是我的了,我还指望今天这一桩无本买卖,支撑些时日呢。”张二哥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我从没有答应做什么帮主夫人,你果然和你的主子一样的无耻!既然你这么需要这笔钱财,那你去吧,我们给你放哨。”美人舵主并没有大动肝火,平静的道。 张二哥刚要开口继续扯皮,陈璞拦住了他,丝毫不掩饰贪婪的眼神,嘿嘿一笑道:“我不管你们什么乱七八糟的纠葛,我要金子,我过够了穷困的日子,我要钱,你们不敢进去,我去,不过先说好,我拿出来多少都是我自己的,跟你们没有半文钱关系!” 张二哥戏谑的盯着陈璞看了半天道:“好啊,陈公子才是成大事之人啊,你先进去,我紧随其后,龙小姐嘛,就这在接应我们吧。”说完就拉着陈璞来到院墙边,而且主动的蹲下,并道:“陈公子,上来吧,二哥送你上去。” 陈璞作势就要一个冲刺踏前,身后美人舵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陈璞回头看了一眼美人舵主的俏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心,微微点了下头,回过头大踏步狠狠一脚蹬在张二哥肩膀,张二哥顺势一撑,陈璞感觉自己简直身轻如燕,大半个身子探出院墙,来不及多想,一把攀住墙沿,费劲的翻到墙顶。 刚要把腿向院墙里侧探去,这时一直被黑云遮住的月亮突然露出了一缕月光,这一抹月光正照在他不远处的里侧墙面上,陈璞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这里侧的整个墙面上竟然全部都是金属倒刺,密密麻麻。他刚刚若是身体探出贴着墙面而下,他整个人都会挂在墙上,死的不能再死。 他本不想告诉张二哥里侧的情况,但他又怕美人舵主会着了道,只能不情愿的把情况说了一下,然后一咬牙跳了下去,落地后借势一个翻滚,虽然震的双脚生疼,可总比送命强,此时那一抹月光消失不见,一切又归于黑暗。 当张二哥上到墙头往院中看时,用钢刀探下去刮了刮墙面,果然如陈璞所言,全是倒刺,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可再看向陈璞的动向,差点笑出声音,陈璞竟然大摇大摆的就向阁楼走去,走出一段后,竟然还回过头向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心下嘀咕着愣头青、不怕死,动作却没有停下,跳下墙头,悄无声息的落地,却并不随着陈璞往前走,而是贴着围墙边缘,紧盯着阁楼方向的动静,全身紧绷,保证自己在陈璞被发现的同时可以迅速的逃离。 陈璞此时却不是故作轻松,他是真的轻松,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生命和自由有了保障的安全感,因为他清楚,无论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至少他可以摆脱那一只耳施加给他的压力和威胁。他在往高阁走的过程中,灵机一动,他想到了白天时两次差点受伤的情况,一次是没接住小蝶递来的针线盒,一次是小刀划向手指,都是特别巧的被避免,再联想起刚刚月光洒下的一幕,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幸运,这么多次的化险为夷。能解释这一切,只有一个,气运签。 一定是那神奇的气运签的作用,想到这里,陈璞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更有信心,同时对在这个时空的未来也更期待了。 张二哥看着陈璞安全走到高阁大门前,轻轻的推门,门缓缓的被推开,没有他想象中的灯火骤亮,也没有杀出几个大汉一刀砍了陈璞,陈璞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堂而皇之的迈过门槛,走了进去,消失在黑暗里。 这一下,他才着急起来,不做他想,三步并作两步,如豹子般窜出,几个起落就来到高阁大门前,眼看就要窜入门中,却生生的止住身形,并没有顺势进屋,此时此刻张二哥天人交战,江湖经验最终战胜了贪婪。 此时的美人舵主双手捏住身下的假山,指节发白。在陈璞和张二哥进入院中之后,她就重新上了假山,负起了放哨的职责,上来之后她的心也随着陈璞和张二哥的举动,时上时下,当看到张二哥止住身形,侧步来到窗前,侧耳倾听的时候,心直沉下去。 与此同时,右侧的假山后也有一人,负手站在假山上,高高的假山挡住身形,并不怕左侧的美人舵主发现,此人身背双锏自言自语:“这陈公子真是个妙人儿,换做哪个十七八岁不会武功的书生,也做不到如此的从容啊。” 张二哥努力的把仅存右耳贴在窗上,只听到屋中翻箱倒柜的声音,还伴随着陈璞肆无忌惮的言语:“什么破府库,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瓶瓶罐罐的放这里干嘛?是了,肯定有机关,我得好好找找。”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是不是这幅画啊?” “也不对。”…… 就这么絮絮叨叨的有一刻钟时间,突然陈璞叫到,“果然有机关!”然后就听见好似石磨滚动的声音,然后是坚硬的巨石相互摩擦的声响,接着就没了动静。 张二哥再也忍不住了,两步就窜入屋中,屋中太黑,看不清具体格局,只能从脚下的触感感觉到,书籍、字画、瓷器满地都是,隐约的看到屋中有一个长长的大条案,条案的左侧隐约的有一个仅容一人经过的暗门,张二哥不做他想,一步踏入暗门,沿着漆黑的甬道往里走去。 通道是斜斜的向下的,还有拐弯,拐了两个弯后来到一个比较宽阔的空间,张二哥吹亮了火折子,借着微微的光亮,隐约的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弯着腰,疯狂的往怀里揣东西。 张二哥哈哈一笑,阴测测的道:“陈公子慢来,慢来,二哥可真的要谢谢你呀,这诸多的财宝,二哥可就笑纳了,啊哈哈,哈哈!” 前面疯狂收敛金银珠宝的身影,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动作丝毫没有停止,继续的往怀中揣东西。 张二哥不以为意,摸到一个大箱子边,坐下,慢条斯理的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张二哥?所有人都以为我在家中行二,呵呵,我是孤儿,何来行二一说。只因为当年我想拜黑驼老怪为师,他问我若是学成可以为他做什么,我硬生生的割下自己的耳朵,喂给了他的狗,老怪物收下了我,并说那只狗是他的大徒弟,我只能算二徒弟。哈哈,是不是很贱?是不是很无耻?哈哈哈哈!!”说到最后,疯狂的大笑。 敛财的身影终于停止了动作,直起身面相了张二哥,却并不言语,张二哥停止的狂笑,狠狠的道:“我是很无耻,可是那又怎样,我要变强,我要出人头地!我疯狂的学老怪物的武艺和用毒,学成出师的那天,我毒死了老怪物,用他的肉喂了他的狗,我又把狗扒皮抽筋吃了一顿狗肉,从那天起,我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我就叫张二哥,我要自己永远记住自己的屈辱。是不是有些诧异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因为,你!要死了!” 话音还未落,本以为张二哥就要一刀急劈而来,可他却一个后跳急退,在角落里抓住一个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哈哈,想算计你二哥?我刚进来就听到你的呼吸和心跳,你以为我说这么多是为什么?这就是你的底牌?” 那个黑影怒道:“我家小少爷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张二哥冷哼道:“你就是哪个老仆人吧,深藏不露啊,威胁我?想算计我,先问问我手中的刀。”说着扬了扬手中刀。 陈璞虽然因为知晓了气运签的效果,但当下还是心里没底。就在他心跳加速的同时,只听到耳边,“嘎巴”、“唰”的两声,接着是一只耳“啊”的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就在此时,王忠出手,“嗖嗖嗖”,“叮”,“噗噗”。 陈璞赶紧一步跨出,急忙问道:“中了?” “两镖。” 两根蜡烛缓缓亮起,陈璞满脸惊异的问道:“王爷爷,刚才发生了什么?” 王忠此时表情比他还要奇怪,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他扬起刀晃动的时候,钢刀在刀柄处断了,断掉的钢刀直插在他脚面上,而后我出了三镖,一镖被他用刀柄击飞,中了两镖。” 张二哥也一脸的不可置信,吼道:“不知道你撞了什么大运,不过你们以为你们稳操胜券了?两镖就想要我的命?” 平日里总是佝偻着身体,见谁都点头哈腰的老仆人,今天一身玄色劲装,腰杆笔直,眼神犀利,一跨步站在陈璞的身前,双手背后,缓缓的道:“你可以试试。” 张二哥作势就要伸手入怀拿什么东西,可刚一用力就身形不稳,一下坐在地上,怒道:“镖上有毒?你竟如此下作。” 老仆王忠戒备的站着,并未接话,陈璞也怕这一只耳有什么后手,在王忠的身后道:“听过了你的故事,从你嘴里听到下作二字,你不觉得是莫大的讽刺吗?江湖道义是留给讲道义的人的。” 王忠平静的看着张二哥,道:“你知道小少爷是怎么吩咐我的吗?小少爷说,在这阁楼中,不管进来多少人,只要不主动杀他,都可以留一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在两人说话间张二哥进气多出气少,最后竟然解脱般的笑了,陈璞看的出那是一种放下一切的笑,一个卑劣到无所不用其极的灵魂就在这样的笑容里消逝。王忠上前收起三枚血燕镖,并在张二哥的怀中一顿摸索,掏出一枚小儿拳头大小的黑呼呼的东西,站在那里良久没说话,陈璞问道:”王爷爷,这是什么?“ 王忠深吸一口气道:“黑驼山万毒弹,这东西只有黑驼老怪有解药,若是刚才被他摸出炸开,咱俩都要死在这里。” 陈璞手持蜡烛,愣在那里,他知道,今天能或者全赖那道灵签,他计划的再好,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无力反抗。看着张二哥失去生命的尸体,陈璞强忍着想吐的恶心感,逼着自己去看,逼着自己去正视血腥,他知道,无论他愿与不愿,他来到了这样一个有江湖人,有江湖纷争的世界,若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就必须强大。 其实前世也是这样的道理,只是那个被和平、法制、自由、民主包裹下物质极度丰富的世界,虽然人不必再为温饱而拼命,江湖纷争不再是以血与肉的形式去呈现,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亘古未变。 第十章 陈家有子 王忠手托着那颗黑黝黝的万毒弹,又在张二哥的尸体上翻找半天,找到一个小药瓶,打开闻了闻才起身道:“传闻万毒弹爆开后腥臭无比,让人作呕,但那独门解药却是清香扑鼻,闻一闻都可神清气爽,这小瓶想必就是解药了,这两样东西小少爷你收好,万毒弹估计这世上仅此一颗了,若再有这种危机时刻,你服下这瓶解药,然后把万毒弹狠狠摔在地上,它会爆开一阵毒雾,没有解药,即使屏住呼吸也无用,有一丁点皮肤粘上也必亡。当年黑驼老怪,凭借此丹,连天榜第八专攻外家横练工夫的’铜人’李擎都要饮恨,若不是他这不算本身武功,天榜第八就是那黑驼老怪的了。” 陈璞接过,把万毒弹和解药贴身存放,问道:“王爷爷是是怎么跟张府交涉的?他们这么信任你?我本以为,最多到这个时候,就要一群人明火执仗的杀进来了,如此平静应该都是你的功劳。” 王忠把刚刚揣到怀中用以迷惑张二哥的金银,放回原处后道:“老仆本以为会困难重重,我和夫人来到张府,是张逢年的长女张念云我们交涉的,我把事情和少爷的计划和盘托出,张小姐并没有马上答复,而是让张府的护院教头与我交手,老仆当年行走江湖还有些名声,我便用出了我早年行走江湖时用的“血燕镖”,没想到那个马姓后辈竟然还识得我的独门暗器,我便以我的几十年的名头作保,他们才愿意相信并且答应下来。” 陈璞待王忠话毕,对着老仆人一揖到底,王忠紧忙扶起他道:“小少爷,不可如此,老仆担待不起,能成事,都是你的计划周全。” 陈璞坚持作揖完毕,直起身道:“王爷爷,您这十几二十年隐姓埋名的护着我和娘亲的周全,如今您已古稀之年,若不是我求您出山,您是万不会以您过去的名头重出江湖的,今日之事,若不是您用您江湖声望作保,是绝对做不成的,这一揖您受得理所应当。” 老仆人万没想到陈璞会如此为他着想,双手扶着陈璞肩膀,眼眶泛红道:“老爷啊,你的孙儿长大了,懂事了。” 陈璞万没想到,这老仆人一开口就是自己的爷爷,此时此地也不容他追问,只能抓住王忠的手道:“王爷爷,我有许多事情想要问您和娘亲,可眼下不是时候,后面的事情了结,我们回家再叙话。麻烦您带着这一只耳的尸首,我们出去。” 王忠答应一声,一只手拎着尸体的腰带,就这么单手拎着尸体往外走去,陈璞拾起断刀和刀柄,跟在后面。 到了外面,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灯火通明的的场景,依然漆黑安静的广场,似乎什么事请都没有发生,陈璞走到广场中央,双手抱拳朗声道:“请张府马教头现身一见!”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壮硕的身影缓缓走近,走到距离陈璞主仆二人五步的距离停下,抱拳道:“在下马炎,见过陈公子、王前辈。”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作美,遮住月亮的黑云散开,银色的月光洒满广场,陈璞借着月光看到眼前的壮硕汉子,一脸忠厚像,若背着的不是双锏而是锄头,定会以为是哪个田间耕作的农夫。 陈璞抱拳还礼,看着马炎的眼睛道:“接下来事情如何扫尾,不知张府可否听陈璞一言?” 马炎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陈璞,闻言回道:“小姐嘱咐在下,只要不损张府利益,不给张府埋下祸患,都可以依陈公子所言办事。” 陈璞微微的牵动了一下嘴角,道:“那好,小子就斗胆说几句,请马教头定夺。请你马上派遣人到衙门上报,说有贼人入府偷盗,然后等差人到后,把尸体交给他们,并且言明,贼人已死,但张府不争功,可以配合官府对外言称,府衙动作迅速,差人武艺高强,入府不多时就拿下贼人,保了张府上下安危,并在白天纠集与张府通好的乡绅巨贾敲锣打鼓送府衙一块匾,上书保国安民。张府可能做到?” 马炎略一沉吟,道:“这不是难事,可以。” “好,小子还有个请求,张府只可对外讲入府仅有一位贼人,并无同伙。”言罢,陈璞一瞬不瞬的盯着马炎。 马炎这次马上回到:“可以。” 陈璞伸出手掌,马炎也默契伸出手掌,二人击掌三下。陈璞把断刀和刀柄递给马炎,道:“这是贼人的武器,可算作作案工具吧。”接着示意王忠把尸体交给马炎。 马炎接过尸体和断刀,看了看断掉的刀柄和刀身,由衷赞叹到道:“王前辈果然世外高人,能从刀柄处震断钢刀,马某生平仅见。请陈公子和王前辈到中厅一叙,小姐还在那里等消息。” 王忠没有多言,给人一种高人不喜奉承的感觉。陈璞却清楚,这位王爷爷是真的无话可说,总不能说刀是贼人自己摇晃断的吧?也得有人信啊。陈璞并没有挪动脚步,道:“马教头请先去办事,并叫人前来,入贵府府库清点财物,待查清无误再为我二人引路,未清查清楚之前,我二人不宜离开。” 马炎正色道:“马炎信得过陈公子和王前辈的为人,不必如此。” 陈璞不为所动,坚持道:“既然马教头信得过我二人,那请尊重我的决定。” 马炎看他意已决,也不再劝说,抱拳道:“那请二位稍候。” 说完便拎着尸体,大步流星的向大门走去,待走到大门时瞥了一眼右侧假山,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陈璞待马炎走远,来到入院时的墙角,抬头:“进来吧,有事儿和你说。” 不多时,一个婀娜的身影飘然入院,陈璞很无耻的上下看了两遍才开口道:“瞪什么眼?我出生入死的,还不能过过眼瘾?你都看到了吧,一只耳被我,呃,这个,被我王爷爷宰了。”接着道:“有金疮药吗?用了马上能止血的那种。” “小少爷受伤了?在哪里?”王忠闻言,拉过陈璞边察看边问道。 美人舵主迅速的拿出一个小瓷瓶,眼神关切的递给陈璞,道:“你伤了哪里?” 陈璞接过瓷瓶,转头看向王忠道:“王爷爷,我没事,不过一会儿就有事了,”接着又冲美人舵主道:“把你的匕首给我。” 美人舵主不明所以,但仍是听话的把匕首递过去,陈璞接过那还有美人体温的匕首,拔掉匕鞘,把玩一会儿,突然狠狠的划向手掌,锋利的匕首顺利的破开皮肤,鲜血涌现。 陈璞冲美人舵主喊道:“愣着干什么,伸出手!两个手!” 美人舵主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闻言愣愣的伸出双手,道:“你这是干嘛?” 陈璞边把自己的鲜血往美人舵主手中滴,边道:“你这么全须全尾的出去,怎么交代?赶紧的,别愣着,往脸上抹,往身上抹,本来想用一只耳的血,可我估计你嫌脏,让你给自己一刀,我又舍不得,只能用我的喽!嘶,真他妈疼。” 美人舵主眼眶发红,默默的往自己脸上和衣服上抹着鲜血,她说不上现在是种什么心情,有一种被人爱护的暖暖的感觉,又有些酸酸的感触,又有点想发火,五味杂陈。机械的重复着接血,抹血的动作,脑中一片空白。 “行了行了,还来接!你想弄死我?”陈璞的叫喊,惊醒了美人舵主,她脸红的缩回手,有些不知所措,那个英姿飒爽的美人舵主不见了踪影,只剩眼下有些窘迫的少女。 陈璞连忙把瓷瓶中的药粉洒向手掌,美人舵主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手帕,要给陈璞包扎,陈璞一把抓过手帕,很自然的揣入怀中,然后对王忠道:“王爷爷,弄块布给我包包。” 王忠满脸堆笑的撕下一块布料给他包扎,边包边用身体挡住手上的动作,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对陈璞的赞美。 陈璞没理这老头儿的为老不尊,抬头对美人舵主道:“你现在就去和费道长汇合吧,老头估计要急死了,依你的计划去另一个落脚点。在衣服抹了血的地方划两刀,反正没人敢检查你的伤口。你和费老道汇合之后,不要急着和你们的人汇合,一定要等,等你们看大批的差人进了张府之后,你们再绕道回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记住,是张府的护院发现了我们并报了官,要拖住我们等官府抓人,我手无缚鸡之力被抓,一只耳拼命帮你杀出血路,你才逃出生天,至于细节你和老道自己编。” 美人舵主表示清楚,然后想要回自己的手帕,可是陈璞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赶人道:“别磨蹭,赶紧走,从这院门走,墙上全是倒刺,你无法借力的。等你们安顿好,你们知道怎么找我,我答应你们的事情决不食言。” 美人舵主气得一跺脚,低声道:“我本名叫龙靖雪,你,你小心。”几个闪身消失在院门外的黑暗里。 陈璞咂摸咂摸嘴,自言自语道:“不是小倩吗?怎么又龙靖雪了?嘶,真他妈疼啊,本少爷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货真价实的血本!” 王忠借着月光在一边审视着陈璞,这次的事情,让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彻底的变了一个人,灵动的眼神看不出曾经的木讷,果决的判断看不出曾经的懦弱,周密的计策看不出曾经的老实。最重要的是对自己那果断的一刀,没有哪个女子能躲得过这一刀的,一刀沉沦,不过如是啊。一度以为陈家要就此没落的老仆人,心潮翻滚的望着月亮,心中对着夜空长叹,老爷啊,陈家有子,陈家有子啊! 第十一章 隔着布摸 龙靖雪走后,陈璞饶有兴致的在大庭院里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敲敲地砖,一会儿摸摸墙面,一会儿蹭蹭顶梁的柱子,一会儿又去把脸贴在窗户上看窗户的雕花,最后站在大开的房门前借着月光往里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嘴里还絮絮叨叨,“古董啊,这得值多少钱啊,黄花梨啊,金丝楠啊,紫檀啊,这花瓶,这大盘子,啧啧啧啧。” 开始的时候老仆王忠还跟在他身后,以为他又有什么安排,到后来老头儿干脆坐在屋檐下,离陈璞远远的,然后检讨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这小少爷怎么疯疯癫癫的。 陈璞其实是借着看似傻乎乎的行为,掩饰自己和如意的对话,他尝到了甜头,知道那绝对不是废物系统,这如意灵签系统就是个宝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他急急的在脑中呼喊:“如意,如意!快出来。” 如意有求必应的道:“主人,有何吩咐?” “什么时候还能抽签?” “今晚。” “我可以反复的往自己身上砸灵签吗?” “不知道。” 陈璞这次没有不高兴,呵呵的笑着在脑中道:”不知道好!不知道对!你去休息吧,一定要注意休息哈。“ 陈璞笑眯眯的继续在高阁附近瞎溜达,不多时,张府的管家和家丁来到府库,管家张富贵是个年轻人,一身白衣,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吩咐左右,进去清点,他并不进去,只是在门外和陈璞聊天。 短暂的接触,陈璞觉得这张富贵是个可以结交的年轻人,腼腆温和又不失智慧。 他是老管家张旺的独子,老人家年纪太大不能再帮着管理张家,好在张旺有可持续发展的头脑,从儿子十五岁就让他跟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料理张府里里外外的琐琐碎碎,儿子也果然争气,实际上在张富贵十八岁那年,老管家就不再管事,此后的三年张富贵把张府里里外外料理的妥妥帖帖,顺理成章的子承父业。 两个人相谈甚欢之际,几个家丁从高阁中出来,把清单册递给张富贵,张富贵接过清单对陈璞温和的道:“陈公子稍后,富贵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不会太久。” “无妨无妨,请便。” 张富贵果然如他所言,进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到高阁中传来石磨滚动和闸门合拢的声响,张富贵手托清单册悠然的走出来,然后亲手把高阁的大门上锁,转身对陈璞笑道:“分毫不差,我们这就去中厅见大小姐吧,富贵在前引路,陈公子、王前辈,请。”说着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走出府库大门时,张富贵又亲自把院门上锁,然后吩咐几位家丁回去睡觉,待几位家丁走的不见踪影后,对左右的假山分别弯腰下拜,口中言道:“各位护院大哥辛苦,富贵已经锁好府库大门和院门,劳烦各位护院大哥仔细把守。”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旁的假山分别打开一个石门,从中分别出来一个大汉,两人同时对张富贵拱手,左侧的大汉朗声道:“请张管家放心,马教头早已吩咐我们不可懈怠。” 张富贵点了点头,示意陈璞二人跟上,继续前行。 陈璞边走边皱着眉头沉思,这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们,即使没有他的计策他们也可以保张府上下太平,那高高的围墙里密密麻麻的倒刺,不知道有没有喂毒,而且王忠刚刚在院内还告诉他,府库的一圈围墙上全部都是同样密密麻麻的铁签子,完全可以放任贼人进入,因为只要进入其中,这府库大院就变成了一个大罐子,以一只耳和龙靖雪这般的身手是不可能不借力就能越墙而出的。 那两座假山下面一定有地道可通向阁楼某处或是其他地方,何况那露面的两个护院高高鼓起的太阳穴,一看就是武功不俗,举手投足干净利索,但凡有不要命的人进去,就是一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陈璞都有些不敢去想,那假山会不会有什么观察口啊、长枪口啊什么的,他三人站在假山观望的时候,若是有人从假山里一枪刺出,那就是一串人体糖葫芦。 这样看来,他陈璞今天的所谋,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对张府而言唯一的用处也就是把祸患转给官府,再厉害的帮派也不敢造反吧。 若是张府护院手刃盗贼的事情传到漕帮,那朗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一个千日防贼的局面,无论是谁总被人惦记着都不是一件好事儿。 想通这些关节,陈璞心中一惊,这张富贵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带他们离开,他这样其实是帮了自己一个忙,若是不知这些,等下以张府大恩人的姿态出现在张小姐面前,定是丑态百出的,思及此处,陈璞不由的抬头看向张富贵,却正好碰上张富贵的目光,张富贵冲他温和一笑点了点头,继续不紧不慢的在前引路。 陈璞转头又看向王忠,王忠也面露苦笑的摇了摇头,这就好像你使尽浑身解数打赢了敌人,正在你欢庆胜利的时候,有人告诉你其实你的对手今天拉肚子,走路都飘,这种感觉总归是很难受的。 主仆二人跟着张富贵来到中厅,中厅在第四进的院中,院中被廊道、花树环绕,刚刚严阵以待的护院们都已经离开。 中厅灯火通明,厅中三个人两个陈璞是认识的,一个身背双锏的大汉是马炎马教头,此时正如门神一般站在门口闭目养神;还有一位说陈璞认识不如说他在记忆中认识,就是那已经魂归地府的陈璞在张府迷路时,为他指点道路的美丽女子,那婀娜的身段和一眼难忘秋水般的杏眼,明黄的对襟小衫、水蓝的坠地长裙,此时的她正从中厅后侧走到桌前为桌上的茶壶填热水,感情是个丫鬟,陈璞如是想;那剩下的那位,趴在桌上睡着的一身红黄富贵打扮的女子肯定就是张府的大小姐了。 马炎在三人走入院中的同时就把眼睛睁开,对三人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对屋中的两位女子道:“陈公子和王前辈到了。” 刚刚倒水的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的推了推睡着的那位,那位大小姐揉揉眼睛,不情不愿的起身。 陈璞三人来到厅前站定,陈璞发现张富贵自打进入院中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位穿着富贵的女子,眼神中有着爱慕和宠溺,还有些许的羞怯?陈璞心中一动,感情这位标准的帅暖男喜欢自己家的大小姐,典型的打工仔爱上总裁女的戏码啊。正在他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时候,张富贵对着厅中一拱手,又对他主仆一拱手道:“富贵告退。”言罢,匆匆离去,完全没了刚才的从容。 陈璞收回目送张富贵离开的目光,当他再回头看向厅中的时候,发现那位倒水的小丫鬟已经来到他身前,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慌忙一躬身道:“陈璞还没有谢过上次在张府迷路时这位姑娘的指路之恩,陈璞无礼之处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无妨,你当时慌不择路的样子让我笑了半天,权当是你的感谢了。”女子声音温婉,即使这般揶揄的玩笑也让人舒服。 陈璞毫无赧然之色,本来那就不是他干的,更何况即使就是他丢了丑,以他的厚脸皮,也根本不会在意,哈哈一笑道:“能让姑娘一笑便好,不枉我迷路一回。”接着看了一眼厅中还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女子道:“我观张小姐甚时困乏,不如我明天再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叫道:“我不困,我不困,你才困,小姐,我睡着了吗?” 陈璞有些错愕,指着一身富贵穿着的女子对眼前的姑娘道:“小姐?你是张府的大小姐张念云?她是你的丫鬟?” “不然呢?” “你倒水,她睡觉?” 真正的小丫鬟冲了出来,拉着张念云的手气势汹汹的道:“要你管!我们家小姐那是心疼我。” 陈璞一拍脑门,是了,张府是做什么的?那是天下闻名的瑞福祥啊,什么样绫罗绸缎没见过,返璞归真了吧。 张念云拉住还要继续叫嚣的小丫鬟,向陈璞道:“陈公子不要见怪,我自小就不爱穿这些贵气的衣服,恰好冰凌特别喜欢,我只求穿着舒适,她就要穿着华美,我也就由着她,我们说是主仆,其实和姐妹无二。我们还是进去说吧,陈公子、王前辈,请。” 众人分宾主落座,马炎和冰凌站在张小姐身后,王忠站在陈璞身后。 张念云率先开口,道:“本来应该家父来此亲自感谢陈公子高义,只因家父身染重病不便前来,家中独子的弟弟又年幼不能主事,只能由我这个小女子抛头露面,公子莫要见怪,失礼之处多多包涵。” 陈璞摆摆手,洒然一笑,道:“张小姐,不用如此多礼,且不说我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就是我家中一应开销都是家母在贵府做活赚得,再者张伯父病重,张小姐能一肩挑起重担,实该陈璞说声佩服。”他是真懂得一个女子管理一个大企业的不易的,所以言辞十分恳切。 冰凌在此时拉了拉张念云的衣摆,贴近她的耳朵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张念云白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对陈璞道:“陈公子勿要如此称赞,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我看你手上受了伤,这么粗略的包扎怎么行?”接着转头对冰凌道:“去拿些纱布来,顺便把我刚刚准备的东西拿过来。”冰凌答应一声,往偏厅走去。 不多时,冰凌吃力的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大托盘走来,红绸上有一团纱布,把托盘放到桌上。张念云要亲手帮陈璞包扎,推脱半天,拗不过,陈璞也就由她。 重新包扎完毕,张念云作势要掀开红绸,陈璞用刚包扎好的手一把按住红绸,看着一脸诧异的张大小姐道:“别掀开,我怕看了就忍不住了,我隔着红绸摸摸就行。” 第十二章 同样的爱 陈璞一脸陶醉的隔着红绸抚摸着一盘子贵重金属,其他几人都有些啼笑皆非。王忠恨不得立即飞身而出,实在是有些丢人,不说陈家曾经的底蕴,就是他王远山经手过的金银都可称得上车载斗量,有辱门风啊,成何体统啊! 张念云也不强求,收回手,面露微笑,道:“陈公子不必如此,这盘中的金锭都是你的,你为张府避免了一场大祸事,这是我们的心意,你收下就是。” “金,金的?”陈璞本来已经要缩回的手,又狠狠按到红绸上,温柔而缓慢的又抚摸了一遍,然后依依不舍的收回手,然后突然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托盘,挥了挥手,十分严肃的道:“快拿走!拿走!不要让我再看见!” 张念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有些拿捏不准了,分明是十分喜爱这金银之物,为何又要如此,以她的阅历又看出陈璞绝非惺惺作态,她偏头看了一眼马炎,马炎倒是干脆,上前端起托盘又送回偏厅,待他回来的时候又正好看到陈璞对他这个方向留恋的眼神,那种刻骨的不舍让他有种抢了别人老婆的错觉。 陈璞收回目光,对张念云道:“贵府的酬谢,我是绝不能收的。这次的事情其实是我捡了便宜,我借张府的宝地得以逃生,作为酬谢我帮张府避免被贼人报复。为了取得贼人的信任,我也确实为他们画了张府的地图,虽然绝大部分是错误的,贵府不怪罪陈璞,我已是感激不尽了,钱财是万不能要的。” 张念云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微笑道:“陈公子在我府中所到过之处也不过十之三四,那张图本就没有什么价值,不妨事。既然陈公子坚持不收,我也不好勉强,那我就代家父和张府上下谢过陈公子了。” “这一谢我就收下了,此间事了,我们就告辞了。”陈璞起身告辞。 “公子且慢,我还有几个疑问不吐不快,可否为念云解惑?”张念云拦住道。 “哦?张小姐请问。”陈璞又坐回座位道。 张念云吩咐冰凌重新沏茶,然后让冰凌、马炎、王忠都落座喝茶,大家都坐好后,张念云一边习惯性把手腕上的佛珠拿在手中慢慢的捻,一边问道:“若王前辈没有找到陈公子,陈公子打算如何脱身?” 陈璞端起茶碗,吹散浮茶和热气,喝了一小口,放下茶碗道:“我被压入老巢以后,我就想通了,天下初定,这伙人的能量之大不是我能抗衡的,若是那种敢于扯旗造反的组织,那我绝无幸免,必死无疑,不必浪费时间思量。若只是求财的话,我才有斡旋的余地,无非是我带他们到贵府后,设法惊动贵府护院家丁,趁乱溜之大吉,哪怕被俘,我也是被逼无奈,并无大罪,事后携家母和老仆远走天涯便是。” 事实上陈璞那时并不知道如意灵签如此的神奇,当时认为最好、最优的出路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不是偷盗张府这件事中的价值,而是对这个组织而言不可替代的价值,能支撑自己长期存活,并且活的好的价值,然后直接入伙,在陈璞的思想中,既然这是一个有江湖争斗、帮派林立又刚刚天下一统的大时代,无论朝廷还是帮会最需要的是什么?钱! 他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不是物理学、机械学、化学、数学的天才,可他有着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思想精华和现代社会的经营理念,想在一个相对原始的社会赚钱并不是难事,但缺的是启动资金和人,这个组织正好可以提供,这是当时他一个初来乍到者,成本最低的崛起之路。 当然,这些是绝对不可以对外人言的。 冰凌这个时候偷偷用脚碰了一下张念云的脚,张念云不动声色,只是捻念珠的速度快了几分。她微笑道:“那陈公子又是怎么能预先判断他们至多三五人入府呢?” 陈璞对答如流道:“首先,偷盗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人多势众做的事情,人定然是越少越好,这他们自己也懂;再者,他们要在各个关键路口留下接应之人,还要放火去声东击西,我判断入府者至多三五人,就告诉了王爷爷。” 实际上陈璞哪里管得着人家是几个人行动?反正不管几个人,王忠都能镖镖料到,更何况他有逆天神器,在灵签的加持下,估计他就是站在那里不动,也没人能伤他。 冰凌又碰了一下张念云的脚,这次张念云嘴角微翘,也未多言。 陈璞被这微微一笑,弄的有些发毛,这丫头片子看出啥了?不可能啊。 张念云继续发问,道:“那陈公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府库中有机关的?” “我怎会知道贵府的府库有机关,我甚至都不知道贵府有没有府库这个东西,更不知道那个大院子和二层高阁里面是什么样子,我当年在贵府迷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远远看了一眼护院把守的院门,我就走了。”陈璞洒然道。 张念云皱了皱眉,道:“陈公子若不想直言相告并不打紧,但请不要诓骗与我。” 陈璞哈哈一笑,道:“我骗你作甚?王爷爷,你把我当晚告诉你的话,说与他们听听。” 王忠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张家这样的盘问自家小少爷,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观陈璞没有什么不快,他也就不做声。 此时陈璞让他复述当晚所言,他还有些不情愿,面沉似水的道:“小少爷说,那栋二层高阁看着守卫森严,不知道是个什么去处,他权且说那就是张府府库,引贼人前去,与他去者至多三五人,让我与张府言明把全部护院撤出,贼人定然不敢贸然进入,少爷率先进去,贼人也只会先观望才会动作,这样他就有了时间。然后让我进入阁楼后,不管其中是不是府库,若无机关地道就让我给他在角落里预备一个可挡暗器的躲避之处;若有机关地道,就把屋中全部弄乱,但是机关的所在两步之内不要动分毫,然后让我躲在地道内等他。” 冰凌这次没有碰张念云,张念云微微点头,微笑道:“念云询问这些,并不是要为难陈公子,只是想问清楚一些关节,我们好改变一应布置,请陈公子和王前辈勿要怪罪。” “无妨无妨,若张小姐问完,陈璞就告辞了。”陈璞并无丝毫不悦的道。 张念云起身,施一个万福后道:“马叔叔会带你们出府,念云就不远送了。” 陈璞和王忠出得张府,走出很远,陈璞才说话,“王爷爷,他们这是对我的身份起疑了,我陈家在齐国可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若是的话可能要有麻烦了。” 王忠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周围,低声道:“都是老仆考虑不周,露了名头,不过小少爷也不要过于担心,你们陈家早已不姓陈,齐国开国之时陈家家主有救驾之功,被赐国姓司马,齐国历三百四十三年而亡,所以,除非是直属皇帝的赤乌卫对我们展开调查,不然绝不会有人知道三百多年前赐姓一事,至于从我这里入手更是不可能,我二十多年前到越国刺杀当时的一位国舅,那是我最后一次刺杀,从此便销声匿迹,再未踏足江湖,而我所在的杀手组织就是你爷爷一手创立的。” 陈璞沉吟半晌,道:“回家问过娘亲再说吧。” 从张府出来之时天色就有些蒙蒙亮,当陈璞二人来到家门口,已经能看到天边的一丝金色,陈璞想要伸手推门,手还在空中时门就一下从里面打开,一位身着黛蓝色粗布襦裙中年妇人眼含热泪,颤抖着双手一把搂住陈璞的头,泣不成声。 这一路上陈璞都在思考怎么面对这个妇人,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可愧疚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已经被淹死了,他才附体而活,并不算抢夺。可这突然的照面,又突然的一搂,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感受到妇人浓浓的担忧,和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也看到那除了小拇指以外,每一根指头都缠着纱布的手,从手腕处是可以看出这双手曾经是多么纤细柔美的,可如今却面目全非。 王忠率先开口道:“夫人、小少爷,咱们进去再叙话吧。” “对对,我们进屋再说。”妇人抹了抹眼泪,也醒悟道。 陈璞顺从的任由妇人拉着,绕过影壁,进到小院中,院中三幢房屋,正房加上左右各一间的厢房,房屋陈旧,却异常的干净整洁,陈璞的记忆中,左厢房是他的,右厢房是王忠的,娘亲住在正房的偏厅,正房的右侧就是厨房。 妇人边走边转头关切的望着他,上下反复查看陈璞的身体。陈璞也侧头望着拉着他往前走的妇人,已经有银丝浮现的发髻,因为哭泣而有些散乱的碎发,已经有细纹的眼角,还有那通红的双眼,满满的爱和关切,这双眼和前世母亲的双眼何其的相似,无私又纯粹,前世母亲的形象和眼前的妇人慢慢的重合,记忆中为一家生计手缠纱布仍不停做活的妇人,前世里戴着老花镜为他织围脖的母亲,身影反复的重叠,最终合二为一,陈璞颤抖着下唇,脱口而出:“娘!” 那再也不能尽的孝,就报答给这位同样值得尊敬的母亲吧,挣开妇人的手,紧接着双膝一弯狠狠的跪在地上,眼泪滚滚而下,“孩儿不孝!”,然后一头磕在地上,再抬起头已经是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陈璞的脑中的那片混沌之中金光乍现。 第十三章 司马陈家 这次的金光,和上次使用气运签时还不一样,使用气运签那时是刺目的金光从四面八方而来,而这次的金光是由下而上,不如上次那么耀眼,而是缓慢而温和。 如意过去冰冷声音,竟然柔和了许多,不过依然机械的道:“如意灵签系统升级,系统等级5级,一天可抽2签。” 陈璞很是意外,一下升四级?急急的问道:“为啥一下升这么多?发生了什么?” 如意答道:“百善孝为先。” 陈璞又问道:“那刚才获得的善能是多少?系统升下一级所需的善能又是多少?” 如意答道:“不知道。” 好吧,陈璞现在对这个系统有了大概的了解,每升一级如意可以获得一些信息的解封,已经解封的他如果询问可以得到答案,没有解封的部分只能被告知不知道。 妇人被陈璞这一跪弄的有些发懵,那一声饱含愧疚的“孩儿不孝”,让她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捧起陈璞的脸,声音颤抖的道:“不怪我儿,不怪我儿。” 妇人扶起陈璞,用手帕擦拭他额头上的血迹,陈璞也用手擦拭妇人脸上的泪水,妇人擦着擦着想起来之前王忠的言语,王忠说陈璞似乎因为被抛入湖水中,弥留之际开了窍。妇人边擦边观察着陈璞的面容,确如王忠所言,自己的儿子虽然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眼神却变化了很多,没有了之前的木讷,变的灵动而机敏,配合着本就俊朗的面容,一扫之前的唯唯诺诺,虽然还说不上器宇轩昂,却不再怯懦畏缩。 这一转变让妇人很是欣喜,可是心下又有些不敢确信,王忠虽然已经检查过烙印和玉佩,确认无误,可自己不亲自试探,心中仍会不安,念及此处,妇人言道:“璞儿一定饿了吧,娘这就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阳春面。” 陈璞也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闻言嘴角微翘,这一世的娘亲也不是个普通的妇人啊,“孩儿只爱吃娘亲手烙的大饼,筋道、香甜。” “是我儿,是我儿没错。”妇人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张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张念云三人在中厅围桌而坐,冰凌用手帕掩着嘴打着哈欠,马炎老神在在的品着香茗,张念云嘴角噙着笑意捻动佛珠。 “他分别在如何独自脱身和如何预判人数上说了谎,反倒在如何发现府库问题上坦言相告,足以证明这位陈大公子的胆识和智谋。马叔叔可知道前朝齐国究竟有哪些陈姓家族?”张念云停下不再捻动佛珠,抬头看向马炎道。 马炎放下茶碗,思索片刻道:“据我所知,齐国并没有哪个大家族姓陈。” “这么说来,从姓氏上找到源头是不可能了,那王忠呢?可有什么头绪?”张念云继续问道。 马炎直接答道:“也没有办法查证,他当年所属的杀手组织仅有一个天诛的名字流传在外,若想找天诛做杀人的买卖,需要前往齐国都城渤浪城以东的大海上的一处无人小岛,在岛上的一个石亭中放下你认为你想杀之人所值的金子和杀他的理由,三天后再次前往小岛,若金子消失便是成交,若原封不动便是拒绝。” 张念云似乎是被勾起了兴致,问道:“那就没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总舵?” 马炎看了一眼这个自从父亲病倒就极少露出小女儿姿态的侄女,微笑道:“有你这样想法的大有人在,只是那些图谋不轨的人的船只从未返航,全部消失在大海中。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当时越国的一位国舅爷,因为被拒绝恼羞成怒,纠集不下百位江湖好手,架当时越国最大的楼船奔赴无名小岛,结果算上船夫,共一百五十六人,连船带人消失在茫茫大海。”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天诛下的手啊,也许遇到风浪沉船了呢?”张念云兴致勃勃的分析道。 马炎答道:“楼船出海后的第三天,这位国舅爷在自己的房中悄无声息的死去,致命的就是眉心的一枚血燕镖,王远山也是因此声名鹊起,据说还有高手前往越国皇宫试图杀那位颇为受宠的皇妃,最后不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这位皇妃就被打入冷宫,随着越国被吞并,真相也只有当今朝中的几位大人知道吧。自此之后再没有人敢捋天诛的虎须,不过天诛也从那次刺杀以后再没有消息,再有去岛上交易的人全部被拒绝,天诛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关于天诛直到现在也仅仅是流传着一句话。” “什么话?” “弥罗凌霄百万天兵,碧落黄泉十殿阎罗,风云动,天诛。” 陈璞被陈李氏拉入屋内,屋中陈设简单,却如院中一般干净,足见女主人的辛勤。陈李氏仔细的询问了陈璞这两天的遭遇,陈璞也毫不隐瞒,除了他魂来附体和灵签系统之事,都一一解答。 “这是陈家列祖列宗保佑,我儿不但化险为夷,还开了灵智,不再浑浑噩噩的活着。璞儿,你可知道往日的你多让娘担心,我陈家世代为官,习武的马上治军,习文的朝中治国,即使是平庸之辈也绝无庸碌之人,你过去的样子,娘亲虽然理解可仍是心中苦涩和绝望。”陈李氏听完陈璞的叙述后,看着陈璞的眼睛道。 王忠听到此处,知道接下来的谈话绝对不可以让外人听到,默默的起身走了出去,四周查探一番后,便老僧入定一般立于门前,闭目不语。 陈璞看着这个立于门前的苍老背影,记忆中微驼的背,此刻如标枪般笔直,虽只是一个站立的背影,陈璞却能感觉到,那经历过血腥洗礼的杀伐气。陈璞转过头看着娘亲的眼睛,眼眶虽然仍然泛红,但眼神中却决没有平常妇人的懵懂,而是充满了睿智和洞悉,看来自己这一世的家世真的是有些高不可攀啊。 “娘,孩儿已然到了该承担家族重担的年纪,我陈家的兴衰变迁您也该与我交底了。”陈璞道。 陈李氏叹了口气,起身到自己的卧室,片刻出来,手中多了一把带鞘匕首。把匕首放到桌上,然后缓缓坐下,道:“我本来以为你这一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那些陈年往事随着我和王叔的死去会被带进坟墓。看来老天也不愿意看到我陈家就此烟消云散,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娘一一为你解答。” “那娘您就先说说我陈家的来历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陈璞道。 陈李氏沉吟片刻后,娓娓道来。一个家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平凡到兴盛,如一副水墨长卷,缓缓的在陈璞的面前拉开。 陈氏一族的家史要追溯到上一个大一统时代大梁,大梁的开国皇帝秦桓用超人的智慧和武力结束了前朝的分裂,统一度量衡,改革官制,兴科举。大梁空前的繁荣,只是子孙不肖,传至三代而亡。 说起来陈氏一族还算是皇族血脉,大梁的亡国之君和陈氏的第一任家主是堂兄弟。有说皇帝恶疾暴毙,有说当时大梁第一大家族朱家篡位,总之是断绝了国祚仅仅七十八年的大梁,朱家取大梁而代之,就此建国,国号汉,定都汴安。 自此天下分崩离析,各个地方势力,有的封疆大吏直接黄袍加身,有的大氏族举旗建国。本应该和大梁一起殉国的未来陈家家主秦川,被族人拼死护卫,最后走投无路的跳入滚滚黄河。 天不灭秦氏一脉,秦川活了下来。 可当他再回首这大好河山,已是处处烽烟,他清楚他只要不是在汉的土地上,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然后变成别人取得天下的傀儡。他知道大梁大势已去,已无回天之术,自此改名陈川,往东而去,在渤浪城郊遇到当时被兄弟暗算的未来齐国开国皇帝司马珏,仗义出手,救了司马珏的性命,司马珏登上帝位以后,大肆封赏,陈川被赐国姓司马,陈川便在齐国娶妻生子,就此扎根渤浪城。 陈川是个文武全才,不但对治民有独到见解而且武艺超群,怕被人查到蛛丝马迹,放弃了所有秦氏的武学,借着救过驾的身份,遍寻齐国武林高人,采众家之长创出一套拳法和一套剑法,拳法名曰“八叠杀”,剑法名曰“刺阳”,被司马珏所知后,命陈川为禁军教头,陈川又从八叠杀和刺阳中筛选适合战场拼杀的招式,重新组成一套教授禁军的武学,名为“搏浪十六式”,这十六式可变做拳法、剑法、枪法,被后世誉为天下最强的战场武学,司马川也就此扬名。 陈家对外都用司马姓氏,只有在家族内部才用陈姓。无论对外对内,陈家的家史都是说,陈川起于草莽,救驾有功,陈家才慢慢兴盛。只有每一代的家主才会被告知陈家真正的起源。陈川在传家主于儿子的时候,立下了口口相传的组训:“陈家子孙,可为武官、可为文官、可经商、可务农,为陈家子孙必有所长,无所长者逐出陈氏。官、商、农是在外的身份,关起陈家大门,都为陈家子孙,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轻贱族人者,可杀。” 正是这条祖训让陈氏族人各司其职,互相协作,陈氏才绵延三百多年,与国同寿。 到了陈璞的爷爷陈峒这一代,一个传承将近三百年的家族已经枝繁叶茂到招人嫉恨的程度,别人的嫉恨尚可不理会,皇家的嫉恨却如芒在背。陈峒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说五百年一出也不为过,十五岁就把家传的八叠杀和刺阳融会贯通,十八岁稳坐天榜第十,三十岁时暗中创立天诛,五十岁时创出一式“九”,天下无人能接这一招,自此天下第一司马峒载入史册。 有陈峒在,即使是皇家也不敢动陈家分毫,可在陈峒一举拿下天下第一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在世人面前,此后的四年,齐国司马皇室一次次的试探,最终断定陈峒失踪,这期间周国暗度陈仓拿下蜀国,齐国皇室并没有清醒,一意孤行的兵发陈家,此时的陈家家主便是陈璞的父亲陈策,虽然陈家早就在陈峒还在时就做了准备,可仍是有一些为官的族人被提前控制,陈策让自己的夫人和化名王忠的王远山带着当时仅两岁的陈璞南逃,那一夜大雪纷飞,陈家被抹除。 同年,周吞越。 第十四章 怀中麒麟 “也就是说,我爹自那日起就失踪了,不知死活?那天诛呢?天诛还在运作吗?爷爷究竟去了哪里?”陈璞连珠炮式的发问。 陈李氏答道:“这就要问你王爷爷了,这许多家史都是在临别之际,你爹才与我说的,关于陈家的运作,天诛的运作,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知道,也不该我知道。” 陈璞转头望向门外的背影,喊道:“王爷爷,请您进来,我有些事情要问您。” 王忠抖了抖身上的霜露,转身进来。 陈李氏起身,拿起桌上的匕首,对陈璞道:“这是你爷爷指定传给你的,这把匕首叫做“麒麟匕”,你与怀中的“麒麟碧”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得而知。当年分别时你爹拿出这两样东西,用玉牌给你烙了印记,戴于脖间,嘱咐我,待你成人再把匕首交于你。现在娘就把匕首交于你保管,我去给你们熬粥烙饼,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你王爷爷吧。” 陈璞刚接过匕首,如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意签,中吉。” 这次他没有聒噪的询问,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不知道,这东西一听就是高级货,估计没个几十级,信息根本不能解锁。 陈璞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脑中思绪翻涌,怀中的玉牌明明是龙凤呈祥的花纹,为什么叫麒麟碧?让自己穿越时空的玉牌又和这同音不同字的麒麟匕有什么关系?而这实际上应该叫做如意签的匕首自己这一世的爷爷又为什么指定要传给当时还未出生的自己?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陈璞有些头昏脑涨。 再看这连鞘的匕首,整体是一种暗金色,上面有凹陷的纹路,非常玄妙,浑然天成,有两个手掌的长度。整个匕首不是对称的形状,而是微微的向一侧弯曲,与其说匕首,却更像刀一些,拔出来后却发现匕身是两边都开刃的,颜色和鞘是一样的暗金色,从刃到柄都没有锻造的痕迹,再看看鞘也没有锻造的痕迹,好像自然形成的一样。匕身上面的花纹和鞘相同又不同,说相同是因为,两者的花纹一模一样,若是归鞘的话,上面的花纹是重合的;说不同是因为,鞘上花纹是凹陷的,匕首上的花纹却是凸起的。有些类似印章的阴文和阳文,鞘为阴,匕为阳。 而手柄的一侧竖刻两个篆体字,“中吉”。 陈璞把匕首归鞘,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抬头望向王忠,王忠也同样望着他。 “王爷爷对这麒麟匕和麒麟碧知道多少?我爷爷又去了哪里?”陈璞问道。 王忠摇摇头道:“我只知道,老爷,也就是你爷爷,五十岁那年,远游归家,就带着这两样东西。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爹保管后就闭关三月,出关时就宣称创出一招“九”。五年后,约战当时的天下第一人‘天关’宁不悔,老爷当时天榜第三,见证人是当时的天榜第二“城主”莫成烛,我有幸陪侍在旁,本以为可以大开眼界一番,却不知为何,老爷刚一起手,宁不悔就认输了,莫成烛似乎也无异议,天下第一就这么一抬手就易主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连我都不信,可是这就是事实。之后老爷回到陈家,与你爹彻夜长谈,然后闭了死关,他闭关的地方也成了禁地。这一次闭关就再也没有出来,在他闭关第三年的时候,当时地榜第一的“血屠”丁未到陈家挑衅,虽然被你爹败走,可我们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有司马皇室的影子,经过商议决定去找老爷出山主持大局,可当到了老爷闭关处,发现老爷早已鸿飞袅袅没了踪影。” “即使是陈家被铲除,爷爷也没出现过?” “没有。” 陈璞把匕首揣入怀中,伸了个懒腰,道:“这老头子不会不知道皇帝老儿的嫉恨,他肯定有了对策,自他拿下天下第一后,是不是天诛也消失了?” 王忠沉吟了片刻,道:“天诛规第一条就是,不许与人提及天诛的分毫,否则死。可小少爷你如今是陈家唯一的血脉,与你说应当不算。天诛流传在外的除了接生意的方式以外,只有一句话,‘弥罗凌霄百万天兵,碧落黄泉十殿阎罗,风云动,天诛。’外人都以为这句话是天诛震慑别人的口号,其实这是整个天诛的构架,我就是‘碧落’,而你爷爷就是‘天诛’。我不知道其他的人都是谁,都有什么实力,我只知道我只对老爷一个人负责,他会委派给我任务,我只负责杀人,直到老爷取得天下第一归家的路上,才交代我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刺杀那越国国舅,还说若家主生下儿子,我就护小少爷周全,若无子嗣,我就是自由身了。”王忠说到此处一声苦笑,苦涩的继续道:“当初我父母被仇家杀害,老爷救了我,传我武艺,让我报了仇,从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老爷的,就是陈家的,我要自由身有何用?还好小少爷你顺利降世,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当时老爷有没有对策我不知道,我只会杀人,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就是聋子和瞎子,我只知道在家主与夫人分别的时候,家主似乎并不怎么悲伤,好像一切都已了然的样子。至于天诛其他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与其说消失,不如说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 陈璞一声冷笑,道:“呵,了然?那也就是说,对策早已有了,一切都已在算计中,我那老爹也不会死,可这十几年他在哪?既然都有了对策为何不带着我们母子一起走?就算条件不允许,时过境迁他又为什么不寻我们母子?夫妻感情、父子亲情都不足以让他赴汤蹈火?” 王忠看着满脸愤恨的陈璞,想出言劝慰,又不知该如何张嘴,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陈李氏这时候,端着粥和烙饼进来,招呼陈璞和王忠吃饭,边把大盘中的粥和饼往桌上摆放,边道:“璞儿,不要怪你爹和爷爷,他们都是把家族看的比生命还重的,没有来寻我们母子,定是有难言之隐。你自小经脉闭塞,无法习武,你爹没有办法帮你通脉,又家逢大难,没条件继续寻找医治的办法,断了你的习武之路。随着你慢慢长大,你在外面遇到的侮辱娘亲都知道,但娘总想着你终是要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经历逆境不是坏事,可娘高估了一个自小没有父亲爱护的孩子的承受能力,当你变的沉默寡言,讷于交流,娘悔之晚矣,都是娘的错。”说着陈李氏眼泪又涌出眼眶。 陈璞有些手忙脚乱的上前,一边帮娘亲抹着眼泪,一边道:“娘,您的想法并没有错,儿这一朝开窍,那些谩骂和侮辱都成了儿的财富,从今日起,您的璞儿不再是一个要您呵护成长的孩子了,我已经可以为您遮风挡雨。”陈璞握住娘亲的红肿的双手,托于眼前,眼睛也泛起了泪花,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娘,若没有儿子的牵绊,您完全可以和爹在一起,您这双满是伤痕红肿的手,儿子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太重了,太重了。” 陈李氏灿烂的一笑,那满是泪水的笑容似乎会发光,用拇指温柔的拂过儿子泛红的双眼,道:“娘养儿天经地义,被你说的好像多大的事情一样,好,娘听你的,以后娘就待在家中,等你养活。” 缠着纱布的拇指抹过陈璞的双眼,那粗糙的摩擦感,让陈璞握紧了双手,狠狠的点头,“嗯!” 王忠在旁边也偷偷的抹了把眼睛,他何尝不是充满了愧疚,几十年威名不坠的堂堂“血燕”,若是想要钱财,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可他也是如孩童一般让一个女子用双手养活了快二十年,这如何能不让他羞愧万分。 “璞儿其实你最该感谢的就是你王爷爷,他……”陈李氏刚开口,就被陈璞打断,“娘,您不用多说,孩儿明白的,王爷爷若是想弄些钱财让你不受累,易如反掌,可我们不能冒险,就算王爷爷能做到天衣无缝,可我们花钱的时候总会露出马脚。王爷爷这些年受的委屈和背负的压力,比我们大的多,孩儿都明白。” 这一句明白,让铁骨铮铮的王忠老泪纵横,嘴唇微颤的道:“若谁在我面前说陈家完了,老头子我一定赏他镖。哈哈,陈家当兴,陈家当兴啊!” 陈李氏也露出笑容,道:“来,吃饭。吃过饭你们好好洗漱一番,换换衣服,好好睡一觉。” 吃过饭,陈璞和王忠一起在王忠的厢房洗澡,陈璞非要给王忠搓背,王忠拗不过,也就由他。 陈璞边帮老仆人搓背边道:“王爷爷,齐国已经被灭国了,还有追杀我们的人吗?” “其实从我们南逃的第二年,我最后杀过一批追杀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找到过我们。我也不知道是司马皇室放弃了,还是被武阳压的无力他顾。”王忠答道。 陈璞卖力的帮王忠搓着后背,老仆人坐在浴桶中,静静的享受着他这一生从没奢望过的天伦之乐,他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有成过家,让早就被自己当做亲孙儿看待的小主人帮自己搓背,其中的五味杂陈,无法用语言形容。 “等我做到衣食无忧,我们就去齐国看看。” 第十五章 千古一问 王忠点点头道:“是该回去看看了,或许家主会留下信息给我们。其实只要我取出我当年埋藏的一些金银,足够我们花销,你不必为生计发愁。过去是怕齐国司马皇室贼心不死,现在看来我们也不必太过在意了。” “嗯,十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再次杀来,要么是早已放弃,要么是已经被铲除了,一个已经被灭国的皇家是不可能源源不断的派出人马追杀十几年的。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用王爷爷的宝藏过活,我答应了娘亲为她遮风挡雨,那我就要担起责任,靠您来养活和靠娘亲来养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不能再做个废物。今后在这个家里,您就是我的爷爷,您对老头子的忠诚是你们的事,在我这里您就是护我母子周全十几年的爷爷。您今后就和娘亲一样叫我璞儿就好,再小少爷小少爷的叫,我是不应的。” 陈璞边洗涮着毛巾边道。 王忠早已是古稀之年,生死、荣辱早已看透,闻言也不矫情,哈哈一笑道:“哈哈,好,我王远山也有孙儿了。” 两人洗毕,陈璞跟陈李氏讲了自己的决定,陈李氏也高兴的道:“王叔,早该如此,您这么些年一直称呼我少夫人,称呼璞儿小少爷,我怎么也拗不过您,可我母子从未把您当过仆人,我待字闺中时本名李秋楠,您叫我秋楠便可。” “好好,秋楠和璞儿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王远山也有安享天伦的一天,老天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啊。”王忠老泪纵横的道。 老人家一生尸山血海的趟过,流血不流泪,眼泪似乎都留给了这两天。 夜晚陈璞在自己的床上借着月光把玩着匕首,脑中道:“如意,快出来,我要抽签!哇哈哈,抽签啦!” 如意道:“抽几签?” 陈璞想都没想,道:“不是一天两次吗?今天的还没抽,快点抽光,马上过了亥时我再抽两次。” 如意道:“善心善念,如意灵签,抽2签。属性签,体质加2;气运签,下下签, 武帝下江南,。签诗, 四野无人到,行人路转迷,虎狼吞瞰地,险处更逢危。“ 又是险又是危,肯定不是好玩意儿,陈璞吩咐道:“属性签用了吧,气运签收藏。” 如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气运签,下下签,武帝下江南,已收藏;使用属性签,体质加2。目前属性,体质1,智力2,武力-2。”随着如意的声音,陈璞感觉浑身一震暖洋洋的,通体舒泰,只是好景不长,感到腹中一阵剧痛,他赶紧冲向院中的茅房。陈璞闻着自己排出的恶臭,暗自嘀咕,伐毛洗髓?这么立竿见影? 熬夜到子时,陈璞又抽了两签,一个是技能签,掌中雷;一个竟然是空白签。他一头问号的道:“这掌中雷怎么用?空白签又是什么?” 如意答道:“不知道。” 陈璞继续问道:“那空白签能用吗?” 如意道:“不能。” 陈璞叹口气道:“乐极生悲啊,把技能签和空白签都收藏吧。” “技能签,掌中雷,已收藏;空白签,已收藏。” 陈璞一觉睡了个舒爽,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换过自己青色的书生儒衫,吃饭的时候,习惯性的用自己割伤的左手托碗,刚伸出手就感觉有些痒,放下碗拆开纱布,发现那道伤痕竟然长合,现在只有一条暗红色的疤痕,啧啧的暗道,体质加2,效果也太好了吧,再加下去会不会刀枪不入啊,想想都刺激。 吃过饭,询问陈李氏道:“这一上午娘亲可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响?” “不曾听到,怎么了?”陈李氏答道。 “我们离州衙不算远,不曾听到就是还没来,娘,你不要总是找活儿干,歇一歇,我有时间整理出一些小说给您解闷儿。这会儿我得出去看热闹了。”陈璞说着就撩起下摆往外跑。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王忠收拾停当的在等着他,两人心照不宣,一同往外走。 两人来到云阳府衙门前,找了一个阴凉屋檐下,陈璞毫无形象的蹲着,拿个破树枝扰乱蚂蚁搬家,王忠站在一旁。不多时就听到人声鼎沸,府衙大门前延伸出去的主道尽头,一群人正往府衙走来,打头的是两个壮硕的家丁,吃力的抬着一块大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保国安民”。后面跟着一身明黄,披着红色大氅的张念云,马教头和冰凌随侍左右,再后面是一群也是华服高冠的乡绅巨贾,看这样子全城的富人都差不多来了。 人群浩浩荡荡的经过陈璞二人,经过时张念云看到毫无形象可言的陈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陈璞就那么蹲着,使劲的挥了挥手,顺势擦了擦其实并不存在的哈喇子,如此打扮的张大小姐真是太美了。 后面的人群经过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陈璞,疯疯癫癫的穷酸书生留着哈喇子跟云阳首富的独女猛挥手,这已经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了,这是癞蛤蟆想上天了。陈璞并不理会别人的嘲讽,招呼王忠一起跟在大队伍的后面,往州衙走去。 云阳是江南路的首州,由江南路安抚使梁文举兼云阳知州,可以说是行政和军事一把抓,如此的封疆大吏,今天竟然大开府衙中门,亲自的在门前迎接乡绅队伍。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太平年,这样的事情完全不必他出面,可天下刚刚一统三年,江南路匪患还有许多,年初皇上刚刚斥责他剿匪不力,如今全城乡绅送他一块保国安民的大匾,等于是送了他一个巨大的牌坊,实在是雪中送炭,怎能不叫他欣喜。 除了梁文举外,江南路的重要大员也悉数到场,大腹便便的江南路转运使冬锐达,黝黑面庞的江南路刑狱使宋太平,瘦小枯干的江南路仓平使杜仲,其他的一些大小官员也聚集在周围。可以说江南路除了三年前大赦天下时的大排延宴,第一次这么热闹。 江南路作为整个帝国最大的税赋来源,匪患不但一直不能剿灭,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让皇帝非常恼火,因此每年都有一个有趣场面,皇帝刚刚大大褒奖一遍江南路的赋税年年翻翻,以梁文举为首的大员们笑容还没绽放彻底,就迎来皇帝因为剿匪不力的重重申斥,其他路的官员们每每看到他们因为笑容和羞愧纠结在一起而扭曲的脸,都痛快不已。 这次能有这么一个蹭热点的机会,谁也不愿错过,因为他们知道,这一道奏章呈上去,与安抚使大人大开中门一起出迎众乡绅巨贾的名单肯定有他们的名字。剿匪虽然还是任重道远,可百姓们自发性的颂扬足以抵挡皇帝的怒火了。 梁文举看人群已到府衙大门前,也不摆架子,正了正乌纱,扶着腰间的花犀束带走下中门台阶,众官员也纷纷跟上。对民间的百姓来说,三品大员那就是天一样大的官了,可直到梁文举下到台阶以下,也没看到哪个百姓或者乡绅下跪,众乡绅只是微微躬身,百姓只是收敛了声音,并不是像陈璞的料想中跪倒一片疾呼“大老爷”。梁文举和众官员的表情也并无不悦,反而笑容灿烂,有的还和相熟的百姓或者乡绅挥手打招呼,陈璞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鸡贼的躲到人群的最后就是怕下跪,哪想到这种与民同乐的场面,电视剧害死人呐!早知道他也上到最前面去了,哪怕是在前世普通百姓想和省长兼省军区司令员近距离接触那也是千难万难的。 陈璞扼腕叹息的时候,梁文举已经来到张念云面前,张念云曲身一个万福后,落落大方的道:“昨日我张家府中有武艺高强的贼人闯入,试图抢夺我张家财物,幸得府衙官兵及时赶到,不顾生死的把贼人当场格杀,保得我张家上下安全。梁大人主政江南路以来,大小匪患已不敢如过去般肆无忌惮,虽然还未完全剿灭,但我想不需多少时日就可建功。本来今日应该是家父前来,只因为家父身染恶疾不能亲至,也应各位云阳乡绅叔伯抬爱,差我代表大家送上一块匾额,以表我云阳父老的感谢,以彰我云阳厢军的威武。” 梁文举对着人群躬身一揖,朗声道:“梁文举代表我江南路上下官员和众厢军,谢过云阳父老。其实我接下这块匾是有愧的,我主江南路军政已三年,三年都没有把匪患彻底剿灭,我有愧于乡亲父老的夸赞。但我也有信心三年内,把我江南路的所有匪患根除,这块匾额我接下,但我不会悬挂,等我做到了根除匪患之日我再请众乡绅父老共聚于此,堂堂正正的悬挂此匾,请众乡亲父老做个见证,梁文举再次谢过大家。”言毕,梁文举大手一挥道:“接匾!” 左右两边闪出两个身着军服的彪形大汉,珍而重的接过匾额,梁文举又亲自接过预先准备好的红布,郑重的把匾额盖好。梁文举又是对着人群深深一揖后,跟着匾额一起往府衙大门走去。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好”,百姓们纷纷响应,叫好声响彻云天。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陈璞情绪也颇为激动,他相信梁文举的话是出自真心,因为梁文举今天的话一定会上达天听,他今天对云阳百姓的承诺,同样也是对皇帝的承诺,若不能三年剿灭匪患,他的乌纱是一定不保的,没有人作秀会给自己立军令状的。可陈璞转念又想,一只耳送了那么多钱财都没能砸开他的大门,他到底是个放纵的的贪官还是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 在陈璞思考梁文举是贪是清的时候,王忠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被打断思绪的陈璞看了一眼王忠,只见王忠向他后面努了努嘴,陈璞转身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熙熙攘攘散去的人群中,一位女子绝世而立。 女子打扮颇为怪异,红底黄边的大袍子裹住全身,长长的秀发散着,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一圈圈青白相间的珠子,赤着足没穿鞋,那小巧而粉嫩的玉足,让陈璞有些转不开视线。从高高的鼻梁和如此怪异的装束,陈璞断定此女不是中土女子。女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璞,看的陈璞有些发毛,他试着向两边挪动脚步,可无论他向左还是向右女子的视线都追随着他,只能认命似的向女子走去,他深深的知道,美女都不会伴随着好事,何况是如此装束怪异的美女。 更让陈璞惊异的是,女子看不出岁数,看面容似是十四五岁,跟小蝶差不多的大,可看身高又像成年人。 来到女子面前,陈璞近距离感叹了一下女子的与众不同,不同于龙靖雪的英姿飒爽,也不同于张念云的大方干练,眼前的女子好像盛开在天山之巅的一朵雪莲,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绝世而独立的气息,只让人觉得干净,没有杂质。 “你瞅啥?” 第十六章 同也不同 面对这不着调的一问,外族少女并没有什么反应,就这么一直盯着陈璞看,然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陈璞的头顿时两个大,叫道:“讹人!讹人是吧?我可没碰你!”他试图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瓦解少女的凝视,可结果却并不理想,少女就这么盯着陈璞,眼泪扑簌簌的滑过吹弹可破的脸庞,滴落尘埃。 陈璞也不再做声,静静的盯着少女的眼睛,他感受到了委屈,嗯,就是委屈,就是那种小孩子走丢了又被爹妈找到后的委屈。他慢慢的抬起右手,帮少女抹掉眼泪,少女也不闪躲,还是那样看着他落泪,陈璞刚抹掉旧的,新的泪水就涌出。 长街上就这样上演了既荒唐又和谐的一幕,一身穷酸儒衫的书生伸出一只手给一个全身罩在袍子里的少女抹眼泪。 “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本少爷也来摸摸脸蛋儿。”和谐总是不长久,一个嚣张的声音叫道。 陈璞头都没回,一脚踹在叫嚣的人的大腿上,那人猝不及防,被踹的踉跄一步一屁股坐在地方。这是一个浑身绸缎的公子哥,连头上的幞头都是缎子的,腰缠玉带,手持折扇。本来应该是一副翩翩富家公子的形象,可这些行头穿在眼下跌的屁股生疼龇牙咧嘴的少年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像穿了别人的衣服。盖因此子太瘦了,细胳膊细腿偏偏又高,还有点含胸,往那一站不干点儿坏事儿都对不起这副样貌。 “好你个闷葫芦,枉我还担心你两天没去学堂,刚要去你家中探问,上来你就踹我。绝交!一定要绝交!”公子哥站起来边拍打着身上尘土,边跳脚的叫道。 陈璞总算扭头看了公子哥一眼,点头道:“好!来击掌为誓,绝交后老死不相往来。”伸出左手作势就要击掌。 公子哥没想到陈璞来这么一下,错愕片刻后,贱贱的笑道:“璞哥儿,别闹,不要动不动就说绝交,这样不好,会伤感情的。” “晚上老饕酒馆,我请客你做东,你想问什么晚上说,现在没空。”陈璞看了一眼公子哥道。 “好嘞!老三样,我等你。”公子哥嘻嘻哈哈的答应着,跟不远处的王忠点了点头,带着书童往府衙走去,没走两步就给了旁边的书童一脚,叫道:“没看我扇子脏了?没眼力见儿!” 书童委委屈屈的从背着的包裹中拿出一把崭新的扇子递给自家公子,顺手接过那把只是粘了点儿尘土的扇子,像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跟着自家公子往州 衙的方向走去。 陈璞转过头再看少女,发现少女止住了眼泪,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陈璞问道。 少女还是不做声,陈璞放弃了努力,道:“那我要回家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言罢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反正也听不懂,我废的哪门子话呢。”招呼王忠一声,往家走去。 没走几步,一回头发现少女跟了上来,不但跟了上来,还拉住了他的手。被这温软滑腻小手一拉,陈璞的骨头都轻了三分,“这,这可是你先动的手,我最多不还手,你这是没地方去了?那……跟我回家?” 陈璞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拉着少女的手,往家走,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王忠,老头的脸色有些阴沉。 “王爷爷,可是有大麻烦?”陈璞问道。 王忠看了一眼少女,答道:“内功深厚,我看不透,只是我能感觉到对你没有恶意,不然我也不会让你靠近她。” 陈璞哈哈一笑道:“那不是捡到宝了?您是怕她有什么目的或者身后有什么人?先回家再说。” 三人回到家中,陈母倒是豁达,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听了陈璞的述说,还赞同此女既然与他有缘,住在家中也无不可。 陈璞指了指陈母,跟少女道:“娘,我娘。“ 也不知少女是不是听懂了,竟然坐在了陈母旁边,然后拉着陈母的手,竟然说话了,只是说的是什么,谁也听不懂。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看,一头雾水。 少女说了一通话后,好像是累了,竟然就这么两腿曲盘,坐在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王忠拉了拉陈璞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出去,陈璞跟着他来到王忠的厢房,王忠关上门后,郑重的道:“此女武功深不可测,我可能不是对手,从她的装束和说的语言,应该是来自西边的苯蕃。天诛接到过刺杀苯蕃国王,他们称之为赞普的赤朗坚赞的任务,虽然我们没有接,但是我曾为此去过苯蕃,苯蕃是一个信仰特别深邃的地方,那里的每个人都信奉苯教,苯教也是他们的国教,每一任赞普都是苯教虔诚的信徒,每一任赞普继位都要经过苯教活佛的加持,只是他们那里相对我天朝上国,实在是有些蒙昧,百姓基本都是奴隶,大地主可以对自己的奴隶生杀予夺,看到那里奴隶的惨状,我一个杀手都心怀恻隐。” 陈璞听完有些感觉不可思议,感觉似乎这里和前世有些像,又有些不像,难道这苯蕃就是西藏?开口问道:“王爷爷知道达摩吗?” 王忠一头雾水的道:“没听说过,是什么高人吗?” “那这里没有和尚吗?”陈璞追问。 “当然有和尚。”王忠答道。 “那和尚是怎么来的呢?” “据说我们中土的释教是传自比苯蕃还要更往西的地方,在大梁以前一个来自那个地方的和尚来到了中土,广传佛法,不到百年,释教就在中土生根发芽,还分成了禅宗和律宗两个派别。那个传法的和尚叫做西陀。” 陈璞又问道:“那道教怎么来的?” 王忠莫名其妙的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好像远古以来道教就存在,道家三清祖师自古而存,至于谁是第一个传法之人,我是真的不知道。” 陈璞沉默良久,搜寻记忆中学堂先生的教诲,好像也从未提及孔圣人,研读的诗书也并不是四书五经,大梁以前读书人读的就是前人著述的典籍,而且历朝历代也没有硬性规定必须读哪些典籍,似乎一直是很随便,你喜欢什么你就读什么。到了大梁时,当时的宰相卞和把前人的典籍归纳合并著书《诸子集》,不但汇总前朝百家之言,还加入了自己的读书心得,若说圣人,卞和倒是最有可能当选。 在学堂里,除了最开始启蒙识字的时候先生们比较严苛,等启蒙结束,学生们可以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书籍研读,然后有不懂的地方找先生解惑,哪怕是读兵书,都没有人笑话于你,这种学堂更像前世的现代化教学。 科举制度更是超前,分为政科、军科、农科、数术,四大科目,从童试开始就分科报考,然后经乡试、会试、殿试,层层筛选。四科考试时间还故意的错开,让真正的能人可以兼顾,大梁的卞和就是那四科兼顾全部参考的古今第一人,最后成绩更是震古烁今,政科状元、军科榜眼、农科探花、数术探花。 而到了武阳一朝,朝中目前正在商议,是不是把商科也加入科举。 种种相同与不同在陈璞的脑中聚散,弄得他脑子有些乱。看到王忠有些担忧的望着他,笑道:“有些走神,王爷爷莫怪,至于这个小姑娘,既然我们都没有感觉到她有恶意,那就随她去,愿意在这住着就住着。她武功如此高,想走随时可以走,反正我们也拦不住。” 陈璞有一点没有说,就是当少女主动的拉起他的手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冥冥中这一幕似曾相识,可搜寻记忆又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画面。 陈璞从王忠的厢房出来,来到娘亲的正房,娘亲仍然在洗洗涮涮、擦擦抹抹的闲不下来,外族少女仍然盘坐在椅子上闭目吐纳。陈璞索性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就这么托着下巴盯着少女瞧,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少女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盯着她瞧的陈璞,竟然笑了,陈璞感觉好似看到了雪山之巅洒下的一抹霞光。 “扎西得嘞?巴扎黑?”陈璞努力的搜寻着记忆里的藏语元素道。 少女还是没有任何听懂的迹象,不同的是她有了回应,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苯蕃语,看陈璞听不懂,她便也停下来,有些着急的用手比划了一通,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放弃。 陈璞跟总是忙碌着的娘亲道:“娘,这傻乎乎的小姑娘以后就跟你睡一起吧,你给她找找能穿的衣服,有活也让她干干,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有空教她说官话,不能交流可不行。她要去哪你也不用管她,小丫头武功高着呢。至于称呼嘛,就先叫虎妞吧。” 陈璞就这么十分草率且不负责任的给少女取了名字,少女扑闪着大眼睛晃着雪白的小脚丫天真的四处打量着,还不知道自己从现在起就叫虎妞了。 “虎妞?这样不好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叫这样的名字也不好听啊。”陈母有些不乐意的道。 陈璞哈哈一笑道:“不重要,她肯定有自己的名字的,这不是现在不能交流嘛,咱们先叫着,等她学会了官话再说。”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娘,家里还有多少钱银?能支撑多少时日?” “正常吃喝的话,支撑个两月不成问题。可是要用钱?娘给你取。”陈母放下手中的抹布道。 陈璞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心里有个数,您明天就去张府辞工吧。” 陈母有些迟疑的道:“璞儿,娘知道你现在不同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和志向了,可一口不能吃成个胖子,娘辞了工,咱家的担子就都压给你了。” 陈璞微笑道:“娘您放心,您尽管把担子扔给我就是,儿子挑的动。” 陈母默默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好,娘听你的,明天我就去辞工。” “羊?噗?” 第十七章 老饕酒馆 陈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纠正了虎妞的发音,陈母就坐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儿子面红耳赤、抓耳挠腮的教人说官话,感觉如果日子可以这样安心愉悦的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大富大贵自己享受过,可那种生活并没有给她多么大的幸福感,而现在她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乐。 一个多时辰教会了虎妞三个称呼,也算略有成效吧,陈璞把身体所有重量都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道:“娘,我跟竹竿儿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就不在家吃了,您做饭的时候也让这个笨丫头在你边上看着点儿,让她学学。” 陈母嘱咐道:“不要太晚了,你身子骨弱,少喝些酒水。” 陈璞也不管兴致还颇高的虎妞那求知欲极强的眼神,答应了一声,就和王忠一起出了门。 出门没有走出多远,就是城西的西市,陈璞一路上跟西市上的街坊邻居热情的打着招呼,“赵叔,铁匠铺生意不错吧,这眼看就要春种了,锄头犁子什么的可是好卖的很啊,” “王大娘,您这橙子一看就酸,放放再卖吧。” “蒯大哥,您这竹篓给我留个小的,回头我来一个,装王大娘的橙子。” “崔掌柜,你们大小姐我可认识,再到你这扯布做衣裳,您可得给便宜点儿。” “呦,这不是一品豆腐坊少当家的吗?毛豆腐给老弟留点儿,就好这口儿。” 陈璞就这么一路行来,经过的摊位、铺面,都热情的跟人打招呼,弄的整条街上的人都有点无法适应,盖因陈璞过去是个木讷的性子,跟他说话,充其量回你一句“嗯”,大家虽然不讨厌陈璞,可也谈不上喜欢。谁家都有个马高镫短、缺钱手紧的时候,跟陈李氏开口借钱都无不应允,加上一家人也与世无争、不喜跟人家长里短的瞎聊,城西的人对陈家的三人都算和善。 可今天陈璞这么笑容灿烂的与人打招呼,那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整条西市上陈璞走过后,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璞怎么像换了一个人,最好打听新鲜事儿的水果西施王大娘坐不住了,收拾收拾就往陈家跑去。看着王大娘那壮硕的腰身消失在巷口,大家也都不再多想,因为大家都知道,水果西施再出来的时候,肯定真相大白。 陈璞热情洋溢的走过整条街,王忠佝偻着身体跟在其后,来到西市的最西边,一个稍显破旧的酒馆门口,酒幌子上面还有两个破洞,依稀可见上书两个字“老饕”,别看这不起眼的酒馆破破烂烂,可在整个云阳都是无人不知的。 老饕馆有三条规矩,第一条,酒水和食材酒客自备,酒馆只管加工不管食材;第二条,一顿饭多少钱,厨子说了算,不还价、不赊账;第三条,先给钱,后上菜。 这样的规矩按理说该无人光顾才对,或者早被闹事儿的混混、豪绅搓扁捏圆了,可老饕馆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开了十几年,也没扩大、也没关门。 陈璞进到酒馆里面,其中只有六张桌子,一眼就看到那个瘦削的背影,刚要抬腿往里走,一阵香风飘过,紧接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呵呵,璞哥儿可有日子没来了,可是嫌我们小店儿的手艺不精?” “褚掌柜,不要取笑小弟了,小弟不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囊中羞涩。”陈璞微微一笑道。 褚掌柜一阵错愕,陈璞来老饕酒馆也有两三年了,这可是头一次说句囫囵话,旋即皓腕掩嘴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璞哥儿,好像与以往不同了呢?快入座吧,冬公子等你多时了。” 老饕馆说是有掌柜有厨子,其实就是一个夫妻店,老板娘兼着掌柜、小二,老板就是厨子。褚掌柜招呼陈璞和王忠入座,然后向后厨喊道:“当家的,老三样快一些,客人到齐了。” 被褚掌柜称作冬公子的华服瘦公子,一听褚掌柜喊璞哥儿就知道陈璞到了,这会儿正等着陈璞入座,搓着瘦骨嶙峋的手冲陈璞嘿嘿的笑着,“璞哥儿,你可来了,我都饿死了,你看我这一会儿都瘦了。” 陈璞落座后,看着这张瘦长的笑脸,想起记忆中与这竹竿儿的相识,有些啼笑皆非。 三年前,陈璞在政科的课堂上听先生讲学,就听课堂外面突然人声嘈杂,先生甩书而出,学生们也跟着出去看热闹。来到外面一看,一个华服瘦公子轻摇折扇一脸的不服气,后面黑压压的跟着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学堂的学正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冬公子,不是我不行方便。可这里是学堂,怎么可以让如此多的随从跟随,那让我们的先生如何讲学,学生如何听讲嘛。” 瘦公子唰的一下合拢折扇,扬起下巴道:“这些是普通的随从的吗?这些都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家人,这两位是我的书童,这两位是我丫鬟,这两位是我的奶娘,这两位是我的护卫,这两位是我的厨子……”瘦公子用合拢的扇子一一的点过随从,被点中的人都颇为自豪的昂首挺胸。 “冬轩丞!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你纨绔撒野的地方,和你的人统统给我滚出去,你父亲当年也没有如此的嚣张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在瘦公子为自己的随从一一正名的时候,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这位怒吼的老先生正是刚刚在给陈璞讲学的先生,花白的美髯被气得乱颤,指着瘦公子的手被气得发抖。 瘦公子的两个护卫率先发难,“你个老……”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完,瘦公子一脚狠狠踹在这个护卫的肚子上,训斥道:“闭嘴!”然后回身双膝跪地,向老先生道:“您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冬轩丞给您行礼了,我这就让他们滚蛋。” “我让你跟他们一起滚!” “是是是,一起滚。” 一场荒唐事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发生,突如其来的消弭,后来陈璞才知道,这位第一天给他们上课的老先生,是丁忧返乡的国子监祭酒董明楼董夫子,那可是给前朝周国皇子上过课,又给本朝皇子上过课的天字第一号大才子,是大梁以后寥寥无几能与卞和比肩的大才,其为人之正、其学识之渊、其门生之广,就是当朝的皇上私下见面也要尊称一声董夫子,何况一个云阳的贵公子。 第二天,冬轩丞左边的脸明显红肿的来学堂上学,规规矩矩的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陈璞的旁边。后来两人相熟后,冬轩丞才告诉陈璞,事发当晚他父亲领着他带着厚礼,到董明楼守孝的草芦请罪,父子双双跪地,冬轩丞又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耳光,才算让董夫子答应冬轩丞可以到学堂上课。 以他的家世,换个学堂就是稀松平常的事,陈璞所在的云阳书院本来也不是什么顶级的学堂,可董明楼在这讲学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这也是为什么冬轩丞来了以后,学堂陆陆续续的又来了许多富贵公子的缘故。让现在的陈璞总结那就是镀金,让那时的陈璞总结那就是不知道,因为那时的陈璞沉默寡言,不与人交流,也不多想除了诗书以外的事情,能跟冬轩丞这样的公子哥互成好友,实在可以说成是两朵奇葩开成了并蒂莲。 陈璞曾经也问过他,为什么会愿意和他成为朋友?冬轩丞竹竿儿的身材靠在廊柱上,颇有一点蚍蜉撼大树的意思,用下巴点着周遭的学子们道:“你看看这些人,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是逢迎拍马的真小人,这些人我看不上。那些真君子,胸怀天下,又看不上我,我就是典型的高不成低不就。你不同,你活的纯粹,跟你在一起不用想太多,你所说就是所想。我虽然是家中长子,可我有四个姨娘、一个弟弟,每天要应付多少算计?同样是十五岁,你还是张雪白的宣纸,我却已经沾满了污垢。最重要的一点,我羡慕你,你却不羡慕我。”当时的陈璞其实并没有听懂冬轩丞的话,他只是感受到了冬轩丞的真诚,便真心的接纳他成为自己的朋友。 陈璞落座后,听着冬轩丞口若悬河的邀功,述说怎样挑选最好的食材为了给他做出最好的老三样,脑中回想着那些两人相处的时光,所有的片段都是这样冬轩丞滔滔不绝,陈璞偶尔搭腔,口泛白沫的没完没了,面对爱答不理的陈璞也颇为自在。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在陈璞的胸怀激荡,轻声道:“兄弟,你在家是不是很少说话?” 冬轩丞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激动,还有一点儿不敢相信。张口结舌的道:“你,你刚刚叫我兄弟?” 陈璞回了他一个白眼,没有理他,转头对旁边的书童道:“锦鲤,他再欺负你,你就找我,我给你出头。”小书童正看着自家少爷的窘态,想笑又不敢笑,闻言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锦鲤知道少爷其实是把我当自己人,不是真的欺负我。” 冬轩丞这个时候回过神,一把抓住陈璞的手,叫道:“璞哥儿,我早就把你当兄弟了,可你却从没这么说过。我,我太高兴了。” 陈璞看着眼眶发红的冬轩丞,笑骂道:“放手!我不好这口儿!” 第十八章 善可感天 冬轩丞吩咐锦鲤拿出自带的酒具和美酒,分别给陈璞和王忠倒上一杯,又给自己斟满。然后在那嘿嘿的傻乐,那是一种获得了最珍贵的东西后,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时候,老饕酒馆的老板也是厨子,亲自端着餐盘从后厨出来,来到他们的桌前,把三道菜一一的摆到桌上,然后拿着餐盘又转身回去后厨,整个过程不言不语,默默的来,默默的去。 陈璞知道,这位薛老板跟过去的他特别像,沉默寡言,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一个男人是怎么俘获褚掌柜的芳心的,要知道褚掌柜的艳名可是冠绝城西,据说城东最大的青楼“挽月楼”的花魁都曾慕名而来老饕酒馆,就为一争长短,足见其美。 美食在前,别的事情都可以靠边站,陈璞探头桌上深吸一口气,三道菜混合的香味窜入口鼻,迫不及待的一一品尝,虽然记忆里知道味道如何,可不管记忆多清晰也不敌食物入口的一刹那。他两人到老饕酒馆只吃的这老三样分别是九转大肠、清蒸鲈鱼和大煮干丝,毫无异味的浓香大肠、雪白鲜美的鱼肉、鸡汁入味的干丝,跟前世比起来无论哪样都是毫无污染、毫无添加剂的食材,再加上妙至毫巅的烹制手法,陈璞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 这一餐酒菜,酒没怎么喝,菜盘盘精光,关键的是其他三人基本没怎么吃,绝大部分都进了陈璞的五脏庙。陈璞酣畅淋漓的打了个饱嗝,扫过三人的目光,俊脸一红道:“这个,实在是饿了,饿了自然就多吃一点,不要大惊小怪嘛。” 冬轩丞道:“你个闷葫芦两天不见,怎么胃口变大了?要不下次带双份前来?” 陈璞打个哈哈,岔开话头,并示意离开。 四人出了老套酒馆,冬轩丞还在回味着临走时褚掌柜那眼波流转的娇笑,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轻了三分,陈璞斜眼看着他道:“快擦擦嘴,哈喇子都要滴到地上了。”对于好友的调侃,冬轩丞并不以为意,继续嘿嘿的笑着往前走。 再次路过西市的街道,陈璞依旧笑容满面的跟街坊们打着招呼,大家没有了之前的诧异,也都很高兴的回应,眼看就要路过王大娘的水果摊,王大娘从摊位后面出来,一把拉住陈璞的手道:“大娘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娘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过去你闷着头只知道盯着诗书,不与外人说话,大娘不好说什么,既然你现在开了窍,大娘便要说些与你听。” 陈璞面对着记忆中最喜欢打听新鲜事儿的王大娘,如此突兀的一番话,错愕的同时转念一想便明了,定是刚刚与娘亲交谈过,便也收起笑容道:“您说,我听着。” 王大娘把声音提高了不少道:“咱们西市这条街上,哪家没有受过你娘的恩惠?你蒯大哥的老娘走的时候,他没钱下葬,是你娘帮着买的棺材;豆腐坊张小子的媳妇儿难产,没人敢接生,是你娘帮的忙才母子平安;崔掌柜虽然是瑞福祥的一店掌柜,可整个瑞福祥要说绣活儿,谁能好过你娘?他家大闺女出嫁是你娘亲手做的嫁衣;我家的二小子惹了官司,也是你娘跑到张府求着张大小姐帮着牵线搭桥才搭救出来的;还有那些手紧缺钱的,跟你娘开口,你娘只要拿得出都无不应允。若说你娘是家财万贯的巨贾夫人,还好说,可你娘只是个绣工而已,越是这样,我们越是感激和惭愧。刚刚我问过你娘,你娘说你开了窍,以后你家就由你做主,她也辞工不做秀活儿了。那大娘就代表这西市的众街坊与你说,今后不管你想做什么,缺钱大家帮你凑,缺人我们都能帮忙,虽然你们不是云阳本地人,但我们早就把你当做西市人了,有什么事你就跟大娘说,跟大家说。”王大娘说完,周围的街坊邻居们也都随声附和。 陈璞知道古时的人都安土重迁,不是家逢大难很少远走他乡,便因此也很难真心接纳外乡人,可自己这一世的娘亲,一个再外人看来的寡妇,硬是用自己的善良砸开了这亘古便有的一道精神石门,陈璞拱手向四方作揖后,目光扫过一张张笑容温暖的脸,朗声道:“陈璞代母亲谢过各位高邻,若以后真有需要大家帮忙的地方,陈璞绝不把大家当外人,各位若有用得着我陈璞的地方,也请直言,陈璞定档竭尽全力。”言罢,又是一揖到地,在众街坊的叫好声中,陈璞四人拐入自己家所在的小巷。 陈璞拍了拍冬轩丞肩膀道:“到我家坐坐,我有事要请教于你。” 冬轩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回到家中,看到虎妞换上了中原的小袄襦裙,虽然只是百姓穿的粗布,但仍然让人赏心悦目,只是看起来还是不肯穿鞋子,依然光着脚到处跑。 冬轩丞跟陈母见礼后,对虎妞说:“这位姑娘,仙乡何处啊?” 面对虎妞的不理不睬,也不气馁,继续絮絮叨叨的问东问西。陈李氏也知道自己儿子唯一的这位朋友只是嘴碎,并无恶意,便也在一边笑容满面的看着他耍宝。 陈璞向锦鲤道:“锦鲤,把刚刚外面发生的事儿与我娘说说,我带你家少爷去我屋谈些事情。”说完拎着冬轩丞的衣领往自己的厢房走去,完全不顾冬轩丞对虎妞的依依不舍。 进了屋冬轩丞转瞬就没有了外面时的嬉笑,面容也沉静下来,不再嘻嘻哈哈。 两人在八仙桌边坐下,陈璞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有一些疑问,我先说完我这两天的经历,你再问不迟。”接着陈璞便把这两天的经历说与冬轩丞听,除了自己魂来附体一事和自己的身世,其他的都没有丝毫隐瞒。 冬轩丞听罢沉默许久,消化了一下这离奇的经历,有些怅然的道:“这么说,我那闷葫芦兄弟一去不返了?也好,老是我在说话,你就只会嗯啊是,总算可以有问有答了。” “我过去只是不爱说话,不喜欢把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而已,这一朝死去活来,让我醒悟很多事情。现在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了。”陈璞道。 冬轩丞想了想,贱笑道:“那美人舵主真的那么好看吗?比外面那个小丫头还好看?” 陈璞一拍额头,道:“狗改不了吃屎啊,既然你没什么问的,那我来问你。你爹可是江南路转运使司的转运使冬锐达?” 冬轩丞收起贱笑道:“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梁文举接匾的时候,我听着身边的人如数家珍的报着官员的名字,我听到转运使冬锐达,我便问了一句可是冬天的冬?得到肯定答案后,我就大概能确认那便是你爹。学堂里除了梁文举的小儿子以外,哪个不是对你点头哈腰的,在这云阳也只有转运使的儿子能有这个实力。”陈璞答道。 冬轩丞苦笑道:“我还以为能瞒你这个闷葫芦几年,由此看来你只是闷,并不傻。没错,冬胖子就是我的便宜老爹。” “邪了门了,以你爹的身材,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竹竿儿?真是亲生的?要不是的话,你可就完了,你二弟都十岁了吧?啧啧啧。”陈璞幸灾乐祸的道。 冬轩丞愣愣的看了陈璞半天道:“我觉得你还是不开窍的好,你这一开窍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还损?”喝了口凉茶,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娘生我的时候不足月,我只有九个月就出生了,我娘也是那个时候走的,是我害死了我娘。我从小身体不好,冬胖子给我找来最好的郎中和武林宗师帮我调理,慢慢的虽然不再弱不禁风,可是不论我怎么进食,吃再多的东西都不胖,就一直这个样子。冬胖子在我一岁不到的时候就娶了二房,后来又有了三房、四房、五房。我恨他对我娘的薄情,我一觉得委屈我就去我娘生前礼佛的庵堂,抱着我娘的牌位哭,我六岁的时候,二房生了那个小杂种,二房现在还要谋划拿住老子的把柄,扶他的小杂种上位。嘿嘿,让她再蹦跶两年。” “你爹不是好色之人。” “他不好色?不好色能娶四房?” 陈璞把冬轩丞喝干的茶杯续满,盯着冬轩丞的眼睛道:“在他们一帮官员来到张念云面前的时候,面对张念云的美貌,只有你爹的眼神最清澈,连梁文举都对张念云多看了两眼,你爹却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紧锁眉头,并不如其他官员般恨不得把张念云生吞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知道那绝不是好色之人的眼神。我觉得你应该和你爹好好的谈谈,而不是这样沉浸在自己臆想的黑暗世界里,你这样很容易出事,作为兄弟,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 冬轩丞眼神一亮,一把抓住陈璞的手腕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旋即松开手,“不会的,冬胖子怎么会不好色。”又把一杯凉茶喝干,道:“不说我的事儿,先说说你拉我进来要说什么吧,可是跟你的美人舵主有关?” 陈璞知道他其实已经有了判断,只是不能一下子从十几年的愤恨中走出来,陈濮懂得不能一蹴而就的道理,并没有说破,点头答道:“正是,你爹是这江南路的财神爷,税赋都经他手进出,我想问问你,本朝的税制是怎样的?” “来,先给本少爷捶捶腿。” 第十九章 修书一封 “这样啊,那我还是去问张大小姐吧,她应该很愿意讲给我听的。”陈璞说着就起身往大门走去。 冬轩丞一把拉住陈璞的胳膊,谄媚道:“璞哥儿,开个玩笑而已嘛,不是我说你,这么急躁怎么做大事?” “说不说?” “说,怎么不说?谁不让我说我跟谁急。” 陈璞重新落座,喝了口凉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冬轩丞翻了翻白眼道:“本朝税制把前朝的税制兼收并蓄,又做出调整,天下一统后,重新丈量全国田地,重新登记造册统计户籍人口,重新分配无主田地,鼓励百姓开荒,开荒的土地五年不征税。本朝税制主要分两种,一种为田税,一种为丁税。有田百姓,按田地收五一税;无田产的百姓按每户人丁数目收丁税,丁税数目不固定,每年都根据前一年的州府丁税总数做出调整;还有其他的一些杂税,比如到集市占地贩卖货物要收税,本朝开始青楼、赌坊这类买卖也要收税,这还是董夫子提出来的,他说要用重税抑制这类买卖,以防泛滥误国。我朝税赋查收非常严格,要层层审核无误后才可汇总到每一路的首州,再次核准后才可统一运往京城,每年一到征税的秋季,冬胖子都能瘦个几斤,几天回不了家。” 陈璞如听先生授课的学子一般,认真的听冬轩丞讲解,消化后道:“那本朝徭役和兵役又是如何的?我过去对这类东西从不在意,一点不清楚,还望冬夫子不吝赐教。” 这一句冬夫子可是拍在了冬轩丞的爽处,他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道;“哎呀呀,不要这样叫嘛,这让学生如何自处嘛。本朝在徭役和兵役上都可以说是开创先河,与前朝都不同。徭役上,若有疏通河道、筑堤、修路、采石、修造宫殿等等事务,征调的民夫都有工钱拿,前朝可都是分文不给的;兵役上,我朝实行募兵制,应征入伍后按月发放军饷。并且无论是徭役还是兵役都可以抵税,不得不说当今圣上的文韬武略皆非前朝皇帝可比。” “那对待前朝的文臣武将和大家族,我朝又是怎么处理的?”陈璞继续问道。 冬轩丞再次喝干杯中茶水,答道:“大家族嘛,当然是好好安抚,过去如何现在还如何。文臣那要看出身和才学了,基本上只要愿意继续为官的都留任了,不过第二年核考的时候合格的官员只有两成,其他的都回家种地了。至于武将......”冬轩丞突然压低声音,“他们能活着都算祖上积德了,你懂的。” 陈璞点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理当如此啊。” “话虽这么说,可也要看自己分量,比如我们的董夫子,他可是当初骂过当今圣上的,还不是国子监的大祭酒?若他不是脾气太大,一气之下自己辞官,谁能动的了他?天下学子可都看着呢。”冬轩丞言罢,一副你快问我是什么事儿的样子。 陈璞没有理会他故意卖的关子,站起身在屋中踱起步来,脑中飞快的运转,他脑中的计划慢慢的被完善着,光明正大的偷税漏税啊,刺激啊。 冬轩丞怒道:“你小子故意的吧?你就没有好奇心吗?你就不想知道董夫子为什么自己辞官吗?你在这来回晃悠个屁啊,晃的我眼晕。” “想说就说,不说就憋着。”陈璞停下踱步,不耐烦的道。 冬轩丞大叫道:“你这是卸磨杀驴啊,刚才还冬夫子的叫着,岂能如你所愿,董夫子就是因为皇家与突戎和亲一事才怒而辞官的。” 陈璞听罢,回到座位,道:“继续,冬夫子,别控制。” 冬轩丞哼了一声,然后还是乖乖的道:“突戎历来就是汉与齐最大的边患,如今我朝一举荡平宇内统一五国,突戎便也成了我们的边患,北方的草原上有许许多多的部族,那名字我根本记不住,我们一般就叫他们突戎诸部,在我朝与汉和齐鏖战的时候,有一个叫都律王的部族首领,悄无声息的统一了整个突戎,等我朝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无力挽回。如今都律王亲率突戎二十万骑犯边,却不攻打城池,只是派出使臣到京城面见皇上,称突戎愿意与武阳结成世代兄弟,条件是皇上要出嫁一位公主与他的儿子成婚。朝中主和派赞同和亲,主战派不赞成和亲,我们董夫子既不主和也不主战,独领风骚的成为反和亲派,我都能想到皇上的哭笑不得。” “反和亲派?”陈璞疑惑道。 “董夫子的原话是,我天朝上国怎可出嫁公主与那蛮夷?突戎三百年间杀我子民、掳我财物、欺我妇孺,如此不服教化的卑劣之族,若与之和亲,如何对得起万里边关的缕缕冤魂?皇上若答应和亲,臣不知如何面对万千学子的质问,只有回乡教书一途。”冬轩丞钦佩的道。 “按你说的意思,皇上已经允了和亲一事?”陈璞诧异的道。 冬轩丞笑道:“皇上还只是游移不定,董夫子的牛脾气上来,就要辞官,非说皇上有意和亲,皇上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回绝了他的辞官,先安抚下来。其实董夫子自己也清楚现在是和战两难的局面,和亲是万万不能,战又时机不对,武阳刚刚安定下来,需要休养生息。” “以董夫子的学识和气度,不该如此荒唐的。依我看,董夫子这也只是无奈之举,现在是战不宜战,和亲在他看来又是坚决不行的。他也只能压上自己的乌纱和大半生的名望,让皇上慎重又慎重。”陈璞慨然道,随即又起身踱起步来,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突然拍了下额头道:“董夫子丁忧一年中对我照拂有加,这个时候我们理当为老师分忧,来来来,你执笔,我口述,咱们修书一封。” 冬轩丞被陈璞唬的一愣一愣的,愣神间陈璞已经布置好执笔,并亲自磨墨,示意冬轩丞执笔。 冬轩丞拿起笔,转头看向陈璞:“真的要写?我们还是一介布衣啊,这样妄论国事好吗?” 陈璞佯怒道:“费什么话,你要不敢,署名不加你就是。”言罢又踱起步来,边踱步边道:“恩师,分别已两年,学生尚记得恩师临行前的勉励,旦夕不敢忘,今闻突戎犯边,要挟我武阳天朝与之和亲,此等妄想之事尚能张口,南攻之事当亦做得,我朝太平时日尚短,不可轻启战端,有失国体之和亲更不能允,学生现有一策斗胆奉上,若能解老师之忧,便当学生略报师恩。学生这一计就一字,拖。拖他个旷日持久,拖出个海阔天空。大体可分三步,第一步,下国书与突戎,化外之族不识我天朝礼法,怎么可迎娶我上国公主,若突戎真有诚意,我朝派遣礼法使节到突戎,都律王子何时把我天朝礼法融会贯通,何时才可商谈和亲之事,这种种礼法不必拘泥于我朝,前朝一千多年间多少王朝兴衰,其礼法何等浩瀚,皆可教之;第二步,若突戎王子真能全部学完,便再下国书,我武阳公主金枝玉叶若出嫁突戎蛮荒草原恐不能适应,需突戎派使节于皇城外修建小型突戎村落,放养牛羊,在村落中餐食、起居要与突戎无异,我武阳公主入住村落之中,用以适应草原生活,何日公主适应何日再商谈和亲一事。第三步,若前两步都已到拖无可拖之时,他们的迎亲队伍入我武阳境内,便定然被匪患所杀,我朝送亲队伍亦如是。弟子陈璞、冬轩丞敬上。” “获得善能,系统升级,目前系统等级8级,一日可抽签3次。” 意料之中的系统升级,其实这次灵机一动,对陈璞来说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如意灵签系统,他需要知道究竟怎样的善心、善念、善事,可以获得善能,其中又有什么区别。他对这个世界现在还谈不上什么归属感,他这次动念多半是为了自己,所以这样或许拯救黎民百姓无数的善举,只让系统升了三级,不知若是董夫子上达天听,采纳了他的法子,他能不能飞上九天。 “那今天就是又多一次抽签机会?” “是。”如意道。 “抽了。” “善心善念,如意灵签,抽1签。化物签。” “化物签?有什么用?” “不知道。” 陈璞停止遐想,上前拿起墨迹还未干透的书信,边吹干墨迹,边通读。看到末尾果然如他所说,署上了两人的名字,便调侃道:“呦,真的署名了啊?胆子不小啊?不怕妄论国事了?” 冬轩丞梗着脖子道:“怕个鸟,大不了一起下大狱。” “冬夫子为我天朝颜面,甘冒牢狱之风险,愤然上表,乃真国士也。”陈璞挑这大拇指赞叹道。 “少给我灌迷魂汤,真看不出来,你小子闷声不响的一肚子坏水儿啊,我以后得防着你点儿。不过真别说,你这主意是不错,可若突戎识破愤而南下怎么办?”冬轩丞问道。 陈璞耸了耸肩道:“我们知道的情报太少了,突戎部族间真的能做到都律王一声号令便可如臂使指?以我对草原部族的了解,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比你胖成你爹的几率还小。反正我也只是出个计策而已,成了是老师的功劳,不成老师也不会把我们拎出来,老师是真君子,断不会如此下作。你冬家必有上达天听的书信渠道吧,加急给老师送信去吧。” 冬轩丞跳将起来,指着陈璞道:“你究竟是人是鬼?这你都知道?” 陈璞暗道,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嘴上却道:“本仙师略一掐算,天下哪有不知之事?” 第二十章 患得患失 冬轩丞不依不饶的追问,陈璞顾左右而言他的道:“别在这扯些有的没的,快去送信,迟恐不及。” 冬轩丞直到离开陈璞家都仍是满脸狐疑,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大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多么的依依不舍,实际上他都已经开始怀疑陈璞是不是鬼神附体,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一刻距离正确答案多么的近。 送走冬轩丞主仆,陈璞脑中思虑着诸多事情,其中许多关节还有待斟酌,却也不甚着急,慢慢周详便是,思虑间感觉有人拉他的衣袖,转头看到虎妞在他旁边,拉着他的衣袖定定的看着他,不悲不喜。 不待陈璞张嘴,虎妞率先道:“我,嫁你;你,娶我。”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陈璞瞠目结舌,呆呆的道:“啊?这么快?”定了定神后,老气横秋的道:“感情要慢慢谈,你才几岁?不要急于一时,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这不是淑女所为嘛。” 虎妞虽然听不懂他絮絮叨叨些什么,却听出了他的拒绝,本来古井不波的俏脸皱起了眉头,抿起嘴唇,接着竹筒倒豆似的说了一大串的苯蕃话,看陈璞听不懂,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双手一用力,嗞啦一声,把陈璞的袖子撕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陈母憋着笑跟陈璞道:“这小丫头急不可耐的让我教她嫁人怎么说,比比划划了老半天,我才明白什么意思,这不教会了,就急着跟你说。我就说我儿是块璞玉,总有聪明的姑娘会看上,娘也喜欢虎妞这丫头,纯净的一尘不染,我倒是不介意她入我陈家门。”说着笑出声来。 陈璞翻了翻白眼道:“娘,您就别添乱了,”转头又看向虎妞,挠了挠后脑勺,带着手势的道:“你,先学会官话,我们好好交流以后再说这个事情,你一定有你的原因,我想知道。” 虎妞似乎听懂了,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去脱陈璞的儒衫,陈璞向后跳去,捂住胸口叫道:“姑娘怎可用强?” 他哪里是虎妞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扒掉儒衫,虎妞拎着儒衫转身径直走向陈母,拉起陈母的手往里屋走去,陈母回过头满脸笑意的跟儿子眨了眨眼睛。 陈璞一摊手道:“我是打不过她,不过你们婆媳关系倒是很好嘛。”看二人谁都没再理他,就回自己的屋子换了身儒衫,当他再次来到娘亲的房间,看到虎妞在一针一针的缝补着自己的衣袖,还真有一种家的温暖萦绕心间。 陈璞跟娘亲招招手,陈母出来后跟陈璞小声道:“小丫头学东西快着呢,”然后又有些患得患失的道:“就是屁股不太大。” 陈璞并没有接娘亲的话头,郑重的道:“孩儿过去只知道娘的辛劳,却并不知道娘除了养儿养家,还做了这许多善事,您的所作所为,无论在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足以让任何人敬佩。背负着重担,传递着温暖,世人多不如也。您不知道,刚才被众人围绕,感受着大家发自内心的善意,作为娘的儿子,我特别自豪。” 陈母拉着儿子的手,一起坐下,微笑着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们一家外乡人,想在这异乡生存,除了做比别人多的活儿,还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真心,真心虽然不一定能换来真心,但不付出真心就肯定不会有人对你真心。娘也只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不值得夸耀,若是别人记着你的好,那证明人家也是好人。娘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也识字读书,但那多是没有目的的瞎看,没有什么大道理能讲与你听,但这与人为善,不乱说别人的是非,总是不会错的。” “孩儿定不忘母亲教诲。” 这也行?陈璞没想到,聆听母亲教诲也能获得善能。他不禁遐想,这如意灵签若是给娘,是不是直接就满级了?他对这个灵签系统倒真没有那么在乎,直接在脑中问如意道:“如意,这系统能转移吗?给我娘行不行?我估计如果善能可以发光,我娘能照亮宇宙了。” “获得善能,系统等级提升,目前系统等级9级,解锁化物签,气运签可施于人。不可以转移,除非宿主死亡。” 陈璞啧啧称奇的暗道,想转赠给娘也能获得善能?看来这一生要学习雷锋一辈子了。紧接着追问道:“化物签到底有什么用?” “一枚化物签,可以幻化出一件你见过的东西,持续一天。”如意道, 这下陈璞真的是跳了起来,激动的跑回自己的厢房,陈母看着儿子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喜悦,想必过去闷不吭声的儿子,还是这样活泼的儿子更好些。 陈璞来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的道:“现在就使用化物签,我要幻化一把手枪。”紧接着就集中精力在脑中想像一把手枪。 “化物签,使用。” 陈璞感觉手上一沉,一把银色的手枪赫然出现在手上,陈璞的手在不停的抖,不是因为手枪太沉,而是激动的,有了化物签,他岂不是就是神?飞机大炮随便搞?他拿起枪想着开一枪试试,结果傻眼了,没子弹。 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到子时,结果只抽到一个空白签,一个武力加2属性签,一个技能签掌中雷。 懊恼的把手枪扔到地上,没有子弹就是一坨废铁。没精打采的道:“属性签用了吧。” “没有技能,武力值无法提升,不能使用。” “收藏!统统收藏!” 陈璞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等到时间一到手枪就会消失,这么看来至少持两张化物签的时候,才会有用。手枪要子弹,大炮要炮弹,飞机、坦克要汽油,就算他弄出个航空母舰,可他一个人也开不起来啊,不如下次搞个手雷? 不对!他突然跳下床,捡起扔在地上的手枪,凭着记忆中看到的纪录片,拆卸手枪,当他费了半天劲打开手枪上盖的时候,傻眼了,里面空空如也,这只是个空壳子,他又回想如意的话,可以幻化出一件你见过的东西,这么说来,他要幻化出可以使用的手枪,必须知道手枪的每一个部件的构造,然后在脑中具象化,他哪里知道手枪构造?飞机?汽车?大炮?手雷?他一样也不知道,他第一次为自己不是机械爱好者或者军械爱好者而感到深深的懊悔和沮丧。 一无所有不可怕,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夺走你拥有的东西,本来幻想已经可以称霸世界了,结果却只是个泡影,这样得而复失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陈璞又反复的去和如意交流,幻化出人?动物?植物?得到的答案是都不行。最后他总结一下,就是只能幻化出没有生命的物体,还必须了解全部构造。那这看起来逆天的化物签到底能有什么用?陈璞就这么苦苦思索着,缓缓睡去。 清晨,三月的云阳城,虽然比不上陈璞前世北上广的规模,却处处充满了朝气,那是一种不太好言表的一股气,在这股气的萦绕间,人人都积极向上的生活,行走在街道中,孩童欢快上学的脚步,早市上做着开张准备的忙碌身影,哪怕是街坊邻居间见面打招呼都透着精气神,处处都有活力。 陈璞挎着书袋和陈母一起来到张府的东侧门前,像陈母这种做绣活的绣工,都是住在张家的,集体生活集体做工,十天一假,当陈璞听母亲说道这些时候,心中一惊,他当然知道这种集约化的管理会带来怎样的生产力,不禁心下感叹,资本主义萌芽啊,先进呐。 因为陈母要每天回家给儿子和王忠做饭,就例外的可以不住在张府,每天点卯做工即可,陈母没有说的是,其实她如此的自由很大程度上因为她的不可替代,她的绣活用张大小姐的话说就是,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过去蜀国织造局的“窦大家”能与之比肩。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工钱是其他绣工十倍的原因,不然她也不能在养活一家人的同时,还能周济他人。 陈璞与娘亲畅通无阻的来到张府内的绣活场地,走过影壁墙,豁然开朗的三面房屋院子,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绣工结伴前来,每一个走过陈母旁边都恭敬的和陈母问好,陈母也微笑一一回应,母子就这么等待管事前来。 这个当口,陈璞四下的转转,当走到一间房屋的门口的时候,听到门内两个绣工的对话,其中一人道:“我听说我们的好多布匹在北面都售不出去了,也不知道真假。” 另一位绣工道:“不要乱嚼舌根,被管事听到,小心辞了你的工。” “唉,我要有陈妈妈的手艺就好了,到哪都不怕没饭吃。” “又发白日梦了。” 陈璞没有再听下去,走回到母亲身边,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管事就到了,母子二人言明辞工一事,管事惊慌失措的道:“您要辞工?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您得去跟大小姐说,我可管不了您的事儿。我这就去禀告大小姐,您稍候。” 陈璞这时候才真正的体会到,娘亲的那一手绣活可能自己一直低估了,他本以为只是娘亲比别人绣的稍微好一些而已,陈母也从来没有与他谈及这些,当然了,过去的他估计也不会愿意听陈母谈这些。 经过通传,不多时张念云带着冰凌急急忙忙的就来到绣场,张念云还是那副丫鬟打扮,冰凌还是那副小姐样子。陈璞对这对奇葩主仆,还是不能免俗的评头论足,都是美人,都是美人呐。 张念云大口的喘着气问道:“陈妈妈,您这是为何?可是对工钱不满?还是有什么其他要求?您只管提,张家无不应允。” 要知道以张家云阳首富的财力,作为目前张家实际掌舵人的人张念云说出这样的话,不可谓不重,简直有点哀求的意味了。 “张小姐不要多想,只是因为璞儿体恤我,不让我再做工了,这些年眼神和身体也确实有些吃不消,我也想歇歇了。”陈母不卑不亢的微笑道。 陈璞在旁边看着自己娘亲的气度和谈吐,虽然只是身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裙,却在气度上不输张念云分毫。这就是家教和气质,这是几代人才能沉淀出来的东西,自己这样的二愣子,是短时间模仿不来的。 张念云闻言,这才看向陈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陈公子勿怪,陈妈妈对张家实在太重要了,我一时着急,没有看到你也跟着来了,失礼之处勿要怪罪。” “无妨无妨,我只是陪娘亲前来,你当我不存在也无关系。”陈璞笑道。 张念云微笑道:“陈公子说笑了,陈公子对张家可还有大恩呢,怎可怠慢,我们还是到中厅详谈,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 一行人往张府中厅行去,因为上次是晚上又无暇欣赏,所以这次进张府,陈璞一路行一路赞叹,只怕这首富不止云阳城,怕这整个江南路也无出其右吧,掩映在花树和假山中的亭台楼阁,无处不是美景,每一处轩榭都精致考究,不管是材料还是做工,都让陈璞叹为观止,他不禁非常俗气的想,这要是都搬到前世,这哪里是住宅,这就是一座座金山呐。 在陈璞满脑子金光灿灿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中厅,故地重游的陈璞安然入座,饶有兴趣看着张念云,看她如何挽留。 众人刚一落座,就有丫鬟上茶,陈璞摸着温度刚好的茶碗望向厅外,正看到张富贵,张富贵也看到他,向他略一点头就转身离去。不用问也知道,这茶是张富贵提前吩咐沏好的,这其中的拿捏和判断可不简单,有这样的管家,夫复何求啊。 张念云示意陈璞母子饮茶,自己也端起茶碗润了润唇,放下茶碗道:“家父重病数月,念云便也操持了瑞福祥数月,亲身经历后才知道爹爹人前显贵背后的艰辛。所以念云对陈公子不忍陈妈妈再劳累做活的这份孝心感同身受,陈公子可以问陈妈妈,一年前我就曾言明过,让陈妈妈不必再做活,邀请她做瑞福祥的总教习,可被陈妈妈婉拒了。只要陈妈妈点头,这个总教习的位置依然是您的。” 陈母看了一眼儿子,然后直言道:“上次我拒绝了张府的邀请,并没有说明原因,今天可以言明,只因我这一手绣活是有师承的,不允许外传,除非入我师门,我在张府这几年中也暗中观察了一些绣工,却没有能入我门之人。我若答应你做瑞福祥总教习,却又有所保留,那我与骗子何异?” “念云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确实有些唐突了,这样看来,我张家是留不住陈妈妈了。”张念云强做微笑的道。 陈璞看到张念云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下有些不解,即使自己母亲的绣活出众,可也没有到让张家这种庞然大物如此为难的程度吧。 “瑞福祥可是对上了难以抵挡的对手?” 第二十一章 自领责罚 闻言,张念云猛然的看向陈璞,一扫刚刚的愁容,眼神戒备,下意识的握紧皓腕上的木佛珠,攥在手中。攥着佛珠的手忽紧忽松,天人交战。 陈母瞥了陈璞一眼,责怪他口不择言,歉然的道:“大小姐勿怪,璞儿自打前几日遭了难,似是伤了脑子变的口没遮拦,不要理他的胡言乱语,我母子来此的目的也已言明,便不多待了。”言罢便要起身告辞。 似是天人交战有了结果,张念云松开攥紧佛珠的玉手,恢复从容,坦然道:“陈妈妈稍待,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言说的了,这层窗户纸早晚有人要捅破,瑞福祥确实遭遇了非常强大的对手,从去年秋天,一个字号叫做“碧罗堂”的布庄突然出现在北方,没人知道他们的东家是谁,半年的时间,他们的铺面已经遍及整个北方,他们的绸缎布匹都要比我们的便宜,但质量却不差我们分毫,这半年我们瑞福祥在北方的铺面关了大半,现在剩下的铺面,能支撑都是因为陈妈妈您亲手做的绣活,很多达官显贵都只买您绣的东西。若您也离开的话,恐怕我们那些铺面也无力支撑了,若是今年碧罗堂南下开始与我们在南方角力,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瑞福祥都要烟消云散。” 陈璞跟母亲耸了耸肩,然后抬头望着房梁,好似房梁有什么了不得的美景一般,一声不吭。 陈母总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时而玩世不恭,时而又聪慧无比的就是自己那个木讷的儿子,可一再求证后,再加上陈璞眼中不时流露出的孺慕之情,又不由得她不信,心下叹了口气,是该忘掉过去的璞儿了。 她板起脸孔,看向陈璞道:“既然你能够猜出,那就说说你的想法。别在这卖关子,你我母子能安逸的生活到现在,多亏张家让我做工,你若有对策,也算偿了这人情。” 陈璞还是第一次见到娘亲如此严肃的与自己说话,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的道:“娘亲息怒,并非我拿捏姿态,只是我现在并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也不知道瑞福祥还有多少底蕴,不知彼也不知己,怎么能有对策?我猜测出瑞福祥碰到了对手,也只是灵机一动的闪念,若要出谋划策,还要详谈才是。” 张念云也说道:“陈妈妈言重了,您做工我们给您工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非说什么人情,陈公子前日帮我张家免了一场灾祸,这恩情可真的比您说的人情大太多了,按您这么说,那我们可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陈璞撇了撇嘴道:“您二位就不要如此客气了,大小姐若信得过在下,待我今天课业完毕再来张府详谈,至于我娘亲辞工一事,也势在必行,我不能再看着娘亲如此劳累。可如今瑞福祥到了生死关头,我估计我就是生拉硬拽,娘亲也不会撒手不管的。那不如这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娘亲的师门不让随便传授技艺,那娘亲您这许多年浸淫在这刺绣一道,您可否总结出一套不同于您师门,或者脱胎于您师门的技法?若是可以,那传授这套技法便不算有违门规了。” 张念云就像溺水的人,忽然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激动的俏脸微红,一瞬不瞬的盯着陈母。 陈母闻言,沉吟片刻,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这技法我虽然有些心得,可还需些时日总结。就算我总结后,能够传授下去,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见效的,没个三年五载是不可能融会贯通的,就算我仍然坚持做工,可我一人也不可能撑起整个瑞福祥,这段时日瑞福祥如何撑下去?” 张念云听闻陈母愿意传授技艺,一下子站了起来,可听完陈母后面的话,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又颓然的坐下,是啊,这三年五载如何熬过? 陈璞咳嗽了一下,毫不在意的道:“不是有我呢吗?莫慌,莫慌。我要迟到了,等我下了学,再来详谈哈,大小姐,在下先告辞了。”言罢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陈母颇为尴尬的看了眼张念云,苦笑道:“璞儿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他既然说有办法,当不会是玩笑,这样的关头,他知道轻重的,大小姐晚些时候,与他谈过便知。现在整个瑞福祥和张家都指望着大小姐,你绝对不可以先垮掉。” 张念云打起精神道:“念云明白,念云代家父谢过陈妈妈的仗义援手。”说着起身行了个万福。 陈璞背着书袋跑出张府,直奔不远的云阳书院而去。 呼哧带喘的进了云阳书院的大门,刚进去,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关门的声音。原来这云阳书院有规矩,卯时一过就关院门,迟到的学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背景,一律不允许入内。非要入内只能等到第二天,还要到训诫处自领十下戒尺。 等气喘匀了,陈璞往听讲的学堂走去,刚走过影壁就看到冬轩丞手持未打开的折扇,扭曲着胳膊借折扇蹭着后背,看到陈璞走来,火急火燎的跑到陈璞跟前道:“璞哥儿,快,快帮我挠挠。” 陈璞无奈,也只得伸出手,帮他挠了几下,边挠边道:“别是逛窑子得了花柳吧?” 冬轩丞舒爽的直哼唧,不以为意的道:“璞哥儿怕还是个雏儿吧,花柳可不是后背痒。” 陈璞也懒得理他,径直的走向听讲的学堂,冬轩丞后背虽然还是痒,但也强忍着跟上陈璞。 二人刚走进课堂,就看到三五个学子围着一个身穿华贵儒衫的少年谄媚讨好,这少年便是梁文举的二公子梁嗣道,梁嗣道看到二人进来,无视穷酸的陈璞,直接对陈璞身后的冬轩丞道:“冬虫儿,舒爽否?可不要辜负本少爷的一片苦心,本少爷这“奇痒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冬轩丞好似炸了毛的公鸡,叫道:“老子就知道你拍老子拍一下没安好心!你冬爷爷这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现世报!”跳将起来就是一拳。 梁嗣道一闪身,可还是被打到肩膀,哎呦一声,躲到一旁。也嚷嚷道:“冬虫儿,你敢打我?今天就让你出不了这学院大门。”跟身旁的跟班道:“你们一起上,打他!” 他身边谄媚的学子们也不傻,你们一个是安抚使的二公子,一个是转运使的大公子,我们哪惹得起,一个个虽然嘴上叫嚣,可就是没有人上前。 陈璞走到一旁,抱着膀子毫不担心的看热闹,因为他知道冬轩丞因从小身体弱,他爹想尽办法的四处求医问药,还找来武学宗师帮他伐毛洗髓,别看冬轩丞瘦竹竿似的弱不禁风,但身体可不差,自幼又有名师指点,武功虽然谈不上高强,可打发几个四体不勤的学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五成群的狗腿子们被梁嗣道窜达的按捺不住,眼看就要硬着头皮暴起群殴。这时候陈璞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冬轩丞的胳膊,在他耳边急道:“别用力,跟着我的力量摔倒!”紧接着就拉着冬轩丞急退两步向门口摔去,口中还大声叫道:“你们怎么能打人?” 两个人就这么狼狈的摔在大门口,摔倒后陈璞的嘴还没有停,满含愤恨的道:“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仗势欺人!这里是学堂,你们也敢造次?” 梁嗣道揉着肩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不过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大声嘲笑道:“冬虫儿,这就是你的好兄弟?哈哈,学堂又如何,今天老子就是要仗势欺人!” “好!好一句仗势欺人!梁嗣道,来来来,欺给老夫看!”一个出离愤怒的苍老声音说道。 话音一落,四下寂静,梁嗣道嘲讽的表情也定格在脸上,战战兢兢的对跨过门槛的老人拱手道:“张夫子,我,我没有打他们,他们自己摔倒的。” 张夫子背着手,面沉似水的盯着梁嗣道,又看了看陈璞二人,陈璞拿捏出一副委屈万分又深明大义的表情,向张夫子一拱手道:“是我二人自己摔倒的,不关他们的事。” 此言一出,彻底点燃了张夫子的怒火,用手一指梁嗣道和他身边的狗腿子们,怒道:“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去训诫处领二十戒尺!然后回去抄写云阳学规十遍!” 梁嗣道几人想要争辩,可是看着怒火中烧的张夫子,又不敢,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走出学堂,梁嗣道临出大门才好像醒悟什么,看了一眼陈璞,陈璞只是恭敬的站在张夫子身旁,并没有看他。 张夫子看向陈璞二人,盯着陈璞良久,语气和缓道:“去自己的座位吧,我要开始讲学了。” “学生耍了点小聪明,定然逃不过夫子的眼睛,学生愿意领罚。” 第二十二章 这片朝堂 张夫子展颜一笑道:“我责罚他们只因他们那一句仗势欺人而已,你又未曾动手,责罚你作甚?速去座位坐好。” 陈璞和冬轩丞再一拱手施礼后才去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冬轩丞刚一坐下,就冲陈璞挑起了大拇指,一副讨好的嘴脸。 陈璞眼角都没有瞟一下冬轩丞,回想刚刚的作为,虽然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但他自问拿捏的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他利用了张夫子寒门出身的背景,如张夫子这般寒门子弟出身,一步一个脚印的考学、等缺、为官,然后又要熬资历、做政绩,如履薄冰的官场浮沉,最听不得的就是富家子弟仗势欺人,最看不上的也是富家子弟的平步青云。 接下来的讲学,陈璞实际上都在神游,从张夫子又想到如今的朝堂,殷太师为首的一众豪门大阀,和董夫子为首的一众寒门子弟,还有战战兢兢只能两不相帮的武官集团。看似三足鼎立,实则两家独大,所以这一次突戎犯边,安静许久的武官集团终于按捺不住,这更像是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若和平一直持续下去,不出十年,武官集团在这朝堂将再无话语权,所以宁可输、宁可死,这场大战他们也要硬着头皮打。 其实这些究其根源便是皇帝杨湛的上位史,他本身就是官至武官极品的骠骑大将军,出征齐汉之时,又被当时的周朝皇帝敕封为大元帅,到最后封无可封只能黄袍加身再上一层楼。所以他做了皇帝,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降低武官的话语权,枢密院只能负责武官任免、考核、升迁和武举,日常练兵由兵部负责,枢密院和兵部互不统属;提升文官地位,参知政事(宰相)分管六部,品级比枢密院高一级;更妙的一招就是任命了一大批寒门子弟为官,使得科举不再如前朝般只是豪门大族的玩物,真正让寒门子弟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一扫前朝的豪门大阀一言堂的局面。借着他一统天下的辉煌武力,抹平了一切不协调的声音,冒头唱反调的世家豪族,光灭门的就有十二家之多,在天下豪门战战兢兢之时,又挥出一记重拳打在门阀的脸上,那就是董夫子提出的官制改革,在前奏的血腥铺垫下,官制改革顺畅的革新完毕。 如今的朝堂,枢密院枢密使白轩加太保衔负责武官升迁、考核和武举,中书省参知政事(宰相)殷景琪加太师衔执掌兵、刑、工、吏、户、礼六部;监察司监察使段平之加太傅衔掌管转运使司、仓平使司,负责赋税、度支、盐铁;国子监祭酒董明楼掌管国书院、国学院、国史院,负责科举、著书、修史;不得不提的是监察使段平之是董夫子最得意的门生,也是目前寒门子弟官位最高者。 与前朝相比,枢密院分走了宰相的军权,监察司分走了宰相的财权,宰相再也不能威胁到皇权。宰相需要向监察司要官员俸禄和工程用度,需要向枢密院要练兵将领;若有战事枢密院需向宰相要兵,向监察司要军饷;监察司大型的运输事务需要向枢密院要将领,向宰相要兵、船。三方相互掣肘,又必须密切协作。 在陈璞赞叹皇帝的帝王心术的同时,张夫子的讲学也到了尾声,一句“吾辈读书人当共勉之”后,张夫子便示意讲学结束,随后走出学堂。 张夫子前脚刚出学堂大门,学堂便如开了锅一般喧闹起来,冬轩丞凑过来,蹲在陈璞书桌边上,笑嘻嘻的道:“璞哥儿,我觉得你不是一朝顿悟,你是被神仙附体了,你这脑袋以后可以要保护好,金贵着呢。” “这点小聪明,并没有什么用,在这世间立足要的是大智慧。那信?”陈璞瞟了一眼冬轩丞道。 冬轩丞看了一下左右,低声道:“明日当可到老师桌前。” 陈璞点点头,这时梁嗣道一伙人,垂头丧气捂着左手捂右手的回到学堂。梁嗣道径直来到陈璞桌前,冬轩丞跳起来挡在陈璞身前叫道:“怎的?挨揍没够?冬爷爷再陪你练练?” 梁嗣道一如之前,只是前次是无视了陈璞,而这次则是无视了冬轩丞,侧跨一步躲开冬轩丞看向陈璞道:“过去没有重视你这个闷葫芦,如今既然你冒了头,那就别怪我梁大少的手段狠辣。” 陈璞放下手中书册,并没有起身,双脚一用力椅子向后滑出两步,用以不必仰视,哈哈一笑道:“梁大少?你哥死了?还是你盼着他死。” 这一问可谓诛心至极,梁嗣道气的青筋直爆,指着陈璞吼道:“你莫要胡说,我们兄弟情谊深厚,岂是你能挑拨?” 冬轩丞像吃了春药一般,红光满面的笑道:“那你这梁大少从何而来?” 梁嗣道汗如雨下,他知道若是这话传到他大哥的耳朵里,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的娘也只是梁文举的一房妾室而已,他在外耀武扬威,可从来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盖因他这个大哥,他大哥梁嗣元曾郑重的对他说:“你若有能力为官,爹和我定会帮你;你若有能力经商,我梁家的家底也足够你起家;你若只能做一纨绔蛆虫,我梁家也供养的起你。但你若做出任何有辱家门之事,到时候别怪我这做哥哥的大义灭亲。” 从那以后,梁嗣道在外虽然也仗势横行,但却从未敢做出什么强抢民女、无故打人之事,顶多就是在学堂上纠集一些阿谀的狗腿子与冬轩丞斗智斗勇。过去冬轩丞都是孤军奋战,不是没有人愿意上冬轩丞的船,只是他从来不屑罢了。他越是不屑,梁嗣道越是觉得他假清高、装高深,越是要与之斗。 从来都不被他放在眼中的陈璞,今天却摆了自己一道,前来放狠话,又被对方抓住把柄,这让梁嗣道从未受过这等委屈的小心肝儿有些难以承受,一面想发起狠来放学后纠集家丁狠狠修理他们一番,一面又怕冬轩丞跟他大哥瞎说,要知道冬轩丞可与他不同,那可是冬家正儿八经的大少爷,是可以和自己大哥平起平坐的。 眼看憋屈的就要崩溃的时候,陈璞平和的道:“开个玩笑嘛,怎么这么不禁逗,好啦,好啦,我们不会跟你大哥说的。下一堂可是王夫子的军科讲学,迟到了要挨揍的。”说着便收拾东西,往军科学堂跑去。 冬轩丞也有样学样,只是临走前扔下一句话,“我们兄弟不会做小人的,吓的个鸟样。” 梁嗣道经这一骂,也冷静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不理那些狗腿子的阿谀,不言不语若有所思。 冬轩丞追上陈璞道:“就这么完了?” “你还想怎样?帮你出了气还不够?梁嗣道其实也不是多么坏的纨绔子弟,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罢了,不要把人得罪死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陈璞道。 “唉,我总告诉自己已经重新审视你了,可你总能让我不停的重新审视。”冬轩丞叹道。 陈璞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冬轩丞,郑重的道:“你得过花柳?不然你怎么知道花柳哪里痒?”说完就跑进军科学堂。 冬轩丞被他刚开始的郑重唬了一愣,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听完陈璞的话反应半天,然后大叫:“放屁!你才得花柳!”追了上去。 一天的课业结束,陈璞刚出学院大门,就看到王忠在等他,便与冬轩丞言明要到张府一趟,至于为什么,他没说,冬轩丞也没问。 与王忠刚来到张府东侧门,就看到张念云主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张念云率先开口道:“陈公子、王前辈,以后你们都可以走正门进府,我已通知门房,陈家人来我张府不得阻碍,在府内随意行走。” 陈璞笑道:“大小姐不必如此,走正门穿厅过院的忒麻烦,侧门好,侧门走的少。” 张念云对陈璞的天马行空,有了一些免疫力,也不当回事,便也不再继续坚持,有些话说到了,就够了。 一行人再次来到中厅,陈璞看到娘亲竟然还在中厅饮茶,惊叫道:“娘亲在这喝了一天茶?不饿吗?” 听闻此言,陈母差点被一口茶呛到,陈璞赶紧上前帮娘亲怕打后背,陈母边咳嗽边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咳咳。” 张念云接口道:“是我留陈妈妈在这的,好商谈一下做瑞福祥总教习的事宜。中午还送去饭食到府上,王前辈和贵府的虎妞姑娘也用过了。” “娘,你怎么啥事儿都跟别人说?”陈璞边帮娘亲拍着后背边道。 陈母又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道:“不能说?” 陈璞连声道:“能,能,有何不能,您说了算。” 冰凌用手帕捂着嘴咯咯咯的笑,陈璞严肃的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说是总是不停笑的女子,皱纹要比不爱笑的女子长的快很多,也不知道真假,姑娘慎笑啊。” 冰凌一下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追问道:“陈公子说的是真的吗?这可如何是好,冰凌最爱笑了,若是老的比小姐快,小姐嫌弃我怎么办?那书上可有治疗之法?” “有的!有的!” 冰凌急切的道:“公子快说,若是有效,冰凌一定会报答你的!” “敷面膜。” 第二十三章 死磕到底 “这敷面膜是什么意思?”张念云问道。 女子爱美,这果然是不分古今的,就连陈母也看向儿子,等待陈璞的下文。 陈璞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卖关子,不被打死也要脱层皮,便直截了当的道:“每日黄昏过后,脸洗干净,黄瓜切薄片均匀铺到脸上,一盏茶的时间取下,再清洗干净便可,如此坚持,便有奇效。” 三位女子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去尝试,可想到正事还未谈及,便都强自按捺住。陈璞看着他们百爪挠心的样子,心下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张念云率先摆脱马上尝试的情绪,开口道:“陈公子所看的是哪本古籍?可否告知念云?” “早已不记得了,就是一本杂书罢了。”陈璞毫不在意的道。 张念云失望的道:“若是能找到就好了,没准可以觅得良方,改善瑞福祥的窘境。既然不记得,那就不作他想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先用过晚饭,再详细商谈吧。我会吩咐下去,给虎妞姑娘送一份饭食的。” 陈璞有些惊讶于张念云的商业嗅觉,作为一个女子,能在爱美的天性下冷静的想到这是个商机,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若是放到前世,张念云活脱脱就是一个商业女强人,还是天生丽质的那种。 饭食陆陆续续的上来,他们便在这中厅用饭,丰盛的餐食让陈璞目不暇接,味道上虽然不及老饕酒馆,可胜在规模和精美,满满一桌子,虽然前世也吃过各种酒席,可在考究和精致上远不及眼前。一餐丰盛的晚饭过后,收拾停当,再一人一碗清茶,惬意非常。陈璞心下感叹,不管到哪里,有钱真好啊! 饭也吃过,茶也饮过,陈璞也不好意思再等人发问,率先道:“我需要了解瑞福祥究竟还有多少底蕴,说的不好听点儿,就是如果北面铺面全部关门,碧罗堂全力南下,瑞福祥可以支撑多久?” 张念云眉头紧皱,盘算良久道:“恐怕出不半年,瑞福祥就烟消云散。” 陈璞站起身,走到中厅门前,望着天边的晚霞思索片刻,转身道:“为今之计只有打价格战了,不管碧罗堂是有特殊的低价渠道,还是他们甘愿赔钱也要打垮瑞福祥,瑞福祥想要支撑下去,就必须应战。为今之计瑞福祥要把所有的布匹,低于碧罗堂的价格抛售,他们若是依然不停的压低价格,我们就跟上,比他们更低,低于成本也在所不惜。” “那我们不是同样自取灭亡吗?若是提早关门,我们余下的钱财也足矣支撑我们遣散下人,安逸的生活,吃喝不愁,你这样和对方火拼,我们岂不是要分文不剩?”冰凌按捺不住,质疑起来。 张念云不动声色的看着陈璞,等待他的应答。陈璞微微一笑道:“这就要看贵宝号是想如何了,若是想安逸的了此残生,那根本不必问我什么,现在就关门大吉。卖掉这张府豪宅,遣散下人,即使坐吃山空,在不败家挥霍的情况下,张家再往下数三代人也可衣食无忧矣。” 陈璞言罢,一瞬不瞬的盯着张念云。张念云也坚定的与之对视片刻后,坚定的道:“我张家祖训便是,宁可散尽家财从新来过,也不可坐吃山空行如那蛆虫一般。陈公子不必激我,我既然求教与你,便绝不会避战。请陈公子言明,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是否接触过对方?是否碰了壁?还有张家三代经营,就没有官面上的朋友从中斡旋?”陈璞反问道。 张念云并不讳言,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亲自手书拜帖,给碧罗堂,却石沉大海。好像对方根本就看不起我们一般,既没有回绝,也没有应答,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至于官面的关系,我也想过,可一听说是碧罗堂,都云山雾绕的不敢应承,我估计碧罗堂有很强硬的靠山” “这是打脸啊,赤裸裸的无视啊。也不是毫无所得,至少我们能看出对方的傲慢和不屑,还有绝对自信能击垮瑞福祥的信心。那么我与之玉石俱焚的方法也就势在必行了,至于靠山嘛,可以暂且不去管他,若对方支撑不住,该跳出来的自然会跳出来。我的目的有二,第一就是试探对方的底线,若是对方无法支撑这场价格战自然会主动与我们和谈,若是到我们崩溃的边缘,对方仍未联系我们,那就代表对方的实力,我们无法撼动;这第二嘛,就是拖时间,拖出足够的时间,让我的应对之法奏效,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给消费者……咳咳……这个,给老主顾一个信号,就是我们的实力雄厚,我们不惧挑战,我们可以应对,这至关重要。”陈璞继续道。 张念云也起身来到门前,和陈璞并肩,学他一般望着天边的云霞,良久后后看向他道:“若我如你所言去做,那就等于把我张家三代积攒财富全部系于你身,你敢承担?” 陈璞心说,你要是知道什么是基金经理、保险经理、理财经理,你就不会这么问了,都是数字游戏罢了。嘴上却郑重的道:“你敢压上你家三代心血,我就敢一肩担之。” 张念云果断的道:“好!我信你!那陈公子就说说,你的应对之法吧。” 陈母在后面,听着二人的对话,百感交集,一方面自豪自己的儿子有如此气魄,一方面又怕儿子一念之差亲手葬送了人家的三代基业。看向旁边的王忠,王忠却没有她的担心,一副男儿理当如此的表情,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稍安心。 “这个,这个,这个应对之法嘛,明天让我娘亲说于你听吧。我连夜绘图,明日让娘亲一并交予你便是。”陈璞颇为不好意思的道。 张念云看着突然吞吞吐吐起来的陈璞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也善解人意的没有追问,点头应道:“那念云就静候公子的奇谋了。” 返家的途中,陈母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问道:“璞儿可是真的要担起这千斤重担?这责任太重大了,不如算了,娘也辞掉这总教习。” 陈璞嘿嘿的笑道:“娘亲不必如此担忧,若是她张府有其他法子,你以为他们会求助于我这毛头小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的。对方要用钱财砸出一条路,那就唯有用钱财应战。再说了,您以为这张大小姐傻吗?她只是说她信我,你听到她说她真让我一人决策了吗?” 陈母本就是大家闺秀,人与人之间的算计早就耳濡目染,只是苦日子过久了,那些尔虞我诈似乎遥远的模糊不清了。经儿子这么提醒,便也明白过来,儿子是心如明镜的,侧面看着摆脱沉闷木讷的儿子越发的丰神俊朗,内心不停的感激着列祖列宗,顺便请他们继续保佑儿子。 陈璞看着娘亲嘴中念念有词,一副虔诚的模样,知道娘亲这会儿肯定是在求神拜佛,心中温暖萦绕。不管是古今还是中外,母亲大都如此,平日里可以豁达不计较,可以处处为他人着想,但一旦牵扯到子女安危,一切的坚持都可以放弃,宁愿自己吃苦受罪甚至不惜生命,也要拼一个子女的平安喜乐,即使那肩膀纤弱,即使那前方是神佛,母亲都会发着光挡在前方。 三人回到家中,看到屋中漆黑,以为虎妞不在,刚点起油灯,就看到虎妞坐在桌前闭目打坐。陈璞油灯差点没拿住,看了眼王忠,王忠望着房梁不知道在看什么,可是微牵的嘴角出卖了他,陈璞没好气的道:“王爷爷,你是知道虎妞在房中的,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王忠顾左右而言他的道:“哎呀,老了,身子乏的厉害,回去睡觉喽。”然后施施然的就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陈璞有气儿没地儿撒,想上前拍拍虎妞的头,又怕打扰了她的修炼,其实更怕的是虎妞条件反射给他一拳一脚什么,他知道这副身板儿可经不住武林高手的摔打。最后只敢上前拉了拉虎妞的衣角道:“别睡了,来学习官话。” 虎妞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陈璞拉着自己衣角的手,一把拉住道:“今天,饭,好吃。” 陈璞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哪里是什么武林高手,活脱就是一个第一次下馆子的小屁孩儿。一手拉着虎妞的手,一手给自己倒水,嘴上道:“爷就喜欢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看着虎妞懵懂无知听不懂的样子,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可他忘了虎妞虽然听不懂,可旁边的陈母可是能听懂的,刚说完头上就挨了娘亲一巴掌,“当着我的面就欺负我未来儿媳妇儿。”陈母边说边从陈璞手中夺过虎妞的小手。 虎妞被这娘俩一闹,好像想起了什么,挣脱陈母的手,一闪身就去了内室,陈璞只觉得虎妞只是一晃就没了影子,心下感叹,凌波微步啥的也就这样吧。 “脱衣服!” 第二十四章 一长一短 陈璞愣愣的看着重新回到他们母子眼前的虎妞,手中拎着那件她亲手扯坏又亲手缝好的儒衫,转头跟陈母道:“娘,您这儿媳妇儿是不是太生猛了一点。” 虎妞看他不动作,不耐烦的上前又要扒他的衣服,陈璞这次非常利索的宽衣解带,毫不拖泥带水,然后把眼睛一闭,胳膊一张,嘴中故作扭捏道:“温柔些。” 陈母在一边掩嘴偷笑,虎妞哪管他说什么,上前帮他把衣服穿好,拎着那只自己缝补的袖子很满意的道:“好。” 陈璞看着短了一截,又有些瘦的袖子,有些犯愁,伸出那只袖子完好的胳膊道:“要不你把这只也撕了吧,然后重新缝,不然不对称啊。” 虎妞把他两只胳膊拉倒眼前,上下看看,认真比对了一下,点头道:“好。”然后就听见嗞啦一声,真的就把那只完好的袖子也撕开了。 陈璞这回不等人家发话,麻利的把儒衫脱下来,丢给虎妞道:“走你。” 母子俩目送虎妞回到内室,油灯缓缓亮起,穿针引线。陈母转过头道:“闹够了吧,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主意吧。” 陈璞道:“娘亲随我到我房中,孩儿需要纸笔,才能说得清楚。” 两人来到陈璞的厢房,掌灯铺纸,准备停当,陈璞拿起这两天准备出来的炭笔,刷刷点点的勾画,画完一张又铺一张,不一会儿就画完两幅,让陈母上前观瞧。 陈母看着纸上奇形怪状的东西,摸不着头脑,问道:“这是何物?” “儿子说这是何物之前,得先跟您说清楚,这一对策源自一副春宫画,您先别急着打骂。那是冬轩丞那竹竿儿弄来的,他们官宦人家这东西多得是,我在那画中第一次看到女子的内衣,松松垮垮甚是难看。今天在张府,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做内衣,引领整个武阳风潮的内衣。”陈璞小心翼翼的说道,边说边观察娘亲的表情变化。 陈母听了陈璞的一席话后,并没有如陈璞所想,暴跳如雷的打骂,而是眼中雾气渐起。陈璞一看娘亲要落泪,扑通一下跪倒地上,自责道:“娘亲勿要生气,孩儿保证以后再也不看那龌龊之物了。” 陈母上前拉起他,缓缓的道:“娘并不是怪你,你今年虚岁也十七岁了。早就是个大人了,已经可以成亲了,娘亲早就想给你说门亲事,可如今你爹爹和爷爷生死不知,当年你爹爹给你定了一门娃娃亲,如今也不知道女方家的下落,我们又要躲避追杀,你过去又是那个木讷样子,这事儿就一直耽搁着没有提。你这一说,娘亲便觉得对不起你,别人家的孩子到了你这年纪,有的孩子都生下了,我们却有诸多顾忌,不能给你成家,娘亲有愧。” 陈璞扶娘亲坐下,道:“吓死我了,孩儿还当是您气坏了呢,没生气就好。您不必如此的,且不提娃娃亲,就我们的家事而言,我怎么去成亲?我难道要欺瞒我未来妻子一辈子?如果不欺瞒,我们跟人家和盘托出?怎么都不合适的,这事儿您不用操心,我和王爷爷商量过了,等这边手头事了,我们就回老家一趟,如今天下一统,当年齐国都城被攻陷,齐国的皇室结局被封锁的极严,蜀、汉、越的皇室有的被处死,有的被赐封地实则软禁,唯独这齐国皇室似乎人间蒸发,成了一个迷。对我们的追杀也许多年未出现了,我们是时候回去一趟了,我也希望能找到爹和爷爷,很多事我需要当面问他们。” 陈母拭干眼角的泪,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回去看看,这许多年的沧海桑田,不知家乡变成什么样子了。” 陈璞看娘亲心情好转了一些,便顺势道:“这两张图啊,我都取了一个名字,这个布料多的叫肚兜,这个布料少的叫胸衣,肚兜可以用上等的绸缎再配以您这样上乘的绣工,绣上花鸟、龙凤,甚至爱情故事,总之就是要做到奢华;胸衣就要趋向物美价廉,材质可以多种多样,刺绣也可有可无,重要的是实用和便宜。” 陈母听罢陈璞的构想,又仔细的把两幅图翻看数遍后,道:“这肚兜,娘大概清楚了,就是替代现在的小衣,可为什么要把这肚兜做的如此奢华呢?还有这胸衣又为什么如此的小?又为什么胸衣就必须便宜?” 陈璞其实在回家的途中,就想好了整体的构思,现在母亲问道,便和盘托出道:“肚兜设计的奢华,是因为我就没打算把它卖给穷人,而胸衣打开始我就想把它卖给穷人,富贵人家的女子是不用做活的,每天至多琴棋书画、做做女红,而穷人家的女子都是干活的,或是养家糊口,或是洗衣做饭,这肚兜装饰作用大于实用性,而胸衣恰恰相反,这实用性远大于装饰性,您想想便知。” 陈母皱起眉头思索,又反复看图中的丝带的位置,眉头渐松。是了,胸衣可以把女子胸部束缚的更紧,便于做活,而肚兜却不能。这等奇思妙想是如何想出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奇思妙想针对的却是女子,她深深的体会到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自己的儿子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又会把他引向何方?把陈家引向何方? 摇晃的灯火映照的屋中忽明忽暗,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不管你是云阳首富即将被颠覆,还是江湖儿女没了出路,时间不会为谁停止,太阳依然照常升起。刚刚抽了三签,分别是化物签,空白签,属性签智力加2。收藏了化物签和空白签,使用了属性签,如意又报告了现在的属性情况,“体质1,智力4,武力-2”,不得不提的是,加智力的属性签使用时候的感觉和体质签又不同,使用后脑中一片清凉之感,然后视力变好了许多。 陈璞在院中眯着眼看着初升的骄阳,感觉比以前要刺眼很多,本来应该是一副君子观日出当奋起的轩昂姿态,可当陈璞转身背对朝阳时却一副哭丧脸,盖因此刻他的的儒衫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 就在刚才,陈璞刚走出厢房,虎妞捧着衣服就闪了过来,根本不需要虎妞用她蹩脚的官话提出要求,陈璞就迅速的完成脱衣、接衣、穿衣的过程,虎妞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好!” 陈璞有些惆怅,有心趁虎妞不注意回去换掉衣服,可想到小姑娘那总是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的微微笑意,他又不忍。待吃过早饭,背上书袋,咬了咬牙就这么出门了。他不知道的是,一双明眸始终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才缓缓的闭上打坐。 陈璞双手背在身后,因为今天出门早,所以不紧不慢的往学堂走去,刚过了一个拐弯,迎面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抬头一看,原来是项真,那个问他如何扎马步的武痴。项真冲他咧嘴一笑,冲他身后抬了抬下巴,陈璞向后一看,费老道伴着龙靖雪就在身后不远处,心中大喜,两步来到龙靖雪面前道:“如何?这两天可有麻烦?” 龙靖雪没好气的道:“听说你刚回来就金屋藏娇了?从大街上领回家一个大姑娘?” “我呸!谁造我的谣?那明明是一个大姑娘非要跟着我回家,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我能怎么办?”陈璞叫道。 “那我去杀了她!”龙靖雪说着转身就要走。 陈璞佯怒道:“闹够了没有?不分轻重!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分舵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没有一点舵主的样子!跟我来!” 龙靖雪被他吼得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有心想一走了之,可看着前头带路的背影,想起他毫不犹豫割破手掌的情景,紧咬下唇,恨恨一跺脚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陈璞的引路下,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陈璞停下脚步,率先道:“这两天没有麻烦吧?发现有人盯梢吗?” 费老道回答道:“没有,我们安顿好以后,我分多次探查,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或者监视。” “那就好,孩子们也都安顿好了吗?”陈璞继续问道。 “都安顿好了,小蝶还说想你呢,大家都很好,只是钱真的不够花了,恐怕再没有进项就坚持不了几日了。”费老道一张老脸愁眉不展,有些脸红的道。 陈璞看着老头儿窘迫的样子,心中不忍,一个叱姹江湖几十载的老人家,因为钱财窘迫到要跟一个书生讨教,这真的是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啊。便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郑重的道:“你们这就回去准备几根便于携带的细铁棒,然后还需要找到一个精通古玩的行家,然后在你们现在的居所等我。我这就去学堂告假,项大哥跟着我,我办完事情好带我去与你们汇合。” 龙靖雪看他如此着紧他们的事情,便暂时收起了那些许怨气,道:“你说的都好办,费爷爷本身就是精通古玩字画的行家,细铁棒也好说,铁匠铺就可以买到。” “看不出费爷爷还有这等本事?那好分头行动吧。”陈璞说罢便率先出了巷子,向学堂疾行而去,项真冲龙靖雪和费老道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他的袖子怎么一长一短?” 第二十五章 半盘计划 面对龙靖雪的疑问,费老道也纳闷的道:“不晓得,可能节俭吧,缝补的结果?”说罢两人也出了巷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 陈璞到学堂告假,顺便找到冬轩丞,让他帮忙准备马匹和马车,然后在南城门外等他。出了学堂径直来到张府侧门,让项真在门外等他。张府上下早就得到消息,陈家母子来张府可以不经通禀随意通行,陈璞便穿堂过院的径直来到中厅,看到自己的娘亲拿着他的两幅画正在跟张念云讲解着,看到他进来,张念云俏脸唰的一下通红,冰凌也在边上啐了一口,嘀咕了一句什么。 陈母也颇为尴尬,她们正在交流的东西还真的不适合男人参与,可陈璞又是始作俑者,怎么也绕不过他这个发明人。 陈璞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个场面,便板起脸孔道:“你们不必如此,我们在做的事情是为了挽救你张家三代基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打打闹闹,若是你觉得不方便或者不想为之,那我和我娘随时可以撤出。” 张念云看陈璞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便也顾不得羞赧,急道:“陈公子勿要怪罪,是我们见识短浅了,公子的创造大胆却又贴合实际,我刚刚还和陈妈妈夸赞了你的才智。” “东西我都和娘交代过,至于怎么强化细节,做到尽善尽美,你们是行家,我就不乱提意见了。但有两个事情要先与你们交代,就是测量的方法,女子胸前之物有大有小,肚兜的尺寸测量胸围便可,但胸衣不同,要因人而异的做出调整,至于怎么测量如何规范,那就是你们事情了,我一个大男人也没办法参与。”陈璞古井不波的道。 听罢陈璞的话,张念云刚有些好转的脸又烧了起来,这回竟然不敢看陈璞,只是点头表示知道,眼睛却在四下飘忽。 陈璞继续道:“今天中午必须赶制出来各两套,然后让四位女子试穿,或者干脆就先找来四位女子,根据她们的尺寸量身定做,一定要做到合身,实在不行就干脆去青楼雇佣,高矮胖瘦各一位,制作的事宜可以交给我娘。你还有另外的事情,就是约云阳达官显贵的夫人和小姐们开发布会,发布会的意思就是召集有影响力的人,向他们介绍我们的新产品的盛会,时间就定在午后吧。如何做到隆重,不用我教你吧?” “你说的这个发……发布会,就是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吗?那什么是产品?”张念云抬起羞红的俏脸怯生生的道。 云阳首富的大小姐,张家如今实际上的掌舵人,谁见过她如今这般羞怯的样子,连陈母在边上都有些讶异。 陈璞语气平静的答道:“产品就是我们生产出来要卖出的东西,统称为产品。召集起来只是第一步,后面还需要吊起她们胃口,在不经意的时候拉开发布会的序幕,亮相我们的新产品,先声夺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要好好的筹划才行。在发布会上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就是告知这些达官显贵的夫人和小姐们,每日戌时更夫敲第一更后,会有人用铁棒互相击打在他们府院侧门或者后门传出声响,听到这个声音后,他们便可以出来变卖他们手中的古玩字画或者珠宝首饰,全部是一手钱一手货,童叟无欺,这种交易从今天起每隔三天会进行一次。” 本来还认真记忆陈璞的话的张念云疑惑的抬起头,看向陈璞道:“这也和卖我们的产……产品有关系?” “没有关系,这是我的私事,算是我为你张家做这些事的报酬吧,不难办吧?”陈璞答道。 “不行不行,不是不是,可以可以。”张念云有些不知所云的急道,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强行让自己平复下来以后,继续道:“这等小事怎么可以当做报酬,若陈公子真的可以帮我张家度过这次难关,今后瑞福祥就有您一成的干股,若不能的话那时候也就没有瑞福祥这个字号了,到时我也会给陈公子酬劳,这是我张念云代表张家给你承诺。” 这个承诺可非同小可,要知道瑞福祥每年的收入都是天文数字,这一成干股足以让普通百姓,几代人衣食无忧,更何况,这干股可是月月分红的,这是长久的进项,并不是一锤子买卖,这报酬不可谓不重。 陈璞并没有对张念云的承诺做出过多表示,只是说道:“先度过难关再说吧,跟我在这画大饼有什么用,过不了这道坎,你可能活的还没我滋润。最后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就是我想向你借五千两银子,其中两千两置换成铜钱,就是两千贯钱和三千两银子,我给你写下借据,一月后还你六千两,可愿出借?” “陈公子不必如此,你有事需要用钱,这五千两给你就是,五千两还不到你一成干股一年分红的一半。”张念云忙道。 陈璞摇摇头道:“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请大小姐尊重我的决定。” “那好,就依陈公子,也不必写借据,我们击掌为誓便可。”言罢,张念云举起皓腕,陈璞点点头,与之击掌。 然后陈璞又详细的交代了一些发布会的必要程序,至于细节就完全让张念云自己去完善。 陈璞出了张府,向项真招招手,待项真走到近前,道:“项大哥可会赶车?” “会的。” “那好,你来赶我身后的马车,我们出发。” 陈璞坐在忽忽悠悠的马车上,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他也不擦,让风吹干泪水,感受着这别样的清凉。 项真看向陈璞,眼中流露出不解,但并没有询问。他当然不会清楚陈璞此时的复杂心情,前世的陈璞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有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如今来到这异世,此刻却坐拥五千两的巨款,并想着如何尽快的花掉它们,要知道现在的武阳百废待兴,一个壮劳力做工一个月也不过只有五百文也就是半貫的收入;一个帮人抄书的读书人,抄到手腕抽筋,一个月也就两贯的收入。他这一车银钱,可以养活多少人? 张念云若放在前世,那是什么级别的存在?可如今自己可以与之平等对话,甚至她还要放低姿态,这为什么?只因为他超出这个时代千年的见识和知识。前世任何的一言一行、一事一物,放在这相对蛮荒的古代,都可能会引起一场变革。一个人提起一把菜刀切菜,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以追溯到哪里?也许是在那个人类还茹毛饮血的时代,一个被野兽追的慌不择路的先人,抄起了脚边的薄石板就挥砍出去,就是这么一个偶然的际遇和动作,反复的迭代和优化,便成了我们提起菜刀就会切菜。这无关乎智慧,这是知识在几千年中不断迭代的成果。 而如今陈璞就带着这些可能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成果,在这异世,如神降临。 二人赶着马车,来到漕帮云阳分舵的新落脚点,院落很小,这一帮人加上一群孩子,勉强住得下,陈璞来到的时候,正看到龙大根和几个兄弟一起在用磨刀石打磨细铁棒,他们也看到陈璞,陈璞示意他们不用理他,继续忙手里的活儿。而龙靖雪和小蝶一起在一间厢房教孩子们认字,看着龙靖雪一板一眼的教书,看着看着他鼻子有些发酸,这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承担了太多不该她这个年纪承担的责任。 他向在边站着的小蝶招招手,小蝶肃穆的走出那间厢房,从她的每一步都能看出她在努力的不发出声响,而那严肃的表情是她对知识的尊敬。待走出厢房五六步以后,脚步突然加快,飞奔到陈璞身边,一把抱住陈璞的胳膊呜呜的哭起来,呜咽着道:“秀才哥哥,龙姐姐说我们买不起纸墨了,总舵也不会帮我们,她说你有办法,你真的有办法吗?我们可以干活,我们不要再吃白饭了。” 陈璞低头看着泪眼婆娑的小蝶,也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蹲下来帮小蝶擦眼泪,然后郑重的看着小蝶的眼睛道:“小蝶不哭,哥哥有办法,一定可以让你们吃得好穿的暖,还能好好读书,相信我。” “嗯,我信你。”小蝶认真的点头道,然后拉着陈璞走到一边,小声的继续道:“龙姐姐这两天晚上都会偷偷的哭呢,小蝶看着好心疼,可是小蝶没用,帮不上忙。”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陈璞本就看不得女孩子哭泣,更何况这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这无声的落泪比刚刚的呜咽杀伤力更大,看的陈璞心都碎了,忙拉着小蝶来到马车前,爬到车上又把小蝶拉上车,然后掀开大木箱的盖子,让小蝶看。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钱,一串串的铜线旁边白花花的银两,码放的整整齐齐,嘴张的大大的,都忘了惊呼。旁边的项真也吃惊的看了一眼,然后很快的别过头,这陈公子真是神通广大啊。 “项大哥,你现在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个箱子,这就是我们翻身的本钱,不能有失。”陈璞拉着小蝶下了马车,对项真道。 项真点头表示明白,并没有多言,可陈璞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可靠的。 拉着小蝶来到正房,坐在椅子上,长出了口气道:“现在放心了吧?” 小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院子角落的马车,然后呆呆的点点头,半天才冒出一句话:“好多银钱,可以买好多笔墨纸砚了。” 第二十六章 拉开帷幕 陈璞忍不住用手指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儿,笑道:“那是,全买笔墨纸砚,够你们用好多年了。” 小蝶一下子就醒神,跳将开去,嗔怪道:“你怎么可以随便碰人家的鼻子,龙姐姐说的没错,你就是登徒子!哼!”说罢就跑了出去,转身的瞬间,陈璞分明看到她嘴角微翘。 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陈璞冲着小姑娘的背影喊道:“让你龙姐姐和费爷爷过来,商谈事情。” 陈璞自己给自己倒碗水,四周转悠,比之前的住所陈旧的多的桌椅、条案,漆色褪的差不多了的门窗,也只有那副龙啸风的画像依旧潇洒不羁,正因为这洒脱之气,让这略显破旧的陈设反倒有种古朴的意味。 在陈璞感叹神奇之时,龙靖雪来到他身后,看他盯着自己爷爷的画像看个没完,嘴里还啧啧称奇,有些想笑,可想起他藏了个大姑娘在家,就又气不打一处来,在陈璞端起茶碗喝水的当口,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吓了陈璞一跳,一口水呛到气管,转身指着龙靖雪不停的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龙靖雪没事儿人似的坐下,把玩着从不离身的匕首,看都不看陈璞一眼。 陈璞慢慢平复了咳嗽,并不如龙靖雪料想的会气得跳脚,只是安静的坐下,也不跟她说话,也不看她,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静坐。 在这异样的气氛里,最先挺不住的是龙靖雪,她故作无意的道:“费爷爷和六叔出去买米面,这是我们最后的口粮了。” 陈璞平静的看着龙靖雪,缓缓的道:“我带回家的姑娘是苯蕃的女子,她选择跟我回家有她的目的,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完全学会官话,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接近我,还没办法知道。” 龙靖雪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跟她解释来龙去脉,冷着脸道:“关我什么事,又不是住在我家。” “她可能会抢我回苯蕃做压寨官人。”陈璞小声道。 “她敢!”龙靖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就知不妥,别过头去,精致的小耳朵瞬间通红。 陈璞没有乘胜追击,接着道:“我暂时给她取名叫虎妞,好听不?” 龙靖雪本来想一直板着的俏脸,再也板不住,噗嗤的笑出声,嗔怪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坏,这么难听的名字,也就你能叫的出口。” “嘿嘿,反正我也不知道她本名是啥,先这么叫着呗。”陈璞贱笑道。 这时龙靖雪才醒悟,自己想发的火没发出来,又被他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了,可是自己不但气不起来,心里竟还有一些甜丝丝的,很是懊恼,可又没有办法。 这时候费老道一手一个面口袋,焦作仁也扛着一个大大的米袋,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费老道把两袋面交给别的兄弟,拍了拍身上的面粉,走进屋子,凝重的道:“陈公子,咱们要怎么做?你也看到了,我们刚刚把最后的钱财都买了口粮,现在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陈璞给费老道倒了杯水,然后道:“不知费爷爷的古玩鉴别知识可否传授与人?” 费老道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了个干净,然后答道:“我那微末的古玩见识都是我的个人喜好,并不是师门所传,公子若想学,我定倾囊相授。” 陈璞笑道:“费爷爷误会了,并不是我想学,我是想让您把您的古玩见识都传授给这些习字的孩子,我们今后所作的事,需要这些孩子。” “这没有问题,只要他们愿意学,我都可以教给他们。”费老道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费爷爷既然答应,那我们的事情就能进行下去了,我的想法是,低价收购古玩字画、珠宝首饰,然后租下场地,开一间拍卖行,把收购来的东西一一拍卖,拍卖的意思就是人人可以出价,然后价高者得。我要您传授这些孩子鉴别知识是因为您没办法分身,我们要做到全城铺开就必然要会鉴定的人越多越好。”陈璞把计划和盘托出道。 费老道率先发问道:“这不就是当铺吗?” “我们区别于当铺的地方是,我们的所有收购行为都是在夜间进行,你要知道达官显贵都是要脸面的,你让他们去当铺当东西,这对他们来说是丢人的事情,我们所做的就是当这些达官显贵需要变卖古玩珍宝周转之时,给他们提供便利;再有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和妾室之间少有和睦的,互相之间使绊子、收买下人、买更好的服饰胭脂取悦老爷,这都不是每月的例钱可以支撑的,她们手里的古玩珍宝在我们出现之前那就是玩物,我们出现了那就是真金白银;最后就是达官显贵们的子女,他们也有他们之间的竞争,只要争就需要钱,而父辈给的钱够支撑吗?况且贵公子们有喜欢赌两手的,有喜欢逛逛青楼的,更有需要为自己造势的、为前程铺路的,哪样不需要钱?”陈璞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间隙喝了口水,继续道:“还有就是,我们不立字据,不让赎回,真金白银一手钱一手货。” 费老道听罢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消化着,龙靖雪接着问道:“那官府方面我们怎么应对,我们总是在夜间行事,早晚会被注意到,甚至眼红我们手中的财货,到时候扣我们一个偷盗的帽子,怎么办?” 陈璞冲龙靖雪点点头,赞许的道:“想不到你能想的如此深远,官府方面我来解决,你不必操心,至少在这江南路,我们只要不做触犯刑律之事,定不会有事,只是我们要付出五成利润的代价,不知你们是否愿意。还有就是前面说的只是前半部分,于此同时进行的就是建立拍卖行,江南路最富庶的两个大城,一是我们所在的云阳,第二就是南边的宁安,我们这第一个拍卖行就在宁安面世,与你们交代清楚以后,我马上动身前往宁安,你让大根带两个兄弟与我一同前往。” 龙靖雪点头道:“这本就是你一手缔造的买卖,本就该由你做主,更何况五成的利润若能买个太平,那是大大的划算。至于与你一同前往的兄弟,你让大根帮你挑选就是。” “大体上就是这样,我们做的就是低买高卖的买卖,这前期只能劳烦费爷爷多受累,在这些孩子不能独当一面之前,只能由费爷爷夜晚出动了,还有就是您这身道袍不能穿了,至少要等到这些孩子可以顶替你之前不能穿了。”陈璞歉然的道。 费老道哈哈一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的很,只要能撑起分舵,养活这些苦孩子,老道义不容辞,道袍嘛,还真舍不得,可也只能如此。” “费爷爷高义,只是您说错了,您要撑起的可不止你们的分舵,还有龙啸风老爷子的整个嫡系,这些年,我想这些前辈们都受够了郎氏父子的窝囊气了吧,只是没有一个能服众的人站出来罢了。”陈璞说着,眼睛看向龙靖雪。 龙靖雪与他对视片刻,点点头道:“我会回总舵一趟,这一次无论如何要让我爹站出来,如今的漕帮已经没有锐气和侠义,朗坤的苟延残喘得过且过,最后只能是让全帮上下连生计都没了着落,与一只耳同来的两个人已经先一步跑回去告状了,我本是打算若你不能帮我们,我就回总舵央求我爹。如今既然我们有了可以立足的办法,还能让拥护爷爷的帮众不被朗坤拖累,那我这趟回去就更加势在必行。“ 陈璞颔首道:“你此次回去必须秘密进行,尽量不要与朗坤产生冲突,保全自己和拥护你龙家的人是第一要务。接着就是保护好愿意与你龙家站在一起的帮众的家眷,如果可以最好能在朗坤发觉之前,先行把这些家眷送来云阳或是宁安。再有就是船,你们都是船上讨生活的人,船能带出越多越好,这许多人前来江南,前期我们没有办法一一安排住所,只能吃住在船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者我们也需要大量的船只,为我以后的计划做打算,拍卖行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水上的优势我们不能扔。” 费老道这时候有些尴尬的道:“陈公子,我厚着老脸问你一句,我们没有钱怎么收购古玩?” 陈璞戏谑道:“我本来是打算等分舵主阁下问这个问题的,可到现在她都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还是您思虑周全呐。我已经筹措到了五千两的银钱,我马上去宁安要带走一千两,给您三千五百两,分舵主阁下带走五百两。费爷爷麻烦您叫几个兄弟到项大哥那里,把箱子抬到这里来。” 费老道笑呵呵的答应,往外走去召集人手。 老头儿刚消失在门口,龙靖雪就跳起来,一步跨到陈璞面前,怒道:“你就非要羞辱我才高兴吗?我没想到怎么了?我就是想不到!我就是想不到!”眼泪在说话间涌了出来,留着泪怒视着陈璞。 陈璞缓缓站起来,平视着眼前这个泪如泉涌的美丽女子歇斯底里的发泄,伸手入怀掏出那晚强行拿走的手帕,动作轻柔的帮龙靖雪擦拭眼泪,边擦边道:“你现在才像个少女,老是装老成、装大局在握很累吧?没有谁能事无巨细,你不能,我也不能。不让你这么大哭一场,我有些不放心你回去,现在好了,看你哭出来,我就放心了。”在一段深情款款的说辞之后,陈璞羞涩一笑,“那个,你就不想用小拳拳捶我胸口吗?” 龙靖雪的防线本来已经在陈璞前面的温柔攻势下土崩瓦解,却被他最后这一句弄的哭笑不得,伸手就要抢那手帕,陈璞早就料到,先一步收入怀中。龙靖雪气得没办法,轻轻给了他胸口一拳,撂下一句“我去洗脸”,就往外跑去。 一只脚都已跨过门槛,又停下回头笑着说道:“以后叫我小倩或者靖雪。” 第二十七章 洛川太岁 龙大根和两个漕帮的兄弟,跟在陈璞的后面走在大街上,从出门他们就看到这位陈公子时不时的风骚一笑,他们虽然好奇得紧可也不好意思问,就这么面面相觑的跟着陈璞亦步亦趋。 陈璞美滋滋的走在大街上,每想到龙靖雪让他叫自己小倩或者靖雪,还有那临别时万语千言化成的一句“万事小心”,就不受控制的嘿嘿一笑,前世的他哪里敢奢望这个级别的美女能青眼有加,如今一步步的走近美人,陈璞相信终有一天两个人的心可以贴在一起,互相支撑,相互取暖。 陈璞带着三人来到自己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跟虎妞说明,要出门几日,王忠要随自己一起走,所以需要她跟在娘亲身边。收拾停当,一行人又再次来到张府,陈璞领着虎妞在张富贵的引路下找到忙的晕头转向的娘亲。 陈母虽然忙碌,但却神采奕奕,这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找到了人生方向的那种笃定和满足,陈璞看在眼中十分高兴,所谓的尽孝,并不只是对爹妈百依百顺,让他们余下的时光精彩充实才是最好的孝。 得知儿子要出远门,陈母停止了忙碌,帮陈璞整着衣衫,担忧的道:“儿啊,你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娘,这一去宁安虽然没有多远,可也是两城之隔,娘有些不放心。” “娘,现在时间紧迫,儿不得不去,这牵涉到太多人的生计和未来,我必须亲自跑这一趟。虎妞跟在您身边我也能安心,您去任何地方都要带着她,睡觉也要睡在一起。至于我,我带着王爷爷您就放心就是,我此去也只是选址开店,不会有什么危险。”陈璞宽着母亲心道。 陈母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嘱咐他要诸事小心,其实母子二人都很明白,他们隐隐的担忧都还是源自,那十几年一直压在他们头顶的乌云——齐国的追杀,只是母子二人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陈璞把虎妞拉在一旁,郑重的道:“时刻跟着我娘,不要分开。” 虎妞第一次看到陈璞如此严肃的与自己说话,虽然有些不解,却仍然道:“好。”依旧是面无表情,但陈璞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肯定,因为他知道,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子不是冷漠,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情感,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感,像是一张白纸,等待着浓墨或者重彩,陈璞点点头,由衷的说了一声“谢谢”。 一行人离开张府,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南门,那里冬轩丞在等他。南门外两匹马儿一架双驾马车已经静候多时,陈璞看到那雕工精美,用料考究的奢华马车,哭笑不得。 冬轩丞和一众家丁就在马车旁城墙的阴影下乘凉,看到陈璞一行人便迎了上来,冬轩丞好奇宝宝似的,把陈璞拉到一边问道:“你这是要出远门?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我都要闷出鸟了,你一走好些天,我更难受了。” 陈璞笑骂道:“我让你给我弄一架马车,你就给我弄了这么一辆?” 冬轩丞不解的道:“这可是我的座驾,跑起来安稳舒服不晃悠,还不满意?” 陈璞哭笑不得的道:“算了,我懒得跟你解释。我还有些事情要拜托你,你听好。我此去的目的地是宁安,为的是一桩买卖,这桩买卖牵涉到许多人的生计和未来,其中包括你的和我的。我要你做的就是在我离开后,宴请云阳够格与你称兄道弟的贵公子们,与他们搞好关系,你是去青楼也好,去包花船也罢,总之声色犬马由得你去折腾。除了借你爹转运使的势以外,我再给你个大筹码,一桩大买卖的五成干股,尽管许给他们,至于怎么分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事情办妥,等我给你传消息,随时准备杀到宁安为我解围。” 冬轩丞梗起脖子道:“跟那帮废柴?你会有麻烦?” 陈璞板起脸孔,严肃的道:“我懂你骨子里的孤傲,但你是江南路转运使的长子,你终究要走上官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与自己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是必由之路,你从今天就必须开始上路。记住一句话,我只跟你说一次,年轻人永远不要把自己置身于舒适的环境,只有感觉不舒服才能成长。” 冬轩丞皱起眉头思索陈璞的话,陈璞也不催他,由得他去消化。良久,冬轩丞舒展眉头道:“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你说的话,但我知道我认准的兄弟绝不会害我,这就够了,至于那些弯弯绕,你去费心思,我就管做事。你还没说,到底会有什么麻烦?” 陈璞很不满意冬轩丞的回答,可又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来。既然暂时还不能独当一面,那就一件一件事的做起吧,继续道:“你不用问会有说明麻烦,总之等我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候,你如果帮不上我,那种感受,我想你不想去尝试。” “不存在!”冬轩丞颇为自信的道。 事情交代完毕,陈璞一行便不再逗留,王忠和龙大根一人一马,两个漕帮兄弟赶着马车渐行渐远,陈璞把手从马车的窗户中伸出来挥了挥,算是告别。 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冬轩丞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道:“官场吗?拖了这么久,到头来竟是被你推了出去。”转身大踏步的往城门走去,往日佝偻的腰杆此刻挺得笔直。 若说云阳谁的府邸最雅致,那无出张家其右者;若说云阳谁的府邸最难登门,那必是江南路安抚使兼云阳知州的梁文举的府邸;可若说云阳谁的府邸每天拜帖无数、贵客盈门,连五岁的稚童都知道那就是位于云阳东北方的冬府,打懂事儿起爹妈就会叮嘱他们不许去冬府门前玩耍,因为那里每天都有车祸发生。 冬轩丞此刻正蹲在自家的大门前,准确的说是冬府大门斜对面的巷子里,借着巷子的阴影隐藏了身形,把插在腰间的折扇拔出递给站在自己斜后方的锦鲤,锦鲤迅速的接过,然后一伸手从身后背的书箱中抽出一把崭新的折扇递过去,冬轩丞没有接,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书童道:“那把没脏,只是别在腰里硌得慌。” 让这个自小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书童尴尬是冬轩丞的一大乐趣,嘿嘿一笑指着自家门前那可以用壮观来形容的马车队,道:“你瞅瞅这群鸟人,一个个的为了权又或是钱,什么尊严、什么气节,统统的都可以扔掉,昨日还有人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冬胖子喜欢孩童,竟然要把自己五岁大的亲生女儿献给冬胖子,只为在春季核考时得到一个上品的评价。这样的官场,老子看着实在是不能不恶心呐。” 锦鲤手持两把折扇,也望了一眼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马车队,淡淡的道:“少爷怕是已经在考虑如何落子了吧?” 冬轩丞哈哈一笑,道:“人小鬼大!换衣服!” 话音刚落,后边的家丁就递上来一套冬府家丁的衣服,冬轩丞麻利的换上衣服,向着冬府行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已经车头顶车尾、车轴挨车轴的马车队,竟然硬生生的出现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马车上的达官显贵们不约而同的掀开车帘对一众冬府家丁行注目礼,并纷纷的露出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 冬轩丞看都懒得看两旁人的嘴脸,通过通道后,绕过大门来到冬府侧门,入府后径直往自己的居所而去,他在懂事后就一直住在娘亲在世时诵经的庵堂旁的小院,途中看到府中下人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如丧考妣,拉过一个生面孔,问道:“这位大哥,不知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如此怪异?” 这位一看就是刚入府没多久的家丁看了冬轩丞一行人一眼,低声道:“你们是出去办事刚回来吧?若你们是二夫人和三夫人的人就小心点吧。”说罢甩掉冬轩丞的手,匆匆而去。 冬轩丞稍作思索便吩咐道:“锦鲤,你带着他们先回去。” 支走众人,冬轩丞望着自打他懂事起就没有再踏入过的院落,几次抬脚又收回,最后还是一步踏出,径直而去。刚来到冬锐达书房外的假山处,就被一丈外的一位灰衣剑客拦住去路,冬轩丞缓缓抬起头道:“卢叔,是我。” 灰衣剑客一愣,然后两步跨到冬轩丞身前,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小丞,你终于肯来这里了。” 冬轩丞有些尴尬的道:“卢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灰衣剑客情绪激动的道:“一群杂碎要对你不利,你爹忍无可忍了。” 冬轩丞犹豫片刻道:“我……我去看看。” 灰衣剑客向身后挥了挥手后,让开了道路,在冬轩丞与他擦身而过时,低声的道:“别怪他,他也身不由己。” 冬轩丞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绕过假山缓缓行去。刚找到一个隐蔽的位置,就听到自己叫了十几年冬胖子的老爹用他从未听过的森寒语气道:“从你们进门的第一天起,我就与你们说过,小丞是我的底线,谁碰谁死。你们这些年的小动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被你们当做了纵容吧?非常好,那就和你的儿子一起去死吧。” “老爷!轩朗也是你的儿子啊!”一个妇人凄厉的叫喊道,还伴随着孩童的抽泣声,冬轩丞听出来这是自己的二娘和二弟,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叫过一声二娘。 “我的儿子?我让他姓冬,已经是我给你们的恩赐了,既然不稀罕,那就还给我!”说罢,就听见宝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两声女子的惨叫,还有一声孩童的哭喊刚出口就戛然而止。 冬轩丞再顾不得隐藏身形,跑到书房大门前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的二娘和三娘尸体,还有血泊中惊恐的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的二弟。 冬锐达长剑点地满身煞气,见推门而入的是冬轩丞,一挥手把长剑扔到书桌上,沉声道道:“敬亭,收拾一下,然后给四房和五房送两杯毒酒。” 冬轩丞还未从震惊中醒过神,就被在自己的印象里从来都是乐呵呵的冬胖子拉着胳膊走出书房,径直来到娘亲生前礼佛的庵堂才醒过神,轻轻的挣脱冬锐达的手,定定的看着自己有些不认识的老爹,冬锐达也没有看他,只是缓缓走到庵堂佛像前站定,拿起自己夫人的牌位抱在怀中,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只留给冬轩丞一个胖墩墩的背影,良久后,伸手拍了拍旁边的蒲团,不容置疑的道:“过来,坐下。” 冬轩丞习惯性的想要出口挑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乖乖的到蒲团边坐下来,坐下后看到冬锐达侧脸已是泪流满面,闭着眼抱着母亲的牌位任由泪水滴落,他有许多话想说想问,可是此时此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锐达缓缓睁开眼,盯着牌位上的字迹平静的道:“你娘是洛川李家的掌上明珠,当年能看上一介布衣的我,是我十世修来的福分,我曾答应你外公,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她,并让洛川李家无论朝堂如何动荡都可稳如泰山。后者我做到了,前者我没有做到。你娘走后第五年,当年还是尚书如今贵为太师的殷景琪不知怎么说服当时的周朝皇帝,把他的两个远方侄女赐婚于我,你娘弥留之际我就对她立誓,她走后终身不娶,不再添子嗣,因为那样我就不会亲手给我与她的儿子制造潜在的敌人。可皇命难违,迎娶殷氏姐妹前我就下定决心只把她们软禁在府中,不碰她们分毫,可终究还是被人算计了,婚宴当晚我被下了药,然后有了你所谓的二弟。“说道这里冬锐达停顿一下问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你二弟我也下得了手?”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冬轩丞,没等他的回答,冬锐达继续道:“因为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我的血脉,她们却自以为瞒天过海!之后当今圣上一统天下,又陆续赏赐我四房和五房,都有殷景琪运作的影子。好在那时你卢叔来到我身边,再也没有人能暗算与我,四房和五房我从未碰过。我食言于你娘,无数次想在这里对她忏悔,可你说我不配来到这庵堂,我觉得你说的对,便再未踏足。我和你卢叔商讨过,你那个便宜二弟可以当做你成长的第一个考验,我曾对殷氏姐妹直言,这家主之位老二可以争,但只可以他自己去争,但她们自作聪明的当做了耳旁风,她们这些年的小动作我都看在眼中,我都当做对你的考验视而不见,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暗中联络外人对你不利,竟然要刺杀于你。你若少根头发我都愧对你娘,他们竟然想杀你!我都从未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他们竟然想杀你!哈!那就去死吧!统统去死!” 冬轩丞以惊人的速度消化了这些曲折,看向自己的老爹道:“武阳朝堂,你一直被看做是殷景琪一党,如今因维护我与殷景琪反目,这以后……” 冬锐达打断冬轩丞的忧虑,淡淡的道:“我冬锐达蛰伏太久了,许多人可能都不记得洛川‘冬太岁’何许人也了,我还没有老到要让儿子替我担忧的地步。你出去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娘说。” “爹……” 冬锐达浑身一颤,抬起手挥了挥。 第二十八章 新品发布 要说云阳城最繁华的区域,那非城东莫属,整个云阳的商业中心便在这城东,云阳的青楼魁首挽月楼,最大的酒楼珍馐阁,最大的赌坊青龙坊,再加上霞飞记的胭脂铺、瑞福祥的绸缎庄、济兴堂的药铺、流光阁的珠宝楼、紫青阁的兵器坊等等驰名天下的老字号,还有许许多多,规模略小却占大多数的商铺,一齐构成了繁华的东城。 往日里只有夜晚才热闹的挽月楼,今日却是大中午的就来了许多人,为首的竟然是个女子,这一惊人的发现,让许多人驻足观瞧。 来人正是张念云和一众家丁仆妇,张念云深知这不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可以进去的地方,便站在门口等着。不多时,通禀的大茶壶领着挽月楼的掌舵人,人称“冷月仙”的红姑,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人人称呼她为红姑,红姑三十许的年纪,正是女人最有韵味的年岁,容貌算不上绝美,却十分的清丽,若陈璞在此定要大呼一声“御姐范儿”,身上没有老鸨常见的珠光宝气,头上的一把玉簪是唯一的首饰,一身浅紫色的衣裙,轻施粉黛,大大方方的对张念云施礼,微笑道:“不知道张大小姐亲自前来我这挽月楼,有何事?” 张念云大方回礼后道:“谢谢红姑姐姐亲自出迎,我此来是想邀请贵楼春夏秋冬四位花魁和其他姑娘到我府上,帮我瑞福祥试穿新衣,我午后会包下珍馐阁,还需要她们帮我展示试穿的新衣,请姐姐放心,展示期间全程没有男子,都是云阳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至于酬劳,姐姐开价,我绝不还价。” 红姑闻言,笑道:“妹妹既然叫出这声姐姐,我岂能拂了妹妹的面子,这等小事儿也不用劳妹妹大驾亲自前来的,遣人来吩咐一声便是。我挽月楼上上下下的成衣和布料都购自贵号,我早就想见见妹妹这个瑞福祥实际掌舵人了,今天总算见着了,你且回府,我等下亲自带着姑娘们登门贵府。酬劳的事情,妹妹再也休提,我们每次去购置成衣、布料,贵号都只收八成银钱,虽操贱业,但投桃报李的道理姐姐还是懂的。” 张念云深知,陈璞所说的这个发布会,是可以长久的办下去的,既然长期合作那便不急于现在就划清酬劳,合作的方式可以多种多样。这些关节她来之前便已想清楚,所以也没有矫情,再施一礼后道:“念云先谢过姐姐,那我便先回府,静待姐姐和众花魁大驾。” 一座大城,男人有男人的交际圈,女人有女人的交际圈。男人可以举行比拼诗词歌赋的诗会,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曲水流觞;男人可以一茶一酒纵论天下大事,女人也可以一针一线绣出个女红大会;男人可以三五好友青楼花坊纵情花间,女人也可以三五闺蜜聊他个地暗昏天。这个时空不似陈璞前世的古代恨不得把女子当做宠物货物,这里的女子除了讲求基本的贞洁和操守,并没有诸多的禁止。 今天,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妾、小姐们,都得到了张念云亲自手书的请帖,邀请参加“瑞福祥新品发布会”,这八个字是陈璞反复叮嘱要写明的,今后这就是瑞福祥的一个重要商业手段,必须打响名号。 珍馐阁所有的白案师父全部亲自出手,做了足够百人食用的糕点,又拿出适合女子饮用的百花酒,然后所有男子,连同珍馐阁掌柜在内全部撤出,由张府的仆妇全部接手。待一众夫人小姐到齐以后,珍馐阁大门轰然关上,插上门栓,后门也禁止出入。大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在层层的马车外,人们窃窃私语,纷纷在猜测张府这是搞的哪一出? 珍馐阁一楼的大堂,宽阔明亮,大堂中间空出了一大块狭长的空地,用木板搭建了一个两尺高的丁字型高台,这就是陈璞着重吩咐必须做到的。所有的桌椅都面相高台摆放,众贵妇小姐们纷纷落座,相熟的坐在一起,吃着美味的糕点聊着闺中趣事。 午时刚过,张念云独自一人走上高台,身着最隆重的华服绣裙,雍容的走到丁字形高台的前端,朗声道:“念云代表瑞福祥感谢各位夫人、小姐的赏光,瑞福祥每年的将会在春季和秋季举行两场发布会,到时念云还会给众位夫人小姐发请帖。至于什么是发布会,待发布会结束,诸位自然明了。下面,瑞福祥丁酉年春季新品发布会,正式开始。” 张念云吊起了众人胃口后,便悄然退场,紧接着鼓乐响起,依陈璞要求请来了云阳最大戏班的鼓乐队,此时鼓乐齐鸣,台下的众位夫人小姐,对这如唱戏般的场面彻底吊起了胃口,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两位挽月楼的姑娘分别从丁字形高台的两端上台,一位穿着凤冠霞帔,一位穿着衣裤大氅,二人踩着鼓点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台前端,走到顶后,站立片刻后便往回走,最终慢慢下台。 这第一场走完,众夫人小姐一下就明白,这什么劳子的发布会原来就是瑞福祥新衣服的表演,不知谁先鼓起了掌,紧接着挽月楼的姑娘们穿着一身又一身的新衣服纷纷上台,夫人小姐们有的对衣服心向往之,有的对姑娘们品头论足,更有的当场就拍下银子要买下某一件相中的衣服,场面有序又热烈。 两个姑娘刚刚下去,突然鼓乐声停止,夫人小姐们也停下窃窃私语,纷纷望向高台。紧接着有别于前边喜庆乐曲的编钟响起,庄重而悠扬,四位身裹大氅的花魁隆重登场,众人不解,这大氅也不甚稀奇啊,要知道前边每一套衣服都是崭新的,可这两件大氅却是旧物,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四位花魁突然解开大氅,用力一挥大氅飘落,露出了今天的重头戏,一位身穿绣有彩凤的红肚兜,一位身穿紫色的金边胸衣,一位身穿宝蓝色绣有鸳鸯戏水的肚兜,一位身穿春水绿的胸衣,下身都是半透明的白纱裙,姣好的身段配合四位花魁羞红的脸颊和如凝脂的肌肤,此时角落里几位仆妇分别抱着几面大铜镜突然出现,一齐照向高台上的两位花魁,此等香艳的场面配合几束亮光,陡增几分旖旎。 一众夫人小姐,都长大了嘴巴,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都被这新奇又炫目的场景惊呆了,良久良久,不知谁第一个出声大喊:“我要买!这四件我都要了!今天谁也别跟老娘抢!”紧接着宣称多少钱都要买的声音此起彼伏。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张念云再次上台,站在四位花魁身前,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朗声道:“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诸位姐姐若想买哪套衣物,接下来会有丫鬟到您的桌前,帮众位记录要买的衣服,交两成的订金,瑞福祥承诺,七日内送货上门。此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告知诸位姐姐,今晚戌时第一更敲响之后,会有人用铁棒互相击打发出声响,诸位姐姐若听到铁棒击打的声响在诸位府宅后门或者偏门附近,便可去变卖诸位手里的古玩、字画、珍宝,一手钱一手货,这样的交易每三天一次,有需要的姐姐请多留意。” 珍馐阁的大门,缓缓的被推开,夫人小姐们心满意足的鱼贯而出,因为过于激动而绯红的脸颊,昭示着这新奇的发布会给她们的感官刺激还未消散,各自找到自家的家丁和马车,驶向四面八方。 张念云在珍馐阁最高处的第四层,望着奔向四方的一辆辆马车,她想强自镇定,可手中被攥的咯吱咯吱作响的佛珠分明在告诉别人,它的主人非常激动。可以想见,今天这场发布会的轰动效应会随着四散的马车,越传越远,越传越神。 红姑来到张念云身边站定,俯瞰着云阳城全景,由衷的赞叹道:“妹妹的才智实乃我生平仅见,可以预见这场发布会对武阳的商界会是怎么样的冲击,会有多少人效仿,妹妹的名字甚至会青史留名,我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姐姐谬赞了,妹妹可不好意思厚着面皮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这发布会的创造者另有其人,只是我未经他允许不能说与姐姐听罢了,我也对他这等奇谋良策惊为天人,这不是一般的才智,这是可以创造未来的才华。”张念云有些激动的道。 红姑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侧目道:“竟然不是妹妹的奇策?那这奇人姐姐可是好奇的紧了,不过既然妹妹既然不便直言相告,我也不勉强,请妹妹转告这位奇人,若他愿意踏足我挽月楼,红姑愿意挽月楼停业一天,满楼的姑娘只为他一人而舞。” 张念云没来由的一股厌恶涌上心头,接口道:“姐姐怎知他不是一位巾帼奇女子?女子可对姐姐的挽月楼没有什么兴趣。” 红姑春风满面的笑道:“妹妹可是关心则乱啊,妹妹请转达就是,姐姐这就回去把挽月楼里里外外清扫的一尘不染,恭迎贵客。”言罢,带着挽月楼的姑娘们,飘然而去。 张念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恨恨的自言自语道:“我才不转达!” 第二十九章 剪径拦路 陈璞既不知道冬轩丞刚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转折,也不知道他一手策划的发布会究竟会有什么反响,他此刻也无暇想那些,因为他正一脸懵的站在冬轩丞借给他的豪华马车前。 一伙人挡住去路正与他们对峙着,从人数上他们是落在下风的,可是从气势上,陈璞却总有种自己这边占了上风的感觉,王忠和龙大根分别骑着一黑一粽两匹骏马分立马车左右,两位漕帮兄弟也抽出钢刀护卫在陈璞一旁,陈璞一手摩挲着拉车的马鬃一手入怀握着麒麟匕自言自语道:“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反观对面一伙儿十几个人,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有的手持锈迹斑斑的钢叉,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拿着木棒,有的拎着卷刃的镰刀,只有为首的那位皮肤黝黑的老头儿拿了一把像样的兵器,一柄开山斧。 两伙人对峙许久,陈璞扭头问王忠道:“王爷爷,您看这伙人是个什么来路?” 王忠也很诧异的道:“像务农的村夫多过像山贼。” 龙大根低声道:“陈公子,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我和王前辈策马在前,你的马车紧跟其后,他们根本挡不住的。” 陈璞用手指蹭了蹭下巴的胡茬,说道:“敌不动,我不动,既然我们脱身没有问题,那就静观其变,我现在好奇的紧啊。” 他们这边不慌不忙的就定下了策略,远远的瞅着对面做何打算。 对面却有些自乱阵脚了,拎着卷刃镰刀的少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小声的道:“老吕头儿,你不说来的是小肥羊吗?我们站出来吓一吓就跑了,到时候咱们卖了马车就能吃顿饱的,这也没按你说的来啊?” 为首的黑老头儿双手持斧站了半天,实在顶不住开山斧的重量了,改为斧柄拄地,低声说:“俺怎么知道,看那马车甚是值钱,随行的人也不多,俺觉着咱这么多人站出来,早就该吓跑了。他们一跑,咱们一哄而上,他们马车来不及调头,肯定顾不上的,到时候咱不就白赚个马车和两匹马吗?可谁知道他们不跑啊。” “你倒是想办法啊,不行就算了吧,我还是回去捉鱼吧,小凤喜欢吃我捉的鱼。”瘦的皮包骨头的少年说着就想走。 为首的黑老头制止道:“先别动,我去问问!”说罢,拄着开山斧往前迈了一步喊道:“呔!你们怎么不跑?” 陈璞几人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弄的一愣,其中陈璞是真的愣住了,因为他竟然可以听见对面刚刚的对话,他看了看龙大根三人,不像能听见的样子,只有王忠哭笑不得的摇着头,看来只有王忠能听到,那自己与怎么听到了?难道是早上加的那两点智力?智力还管听觉? 黑老头还以为他们害怕了,继续喊道:“你们不必害怕,俺们只劫财,不害命,把马车留下,你们就走吧。” 陈璞实在是被这荒诞的一幕搞得哭笑不得,没想到第一次遇到剪径劫匪竟然是这般模样,他想了想,先低声说道:“王爷爷和大根都下马,等下我们慢慢接近,你们制住他们就好,不要伤了他们,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凶徒。” 在他想到可能是属性签让他听觉有了提升的同时,他不禁又想,这或许是个获得善能的机会啊,学习雷锋好榜样,时刻不能忘。 待王忠和龙大根下马来到身边后,陈璞双手一抱拳,装作害怕道:“原来是占山的好汉,那我们把马车给你们送过去,就可以走了吗?你们真的不会伤害我们吗?”说着指了指边上的王忠,“你们看我爷爷头发都白了,经不住吓的。”边说边慢慢的向前移动。 黑老头仔细的看了看王忠,可不是嘛头发胡子都白了,比自己都老呢,便问左右道:“要不算了?” “俺就说不来,你非要来,俺刚开了块地,正要种花生呢,瞎耽误工夫!”扛锄头的汉子埋怨道。 就在他们商量是走是留的时候,陈璞他们已经缓缓的接近。王忠突然暴起,一个起落就来到黑老头面前,一脚踢飞开山斧,一手捏住他的咽喉,龙大根三人也抽刀跟上,在一众劫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他们围住。 “别跑,别跑,我爷爷会飞镖,指哪儿镖哪儿。”几个想要撒丫子跑的劫匪被陈璞的话硬生生止住脚步。 黑老头丝毫没有生命已经不由自己做主的觉悟,冲王忠道:“老哥儿,你怎么不讲江湖规矩,怎么一声不吭就动手,俺连架势都没拉开,不能算数。” 王忠实在是不愿与这等愣头青对话,正好这时候不远处的草丛跳出一只兔子,只见他手一抖,一道红光闪过,兔子便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余劲把兔子钉到了树上。众人这才看清,兔子的脖颈上有一枚红色的飞镖,入木七分。 这一手飞镖总算让黑老头闭上了嘴巴,他就是再愣,也知道惹上高手了。叹口气道:“老哥儿,主意是俺出的,这些都是吃不饱饭的穷人,俺们没害过人,你要杀就杀我,放了他们吧。” 手持镰刀的少年喊道:“不要!不要杀老吕头!”说着就要冲过来,一个漕帮兄弟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镰刀,制服少年。 陈璞挥挥手道:“都放开手吧,他们威胁不到我们。”王忠闻言放开黑老头,叫熊奎的漕帮兄弟也放开了少年,陈璞继续道:“把他们的这些破铜烂铁都收了,先扔马车上,大根看着马匹和马车,咱们上山。”叫候方的另一个漕帮兄弟依言收缴不能称之为兵器的兵器。 拍了拍老吕头的肩膀,陈璞笑道:“走吧,到你们的山寨瞧瞧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老吕头任命似的点头带路,见识过王忠那一手飞镖绝技后,没谁惦记着逃跑,这些寒碜的劫匪都乖乖的聚在一起带路。 从云阳到宁安必然要经过此地,这是一片山林,穿过这片山林,若纵马奔驰半个时辰就可到宁安,此时未时刚过,初春的山林还是有些寒气的,看着这群破衣烂衫连棉衣都没有的劫匪,陈璞可以想见他们过的什么日子。 果不其然,跟着他们七拐八拐的越国一座小山,来到他们的山寨。说这里是山寨,实在是对不起山寨两个字,在一个山窝窝里用树枝围出个半圆,里面十几间茅草屋。听到声响,从草屋中跑出几个农妇,一样的瘦骨嶙峋、单衣单裤。其中还有一个小女孩儿,跟小蝶的年纪相仿,枯黄的头发稀稀拉拉,小脸被冻的通红,生着冻疮的手拉着应该是她娘亲的农妇,又好奇、又胆怯的看着陈璞几人。 老吕头来到陈璞面前,扑通一下跪倒,沉声道:“这位公子,俺看出来你是主事人,俺们从未害过人,这是第一次干这无本买卖,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俺们什么样,你也都看得见,你要看上什么东西,你随便拿,若是想杀人就杀我,饶了他们吧,这都是些苦命人。” 陈璞找了个树墩子坐下,道:“起来,起来,谁说要杀人了,劫道的可是你们,许你们劫财,还不许我来看看?”说着冲众人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跟老吕头聊聊。” 众人没有依言散去,都聚在一起像待宰的羔羊,等着陈璞的发落。有胆子稍微大些的,跟留守的农妇说着来龙去脉。 老吕头倒也光棍,改跪为坐,反正大不了一死,自己一把岁数了,又无牵无挂,不连累别人就行。 陈璞看着这个愣头青黑老头,问道:“说说吧,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看用不了几天你们就得饿死。” 老吕头叹了口气,说出了他们的来历。 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村子在前朝的齐国和越国交界处,他们都是越国人。后来周吞并了越以后,他们的村子就变成了周与齐的边界,村子在深山中,本来战火是烧不到他们的,可不知道谁传的,说他们的村子所在的山中有铁矿,铁矿是最重要的战争资源自不必说,周和齐得知消息都派兵去抢夺铁矿,兵灾从天降。没有办法,只能举村南逃,逃难的过程中有病死的,有被兵痞祸害的,最后就剩下他们这二十几口人,当时想逃到云阳,可因为四面八方的难民涌入,云阳不堪重负不让他们进城,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再往南逃,就在这山林中落了户。就靠打些小野兽、捉鱼、采野果为生,这样过了快五年,如今这附近的野兽和野果都被吃光了,要跑到很远很远的深山才有收获,而那远处又是别人地盘,那是一伙十分强大的山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若不是他们实在是穷的一无所有,女人又黑又瘦,早就被这伙儿山贼连锅端了。 “现在天下归一,官府重新登记造册统计户籍,你们为什么不去城中,或是找一处地方开荒建房?”陈璞问道。 老吕头答道:“哪有那么简单,如俺们一般逃难逃的没有去处的人不止俺们一处,以为终于太平了,可以过好日子了,去宁安登记户籍,官兵不分青红皂白见到就杀,都被杀了,全死了!小橙子的爹娘就是那么死的,要不是那日小橙子在我们这玩,也要没命。后来俺们才知道,当今的皇上要剿匪,那些天杀的宁安厢军,用俺们这些难民的头当做土匪首级领功呢!” 杀良冒功啊,这等畜生行径不但真的存在,还让自己碰上了,陈璞向那个被称作小橙子的少年招招手,少年并不害怕,来到陈璞身前站定。 陈璞向熊奎伸出手道:“熊大哥把你身上的干粮都给我,然后麻烦你去马车上把能吃的东西都带过来。”熊奎递过手中干粮,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陈璞把手中的干粮递给小橙子,小橙子接过,闻了闻,咽了咽口水,转身向小女孩儿跑去,把干粮递给她,小姑娘接过看看自己的娘亲,妇人示意她可以吃,小姑娘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塞,老吕头赶紧叫道:“不能那么吃,要噎死的,小橙子,去拿些水。” 陈璞在把干粮递出去的瞬间,就在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变化,几乎所有人看到小橙子手里的白面饼的时候,都同时咽了咽口水,但没有一个人有下意识抢夺的动作,要知道人在饥饿的时候能守住做人的底线,那就绝不会是坏人。 好在冬轩丞想的周到,知道他们都没有时间吃午饭,给他们准备了许多吃食,他们根本吃不完。熊奎带回来大包的食物,陈璞吩咐都发下去。看着众人此时风卷残云的吃着东西,吃完的连手中的残渣都要舔干净,越是如此他们刚刚的守住底线,越弥足珍贵。 陈璞站起身,准备做最后的试探,对老吕头道:“我们也该出发了,你派两个人跟我们一起回去取你们的农具吧。”说着就转身要走。 老吕头扑通一声跪下。 第三十章 刺杀谜案 陈璞转过身,诧异的道:“我都说了不伤你们性命,又跪下干嘛?” 老吕头先是磕了个头,然后哀求道:“俺求求公子,带走这两个孩子,随便给点吃的让他们能活着,等他们长大了一定可以帮公子做事情,报答公子的。”他话音刚落,所有的男女村民都跪下给陈璞磕头,并纷纷哀求道:“公子带他们走吧。” 小橙子满脸泪水,跑去拉老吕头,拉不动又去拉其他的村民,边拉边哭喊道:“不要跪,我不走!我不要走,我会抓鱼,我能养活小凤!” 小凤也哭起来,拉着母亲的胳膊,哭道:“小凤不要离开娘!” 这一刻陈璞终于动容,在场的人都明白,在当下能跟着陈璞他们离开就是生,留下来就是死。而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愿意把生的希望留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不是同村的孩子,没有一个人开口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陈璞上前拉起老吕头,正容道:“大家都起来,你们到如今这步田地,罪不在你们,乱世人命如草芥,能活着都是幸运。你们看我坐着豪华马车,就以为我是富家公子吗?我也只是个穷书生罢了,我到宁安也是要办事而已,马车和马都是我借的。” 老吕头打断陈璞的话,急道:“两个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的,穷人家的孩子都能吃苦,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陈璞笑道:“你以为我是不想带两个孩子走,跟你们哭穷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现在确实一无所有,除了王爷爷以外,连几个兄弟都是借的。但这也只是眼下,不代表以后,你们也是同样的道理,眼下不代表以后,你们所有人我都可以带着,但有一条,我不养吃白饭的,每个人都要学习,学什么都好,总之用双手养活自己。” “获得善能,系统升级,系统等级11级。” 看来没有解锁什么新东西啊,陈璞突然在脑中问道:“如意,现在那个气运签早就失效了吧,那我用到的两个属性签可以持续多久啊?” 如意答道:“昨天就已失效。属性签永久有效。” 虽然没有解锁新东西,但知道属性签可以永久有效,也是个好消息嘛。 老吕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公子没有诓俺?都,都带走?连俺这糟老头子也带走?“ “不然还能怎样,我要光带走两个孩子,估计这俩孩子死都不会跟我走,我要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又良心难安。还有更好的法子吗?有的话,你教我?”陈璞无奈道。 老吕头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赶紧道:“嘿嘿,不是俺跟公子吹,只要能吃饱饭,俺们什么活都能干,绝对不让公子吃亏。” “你先别急着自卖自夸,我现在也没办法把你们都带走。这样,我们先去宁安落脚,然后我会遣人过来给你送些粮食和衣服,等我那边安顿好,我就接你们过去。”陈璞一盆凉水浇下。 老吕头试探着道:“要不您先带着两个孩子走?” 陈璞平静的道:“我倒无所谓,可你看这俩孩子能跟我走吗?你怕我只是说说而已,而后一去不回。但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我不但可能一去不回,我还可能带着宁安厢军来取你们首级冒功呢。” “俺信俺这双眼睛,公子不是那种人,俺们等着就是。”老吕头摇摇头道, 把农具还给了老吕头他们以后,陈璞一行再次上路。 龙大根骑在马上伸手敲了敲马车,陈璞掀开窗帘,龙大根问道:“公子会真的收下这群难民吗?” 陈璞微微一笑道:“我是真挺想带他们走的,我们今后需要很多人手,特别是有底线又忠心的人手,可我们现在怎么带他们走?我们还不知道宁安会是个什么局面呢。这样也好,给他们最后一个考验吧,等我们到了,你跟熊大哥和侯大哥一起送些粮食和衣服过来,若他们真的在等着,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若是人去楼空,那只能说没有缘分。” 龙大根感叹道:“跟他们比起来,我和妹妹是多幸运啊,能碰到了陈公子和分舵主。我是知道挨饿有多痛苦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这么些年的。” 又行了一个时辰,陈璞挑开窗帘往前方眺望,终于隐约看到城墙和城门了,陈璞下了马车,活动筋骨,王忠和龙大根也下马,一起牵马而行。 进了城门后,王忠突然道:“往前行三百步右拐,有一处客栈唤作安宁,我们就住那里吧。” 陈璞有些诧异,一向沉默寡言一切任由陈璞做主的王忠,第一次先于陈璞做了决定,陈璞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就住那里。等下你们就赶着我们的马车去买粮食和衣物,然后直接给他们送去,我们等你们一起吃晚饭,这是一百两,花光。”说着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银两递给龙大根。 果如王忠所言,三百步后右拐不远,就是一家客栈,匾额上书“安宁客栈”,王忠率先进去,陈璞紧跟其后,龙大根和熊、候两兄弟跟着店小二一起去料理马车和马匹,帮王忠和龙大根骑的马解下马鞍,自有店小二伺候草料和刷洗,又让拉车的两匹马吃饱喝足,三人便出发而去。 王忠径直来到柜台,跟掌柜的道:“玄字一号、玄字二号、玄字三号,三间客房,三天。” 掌柜的麻利的摘下号牌,让店小二领着二人到一楼最里侧的客房,王忠放下一直背在身上还剩九百两的银子,不等陈璞开口,率先道:“这家店我曾经住过,住的也是这间玄字一号,这间房在一楼的最角落,隔壁的玄字二号也被我们占下,只要说话不要被楼上听见便可。当年越国的国舅不满意天诛没有接他的生意,召集人手乘船来报复,被全歼,而后老爷令我去杀这位国舅爷,当时我就住在这里。”言罢,王忠走到窗边,关上窗户,然后手臂一晃手中就出现一枚血燕镖,用飞镖锋利的一面在窗下的一块石板边缘来回划过,然后用飞镖的钝面翘起石板,从石板下取出一个木匣子,他重新把石板盖好,拿着盒子来到桌边,把盒子放到桌上。 陈璞看着桌上的盒子,疑惑的看着王忠道:“王爷爷,这是你当年放下的?” 王忠点头道:“当年我的任务只是杀死那位不自量力的国舅便可,但我自作主张的想要闯进皇宫杀掉那位受宠的皇妃,挑衅天诛者必死。对我来说我杀那位国舅易如反掌,但闯皇宫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我便把我一生的轻功、飞镖两绝技书写成册,藏于这木盒之内,这样即使我命丧皇宫,我的武功也不至于失传。” “那您活着出来后,怎么不来取走木盒?”陈璞疑问道。 王忠拉开衣襟,露出胸膛,在心脏的位置少了一块皮肉,王忠指着这位置道:“你不是一直问我这块伤疤是怎么回事儿吗?就是那晚留下的,我刚进越国皇宫不久就被发现,对手一个轻功比我还高的太监,他的轻功是我生平仅见,最厉害的是他一手爪功更是登峰造极,他能空手接我的血燕镖,我这块伤疤就是他一爪抓下的,若不是有人救我,我的整颗心都会被掏出来。” 陈璞无法想象一个人徒手就可以破开别人的胸膛掏出心脏,那是什么样的威势和力量,但他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气氛,他没插嘴,等着陷入回忆的王忠叙说。 王忠合上衣襟后,继续道:“我是在即将被掏心的瞬间,被人硬生生拉开的,然后我因为被那太监的内力伤了心脉就昏迷了,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一席青衫戴着面具的人救了我。等我再醒来已经到了齐国的陈家,这一身伤我足足养了三年,还吃了老爷一颗百蕴丹才痊愈,而后老爷便没有再给我派任务,直到让我保护你们母子南逃。” “而后王爷爷因为不能离开我们母子左右,所以也就没有能再来取走这木盒?”陈璞道。 王忠点点头道:“这次既然再次踏足宁安,就把这盒子带走,这里面,除了我的武学心得还有一些金子,正好你现在缺钱,拿去用就是。至于我的武学心得,你也可以替我保管,若在我有生之年不能找到传人,你就帮我把我的衣钵传下去。” “王爷爷,您最后在昏迷前看到的那个身影,您就一点没有印象吗?”陈璞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疑问。 伸手摩挲这桌上的木盒,王忠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良久缓缓的睁开眼道:“没有,我记忆中没有能重合的身影,其实我在陈家醒来后,我就反复回忆过,没有任何线索,限于天诛规,我又不能随便的去问老爷。这也就成为了一个谜,武功高到那个程度的太监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可天榜上并没有轻功卓绝又爪功盖世的宗师,救我之人也是徒手对敌,从结果上看,越国皇帝最后把他心爱的那个皇妃打入冷宫,这分明是各退一步的妥协之局,那就足矣证明这个救我的高人至少是和那个太监不分伯仲。” 陈璞分析道:“那会不会是某个高手穿着太监的衣服替越国皇室办事呢?” “这绝无可能,到了那个级数的高手,足矣天榜留名,那都是宗师级的人物,让宗师级的人物身穿阉人的衣服扮太监?提出这个要求的人,不管是谁都肯定死无葬身之地。”王忠摇头道。 “那救你之人会不会是‘风云动’?” 第三十一章 天诛秘闻 王忠乍一听陈璞这天马行空的一问,瞳孔一缩。 陈璞继续分析道:“您想想,‘弥罗凌霄百万天兵,碧落黄泉十殿阎罗,风云动,天诛。’如您所说这是天诛的构架,你是碧落而我爷爷是天诛,那这构架很可能就是一个逐级上升的,‘弥罗凌霄百万天兵’一级,‘碧落黄泉十殿阎罗’一级,‘风云动’一级,‘天诛’一级。” 王忠随着陈璞的分析,表情也凝重起来,道:“我当时也猜疑过会不会是天诛的其他人救了我,但我身为天诛人就必须遵天诛规,只能想,却不能问,头脑又不够灵光。我从来没有从逐层递进的角度去看这段话,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若这个分级是真的话,那救我的只可能是‘风云动’,‘弥罗’他们比我第一级,武功当不如我,我‘碧落’这一级武功应该相仿,敌不过那太监,老爷若出手又绝不可能戴面具的,就只剩下‘风云动’了。是了,是了,一定是他。” 陈璞继续追问道:“我爷爷除了派给过你刺杀任务,有没有保护任务?” 王忠霍然而起,两眼放光道:“有的,有的!” 作为一个一生刀头舔血的杀手,死亡、金钱都不会让他动容,这一刻的王忠却像个毛头小伙子似的,非常激动。可以想见,在那个他们都还是壮年的年月,他们执行着各种各样的刺杀任务,每个人都知道有这么一群兄弟或者姐妹的存在,可是除了天诛,他们没人知道谁是谁,不能说,不能问,但是总有像王忠最后的那次刺杀任务一般,会遇到意外,会遇到难以匹敌的对手,那个时候拉他们一把的就是这帮互不谋面,互不相识的兄弟姐妹。 王忠努力的回想着他救过的人,因为过于激动,声音有些发哑的道:“我一共执行过三次保护任务,两男一女,我还依稀能记得他们的样貌,若能再遇到,我定能认出!” “这就是说,天诛至少有两个女子,我该叫奶奶?呵呵,有意思啊!”陈璞呵呵的笑道。 王忠这时候却有些懊恼的坐下,道:“我因为轻功太好,我执行的所有的刺杀任务,都能全身而退,除了最后那一次皇宫刺杀,而那次又是我自作主张的临时行为。我要轻功没有那么好,或许就能见到更多的兄弟姐妹了。” 陈璞看着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忠,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患得患失,除了感觉很新鲜外,还有一些羡慕,虽然这群人彼此都不知道彼此是谁,但总有像今天这般或者别人引导或是自己想通的时候,会为有这样一群可以性命相交的兄弟姐妹而激动万分。 陈璞趁着王忠患得患失的时候,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枚血燕镖,血燕镖下面是一本薄册子,想必就是王忠的武学心得,拿开册子和血燕镖下面是一张羊皮,上面有字,陈璞拿出羊皮,跟王忠开玩笑道:“王爷爷,这是你的藏宝图吗?” 王忠回过神儿,看着陈璞手中扬起的羊皮,先是一愣而后一惊,一把抢过,仔细阅读上面的字迹,读着读着抓紧羊皮的手在剧烈的颤抖,而后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只能把羊皮递给陈璞,示意他自己看,陈璞诧异的接过羊皮。 “远山,你看到这张羊皮时,我孙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吧?请你转告他三件事,第一,不要记恨他的爷爷和爹爹,我们有我们的使命;第二,麒麟碧和麒麟匕不要离身,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戴在身上;第三,一定要回我闭死关的地方,那里还有东西留给他。希望我们还有想见之日。” 陈璞读完,看向王忠,王忠拿起木盒,哗啦一下扣在桌上,然后反复检查盒子,可是除了桌上四散的金饼,再无他物。他边把金饼再放入木盒中,边道:“是老爷的笔迹,你既然已经看过,就不用我再转达了,看来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等着你自己去解开。” 陈璞点点头,笑道:“我想安稳的过这一辈子,估计只能是个奢望了。王爷爷这金子我就收下了,眼下是真缺钱,天诛的秘密我帮你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了,算作酬劳吧。” 王忠越来越喜欢陈璞现在这种随遇而安,宠辱不惊的性子,管他前边有什么艰难险阻,担心就能不碰上吗?该来的终究会来,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有能力应对未来。 这时候陈璞又听见了如意的声音道:“获得善能,系统升级,系统等级14级。” 他略一思索便大概清楚,应该是此时龙大根他们的粮食和衣物送到了。这么说来,这个善能获得的机制也大概清晰了,只要是真心诚意的善心善念一起,便有善能获得,当这个善心善念真正付诸实践并达成后,还会获得善能。如果系统升级所需善能是逐级增加的话,那无疑善事达成后获得的善能更多些。 酉时刚过,天开始刚刚黑下来,龙大根三人就赶了回来。陈璞从获得善能就一直计算着时间,估计他们快回来就让店家准备了晚饭,然后亲自在客栈门口等他们,吩咐小二照看马车和马匹,把三人让到房中问情况,虽然他知道,既然他已经获得善能,那么老吕头他们定然是没有走,可还是想听龙大根说说过程。 龙大根笑呵呵的道:“我们到的时候,黑乎乎的老吕头就从路边的草丛跳出来,差点惊着马匹。有肉有干粮,让他们好好的吃了一顿饱饭,留下足够他们吃好久的米面,还有棉衣、棉被,我们就回来了,一个都没少,都老老实实的在等着。” 陈璞提着的心总算放下,连说了三声好,这就是他的嫡系班底了,虽然寒碜一点,可用着放心。 五人一起用过晚饭,陈璞和王忠一个房间,熊奎和侯方一个房间,龙大根一个房间,各自睡下,开始龙大根还不同意,执意让陈璞一个房间,王忠就一句话“我要保护小少爷”就给他怼了回去,只能不好意思的自己去住了单间。 陈璞准备养每晚亥时过了就抽签的习惯,所以熬到子时抽了签才睡,这次是一个化物签,一个技能签掌心雷,一个空白签。 第二天一早,五人用过早饭,龙大根问道:“陈公子,咱们接下来干嘛?” 陈璞答道:“出去玩,怎么玩都行,中午回来客栈汇合。”说完和王忠率先走了出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最后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去瞎转悠。 陈璞和王忠走在宁安的大街上,感受着不同于云阳的气息。云阳像是一个有朝气的小伙子充满了干劲儿和希望,而这里更像一个垂暮的老妪,因为过去是越国的都城,所以道路要比云阳宽的多,中轴线一直往北走就是过去越国的皇宫,现在被当做武阳皇帝的一处行宫,自然无法进去。 二人打听到这城中最繁华的地方是在城西,正好和云阳相反,来到城西,听到了叫卖声,看到了熙熙攘攘的百姓,总算感受到了一个曾经的都城该有的热闹,来到一处酒馆,陈璞迈步就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因为辰时刚过,所以酒馆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了人气,陈璞要了几个小菜,一壶黄酒,一边看着窗外的街景,一边听着邻桌的人吹牛打屁。 酒馆、茶肆永远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因为陈璞选的这家酒馆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所以更适合收集消息,太大的酒楼寻常百姓去不起,太小的酒肆去的人社会地位又太低,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不大不小的刚刚好。 王忠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闭目养神,自从陈璞遭难归来,王忠就再也没有如过去一般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而是回归本色,一路行来都没有和龙大根他们说过一句话,越是这样,龙大根三人越是把他敬若神明。 陈璞刚开始喝第二杯,有用的消息就来了,他身后那一桌本是一个中年男子在独子饮酒,一身儒衫,看起来像个读书人,喝的很凶,不一会儿就喝了一壶,第二壶刚要开始喝,就进来三个大汉,径直来到他的座位,不客气的坐下,为首的是个一脸横肉的秃头大汉,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毛存,什么时候还钱?再拖下去,我怕就是把你的书局卖了也不够还了!” 叫毛存的中年人,怒道:“还钱的日子还没到,请你们离开,不要妨碍我喝酒!” 秃头大汉哈哈一笑道:“还有两日就到约定之期了,你不如老老实实的把你那破书局抵给我,还能留些银钱度日。” 毛存指着秃头大汉的鼻子道:“王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日你们看我喝醉,故意设局诓骗与我,我毛存今天就告诉你,我就是把书局一把火烧了,也不会卖给你!滚!” 和王宝一起来的一个一看就是一副地痞像的汉子拍桌子站起来喝道:“给脸不要脸,我们宝爷看上你的书局是你的福气,信不信我打的你三天起不来床?” “来呀!打我啊!我看你怎么让我三天起不来床!来!往头上打!”毛存激动的把头伸过去道。 王宝拦住已经举起拳头的汉子,笑道:“你毛存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秀才的身份,我们打了你就得吃官司,到时候你就可以讨价还价了。宝爷告诉你!能算计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两日就必须还钱,到时候我亲自到你的书局要钱,你就准备给老子腾地方滚蛋吧!我们走!”说着就和两个跟班扬长而去。 他们离去后,毛存如泄了气的皮球,继续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的饮酒,直到喝完三壶才晃晃悠悠的结账离去,走到门口还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晃晃悠悠的走。 “这个人会武功,只是不知为什么荒废了!” 第三十二章 我不要了 陈璞看着已经睁开眼的王忠道:“王爷爷说的可是这个毛存?” 王忠点头道:“他的步伐有轻功的底子,并且还是比较上乘的轻功。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却脚步虚浮,毫无内力。” 陈璞感兴趣的是王宝口中的书局,如果这个叫毛存的书局适合他们做拍卖行,他不介意买下他的书局,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个铺面开拍卖行。 二人也起身结账,跟了上去。宁安的西市整体是一个“丫”字型,三条路交汇处无疑是最好的位置,可那个位置不是他们现在实力可以染指的,他们喝酒的酒馆在“丫”字主干的前段,而毛存出了酒馆是往“丫”字的深处行去,二人远远的跟着,顺便观察着街边的商铺情况。 随着二人的前行,一幢高楼开始逐渐呈现在眼前,陈璞一层、两层、三层的数着,直到露出全貌,一共是六层,在第四层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匾额上书“天香楼”,一幢全木质结构的六层高楼,这是陈璞生平仅见的,前世的高楼再高那也是钢筋混凝土的结构,这样完全由木头建造的高楼,要兼顾美观和坚固,其中的建筑智慧何其高超,是他无法想象的。 毛存晃晃悠悠的身影在天香楼前站定,仰起脸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匾额,满眼的不甘,收回视线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天香楼的左边岔路走去,陈璞二人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路过天香楼大门时,陈璞只瞄了一眼便能感受到那种纸醉金迷的气息,这就是这个时代上流社会的主要交际场所啊。 又行了大概五十步的样子,毛存进了一间二层的小楼,陈璞二人来到门口看了看随风飘扬的幌子,上书“墨香斋”,想必这就是王宝所说的书局了。陈璞率先走进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古代的书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进去后便有些失望,门口一个柜台,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扒拉这算盘算账,一楼还算宽阔,十几个大长桌上一摞摞的线装书码放的十分整齐,再往里走是一个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前的通道通往后院,想必毛存就住在后院。 算账的伙计总算发现了进来的二人,开口道:“二位是要买书吗?请问要买哪一科的书?” 陈璞笑道:“可有字画或者孤本?我对这等货色不感兴趣。”说着手往那些一摞摞的书指去。 伙计看陈璞二人的穿着,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有些不情愿的道:“字画和孤本书都在二楼,就是价格比这一楼的要贵许多。” 陈璞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道:“那我到底可不可以去看看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伙计也没有办法说不让看,只能冲着楼上喊道:“两位贵客上楼!” 陈璞二人上到二楼,看到一个伙计正在打着哈欠拿着鸡毛掸子打扫二楼,看到陈璞二人上来,也没有主动攀谈,就那么抱着鸡毛掸子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这二楼要比一楼大三倍不止,墙上挂满字画,放书的桌子也比楼下的考究,一本一本的整齐码放好,因为都是孤本,所谓的孤本就是原作者的手书,所以一般都是一本占一个位置。 陈璞一本本的看过去,确实有不少大儒的孤本书,不过没有他特别感兴趣的。他又继续开始看墙上的字画,一幅幅的看过去,在一副字前停住了脚步,竟然是卞和的字,只有六个字“百姓社稷之重”,然后是卞和的印章,他看不出这幅字的真假,不过这也不重要,他也只是需要一个引子罢了,目的达到,便和王忠打道回府。 回到安宁客栈,龙大根三人比他们先一步回来,陈璞问道:“游玩一上午可有什么发现?”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龙大根颇为尴尬的道:“我们瞎转悠了一上午,感觉这宁安还没有云阳热闹,冷清的很,公子真要在这里开我们的第一家店?” “不然,你给我找个好地方?我们在云阳收的东西,总不能在云阳卖吧?这江南路还有比云阳和宁安更大的城吗?”陈璞笑道。 龙大根挠挠头,嘿嘿一笑道:“我反正什么也不懂,公子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公子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有,下午你们就有事做了。” 中午用过午饭,陈璞吩咐龙大根三人去西市打听王宝和毛存的底细,他们这种底层的帮众,对打听消息这种事情是最在行的,哪里都有地痞混混,而地痞混混往往都有当地地头蛇帮会的背景,都是底层帮众,互相最是了解,交流起来成本极低。 三人分头行动,半个时辰就回来,消息一汇总,大概的脉络就清晰了。 毛存家是书香门第,祖辈在前朝越国为官,因为看不惯越国皇帝的骄奢,纠集几个御史台官员一起上书,请皇帝勤政,这一下捅了马蜂窝,纷纷获罪,毛家也由此败落,毛存的爷爷直接死在了狱中,到毛存这一代,也只剩下一套祖宅和一个书局铺面。因为毛家的书局就在天香楼的侧对面,耳濡目染的都是些名士风流和名女风采,便上演了一出才子爱佳人的戏码,只是毛存运气不佳,爱上的不是史书不绝的那种千古流芳的大名女,而是个无情青楼女,毛存用光了家中所有的钱财,最后甚至连祖宅都变卖了,也没能挽回他自认为的一场旷世绝恋,青楼女另投怀抱,毛存去天香楼闹事,结果被废了武功。毛存的父亲被他活活气死,只剩下老娘,跟他一起住在书局的后院。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青楼确实不乏真正德才兼备的奇女子,但怎么可能都让才子碰上,那是最稀缺的顶级资源啊。 王宝就没有这么多曲折故事了,他只是本地帮会“碧蛇帮”的一个香主,早就看中了毛家那个书局铺面,只因为毛存的爹还活着的时候,还有一些在宁安为官的老朋友,王宝不敢得罪,可谁知道毛存自作孽,气死了自己的老爹。这样的名声传出去,祖辈和父辈的福泽算是被他彻底败光了,任何朝代的读书人不管你背后有多少龌龊,表面上都要一个孝义的脸面,怎么可能和你一个气死老爹的人为伍。王宝再也按捺不住了,在毛存醉酒之际,设局坑了他一把,欠了他王宝三千两纹银,若到约定日期还不上,那就会涨到五千两,而毛存的那个书局铺面,若是有识货的买家五千两绝对不亏,可还有两天就到还钱的日子,就算有人看上,敢得罪碧蛇帮这样的地头蛇吗? 陈璞听完三人的叙述,坐在桌旁,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心中不停的在盘算着,这个铺面的位置和规模都是他需要的,那究竟值得不值得为了这间铺面和地头蛇交恶呢? “大根、熊大哥、侯大哥,你们再去西市打听打听有没有好的铺面出售或者出租,我跟王爷爷先去探探毛存的口风。”陈璞盘算良久后道。 二人再一次来到墨香斋,陈璞开门见山的跟伙计道:“我看上了二楼的那副卞和的墨宝,不知多少可以出让?” 伙计被问的一愣,问道:“卞和?卞和是谁?你们稍等,我去叫我们东家出来,您跟他谈。” 伙计去后不多时,就和毛存一起出来,毛存看起来还是有些晃悠,不过还算是清醒的。邀请陈璞二人到后院详谈,来到后院他的书房,给陈璞二人分别分别沏茶,若是在往日,这会儿毛存肯定是顾左右而言他,等着对方开口,然后他好抬高价格,可如今债台高筑,由不得他再使手段,急急的道:“二位可是相中了我那副卞和的墨宝?不瞒二位说,那是家父最喜爱的一副字,若是二位肯出三千两,那我就忍痛割爱。” 陈璞看他急吼吼的样子,心中暗乐,合着是把我当冤大头了,你小子不厚道啊。略一沉吟,道:“公子可是急缺钱?” 毛存哈哈一笑,强自镇定道:“公子何出此言,我这书局开的好好的,怎么会缺钱?” “那毛公子可就不厚道了,卞和的字是晚年而大成,你这副虽然是卞和的真迹,但却是卞和青年时写下的,若是卞和晚年的字,一万两我都可以不还价,可你这副最多值一千两。”陈璞平静的道。 毛存面露尴尬,他当然知道自家的字画值多少钱,只是他现在有三千两的巨债,张嘴便是三千两,哪知道来人是懂行的。 陈璞看时机可以了,起身便走,王忠也迅速跟上。毛存一把拉住陈璞的手臂,故作忍痛割爱的样子道:“公子莫走,一千两就一千两,你拿去吧!” 陈璞甩开他的手,不屑的道:“我不想要了。” 毛存气急败坏的道:“多少你才满意?” “多少我都不要了!”陈璞道。 这下毛存才真的急了,虽然武功被废,可轻功的步法还在,两步夸到陈璞身前,挡住他们的去路,色厉内荏的道:“公子看这店铺如何?若公子愿出五千两,铺面连同那副卞和的墨宝都是你的了!” “不要!” 第三十三章 待我登门 陈璞如此刁难也是出于无奈,他仅仅带着一千两来到宁安,还花了一百两给老吕头一众村民买粮买衣,王忠所藏的金子折算成银两也就一千五百两左右,总计也才两千四百两,他若真有五千两他肯定毫不犹豫的拿下这铺面,可如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只能打打心理战再搞搞公关了。 毛存终于被激怒,阴沉着脸道:“你们在耍我?王宝的狗腿子?” “王宝还没资格让我当他的狗腿子,不过我确实知道你目前的困境,这铺面我也确实看中,但五千绝不可能。”陈璞如是道。 无论毛存如何不甘,他还是走投无路之人,如今有丁点希望他也不会放过,泄气的道:“你出价吧。” 陈璞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诚心的道:“王宝的债我替你扛下,再给你写一张一千两的欠条,我承诺一月内,兑现那一千两,你把铺面连同那副卞和的墨宝出让与我,这就是我给出的价格。你不必马上答复我,我住在安宁客栈,你若做了决定可到那里寻我。” 毛存并没有给出答复,皱着眉头暗自盘算着。 陈璞告辞道:“话已说到,我们便告辞了。最后提醒毛公子一句,我们正马不停蹄的在宁安找合适的铺面,若在你决定前,我们找到更合适的,那就恕我不能久等了。”说罢便和王忠扬长而去。 毛存看着他们离去背影,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心头,本来看陈璞年纪轻轻还以为好算计,却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自己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若不出意外,毛存这边十拿九稳了,现在要盘算王宝或者说碧蛇帮这边如何斡旋了,陈璞二人从墨香斋出来,再次经过天香楼,一辆马车停在天香楼门口,从马车上下来四个女子,从衣着看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跟着从天香楼迎出来的老妇人走进天香楼,从她们的眼神中没有看出丝毫不情愿,陈璞心中慨叹,这就是现实的世界,哪来那么多逼良为娼,在饥饿面前、在穷困面前,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一路走回安宁客栈,陈璞都在思索如何攻破碧蛇帮这个难关,若最后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祭出王忠这个大杀器了,这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陈璞是绝不愿用的。 龙大根三人还未回来,回到房间,王忠坐在椅子上打坐吐纳,陈璞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掏出一直戴在胸前的麒麟碧,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他就是借着麒麟碧的力量来到这个时空,又获得了那个神奇的如意灵签系统,这其中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呢? 还有那把被如意称作如意签的麒麟匕,这二者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呢?既然这把麒麟匕上面刻着“中吉”,再结合气运签的上上签和下下签,会不会这麒麟匕有许多把,可以凑出一套如意签?可这么高级的东西在手,不知道怎么用,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王忠缓缓睁开眼,看到陈璞在反复查看麒麟匕和麒麟碧,本来也没在意,可当他注意到陈璞的手的时候吃了一惊,来到床边,抓过陈璞的手仔细查看后,啧啧称奇道:“怪哉,这怎么可能?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去腐生肌的神药我也听说过或者见过,但如你这般没有内力的情况下短短几天就痊愈成一条淡淡的红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受过伤,我从未听说过,那小丫头给你的金疮药绝对不会有如此的效果。” 陈璞半真半假的道:“王爷爷,我若没猜错,恐怕是这麒麟碧的作用。” 王忠表情凝重道:“不管是不是这麒麟碧的功效,你切不可对外人说起,麒麟碧也绝不要让外人看到,这种事情如果传将出去,可要比齐国皇室对我们的追杀可怕的多。” 陈璞想起爷爷在羊皮信中的叮嘱,让他们务必要回齐国陈家一趟,或许在他闭死关的地方有更多的如意签? 在陈璞迫切的想要回齐国老家的时候,龙大根三人浑身是伤的回来了,陈璞把他们让到屋中,询问道:“怎么回事?谁打的?” 龙大根答道:“我们三人一起去四处看有没有铺面出让,顺带着打听碧蛇帮的具体实力,可能是我们上午的打探露了痕迹,下午再去时就被王宝带人堵住了,问我们为什么打听他的事情,看我们不言语,就直接动手,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因为闹不清楚我们的目的和背景,没有下重手。” “现在估计他们的人已经到门外了,我不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陈璞面沉似水的道。 龙大根懊恼的道:”我们已经绕着跑了半个宁安城,还是甩不掉?” 陈璞摆摆手道:“不怪你们,这是人家的地盘,找我们几个外来人很容易,就算你们甩的掉也没用。下回再有这种寡不敌众的事情,别废话,撒丫子跑。还好出来的时候带了药,您们互相上药,咱们等他们上门就是。” 王忠平静的道:“是伤是杀?” 陈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王爷爷,你用筷子可否伤人?” “如果都是早上看到的,王宝和他两个手下那种水平,我能用筷子直接杀了。”王忠答道。 陈璞点头道:“那就伤而不杀,毕竟是光天化日的。” 二人都知道,王忠的血燕镖绝不可轻易示人,老吕头那些乡野村夫即使看到也没关系,他们根本连血燕镖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对江湖人那就不一样了,若是王远山重出江湖的事情传将出去,那带出来的连锁反应会非常棘手,因为王远山背后是天诛,而天诛又牵扯到他陈家。 果不出所料,不一会儿掌柜的就亲自来敲门,战战兢兢的道:“几位爷,碧蛇帮的王香主有请。” 陈璞五人来到客栈的大堂,就看到王宝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条长凳上,七八个手下围在身后,气势汹汹。 陈璞走到距离王宝七八步远的地方站定,先声夺人道:“是你们打的我兄弟?” 王宝没想到几个外来人领头的竟然是个白面小书生,哈哈大笑道:“就是你宝爷爷打的,如何?我问他们话,他们不说,那就怪不得宝爷我了。” 陈璞并不跟他多废话,沉声道:“别人一条胳膊一条腿,这个宝孙子两条胳膊两条腿。” 王宝哪里见过这么不讲江湖规矩的,还打算好好盘盘道呢,结果人家就又要胳膊又要腿的,刚要张嘴叫骂。嘴刚张开还没发出声音,就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那个小书生背后的糟老头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两把筷子,一手一把瞬间的甩出,状若满天繁星,根本来不及闪躲,噗噗噗噗……声夹着惨叫声不绝于耳,其中叫的最惨的就是王宝,如杀猪般的嚎叫。 陈璞走到王宝的身前蹲下,掏出麒麟匕,指着王宝的鼻子道:“再叫就割你鼻子。” 王宝的嚎叫戛然而止,连带着他周围那群手下的惨叫也停止了,王宝疼的嘴唇直抖,仍要威胁道:“在宁安敢这么做的你是第一个,希望你不会后悔。” 陈璞并没有理他的威胁,先用手指弹了一下王宝左大腿上的筷子,王宝一声惨叫。紧接着一根一根的拔出王宝身上的筷子,每拔一根,王宝就一声惨叫,四根都拔出后,王宝已经瘫软到地上,浑身汗出如浆。 颤抖这双唇,虚弱的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他是真有些怕了,打打杀杀他不怕,但他看着陈璞平静的一根一根的拔出已经扎进骨头的筷子,从后脊背开始往上冒寒气。 陈璞把手中还滴着血的筷子扔到地上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兄弟在先,来这里叫嚣在后,这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现在算两清了。不过我刚才说你再叫就割掉你的鼻子,你好像没当真是吧?” 王宝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颤声道:“你,你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要跟碧蛇帮开战?” 陈璞站起身,收起麒麟匕,居高临下的道:“你的鼻子暂且寄存在你脸上,跟你们帮主说,晚上我亲自上门拜会,你身上这四个洞就是拜帖,滚吧。” 王宝的手下拆掉了客栈的门板,抬着王宝一瘸一拐的仓皇而去。 因为王宝来了以后就嚣张的清场,掌柜的给陈璞他们带了口信以后也和伙计一起躲了起来,所以并没有别人看到刚刚的一幕。 陈璞转过身道:“大根和两个大哥想回去休息,王爷爷,我们出去走走。” 龙大根和熊候两位兄弟点头如捣蒜,表示知晓,回房去了。 龙大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胆小怯懦的小书生怎么会变的如此可怕。 别说是龙大根,连陈璞自己都有些害怕,刚刚看到王宝和他的手下纷纷中了筷子倒地后,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脑中还冒出一股凉意,和早上使用智力加2属性签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使他的头脑异常的冷静和清醒。几乎在瞬间就权衡了利弊,既然他们必须要在宁安立足,而且又看重了毛存的铺面,那和碧蛇帮必然要有一场交恶,他已经把利益拿出一半让冬轩丞去交际,不可能再拿出利益给碧蛇帮,那就只有开战一途,既然要开战,那就必须打到他们怕,怕到不敢起衅。 这一系列的分析在王忠甩出筷子后,一刹那完成,紧接着的行为在那股凉意的作用下一气呵成,丝毫不觉得残忍。 把可能是玉佩影响了他跟王忠说了以后,王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欣慰的道:“陈家子弟理当如此!不管是麒麟碧影响了你,还是你本性如此,对你对陈家都不是坏事,男儿立世最忌优柔寡断,这样很好!” 第三十四章 小生来了 陈璞有一种被江湖大佬寄予厚望的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可又能怎样呢?已经做了的事情谁也无法回头,他是陈家唯一血脉的事实也不能改变,除了继续走下去还有别的路吗? 任何一个朝代的更迭前后,都是大时代,在大时代之下,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正如宁安厢军的杀良冒功,事情败露了那才叫杀良冒功,不被发现那就是杀匪建功。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有多少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青史留名,又有多少与世无争的百姓白骨化尘。大时代下,不是逆水行舟的问题,而是不争就会被人当做蚂蚁般碾死。 如果没有王忠彪悍的飞镖绝技,今天他们会有多惨?或许不死就是最好的下场了,可王忠已过古稀之年,还能跟着他多久?更何况从情感上,这样为他陈家鞠躬尽瘁的老人,晚年就这样打打杀杀度过吗?自己的良心能安吗? 既然决定要争一个不受欺凌,那就必须要增强实力,陈璞脑中充斥着这许多的问题,在王忠的陪同下漫无目的在城中走着。 “王爷爷,晚上估计要委屈一下你了,这局面只能靠你来震慑了,眼下我们资源实在有限,没有别的办法。”陈璞无奈的道。 王忠呵呵的笑道:“越是有限,越是看你的智慧,迈过一道道的坎儿,才能成长。” 王宝的一众手下哼哼唧唧、一瘸一拐的抬着王宝来到宁安城东南角的一处庭院,庭院大门匾额上碧绿色的三个大字“碧蛇帮”,一众残兵跌跌撞撞的来到碧蛇帮的聚义堂,堂中除了十几套排列整齐的桌椅外,当属正对大门墙上的浮雕最是抢眼,一条如碧玉般翠绿欲滴的大蛇一圈圈的盘在一根青铜剑上,蛇头正对前方,仿佛随时会窜出择人而噬,帮主“玄南鞭”于忌正和二当家的“白唇”祁彦此刻便在这浮雕下议事,看到这一伙人如此狼狈的进来,二人一齐从座位上起身,快步来到近前查看。 于忌怒火中烧的道:“谁这么大胆?敢把你们伤成这样?” 祁彦蹲下来,查看王宝的伤势后,转头对于忌道:“伤的不算重,不会落下残疾,只是估计要躺个两三个月。” 王宝龇牙咧嘴的道:“帮主!帮主要给我做主啊,今天手下的兄弟发现城中来了几个陌生人,打听我们碧蛇帮的事情,我带人去问个究竟,就被他们暗算了,他们有个老头,两把筷子甩出,我们就都受伤倒地了。” 于忌听罢,眉头紧皱,问道:“两把筷子就把你们伤成这样?” 王宝的秃头上满是汗水,强忍着疼痛道:“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碧蛇帮,扬言今晚要在我们碧蛇帮总舵割掉我的鼻子,分明是知道我们的底细。” 祁彦看向于忌,凝重的道:“从伤口和力道上看,是个用暗器的大高手,筷子都可以用的如此纯熟,若是换成熟悉的暗器,不敢想象会如何!” 于忌冷静下来,吩咐手下把王宝抬到厢房,然后去找大夫来医治。瘦长的脸上阴沉的可怕,一手攥着腰间缠着的软鞭道:“能是哪方面的人呢?宁安没有能跟我们碧蛇帮一较长短的帮会了,难道是条过江龙?” 祁彦舔了舔毫无血色的嘴唇,眯着眼睛思索半天,才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人,我们仅在这宁安城盘踞,从未和外地帮会有什么过节,最近也没有听说江湖上有什么暗器功夫如此高超的高手出没。” “明刀明枪的功夫不怕,输了也就是个技不如人,这暗器最是难缠,何况是如此高绝的暗器功夫,若是淬毒……”于忌惴惴不安的道。 祁彦劝慰道:“既然找上门来,就一定有所求,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大开杀戒,我们等着就是,只要是江湖人,就总要讲江湖规矩。若是官府的人,以咱们和廖知州的关系,也可帮着斡旋,瞎猜无用,只会自乱阵脚。” 陈璞一行五人踏着夕阳来到碧蛇帮,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正面的接触江湖帮会,龙靖雪的漕帮分舵实在的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江湖帮会,他们更像是经营水上运输的企业。他从龙大根他们打听来的消息中得知,碧蛇帮过去也只是宁安的二流帮会,完全是凭借着智慧和武力拼出来的宁安第一帮。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碧蛇帮已经点起了灯笼和火把,从大门向里望去,人头攒动,陈璞笑道:“估计碧蛇帮能打的都召集过来了。大根,跟着你们分舵主没经历过这场面吧?” 龙大根紧张的握紧刀柄,实在是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陈公子可以如此的淡然处之,不解的道:“公子难道经历过这等大场面?公子就丝毫不怕?” 陈璞心中暗笑,你若经历了死亡,然后穿越时空,你也无所畏惧,大踏步的率先进去。 门内两排汉子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刀分列路两旁,看到陈璞等人进来,唰的一下一齐抽刀,两两交叉,形成一个个的刀门,接着同时吼道:“请!” 陈璞抬头看了看悬在头顶映着火光的钢刀,竟然缓缓的伸出手敲了敲刀身,撇撇嘴转头跟王忠道:“是真刀!”接着卯足了劲儿,一路小跑的通过了一个个刀门,王忠落后一个身位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刀门的尽头,陈璞看到十步外两个人正严阵以待,一位腰缠皮鞭的长脸汉子,四十许的年纪;另一位落后长脸汉子半个身位,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最让人难忘就是那煞白的嘴唇,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陈璞对着二人一抱拳,率先朗声道:“想必二位就是碧蛇帮“玄南鞭”于大当家和“白唇”祁二当家,小生见过二位。” 于忌和祁彦怎么也想不到对方领头的居然是个十七八岁的书生,看他刚刚奔跑的步伐,一眼可辨他并不会武功,可他却敢在刀门下一冲而过,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对身后的高手信心百倍。再看这书生身后的老者,二人都深吸了一口气,那如柳叶飘过的身法,他们甚至都没看清这位老者的步法。 虽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解,但既然人家通过了刀门阵,江湖礼数还是要讲的,于忌一挥手,两排汉子唰的一声一齐收刀,龙大根三人才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 于忌也是一抱拳,沉声道:“客人已经知道主人的名号,却不知客人如何称呼?” 陈璞笑道:“今天我是客,明日或许于大当家就是客,谁是主谁是客可是会变的。小生陈璞,幸会幸会。” 于忌皱了皱眉道:“几位请,咱们里边谈。” 众人分宾主落座,于忌没有坐在自己专属的虎皮大椅上,而是坐于左侧的首位,祁彦坐在他的旁边,陈璞坐在对面的首位,王忠和龙大根三人都立于陈璞身后。这一下又让于忌心中一惊,那位轻功和飞镖如此高绝的老者都没有入座的资格,这位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于忌又道:“不知陈公子是喝酒还是饮茶呢?” “喝茶,当然喝茶,我辈读书人自然是喜欢喝茶。”陈璞道。 于忌和祁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莫名其妙,二人日常所见的都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大家言语间或是俠气、或是豪气、或是义气,最不济也有个痞气,哪里见过这样一口一个小生、一口一个读书人的。 江湖人对读书人都有一种复杂的心理,一方面对地位低的读书人很是不屑,经常“穷酸”的叫着;一方面又对一方大儒甚至恭敬,“先生”、“夫子”的叫着。对于已经为官的读书人,那就又是另一种心态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别扭,让于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了,只能先吩咐上茶,然后硬着头皮道:“于某是江湖人,咱们就开门见山,我手下的王香主,可是被你们所伤?” 陈璞答道:“正是。” “不知因何缘由?” “他先围殴我兄弟在先。”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龙大根三人。 于忌又道:“我观这三位兄弟,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可王香主所受的伤,还有那七八位我帮帮众所受的伤可远不止于此。” “江湖什么时候要讲你打我一拳我就还你一拳的道理了?他惹了他惹不起的人,他就要付出代价。他还欠我个鼻子呢?何时还?”陈璞咄咄逼人道。 于忌怒道:“你是欺我碧蛇帮无人?” 陈璞盯着于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真欺你,我就让我家老仆洒下漫天花雨,你这帮里有谁能挡?” 祁彦对于忌使了个眼色,接口道:“帮主先别动怒,我看陈公子不似不讲道理之人,其中或许有些误会。陈公子,王香主说你们在城中打听我们碧蛇帮的事情,之后才起的冲突,不知你所求为何?” 陈璞表情缓和道:“祁二当家知我,我确实有所求,只是还需要王香主当面,才好商谈。” 于忌吩咐把王宝抬出来,不一会儿王宝便被抬了出来,王宝看到陈璞几人,大叫道:“帮主,杀了他们!就是他们!快杀了他们!” 陈璞嘴角噙着笑意,幽幽的道:“你再聒噪,现在就割了你的鼻子。” 王宝似是想起了客栈的对话,吓的一哆嗦,不敢看陈璞,也不敢再叫唤。 于忌觉得自己若是不说话,这脸是要丢光了,拍桌而起,沉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我还怕你个黄口小儿?”话音刚落,就从大堂外冲进来一众持刀帮众,气势汹汹。 “吹牛逼!” 第三十五章 贵客盈门 于忌虽然听不懂陈璞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一时间怒火上涌,眼看就要上演一场火并。陈璞就在此时突然伸手入怀,于忌等人急忙做出防御姿态,随时准备飞身躲暗器,陈璞不紧不慢的从怀中缓缓的掏出一张字据,拍在桌上,平静的道:“毛存已将‘墨香斋’的铺面卖于我,这是字据,条件是我必须扛下他与王宝之间的赌债,再额外给他一千两。” 原来在陈璞一行人要出发到碧蛇帮前,毛存就到宁安客栈来寻陈璞,答应了陈璞的条件,决定把铺面和那张卞和的墨宝出让,这才有了这张字据。 于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已经点燃的怒火,被陈璞这一拍,搞的发作也不是容忍也不是,一时间僵在那里,祁彦第一时间意识到帮主的尴尬,咳嗽一声,解围道:“一切的起因只因一个铺面?” 陈璞耸了耸肩,无奈道:“恐怕的确如此,我们看中了毛存的铺面,与之商谈之时他告知我们,王宝在他醉酒之际设局坑了他,让他欠下王宝三千两,王宝希望他能用铺面抵债,这无本买卖做的确实高。这也算王大香主的本事,且不说他,但我兄弟在城中打听王宝何许人也的时候,他上来就动手打人,然后又欺到我门上,我给他留了条命已经是给了贵帮面子了。” 于忌听罢,冲着王宝吼道:“王宝!果真如此?” 王宝被吼的一哆嗦,不敢看于忌的眼睛,嗫嚅的道:“差,差不多吧。” 于忌黑着脸,他现在真的很想一鞭子抽在王宝油光锃亮的秃头上,只因为一个什么破铺面,差点葬送了他的半生基业,刚刚在他差一点要下令动手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那位一直闭目而立的老者嘴角的一抹笑意,仿佛期待着他的下令,这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极其的自信,那老者显然不是前者。 可当下还要顾及自己碧蛇帮的脸面,于忌强压下想要马上抽死王宝的冲动,吩咐冲进来的帮众都下去,然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陈公子打算如何了结这桩误会?” 陈璞微微一笑道:“大当家的也认为是误会?那就与我不谋而合了,既然是误会,那就一切好说。王香主打伤了我兄弟,我也给了他教训,至于欠我的鼻子,权当给贵帮面子,我也不计较了。现在就说说我们之间的债务问题,虽然他设局在先,但既然毛存着了道,我也不能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三千两的债,我给他王宝一千两,两清。不知大当家以为如何?” 于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书生如此懂进退,若是对方坚持抹去这三千两,碧蛇帮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不敢冒着被人灭帮的危险去争那脸面,那时候丢的就不是脸,而是命了。可有这一千两,就不一样了,事情传将出去,江湖上不但不会说他碧蛇帮丢了面子,反而会说他碧蛇帮仗义。 祁彦由衷的叹道:“陈公子好心胸!” 于忌也顺水推舟,点头道:“就如陈公子所言,我于忌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陈璞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有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掌舵碧蛇帮,实乃我等生意人之福,等我的买卖开张,还请大当家和二当家赏光观礼。” 于忌和祁彦也抱拳道:“理当如此!” 王宝躺在床板上,眼看着自己马上要到手的铺面在人家几句话间就变成了一千两,虽然不甘心,可又能如何?他当下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恨不得变成透明人,让谁都想不起来才好。 可世事偏偏不如意,陈璞向身后一伸手,龙大根便把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包裹递过去,陈璞从包裹中拿出一个锦盒,几步来到王宝旁边,递给他道:“喏,王香主,这里是价值一千两的黄金,你点点吧,没有问题的话,请把你与毛存的字据交于我。” 王宝接过锦盒,看了于忌一眼,于忌却连眼角都没夹他一下,他任命的从怀中拿出字据交给陈璞。 陈璞接过字据,仔细查看无误后,便告辞道:“此间事了,我们就不再叨扰了。” 于忌道:“贵号开张一定别忘了给于某留一张请帖。” “一定一定。” 就这么彼此寒暄着,于忌和祁彦一起把陈璞一行送到了大门口。 走在傍晚的宁安城宽阔的道路上,陈璞心情格外的舒畅,一千两解决了所有问题,眼下铺面的整修和匾额制作就该提上日程了,边盘算边走着。 龙大根紧走两步,与陈璞并排,佩服的道:“公子你是怎么做到如刚刚那般处变不惊的?那许多汉子冲出来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了。” “谁不怕?你以为我不怕?可光怕能解决问题吗?我要是表现出一丁点惧怕,就是另一番局面了,王爷爷终究不是神仙。”陈璞缓缓的道。 龙大根听罢若是有所思,陈璞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暗自点头,不管在哪里,肯思考、肯学习的人,永远都是宝贝。 “那吹牛逼是什么意思?”龙大根又继续问道。 陈璞有点尴尬的道:“这个嘛,是我家乡话,就是表示你不信对方的话,这么喊出来比较有气势。” 龙大根深以为然的道:“确实有气势!” 连夜找到全城最好的工匠,给双倍的价钱,请双倍的人,要求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整修。所有人一起帮毛存把书籍搬走,陈璞交代找来的工匠他的所有改造要求,一番拆除、再建、翻新、做匾额过后、购买桌椅后,总算有了拍卖行的样子。 这晚陈璞的心情格外好,连带着晚上抽签的手气都好起来,一个体质加2属性签,一个化物签,一个气运大吉签,如鱼化龙,签诗,时凶遇太平,门中井水清,昌荣如日月,夜郎遇文星。 这次使用体质加2签后,本来已经准备冲向茅房的陈璞,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只是感觉身上微微一暖,就结束了,并没有上次那么强烈的反应。 第二天下午,终于盼来了第一批拍品。除了项真照看老巢和孩子们外,其他的漕帮云阳分舵帮众在费老道的带领下倾巢出动,三大马车整整九大箱古玩珍宝运抵宁安。 陈璞刚一见到费老道,上去就给了一个结实的拥抱,搞的老头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但却能感受到陈璞由衷的高兴。 陈璞看着费老道身后的三大马车,惊喜的问道:“这么多?” 费老道也激动的道:“我也没想到能收上来这么多,那天整整忙了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还有东西要卖,可我们花光了三千五百两,一个子儿都没了,只能说过几日再收购。” 陈璞哈哈笑道:“看来大家都缺钱呐,走,到我们的拍卖行看看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已经开始进行收尾工作的拍卖行,好在仓库是先修整的,已经完工。把未来的拍品,一一登记,然后在仓库分门别类码放整齐,吩咐龙大根三人从今天开始就吃住在拍卖行,换班看守。 费老道在二楼,闻着还未散尽的油漆味儿,感叹道:“我本以为我这把年纪,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了,可这几天让我知道,我还差得远,九大箱子古玩珍宝我一一经手,价值且不说他,我就是觉得胸中格外的舒畅,通体舒泰。” “哈哈,我管这种感觉叫做成就感。”陈璞笑道。 费老道听罢,嘴里反复的念叨“成就感”,深以为然的道:“对!就是成就感,虽然都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可我就是一遍一遍的翻看登记册,停不下来。”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是想帮那帮孩子安身,帮追随小倩爷爷的帮众立命。若只是为自己谋钱财的话,这种成就感就大打折扣了。”陈璞道。 费老道点点头,赞同道:“却是如此,却是如此啊!” 陈璞接下来正色道:“费爷爷,我们时间紧迫,承诺每隔三天会收购一次,后天晚上就是期限,所以最迟后天白天,就必须要有第一批回头钱,你现在就带着兄弟们赶回去,我再给你二百两作为这几天的开销。你回去以后记得到转运使冬锐达府上,去找冬家的大公子冬轩丞,见到他帮我带句话给他。” 费老道问道:“什么话?” “带着小羊羔儿们马上给我滚到宁安来。” 陈璞把费老道一众人送到城门外,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视野中,仍是驻足良久,惦记着冬轩丞到底能给他多大的惊喜。 从城外回来,陈璞就到宁安最大的酒楼“食为鲜”订了最好的单间和十桌酒席,光定金就给了二百两,然后和王忠两人到安宁客栈退了房,等待冬轩丞的到来。 终于在酉时刚过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叫喊声:“璞哥儿!璞哥儿!我来了!” 冬轩丞嚷嚷着跑进客栈大堂,身后簇拥着十几位华服公子哥,公子哥们身后是成群的仆从家丁,这足有几十人的大部队,蔚为壮观。 冬轩丞看着满眼惊讶的陈璞,得意的嘿嘿直笑,道:“怎样?是不是出乎意料啊?”他期盼这样的场面很久了,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天天处变不惊、少年老成的人吃惊更有成就感的事儿了,如果有,那就再吃一惊。 冬轩丞向旁边侧移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人,他身后一位俊逸的白衣公子,唰的一下合上折扇,一拱手道:“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第三十六章 皆大欢喜 陈璞惊喜道:“张,张公子?你怎么会跟他们一起来宁安?” 来人正是瑞福祥的实际掌舵人,张念云张大小姐,陈璞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着来,而且是女扮男装。 张念云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言,陈璞也知道眼前不是叙话的时机,接下来冬轩丞一一的为陈璞介绍他带来的云阳公子哥们,梁文举的二儿子算老相识了,居然还把刑狱使宋太平长女和仓平使杜仲家的小公子也请来了,最出乎陈璞预料的是江南路军马都指挥使祝凯之的大公子也赫然在列,还有几位云阳城文官和武官的公子,陈璞实在没有想到,冬轩丞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惊喜,有了如此的阵容,何愁开张不大吉? 随着冬轩丞的引荐,陈璞一一与之见礼,对方不管是冲着冬轩丞的面子,还是冬轩丞许下的利益,总之对陈璞还算和善。 陈璞可不认为这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们是真的对他青眼相加,一切都要用实力说话,没有那个实力就别往人家的圈子里硬挤,至少现在他陈璞还没有。 说了一会儿不痛不痒的寒暄场面话后,陈璞把冬轩丞拉到一旁,小声道:“你给我搞来这么大阵仗,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现在我要问你,你带钱了吗?” 冬轩丞嘿嘿一笑,得意的道:“你交代的事情,我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我带了两千两,够不够?” 陈璞盘算了一下,他的银子基本改造拍卖行都花的差不多了,刨除食为鲜的订金,他这里仅剩三百两,晚上除了接风酒宴还要安排公子和随从们的住宿,两千三百两怎么算都够了。点头道:“等下让你锦鲤,把银子给王爷爷。”自始至终陈璞也没说借,冬轩丞也没说还,这就是兄弟。 这些公子哥们肯定不会愿意住安宁客栈这种小客栈,陈璞先领着众人到宁安最大的客栈“天缘客栈”住下,几乎包下了天缘客栈所有的天字号房间,连随从们的住所也都一并安排好。 而后,又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食为鲜,好在距离都不算太远,一路上遇到的百姓纷纷侧目,猜测这都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如此大的阵仗。 众人来到食为鲜,掌柜的亲自迎出来,陈璞跟众位公子哥道:“诸位公子请跟我到包间,诸位的随从请跟着掌柜的入席,酒席已经准备妥当。” 因为酒楼最好的单间都是在高楼层,食为鲜有三层,最豪华的单间自然在三层,陈璞想的极为周到,不但包下了最好的单间,还把旁边的房间也包下,安排公子哥们的贴身护卫在相邻的房间用餐,这样既不耽误他们的护卫职责,又不影响公子们用餐。 在登上三楼的过程中,整个食为鲜都轰动了,能在二楼和三楼用餐的都是宁安的头面人物,自然有人认得跺跺脚云阳乃至江南路都抖三抖的封疆大吏们的公子,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到了单间,冬轩丞毫无悬念的坐在主位,陈璞坐在门口的传菜位,落座后诸位公子哥纷纷夸赞陈璞安排的妥当周到,陈璞笑眯眯的谦虚了几句。在上菜的空当,大家都跟相熟的坐在一起耳语闲聊,陈璞也跟坐在她旁边的张念云道:“你怎么会来?我可跟你说好,在做的人都有我拍卖行的分红,唯独你没有,我打开局面的钱还是跟你借的呢。” 张念云想到了陈璞各种的反应和开场白,唯独没想到这厮竟然开门见山的谈钱,恨恨的道:“谁要你的破分红,你以为我愿意来?我是被宋晓婉硬拉来的。” 江南路刑狱使宋太平的长女宋晓婉落落落大方的冲陈璞一笑,没有多言。陈璞也回之以微笑,心下有些感触,到哪都是看脸的呀,美丽的女子即使女扮男装仍是赏心悦目。 这样的场合,陈璞不便与张念云表现的过于熟悉,所以就没有再往下说什么,陈璞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场中的状态,这其中的小团体一目了然,因为在座的除了张念云全部都是官员子弟,所以文武天然的就分隔开,以冬轩丞为分割点,他左手都是文官子弟,右手都是武官子弟,陈璞和张念云正好位于分割点上。 冬轩丞左边挨着安抚使梁文举的二儿子梁嗣道,接下来是仓平使杜仲的小儿子杜如辉,然后本应该是刑狱使的女公子宋晓婉的位置,因为宋晓婉要挨着张念云,而张念云只是商人身份,只能挨着陈璞,便也跟了过来。接下来是云阳通判包洞明的小公子包彬,还有几个云阳州府一级的文官公子。 冬轩丞的右边挨着江南路军马都总管祝凯之的大公子祝青林,往下依次是录事参军的小公子、云阳厢军守备的二公子,等等一系列的武官子弟。 这其中年纪最大的就是祝青林,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高大魁梧,却不显得笨拙,一身紫色的裋褐,裋褐这种衣服在武阳一般是底层百姓的穿着,祝青林的一身绸缎裋褐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穿在他身上又和他高大的身形格外契合,一张浓眉国字脸,顾盼间颇有威严。 若按年岁论祝青林应坐首位,可本朝一统以来皇帝颇有重文抑武的意思;若以父辈官职论,无疑应该梁嗣道坐首位,可他又仅仅是个小儿子,冬轩丞却是实打实的嫡长子,综合起来只能冬轩丞坐首位。 本朝的武官的任免、考核、升迁都和文官无关,江南路是特例,因为江南路是武阳最富庶一路又匪患严重,所以皇帝让梁文举军政一把抓,其他路并未如此。固虽然武官在地位上开始有弱于文官的趋势,但因互不统属,武官不必看文官脸色,这也就间接造成了,文武的子弟们,互相看不顺眼。 陈璞看满桌的珍馐美味已经上齐,便率先站起,举杯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冬轩丞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诸位公子的到来真让我有些惶恐。我先敬诸位一杯,谢诸位公子赏光。”说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冬轩丞紧跟着也一饮而尽,众人看冬轩丞如此,便也都喝了酒,只是喝多少就各有不同了。 陈璞放下酒杯,继续道:“我也知道,诸位的到来绝不是因为我,我也就不说废话,我的拍卖行明天开张,具体做的就是在云阳的富贵人家收购古玩珍宝,然后在这里的拍卖行拍卖,至于什么是拍卖,恕我卖个关子,明天诸位自会看到。我想冬轩丞也已经跟诸位通气,请诸位来,一是帮着壮壮声势,有一个开门大吉的好彩头;再就是诸位也得看看自家的买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此言一出,总算是提起众人的兴致。 陈璞看众人的胃口终于被吊起来,接着道:“我想问问诸位有没有因为某件事特别需要银子,却又无法跟父辈张嘴的时候?” 杜如辉第一个跳出来道:“知我者,陈公子也。我家的老爷子看的太严了,每个月就那么点银子,偶尔想一起吃个饭都没有银两,一旦张嘴去要,就会被问的事无巨细,徒呼奈何。” 陈璞哈哈一笑,道:“我就是为诸位公子解决这个问题的,诸位可能在来之前就认为我陈璞不过就是个小商人,靠着冬轩丞的关系想抱你们的大腿。我不否认,我的确是想拉诸位上船后,我的生意会好做很多,但请诸位明白,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诸位帮我本身就是在做善事。” “这可奇了,商人不逐利,却要做善事?”一位武将子弟戏谑的道。 陈璞不以为意的道:“所以我才要讲的明白,我做这个拍卖行为的是两群人,天下一统不过三年,连年征战处处是孤儿,这第一群人就是只能沦为乞丐的孤儿;洛水帮我想诸位都知道,为我朝出力甚多,在江湖上现在如日中天,但他们太过霸道,江南不让出现除了他洛水帮以外吃水上饭的人,现在又开始往北方水路扩张,有太多的人会因为他们没了饭碗,这第二群人就这群走投无路之人。” 这番话引起了宋晓婉这位女公子的注意,第一次发声道:“这如此多的人,你能帮的过来?” 陈璞微微一笑,道:“尽人事,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能帮多少就是多少。邀请诸位来,就是为这两群人能做做好事,当然,那五成的利润是一定会兑现的,诸位不要小看这五成,眼下这五成只限于明天就会开业的宁安拍卖行,不出半年,我要江南路每一座城都有我们的拍卖行,而诸位的这五成干股是未来每一家江南路拍卖行的干股。” “那我们需要用什么交换?”祝青林面无表情的道。 此言一出,陈璞不得不正视这位武将子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利益面前,冷静思考的,正容道:“诸位只需要在我们的拍卖行遇到别有用心之人使绊子的时候,帮忙扫清障碍,便足矣。我也承诺给诸位,拍卖行绝不会做任何触犯律法之事,我们之间也不必立字据,在做的诸位,只要愿意加入今天这酒就是盟约酒。若诸位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跟冬轩丞说一声,随时撤出就是。” 祝青林点头道:“我加入。”十分的干净利落,他定了调子,武将子弟这边自然全都跟着大哥走。 冬轩丞这时候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梁嗣道,梁嗣道没好气的道:“看我干嘛?我也加入。”接着宋晓婉、杜如辉也都同意加入,其他的文官子弟自然也没有不同的声音。 冬轩丞这时候才发声,不容置疑的道:“祝公子、我、梁公子、杜公子、宋小姐,我们五人占三成,剩下两成余下的人平分,可有异议?”这样的分配合情合理,父辈是路一级的分大头,州一级的占小头,众人都欣然接受。 接下来的席间打成一片,众人推杯换盏,虽然因为有女子在有些话题不便提起,但在陈璞的插科打诨下也热闹非常,要知道作为一个科技时代走过的人,脑中的段子和笑话,随便加工一下,就能让席间的古人们捧腹半天,到最后宋晓婉捂着肚子笑的眼中带泪,硬是不让陈璞再说了。 作为旁观者,张念云虽然也是跟着笑了很久,可就在席间气氛最顶点的时候,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陈璞,久久凝视。 第三十七章 开张大吉(上) 张念云不知道她所想是不是真的,若真是那样,这陈璞实在太可怕了,她再环顾场中,几轮推杯换盏后现在还能保持清醒的,只有她和宋晓婉,而宋晓婉被陈璞的笑话逗的花枝乱颤,其他的包括陈璞在内,似乎都醉眼迷离。 在她猜疑的时候,陈璞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陈璞放浪形骸的大笑,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一场结盟酒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众位公子们汇合自家的随从护卫,一同往天缘客栈行去,陈璞结账后,和王忠走在最后。 冬轩丞有意识的慢慢落后,最后来到陈璞身边,低声道:“谢谢。” 陈璞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道:“滚蛋!”冬轩丞揉着屁股跳到一边,嘿嘿的傻乐。 张念云看到这一幕,暗自摇头,看来自己真的有些太敏感了。 人群中,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微侧目,嘴角微翘。 众位云阳来的公子哥们一餐饭吃的兴高采烈,但对别人来说可就食不知味了,宁安知州廖延和通判方灵均便是其中之二。在这帮公子哥在食为鲜推杯换盏之时,这二位就得到消息,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事儿让这些云阳重量级公子哥来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喝酒,也没听说宁安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最近也没有什么佳节。实在想不通,只能静观其变了,二人都遣了手下的心腹带人到天缘客栈蹲守,一是绝对不能让不开眼的毛贼骚扰众位公子,二是明天看到他们有什么动向,随时告知。静观其变是唯一的法子了,这一晚,对宁安城的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陈璞和王忠把众人送到天缘客栈以后,回到安宁客栈,马车已经先一步让龙大根赶去了拍卖行,二人牵过寄存在这里的两匹马往拍卖行走去,以后他们就可以住在拍卖行了。 陈璞跟王忠道:“就剩一千五百两了,这一顿饭吃掉了一千两,太肉疼了。” 王忠微笑道:“以你的身世,若不是遭了巨变,哪会如此在意这点钱财。不过对你来说这是好事儿,若是从这样的起点,你都可以走上巅峰,那比刚刚这些公子哥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陈璞嘿嘿一笑道:”王爷爷,我跟你说实话, 你别打我哈。我要是现在能做个纨绔子弟天天挥霍,鬼才愿意这么累。“ 王忠哈哈大笑,道:“所以说你是有纨绔的命,但是得了不能纨绔的病。” 这晚陈璞抽的三签,分别是空白签、技能签掌心雷,属性签智力加2。使用了属性签,在脑中一片舒服的清凉后,他的属性变成了“体质3,智力3,武力-2“。 第二天一大早,陈璞让熊奎去碧蛇帮送请柬,龙大根和侯方继续留守,他和王忠踏着朝阳早早的就来到天缘客栈,离客栈大门还有三十步左右的时候,王忠小声道:“暗处有人。” 陈璞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继续往大门走去。 几人来到客栈大堂,掌柜的看到金主,笑眯眯的出迎,恭敬的道:“陈公子,本店还有地字号的上房,可是还要安排住店?” 陈璞哭笑不得的道:“昨天还不够你赚的?还等我天天给你送钱?你现在速速准备早饭,若是品种过少就出去买,不怕多,只怕少。” 掌柜的呵呵的笑着答应一声,吩咐伙计通知后厨,又让几个伙计出去购买,陈璞二人就在大堂找了个桌子,围桌而坐,等着诸位公子起床。 刚坐下没有多一会儿,冬轩丞就睡眼惺忪的出来,打着哈欠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早早就会来,” 陈璞没理他,跟冬轩丞身后的锦鲤道:“锦鲤过来,这些银子你拿着,一千两,帮你家少爷收好,上午咱们的拍卖行开张,看着你家少爷,把这一千两花光,不花光不准走,听清楚没?” 锦鲤乐呵呵的抱起银子,保证道:“公子放心,不用我看着,少爷也会花光。” 冬轩丞哈哈一笑,拍了一下自家书童的脑袋,夸奖道:“说的好!”紧接着打开折扇,叹气道:“钱带少了。” 陈璞笑骂道:“滚你的蛋,要是都靠自己人来照顾生意,那这买卖做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你直接给我银子多好?” “也对,我花了银子,然后你分红还要还给我,左口袋进右口袋,确实没意思。”冬轩丞点点头道。 陈璞道:“快滚去洗脸,全是眼屎。” 冬轩丞屁颠儿屁颠儿的回房洗脸,锦鲤吃力的抱着银子跟在后面。他们刚回去不久,梁嗣道收拾停当的下楼来,看到陈璞,径直的来到他旁边拉条长凳坐下,开口道:“我跟冬轩丞是前后脚进的云阳书院,我一直弄不明白冬轩丞为什么喜欢跟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要好,也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中。上次的事情过后,我才明白他冬虫儿是慧眼识珠,这点上我不如他,我观昨晚你的表现,却可成大事。” 陈璞看着梁嗣道的故作高深又居高临下的样子,有些想笑,但终究是忍住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愉,微笑道:“梁公子谬赞了,我自幼家境清苦,总是被人欺负,便越来越不愿说话,前不久得人点拨,明白人活一世就算不能轰轰烈烈也不要碌碌无为的道理,便想换个姿态活一遭,梁公子这次能不计前嫌的来捧场,足以证明梁公子的胸襟之宏,气度之大。” 这恰到好处的一记马屁,拍的梁嗣道舒爽至极,他愿意接受邀请的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显示他的胸怀,让冬轩丞和陈璞看看,他其实不比他大哥差,顺便看看陈璞是不是值得他费心思拉拢之人,这下越看越觉得陈璞顺眼。 梁嗣道还想进一步的交流一番,老天爷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诸位公子纷纷下楼来,身为女儿身的宋晓婉和张念云也一起出来。 陈璞先吩咐掌柜的把备好的餐点端出来,而后站起身朗声道:“我已经吩咐店家准备好早饭,但客栈毕竟不比酒楼,若各位觉得不便,就遣随从拿了喜欢的吃食到房中慢用,若不介意,就在这大堂之中也可,诸位公子请随意。” 武官子弟们全部都留在大堂用饭,两位女子与文官子弟都让随从去取自己爱吃的吃食到房中用餐,只有冬轩丞留下来,大家围坐一桌,陈璞亲自把各种吃食给他们摆到桌上,然后与他们一起享用。 席间与祝青林闲聊了几句,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让陈璞感觉颇为舒服,这祝青林给人一种简单直接却不缺乏智慧的感觉,虽然不苟言笑,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众人都用过早饭后,便在陈璞的带领下向拍卖行出发。 拍卖行的二层小楼再也不是前两天的模样,门面上全部重新上漆,庄重的暗红色,新定制的牌匾蒙着红绸,里面更是焕然一新,进门就是登记处和接待大厅,来人若要上二楼竞拍就要先登记,每人最多带一个随从,并发放一个木牌,一面写着一个“拍”字,另一面是数字。 陈璞让龙大根和侯方做登记和接待,并嘱咐龙大根,但凡有宁安的头面人物前来,要大声唱喏。虽然陈璞在门外没有做过多的开张准备,只是把匾额蒙上红绸,可在冬轩丞的带领下,每位云阳公子哥都只带一个随从上楼,留下来的随从就只能在门外等候,几十人站在门外那就是活广告,有路过的人总会询问这是个什么去处。 二楼很空旷,墙面上都是从毛存那里要来的一些非名家的字画,地面上一排排码放好的几十把椅子,椅子正对的是一个一尺高,三米见方的台子,台子上一个半人高的柱形讲台,讲台上放着一把小木锤。时间实在不够赶制一个讲台了,陈璞就让木工直接把一颗一人合抱的大树截取半人高,然后去皮磨光,其实就是个树墩子。台子后方单独开了一条楼梯,通往库房,平时关门上锁,只有拍卖时间打开,方便运送拍品。 众人颇为新奇的在椅子上落座,若不是那个柱形的讲台不伦不类,整个场面看起来就像个学堂。 龙大根依陈璞的吩咐,把登记册做的大大的,登记人名的时候也要写的大一些,他看着自己的字,越看越觉得难看,下定决心以后要多练字,这时候门外进来三人,正是碧蛇帮帮主于忌和副帮主祁彦,还有引路的熊奎。 二人递上贺礼,龙大根大声唱喏道:“碧蛇帮帮主于忌、副帮主祁彦送上贺礼五百两。”然后又小声对二人道:“大当家和二当家,陈公子嘱咐我告诉二位,今天上面在座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云阳公子哥,等下宁安的官面上的人物和一些商界巨贾可能也会来一些,二位说话时小心些,勿要得罪人。” 于、祁二人没有太当回事儿,点了点头就上楼而去,龙大根撇撇嘴嘀咕道:“该说的说了,自己找死可不怪我们,熊大哥你快到公子身边候着,等下拍卖开始你就按之前我们计划好的顺序给公子递送拍品。”熊奎答应一声,也上楼去。 陈璞在楼上听到龙大根的唱喏,知道于忌来了,便来到楼梯口等于、祁二人上来引着他们到靠后的座位,并低声道:“二位勿要觉得我在怠慢二位,等下二位自然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二位去前排落座,希望二位信我,若今天事毕,二位仍然觉得我怠慢二位,随时与我兴师问罪,要打要杀也随你们。” 于忌二人确实有些不悦,二人一同前来,并送上贺礼,连个好位置都不给?可听陈璞如此说辞,二人便强压下火气,倒要看看这些什么贵公子到底什么来头,还有谁能做在他们前面。 “宁安守备唐尧送上贺礼八百两。” 第三十八章 开张大吉(下) 听到龙大根的唱喏,第一个动的不是陈璞,而是祝青林,他听到唱喏后迅速的起身来到楼梯口,与上来的武将互相一拳打在对方胸口,然后同时哈哈一笑,唐尧先道:“叫你喝酒你都不去,却让我来这 鸟地方,到底什么事儿?” 祝青林笑道:“这也算我的买卖,让你来捧捧场不行吗?” 唐尧满脸不信的道:“你家老爷子让你经商?我才不信!” 两人说着往前排走去,祝青林还冲陈璞点了点头,陈璞也点头回礼。 这下于、祁二人总算老实了些,唐尧可是号称宁安小霸王的主儿,能跟他互相击打胸膛开玩笑的得是什么人?陈璞看着二人的神态,也没说话,直接去往祝青林的身边,抱拳对唐尧道:“在下陈璞,帮着诸位公子掌管这拍卖行,见过唐将军。” 唐尧瞥了一眼这个看起来穷酸的书生,又看了一眼祝青林,说了声:“幸会。”,算是回了礼,陈璞也不介意,看到祝青林略带歉意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默默退去。 “宁安廖知州送上贺礼八百两。” “宁安方通判送上贺礼八百两。” 连着两声唱喏,在坐的公子们纷纷站起身,迎往楼梯口,上楼来的两位宁安大员虽然有心理准备,可得知消息和亲眼看到是两码事,一一的看向迎来的众人,“廖叔叔”、“方叔叔”的称呼不绝于耳,江南路路一级的重要官员的子弟,他们都是见过的,云阳州一级大员子弟或许不识,但听完他们自报家门也就知晓了,武将子弟就有些叫不准了,可还是都笑眯眯的打过招呼,没有厚此薄彼。当看到唐尧时二人也都是一愣,互相寒暄几句后纷纷落座。 廖延和方灵均自然是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这时候就看出了谁与谁更亲近了,廖延的左边是梁嗣道,方灵均的右边是冬轩丞。 方灵均小声与冬轩丞交流,道:“不声不响的来宁安,都不到方叔叔府上坐坐?” 冬轩丞赔笑道:“方叔叔,只因时间太紧迫了,您也知道云阳书院自打董祭酒丁忧期间教书一年后,声名鹊起,学规跟着也严格了许多,我们只有这一天告假,今天就要赶回去呢。” “那你们来此到底是为什么?就为了这个什么拍卖行开张?”方灵均继续问道。 冬轩丞呵呵笑道:“方叔叔有所不知,这拍卖行可也算我们自己的买卖,只要盈利我们就有分红的,自己的买卖当然要卖力喽。” “你们怎敢私自经商?”方灵均不解道。 冬轩丞得意的到:“我们这可不是单单经商这么简单,往大了说我们是帮圣上分忧,往小了说是帮父辈解难。我们做这个拍卖行主要是解决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乞儿们的生计问题,现在云阳的乞儿太多了,我想宁安也差不多,他们太可怜了,我们拍卖行的收入大部分都会供养他们,和一些被洛水帮排挤的没了活路的一些吃水上饭的百姓。” 方灵均眉头皱起,确认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您跟我爹是什么交情,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哪敢骗您。这些流民和乞儿都是江南路的隐患,若是纠集起来闹出大事儿,或是被江南路境内流窜的土匪利用,你们谁能好过?您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在分忧解难?”冬轩丞回道。 方灵均思索片刻,看向旁边的廖延,廖延看起来也是从梁嗣道那边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冲他点了点头。一州的知州和通判永远都是貌合神离的,廖、方也不外如是,知州主政一方,通判有监督之责,任何政令都要二人共同签署才有效。本朝为官一任三年,通判两任后就可升知州,其中既有监督又必须协作,政绩这个东西是谁都不会放过的。 这时的二人脑中转的都是一样的事情,怎么把这件事扩大影响,变成自己的政绩,有这帮公子哥保驾护航,这个什么劳子拍卖行至少在这江南路注定是要顺风顺水,这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政绩大饼,怎么捞?怎么多捞? 在两位宁安首脑冥思苦想怎么捞政绩的时候,冬轩丞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陈璞,陈璞此时正在与张念云说着话,冬轩丞看在眼中一下就不平衡了,凭什么老子边上就只有糟老头子? 陈璞并不知道冬轩丞的不平衡,就算知道也根本不会理他,他此时鼻中是张念云幽幽的体香,眼中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耳中是张念云温婉的声音,因为不能大声说话,所以张念云必须身体微倾,虽然对这女强人没有什么想法,可谁会排斥美好的事物呢? “你这番谋划到底为什么呢?利益分一半给他们,又要供养那些乞儿和流民,所剩无几,哪有与我张家合作利益大?不用抛头露面东奔西跑,用头脑就能赚我瑞福祥一成的干股。”张念云幽幽的问道,说道最后难免的有些上位者的自得。 陈璞对女强人敬而远之就是为此,就如现在张念云这般,不自知的就会做出一种上位者的姿态,这与人品无关,屁股决定脑袋。陈璞微笑道:“人一辈子不一定非要奔着利益使劲,钱财固然缺不得,但钱财又最容易让人迷失,我做的事情都是我想做的事情,那些乞儿在你们眼中可能就是乞儿罢了,在我眼中他们却有无数种可能,你没看到过他们对学问、对书籍的尊敬和渴望,那种虔诚,我不如,我愿意帮他们。等我们都老了,或许撑起下一个大时代的就是他们。” 张念云并没有被陈璞的话语牵着走,虽然她也没太明白陈璞所言,但她聪明的选择不懂的先放一边,继续追问道:“那当你的所谓追求被这帮官宦子弟的父辈当做他们进阶的踏脚石时,你又当如何想?” “他们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借他们的势?这世界哪有只许你利用别人,不许别人利用你的道理?他们争他们的权势,我争我的‘不白来这一世’,这不冲突。”陈璞答道。 张念云沉默了片刻,咀嚼着“不来白这一世”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她或许能明白,可内在的意思恐怕她永远也不会懂。她摘下皓腕上的佛珠,慢慢的捻动,幽幽的道:“我没有你的境界,我现在就是觉得很累,我好羡慕那些可以任意妄为的女子,游玩、狩猎、诗会、听曲儿,可自从爹倒下,这些都离我而去了,如今的我为张家为瑞福祥忙里忙外,我就这个劳碌命了。” 陈璞扭头仔细的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强人,缓缓的道:“人们往往会把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归结到玄之又玄的命理上,把‘这就是命’天天挂在嘴上。其实不然,很多枷锁都是人自己给自己套上的,你就必须为了张家鞠躬尽瘁吗?不要说什么你是长女、弟弟还小、没人能担起,这些话都是你在给自己的疲惫找支撑罢了,你完全可以散尽家财,带着足够过完余生的钱财隐居,张家现有的财富,保你家几代衣食无忧绰绰有余;当然你也可以找一个心仪的男子嫁了。可这些你都没有选,你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谁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必须这样吗?没有的,如果有那只能是你自己。” 张念云怎么也没想到陈璞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话语虽然简单,但这其中的道理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一个一直被你张家埋没的人,若你给他足够大的舞台,他今后的成就或许会让你惊掉下巴。”陈璞不等她消化这番话,继续道。 “谁?” “张富贵。” 如果几天前的陈璞说这番话,张念云或许只当他是个狂生,可如今陈璞在她心中的地位可以说是青云直上,她不得不认真的思考陈璞的建议。 廖延和方灵均到来之后,又来了几位官员和宁安顶级的富商,有的是奔着廖知州和方通判来的,有的是如唐尧般奔着某位云阳公子来的,有的是得知消息后,纯粹好奇的。随着龙大根的声声唱喏,几十个座位渐渐的坐满,相熟的人自然坐在一起,或是打探、或者闲聊,陈璞这个被场中绝大部分人瞧不起的掌舵人反倒沦为了边缘人物。 陈璞打开窗户,看了看日头的位置,而后大踏步的走到树墩讲台的后方,双手按住讲台,朗声道:“感谢诸位从百忙中抽身来此,吉时将至,接下来是我们拍卖行揭匾仪式,请诸位随我移驾到门外,一起观礼。” 冬轩丞和梁嗣道率先引领着宁安最重量级的两位高官起身下楼,其他人跟着也陆陆续续的下去,落在最后的于忌和祁彦来到陈璞身边,于忌感激的道:“感谢陈公子的劝告,不然恐怕我们碧蛇帮今天就要在这宁安除名了,从今以后在宁安城,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碧蛇帮的事情,有事能用到碧蛇帮,尽管吩咐就是。” 陈璞可起道:“大当家言重了,二位当家的都是性情中人,陈璞与二位相交,很是畅快。大当家的话我记住了,走吧,一起观礼。” 陈璞来到门外才看到,整个西市“丫”字形左侧这条岔路几乎挤满了人,除了诸位公子和官员的随从,还有许多的衙役和厢军在维持现场秩序,因为“丫”字形两条岔路所围的三角形地带都是天香楼的区域,所以天香楼从二楼往上都站满了人,有男有女,都在纷纷猜测到底是何方神圣开的铺面,如此大的阵仗,天香楼开张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啊,这究竟是个什么买卖呢? 陈璞吩咐熊奎和侯方把早早准备好的一张八仙桌从后院抬出来,摆到大门口正中,然后让二人上到房顶,把早早准备好的两挂长长的鞭炮从房顶甩下来,他在王忠的帮助下上到八仙桌上,先深深一揖,然后朗声道:“感谢诸位顾客百忙之中前来捧场,陈璞代万千乞儿和流民,感谢各位。”说着又是一揖到底,继续道:“下面请宁安知州廖大人和宁安通判方大人为本号点燃开张鞭炮。”熊奎和侯方一人手持一根点燃的粗香分别递给廖延和方灵均,两位大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刚刚还在发愁怎么捞上这块政绩,陈璞就送上门来,两位宁安大员对陈璞微微颔首,这个穷书生,越发的看着顺眼了。 二位大人手持点燃的粗香引燃加长的引线,在漫天的红色鞭炮碎屑和噼啪的鞭炮声中,陈璞一把拽下盖在牌匾上的红绸,一块朱红色大匾,上书烫金的五个字“为善拍卖行”。 第三十九章 为善拍卖 伴随着揭匾的鞭炮声把气氛推上了最顶点,冬轩丞率先鼓掌,周围的所有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陈璞待掌声结束后,大声道:“下面,请诸位贵客再随我移步二楼,我们开始为善拍卖行的第一场拍卖!” 陈璞说罢跳下桌子,让龙大根几人挪开桌子,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廖延和方灵均经过他身边时都笑眯眯的冲他点了点头,陈璞也微笑的点头。众人都上去之后,陈璞拉过龙大根,对着还在看热闹未散去的百姓,朗声道:“我是这家为善拍卖行的掌柜,诸位有什么疑问的都可以来问他,希望以后大家多照顾为善拍卖行生意。”说罢就转身走了进去,身后的嘈杂都留给了龙大根。 众位宁安官员、巨贾和云阳来的公子们重新在二楼落座,陈璞满面笑容的走到讲台后,高兴的道:“再次感谢诸位的赏光,在拍卖开始前,我先把基本的拍卖细则讲与诸位听。所谓的拍卖,就是各位对相中的拍品出价,价高者得。各位在楼下登记之时都拿到了印有‘拍’字和数字的号码牌,等下有拍品呈上后,诸位谁看中了就可以举牌,举一次牌加一次价,每件商品单次的最低加价都不同,如果哪一次加价高出单次加价很多,可以举牌后高声喊出价格,若不出声就默认为最低加价一次。在没有人加价后,我会用这个木锤击打出声,确认三次以后,尘埃落定,不可更改。”说到这里,陈璞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消化理解,片刻后,继续道:“等一下操作一遍,就很容易看懂了。下面就是本行的第一件拍品,诸位请上眼。” 站在旁边的熊奎把早已准备好的长条锦盒打开,陈璞从中拿出一个装裱过的卷轴,打开绳结,一头递给侯方,而他缓缓的拉开卷轴,这正是那幅毛存珍藏的卞和的墨宝,他抽空让费老道鉴定了一下,确认是卞和真迹无误后,才敢拿来做第一件拍品。 当卷轴打开到尽头,陈璞慢慢松开手,侯方上前一步,把这副书法呈献给众人,陈璞缓缓的开口道:“卞和的字想必诸位都熟知,我便不班门弄斧了,就这幅字而言,并不算卞和的大成之作,而是卞和中年时期的作品。但这幅字有它非同一般的意义,这是卞和在谏言当时的大梁皇帝,不可再加重赋税盘剥百姓,后被贬,回到故乡后而作,字里行间充斥着他对当时大梁的担忧,‘百姓,社稷之重。’起拍价一千五百两,每次最低加价一百两。拍卖开始,请举牌。” “八号,一千五百两。” “四号,一千六百两。” 冬轩丞看着手里写着“三”的木牌,很是郁闷,早知道多带些银子了,手里只有一千两,起拍价都不够,只能看着别人举牌。 张念云缓缓举起手中的号码牌,道:“两千两。” 陈璞没想到张念云会这么捧场,有些不太好意思,期待着有人超过她的价格,可终是没人再举牌,只能不太情愿的朗声道:“十五号,两千两,一次。”边说边用木锤敲打一下讲台。 “十五号,两千两,两次。”又敲一下讲台。 “十五号,两千两,三次。成交!”再次敲了一下。 “恭喜十五号买家,拍下这副卞和的墨宝。在拍卖结束后,请来交接。” 陈璞在早已准备好的记录册上做好记录,在场的众人经历过了一场拍卖,也都明白了这拍卖是怎么回事儿,在新奇之余都跃跃欲试。 接下来,一件件的拍品拍出,虽然再也没有能比肩卞和墨宝的拍品,拍卖的热烈气氛却一直持续到中午,费老道送来的拍品已经拍出一大半,算上卞和那副字的两千两,已经拍出将近五千两。 这种新型的买卖形式不仅公平公正,更主要的是刺激,就连一向以稳健、谨慎著称江南路官场的廖延廖知州都没有按捺住情绪,拍下了一件饰品。 陈璞看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便在一件鎏金佛像成交后,朗声道:“陈璞再次感谢诸位的捧场,今天,我们为善拍卖行的第一场拍卖终将会被载入史册,而一起被青史留名的必然还有诸位。为善拍卖行的第一场拍卖会就进行到这里,请拍下拍品的来我这里交接拍品。” 所有拍品都交接结束以后,宁安的本地的官员、巨贾都纷纷离去,临走前或是如廖延、方灵均般对陈璞勉励一番,或是如一些宁安巨贾对陈璞表示了一番钦佩。 一一拜别之后,留下的只剩下云阳的来的公子们。他们此刻对陈璞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虽然还到不了视之与自己平起平坐的程度,但在经历了整场拍卖会以后,无一不佩服陈璞的奇思妙想,正如陈璞所说,这拍卖会必将被载入史册。 众人再次来到食为鲜,一番觥筹交错后,陈璞送诸位公子出城,再临别时拉过冬轩丞,小声道:“形势一片大好,回去后加把劲,维护好来之不易的局面。” 冬轩丞微笑道:“我做事,你放心。” 挥别众人后,陈璞转身看向身边的张念云,不解的道:“张大小姐为何不和众位公子一起回云阳?” 张念云道:“我此次来宁安,除了应晓婉的邀请,帮他分析分析上你的这艘贼船有没有风险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我是在途中才从冬轩丞的那里得知是你主事,若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和他们一起前来了。” 陈璞笑道:“为何?” “这还用问吗?我张家的全部身家都押宝在你身上,我还能不信你?我若不是在宁安却有其他事情要办,我当时就想打道回府了,直接告诉晓婉,你这艘贼船尽管上,翻不了。”张念云打趣道。 “你所办的事可是与布匹、丝绸有关?”陈璞直言不讳的道。 张念云也没隐瞒,点头道:“嗯,既然我们决定实施你的计策,那我们就要以尽量低的价钱拿到尽量多的布匹和丝绸的存货,而宁安是江南路的养蚕大城,可以说江南路八成的蚕茧都出自宁安,瑞福祥几十年来一直和宁安的蚕商休戚与共,可从去年碧罗堂在北方步步紧逼开始,与瑞福祥关系良好的蚕商有一半不是无缘无故的提高价格就是直接不再卖我们蚕茧,我这次亲自来此,就是想以瑞福祥主事人的身份来与之交涉,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大诚意了,若还是不行,也算尽力了。” 陈璞皱起眉头,问道:“刚刚的拍卖会上,可有宁安蚕商?” “有,那个最后拍下鎏金佛像的就是宁安最大的蚕商丁炳泰,他就是第一个站出来说不再与瑞福祥合作的蚕商。”张念云答道。 陈璞想了想,道:“走,我与你一起去,经历了刚刚的拍卖会,我在宁安还是能抖一抖威风的。” 张念云道:“我也正有此意。” 此次张念云来宁安既没有冰凌的陪伴,也没有马炎护卫,只是带了两个仆妇和几个护卫。在前往丁府的途中,陈璞问道:“你出远门怎么没有带冰凌和马教头?” “马叔叔说,这两天云阳出现了一群人,经常出没于我张府附近,好像在监视我们。我恐怕是碧罗堂的人,便让冰凌扮成我的样子掩人耳目,而我打扮成采买的小厮模样混出张府,马叔叔说要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探探对方的底细,所以这次前来宁安就只能是我自己带着几个随从了。”张念云答道。 陈璞听罢心下一惊,要知道自己的娘亲还在张府,那些监视张府的人除了有可能是碧罗堂派来了,还有没有可能是追杀他们母子的人呢?陈璞和旁边的王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虽然担忧,可陈璞还是比较放心的,自己嘱咐过母亲,在自己离开云阳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张府,有马炎和张府护院在,不是绝顶高手是不可能攻破的,何况还有虎妞守护在母亲身边,虎妞连王忠都看不出深浅,如果真的是奔着他们母子而来,那现在他自己恐怕比娘亲还要危险。 这许多的猜测没办法说与张念云听,所以陈璞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丁府门前,陈璞亲自上前拍打门环,等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年轻人探出头,睡眼惺忪不耐烦的道:“何人叫门?” 陈璞一拱手,道:“请禀告丁员外,为善拍卖行陈璞和瑞福祥张念云,登门拜访。” 为善拍卖行是个什么东西,丁府家丁没听说过,可瑞福祥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与丁家合作了几十年,打起精神道:“请稍后,我去禀告老爷。”说罢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大门重新打开,丁炳泰亲自迎接出来,瘦高的身形,浑身绸缎,小眼睛闪烁着阿谀的光,笑容满面的道:“陈掌柜亲自登门,丁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陈璞看对方看都没有看张念云,心下大概有了数,笑道:“丁员外严重了,小子哪敢让您远迎?这位是瑞福祥的张大小姐,丁员外应该是认识的吧?” 丁炳泰一副刚看到张念云的表情,惊讶道:“啊?贤侄女也来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来,咱们进去叙话。” 张念云和陈璞跟在丁炳泰的后面走进丁府,王忠和张念云的随从也有管家接待。张念云看了一眼陈璞,眉宇间已是有些愤怒。陈璞微微摇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等到了会客的中厅,三人分宾主落座。 “丁员外可还想在宁安立足?” 第四十章 送份大礼 丁炳泰眼神一凝,笑容不变的道:“不知陈掌柜何出此言呐?” 陈璞却丝毫没有笑意,板着脸道:“无论是哪里的商界都不会容下没有诚信之人,瑞福祥在过去十几年中一直从你这里收购蚕茧,作为十几年的老伙伴,你不声不响的就釜底抽薪不再出售蚕茧与瑞福祥,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的可耻吗?” “你!你怎敢……” 丁炳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璞上来就不留情面的的怒斥,他准备的一切说辞都用不上,本来打算以自己在宁安商界的地位,借势许下好处,把陈璞拉拢过来,别再趟这浑水,可现在人家指着鼻子骂他可耻,那些拉拢的说辞便无法再出口。商人逐利,和气生财,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这种一见面就撕破脸的谈话还真没怎么经历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我?我为何不敢?我既然成为了宁安商界的一员,我就有资格维护宁安商界的基本秩序,在商场上没有信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若想,我可以让你丁员外倾家荡产,要饭都找不到门,你可相信?”陈璞面无表情的回应。 丁炳泰怒极反笑,眯着眼睛冷笑道:“好好好!丁某人倒要看看,你那小小的什么破拍卖行如何让我倾家荡产!” “如意,把收藏的那个气运下下签拿出来,给我往对面的老小子身上招呼!”陈璞在心中吩咐道。 如意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主人,请你看向目标的眼睛。” 陈璞依言盯住丁炳泰眼睛,丁炳泰也色厉内荏的与之对视,丝毫不退让。 “使用气运下下签,武帝下江南,施于人。”如意道。 陈璞只感觉有股什么东西从眼睛冒出,不痛不痒,就是一刹那的感觉。定睛再看丁炳泰,额头上一股黑气缭绕,久久不散。可丁炳泰并没有什么害怕或者惊慌的举动,张念云也没有什么异动,说明这股黑气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在脑中问道:“用完了?奏效了?” “是的,主人,气运下下签,武帝下江南,使用完毕。”如意回应道。 陈璞站起身,丁炳泰也随之起身,冷冷的看着陈璞,陈璞突然咧嘴一笑,道:“傻逼。” 在丁炳泰不解的眼神中陈璞拉起张念云,往外就走。丁炳泰回过神,还不忘喊出一句:“送客!” 自始至终,张念云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是最后陈璞拉着她径直出了丁府,她也只是俏脸微红,并没有丝毫反抗,顺从的被陈璞拉着往外走,盖因她相信陈璞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既然看不破那就别破坏。 众人走出丁府很远,张念云才默默的从陈璞的手中撤出手腕,幽幽的道:“你就不跟我解释解释吗?” 陈璞边走边分析道:“他作为瑞福祥最大的蚕茧供应商,合作十几年,可以不声不响的就单方面终止合作,这就足矣证明他是铁了心要上碧罗堂的船了。这个时候无论是摆事实还是讲道理,只能换来羞辱和嘲笑。我其实是给了他机会的,而且给了他两次,若在大门时他能主动与你寒暄,或是中厅落座后能与你好好说话,那一切都还可以谈,可他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谈的,自作孽不可活。” “那你夸下海口,让他倾家荡产,可有什么倚仗?”张念云继续问道。 陈璞挠了挠头,胡扯道:“有什么倚仗?哪来倚仗?看不惯他那个仗势欺人的样子,痛快痛快嘴不行?” 张念云闻言,差点摔倒,站稳后抬头看向陈璞,哭笑不得的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你,有时候智慧超群,有时候又十足的孩子气,你是痛快了,那我这宁安之行还有什么意义?就为了花两千两买一副字?” 陈璞好像是才想起来是张念云买的字一般,感激的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张大小姐实在是太捧场了,一出手就是两千两,不如你再加把劲?我那还有不少东西呢。这样一来,欠你的五千两,很快能还上了。” 张念云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的道:“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张府迷路的少年就是如今的你。” “人是会成长的,有的成长是日积月累潜移默化,而有的成长就是佛家所说的顿悟,可能某一个瞬间就大彻大悟。”陈璞道。 张念云咀嚼着陈璞的话,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陈璞也不打扰她,随着她前行,欣赏着街上的熙熙攘攘。 一直走到丁府门前那条街的尽头,张念云才回过神,道:“你说的话总是能让我思索良久,我娘学佛,我这串佛珠就是娘帮我求来的,她也与我时常的探讨佛学,可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顿悟的道理,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陈璞故作高深的道:“佛曰,不可说。” 张念云也没有追问,而是主动岔开话题道:“你一手策划的发布会轰动了整个云阳,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武阳的商界都会效仿。我们这次推出的胸衣和肚兜,真的让我们狠狠的赚了一笔。” 陈璞闻言,并没有欣喜,而是泼起冷水道:“这才是刚刚开始,你高兴的太早了,这第一波钱我们是能赚下,后面可就不好说了,碧罗堂必然在密切的注意瑞福祥的一举一动,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你不也说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张府附近出没吗?当他们意识到这肚兜和胸衣有利可图之时,只需要买两件去仿造就是了,到时候还是比我们卖的便宜,你要如何应对?” 虽然陈璞说的这些张念云都考虑到了,可陈璞这样听到好消息毫无喜悦的劈头盖脸就是泼冷水,让她有些气闷,赌气道:“我不知道怎么应对,你拿主意吧。” 陈璞似乎是没有听出她语气的变化,略一沉吟,道:“我若估算的不错,这胸衣和肚兜我们可以红火的卖半个月左右,然后大量的仿制品就要杀进来了,等我此间事了,回到云阳我会再给你们画出一些新东西,我们可以提前赶制,等大量仿制品出现后,我们再干他一票。” “我没有你那天赐的头脑,我能想到的就是在布料、绣花、颜色这些方面做改变,然后在仿制品出现后,我们也跟着降价。”张念云有些意兴阑珊的道。 “不,我们绝对不能降价。我们作为肚兜和胸衣的发明者,我们绝对不可以自降身份,你能想到在这几方面做出改变很好,证明你在用心思索出路。但你的思维还不够开阔,肚兜和胸衣等于是我们重新开辟的战场,与碧罗堂厮杀的新战场,这片战场是我们开辟的,那我们就必须要有绝对的主动权和话语权,我们不但要源源不断的出新品去领导这个领域,我们更要制定规则,第一步就是做商标。”陈璞意气风发的道。 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不停的在刷新着张念云的认知边界,这个状态的陈璞让她有种自卑的情绪,为什么他随便说出的话就能让自己思索很久,有的甚至怎么思索都不会明白,“商标又是什么?为什么你总能说出我不懂的东西?” 陈璞呵呵一笑,解释道:“我脑袋被神仙开光了,你别跟我比,你已经比一般的小姑娘强太多了。商标,就是我们独有的标记,比如瑞福祥,这三个字,就是我们独有的商标,你暂时可以理解为字号。以后我们要在所有成衣上都打上商标,用大拇指大小的布料绣上‘瑞福祥’三个字,至于用什么字体、用什么材料、用什么级别的刺绣工艺,你回去和我娘商议,这你们是内行。在选择上要在保证精美的前提下尽量的减少成本和制作时间。” 张念云认真的点头道:“好,我记住了,回去我就和陈妈妈商议。” 陈璞继续道:“你回去要和我娘,还有瑞福祥的成衣师傅们说,要敢想敢做,我画出的图并不是不能改变,每个人都可以去尝试设计新的样式。不止是肚兜和胸衣,其他的成衣样式都可以做改变,你可以承诺他们,只要他们的创新设计被最后采纳,设计者都可以得到额外的奖赏,至于奖赏多少银钱,你去权衡就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智慧的,我可以按你说的做,但我不抱什么希望。”张念云道。 陈璞摇了摇头,看着张念云的眼睛道:“你太小看劳动者的智慧了,只要你这个东家敢给他们插上翅膀,他们一定会飞给你看,那些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做绣活和成衣的师傅们,他们一定有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权限做出改变,所以你对他们智慧其实一无所知。” 张念云将信将疑的道:“我虽然不太相信他们会给我惊喜,但我相信你,我回去就悬赏创新。” 陈璞对张念云的从善如流是最欣赏的,一个优秀的掌舵人,必须要有这样的品质。 “短期的规划基本就是这样,不会有太大的风浪。现在我问你,在宁安与瑞福祥交好,并且在上次拒绝卖瑞福祥蚕茧的风波中,坚决站在我们这边的有几家?规模如何?”陈璞问道。 张念云有些不解的回答:“在宁安有三家,单独的实力都不大。” “三家捏合到一起的实力能不能比肩丁炳泰?”陈璞追问道。 张念云盘算了一会儿,道:“相差无几。” “走,去给我们的盟友送份大礼。” 第四十一章 龙家守仁 陈璞也是在刚刚才冒出的想法,他现在对如意灵签的作用深信不疑,那气运上上签给他带来的震撼,让他这个曾经的唯物主义者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法解释的玄妙,这下下签会给丁炳泰带来什么厄运,他虽然不知道,但倾家荡产绝对是最好的结果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盟友赚上一笔呢? 张念云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可她知道陈璞不会无的放矢,便为陈璞引路,边走边道:“你又想出了什么主意?” “接下来你就是主角了,我只是你的跟班儿。我们到其中一家后,你让主人去邀请其他两家主事人前来商议,等人齐了,你也不必说太多,你就直言相告,丁炳泰近日必然垮台,让他们准备好他们的全部身家,准备拿下丁炳泰手里的全部桑田和蚕农。眼下已经是三月,桑树就要开叶了,这等于是一夜暴富啊。”陈璞嘱咐道。 张念云诧异的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没有什么倚仗,只是信口开河吗?怎么又如此肯定了?” 午后有些阴沉的天气让陈璞身影厚重了几分,张念云只见陈璞举起右手指了指天,然后摇了摇头道:“不可说。” 就这样简单的一个指天的动作,突然间让张念云却觉得这一瞬间陈璞仿佛能贯通天地,这一刻他就是天,他就是地。张念云甩了甩头,再看向陈璞,他还是他,并没有什么改变,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 陈璞看张念云瞬间呆住,然后不停的甩头,停下脚步,道:“干嘛?生气了?头疼?” 张念云看向左右的随从和王忠,他们都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她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显只有她自己感受到了那一刹那陈璞的异样,晃了晃头,似是要甩掉刚刚那片刻记忆。而后打起精神道:“有什么可生气的?你不说有你不说的理由,我信你,走吧,前面就是。” 恢复从容的张念云很快就想通,只是让那三家盟友做好准备而已,若丁炳泰真的垮了,那就是天降横财,有准备的肯定比那些没有准备的要占得先机;若没有,也并没有什么损失。更何况如果她先去告知,而后丁炳泰果真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那可想而知对这三家盟友是有多大的震撼,从此他们也不会有二心了,这样的无本买卖,何乐而不为? 初春的午后,略带暖意的阳光仍然不能掩盖冬天残留的寒气,陈璞又来到了宁安的城门外,城门的兵丁都对这个看起来寒酸却天天接送富贵公子的书生充满了好奇,陈璞甚至都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主动跟他们打着招呼,张念云对陈璞的与众不同早已麻木,就是现在陈璞去沿街乞讨,她也会觉得他大有深意。刚刚她假装了一把胜券在握又气势如虹,把三个盟友唬的一愣一愣的,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好啊,好像自从碧罗堂开始横扫北方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如此颐指气使过了,有那么一小会儿她甚至都觉得碧罗堂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就算是梦,也希望不要醒来吧。 陈璞和王忠目送张念云一行人缓缓的消失在路的尽头,王忠认真的道:“这个丫头不错,听话又聪明,可以在很多事情上帮你独当一面,龙丫头重情重义也是个好姑娘,最厉害的就是虎妞了,到现在我都看不出她的深浅,哪天我要是死了,有这么三个丫头照顾你们母子,我也可以放心的走。璞儿,一锅端吧,我觉得你行。” 开始王忠如此认真的开腔,陈璞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听到后面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老爷子是让他兼收并蓄呢。 陈璞苦着脸道:“王爷爷,我倒是愿意,可也得人家也愿意呀。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您刀头舔血一辈子,本该是安享天伦的时候,却仍然要跟着我东奔西走的,还要惦记我们母子的安危,我们母子亏欠您太多了,你怎么也得给我们个机会伺候您安享晚年。再说,您就不想抱抱重孙子?把你的绝世轻功和飞镖绝技教教重孙?” 王忠闻言大笑,这爽朗的笑声让城门口的几个兵丁都侧目。笑罢,王忠拍了拍陈璞的肩膀,由衷的道:“好!我就再争取多活个十年,抱抱重孙儿。” 为善拍卖行的第二场拍卖,在这天下午继续举行,上午的广告效应颇有成效,一些官员子弟、小官吏、中小商贾抱着各自的目的,都来凑凑热闹,费老道送来的所有库存悉数拍光。 此刻的陈璞,正看着龙大根三人清点着银钱,拍卖所得七千五百两,加上几位宁安大员和巨贾的贺礼银两四千八百两,足足一万两千三百两的。陈璞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虽然有抱着各种目的来捧场的成分在里面,这七千五百两并不会是常态,但来到这异世后,第一笔买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还是让陈璞十分兴奋的。 高兴过后,一个问题就摆在了眼前,这七千五百两留下一千三百两在拍卖行以作用度,剩下的一万一千两都要运送到云阳,那边还等着这笔回头钱,继续收购拍品。可是谁去送呢?只是龙大根三人,实在不保险,王忠同去倒是保险,可留陈璞一人在宁安,王忠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龙大根三人留守,他和王忠一同回云阳。 好在冬轩丞的马车够大,把软塌和一些暗格拆掉,把其中五千两兑换成金子,再把所有的金银装到三个小些的箱子里,才堪堪装下,不过两个人就只能都坐在马车外了。两人出发时已经是申时过半,陈璞盘算着现在就是缺人啊,缺人手,也缺高手。这种护送银钱和古玩的活计必须要有高手护送,总不能以后每次都由他和王忠来亲自护送,希望龙靖雪不要让他失望吧。 陈璞惦记的龙靖雪此时刚刚到了漕帮的总舵所在,昔日齐国内陆第一大港曲水城,大梁王朝时修建了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沿途东西向的河流悉数被其贯穿,这曲水城便是大运河的在北方的起点。漕帮的总舵并不在曲水城中,而是在城外三十里的曲水码头边上,作为大运河的开端又是黄河最大的码头,因为地势非常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个大集市曲水集,当年漕帮在郎玉和龙啸风手中之时,便是以此为起点开创了后来的天下第一帮。 龙靖雪乔装了一番,一幅男人装扮,头戴一个压的低低的大斗笠走近了曲水集。在曲水集的最深处,便是漕帮的总舵所在,那里有属于漕帮自己的码头和城寨,而在城寨中最不起眼的一处小院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的啃着烧饼。旁边站着一位中年妇人,愤愤不平的数落着男子:“这些年,你窝囊的被人怎么揉捏怎么是,我从没有说过什么,既然嫁与你,纵是与你一同乞讨我也没有怨言,可我们唯一的女儿如今才仅仅十八岁,就被打发去了云阳做分舵主,那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洛水帮亡漕帮之心人人皆知,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家门口让小倩有空子可钻?如今不能行船,又没有足够银钱支撑,你让小倩怎么办?那二世主郎潇竟然还敢打小倩的主意,你是不是准备让他们郎家祸害光我们龙家,然后直接抹脖子?” 中年男子拍了拍手上的烧饼碎屑,从躺椅上起身,一把抓住妇人的手,柔声道:“娘子不用太过担心,爹爹当年帮小倩伐毛洗髓之时就曾断言,小倩这一生富贵绵长,不会有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当初不就是看上我这份与世无争吗?想当年我龙守仁翩翩美少年,一心想和我爹一样隐居世外,可被我那可恶的老爹说抛弃就抛弃,若不是他的孙女出生,可能一辈子都懒得看我一眼。这么些年朗坤的所作所为,我也都看在眼里,可他拼命想要的东西,我根本就不在乎,他要就拿去好了。等小倩找到了如意郎君,我就带着你找个山清水秀的所在一起隐居,我耕你织。” 妇人确实如男子所言,爱煞了他的这份洒脱,可她的另一重身份不允许她不闻不问,她除了是妻子,她还是位母亲,天底下任何母亲也不可能对自己骨肉不闻不问,她甩开丈夫的手,道:“你也说了,要等小倩找到如意郎君,那你说吧,不日朗坤就要为他的混蛋儿子来提亲了,你说怎么办吧。” 男子温柔一笑,帮妻子理了理鬓边碎发,道:“那你直接问小倩自己吧。” 妇人眼露疑惑,刚要问个究竟,就听到日夜牵挂的声音:“爹、娘,我回来了。” 中年男子就是陈璞口中龙靖雪的极品老爹龙守仁,此刻他看着抱在一起的妻子和女儿,觉得这一生这样已经很完美了,根本不需要其他。 龙靖雪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母亲的各种询问,看母亲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撒娇道:“娘,我要吃您做的烧饼,还有狮子头,我好饿啊!”妇人闻言,暂时停下嘘寒问暖,欣然的去厨房忙活去了。 龙靖雪哄走了母亲,来到龙守仁面前,红着眼睛气鼓鼓的道:“爹!是不是女儿被人抢了去做个几房小妾,你也可以云淡风轻面带笑容?” 龙守仁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柔声道:“你爹,也是会用剑的。” 第四十二章 飞来横祸 陈璞几人乘着马车,平稳的驶在官道上,正在陈璞惦记着龙靖雪的当口,王忠在旁边道:“林中有两人跑来,不会武功。” 王忠的话音刚落,官道边上的树林中便冲出两人,直奔马车而来,边跑边哭喊道:“陈公子!陈公子!救救老吕头!救救大家!” 王忠停住马车,这时两人人才看清跑来的是小橙子和小凤,小橙子满面焦急,而小凤在不停的抽泣,说不出话。 陈璞下了马车来到两个孩子跟前,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来就在今天下午,一伙土匪来到老吕头他们的村寨,掳走了所有人。事发时小橙子正带着小凤去溪边摸鱼,远远的听到喝骂和驱赶的声音,小橙子捂住小凤的嘴巴一起趴在草丛里,躲过了一劫。小橙子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找陈璞求救,两个孩子不敢走官道,生怕又遇到歹人,只能沿着官道边上的树林往宁安走,听到了马蹄声,小橙子看到熟悉的马车,才激动的跑出来。 陈璞追问道:“你趴在草丛里时,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小橙子努力的回忆道:“当时小凤害怕极了,我怕她出声,死命的捂着她的嘴,我也不敢去看。我只听到一个声音尖利的男人说,没想到今天搂草打兔子还有意外收获,不但弄到二十几个劳力,还掳来如此美貌的小妞,一看就是锦衣玉食供养出来的富贵小姐,要是干爹爽过也能让我尝尝鲜,少活几年也情愿。几个人走后,等我们回到村寨,一个人都没有了。陈公子一定要救救老吕头他们啊,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出事后因为要护着小凤,必须坚强,如今碰到他信任的陈璞,终于流露出孩子的一面,默默的流泪。 陈璞闻言心中悚然一惊,从时间上推算,张念云走的时间和村寨被袭击的时间刚好吻合,再结合小橙子听到的话,别是张念云被土匪掳了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略一沉吟,道:“你们先上马车,我们先回去看一看,然后再回宁安,想办法。你放心,不管怎样,老吕头他们,我也绝对不会不管。” “获得善能,系统升级,目前系统等级15。” 陈璞刚才一着急,都没想到善能一事,如意的升级提醒,反而让他有些烦躁的心情冷静下来。他们再次来到当初老吕头打劫他们的地段,看到张念云搭乘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道边,拉车的马已经去人牵走,马车边上散落几具尸体,陈璞上前辨认,都是岁张念云前来的护卫,又往老吕头的村寨走了一段,又看到随张念云前来的几个仆妇的尸体,至此,所有跟随张念云前来宁安的随从悉数遇难。 陈璞没有再往村寨走,而是和王忠把散落的尸体收敛到张念云的马车上,然后架起自己的马车调头往宁安奔去,这回是快马加鞭的赶路,好在冬轩丞的马车做工上乘又是双马拉车,结实又安稳。回到拍卖行后,陈璞吩咐龙大根马上去宁安的义庄,请人去收敛张念云随从的尸体,然后让三人小心看护银钱的同时照看好小凤。本来小凤是说什么也不肯和小橙子分开的,最后还是小橙子好说歹说,最后板起脸,才让小凤勉强答应留在拍卖行。 出了拍卖行,小橙子拉住陈璞道:“我知道掳走老吕头他们的是哪伙人,万仞山流火寨,刚才不便说是因为小凤的爹就是被流火寨的人杀死的,就当着小凤的面,理由是小凤的爹看到他们没有磕头。我怕刚才说出来,小凤会受不了。我和老吕头出去打猎的时候,远远看到过流火寨的后山,我可以帮忙引路。” 陈璞颇为讶异的看着小橙子,然后点点头道:“我现在就去找宁安守备唐尧,如果唐尧愿意出兵,你做向导。如果他不肯出兵,你也做向导。倘若只有我们三个人去闯流火寨,你怕不怕?” “怕,我还没吃过我爹说过的美味佳肴,但我爹生前告诉过我,做人要有恩必报,老吕头他们收留我,我想尽办法弄到吃的报答他们。公子你愿意收留我们,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穿,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报答你,只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死也甘愿。”小橙子坚定的道。 陈璞又道:“你可知道唐尧是何人?杀良冒功很可能就是他首肯的。” 小橙子瞳孔一缩,紧握双拳,声音颤抖的道:“公子要我怎么做?” 陈璞双手扶着小橙子的肩膀,郑重的道:“现在我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这件事我会探查,帮你父母和那些冤死百姓讨回公告,无论对方是谁,请你相信我。” “获得善能,系统升级,目前系统等级16。”如意的声音响起。 小橙子看着陈璞的眼睛,眼含热泪的用力点头,激动的道:“公子,我信你。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本名叫什么?”陈璞又问道。 “余澄。” 陈璞和王忠带着余澄,马不停蹄的赶往唐府,告知门房身份后,很快被引入府内。 唐尧见到陈璞带了一个孩子来他府上,有些诧异,颇为倨傲的道:“不知道陈掌柜来我这所为何事?” “剿匪!” “嗯?剿匪?”唐尧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璞会如此回答。 “我的二十几个伙计被万仞山流火寨的土匪掳了去,我来找唐守备借兵剿匪。”陈璞看到唐尧的眼睛道。 唐尧没有如陈璞料想的拒绝或者答应,而是向身后的屏风道:“出来吧,你赢了。” 陈璞诧异的看向屏风,不多时转屏风出来一位魁梧青年,竟然是祝青林。陈璞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送冬轩丞他们走的时候,没有见到他,原来跑到唐尧这里来了。 祝青林先是对陈璞告罪一声,然后解释道:“我和茂德本来在他书房叙话,听闻你前来,他非要与我打赌,说你来是攀附于他来了,我说不可能,你果然没有打我的脸。哦,茂德是唐守备的表字,你还没有表字吧?” 越是十万火急,越要有静气,陈璞闻言也笑道:“堂堂宁安的一方守备,我一个穷书生哪有资格攀附,想都不敢想的。我的表字,我老师说会帮我取,估计要等我去京城才行。” “别给我戴高帽,你要算穷,那这宁安满大街都穷人了。”唐尧道。 陈璞不卑不亢的道:“我也就是想做做善事,替来世修修福气罢了,为善拍卖行赚再多的钱财也不是我的” 祝青林从屏风出来后,就一直观察着陈璞的表情变化,万没想到他能有如此的气度,在自己出现以后再不提借兵一事。 唐尧又与陈璞云山雾罩的说了许多没有营养的话,陈璞都平心静气的与之胡扯,丝毫不见急躁。可旁边的余澄可没有这样的城府,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对唐尧的愤恨,越是如此,唐尧和祝青林越意识到陈璞的不凡。 最后,陈璞一拱手,道:“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说罢转身就走,王忠和余澄也随之转身,毫不拖泥带水。 “陈公子留步,我与你同去,你要做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上忙。”祝青林叫住陈璞,然后转头一瞬不瞬的看向唐尧。 唐尧无奈的道:“你看我也没用,江南路一切剿匪的事宜都必须安抚使梁大人和你爹同意,即使事出紧急也要知州和通判的大印,私自出兵的罪过,我可担不起。” 祝青林冲陈璞点点头,表示唐尧所言非虚,转头又道:“你的三十亲兵借我,别的你什么都不用做。” 陈璞和王忠同乘一马,旁边是祝青林带着余澄,身后跟着祝青林的几个随从和从唐尧那里借来的三十骑亲卫。 唐尧答应祝青林的要求后,只提了一个条件,如果事不可为,必须撤退。 众人赶到当初陈璞被老吕头他们打劫的地方,张念云的马车还在那里,看来义庄的人还没有来。祝青林吩咐他的随从留下照看马匹,然后在余澄的引路下,开始翻山越岭的山地行军。在途中,祝青林本来是抱着如果陈璞坚持不下去就让一个亲兵护送他回去的打算,可一路走来,就连他也没有开始那么轻松了,必须要运起内力,陈璞却丝毫不见疲态,陈璞身边的老者他是看出有着不俗的轻功的,可陈璞凭借什么这么轻松他却无从得知,从步法上完全没有什么轻功底子,也毫无内力运行的迹象,怪哉! 别说祝青林,就连陈璞自己都有些诧异,他本来也以为自己走不了多远就会支撑不住,他还想过到时候不行就让王忠背他,可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竟然丝毫不感觉疲累,估计是用掉的属性体质签起的作用,如今看来,体质签可以大幅度的改善他的体质,智力签可以强化他的视力和听力,甚至可以让自己在紧急事态时越发的冷静。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使用那那个武力签了,甚至开始幻想自己武力绝伦的风姿了。 想到属性签,他心念一动,呼叫出如意道:“把收藏的那个气运大吉签用了。” 如意马上给出回应道:“气运大吉签,如鱼化龙,施于人施于己?” “施于己。” “使用气运大吉签,如鱼化龙,施于己。” 陈璞再次“看”到在脑海的混沌中,金光闪耀,依旧刺的他闭眼,再睁眼,自己仍在赶路,左边王忠,右边祝青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有他自己清楚,接下来的三天,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使用这难得的大吉签也是无奈之举,目前他是这个剿匪队伍中除余澄外的最薄弱环节,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必须保全自己,可他如今手上能用的灵签,只有这个气运签能有如此的功效,舍不得也得用了。 在翻过一个较高的山头以后,余澄指向前方,道:“前面就是了。” 天色渐暗,众人向余澄手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的半山腰有火光闪烁,依稀的可以看到城寨的轮廓。祝青林吩咐唐尧的亲兵们原地休息,然后看向陈璞道:“我虽然不在江南路为官,可我爹作为江南路的军马都指挥使,对江南路的匪患一直密切注意着,江南路的土匪有擎天三十六寨之说,这流火寨的排名比较靠后,寨中人数应该有一百多人,正面强攻,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硬抗,只能智取。” 一路沉默的王忠此时开口道:“用毒?” 祝青林摇摇头道:“我们是来救人的,用毒不能分敌我,若是把想救之人也毒害,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早知道搞个七斤八斤的蒙汗药好了,就算自己人被放倒也不致命。”陈璞懊恼道。 “别异想天开了,蒙汗药只能下在水中才有效果,水源这么重要的东西,山寨中一定有人看守,我们要打水源的注意和强攻没有差别。”祝青林道。 “这么看来,只有我本色出演了。” 第四十三章 入了贼窝 王忠说什么也不同意陈璞让以身犯险,陈璞笑道:“我又没说我自己进去,王爷爷,您得跟我一起进去。” 对陈璞,王忠是绝对信任的,他既然说出口,那证明他就有把握或者有了计策。 果不其然,陈璞对祝青林道:“拜托祝兄带领兄弟们缓缓的靠近流火寨,我和王爷爷先行一步,等我们混进去,你们听到寨中乱起,你们就冲杀进去。” 祝青林实在是看不出陈璞究竟有什么倚仗,他能看出陈璞边上的老仆人是个高手,但也只是见过他轻功了得,别的却一概不知。看着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流火寨行去,他有种荒谬的感觉,他不害怕的? 因为有属性智力签的加持,所以陈璞即使是在暗下来的树林中,仍然可以视物,他捡起地上的个粗树枝作为拐杖,然后道:“王爷爷,现在天暗下来了,我却仍能视物,你呢?你能看多远?” 王忠看了下四周,低声道:“我刚刚没有看到这个树枝。” 陈璞乐呵呵的道:“那就是说,我现在的目力,比你还要强?“ 王忠点点头,不无担忧的道:“你有把握吗?我们这么过去,很可能他们不由分说的就会动手,到时候,只有硬拼一途了。” 陈璞倒是毫不担心的道:“这就看运气了呗,要是真的见面就打,那也只能是您出手,我跑路了。万一运气好,让我们混进去,嘿嘿,我就让他们舒爽舒爽。” 二人就是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一步步的接近流火寨。他们脚下是一条隐蔽的小路,弯弯曲曲的通向流火寨,在距离流火寨的后门还有两百步左右的距离的时候,王忠低声道:“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有人。” 陈璞没有做出回应,速度不变的继续往前走,又走出七八十步后,已经能看清流火寨后门两旁用木头修筑的哨塔。 就在陈璞眺望流火寨的时候,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跳出一个人,手中提一把钢刀,跳出来后没有动,就站在那里。与此同时在二人身后同样十几步远的地方,也跳出一人,手中提着一杆长枪。 看同伙堵住了对方的去路,那个先跳出来的人才喝道:“什么人?” 陈璞大咧咧的又往前走了两步,倨傲的道:“你不够格与我对话,让你们能主事的人出来说话。” 那前方的汉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璞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就是流火寨吗?”陈璞不屑的道。 那汉子明显一愣,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到了土匪窝还能这么嚣张的书生,一时还真有些拿捏不准,这时后面截断陈璞二人去路的提枪汉子喝道:“别跟他们废话,老子一枪一个结果了事。”说着就要动手。 前方的汉子明显有些头脑,阻止道:“别急,先听他们说说什么来路。” 陈璞好像丝毫不惧怕他们,仍然倨傲的道:“去跟你们大当家的说,他们抓了我的未婚妻,我是来谈赎金的,多少钱都给,老子有的是钱。” 提刀汉子心中冷笑,感情是个二世主,绑肉票的事儿他们没少干,可这样自己送上门来的还真没见过,冲后面的提枪汉子道:“你在这看着他们,要是他们敢动,你就一枪一个结果了,我回去禀告大当家的。”说罢就转身朝流火寨跑去。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提刀汉子再出从后门出来,一改刚刚的冷言冷语,热情的道:“公子里边请,大当家的说了,咱们是盗亦有道的江湖人,既然公子肯给赎金,那什么都好谈,哈哈,都好谈。” 说着就在前边引路,陈璞像个好奇宝宝一般,东瞅瞅西看看,他是真的好奇,前世只在电影电视中见过土匪山寨,如今身临其境看什么都新鲜,王忠在他身后,看着他兴致颇高的东张西望,感受相当的复杂,一方面有些欣慰,陈家的血脉就该有这样的胆色;一方面又有些担忧,这样深入虎穴其中的凶险他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二人跟着提刀汉子进了流火寨的后门,进去不远就是依山而建的处处房舍,有大有小显的很凌乱,绕了几个弯后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平地上堆放着一些酒坛子,还有一些兵器架子,空地的正中央是一个高高的旗杆,一面黄色的大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借着火把的光亮,陈璞能看清旗子上写着“流火寨”三个字。 走过旗杆前面的空地,陈璞来到一个大殿前,看这大殿的颜色和构造,像是佛家的大雄宝殿,又看了看周围很是破败的院墙,依稀能看出过去是漆的黄色,看来这里被这伙土匪占据以前是个荒废的寺院。 大殿内热闹非凡,大桌、小桌摆满了大殿,桌上上有酒有肉,每一桌都围满了人,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还有的桌有人在掰腕子,旁边看热闹的吆五喝六的起着哄。 提刀汉子把二人领进大殿后,殿中吃喝的贼匪们纷纷放下酒碗,嘿嘿的冲他们笑。陈璞一点都没有身陷贼窝的胆怯,高傲的昂起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走到大殿的最里边,并没有陈璞想象中的虎皮大椅和一脸刀疤的土匪头子。一尊破败的连佛头都没有了的佛像,足有五六丈高,佛像下只有一把简单的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看起来五十岁上下,手中端着一碗酒,陈璞在看他,他也在看陈璞。 陈璞反客为主,率先发声:“这位可是这流火寨的大当家?” 老头放下酒碗,面无表情的道:“小子,有些胆量,我来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山寨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云阳的未婚妻来宁安游玩,老子连春药都准备好了,本来欲成好事,结果不知道怎么被她知晓了,她留下封书信就跑了,说是要回去告诉她爹退婚。这要真是退婚我丁家脸往哪放?在宁安谁不知道我爹丁炳泰?等我骑马追出来,碰到两个孩子,跪下求我救他们的村民,还告诉我有个貌美的大家闺秀也被抓了,我管他们什么村民死不死,可我的未婚妻我得找回来,我就诓骗他们帮他们救人,他们给我带路,就找到这了,怎么样?大当家的,我懂规矩,多少钱放人?你说个数,我不还价。”陈璞满不在乎的道。 瘦小老头听罢,问道:“那两个孩子呢?” “我让他们跟我进来,他们说什么也不敢,把我领到你们后山,就跑了。”陈璞回答道。 老头继续问道:“那他们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叫小橙子,女孩儿叫小凤,全名我懒得问,不知道。”陈璞对答如流。 老头看向身后的一个健硕青年,青年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走出大殿。 陈璞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要这么复杂吗?你开个价,我回去拿钱,约个地方一手钱一手人,钱我丁家有的是!” 瘦小老头眼睛如毒蛇一般盯着陈璞,想要看出些什么,可终究是徒劳,陈璞因为有气运签的加持,根本就无所畏惧,配合上他嚣张的言语,活脱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 不多一会儿,壮硕青年回到大殿,跟老头耳语半天,老头首次露出了笑意,冲陈璞道:“令尊的名号,我是听过的,宁安首富啊。丁公子看,一万两这个这个价格怎么样?” 陈璞皱眉道:“八千。” 尾灯老头说话,壮硕青年怒道:“刚才不是说不还价吗?你他妈以为在跟你做生意?”这壮硕青年的声音与之魁梧的身形极为不符,尖利难听。 陈璞心中一动,这货莫不就是余澄所说的那个人?装作咬了咬牙,一跺脚道:“行!一万就一万!让我见见我的未婚妻,我就回去取钱。” 瘦小老头哈哈一笑,长身而起,眯着眼睛看向陈璞道:“我是说你缺心眼呢?还是不知道世间险恶呢?你觉得你还能从这里出去?丁炳泰的儿子,啧啧,这次我他娘的要狠狠捞一把。” “你们不讲江湖规矩?”陈璞怒道。 瘦小老头冷笑道:“你不先打听打听,就敢来我山寨?我‘鬼狐’黄茂什么时候在乎过狗屁的江湖规矩?” 陈璞装作慌了神,伸出手指着黄茂道:“你,你就不怕我爹带着官兵剿灭你们?”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黄茂哈哈的大笑,紧接着殿内的所有贼匪都跟着哈哈的笑起来,陈璞装作害怕的退后几步。黄茂道:“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你可知道我们在这大殿喝酒所为何事?” “何事?”陈璞配合的问道。 “今晚就是你黄爷爷和你未婚妻的洞房花烛夜,哈哈。”黄茂淫笑道。 陈璞傻呆呆的愣了许久,任命似的道:“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我想问问她,后不后悔,早早的从了我,哪有这些事情。” 黄茂得意的道:“如你所愿。”接着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从大殿外进来三人,两个一脸横肉的妇人压着身穿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走进来,女子双手反绑在背后,嘴里也好像堵着东西,发出呜呜的声音,不能说话。 陈璞待三人走近,上前一把撤掉女子的红盖头,果然是张念云,本来精致的面容,如今满眼的惊恐和泪水,看到眼前的陈璞,眼睛瞬间放光,死灰般的面容瞬间有了生气,死命的要挣脱两个妇人的钳制,可她那点力气哪是人家的对手,只能焦急的看着陈璞。 陈璞伸手取下堵住张念云嘴巴的布团,不等张念云说话,指着张念云的鼻子,疯了似的大笑,然后愤恨的道:“我与你有婚约在身,让你从了我你却不肯,如今你就要成了那土匪老头的禁脔,你的清高呢?你的原则呢?贱人!”说着一巴掌扇过去,不知道是他故意,还是张念云闪躲,这一巴掌扇到了张念云的口鼻之上。他不甘心的再次举起手还想再扇,被声音尖利的壮硕青年一把拉住。 这出戏看的黄茂激动不已,本来只是抢个压寨夫人的小事儿,没想到演变成了这样一出大戏,就连某个部位都因过于兴奋起了生理反应,走到陈璞跟前,原本枯黄的老脸竟然满面红光,冷笑道:“小子,不要蹬鼻子上脸,现在这小娘子可是我的,你再动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你,经历过绝望吗?” 第四十四章 死里逃生 黄茂闻言一愣。 在黄茂愣神之际,陈璞把早就藏在袖中的万毒弹狠狠的摔向地面,轰的一声巨响,绿雾弥漫。 陈璞用另一只手捂住口鼻,抱住张念云就地一滚,躲过了黄茂的一抓,紧接着黄忠出手,几镖甩出,把陈璞附近的贼匪先解决掉,然后快步来到陈璞身边,观察周围状况。 在小路上时,陈璞就打算好使用万毒弹,王忠提醒五十步外有人时他就把解药涂了满手藏在袖中,把剩下的解药和药瓶直接都给了王忠。到了大殿后他不能确定张念云在哪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在附近,他用了万毒弹,那就只能给她收尸了。无奈之下顺着黄茂的试探演了一出戏,总算把事先就抹到手上的解药借着一个耳光抹到了张念云口鼻上。好在这解药只要闻到就可解毒,若是要提前服用的,就要另想办法了。 等毒雾散尽,整个大殿一片死寂,殿中所有的贼匪都眼睛暴突、口鼻流血、满面痛苦、四肢扭曲,满大殿一百多人这样的惨状,空气好像凝固一般,三人仿佛置身地狱,张念云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往陈璞的怀里挤了挤,陈璞这才从惊悸中清醒过来,用麒麟匕帮张念云解开束缚,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张念云一时回不过神,被陈璞半抱着往大殿外走去,王忠警惕的在后面观察着四周,在三人距离殿门还有二十几步的时候,殿门处一阵轰隆作响,一块大石板,拔地而起,王忠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过去,顺手拾起地上散落的兵器,试图阻止石板的合拢,可终是徒劳,石板上升速度太快,力量太大,王忠虽然借着轻功把手中兵器都竖起在石板上沿,可石板上升的巨力在吧兵器悉数扭曲折断后,仍然严丝合缝的封死了大门。 “他妈的,常年玩鹰,终被鹰啄了眼睛。成王败寇,我黄茂没什么可说的,但你们!也要给老子陪葬!”黄茂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出。 三人回头,看到黄茂在主佛像左下手第二个护法像边上,吃力的用手按着护法像的左脚大母脚趾,想必那就是机关所在了。他一手拿着一个药瓶,正不停的往嘴里灌药,可仍然有血水从口鼻中涌出,他硬是把瓶中倒出的药混合血水再咽下去。一脸的绛紫色、眼珠通红,眼中的怨毒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直勾勾的盯着陈璞。 王忠率先回过神,四处的查看,陈璞也反应过来,半抱着张念云奔向主佛像,冥冥中他觉得那里会有生机,奔跑间不忘招呼王忠:“王爷爷,跟我来!快!”王忠没有迟疑,跟上陈璞。 “整个大殿都已经封死!你们都要死!给我陪葬!给我陪葬!哈哈哈哈!”黄茂仿佛用尽了浑身气力吼出满腔的不甘和怨恨,接着一掌拍在他所站的护法像的右脚大母脚趾上,而后喷出漫天血雾,倒地而亡。 在黄茂怨毒的笑声中,三人赶到了主佛像前,随着黄茂一掌拍下,陈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袭来,脑中狂吼:“如意!三个化物签全部使用,幻化成刚刚殿门升起的石板,挡在我们左前右两丈处,把我们封闭!” 如意从未让他失望,瞬间回应:“化物签,三枚,使用。” 陈璞三人的左前右三个方向,各出现一个巨大石板把三人围在中间,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大殿都在爆炸中崩溃,剧烈的晃动和毁天灭地般的冲击力几乎是在瞬间就摧毁了石板,陈璞无计可施,他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王忠和张念云挡在身后,然后闭起眼睛,希冀着那枚气运签能给他们展现奇迹。 毁灭性的爆炸来得快,去的也快,陈璞缓缓的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不缺零件,又看了看身后的王忠和张念云,也完好无损。可王忠和张念云的眼神都越过他直勾勾的看向他的身后,他转过身看向前方,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的正前方斜斜的倒立着那尊五六丈高的佛像,因为没有佛头,整个肩膀和佛身相当于十几层的大石板的厚度,挡在他们身前,估计是最开始的爆炸振动让佛像翻到,正好挡在了他们身前,形成了一个坚固的三角地带,奇迹般的挡住了所有爆炸的冲击力和碎石的破坏力,让三人安然无恙。 这次是张念云最先醒神,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事了吗?” 陈璞帮她抹了把脸上的灰尘,柔声道:“没事了,我们都活着。” 张念云一头扎进陈璞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边哭边呜咽道:“我,我还活着,呜呜。” 王忠适时的离开这个暧昧的空间,出去查看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陈璞拍了怕张念云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们都没事儿。” 张念云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只是说话更流畅了些:“我被他们抓到后已经绝望了,没人知道我是在哪里被绑的,甚至没人知道我被绑了,我想到了自尽保名节,可他们看着我、绑着我、堵住我的嘴,我连咬舌都没办法,呜呜呜呜。” 陈璞并没有打断她的述说,他知道这个时候让她倒出委屈和害怕,才是最好的方法,就这样安静的抱着她听她说:“他们把我拉到大殿时,我都想好了,找机会一头撞死。可当你掀开我盖头的一瞬间,我,我就不想死了,你好像浑身都发着光,我听不见你说什么,我也看不见别人,只能看到你,呜呜呜。” 这一晚上张念云被两个瞬间感动,一次是陈璞掀开她盖头的瞬间,一次是爆炸发生时陈璞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面对死亡选择挡在前面的男人,没有女人能抵挡这样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而不沦陷。 在陈璞的温柔安慰下,张念云很快恢复状态,好像突然醒悟了什么,如受惊的小兔般从陈璞的怀中跳开,羞臊的满面通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可在跳开的瞬间又怅然若失,想再一头扎回陈璞的怀抱,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这种男人温柔的抚慰她从未经历过,她第一次体会到刚刚那种温暖萦绕的甘甜。 陈璞识趣的道:“咱们出去看看吧,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张念云羞涩的点点头,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瑞福祥掌舵人的从容和威势,默默的跟在陈璞身后走出了,这个给了他们二次生命的空间。 走出来后,因为所有的火把都已经被爆炸冲击力吹灭,只能借着月光视物,放眼望去到处是碎石、瓦砾,高大宽阔的大雄宝殿被夷为平地,在满地的碎石间还有流淌着黑血的断臂残肢点缀其间,整个山寨如同一个修罗场。 陈璞半蹲下身,扭头道:“我背你吧,这样的场面,估计你没办法下脚。” 张念云从出来就开始干呕,最后只得闭起眼睛不敢再看,闻言乖乖的伏上陈璞的后背,陈璞并不宽阔的后背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张念云趴上后就再也不觉得惊悸和恶心,闭上眼睛默默的搂住陈璞的脖颈,头侧枕在陈璞的肩膀上,陈璞双手勾住她的双腿尽量找可以下脚的地方前行,王忠警惕的看着四周,双手持镖,跟在二人身后。 陈璞蹒跚前行,边走边道:“王爷爷,你不用自责,这样的事情就是神仙也没办法应付,一切都是定数,没有你我连这山寨门都不敢进,你就是我的胆。” 王忠闻言没有回应,默不作声的继续跟着前行,只是握着血燕镖的手松了松。对王忠来说,今天晚上是他的耻辱,面对危险他无能为力,最后还是陈璞挡在了他的身前,此时若是黄茂能活生生的站在他身前,他定然会洒下漫天血燕把黄茂再杀一次。 三人走了一刻钟才走出大雄宝殿残垣断壁的范围,正在陈璞踌躇是先去找祝青林汇合还是先去找老吕头那帮村民时,祝青林带着唐尧的三十亲卫已经杀到大雄宝殿外,远远的就看到陈璞三人,往他们这边赶来。 来到近前,惊异的看着满身尘土的三人,道:“你们是有洪福之人呐,这么大的爆炸你们都可以安然无恙?好在你没事,不然冬轩丞定然要找我拼命的,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陈璞摇摇头,放下张念云,开口道:“还好来的及时,那老不死的黄茂刚要压着张小姐拜堂,就被我们阻止了。” 祝青林瞬间就明白陈璞的意思,笑道:“张小姐无事就好,吉人天相,自然毫发无损。” 冰雪聪明的张念云此时已经恢复了从容,怎会不懂陈璞的意思,他这是在保她的名节,身陷贼窟,传将出去,让她如何做人?看向陈璞的眼神越发的炽热了。 陈璞继续问道:“散落的贼匪都解决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只遇到几个杂鱼,还有一些妇孺,大部分都是被掳到山寨来的,我也都放了。对了,你看看这群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伙计?”祝青林回答道,说着指向不远处,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一动不敢动的老吕头一众村民。 陈璞快步走到老吕头身前,拍了拍余澄的肩膀,问道:“不用怕,他们都是我找来的官兵,不会杀良冒功。怎么样?受没受苦?村民有没有受伤的?都在吗?” 老吕头看到来人是陈璞,哪还能不明白,双膝跪地就给陈璞磕头,后面的村民也都跟着磕头,陈璞无奈道:“膝盖别总这么软,我说过,你们只是命苦,你们没有做错事,不公的是这老天,都给我起来!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听没听见!” 老吕头看陈璞是真的有些生气,便率先起身,有些尴尬的道:“以后俺们的命都是陈公子的,您说不跪,俺们见了天王老子也不跪。” 陈璞摆了摆手,道:“先看看人少没少,有没有受伤的。” 老吕头回道:“刚刚就看过了,没少人,土匪要让俺们干活,并没打骂,没人受伤。” 陈璞点点头,看向小凤的母亲道:“小橙子应该跟你说了吧,小凤没事,在我的拍卖行呢。”小凤的母亲闻言激动的点着头,又想下跪,腿刚弯曲似是想起来陈璞刚才的话,又站直了,只是不停的点头,陈璞继续道:“这样就对了,以后不许跪,我会教你们谋生的技能,以后靠双手养活自己,咱们不低人一等。” “获得善能,系统升级,目前系统等级18级。解锁技能签。”如意的声音在陈璞脑中突然响起。 陈璞先把系统升级放在一边,没有探究。对着老吕头众人,一挥手道:“走!跟我回家!” 第四十五章 掌心飞匕 祝青林来到陈璞跟前,把陈璞拉到一半,低声道:“我刚才清点了一下这流火寨的库房,各种钱财珠宝算下来,大概有两万两,你看看怎么处理。” 陈璞呵呵一笑道:“我能做主?” 祝青林正容道:“这次的行动我几乎没有出力,这些亲卫们也没有出什么力,可以说是你一己之力端了这流火寨,你当然有资格做主,我是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璞顾左右而言他的道:“哪里哪里,运气使然。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装大尾巴狼,两万两嘛,拿出两千两给三十个兄弟们分了,马上就分。然后我拿两千两,你也拿两千两,给唐尧四千两,剩下一万两,让廖知州发落。你现在就去给亲卫们分银子,然后留下十五人看守,剩下十五人把你、我和唐尧的八千两装车,咱们连夜回去。回去后,你去找唐尧说明情况,我直接去找廖、方两位大人。” 祝青林点点头,没有异议,他倒是不在乎那区区两千两,只是他明白这钱他必须拿,相对于这两千两,他更在意的是陈璞是如何做到两人就抹平那大雄宝殿的,可他看出陈璞没有与他细说的意思,便也不好追问。 陈璞继续问道:“你别怪我交浅言深,有句话我必须要问,唐尧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这场功劳他是否会想要独吞?” 祝青林借着月光看向陈璞的眼睛,仿佛陈璞的眼神可以洞穿他的内心一般,躲开陈璞的目光后,略一沉吟后道:“我父亲和唐尧的父亲是战场上结下的情谊,是那种生死拼杀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真兄弟,到我们这一辈只能顺着父亲的意思与唐家交好,对他这个人我是非常看不顺眼的,桀骜不驯又好大喜功。今天这事儿,如果是交给他,一定是会越过廖延和方灵均,把功劳统统揽到自己怀里的。如果非要让他让出到手的功劳,我也只能用我两家的交情去劝说,我坚持的话,他是会答应,只是这样的话我跟他之间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情谊也就消耗殆尽了,我要好好想想。” 陈璞转头看向已经成为一片瓦砾的大雄宝殿,缓缓的道:“不破不立,这片废墟如今看起来凄凄惨惨,谁知道多年后会不会又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宝刹,在回到宁安城时,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说罢就走向老吕头众人。 祝青林看着陈璞离去背影,皱起眉头,良久后才转身去处理银两分配的事情。 老吕头一众村民因为有陈璞供给的粮食,天天能吃饱,身体恢复了不少,并没有出现病怏怏不能走路的情况,一行人又沿着流火寨后山的小路,原路返回。张念云的随从因为护卫她,都被土匪杀了,她现在孑然一身,只有跟着陈璞先回宁安再做打算。 一路上再没有什么波折,安安稳稳的回到宁安城,在进入城门之际,祝青林来到陈璞旁边,递出一个匣子,并低声道:“这是价值两千两的黄金,我会说服唐尧让出一半功劳。” 陈璞接过匣子,点点头道:“上报的折子可这这么写,流火寨劫掠宁安城外的村庄,唐尧深知事出紧急,没有办法层层上报请示出兵,只能当机立断派出自己的所有亲卫先行去阻止匪患横行,而后请示廖延后,又与方灵均一起商议了对策,宁安厢军倾巢出动,一举荡平流火寨。怎么润色,他比我们懂。” 祝青林点头表示明白,和唐尧的十五亲卫们率先入城,直奔唐府。 实际上,陈璞也只是想给祝青林一个顺水人情,唐尧是否愿意分出功劳跟他并无什么利害关系,可与祝青林却大有关系。如今皇帝在抬高文官地位以压武将,祝青林不会不懂,武将横行朝堂的日子随着天下大一统,一去不复返了,他的父亲可以依靠赫赫战功屹立不倒,可他自己却不能,廖延和方灵均分属文官集团的两大阵营,与二人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更重要的是,他这样做等同是给江南路官场一个信号,他祝家并不是那种与文官势成水火的臭石头。 陈璞带领老吕头一众村民回到拍卖行,小凤见到母亲和老吕头自然又是一场抱头痛哭。好在拍卖行的后院还算宽敞,众人住下也不觉得多挤,安排好众人住下后,陈璞和王忠马不停蹄的赶往廖延廖知州的府邸。 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还未到子时,一番通禀周折后见到睡眼惺忪的廖知州,这位廖大人好似给了天大的恩德一般接见了陈璞,本来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询问何事,在陈璞说了来龙去脉后,腾地从椅子上起身,来到陈璞跟前,拉起陈璞的手道:“贤侄真是我的福星啊,贤侄请坐,看茶!看茶!” 陈璞不卑不亢的坐下,笑道:“廖知州言重了,为大人分忧,是我辈读书人应做之事,还请廖大人遣人去通知方通判,来此议事。” 廖延有些不情愿的道:“贤侄觉得此事,我一人不够做主?” 陈璞道:“廖大人,不是小侄不想让大人专美于前,只是这半份功劳实在是祝公子为两位大人向唐守备求来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毫不隐瞒的说与大人听了,您觉得以唐守备的为人若没有人干预,他会怎么做?” 廖延闻言眉头微皱,略一沉吟便想通,陈璞说的没错,若不和方灵均联手,这块肥肉自己是没办法从唐尧的口中抢走一半的,想通后当机立断,遣人去请方灵均。 不多时方灵均也到了,一如之前的廖延般,满脸的不悦,当听了事情的始末后,更如廖延一样,对陈璞贤侄长贤侄短的亲密非常。 三人合计后,陈璞提出建议道:“祝公子与我商议后准备劝说唐尧上报的折子这样写,擎天三十六寨的流火寨洗劫宁安村庄,还抓壮丁去山寨,唐守备知晓后一边当机立断派兵围剿,一边与两位大人商议对策,经两位大人同意,您三人一致认为百姓之于社稷重于山岳,必须出兵解救百姓,而后宁安厢军倾巢而出,荡平流火寨。” 方灵均率先抚掌笑道:“我赞同贤侄的主意,廖大人觉得如何?” 廖延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就如贤侄所言,事不宜迟,方大人速速回去换官服,稍后我们在衙门会面,估计唐尧很快就到了。 陈璞长身而起,一拱手道:“先祝贺二位大人早日高升,小侄就先告辞了。” 廖、方二人也知道现在不是和陈璞叙话的时机,眼前的事情先处理好才是第一要务,便也没有多做挽留,二人如同陈璞的真正长辈一般对陈璞勉励一番,让他离去。 陈璞回到拍卖行,看到张念云仍然在等他,不解的道:“我不是让大根帮你安排去住天缘客栈吗?怎么还在这里?” 张念云扭扭捏捏道:“我,我害怕,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住我隔壁?”言罢,乌溜溜的大眼睛希冀的看着陈璞。 一个刚刚经历了绑票,又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女子,提出这样的要求,换谁也没办法拒绝,陈璞嘱咐龙大根看好门,对张念云道:“走吧,张大小姐,我这苦命的人,不但要救人,还要侍寝。” 张念云俏脸微红,没有接话,跟着陈璞往外走。到了天缘客栈,要了两间玄字号房,不是陈璞不想要天字号的大房,实在是因为张念云说,要小的,太大她害怕。 好容易安排好了,张念云住在一个靠墙角的玄字号房,陈璞和王忠住在她隔壁,各自回房间睡觉。陈璞刚粘枕头,就听隔壁张念云在敲墙壁,陈璞实在无奈,抱着被褥敲张念云的房门。 不多时,张念云还是那身凤冠霞帔打开房门,陈璞不由分说,直接推门进去,反手把门栓插好,命令道:“别说废话,我睡地上,你去床上,明天一早我去瑞福祥的宁安分号给你去买衣服,睡觉!” 张念云嘴张的大大的,然后哦了一声,乖乖的就躺到了床上,陈璞刚把被褥铺好,就听到张念云匀称的呼吸声,已经沉沉睡去。 陈璞蹑手蹑脚的躺好,开始在脑中呼唤如意,道:“如意,快跟我说说,技能签解锁之后怎么使用?” 如意道:“技能签掌心雷,使用方法,掌心对准敌人,然后呼唤我使用技能签掌心雷,距离越近,威力越大。” 陈璞继续问道:“就这么简单?没有了?” 如意道:“有。” “那你说啊。” “如果拥有如意签,炼化如意签的签鞘,就可把如意签收入体内,再使用掌心雷,可使如意签激射而出。” 陈璞闻言激动的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睡熟的张念云,又慢慢的躺下。这简直就是飞剑啊!我是要成仙了啊!唯恐如化物签一般乐极生悲,谨慎的继续追问道:“有什么限制吗?” 如意答道:“只要有技能签掌心雷,就可使用。只要炼化签鞘,并且有技能签掌心雷就可激射如意签。” 陈璞小心翼翼的道:“那如何炼化签鞘?” 如意这一次没有回答不知道,而是回道:“每日用一滴眉心血滴在签鞘上,九日后就可炼化签鞘。” 陈璞哪还有迟疑,掏出从不离身的麒麟匕,用匕尖在眉心点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把匕鞘贴在眉心上,刚贴上的那一刻,玄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在他脑中的那片混沌中,他的化身的左后方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影子的形状就是放大了十几倍的麒麟匕匕鞘,比陈璞的化身略高一点,匕鞘的影子悬停在混沌中,飘飘忽忽、晃晃悠悠,好似一口气就能吹散。陈璞想控制自己的化身去吹口气,可是化身根本不听他的,只是如匕鞘的影子般悬停的混沌中。让他感觉奇妙的是,当他沉入脑海中的混沌时,他清楚的感觉他就是那个化身,可他又不需回头就可以看到左后方的悬停的匕鞘,这奇妙的感觉如同灵魂出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內视? 刚想到內视这个词,他就从那片混沌中脱离,依然保持着右手持匕首,左手持匕鞘贴于眉心处的姿势,他把麒麟匕归鞘后仍然贴身存放,然后准备抽签睡觉。 可脑中仍然想着那悬于混沌的匕鞘影子,念头刚起他就感受到了麒麟匕的位置,这种感受不是通过肉体的感知,而是脑中的感觉,为了测试这玄妙的感觉,陈璞蹑手蹑脚的起身,把麒麟匕放于房中的桌上,然后退后几步闭起眼睛,集中精神想着脑中混沌里的鞘影,玄妙的感觉再次出现,准确的感知道麒麟匕的方位和形态。 他收起麒麟匕,再次躺回地铺上,心潮起伏,自己是不是修仙了?能长生不老不?胡思乱想间又想到,这次是18级获得的技能签解锁,还获得炼化如意签的信息,难道这个系统是逢九就有大功能解锁? 不管了,想也没用,多做善事,快快升级才是正途,接着抽了今天的三签,分别是技能签掌心雷、化物签、属性签体质加2. 用掉体质签后,属性变为体质5,智力4,武力-2。 在自己能够飞天入地、飞剑灭敌的幻想中,陈璞沉沉的睡去。 第四十六章 逆天一击 天刚蒙蒙亮,陈璞就醒来,卷起被褥,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继续补觉。 可刚回到屋内,就看本是在椅子上打坐吐纳的王忠缓缓睁开眼对他竖起大拇指,戏谑的道:“坐怀不乱,真君子!” 陈璞苦笑道:“跟本就没有坐怀,睡得踏实着呢。” “你再睡会儿吧,睡醒,我问你几个问题。”王忠道。 陈璞把被褥放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道:“您现在就问吧,不睡了,反正我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就是一夜不睡也无妨。” 王忠先下地在房屋四周查探一番,然后才来到陈璞身边坐下,小声道:“那麒麟碧除了增强你的体质外,是不是还有预知吉凶的能力?” 陈璞没有直接回答王忠的话,而是反问道:“您看到我眉心有伤痕吗?仔细看。” 王忠凑近仔细检查了他的眉心后,道:“没有,一点痕迹也没有。” “看来随着体质增强,恢复能力也在增强,我昨天眉心受了伤的,现在却一点痕迹也没有,您说的没错,麒麟碧确实在关键时刻让我冥冥中知道哪里可以逃生。”陈璞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王忠又是感叹又是忧虑的道:“这么神奇的东西,我活了这几十年,听都没听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问与这麒麟碧相关的事情,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提起,你也绝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娘也不行,烂在肚子里,这东西太厉害了,绝对不能有半分泄露。” “我能在这世上立足现在只能依靠两样东西,一个是我的智慧,一个便是这麒麟碧。您放心,我晓得轻重。”陈璞点头道。 “隔壁那小丫头见识过你的神奇之处,昨天情况危急,她又受了惊吓,当时不会觉察什么,不过以她的聪慧,等消化了那些惊恐,恐怕就会觉察不对,你要想好怎么应对。”王忠提醒道。 陈璞沉吟片刻,不是想如何应对张念云,而是在想要不要告诉王忠掌心雷的事情,最终一咬牙,还是决定透露给王忠知道,他是除母亲外自己目前最亲的人这,除了这个原因,更因为陈璞想清楚的知道,他这一记掌心雷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想通后,陈璞整理了一下衣物,对王忠道:“王爷爷,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让您知道,不过不能在这里,咱们出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二人一同来到城外的密林里,陈璞看向王忠道:“王爷爷,这麒麟碧除了增强了我的体质,在危急时刻让我预知吉凶外,还教会了我一式武功,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威力。只是告诉我集中精神用掌心发出,距离敌人越近威力越大,我想在您面前使用一次,您帮我看看,我这一招能不能对敌。” 王忠对这麒麟碧的神奇之处已然有些麻木了,现在就是陈璞告诉他麒麟碧可以让他飞上九霄,他也信的。点头道:“既然说距离越近威力越大,那我们找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你掌心贴上再用,看看威力。” 二人又在密林中转悠半天,才找到一颗二人合抱的老树,陈璞把右手手掌贴在树上,脑中呼唤如意道:“如意,使用技能签掌心雷。” 如意道:“技能签,掌心雷,使用。” 如意的话音刚落,陈璞只感觉到手掌下本是粗糙的触感瞬间消失,手掌拿开,一个和陈璞手掌相同大小的圆洞出现在陈璞的眼前,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他竟然洞穿了两人合抱的大树,不但如此,老树后面的一个碗大的小树也被击打折断。 陈璞把右手抬到眼前,看看手掌,又看看那个长长的通透的圆洞,不敢相信那是自己造成的,啧啧称奇的同时,沾沾自喜的想,这威力,自保应该问题不大吧。转头看向王忠,想要询问威力如何,只见王忠嘴巴张的大大的,像看妖怪般看着自己,半天才缓过神,坐在旁边的树墩上,深吸一口气,道:“你这一掌的威力,堪比天榜宗师的全力一击。” 陈璞笑道:“这么厉害?那我岂不是天榜高手了?” 王忠点点头道:“如果单以这一击而论,可以这么说,但是天榜上的宗师高手,都是要看综合实力的,步法、身法、招式、兵器、内力,甚至心境,这种种综合到一起的实力总和才是一个天榜宗师,你除了这一击还有什么?” 陈璞挠挠头,嘿嘿一笑,道:“好像别的啥都不会,那用于防身总行了吧。” “你其实不知道你这一掌真正的可怕之处,威力还是次要的,你要知道宗师高手全力一击那是需要调动内力,内力游走于招式特有的经脉,再集中精神才可能发出,可以说宗师想发出全力一击,精、气、神缺一不可,而你根本就没有内力,你这一掌无声无息,在你发招的前一刻,我根本意识不到你要出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王忠凝重的道。 “啊?这么厉害?意味着啥?” “意味着,如果你能贴近敌人,发出这一击,没人可以躲得掉,就算你爷爷,也绝对要饮恨这一掌之下。更奇妙的地方,你这一掌的威力凝而不散,老树两头的洞口几乎相同,这是天榜宗师也做不出来的。现在最关键的是,你发招需要什么条件吗?可以无休止的出招?”王忠问出这话,自己都觉得荒谬。 陈璞吭吭哧哧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条件嘛,那就是技能签啊,只要技能签足够,发一万掌都行。可问题是,这掌心雷技能签他到现在也只有四枚,刚才测试用了一枚,现在只有三枚了。可这怎么跟王忠解释呢?如果要解释清楚就必须把如意灵签系统和盘托出,他可以用前世的思维理解成一套系统被植入他的体内,可怎么跟王忠说清楚?只能胡诌道:“条件嘛,就是看运气,刚才能用出来,您现在再让我用,我估计就用不出来了,我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好像福至心灵一般,没法说清楚。” 王忠理当如此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如果可以随便释放,那你可以直接号令江湖了。这麒麟碧之神妙,怕是亘古未有,你一没内力,二未打熬过筋骨,我实在想不通,这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想不通啊,神物就是神物,我等凡夫俗子不能揣度。” 陈璞看王忠在那里自我说服,有些憋不住乐,还是这古代好,有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可以往天赐神物上面推,这要是在前世,他绝对要被送进国家级的秘密机构,当做最顶级的小白鼠研究再研究。 陈璞没有让王忠继续感叹上苍的神奇,开口问道:“王爷爷,您跟我讲讲,这天榜、地榜和武功境界吧,我现在也算半个江湖人了嘛,哈哈。” “你算什么狗屁的江湖人,你顶多算个半吊子。过去不与你说,是觉得你终究是要在朝堂上纵横捭阖之命数,可如今看来,你的命数恐怕不是我能料想的了。那就与你说说吧。”王忠有些自我否定的惆怅。 在王忠的叙说中,陈璞总算揭开了对他来说有些遥不可及的武道面纱。这里有天榜和地榜一说,每榜各十人,每五年就会评比一次,这评比的标准多种多样,可以是榜上人物互相比试后的名次变动,也可以是榜上人物身死之后顺序提升,就算五年中没有什么比试,也没有人身死,也没关系,天地两榜每五年都由坐落于中原莾砀山中的谛聆山庄公布。这谛聆山庄没有人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仿佛有这天地就存在于世,能够找到的最古老的古籍中便有谛聆山庄的记载,谛聆山庄从不干扰世俗王权更迭,他们只管每五年公布天榜和地榜,好像他们一生只做这一件事一般,就算五年中两榜中人没有任何的比试与死亡,他们也能够根据榜中人的武功进境做出新的排序,面对任何质疑谛聆山庄只做一个回应,若觉得排序不公允可以自行去挑战,若挑战成功谛聆山庄从此不再评天、地榜,就此封庄,至少王忠是从来没听说过谛聆山庄封庄过。 这个世界中的武道划分,原本在陈璞的想象中,会十分的复杂。可实际上却很简单,甚至有些粗糙。普通人只要能修炼出一丝内力,就可以算作入门武人;内力慢慢的壮大到,可以按照所练武功的运行路线运气一周天,就可算作二流高手了;当可以借助内力运转提升招式威力之时,便进入一流高手之列;当内力运转突破后天的桎梏,不用心念的操控,便可自行周天运转,此时便已达到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先天境界,能到此境界之人凤毛麟角,都是这世间的顶级武者,先天高手;当内力修炼到极致,可以附着到兵刃或者拳脚上形成罡气,让招式威力成倍增加,就有资格进入地榜;最后,能够把罡气凝练到可以聚于兵器上一点或者可以隔空毙敌,就有资格进入天榜了。 陈璞有些惆怅,那自己究竟算个什么怪胎?有天榜宗师的一击之力,可若真跟天榜宗师放对厮杀,估计人家一脚就能踢死他,他连呼唤如意使用如意签的机会都没有就再次投胎了。 他最后总结出两件事是他最缺乏的,一个是时间,有了足够多的时间,他就可以积攒足够多的如意灵签;另一个就是善能,有足够多的善能,系统不停的升级就能给带来意想不到的巨大好处。 第四十七章 简单幸福 两人回到天缘客栈时,天刚大亮,陈璞去敲张念云的房门,许久房内都没有动静,就在陈璞以为张念云还未起床,刚转身要离开,房门缓缓打开,张念云羞红着脸,闪到一边,示意陈璞进去。 陈璞进屋后,张念云的脸更红了,陈璞从侧面看到张念云连小巧精致的耳朵都通红,想着开解一下她,小心翼翼的道:“昨天那种情况换做谁都会害怕,你已经很坚强了,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坚强的多,你可是要带领瑞福祥度过难关的张大小姐,这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张念云拿在手中的佛珠,被她攥的咯吱咯吱作响,她却不自知,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不敢看陈璞,只是低声道:“谢谢你,谢谢你为瑞福祥做的一切,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念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我……” 陈璞打断张念云的感谢之语,直接道:“帮瑞福祥是因为我娘,帮你是因为你是参加我拍卖行开业庆典后,回家的途中遇袭,我有责任护你周全,不必那么千恩万谢的。你就在这房中待会儿,我让店家给准备了餐点,等下就会送来,我这就去给你买衣物。”说罢就要转身出去。 张念云急急的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又觉得不妥,急忙又松开,鼓起勇气道:“我其实想说的是,昨晚你在这里,我就觉得很踏实,很安全,谢谢你。”说罢就把陈璞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陈璞搓了搓手,这算被表白吗? 陈璞和王忠再次出门,走在宁安的街道上,陈璞说道:“王爷爷,我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导致不能习武啊?” 王忠望向远方的宫殿,那里曾经是越国的皇宫,道:“每个普通人都有气海,按照功法修炼或者直接由高人导引,都可以修炼出内力,成为入门的武者。但总有一些特别的人,他们生下来就没有气海,没有气海就不能存储内力,也就无从修炼。这种体质被称作‘天绝体’,十万人中也不见得能出一个,你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天绝体自古就有,千年以来也有许多天绝体者名垂青史,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卞和,卞和他自己就曾经说过,上苍是公平的,堵死了天绝体者的习武之路,但却给了他们超越常人的头脑。这也是你过去虽然沉默寡言,我和你娘却没有过于担心你的原因,我们都知道你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只是讷于言而已。” “这么说来,我这辈子是不能高来高去,仗剑行侠了。”陈璞无奈的道。 王忠低声道:“你现在是古今第一个会武功的天绝体者,你还想怎样?你已经是个幸运儿了。” 陈璞点点头,他确实不该再有什么贪念的,能重活一回,能拥有如意灵签系统,这都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副分了,区区天绝体和这些相比根本就无足轻重。 龙靖雪此时却没有陈璞的平常心,昨晚回到漕帮,见过父亲母亲后,本来想把此次回漕帮的目的说与爹爹听,可实在架不住母亲的嘘寒问暖、问东问西,她只能把在云阳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与母亲听,到后来,她娘差点要拎起菜刀去砍朗坤,最后她娘在自责和心疼的情绪中沉沉睡去,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这让龙靖雪很是一阵自责。 本来清晨起来打算直接去找父亲,还未等出门就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龙靖雪听着声音好像是奔着他家来的,便留了个心眼,躲在房中没有出去。不多时敲门声起,龙守仁啃着昨天妻子给他做的烧饼去开门,门刚打开就被一群人拥了回来。 龙靖雪从窗缝看出去,看到一群人进到自家的院子后,最后面进来一位老者,这老者她是认识的,是和自己的爷爷同辈分的漕帮大长老,老者一身灰白的衣衫,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可仍然掩盖不了那与生俱来的一股猥琐气,盖因这位号称“动江蛟”的曹炬曹长老看人总喜欢眯缝着眼睛,十分惹人厌。 曹炬几步踱进小院儿,眯缝着眼睛看着龙守仁,一拱手道:“守仁啊,我先恭喜你啊,哈哈” 龙守仁没有如往常一般对曹炬毕恭毕敬,而是淡淡的道:“曹长老大驾光临寒舍,就是来报喜的?那不知喜从何来啊?” 曹炬习惯了龙守仁的谦恭忍让,突然这样不卑不亢的说话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没有多想,仍是以长辈的姿态道:“少帮主对小倩倾慕已久,昨日帮主亲自拜托我来保媒,少帮主天纵英姿,小倩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样的天作之合,不是天大喜事吗?啊?哈哈哈哈。” 曹炬自以为是的哈哈的大笑,本以为龙守仁会随声附和,可等了半天也只有自己的笑声,龙守仁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曹炬此时才察觉龙守仁的不对劲,既没有如往常般对他毕恭毕敬,也没有和以前一样叫他一声曹叔,更没有附和自己的道喜,不由得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道:“怎么?守仁有什么异议?” “小倩的婚事,当然要问过她的意见,才能有定论,曹长老这喜道的有些早了。”龙守仁道。 曹炬沉下脸来,道:“笑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辈目光短浅,怎么能由得她去做主?再说,我曹炬亲自登门保媒,还不够隆重吗?还不够分量吗?” 龙守仁哈哈一笑,道:“不够!在我女儿的幸福面前,谁的脸面都无足轻重!” “你!我……”曹炬怒道。 龙守仁打断曹炬道:“不用你啊,我啊的,我说了,小倩的幸福由她自己做主。我不会在这件事上替她做决定,如果没有其他事,曹长老请吧!”说罢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曹炬自打登上这大长老的位置,从来没有谁敢如此当众的折他面子,今天当着这么多手下被如此拒绝,他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胸口起伏,眯起的眼睛闪烁着冷光,怒道:“龙守仁!就是你爹在此,也不会如此与我说话,你这是以下犯上!信不信我禀明帮主,逐你出漕帮!” 龙守仁突然笑了起来,笑了许久许久,最后笑的眼泪都留了出来,喃喃的道:“老爹啊,你真该回来看看,你一手缔造的漕帮,如今掌控在一些什么货色的手里,”抹了抹眼角,龙守仁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般,不耐烦的道:“请便,你爱干嘛干嘛去!” 这下彻底点燃了曹炬的怒火,怒吼一声:“我今天就代你爹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说着便跨前一步,一掌击出,直奔龙守仁面门。 龙靖雪一看曹炬动手,作势就要拉开门出去和爹爹并肩作战,刚拉住门栓,手就被人按住,一回头看到娘亲两眼放光的道:“急啥,就这个老废柴,根本就不是你爹的对手,好好看着,我等你爹出手都等了多少年了,你比我有福气呢!” 龙靖雪看着母亲莫名的兴奋,有些莫名其妙,爹爹这么厉害?那为啥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虽然不解,可还是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出去,母女二人就这么隔着门缝看向外面, 刚刚两人的对话正好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再看向门外时,曹炬已经被击回,踉跄了一步才站稳,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龙守仁。 龙守仁放下与之对掌的右手,淡淡的道:“替我爹教训我?你有这个资格吗?”说着向前踏出一步。 这简单的一步踏出,让曹炬觉得刚刚还静如潭水的龙守仁瞬间好似百丈的瀑布倾泻而下,气势瞬间陡增,让曹炬下意识的又退后一步,这一步让他彻底失去与之对敌的信心,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今天以下犯上,等我禀明帮主,定要治你得罪!你等着!”说着狠狠的一挥手,气急败坏的出了小院,跟着他来的一群人也纷纷跟上退出了小院。 龙家的小院恢复了宁静,可龙靖雪内心却无法平静,一直在自己眼中温文尔雅的父亲,被人欺负的一再退让的父亲,原来这样厉害,她此刻才明白父亲昨晚对她说的话。 龙靖雪打开房门,来到刚刚关上院门的龙守仁面前,一瞬不瞬的看着父亲,疑惑的道:“爹,既然连曹长老都不是你的对手,那你怎么会被欺辱到如今这个样子?” “欺辱?我若不愿,谁能欺辱于我?我的傻闺女,他们这些人拼命想得到的东西,你爹我根本就弃之如敝履,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就是了。可我也有我不能退让必须守护的东西,一个是你娘,一个就是你。我不想要的东西,随便他们拿,我要守护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碰。”龙守仁看着自己的女儿,平静的道,可这每句话对龙靖雪来说都重若千钧。 在龙靖雪的记忆里,父亲总是玩世不恭的嘻嘻哈哈,对什么都不在意,被娘亲吆来喝去的从没有怨言,她虽然能够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爱,可她一直有些看不起父亲的如此做派,也是因此她硬是自欺自人的编造出一个要替龙家正名的理由去了云阳,从分舵主做起,究其根本其实就是对父亲逆来顺受的愤恨和抗争。 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的父亲原来可以强大到蔑视大长老,他的逆来顺受只是因为他的不在意罢了。龙靖雪一下子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道:“爹,女儿一直都错怪你了,对不起,小倩太不懂事了,呜呜呜。”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扑倒父亲怀来痛哭起来,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混杂着刚刚的自责和误解,统统的发泄出来。 龙守仁一手拍着女儿的肩膀,一手招呼自己不远处的娘子,示意怀里还有位置,无奈娘子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却不在意,仍是倾尽世间温柔的看着妻子,他要的很少,如现在这般,便是顶天的幸福。 第四十八章 准备出发 龙靖雪在父亲的安慰下,慢慢的平复了情绪,这些年压在心头的乌云,一下全部散去,她感到无比的轻松。脱离了父亲的怀抱,拉起父亲的手,来到母亲跟前,又拉起母亲的手,让他们分别在两把躺椅上躺好,她坐在两把躺椅中间的小凳上给他们剥橙子,一边亲手喂给他们吃,一边跟他们讲自己此次回来的目的。 龙守仁一边吃着女儿剥的橙子,一边听着女儿说话,开始还倍感暖心,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他倒不是太在乎那些还拥护自己和自己父亲的帮众,因为他再清楚不过人性,谁被欺压久了不想出头?对他们这些早已被打上龙啸风旧部标签的帮众来说,另立山头才是最好的出路。他感觉不对劲儿的地方是女儿提起那个叫做陈璞的少年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羞涩,作为一个父亲,什么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忍的就是自己家悉心培养的绝世好白菜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猪给拱了。 龙守仁打断了女儿的话,严肃的道:“那小子真那么好?被你说的好像多完美似得,本来我是不太在意什么云阳不云阳的,现在看来我是必须要走一趟了,我倒要好好考教考教他。” 龙靖雪羞红了脸,旁边的母亲伸手拍了一下龙守仁的肩膀,不满的道:“我还没见过呢,你考什么考?等我先看看再说。” 龙靖雪鼓足勇气道:“你们不许欺负他,他不会武功。” 龙守仁一拍脑门,欲哭无泪的道:“女生外向,我这些年的悉心爱护是白搭了。我的女儿怎么会相中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呢,那怎么保护你?” 刚说完,肩膀又挨了妻子一下,龙靖雪的母亲道:“你叫唤个什么劲儿?你比人家好多少?当年你什么德行?你爹扔下你和一把剑就跑了,天天被人欺负,还不是我帮你出头?想我当年‘银燕’赵红玉的名头在漕帮乃至曲水集谁人不知?我不还是看上了你?如今你倒好,还瞧不起别人来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女婿我还没有好好与之聊过之前,不许你瞎抖威风。” 龙靖雪站起身,羞红着脸一跺脚,狠狠道:“不喂你们吃橙子了!就知道胡说!哪有个爹娘的样子!都是为老不尊!”说着跑回自己的屋中,关上房门,关上门后靠在房门上,虽然满脸羞红,心中却甘甜。 龙守仁哈哈一笑,拉过妻子的手,温柔的摩挲着,谄媚道:“娘子说的对,你能下嫁与我,我都不知道上辈子是铺了多少路、造了多少桥换来的。咱们的女儿眼光定不会差的,看看再说,娘子先出马,我给你压阵。” 赵红玉轻摇着躺椅,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一抹幸福的微笑。 陈璞把自己精挑细选的两套衣服送去张念云的房间,等待了片刻后,当张念云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湖绿色的厚罗裙,走到陈璞跟前,小声的道:“谢谢你,很合身。” 裙摆缓动,细褶展如水纹,如曳碧波,陈璞着实被惊艳了一把,旋即认真的点点头道:“非常不错!” 张念云以为他是在说自己穿上他买的衣服后,他觉得非常不错,笑靥如花的道:“是你衣服挑的好。” “嗯!我的眼光非常不错!”陈璞附和道。 张念云笑颜明媚,眼波流转,道:“你故意的!” 陈璞微微一笑,没有争辩,道:“我们吃了早饭就出发回云阳,我要回去一趟送银子,正好送你。” 三人用过早饭,来到拍卖行,众人都迎了出来,老吕头一众村民对陈璞又是一番感恩戴德,不过都记得陈璞昨晚的话,没有再下跪。 陈璞摆了摆手,道:“道谢的话以后就不用说了,你们是我的伙计,我救你们是应该的。今后你们就住在这拍卖行,每天大根会教你们识字,每个人必须认真学,暂时你们没有什么事情做,只有这一件事,必须做好。我曾跟你们讲过,在我这里不是白吃饭的,你们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先从识字开始。”转过头,对龙大根和熊、候三人道:“今后大根就负责教这里所有人识字,熊大哥和侯大哥也要学,我的手底下不求出什么文豪,但必须人人识字,没有情面可讲。等下我走后,你们就去找宁安最好的大夫前来,给老吕头他们挨个看病,需要吃药就买药,身子虚就买补身体的东西,不用心疼银子。老吕头他们在山中与世隔绝的太久,需要时间来适应,他们若出门必须要有你们其中一人跟随。有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若是江湖上的事情就去找碧蛇帮帮忙,若是官面的事情,就直接去找廖知州。” 龙大根认真的记下这陈璞的话,熊奎和侯方哭丧着脸,学习识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丄大刑,可也不敢说什么。 老吕头嬉皮笑脸的道:“那个,俺也要识字?” 陈璞面无表情的点头,道:“不必说任何借口,每个人必须识字。”老吕头哭丧着脸,想说什么,终是没敢,不情愿的点点头。 陈璞最后嘱咐龙大根,等他们走后,去城中买六幅棺材,把昨天从官道上运回的张念云随从的尸体装殓好,陈放在义庄,张府自然会有人来运走。 再次乘着马车走在通往云阳的官道上,这一车的金银,除了之前的一万一千两,还加上流火寨陈璞得来的两千两,已经塞的满满的。三人依然如之前一般只能坐在车厢外面,陈璞坐在中间。三人出城没多久,就看到一队队的云阳厢军从远处走来,为首两骑赫然是唐尧和祝青林,王忠停下马车,陈璞跳下来打招呼。 唐尧和祝青林也下马走过来,唐尧脸色阴沉,指着旁边的祝青林对陈璞道:“你给他出得主意?不让我独占功劳?” 陈璞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微笑道:“其中利弊唐将军定然能明白的,江南路剿匪是皇上都眼巴巴盯着的事情,你如果绕过知州和通判去做了这个事情,满朝文官乃至当今圣上会怎么看你?会怎么看你唐家?你真的以为到那时,这功劳还是功劳吗?” 唐尧听闻陈璞的话,眉头紧皱,扭头看向祝青林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些?不是你们一起商量好的吗?“ 祝青林苦笑道:“我们只是商量要我说服你,不要贪功,你这么年轻,还要在这宁安混许久,这功劳你是应该分出去的。我可没有他想的这么深远,经他一说,别说你,我都觉得脊背发凉。” 唐尧不傻,陈璞说的这么直白,再加上自己老爹时常挂在嘴上的“今时不同往日喽”,他明白父亲的忧虑来自哪里。这次的功劳可以说,如果他分出一半那就是真的功劳;如果他独揽,那就会变成他唐家的催命符。可心头的不甘心还是难以平复,跟祝青林打个招呼,就回头上马,没有再理会陈璞。 祝青林无奈的冲陈璞一阵苦笑,陈璞表示理解的眨眨眼,回到马上,继续上路。 在和唐尧的高头大马擦身而过的时候,唐尧说了一声:“在宁安有事可以来找我。”说罢就一骑绝尘而去。 陈璞嘴角微翘,并未多在意,旁边的张念云却不得不多想,他好像是无所不能的。经过昨晚的凶险经历,她已经十分清楚自己的内心了,对身旁这个曾经在她眼中的无知少年,已经变成了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而对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越是走近他越是看不透他,他的智慧,他的自信,都让自己越来越着迷。她不禁想到昨晚的一幕幕,那一切都是巧合吗?正好在他们走到佛像下,刚好出现了高大的石板,石板被爆炸轰碎的同时佛像栽倒,整个大雄宝殿都被夷为平地,只有他们这一隅安然无恙。可不是巧合的话,又该怎么解释?难道陈璞可以预测吉凶?还有他怎么就能笃定丁炳泰会完蛋? 这种种的神秘和陈璞独有的魅力交织在一起,好像一个充满了诱惑的漩涡,张念云慢慢的靠近,被牢牢的吸引住,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想挣扎。 龙守仁和妻子腻歪的一阵后,柔声道:“无论是我还是小倩,都不能这个时候露面去找我爹那些老伙伴,现在只有你不会被注意到,等下你就出去联络他们,在肖叔的船上汇合” 赵红玉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妻子出去后,龙守仁也从躺椅上起来,来到龙靖雪的房门前,拍了拍门道:“好啦,好啦,别害羞了。爹爹今天就把事情办好,咱们今天就去云阳,会会你的小郎君。” 吱嘎一声,门被一下拉开,龙靖雪扭捏的道:“什么小郎君,爹爹,你别瞎说,你再胡说我再也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龙守仁呵呵的笑道:“那可不行,你就是嫁了人,生了孩子,也不能不给爹做好吃的,我这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就是对我乖女儿的厨艺,不能自拔。” “你再说!”龙靖雪气鼓鼓的道。 “好好好,不说了。我这就去联络你爷爷当年的老伙伴们,这地方我也真的不想在待了。”龙守仁道。 龙靖雪不解的道:“这么急吗?不好好计划,会不会出纰漏?” 龙守仁摇摇头道:“必须是今天,曹老鬼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已经去找朗坤搬弄是非了,朗坤始终差个借口拔掉我这个肉中刺,这次肯定会借题发挥的,他们知道我如今的武功后,一定会仔细布置一个死局,所以今天是最后的机会,过了今天,纵是我能逃得掉,可你们娘俩我肯定照顾不到,若你们有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龙靖雪没想到,形式已经严峻道这个地步,急急的道:“那爹爹,咱们要怎么做?” “你穿上男装,帮你娘收拾些衣物,咱们去见了你肖爷爷后,就一起出发。” 第四十九章 了断恩怨 父女俩收拾停当,走到小院儿的门前,两人都回头看了看生活了十几年的院落,院中的一切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共同的回忆,可能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能回来,估计这一切也都不存在了,深深的看了一眼后父女二人出了院门,龙靖雪把大门缓缓关闭。 两人出门没走多远,龙守仁就示意龙靖雪往旁边的小巷子走,二人刚进去没多久,后面就出现两个漕帮帮众,匆忙的追进小巷,刚过转角,便被从天而降的龙守仁一人一掌撂倒,晕了过去,父女俩继续往码头而去。 在码头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二人上了一艘小舢板,驶向不远处的一艘大船,上了大船后,龙靖雪见到了从小最疼她的两个爷爷之一“大戟”肖循,另一位便是费崇古费老道,龙靖雪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爷爷,便把肖循和费崇古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一般对待,两个老人也是真的疼她。 肖循虽然已经年过六十,可仍然满面红光,不似费崇古那般老态,花白的虬髯依然根根如针,大大的环眼顾盼间依然可见当年的威武,他见到一年多未见的龙靖雪,自是喜不自胜,嘘寒问暖一通后,问道:“守仁,你可是从来不出你的小院儿的,今天是有什么大事?” 龙守仁直言道:“我让红玉通知了所有还站在我龙家这边的人来你这里汇合,等他们到了,我一起说。” 话音刚落,就有人陆续的上船,直到赵红玉的到来,所有与龙家交情深厚的都到了。 龙守仁开门见上的道:“时间紧迫,我简单的与你们说,朗坤逼我让小倩嫁给他儿子郎潇,刚才他让曹炬来保媒,被我当场拒绝,我还打伤了曹炬,接下来肯定是要兴师问罪了,我不可能让小倩母女涉险,更不能给他们机会对你们下手,这许多年我龙守仁莫名其妙的成了他朗坤的眼中钉,如果不是因为惧怕我爹,恐怕早就对我动手了,连带着也连累了你们这些我爹的老伙伴和老部下。” 肖循抬手打断了龙守仁的话,道:“守仁,你不必说这些,小倩怎么可能嫁给那个废物。郎玉重病的时候对我们这些老兄弟,活着的打压,死了的打压他们的子弟;等朗坤掌权了,又开始对你下手,你把一切都让出来,只换来了更加的肆无忌惮。我和老费早就看透了郎家父子,我留在这里只因为我一直期盼着你爹能回来,回来看看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漕帮,一起在那些老兄弟的坟头敬杯酒。既然朗坤那小子已经厚颜无耻道这个地步,你直接说,要我们怎么做吧。” 龙守仁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年都憋着一口气,肖叔也曾找过我,让我站出来争上一争,可你们都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性子,他心思根本就不在争权夺利上,故而从未想过搞自己的嫡系,跟你们或者你们的父辈的情谊都是当年漕帮草创时期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不说我愿不愿意去争那些,就算我愿意,可凭我们这些人可以与郎家两代人的经营相抗衡吗?到时候有了死伤,我如何面对我爹。可今次不同往日,朗坤必然会借题发挥,只要我不死,这样的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今天我给诸位一个选择,跟着我一起离开漕帮,小倩在云阳已经有了安排,不愿离开的我也决不强求。” 一个身材极为雄壮的汉子道:“老子早就受够了这些王八羔子的鸟气,对洛水帮像没了卵蛋一样,对自己人却能举起手中刀,我爹要活着,肯定骂我没出息,龙大哥,我们一家子十几口人,都跟着你。”他刚说完,船舱中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愿意和龙守仁一起离开。 肖循这时候道:“你爹不知所踪,和你爹同辈的除了曹炬那个软骨头,也只剩下我和老费,在座的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每个人什么样我都清楚,这个主我做了,你说个章程出来,我们照办” 龙守仁双手抱拳,对所有人道:“我代我爹谢过诸位的信任,现在请大家马上回到家中,把所有老人和孩子都集中到肖叔的船上,人齐后马上出发,走大运河南下,直奔云阳。其他人尽量多的挑大船和好船,第二波出发去往云阳,只带银钱就好,别的都不用带,行动要快,尽量不让人察觉。小倩和红玉会在肖叔的船上跟老人和孩子一起走,她们第一批到达云阳后,会接应第二批到达的人和船。”说罢,众人答应一声,纷纷离去。 所有人都走后,船舱只剩下龙守仁一家三口和肖循,龙靖雪急急的道:“爹,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那我也不走,我要和你一起走。” 龙守仁道:“你不先去云阳打前站,谁来接应后面的船只?那个叫陈璞小子交代你的话,你都忘了?” 龙靖雪沉吟不决,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亲情,红着眼眶道:“那你要答应我,你不许有事。” 龙守仁哈哈一笑,一反过去的温文尔雅,笑声中充满豪情,自信的道:“我的命门就是你和你娘,你们安全离开,我才没有后顾之忧,在这曲水集,没有人能留下我!” 赵红玉走上前,拉住女儿的手,安慰道:“你爹他呀,难得豪气一把,你就别搅局了。他没骗你,你爹这些年武功不但不落下,反而进境神速,只是随了你爷爷闲云野鹤的性子,不然的话,如朗坤般好好经营,这漕帮指不定就姓龙了呢。这也是郎家一直视你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原因,朗坤自知很多地方不如你爹,即使你爹什么都不要他也不放心,恐怕只有除掉我们龙家,他们才会安心。” 肖循也道:“小倩不要担心,你爹得了你爷爷入云剑的真传,这入云剑不知是只有闲散性子才能练到极致,还是练了之后就变成闲散性子。反正当年你爷爷就是融汇贯通这入云剑以后,就放下所有云游去也。我观你爹的神态,和你爷爷当年的样子颇为相似,当是已经融会贯通入云剑了。他郎家的开天斧,走的是刚猛路子,你家的入云剑走的是轻灵路子,只要你爹想走,没人能留的下他。你和你娘都安全离开,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龙靖雪看自己的娘亲和肖爷爷都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心思也活络起来,问肖循道:“肖爷爷,当年爷爷是不是所向披靡,英雄非凡?” 肖循看了一眼龙守仁和赵红玉,后两人也是面露古怪,肖循笑眯眯的回忆道:“你爷爷呀,要说武功嘛确实挺厉害,要说英雄侠义嘛,也说的过去。可就是有一点,太懒了,能出一剑了结,就决不出第二剑,任何事儿从来都不会主动做,什么时候大家求到他了,才愿意动动。我和你费爷爷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见见一你奶奶,我们是真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受得了你的懒爷爷。” 龙守仁面露哀伤的道:“肖叔,别说你了,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没见过我娘,也得亏我随了我爹的性子,要不恐怕我自己就把自己折磨死了。” 肖循是看着龙守仁长大的,自然之道他的委屈和无奈,看自己把气氛搞的这么凝重,心理有些过意不去,便忆苦思甜般的讲起了他们当年的光辉岁月。那时的郎玉还没有老糊涂,那时的龙啸风还只是个青年剑客,那时的肖循一杆大戟敢对百人,那时的费崇古还是个偷师父酒给他们喝的小道士,那时的曹炬虽然胆小却没如今这般龌龊。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大家还年少,没有被欲望吞噬,没有被权利侵蚀,每天一起做着英雄梦、行着侠义事。 龙家三口人,就这样安静的听着肖循粗豪的大嗓门忆往昔峥嵘岁月,时间缓缓流逝,随着老人和孩子陆续的上船,肖循也结束了他的回忆,龙靖雪看到意犹未尽的肖循,笑道:“等到了云阳,小倩给肖爷爷和费爷爷烫壶好酒,好好的听你们讲你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肖循笑道:“那臭牛鼻子,喝不过我的,哈哈。” 不多时,所有的老人和孩子都到齐了,最熟悉状况的肖循,亲自清点人数。反复确认没有落下谁之后,准备起锚扬帆,在肖循带领着儿子和孙子,做着起航准备的时候,龙家三口人来到甲板上,互相道别后,龙守仁飞身上了来时的小舢板,内力催动,舢板缓缓往岸边驶去。 龙守仁抱着家传的入云剑,就在码头上闭目而立,此时第二波拥护龙家的帮众也都驾船驶离漕帮的码头,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朗坤父子和曹炬领着一帮长老客卿才姗姗来迟。 一群人来到龙守仁二十步外站定,一位中等身材,上身极为雄壮的中年男子排众而出,呵斥道:“龙守仁!你以下犯上偷袭曹长老在先,又鼓动帮众叛离帮会在后,你这样做对得起我爹对你的养育之恩吗?对得起辛辛苦苦打拼出漕帮大好局面的你爹吗?你可知罪?” 龙守仁睁开眼睛,依然抱着入云剑,平静的道:“朗坤,这许多年来,你步步紧逼,我一再的退让,并不是我怕了,只是我不想为了在我眼中毫无价值的东西起纷争罢了。你爹与我爹曾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两人亲如手足,共创漕帮,我爹不喜红尘纠葛云游四方,把我交于你爹养育,你自己扪心自问,我有过什么特权吗?你们从小施于我的侮辱还少吗?我成人后为漕帮做的事情不够偿还那所谓的养育之恩吗?你爹去世后,你变本加厉,要我手中的权利,我给你;要我让出副帮主的位子,我给你;要我爹留给我的宅子,我给你;减少我的例钱,我给你。这些我都不在乎,你要我就给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小倩的主意。我之所以没有随他们一起走,就是为了在这等你出现,一切的恩怨,就在今天了断吧。” 第五十章 回到云阳 朗坤身躯雄壮,却长着一双极不相称的小眼睛,闪烁间尽是狡猾,他眯起眼睛冷笑道:“这么说你是对你的罪行,供认不讳了?” 龙守仁不再废话,拔剑出鞘,将剑鞘插在身旁,右手持剑,剑尖斜指向下,道:“提上你的开天斧,与我一战,你爹当年也算英雄,不要行那小人之事,坠了开天斧的名头。” 朗坤喝道:“好!那就如你所愿!”说罢,身边帮众吃力的抱着一把通体黑亮的车轮大斧走到朗坤近前,足有五寸厚的斧背,分量可见一斑,朗坤握紧斧柄,轻松提起,对着面前虚砍一斧,传出呜呜的破空声。 朗坤收回开天斧后,气势攀升,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在气势攀升至顶点以后,爆喝一声:“开天!”斧举过头,脚下陡然加速,冲着龙守仁一斧劈来。面对这挟着开天之势的一斧,龙守仁不紧不慢的右移一步,一剑点出,目标正是朗坤持斧的手臂,若是朗坤这一斧依旧按来势斜劈而下,就要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朗坤本就没有用尽全力,看龙守仁一步侧移,便跟着把下劈的开天斧横过来,改劈为削。龙守仁后退一步,坚持一剑点出,正中开天斧的斧尖。入云剑在两方的力量下弯成弧形,龙守仁半步不退,朗坤却感觉一股巨力传来,不受控制的后退半步,朗坤顺势后退几步,重整旗鼓,小眼睛精光闪烁,满是凝重和戒备。 龙守仁剑指朗坤,喝道:“该我了,‘穿云’!” 龙守仁说罢,脚尖狠狠一蹬地,如流星般窜出,剑取朗坤胸膛。朗坤见龙守仁舍弃剑之轻灵,凌空刺来,心下稍安,也不过如此。他不紧不慢的把开天斧竖起,像盾牌一般当在胸前,准备迎接龙守仁这这一剑,预想中龙守仁这一剑必然无功而返,可龙守仁并不如他所料般撤剑变招,依然故我的刺向开天斧,只是在快要临近斧头时,稍微改变了一下剑尖的落点,避开开天斧厚实的中后部,而取比较薄弱斧刃。 朗坤心中警兆乍现,不敢再托大,运转全身内力,附于开天斧上,确保万无一失的抵御这让他莫名心悸的一剑。 龙守仁紧抿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内力奔涌,入云剑的剑尖豁然出现一截小拇指长短的青色气芒,朗坤见此大惊失色,可这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咬牙硬抗,青色气芒接触到内力加持的开天斧时,竟然无声无息的在开天斧的斧刃上钻出一个小洞,气芒吞吐,龙守仁只要再往前递一寸,朗坤的心脏就要被刺破。 已经绝望的朗坤,不敢置信的看向龙守仁,希望临死前让他放过自己的儿子郎潇。龙守仁却并未继续刺出,反而收剑,脚下轻点,向后飘去,在经过剑鞘时,拔出剑鞘,归剑入鞘,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剑入鞘后,龙守仁并未停止,继续向后落去,直接落在了那艘小舢板上,继而催动舢板,驶向远方。 随着舢板速度的提升,龙守仁的声音缓缓传来:“朗坤,你我的恩怨就此了结,江湖不见,后会无期。” 朗坤低头看向手中被钻出一个洞的开天斧,眼神复杂,谁能想到一直忍气吞声,对他的逼迫一再退让的龙守仁竟然破碎桎梏,练出剑罡,从此跻身宗师级高手行列。望着远去舢板上的俊逸背影,朗坤不由得一阵恍惚,多年前也有一个如此潇洒的背影渐渐远去,只不过那时是龙啸风,而此时是龙守仁,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超脱,反观自己的机关算尽,到头来自己究竟在得失之间某得了什么? 明媚的阳光洒在远处的城墙上,远远的看去,云阳城好似镀上了一层金箔,陈璞三人靠在身后的马车车厢门上,悠哉悠哉的前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陈璞便一直在疲于奔命,能如今天般一路上什么都不去想,惬意慵懒的放飞思绪,对他来说实在难得。张念云更是如此,自从碧罗堂席卷北方,她就没有一刻的清闲,此时晒着暖阳,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抛开一切什么都不用想,若可以,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吧。 马车缓缓的入城,直接驶向龙靖雪他们的小院。此时的费老道正在担忧,不知陈璞的银两能不能及时送到,今晚就是承诺继续收购古玩珍宝的日子,若是食言,对他们刚刚起步的买卖就是一个沉重打击。正在费老道忧心忡忡的时候,小蝶清脆的叫道:“费爷爷!费爷爷!快来,秀才哥哥回来了!” 费老道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门,看到陈璞拉着小蝶的手正向自己这边走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笑呵呵的道:“我看你这神清气爽的样子,定是有好消息。” “哈哈,费爷爷料事如神,你猜猜我给你带回来多少银钱?”陈璞得意的道。 费老道盘算了一下,竖起手掌道:“五千两有没有?”看陈璞摇了摇头,有些泄气的道:“那四千两总该有吧?不然岂不是白折腾了?” 陈璞笑道:“足足一万一千两。” 费老道不敢置信的道:“这,这么多?” 陈璞解释道:“算上卞和的那副字,一共拍出七千五百两,加上收到的贺礼,刨除留在宁安的一些,剩下的一万一千两都给你带回来了。” 费老道喜不自胜,笑的合不拢嘴,吩咐人去抬钱箱子,便要拉陈璞到屋中叙话,陈璞摆了摆手道:“给您送了银子,我马上还要去张府,就不多待了。拜托您一件事,马上遣人去云阳城附近看看有没有大一些的庄子空着,最好是离码头不远,如果有就租下来。如果顺利的话,小倩应该这两天就能回转,过去缺钱,我打算让举家来此的漕帮帮众暂时先在船上委屈一段时日,如今手里有了钱,那就不能再让人家千里迢迢的来此,再住船上了。” “的确如此,这事儿我得亲自去办。”费老道点头道。 张念云一直站在马车旁,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院中出来,见到陈璞后又哭又笑的拉着陈璞就往院中跑,聪慧的她把诸多事情联系起来,心中便已知道了大概。等钱箱搬走,陈璞出来,三人转奔张府,途中陈璞主动开口道:“估计你也觉察出点什么了,当初绑架我的就是这伙人,也是他们打算偷盗你家的府库。只是其中有诸多曲折,有机会再详细的说与你听,现在你只需知道他们都不是坏人,一切都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我帮他们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帮助了许多如刚刚那个小女孩儿一般的乞儿。当然了,我也需要有自己的进项,坐吃山空可不是我想要的。” 张念元微笑道:“我信你,你信他们,那我就信他们。” 陈璞看了眼张念云,心下有些感动,无论如何,被人信任都是件美好的事情,认真的道:“谢谢你的信任。” 马车在城中行不快,当快要抵达张府的时候,王忠低声道:“的确有人在暗中监视张府。”陈璞点点头表示知晓,没有说话。 三人回到张府后,陈母、马炎、冰凌、张富贵、张念云的母亲都来到中厅迎接,一番嘘寒问暖后,陈璞和张念云交替着讲了在宁安的遭遇,当得知张念云差点做了压寨夫人后,马炎自是一番自责,冰凌和张念云的母亲直接心疼的流下眼泪, 陈璞和张念云好一番安慰,这场自责大会才得以平息。当知道是陈璞救了张念云后,又是轮番的一通感谢。 好容易大家都平静下来,张念云道:“富贵,此次随我到宁安的随从都遇难了,你着几人即刻出发去宁安把他们的尸身运回,到了宁安直接去为善拍卖行,管事的会带他们去义庄认领尸体。等尸身运回,全部厚葬,他们的家属要给予足够的抚恤。你现在就去安排人出发,然后你再回来这里,还有事情要交给你。”张富贵答应一声,离开中厅。 陈璞看了看左右,没有看到虎妞,问道:“娘,虎妞呢?我不是要她时刻不离你左右吗?” 陈母面露忧色的道:“本来是一直没有离开我左右的,可就是你们回来前一个时辰,她突然跟我说,要出去一阵,到现在也没回来。” 虎妞是苯蕃人,在这中原不会有什么亲朋故旧,如果要办什么事或者见什么人,多半是苯蕃来人了。若果真如此,陈璞不得不担心起来,苯蕃若有人万里迢迢的追到这里,若是敌对方,当不好相与,可现在不知道虎妞去了哪里,只有等待一途。 陈璞焦急的思索间,张富贵回到了中厅,恭敬的对张念云道:“回小姐,已经遣人出发了。” 张念云把冰凌拉到身边,对张富贵道:“富贵,你接下来的几天,把府中的大小事宜都详细的交代于冰凌,你什么时候觉得她可以胜任大管家的职责了,你什么时候出发,前往北方,我等下会修书给北方我们还未关门的铺面,你全权负责长江以北所有铺面,今后北方的铺面一切事宜都要先汇总到你手里,你再上报于我,有什么需要临时决断的,你都可以先决断再上报。” 张富贵错愕间,冰凌先叫道:“不行的,小姐,我不行的。” 张念看着冰凌的眼睛,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一摊子事情,你必须帮我扛下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若永远在我的身边做个丫鬟,你永远也长不大,你难道不想帮我分担吗?” 冰凌感受到了张念云语气中的毋容置疑,她和张念云从四五岁时就确定主仆关系,实际上与亲姐妹无异,相伴十几年,这还是张念云第一次如此严肃的与她说话,她咬了咬牙,道:“是,冰凌一定好好向张富贵学,帮小姐分忧。” 张富贵这时候也回过神,恭敬的道:“小姐,富贵从未参与过张家生意上的事情,不知道能否胜任,不敢应承。” 张念云语气缓和的道:“按辈分论,你爹是我的远房大伯,你是我的远房表哥,我信得过你;论才干,你能把这府上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让我多费心思,这就是能力。再加上陈公子向我力荐,说你会给我大大的惊喜,我信他,大才就要用到大场面上。你也知道如今我张家正是生死存亡之际,我需要一个既能信任又能掌控局面的人,那些铺面的掌柜们,都想着明哲保身,我信不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应承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张富贵短暂的权衡后,道:“富贵谢过陈公子的举荐和大小姐的赏识,富贵也不是矫情的人,我愿意应承这差事,但需要大小姐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念云道:“你说。” “我要人事任免的权利,既然大小姐要我负责北方的铺面,那我就要北方所有铺面的掌柜、账房、采买的任免权。”张富贵道。 张念云有些犹豫,陈璞却道:“若你不主动要这个权利,我还真要重新对你做判断了,大才就是大才,”陈璞说着竖起大拇指,然后对张念云道:“还是那句话,他会给你大惊喜的。” 第五十一章 让你去死 现在的张念云对陈璞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看陈璞如此的肯定,便点头道:“好,就如你所愿,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凤凰早晚是要飞上枝头的,没有哪只凤凰希望永远挤在鸡窝中,张富贵向来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难得的因为激动而泛红,躬身道:“富贵定当竭尽全力。” 陈璞这时离开座椅,来到张富贵身侧,伸出手臂搭在张富贵的肩膀上,搂着他转身走向中厅外,小声的道:“你的能力我是不怀疑的,我想跟你说的是,你这满腔的爱怜,如果不把握住这次的机会,恐怕就难了,冰凌也已经不小了,这张府大管家可不比丫鬟,那可是要接触各色人等的,万一看上了谁,或是谁看上了她,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说罢狠狠的拍了两下张富贵的肩膀,递上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张富贵本以为他要说什么要紧事情,没想到是直接点破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 这一下,张富贵刚刚因激动而泛红的脸又烧了起来,不知道如何回应,陈璞没再理他,转身回到中厅,大声道:“冰凌,你还不跟着富贵去学习?时间紧迫懂不懂?” 冰凌还在委委屈屈的情绪里,闻言看了一眼张念云,见张念云点了点头,仍有些不情愿的跟着像个煮熟的螃蟹般的张富贵一起离开。 张念云也陪着母亲一起离去,去看望自己仍缠绵病榻的父亲,马炎也想离开,却被陈璞叫住:“马教头,且慢,我有事情想请教于你。” 马炎诧异的道:“哦?陈公子请说?” “那些监视张府的陌生人,可查明身份了?”陈璞道。 马炎忧心忡忡的道:“我在这些天中也在反过来监视这些陌生人,因为是生面孔,所以很容易找到他们的位置,一处是在大门斜对面的酒楼上,一处是在隔壁宅院的一个高阁之上。我与那酒楼上的人交手过一次,对方是个年轻人,善使飞刀,轻功不错,我留不住他。” 陈璞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隔壁宅院是什么人的?” 马炎道:“王松王老尚书,云阳本地人,这位老尚书本是前越国的宰相,后来越国并入武阳,他便做了礼部尚书,因为年岁大了,皇上体恤准他致士回乡,回来后便买下这座宅子,已经有七八年了。” 陈璞眉头紧皱,现在有这样几种可能,对面和隔壁王府的是一伙人,要么是为碧罗堂办事,要么是为追杀他们母子而来;或者这是两伙人,一伙为碧罗堂办事,一伙儿为追杀他们。无论是哪种可能,都相当的棘手。 马炎走后,中厅就剩下陈璞母子和王忠三人,陈母小心的道:“如果是两伙人,其中一伙会不会是……。” 陈璞点头道:“若是能确定是两伙人,那基本就可以认定其中一伙儿就是为我们而来。这很容易分辨,等下我和王爷爷,出去溜一圈就清楚了。” 陈母急道:“不可!这太危险了。” 陈璞安慰道:“娘不必担心,我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我有分寸,不会以身犯险的。” 陈母摇摇头坚持不肯,看向王忠,王忠略一思索,道:“不如这样我自己出去引出他们,看看能不能生擒,然后带回来拷问一番。” 陈璞摇摇头,坚定的道:“王爷爷,你不可能一生一世的陪伴在我左右,我若一直在你的羽翼下,我什么时候能成长?” 王忠看陈璞如此坚决,又言之有理,便不再坚持。可陈母却不好说服,陈璞很是废了一番唇舌,才勉强说服她,又一再的保证绝不犯险,才得以脱身。 张府的东侧门外是条长长的巷子,对这条巷子,陈璞再熟悉不过,那夜盗张府就是经过这条巷子再绕到西侧的,临出门前,陈璞示意王忠随他往巷子深处走,二人不紧不慢的深入暗巷,虽然是白天,可因巷子两侧都是大户人家的高高院墙,所以越是深入越是幽暗,眼看二人就要走到暗巷的尽头,王忠低声道:“不要回头,有人跟进来了。” 陈璞闻言,竖起耳朵努力的倾听,果然也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昨夜在流火寨的后山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智力签强化了他的视力,他能看到地上的粗树枝,王忠却不能。刚刚又如王忠一般听到了后方极为难辨的脚步声,那在眼力和耳力上他与王忠应该不相伯仲了,可为什么王忠总是比他先听到异响呢? 也只有江湖经验能解释,王忠曾是最顶尖的杀手,几十年的江湖生涯,任何的风吹草动对他来说都是洞若观火、了然于胸,时刻观察和倾听周遭的变化就如呼吸一般,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反观陈璞,就好像一个手捧黄金的稚童,虽然有了钱,可根本不会花。 意识到自己的短处,便马上努力的弥补,陈璞边走边凝神倾听后方的脚步声,来到张府的东北角丁字巷口,向左就是张府的后巷,陈璞果断的向右拐去,王忠紧跟其后,陈璞拐入后,奋起全身气力狂奔而去,王忠也运起轻功跟上。 陈璞在全力的奔跑中,感受着这些天体质签给他带来的改变,要知道他可是仅仅依靠肉体的力量去奔跑,王忠却已经运起内力施展了轻功。二人跑出没有百步,左侧就出现一个巷口,陈璞两手手一扒巷口的拐角,用力抵消全速奔跑下前冲的势头,钻进巷子,继续奔跑。 在奔跑中陈璞始终集中注意力的听着后方的动静,后面的人显然被他们的突然加速乱了手脚,手忙脚乱的跟上,因为乱了步伐,在陈璞的耳中,那本来难辨的脚步声越发的清晰,可就在他们已经拐入了新的巷口以后,他分明听到了另一串脚步声,比之前的要重许多,明前轻功不如前者。就在他疑惑间,王忠低声道:“又来一人。” 就这样,在陈璞的带领下,二人如老鼠一般在好似蛛网的暗巷中到处乱窜,有的时候逢巷就入,有的时候,跑过两三个巷口也不拐入,这下可苦了后面追寻他们的两个人,几次都差点跟丢。 在这种高负荷的全速奔跑下,连王忠都开始额头见汗,陈璞也不似开始时轻松,呼吸开始渐粗,继续狂奔了一段以后,陈璞二人跑出了巷子网,四下辨别了一下方位,确认是西城门附近的街道,便直奔西城门而去。 此时已是正午,陈璞和王忠在城外的密林中穿行,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陈璞冲王忠点点头,道:“就这里吧,尽量抓活的。” 陈璞话音刚落,从他们来时的方向,就窜出两个人,两人相隔十几步远,看到好似等待他们到来的陈璞和王忠后都是一愣,想要动手却又不止一同前来的人是敌是友,一时间形成了僵局。 这两人站在那里投鼠忌器,陈璞却好整以暇的在审视他们,这两人个头都不高,都是普通人的长相,扔到人堆里就找不见的那种,左边的这位四肢细长,腰间有一排飞刀;右边的这位四肢粗壮,身材极为雄壮,手上戴着一副银光闪烁的金属手套。 看到二人的兵器,王忠眉头皱起,飞刀还好说,每一个暗器大家也都是躲暗器甚至接暗器的大家,他不信谁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能够用暗器伤到陈璞。可右边这个明显是用拳头做武器的,他有些摸不透。 在三方都在各自盘算的当口,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那位飞刀客,他嘿嘿一笑道:“诸位且慢动手,我跟来只是奉命查探张府进出之人的身份,并无动武之意,既然看清二位样貌,我也就不多逗留了,回见,回见。”说罢,脚下连点,身体疾退,没入密林。 场中剩下的三人,都在凝神倾听,待确认那位真的离去后,气氛瞬间凝重起来。陈璞和王忠心中已然明了,刚刚走掉的那位应该是碧罗堂派来打探消息的,那眼前的这位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司马氏仍不死心?”陈璞眯起眼睛,率先发问。 对方好似是没有听见陈璞的问话,一瞬不瞬的盯着王忠,其中的恨意有如实质,陈璞有些纳闷,看样子是找王忠寻仇的?弄错了?王忠也有些狐疑,不是司马氏的追杀?难道是自己曾经哪次任务的苦主? 就在二人胡乱猜测时,那人用如同野兽般嘶哑的声音,吼道:“王远山,你可记得十年前死在你手中的解涛?” 王忠眼中精光乍现,不屑的道:“可是那只病蝎子?” “住嘴!当年家兄被你一镖钉入眉心而死,我这十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你挫骨扬灰,纳命来!”说着便如蛮牛一般狂奔向王忠,一拳递出,轰像王忠面门。 王忠拉起陈璞,向后跃去,放开陈璞后,四枚血燕镖已赫然在手,手臂轻抖,血燕镖便已激射而出,陈璞聚精会神的盯着王忠的手臂,想努力的看明白王忠是如何使用血燕镖的,可终是徒劳,他目前的目力根本无法看清王忠的手法,甚至看不清四枚血燕镖的轨迹,只在王忠抖臂的一瞬间,四枚血燕镖便已到了那人的身前,那人面对四枚血燕镖竟然只是护住面门,继续向王忠冲来。 陈璞开始还以为对方是仇恨蒙蔽了心智,可接下来,并没有听到飞镖入肉的声音,而是听到叮叮叮叮的四声清脆的响声,难道他能用双手挡住了四枚血燕镖? 正在陈璞狐疑之际,王忠和那人已经缠斗在一起,陈璞知道王忠是完全可以与之拉开距离游斗的,舍弃优势与之近战皆因怕拉开距离后会对陈璞不利,陈璞是第一次见到王忠与人近身肉搏,只见王忠一手持一枚血燕镖,灵活的躲避着对方的拳掌,在躲避的同时持镖的手却没有闲着,或是用镖刃划、或是用镖尖刺,动作越来越快,陈璞用尽目力也只是看到王忠两臂上下纷飞,而手中一抹红色在空中画出道道红线。 在两人错身之际,王忠一镖点在对方的手肘处,紧跟上一腿蹬在对方腰眼,那人踉跄后退,陈璞再看向那人,浑身的衣服已经支离破碎,变成一条条的布条挂在身上,而在那些布条下露出的不是料想中鲜血淋漓的身体,而是如同他双手般闪着银光的金属,那人索性一把扯下浑身的布条,露出一身的银甲。 这银甲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能看出披着一身银甲近身搏斗颇为耗费体力,他满是仇恨的双眼毒蛇般的紧盯着王忠,嘲讽道:“没想到吧,王远山,我这一身银甲,就是为你而设计的!再来打啊,用你的血燕镖打啊!哈哈哈哈!”说着疯狂的大笑。 王忠虽然没有如他般气喘如牛,可陈璞看到王忠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背在身手的双手也有些颤抖,陈璞知道,如果再这样缠斗下去,王忠终会在耗光内力后被对方得逞。 场中两人这样对峙了半柱香的时间,眼看都缓过气来准备再次厮杀。却不料陈璞手持匕首向那银甲人冲去,口中还大叫着:“给我去死!”却不料还没冲到银甲人面前,脚下拌蒜,一头栽倒在银甲人的面前。 银甲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一幕弄的一呆,转瞬转为大喜,一把抓住陈璞的脖领,把他拉起来,另一只手捏住陈璞的咽喉,猖狂的大笑道:“王远山,你的小主子真是个妙人儿啊!哈哈!你现在就用你手中的血燕镖自戳双目!不然我就捏死这个傻小子!” 本来应该心急如焚的王忠,此刻却没有如银甲人所料的悲愤交集的自残,反倒是收起手中的血燕镖后,不紧不慢的拾起地方散落的最初打出的那四枚血燕镖。 被无视的银甲人,恼羞成怒道:“你以为我在与你说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了这小子?” 王忠拾起四枚血燕镖后,好整以暇的看着银甲人。 “我说了,让你去死!” 第五十二章 系统融合 银甲人这才觉察不妙,想捏碎陈璞的脖子,可念头刚起,便仰头向后倒去,躺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胸口,胸口处一个手掌大小的圆洞,圆洞贯穿身体,且边缘整齐,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心脏只剩下一半,呼呼的在往外冒着血。直至死去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想明白,一个毫无内力的书生是如何做到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取了自己性命的,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号。 王忠来到尸体前,说道:“以后不要再如此以身犯险,他若是在刚抓到你时就动手,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死了。” 此时的陈璞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根本就没有听见王忠所说的话,这次杀人和昨晚在流火寨还有所不同,万毒弹不是他制作的,虽然导致了百多人的身死,可还没有来得及恐惧,黄茂就引爆了机关,求生的过程大大的削弱了杀人带给他的震撼,等再回过神已经只能看到断壁残垣中的碎尸,可这些残肢都是黄茂造成的,所以并没有太深刻的感受。 而这次不同,他亲手按在对方的胸口,前一刻还能感觉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沟通如以后,下一刻掌下一空,对方就仰面倒去,他清楚的感觉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的眼前消逝,这种感觉让她浑身颤栗,现实永远比想象来的残酷,在他的设想中杀一个坏人不会有太大的思想波动,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如何去评判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每一个人都是立体多面的,就如眼前的银甲人一般,他为自己的兄长报仇有错吗?那些大殿中的土匪,就没有一丁点人性的闪光吗? 陈璞缓缓的抬起头,虽然看向王忠,眼神却没有焦点的问道:“我剥夺别人的生命,是对是错?” 王忠并没有因陈璞的异样而有什么惊讶,反而平静的道:“当年我第一次杀人时,甚至不如现在的你,我当时杀人后狂奔出数十里,直到精疲力尽躺在一片草地上仰望夜空。就那样躺了一整夜,我终于想明白,我杀人只为报恩,老爷传我武艺,助我报仇,为报此恩我可为天诛杀千万人。而你为什么杀人,只有你自己能找到答案。” 我为什么杀人?我杀人为了什么?陈璞就这样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 与此同时,云阳方向的密林中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王忠一手两枚血燕镖,挡在陈璞身前,面色凝重。不多时,一人从密林中走出,赫然就是刚刚离去的那位飞刀客。 飞刀客扫视了一遍满地的碎布条和银甲人的尸体,心头也是一惊,这老头如此厉害?竟然能在这银甲人身上打出个洞来?请报上不是说只是一个尤善轻功的老者吗?他虽然心中讶异,面上却不露分毫,笑眯眯的道:“老人家,果然武功盖世,鲁某佩服!” 王忠此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沉声道:“滚!” 飞刀客依然故我的呵呵笑道:“你们一番恶斗,你如今必是强弩之末,想唬我?我若没有猜错,你身后的那位便是为瑞福祥张家出谋划策的书生吧?识相的话,你就自废武功,带着你的小主子随我回去,或许还能留得性命。你应该庆幸,今天当值的是我,而不是我们老大,我尚且可以与你们讲道理,若是我们老大在此,你们早已没了性命。” 王忠面沉似水,根本就没有与之对话的兴趣,双手连抖,连续发镖,瞬间就打出十二枚血燕镖,因为要挡在陈璞身前,以防对方飞刀伤害到陈璞,所以他身体分毫没动,只是双臂动作。 飞刀客本来想的是做那躲在螳螂身后的黄雀,哪里想到王忠尚有如此余力,他本身就是飞刀的行家,深知这暗器对打讲究的就是先机,如今他失掉了先机,再对拼已是来不及,只能顺势向后倒去,企图躲开王忠的漫天血燕。 可王忠的全力出手岂是他想躲就能躲开的,王忠这十二枚血燕镖是大有讲究的,无论对手是硬抗还是躲避,都被算计在其中,封死了对手所有的去路,即便是对手耍赖的向后躺倒,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只听到飞刀客“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捂住左右膝盖,不住的哀嚎。这两枚立功的血燕镖的去向正是飞刀客躺倒后的膝盖位置,因为人向后躺倒的时候,膝盖是最后放平的,以双膝为目标之一的王忠,可以说是在发动的那一刻便把所有的变数都算计进去了。 王忠全力的出手的威力显现了出来,两枚打中飞刀客膝盖的血燕镖深入骨髓,就算这飞刀客能侥幸逃得性命,他这双腿也彻底废掉了,失去了双腿的暗器大师,还能有何作为?更何况王忠岂能在这种情况下,留他性命? 飞刀客不住的哀嚎,王忠却并没有挪动脚步,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双手中依然是分持两枚血燕镖,冷言道:“别叫了,你还没有资格偷袭我,无论能不能打出你手中的飞刀,你都难逃一死。” 飞刀客闻言,停止了哀嚎,缓缓的抬起头,露出被深入骨髓的疼痛扭曲的面目,额头上青筋游走,咬着后槽牙恨恨的道:“你可敢接我的飞刀?”话音还未落就双手连甩,斜斜的连发两飞刀。 王忠好像早已料到对方的偷袭,双手瞬间探出,竟然用双手中两枚血燕镖的镖翼分别夹住了两把飞刀的刀穗,紧接着用刀穗牵扯着飞刀飞速旋转,继而松开,两把飞刀又激射回了它们的主人。飞刀客反应也算快,再次从刀囊中取出两把飞刀,轻松的磕飞王忠打来的两刀。 飞刀客刚要庆幸,就感觉两个手腕一一阵锥心疼痛,低头看去,两个手腕上分别钉着两枚血燕镖,他满面的绝望,已不在意那疼痛了,因为那两枚血燕镖割断了他的手筋,对一个暗器大家来说,没有比双腿双手被废更绝望的事情了,这种绝望足以盖过肉体的疼痛。 王忠此刻才挪动脚步,走向飞刀客,边走边平静的道:“你苦练的一身暗器功夫确实来之不易,若要怪,也只能怪你找错了对手。” 飞刀客本来盯着自己双腕的眼神已如死灰,随着王忠的靠近竟然慢慢的有了波动,他在心中狂叫,再近点,再近点。 王忠也如他所愿的与他越来越接近,就在离他三步远的时候站定,接着抬起右脚,又缓缓的收回,而后抬起左脚,又缓缓收回。飞刀客的心也随着王忠的左右脚,提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后,飞刀客抬起头看向王忠的脸,发现王忠正冷笑着看着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的最后底牌,对方也识破了。 王忠却在此刻坚定的踏出了那一步,飞刀客条件反射似的张开嘴,从他口中激射出一抹银光,直奔王忠咽喉,王忠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飞刀客这最后的底牌,一枚银针。 王忠丢掉这枚银针,道:“你这一招‘开口笑’,练了至少五年吧?” 飞刀客此时才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巨大差距便是那云泥之别,如果对方不是要保护他身后的书生,恐怕一个照面自己就见了阎王,他倒也光棍,洒然道:“我能死在‘八面佛’童川的镖下,也不枉此生,童前辈动手吧。” 王忠眉头一皱,道:“我非童川。” 飞刀客一呆,急道:“当世能跻身宗师行列的暗器大家只有童川一人,你不是童川,那你是何人,怎么可能有比肩童川的实力,却江湖不闻?”说着他又仔细端详了钉在自己腕上的血燕镖,突然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刚要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现在,应该我们问你才对吧?”陈璞的声音从王忠的身后传来。 陈璞从王忠的身后走出,眼中没有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笃定,王忠观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很是欣慰。 陈璞继续问道:“你可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 飞刀客惨然一笑道:“你是想说回答你几个问题就饶了我吗?”说着抬起手臂晃了晃耷拉着的双手,继续道:“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既然无用,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 “给他个痛快吧。”陈璞言罢,与飞刀客擦身而过,走入密林。 王忠片刻后跟了上来,问道:“想通了?” 陈璞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边走边道:“您杀人只为报恩,不问对错,不问因果,这是您的杀手之路。我也有我的路,挡我者死。” 在王忠看来,陈璞也只是思索了他料理飞刀客的时间。可对陈璞来说,他好像思索了百年千年,他的路就是为善,如意灵签系统选中了他,那么做善事就是他一生要做的事情,所有阻碍他的人或事都必须扫除。 何为善? 为救百人杀一人,为善。那为救一人而杀百人呢? 为陌生人披荆斩棘,为善。那为至亲至爱之人呢? 为善都会有善果吗?为善就不会有恶果吗? 这些问题在他想通自己的路后纷至沓来,其实如意灵签系统都从侧面给了他答案,只是他没有深思过。他动念决定帮助小蝶那些乞儿,为善;他对自己这一世母亲的一跪,为善;他念起收留老吕头一众村民,为善;他欲奔赴流火寨救人,为善;都是在他动了善念之时,获得了善能,想通了这些,陈璞福至心灵,若醍醐灌顶,不问结果、不问过程,善恶只在一心、一念。 在陈璞明悟的瞬间,他脑海中的化身突然金光大作,过去的金光都来自化身周围的混沌中,而此次却是由化身自身散发的金光,金光散尽后,本来半透明、飘忽的化身,好似活了过来,栩栩如生,如陈璞一般无二,若非要说差别,那就是一丝不挂,紧闭双目。 如意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如意灵签系统与主人完全融合,主人可自由的使用灵签,不必再询问如意。” 这一切都发生在王忠与飞刀客交战的那段时间,此刻与王忠行走在密林中,陈璞心心念念的却是虎妞的下落,这个纯净如雪莲的女子,此刻在哪里? 第五十三章 一路向西 陈璞和王忠回到张府,依然没有虎妞的消息,在陈母居住的房中,陈璞不无忧虑的道:“现在可以确定,对我们的追杀真的再次出现了,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十几年过去了,追杀还会出现,齐国已成过往云烟,杀掉我们,对他司马氏还有什么意义?” 陈母看了一眼王忠,道:“在我们南下逃亡的头两年,对我们的追杀一共有三次,在以后的十年中,虽然再没有出现,但我每次回想当时的情景,总有种感觉,追杀我们的人,对你王爷爷是真的想除之而后快,可对我们母子,似乎总是留有余地,这三次的追杀中,都是我抱着你或是奔逃或是躲避,你王爷爷与之厮杀,有几次遇险,明明可以杀掉我们母子,却并没有痛下杀手。” 王忠接口道:“确实如此,最后一次追杀中对方派出四名高手,我与其中三人缠斗,剩下一人躲在暗处,这个人便是那银甲人口中所说的解涛,当年的‘狂蝎’解涛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擅使一把短枪,枪头与枪身有锁链相连,外表看着是一把平常的短枪,枪头却可以弹出伤敌,弹出后就变成了一把奇门兵器,防不胜防。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暗中还有人,当解涛现身时,我已经与那三人战在一处,分身乏术,解涛明明有充足的时间了结你们,但却迟迟没有出现,直到我解决掉那三人,他才出来与我一战,我拼着重伤一条手臂,才将他杀死。” “我们手中所掌握的情报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分析对方的目的,无论他们是真的要杀我们还是另有目的,对我们现在来说其实没有区别,既然他们再次出现,并且派出了与我们有死仇的银甲人,足见对方的狠辣,当那银甲人身后的人出现时,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他们对王爷爷太熟悉了,我们必须想出对策。“陈璞沉重的道。 陈璞虽然口中说着想对策,可他清楚,面对真正的实力,什么计策都形同虚设。对方如果实力足够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抵挡,自己是个半吊子,真正的高手都有警觉,他不贴近对手,是没有办法伤敌的。王忠再强也难敌四手,本来有个虎妞可以算作强援,可如今又不知去了哪里,就算加上费崇古和马炎,如果对方再有三个以上银甲人那般实力的人物,他们同样凶多吉少。 龙靖雪,陈璞想到美人舵主,心中一暖,等龙靖雪和一众漕帮帮众到来,或许就有了与之对抗的实力了,可对方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他转念又一想,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凭什么把别人绑在自己身上,自己虽然帮了张念云和龙靖雪一些忙,这就可以挟恩图报吗?凭什么?你陈璞现在就是一滩祸水,无论谁碰上都大难临头,竟然还想这拉着别人与你一起对敌,司马氏既然十年后卷土重来,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你拉上别人,这与害人性命有何异?陈璞如是想。 陈璞把自己的想法,说与母亲与王忠听,陈母来到陈璞身边,凛然道:“娘,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为娘善良的璞儿,你说的很对,若没有此事,我们可以在张府安心住下,可当下,我们不能连累别人,娘收拾一下,咱们回家。” 王忠也哈哈一笑道:“陈家男儿,当如此!回家!” 陈璞让母亲在桌上铺开笔墨纸砚,自己研好了墨,执笔想了片刻,便开始在纸上刷刷点点,片刻后,两幅图勾画完毕,这恐怕是他为张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就在陈璞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念云来了,进到屋中以后,张念云感觉到了房中凝重的气氛,小心的道:“陈公子,出了什么事请?” 陈璞略一思索,便有了决定,若他此刻说出有人追杀他们,以他对张念云的了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们离开的,那时若是强行离开,便是陷别人于不义了,心中有了计较,递过手中的两幅图画,故作轻松道:“我们正想去跟大小姐辞行呢,这府中我们住不惯,想回到自己家中去。这两幅是我刚画好的下一步的新品,你回去一看便知。最后再麻烦你两件事,若是虎妞回来,你直言相告便是,她有办法找到我,那辆马车,也请你差人送还给冬轩丞,我们这就告辞了。” 陈母也递过一本小册子,接口道:“这是我这些天从我师门的刺绣技法中脱胎出的一套技法,你妥善保管,可以授予你想授予的任何人,就是你想广收门徒也无妨。” 张念云一下子懵了,从陈璞母子的话语中,她听出了诀别的意味,急道:“可是我张家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 “张家对我们很好,你别多想,只是我们离乡多年,想回家乡看一看了。”陈母解释道。 张念云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要回乡她有什么资格阻拦?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叫冰凌前来,可冰凌正好跟随张富贵出门去清点田产,她只能勉强挽留道:“原来是要回乡,那能否让我为你们践行?在我张家最危难之际,你们施以援手,临行前喝我张家一杯践行酒,总要给我这个机会吧?” 陈璞和母亲对视一眼,点头道:“行吧,那就麻烦大小姐了。” 席间,在陈璞的插科打诨下,勉强算作愉快,开席前张念云就派人去叫冰凌回来,可到用餐完毕,冰凌也没有赶到,张念云没有理由再挽留下去,只得亲自送陈璞三人出了西侧门。 临别前,张念云鼓起勇气叫住陈璞,红着脸道:“陈公子,还会回来吧?” 陈璞微笑道:“若能,我肯定会回来。” 张念云眼神坚定的道:“我等你。” 陈璞三人离开张府后,他和王忠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可都没有发现有人跟随,料想应该是两伙人都是在某一段时间内,都只有一人监视张府,他们解决掉了银甲人和飞刀客,换班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到,两方人马都还没有发觉他们的人不见了,想到此处,陈璞当机立断,决定直接出城。 可是,去哪呢?这天下之大,哪里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往北不行,司马氏的根基便在北方,往东是大海,往南是蛮荒,思来想去陈璞决定往西,干脆直接入蜀,蜀地多深山,实在不行就在山中结庐而居。 陈璞身上尚有从流火寨分到的价值两千两的金子,短时间内生计倒不用发愁,三人买下了一匹健马和一辆马车,备足了干粮饮水,往西城门而去。 陈璞他们的马车在城西的街道上不快不慢的行驶着,刚经过的一处巷口,从黑暗中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神中很是嘉许,女子呵呵的笑道:“璞哥儿虽然转了性子,可这老好人的本性倒是没怎么变。这个危机时刻,既没有缩在张府,也没有托庇与冬小子,更没有拉漕帮的牛鼻子下水。” 男子赞许道:“是陈家的种!” 女子白了一眼男子,没好气的道:“要我说就是迂腐,若是性命都保不住,仗义给谁看?” 男子宠溺的看了一眼女子,没有说话。 女子继续道:“碧罗堂那群虾兵蟹将,可以不必在意,可司马氏这次时隔十年派出了什么人马,我是真有些好奇。” “都一样。”男子道。 女子娇笑着,把头伏在男子肩膀上,吐气如兰的小声道:“希望别太无聊。” 就在陈璞三人雇佣马车、购买干粮的的时候,云阳城的某个不起眼的宅院正房中,四个江湖男子正在推杯换盏,为首的一位疤脸汉子,一身深青色布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自饮自酌,并不似其他三人般划拳起哄。 疤脸汉子刚倒满了一碗酒,就从外面进来一位浑身艳红的女子,这女子十八九岁,身材极为火辣,却是一副阴阳脸,左脸上整整半边脸都是黑紫色,她却对自己的左脸不遮不掩,进到屋中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 疤脸汉子,依然故我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那三个划拳的也停止了吆喝,一齐看向女子,其中一位瘦小老者,先是往女子的胸前看了几眼,然后色眯眯的道:“鬼娘子,不要惊慌,什么事请都有你袁老哥,来,坐到我边上,慢慢说。” 另外两个汉子,一个肤如黑炭穿白衣,一个白若瓷人穿黑衣,虽然肤色迥异,看长相竟是一对双胞胎,听到袁姓老者话,也都跟着起哄,显然臭味相投。 疤脸汉子把手中酒碗狠狠的往桌上一放,沉声道:“都闭嘴!鬼娘子,出了什么事?” 被称作鬼娘子的女子,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三人,看向疤脸汉子时,却柔和许多,有些焦急的道:“我刚才去换鲁宽的班,可是,可是我到了的时候,没有人。” 疤脸汉子没有急于求证,而是沉吟片刻后,分析道:“张府没有什么高手,也就那个马炎还有两把刷子,可马炎练的硬桥硬马的功夫,根本留不住鲁宽,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看到鲁宽留下什么暗语记号了吗?” 鬼娘子从腰带中拿出一个药丸,上前递给疤脸汉子,然后道:“我不认识什么记号啊,我只看到了桌子上有个这个东西。” 疤脸汉子接过药丸,闻了闻,直接递给了袁姓老者,道:“老袁,该你出马了。” 第五十四章 两路人马 袁姓老者接过药丸,狠狠的在上面嗅了嗅,眼睛却飘向鬼娘子藏药丸的细腰,继续又闻了几下后,起身便往外走,口中得意的:“鬼妹子,跟上老哥儿的步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本事。” 鬼娘子嘀咕道:“长了个狗鼻子,也算本事?”跟了上去。 后面的疤脸汉子和一黑一白的双胞胎,也都起身跟上。疤脸汉子背后斜插着一把厚背鬼头刀,刀把的末端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骷髅头,一尺长的红绸从骷髅头的嘴中穿过,随风飘扬;那对双胞胎腰间各有一条长鞭,一圈圈的盘好挂在后腰,值得一提的是黑面的配白鞭,白面的配黑鞭,与身上的衣服搭配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却又格外的协调; 走在最前面的袁姓老者,本就不高,又驼着背,总是斜着眼睛由下而上的看人,显得格外猥琐,他的手中提着一杆大烟袋锅,因为经常的摩挲,银色的烟袋杆锃明瓦亮足有一尺半长,烟袋杆的最前端是足有小饭碗那么大的烟锅,此时烟锅中被压的紧实的烟叶忽明忽暗,他时不时的抽上一口烟,脚步看似缓慢,一步却顶别人数步,远远的看去好似在飘着走。 后面的鬼娘子,跟的颇为吃力,身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兵器,空着双手,不一会儿就额头见汗。 不多时,这一伙人就到了张府正门斜对着的一处二层酒楼,其中二楼的一处包间,打开窗户便可把张府周边的情况尽收眼底,这伙人上到二楼,进了包间,疤脸汉子把桌子翻过来,一排用刀刻出来的暗记映入众人眼帘。 疤脸汉子,看过暗记后,用手一抹,这些暗记就被抹平,把桌子翻过来归位后,道:“鲁宽留下的暗记意思是,两个人出了张府,一老一少,他跟上去看看。这两人应该就是情报中提到的,陈璞主仆二人了。“ 众人跟在袁姓老者身后出了酒楼,他在门外四下急嗅,然后直奔张府东侧巷,众人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就这样袁姓老者根据鲁宽留下的药丸气味,在之前陈璞他们走过的蛛网般的巷子里不停的奔走穿行。 用了足有陈璞他们两倍的时间,才来到西城门,半个时辰前,王忠驾着马车,也是从这里出城,往西而去。 这伙人跟着袁姓老者走走停停,因为到了城外,干扰的气味少了许多,很快他们便找到了上午陈璞他们战斗的场地。袁姓老者探头向场中观瞧,下一刻确如被点了穴般,愣住不动了。 剩下几人,也上前来,向场中观望,空地上的一幕,让几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此时的那片空地中,除了两具尸体外,还有四人三兽。四人中为首的一位老者,鹤发童颜,须发皆白,身高足有八尺,一身锦绣绸缎,背着双手,闭目不语。 老者左边是个侏儒,个头刚过了老者膝盖,绿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正用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看向前方;侏儒的旁边是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浑身肌肉扎实,胸口纹着一个龇牙咆哮的狼头,身后背着一杆长矛,此时也和侏儒一样聚精会神的看向前方,不时的呵呵笑; 老者的右边是个年轻人,头戴高冠,手中羽扇轻摇,此刻正望着树冠围绕出的一块蓝天。 让疤脸汉子一伙儿头皮发麻的,正是那个侏儒他旁边汉子盯着的方向,银甲人和飞刀客的尸体旁边,两头毛色锃亮的灰狼正啃咬着飞刀客鲁宽的尸体,胸口处已经被掏空,雪白的肋骨向外翻着,两头狼此刻正在啃食大腿;而银甲人的尸体旁是一头足有一人多高的巨雕,巨雕此刻正用如金铁般的喙,啄开银甲人的银甲,啄开后,撕扯其中的筋肉吞入腹中,此时的银甲人已经被啄成了蜂窝,除了陈璞造成的那个圆洞外,浑身是洞,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疤脸汉子一伙和那银甲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也是为张府而来,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没有深究对方的身份,难道这几人是那银甲人的仇家?不然怎会如此凶残,死了还要食其肉,让其死无全尸? 除了疤脸汉子外的几人,都不忍看场中残忍的一幕,疤脸汉子却在思索着场中几人的身份,那侏儒和背矛汉子应该是外族人,中原江湖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物。那高冠年轻人,自己也找不到能与之对应的高手。唯独那个高个老者,似是有些眼熟,盯着老者身上锦绣绸缎,突然心中一惊,“锦东青”宇文伤,差点惊呼出声,赶紧闭嘴。 知道的了对方身份后,疤脸汉子示意几人,赶紧走。就在此刻,老者挣开眼睛,目光如电射向几人的藏身处,有如金铁的嗓音传出:“既然来了,不打个招呼就走吗?” 疤脸汉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率众而出,走到距离老者十几步外,恭敬的向老者抱拳行礼,毕恭毕敬的道:“陶昂见过宇文前辈。” 老者不动声色的道:“‘奔雷’陶昂?有点儿见识,竟认得老夫,”说着向两头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继续道:“ 你们的人?” 陶昂不敢说谎,点头道:“是。” “不跟我讨个说法?”宇文伤问道。 “不敢。”陶昂答道。 宇文伤也没有打算为难他们,直截了当的道:“不是我们杀的,这两人应该都是被那老燕子所杀。” 陶昂不知道他所说的老燕子是何人,又不敢问,默不作声。鬼娘子却胆大的很,问道:“老爷爷,您说的老燕子是何人?” 宇文伤看向鬼娘子,眼中精光一闪,仅一瞬便被很好的隐藏,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赞许的点点头道:“你比你们老大有胆色,老燕子啊,就是那叫陈璞的小子的老仆人,他成名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 鬼娘子得到了赞赏,胆子越发的大了,继续问道:“那这银甲人是你们杀的?” 陶昂额头上的汗滑落,他真恨不得反手给这女人一鬼头刀,可他不敢,只能这么恭敬的站着,袁姓老者和黑白双胞胎听到宇文伤的名字后,都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此刻看到鬼娘子这么肆无忌惮,真的很想装不认识她。宇文伤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地榜第一的盖世高手,传闻他经常生吃人心,只为了能驻颜。一手鹰爪力登峰造极,双手可绞碎刀剑,与人对敌往往一爪挖心,或者一爪洞穿头骨,何等的凶神,这鬼娘子真是无知者无畏。 袁姓老者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老子没把这小娘儿搞到手,不然准得吃瓜落儿,他都想好了,等下只要宇文伤有些许不快,他就先一烟袋锅子把这娘们儿的脑袋敲碎。 宇文伤哈哈一笑,上次有人这么跟自己对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都记不清了,看向鬼娘子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向她招招手,道:“过来,到老夫身边来。” 陶昂几人都以为宇文伤要挖鬼娘子的心了,下意识的把头低的更低了。 高冠年轻人往后退了一步,示意鬼娘子过去,鬼娘子听话的走到宇文伤跟前,宇文伤近距离仔细的查探一番鬼娘子,心中越发的欣喜。嘴上却一副悲天悯人的道:“没少受白眼吧?心中苦吧?” 鬼娘子闻言,被勾起心中的伤痛,悲伤道:“爷爷活着的时候也是总这么问我苦不苦。” 宇文伤又问道:“跟着我可好?” 高冠年轻人闻言,嘴角微翘,好似在冷笑。 鬼娘子看了看陶昂,摇摇头,宇文伤冲陶昂几人冷笑道:“我想吃这个小姑娘的心,你们有意见吗?” 袁姓老者和黑白双胞胎连连摆手,表示没有意见,陶昂也几乎没有考虑的回答:“您老请享用。” 鬼娘子闻言愣了一下,悲哀的闭上眼睛,可很快便释然,他遇到的男子不都是如此吗?若无所图,恐怕早就跑掉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图自己什么。 “你们都滚吧!”宇文伤厌恶的一挥手道。 陶昂几人闻言,飞快的奔向密林,片刻就消失无踪。 宇文伤语重心长的道:“在这个世上,想找到一个不在乎皮囊的男人,何其难?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爷爷。”十足一副慈祥长辈的风范。 虽然总觉得这个老人的眼神有些异样,可鬼娘子自己也不知道她还能去往何处,可便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片刻后,又抬起头道:“老爷爷,能不能让那两条大狗和大鸟,别吃了,爷爷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把他们埋了吧。” 宇文伤呵呵的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侏儒和背着长矛的汉子,两人会意,侏儒吹了声口哨,那大雕就停止了啄食,回到侏儒身边;那背长矛的汉子伸手弹了两下背后的铁矛,两头灰狼也听话的回到他身边。 宇文伤又吩咐道:“挖个坑埋了吧。” 侏儒和背矛汉子有些不情愿的去挖坑,高冠年轻人此刻却开口道:“师父,我观这两人的伤口,那个用飞刀的当是王远山所为无疑,可解浪胸口的那个圆洞,我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造成的,若是掌劲或是拳劲,整个铁甲应该是瘪下去,人被挤压而死,若是刀剑,想造成这样创口光滑的圆洞,也根本不可能。” 宇文伤道:“应当是王远山有了厉害的手段,打在解浪的胸口将其杀死,然后又用神兵利器挖走,怕我们从伤口上看出什么端倪。” 高冠年轻人颔首道:“也只能这么推测了,不然真的说不通。” 待侏儒两人掩埋完毕,高冠年轻人从身后的马匹上的背囊中掏出一件衣服,扔给背矛汉子,道:“这是昨晚我从他们的家中拿来的王远山的衣服,你的狼儿该干活了。” 背矛汉子裂开嘴呵呵的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接过衣服,半跪在地,一边给把衣服递给两头灰狼嗅闻,一边在两头灰狼的耳边叨咕着什么,然后把腰间的铁索分别挂在狼头灰狼的颈环上,两头灰狼在周围嗅了几下,然后就往一个方向奔去,因为锁链牵扯,背矛汉子被拉拽着前行。 侏儒和巨雕跟在其后,高冠年轻人也跟上,宇文伤和鬼娘子走在最后,宇文伤边走边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鬼娘子闻言眼睛泛红,答道:“我叫桑柔,从小就跟爷爷一起长大,爷爷说是在路边捡到的我,爷爷把我养大,给我取了名字。三个月前,有一天爷爷从外面回来,浑身是血,嘱咐我要好好活着,然后就死了。” “那你是怎么碰上陶昂那小子的?”宇文伤继续问道。 “爷爷死前跟我说,他是在宁安捡到的我,所以我想着到宁安看一看。路上有人骂我丑又想要占我便宜,我夺下那人的刀斩断了他的手掌,我其实不是故意的,我没伤害过别人,我有些害怕,就跑了。然后陶大……陶昂不知怎么找到我,说他们是什么小王爷的人,要去云阳办事,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还说我是女侠,女中豪杰,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我就跟他们来到了这里。”桑柔娓娓道来。 宇文伤越听越高兴,原来是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 在宇文伤和桑柔的对话中,一行人已经走上官道,路人见到两头如此雄壮的灰狼,纷纷躲避,此时两头灰狼却有了分歧,一头要沿着官道往西,一头要沿着官道往东。背矛汉子为难的看向宇文伤。 宇文伤断然道:“往西!” 第五十五章 想尽办法 陶昂四人飞也似的逃离空地后,生怕宇文伤反悔,一口气的跑回了云阳的老巢,气喘如牛,纷纷找水喝。 待气喘匀了后,袁姓老者道:“没想到宇文伤也他娘的盯上了瑞福祥这块肥肉,陶老大,如今怎么办?” 陶昂思索片刻后,道:“不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宇文伤旁边的年轻人就是三公子,小王爷最小的弟弟杨克己。宇文伤既然能叫出我的名字,三公子当不会不知道我是小王爷的人,更不会不知道碧罗堂是小王爷的产业,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明面上也不可能公开从碧罗堂嘴里抢肉吃。我记得还是去年中秋,传出的三公子拜师宇文伤,深受宇文伤喜爱,宇文伤半只脚已经踏进宗师境界了,这三公子也是不甘寂寞啊。” “你不是小王爷手下的红人吗?没见过三公子?”袁姓老者不无讽刺的道。 陶昂怒道:“袁庭,别他娘的跟我阴阳怪气,不乐意干,就给老子滚!还有张乾、张坤你们两个也一样,要是不想跟着我,也可以滚了。” 袁庭陪笑脸道:“我知道陶老大你心里有火,可也不能跟我们撒啊,宇文伤实在太厉害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张乾和张坤两兄弟,随声附和。 陶昂发了通火,舒服了不少,有些心灰意冷的道:“我只能算是小王爷手下的最外围,本以为这次领了个肥差,小王爷说若能把给张家出谋划策的人生擒活捉,我就可以进入小王爷的核心组织‘神策府’,殊不知,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遇到这般波折。” 袁庭两眼放光的道:“神策府?怎么之前没跟我们提起过?” 陶昂道:“小王爷只说我自己若能完成任务可以进入神策府,你们只是我拉过来帮忙的,我说出来除了徒增你们嫉妒,有何用?”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袁凌眼珠子一转道。 “再不说,我怕你们撂挑子就跑了。事成之后若是我能进入神策府,还能少了你们的好处?到那时还能少了你的姑娘?”陶昂豪气的道,又指了指张乾和张坤道:“还能少了你们的金子?” 张乾、张坤兄弟贪婪的舔了舔嘴唇,袁庭却没有被陶昂画的大饼冲昏头脑,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不知在想着什么。 “现如今,我们虽然折损了两个人手,但如果好好谋划,也不是不能得手,那老仆人我们单打独斗或许斗不过,但只要把他引走,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不手到擒来?”陶昂兴奋的说着,脸上的刀疤愈发的狰狞。 袁庭随便附和了几句后,接口问道:“这一个小小的瑞福祥,在小王爷面前连个苍蝇蚊子都算不上,小王爷吹口气就能让之灰飞烟灭,为何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陶昂故作神秘的道:“我听说是朝中某位大人曾经受过瑞福祥张逢年的恩惠,放出话来,若是在商场上击垮瑞福祥,他不管,但若使用其他的手段,他定不会坐视。” 袁庭点了点头,心下计较,这陶昂是奉了小王爷之命为了碧罗堂奔走,那宇文伤和三公子又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那个叫陈璞的小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这水好像越来越浑了,见机不妙,还是脚底抹油的好。 几人谁都没有再提飞刀客和鬼娘子,好像这两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集体选择了遗忘。 陈璞三人的马车,依然平稳的奔驰在官道上,虽然陈璞打定主意不连累别人,可在马车上颠簸半个时辰后,还是不由得心有不甘。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穷二白,靠着智慧和如意灵签系统好容易有了点根基,被人家吹一口气,就什么都不剩了。他脑中浮现出冬轩丞的谄媚贱笑,浮现出龙靖雪的羞涩跺脚,浮现出虎妞的清澈秀眸,浮现出张念云的崇拜眼神,浮现出老吕头的憨厚傻笑,这一去,山高水长,还能再见吗?还有命再见吗? 时间啊,我缺的就是时间。若能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积攒灵签,炼化如意签,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与之一战,哪会如此窝囊,陈璞想道这里,狠狠的用拳头锤了一下车板。 陈母一路上其实都在观察着陈璞,看他捶打车板,便知道他是心有不甘了,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道:“娘不知道,这些天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无论是什么,只要你人还在,就都有机会拿回来。娘也舍不得云阳,舍不得那些老邻居,现如今我们没有能力与敌人对抗,但不代表以后没有,这口不服输的气不能泄了,泄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璞听了母亲的话,有些无地自容,自己曾发誓担起这个家,可遇到挫折仍然要母亲开导和抚慰,这等于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陈璞羞惭的道:“娘,我还是太没用了。” 陈母摇了摇头,柔声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老天没有帮忙罢了,风水轮流转,当霉运总是为难你的时候,好运就要来了。” 陈璞点了点头,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外面叫道:“王爷爷,还没有过了码头吧。”王忠答道:“没有,但快了。” 陈璞迅速做出判断:“往码头走。”王忠答应一声,马车往岔路行去。 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到了码头,云阳的码头便是大运河的最南端,大运河把云阳北方的洛水和长江连通,陈璞也到了马车外面,找了一家酒肆,跟掌柜了要了一壶最烈的酒,又要了一锅现煮的姜汤,都灌进提前准备好的水囊之中。 陈璞把母亲和王忠引到一个僻静处,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如今对方想找到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气味,娘亲爱洁,衣物每天都洗,又去了张府住了几日,家中不会有残留气味的衣物,我和王爷爷应该有一两件没洗的,所以他们若是要凭借气味,只能是用我俩的衣物。这架马车我们不能再用了,现在娘亲你去重新买一辆马车,然后驾车沿着洛水向西行去,在两里外的岸边等着我和王爷爷。” 陈母表示明白,背起衣服和粮食就走,陈璞和王忠也不停留,雇佣了一艘小船,载着二人过洛水河,当行到洛水河中央时,陈璞给了船家银钱,和王忠直接跳入水中,往对岸游去,上了岸后喝下准备好的姜汤,拖着湿漉漉的衣服沿着洛水河向西狂奔,奔出两里地后,又一人灌了几口烈酒,再次下水,游回南岸。 上了岸后,陈璞和王忠找到等候的陈母,换过衣服,继续西行。 陈璞冻的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的道:“我看他们还能怎么追!” 陈璞所做的一切都被那对在城中就跟着他们的男女看在眼中,两人看着落汤鸡似的陈璞冻得瑟瑟发抖,对视一笑,这一笑,笑的不可收拾,最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弯了腰。 女子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笑着笑着,便没了声音,最后变成了默默流泪,男子眼角也有些湿润,男子先开口道:“这个小主人,我认了。” 女子心疼的道:“本是一个多么贵不可言的公子哥儿,别人阖家欢乐的时候,他却在逃命;别人颐指气使对人呼来喝去的时候,他却被人骂着野种;别人鲜衣怒马横行纨绔的时候,他仅需一张大饼便开怀;别人借着祖辈余荫开始官场争雄的时候,他却被个蟊贼扔入湖水肆意侮辱;别人出门随从护卫环绕,他却主仆二人在匪窝九死一生;别人芙蓉暖帐恣意玩乐,他却在刺骨的河水中拼那一线生机。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旁观!” 男子也被女子的话激的手臂颤抖,拉住女子的手,道:“不用再旁观了,当年老爷的命令是,若不可扶持就保他一生平安,若可扶持,就全力以赴。过去那个陈璞,我们只能冷眼旁观,保他个一生平安,如今这个陈璞,还有比他更优秀的少年吗?” 女子抬头看向男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兴奋的道:“我们这就去干掉宇文伤那老小子?” 男子帮女子擦掉眼泪,凛然道:“不急,我倒要看看,他宇文伤想怎么个玩法。再说,咱们和小主人的第一次正史会面,不得华丽一点吗?” 好在体质签让陈璞的身体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然这番折腾,非病倒不可,连王忠都要连续运气五个周天,才从头顶把寒气悉数逼出,当陈璞看到王忠头顶白汽缭绕,仿佛仙人一般,不无羡慕的小声道:“我是多倒霉啊,生个好人家,却没好命,有个好身体,却练不出内力。”知他是怕在外驾车的母亲听到伤心,所以说的微不可查,王忠笑了笑,没有说话。 天刚黑下来,他们就把马车赶到树林中,吃过备好的干粮,王忠在马车外打坐,陈璞和陈母在马车上睡觉,他们必须养精蓄锐,等待天亮好早早赶路。 陈璞待母亲睡熟,取出怀中的麒麟匕,再次用匕尖割破眉心,把匕鞘贴上去,贴上的一瞬间再一次进入了那种的混沌空间,先是发觉那个鞘影又凝实了一些,然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那具化身,白天彻底融合如意灵签系统以后,他总算有机会仔细的看看这具化身了。 这种体验,对陈璞来说简直太奇妙了,当遁入这片混沌空间以后,他感觉化身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化身,可他又能全角度的“看”到这具化身。这具凝实后的化身,浑身雪白晶莹,陈璞发誓他见过最娇嫩的皮肤,也不如他这具化身的万分之一。除了闭着眼睛,无声无息外,这具化身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陈璞欣赏了一通后,醒悟到,自己这样不停的看一个男子的裸体,虽然是自己的化身,可仍然有些变态,遂退出混沌空间。 开始了今日的抽签,运气还好,一枚化物签,一枚智力加2签,一枚空白签。 随着脑中的一阵清凉, 属性变为,体质5,智力6,武力-2。 陈璞拨开车帘向外望去,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百步外随风轻摆的树枝,侧耳倾听,他竟然听到了哗啦啦的河水声,要知道他们离落水河可足有一里半的距离。 放下窗帘,陈璞心中默念,老天爷啊,既然给了我这个如意灵签系统,那我怎么也应该是主角吧,别让我挂了哈? 就算我必须要挂,也请你保佑马车上这位女子和老人能够安享晚年。 第五十六章 有些草率 凌晨时分,陈璞醒来,拉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天边已经有了些许亮光。慢慢的起身往车门移动,尽量不发出响动,刚要推开车门,就听到母亲的声音:“起这么早?” 陈璞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无奈的道:“您就不能多睡会儿,这一路逃亡,儿子能尽孝的地方不多,您还要剥夺一样。” 陈母闻言,楞了一下,接着又躺了下去,陈璞笑了笑,鼻子有点发酸,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马车,赶紧又把门关上,这初春的凌晨,寒气太重了。 王忠此时已经在马车旁打起了拳,拳势舒展,时快时慢,煞是好看。陈璞也想跟着学,可比划来比划去,也不得要领。 王忠看到他胡乱的比划,笑道:“想学就过来,这是强身健体、舒展筋肉的一套拳法,没有内力也可以学。” 在王忠的指点下,陈璞学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打的有模有样,果然如王忠所说,打完一套拳法以后,感觉神清气爽,全身舒展,说不出的惬意。 “这拳法叫什么?”陈璞问道 “没名字,这是你爷爷创的拳法,他说他懒得取名了。”王忠答道。 “那我来取名,就叫广播体操。”陈璞愉快的道。 王忠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摸不着头脑的道:“这有什么含义吗?” 陈璞胡诌道:“广泛传播的操练身体的拳法。” 王忠没有读过什么书,以为这是某种取名的学问,点了点头。就这样,这个世界诞生了一套广播体操。 天色渐亮,陈璞三人再次出发,未时刚过,抵达云阳以西的第一个大城定南城。这座定南城曾是周朝东南边陲第一城,建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国力弱时抵御越国,国力强时作为攻占越国的跳板。有趣的是,这座定南城建城以来,一次战争都没有在这座城发生过,盖因越国就从来没有扩张的打算,无论国力强弱都是偏安一隅的政策,直到周朝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越国,这座定南城便成了内城,不再是边陲,也就此慢慢的没落,再不复当年的繁荣。 如今的定南城中,虽然仍有不少的百姓,可从破落的城墙、城中百姓毫无生气的状态,可以看出这座定南城已是昨日黄花。 陈璞三人进入定南城后,找了一间中等客栈,打算住上几天,陈璞无论如何也不信,他这般机关算尽,对方还有办法找到他们。 在陈璞三人入城一个多时辰后,一位高大的白发老者和一位一身红艳却面容骇人的女子一同进入定南城,在城中最豪华的客栈住下。 这两人正是宇文伤和桑柔,他们一行人追踪到云阳码头后,两头灰狼便在原地打转,几人探查四周,找到了陈璞他们舍弃的那架马车,马车上却空无一人,四下打听后,得知曾有一老一小寻找渡船渡河,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那个摆渡陈璞和王忠的船家,船家告诉他们两人在河中间就跳河了,然后往北岸游去,弄得宇文伤几人甚是挠头。 思来想去,商讨半天,宇文伤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他和桑柔继续往西,杨克己与侏儒和背矛汉子渡河追踪,有了消息,就通过巨雕联络。 陈璞终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天刚暗下来,就想出去转转,可王忠分身乏术,陈璞想独自出去,陈母和王忠无论如何也不让,陈母让王忠陪他一同出去,陈璞又绝不同意,最后没有办法,三人还是一同出了客栈。 赶巧的是,恰逢城中城隍庙翻新,今天傍晚正好重新开放,满城的百姓都赶往城隍庙,就算烧不到头柱香,在崭新的庙里拜一拜重塑的城隍,也是好的。所以虽然天已黑,城中却十分的热闹,城隍庙附近的街市更是人满为患。 陈璞三人所住的客栈,距离城隍庙不算太远,三人不打算去凑那人挤人的热闹,走出两条条街后在街边一处馄饨摊坐下,要了三碗馄饨。 陈璞刚吃了一口,就看到几个吊儿郎当的青年专往人群中女子身边靠近,找到机会就揩油,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惊呼声四起。这几人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兜兜转转的往下一个目标靠过去,那目标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少女,光看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一身红衣在这初春时节,格外的惹眼。 这两日的逃亡之旅,让陈璞倍感憋屈,此刻看到这几人的龌龊行径,心头火起,他抽出麒麟匕,跟王忠和母亲说道:“我要去打抱不平。” 如意的声音传来:“获得善能。” 王忠看了一眼那几个泼皮无赖,以陈璞现在身体情况,那几个无赖根本伤不到他。王忠暗想,自打陈璞开窍以来,第一次遇到如这两天般的逆境,没有抗衡的力量,只得逃亡,此时心头躁动实属正常,现在能找个由头让他撒撒欢、泄泄火,也无不可,便点头表示可以。 几个泼皮的咸猪手眼看就要摸到红衣女子的纤腰,陈璞一把拽住红衣女子的手腕,数落道:“小姑娘一个人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凑,你看看这几个王八蛋,哈喇子都要滴到地上了。”抬眼看向女子的面庞,他设想过女子美若天仙,也设想过女子奇丑无比,但怎么也没想到女子的脸是一半黑一半白的阴阳脸,着实吓了一跳,可终是没有撒开抓着她手腕的手。 桑柔本以为这个冒失的书生,会和她遇到过的所有人一样,看到她的脸就惊呼逃开,可这个明显不会武功的书生,虽然第一眼也惊到,但并没有逃开。桑柔好奇的盯着陈璞,确定他不是被吓呆了,歉然道:“没吓到你吧?对不起啊,其实你不拉我,他们也碰不到我的。” “胡扯,那我怎么拉住你的?别跟我吹大气,赶紧回家去。”陈璞大咧咧的道,企图用这种方式化解尴尬。 桑柔其实想说,她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可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几个泼皮大叫着,鬼呀!然后转身就跑。 陈璞窝了两天的心头火,被这几声叫喊彻底点燃,他被强化后的身体自然比几个不会武功的泼皮强的多,几步就追上两人,一脚踹倒其中一个,一手抓住另一个,一匕首就插在了对方的大腿上,接着连翻追打,把几个泼皮悉数撂倒。这几个揩油的泼皮无赖可说是炉子翻身,倒了大霉,偏偏遇到需要撒气的陈璞。 陈璞本想着让几人跪下给红衣女子道歉,可转念一想,这么做对她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伤害?一念及此,便让几个泼皮保证以后不再行这龌龊勾当,在他们轮番的赌咒发誓后,放走了他们。 几个泼皮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经他们一闹,周遭的人都看到桑柔的面容,有的和泼皮一般大叫着跑开,有的对着桑柔指指点点,陈璞的愧疚又加重了几分,若不是他这么一闹腾,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关注这里。 如此相貌的女子,是如何在声声的惊叫和侮辱中走到今天的?陈璞无法想像换做是他能不能挺过来,或许会自我了断吧,至多也就是躲入与世隔绝的深山,孤独终老。而这位女子不但熬了过来,还毫无遮掩的行走在街头,这份勇气和豁达,他不如也。若不是他非要强出头,可能今天人家就可以在这定南城的街上,惬意的游玩,不被人注意,没有惊叫,没有侮辱,没有指指点点,与常人无异,越想心中的愧疚越深。 耳边的惊呼和谩骂越发的不堪入耳,陈璞黑着脸,再次拔出麒麟匕,吼道:“都给老子闭嘴!谁他妈再叫,我就割了谁的舌头!”说着冲人群一阵挥舞匕首,刚刚陈璞怒打泼皮的狠劲儿,众人都看到了,此刻都相信陈璞干得出来,纷纷闭嘴散去。 桑柔在边上,看着这个明显不会武功的书生胡乱挥舞匕首的背影,有些想笑,可最终没有笑出来。好像心底某个地方被戳了一下,有些疼。 陈璞黑着脸,再次拉住桑柔的手腕,把她拉到边上的巷子里,松开手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挠了挠头,憋出一句,对不起。 桑柔也是半天没有言语,最后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不怕我?” 陈璞把麒麟匕归鞘收入怀中,故作不屑的道:“你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要怕你?” “你骗不了我,你第一眼看到我的脸的时候,手臂明显一抖。可是你为什么没有跑呢?”桑柔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陈璞向前跨出一大步,和桑柔仅有半步的距离,此时才发现这个姑娘竟然和龙靖雪差不多高,跟自己仅差半头。他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桑柔的脸,从额头到眉目,而后鼻子,再后嘴唇,他惊奇的发现,如果不是那半边的黑紫色,这姑娘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前世和这一世所见的女子都算进来也无能比肩者。 陈璞在那里惊叹造物的神奇,桑柔却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开始时还倔强的打算与之对视,可看着看着发现,这个书生的眼睛好像会发光,与他对视仿佛会迷失一般,没来由的脸上一阵发烫,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逼视。 陈璞逮到机会,耸耸肩道:“好像你更怕我一点吧?” 桑柔有些气不过,撩起散乱的长发,指着自己的左脸,执拗的道:“不丑吗?” 陈璞收起笑脸,摇摇头,平静的道:“不丑。” 桑柔好像非要陈璞认输不可,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狠狠的道:“不吓人吗?” 陈璞摇摇头:“不吓人。”说完抿起嘴唇,红了眼眶。 桑柔好像胜利了一般,哈哈的笑道:“你骗人,你都快被吓哭了!你明明很怕我!” 眼神中却满是落寞。 好像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陈璞猛地一步上前,一把抱住桑柔,在她耳畔道:“你原来是这样熬过来的,哭出来,不丢人。” 桑柔身体一僵,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抽空,片刻的寂静后,桑柔哇的一声哭出来,仿佛要把十几年积攒的委屈统统的倾泻而出,哭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良久后,或许是哭累了,桑柔从陈璞的怀中抬起头,幽幽的道:“爷爷说,当我遇到一个能让我痛快哭一场的男人,就不要离开他。” 陈璞帮她擦干眼泪,盯着她红肿的双眼,戏谑道:“这么草率?” 第五十七章 接我一掌 桑柔被问的有些赧然,低下头,怯怯的道:“爷爷还说,就是赖也得赖着,打也不走。” 陈璞哈哈一笑,赞道:“老人家活的通透,有机会要喝一杯,讨教一番。” 桑柔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带着哭腔道:“爷爷死了!我没有亲人了。” 陈璞道了声可惜,宽慰道:“从只言片语中,我能感觉到老人家的智慧和胸襟,他教导出来的孙女,理应有他的风骨,你觉得呢?” 桑柔听懂了陈璞话,止住眼泪,头枕在陈璞的肩膀上,紧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跳开,狡黠的一笑,叫道:“陈璞!” 这一叫,确实惊到了陈璞,但他却不信眼前的女子会谋害于他,只是不解的道:“我的名头现在天下皆知了?还是我的画像漫天飞了?” 桑柔泄气的道:“一点都不好玩,还以为你会抱头鼠窜。你刚才在外面耍威风的时候,我看到那边吃馄饨的老者和妇人,很是着紧你,眼睛就没离开过你。定南城是云阳西面的第一个大城,你们又是一老一少一妇人的组合,再加上我其实一直都在追捕你。”桑柔接着把她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与陈璞听,没有丝毫的隐瞒。 陈璞听罢,捉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对江湖人根本就不了解,还是要赶紧与王忠商议。事不宜迟,他拉着桑柔刚出巷口,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王忠和陈母,陈璞脸皮够厚,并不觉得有什么。桑柔却不一样,快速的低下头,一是怕自己吓到陈璞的亲人,二是有些患得患失的忐忑。 陈母看儿子抱打不平都能拐回来一个大姑娘,本来很是自豪了一番,可看到女子的面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无波澜。王忠虽然已过古稀之年,见多识广,可也是头回遇见这般相貌的女子,虽然也没做到古井不波,可至少做到了没有失态。 陈璞实在没有时间给他们彼此去做心里铺垫,急道:“马上回客栈,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几人回到客栈,关起门,陈璞把事态又复述了一遍。在王忠和陈母消化讯息的时候,陈璞一拍脑门,问桑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是爷爷捡来的,爷爷姓桑,给我取单名一个柔字,一般我都让别人叫我鬼娘子。”桑柔有问必答。 “屁的鬼娘子,桑柔很好听,以后到哪里你都叫桑柔。”陈璞霸道的道,桑柔乖巧的点点头。 这时王忠问道:“桑姑娘,你说的宇文伤可是身高八尺,鹤发童颜?” 桑柔点头道:“是的,就是他。” “他这两天脸上是不是紫色萦绕,越发的狰狞?”王忠追问道。 桑柔瞪大眼睛,惊讶道:“王爷爷,你会算命吗?” 王忠庆幸道:“你真是命大,这事情说来话长。算来有二十多年了,我曾经执行一个刺杀任务的时候,潜伏在目标的府邸,宇文伤当时在场,我刺杀的目标就是他的师傅。当时他正请教他的师傅,为什么他练了他们的独门武功后,浑身燥热,越发的难受,而且脸色一天天的发紫,他师傅告诉他,他们这门功法需要每月与一名处子阴阳交泰,最后吸食处子的精气神,若不这么做脸色就会慢慢的发紫,最后整个身体都会转为黑紫色,爆体而亡。若能坚持修炼,这门功法可以大幅度的延缓衰老,有驻颜的功效。当时宇文伤还没有在江湖扬名,所以当我找机会杀掉他师傅后,便忘了此事。几年后,锦东青的名号天下皆知,我在谛聆山庄见到当时还是地榜末尾的宇文伤,才知道是他。“ “这么说,这老王八假意的示好桑柔,是要拿她当练邪功的炉鼎?“陈璞啐道。 桑柔紧咬嘴唇,一阵后怕的道:“他当时让我跟着他,我就感觉到他眼神的异样,可我并没有感受到淫邪的意味,又因为陶昂他们的背叛,有些心灰意冷,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可去,既然他们愿意招揽我,就索性跟他们走了,想不到他的目的如此龌龊。” 以桑柔的武功根本就不是宇文伤的一合之敌,宇文伤若想用强,她根本就无力反抗,陈璞推测道:“这么说来,他与那三人分开行动,不单是要分开追踪我们,很可能他是在为对桑柔动手制造便利。毕竟这样的邪功若是传到江湖上,谁没有妻女姐妹,必定人人得而诛之。”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样了。”王忠附和道。 陈璞问道:“王爷爷,你若与这宇文老王八放对,能赢吗?” 王忠沉吟半晌,道:“若是单打独斗,没有其他掣肘的话,胜败五五之数,就算能胜也是惨胜。他的鹰爪力,在他的邪功催动下,天榜之下,很难有敌手。” 陈璞闻言,当机立断:“收拾东西,跑路。早晚有一天,我会一掌拍没这老王八的脑袋。” “为什么是拍没,而不是拍掉?”桑柔不解的问道。 “呃,这个,放个狠话,较什么真?走啦,走啦。”陈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耍赖的道。 依旧是一辆马车,入城时是三人,出城时却是四人。 马车出了定南城,车上四人都闭口不言,一片寂静中,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越发的使人烦躁。 陈璞突然叫道:“王爷爷停车!你们护着娘亲先走吧!” 王忠是几人中最懂陈璞的,他明白陈璞想做什么,可他不但负有保护陈璞之责,也有保护李秋楠之责,他的立场没有办法让他附和陈璞,只能不做声。 陈母拉住儿子的手,凛然道:“说什么胡话,你若不走,娘能一人离开?儿子能为陌生人冲冠一怒,当娘的就不能陪着儿子一起?小看你娘了。” 陈璞在马车中双膝跪下,郑重的道:“儿子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关,桑柔逃了,那老王八定人会寻其他女子下手,明知道今晚有个女子会遭了那老王八的毒手,当做不知道一样的逃离,我做不到,儿子不孝。”说着便连磕三个响头。 如意的声音在陈璞的脑中回荡:“获得善能,系统升级为19级。” 陈母这次没有阻拦陈璞的磕头,柔声道:“这三个头,就当我儿为我尽孝了,娘随你赴死。” 王忠在马车外,沉声道:“老仆愿随夫人和小少爷一同赴死。” 桑柔在如此沉重的气氛里,弱弱的道:“我,我也去。” 陈璞听闻桑柔的话,笑道:“我们一家子发疯,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我们走后,你就往宁安去吧,找到你的爹娘,别怪他们,他们一定有他们的苦衷。” 桑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的道:“爷爷说,赖着也不能走,打也不走,要不你打死我吧。” 陈璞没办法,想着前世的电视剧,这个时候是不是照这个傻丫头的后脑勺来那么一下,她是不是就能不省人事,然后他们好走。 就在陈璞琢磨,要不要拉开车帘让桑柔看流星的时候,一个金铁般的声音传来:“小柔儿,扔下爷爷去哪里啊?” 陈璞三人出了马车,看到王忠已经手持血燕镖,严阵以待。四人一齐望向马车后,一个一身锦袍的白发老者疾步而来,在他们二十步外背手而立。 “宇文伤!”王忠喝道。 宇文伤看到打头的王忠,眼中精光一闪,呵呵笑道:“呦!这不是老燕子吗?这下好了,一勺烩,不用再追了。” 陈璞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刚刚已经打算赴死了,现在被追上,正好开骂,先过过嘴瘾:“别背个手装高人了,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老王八,人模狗样的锦衣华服,就能掩盖你的龌龊?二十几年,至少有三百多名无辜少女被你折磨致死,你可曾想过,你死的那天,会有多少冤魂找你算账?” 宇文伤被人一语道破自己最大的秘密,眼中杀机涌现,怒极反笑:“小娃娃,就算不能杀你,我也要捏碎你的四肢,割掉你的耳鼻,让你生不如死。” “来呀!臭傻逼!”陈璞一激动就爆出前世的粗口。 宇文伤冲天而起,犹如一只万里碧空俯冲而下的苍鹰,冲着陈璞一抓而下。 “宇文伤,你当老夫不存在?”王忠怒道。抖手就是四枚血燕镖,若是宇文伤不改来势,必然要付出代价。 宇文伤当然不会为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而硬抗王忠的血燕镖,身体凌空向后一翻,便落回地面,他这等叱咤江湖几十年的人,是不会轻易被激怒而丧失理智的,他这飞天一抓为的就是试探,试探王忠的反应,试探王忠的实力。这一番接触,便顿感棘手,这老燕子威势犹在,若要战而胜之,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老燕子,老当益壮嘛,没有退步,可喜可贺。”宇文伤表面上调侃,实则在想对策,硬拼他是着实不愿的,自己每一寸娇嫩的皮肤都来之不易,怎可硬拼。看了看陈璞和陈母,计上心来,只要这老燕子投鼠忌器,必然不能发挥全部实力。 陈璞知道王忠的性子,能动手尽量不说话的典范,所以这种战前瞎逼逼,他当仁不让的揽在身上,此刻见又轮到他上场了,掏出怀中的麒麟匕,把匕鞘小心翼翼的放回怀中,用麒麟匕指向宇文伤,喝道:“呔!那锦毛老畜生!要打就打,不打就快滚!逼逼个没完,还可喜可贺?喜你断子绝孙,还是贺你个死变态肤白貌美气质佳?” 桑柔虽然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可哪里见过有这样叫阵的,对象还是一位武林名宿,地榜第一高手。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指着宇文伤:“肤白……啊哈哈……貌美……哈哈……气质佳……哈哈哈哈。” 宇文伤成名将近三十年,从没有人敢如此羞辱于他,更何况是两个年轻男女肆无忌惮的辱骂和嘲笑,饶是他有了定计,也不由得心头火起。 “老王八,接老子一掌。” 第五十八章 哪都不去 陈璞说着就箭步冲出,奔向宇文伤,一掌打出。 王忠自然知道陈璞打的什么主意,口中喊道:“小少爷!不可!”然后打出四枚血燕镖,看似要阻止宇文伤。 宇文伤本就被激起了怒火,看到陈璞一掌拍来,又看到王忠护主心切的神态和情急之下没有准头的血燕镖,不疑有他。正好将计就计,控制住这臭小子,逼老燕子就范。轻松的躲过王忠的血燕镖,右手食指、中指和大拇指曲指成爪,一爪向陈璞的手掌抓来,誓要一击废掉陈璞的整条手臂。 陈璞知道演戏演全套的道理,口中喊着:“老王八受死!”他怕人老成精的宇文伤从他的眼神看出什么端倪,不去看宇文伤的眼睛,在爪掌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心中默念掌心雷,系统融合的好处体现出来,不必召唤如意,掌心雷无声无息的使出。 宇文伤前一刻仿佛已经听到陈璞骨断筋折后的惨叫,下一瞬却如见了鬼一般,他的整条手臂在接触到陈璞手掌的瞬间消失了,无声无息,甚至没有疼痛感,连带着肩头一起消失了,到与陈璞错身的一刻,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诡异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几十年的江湖不是白混,当肩头的疼痛袭来的瞬间,宇文伤刹那想到银甲人解浪胸口的圆洞,进而醒觉,左手一爪抓出,这一刻,他不再顾忌什么命令,势要一爪挖出陈璞的心脏,以偿自己的失臂之痛。 陈璞光想着掌心雷干掉对方一条手臂的爽快,哪里想到后手怎么办,甚至都没有想到对方在失去整条手臂后还能对他造成威胁。王忠却在发出血燕镖后就预想道这个结果,打出血燕镖后就飞身而上,就算用身体硬抗,也不能让宇文伤抓到陈璞。 可有一人比王忠更快,王忠只感觉斜后方一阵香风袭来,定睛一看,一位女子手持一柄弯刀,已经一刀砍在宇文伤的左爪上,竟然发出铛的一声金铁交击声。 宇文伤不甘心的踉跄后退,肩膀的疼痛,失掉手臂的愤怒,被一个小辈暗算的羞恼,种种情绪汇集到一起,顷刻间浑身紫气缭绕,而仅剩的左手手爪更是冒着幽幽的紫光,爪尖甚至有光芒冒出,犹如真正的鹰爪一般,内力催动到极限,宇文伤仰天狂吼:“陈璞!死来!”再次一爪抓向陈璞。 王忠全力打出一枚血燕镖,这全力的一镖,可算作他巅峰一镖,这枚血燕镖发出尖利的破空声,闪电般射向宇文伤的胸膛,宇文伤不闪不避的用胸口接了这一镖,血燕镖仅仅入肉一丝就停住,王忠震惊的叫道:“不好,天榜实力!” 刚刚一刀飞来的女子也大惊失色的叫道:“当家的,快!” 几乎是在女子说话的同时,一个人影闪到陈璞和宇文伤之间,一拳击向宇文伤的手爪,宇文伤已经疯魔,管他是谁,阻挡他杀陈璞的,都要死! 拳爪交击,劲气四散,距离中心最近的陈璞,被鼓荡的劲气一推,一个前扑,摔倒在地。等他再起身,那个人影已经和宇文伤战作一团,快!太快了!他只看到一团紫色和一团黑色斗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人形。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两团人影分开,黑色的人影现出身形,是一位一身玄色劲装的男子,中等身材,陈璞因为在其后方,看不到男子的容貌。而浑身紫气缭绕的宇文伤分开后直接倒地,浑身都渗着鲜血,把他一身锦衣染的通红,脸上虽然没有怎么出血,却是一片深紫色,进气多出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陈璞这时候反应过来,来到宇文伤近前,这次学乖了,没敢太靠近,居高临下的道:“宇文伤,你祸害死的姑娘们,冤魂不远,你等着她们向你讨债吧。你也别想着入土为安,你这滩烂肉没资格融入大地,等会儿你咽了气就给你火化,灰飞烟灭赎罪去吧。” 宇文伤本就不剩多少生机,被陈璞这么一激,一口气没上来,就归了西。 陈璞转过身,看向救了他的一对男女,两人他都认识,而且是老熟人,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陈璞面无表情的道:“是叫两位薛当家和褚掌柜,还是风云动?”不待他们答话,又对桑柔道:“小柔,去捡些木柴来。” 桑柔目不暇接的看了一场大戏,本不太想离开,可听闻陈璞叫自己小柔,美滋滋的就走了。 薛当家和褚掌柜,本来打算的是在陈璞几人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给自己的小主人留个好印象,也算见面礼。可没想到陈璞不但一语道破他们的身份,好像还不太高兴,本来想靠着曾经的关系打趣几句的褚掌柜,往丈夫身边靠了靠,显然没了主意,薛当家也有些没摸清陈璞的意思。 陈璞看桑柔走远,解惑道:“别惊讶,我和王爷爷分析过天诛的构成,当年在越国王宫救他的就是薛当家吧?这次又是我那便宜爷爷安排的吧?说说吧?老头子怎么说的?” 薛当家苦笑道:“小主人,确实老爷的安排,只是不是最近,而是二十几年前,在老爷闭死关前,找到我们夫妻,对我们说,天诛不必再存在了,我们最后的任务就是守护陈家的血脉,如果小主人不可扶持就保小主人一生平安,若可以扶持,就全力以赴,中兴陈家。” 陈璞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的道:“我不是要耍什么威风,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看到你们我就好像看到我爷爷的颐指气使,他二十几年前就要左右我的人生?凭什么?他想左右也可以,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行吗?” 薛当家道:“我们没资格揣测老爷的安排,我们只能执行,这些年小主人受到的挫折和屈辱,我们都看在眼中,可过去小主人,真的不是可以扶持的对象,我们便一直抱着守护小主人一生平安的打算。” 陈璞冷笑道:“你们所谓的守护一生平安就是不让我死了就行的意思吧?那你们做的挺好的,刚刚不也是这么做的吗?完美!我谢谢你们,现在事儿没了,你们可以走了。” 薛当家和褚掌柜,这下慌了神儿,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们只能望向王忠和陈母,陈母现在一切都由儿子说了算,她深知儿子是因何而愤恨,她一个做儿媳的不敢对公公腹诽,可心疼儿子总没错吧。遂闭上眼睛,不闻不问。 王忠神情复杂的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来到薛当家和褚掌柜夫妇面前,一揖到底,然后直起身道:“我当年擅自做决定,闯入越国王宫,多亏二位的援手,才活到今天,王远山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等小少爷有了自保的力量以后,二位需要王某做什么,捎句话便可,就算要我这条老命也无二话。至于其他,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如今的小少爷,别说我们,就是老爷亲临也没办法左右他的想法。”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薛褚二人这才醒悟问题出在哪里,他们内心其实还是把陈璞看成了小孩子,所作所为还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判断,替陈璞做决定。而如今的陈璞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别人摆布的木讷书生,他有足够智慧,甚至有了一定的武力,刚刚那断送宇文伤手臂的一击,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种认识上的错位,使得陈璞对他们充满了反感。 陈璞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心中那股怨气发一发,也就舒服了,郑重的道:“我不反对你们跟着我,但我希望你们想清楚,你们如果要留在我身边,要明白一点,你们不是风云动,你们不是陈峒的棋子,你们不是我的奴仆,你们仅仅是你们自己!如果能做到就留下,如果不能,就各走各路,不必再见。” 此时,桑柔背着一大堆柴火回来,她用束发的丝绦把大堆的柴火绑起来,头发散乱,随风飘散,陈璞看到,赶紧跑到她身边,从她肩上接过柴火,哭笑不得的道:“你傻不傻,弄这么多干嘛?” 桑柔,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的道:“你也没说要多少,我想着,少了还得去,多了又不打紧。” 面对这样的女子,陈璞不忍多说哪怕一句重话,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柔声道:“小柔不傻,聪明着呢!” 桑柔灿烂一笑,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不但开心,还很甜,这对她说是种全新的感受。 陈璞背起柴火,在官道边上找了一块空地,把柴火码放好,然后去一把抓起宇文伤的尸体领子,拖着一身血红的尸体,扔到柴火堆上。又回到马车上拿出昨天剩下的烈酒,倒在尸体和柴火上,然后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点燃柴火,在冲天的火光中,肃然道:“诸位被宇文伤残害的姐妹们,怪只怪我发现这老王八太晚了,你们冤魂不远,我让这老王八灰飞烟灭,你们若有灵也该瞑目了,投胎去吧。” 陈璞虽然说的内容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其中的真诚,闻者动容。点点火星飞向天空,仿佛化作一个个青春少女,对着陈璞盈盈拜倒,而后随风飘散在夜空中。 陈璞非僧非道,这一刻却好像拥有了超度的力量,在身后的几人看来,陈璞虽然就在眼前,可仿佛隔着一层什么,让人又觉得他远在天边。 桑柔有些害怕这种感觉,忐忑的走到陈璞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小声的道:“你别走,别丢下我。” 陈璞转头看向桑柔,因为此刻桑柔站在他的左侧,而火光正好映着她的右脸,把左边的黑脸藏了起来,这样的桑柔看起来,真的太美了,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容貌,谪仙也不过如此吧。 陈璞伸出右手轻轻的抚上桑柔的左脸,柔声道:“你这份美丽,只有我能看见,我哪都不去。” 第五十九章 大小陈家 桑柔听到陈璞的话,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连耳朵都羞红了,不敢回望,只得呆呆的看着火光。 身后的众人感觉比桑柔还要奇妙,本来陈璞给他们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可当陈璞的右手抚上桑柔的脸庞时,这种感觉荡然无存,陈璞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薛、褚二人也被震慑到了,刚刚陈璞给他们的感受,陈峒都做不到,那是一种时空相隔的感觉,既缥缈又真实,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待火光消失,宇文伤不再存在于这个世上,一阵风吹过,甚至连灰都不剩了。 陈璞拉着桑柔的手,转过身,认真的道:“娘,以后无论面对谁,我都不想逃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用计,用计也打不过,就咬下他一口肉再死。” 陈母也认真的回道:“你已成人,这个家你做主,谁也不能改变。” 王忠和薛、褚二人,都听出了李秋楠话中的意思,这陈家现在由陈璞做主,就算是陈峒或者陈策也不能改变。他们都知道陈峒和陈策,都应该还活着,如果他们选择追随陈璞,当有一天陈峒和陈策回归,若是他们也愿意把陈家交给陈璞,那就皆大欢喜,可若是不愿,那对他们而言就是两难的选择。李秋楠的话,与其说是说给陈璞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他们听的。 王忠是一根筋的人,想的十分简单,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就自尽就是了。薛、褚二人却不能如王忠想的这么简单,他们手中还掌握着许多产业,都由天诛的其他人在照看,若真有祖孙、父子反目的一天,他们如何自处? 陈璞自然明白母亲说这话的意图,可他却根本不在意,笑道:“这个家也只有我们娘俩加上王爷爷了,这个主我自然做得。薛当家和褚掌柜,你们不必为难,我若所料不差,你们手中应该还掌握一些陈家过去的产业吧?以老头子喜欢未雨绸缪的作风,这些产业在你们这些年的经营下,应该挺可观吧。不过你们放心,那些产业我碰都不会碰,你们就当帮我爷爷和父亲照看着吧。” 薛当家急道:“这怎么可以,如今小主人已经符合了条件,这些产业乃至整个天诛的人员,都应该交还于你。” 陈璞讥笑道:“我现在之所以能理直气壮的与你们对话,就算陈峒和陈策在我面前站着,我依然可以理直气壮的与之对话,你们想过为什么吗?我一个穷书生,我凭什么?你们以为我是凭借了所谓陈家独苗的身份吗?还是我以你们口中的小主人自居了?” 薛当家皱起眉头思索,陈璞却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继续道:“原因简单,我的理直气壮来源于我至今没有受他们一丁点恩惠,我是娘一针一线做活养大的,面对危险是王爷爷帮我扛下来的,面对侮辱我是自己独自面对的,过去我没有拿过他们一分钱,以后我也不会。他们除了在血脉上是我的长辈,还与我有什么关系?但若我拿了这些产业,一切就不一样了。” 褚掌柜听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幽幽的道:“璞哥儿,你们这些年所受的苦,我们都看在眼中,可我们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老爷吩咐我们做的,我们必须照办。你不要为难我们了好不好?你接下这些产业,我们天诛的所有人员,以后也都会听你的差遣,你有你的宏图大志,这些不正是你现在缺少的吗?为什么要拒绝?” “这声璞哥儿,可比小主人顺耳多了。你们有你们的使命,我有我的原则,对于我这个小陈家,我可以当仁不让的做主,你们的那个大陈家,与我无关。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那你们只能是你们自己,那样我可以恭敬的叫你们一声薛伯伯和褚大娘,若你们坚持当我是什么小主人,什么陈家家主,我没办法管你们怎么想,但我可以管我自己怎么选择。”陈璞说罢,再不多言,招呼王忠和母亲,还有桑柔,坐上马车,回转定南城。 薛当家和褚掌柜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神情复杂,他们想到过无数种见面的情况,唯独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褚掌柜一时间没了主意,叹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薛当家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这些产业他不要,我们就得继续管着,若有机会就还给老爷或者家主吧,至于小主人的安危,我们也必须要保证,无论如何老爷的命令我们是不能违背的。我们做我们该做的,至于小主人如何看待,我们没办法左右。说真的,我现在有些羡慕王远山了,孑然一身,跟着自己的心走,根本不怕迷失方向。可我们呢,这些年我们虽然手中有产业,手下有兄弟,可我们就像没有根的浮萍,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愿意跟着这样的小主人,站在他的身后,我仿佛能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那是我们想都不曾想过的世界。” 褚掌柜无奈的点点头,接着又道:“那个叫桑柔的小姑娘,我好喜欢,虽然面容不好看,但却纯真可爱,我好像天生的就想亲近她。若我们的女儿没有丢,也当如她一般大小了吧?” 薛当家搂住妻子的肩膀,苦涩的道:“我也喜欢这个小姑娘,确实招人喜欢。我们的女儿定当是福大命大之人,我们会找到她的。” 夫妻两人在初春夜晚,踏着寒风走向定南城,月光下的身影被拉的很长,相互依偎的背影格外的萧索。 马车上,桑柔坐在陈璞的旁边,拉了拉陈璞的衣襟,小声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对那夫妻两人那么凶,我很喜欢他们。 陈璞不禁莞尔道:“你第一天遇到他们,也没有跟他们说话,怎么就喜欢他们?”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他们很亲切,看那个褚掌柜被你说的急切的时候,我有些难受。”桑柔认真的道。 陈璞道:“我其实并没有针对他们,反而我很感激他们,他们这些年也在暗中保护着我。他们对我爷爷的命令是无条件尊崇的,从不去思考对错,而我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左右的,我的人生必须抓在我自己的手里。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只是命运吧。” 桑柔听出陈璞语气中的低沉情绪,怯怯的伸出手,主动拉住陈璞的手,以示安慰,可因为过于紧张,手心冒汗,又想撤回。陈璞微微一笑,反过来握紧她的小手,闭目养神。桑柔偷偷瞟了一眼陈璞,看他闭起眼睛,也有样学样的闭起眼睛,很是满足。 陈璞几人回到定南城,换了一家客栈住下,在如何分配住房的时候,有了分歧,因为太晚了,只有两间客房了,明显应该陈璞和王忠一间,桑柔和陈母一间,可桑柔不肯,非要自己出去再找客栈。 在陈璞一再的追问下,桑柔才不好意思的道:“我怕伯母晚上醒来,看到我,被我吓到。”说完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陈母上前拉住桑柔的手,柔声道:“除非你不想进我陈家的门了,不然我们早晚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你还能一直躲着吗?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这小丫头了,你就与我一起睡,有个伴儿我还睡的安稳些。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我向来一觉到天亮。” 桑柔被陈母的话,说的又羞又喜,答应愿意和陈母睡在一个屋中,但她要睡在地上,怎么都不肯睡在一张床上,陈璞和陈母看实在劝不动,也就由她。 各自进屋睡下以后,陈璞躺在床上,王忠依旧在椅子上打坐练功,陈璞突然问道:“王爷爷,你说老头子是不是太偏心了,凭什么他们两口子就有大把的产业可以管着,还能管着天诛的其他人,却只给你了一个仆人身份,你跟老头子也没差几岁吧?” 本想着王忠会附和自己几句,可王忠却颇为自得的道:“他们哪有我命好,我这些年不操心,不算计,就保证你们娘俩的安全就好,这比做杀手可舒心多了,也比他们两口子舒心多了。其实这舒心与否完全取决于你,你若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枭雄,他们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可你偏偏是个剑走偏锋又不肯放弃原则的人。” 陈璞笑道:“您老倒是想的明白,那您老说说,若是以后我爹和我爷爷回来,跟我打起来,你怎么办?” 王忠想都没想,道:“以我对老爷和家主的了解,不会有这么一天,他们都是把家族看的很重的人,以你的智慧,就算没有他们留下的这些产业,陈家在你的手中也必然会中兴,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与你冲突?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要么就是看热闹,如果非要我帮谁,那我就自尽,反正我这把岁数,没有什么放不下。” 陈璞没想到王忠会如此的坦然和坦白,哈哈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把你这个糟老头子逐出陈家,然后把我儿子丢给你,什么时候能让那臭小子瞬间打出十二枚飞镖,什么时候再还给我。哈哈!” 王忠明白陈璞是什么意思,心下感动,却并没有搭话。 陈璞也没再继续问话,把匕鞘血祭之后,又抽了三只签,分别是属性签武力加2,化物签,技能签掌心雷。 这属性武力签到底怎么才能使用呢?陈璞对手中已经有两枚属性武力签却不能使用,耿耿于怀,特别是亲身体会属性体质和智力增加给他带来的好处后,越发的按捺不住对这属性武力签的好奇。 陈璞试着呼唤如意:“如意,属性武力签,如何才能使用啊?” “炼化如意签鞘后,可以把如意签收入体内,然后再用化身祭炼如意签,如意签被炼化后,便可彻底掌握掌心雷,那是属性武力签就可以使用了。”如意的声音在陈璞的脑中响起。 陈璞恼怒的道:“你为什么不早说?”陈璞问完就笑了,它一个没感情的系统,自己较什么真呢? “主人没有问啊?”如意委委屈屈的道。 第六十章 你好像傻 这句带着委屈情绪的回答,让陈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震惊。王忠睁开眼,问道:“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吗?” 陈璞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做个噩梦。” 再次躺下后,陈璞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脑中试探着问道:“你是如意?” “是呀,主人给我取的名字,怎么还要问我?”如意疑惑的道。 陈璞再次感受到了“疑惑”这种情绪,又追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类型的存在?灵魂?程序?人工智能?神仙?妖怪?”陈璞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丢了出去。 如意咯咯咯咯的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我的记忆起点就是主人给我取名叫如意,在这之前的记忆是空白的,然后到那天主人和如意灵签系统彻底融合,我就感觉我好像也随之进化了,我有了孤独的感觉,我还有了性别,我知道我是女人,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我是女人,我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怎么证明给你看,因为我没有身体。我就在你脑中那片混沌空间中,我可以感受到你进入混沌空间,也能感受到你出去。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所以你问了也是白问。” 陈璞在如意絮絮叨叨的述说中,发觉她的表达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像个正常人,到后面完全就是一个自主的人类意识,并且她把对自己的称呼从“主人”,变成了“你”,陈璞惊叹于这东西的神奇,没办法把她在当做机器,这活脱脱就是一名少女。 就在陈璞震惊于自己的发现之时,如意竟然第一次主动道:“你没事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说说话,我好孤独,我又不能总盯着你的化身看,好害羞的,他怎么不穿衣服。” 陈璞莫名其妙的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给他穿衣服?还有你连身体都没有,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陈璞说完半天,如意都没有动静,陈璞试探着问:“你还在吗?” “我是没有身体,可我也不想啊。呜呜呜呜。” 如意哭哭啼啼的道。 陈璞彻底懵了,哭了?竟然哭了?看来自己要把如意当做真正的女孩子对待了,不能肆无忌惮的说话了,小心翼翼的道:“那个,对不起啊,我得适应适应你的新状态,你别哭啊,我答应你,每天抽签的时候,跟你聊聊天好不好?” “你好像傻,你睡觉的时候可以一直在混沌空间啊,这样你还可以去体悟空白签,也不耽误你身体的感知。”如意一副跟弱智对话的语气。 “啊?还能这样的?可我到现在其实都不太明白,我是怎么进去,又怎么出去的。比如现在,我想进去,可我进不去呀。”陈璞不服气的道。 “我教你啊,你跟着我念,如意妹妹,放我进去。”如意道。 陈璞知道这明显是在逗自己玩,可能是她太寂寞了吧,就当哄孩子吧,跟着学道:“如意妹妹,放我进去。”下一瞬间,他真的进入了混沌空间。 陈璞细细的体会了一会儿,他“看”到了自己的化身,“看”道了周遭仿佛没有边界的混沌,“看”到了飘飘悠悠的鞘影,可他感觉不到如意,也感觉不到自己。 “如意,你在哪里?”他在混沌中叫道。 “我就在这里啊,在这无边无际的混沌中,我无处不在。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把这片混沌空间理解成宇宙,你的化身和鞘影在地球的中心,那我就是地球的大气层,而你,顶多是个包着你化身和鞘影的小气泡。”如意得意的道。 “我都不知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你是怎么知道地球的?还有你刚才说能让我在这混沌空间里,还能感知外面的世界,怎么做?”陈璞问道。 “你知道的,我自然就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跟着我念啊,如意妹妹,连通身体。”如意继续教道。 陈璞觉得自己真的像个白痴,可又无可奈何,只得学道:“如意妹妹,连通身体。”下一瞬间,奇妙的感觉袭来,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周遭情况,只是不能醒来,也不能动。 如意好像比陈璞还要兴奋,激动的道:“好不好玩?厉不厉害?” 陈璞这次由衷的道:“好玩!厉害!真神奇!那感悟空白签是什么意思?” 如意叮嘱道:“你准备好哈,别吓到。” 如意话音刚落,在陈璞化身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纯白色物体,具体有多大,陈璞没法形容,这个白色物体的底面直到他的感知边界仍没有到头,不知道他的感知以外还有多大,至于向上,他连感知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的整个上方都被白色物体压住,他的感知根本突破不了白色物体。 陈璞咂舌道:“这,这就是空白签?” “嗯,这就是空白签,我这两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把这东西放出来,再收回去。”如意回答道。 “感悟它有什么用?怎么感悟它?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有多大,是什么形状。”陈璞彻底变成了好奇宝宝。 如意笑道:“这东西形状和大小,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的感知也不能突破它,它的底面同样也超出了我的感知范围,我只能让它出现或者消失。我现在知道的讯息就是,彻底感悟它你才能使用它。至于怎么感悟,跟简单,你把你的感知范围放到最大,然后去覆盖它的底面。” 陈璞心想,这东西一定是个逆天的东西,这么老大,要是真的可以使用,可以毁天灭地了吧?迫不及待的照做,先把自己的感知扩到极限,然后覆盖住这东西的底面,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传来,那是一种磅礴的力量,就好像把手掌张开放入水中,当在水中移动手掌的时候,会感受到流动的水在鼓荡自己的手掌,而此刻陈璞的感受就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在鼓荡他的意识,这种感受极为的舒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舒服。 “喂,停下来,你感觉不到你的感知范围在缩小吗?”如意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舒服的感觉里无法自拔陈璞。 陈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感知范围,竟然缩小了十分之一。惊奇的道:“为什么会这样?” “每次感悟空白签的时间,由你的智力属性决定,智力属性越高,你感知的范围就越大,感悟空白签的时间也越长,当到达你能承受的极限的时候,如果还强行感悟,感知范围就会缩小。”如意认真的讲解给陈璞。 陈璞想点点头,可瞬间醒悟,自己在这里连身体都没有,哪来的头,这才切身的感受到如意的孤独和伤感,明明知道自己是个有意识有情感的生物,可是却没有身体,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陈璞歉然的道:“如意,我体会到了这种没有身体的痛苦。我以后,只要睡觉就来陪着你。还有就是,以我的理解,我觉得随着如意灵签系统的升级,让你拥有身体,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你从无意识到有意识,从无情感到有情感,都是随着系统升级慢慢提升的,我想身体,也会随着提升而出现。我一定努力的获得善能,争取早日能给你个身体。” 如意高兴的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吗?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去做善事!已经卯时过半了,按你前世的时间算就是,早上六点了!” 陈璞惊讶道:“这么快?我就感悟一下就过了一夜?那,我怎么出去啊?” 如意嘻嘻的笑道:“跟着我念吧,如意妹妹,放我出去。” 陈璞有些郁闷,可他已经切身的体会过如意的感受以后,便不再抗拒这种恶趣味的咒语了,他知道其实是如意帮着他进出混沌空间的,即使他不念这些不伦不类的所谓咒语,强行命令如意,他还是可以进来的,但那样做不是伤害了这个明显不太大的小姑娘吗? “如意妹妹,放我出去。”陈璞非常配合的念出咒语,退出了混沌空间。 陈璞从床上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不禁感叹,有身体真好啊。他不但体会到有身体的美好,还感觉到精神状态十分的好,在混沌空间度过一晚,好像可以提高睡眠质量。 王忠也挣开眼,从椅子上下来,对陈璞道:“你这一夜睡的很好,呼吸匀称,一觉到天亮。” 陈璞哈哈一笑,在脑中夸赞道:“咱有如意,别人可没有。” 如意适时的接上:“当然,当然,我厉害着呢。” 陈璞这时想到一个问题,在脑中问道:“你能感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如意落寞的道:“不能,我只能帮你连通混沌空间和身体感知,不知道混沌空间以外是什么样子。” 陈璞道:“那我每天抽签完,我就到混沌空间,给你讲故事,讲我过去事情,过去的事情讲完了就讲我白天一天的经历,每天给你讲完故事,然后我再感悟空白签。好不好?” “好啊!好啊!你点子真多!”如意高兴的叫道,等了片刻又不充道:“快和我一样多了!” 陈璞会心一笑, 道:“我肯定不如你的,去玩空白签吧。我要开始我白天的生活了,白天过的丰富多彩,晚上才有东西给你讲。” “嗯,有道理。”如意说着,就没了声息。 陈璞此时的感觉,就像一个要出门上班的爸爸,出门前,哄自己家的孩子,好好在家玩,等他回来。 第六十一章 情义羁绊 定南城虽然没有往日的繁华,但却比云阳、宁安这样的大城,多了许多市井气,大清早,贩夫走卒纷纷出来,有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的,也有街边儿撂地摊儿的,总之是存在即合理,大城有大城的繁华,小城有小城的乐趣。 几人梳洗完毕,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赶早上路。陈璞略作计算,他们现在出发,到酉时末就能抵达云阳。 马车行依旧行驶在官道上,不同的是,这次是向东,扬起的尘土,仿佛都有了生命力,再有两个时辰就能抵达云阳了,就在这时,马车中的陈璞听到头顶上,扑棱棱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是飞禽在挥动翅膀,只是这声音也太大了吧?这得是什么飞禽?紧接着听到王忠怒吼:“畜生!敢尔!”然后就是噗噗两声飞镖入肉的声音,马车也缓缓停住, 陈璞三人也急忙出了马车,只见马车前方,一头比人还高的巨雕,羽毛有些凌乱,正凶狠的盯着王忠,巨雕的旁边一个侏儒也正恨恨的看着王忠。 陈璞急问:“王爷爷,怎么回事儿?” “刚刚那个矮子骑着这巨雕,一个俯冲下来,想要一抓掀翻马车,被我两镖击中了翅膀。”王忠表情严峻的道。 桑柔与他们说过,和宇文伤同来的还有三人,一个驯雕的侏儒,一个驯狼的汉子,一个高冠羽扇的年轻人。他们料想对方失去了宇文伤的踪迹,定会费一番周折才能再次找上他们,到那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云阳,有了城中建筑作为依托,当不惧野兽猛禽。没成想,马上要到云阳前就被追上。 陈璞向马车后看去,一个精赤上身胸纹狼头的背矛汉子正牵着两匹雄壮的灰狼看着他们,旁边一位头顶高冠的公子哥坐于马上,正轻摇着羽扇同样看向他,两人对视片刻,陈璞挥挥手道:“嘿!帅哥儿!吃灰吃了一路吧?你的白扇子都黄了,别扇了!” 杨克己摇扇的手一滞,然后哈哈一笑,潇洒的丢掉掉手中羽扇,朗声道:“陈兄所言极是!” 陈璞转回身,眉头紧皱,低声道:“这货不好糊弄,是个狠角色。等下若是交手,小柔你保护好我娘,别的什么你都别管。” 桑柔点点头,解开腰带扣,一拧一拽,抽出一柄软剑,软剑抽出后竟然笔直,毫不弯曲。这实在有违陈璞的物理常识,金属长时间弯折竟然自己就能恢复笔直,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他很想借来看看。桑柔抽出剑后,一改在陈璞面前柔柔弱弱的样子,眼神锐利几分,守在陈母身侧。 陈璞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行走江湖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呐,低声对王忠道:“王爷爷,我还能使用三次掌心雷,等下若是打起来,我负责解决两头狼和那只扁毛畜生。那三个人只能靠你了。”王忠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战斗一触即发的当口,侏儒和巨雕的后方,一个持剑男子缓缓走来,看到挡在路上的巨雕和侏儒,礼貌的对侏儒和巨雕道:“这位小兄弟和这位雕兄,你们站在路中间,当了我的路了,劳烦让一让。” 侏儒闻言转过头,身子都不屑转过来,用不太纯正的官话,骂道:“滚!老子在办事!” 持剑男子,依旧面带微笑的道:“我好好与你说话,你却骂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出门在外你家大人,没有教你要礼貌待人吗?”说着用剑鞘拍了一下侏儒的的屁股,这毫无烟火气的一拍,好像并无力道,侏儒却飞出去足有两丈,直接挂在了官道旁的大树上,哇哇的吐血。 那巨雕见主人被打飞,转身就用硬如精钢的喙啄向持剑男子,持剑男子后退半步,依旧用剑鞘,这次改拍为刺,一剑鞘把巨雕的头直接扎回了胸腔,巨雕轰然倒地,两只巨爪,抖了抖就没了生息,本就进气多出气少的侏儒看自己视如兄弟的巨雕死去,一口鲜血喷出就死在了树上。 持剑男子,好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继续前行,来到陈璞几人面前,温文尔雅一笑,看向陈璞道:“你就是我女婿?” 王忠本来已经挺身而出,闻言又退了回去,陈璞震惊于对方的强绝实力,却不知是敌是友,本来打算探探虚实,没成想对方率先发问,还问的这么没头没脑,只得满脸堆笑道:“老哥儿恐怕是认错人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过老哥儿刚才的出手,那小矮子纵容他的大雕吃人肉,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哥儿算是为民除害了。” 就在这个时候,薛当家和褚掌柜也从杨克己的后方走来,薛当家朗声道:“三公子这是出游打猎吗?” 杨克己养气的功夫已经算是不错,可刚刚前方来人两剑鞘干掉了侏儒和巨雕,已经让他惊诧不已,现在后方又来人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也不由得心中打鼓。 持剑男子,并没有被薛当家突然的问话打扰,坚持问道:“你不是陈璞?” 陈璞这回是真的有点惊着了,如此高手指名道姓的找他,还口称女婿,实在是太诡异了。可对方既然问了,他又不能不答,只得硬着头皮道:“正是区区在下,不知老哥儿找我何事?” 持剑男子呵呵一笑道:“没大没小的,哪有跟岳丈叫老哥儿的女婿?既然你就是陈璞,那就跟我解释解释,她是怎么回事儿?”说着指向身后。 陈璞错开身子,往持剑男子身后望去,只见一位赤着双脚,一身粗布麻衣的虎妞,泪眼婆娑的向他们走来。陈璞惊喜的叫了声虎妞,就要冲过去,却被持剑男子用剑拦住,继续追问陈璞道:“说说吧,她是你什么人?” 陈璞挠了挠头,如实说道:“她啊,是我捡来的一个傻丫头,一个不会说官话苯蕃来的烧火丫头。” 虎妞已经走到了持剑男子的身后,闻言不忿的道:“我不傻!” 陈璞惊喜的道:“你会说官话了?太好了,哈哈。嗯嗯,你不傻,我傻,我傻。” 持剑男子依然微笑着问道:“这么说来她不是你媳妇儿了?” 陈璞还未说话,虎妞就抢白的叫道:“我是!娘,答应过的!”说着就跑到陈母身边,挽起陈母的胳膊,陈母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不过看到虎妞还是很开心的。难道是儿子在外面的风流债?被追打上门了?这可如何是好? 持剑男子看向陈璞,继续问道:“怎么说?” 陈璞被弄得有些毛了,把心一横,道:“是,是我媳妇儿!”又指了指旁边的桑柔,道:“这也是,怎么着?” 持剑男子突然拔剑出鞘,指向陈璞,怒道:“那你还招惹我女儿?臭小子,好不要脸!” “爹!”一个略带沙哑却十分好听的女子声音从持剑男子的身后传来,陈璞再望去,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龙靖雪挽着一位妇人,旁边跟着费崇古和一位虬髯老者;旁边是张念云和马炎,还有几位陈璞见过的张家护院;再旁边是冬轩丞,旁边跟着一位十分英俊的中年剑客;再旁边是一身铠甲的祝青林,身后是一群步伐整齐的持弩虎贲。 如此豪华的阵容,实在让陈璞有些始料不及。比他更震惊的是骑在马上的杨克己,什么养气功夫也经不住,这样的轮番轰炸,示意旁边的背矛汉子不要轻举妄动,两头灰狼仿佛也知道己方好像太弱,也夹起了尾巴。 杨克己轻夹马腹,来到陈璞几人不远处,翻身下马,抱拳道:“吾乃渤浪王杨浚的三子,杨克己,见过诸位,与诸位路上遇见实属缘分。吾还有要是在身,不便久留,告辞,告辞。”说完便牵马而行,和背矛汉子一齐走向岔路,奔着码头行去。 杨克己在外行走,从不报父亲名号,皆因他胸有大志,时刻不忘维护自己的形象。今日却不得不自报家门,实在是因为怕对方不由分说的将他击杀,到那时,就算父亲诛杀这些人九族,又有何用,他还是死了,还谈什么理想抱负,君子不立危墙,场子以后总有找回来的时候。 最令他愤恨的其实不是他示弱的自报家门,而是他自报家门后,竟然没有人理他,虽然心中恼怒,可形势比人强,灰溜溜的走远。 陈璞哪有闲工夫理这什么劳子三公子,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龙守仁非常听女儿的话,闭口不言,剑却没有放下。龙靖雪松开挽着母亲的手,来到父亲身边,从父亲的手中夺下入云剑,归剑入鞘,然后撒娇的道:“爹爹,你这么大吵闹的,让我怎么见人!” 陈璞反应也算快,恭敬的道:“原来是龙伯父,小侄谢过龙伯父的仗义出手。” 龙守仁理都没理他,拉着女儿的手,就要走。龙靖雪虽然也是心中委屈,可终是识大体的人,没有由着爹的性子胡来,在龙守仁的耳边轻声道:“爹爹,咱们这么多漕帮的帮众,还指着他的聪明脑袋瓜呢,你等他把事儿办好,你再揍他就是。” 龙守仁心中一叹,女儿这是真的泥足深陷了,面上却依旧沉着脸,转头冲陈璞怒道:“你给我等着,早晚收拾你!” 陈璞陪着笑脸道:“等着,等着,肯定不跑。” 龙靖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陈璞一眼,更没有说上一句话,和龙守仁回到自己的阵营,默然不语,显然是心中怨气不小。 张念云这时走到陈璞面前,同样面沉似水的道:“你诓骗我你们要回乡,却是举家西逃,你当我张念云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是当我张家是只认利益不懂报恩的狼心狗肺的人家?”说罢也不等陈璞的回答,转身回到自己的阵营。 冬轩丞接着走了过来,一改过去的嬉皮笑脸,也没有佝偻着腰身,摇杆笔直的走来,满眼的血丝,一拳捣在陈璞的胸口,看来是使了全力的,陈璞被打的一阵咳嗽,手在身后摆了摆,示意王忠不要动。冬轩丞全力一拳打出后,红着眼睛道:“你他妈当我冬轩丞是什么?怕连累我?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我警告你,陈璞,这辈子只许你干这一次操蛋事儿,如果有下次,不但这辈子兄弟没的做,下辈子你他妈也给我滚得远远的。”说完便回到了英俊剑客的身边。 接着祝青林走过来,他本身就高大,加上一身的甲胄,龙行虎步的十分威武,走到近前,低声道:“我知道咱俩的交情还没到这份上,是冬轩丞逼着我来的,我看大家都出来溜一圈,我要不出来,显得我不合群不是?”说完,突然高声喝道:“你太对不起冬轩丞对你的情谊了!哼!”转身走回。 陈璞胸中情绪鼓荡,原来不经意间,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有了这么多羁绊,有兄弟,有红颜,有母亲,他还要什么呢?还有什么可怨的呢?老天实在是太过厚待于他了。 第六十二章 分析情势 “费爷爷,庄子可租下了?”胸中情绪难以抒怀,陈璞嗓子微哑。 “租下了,”费崇古拂尘一打,笑眯眯的说道:“大家都住进去了。” 陈璞听罢,朗声道:“诸位都随我走一趟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向身后的薛当家夫妇招了招手,说道:“薛当家贤伉俪,也一起来。” 薛当家答应了一声,众人一起往回走,走到不远处的一处开阔地,陈璞看到停着好几辆马车,和几十匹马。众人该坐马车的坐马车,该骑马的骑马,陈璞让虎妞和桑柔陪着母亲一起坐上马车,他和王忠坐在马车外。 一行人在费崇古的指引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云阳城外十里处的一个大庄园,从方位上看,这庄园位于云阳城的西北角,距离云阳洛水河的码头和云梦湖的码头都很近,非常适合吃水上饭的人作为落脚点。 众人进入庄园后,费崇古着人把诸多的马匹都拉去吃草料,然后把众人都引入正房大厅,一路走来,陈璞对这个庄园,非常的满意,院落不繁复,横向宽广,纵向开阔,房舍也都不老旧,听费崇古说一个月租金才两千两,十分的公道。 正房大厅的大门上方悬着一块匾额,金底黑字“至德堂”,大厅非常宽敞,几十把椅子摆在其中毫不拥挤,陈璞在厅中转了一圈,略作思考,然后拍拍手,说道:“大家来帮忙挪动一下椅子,按我说的摆放。” 折腾一番后,所有的椅子被码放成一个弓形,弓弦的正中摆放一把椅子,所有桌子全部撤走,陈璞坐在这把椅子上,然后让众人自由落座,众人都对椅子这样摆放很是新奇,坐下后又是一番感受,不再分上手下手,不再分主次,人人一样。 陈璞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朗声道:“今后如果是有大事要一齐商议,就这样坐,谁讲话就到我这个位置讲,就叫主讲位吧。”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郑重:“诸位中,有我的亲人,有我的兄弟,有我的知己。如果我这次不声不响的出逃伤害了你们,我在这里对你们说声对不起。但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会选择这样做。诸位先别恼,我想跟诸位讲讲我身世,诸位待我以赤诚,我必以赤诚报之。” 接着陈璞把自己的身世,除了是大梁秦氏血脉没说,其他都一五一十的说与众人听。没想到陈璞的身世原来如此坎坷,生于富贵家没有富贵命,颠沛流离还要面对追杀。 “对我母子的追杀停止了十年,这次卷土重来,我当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抵挡,躲在张府?还是庇护于冬家?就刚刚见到的那几人,加上可以发挥天榜实力的宇文伤,张府能抵挡吗?就算能抵挡,会有多少死伤?我做不出为自己的安危,让别人挺身而出的事情来。”陈璞冲冬轩丞摆摆手,继续道:“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没错,他们肯定会顾忌你冬家,我若躲在冬家,他们绝对不敢强行杀进冬家。但冬家是你的冬家的吗?若没有你的父亲,冬家还是现在的冬家吗?你帮我因为我是你兄弟,你父亲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强敌的代价庇护我?当时的情况还不知道对方的背后是渤浪王,现如今知道了,你还会这么自信吗?你父亲会愿意冒着得罪当今圣上亲弟弟的危险庇护我?” 连翻的问话,让冬轩丞想争辩又无从争辩,只得紧握双拳。他今天跟父亲要来卢叔帮忙,父亲问都没问就可以答应,但若真的要得罪渤浪王,父亲还会如此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父亲也不是一个人,除了他们这个家,父亲肩膀上还有自己娘亲的家族,他不可能不通盘考虑。本已挺拔的腰身恢复到佝偻的常态,颓然不语。 看到冬轩丞颓然的样子,陈璞怒道:“别他妈这副娘们儿样,我早就说过,你若想帮我就要自己变强,若你不能变强就收起你的骄傲,夹起你的尾巴。如果现在这个冬家是你一肩挑起的,我会毫不犹豫的找你帮忙,可惜不是!你不够强!”冬轩丞被他说的胸口起伏,握紧的双拳指节发白,默然不语。 火候已经差不多,陈璞便转向祝青林,说道:“祝兄,你能出手帮忙,这份情谊我记着了,将来定有回报之日。我也知道我目前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你出马,你愿意出手都是因为冬轩丞的逼迫,再直白一点,就是你们祝家十分看好冬家。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只看到大树而看不到树苗。我这兄弟就是那还未长成的凤凰,等他翱翔于九天之时,你再想靠近可就难了,现在正是好时候,话尽于此。” “陈兄弟的话,我记住了。我还有军务要忙,就此别过了,他日我们或许能在京城再聚。”祝青林清楚自己目前对于厅中的众人来说,就是个外人,既然示好的目的达到,知机的撤了。 陈璞和冬轩丞亲自把祝青林送出庄园大门,回转大厅的途中,冬轩丞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陈璞,有些气愤的道:“我费尽心力的求人来助你,你就这么回报我?这当头棒喝,有点狠吧。” 陈璞斜眼看了他一样,骂道:“你他妈就是属驴的,给一鞭子就走一下,不给你来一下狠的,你什么时候能跑起来?下次我再有难,很可能搬出你冬家都不好使了。”说着,跨过门口又回到大厅。 冬轩丞嘴唇紧抿,跟在陈璞身后,也走了进去。 “说说你们漕帮吧,”陈璞回到主讲位,示意龙靖雪,又觉着应该给龙靖雪个交代便又道:“我当时出逃,根本不知道你们何时会抵达,所以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你们列为强援。更何况我也不清楚你们究竟有怎样的实力,就算知道你们何时抵达,我也不敢让你们帮忙,你们脱离漕帮实在不容易,我不能让你们刚出了龙潭又入虎穴。”看龙靖雪表情不忿,陈璞阻止道:“你先别急着争辩,你现在是这些跟随你们龙家而来的所有帮众的头领,你代表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必须要对他们和他们的家属负责,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对于你们未来的着落,我已经有了大体的想法,等下,再详谈。” 龙靖雪被噎的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要搁前几天,她早就拂袖而去了,可终究只是气鼓鼓的看着陈璞,并没有任性妄为,也没有随意开口。龙守仁和赵红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对陈璞的强势有些不满,可心里明白,陈璞说的没有错,自己的女儿现在手里可攥着随他们一同来到这里的一百多口子人呢。 一脸钢针般虬髯的肖循倒是对陈璞印象很好,除了不会武功以外,像个做大事的人,这媳妇儿管的,有一套。费崇古自不必提,对陈璞那绝对是推崇备至的,不提这些天陈璞让他们有了大把的进项,就是那转世活佛的面相,就让他深信不疑。 看龙靖雪压住了性子,陈璞对另一侧的薛掌柜夫妇道:“我知您二位一定会把我爷爷的命令贯彻到底的,我也不白费口舌了,你们觉着舒心就好。至于那些产业我肯定不会碰,这点你们也不要再为难我。”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呢,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产业我有一点新想法,等我再完善完善,便与你们详谈。” 薛当家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是很不顺心,可总归比陈璞不闻不问强,等他的下文吧。 “对于这次出逃,我要说的就这些,我不反对你们帮我,但我希望你们在决定帮我的时候有底气,而不是叫喊着,大不了和你一起死,这样的屁话。”陈璞总结道。 要了一大碗凉茶灌下去,陈璞继续道:“之前的情况跟你们通下气,渤浪王的三公子杨克己亲自来追杀我们母子,可以看出之前追杀我们母子的司马氏应该以某种方式掌握在了渤浪王的手里,这么看来当年齐国司马皇室在兵败之后集体消失,有了解释,软禁?投靠?这且不管它,反正是对我们的追杀重启了,而从桑柔和他们相处的一天时间中得到的只言片语,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并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抓人,那就是说,我们母子身上有东西是他们所图的,但我和我娘根本不知道他们所图是什么。” 素手捻佛珠,张念云猜测道:“会不会是你的爷爷或者爹爹掌握在渤浪王的手里,而他们手中有渤浪王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他要抓到你们母子,用你们的性命去逼迫你爷爷或者爹爹就范?” 陈璞颔首道:“这算一种可能吧,不过可能性不高,我爷爷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虚的,我爹也在司马氏对陈家动手前就有了准备。算了,在这胡猜没有意义。这次他们派来了宇文伤和杨克己,却铩羽而归,如果想要十拿九稳,下一次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天榜高手了。” “你以为天榜高手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天榜高手无一不是一方豪强,被渤浪王掌握在手中,当掳人的强盗?这种事情,我第一个不相信。”龙守仁讥笑道。 陈璞赔笑道:“伯父所言极是,小子对江湖事所知甚少,让您见到笑了。那您看,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交换呢?您说天榜高手为了巨大的利益会不会当一回打手?一把神兵?绝世美人?一座城池?” 龙守仁几十年来一直是个懒散性子,论起诡辩哪里是陈璞的对手,一时语塞,顾左右而言他的道:“跟你小子的账还没算清楚,早晚要好好教训你。” 龙靖雪看父亲又开始疯言疯语,气得就要发作,赵红玉也看不下去自己夫君的为老不尊,在龙守仁的腰眼狠狠拧了一下,低声喝道:“把嘴闭上!你再胡说就滚出去找你爹去!” 一剑退朗坤,飘然拂衣去的龙守仁,几乎在瞬间转换嘴脸,讨好的道:“我这不是被这小子问的没话说了吗?老丈人也要面子的嘛!” 龙靖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怒道:“娘!你把爹拉出去!我不想看到他了!”赵红玉十分听女儿的话,站起身对龙守仁道:“走吧!大高手!丢人现眼!”龙守仁十分配合的起身,口中继续谄媚道:“走走走!早就想走了!娘子可是要给我做烧饼?” 看着这对活宝夫妻,陈璞会心一笑,我管你们是谁在旁观,我只珍惜我手中的幸福,自己这个准丈人是真的活明白了。 龙靖雪支走了爹娘,冲陈璞气呼呼的道:“你继续说!” 陈璞也听话的,继续道:“总之,如果渤浪王非达目的才罢休的话,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应付了。再说说碧罗堂吧,相对于杨克己这边几人的实力,碧罗堂派出的人马只能用寒酸来形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听桑柔说,陶昂招揽她时曾说过他们是为小王爷办事,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可被称作小王爷,那就是渤浪王的嫡长子杨克乱,足见碧罗堂就是杨克乱的产业。那现在可就有意思了,老大要拿下瑞福祥,与我对上了;老三要掳走我跟我娘,更是跟我对上了。下一次是不是就该老二杨克定出马了,我还真是面子够大。” 张念云有些疑惑的道:“如果碧罗堂背后的人是杨克乱的话,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的能量想搞垮我瑞福祥,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偏偏要在商场上对决?”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找不到答案,这背后一定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现在我们掌握的情报,是没有办法解答这个问题了。既然他要在商场上与我们对敌,那我就要说一声抱歉了。”陈璞附和道。 “都说完了吧?那是不是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儿了?” 第六十三章 后院安泰 龙靖雪此言一出,打听众人面面相觑。 薛当家夫妻说是要去联系天诛的众人,肖循说是要去拿棋盘和费崇古杀几盘,马炎说是要向漕帮高手讨教几手,陈母说是累了要歇一歇,王忠说是要打坐练功,冬轩丞和英俊剑客说是要回家,费崇古作为主人把要离开的一一送走,把需要房间的安排好房间。 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陈璞、龙靖雪、张念云、虎妞和桑柔,陈璞心说,这下完了,彗星撞地球了。 桑柔这个时候也站起身,呆呆的道:“我昨天怕吓到伯母,没睡好,我也想去睡一会儿。”她以为刚刚所有的人说的都是真的。 “小柔,你绝对是个有福之人。你这个傻乎乎的样子,能全须全尾的从北方来到这江南,得是多大的运气。”陈璞哭笑不得的道。 桑柔被说的还挺乐呵,说道:“反正我就这么来了,不是挺好?” “老实坐着,他们要拷问我呢!”陈璞没好气的道。 “哦。” 龙靖雪这个时候当仁不让,拿出毫不拖泥带水的江湖劲儿,起身搬起椅子,直接放到了陈璞的面前,促膝而坐。 张念云也毫不示弱,拿出商场上当家人的气势,也想有样学样的搬起椅子,可她发现她搬不动,只得有些尴尬的在巨大的摩擦声中把椅子拖拽到龙靖雪的左边,然后气喘吁吁的坐定。 虎妞最厉害,从坐着的椅子上一个跟头向后翻去,然后一脚踢在椅背上,然后她借着一脚的力道腰身用力又向陈璞翻去,椅子拔地而起翻着个儿飞向陈璞的位置,在龙靖雪右边稳稳的落下,没发发出任何响动,虎妞几乎是在椅子落地的同时站在了椅子上,顺势盘腿做好。 桑柔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原地呆呆的道:“你有事要谈吗?那我就在这等着吧。” 陈璞笑的靠在椅背上,冲桑柔招招手手道:“你也过来。”桑柔听话的也把椅子搬过来,坐在虎妞的旁边。 四位各擅胜场的女子坐在面前,近在咫尺,陈璞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美是真美,可总感觉有些楞,齐人之福不好享啊。 龙靖雪幽幽地道:“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是个登徒子的样子,口没遮拦疯言疯语。现在想来,他什么盗府库,都是瞎掰。可我就是在张府的府库院中被这登徒子偷走了魂魄,他当时怕我不好跟帮众交代,用飞镖割破手掌,往我手上滴血,让我抹的满身满脸都是,还抢走了我的手帕。再后来我们连生计都没了着落,他想方设法帮我们度过难关,在他去宁安前,临别的那一刻,我看清了我的内心,我爱上了他。” 张念云这次没有捻动腕上的佛珠,双手自然的叠放在小腹上,回忆道:“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五六年前吧,他在我家迷了路,把我当成了丫鬟,问我怎么出去,傻呆呆的差点掉进了池塘中。后来帮我家消弭了祸事,又帮我出奇谋对付碧罗堂。在流火寨那天晚上,他掀开我的盖头那一刻,我的心就被他装满了,当他挡在我身前面对爆炸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心里这辈子也装不下别人了。” 虎妞依旧用最舒服的姿势盘坐着,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听着,张念云说完后她就挣开了双眼,用还有些口音的官话道:“我的老师坐化前,告诉我,他的转世化身将出现在中土,让我去中土找到那个人并嫁给他,他将给黑暗的苯蕃带来光明,我就一路东来,找到了他。他当时问我瞅啥,我根本听不懂,现在想来,我当时看到的就是他三轮映天的景象。后来我们语言不通,他给我取了个好傻的名字,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是我的中土名字了。我边学官话边跟着伯母学女红,扯坏他的袖子再给他缝上,我也知道我缝的不好,可他还是坚持穿着袖子一长一短的衣服出去了。我当时便想,这一生一世我都要给他缝衣服。” 桑柔此时已经听的眼泪汪汪,再迟钝,她也明白过来,这几个女子是在讲她们和陈璞之间的相识和相恋,委委屈屈的道:“你们跟他都经历了好多,我都没有,我就是因为他不嫌我丑,还让我在他的怀里好好的哭了一场,除了爷爷以外,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爱护的感觉,我的心都要化了,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他,除非我死了。” 四段纠缠,四股浓情,四位痴儿,四双秀眸。 陈璞柔肠百转,轻声道:“你们也都听到了彼此的心声,是要我做什么决定吗?” 龙靖雪心中幽幽一叹,这个情种,害人不浅。恨恨的道:“你出去!把大门关上!” 陈璞呆呆的道:“啊?你要干嘛?十个你也打不过虎妞的。” “我叫茶娜,虎妞好傻。”茶娜道。 “是是是,虎妞好傻。” 张念云也附和道:“让你出去就出去!” “要不你先出去吧,等会儿说什么我告诉你。”桑柔偷偷的道。 被四女驱赶着出了大厅,关上了大门,陈璞在大门外手插袖筒蹲着,费崇古远远的看着陈璞,三步并作两步的跑来,冲陈璞挤眉弄眼,陈璞站起身走过去,费崇古低声道:“怎么样?你记住啊,小倩这丫头嘴硬心软,你死皮赖脸她就没办法。”说完就一溜烟儿没影了。 费崇古刚走,马炎又靠了过来,本来长的就一副憨厚像,呵呵一笑,活脱脱一个老农民,如费崇古一般小声道:“我这大侄女儿过去其实是个伤春悲秋的女子,若不是家逢大难,指不定就是个女诗人女词人。所以啊,你拿出点文采,不行抄几首诗词歌赋,保准好用。”说罢也好像做贼一般的跑开了。 马炎刚没了踪影,陈母又施施然的走过来,拉着陈璞到墙角,数落道:“你说说你,处处留情,这下好了吧,有你的苦头吃了。我跟你说啊,虎妞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实在不行娘好好的做一桌好吃的。还有柔丫头你可不许欺负她,这丫头处处为别人着想,我心疼的紧。龙丫头有情有义,一看就是外冷内热的好姑娘,云丫头这些年对我也是又恭敬又照顾,娘都喜欢,哪个走了,娘都不乐意,你想办法给我都留下来。”说罢也美滋滋的走了。 陈璞好似个铜像一般,呆立院中,任那早春的风肆意的吹,欲哭无泪,这算什么事儿啊? 吱嘎,大厅的大门被推开,四女笑靥如花的从大厅走出,龙靖雪看到远处的陈璞,叫道:“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陈璞心里吊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磨磨蹭蹭的走到四女跟前,偷眼看四女都笑靥如花,好像没有什么不高兴,头发衣裙也都齐整,不像是打过架的样子。心下一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个鸟,可话到嘴边儿,还是有些含糊:“我娘说了,一个也不能少。” 张念云和龙靖雪对视一眼,呵呵的笑起来,笑的陈璞有点发毛,陈璞拉了拉桑柔的手,问道:“她俩咋的了?你们在里面说什么了?” 桑柔为难的道:“妹妹们不让说,我不能说。” “妹妹?” 龙靖雪不忿的道:“许你见一个爱一个,不许我们姐妹相称?” 陈璞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缓不过神儿,嘿嘿的笑道:“许,许,怎么不许?你们说了算。” 张念云也有些不甘心的道:“最后便宜的还是你,柔姐姐最大今年十九岁,龙姐姐和我都是十八岁,她比我早两个月,茶娜妹妹最小,十七岁。” “哈哈哈哈,”陈璞笑的肚子都疼了,恨不得在地上打滚,指着桑柔道:“她?最大?柔姐姐?哈哈哈哈!” 桑柔被陈璞这么一笑弄的很不好意思,拉了拉龙靖雪和张念云的裙摆,哭丧着脸道:“我就说我不要做姐姐,你们看,他笑话我。” 陈璞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解释道:“没有没有,没笑话你,我是为你高兴呢。你看这一下又有姐妹了,还有我和娘,你不再时没有亲人的小柔了,做姐姐好,非常好。” 桑柔使劲的点头道:“嗯嗯,我可高兴了。还有茶娜妹妹,她也没有父母,是他的老师把她养大的,她也有亲人了,我们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茶娜本就是冷冷的性子,听到桑柔的话,点点头道:“不许再叫我虎妞,我叫茶娜。” 龙靖雪看陈璞笑眯眯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泼冷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现在跟着我们出来的漕帮帮众和瑞福祥,还有苯蕃,还有柔姐姐的身世之谜,等于全都落到你肩上,我看你怎么摆平。” 陈璞大手一挥的笑道:“只要后院不起火,一切的事儿都是小事儿,先解决漕帮的问题。小倩,你现在去把漕帮跟随你们来的重要人物都叫来议事,念云,你和小柔还有虎妞先去找我娘吧。”龙靖雪点点头,去请漕帮的人。 张念云听他叫自己念云,心中一甜,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拉着桑柔和茶娜便走。 茶娜回头道:“我叫茶娜,我不叫虎妞!” 陈璞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第六十四章 势大必亡 陈璞在院中打了一套广播体操的时间, 这一伙出走漕帮的头面人物便悉数到齐,陈璞请龙靖雪坐到发言位上,让她把现在手中掌握的资源和人马梳理一遍,龙靖雪也不推辞,坐到发言位上,“我们一起来到云阳的青壮男女有一百二十人,老人孩子有五十一人,驾来的大小船只共有十五艘,怕引起洛水帮的责难,都停靠在云梦湖中,每天换班看管。” 龙靖雪说完,和陈璞换了位置。坐定后,陈璞没有上来就指点江山,而是先对龙守仁恭敬的道:“陈璞还没有正式谢过龙伯父的救命之恩,”说着起身对龙守仁一揖到地,“陈璞代谢过龙伯父的救命之恩。” 龙守仁像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道:“去去去,谁要你感谢。再说我也没救你,我不在,你们依然不会有事儿,不要以为把话说的好听,就能让我不讨厌你。” 陈璞笑容不变,依旧恭敬的道:“谢不谢在我,要不要在您。小倩,麻烦你介绍一下诸位。” 龙靖雪没有理会父亲的胡搅蛮缠,直接跳过了父亲,从自己的母亲开始介绍道:“这是我娘,待字闺中的时候曾闯出个‘银燕’的名头,我娘水性很好,在水下游动想银色的燕子在天上飞,因此而得名。” “伯母当年定是漕帮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依然可见当年的风采。”女人没有不喜欢被夸赞的,只要夸赞的适当。赵红玉被陈璞两句恭维说的笑容满面,看这准女婿也越发的顺眼了。 龙靖雪看到母亲笑颜如花,自是高兴的,接着往下介绍道:“这位是肖循肖爷爷,当年和我爷爷出生入死,擅使一柄大戟,‘大戟’肖循的名头在当时的黄河流域无人不知。” 陈璞敬佩的道:“一个帮会从无到有,再到夺得天下第一帮的名头,这其中的艰辛我是不敢想象的,肖爷爷这一脸钢针虬髯,也是标志之一吧,我估计不用拿出大戟,知道您名号的敌人,远远的看到估计就会大叫,大胡子来了,快跑啊,是也不是?” 肖循闻言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却是如此,到后来有几次突袭,我都是蒙面行动,就怕被先认出来。哈哈!” 下一位是个瘦削的汉子,皮肤黝黑,但却好像有些畏缩,知道龙靖雪要介绍到他时,有些许的闪躲,龙靖雪介绍道:“这位是肖爷爷的大儿子肖战肖叔叔,肖叔叔自幼不喜欢舞枪弄棒,却喜欢钻研火器,人送外号‘雷公’。” 陈璞闻言,甚是惊喜,一把拉住肖战的手,由衷的道:“肖叔叔,您可是大才!失敬了,我在火器方面也有一些想法,有时间一定要向您讨教讨教,一定要给您安排一个独立的院落,让您心无旁骛的研究火器,等下议事结束就操办。”在陈璞心中,这时代研究火器的就是当代的科学家啊!都是国宝啊! 肖战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夸赞,过去在漕帮一直被人看不起,甚至连自己的老爹都对他失望透顶,说他没出息,可他家两兄弟,弟弟在一次冲突中战死,仅剩他一个儿子,肖循虽然恼怒他的不务正业,却无可奈何。就连“雷公”的名号也是别人为了取笑他,给他取的。 因此,陈璞一番激动的表述后,在场众人都以为陈璞在刻意的恭维讨好,一时间有些冷场。陈璞也觉出气氛的异样,看了一圈人的表情,再看看肖战的神态,大概猜出了个大概,解释道:“你们都以为我在恭维肖叔叔吧?那我只能说,你们都还不明白肖叔叔的价值。多说无益,早晚有一天你们要惊掉下巴的。”众人还是没人愿意相信陈璞的话,就连肖战自己都觉得陈璞太高看他了。 龙靖雪若有所思的细想肖战这些年在漕帮的所作所为,与其说她相信肖战的重大作用,不如说她相信陈璞绝不会无的放矢。 陈璞不再多言,示意龙靖雪继续。龙靖雪继续介绍道:“费爷爷你熟悉,但一定不知道费爷爷当年名头,他岁数大了嫌丢人,便慢慢的没人提起了。”费崇古咳嗽一声,龙靖雪当做没听见的继续道:“他呀,当年的名号就是“疯道人”,皆因他那时打起仗来状若疯魔,又喜欢穿道袍。” 费崇古老脸也有些泛红,陈璞跟他混熟了,便开玩笑道:“您老这几十年修身养性颇有成果嘛,我是真没看出来。” 龙靖雪继续道:“项真项大哥,你也是认识的,但你不知道项大哥是费爷爷的徒弟吧?因为在我这云阳分舵埋没了,所以项大哥还没闯出名头,不过项大哥对武功极为痴迷,费爷爷传授的功夫学会了,还到处与人讨教,在漕帮时,谁见了他都跑,生怕被他缠住。” 项真对武学的痴迷,陈璞是早就领教过的,不禁问道:“项大哥,那夹马一式,你可悟通门道?” 项真从来不觉得自己对武学的痴迷有什么问题,所以龙靖雪的调侃他浑不在意,听闻陈璞的问话,眼睛一亮,兴致颇高的道:“那一招夹马,果然对近身短打很有助力,进可攻退可守,又不怕被偷袭,很是了得。” 陈璞看他说着就要下场演示,赶紧阻止道:“项大哥,慢来,咱正事儿谈完,再谈武功。” 接着是一男一女,男的身量颇高,比陈璞高出快一个头去,身体匀称协调,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穿着一看就是常在水上生活的衣裤,浓眉大眼,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出头。而旁边的女子与他有几分相像,和陈璞一样高,眉目颇有几分俊朗,用陈璞的前世的话说就是,中性气质,龙靖雪道:“这二位是兄妹,高云龙高大哥和高鸣凤高姐姐,并称‘龙凤翻江’,水下功夫传自‘浪里鲲鹏’高鼎高叔叔,而高叔叔的父亲就是‘龙王’高潜高爷爷。当年奠定漕帮水上霸主地位的一战中,高爷爷为我爷爷挡了一只毒箭,中毒身亡,而高鼎高叔叔就在三年前,与洛水帮的冲突中被彭彪坐下的所谓四天王围攻而死。后来朗坤服了软,高大哥和高姐姐彻底对漕帮寒了心。” 说到父亲的亡故,高氏兄妹俩都满脸悲愤,高鸣凤道:“我高家为漕帮三代效忠,到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那没卵蛋的朗坤竟然和洛水帮握手言和,我爹就白死了?” 高云龙接口道:“最可气的是,朗坤竟然相信了彭彪所谓的南北归属,彭彪的野心是个人就看得见,等彭彪巩固了力量北上之时,就是漕帮除名之日。我爷爷和爹用生命守护的天下第一帮,就这样让朗坤父子败成了一团烂泥。” 陈璞安慰道:“二位的愤恨和怒其不争的无奈,我都能感同身受。但漕帮的没落,洛水帮的崛起,不是江湖纷争这么简单的。” 陈璞说着回到了主讲位,道:“诸位的眼光只着眼于漕帮和洛水帮,却忘记了这天下是谁的。如今的皇上可不是一般人,历朝历代,能达成天下大一统的开国皇帝可没有一个吃素的。漕帮夺得天下第一帮的名头就是漕帮走向没落的开端,任何朝廷都不会允许如此庞大的帮会存在的,洛水帮的崛起你们就以为是彭彪的能耐?他彭彪的枭雄本色确实有一定的作用,但若朝廷不想让他壮大,洛水帮能有如今的实力吗?绝无可能。可以说彭彪就是朝廷手中的刀,宰的就是漕帮这头肥羊。如果彭彪不是傻瓜,他绝对不会彻底的吃掉漕帮,即使他有那个实力。因为他吃掉漕帮的那一天,就是他洛水帮的末日开端。” 陈璞的话,把众人的视野拔高了几个层次,众人都被这大视野吸引住,深思陈璞的话。 龙守仁首次对陈璞有了正面的观感,问道:“按你这么说那大帮派就不应该存在,或者说各帮各派就不该发展壮大喽,一旦壮大就会被朝廷视为祸患。” 陈璞点点头,肯定的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也要分很多种情况,比如漕帮是在齐国崛起的,当初的齐国就并没有如何打压漕帮吧?因为齐国跟如今的武阳相比,只能算是小国,漕帮每年贡献的赋税对于小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帮会做大的潜在威胁和偌大的赋税,齐国司马皇室明显选择了后者。但如今的武阳皇上可不会这么选,对一个大国来说,任何东西都不可能跟国内的稳定相提并论,所以漕帮这样的大帮会必须要被扫除。” 陈璞干掉一碗茶水后,继续道:“再者也要看帮会是什么形式的帮会,想漕帮和洛水帮这种,大力吸纳底层帮众,极力扩张地盘的帮会在朝廷眼中是最危险,也是潜在威胁最大的。像佛家正宗不空山须弥禅院、道家祖庭青龙山三清观、掌天地榜的莾砀山谛聆山庄这样的组织,虽然也有一定的帮会性质,但他们没有扩张的意图,也不发展帮众,也不与民争利,这样的组织朝廷自然不会视为眼中钉。” “那我们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第六十五章 一场闹剧 龙靖雪说出了众人最想知道的问题,他们已经脱离了漕帮,对他们来说,未来如何发展才是关键,至于朝廷如何对付大帮会,他们根本不用操那个闲心。 陈璞也知道和这帮人谈什么大战略和大构想,完全就是鸡同鸭讲,便直入主题的道:“这南方是洛水帮的大本营,北方又是我们刚刚脱离的漕帮,可以说,水上运输这碗饭我们没办法再吃了。可我们还会什么呢?也仅仅是娴熟的操船技术和一膀子力气吧?那就只有开辟新的市场,这一条路可走了。我把这新的市场定名为,旅行观光。” 众人闻言,一头雾水,交头接耳,都不知道什么叫旅游业。 陈璞笑眯眯的道:“莫急莫急,什么是旅行观光,听我细细道来。自古以来,我们中原百姓都是安土重迁的,轻易不出门,出次远门跟生离死别也差不多少,这是为什么?一是出行不便,陆路上只有三个选择,步行、骑马、马车,水路上就是船只,出趟远门光往返的路途动不动就是一月或者数月;这二嘛,就是安全,一路上穿州过府,走深山探密林,豺狼虎豹挡前路,贼盗土匪拦去路。我说的没错吧?” 费崇古深以为然的颔首,说道:“的确如此,像我们这样身怀武艺的江湖人毕竟是少数,普通的百姓才是芸芸众生,马车和马匹,对普通百姓来说根本就买不起,很多人出远门全靠一双腿,客死他乡都无人知晓。” 陈璞太喜欢这费老道了,接话接的是恰到好处啊,接着费崇古的话继续道:“费爷爷所言便是这行路难,那我想问一问各位,若你们不是高来高去的高手,仅仅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想不想走出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出去看一看这大好的山川河流,亲自去各地品一品如天上繁星多的各种美食?” 肖循的大嗓门叫道:“我在漕帮这么些年,见过太多百姓连村子方圆十里外都没有去过就死了。可你若问他,想不想出去看看?保准回答你,当然想!谁不想?可去不起!走了地谁种?渔谁打?不种地不打渔,吃什么喝什么?” “您想到的都是最穷苦的百姓,那您有没有想过就算是富人,也不见得去过多远的地方,富人解决了缺钱的问题,但却没有解决安全的问题。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要做的就是开辟这个市场,我们有天下数一数二的操船大家,也有功夫了得的豪杰女侠,我们就载着这些想出去看一看的百姓们,去到名山大川,去到崇山峻岭,去到繁华大城,然后保他们一路平安的再返家。”陈璞的话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众人都为之一振,高鸣凤更是激动的站起来,挥舞这手臂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说干就干啊。” 陈璞哈哈的笑道:“高姐姐先别激动,我先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环顾一遍,没人说话,继续道:“那就是大家都同意是吧?那我们就进行下一步,取名字。” 龙靖雪静静的看着陈璞一点点的点拨和引导大家,就连先入为主不喜陈璞的父亲也不得不对陈璞的智慧折服,芳心窃喜,配合的道:“取名字?取什么名字?” 这时陈璞从怀中掏出从龙靖雪那里抢来的手帕,佯装擦汗,然后有小心翼翼的折叠好,又放回怀中。龙靖雪的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登徒子哪有什么汗,纯心就是在撩拨自己! 陈璞看目的达到,便继续道:“当然是我们的新名字,难不成还叫漕帮?” 龙守仁实在看不下去陈璞得意的样子,冷哼道:“你早就想好了吧?还在这卖关子,有屁就放!” 陈璞对龙守仁的责难从未放在心上,依旧陪着笑脸,恭敬的道:“那小子就抛砖引玉,诸位觉得不好再改,就叫为善旅行社,如何?” 大厅中要说学问,除了陈璞就属费崇古了。费崇古咂摸片刻,赞道:“好名字,我们帮百姓去看美景实属善行,旅行点出我们的行善方式,点睛之笔就是这个社字了,社为土神,稷为谷神,连皇帝每年都要拜社稷,我们也等于是在旅行的一路上祭拜土神。好名字!” 陈璞现在对费崇古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也行?在对费崇古崇拜的同时,陈璞也被费崇古启发,拜土神这个提议好啊,不但顺应时代,更能够应对很多官面上的事情。 众人见费崇古如此推崇,便也都附和,其实他们哪懂什么社不社的,反正大家抱团一起做事情,有钱赚就好。 陈璞看大伙都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又道:“高兴的事儿,说的差不多了。现在,该说说让诸位头疼的事儿。这第一件事,就是我们为善旅行社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识字,无论是谁,必须识字,没有情面可讲。大伙应该从费爷爷那里知道,我们的为善拍卖行赚来的钱,有一半要送出去,剩下的都要用于救助乞儿,而小倩其实给我们开了一个好头,她让第一批受我们救助的乞儿都学习识字。但我想说这远远不够,让每一个人都识字这只是第一步,以后还要学习算术,还要学习经商,甚至还要学习肖叔叔的火药钻研。” 肖循第一个跳起来,叫道:“陈小子,你让我打打杀杀,我绝对冲在第一个,可你要我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去和娃娃们学习识字?我的老脸往哪搁?”高云龙和附和着,不肯学。 陈璞这次没有在充老好人,板起面孔,坚定的道:“无论是谁,必须识字!三十岁以上的,要达到能看懂日常书信的程度便可。再往后的东西可以不必再学,三十岁以下的必须要按部就班的都要学。若不肯学,那就请离开为善旅行社。” 龙守仁可算找到契机,冷笑道:“你这是要做我们主了?” 高云龙也是个没什么底蕴的混不吝,看龙守仁站出来,他也附和道:“就是,我们漕帮的事情,让你出出主意就行了,你还做主了? 陈璞这次毫不退让的与龙守仁对视,然后看了一眼趾高气昂的高云龙,郑重的道:“既然龙伯父,不希望我做主,没问题。费爷爷,为善拍卖行的的运作,收购这边你应该熟悉了,拍卖那边大根也基本明白。这为善旅行社,谁来管你们自己定就是了。既然我不能做主,那你们的事情,你们自行解决吧。我这个外人就告辞了。”陈璞说罢,便往外走,毫不拖泥带水。 肖循年轻时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这时候也上来添把火,叫道:“没了张屠户,我就得吃带毛猪了?大不了老子跟彭彪抢地盘去。” “陈公子,且慢。”费崇古叫住陈璞,然后怒不可遏的吼道:“高云龙!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肖大胡子!你他娘的懂个屁!守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陈公子若走,那我也退出,你爱找谁找谁去,但你们记住,为善拍卖行可不是我们的,那是陈公子借钱做起来的,别真当真了,你们不要脸了,我的老脸可还要呢。” 项真道:“我跟着我师父。” 肖战道:“你们说的东西我都不懂,我只想看看陈公子是不是真的懂火药。” 龙靖雪被气得嘴唇直抖,冲自己的父亲道:“爹!你真的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这辈子只会做陈家的媳妇,除非你杀了我。你不愿意他做主,可以!那这个家你来当!”说罢走出去,拉起陈璞的手,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歉疚的道:“都是我不好,这些担子本就不该我来扛,更轮不到你来扛,不扛就不扛了。拍卖行可跟漕帮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你的心血,顶多是你付给费爷爷和大根他们工钱就是了,我还指着你养活呢,别穷大方行不行?” 费崇古也走到陈璞的身边,不好意思的道:“陈公子,让你见笑了,都是一群没见识的乡野村夫,让他们闹去吧。我现在算你的伙计,项真、焦作仁、龙大根、侯方、熊奎,都是你的伙计,给工钱就行,这几个臭小子识字的事情,我来负责,我保准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璞苦笑道:“你们这是干嘛,弄得我要离间你们之间的关系似的,你们这样做,搞的我里外不是人了。龙伯父说的其实也对,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对你们一群江湖名宿发号施令,确实不合适。我是要考取功名的,没了这些事情,我正好回家用功,准备今年的乡试。” 费崇古好像想起了什么,冲肖循和龙守仁道:“对了,这庄子是我用为善拍卖行赚的钱租的,一个月两千两,你们谁把钱结给我?” 肖循两手一张,道:“我哪有钱?” 龙守仁哪里会想到,他一句话,造成这么一连串的反应,他哪里有闲心管这些事儿,他要愿意管也不至于被朗坤步步紧逼了。他也仅仅是对陈璞有了自己女儿还沾花惹草的愤恨,出于一个父亲的恼怒,找个由头就想出出气。 眼看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龙守仁没了办法,让他承认错误?那也太没有脸面了,可再发展下去,陈璞这小子拐着女儿跑了,他们怎么办?这江南可是洛水帮的地盘,他们一帮只会划船打渔的人怎么办?不得统统饿死? 费崇古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情了,龙守仁只是找由头出出气而已,碰上肖循和高云龙两个没脑筋的傻子,一下事情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了。他要钱就是给他们台阶呢,只得继续道:“没钱?没钱那就写个欠条,可不是给我写,给陈公子写,写清楚你们欠陈公子两千两白银,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完了。然后就后会无期吧。” 肖循眼珠子一转,道:“我不识字!” 费崇古真恨不得给这老小一脚,嘲笑道:“你个老不要脸的,不识字还理直气壮了,刚刚不是让你学识字吗?不识字就我替你写,你按手印总会吧?” 肖循又不傻,大脑袋一摇,耍赖道:“我不按,我又不是牵头的。让守仁按。” 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贤内助的重要性了,赵红玉看火候差不多了,冲高云龙道:“我呢,是铁定要跟着我女儿的,我估计我这女婿也不会不养我这个岳母。那这将近二百号人的命就托付给云龙吧?年轻有为嘛!” 高云龙一个只懂讲义气,喝酒划拳练功的浑人,二百条人命托付给他?马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婶婶,您别寒碜我了,我哪行?” “你不行?你刚才叫的不是欢儿吗?”赵红玉说着冲高鸣凤使了个眼色,高鸣凤会意,一脚蹬在哥哥的左腿腿窝上,高云龙冷不防单膝跪地。诧异的看了看妹妹,高鸣凤充背向他们站在门口的陈璞努努嘴。 高云龙这才反应过来,单膝跪地抱拳道:“陈老弟啊,哥哥说话不走脑子,你别跟哥哥一般见识,这二百多人离了你谁也抗不下来啊。” 肖循人老成精,见机的更快,哈哈笑道:“哎呀,一场误会嘛。来来来,大家都回来,继续聊,继续聊。这个主必须陈小子做,我看谁敢不服?” 赵红玉笑眯眯的看向自己的丈夫,龙守仁知道这是个危险信号,自己的娘子一这么笑的时候,自己如果表现不好,是不让上床睡觉的。 龙守仁略一思考,计上心头,严肃的道:“臭小子,刚刚是对你的考验。你过关了!小倩就交给你了,但你小子记住没一定要紧守礼数,不许动手动脚的!听见没有?” “你们!你们真……” 第六十六章 各方反应 龙靖雪哪里想到拐了个弯又冲她来了,话都说不下去了,松开拉着陈璞的手,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高云龙不乐意了,叫道:“龙叔!你要试探你的女婿,你也不提前打招呼,到头来就我吃亏最大!” 陈璞自然也有他的算计,龙守仁总是这么针对他,不在人多的时候闹大一次,以后就很难相处了,他明白龙守仁的心情,换做是自己,可能做的还不如龙守仁克制。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外人怎样把握住话语权,他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如果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领头人,他不介意让贤,可目前看来,这个位置是非他莫属的。这么闹腾一次,让所有头面人物都切身感受到他的重要,对以后的令行禁止,有益无害。 这种话语权的质疑是早晚要发生,与其变成一个明知会爆炸,却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雷,那不如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自己亲手把这个雷点了。所以陈璞才借题发挥,一石二鸟。 看事情进展正合他意,陈璞便迅速转身,先是跑到高云龙面前,双手将之扶起,然后谦恭的道:“高大哥,哪至于如此,不过高大哥确实是吃亏了,等下买些好酒,当做小弟的赔罪。” 高云龙一听有酒,喜笑颜开的道:“陈老弟,知我!” 肖循这老小子也凑过来,哈哈一笑,拍了陈璞的肩膀一下,这一下可不轻,要不是陈璞身体得到属性签强化,还真扛不住。肖循看陈璞晃都没晃一下,笑道:“小子,身板子不错嘛。这有好酒可不能忘了你肖爷爷啊?” 陈璞呵呵笑道:“都有,都有!”说着来到龙守仁面前,恭敬的道:“龙伯父对小倩爱护之情,陈璞明白。刚刚不知是伯父的试探,言语间有所冲撞,请伯父原谅。” 龙守仁知道演戏演全套的道理,拿出一副自认为岳丈该有的姿态,嗯了一声。 赵红玉是挺满意这个女婿的,个头不矮,又俊朗,脑子灵光。除了不会武功还有桃花有些多之外,没有什么缺点了。接话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总这么客气。小倩这孩子,要强、面皮薄,你多让着她点儿。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们不在行,让你龙伯伯去,他也就剩武功还凑合了,别的呀……” “咳……咳……”龙守仁看媳妇儿要揭自己的老底,赶紧咳嗽起来,接着道:“孩子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还是说正事儿,这为善旅行社,下一步要怎么做?” 陈璞看着这对活宝夫妻,其实很欣赏,替龙靖雪有这样一对爹娘而高兴。示意稍等,然后亲自到门后把费崇古搀回座位,费崇古腿脚好着呢,他这么做仅是对刚刚费崇古的力挺有所表示。 大家都就坐后,陈璞回到主讲位,开口道:“做什么定了,名字定了,下一步就是按部就班的开始实施了,第一步就是改造船只,船只改造的同时进行第二步造势,第三步和第二部同时展开,叫做编故事。这三步做完,做好,我们就可以选个好日子开张了。这一二三步啊,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都需要慢慢来,我跟费爷爷去做就好了。在这些事情都没有做好之前,诸位除了学习识字,龙伯父、肖爷爷、高大哥、高姐姐、项大哥,你们要安排好时间,保证我们的船上有高手坐镇,以防万一。若是洛水帮的人来挑衅,在保证不出人命、不弄残废的情况下,你们可以狠狠的揍,出出气。” 说到这里,陈璞看向高氏兄妹,着重的叮嘱道:“这点高大哥和高姐姐,一定要注意,我知道你们和洛水帮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但我们现在羽翼未丰,不是报仇的时候,你们要时刻提醒自己,你们不单代表你们自己,你们的背后还有将近二百位帮众和老幼,一步错,可能就是死伤殆尽。我陈璞也向你们保证,你们的仇,我一定帮你们报,那什么四大天王的头,一定让你们亲手削下,这是我陈璞对你们的保证。” 高云龙和高鸣凤,都是那种特别看重江湖义气的江湖人,听到陈璞如此真诚又铿锵有力的话,都非常激动,高云龙激动的道:“有陈兄弟你这句话,就是他们在我头上撒尿,我都由他们。” 陈璞哈哈一笑道:“那不至于,还是那句话,只要不伤性命、不弄残废,随你们怎么发泄。但要注意,我们要占理,做到两点,不主动挑衅、不主动动手。只要他们敢动手,就打他妈的,但也要注意千万别傻傻的硬拼,我们这边不伤他们性命,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要求,一定要在保证我们的人安全的情况下再反击。打不过就跑,这不丢人,只要有命在,什么都能拿回来。” “说了半天,就这些活最对老夫胃口,陈小子不错,不像那些文绉绉的秀才。”肖循哈哈的笑道。 “行了,基本就这样,费爷爷,你等下去派人采买酒肉、蔬菜、米面,晚上咱们乐呵乐呵,我也得跟兄弟姐妹、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见见面。”陈璞最后说道。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此时冬轩丞和英俊剑客,也回到了冬府。冬轩丞在陈璞的连翻刺激下,认真的审视了自己,是该动起来了,再吊儿郎当的,真的要成璞哥儿的累赘了,跟英俊剑客分开后,就直奔自己的院子。 在冬锐达的书房,冬锐达和英俊剑客对坐在一张小茶桌两边,冬锐达喝了一口刚沏的茶,饶晓兴趣的道:“白石,怎么样?这小子是去让你帮他争风吃醋啊,还是行侠仗义啊,他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跟我要人手,还一要就是你这个“松月剑仙”。” 卢白石也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笑道:“全错。” “哦?这就有意思了,说说吧。”冬锐达饶有兴趣的道。 卢白石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与冬锐达听,期间说到陈璞教训冬轩丞的时候,冬锐达击节叫好,待全部听罢,冬锐达陷入沉思。 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冬锐达才道:“这个陈璞我曾调查过,原以为只是个寡妇带着的独子,沉默寡言。后来听说开窍了,也没放在心上,竟没想到有这样坎坷的身世,能让杨浚动心的东西可不多,有趣有趣。小丞能交下这样的兄弟,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目前看来还是福大于祸吧。如此年纪轻轻便会审时度势,懂得设身处地,吃透情分二字,更知道自己的斤两,绝世美玉。”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江南路军马都指挥使司的后院,高大威武的祝青林还是那一身甲胄,站在指挥使衙门的演武场的边缘,看着父亲用石锁当武器,演练着自家祖传的三十六路荡魔双锏,待父亲放下石锁,恭敬的为父亲递过手巾,一身便装的祝凯之边擦汗边往书房走去,祝青林跟在身后。 祝凯之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国字脸,吊眼眉,颔下三缕长髯,不怒自威。在书房坐定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坐下说。” 祝青林坐下后,把下午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祝凯之听罢,夸赞道:“知进退,可造之材。冬小子有福气,有机会你可以多亲近亲近。” 与此同时杨克己乘坐的大船,在长江北岸的一座大城陵州城码头靠岸,陵州是晥陵路的首州,武阳的富庶省份之一,每年的赋税仅次于江南路。杨克己下船后换乘一艘稍小的快船,又往江心的一艘楼船驶去。 楼船上处处挂满气死风灯,把层层船楼照的亮如白昼,在楼船的顶层,一个中年人一手持白玉杯,一手把玩夜明珠,看向滔滔的长江水。此人一身土黄色长袍,腰缠玉带,身高七尺,头戴纱帽。又下人禀告,三公子到了,男子转过身,脸颊狭长,鼻下两撇粗浓髭胡,高鼻梁,目光锐利,神韵内敛,胸口赫然一副四爪团龙图案。 男子放下酒杯,淡淡的道:“让他上来。” 杨克己每次见父亲都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可此次没有时间给他准备,浑身的尘土,最珍视的高冠也有些歪了,来到父亲跟跟前,跪倒在地,忐忑的道:“父王,孩儿没有办好事情,请父王责罚。” 杨浚,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的道:“起来,站着说。” 杨克己把这些天所遭遇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后,不充道:“宇文伤没了踪迹,多半是凶多吉少了,那陈璞不知道怎么网罗了如此多的高手。” “天诛要是这么好对付,他司马家早就得手了。宇文伤的内功功法,你学到了多少?”杨浚把玩这手中的夜明珠,头都没抬的道。 “他只是教给了我鹰爪力,他的内功心法本来说是这次任务结束就教给我,可如今恐怕是没有办法学到了。”杨克己回道。 杨浚抬起眼皮看了杨克己一眼,语气更加低沉的道:“这么说,你是什么也没得到,转了一圈混了个灰头土脸,还大言不惭的搬出我的名号。” 杨克己闻言,再次跪倒在地,委屈的道:“父王,真的不是孩儿不用心,这次实在太出乎意料的。对方至少有两个天榜宗师级实力的高手。还有几个地榜实力的,我这边就一个宇文伤,实力太悬殊了。下次请父王给安排两位天榜高手,我一定抓那小子回来。” “天榜高手是白菜?你说两个就两个?除了硬碰硬,就不会想法子?这事儿放一放吧,暂时不会再派人了,下去吧。”杨浚似乎失去了与儿子对话的兴趣,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杨克己倒退着退出房间,小心恭敬的关上房门。 “时不我待啊,这宝藏就先放一放吧。” 第六十七章 当头棒喝 费崇古派出采买的人回来了,十几辆马车,满满的都是吃食和酒水。 庄园内灯火通明,在庄园的大广场中把所有食材和酒水全部卸下车,开始在院中垒砌临时炉灶,不一会儿五个大灶依次排开,现在应该叫为善旅行社的众人都出来帮忙,摆桌子的摆桌子,切菜的切菜,老人们凑在一起聊着天,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嬉戏打闹。 人老了总是希望可以落叶归根,所以老人们兴致都不高,都想着这一走,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曲水集了,很多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曲水人,如今老了老了却飘在异乡,好在他们都是在船上飘了一辈子的老漕帮,有船就有家,有人就有家。 陈母和桑柔都在帮着忙活,桑柔怕吓到老人和小孩,不知在哪里找了个块黑色的面纱戴在脸上。 陈璞看到,有些心疼的道:“摘了,咱们在房间里单独摆一桌,不让别人看见。” 桑柔摇摇头,说道:“我喜欢人多热闹,我愿意为你戴上面纱,如果我不愿意,就是死也没人能遮挡我的脸。” 陈璞爱煞了这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坚强的女子,她听过人世间最恶毒的话语,却不曾对别人恶语相向,无论多艰难,从不遮掩自己的面容,今天却为了他,戴上了面纱。” 在陈璞感动于桑柔对自己毫无保留的时候,茶娜走过来,站在陈璞旁边,由衷的道:“她很美,比苯蕃最美的女子还要美。” 陈璞惊奇的道:“你也能看到她的美?” 茶娜玄之又玄的道:“我能看到她一尘不染的灵魂。” 陈璞突然问道:“你说的三轮映天是什么意思?” 茶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的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陈璞和茶娜来到角落,茶娜盯着陈璞的眼睛,一瞬不瞬,好似他们的第一次会面,陈璞上前一步问道:“你瞅啥?” 茶娜退后一步,认真的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陈璞被问的一阵恍惚,从他到这个世界以来,其实仅仅十几天,他却感觉自己好像经历很久,盖因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接踵而至了,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梳理自己的感情。哪怕下午的时候四女依次的诉说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陈璞也没来得及好好的问问自己,问问自己的内心。 茶娜突然的这么一问,让他下意识的就想逃避,但他知道,他不能,陈璞道:“跟我去搬几把椅子来,把他们三个也叫上,有些话你们都要听到。” 在广场的角落里,灯光不及的幽暗里,五个人围坐一圈,四女心中都有些忐忑,她们四人虽然在下午达成了共识,可她们都不知道陈璞所想,很想私自找陈璞问个明白,可是又患得患失的不敢,没想到,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是茶娜。 陈璞表情有些恍惚,似是在回忆,又似是什么都没有想,缓缓的开口道:“茶娜刚才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一下子把我问住了。本来我想把一切交给时间去评判,可我过不了良心的拷问,我先问问你们,你们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吗?” 龙靖雪先道:“喜欢是常换新的,爱是不停的修理旧的。” 张念云道:“喜欢是采摘,爱是养育。” 桑柔道:“喜欢是想靠近,爱是不愿离开。” 茶娜道:“喜欢是皮囊,爱是灵魂。” 陈璞一一的看过四双秀眸,笑的温暖,幽幽的道:“你们说的都对,那我来说说我的理解吧,在我看来喜欢是福气,爱是苦。只谈喜欢,那一切都是快乐的,喜欢是没有痛的,喜欢是没有艰辛的,喜欢是单一的,喜欢一句话,喜欢一个表情,喜欢一个声音。爱不是,爱是有许许多多层次的,爱是要向死而生的。爱中九成是苦,只有一成的甜,却是那一成甜支撑起两个人度过那九成苦。我喜欢你们每一个人,但我不忍心让你们跟我共同经历苦。你们已经知道可能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对立面都是渤海王杨浚,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我不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可能下一刻我就被个什么高手,莫名其妙的杀死了。我不敢给你们承诺,你们懂吗?” 四女一齐点头,陈璞继续道:“遇到小倩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以为我就是个穷书生;遇到茶娜的时候,我以为追杀已经不会再来了,毕竟追杀已经十年没有出现了;在流火寨救念云之前,虽然从只言片语中我猜测可能追杀又来了,但能因此就不去救了吗?所以对你们三人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只有桑柔是在我知道追杀正在进行,还要去招惹的,我当时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太心疼她用自我伤害来抵御伤害的做法了,我哪知道她爷爷会如此的草率啊。” 桑柔眼睛红红的,辩解道:“我爷爷是对的,他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陈璞无奈的继续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如果我早知道追杀还会再出现,我会朝不保夕,那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招惹,一只耳把我推下云梦湖中的是时候,我就该把自己淹死。这样你们或许都会有一个好的归宿,而不是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其他三女都已经眼泪汪汪,只有张念云并不买账,冷静的道:“说了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你想一走了之,还是为你不敢给我们承诺,找借口?你觉得你一死了之,不必再遇到我们就是我们的好归宿了?小倩若是嫁给了郎潇呢?我张家若是被杨克乱弄的家破人亡,我流落青楼呢?茶娜若是被抓回苯蕃呢?小柔若是被宇文伤做了炉鼎呢?这都是好归宿吗?” 陈璞被问的哑口无言,张念云继续道:“你凭什么就断言遇到你不是我们的好归宿呢?你让小倩不必沦为盗匪,不必嫁给郎潇;你让我张家有了对抗碧罗堂的资本,你让我不会被土匪糟蹋;你让茶娜有了希望,让她的家乡有了希望;你让桑柔逃过了必死的一劫,你让她知道被人爱怜的暖和甜。这些都不是好事?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好事?” 龙靖雪也恨恨的道:“你一个大男人不是应该,拼了命去争那生机,然后给我们一个美好的未来吗?在这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死了算了的屁话,我真要擦擦眼睛,我是不是真的看错了人。” 茶娜抱起自己的膝盖,把下巴搁在两膝中间,失望的道:“你可能不是老师说的人,老师从不畏惧困难。” 桑柔思来想去,也想如三个妹妹一样放句狠话,最后道:“爷爷说的那个人,可能不是你呢,等我再找到个让我哭一场的人,我就不喜欢你了。” 龙靖雪、张念云、茶娜一起翻了个大白眼,桑柔默默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我笨嘛。” 这个结果是陈璞始料未及的,他本来的打算是,说服四女不要认准他这颗歪脖树,她们还没见过整片森林呢。可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被说服,自己不是应该因为遇到了她们而拼命活下来吗?怎么变成了要踢开他们迎接死亡了呢?你陈璞怎么知道自己是一颗歪脖树,而不是整片森林呢? 陈璞左手拉住龙靖雪的手,右手拉住张念云的手,然后让茶娜的手放在左手背上,桑柔的手放在右手背上,说道:“遇到我可能就是你们的劫难,遇到你们却是我的幸运,让我有了必须变强的理由。谢谢你们。” 四女不知道是笑着哭,还是哭着笑,反正是笑中有泪,泪中带笑。 不着调的陈璞,向来帅不过三吸,夸张的叫道:“那是不是可以大被同眠了?”四只纤纤玉手唰的一下就收了回去。 龙靖雪道:“我要去帮我娘炒菜。” 张念云道:“我要去帮陈妈妈发碗筷。” 桑柔道:“我,我去帮她们俩。” 三女说完就跑开了,只剩下茶娜,茶娜看向陈璞,认真的道:“你想要,随时都可以给你。” 陈璞笑着摇摇头,问道:“你那天从张府跑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我当时想去找你却又没有方向,记得直跳脚。” 茶娜开心的道:“真的吗?你真的有担心我吗?” “你们苯蕃的姑娘,都是这么思考问题的吗?”陈璞无奈的道。 茶娜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那里,就像一朵盛开的雪莲,不染纤尘,孤独的盛开在雪山之巅。陈璞不喜欢这种感觉,站起身走过去,把柔弱无骨的茶娜抱在怀里,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就这么抱着她,命令道:“就这么说吧,快点说,说完还要吃饭呢,这么多人等着呢。” 茶娜在陈璞的胸口蹭了蹭,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道:“那要从我的家乡说起。” 第六十八章 苯蕃三苯 苯蕃既是高原也是盆地,北方是绵延数万里的昆仑山脉,隔绝了苯蕃与西域百国;西方及南方被喜马拉雅山脉阻断,隔绝了苯蕃与天鬼部族的领地;东方是巴彦群山,中原称之为十万大山,隔绝了苯蕃与中原。 故此,造就了苯蕃族人与世隔绝般的生活状态,也因此苯蕃才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文化和宗教。 说苯蕃就不得不说苯教,苯教是苯蕃的土地上自由成长起来的宗教,苯教最开始只是最原始的自然教派。苯教传说,世界的起源是一个巨大的卵,后来碎裂,巨大的蛋壳变成了神山,蛋白变成了江河湖泊,蛋黄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人类是其中之一。后来原始的苯蕃始祖开始崇拜风、雨、雪、霜、闪电、雷鸣等等自然现象,苯教的神化体系便在这期间丰满起来。直到演化出佛,苯教的教义才趋于完善。 在苯教漫长的演变过程中,苯蕃也在发展,最早的苯蕃有几十个部落,部落间相互征战,抢夺生存空间和资源,最后剩下十几个部落,演变成十几个小邦。这些小邦其中有一个邦叫做雅鲁,他们的首领叫做桑布扎,桑布扎宣称可以沟通神山上的天神,并根据天神的旨意发明了苯蕃文,很多小部族深信不疑,纷纷投靠桑布扎,雅鲁在短短几年中就得到壮大。 接下来的十几年中,雅鲁邦开始征伐其他的的小邦,最后一统了苯蕃,桑布扎传下天神旨意,封自己为朗措,意为雅鲁的王。桑布扎一统苯蕃的时候正好是苯教开始演化出佛的时候,桑布扎就是依靠天神使者的身份才使得雅鲁壮大,他绝对允许威胁他统治的新神产生。苯教便在此时开始了分裂,以桑布扎为首信奉自然天神的教众穿黄衣,是为黄苯;以新演化出的佛为最高神的教众穿红衣,是为红苯; 黄苯为主的雅鲁邦占据了苯蕃最肥沃的土地和最优质的草场,把红苯驱逐到苯蕃以西最荒凉的土地上。红苯在苦难中前行,竟然神奇的在苦寒之地存活下来,还慢慢的发展壮大,并诞生了他们的王,他们称之为坚赞,红苯第一位坚赞名叫聂赤,在聂赤坚赞的带领下红苯日益的壮大。因为久居苦寒的缘故,红苯的教众更为坚毅,更为骁勇,吃生肉,骑牦牛。 聂赤坚赞在某一天的修行中,得到佛的点化,建立起自己的邦,名为藏布。随着藏布邦的壮大,与雅鲁邦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中,藏布邦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聂赤坚赞如当年的桑布扎一样,占据了最好的土地,把雅鲁邦的黄苯驱赶往苦寒的西部。接下来便是两方的拉锯战,有时雅鲁邦占据上风,有时藏布邦占据上风。 苯蕃是奴隶制,百姓在统治者眼中和牲畜无异,是他们的财产,可以随意的宰杀,可以随意的取乐,奴隶没有财产、没有尊严、没有任何权利。 藏布邦和雅鲁邦的互相征伐,就是黄苯和红苯之间相互的征伐。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新的教派,他们们身着红底黄边的大袍,既供奉自然天神也供奉佛,更坚信人是可以修成佛的,引入轮回的概念,成佛过程就是一世一世的修行,轮回的尽头就是佛。佛不忍人在痛苦中蹉跎,便派下使者,便是活佛。因为这一派系喜欢住白帐篷,喜欢佩戴白色的绸带,便称之为白苯。 白苯在夹缝中生存,如生长在神山最陡峭的悬崖上的雪莲,倔强而圣洁。因为白苯不排斥红苯和黄苯的教义,更宣称在佛的眼中众生平等,奴隶制是不应该存在的,废除奴隶制成了他们壮大最好的武器。 在中原大梁秦氏一统天下的同时,藏布邦和雅鲁邦在白苯的调和下决定休战,但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教义加入白苯。当时白苯史上第一位活佛班达,提出红黄共治的提议,黄苯和红苯的领袖两方交替执掌苯蕃大权,一个执政周期为五年,可以说班达活佛一手缔造了苯蕃的四百多年的和平。 虽然白苯的宗教地位在如今的苯蕃是最高的存在,充当和事佬,但是废除奴隶制的路却走的异常艰辛。无论是红苯的坚赞还是黄苯朗措,都绝对不同意废除奴隶制。 当初天诛接到刺杀苯蕃王的任务,便是刺杀当时正在执政任期的红苯教宗赤朗坚赞。赤朗坚赞也是奴隶制的坚决拥护者,所以发出这个刺杀任务的既可能是黄苯,也可能是白苯。 茶娜便是上一任活佛仁波珠的亲传弟子,仁波珠在一场对奴隶的虐杀中,救下的茶娜,她的母亲就是个奴隶,刚生下她就被奴隶主残忍杀害。在仁波珠的教诲下,茶娜废除奴隶制的决心十分坚定。 她小小年纪却半只脚踏入天榜宗师的境界,皆因仁波珠坐化之前,把全身的修为都灌输给了茶娜,然后手指向东方,让茶娜踏上寻找活佛,并嫁给他的的旅途。 苯教的修行讲求的是修三轮,在苯教的认知中,人体的潜能都在三轮之中,三轮分别是腹部的脉轮、胸口的心轮、脑中的顶轮。黄苯修脉轮,黄苯功法若要练至最顶尖必须脉轮圆满,然后通过脉轮激发顶轮,达到双轮聚顶的境界;红苯修心轮,最顶尖者心轮圆满,激发顶轮,同样达到双轮聚顶的境界;白苯三轮共修,传说中佛的化身可以达到三轮映天,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而茶娜第一次见到陈璞时,却亲眼看到陈璞的头上三轮映天,虽然那不是真的,只是个虚影,但茶娜却认定陈璞便是这一代的活佛。 陈璞一直认为茶娜是认错了,只是以前无法沟通,当下陈璞便提出自己的质疑:“我觉得你认错了,我既不知道什么是三轮映天,更没见过三轮映天,就算你看到了,那也可能是你的幻觉。” 茶娜却呵呵的笑起来,很少笑的茶娜突然笑起来,让陈璞觉得好似一座冰山消融,一束耀眼的光穿过晶莹剔透的冰块,耀眼又惊艳。 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转瞬茶娜又恢复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在陈璞的耳边小声道:“不会错的,因为老师给了我一件宝物,只要我用脉轮和心轮一起激发这件宝物,就能看到这一代活佛头上的光晕。而你的头上,在我激发宝物后,不但有光晕,还有三轮映天的奇景。我当时激动的无以复加,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 茶娜说完便从袖中抽出那日两人第一次相遇时,她腕上缠绕的青白相间的珠串,她点着其中最大的一颗圆润的白珠,轻声道:“这是白苯第一位活佛班达活佛,坐化后第九十九天从他肉身的口中吐出的珠子,只有活佛有资格佩戴。现在我就把这串象征着白苯最高权力的珠串,传给你。”说着,把腕上的珠串一圈圈的摘下,递给陈璞。 陈璞不肯接,推辞道:“就算我是你们口中的活佛,可我也不会你们的功夫,我看这东西那么神奇,一定对你的修炼有帮助吧?你拿着比我拿着作用大,我不要。” 茶娜不由分说的拉过陈璞的左手,一圈圈的给他缠绕在手腕上,边缠边道:“我既没有那么多的帮众跟随,也没有万贯家财,也不如小柔娇憨可爱。这串珠子加上我自己,就是我的全部了,今天全都给了你。” 陈璞感动于这异族女子对自己的毫无保留,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想要说什么,嘴唇却被茶娜温润手指堵住,茶娜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这颗珠子叫做天轮珠,这串珠串叫天轮链。天轮链虽是白苯的圣物,但对我们修炼三轮却没有什么帮助,就连老师也仅仅知道它能辨别谁是活佛这一个功能,这也是它成为白苯圣物的原因。” “故事讲了半天,你总该说说,那天你失踪究竟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陈璞追问道。茶娜也听话的,继续讲述。 白苯在苯蕃三苯中人数最少,却是最团结,因为他们不奴役别人,自给自足,对人友善,所以在苯蕃白苯是最受尊敬的。 黄苯和红苯对欲望更加的放纵,苯蕃已经和平四百多年,经过四百年的发展,苯蕃有了自己的商队,也引进了许多中原和周边国家的各种技术,可以说如今的苯蕃和几百年前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更加助长了这一代红苯坚赞和黄苯朗措的贪欲,他们独霸苯蕃的野心更炽热了。 因此无论红苯还是黄苯,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白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如今新老活佛的交替更是给了他们契机,所以当他们得知这一代活佛产生在中原后,都坐不住了。中原在苯蕃人的心目中是强大的,这强大不是中原人的武力,而是中原人的智慧。 如果一个中原人掌握了白苯,对他们将是无法想象的威胁,所以他们都打算派人来除掉这代新活佛,也就是陈璞。 白苯得到消息派人日夜兼程的找到茶娜,让她小心,并且告诉茶娜,白苯将倾巢而出,守护活佛。 “啥?倾巢而出?守护活佛?我?”陈璞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茶娜微笑道:“嗯,就是你。不过近期是来不了,无论是对你的刺杀,还是对你的保护,这一年之中都来不了。因为今年就是红苯和黄苯轮番执政的又一个五年末尾,现在还是由红苯的坚赞执政,年底就要换成黄苯的朗措。他们轮换之前黄苯内部就要有一番争斗,黄苯肯定是派不出人来杀你的。而现在两方都知道对方的狼子野心,这个权利更迭的时候,红苯必须全力提防黄苯,所以红苯也无能为了。我们白苯呢,活佛不在,活佛坐下的四珈蓝陀必须全部在场主持轮换仪式,所以有所动作也是在明年,轮换结束苯蕃局势以后。” “可若如通报消息的人所说,白苯要倾巢而来,红苯黄苯没了白苯调和,真打起来怎么办?这不是有违白苯的教义吗?”陈璞不解的道。 “老师早就与我说过,白苯如果骨干成员全部去往中原,底下的教众全部躲入苦寒的西部。红苯和黄苯就永远打不起来,他们怕!他们怕两败俱伤,白苯杀出来收拾残局。如今的苯蕃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中原的兵法,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谁都不会去做。如今新的活佛还没有出现,白苯还没有一个领头人,正是两方吃掉白苯的最好时机,但如果一夜之间白苯不见了,你觉得两方会如何?”茶娜问道。 “如坐针毡,谁也不会动手,直到除掉我为止。”陈璞无奈的道。 茶娜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陈璞心中狂吼,渤浪王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又他妈杀出一帮大喇嘛!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就在陈璞心中愤愤不平的时候,茶娜突然把樱唇凑到陈璞的耳边,幽幽的道:“还有啊,天轮链不能帮我练功,但是你能!你这么抱着我,我的心轮和脉轮转的飞快,至少比我自己修炼快出一倍。” 陈璞被茶娜这一番吐气如兰,再加上怀中又抱着活色生香的美人,某个部位一下就有了反应。茶娜瞬间就感觉到了变化,脸一下载埋进了陈璞的胸口,搂着陈璞脖颈的手臂紧了紧,就在这个销魂的时刻, “柔姐姐,他这么抱过你吗?” “没有,只是站着抱过!云妹妹,你呢?” “也没有,只是背过我!龙姐姐,你呢?” “哼!” 第六十九章 痴的代价 茶娜噌的一下从陈璞的怀中窜了出去,口中叫道:“我去帮忙!” 陈璞保持着怀抱美人的姿势,回头看去,只见到龙靖雪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而桑柔和张念云知道自己好像闯祸了,灰溜溜的也跑开了。他知道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今天准没好果子吃。站起身,转向龙靖雪张开双臂,坏笑道:“还等什么?不冷吗?。” 龙靖雪其实很想一头扎进爱郎的怀抱,可面皮终究是太薄了,口中骂道:“登徒子!”转过身去。 陈璞知机的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龙靖雪,环住她的腰肢,感受到美人的心跳陡然加速,身体紧张的战栗,柔声道:“放轻松,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吗?那气派,分分钟就要割了我的脑袋呢!” 听到陈璞的话语,龙靖雪的身体果然没有那么紧绷了,双手抚在陈璞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背上了,头向后枕在陈璞的肩膀上,羞怯的道:“我那会儿是不是很吓人,一点都不温柔。” “因为我是个登徒子嘛,对我狠一点也是正常的,不过我从你对小蝶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你的温柔。”陈璞说道。 龙靖雪很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可美好都是用来打破的,不然哪有下一次的美好。 “龙姐姐!我都找你半天了!他们说你在这里!啊!你们好羞羞!”小蝶从远处跑来,因为这个角落很暗,所以远处看不到陈璞,走进才看到。 陈璞松开环抱美人的手臂,故作轻松的解释道:“你龙姐姐冷了,我帮她暖和暖和,有什么羞的。小蝶要冷了,我也可以帮你暖和暖和。” 本来是想解围,却没料到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同时怒斥道:“好不要脸!” 陈璞的脸皮那是堪比城墙拐弯儿的,哪里在乎这不痛不痒的呵斥,悠哉悠哉的往已经酒菜齐备的宴席走去,嘴上还哼哼唧唧的唱道:“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龙靖雪看着陈璞的远去的背影,噗嗤的笑道:“小蝶,不要管他,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小蝶点点头,和龙靖雪也一起走向宴席,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眼底的艳羡。 将近二十桌的大宴席,每一桌都坐满了人,陈璞在最前排的桌子前站立,举起手中的酒碗,嘈杂的院子渐渐的安静下来,朗声道:“诸位都是从漕帮出来的英雌和英雄,朗坤目关短浅,自掘坟墓。诸位走出来是最明智的选择,今后我们依然还是吃水上饭,只是方式有所变化,这种变化我称之为高大上,高贵!大气!上台面!具体事宜,高大哥、高大姐、肖爷爷、费爷爷会跟你说的。总之一句话,不丢祖宗的手艺!还要顿顿有肉吃!陈璞先干为敬!”说着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轰然叫好,陈璞示意大家开席,坐下后咂摸咂摸嘴,不好喝,这里的酒不但度数低,还有杂质,陈璞总觉得在和兑了酒精的刷锅水。 同桌的肖循看陈璞的表情,以为他酒量不行,哈哈的笑道:“陈小子,酒量不行吧?欠练!来跟你肖爷爷走一个。” 陈璞暗道,不是不行,是太他妈难喝了!勉强的又喝了一碗,肖循放下酒碗大叫一声,“好酒!” 陈璞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不多学学化学知识呢,什么肥皂、玻璃、香水、酿酒什么的,要是都会的话,那赚钱多容易。 这一夜,大家喝的都很尽兴,散席后有很多人都需要别人搀扶才能回去。 却有一人滴酒没喝,一直等到人走的都差不多了,才有些迟疑的找上陈璞,陈璞看到来人犹犹豫豫的模样,主动的说道:“肖叔,找我有事?” 肖战点点头,道:“我想你来我家看一看,看看我这么多年鼓捣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 “没问题,您在前面带路。”陈璞爽快的答应。 这庄园横向很宽,东西跨院有许多的房舍,一百多人根本住不满。陈璞跟着肖战来到西跨院中分给他家的房子,屋中一位妇人和一位七八岁男孩儿也刚进到屋中,不用肖战介绍陈璞也知道这是他的媳妇儿和儿子,只是肖战看起来都快四十了,儿子才七八岁,看来在众人眼中没出息的肖战,讨老婆也困难重重。 肖战的老婆肖李氏看到陈璞有些局促不安,她们一家三口原来在漕帮受尽了白眼,她不知道陈璞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嘲笑他的丈夫,给陈璞倒了一杯水后,拉着儿子走到屋中,远远看着陈璞和肖战。陈璞本想和她们娘俩打个招呼聊上几句,看样子只能作罢。 肖战引着陈璞来到小院儿中一间上着锁的厢房,肖战打开锁头,没有直接请陈璞进去,而是自己先进去拿出一个带着纱罩的油灯,在屋外点亮后罩上纱罩,才邀陈璞进去。陈璞进去后,看到屋中的场景,有些心酸。 屋中有两排架子,一排架子上摆放这很多极为残破的容器,破碗、破盆、破桶、破锅、破酒坛,总之就没有一样是完整的东西,这些容器中盛放着几十种东西,陈璞能认识没有几个。 另一排架子上有一些明显是已经制作完成的火器,陈璞大概看了看,大概归类的话有火箭、突火枪、火蒺藜,在陈璞看来,这些东西如果用于战争的话,顶多只能算是依靠引燃来实现伤敌的武器,并不具备直接杀伤敌人的作用,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肖战看到陈璞的眼神中并没有赞许和惊叹,本就没有底气,现在更不好意思说话了。 陈璞并没有兜售廉价的安慰,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肖叔叔,你可以不可以把你认为威力最大的火药比例告诉我?” “可以,可以。”肖战说着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珍而重的递给陈璞。 陈璞看他如此贴身的保管这本册子,恐怕他这半生的成果都在这册子中了,细细的翻看,陈璞能看到一个痴迷于火器的人,如何从门外汉慢慢成为内行人的过程,越往后面翻看速度越慢,翻看到最后一页,陈璞由衷钦佩起肖战的执着。 他最开始的火药配方里,成分有几十种之多,而到最后一页中已经精简到九种,不要小看这个数量上的变化,在这个没有任何科学理论做支撑的蛮荒年代,这样的成果堪称奇迹了。 陈璞随便捡起屋中随便可以找到的木炭,又找了把小刀,把木炭削尖。借着油灯在小册子的最后一页上,写上两个比例的配方,一个广为流传的,一硝二磺三木炭;一个是七成五硝、一成磺、一成五炭。 写好后递给肖战,然后恭敬的道:“肖叔叔,您制作的这些火器,在我看来用处真的不大。但是您能把火药的配方精简到九种,在我看来您就是神仙下凡。现在我给你的两种比例的配方是火药的两种配方,他们有什么区别和优劣,你自己去琢磨和体会。但是,绝对绝对不能再在家中做这些。我明天会让费爷爷在庄子以外找一处开阔的空地,单独给你造个小院子和房舍,以后你就在哪里研究火器。” 肖战看到陈璞给他写的两种配方,再看陈璞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两个配方的威力,但他知道陈璞绝对不是外行。 他把小册子贴身放好以后,有些怯懦的道:“陈公子,这样不好吧?我一不会武功,二不会赚钱,对大家来说我就是个废物,却要让人单独给我盖院子,我怕别人戳我脊梁骨。” “您放心,这钱不从旅行社和拍卖行的账上出,由我自己出,您就放心大胆的做就是。但我要嘱咐您几句,这研究火药有多危险,我想不用我说了,这些年过来,你还是全须全尾的,我想你也是个谨慎的人。但是你千万不要把我给你的这两个配方和你过去那些配方相提并论,过去你琢磨的那些东西,就算不小心被烧一下,顶多也就是疼一下落个疤,可这两个配方的东西做出来,如果操作不当轻则残废,重则身亡。您儿子还这么小,您也不希望他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吧?过去没有人慧眼识珠,现在有我在,您早晚有一天要让人顶礼膜拜,名垂青史的。到那时您的雷公之名便名副其实了,而您的儿子走出去也能挺直腰杆,自豪对别人说,他爹是雷公。如果您想看到那一天,请您谨慎!再谨慎!”陈璞自己都嫌自己有些啰嗦,可是这些话他必须说到,肖战这样的人才太珍贵了。 肖战被陈璞说的激动万分,真的会有那一天吗?我肖战真的能扬眉吐气吗? 陈璞和肖战出了房间,肖战锁好房门,陈璞又道:“这房中除了我配方所写的东西,其他的都可以扔掉。但在新院子还没有建好之前,你就暂时不要琢磨了。”肖战点头表示知晓。 陈璞来到正房,肖战的儿子看到陈璞进来,躲到了肖李氏的身后,陈璞蹲下来,对躲在母亲身后探头偷看他的男孩儿问道:“你叫什么?” 男孩儿小声道:“肖雷。”说完就把头缩了回去。 “你相信不相信你爹爹是大英雄?” “我信,爹爹会做好大好大的烟花,别人的爹爹都不会。” 肖李氏本听到儿子的话,悲从中来,用手捂住嘴,怕陈璞看到她的哭泣,笑话他们。 陈璞站起身,郑重的道:“婶婶,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吧。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肖叔叔不是废物,他的厉害之处,普通人看不到。但我能看到,用不了多久,您和小雷就会以是肖叔叔的妻子和儿子而感自豪了。” “我知道,那年他一个人用他自己做的火器打走了狼群,救了我和我爹,我一直相信他能做出更厉害的火器,让人敬佩他。我不怕别人的白眼,只是有了小雷以后,小雷总是被欺负,我心疼。”肖李氏说着就呜呜的哭起来,肖战上前抱住妻儿,无声的流泪。 “再给他一点时间,不会太久。” 第七十章 张氏商学 陈璞从肖战家中走出,不禁问自己,执着到底是对是错。 肖战为了造出威力巨大的火器,让妻儿跟着他一起吃苦,一起忍受屈辱,看起来确实不够担当。可遇到陈璞这个伯乐,注定了他们一家人要扬眉吐气,这难道不是执着的成果吗? 狠狠的甩甩头,驱散这根本没有答案的思考,陈璞发现一个迫在眉睫急需解决的问题。他去哪睡觉? 院中已经收拾整洁,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各回各家,却没有人给他安排房间。最后无奈的陈璞,只能走到大厅里,用椅子拼出一张床,准备将就一夜。 每天必做的祭炼匕鞘和抽取灵签后,陈璞通过如意教给他的幼稚咒语进到混沌空间,不等如意发牢骚,先问道:“如意,你可以召唤出除空白签以外的其他签吗?” “当然能,”如意话音未落,下一刻陈璞就看到他化身头上的混沌中,出现十几个发着不同颜色光的物体,漂浮于上,想必那就是他每天抽取灵签了。 每一个灵签都有手掌大小,宽约三指,圆润的弧形。 “金色的是掌心雷,三枚;紫色的是化物签,四枚;黄色都是属性签武力签,三枚。就这些,你要干嘛?”如意一一作出说明。 “那你可以随意挪动他们的位置吗?”如意用行动回答了他,三种颜色的签变幻出各种队形,随意的飞舞。 “这些签是我唯一的乐趣了,你千万别都用光了,不然我要无聊死的,”如意恳求道。 陈璞非常想体验一下这些签拿在手中的感受,可他在这里没有身体,只能作罢,说道:“能随意动就好,我教你一个我小时候玩的棋,叫做对角棋。” 一夜安安稳稳的度过,如意自己跟自己下对角棋,玩的不亦乐乎。陈璞感悟空白签的时候,好像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好像他一把意识贴上去便结束了,可是现实中却已天亮,要不是如意提醒他,他的感知范围又要缩小了。 刚在院中打了一套广播体操,就看到费崇古从西跨院出来,陈璞叫住他,跑上前问道:“费爷爷,这几天拍品的收购情况怎么样?” “比上回还要多,花掉五千两,我就不敢再花了,人吃马嚼的,暂时旅行社没有进项,只能靠拍卖行支撑着。”费崇古回答道。 “您要做好详细的账目,旅行社这边的一切用度暂时可以从拍卖行支出,但是这只能算借用,等旅行社有进项以后是要归还的,旅行社和拍卖行不能混为一谈,拍卖行我们每个月是要拿出一半的盈利作为分红给那些云阳公子哥的。”陈璞提醒道。 费崇古苦着脸,说道:“你让我收购些古玩字画,我还能胜任,可这账目,我是真的力不从心啊。” 陈璞也苦于无人可用,他总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吧,现在哪些乞儿也仅仅是识字阶段,还远未到可用之时,他现在不但缺乏马上就可以使用的成手,更缺乏能教这些乞儿算术和经商之道的老师,百废待兴啊。 “您先撑着,每一笔钱的进出都要入账,您做到这样就够了。其他的我想办法。”陈璞只得化繁为简,以保证不出差错。 费崇古点头道:“只是记录的话,没有问题,我可以保证不会出差错。收购上来的东西,昨天就已经装箱封存了,什么时候运往宁安?” “您去叫上小倩,咱们马上出发。”陈璞道。 陈璞意识到,这些江湖人应急用一用还行,一旦要真的运作起来,他们根本就不行。现在还仅仅是一个草创阶段的拍卖行,一旦旅行社也运转起来,必然要出乱子。他现在太需要资深的人才了,能管账的、能管人的、能迎来送往的、能教受经商之道的,样样缺。 “抓瞎了吧?没人可用了吧?头疼了吧?”张念云站在陈璞身后说道,“你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一下,然后随我去个地方吧。” 陈璞一拍脑门道:“我真是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请教于你,你张家几十年的大商贾,肯定有办法。” 陈璞找来龙守仁夫妇、肖循、项真、高氏兄妹,说道:“昨天我已经说过的,我就不赘述了,这十五艘船只就交给诸位了,接下来我要忙活拍卖行的事情,旅行社的前期准备也要同步进行,下月初的乡试我还要参加,实在分身乏术了,请诸位上心,多担待一些。” 龙守仁总算开始接纳陈璞,淡淡的道:“我在,船在。” 一群人马不停蹄的回到云阳,兵分几路,漕帮云阳分舵的原班人马,除了龙大根三人在宁安,其余都在,依照陈璞的吩咐在城中寻找说书艺人、抄书秀才、造船匠人;陈母在虎妞和桑柔的陪同下,加上马炎和一种张家护院去往张府;陈璞和王忠在张念云的引路下,去往城东。 云阳城东的一处张府别院,在院门外,陈璞就听到郎朗的读书声,读的却不是《诸子集注》,也不是《蒙学九章》,而是陈璞少有涉猎的《商道》,陈璞疑惑的看向张念云,说道:“虽然早已有人上书,请求开商科,可毕竟还没有被核准,这是什么地方?” “官家还没有核准,可我张家却早就开了商科,只是不叫商科,而是叫张氏商学。”张念云示意陈璞一起进去,边走边道:“我爷爷最早就是个染布的小工,后来开始挑着布料沿街叫卖,慢慢的一点点做大,才有了瑞福祥的字号。我爷爷所有的经商之道都是他自己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总结和完善出来的,所以他希望为后来者立学,直到爷爷年岁大了,把张家交给了我爹,他才有功夫把他的愿望付诸实践,纠集那些跟着他几十年的老掌柜和老伙计,开办了这张氏商学。从那以后我张家所有的分店,全部用的都是我们张氏商学的学员。”张念云颇为自豪的为陈璞讲述。 “老人家真是高瞻远瞩啊,如此而来,张家所用之人不但各个懂为商之道,更大大的提高了忠诚度。不知学费几何?”陈璞赞叹着问道。 “分文不取,”张念云引着陈璞来到教学的先生休息的房舍前,继续道:“不但分文不取,有时候还要救济一下学生。因为爷爷留下的训诫中,有一条就是张氏商学只收穷人,分文不取。所以在张氏商学的每一个学员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学成以后,如果愿意留在张家,我们欢迎,如果愿意自己去闯荡,我张家也愿意送出银两。” 陈璞不解道:“送?不收学费,还送银子?” “对!送!但是有条件,拿了我张家银子的学员以后无论做哪个行当,我张家都有两成的干股。”张念云道。 高啊!陈璞由衷的赞叹,这就是慈善学校加投资公司啊,张老爷子别是跟我一样穿越来的吧?若是他自己悟出门道,实乃神人也! 张念云继续道:“不但如此,在我张家做满十年的掌柜或者伙计,年岁大了都可以来这张氏商学讲学,有工钱可拿,说是讲学,其实就是让他们说说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的商场逸闻趣事。” 陈璞对这位已经作古的张老爷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就是养老机制啊,这一套从启蒙到投资再到养老的完善体系走下来,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忠诚度和凝聚力,谁能挖动张家的掌柜和伙计?古人重名声,张家如此厚待,若是背叛,不用张家出手,街坊四邻的口水就能淹死你,祖宗三代的名声都得臭大街。 陈璞由衷的赞叹和佩服,让张念云很是满意,不经意的道:“如今,马上有五十名学员学成,可是我张家如今北方铺面关掉大半,又必须集中精力对付碧罗堂,暂时没有扩张的可能了,这些学员如何处置呢?请你来,就是帮我出出主意的,你点子最多了。” 陈璞闻言,激动上前抱住张念云,在地上转了几圈,感激的道:“念云,谢谢你,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样一来,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哈哈!” 张念云“啊”惊呼出声,有些路过的先生看到是张家的大小姐,纷纷转过头,疾步的走过,非礼勿视。 “放我下来,羞死人了!”张念云急道。 被放下来后,张念云头晕乎乎的,也不知是转晕的,还是幸福晕的。 扶着额头缓了缓这股眩晕,张念云脸红扑扑的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批学员当中有很多也是和小蝶他们一样的乞儿,还有的一些是流民家的孩子,对我张家的感激都是发自肺腑的,怎么才能挖走,我可不管。” “你让人把这些人集中到一间屋子中,我有办法。”陈璞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 张念云去找人帮忙,陈璞四下的转悠。不多时,张念云回转,指着对面的一间学堂,说道:“去吧,都在那间课堂里了。” “你跟我一起去。” 第七十一章 造势开始 陈璞不由分说的拉着张念云就往那间学堂走去,走到窗户附近的时候松开手,说道:“ 你在这等我,看我怎么拿下他们,” 张念云虽然知道陈璞的智计百出,可依然不相信,他能短时间内,把这批学员掳走。 学堂内鸦雀无声,虽然不知道叫他们来做什么,可是每一位学员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直,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随意走动。陈璞推门进去,然后又把们关上,门关上的瞬间,还冲不远处的张念云做了个鬼脸。 转过身的陈璞,表情肃穆,整理了一下衣襟,在课堂最前面的空地站定,扫视了一圈,基本上每一位学员都和他差不多年岁,大的也大不到三岁去,稚嫩却无稚气,陈璞语气沉重的说道:“众位都听说了吧,张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敌人,北方的铺面关门不少,和对手商战正酣。你们就不思为张家出力吗?” “我们已经学成,马上就可以为张家赚钱!” “我本来就打算去北方。” “我是孤儿,我可以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 众位学员看陈璞跟他们差不多年岁,便都放松了情绪,纷纷叫嚣着。 “你们目光太短浅!这几年的商学都学到狗身上了?你们就是都不要钱,可你们这五十张嘴不吃不喝?这不是钱?如今碧罗堂和瑞福祥全面火拼,不可能再扩张开店,你们去哪里?去到现在的商铺?那些老掌柜不比你们有经验?你去干什么?打杂?”陈璞怒斥道。 陈璞的呵斥加连翻发问,把这些毕竟还没有见过什么大阵仗的学员都震慑住了,他们也无从反驳陈璞的话,只得愤愤不平的看着陈璞。 有个年岁稍大的学员,浓眉大眼,嘴唇边上已经长出了些许些许胡须,大声的说道:“那我们这些年的商学都白学了?只能吃白饭?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来是干什么的?”陈璞太高点声调的高声道:“我就是来给你们找出路的,就是让你们所学有用武之地的。我有两桩生意要开始创办,全部都是新兴的,你们没有见过的买卖,你们加入进来,不但不会成为张家的负担,还可以在新的领域打开局面,等赚了大钱反哺给张家,已偿还张家对你们培养。” 最前排,一个看起来岁数最小,尖嘴猴腮的男孩儿,眼神十分的灵动,满脸戒备的问道:“你不会是来挖张家墙角的吧?我告诉你,我们就是死了也是张家伙计,你死了这条心吧。” “嘿,有见识啊,小子!”陈璞赞赏的看了一眼这个像猴子多过像人的小个子,“我说我是张家的女婿,你们信吗?” 这时候,五十名学员中唯一的女孩子,头发稀疏焦黄,站起来怒道:“你胡说!大小姐天仙一样的人,怎么会嫁给你!你一定是骗子!” 其他人也纷纷叫起来,众口一词的说陈璞骗人。 陈璞巍然不动,呵呵的笑道:“我如果真的是张家女婿,你们就随我走?为张家另谋出路?可敢?” 黄毛丫头和第一个说话的浓眉大眼,还有那小猴子,看来是这群人的领头羊,他们不说话,众人就都不吭声。陈璞便把他们三个叫道前面来,笑道:“我若抱着你们的大小姐,在她脸上亲一口,她又不生气,便足以证明我是张家女婿了吧?” 黄毛丫头不屑的道:“呸!要是真的,你让我干嘛都行!” 陈璞的要的就是这句话,眯起眼睛,说道:“你们两个也是这个意思吗?敢跟我打这个赌吗?如果我能做到就跟我走?” 浓眉大眼和小猴子对视一眼,都点点头道:“你要真的能做到,我们就跟你走。” “好!君子一眼,驷马难追!你们大小姐就在窗外站着,你们从窗缝门缝,看仔细了,别耍赖。”陈璞说着,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前,推门的时候却异常的缓慢,缓缓的推开,出去,缓缓的关上,浑身上下透出一种萧索。 来到张念云面前,颓然道:“我真没用,我说服不了他们,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张念云在外面根本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只听到乱哄哄的好像不是很有秩序,她又从没见过如此意兴阑珊的陈璞,便信以为真,有些心疼的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些苦孩子,谁对他们好,都恨不得刻到骨子里,我去帮你说服他们。” “别去,我丢不起那人,”说着一把抱住张念云,“念云,你……”张念云被他抱住,本想挣脱,可又想听陈璞把话说完,脸往陈璞嘴边靠了靠,问道:“你说什么?” 陈璞顺势在她脸亲了一口,然后趁着呆住的张念云没有反应的时候,小声说道:“别打我啊,也别叫唤,拿出你最美的笑容,对我笑笑,然后依依不舍看着我的背影,配合一下,回去怎么罚我都行。” 张念云瞬间明白,她被陈璞利用了,可又怕陈璞前功尽弃,只得按着陈璞的意思演下去。这也大大的缓冲了她的羞恼,实际上只是羞,哪有什么恼。 在屋中的五十名学员看来,两个人简直就是柔情蜜意,蜜里调油的亲亲小两口。大小姐主动的把脸凑过去让这人亲,亲完还不够,还要缠缠绵绵的注视着这个人的背影,这张家女婿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在陈璞重新回到课堂中后,都钦佩的看着陈璞,小猴子更是激动的拽着陈璞的袖子,恳求道:“大哥,你收徒弟吗?” “那要看是不是可造之才了,这获得美人芳心,可是门大学问,不是大智慧者学不来的。”陈璞拿捏出姿态神秘的道。 黄毛丫头怒斥道:“猴崽子!皮痒了是吧?” 小猴子一机灵,不敢再胡说。 “愿赌服输,收拾收拾跟我走吧?”陈璞笑道。 浓眉大眼这时显现出成熟的一面,说道:“跟你走可以,但是你必须发誓,我们帮你赚钱后,你要帮助张家,不许危害张家,不然天打雷劈。” 陈璞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发誓!” 浓眉大眼点点头,说道:“大家回去收拾东西吧,别忘了跟先生道别,然后在院门口汇合。” “等会儿,”陈璞叫住众人,“我先出去,你们出去的时候,别盯着你们大小姐看,她脸皮薄,听见没?”说着,陈璞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张念云还是满脸羞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个时候陈璞出来拉住她的手, 意气风发的道:“我有贤内助,谁我也不怵!” 陈璞三人后面跟着五十名商学学员,来到之前与费崇古一行人约定好的地点,他们之前住的那所小院子,今天准备最后用一下,就不再租了,有了庄园也用不上了。 费崇古一行人比陈璞他们先到了,按照陈璞的吩咐召集的人,也只多不少。 陈璞先把造船匠人、龙靖雪和费崇古叫到屋中,造船陈璞是个门外汉,他只能提出的建议,然后让龙靖雪和匠人根据现有的十五艘船只大小和形态做出改造,目的只有一个舒适和安全,毕竟漕帮的船只主要是以运货和作战为主,不改造不能作为游船。定下方案和工期以后,给了定金,便叫造船匠人自行带领船工去庄园开工。 接下来陈璞把所有的抄书秀才叫道屋中,让他们接下来几天,都跟着旅行社的船只以云阳为中心,以十天可往返为最远距离,遍游周遭景致,但凡可入画的景致,全部游览,然后编故事。至于怎么编故事,陈璞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什么望夫石啊,什么九龙潭啊,什么登天梯啊,什么擎天玉柱啊等等,总之就是根据山水的形态、走势发挥想象力,编出各种各样,充满了爱、正义、善良等等一切美好的故事。每日工钱按他们每日的抄书收入的双倍开出,众秀才老少皆有,都对这差事甚是满意,既能彰显文才,又能赚钱,简直美差。 再把所有的说书先生请进来,嘱咐他们从今天开始,全部改说神话传说的评书,而且必须是江南路周遭的神话传说,等抄书秀才们编完故事,鼓励说书先生根据他们编的故事创作新的评书。这三个月中,每天他们赚多少,再额外给他们一份同样多的工钱,如果后续他们谁能根据抄书秀才们编的故事创作出新评书,每部书,另赏五十两银子。众位说书先生,摩拳擦掌,信心百倍。 最后,陈璞嘱咐龙靖雪道:“局面基本就这样,外面的五十名学员,你领走二十五名,那黄毛丫头可以天天带在你身边,她有什么想法只要跟我们的大方向不冲突,你觉得可行你就实施,不用问我。我这里有一千五百两的黄金,你拿去在庄园外找一个开阔地,用石头砌起一个五十步见方的院子,院墙高十尺。院中再用石头砌出一所高二十尺的小房间,不要好看,只要结实。砌好就交给肖战使用,除了肖战和肖战允许的人,别人一律不许进出,违者重则,屡教不改者杀。剩下的钱都交给肖战使用。”陈璞说着递出黄金。 “战叔鼓捣的火器真的那么重要?”龙靖雪不无怀疑的道。 “比你想的还要重要百倍。” 陈璞看重肖战是有原因的,他腕上的天轮链时刻提醒着他,无论他愿意与否,解放苯蕃奴隶的担子是彻底落到了他的肩上,红苯和黄苯杀他可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更何况,解放奴隶这是多大的善事啊?苯蕃有一千万的人口,奴隶至少有八百万,陈璞光想想都浑身激动的发抖。这要都解放了,老子要上天了! 而在大规模的战争中,真正具有杀伤力的火药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第七十二章 原来是毒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陈璞站在一棵桃树旁,还是那一身灰白的儒衫,不是他买不起奢华的,只是他喜欢以如此寒酸的样子挽起美人的手,让芸芸猪哥捶胸顿足。 “好诗!绝世好句!”小猴子韩平安阿谀的称赞道。 “诶!”陈璞一把手摆,“不要这么浮夸!由内而外的拿出你的真诚,眼神要痴迷,要饱含热诚!” 韩平安瞪着小猴眼,一副便秘的样子,赞道:“公子,绝世好句!妙哉妙哉!” “好!非常好!腰挺直了!屁股别撅!笑一下!妥了!”陈璞细心的指点着。 “公子,这样小玉就会答应跟我一起去游园会吗?”韩平安有些心里没底,又补充道:“不会被苏岭那小子抢了先?” 陈璞说道,“还要勤加练习,不要懈怠。丁小玉那黄毛丫头哪里见过这等高贵气质,定然一举拿下。”大手一挥。 “藏锋,过来吃甜橙,小猴子再怎么也是个猴子,被你再这么逗弄下去,早晚变成傻猴子。”张念云在远处哭笑不得的道。 藏锋便是陈璞的表字,三日前,京城来信,董明楼董大祭酒亲笔书信,“吾徒大才!对你的拖字诀,为师和你段师兄皆认为是目前最佳之策,前几日为师私下面见圣上,面陈此策,皇上抚掌称善,甚是开怀!当下便决定以此策应对突戎,问及何人献策,为师怕有变数未曾言明是你献策,若此策建功,他日你金榜题名之时,便是为师觐见圣上为你请功之日。而今,你已十之有七,当取表字,本打算待你进京会试之时赠予,怎料圣上命为师出使突戎,恐怕错过会试之期,现便赠表字予你,璞乃未雕琢玉石之意,为师便赠你表字藏锋,望你这块美玉在大放异彩之时,懂得收敛锋芒。为师在茫茫草原遥祝你连中三元。师董明楼书。” 陈璞看韩平安被说的有些气馁,“女人的话怎么能信,她还不是被本公子收服?你信谁的,自己看着办。”悠然去走向张念云,吃甜橙去也。 韩平安深以为然,继续练习。 “你收服了谁?我没听清。”张念云轻声道。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你收服了我,我还不够服帖?”陈璞拉起张念云的手。 张府的一处凉亭中,陈母、桑柔、茶娜、张念云的母亲张王氏围坐桌前,赏桃花,吃甜橙,其乐融融。 陈璞到来,更是逗弄的大家甚是开怀。 “璞儿,明日便是乡试了,可准备妥当?”陈母问道。 “给我一支笔一方砚台,随时可以考试,现在都可以,您说妥当不妥当?”陈璞一边剥着甜橙,一边回母亲的话。 距上次收服五十名商学学员,大肆为为善旅行社造势已经过去二十天,在这和二十天中陈璞去了宁安一次,回来时,带回了老吕头一村人,却把浓眉大眼的苏岭扔在了宁安。云阳的为善拍卖行也已经运作起来,开张那日,冬锐达亲临捧场,自然轰动了整个云阳。 有了那五十名张氏商学学员的加入,无论是拍卖行运作,还是旅行社的筹备,都忙而不乱,成绩斐然。 因此,陈璞才有了用功的时间。说是用功其实也就是翻看翻看典籍罢了,他如今的属性值已经是,体质11,智力14。过目不忘只是小意思,目力所及,事无巨细皆了然于胸,身体强化的更是夸张,划上一刀,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出十息便完好如初。 掌心飞匕也可以完美的用出,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在混沌空间里,已经炼化的签鞘化为实质,再不是飘忽的影子,而插在签鞘中的如意签也是实质,具如意说,要把如意签祭炼到无形才算大功告成,那时他便可以使用属性武力签。至于如何祭炼如意签,如意说要用他化身眉心处的灵气滋养,至于多久可以祭炼完毕,如意也不知道。 值得一提的是,丁炳泰那老小子疯了。那日陈璞和张念云离开丁府以后,丁府便出了事。丁炳泰唯一的儿子丁廉,在街头闲逛,被两伙斗殴的人误伤,只是伤了点皮肉本不算什么事,最多算是倒霉。丁炳泰得知后不依不饶,带领家丁护院,找到两伙人的领头人,扬言要么赔一万两白银,要么就打断他们一条腿。两人谎称答应赔钱,夜晚联合起来在丁府纵火,然后逃之夭夭。这一夜丁家烧红了宁安的半边天,神奇的是,所有的下人都没有死伤,丁家上下除了丁炳泰悉数被烧死。 丁炳泰自此便疯了,逢人便说,妖魔害他。由于所有的字据账目悉数被烧光,丁家的话事人又疯了。丁家巧取豪夺来的桑田和桑农悉数收归官府,由官府变卖,提早有所准备的张家三盟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认购,宁安首富丁家烟消云散。 张念云得知此事之后,还问过陈璞,是不是他所为,陈璞悠然一笑道:“与我何干?丁廉只是皮肉伤而已,就算要赔偿,要个汤药费也就行了,要人家一万两要么打断腿,这不是逼着别人报复吗?与人为善,与己心安。与人为恶,与己遭难。怪得谁来?” 张念云自是不信的,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陈璞剥出甜橙自己吃了一小瓣,其余的都分与大家,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气喘吁吁的道:“老爷,老爷他,老爷他要不行了。” 张王氏手中的甜橙啪的掉落地上,张念云扶助母亲,慌慌张张的就往后院跑去。 缠绵病榻半年张逢年,陈璞去看望过一次,面若枯槁,绝大多数的时间是昏迷的,已不能言。 自从陈璞要用功读书,他们一家加上桑柔和茶娜便搬回到家中,今日是张王氏张罗的,希望在陈璞乡试以前,来家里坐坐,算是为准女婿鼓劲儿,哪知偏在此时张逢年那里传来噩耗。 陈璞众人也紧随张念云母女身后,赶到张家的后院,离得老远就闻到刺鼻的药味,这半年张逢年吃的药足矣成山。张家母女进去片刻,便听到张王氏的哭泣声。 陈璞心有戚戚然却无能为力,这个时候桑柔拉了拉陈璞的儒衫,小声说道:“我想进去看看,我闻到奇怪的味道。” “我只能闻到药味啊,哪有奇怪的味道?”陈璞嗅了嗅问道。 桑柔从怀中抽出面纱,戴到脸上,拉着陈璞的手,急道:“快!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陈璞看桑柔甚是焦急,不似玩笑,便拉着桑柔冲了进去。进去以后陈璞只觉得药味又浓重了十倍,要把自己熏晕了。 桑柔两步窜到榻前,拨开张念云母女,来不及解释,翻了一下张逢年的眼皮,又扒开张逢年的衣衫,口中说道:“果然!” 紧接着,桑柔解下要上的软剑剑鞘,在剑鞘里侧的暗袋中抽出一把银针,接着一把掀开张逢年的杯子,把所有银针快速的刺入张逢年的周身穴位。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刺进张逢年的头顶,桑柔才吐出一口气。她的面纱已经湿透,糊在脸上,额头也满是汗珠。 缓了一会儿,桑柔面容严峻的道:“张伯伯不是病,是中毒。” 此言一出,张念云母女顿时傻眼,张念云急道:“怎么会?我请了江南路所有的名医,都说爹爹得了不治之症,无人说是中毒啊。柔姐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桑柔此时丝毫看不出平时的娇憨和迟钝,非常肯定的道:“中毒无疑,只是我的内力不足,无法祛毒,快去请马教头和王爷爷来。” 张王氏已经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张念云还清醒,想要叫下人进来。陈璞一把拉住她道:“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张伯伯是中毒,张伯伯在家中中毒,这事并不简单。” 张念云醒悟,“我亲自去。”说着就跑了出去。 “马教头,王爷爷,你们一人抓住张伯伯的一只脚,等下我说催动内力,你们便往张伯伯的涌泉穴输入内力,输入的内力不能急,要时刻保持稳定。中间不能中断。”桑柔直接对码洋和王忠说道。 马、王两人表示知道,好在张逢年的卧榻宽大,两人上去之后半跪着握住张逢年的脚掌,桑柔在瞬间扒掉张逢年百会穴上的银针,同时喊道:“输入内力。” 马、王两人运功于手掌开始输入内力,桑柔紧接着来到张逢年的腿部,有节奏的按下十几处穴位上的银针,直到最后按下张逢年胸口上的一枚银针,桑柔迅速的抄起她刚刚掀翻的被子,罩向张逢年的头部,就在被子刚罩住头部的同时,张逢年突然坐了起来,不停的咳嗽和呕血,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后又趟了下去,在躺下的瞬间桑柔一手托住张逢年的脖颈,一手把被子取下,待张逢年躺好以后,迅速的把被子裹紧。 然后,说道:“王爷爷,您运起轻功,把这床被子拿到城外无人的地方,烧掉,烧完掩埋,越快越好。记得烧的时候,屏住呼吸。” 王忠知道事情紧急,便没说话,拎起被子一阵风一样闪了出去。 张王氏、张念云母女想要靠近,被桑柔拦住,桑柔说道:“张伯伯目前是安全的,你们不能靠近,不然容易沾染上毒血,给我准备笔墨纸,还有热水和毛巾。所有人都出去,让茶娜妹妹进来帮我。” 现在众人看桑柔就像看神仙,桑柔说什么自然言听计从,所有人都迅速的撤出,并很快的让茶娜把桑柔要的笔墨纸和毛巾热水送进去。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茶娜手中托着一张纸从房中出来,说道:“按这个方子抓药,兑五大碗水,武火烧开,文火煎制半个时辰。” 马炎和张逢年亲如兄弟,如今得知张逢年是中毒,自然很是焦急。这抓药的事情不能让下人去,他便挺身而出道:“我去,给别让容易出走露消息。”说着接过药方,奔了出去。 又等了片刻,茶娜端着水盆和毛巾出来,桑柔也跟在后面出来,让茶娜把这盆水连同水盆和毛巾一同埋在一棵桃树下,茶娜照办而去。 桑柔摘下湿透的面纱,半边正常的脸,脸色色苍白,身体晃了晃,就要摔倒,陈璞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她,急道:“念云,你的闺房在哪?带我去。”说着抱起桑柔。 在张念云的带领下,来到她的闺房,陈璞心急如焚,把桑柔放到床上后,紧紧的抱着她,柔声的叫道:“小柔,小柔,你别吓唬我啊!” 桑柔缓缓的睁开眼,勉强的道:“等下药熬好就给张伯伯喝下就没事了,我好累,你别吵我,让我睡一会儿就好了。”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陈璞轻轻把桑柔放平,帮她脱了鞋,解下腰上的软剑,盖好被子。拉着默默流泪的张念云,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然后就在张念云的闺房门前台阶上坐下,拍了拍张念云的手道:“你快去照看你爹,我守着她。哭什么?小柔这么拼命救你爹,是让你高兴的。” 张念云捂着嘴,使劲的点点头,却不肯走,呜呜的道:“柔姐姐,不会有事吧?” “我估计就是耗费太大精力了,没事儿。”说着陈璞帮着张念云抹干净眼泪,“快去吧,这儿有我。” 张念云点点头,跑出了自己的小院。 第七十三章 扑朔迷离 陈璞心中焦急,却无从下手,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不一会儿茶娜来到陈璞身边,也学他坐在台阶上,轻声道:“娘和王爷爷回家去了,王爷爷让我告诉你别着急,柔姐姐只是精力耗费过度,睡一觉就好了。娘说,你也别忘了明天的乡试,今天就住在张府不用回去了。” 陈璞点点头,伸手把茶娜抱在自己腿上,头枕在茶娜的肩膀上,说道:“女孩子不能坐在地方,你练功,我靠一会儿。” 茶娜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有过了一会儿张念云也回到自己的小院,来到陈璞两人身边也要坐下,陈璞睁开眼伸出另一条腿,张念云顺势坐下,依偎到陈璞的怀里,轻轻的道:“爹吃了柔姐姐开的药,脸色好多了,呼吸也平稳了,睡得很香甜,自从他病倒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觉,总是不停的咳嗽。柔姐姐真厉害,她医术这么高明,你知道吗?” “我?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要人疼的傻丫头呢,”陈璞苦笑了一声,“我哪里知道,小柔儿这么厉害,简直有如神助。” 陈璞在茶娜脸上亲了一口,又在张念云脸上亲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是多幸运呀,能得到你们的青睐,小倩能帮我管着旅行社,念云能在商场上给我助力,茶娜能帮我保护娘亲,本来以为最要人照顾的小柔,竟然是个深藏不露身怀医术。老天待我何其厚哉,我必以善报之。” 陈璞就这么抱着两个心爱的女子,从日上中天坐到到日落西山,又从日落西山坐到月上中天。 戌时过半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打开,桑柔看到门口抱在一起三人有些吃味,小声道:“我累的要死,你们却在这卿卿我我。” 从桑柔下床开始,陈璞和茶娜就察觉,只是陈璞故意不动声色,茶娜便也没说话。张念云却不会武功,听闻桑柔的话,闹了个大红脸,从陈璞怀中起来,可是因为做了太久,腿麻了,一个咧歪就要摔倒,陈璞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才没摔倒。 茶娜起身搀扶着腿麻的张念云,张念云感激道:“柔姐姐,谢谢你,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你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食,茶娜陪我一起去。” 陈璞站起身,来到桑柔身边,一把将她横抱起,走进张念云的闺房,并未关门。 桑柔心中小鹿乱撞,娇声道:“你,你要干嘛?我好累的,不行。” 陈璞哈哈一笑,故作邪恶的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娘子就从来小生吧。” “别,门都没关。” “关门就可以?” “不是,哎呀,你怎么这么坏!” 陈璞把桑柔放到床上,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动作轻柔的帮桑柔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抱着她的上半身,依靠在床头。 “说说吧,为什么隐藏的这么深?”陈璞问道。 桑柔还沉浸在陈璞温柔的动作里,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位置,根本没听到陈璞说什么,“你刚说什么?” 陈璞无奈,重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高明的医术,却一直藏着。” “我没有呀,你们又没有受伤或者生病,我总不能对你们大喊,看!我会医术!多傻?”桑柔小声道。 “嗯,是挺傻。好吧,算你吧。医术跟谁学的?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一定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医吧?” 陈璞赞叹道。 桑柔没有做声,陈璞借着窗外的月光低头一看,桑柔竟然留下了眼泪,急忙道:“不能说就不说,哭啥啊,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好吧,你怎么样都是我的小柔儿。” “不是,不是,”桑柔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我师父就是我爷爷,我也不知道爷爷在江湖上有没有名气,我也不知道他的医术高不高明,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这医术算什么。我从和爷爷居住的小山谷走出来以后,也想着打听这世上有没有姓桑的神医,可是我这个样子,根本没人跟我好好说话。后来倒是问过陶昂和宇文伤,他们都说没听说过姓桑的神医。” 陈璞帮桑柔分析道:“江南路所有名医别说医治,他们看都看不出来张伯伯中毒,你却能通过气味就断定,并且有办法治好,可见你爷爷的医术高出这些所谓的名医不知道几个档次。这样的神医,江湖上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所以要么是你爷爷行走江湖用的不是桑姓,要么是他根本就没有在外行医过,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桑柔回忆道:“我的印象中,从我懂事起,我和爷爷就生活在汴安府辖内一个山谷中,爷爷教我认识药材,教我辨识毒物,教我望闻问切,教我银针刺穴,还带我采药,带我到附近的集市,带我到汴安城。我慢慢的知道自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我没有玩伴,爷爷就想方设法的逗我开心,给我讲故事,给我讲道理,可以说我没有变成疯子,都是爷爷的功劳。可我印象里爷爷和我行走在外的的时候从没有行医过,也没有谁认识他,他是会武功的,可是被骂被打他也没有还过手,只是护着我跑。” “看来不但你的身世是个迷,你爷爷也是个迷啊,那你知道你爷爷的岁数吗?”陈璞想换一个角度。 “爷爷的墓碑是他自己刻的,就在去年的冬天,爷爷说要出去办事,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办事,过去他出去要么说买吃食,要么说买药材,从来没有说过去办事。我也没有当回事,可是第三天他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胸前满是鲜血,我当时吓坏了,只知道哭,爷爷安慰我,跟我说了许多话。最后说谷中的水潭旁他早给自己挖好了墓地,让我把他埋在那里,说完就自己给自己刻墓碑,就用手指在他准备好的石碑上刻字,桑河图,享年六十五。”可能因为又回忆起爷爷临死的惨状,桑柔又往陈璞的怀里使劲了钻了钻。 陈璞安慰道:“都过去了,从你说的情况看,你爷爷对他的死是早有准备的,九死一生的事情他明知必死也要去做 ,算是求仁得仁。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若是有仇人,我帮你报仇。若是没有仇人,我陪你去爷爷的坟头敬杯酒,告诉他,你有我,不孤单。” 桑柔痴痴的看着陈璞,“吻我。” 陈璞低下头,吻住桑柔的樱唇,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吻的陈璞食指大动,吻的桑柔意乱情迷。眼看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当口。 张念云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不点蜡啊?睡着了吗?” 桑柔啊的一声,挣脱出陈璞的怀抱,害羞的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用被子裹住全身,脸也不敢露出来。 陈璞呵呵笑道:“我看看,给小柔儿做了什么好吃的。”说着走了出去。 在外厅的桌上,张念云和茶娜把食盒中的饭菜一盘盘的摆到桌上,茶娜边摆盘边邪魅的冲陈璞微笑。陈璞便知道,小妮子肯定听到了屋中刚才的情况。 陈璞向来号称自己,皮糙肉厚脸上可跑马,才不管那些,上来就要上手抓烧鸡。张念云打了他手一下,道“把柔姐姐请出来,我要正式的谢谢她。” 桑柔自己走了出来,烛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她的脸色,张念云便也没注意。茶娜却能清楚的看到她略微红肿的嘴唇,看向陈璞,用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小柔,看,多丰盛,念云精心给你准备的呢,我都没份儿。”边说,陈璞便往茶娜身边靠去,来到茶娜身边,大叫一声:“啊,太丰盛了!”喊出啊的时候使劲的拍了一下茶娜的翘臀。 陈璞刚啊完,茶娜紧接着也啊了一声,还好她反应快,接了一句,“好饿啊!”然后狠狠的瞪了陈璞一眼。 美人相伴,这一餐饭,吃的陈璞很是舒心。张念云也很开心,爹爹被治好,自然开心。桑柔很窝心,和爱郎的深情一吻,没有比这更窝心了。茶娜很闹心,凭什么打她屁股嘛! 酒足饭饱,一人捧上一杯香茗,细品茶香,张念云问道:“柔姐姐,你知道我爹爹中的是哪种毒吗?” “蛊毒,前朝蜀国以南的十万大山中,有一些住在其中的外族人,他们叫做苗。他们善于养蛊,蛊的种类有很多,最普遍的用法便是这蛊毒,蛊毒的种类也有很多,张伯伯中的是催心蛊,这种蛊是从鼻子吸入,然后在肺中生长,生长的过程中中毒者会不停的咳嗽,并且意识模糊,等到长成后这种蛊会破开肺的束缚,涌向心脏,在肺部的时候尚有办法去除,一旦到达心脏,神仙也救不了了。刚刚张伯伯就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催心蛊刚要离开肺的时候,被我的银针刺穴定住,然后再配合马教头和王爷爷才能把蛊虫逼出。再用药把催心蛊残存在体内的一些毒素去除,便没有事了,接下来就是好好调养身体,便可痊愈。”桑柔详细的解答了一番。 “那能不能根据这种催心蛊,查出真凶呢?”张念云愤恨的道。 “催心蛊是比较低等的蛊毒,只要会养蛊的苗都会使用,从这种蛊入手是查不出凶手的。”桑柔歉然的道。 陈璞插话道:“从蛊毒上是查不出,可是张伯伯病倒前接触了什么人,他自己最清楚,所以等他能说话后,自然就知道了,不用急。” 张念云苦笑了一声:“其实仇人是谁不用查也知道,十有八九是杨克乱的人做的,正是在爹爹病倒后碧罗堂才开始全面对付瑞福祥的,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我们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又能怎样?别说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指明是杨克乱做的,我们还能去杀了皇帝的亲侄子不成?” “既然做了就得付出代价,没有谁是不能死的。” 第七十四章 武阳科举 陈璞的话,让气氛有些凝重。 “啊,我差点都忘了,明天你还要参加乡试呢,你不需要再看看书吗?要是因为我家的事情导致你没考好,我如何面对陈妈妈啊!”张念云好似忽然想起了明天乡试的事情,觉着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又呸了三声,赧然的道:“对不起,我不该瞎说的,太不吉利了。” 陈璞戏谑的道:“嗯,确实不吉利,你得给我补偿。” “只要你考的好,怎么补偿都随你就是了。一定要考好啊,不然我可不好做人了。”张念云道。 陈璞并没有要去用功的意思,而是问道:“我上次给你的两幅图,应该做出样品了吧?” “做是做出来了,”张念云被问及那两幅图的事情,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不敢看陈璞,看着眼前的饭碗道:“只是太难为情了,没有姑娘愿意在大庭广下穿给别人看,就算都是妇人也不愿意,就是挽月楼的姑娘也都不肯,这发布会恐怕是开不起来了。” “怪我,走的匆忙,回来后又忘了这事儿。这两件东西我并没有要开发布会的意思,我们的发布会只分分秋两季,没理由随便的加开。我画的两幅图,一副是与肚兜配套的,叫做春裤;一副是与胸衣配套的,叫做内裤。两种穿在最里面的裤子,特性都是贴身和舒适。不同点是春裤为四角裤,内裤为三角裤,这其中的区别,你一个黄花大姑娘,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陈璞颇为为难,不知如何张嘴。 桑柔懵懵懂懂的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还有我和茶娜啊,我们三个人总能听懂吧?” 陈璞犯了难,他要推出的这两样新品,主要目标本就针对的是已嫁人的妇人,这个时代即使有春宫图这种传播夫妻生活的载体,可取悦男人这样的事情只有嫁为人妇的妇人才懂,让他跟三个大姑娘家如何张嘴,就算是自己的爱人,可陈璞终究不是个淫贼。 “等我乡试结束,我要去趟挽月楼……” “不行!”三名女子异口同声的喝道。 三张本来明媚的俏脸瞬间阴云密布,张念云说道:“你有我们四个,还不够?还要去那种地方?那些脏女人比我们还要吸引你?” 茶娜恨恨的道:“她们会做的,我也会做,不会你就教我!” 桑柔也难得硬气一次,“如果你要去那种地方,我就不理你了。” 陈璞一拍脑门,哭笑不得道:“我解释多了的话,好像我心虚似的,明天小倩也该载着那些抄书秀才云游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四个穿上男装跟我一起去挽月楼,你们要不嫌害臊,我怕什么,记得多准备一些大小不一的样品,还有颜色面料上,能与之配套的肚兜和胸衣,都要准备好。我明天回来,就出发。” 三女互相看看,都不知道陈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璞补充道:“到时候,你们谁都不许跑,跟紧了我!你们一走开,我就偷腥!” “你敢!”三女再次异口同声的道。 “好好好,我不敢,我不敢,你们跟着就是。”陈璞哭笑不得,他指了指左边的小房间对张念云道:“那里是冰凌住的吧,她跟着富贵跑去清点你张家所有的田产,应该也快回来了吧?北方会越来越吃紧,富贵不能再拖着了。” 张念云点点头道:“也就在这两天吧,他们回来,不管冰凌能不能胜任,我都让张富贵动身前往北方。” “给我找一套被褥,我今天就睡那张床。你的床大,你们三个睡绰绰有余,今天就这么将就一晚吧。” 陈璞说道。 张念云道:“那就直接睡就是,冰凌以后也不会再睡这里了,我给她单独准备了住处,张家的大管家嘛。” “毕竟是冰凌睡过的被褥,不太好。更何况,若是富贵知道的话,我怕生出嫌隙。”陈璞说道。 “张富贵?跟他有什么关系?”张念云不解的道。 陈璞解释道:“你到现在都看不出富贵对冰凌的感情?每次他看向冰凌,都是满眼怜爱。” 张念云回想半天,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每次我让冰凌去找他议事,他都有些心神不属,可是他自己找我议事的时候却很自然流畅。” “有冰凌在你身边做大管家,富贵不管怎样都不会背叛你的,所以我才敢极力举荐他去北方。”陈璞说道。 夜晚,陈璞抽签后进入到混沌空间,自从炼化了签鞘以后,麒麟匕便被陈璞收入到体内,这世间便再也没有麒麟匕,陈璞的体内却多了一枚中吉如意签。 在炼化这枚中吉如意签签鞘后,陈璞得到一些讯息,如意签分为九签,分别是,上上签、上吉签、大吉签、中吉签、中平签、中下签、下吉签、下平签、下下签。这些讯息出现的同时,陈璞化身的四周出现了八个如之前未炼化的中吉签一样的飘忽鞘影,只是比那时签鞘更透明,应该是还没有开始炼化的缘故,算上那枚中吉签,化身四周八个方位各一枚如意签悬浮,最后一把悬于化身的头顶。 值得一提的是,签鞘未炼化时和陈璞的化身差不多高,炼化后却恢复了正常大小,所以若远远看去,陈璞的化身置身于鞘影阵列中,场面恢弘。 中吉如意签的签鞘被炼化以后,在这片混沌空间中陈璞也有了一样可自由操控的东西,他可以控制着签鞘随意穿梭,只是不能把如意签从签鞘中拔出,那如何使用掌心飞匕?他还就这个问题请教过如意,得道的答复是,他现在只炼化了签鞘,开启了收纳功能,却未开启感知和使用功能。也就是说他现在的所谓掌心飞匕并不完善,只能算是利用掌心雷的力量把收纳于签鞘中的如意签激射而出,这和直接操控如意签是有本质区别的。再直白的说就是,现在他如果使用掌心飞匕,射出去却回不来,需要他像王忠捡射出的血燕镖一样,再捡回来收入体内。 有趣的是,他可以随意控制的如意签,如意却不能操控,一如他不能操控如意的灵签。 自从他可以操控如意签,他和如意多了许多乐趣,可以互相追逐玩耍,如意也不再总是说着无聊寂寞,只是对陈璞更加的依赖和痴缠。 陈璞驾轻就熟的开始祭炼中吉如意签,因为他现在不能拔出如意签,所以他只能控制着如意签倒立,签柄向下接近化身的眉心,签柄距离眉心大概一指远的距离的时候,眉心便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流淌出一丝幽蓝的气息,气息好似长长的丝线,末端离开眉心那道缝隙以后,眉心缝隙缓缓闭合消失不见,幽蓝丝线一圈圈的缠绕上签柄,然后慢慢的淡化,最终消失,签柄却没有什么变化。 他试过再次把签柄接近眉心,却不会再出现没心裂缝,估计一天只能出现一次,祭炼一次。 天还未亮,陈璞便从混沌空间中出来,苦笑摇头,如意刚刚竟然让他用签鞘拍打他化身的屁股,原因是如意控制的灵签不能接近鞘影阵列的范围,她看这个一动不动的化身不顺眼很久了,明明在那里却不能陪他玩,陈璞果断的拒绝,逃了出来。 陈璞现在根本不用聚精会神,周遭的情况便了然于胸,张念云的小院外两个巡逻的护院正在讨论着哪个丫鬟的屁股大,陈璞都听的一清二楚,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听到院中土地下蚂蚁和蚯蚓的动静。 里屋三女匀称的呼吸自然也清晰可闻,陈璞有些无奈的想着,明明坐拥三位美人,却不能大被同眠,实乃人生之酷刑也,要不是他的智力属性一再提升,可以很快的平息欲念冷静头脑,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心猿意马下去会不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思绪回到马上就要开始的乡试上,前世的他哪里体会过现在这般的头脑,什么东西看一遍就可以记住并理解,不过能有这样的效果也得益于那个已经魂归地府的灵魂,那个真正的陈璞,正是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勤奋攻读,再加上智力签的强化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效果,记住容易,理解却不易。理解容易,使用却不易。 武阳的科举,基本继承了大梁的科举制度,陈璞与自己前世的记忆相互印证,出入不大,除了没有八股的要求,周期上有所不同,其他大同小异。 武阳的政科科举分为四级,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院试由全国各地的在册书院举办,出题和阅卷人皆为书院先生,录取者称秀才;乡试在各路首州或首府的府衙举办,出题和阅卷人为各路最具名望的大儒,录取者称举人,第一名称解元;会试在京城国子监举办,出题和阅卷人都是国子监的官员或者讲学大家,录取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殿试在皇宫正殿举办,出题和阅卷人为皇帝和皇帝指定的大臣,录取者分三甲,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院试每年举行两次,时间由注册书院自己决定,录取的秀才登记造册送往各路首州,以便乡试验明正身;乡试每年春季举行,一般在三月左右,最迟不得超过四月,录取的举人登记造册送往京城;同年的秋末十月在京城举行会试,录取的贡士登记造册送往皇宫;殿试在会试之后十日举办,根据殿试表现重新把会试录取的贡士做排名,排出三甲。 军科科举和数术科举在政科科举的第二年举办,全部都在京城举行。军科分为武功、战阵、军策三部分,在枢密院举办,根据三部分综合成绩择优录取,由枢密院官员出题和评阅;数术科举在钦天监举行,由钦天监举办,评阅人为监正和副监正。 政科作为选拔施政者的科举是最为世人瞩目的,所以每隔一年的政科科举当年,便被成为大比之年。 值得一提的是,武阳的数术科举,自打武阳建国起,就没有录取过哪怕一人。 第七十五章 江南乡试 陈璞从张念云的手中接过书袋,说道:“你们等下去我家中等我,考完试总要先跟娘亲报喜的。” 三女顺从的点点头,今天陈璞最大,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条件的照办。 “行啦,不用送了,你们再睡会儿吧,起那么早帮我做这做那的,都没睡好,我走啦。”陈璞说着走出了张念云的小院。 “他能考好吧?”桑柔问道。 张念云笑道:“肯定没问题,他的脑袋是天赐的。” 茶娜无声的点了点头。 张家的下人都很喜欢这个未来姑爷,皆因陈璞对谁都毫无架子,大家在背后都称他为姑爷,见了面却都恭敬的口称公子。天还没有大亮,所以这个时候张府起来做事的不是换班的护院,就是做力气活的小厮和杂役,陈璞一路上打着招呼出了张家,谁能看出这是个要去参加乡试的秀才? “来早了!”陈璞站在云阳的州衙门口,把书袋背到身后,习惯性的手插袖筒,蹲在州衙门口的大石狮子旁边。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赶来的秀才们慢慢的多了起来,陪同和送考的人更是人满为患。有和陈璞一样走着来的,也有乘坐驴车来的,当然也有乘坐华美马车来的,更有甚者乘着轿子来的,这里的轿子可不是陈璞前世的那种小房子似的轿子,而是两根粗竹竿中间固定个藤椅,现在虽然不如早春时候寒冷,可清晨也是凉风嗖嗖,那做轿子的胖子明显被冻得鼻涕直淌,可为了摆这个谱,自己选的轿子,哭着也得坐完。 一时间周衙门口人满为患,相熟的聚在一起互相恭维,不相熟的也跟附近的人套近乎,保不齐谁就是未来的举人老爷甚至进士老爷,笑脸相迎总是没错的。 就在陈璞蹲在石狮子旁看着众生百态的时候,冷不防被拍了一下肩膀,不是冬轩丞还能有谁。这竹竿儿今天没有如往常般招摇,既没有带着锦鲤,也没有带折扇,更没有穿绫罗绸缎,仅是和陈璞一般穿了一件简单的儒衫。 陈璞瞟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面前的百十位秀才,冬轩丞也学他般蹲下来,嘿嘿笑道:“璞哥儿,好久不见,想没想我?” “也没多久,十几天前云阳的为善拍卖行开业你不是来了吗?”陈璞淡淡的道,“怎么?在家奋发图强了?考个解元我瞅瞅?” 冬轩丞神秘兮兮的靠过来,说道:“那次开业我都没打算去,被你骂过之后,不太有脸见你。是我爹主动来找的我,跟我说,你兄弟的买卖开业你都不去?你不是还占着干股呢吗?我当时就懵了,你说我爹是不是很看好你啊?反正这么些年,我是没听说我爹去参加过哪个买卖的开业。” “那上次你怎么没跟我说?我还以为是你拉着你爹来的,想给你爹添点儿政绩呢。”陈璞问道。 冬轩丞嘿嘿笑道:“我爹不让我离开他左右,你没看我那天跟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跟着他,跟你打个招呼就撤了。后来我就被禁足了,说乡试之前不能出门半步。这政绩嘛,别说拍卖行还没做出什么大名气,就是以后真的有了影响力,你觉得我爹和梁文举他们能看得上眼?退一万步讲,这在江南路上的大小政绩,他们不来就没有份儿?” “可是你爹他老人家看好我什么啊,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世,我也上不了台面啊。如果非要说是看好我,那我也只能认为是,他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吃亏,还能有好处。”陈璞由衷的赞叹道:“不过你真别说,你爹露了一脸以后,云阳的拍卖行,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我估计现在就是,我在地上抓把土,都能拍卖出去。”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爹。”冬轩丞乐呵呵的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缓和的关系?能说就说,不能说当我没问。”陈璞问道。 冬轩丞刚要说话,州府大门的大门突然大开,江南路的重要大员悉数到齐,梁文举在中,冬锐达在左,祝凯之在右,杜仲和宋太平等江南路官员再往左右延伸。紧接着从江南路军政大员身后跑出两列兵丁,甲胄齐备刀枪明亮,两列兵丁从州衙大门出来分左右跑出,把州衙大门前的路封锁,并把在场外的秀才们驱赶到场中,送考的家属和看热闹的百姓驱离出五十步。 一名小吏跨过州衙门槛,来到台阶上,站定后打开手中锦帛包裹的卷轴,大声的宣读乡试的一些注意事项,诸如作弊、代考、扰乱考场等等一些行为如何处置,宣读完以后走回了州衙。 梁文举一人跨过州衙大门高高的门槛,一身崭新官服,庄严肃穆,朗声道:“吉时已到,武阳弘德十三年,江南路乡试,考生入场。”他身后的一众大员分左右站成两列,让出过道,梁文举在宣布入场以后也站到一旁。这是有讲究的,叫做迎魁星,无论是哪一级的科举,考试当天考生最大,哪怕你杀了人,只要你是当天的考生,可以先考试再过堂。那些久考不中的老秀才,除了对名利的追求以外,每年能被路一级的封疆大吏列队迎接,也是个原因。 江南路的秀才们井然有序的迈过门槛,纷纷进入考场。 冬轩丞和陈璞走在一起,路过自己老爹身边的时候,嘿嘿一笑,冬锐达一如普通的送考父亲,说了声:“好好考。”然后冲陈璞点点头,陈璞也躬身回礼。 在州衙的院中,考棚已经搭好,在进入考棚以前,有繁琐的检查,看到有疑点的还要脱衣检查,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无论你家世多么煊赫,在这都要任人摆布一番。 当最后一名秀才坐定后,梁文举,走到最前面,宣布散发考卷,这次乡试才算正式开始。 陈璞接到考卷,扫视了一遍,心中便已有数。帖经、策问、杂文、经义、墨义,按部就班一一作答。 乡试一般作答时长为两个时辰,陈璞大半个时辰便已作答完毕,因为自己的老师董明楼发明了糊名制,所以四场考试都不允许提前交卷,只能等规定时间结束,一一收卷现场糊名,考生可以交卷后就离开,也可以现场监督糊名,如果对糊名过程有任何异议可以当场讲出,考官必须受理。 陈璞百无聊赖之际,环视一圈,看到除冬轩丞以外两个熟面孔,一个梁嗣道,一个杜晓辉。 真学问假学问平时不容易分辨,考场上便纤毫毕现,冬轩丞不疾不徐的默默作答,梁嗣道和杜晓辉就差太多了,两个人一个咬笔杆苦苦思索,一个不停的翻卷唉声叹气。 陈璞现在的耳力和目力之惊人,王忠都不得不佩服,环视一圈后众生百态尽收眼底,他前世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什么样的作弊手段没见过,如今看来也都传自古人,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陈璞注意到的几个作弊的人悉数被发现,当场撕碎了考卷撵出考场。 唯独一人,短手短脚胖胖乎乎,因为身量比较大,整个如一面屏风挡在桌前,正是那鼻涕横飞的坐轿胖子,这一个多时辰的作答,陈璞估算他至少换了十支毛笔了,这其中的猫腻陈璞再熟悉不过,可监考官都没有发现。陈璞也无意拆穿,作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禁绝的,有考试便一定有作弊,能抄到又不被发现那也算本事。 又熬了半个多时辰,在陈璞快要睡着的时候,总算时间到了。梁文举宣布收卷糊名,这时候便能看出谁是有才学的,那些交了卷就离开的都希望不大,而那些眼巴巴看着考官收卷糊名的,都是对自己的前程十分着紧的,至少他们自己认为自己的作答非常宝贵,不容有失。 陈璞本打算离开,可是冬轩丞眼巴巴的在看着糊名,他便陪在一旁。 待糊名结束,陈璞和冬轩丞两人一齐出了州衙,陈璞问道:“如何?可有把握拿个前三?” “不好说,我之前吊儿郎当的忘掉太多,这二十天虽然捡起来不少 ,可还是不敢说争前三。你呢?如何?”冬轩丞信心不足的道。 “这要看谁阅卷了,要是咱们老师那般一身正气又懂变通之道的大家混个前三问题不大。要是碰到刻板的学究,就不好说喽。都无所谓,拿个举人,有会试资格便成,京城当有慧眼不是?”陈璞并不放在心上。 冬轩丞羡慕道:“我要是能拿个前三,我就是跟我爹说我要包下挽月楼,估计他都能答应。” “考都已经考完了,说这些没意思。走吧,给先生们买点礼物,回书院看看。你带钱了吗?”陈璞说道。 “你什么时候带过钱?我什么时候不带钱?”冬轩丞无奈的道。 两人走街串巷的给先生们买礼物,给这帮先生买礼物可是有讲究的,云阳书院可是打着董祭酒旗号的,所以收受学生钱财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所以陈璞两人都得动脑筋才行,哪个先生喜欢饮茶?哪个先生喜欢饮酒?哪个先生勤俭?哪个先生注重仪表? 等两人从云阳书院出来,早已日到中天,因为两人都要回家吃饭,所以路上冬轩丞就把他们父子和解的过程跟陈璞和盘托出。 陈璞静静的听完,并不插话,等冬轩丞说完,他才由衷的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老爹啊,这么看来你老爹是底气十足啊,到底是怎么的实力才敢和殷太师叫板?冬大爷,您飞上枝头的一天,可得拉兄弟一把啊!” 冬轩丞哈哈一笑,说道:“好说好说,有我的肉吃自然也有你的肉吃,兄弟嘛!” 就在陈璞两个人互相打趣的时候,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驼背的老者和一个身背鬼头刀的疤脸汉子也在对话。 “上不上?” “再等等。” “还等?从早上陈璞从张府出来,你就说等,再等他就要到家了。” “那有什么办法?因为乡试,早上城里就全是兵丁,我们抓个考试的秀才,能跑的掉?” “他俩分开了,陈璞进巷子了。还不上?” “上!” 第七十六章 另有其人 在自家的巷口与冬轩丞分开,陈璞就走近了巷子,走的很慢。 等陶昂两人进到巷子的时候,陈璞刚走出去没有十步远。 陶昂抽出鬼头刀就冲了上来,准备一刀把儿撂倒陈璞,扛着就跑。可就在他举起鬼头刀的时候,陈璞突然加速,瞬间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刚要去追就听到头上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不知道这是陈宅?” 陶昂往上一看,魂飞魄散,王忠一个标准的一字马横跨在在他的头上,距离他不足六尺。陶昂颓然的放下鬼头刀,扔到地上,他知道这样的距离,他想躲避王忠的飞镖是绝不可能的。 “你找的帮手也太靠不住了吧?这还没怎样呢,就跑没影了。”陈璞在前方好整以暇的说道。 陶昂回头看了一眼,苦笑连连,“就知道这老小子靠不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倒是光棍的很,既不求饶,也不强硬。 “没那么严重,你也没吧我怎么样,”陈璞语气平和,人畜无害,紧接着突然高声道:“既然毒杀了张逢年,为什么不干脆吧张家全毒死?” 陶昂被陈璞突然发问吓了一跳,满眼疑惑的道:“毒杀张逢年?还有这事儿?不可能的,不是小王爷干的。” 陈璞问出话后,紧紧的盯着陶昂的表情变化,不放过一丝一毫。从陶昂的反应看,他不似说谎,便继续问道:“你怎么能肯定不是杨克乱做的?” “朝中有人发下话来,商场上击垮瑞福祥他不管,但若是用下三滥的手段,他必会插手此事。所以小王爷打开始就没打算用商场以外的手段对付瑞福祥。派我来也只是打算掳走你为他效力,就算不能为他效力也不让你再为张家出谋划策。”陶昂并无隐瞒的道。 “这不算商场以外的手段?杨克己为什么要抓我,你知道吗?他也要对付瑞福祥?”陈璞试探的问道。 陶昂摇摇头:“就算是,跟小王爷掌握的力量相比也算相当的克制了吧?我不知道三公子为什么抓你,我还是看到宇文伤后才推断出他旁边的高冠年轻人是三公子。不然我都不知道三公子也参与进来。” “会不会是渤浪王要抓我?”陈璞换了个角度问道。 “他老人家抓你?抓你干嘛?王爷那样的层次会在乎瑞福祥这样的商贾?他连瑞福祥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你?我估摸着可能三公子是想抓了你,跟小王爷谈条件吧。”陶昂根本不相信渤浪王会针对陈璞下手。 看来从陶昂的嘴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能问出张逢年中毒并不是杨克乱所为,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 “你走吧,告诉杨克乱,风水轮流转,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陈璞说道。 陶昂不太敢相信道:“放了我?这么容易?” “你们虽然想要对我不利,但我们也杀了那个用飞刀的小子,算扯平吧。再说,让我对一个不反抗的人动手,我也下不去手。奉劝你一句,有的时候你看不清水下有什么的时候,别轻易下水,你这种小鱼小虾,很可能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就没了性命。”陈璞说着往前走去。 王忠也从上面翻身下来,跟在陈璞后面。 陶昂拾起自己的鬼头刀,重新背在背后,颓然的走出巷口。 早上,陈璞刚出张府的时候,就知道有人在跟着他,本来王忠应该保护他去乡试,茶娜跟着母亲,可昨天给张逢年解毒的事情打乱了这些安排。他只得始终挑有兵丁把守地方行走,总算有惊无险,等乡试结束他又以给先生们买礼物为由穿梭于闹市区,为的就是拖时间,他知道他一旦回去的晚一点,王忠一定会出来查探情况。他和冬轩丞未分开前,就接到王忠的讯号,便故意引诱陶昂两人,在自家的巷口把陶昂堵个正着。 陈璞推开自家的家门,脑中却始终在想着张逢年中毒的事情,如果不是杨克乱所为,那还能是谁呢? “发什么呆?考的如何?”张念云的声音把陈璞的思绪拉回现实。 陈璞微笑道:“不错,混个前三问题不大。” “陈妈妈!听见没?前三都问题不大呢,我这要提前给您道喜了。”张念云转身就朝屋中喊道。 陈母闻声也走了出来,惊喜的道:“好好,我早就说过,我儿必然不会碌碌无为。”在陈母的心目中还是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的,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还是坚持男儿立世要么跃马沙场要么执政一方,经商总是小道,没有大作为。 陈璞看母亲一激动,说出了心里话,赶紧岔开话头道:“给我做了好吃的没?我可是饿坏了。”他是怕母亲说出什么贬低商人的话,让张念云难堪。正常情况下母亲是不会的,可一激动保不齐就失言。 陈母在三个准儿媳和儿子的陪同下,愉快的吃了一餐,虽然还不算真正的庆贺,却也吃的十分舒心。 吃过午饭,三女和陈璞又陪着陈母聊了半天,然后陈璞提出有事要办,让王忠在家,茶娜陪着他,不会有事。 陈璞和三女走在路上,他一直拉着桑柔的手,因为桑柔实在是有些特殊,所以在外面陈璞厚此薄彼,几女并不计较。陈璞有意的挑人少的街道走,可还是会碰到看到桑柔会惊呼的人,桑柔毫不在意,陈璞却很是心疼。 进到张府后,陈璞马上严肃起来,问张念云道:“昨日张伯伯中毒被治愈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张念云被陈璞的突然发问,弄得有些发懵,回答道:“我爹每天都有专门仆妇照看,昨天看到我爹要不行的时候,当班的仆妇在,她通知的小厮,我们到了以后挥退了所有人,等柔姐姐解了爹爹的毒,我娘一直亲自侍奉左右,没有假他人之手。如今除了我们最信任的人,没人知道我爹是中毒。” “你弟弟在哪?”陈璞急问道。 “我舅舅家。怎么了?你别吓我!“张念云也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陈璞握住张念云的手,说道:“有我在,不怕。你现在取些银两,召集那几个轮番照看你爹的仆妇,和小厮,人多点也不怕,然后当众表扬他们,说那个当班的仆妇等于是救了老爷的命,还有那个小厮通知的也及时,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用桑柔的神药帮老爷稳住了病情,然后把银子发给他们两人,以作奖励,我们在后院等你。” 张念云反握住陈璞的手道:“我不怕,经历了流火寨的事情,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我这就去办。” 张念云走后,陈璞带着桑柔和茶娜直奔后院,以茶娜不爱说话的性子自然是不吭声的,反正陈璞说干嘛就干嘛,动脑的事情轮不到她。 桑柔却是个好奇宝宝,疑惑的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等张伯伯能说话,便知道怎么回事儿,希望不是我料想的那样。”陈璞有些沉重的回答道。 三人赶到后院以后,果如张念云所言,并没有太多下人,有几个也只是站在院外,并不在院中走动,只有张王氏和她的贴身婢女在房中侍奉张逢年。 张王氏看到陈璞三人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以为有什么急事,连忙问道:“藏锋,这么急急忙忙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璞微笑道:“没事,只是小柔不放心张伯伯,来看看情况,毕竟是她提供的神药,稳住了张伯伯的病情嘛。”陈璞趁着张王氏的贴身婢女在给张逢年掖被角,狠命的冲张王氏眨眼睛。 张王氏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到陈璞的表情,也知道要顺着他的话说,便配合的道:“这样啊,桑姑娘有心了,老爷呼吸匀称许多,也不那么咳嗽了。” “这丹药也只是吊住张伯伯的命,并不能治愈张伯伯的病,所以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医治的办法,不然的话,下次再发作,可就不乐观了。”陈璞说道。 这时候张念云,走进来,自然的道:“小环,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叫小环的婢女答应一声,便走了出去,并无异样。 看小环出了院门以后,桑柔轻轻的道:“小环好像讨厌我,我还是把面纱戴上吧。” 陈璞知道桑柔因为长相的原因,所以特别敏感,很容易从别人的肢体语言或者情绪之中感受到对自己的态度。陈璞并没有接桑柔的话茬,而是问张王氏道:“张伯伯醒来过吗?” “昨天夜里,好像醒来过,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他喊念云,可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又没了动静。”张王氏回答道。 “小柔,张伯伯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可有办法让他醒来?”陈璞转向桑柔问道。 桑柔走到张逢年身边,号号脉,然后道:“张伯伯是因为卧床太久,再加上蛊毒耗费太多元气,需要时间回复元气,我可以刺激他的穴位让他醒来,只是不能持续太久,不然会留下暗疾。” “持续多久是安全的?”陈璞问道。 “半柱香。” “够了,”陈璞点头道,接着转向张念云,“张伯伯看来非常想见你,等下小柔唤醒他以后,你去跟他对话,只要问出他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就可以了。 张念云点头表示知晓,陈璞示意桑柔可以开始了。 桑柔取出三根银针,分别刺向张逢年头上的三处穴位,张逢年的眼睛在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后瞬间张开,定了定神,看了眼四周,手虽然无力抬起,但是手指可以动,手指指向张念云,嘴中虚弱的道:“念云,过来,爹要不行了,你要照顾好你娘和你弟弟。” 张念云看爹爹是在交代后事,赶快俯下身子,解释道:“爹,您听我说,您没有病,您是中毒了,已经解了毒。您现在只能清醒一炷香,我问你,你晕倒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张逢年呆了片刻,可终究是有几十年阅历的人,很快便回忆道:“那天我在书房翻看账目,小环跑进来,说夫人晕倒了让我快去看看,我听闻很着急,站起来往外跑,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王氏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看向陈璞,陈璞小声道:“伯母,没事的,我和念云都在,您放心。” 张逢年想抬起手,可刚抬起一点点,桑柔闪电的伸手拔掉了三根银针,张逢年又晕了过去。 “没想到是小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直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不但从来没有打骂过她,有什么不用的首饰我也紧着她挑剩下才给别人。”张王氏看丈夫又晕了过去,才敢出声,不解又心寒的道。 “元凶另有其人!” 第七十七章 造谣生事 张王氏不明白陈璞的话,“还有其他人参与?” “作为您的贴身婢女,她杀死张伯伯有什么好处吗?张家若是倒了,他一个婢女要么被转卖要么被遣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璞为张王氏解惑。 张念云从父亲的床边起身来到陈璞身边,说道:“你一定有办法。” 陈璞没有提出办法,而是问道:“你弟弟什么时候去的你舅舅家,又以什么原因去的?可回来过?” “我爹病倒一个月后,舅舅来看望我爹时提出来说,他所住的清远城有大儒丁源回乡开办学院,虚彦正是增长学问的年纪,若是因为我爹病重耽误了学业,以后如何能挑起张家的重担,所以他提议让虚彦跟着他去到清远安心求学。我那时和娘因为爹的病倒有些六神无主,我还要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便答应下来。”张念云回忆道。 陈璞继续问道:“那当时你弟弟是什么反应?” “他很高兴,他打小就喜欢舅舅,经常去清远玩,每次回来都要说舅舅多好多好。”张念云面色开始阴沉起来。 张王氏也听出了一点端倪,满眼的不相信道:“你们怀疑是洞明?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洞明的在清远生意还全靠老爷扶持,按藏锋的方法推断,没了老爷对他有什么好处?” 陈璞清楚张王氏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他猜测的事情成真,对张王氏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安慰道:“现在什么都不好说,什么可能都有,伯母不必胡思乱想,您只要寸步不离的照看好伯父,别的事情,有我和念云。” “我有一个办法,但是颇为的不吉利,需要你们母女定夺,”陈璞言语间有些犹豫。 “你说,我照办。”张念云对爱郎无条件的信任。 “买棺材,置办丧事。”陈璞直截了当的说道。 张王氏面有难色,迟疑的道:“这般做确实不吉利吧?老爷刚好转,就这样做……不如报官吧?” “娘,现在我们没有任何的实证,就算我爹清醒过来,指证是小环毒害的他,可小环完全可以矢口否认。我们确定她是下毒的人,完全是基于猜测,并没有铁证。报官除了打草惊蛇,让幕后真凶斩断一切可能牵扯到他的联系,没有任何用处。这个主我做了,爹爹醒来后若要责罚,就冲我来。”张念云关键时刻拿出瑞福祥大东家的果决。 张王氏本就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为人和善与世无争,既没有心机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浪,看到女儿这么果决,也就默许,站在那里凄凄然,不知如何是好。 “就如藏锋刚才所说,您不用操心这些,您就好好的照看爹爹,寸步不离左右便可。”张念云帮张王氏宽心后,又转向桑柔道:“柔姐姐,你看有办法可以让爹爹快速的恢复过来,什么名贵药材都不在话下,你只管说,有效果就好。” “现在张伯伯就是需要时间调养身体,进补只会适得其反,这样吧,我再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按时服用两天内应该就可以清醒过来,不会再昏迷。”桑柔说道。 “茶娜妹妹,可不可以请你这几天跟着我娘,保护他和爹爹的安危,我怕如果让马叔叔来,小环会有所察觉。”张念云又道。 不等茶娜答应,陈璞摇头道:“不可,张府上下都差不多见过茶娜,她突然跟着你娘,一样会让人起疑,如果小环身后还有黑手,张家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眼线。必须一切如常,有任何的变化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念云你这两天要时刻跟着伯母,以防伯母不经意漏了消息。至于小环,平常她干嘛,还让她干嘛,不要改变。” 陈璞说着,不由自主的在屋中踱起步来,他脑子一旦飞速运转就喜欢来回踱步。 陈璞和茶娜先一步离开了后院,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桑柔走了出来,脸带面纱,走出院门,环视一周找到小环后,扬起下巴,说道:“你是叫小环吧,听说你和夫人一起照顾张老爷?”紧接着用手一指其他几位仆妇,“你们也一起给我听好了,所有进出这个院子的东西都必须我过目,我的药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要是因为你们影响了药效,拿你们的命都赔不起!”说完回转院内,留下一群错愕的仆妇,小环低着头,一脸的不屑。 陈璞和茶娜直奔最是人多嘴杂的绣工作坊,很多绣工都认识陈璞,特别是年岁大一些的,因为陈璞不喜欢说话,所以打小就喜欢逗弄陈璞,陈璞打听道:“我娘在吗?”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绣工,乐呵呵道:“总教习今天没来,璞哥儿可也有日子没有来着绣厂了,怎么样?乡试考的如何?” “托您福,考的还行,我娘不在啊?那就算了,我还琢磨问问她,这丧事的白包要包多少呢。”陈璞转身就要走。 那胖绣工闻言眼珠子一转,突然兴奋起来,一把拉住陈璞,“璞哥儿!别急着走啊,什么丧事?谁死了?” “我跟您说,您可别乱说啊,”陈璞谨慎的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竖着耳朵的绣工,便拉着胖绣工往外走。 胖绣工就是出嫁的那天都没有这么喜庆,胖乎乎的脸上因为过度兴奋,都有了红晕。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被拉出去,对她这种最喜欢议论东家长西家短的妇人来说这简直就是荣耀。 “张老爷可能要不行,我这准女婿,不知道要包多大的白包合适啊,急得不行,您知道吗?”陈璞急急的道。 胖绣工听见张老爷要不行了,陈璞后面的话根本就没听见,满脑子都是搞了个大新闻的兴奋劲儿,追问道:“不是听说吃了什么神药,好多了吗?怎么不行了?” “都躺半年了,什么神药能起死回生啊,就是回光返照,根本撑不了多久。你到底知不知道要怎么包白包啊?”陈璞不耐烦的问道。 “我哪知道去,东家高门大户的,不得包个几百两?”说着就往回跑去。 陈璞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那个壮硕的背影,一溜烟儿的就进了绣场。 陈璞和茶娜在张府瞎转悠,找到个人多的地儿就跟人闲聊,实在搭不上话就和茶娜闲聊,张府上下哪个不知道,这是张家准女婿,他说的话还能有假?不到一个时辰,张逢年回光返照眼看就要不行了,被传的有鼻子有眼,每一个说的人恨不得亲眼所见一般。 陈璞和茶娜优哉游哉的在张念云的小院喝茶吃糕点,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苯蕃的风土人情,龙靖雪和黄毛丫头丁小玉在一个婢女的指引下进到院中来。 陈璞高兴的把龙靖雪迎进来,又是倒茶又是奉上糕点,甚是殷勤,“怎么才回来?上次出去来回也才九天,这次怎么十一天才回来?” “还不是你!你许下那么高的酬劳,差事又正中那些落第秀才的爽处,都十分的勤勉,在船上天不亮就起来编故事,天黑了也不肯睡,废寝忘食。”龙靖雪没好气的道。 “进展如何?”陈璞问道。 龙靖雪开心的笑道:“神速,我就不明白他们要是把这种努力的劲头放到钻研学问上至于沦为抄书人吗?我估算了一下,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和船只数量,我这两次出游的景致足够了,不用再找新景点了。刚才回到云阳,重新召集了那些说书先生,挑选最好的故事给了他们,他们都拍着胸脯跟我保证,最多五天就能写出新的评书。” “那船只改造的进度呢?” “再有十几天也能完工了。” “肖叔叔的院子呢?” “已经投入使用了。” 陈璞高兴的站起来,举起茶碗,说道:“龙姑娘真乃福将也!小生以茶代酒,敬龙姑娘一碗,辛苦,辛苦!” 龙靖雪笑靥如花的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你就说的好听,骗得我累死累活。”陈璞微微一笑,知道这是跟自己邀功呢。 “小玉,怎么样?跟着你龙姐姐出去了两趟,可长了见识?觉着我这买卖行不行?”陈璞转向丁小玉请教道。 丁小玉还是满头枯黄的头发,脸上还有一点小雀斑,由衷的点头道:“我本以为世间的买卖我都已经了然于胸了,公子的确能人所不能,想人所想不到。无论是拍卖行,还是这旅行社,都是神来之笔,根本没有前人做过的买卖,怎么可能不赚钱,小玉提前祝贺陈公子和龙姐姐了。”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没有什么建议吗?别光说好话,好话不值钱,建议值千金。”陈璞追问道。 “建议嘛,”丁小玉犹豫了一下,“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我觉得这定价一定要好好考虑,比如十五艘船中楼船是最大的,改造以后也是最豪华最气派的,这艘船就不要让穷人上了,直接定最高价。根据船的大小和豪华程度,一层一层的定价。” “梯度定价!好!还有吗?”陈璞鼓掌赞道。 “还有就是,能不能把那些抄书秀才编出来的故事,做成画册,大幅的可以悬挂在船舱中,小的可以送在旅行结束时送给客人,我觉得这样才算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些故事,旅行过的人拿到册子必然会呼朋唤友,讲述自己的见闻,有一传十的效果。暂时我就想到这么多,其实这都只算是在公子已经画出的图画上添一笔,并不算什么建议,公子头开的好,我只能算完善。”丁小玉受到鼓励后,自信了许多。 “深度宣传!非常好!”陈璞夸赞道。 “梯度定价,深度宣传。这样的词就是打死我,我也想不出,公子总能说出一些初听听不懂,细细琢磨却言简意赅又准确的话。”丁小玉由衷的道。 陈璞总是不经意间冒出一些前世现代的词语,他也不打算改,反正能听懂就听懂,听不懂他可以解释,总之他的地盘,他做主。 “知道你们要回来,提前都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裙,好好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陈璞说的是你们,眼睛却看的是龙靖雪。 龙靖雪感受到爱郎对自己的疼惜,这比千言万语都管用,深深的看了陈璞一样,拉着丁小玉走了出去。 每当只剩下茶娜和陈璞两个人的时候,茶娜就会表现出自己邪魅的一面,初见时在陈璞的心中建立起来的冰山美人的印象正在一点点的崩塌。据茶娜说,苯教不管红苯、黄苯还是白苯,对男女情事都非常的看重,有很多需要男女共同修行的功法,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宗教背景,造就了茶娜冰火两面。 这会儿又剩下两个人,茶娜主动坐到陈璞的怀里,搂住陈璞的脖颈,小声道:“你昨天那么对柔姐姐,可从来没有那般对过我,我的嘴唇不够软吗?” 陈璞暗叫我的老天爷,哪个正常男人能顶得住这样的身体加言语的逗弄?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为陈璞解围,陈璞和茶娜几乎同时觉察了桑柔的脚步声,陈璞一巴掌拍在茶娜的翘臀上,轻声道:“这苯教,肯定是他妈邪教,起来吧,小祖宗。” “你好像特别喜欢打我屁股呢。”茶娜说着施施然的起身,坐到一边,又恢复成了冰山。 “要命啊!” 第七十八章 辉煌驾到 老天爷听不听的到陈璞的呐喊,没人知道,桑柔却听的真真的。 桑柔气愤的把面纱摘掉,扔到桌上,看着陈璞恨恨的道:“鬼叫什么,我还没叫呢!都是你!非要让我扮演什么贪财又坏的女人!现在哪些仆妇丫鬟,看到我都指指点点的,没人再说我的脸了,全都在说我救张伯伯就是为了赚大钱!” 陈璞走上前,拉起桑柔的玉手,戚戚然的道:“我怎么舍得只让你自己那么惨,我现在也是臭名昭著啊,现在整个张府都在说我幸灾乐祸,盼着伯父快死,我好娶了念云,做张家的主。” “现在估计,已经变成,你们公母俩合谋张家财产,害死张逢年了。”茶娜人多的时候轻易不说话,抽冷子说句话,差点把陈璞噎死。 桑柔颓然坐下,哭丧着脸,“怎么办嘛,这样好难过啊,被人说丑的鬼一样我都没有这么难过。” “怎么办嘛,被人说是个野种、缺心眼,都没有这么难受过,我还用合谋别人财产?我还用嫁入豪门?我自己就是豪门!”陈璞装腔作势道。 桑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知道陈璞是在故意逗她,主动拉起她刚甩开的手,说道:“你得保证,等事情结束帮我正名,不然以后这张府我是不能再来了。” “你觉得死皮赖脸做上门女婿谋夺丈人财产这种人的话,有人信吗?”陈璞颓然的道,好像他把自己绕进去了呢。 茶娜就是再冰山,现在也绷不住了,指着愁眉苦脸的两个人,哈哈哈哈的笑出声,直笑到趴在桌上,直喊肚子疼。 “什么高兴事儿?让我也笑笑。”龙靖雪洗完澡,换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红扑扑的俏脸吹弹可破,出水芙蓉般的回到屋中问道。 陈璞往她身后看去,“黄毛丫头呢?” “她说要去拍卖行看看,看小猴子有没有偷懒。”龙靖雪一边抚弄自己还未干的秀发,一边道:“对了我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听到好多张府的下人都在议论什么姑爷害丈人简直不是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走这些天,云阳出了什么冤案?” 陈璞都快哭出来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冤,比窦娥还冤。最关键的是,咎由自取,自己给自己扣屎盆子,这样的事儿,简直闻所未闻。” 茶娜笑的实在难受,“你闭嘴!” 龙靖雪被弄莫名其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仨就没一个能说明白的?” 陈璞把事情跟龙靖雪讲述了一遍,龙靖雪听完,和茶娜抱在一起笑。 只有桑柔作为受害人,实在笑不出来,可怜兮兮的道:“窦娥是谁?她冤什么?” 陈璞不管那两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给桑柔讲起来窦娥的故事,当然,故事是发生在前朝随便哪个朝代。 随着陈璞故事的一步步深入,龙靖雪和茶娜也被吸引,陈璞前世就十分喜欢听评书,听得多了也学来一些皮毛,他在故事中的角色间跳来跳去,圆转如意。 关汉卿的这出《窦娥冤》实在是太惨了,三女感同身受一般,时而愤恨,时而垂泪。陈璞并没有按原著讲完,只讲到窦娥向天起三誓,仰天悲呼,“地!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你错勘贤愚妄做天!”后含冤而死,三誓应验,血溅白布、六月飞雪、三年大旱,便戛然而止。他实在不认为最后那个结局算圆满结局,人都死了,早干嘛去了? 陈璞的故事是讲完了,可悲伤的气氛的久久不能散尽,三女都沉浸在窦娥的经历中,紧握双拳。 良久,龙靖雪问道:“然后呢?那张驴儿呢?” “这世间的冤屈,岂止窦娥一人,并不是什么故事都是美好结局。或许张驴儿被人宰杀,或许张驴儿逍遥法外,这才是真实的世界。”陈璞平静的道。 “我若在场,定然叫那张驴儿人头飞出去百步远。”茶娜恨道。 “这么好的女子,为什么老天不开眼。”桑柔凄然道。 “还觉得自己冤不?”陈璞问桑柔道。 桑柔愤愤的道:“我知道这都是是为了迷惑真凶,我就是拿你撒撒气嘛,还要弄出这么个故事来教训我。” “张伯伯怎么样了?药效如何?”陈璞看桑柔已经恢复如常,问道。 一说到医术,桑柔总是可以严肃起来,“还不错,这副药的效用因人而异,快慢完全看运气。其实不用吃药就可以恢复,吃药虽然不算拔苗助长,可总归没有自然恢复的稳固。”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现在船只改造那边我爹娘盯着,造势这边等结果就是,我闲下来了。”龙靖雪主动请缨道。 “你就非得忙起来才舒服吗?没事儿就歇一歇,跟在我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陈璞展现了一下自己的霸道。 龙靖雪也适时的展现出自己的温柔,“嗯,听你的。” 陈璞突然非常欠揍的道:“你们就没有追求者吗?我想踩踩竞争者都没机会。” 茶娜直截了当的道:“苯蕃的汉子都喜欢高大的女子,我这样的在苯蕃没人要。” 桑柔指了指自己的脸,俏皮的道:“谁敢?” 龙靖雪倒是正常,说道:“在漕帮,有郎潇挡着,没人敢跟我献殷勤。到了云阳以后,就碰上洛水帮的霸道命令,都不敢随便出入。实在对不起,不能给你大展神威的机会。” 有陈璞这个主心骨在,三女总是开心又安逸,陈璞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冷不丁的又讲个故事,抽冷子可能又会唱首流行歌曲,在三女看来,陈璞就像个百宝箱,想要什么都能从他脑子里找到。 如意也是这样想的,两个没有身体的意识在混沌空间,一个只能控制签鞘,一个只能控制灵签,这样都可以玩的不亦乐乎。 第二天一早,陈璞正在打着那套广播体操,一个和陈璞颇为相熟的家丁拍打院门。 陈璞打开小院儿的门后,叫张一的家丁神秘兮兮的道:“姑爷!大事不好了!表少爷王辉煌回来了!” “王辉煌?这么独霸天下的名字,是哪位英雄?”陈璞哈哈笑道。 “姑爷!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表少爷可是一直对大小姐穷追不舍,听说这一年去了蜀川路学什么剑道,据说是学成了,又来提亲了。”张一十足一副狗腿子的样子,为主子殚精竭虑。 “提亲?”陈璞眼睛一亮,要什么来什么啊,“提亲好啊,走走走,看看热闹去。一年学成剑道?我倒他一脸!鬼才信!” 张一敬仰的看向陈璞,“姑爷不亏是未来的举人老爷,骂起人来不带脏字,还颇为爽快!” “我跟你讲,这骂人讲究一个丹田之气,揭人短,戳人痛处,实在不行就骂傻逼,这里面学问多着呢,我跟你说啊……”两个人在陈璞的尊尊教导下,出了院门,渐行渐远。 房中三女,这时候探出头来,看陈璞已经走的不见踪影,龙靖雪笑道:“这真是要什么来什么!用藏锋的话说就是求锤得锤!好个大锤!王辉煌!哈哈!太好玩了,走,我们也看热闹去。” 桑柔和茶娜,深以为然,三女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张一领着陈璞往张府待客的中厅行去,陈璞无聊的问道:“我说小一子,你爹为啥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啊?你弟叫张二?” 张一嘿嘿一笑,道:“我爹就认识两个字,一个张,一个一。我是我们家千顷地里唯一一棵苗。” “一者千变万化也,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万物。牛的不要不要的!你可不能辜负这好名字,当家丁也不能碌碌无为,太古传说中,有一家丁做的堪称极品,泡美无数,跟皇帝斗法,实乃天下第一家丁。”陈璞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张一被陈璞忽悠的哈喇子都差点滴下来,我的娘嘞,感情家丁这么有前途?两眼放光的道:“姑爷,您看,我有这个潜力不?天下第二也不孬啊!” “这样吧,我有空给你写一幅字,你挂在你家墙上,早晚让你光宗耀祖。”陈璞大手一挥许下好处。 张一笑得合不拢嘴,说道:“那感情好!” 两个人胡说八道了一路,眼看中厅在望,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嚎叫道:“云妹妹!云妹妹!你怎么还不来!我是你辉煌表哥啊!云妹妹!” 陈璞一个趔歪,差点栽倒,“你们家表少爷都是自称辉煌表哥?” “也不一定,有时候也自称辉煌大爷,最厉害的一次据说是逛挽月楼,钱没带够,被人扣下了,是老爷派人赎的他,他当时放狠话的时候说,你辉煌祖宗再也不来了!”张一完全就是一个百事通。 陈璞现在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个妙人儿了,和张一站在中厅外,探头往里张望。一个身高大概六尺半,身材微胖,脚下却着马靴,身上却穿了一身月白绸缎儒衫,腰中别着一把长剑,袖子撸到了胳膊肘,脖子后面斜插一把折扇,左手持茶碗,右手持碗盖。正在中厅之中来回的溜达,不时喊一嗓子云妹妹! 陈璞看到中厅院中角落里有两个当班的护院,正在偷笑,凑过去道:“李哥、王哥,里面那位在这有一会儿了?” 两个护院自然认识陈璞,乐呵呵的道:“可不,到了就没闲着,溜达半天了。他就带了一个随从,被他打发去买礼物了,甩给人家一百两,说别怕花钱,买最好的,剩下的就当赏赐。” 陈璞双手插袖,也学着两个护院,靠墙而站, “以二位的眼光,这辉煌大少,剑道如何啊?” “剑道不知道,反正这剑是新的,买了就没拔出来过!” 第七十九章 真情告白 “何以见得?”陈璞虚心求教。 “姑爷,你仔细看,新剑的剑鞘和剑格都有牛筋勒紧,他那把,牛筋还在呢。”两护院都清楚陈璞的平易近人的性格,指点道。 王辉煌来回溜达的时候,总有面相厅外的时候,陈璞仔细一看,果不其然,他腰中剑的剑鞘和剑格真有牛筋相连。 就在四个人乐呵呵的时候,王辉煌好像是等不及了,冲陈璞招手喊道:“你!过来!” “我?”陈璞一指自己,问道。 王辉煌点头道:“就是你!过来!” “好嘞!”陈璞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身后的张一和两个护院相视一笑,有乐子了,表少爷在就是开心! 走到近前,陈璞点头哈腰的道:“表少爷,有啥吩咐,您说。” “我看你也身着儒衫,没有穿张家统一的家丁衣服,你是新来的吧?”王辉煌放下茶碗,询问道。 陈璞眼中满是佩服,说道:“表少爷,慧眼!确实新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应该穿啥衣服啊。” 王辉煌开始喜欢这个小家丁了,语气温和的道:“我交给你个差事,只要你办得好,我一句话,让你在张家做个副管家!如何?” “表少爷请讲,必然给你办的漂漂亮亮!”陈璞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响。 “你去给我找些纸笔砚来,替我写几幅字,写的好,这副管家便是你囊中之物。”王辉煌吩咐道。 陈璞应道:“瞧好吧!您呐!”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跑到王辉煌看不到的地方朝张一招招手。 陈璞哪知道上哪找纸笔砚,看张一跑了过来,说道:“你们家表少爷说了,要纸笔砚。赶紧的,别耽误我当副管家。” 张一嘿嘿笑着,领命去也。 陈璞百无聊赖的等着,远远的就看到龙靖雪三女鬼鬼祟祟的往这边跑来,心道看热闹的又多三个,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三女走过来,桑柔紧张的道:“我们会不会被发现,那什么表少爷武功高不高?” 陈璞笑道:“据说是剑道学成,应该挺高吧。” “那我们还是躲远一点吧?”桑柔说着就想走。 陈璞拉住她:“你的戏还得继续唱,拿出气势来,小倩和茶娜是你的婢女。记得只认钱!” 张一很快就回来,递过纸笔砚,看到龙靖雪三女,恭敬的道:“三位姑娘好。” 陈璞抱着纸笔砚,重新跑进中厅,装作气喘吁吁的道:“表少爷,说吧,要写什么?” “云妹妹,我想你!云妹妹,我离不开你!这样差不多的吧。”王辉煌吩咐道。 陈璞一会儿就写了很多出来,开始王辉煌还看看写的什么,后来干脆不看了,他一看字就想睡觉,打起哈欠,陈璞这时候,抬头说道:“表少爷,我觉得光写这个不够浪漫,现在正是梅花开的时候,不如咱们多搞一点梅花花瓣,等下见到大小姐,漫天花瓣配合这些甜言蜜语,哪个姑娘能抵挡?” 王辉煌被陈璞说的眼睛直放光,点头如捣蒜,赞道:“有前途!大有前途!就这么办,快去弄花瓣,我要成了你家的姑爷,别说副管家,张富贵让他去刷马桶,大管家的位子你来坐!。” “瞧好吧,表少爷!”陈璞又跑了出去,这回把两个护院也叫了过去,跟他们耳语了一番,张一和两个护院各自散去。 陈璞跟站在暗处的三女道:“等下,念云来了,你们跟她站在一起。” “为什么?我不是要演戏吗?”桑柔问道。 “不耽误,你该怎么演还怎么演。”陈璞笑道。 此时,陈璞听出远处张念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说了声:“一起过来啊!”然后又跑了回去。 “来了来了,表少爷,等会儿我听你的指示行事。但我一旦一张张的拿出写的话给大小姐看,就不能停下来了,所以你别打断我,不然效果就大打折扣了。”陈璞叮嘱道。 王辉煌言听计从的道:“没问题!你说了算!” 张念云走过来,看到路边上站着的龙靖雪三女,惊喜的道:“龙姐姐!你回来啦?我昨天一直在爹爹身边侍奉,晚上又要陪伴娘亲,没空接待你,别怪我啊。”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进去吧,你表哥等你呢。”龙靖雪揶揄的道。 张念云急道:“什么表哥,就是个癞蛤蟆,恶心的要死,还死皮赖脸!你们别瞎说,藏锋听到要生气的。” 三女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看你等会儿怎么办。张念云看三女不似误会的样子,便也没放在心上,打算打发了那癞蛤蟆再好好解释,便走了过去,三女也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 王辉煌看到日思夜想的张念云总算出现了,兴奋的满脸通红,脸上的疙瘩都泛着油光,高兴的迎上去,说道:“云妹妹,你总算来了,我给你买的礼物还没有送到,不过我给你准备了另一份特别的礼物。”说着便示意陈璞。 张念云刚从拐角转过来就看到一边的陈璞,王辉煌说什么她只觉得是苍蝇嗡嗡叫。一颗芳心七上八下,生怕王辉煌跟爱郎说了什么疯话,她现在一刀宰了王辉煌的心都有,刚要跟陈璞解释,哪怕跟王家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陈璞笑容满面的看着张念云,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却往前紧走了几步,越过王辉煌,站在了中厅外面,张念云的对面。 把手中厚厚的一叠纸竖起来,一张张的给前方的四女看,前几张还是,“云妹妹,我想你!”“云妹妹,我离不开你!”这类假意写给王辉煌看的话,后面的才是他想说的话。 “我本书生,百无一用。” “一朝醒悟,大梦一场。” “遇到你们,是我百世修的缘。” “我愿今生,长相伴。” “我愿此世,永相欢。 “为你们,我可化怒目金刚。” “为你们,我可做多情混蛋。” “红尘万里,一笑嫣然。” 最后一页翻过,陈璞右手一挥,藏在暗处的两个护院和张一把准备好的几篮子梅花花瓣奋力的洒向四女的头顶,瞬间漫天花雨,缤纷璎珞。 四女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开始只以为陈璞是在拿王辉煌逗闷子,可当陈璞拿出“我本书生,百无一用”那副字的时候,四女就被彻底的吸引住,一幅幅字换过,她们就像经过了几世轮回,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本来在后面三女不自觉的和张念云站在一起,拉着彼此的手,把这番惊世告白看完。等到最后的花瓣雨洒下的时候,四女感觉自己的心化了,化成了一汪秋水,秋水中央只有陈璞。这一瞬间将被她们永远的烙印在心底,成为最最美好的回忆。 王辉煌因为在陈璞的身后,根本不知道陈璞给张念云看的是什么。可看到张念云着了魔一般的泪流满面,便心花怒放,知道自己成功了!满天花瓣还未落尽的时候,他就想上前,可刚迈动右脚,感觉脑门一阵剧痛,就晕倒在地,茶娜若不是怕张念云不好收场,这一指弹出的石子足以把王辉煌的脑袋打成个破碎大西瓜。 花瓣落尽,陈璞张开手,面带醇酒般的微笑,四女好似乳燕投怀,一齐扎进他的怀抱,这时候陈璞切身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一下被扑倒在地,这样也好,雨露均沾。 胸口张念云和桑柔一左一右,两个手臂各搂住龙靖雪和茶娜,自得的道:“惊喜不?刺激不?” 没有人回答他,四双蕴满深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刻到眼中,吃肚里,与自己融为一体。 张一和两名护院,撒完花瓣就跑开了,生怕乱起来殃及池鱼,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在场最安全。 陈璞双臂一用力,把四女拥到一起,呓语道:“有你们就够了,给皇帝都不换。” 这大逆不道的话,终是吧四女唤醒,都向四周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发现方圆几十米内都没有人才松了口气,可又想起来王辉煌,桑柔问道:“茶娜妹妹,那只蛤蟆不会装晕吧?” 茶娜也有些没底,“杀了吧。” 张念云道:“那找地方杀了直接埋了吧。” 龙靖雪道:“我听说有化尸粉这种东西。” “行了,他要是装晕,听到你们这么说,早就吓尿裤子了。”陈璞呵呵的笑,“说点儿正事儿,现在越来越明朗了,念云,你娘不在,我可以说的直白一点了,你舅舅恐怕就是幕后元凶,这个时间让这货来,应该就是要收取战利品的。” “就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不会文和武。这样的货色想拿下我张家?”张念云嗤之以鼻。 “别小看任何敌人,傻子有傻子的用处,你舅舅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既然派他来,一定有他的理由。现在我们不知道你舅舅有什么手段,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陈璞说道。 四女纷纷起来,然后拉起陈璞,陈璞走到王辉煌的身边,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连裤裆都搜索了一遍。 只有一些银两,和几个药瓶,还有一个古朴的木盒。 这种事情自然是专业的桑柔来查看,她闻过两瓶就不再闻了,全是春药。可当拿起木盒的时候,桑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把木盒在手中颠了点,又在耳边听了听,又在鼻下闻了闻。 让陈璞、龙靖雪、张念云都离得远一点,陈璞不干了:“有危险就不要尝试,点把火烧了!” 桑柔再次把软剑解下,从夹层中取出五枚好像是什么植物的种子似的东西,分别让大家含在嘴里,她自己也含了一颗。 “含了这定魂籽,就不怕蛊虫了,这盒子中是蛊虫,不是特别厉害的,我能应付。你们都退后,茶娜妹妹帮我就好,等会儿如果有蛊虫飞出,茶娜妹妹用这布片将之兜住便可。”说着从王辉煌的儒衫下摆死了一大块布下来,分成两块,递给茶娜一块。 一手托起木盒,一手握住盖子,两手一用力,打开了盒子。 第八十章 又到老饕 茶娜聚精会神的盯着桑柔的动作,随时准备用手中布块捕捉蛊虫。 可桑柔彻底将盒盖打开后,并没有东西飞出来,陈璞几人看没有事情,也凑了过来。 桑柔手上的小木盒中,两条非常细小的白虫子,正非常亲昵的缠绕在一起蠕动着,桑柔取出银针,一针贯穿了两只蛊虫的头部,两只蛊虫便没了动静。 桑柔重新把盒子盖紧,恨恨的道:“这什么王辉煌,真的是坏透了,这两只蛊虫是两心蛊,他果然是心怀叵测!” “这两心蛊有什么作用?”陈璞问道。 “两心蛊非常奇妙,这种蛊虫本是一条,在某种条件下便会从中间断开,变成两条。当这两条蛊虫分别进入一男一女的身体中,这两人就算是有不共戴天的死仇,也会相互爱恋,直到死去,或者取出蛊虫的那一天。”桑柔解释道。 张念云浑身汗毛直立,往陈璞身边靠了靠,陈璞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看到小柔已经让这两个蛊虫合葬一处了吗?不会有事了。” 龙靖雪上前照着王辉煌的大腿狠狠的踢了一脚,道:“想不到这夯货如此下作。” “这样看来,他们王家背后有一位苗疆来的养蛊人,张伯伯所中的催心蛊和这两心蛊应该都出自此人之手。”桑柔面色有些凝重。 陈璞把从王辉煌身上搜出的东西,连同那已经成为棺材的小木盒,一起放回王辉煌身上,做完这一切,起身拍拍手,说道:“这证明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可以继续演下去。你们走吧,念云回后院去,小柔跟你一起去,记得爱钱如命还要继续扮演下去,念云可以给盒金子什么的,记得要当着小环的面,你们商量着办,如果张伯伯醒了,迅速通知我。” 张念云和桑柔离开以后,龙靖雪道:“我和茶娜妹妹怎么办?有没有差事给我们?” “你俩啊?陪着我就好,这差事如何?”陈璞笑道。 龙靖雪嫣然一笑,“好是好,就是怕念云妹妹和柔姐姐吃醋。” 陈璞走到中厅外,大喊道:“天下第二丁!死哪去了?” 不一会儿,张一风风火火的就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王辉煌,惊骇道:“姑爷?打死了?” “我有那么傻吗?去给我弄杯水来!”陈璞吩咐道。 张一很快给端了一杯水来,陈璞接过,整杯水倒入口中,来到王辉煌身边,示意龙靖雪和茶娜退后,然后把口中的水一股脑的喷到王辉煌的脸上。 王辉煌悠悠转醒,一脸茫然,片刻后感觉脑门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摸,嘶,好大一个大包。顿时怒道:“谁?谁偷袭我?” 陈璞在旁边赔笑道:“表少爷!恭喜你啊!刚刚的浪漫表白,一举虏获了大小姐的芳心,大小姐喜不自胜,可看你晕倒了,便割下你的衣服一块布料,说要在其上赋诗一首会赠予你,你看看这深情,啧啧啧。” 王辉煌闻言,哪还顾得上什么疼痛,往自己的儒衫下摆一抓,果然缺了一大块布料。他又想起他晕倒前,张念云感动的泪流满面的样子,顿时深信不疑,心中乐开了花,说道:“好好好!小子!有你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陈璞马上接茬儿,“大家都叫我,云福!” 龙靖雪闻言,狠狠的在陈璞的腰上掐了一下,云福不就是云夫吗? “云福啊,本少爷说的话自然算数的,等我和云妹妹成婚的那天就是你成为张家大管家之日!”王辉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不忘自己的许诺,“云妹妹,去哪了?我的亲亲云妹妹呢?” 陈璞恨不得在这猪头的脸上揣上十脚,却无奈大局为重,解释道:“表少爷,您想啊,大小姐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纵是心中千肯万肯,也得拿捏出大家闺秀该有的娇羞不是?这会儿定然在闺房中,喜滋滋的给你作诗呢,您就等着抱得美人归吧。” 王辉煌被陈璞的一席话,说的百爪挠心,迫不及待的就想见到自己的云妹妹。这时,他派出去的随从回来了,手托一个锦盒,愁眉不展的来到自家少爷跟前,说道:“少爷,实在是找不到便宜又好的礼物了,这枚玉镯,我死皮赖脸的讲价到一百一十两,您看看您还满意吗?” 王辉煌接过锦盒,看了看,点点头,在他看来,既然张念云已经被自己俘获芳心,这礼物嘛就不重要了,淡淡的点点头道:“凑合吧,我说云福啊,你说我现在去给云妹妹送上这玉镯,她是不是更加的对我死心塌地啊?” 陈璞皱起眉头道:“表少爷,我觉得如果你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虽说大小姐对您已经是情根深种,不会在意您送出的礼物贵重与否,只要您送出的她都会视若珍宝。但是,您想想,这个时候正是大小姐心头甘甜的时候,您冒冒失失的去送礼,她会怎么想?我张念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肤浅的吗?刚刚的浪漫表白难道是假的?到时候一切努力化为乌有,您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他妈算哪根葱?我家少爷干什么还要你做主?你算个……”那刚刚送来玉镯的随从,口中的屁字还没说出口,王辉煌一脚瞪着他大腿上,踹出去足有七八步远。 王辉煌骂骂咧咧的道:“你个蠢货!云福是你可以骂的?云福帮了我多大忙你知道吗?狗东西没有一点用,你要有云福十分之一的能力,我早他妈抱得美人归了!” “这位兄弟也是护主心切嘛,表少爷不要过于责难了。”陈璞劝慰道。 王辉煌现在越看陈璞越可心,越看陈璞越招人喜欢,聪明、有想法、谦虚、不争宠,这样的下人哪里找去?点点头道:“你刚刚说的很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被一脚蹬飞的随从,现在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自己这叫什么事儿啊?少爷给别人送礼物,自己搭了十两银子不说,不但一个好字没落着,还莫名其妙挨了一脚。这个什么云福是从哪冒出来?争宠争到我头上了? 陈璞恭敬的道:“表少爷,我知道云阳有一家小酒馆,那菜做的不比京城的大酒楼差,咱们去喝上一杯?我做东,算我给表少爷接风,眼下我们老爷病重,张府上下愁云惨淡,肯定不能把您招待好,咱们出去喝一杯,好好盘算盘算怎么让大小姐对您死心塌地,不是更好?” 王辉煌跟张念云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心里有些别扭,可这云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己那姨夫估计这几天就要归天了,恐怕自己到时候还要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肯定没有什么好招待,不如提前犒赏一下自己?陈璞看王辉煌有些意动,趁热打铁道:“不瞒表少爷,您看,这两位都是贱内,小的别的不敢说,这如何驯服女人,我说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说着指向龙靖雪和茶娜。 王辉煌这时才注意到龙靖雪和茶娜,一眼望去心中狂跳,这一高一矮两个美人儿,是这小子的妻妾?就他那穷酸样?凭什么?这其中真有什么奥妙?心中瞬间闪过嫉妒和猜测,狠狠一拍陈璞的肩膀,笑道:“云福,有你的!你真是我的福将啊!走走走,喝两杯,好好跟本少爷传授传授!” “表少爷稍待,这酒馆有些特殊,需要自己带食材和美酒,”陈璞说着叫来张一,谦恭的道:“麻烦小哥儿去帮我去集市,买些鸡鸭鱼肉,不怕花钱,挑好的买,鲜鲜蔬菜也来点儿,再买上几坛好酒。然后直接送到西市的老饕酒馆,你到了西市一打听就知道。” 张一看了半天热闹,现在还有些迷糊,姑爷是要干嘛啊?可陈璞的吩咐他肯定是要照办的,但是囊中羞涩,犯了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陈璞自然不会让张一自掏腰包,非常霸道的冲龙靖雪一伸手,蛮横的道:“小雪,拿钱来!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再这么笨,信不信我休了你?” 龙靖雪当然非常配合,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陈璞,口中哀求道:“夫君饶了贱妾这次吧,下次我一定机灵点。” 陈璞冷哼一声,把钱袋递给张一,张一接过后,跑了出去。 “表少爷请,咱们出发。”陈璞瞬间转换表情,恭敬的对王辉煌道。 王辉煌现在对陈璞佩服的可以说是五体投地,这么漂亮的妻妾,要换做自己早就呵护备至,哪肯打骂?在看这云福,递银子递慢了就要休妻,最关键的是那小娘子竟然苦苦哀求,这其中要是没有一些手段,打死他都不信,自己今天必须多学两招,以后坐拥这张家万贯家财,少不得要妻妾成群,用得到! “请,云福兄弟,不必这么客气。”王辉煌瞬间把陈璞的地位提升,这一句兄弟叫的十分恳切。 几人眼看就要走到西市的时候,陈璞找了一家茶馆,要了一壶好茶,说道:“表少爷,是这样的,那家酒馆虽然厨艺天下少有,可这环境不是很好,我和贱内先去收拾收拾,把一些闲杂人等赶走,免得扰了表少爷的好心情。” 王辉煌不疑有他,等陈璞走后开始教训起自家的随从,“你跟人家学学!同样都是下人,你看看人家!想的周到!做事漂亮!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废物东西!”那倒霉的随从,恨不得一头撞死。 陈璞先到老饕酒馆自然有他的目的,他是怕街坊露了马脚。因为龙靖雪四女最近经常出入陈家,所以陈璞带着两女刚进西市,就有被热情的街坊四邻打趣,特别是王大娘,“呦,璞哥儿,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你可真是出息了,要么不找,一找还就不止一个呢!” 龙靖雪和茶娜知道西市这些街坊邻居和陈璞家都是关系很好的邻居,也跟着陈璞打招呼,被开玩笑也只是羞怯的笑笑,知道大家没有恶意。 陈璞没工夫跟邻居闲扯,跟王大娘道:“等下我会领进来一对主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需要先稳住他们,才方便料理他们,麻烦王大娘,您跟街坊们说说,等下装作不认识我,不然漏了马脚,就前功尽弃了,我保证我这是在为民除害,您得帮我。”陈璞知道这西市上没有谁比王大娘吃得开,便找她帮忙。 王大娘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大包大揽的让陈璞放心,绝对没人会坏他的事。 陈璞一路走到老饕酒馆,果如所料般,门可罗雀,一个人客人也没有。总到酒馆内,敲了敲桌子,喊道:“人呢?不做生意了?” “喊什么喊?老娘今天不高兴做生意,滚吧!”褚掌柜蛮横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紧接着一身紫衣的褚掌柜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一进屋就看到了陈璞,顿时惊喜道:“璞哥儿,啊小主人!当家的!快来,你看看谁来了?” 薛当家的很快也进到屋中,看到陈璞脸上一僵,不太自然的道:“小主人,有事?” 陈璞敏锐的觉察道薛当家的不自然,只以为他是不知如何面对自己,便道:“我来请二位帮个小忙,我等下要宴请两个人,我希望能让他们一觉睡到明天。” “我能让他们,睡到下辈子。” 第八十一章 我看不上 面对狠辣的褚掌柜,陈璞有些哭笑不得,“不用那么狠,他们要是死了,我这戏就不好唱了,麻烦二位了。” 褚掌柜被这声褚大娘叫的甚是惊喜,忙不迭的点头:“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薛当家却道:“我们若不帮呢?” 陈璞毫不在意的道:“那买卖总要做吧,饭钱照给,我自己灌倒他们就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办这事儿的地方。” 褚掌柜诧异的看向丈夫,看他转身回了后厨,并没有再说什么,才放下了心。 陈璞也觉察出薛当家的些许怪异,却没时间深想,走出老饕酒馆儿准备去找王辉煌,刚出来,就看到张一推了个独轮车,气喘吁吁的到了。陈璞哈哈一笑道:“我说小一子,你这车推的挺稳嘛,练过?” “姑爷,您就别逗我了,我总算完成任务,可回去歇歇了,累死我了。这是剩下的银子,您点点。”张一边说边把剩下的银两递给陈璞。 陈璞把钱袋接过,把银子倒出来,钱袋收入怀中,银子又递回去,“拿去花,今天也没少折腾你,不用推辞,买几张好宣纸,我不还得给你题字吗?” 张一笑着接下银子,攥在手里,犹豫着道:“姑爷,他们都说你要入赘张家,谋夺张家财产,我不信,您是不是得罪了小人?” 陈璞感动于张一的信任和直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睛,这其中有很多曲折,过几天水落石出,你自然明白。你要害怕,银子你就先留着别花,发现我要真是那样,你砸我脸上就是。” 张一嘿嘿一笑,心满意足的推着独轮车,离开了西市。 龙靖雪走到陈璞身边,伸出手道:“给我!” 陈璞装傻道:“什么?” “我的钱袋!” “我看秀得歪七扭八挺可爱的,我要了!” 龙靖雪羞臊的道:“你就是喜欢欺负我!等我跟伯母好好请教,秀个漂亮的再给你!” “漂亮的好找,这么可爱的可不好寻,行了!和茶娜去帮着褚掌柜收拾一下大堂,我去去就来。”陈璞转身就走,龙靖雪无奈,可有无计可施,只得狠狠一跺脚回酒馆收拾。 当陈璞把王辉煌主仆引入老饕酒馆时,王辉煌果然皱了皱眉头,“这也太破了,这地方能好吃到哪里去?” “表少爷尽管信我,若是等下上菜,你觉得有不好吃的,你大耳光抽我,我肯定受着。”陈璞打包票道。 王辉煌哈哈一笑,“哪能呢,好吃不好吃都是云福兄弟的美意,我怎会那么做。” 等菜肴上来,王辉煌吃了几筷子后,连续出筷,赞不绝口,声称这辈子也没吃过比这好吃的菜肴。 在陈璞有意的逢迎下,王辉煌几杯酒水下肚,就开始吹起牛来,那吹的根本不能听,要不是还需要稳住他,陈璞一刻都不想多待。席间陈璞也给那位倒霉的随从倒过酒,理由是因为自己让他挨了责罚,很是过意不去,那随从虽然不情不愿,可看自家少爷对人家的嘴脸,也只得是喝了。 几轮推杯换盏,陈璞又一次举起酒杯,还未说话,嘭嘭两声,王辉煌和随从终于趴在了桌上。陈璞放下酒杯,“褚大娘,你故意的吧?恶心我是吧?一坛子酒才放倒?” “这样才不会露出马脚嘛,他俩醒了的时候保准以为自己喝多了,这可是完全按你吩咐做的。”褚掌柜一脸无辜的道。 陈璞也无奈的一笑,“这俩货能睡多久?” “明天这个时候都醒不了。” “先关门吧,然后咱们后院再说。” 陈璞和龙靖雪两女在老饕酒馆的后院落座,这后院不似酒馆中那么破旧,反倒颇为雅致,除了满园的花草,屋中也装饰很考究,看来这褚大娘是十分注重生活情趣的。 薛当家和褚掌柜关好门后,回到后院,众人围坐在八仙桌旁,这是陈璞提议的,他十分反感那种分宾主的待客椅子,这么围坐很舒服。 “我来此,一是为了把这两人放倒,二是为……” “老爷,出现了。” 陈璞话刚说一半,就被薛当家打断,而薛当家的话更是石破天惊,不但陈璞震惊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当家。就连褚掌柜也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好似头回认识他一般。 陈璞震惊过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可是看到褚掌柜的表情,更加疑惑了,连褚掌柜都不知道? “自从陈家被毁,老爷和家主失踪,我们天诛剩下的人除了王远山,每年三月二十三会在京城聚首,过去的主要目的,就是账目的交割和把你的情况跟大伙通通气。今年,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你又拒绝接受陈家的产业和天诛,都要跟大家说明白。”薛当家娓娓道来。 “等一下,我是和你一起去的,我怎么不知道老爷出现了?”褚掌柜疑惑的打断了薛当家的话。 薛当家苦笑连连,“你可还记得,那晚我跟他们说明小主人当下的情况后,脾气最火爆的阎罗拍案而起,跑了出去?还扬言就是死在小主人面前,也要让小主人回心转意,当时我追了出去。” “可是阎罗是比你先回来的,回来还红着眼睛说自己太不知以大局为重,检讨了一番。是了!他也见到老爷了?”褚掌柜疑惑道。 “不然你以为他那个倔脾气会主动认错?我们前后脚跑出那宅院,就看到老爷在崖边眺望京城,老爷头都没回,只说了声,石黑子,滚回去!阎罗跪下磕了个头就回去了。”薛当家眼中透着挣扎,似乎陷入了回忆。 “可你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啊,这么短时间老爷说什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大家?”薛掌柜十分不解。 “只是没告诉你而已,老爷在阎罗走后,转过身,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若不肯接手,你们就在他面前死,一个一个死!都死光了他仍不肯接,就随他。’说完就飞身跳下悬崖。”薛当家说完,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褚掌柜不再说话,她明白丈夫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她太了解自己在丈夫心中的位置,如果可以选择,他必然会第一个死,他更清楚,如果他身死,自己也不会独活。今天丈夫看到陈璞后反应就不正常,现在有了解释,不是他怕死,也不是他想违抗老爷的命令,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死,褚掌柜想通这些关节,主动的依偎入丈夫的怀中,柔声道:“我们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我不怕死,更不怕和你一起死。” 薛当家紧紧揽住爱妻的腰身,冲陈璞道:“那次聚首最后,我趁青丝不在跟天诛的其余人,传达了老爷的命令,让他们回去料理了家事,赶来云阳,估计最迟三日后,就能到齐。到时候我们会去寻小主人。” 陈璞本打算好的说辞再也说不出口,心中苦笑,老头子!你牛逼!你赢了! “我求求二位,别弄得好像我要拆散你们一对老鸳鸯似的,我受不起。我接了,这次老头子赢了,我服了。等大家都到了,你们通知我吧,我得把那俩玩意儿弄回去了。”陈璞充满了挫败感的道,一时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薛当家和爱妻对视,总算放下了心头的的大石,若是真到了必须死人才能打动陈璞的关头,他不可能让别人先死,只得身先士卒第一个死,爱妻必定随自己而去,到那时即使陈璞回心转意,对自己夫妻两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陈璞雇了一辆马车,把王辉煌主仆弄上马车,自己做车夫,龙靖雪和茶娜分坐两旁。龙靖雪幽幽的道:“等我们到了他们那个年纪,你也要这么对我们四个,不可以因为习以为常就不再柔情蜜意。” 陈璞不可置信的看向龙靖雪,“你只看到了这些?没看到我的无奈和挫败感?我跟老爷子的第一局博弈,我就完败。你们就不知道安慰我?就想着那对老鸳鸯怎么甜甜蜜蜜?枉我刚刚给你们那么大惊喜!我要收回!” 茶娜先笑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要不你回去把那些宣纸和花瓣吃了?” 龙靖雪抚掌附和道:“茶娜妹妹,总是能说到点子上。” 陈璞狠狠甩了一下马鞭,发泄自己无处发泄的恼火,老头子!走着瞧! 回到张府,随便找了个客房,把王辉煌主仆扔进去,让张一把马车还回去,陈璞三人来到后院。 刚进到屋中后,正看到张念云把一大盒子沉甸甸的黄金送给桑柔,桑柔戴着面纱一把从张念云手里抢过盒子,呵呵的笑道:“张小姐有心了,这一盒子黄金,差不多能买我那神药三分之一了,哈哈,三分之一。” 张念云平和说道:“念云心中有数,桑姑娘放心就是。” 正在收拾张逢年换洗衣裤的小环,偷偷看了一眼桑柔,满眼的鄙视,嘴上还无声的动了动,一直在注意她反应的陈璞,准确的捕捉到,那是再说,无耻!心中暗笑,小柔原来这么有表演天赋,不错不错! 张王氏这一天时间,憔悴了许多,看来是没少胡思乱想,估计也想到了,如果幕后有自家亲弟弟的身影,她该如何自处,更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小环,你去吩咐厨房做午饭,今天要好好的款待桑姑娘。”张王氏支走了小环,然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念云,当着你和藏锋的面,有些话我要说清楚。我在你八岁那年进的张家门,那时你娘已经走了一年,所以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嫌隙,你我之间也从未发生过什么矛盾,我更对你视若己出。如今家逢大难,里外受敌,一直都是你顶在前面,娘没用,不能帮你什么。今天我做一次主,就算你爹醒着我想他也会同意,张家的所有家产,你和藏锋占一半,给你弟弟留一半便可。我只希望虚彦可以安全的回来,如果谁对虚彦不利,皆可杀。”张王氏说完,好像虚脱了一般,张念元赶紧上前扶住。 “娘,正如你所说,我娘走的早,这些年我们虽然不是亲母女却和亲母女无异,你疼我,我知道,这些话根本不必说,我是个女子,我没有资格分家产,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家产,这个家早晚都是弟弟的,您放心,我和藏锋一定会把弟弟救回来,藏锋和我都会尽全力的。”张念云也说出了心里话。 “伯母,昨天在这房中商议对策的时候您可是在的,如今外面的风言风语,可都是我的计策,您可不能拿左手打右手啊。”陈璞打趣道。 张王氏勉强一笑,说道:“你这孩子就是七窍玲珑心,我当然知道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你故意为之,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由衷的觉着,你们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理应拿走这一半。” “伯母,我说出来,您可别不高兴。我看重的只有念云,帮张家是为她,帮伯父治病是为她,帮张家找凶手是为她。张家的钱财,我根本看不上,还有就是,在没打败碧罗堂之前,这张家只能算空中楼阁,您许的东西,或许一文不值。” 第八十二章 好戏开场 陈璞没有顾忌什么,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他并不是图一吐为快的爽快,而是希望可以让张王氏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局势,以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不要成为他和张念云的绊脚石。 张王氏好似被陈璞的一通言语击碎了脊梁,颓然无力,全靠张念云扶助才没有倒下,“虚彦一定要好好的,你们答应我虚彦一定要好好的,有虚彦在张家就有希望!老爷的儿子,一定不会比老爷差,张家还有希望!”张王氏总算撕掉虚伪,说出心底的话,梦呓般不停的重复。 “小柔,有办法让伯母好好睡一觉吗?”陈璞问道。 桑柔走到张王氏跟前,连点了几个穴位,张王氏缓缓软到,张念云把张王氏扶到不远处的床上,这是张王氏侍奉张逢年时晚上睡的软塌。桑柔取出银针,又在张王氏的头上扎了两针,张王氏呼吸平稳的睡去。 “念云,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不是你亲生母亲?”陈璞问道。 张念云摘下腕上的木佛珠,说道:“我娘是得病去世的,走之前把这串佛珠传给了我,嘱咐我无论今后家里来了谁给我爹续弦,都要敬她,不要生出嫌隙,我一直把娘的遗言记在心里。好在我这后娘有才学有教养,也真心实意的对我爹,我便也真心实意的待她,我还算命好。” 陈璞明白这句命好的分量,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已经懂事了,自己的亲爹如果娶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她也只能承受,那段时间她一定很害怕吧。 张念云有些羞怯的道:“龙姐姐、柔姐姐、茶娜妹妹,我可不可以让他抱抱我?我有些话一直,不想提,今天既然点破就说透吧。” 三女纷纷点头,张念云一个乳燕投怀抱住陈璞的腰,幽幽的道:“虚彦一直对我有敌意,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他就偷偷的跟我说过,说这个家是他的,我这个赔钱货是要嫁人的,学那些琴棋书画和做生意也没有用,随着他慢慢长大,他的言辞也越来越激烈,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是爹错了,爹错看了王洞明!”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屋中的人都吃惊的看向张逢年,张逢年挣扎的想坐起来,张念云赶紧从陈璞的怀中脱出,在父亲的身下垫起枕头,让张逢年能半躺着。 张逢年示意女儿不要说话,继续道:“我张家跟他王家算是世交,我爹和他爹都是白手起家,在生意上也有过互相帮助的时候,到了我们这一代,王洞明不但没有什么经商的才能,还花天酒地,王家被他败的差不多快完了的时候,他想起了我。那年念云的娘刚去世一年,我根本没有打算续弦,他匡我到家中,灌醉了我和王氏,一觉醒来我和王氏便睡到一张床上,自认理亏的我只得提亲。成亲以后我经常帮助王家,其实就是给他钱,让他去挥霍。有了虚彦以后,他经常跑来看虚彦,我开始以为他只是疼爱外甥,没有在意,当有一次听到虚彦对念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才醒悟,除了王洞明没有人会这么教他,我找到王洞明,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半年没有再登门,后来我就病倒了。” 陈璞示意龙靖雪、桑柔和茶娜跟他出去,三女默默的跟着陈璞走了出去。谁也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曲折,一时间四人相对无言。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张念云走了出来,让陈璞进去,她却留了下来,没有跟进去。 陈璞自己进到房中,来到张逢年的塌前,张逢年仔细的打量了陈璞一番,说道:“念云把这半年发生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没想到一个绣工的儿子却挽救了我张家,谢谢你。她还说非你不嫁,搞的我好像要棒打鸳鸯一样,我相信她的眼光,只是我看到刚刚那几位女子都与你关系匪浅吧?” 陈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张逢年没有让他说话,继续道:“那都是你们的事情,念云既然什么都知道还愿意跟着你,证明她是真的对你情根深种了,希望你不要辜负她。说说吧,你有什么计策让王洞明伏法?” 张逢年死了,整个张府一片死寂,一时间对张逢年有感情的老家丁、老仆妇都纷纷垂泪,张一这种三代在张家做家丁的人家也有不少,都面有戚戚然,一时间张府被悲伤笼罩。丧事按部就班的进行,棺材停在中厅,张府上下俱缟素。 是夜,在张念云的小院儿,陈璞看着一身孝服的张念云呵呵直笑:“啧啧,女要俏一身孝,说的就是这样?” 张念云把孝帽往桌上一扔,对陈璞翻了个白眼,说道:“把我爹弄到你家去,这样好吗?陈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有啥不高兴的,先会会亲家呗。”陈璞不以为意的道。 “可是龙姐姐和柔姐姐都在啊,不尴尬吗?”张念云还是有些担忧。 “小柔是去照顾你爹的身体情况的,小倩我是让她陪着小柔的,不然小柔一个人被发配出去,又该嘀嘀咕咕了。小柔反应慢,小倩这方面也不见得多敏感,没事儿的。”陈璞说道 “我和柔姐姐这种没爹没娘的人,想会亲家还没机会呢,你知足好不好。”茶娜在一旁说道。 陈璞走过来,抱起茶娜,把她放到自己腿上,说道:“就是,你看我都不抱她。” 茶娜面无表情的道:“我也没让你抱我啊。” “就是,就是!好不要脸!”张念云叫道。 陈璞作势就要放下茶娜,茶娜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幽幽地道:“现在让了。” 唱戏唱全套,第二天早上,张王氏和张念云披麻戴孝的来到中厅,跪在棺材旁,陈璞和茶娜站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张一哭丧着脸走过来,哀声道:“姑爷,你说老爷怎么说走就走了?不是说稳住病情了吗?我爹都哭晕过去了。” 陈璞也不知道该说啥,本就是出戏,张一他们都在戏中,他自己却在戏外。不过看来这张一一家是真的悲痛,只得说道:“都病了半年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稀奇,你回去照看你爹,这不用你。” “那哪行?你和大小姐身边得有得力的人,这白事儿讲究多着呢,等下白事先生来了,有的忙呢!”张一的话音刚落,白事先生没来,白事始作俑者却来了。 中厅的辕门外,设置了登记和唱喏的家丁,这时候高声喊道:“舅老爷王洞明前来吊唁。” 下人们也都纷纷议论,“小少爷也回来了!” “他们也真快啊,昨天人没了,今天就到了。清远离云阳,一天能到?” “别瞎说,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怕个屁,有猫腻,还不让说?” 陈璞把一切都尽收耳底,微微一笑,谁都不傻,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这老小子也太着急了吧? 陈璞往院门看去,只见到三个人往中厅走来,打头一人一身灰色绸缎员外裳,腰上围着白色麻布带,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还算一表人才,此时领着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儿,男孩一身孝服,头戴孝帽,眼神有些呆滞。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头上也带着黑斗笠,低头走路,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陈璞仔细的倾听,不放过任何声音,只听见,王洞明身后有一个沙哑男人声音传出:“厅中没有人中两心蛊。” 王洞明脚步明显一滞,接着拉起张虚彦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中厅,在棺材前扑倒在地,口中哀嚎:“姐夫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我带虚彦来看你了啊,你挣开眼看看啊,你儿子来看你了啊。” 张虚彦被王洞明拉扯着也扑倒在地,只是并没有哭泣,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前方,即使是趴在地上也是看向前方。 张王氏看到儿子回来了,一下就冲了过来,抱住自己的儿子,死死的抱住,口中不停的叫着:“虚彦,虚彦,我的儿,虚彦,我是娘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虚彦!虚彦!这孩子惊闻姐夫去世,痛哭了一路,这会儿估计伤心的说不出话了,让他歇一歇,姐姐不要着急。”王洞明在一旁解释道。 张念云怕张王氏一时失控,坏了计划,也走过来,抱住张王氏道:“娘,过会儿就没事儿了,我们要跪着的,把虚彦拉过来一起跪着。” 张王氏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儿子,被张念云拉回棺材前,继续跪着。 这时候张念云旁边一个脸带面纱,也同样披麻戴孝的女子,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你弟弟也中了蛊。” 张念云闻言手一抖,马上调整好,不动声色的小声说道:“快去告诉藏锋,一定要救救他。” 陈璞看桑柔偷偷的起身,往自己这边过来,便知道有事情,来到中厅边上的假山旁,桑柔跟过来,说道:“张虚彦也中了蛊,看样子很像傀儡蛊,这种蛊也不是什么高级的蛊,只能用来控制普通人或者小孩子,我能去除。” 陈璞冲假山后说道:“褚大娘,该你出马了。” 第八十三章 狼子野心 褚掌柜施施然的从假山后走出,“怎么?要动手了?” “暂时没有,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你口含这枚定魂籽,到念云身边,保护念云和张王氏母子,不求伤敌,只求别让他们有危险。”陈璞说道。 在王洞明捶胸顿足,慨叹与张逢年既是朋友又是兄弟的情谊的时候,褚掌柜一身孝服孝帽脸带面纱,悄无声息的回到张念云身边,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璞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桑柔必须近距离接触才能判断张虚彦是否中蛊,而保护张念云三人的安全褚掌柜更合适,连王忠都佩服薛当家夫妻隐藏功力的法门,那养蛊人定然也看不出。 王洞明流了几滴鳄鱼泪后,总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问道:“我儿辉煌不是昨日就来了吗?怎么没有在此为姐夫守灵?这不孝子,我定要教训他,自以为成了张家的女婿就想翻天了?” 张念云闻言,眉头一蹙,面无表情的道:“请舅舅慎言,我和表哥并无婚约,他何时成了我张家的女婿?” “诶?我和姐夫早就给你俩定下婚约,姐夫没有告诉你吗?唉,也是,姐夫病的突然,走的匆忙,定然没有机会跟你说明。不过无妨!有我这个舅舅在,定然把你们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让整个江南路的人都艳羡。”王洞明自说自话。 张念云可不吃他这一套,“舅舅若要如此胡说,那就请离开我家,这里不欢迎居心叵测之人。” 王洞明脸沉了下来,说道:“姐姐!看你教出的好女儿,竟然这般与长辈说话,你就不说话吗?这样的媳妇,如何进我王家门?” 张王氏也基本看出了端倪,虽然心中不愿承认,可事实胜于雄辩,王洞明急吼吼的赶来,这谋夺张家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她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弟弟一般,凄然道:“你姐夫这些年,待你如何?待王家如何?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他尸骨未寒,你就欺上门来?你还算人吗?” “夫人悲伤过度,已经神志不清了!来人呐!快把夫人扶下去好好伺候。”王洞明像主人一般发号施令。 同样一身孝服的小环,这时从边上站起身,想要拉起张王氏,口中劝慰道:“夫人,随我下去休息吧,这里有舅老爷,不用您操心了。” 张王氏抬起头,恨恨的看向小环,“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主人?“ 小环心中本就有鬼,被张王氏这么一瞪,心虚的不自主退后了一步。王洞明阴沉着脸吼道:“没用的东西!夫人腿脚跪久了麻了,不知道用力扶她起来吗?在来几个人!人呢?都瞎了吗?” 随着王洞明的话,从周遭的下人中又跑出来几人,有仆妇,有家丁,上来就要把张王氏硬拉下去。 张念云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怒斥:“王洞明!这是张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和你们的舅老爷一起滚出张家!” “今天我就要替姐夫,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女儿!竟敢如此与我说话!”王洞明是有一点武功底子的,扬起手就要一个耳光扇下。 褚掌柜怎会由得他胡来,一拉张念云,接着一脚踹出,王洞明就向后飞了出去,那笼罩在黑袍中神秘人,伸出一双有如枯树皮般的手臂帮王洞明泄去力量,王洞明稳住身形后,破口大骂:“还请了帮手,马炎呢?让他一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褚掌柜是留了手的,不然这一脚王洞明就要先一步进棺材。 在王洞明的心中,张府上下只有马炎是最大的威胁,只要拿下马炎,张府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到时候压着张念云和王辉煌完婚,这万贯家财,自是享用不尽。 王洞明叫嚣了一通后,看马炎并没有出现,却也没有当回事儿,自己请来的帮手是来张家探过虚实的,给他的答复是马炎不在话下,不是他一合之敌,既然没有出现就等会儿再收拾他。 王洞明背在身后的左手握紧拳头摆了摆,在他身后的黑袍神秘人得到信号,两手在胸前做了一系列的繁琐手势,被抱在张王氏怀里的张虚彦这个时候说话了,“娘,舅舅很好,让舅舅做主吧,我好饿。” 张虚彦的话语没有声调,也没有感情,好像行尸走肉说出来的一般,把张王氏吓了一条,把张虚彦从怀中扶起,焦急的问道:“虚彦!你跟娘说,是不是他吓唬你?不要怕,娘在这,不要怕!” “娘,舅舅很好,让舅舅做主吧,我好饿。”张虚彦眼神空洞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张王氏疯了一样的嘶吼:“王洞明!你对虚彦做了什么?他是你亲外甥啊!你如何下的了手啊!你还有人性吗?” 王洞明大言不惭的道:“姐姐何出此言啊?虚彦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视若己出啊,他知道谁对他好,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孩子饿了,你都视若无睹吗?” 在王洞明颠倒黑白企图一手遮天的时候,陈璞带着一群家丁把桑柔裹挟在其中冲入灵堂,途中冲褚掌柜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一窝蜂的直奔张王氏,把那几个明显被收买的仆妇和家丁,还有小环围在当中,陈璞转身对厅外的所有张府下人吼道:“你们一点都看不清形势吗?都想流浪街头变成乞丐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都不懂?”转过身又冲人群中的小环几人吼道:“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这点事儿都干不好?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都拿不下?要你们有何用?” 小环看到陈璞眼中充满疑惑,刚要说话就被褚掌柜封住了穴道,那几个反水的下人也被如法炮制,然后一群人裹挟着这几人和张王氏母子就往外走。 陈璞没有走,恭敬的冲王洞明行礼,“王老爷可能不认识我,我就自报家门了,我叫云福,是张府新来的家丁,读过几年书。昨天辉煌少爷来此,就是我接待的,我伺候辉煌少爷吃饭饮酒,辉煌少爷贪杯,喝多了,这会儿应该也快清醒了。您放心,我等下就把辉煌少爷带过来。”接着压低声音道:“王老爷放心,我一定让张王氏闭嘴。” 王洞明对突然杀出的陈璞,自然有所怀疑,可被陈璞左一句王老爷右一句王老爷叫的心下舒爽至极,又觉得这个小伙子有前途,识时务,点点头道:“毕竟是我姐姐,虽然有些不知好歹,可也不要伤害她,让她休息休息就好了。” “王老爷,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当,只是辉煌少爷昨天许下我今后做张府大管家,不知道王老爷意下如何?”陈璞眼露贪婪的道。 王洞明闻言,心中的那点疑惑便也散了,人总会以己度人,贪婪的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知足的人,王洞明正是如此,看到陈璞眼中的贪婪欲望,什么怀疑都尽去,只要你有欲望,我就可以把握住你,不怕你不对我死心塌地。 “辉煌的话就是我的话,他许下什么我都会答应。”王洞明伸出手拍了拍陈璞的肩膀,也压低声音道:“把底下这些下人护院什么的,都给我笼络住,只要你能让他们都拥护我,这大管家非你莫属。” 陈璞会心一笑,“您就等着把张府的匾额变成王府吧。” 王洞明如他的儿子一般,越看陈璞越顺眼,简直就要视为心腹了,“哈哈,好好干!” 张念云看陈璞出了灵堂,毫不畏惧的与王洞明对视,“王洞明!我爹是不是你害死的?” 王洞明有了陈璞这个得力帮手越发的意气风发,哈哈笑道:“外甥女!可不要乱说话啊,姐夫卧床半年了,早就油尽灯枯,死了与我何干?” “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小人!敢做不敢当?”张念云愤恨的骂道。 陈璞来到中厅院外的一间偏房,小环和那几个背叛的下人,被点了穴道扔在墙角,此刻的小环正满眼恐惧的望着他,陈璞没有理他们。径直来到床边,张王氏抱着自己的儿子,满脸泪痕,祈求着桑柔:“桑姑娘!一定要救虚彦!我求求你了。” 桑柔把张虚彦浑身检查了一番,张虚彦依然目光呆滞,桑柔看到陈璞进来,说道:“蛊虫在这孩子的耳中,现在就取出吗?” “如果取出那施蛊人就会觉察吧,你能压制住,让那蛊虫不能发作吗?”陈璞问道。 “没有问题,这傀儡蛊,是比较低级的蛊虫,我可以压制住。”桑柔说着在张虚彦的后脑和左耳周围连施六针。 “会不会有危险,不如取出来吧?反正他们也跑不掉了。”张王氏有些担心的建议道。 “我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这种蛊虫很低级,您放心。”桑柔肯定的道。 陈璞也解释道:“现在我们还是没有证据,没办法将王洞明绳之以法,必须要有证据,或者让他自己亲口承认毒害张伯父,不然,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陈璞走出偏房,吩咐旁边的张一道:“去把咱们辉煌少爷弄过来,该他出场了。” “好嘞!”张一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一用独轮车推着王辉煌主仆回返,陈璞上前看了看睡的死猪一样的两人,说道:“把这个倒霉蛋也带到偏房去,连同那几个被收买的一起用绳子捆起来,捆结实了。”张一照办,陈璞把王辉煌从独轮车上拉下来在地方放平,从怀中取出个药瓶,打开瓶塞后,把瓶口在王辉煌的鼻下晃了晃,塞好瓶塞放回怀中。 王辉煌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不知身在何处,转头看到陈璞,好似看到亲人,“云福兄弟,我这是在哪啊?” “辉煌少爷!张逢年死了!老爷也来了,正在发脾气呢,张府已经被我们彻底控制住了,所有的家丁、护院、仆妇、婢女都已经被我说服,愿意跟着新主人,那些不不识时务的都被我赶出了张府,现在张府就是咱们王家的了。”陈璞报喜道。 “真的?干得漂亮!这么顺利,那我爹生什么气呢?”王辉煌不解的道。 “虽然张家上下已经都归了我们王家,可有一人还不是啊。”陈璞循循善诱道。 王辉煌豁然起身,“谁?谁这么不识抬举?” “大小……张念云啊。” “云妹妹啊。她不是已经对我死心塌地了吗?对了,昨晚我喝多了,她说了什么吗?” 陈璞面有难色的道:“还是别说了吧,我说不出口。” 第八十四章 自掘坟墓 “说!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赶紧说。”王辉煌催促道。 陈璞苦着脸道:“太肉麻了!” “肉麻好啊!我就喜欢肉麻的!快说!”王辉煌百爪挠心一般。 “她说,她恨不得马上就嫁给你,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可是如今得知张逢年是被蛊毒害死,不找到凶手她如何能成亲。”陈璞说道。 “这有何难,那昂德本就是我爹雇来的帮手,我爹答应他事成之后要分给他张家财产的两成!两成啊!那得多少银子?如今事成,正好把一切都推到那昂德身上,我帮云妹妹找到杀父仇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嫁给我?”王辉煌毫不在意的道,“只是那昂德会用蛊,一般人可对付不了。” “这么说来,我也有个想法,我们可以杀掉张虚彦,一同推到昂德身上,这样我们最后的障碍不也一并扫除了吗?“陈璞得意的道。 “哈哈,还你想的周到。可如何对付昂德,还是个问题啊。” “少爷,请随我来!” 陈璞引领者王辉煌,来到一间房,直接推门而进,王辉煌也跟了进来,进到屋中王辉煌吓了一跳,屋中有两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马炎,此时马炎浑身是血,被捆绑在椅子上,嘴被堵住,奄奄一息。 陈璞指着另外一人道:“这位是我的本家大伯,武功盖世,只是寻不到明主,郁郁不得志,昨天我听闻张逢年的死讯,便把我大伯请来,以备不时之需,早上我得知老爷已经到了府上,便让我大伯控制住马炎,怕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这大伯自然就是薛当家了,昨天薛当家一直在后厨烧菜,所以王辉煌只见过褚掌柜,并未见到薛当家,薛当家对王辉煌抱拳行礼,说道:“小人见过王少爷,小人这番出力,只求能某得王府护院教头这份差使,到时候我侄儿管理王家,我保护王家,保准叫王老爷和王少爷高枕无忧。” 王辉煌虽然草包,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他皱起眉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谋大事?” “少爷,你忘了?你昨晚在老饕酒馆亲口告诉我的啊?还问我愿不愿意做王家的管家,我新来张家,对张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少爷不同,少爷抬举我、赏识我,我自然愿意跟着少爷为王家出力!”陈璞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神态,说道。 王辉煌彻底信任了陈璞,此时已经把陈璞是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自家那些废柴跟他比起来,提鞋都不配。用自以为最豪气的姿态大笑三声,王辉煌大手一挥:“好说好说,薛教头这份大功,我王家理当厚谢,这王家教头非你莫属!” 薛当家也喜上眉梢的道:“那少爷您看,要不要现在就把马炎杀了,以绝后患?” 王辉煌刚要点头,陈璞说道:“大伯,不可!少爷,这马炎还有些用处,咱们在这里谋划,可老爷并不知道啊,这马炎还有一些用处的。少爷请原谅小的一点私心,我也希望我和大伯的努力让老爷看到,不然这管家也做的不舒坦不是?” 王辉煌哈哈一笑道:“云福啊!云福!你真的是精明的很啊,就如你所言,戴上这半死不活的马炎,咱们走,找我爹去。” 再次回到灵堂,看到张念云正怒气冲冲的看着王洞明,陈璞朝四周吼道:“都给滚去干活,看热闹没够?”院中的下人们纷纷出了院子,这些人中对陈璞有鄙夷,有愤恨,有不甘,有不解,种种眼神陈璞尽收眼底,“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以后这就是王府!我就王府大管家!都给我老实点!” 此时灵堂就剩下张念云和褚掌柜,还有王洞明和昂德,陈璞恭敬的对王洞明道:“老爷,少爷让您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王洞明不疑有他,对昂德说了一声,“看住我这外甥女,别让她溜了。” 王洞明随着陈璞来到一座假山后,看到自己的儿子自然很是欢喜,又看到奄奄一息的马炎,吓了一跳,仔细辨认确实是马炎,不解的看向儿子,问道:“辉煌,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辉煌把刚刚薛当家和陈璞的话,又跟自己的父亲复述了一遍,看父亲暗自沉吟,继续道:“爹,我想到个主意,我们为什么要分给昂德两成?我们干脆直接告诉云妹妹,就是昂德杀的他爹,然后让薛教头拿下昂德,再杀死张虚彦,把张逢年和张虚彦的死统统推到昂德身上,然后再把昂德干掉,等官府来人,我们就把这套说辞一说,不但我们撇清了关系,还帮云妹妹报了仇,我抱得美人归,您坐拥万贯家财。” “这是你想出来的?恐怕云福没少给你提意见吧?”王洞明呵呵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把马炎杀掉吧,一同嫁祸给昂德。”说着看向薛当家和陈璞。 薛当家毫不迟疑,抬起手臂,运起内力,手掌带着雄浑的掌风拍在马炎的头顶,马炎口喷鲜血倒地。 王洞明此时才真真正正的相信陈璞和薛当家,有了马炎这个投名状,这两人除了投靠他王洞明,已经无路可走了。 王洞明和王辉煌在前,陈璞和薛当家在后,重新步入灵堂,王洞明进来就哭诉道:“念云,我想起来了,都是他干的,他毒死了你爹,也是他杀了马炎,全都是他!”说着指向昂德。 昂德一把掀开在即的大斗笠,露出枯树皮一样皮肤的脸,像看疯子一样看向王洞明,“王洞明!你疯了吗?” 薛当家此时已经站在了昂德身后,看到昂德注意力全在王洞明身上,闪电般出手,卸掉了昂德的双臂,桑柔特意嘱咐过,一般的养蛊人控制蛊虫都需要一套繁复的手势,让他的双臂脱臼,他就不能控制蛊虫了。 昂德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又看向王洞明,刚要怒斥,王洞明先喝道:“薛教头,让他闭嘴!” 薛当家言听计从的一记手刀,昂德轰然倒地,薛当家顺势取走昂德腰上挂着的一个大蛊盒,这个盒子颇为机巧,由九个小盒子组成,九个小盒子拼凑成一个四方大盒子,十分精致。 王辉煌笑呵呵的来到张念云面前,说道:“云妹妹,凶手找到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满意!老夫非常满意!”回答王辉煌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张念云,声音是从棺材后方的屏风传出。 王洞明听到这个声音,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死死的盯着屏风,转屏风出来两人,一人是张逢年,另一人竟然是江南路刑狱使宋太平。 王洞明也是急智,这个时候他不是逃跑,也不是急于辩解,而是转身奔向倒地的昂德,试图掐住昂德的脖子,活活掐死他,王洞明还没有来得及扼住昂德的脖子,就被薛当家一脚踢开。 仰面倒地的王洞明面如死灰,瞬间明白了一切,一身刑狱使官服的宋太平沉着黝黑的面庞,踱步到灵堂中央,沉声道:“王洞明!你伙同异族人昂德毒害自己的姐夫,挟持自己的外甥,威逼自己的外甥女,企图霸占张家家产,你可认罪?” 王洞明翻过身,跪倒在地:“大人!姐夫!不是我啊,我也被胁迫的,就是这个昂德,他会养蛊啊,他威胁我,若是不帮他谋夺张家,就要致我父子于死地,灭我满门啊,我也没有办法啊。” “放你的狗屁!王洞明,你主动找到我许下我两成张家财产的好处,让我帮你害死张逢年,现在你想都推到我身上?做你的梦!大人,我做的事情我都认,别人的罪过我不背!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谋划的!这几天我们其实并不在清远,因为我估算近期张逢年就要被催心蛊所杀,所以我们十天前就来到了云阳,一直躲在城东一处小院,现在院中还留有一些王家的下人,大人只要派兵去抓来,一问便知。”昂德彻底被王洞明的过河拆桥激怒了,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王辉煌看自己的老爹任命似得不再辩解,焦急的喊道:“爹!你说话啊,不是我们干的!都是昂德干的!还有云福!云福和他大伯,他们一起杀害了马炎!我亲眼所见!抓他们!抓他们!我爹没有要毒姨夫!没有啊!”王辉煌歇斯底里的嚎叫着。 “你是在说我吗?”洗净血污的马炎走进灵堂,问道。 “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骗我!”王辉煌这才醒悟,指着陈璞和薛当家道。 王洞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跪向昂德,哀求道:“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利欲熏心,我王八蛋,我该死!若能逃出生天,我把我王家全部家产都给你,我们还没输,最后的希望就在你手里。” 昂德像看一堆臭肉一样的看着王洞明,说道:“他们既然能解的了催心蛊,你觉得低一等的傀儡蛊他们解不了?蠢材!老子怎么会和你这样的蠢材合作!我真是瞎了眼!王洞明,你给我记着,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黄泉路上老子生吞活剥了你!”昂德现在一点都不恨放倒自己的薛当家,对背叛的王洞明却恨之入骨。 宋太平和张逢年现身后,自然有隐藏在暗处的捕头向外送出消息,王洞明刚进张府大门,张府便被差人们团团围住,这会儿得到消息,呼啦一群人进到院中围住灵堂,只等宋大人一声令下。宋太平是江南路的刑狱使,掌管全路刑名,他坐堂的机会是很少的,如今宋大人亲自出面,众差役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表现。 宋太平的出面还是全赖张念云,张念云直接找到自己的闺中密友宋晓婉,宋晓婉把王洞明的卑劣图谋跟嫉恶如仇的老爹一说,宋太平自然答应下来,刑狱使不为一方造青天,还做什么刑狱使? “爹爹!”张虚彦在院门口叫了一声,就要跑过来,陈璞生怕昂德和王氏父子铤而走险,一下拦住了张虚彦。 薛当家示意他无妨,他才放开手,张虚彦跑到张逢年的跟前,抽泣道:“爹爹!舅舅变坏了,他不像以前对我那么好了,这次不但不让我归家,还骂我,还往我耳朵里放虫子!” 第八十五章 天诛众人 宋太平看三位罪犯都没了动静,便示意等待的差役将三人锁拿归案,连同被收买的几位家丁和仆妇,加上小环,一起锁拿准备带走。这时桑柔面带面纱,示意压着昂德的差役闪开,差役看向宋太平,宋太平看向张逢年,张逢年看向陈璞,陈璞点点头,宋太平示意差役散开。 差役散开后,桑柔站在昂的背后,一根银针刺向昂德的脖颈,又一根银针刺向昂德的脊椎某处,然后一掌击在其后胸,昂德一声惨叫,吐出了一口带着一团黑色东西的血液,那团黑色在地上蠕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昂德方才那么镇定,全仰仗在体内的本命蛊,养蛊人只要本命蛊还在,一切皆有可能,甚至重新再狱中养蛊都是可以的,到时候又不知害死多少人。此时的昂德面如金纸,估计就是不被问斩,也活不长了。 那血液中的黑色本命蛊停止蠕动的瞬间,远在十万大山中的某处古村寨中,一位拄着拐杖正在瞌睡的老妪,突然转头看向东方,口中喃喃自语。 张逢年亲自把宋太平送出张府大门,回转中厅的时候,灵堂已经在拆除,而陈璞正远远看着薛当家在火盆里烧毁那一盒蛊虫,当然地上的那本命蛊也没放过,尘归尘土归土,烧了个干干净净。 张逢年手扶在棺材上,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良久后看向张虚彦,沉声道:“虚彦,你今年已经十岁,该是明事理的年纪了,你回想你的过去,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张虚彦开始没明白父亲怎么突然针对起自己来,看父亲面沉似水,不似玩笑,再看向边上同父异母的姐姐,醒悟过来,来到张念云面前,低下头,小声道:“姐姐,对不起。” “跪下!你姐姐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以女儿身撑起诺达家业,当得起你这一跪!大声说!”张逢年呵斥道。 张虚彦扑通跪下,大声道:“虚彦过去不懂事,说了很多混账话,虚彦知错了!姐姐!对不起!” “张虚彦!你记住,这个家是你姐姐守住的,无论何时你都要敬她!如果以后再有一丁点对她不敬,我必将你逐出张家!”张逢年一字一句的道。 张念云流着泪扶起弟弟,轻声道:“你过去小,又被奸人蛊惑,姐姐不怪你,你以后会是张家的家主,张家的顶梁柱,一言一行都牵扯到张家的未来,要以此为戒。” 张家一场风波过去,又恢复了往日宁静,张念云重新把张家大权归还给张逢年,还着重说了陈璞做的贴身衣物的创新,只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实在没办法与父亲讲内衣,便让陈璞进来自己说。 陈璞口若悬河,说了当下内衣的种种缺点,又着重讲了自己设计的内衣的种种优点,张逢年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自然懂男女间的事情,经陈璞一点拨就明白其中奥妙,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你一个没有成过亲的小子,看起来又不似喜欢流连青楼的样子,你是怎么能有如此这般新奇想法的?我想不通啊,能解惑吗?”张逢年问道。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脑中灵光乍现,有如神助。”陈璞信口开河的道。 张逢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继续道:“以后有这样的新奇想法,尽管来找我,如果我们张家最终战胜碧罗堂,所有你创出的服饰,盈利你都可以分一半,不用推辞,我知你并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帮张家,你帮的只是念云罢了,就当我给她的嫁妆,这总可以了吧?” 陈璞被张逢年堵住了所有话头,只得同意,张逢年又道:“你们提议让冰凌做管家,让富贵去北方,我也非常认可。冰凌自小就有奇特的能力可以分辨谎言,她做管家自然没人可以欺瞒的了他。富贵我也早就注意到他的才能,本就打算历练他一番,只是还没实施我就遭了毒手,你和念云做的很好,听说你又做了什么拍卖行和旅行两个新兴生意,后生可畏啊。” 陈璞对夸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对冰凌有分辨谎言的能力甚是好奇,回想起第一次与张念云和冰凌在中厅见面时候的场景,恍然大悟,原来那会儿自己说的谎话就被识破了。 张逢年又和陈璞聊了聊对碧罗堂的一些想法,两个人互相查漏补缺,这对准翁婿很是投机,最后陈璞好奇的问道:“张家可是在朝中有什么大靠山?” “没有,我爹白手起家,传到我这里还算对得起我爹的一生心血,我家两代单传,并没有分支,我爹那一辈也都做了古,也不认识官面的朋友,何出此言?”张逢年诧异道。 “那就奇怪了,我从要抓我的人嘴里问出来,杨克乱之所以没有用他的势力轻易捏死张家,只因为有朝中大员发话,不可以用商场意外的手段对付张家,否则必不干休。杨克乱明显屈服了,能让皇帝的侄子屈服的人,天下可没几个。您又不认识朝中大员,这有有意思了。”陈璞解释道。 张逢年思来想去,“从我爹那辈起,我家就有灾年施粥的传统,或许是哪一年救了谁,他又青云直上,也犹未可知,既然有了这样的倚仗,那就可以放手而为了,我张逢年,商场上还未惧怕过谁来。” 回到张念云的小院儿,陈璞看到四女正在围着一个锦衣大氅的女子说笑,走进来,才看到是冰凌,陈璞打趣道:“冰凌回来啦,蜜月还开心吗?” “蜜月是什么?”桑柔这个好奇宝宝,从来都是第一个发问。 “相传远古的时候,有一个部落可以抢婚,就是婚嫁的当天可以单身的男子可以抢走新娘,新婚男女为了躲避被抢婚,便在结婚当天跑到深山老林中,偏偏那个部落周边的山林,没有什么野兽,只蜜蜂,所以新婚男女就靠吃蜂蜜度日,觉得安全了就回到部落。后来部落中的智者就规定下来,新婚当天算起一个月内如果躲避了抢婚,就不可以在抢了,就安全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就被称为蜜月。”陈璞随口就普及了一下知识点。 “这么说冰凌是去蜜月啦?”龙靖雪笑道。 冰凌被闹了个大红脸,“哎呀!你们真坏!”指着陈璞,“属你最坏!” 张念云总是心疼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姐妹的,结尾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大管家的小院儿。” 冰凌迟疑道:“小姐,我不想和你分开。” “那怎么行?管家就要有管家的气派,再说了以后富贵找你,总不能总到我院儿来吧,他愿意,藏锋也不愿意啊。”张念云说道。 “哎呀!小姐!你也学坏了!”冰凌羞的捂住自己的脸。 中午张家大排筵席,一是庆祝张逢年康复,二是庆祝冰凌荣升大管家,三是给张富贵践行,四是给陈璞和桑柔正名。 席间大家都很尽兴,张一被陈璞着重的表扬了一番,给这小子美的多喝好几碗,有一些机灵的丫鬟可是频频的暗送秋波,张一简直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巅峰。 主桌上却有一人没办法开心,就是张王氏,自己的亲弟弟谋害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这样的事情谁经历了也没办法笑出来。这种事情却没人能帮得上忙,只能靠她自己,张逢年对这位妻子也是颇为疼惜的,酒席吃了一半就陪着妻子回了后院。 宴席结束,众人送张富贵出门,陈璞手搭着张富贵的肩膀一齐往前走,“你行!没辜负我的好意,有一手啊,富贵。” 张富贵借着酒劲儿,满面红光的道:“姑爷是富贵的伯乐,富贵定不负所望,定当竭尽全力。” “行了,去和你的冰凌道别吧。”陈璞回过身,招呼一声:“让人家小两口腻歪腻歪,咱们上挽月楼。”陈璞说完就跑,却被茶娜一把拉住,他哪是茶娜的对手。 “别揪我耳朵啊,谁?谁掐我?不去了,不去了还不成吗?”陈璞被四女上下其手,告饶道。 就在他们玩闹的时候,薛当家到了,陈璞看到大门口的薛当家,便知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陈璞带着四女回到自己家,叫上王忠,一同薛当家去往老饕酒馆。 老饕酒馆的后院中,早已等待了好些人。薛当家和褚掌柜,还有王远山,进到后院以后,和那些等待的人站到一起,在陈璞还在一一审视众人的时候,众人在褚掌柜的带领下对陈璞单膝跪地,“风云动薛丁山”,“褚青丝”,“弥罗,栾平”,“凌霄,冷翠云”,“百万,宁风雪”,“天兵,高望”,“碧落,王远山”,“黄泉,柳宜生”,“十殿,韩当”,“阎罗,石黑塔”,众人报完名号后,一齐道:“拜见小主人!” 陈璞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想中途拦住扶起众人,可前面都说了一半了,不让后面的说完?只得硬着头皮听完他们的自报家门,等他们说完,赶紧扶起打头的薛丁山,对后面的众人抱拳道:“诸位叔叔、大爷、大娘,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你们加起来得有四五百岁了,这不是折我寿吗?” 陈璞在审视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审视陈璞,除了薛丁山夫妻和王远山对陈璞熟悉,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陈璞,过去只是从薛丁山的只言片语中了解陈璞的情况,十几年的木讷书生,一朝开窍,换做谁都会有好奇心的。 众人起身后,阎罗石黑塔,人如其名,四十多岁的年纪,八尺的身高,一身腱子肉,站在陈璞面前犹如一座黑塔,率先发言,“小主人,你是怎么开窍的?我这石头脑袋一直被他们取笑,我也想开一把。” 这天诛众人岁数最大的当属王远山,其余人最大的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多岁,最小的看着也就三十八九。 陈璞尚在纳闷他们怎么这么大的年龄差距,被石黑塔这么一问,只得苦笑道:“这开窍嘛,我是教不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开的,在水底下弥留之际就开了,要不石叔叔您也跳到云梦湖中试试,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第八十六章 情报系统 “就他?他进了水就是个秤砣,直入水底,我看开窍就免了,开瓢我会!学不会?”百万宁风雪呵呵的笑道,宁风雪虽然名字颇为写意,却是个胖子,长相十分的讨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让人看到就觉着喜庆。 除了褚青丝外,仅有的女子凌霄冷翠云,冷笑道:“你个死胖子能好到哪里去?你倒是能在水里浮起来,那是因为肥油比水轻。”冷翠云也在四十岁左右,长相普通,不甚出奇,身材却十分的有料,前挺后翘,说话间鼓鼓的胸口颤动,甚是壮观。 天兵高望是其中年纪最轻的,三十八九的年岁,面容俊朗,却是个光头,若不是没有戒疤,陈璞定会以为是某个古刹的高僧,他眼神飘向冷翠云的胸口,嘿嘿的笑道:“冷大姐若跳入水中,不但可以轻易的漂浮,这波涛汹涌也是少不了的。” 十殿韩当闻言却不乐意了,“往哪看呢?对你嫂子尊重一点!翠云!你也真是的,我说多少次了,多穿一点!你就是不听!”韩当给陈璞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的眉毛,这位四十五岁左右的汉子,眉毛浓密不是重点,重点是两条浓眉连成一线,远看去眼睛上黑又粗的一条黑线,甚是有趣。 比王远山年纪稍小的的黄泉柳宜生,讥笑道:“最不要脸的就属你韩眉毛,天天叫人家媳妇,你看人家搭理你吗?都多少年了?到死那天能摸到人家的手吗?”柳宜生虽然年纪比王远山小,头发却是根根银发,银发配上他不甚衰老的面容,甚是矍铄。 “绝无可能!”说话言简意赅的弥罗栾平,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王远山转过身,挨个望向天诛众人,心中情绪激荡,这些便是自己从未奢望能见面的兄弟姐妹?面对他们,王远山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刚刚还互相调笑的众人看到回望他们的王远山,都没了声音,眼神中也都透着激动,“这么些年,我石黑子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王老哥,我们十几年来虽然说是照看陈家的生意,可谁没有从中得到好处?最少也衣食无忧吧?唯有王老哥始终在小主人身边,一刻不能松懈,我惭愧啊!王老哥,请受石黑塔一拜。”石黑塔说着对王远山深深一拜。 其余众人,除了薛丁山夫妻,也都由衷的跟着拜下,薛丁山笑道:“算你们还有良心,没有让我提醒你们,王老哥这些年把我们的活儿都干了,虽然我们都是碍着老爷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动,但事实就是事实,今后得有个章程,让王老哥歇一歇了。” 王远山没有躲避他们的深深一拜,看众人直起身,说道:“这一拜我收下了,这事儿就是算过去了,以后再也休提,大家各有使命罢了。退一步讲,你们谁想跟我换我还不稀罕呢,看着小主人从一个襁褓中的小娃娃,长成如今这般的翩翩少年郎,这其中的乐趣,你们永远也体会不到,这是老哥儿我独享的。你,你,还有你!当初我保护过你们,对吧?”王忠说着手指点向三人,分别是柳宜生、栾平和冷翠云。 其实天诛的所有人都和王忠一样,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天诛有多少人,只是王忠一直到现在才见到天诛全貌,而其他人早在陈峒闭死关后,便都见过面了。 柳宜生呵呵笑道:“老哥哥,当年我可还是一头黑发呢,如今也一头乌黑换银白了,我们之间不说谢,宜生只想和老哥哥多喝几杯。” 弥罗栾平说道:“栾平从不饮酒,愿为王老哥破例!”还是那么简单直接。 冷翠云是最诧异的,说道:“王老哥,外人可是从未见过我的真容的,当初你可见的不是我这张脸,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王远山会心一笑,没有搭话。韩当却接口道:“你自己什么样自己不知道?还用看脸?我们中就两个女子,一看就不是褚妹子,还能有谁?” 冷翠云羞恼道:“哪都有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陈璞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们一群几十岁人插科打诨,觉得太有意思了,人生在世,如果几十岁了还有一群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姐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接下来天诛众人加上陈璞,在房中开起了茶话会,把这些年的生意,都跟陈璞汇报了一番。 天诛十人,其中薛丁山、褚青丝和王远山是负责陈璞安危的,王远山在明,薛丁山夫妻在暗,确保万无一失。 而其他众人也各有分工,弥罗栾平,外人称之为“石佛”,负责由东向西贩私盐,私贩盐铁自古便是杀头的重罪,可因其中巨大的利润,自古就从未禁绝,可以说自打盐铁作为战略物资被朝廷收归国家以后,便有了私贩盐铁的买卖。 凌霄冷翠云,有“千面灵狐”之称,她负责的是情报,天下间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当属酒楼、茶馆、青楼,而冷翠云便是开青楼的,挽月楼便是她在背后操控,武阳算上京城总共十八路,哪一路的首州都有挽月楼,消息之灵通可见一斑。 百万宁风雪,江湖上送他个“笑面罴”的绰号,负责贩卖马匹,草原的健马运送到中原贩卖,往往可以卖出天价,而中原米面运出关外,又是翻番的涨价,宁风雪便在边关上,突戎与武阳之间互通有无。 天兵高望,外号“玉和尚”,负责陈家的瓷器和茶叶生意,中原的瓷器和茶叶是外族人追捧的好东西,西域百国的瓷器和茶叶只能从中原进口,所以便衍生出瓷器和茶叶的出口生意。 黄泉柳宜生,“毒手银发”的名头天下皆知,负责陈家药材的生意,天下间各药铺的药材,至少十之二三出自他手。 十殿韩当和阎罗石黑塔要放在一起说,“横天眉”韩当和“撼地人熊”石黑塔一个负责开采铁矿山,一个负责冶铁锻造,可以算是出双入对的买卖。 陈璞把陈家现有的所有买卖都梳理一遍,暗道,合着我老陈家一直都是打擦边球啊,这就没有几个是不会被朝廷掐脖子的买卖,和自己心中的大计划相去甚远。心中有了想法,嘴上却还须试探,人家根深蒂固的经营十几二十年的买卖,你要想动换,恐怕没那么容易,陈璞如是想。 “我若说,让诸位把手头的买卖都放下,诸位不知有何想法?”陈璞半开玩笑的道。 “那感情好!小主人有所不知啊,我是受够了这打铁的买卖了,我本就是个粗人,让我做生意,简直就是难为我,你快都收走,我就跟在你身边,听说什么狗屁的渤浪王和他儿子找你和夫人麻烦?过去我们碍于老爷的命令,不能动手,现在好了!我手撕了这群王八蛋!谁他妈都敢欺负?”石黑塔忙不迭的站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拍手称是,大出陈璞预料,陈璞还以为人家做了这些年的老板,自己忽然要动人手里的蛋糕,会被责难,不成想,他们早就厌烦了照看生意这差事。 其中只有冷翠云有些犹豫,陈璞本就一直盯着众人的反应,看出冷翠云似乎有话说,便说道:“冷姨,您有什么话直说,你们虽然叫我小主人,可我把你们都当做我的长辈,我可不敢低看你们,所以您想说什么就说,咱们畅所欲言。” “那我就直说了,我并不是贪恋这青楼的权柄,我只是觉得,其他的生意我们都可以丢下,可这情报来源,我们要保留,不然我们就成了瞎子和聋子,被人打到家门都不知道。我可以把这个青楼掌舵人的位置让出来,给任何人,跟在小主人身边。”冷翠云直言道。 陈璞深以为然的道:“冷姨所想正是我所想,我的打算是,青楼不但不能关门,还要做大,而且要建立配套的买卖。既然诸位叔伯大爷都愿意卸下担子,那我就当真了,若有不同意见,请现在提,不然一旦我的计划启动,那说什么都晚了。” 众人都表示一切唯他马首是瞻,早就不想做什么生意了,他们本来就是杀手,做了快二十年的买卖人,早就腻歪的要死了,他们来云阳见陈璞,其中一大目的就是想卸掉担子,江湖人当做江湖事。 “好!”陈璞说道:“我先说我在情报方面的计划,青楼绝对要经营下去,而且要经营的好,但有一点,绝对不可以逼良为娼和买卖人口,这点是铁律,不管过去有没有,今后绝对要杜绝,所有在青楼的女子必须出于自愿,希望冷姨清楚这点。” 冷翠云道:“逼良为娼的事情,我们绝对没有做过,买卖人口这事却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当然从来没有卖过人口,但你要说不买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始终坚持的是,买来的女子都会询问其意愿,如果不愿入此门,都送些盘缠放其归家,如果愿意入此门,还会询问她们是要做清倌人还是皮肉生意,一切皆出于自愿,这点请小主人放心。” “好!冷姨这点做的好,以后也如此做。”陈璞为冷翠云叫好,接着道:“我说的配套生意便是车行,水路上已经被漕帮和洛水帮瓜分,我们即使有那个实力也没必要趟这浑水,那我们就着眼于陆路运输。现在天下间还没有通达天下的车行,那就由我们而始,至于我为什么说车行是配套生意呢?那是因为情报需要传递,如果把我们遍布武阳的挽月楼比作一只立足于市井街巷的蜘蛛,那通达天下的车行就是那蛛网,如此我们才算真正建立起情报系统。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好啊!这样一来我们就不怕消息走漏了,并且在传递情报的同时还能赚钱,比如说我要把云阳的消息传递到晥陵路的陵州城,在传递的同时可以带上客人,既传递了消息又赚了载客的银子。秒啊!小主人脑子就是灵光!”韩当叫起好来。 “哦?韩叔觉得好?”陈璞笑道,见韩当忙不迭的点头,当下拍板道:“那就由韩叔做这车行的大当家吧,跟冷姨好好配合,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不许推辞!” 韩当自是喜不自胜,鬼才会推辞!红光满面的一口应承下来,反观冷翠云,冷笑着别过头不去看韩当,可她如此便是表示没有意见嘛。 “马车可是有两个轱辘的哦!” 第八十七章 挽月逐日 众人都对陈璞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马车当然两个轱辘,一个轱辘那是独轮车啊。 陈璞看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便继续道:“一个轱辘是传递消息,另一个轱辘也不能闲着,我正在筹备的为善旅行社,水上旅行可以解决,正愁这陆上没了着落,我们车行的另一个轱辘就要用在旅行社上,至于什么是旅行社嘛,等韩叔的车行建立起来再说。现在我们得给车行想个名字,要叫的响。” “不如就叫通达车行吧?”韩当说道 柳宜生摇摇头,“不够响亮!” 很少说话的栾平说道:“逐日车行。” 陈璞拍手叫道:“栾叔真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典范啊。就叫逐日车行!挽月逐日,相得益彰,比翼双飞,十分的高妙!” 韩当哈哈的笑道,深以为然,“老栾,有你的,哥哥请你喝酒,啊!你不喝酒,你说你要啥,哥哥都满足你,挽月逐日!真好!” 冷翠云这下总算看明白,陈璞是在有意的撮合她与那条黑眉毛,陈璞虽然是小主人,可依然是个小辈,被个小辈撮合,还当着么多人的面,难免有些羞恼,可虽有气总不能对别人发,只得冲韩当吼道:“再那么多话,就滚出去!聒噪!” 韩当早就被骂习惯了,满面堆笑的看着冷翠云,不再吭声。 “诸位叔伯大爷也都别着急,你们自然也不会闲着,只是事情要一点一点做,饭要一口一口吃,急不来。接下来诸位要做的就是集中手中的银钱,统统囤积到距离最近的挽月楼去,积压的货物、房产能卖的全卖掉,但是人可不能散,咱们一定有自己的核心人员,这些人都是我们手中最优秀的人才,所有的核心人员全部也聚集到最近的挽月楼去。我们逐日车行的前十八个枢纽便在挽月楼遍及的十八个首州建立,挽月楼也从今年开始扩张,往这十八个首州周边大城扩张,逐日车行跟着挽月楼的脚步,开一家挽月楼,就同时开一家逐日车行,我要挽月逐日,遍及武阳。“意气风发起来的陈璞,总有一种特有的魅力,在坐的每一个人都被他感染,这种感受是陈峒给不了的。 在陈峒面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棋子,即使有智慧也不需要使用,只要听从陈峒的话去做事,总会达成目的。而陈璞不同,陈璞会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和兴趣,而且陈璞所做的事情都是从无到有的,并不是吃老本,也不去走老路,他总能想到别人无法想出的主意。而所有跟着他的人都能体会到那种,一个崭新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出生,并在自己的呵护下成长的乐趣。如果陈璞知道周围人的感受的话,他一定会大笑三声,这就叫创业!而这种快乐是会上瘾的,那叫做创业瘾! 暂时的大方针定下后,便没有什么要讨论的事情了,薛丁山用心的做了一桌子珍馐美味,又买来好酒,一群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柳宜生向王远山敬酒,王远山一饮而尽;冷翠云向王远山敬酒,王远山一饮而尽;栾平向王远山敬酒,王远山依然一饮而尽。再有其他人想敬酒,王远山摆摆手把酒杯往桌上一扣,指了指陈璞,微微一笑道:“等你们手头事情都解决,我们再聚到一起,有人接我班,我再与你们共醉一回。” 酒席结束,众人即将再次散去之时,冷翠云把陈璞拉到一旁,说道:“我本来的大本营设在了京城,小主人是否要我挪来云阳?”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儿了,”诸位,最后我在说一句啊,“今年十月在京城的会试,我是会去参加的,所以诸位手头事了都去京城找冷姨汇合便好,咱们京城再聚。” 冷翠云欣喜的道:“那就太好了,情报筛选和甄别是系统活儿,要是需要挪窝的活,很是麻烦,能不动是最好了,这样,那我就在京城等待小主人了。云阳挽月楼的红姑,是我的嫡传弟子,可以完全信任,如果有事可以找她与我传递消息,我有什么重要讯息也会通过她传递给小主人,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去找过她,与她说明白。只是她问我什么肚兜和胸衣是不是小主人所为,我有些不明白。” 陈璞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岔过去,然后朗声道:“诸位叔伯大爷、大娘,我跟诸位打个商量,能不能不要叫我小主人了?就算是你们老爷的命令,可如今你们得听我得,叫我藏锋可好?我谢谢诸位了!” 众人都像拨浪鼓似得摇头,柳宜生说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叫少爷,行了吧?” 陈璞也只能答应,总比小主人要顺耳的多,送走了众人,陈璞四人站在老饕酒馆门口,好一会儿,陈璞问道:“我爷爷是规定你们不许成家吗?怎么除了薛大伯这对老鸳鸯,别人都有家室?” “老爷并没有规定不许成家,可我们是杀手,杀手的使命就是杀人,杀人就要面临着被杀,家人对我们来说就是负累,所以我们默契的都选择了孑然一身。至于他俩,我不知道,”王远山解释道。 “我夫妻俩在遇到老爷之前就已经是夫妻了,我们都身负远古血脉,我们这种人百万人中也不见得能有一个,身负远古血脉的人如果不能激发血脉的话,便不能修炼内力,可是相传如果内力练至化境的绝世高手,吸收远古血脉的话,可以让不可再突破的境界得到再次的提升空间。可迄今为止,武林中也没有听说哪个绝世高手可以做到。当时便有这么一伙人得知我们夫妻的身负远古血脉的事情,要抓我们,杀害了我们全村的人,老爷救下我们,帮我们激发了血脉,教我们武功,我们亲手报了仇,便追随老爷,加入天诛成为风云动。”薛丁山说道。 陈璞闻言,激动起来,“那我是不是也是什么血脉啊?快!激发我,我要激发!” 褚青丝摇摇头道:“天绝脉就是天绝脉,并不是远古血脉。有文字记载以来,就没有听说过天绝脉可以被激发,并且修炼武功的,少爷,恐怕练武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对了,我们从上次击杀宇文伤后就没明白,少爷是用什么东西让宇文伤手臂消失的?天绝脉不可能练出内力啊?” “那是因为别的天绝脉都是蠢材,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跟你们讲,天绝脉非常厉害!”陈璞忽悠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薛丁山夫妻对视一眼,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相信,相信他吧,可天绝脉几千年也没有人练出内力,难道几千年来的天绝脉都是蠢材?卞和也是天绝脉,谁敢说卞和是蠢材? 如果选择不相信吧,可陈璞就在他们眼前活脱脱的打没了宇文伤的一条手臂,不是打伤,也不是打残,是打没了!这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或许真是天绝脉的隐藏能力?被陈璞悟出来了? 陈璞看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开始转移话题的道:“二位不如把酒馆儿关了吧,本来就是你们为了掩人耳目好潜伏在我身边而生的东西,我估计薛大伯给那些自认高人一等的人做饭,早就烦了吧?既然都已经挑明,就别再折磨自己了,我准备把我家周围的院落都买下来,打通以后重新规划,给你们个小院,褚大娘这么喜欢装点院落,好好去研究就是了,大家在一起也热闹,桑柔还说喜欢你们呢,意下如何啊?” “真的?桑柔说喜欢我们?”褚青丝惊喜的道。 看陈璞微笑着点头,褚青丝看向薛丁山,一脸的渴求,薛丁山苦笑道:“你看我干嘛?我厌烦了给不相干的人炒菜连少爷都看出来了,你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想走。” “也行啊,反正我们的宅子要重新规划和改造,我们都要住到张府去,也不多你们一对老鸳鸯。”陈璞笑道。 褚青丝可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小主人,能不再叫我们老鸳鸯了吗?” 陈璞马上告饶,“行!再也不叫了,贤伉俪收拾好直接去张府就是,我们也回去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他们这一贫如洗的小家,哪有什么可搬的,连衣服张念云都不想让他们拿,张家是做什么的?可衣服都不拿的话,那只能空手走了,都没有个搬家的样子。 在陈璞的提议下,陈璞把自己的穷酸儒衫带着,陈母和王远山一人象征性带一套衣服,就出发了,这样的搬家还真是少见。 他们抵达张府的时候,薛丁山夫妻也到了,可见他们是如何厌烦老饕酒馆的营生。张府空着的大大小小的院落有的是,安排这点人自然是毫无问题的。 安排好住处以后,陈璞想起了一件事,把四女招呼到张念云的小院儿,说道:“已经拖了太久了,挽月楼是一定要去了,你们去是不去?” “去!”四女异口同声的道。 出张府的时候,天色已晚,此时正是挽月楼这种风月场所最红火的时候,等陈璞带着身穿儒衫手持折扇的四女抵达挽月楼时,总算见识到了云阳第一青楼的真正风采。 高高的牌楼上挂着大红灯笼,把挽月楼三个大字照的离老远就看的见,通过牌楼来到大门前,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大门和牌楼间五十步见方的空地,停满了马车,有接人的,有送人的,有等着小厮拉到后院的,马嘶人言,人声鼎沸。 陈璞带着四女好容易挤到大门前,就被个龟公拦住,龟公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道:“这位爷,您进去可以,可这四位……我们这不接待女客啊,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还有这样的规矩?”陈璞从怀中掏出冷翠云临走时给他的信物,一枚雕刻成铜钱模样的碧玉,递给龟公,“给你们红姑看一下,我也不为难你,我在这等你,去吧。” 龟公看陈璞这么通情达理,便感激的道:“多谢大爷体谅,我这就去,您稍等。” 陈璞拉着四女走到大门旁边,闪开过道,笑道:“长见识不?没见过晚上还这么热闹的地方吧?” “好像你见过似的。”茶娜说道。 陈璞想说,我这最热闹一百倍的我都加过,只是那时前世,不能说便只能哑巴吃黄连,被噎了个正着。 桑柔不忍心看着陈璞吃瘪,“那些进去的人眼睛冒着邪光,出来的人却脚步虚浮,这是为什么啊?” 陈璞嘿嘿笑道:“这里面那么多漂亮的女子,自然是眼睛不够用,跑来跑去看姑娘,又不会武功,累着了呗,” “那为什么不把好看的姑娘都集中在一起,让大家坐下来好好看啊?那不就不会那么累了吗?他们这么不会做生意?怎么还这么红火?”龙靖雪也加入讨论。 四女中只有张念云是模模糊糊知道青楼的一些规矩和经营方式的,毕竟在云阳经商,总会听到一些关于青楼的各种事情,何况那辉煌表哥是何等彪悍的人物,光他的故事听一遍,基本也大概有数了。故而,张念云听到桑柔和龙靖雪的话,想笑又不敢,她可不敢说她知道青楼运作,那可解释不清了,只得默不作声的,看向四周。 “我说是谁呢,张妹妹带着小情人儿赴约来了?只是这约可是有些长啊!” 第八十八章 初入青楼 几人循声望去,看到红姑穿着一身枚红色的衣裙,行走间,长裙的开叉摆动,藕白的小腿忽隐忽现,陈璞不禁心下暗赞,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有阅历,又懂风月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啊。 张念云想起来那日发布会结束时,红姑让他带的话,她当时根本就不想让陈璞接触这个妖媚女子,后来诸多的事情接踵而至,早就把这事儿忘到爪哇国去了,如今红姑提起,她生怕说漏了,让陈璞觉得她是个善妒的女子,抢在陈璞前面说道:“早来晚来,总归是要来的,姐姐就不要计较了嘛!我们能进去了吗?” 红姑做了个请的姿势,呵呵笑道:“请吧?诸位。” 陈璞哪里会知道张念云和红姑算是已经交锋过一次了,结果是张念云根本不敢应战,如今被迫应战,张念云感觉自己好像气势上也弱了,暗下决心,要打起精神,不能让这狐媚女子钻了空子。 陈璞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大包裹拎在手中,率先进了这挽月楼,这一步是人类的一小步,可是陈璞的一大步,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场所,这算是他两次人生的头一遭。 红姑刚出大门,就看到陈璞背着个大包裹,甚是诧异,这横空出世的小主人逛青楼不但带着四个女子,还背着个大包裹,这是什么套路,她实在看不透。 陈璞和四女进来之后,感觉一门之隔就是两个世界,灯火辉煌纤毫毕现,扑鼻的脂粉香混合这酒香,大堂中莺莺燕燕跑来跑去,好似辛勤的花蝴蝶,一会儿飞到东一会儿飞到西,调笑声、撒娇声、呵斥声声声入耳,大堂中的姑娘们看到陈璞本想迎上来,可是刚迈两步脚下就开始迟疑,等迈出第三步便不走了,这组合实在太怪异了,一身最低等的穷酸儒衫,手上拎了一个好似逃难似的大包裹,怎么看也不是银子,后面跟着四个一眼便看穿的女扮男装的女子,然后红姑还很恭敬的陪在身边。 几位姑娘互相看了一眼,一致认为反常必为妖,奔着后面进来的大爷跑去。陈璞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本要奔着自己冲来,可是冲到半路就停下了,然后又奔向了别人,转头对身后的四女道:“你们是不是吓唬别人了?咱们既然是来体验生活的,就不要惧怕嘛!你们这么做很不好!” “谁跟你体验生活?你体验一下试试?”茶娜面无表情的道。 “用眼睛看!看到众生皆苦,我便对他们的苦感同身受!我是这个意思!”陈璞赔笑道。 红姑实在不明白,这小主人为什么非要领四个醋坛子来她这里遭罪,要想来享受就自己来嘛!不想来享受,就别羡慕嘛!完全是一副非常向往的神态,却生生让四名女子掐住了脖子。 “随我来,我给诸位安排了房间。”红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主动引路道。 陈璞是最后进到屋中的,并且他主动去关门,门缓缓关上,他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大堂的方向,真是声色犬马的好去处啊! 当陈璞转过身来的时候,表情已经转为淡漠,面无表情的道:“红姑姐姐,请你给我找一些环肥燕瘦皆有的姑娘们来,不要淸倌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些是多少?”红姑也干净利落。 “十位吧。” 红姑眼神飘向四女,问道:“十位?送到这里?你确定?” “赶紧的,时间紧任务重!”陈璞说道。 红姑看陈璞不似玩笑,便答应一声出了房间。 红姑刚出去,四女就围了上来,陈璞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你们要干嘛?” “十个?还不要淸倌儿?我倒想问问你要干嘛?”龙靖雪问道。 “哎呀,你们想哪去了,我这是在做实验!你们都在这我能干嘛?我要真想干嘛我还能带你们来?都老实点儿,一天不打上房揭瓦!”陈璞佯怒道。 四女觉得陈璞说的有些道理,并且觉得在外面应该顾全他的颜面,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十名女子一窝蜂似的闯了进来,进来就扑向陈璞,一下叫十位,这得是什么样绝世猛男?先到先得! 陈璞吓了一大跳,这要是被扑上了,自己没什么事儿,这十个姑娘估计会被茶娜活撕了,转身就往后跑,口中喊道:“停!都原地别动!不许动手!”前半句是说给冲进来的十位姑娘听的,后半句是说给四女听的,他怕说慢了出人命。 陈璞转过身看去,把真要动手的四女叫道身边来,让他们站成一排,然后自己站在她们身后,说道:“你们先别激动,多少钱我照给,不会白白浪费你们时间的。地上那个大包裹看见没,你们打开,其中有二十套颜色对应的衣服,你们根据自己的尺码一人拿两套走,回去穿上,这几天都要穿着我送你们的衣服那个……干活。我可以付你们双倍价钱,但我的条件你们必须遵守,愿意赚这钱就留下,不愿意就离开。” 当然没有人离开,双倍价钱,穿衣服就行,等于白赚,十位姑娘都表示愿意接受,便开始挑选衣服。这包裹中的衣服当然就是内衣和内裤,只是都是按陈璞要求做的套装,颜色风格都是统一的上下两件套。 十位姑娘各自拿了两套以后,陈璞说道:“都拿好了就走吧,祝你们工作顺利哈!” 十位姑娘伸出十只手,异口同声:“钱呢?” 茶娜把她背着的银子解下来,丢给陈璞,陈璞接过后说道:“我把包裹打开,放在地上,你们自己按自己的价钱拿双倍就是了,别奔我来啊,很危险的。”说着绕过四女的人墙,把包裹解开,放到地上。” 十位姑娘颇有秩序的依次拿过自己的那一份后,一个个的走了出去,直到最后一个离开,红姑走了进来,瞠目结舌的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做这个?” 陈璞撇撇嘴,说道:“不然嘞?还能干嘛?” “那你吩咐我来做就好了,还花什么银子啊?”红姑不解的道。 陈璞眉头皱了皱,说道:“你很快就能接到冷姨的命令了,我们不强迫别人做任何事情,一切都出于自愿,我给他们银子,他们心甘情愿的帮我做事情,我觉得这很好。如果通过你,纵然他们屈从,也不会心甘情愿,我需要她们的积极性。” 陈璞的思路很简单,拿云阳的挽月楼做试点,如果效果好,就推广到所有的挽月楼中,把套装内衣作为标配服装。这样就是三赢的局面,对挽月楼来说,提高了收益;对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姑娘而言,提高了她们的收入;对瑞福祥短期来说,有了大量的销量,长远来说,随着武阳全部挽月楼的普及,必然掀起一场风暴式的需求,来这里的都是男人,都有妻妾,男人们接受并喜爱了以后,会反过来推动这块市场。这么算来,其实瑞福祥是赚大头。 红姑见房中没有了外人,便卸下了伪装,不在媚视烟行。反而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对陈璞跪下,恭敬的道:“冷师坐下三弟子袁玉瑶,拜见小主人。” 陈璞想要伸手去扶,手伸出去便感觉到后脖颈有些发凉,瞬间改扶为虚抬,说道:“赶紧起来,我们不来这套,你师父叫我少爷,你也叫我少爷便好,以后不用跪,我很反感跪拜这种礼节。” “是。”袁玉瑶站起身来。 “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你有空帮我看着点儿那十位姑娘,他们既然收了我的钱,那我就有权利监督他们是不是按我说的完成任务了。有四五天怎么也有结果了,到时候你直接到张府找我就行,别说什么挽月楼红姑,你就直接对门房说,袁玉瑶找我就好。”陈璞叮嘱道。 袁玉瑶亲自把陈璞几人送出挽月楼,看着他们一路躲着马车走出挽月楼的大牌楼,最终融入黑夜。她心中一阵的不适应,她见过太多的男人,这个少爷却是生平仅见。在师父来找过她后,她甚至都做好了要献身的准备,现在想来十分的可笑,人家甚至都没多看自己几眼。 他没有身居高位的倨傲,从他不喜跪拜就可看出;没有视女子如货物,反倒尊重她们,给她们选择的权利,从对那十位做皮肉生意的姑娘就能看出;更不虚伪,一眼便可看出他没有来过这种风月场所,却不见他强装镇定,该惊奇就惊奇,该向往就向往,有血有肉,让人倍感轻松又很想亲近。 袁玉瑶晃了晃头,恢复了伪装,又变成那个颠倒众生,周旋于男人间的红姑。 走出了挽月楼的范围,灯光越来越稀疏,慢慢的只有月光陪伴,陈璞为了不厚此薄彼,挨个背着四女前行,只有茶娜是个另类,偏要被抱着,像八爪鱼一样的缠上陈璞。 眼看张府在望,是桑柔在陈璞的背上,陈璞边走边道:“再有四五个月我也该进京了,你们谁陪我去啊?” 四女都默不作声,龙靖雪率先道:“我要照看旅行社,念云没有了张家的重担,柔姐姐和茶娜也没有什么事情她们三个陪你一起去吧。”语气中的失落,傻子都听得出。 “还有四五个月呢,你怎么就不想着让旅行社扩张呢?京城在云阳的西北方,又不远。”陈璞笑道。 “可以吗?” 第八十九章 血脉认亲 “有什么不可以?你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就是要我想办法吗?我给你办法了,你又怀疑,那要不你就在云阳?”陈璞戏谑的道。 龙靖雪紧走两步,拦在陈璞前面,说道:“该换我了!” 陈璞放下桑柔,背上龙靖雪,继续往前走,龙靖雪一口咬在陈璞的肩膀上,轻声道:“你就会欺负我!非得当着姐妹的面戳穿我!咬死你!” 陈璞手在后面,顺势拍了拍龙靖雪的翘臀,龙靖雪一下就像小白兔看到大灰狼,浑身紧缩,大气都不敢喘。陈璞也没有说话,龙靖雪老老实实的趴在陈璞的后背,直到张府门口。 龙靖雪从陈璞的背上下来,陈璞转身看向四女,“到哪都得想着把你们都带上的,少了谁,我也放心不下。小倩看起来坚强,其实她最脆弱;念云算是你们中最让我放心的,可她在大局观上太缺历练,我得找机会给她加担子;小柔的身世,我必须得想办法搞清楚;茶娜根本就没有谋生能力,我不带着就得饿死。真的是操碎了心,我容易吗?去个挽月楼都不让!” 说完,不等四女反应,陈璞转身就跑。四女并没有去追,而是互相看看,也觉着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就是放他自己去挽月楼又能如何?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肆意妄为的人?又何必逼得他这么紧? 陈璞进了张府,直奔薛丁山夫妻的小院儿,刚进去就看到褚青丝一手泥土的在种花,而薛丁山手持锄头,在边上锄地。看到陈璞进来,薛丁山夫妻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把陈璞让到屋中,陈璞开门见山的道:“二位能不能与我讲一讲那晚王爷爷夜闯王宫,你们出手相救的始末?我总觉着有什么事情,没有理顺。” 薛丁山和褚青丝对视一眼,薛丁山牵住爱妻的手,褚青丝点点头。 天诛拒绝了越国国舅李珏的委托,原因很简单,李珏想杀之人便是当时还是周国大将军的杨湛。当时的杨湛在周国处境十分凶险,杨家可以说世代为周国尽忠,杨湛生下来就是伯爵,到了此时已经是侯爵,若再立功勋便只能封亲王,而外姓亲王在周国还从未有过。功高震主的事情迫在眉睫,杨湛急需战争来转移皇帝乃至全国人视线,陈峒和陈策正是看清这一点,才断然拒绝李珏的委托。 在当时的陈峒和陈璞看来,杨湛就是那搅乱的天下的灾星,而陈家正是需要天下大乱,陈家早就发觉司马氏欲除之而后快的叵测居心,如果天下继续承平下去,陈家除了全族逃亡,没有别的办法保全自己。所以当时如果说谁最不想杨湛身死,当属陈家,所以陈家把全部的视线全部放在了周国和杨湛的身上,早于天下所有人发现了蛛丝马迹,本来在彭彪的配合下,周国的动作很难被外界发觉,陈家却另辟蹊径,加强人手紧盯周国的第一大粮仓洛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周国要动刀兵,那么周国最大的粮仓洛川必然有线索可寻。 果不其然,在周国偷袭蜀国前两年,也就是陈峒创出“九”的第三年,陈家几乎所有耳目都派去的洛川,传来消息。洛川在加盖粮仓,当年并非丰收年,周国根本不可能有加盖粮仓的必要,能把现有粮仓蓄满都不可能,那加盖粮仓便只有一个理由了,周国在集中国内的粮食。 陈策亲自入皇宫把周国要动兵的消息说与当时的皇帝司马端,司马端却不为所动,只以为陈家发现了自己要覆灭陈家的意图,加快了布置。陈家告知其消息的目的虽然只是希望司马端以江山为重,不再刁难陈家,可怎么也未想到司马端根本充耳不闻,依旧的对陈家步步紧逼。 陈峒本没有要拿天下第一的念头,在这种时候却不得不为之,寄希望于天下第一的名头可以吓唬住司马端。却不料司马端并未被吓住,开始暗地里招揽江湖上的高手,在这个节骨眼上夺得天下第一个陈峒却宣布自己要闭死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与此同时,李珏的报复行为,也引出了天诛以天诛为名的最后一战,王远山顺利的杀掉李珏后,毅然奔赴皇宫欲杀掉李皇妃,这一切都在陈峒的预判之下。 陈峒交给王远山刺杀任务以后,便找来薛丁山夫妻,让他们看好王远山,如果他入皇宫,让他们夫妻顺势而为,直接杀掉越国皇帝孙乾,彻底让天下乱起来,当时的陈峒已经抛下所有幻想,既然天下要乱,那天诛就加一把火。 直到这时陈峒的所有反应和算计都属正常,可接下来的闭死关和消失无踪究竟为何?在陈家危如累卵的时候,作为陈家最强武力的陈峒,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无法解释的通。 “你们知道老爷子在王爷爷刺杀的当天到过宁安吗?”陈璞问道。 “什么?怎么可能?老爷在派给我们和王老哥任务的当晚便闭了死关,而我们从渤浪城赶到宁安,即使从大运河顺流而下,也要七八天。”薛丁山不解的道。 “还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老爷子决定以夺得天下第一的威势,吓住司马端,却在夺得天下第一的当天,便决定闭死关,这不矛盾吗?以王爷爷跟我说的情况,他甚至在归家的路上就有托付之意,让王爷爷保护我们母子的命令便是那时下的。”陈璞说道。 褚青丝点头道:“对我的命令也是在当天,除了杀掉孙乾,还有暗中保护你的命令,以及刺杀孙乾后解散天诛的命令,都是在比武的当天下达。” “不但如此,现在老爷子又出现了,又是什么事情让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能?我爹又在哪?”这种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通的事情,着实让陈璞抓狂。 薛丁山也附和道:“确实想不通,这只能等老爷为我们解惑了。” “或许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闭关之地,老爷子在王爷爷刺杀当晚来到宁安,在王爷爷藏于客栈的木盒中放入了一封信,算是对我的三份嘱托,一是别恨他和我爹,二是戴好麒麟匕和麒麟碧,三是回他闭关的地方看看。可如今渤浪城是杨浚的地盘,杨浚!”陈璞想到杨浚,霍然起身,开始来回的踱步,“司马氏当年要铲除陈家,可在没有杀掉我父亲和爷爷的情况下,追杀我和我娘,或许是想用我们母子要挟我爹和我爷爷,还能说得通。但杨浚抓我和我娘是为什么?就算他掌控了司马氏,我们陈家和他又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说,司马氏抓我们母子是另有它图,而杨浚知道了司马氏所图的是什么,他也心动了?” 薛丁山和褚青丝被陈璞这么一说也是眉头紧皱,褚青丝说道:“越是这样,我们越是不能轻易的回渤浪城啊,至少在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前,不能去。” “确实如此,这与实力无关,哪怕我们有压倒性的实力在不知道对方目的的情况下,贸然去渤浪城都是不智的。”陈璞定下脚步,坐回椅子上,“你们那晚杀掉了孙乾?可我所知的情况是周国和亲的皇妹嫁与孙乾,所生的孩子继位后禅让给周国皇帝啊?” “这应该算我们夫妻唯一的一次没有完成天诛的任务吧,我们夫妻因为同属远古血脉,又结为夫妻,我们自己创造出一种提升功力的法门,只要我们彼此在百步内就可以发动。那晚遇到的那个太监,是我生平交过手的人中武功最高者,不过如果青丝当时在的话,我有信心可以在百招内杀掉他,但那晚青丝提前临盆。”薛丁山痛苦万分的说道。 陈璞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曲折,自己从未听说他们有孩子,难道夭折了?那自己来此揭人的伤疤,实在有点过分了,对一对夫妻而言,孩子就是生命的最重要的那个支点。 褚青丝主动握住丈夫的手,摩挲着说道:“我当时身怀六甲,本来我们的打算是,我并不需要动手,只要我在他的百步内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这个秘密只有老爷清楚。天不遂人愿,我当晚临盆,就在宁安的一个稳婆的家中。” 薛丁山反手抓住妻子的手,“我来说吧,当晚情况紧急,我必须要去完成任务。我救下王老哥后,自知没有青丝在场,我是没办法打得过那个太监的,便带着昏迷的王老哥果断的撤了。可是青丝并不知道,她生下我们女儿后,便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往皇宫,好在我们之间有感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当我们安顿好王老哥,再去接孩子的时候,稳婆一家都被杀了。孩子,我们女儿,不见了!” 两人的手仅仅的攥在一起,在互相给予力量,褚青丝接着道:“我们当晚找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是谁拐走了我们女儿,王老哥被那老太监差点一爪挖心,受伤极为严重,我们又必须把他送回渤浪城医治,等我们从渤浪城再回到宁安,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了,我到现在都不记得那半个多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好像我没有了那段记忆一样。”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会自动遗忘记忆,可见那段记忆对褚青丝来说,已经痛苦到了极点,刚做了母亲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痛苦比薛丁山这个父亲要强烈的多,因为孩子与她血脉相连了十月,一朝分娩她还见过孩子的样子,这样的痛苦,陈璞根本不敢去想。 陈璞突发奇想道:“那你们想没想过桑柔是你们女儿?她是一位叫做桑河图的老人在宁安捡到的,时间、地点和遭遇都吻合,你们彼此间没有做什么交流就有好感,这样的巧合你们不奇怪吗?” 褚青丝闻言身形一闪就来到陈璞身边,双手按住陈璞的肩膀,激动的道:“你说什么?桑柔是弃婴?在宁安?她十九岁?” 薛丁山生怕妻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走上前来,拉开褚青丝按着陈璞双肩的手,柔声道:“我们的女儿脸上有半脸的黑色吗?” “那或许是我离开后产生的异变呢?或者是掳走她的贼人造成的呢?我要去找桑柔,我要去找她!“褚青丝说着就要往门外奔去。 “他们应该都在念云的小院儿,我带你们去。”陈璞说道。 三人来到张念云的小院,正听到四女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褚青丝实在等不及,运起轻功,眨眼间就到了桑柔身边,仔仔细细把桑柔浑身上下看了又看,可十九年的岁月,她仅仅见过襁褓中女儿出生时的样子,即使桑柔真的是她的孩子,她也看不出什么。 薛丁山来到妻子身边,也上下打量着桑柔,然后小声对妻子道:“别忘了血脉,我们的孩子必然是远古血脉,面容可以变化,人可以长大,血脉不会变化。” 褚青丝被丈夫提醒,激动的不停点头,柔声道:“桑柔,把手给我可以吗?我们,我们可能是你的爹娘。” 四女本就被突然冲进来的褚青丝吓了一跳,闻言更是莫名其妙,桑柔首当其中,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的看向陈璞,陈璞微笑道:“你不是对薛大伯他们很有好感吗?他们的女儿便是在宁安丢失的,你让他们试试,万一是你的爹娘,岂不是皆大欢喜。” 桑柔听到陈璞的话后,喜形于色的道,“真的吗?你们会是我的爹娘吗?” 褚青丝狠狠地点头,“把手给我,一试便知。” 桑柔伸出手让褚青丝抓住,褚青丝的另一只手抓住丈夫的手,两人一起运功,屋中几人只见到薛丁山夫妻两人好像浑身的血液沸腾了一般,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变成红色。 再看向桑柔,所有人都呆住了。 第九十章 得中解元 桑柔被褚青丝握着的手,也开始变红,红色蔓延到桑柔的脸上的时候,桑柔脸上的半边黑紫色竟然好似在蠕动,而桑柔表情十分痛苦。 陈璞心没来由的一阵惊悸,大声喊道:“停!” 褚青丝和薛丁山也看到桑柔的状态,便都停了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桑柔在薛丁山夫妻停止运功后便恢复如常,又渴望又畏缩的道:“我是你们的女儿吗?” 褚青丝不知道该如何说,薛丁山解释道:“我们夫妻都拥有一种奇特的血脉,我们的女儿必然也和我们有相同的血脉,刚刚我们就是在合力唤醒桑柔的血脉,初始似乎真的有被唤醒的感觉,可中途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常痛苦,脸上的胎记也在变化,便无法再进行下去了。现在我们也无法确定。” “我刚刚感觉被你们拉着的手感觉很温暖,慢慢的这种舒服的温暖感觉开始顺着手臂蔓延,等到了脸上的时候,这种温暖顿时变成了针扎一般的疼痛,好像有千百根针在扎我的脸,好疼。要不我再坚持坚持?”桑柔描述起自己的感受。 “不行!不许试了!”陈璞断然制止,“你们现在就先认作干亲,怎么相亲相爱都行,不许再试了。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绝对不许再尝试!” 桑柔听话的点点头,褚青丝和薛丁山却很觉得可惜,如果不唤醒血脉,他们总觉得不放心,陈璞看出他们的想法,严肃的道:“我绝不是温言耸听,我刚才的感觉非常强烈,如果你们坚持,一定会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我以陈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要再试。” 薛丁山和褚青丝第一次见到陈璞如此郑重的与他们说话,还搬出了家主的身份,只能表示同意。 陈璞现在回想刚才的惊悸,都不寒而栗,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知,走到桑柔身边,陈璞把她拉到烛光下,一丝一毫的检查桑柔的左脸,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齐齐刷刷的阴阳脸,笔直笔直的一条分割线。可陈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伸出手去摸,也没有任何的差别,两边脸都是嫩滑的少女皮肤。皱眉凝思,是了!不对劲的地方正是那笔直的分割线,胎记这东西都是天生,绝对不能像用笔画上去的似的规整,这样的规整形态,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可如果不是胎记,那是什么?陈璞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在搞不清楚之前,他谁都不想告诉。 褚青丝走过来,认真的道:“小柔,你愿意认我们做爹娘吗?我和你薛伯伯第一天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想亲近你。” 桑柔第一个反应还是看向陈璞,陈璞宠溺道:“跟着自己的心走。” 桑柔点点头道:“我愿意,我也喜欢你们。可我不知道怎么和爹娘相处,我没有过爹娘。我要做错事,你们不能打我。” 褚青丝不知道怎么说,心中一阵酸楚,动情的道:“有我和你爹在,没有人可以打你,我们之间的奇妙感觉,一定有理由,我也不相信那么多的巧合会碰在一起。我们不要什么干亲,今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如果以后证明你确实是我的亲生女儿,那我们便没有浪费在一起的时光。如果不是,那我们就有两个女儿。” 薛丁山也走过来,“我薛丁山总算可以做个真正的父亲了,小柔,你要什么?喜欢什么?跟爹说。” 桑柔还有些转变不过来身份,呆呆的道:“我有爹娘了吗?”说着扑向陈璞,紧紧抱住他的腰,“我不再是孤儿了吗?” “你遇到我的那天起就不再是孤儿了,今天你有了爹娘,你还有个疼你的爷爷在天上看着你,你很幸福。”陈璞唯有温柔以对。 桑柔好像想起了什么,离开陈璞的怀抱,对薛丁山和褚青丝道:“我可不可以不要改名,爷爷养了我十九年,我想继续叫桑柔。” “以后不要问我们可不可以,只要你想的,什么都可以。”薛丁山说道。 “其实这不算什么事儿,以后我们要是有儿子,就姓薛。”陈璞大声说道。 “真的?”薛丁山夫妻和桑柔同时问道,桑柔说出口马上反应过来,啊的一声跑到里边的房间,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薛丁山示意妻子跟过去,褚青丝走了进去,薛丁山对陈璞说道:“少爷,我可当真了,你可不能诓我。” 陈璞毫不在意的道:“我说的自然就是真的,王爷爷没有子嗣,我也可以生个姓王的儿子,”说着看向龙靖雪、张念云和茶娜,“是吧?你们说谁的姓王?” 三女谁也没好意思搭话,俏脸红红的,跑到院中,在角落里的找了个陈璞看不到的地方站定,龙靖雪道:“他要不介意孩子不姓陈,那我的要姓龙。” 张念云扭扭捏捏的道:“我家有虚彦传递香火,我没关系。” 茶娜说道:“还是我们苯蕃好,根本就没有姓,叫什么我都没有意见。” 三女说完,同时意识到三个大姑娘在这讨论孩子姓什么,真的是很不知羞,互相看了看,旋即大笑起来。 陈璞和薛丁山自然是能听到三女的对话的,薛丁山欣慰道:“少爷好福气,都是很好的女子。” “那是!估计是老天爷可怜我,苦哈哈了十七年,总算让我时来运转了。”陈璞毫不谦虚的道。 吃过早饭,众人在张府的花园中聚到一起。 张逢年陪在妻子身边,张虚彦在旁边垂手而立,应该是在聆听父亲教诲,张王氏也平和了许多,不再期期艾艾。 陈璞在教四女玩游戏,一二三木头人,这前世最简单的儿时游戏,让从没玩过的四女,乐此不疲,一时间满园都是他们的欢声笑语,张虚彦也眼馋的很,张逢年看这个环境也实在不是教育儿子的地方,便让张虚彦也去玩乐。 另一边,陈母、王远山、薛丁山和褚青丝,四人坐在一起,回忆一些往事,时不时的看向陈璞和四女的欢乐游戏,尤感欣慰。 这时候,张一满头大汗的跑进花园,也不管是不是会惊扰到众位老爷夫人,大喊道:“老爷!夫人!大小姐!姑爷!大喜啊!大喜!” 陈璞怕张逢年责怪张一,率先开口,笑道:“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什么大喜?你娶媳妇儿了?” “大喜!大喜!姑爷高中解元!报喜的差役已经到大门口了!”张一满面红光,好似他自己中举了一样。 陈璞听闻并未多么激动,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在科举中尽量的拿到好名次,也是他对借用身体的一种另类补偿。 其他人可没有他的镇定,陈母李秋楠手中的甜橙掉落地上,站了起来,问道:“当真?解元?” 张一点头如捣蒜,“当真!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张逢年这时候走过来,恭喜道:“亲家教出的好儿子啊,我张家与有荣焉啊!陈家妹子,这个时候要包红包的,报喜的差役都要打赏的。” 李秋楠醒悟过来,“对对,包红包。” 王远山和薛丁山夫妇也恭贺道喜,这时候冰凌也到了花园,小姑娘褪去了青涩,有了一些大管家的气势,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堆的满满的红包,走到陈母身前,说道:“大小姐早就嘱咐我准备了,只等报喜的人来呢。” 众人呼啦啦的赶往张府大门,陈璞和四女反而落在了最后,陈璞不甚急切,龙靖雪却急道:“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也不着急,那可是解元公啊!” “就是,云阳城的解元公可不多,上一位还是董祭酒呢,这都多少年了,如今师徒双解元,定会传为云阳佳话。”张念云笑容满面的道。 “解元公啊,我听爷爷说过的,那是好大的才学呢,你这么大学问啊?”桑柔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解元公是什么?有活佛大吗?”茶娜是所有人中最懵懂的一位。 陈璞听着四女叽叽喳喳的言语,颇为享受,“当然没有活佛大,活佛最大!解元公嘛,也就是个县太爷,没啥意思。” 武阳官制,中了举人后便可以在朝廷备案,等待实缺,经过考核以后,做个一方知县或者县丞,是没有问题的。 等陈璞和四女慢吞吞的走到大门口,看到母亲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在给门口的差役和一众西市街坊派发红包呢。 州衙的报喜队伍本是到陈家报喜的,可陈家在改造中,王大娘一听陈璞高中解元,那自然是乐呵呵的带路,把报喜队伍带到张府,西市的众位街坊邻居也都与有荣焉,跟在报喜队后面到了张府。 冰凌准备的大堆红包发了个干干净净,陈母看还有没发到的相邻,有些没了主意,再包肯定来不及啊,陈璞解围道:“今天我们在珍馐阁摆酒,诸位乡邻都来,到时候没拿到红包的都会补上,陈璞谢谢诸位高邻前来报喜,诸位移步珍馐阁,我们随后就到。” 王大娘大声的叫道:“我早就说陈家的小子一定有出息,怎么样,谁我有看的准,哈哈!今天这杯酒水是一定要喝的!走,去珍馐阁,等着喝解元公的酒。” 陈璞越发的觉得王大娘的可爱之处,“冰凌,麻烦你遣人到珍馐阁,多定一些酒席。今天到珍馐阁庆贺的人肯定不少,不要与人发生冲突,能定多少就多少。”冰凌答应一声,遣人去办。 张逢年提醒陈璞道:“今天要请的人不少呢,你要想周到啊,中了举那也算半个官场人了,这面面俱到可是要修炼的。” “伯父,恐怕要麻烦张家了。” 第九十一章 笑宴宾客 张逢年一摆手,说道:“这样的话以后休提,我们之间不必客套。” 陈璞点头道:“今天珍馐阁一定人满为患,恐怕雅间不会有空着的了,只能在张府摆上几桌。珍馐阁中宴请我家的邻居,张府宴请我熟悉的一些云阳贵公子和云阳大员们,还有书院的先生们,劳烦伯父帮我准备准备。” 张逢年自然满口答应,能在张府宴请达官显贵,对他张家本就是一种荣耀。 薛丁山这时也说道:“少爷,张府的菜肴我亲手置办,你就放心吧。” “那感情好,有薛叔叔出手,谁要不满意,我保准大耳瓜子抽他。”陈璞呵呵笑道。 “璞儿,你现在是解元公,慎言!”陈母提醒道。 陈璞呵呵一笑,没有当回事,送走了报喜队后,张府开始张灯结彩的修饰一番,同时紧锣密鼓的准备酒席。 陈璞和王远山,直奔州衙门口,他是来看冬轩丞的排名,黑压压的一群人都在看张贴的乡试大榜,陈璞懒得挤,“王爷爷,麻烦你抱着点我的腿,把我举高一点。”王远山依言把陈璞抱起。 陈璞在最外围向红底黑字的大榜望区,聚集目力,总算找到冬轩丞的名字,不错不错!第三! 陈璞直奔冬府,冬锐达作为江南路的大员,自然不用去看榜文就知道自己儿子的排名,此时的冬府也是张灯结彩,颇为喜庆,陈璞在门房通报性命后,不一会儿冬轩丞亲自来迎接他。 “哈哈!解元公!我可当不起你亲自登门道喜啊。”冬轩丞笑容满面的道。 “滚你的蛋!别废话,今天你家是晚宴还是午宴?”陈璞问道。 冬轩丞没所谓的道:“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啥宴,我就啥宴。” “那行,你家晚上办吧,晚上我过来,中午你来张府。我得进去请你爹出席,你带我去。”陈璞说道。 冬锐达今天高兴的合不拢嘴,见到陈璞自然是一番互相恭贺,想都没想就答应中午一定到张府吃解元公的酒席。 陈璞继续挨家挨户的跑,杜晓辉、宋晓婉、梁嗣道等等那些拍卖行的股东们,都拜访了一遍,除了杜晓辉和梁嗣道两个落榜的公子外,其他人都答应前来。值得一提的是,陈璞到宋家以后,还礼貌性的邀请了一下宋太平,没想到宋太平很爽快的答应出席。 最后陈璞来到江南路军马都指挥衙门,果如祝青林当初所言,他早已去了京城,陈璞便转身欲走,身后管家模样的人说道:“解元公留步,我家老爷说中午的宴席,他替少爷参加。” 陈璞不敢置信的回头道:“都指挥使大人亲自出席?” 管家缓缓点头,陈璞一拱手,恭敬的道:“请转告祝将军,陈璞在张府恭迎大驾。” 这一日真的是让陈璞差点跑断腿,离开指挥使衙门,又火速的赶往珍馐阁,给足了众位高邻的面子,敬酒一番,告罪离开。其实他是可以遣人下请帖的,可总觉得中了举就拿乔,不是自己的性格,还是亲自跑一遍的好,虽然累,可总没有坏处。 回到张府后,陈璞换了一身张念云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深紫色儒衫,剪裁十分合体,陈璞从未穿过什么好衣服,这精美的儒衫上身,四女纷纷惊叹,一阵意乱情迷,都叫嚷着,以后陈璞都要如此穿着,把那些破衣服扔掉。 陈璞本就不在意衣衫,也由得她们的喜欢去折腾,换好衣服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张府大门口,等待迎客。 诸位云阳公子们陆续的到了,他们再也不能把陈璞当做不相干的人对待了,一朝中举,一切都不一样了,公子哥儿们都有贺礼奉上,言语间也平等对话,自然有张府下人引领着入府。 三位最重量级的大员,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几乎都是同时抵达,陈璞走下台阶,紧走几步,恭敬对冬锐达、宋太平、祝凯之行礼,“三位大人能为陈璞一同出席,小子实在是惶恐,感谢三位大人赏光。” 祝凯之呵呵笑道:“我是替青林来蹭顿酒喝而已,别弄那么多繁文缛节,今天你是解元公,我们就是三个长辈来喝杯金榜题名酒,是吧?两位?” 冬锐达和宋太平纷纷附和道:“祝将军所言极是,不必拘礼,今天只为喜庆。” 冬轩丞和宋晓婉都是陪着各自的老爹一同来的,陈璞把最重量级的亲自迎进张府的中厅,今天的中厅好好的布置了一番,处处洋溢这喜庆,所有碍事的桌椅陈设全部搬走,重新摆上酒席,张逢年亲自操办,自然算的上是云阳最高规格,从桌椅到碗筷都经过一番思考,都极为考究。 再配合上薛丁山的绝世厨艺和四十年以上的花雕酒,即使是祝凯之他们三位见多识广的大员,也是赞不绝口,吃的开怀,喝的尽兴。 席间众人纷纷向陈璞祝贺,陈璞也一一回礼,一番推杯换盏,宾主皆欢。 酒席散后,陈璞又亲自把众人送走,回到张念云的小院儿,瘫坐椅上,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四女知道他奔忙半天,甚是疲惫,纷纷显现贤惠的一面,端茶倒水,揉肩捶背。一时间,陈璞仿佛置身天堂,舒服的直哼唧。 休息了一下午,陈璞又生龙活虎,在四女的操持下,换上一身藏青色的儒衫,赴冬轩丞的宴席,冬家来的人自然要比祝贺陈璞的要多的多,几乎所有的江南路官员都到齐,陈璞送上贺礼找到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安静的审视众人。中了举人之后,他半只脚已然踏入官场,除非他放弃仕途不再继续科举下去,然后再拒绝朝廷的等缺备案。不然就必须跳进这表面光鲜气派,内中污秽不堪的官场浑水中,过去他见到厌恶的人,可以一走了之,不必理会,现在他必须虚与委蛇,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 酒席进行到一半,冬轩丞就找到陈璞,把他拉到自己院落的池塘边,手中拎着一坛酒两只杯子,和陈璞直接坐在了池塘边的草地上,倒满两杯酒,“前半场算是为我庆贺,下半场就是他们这帮老油条联络感情了。我说,解元公,你干嘛躲在角落?开席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我都跟我爹说了,要拉你上主位的。” 陈璞喝了一口酒,“我?上主位?倒不是我不敢,只是不想抢你的风头,大家一顿恭维冬家的大少考中举人,并且是名列前茅的第三名,本来挺高兴的事儿,我要在主位,你让人家怎么说?是夸赞我还是贬低我?夸赞我那不是打你冬家的脸?贬低我?我个解元都被贬低,你个第三怎么办?” “你行啊,这已经深谙官场之道了!我都没想这么多,我就想着解元公理当上主桌啊。”冬轩丞洒然道。 “这样可以肆意妄为的日子,已经与我们渐行渐远了,踏进这个大染缸,不管你是谁,总得染上一身的颜色,区别是有的人越爬越高可以挑颜色,有人一辈子都难有寸进,被抹成了五颜六色的鹦鹉。”陈璞不无慨叹的道。 冬轩丞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啊,总是这么扫兴,我刚乐呵乐呵,你就得提醒我,现在是痛苦的开始。” “我不提醒你,你爹也得提醒你,你等着晚上他跟你面授机宜吧。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官?”陈璞问道。 “我就想做个纨绔子弟来着,我爹也由着我胡闹,我其实是被你逼的,也可以说是被自己逼的,你的脚步越走越快,我再不跟上,我怕我失去你这个兄弟。以后你再与哪个狗日的对上,我总得能有资格伸手吧,别让我只能当看客就行,憋屈!”院中的灯笼映入池塘,池塘的波澜裹挟着灯笼的光再映照到两人的脸上,此时的冬轩丞,已经有些醉了。 陈璞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口,说道:“我其实对做官,没有多大的欲望,一入朝堂身不由己,到时候皇帝看你不顺眼,说宰了就宰了,哪有混在市井中的惬意。只是有时候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渤浪王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的出手,我总得给我和我娘找个护身符吧,等我套上一身官服,他杨浚只要不是造反,总得投鼠忌器吧?如果只是官场斗智,那就来呗,谁怕谁?” “还有你娘对你的期许吧?你们陈家过去在齐国是多么显赫的门庭,如今只剩你们母子,十数年的卧薪尝胆,总得结出果实吧?”冬轩丞说道。 陈璞点点头,“所以啊,还是做小孩子好,怎么闹腾都理直气壮的,现在不行了,天天脑子里要不算计点事情,总觉得要出事儿。 “我爹给我定了门亲事,但是说还没有说死,让我到了京城自己瞧瞧,不满意可以换。你到时候跟我去瞧瞧?叫上你那几个美人儿,帮我掂量掂量。别的事儿,我都能应付,就是这女人让我头疼,这方面你行,我服,四个都可以后院不起火,厉害!”冬轩丞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技术活儿,你还欠练?这事儿吧,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不过话说回来,你娶媳妇儿,让我帮你去看看,这是他妈什么道理?”陈璞啼笑皆非的道。 冬轩丞有些羞涩的道:“虽然咱已经开了荤,不是个雏儿了,可那都当不得真的。谈感情的话还是头一遭,娶媳妇得过一辈子,我还没跟谁动过真感情呢,没经验嘛。” “为啥我总觉着,你这话是在骂我?” 第九十二章 简单是福 “哪能呢?璞哥儿是多情而不滥情,我呢,是纯情而不矫情。”冬轩丞摇头晃脑的道。 陈璞愕然,“纯情?几岁开荤?我估计不高于十五岁吧?姐姐们有没有给你包红包啊?” “这你都知道?门儿清啊,璞哥儿!那红包我还一直放在我枕头下面呢,都没舍得打开呢,那应该算我这辈子第一次赚钱。”冬轩丞一副回忆美好的表情。 “赚钱?你还真有脸说出这两个字呢!佩服!说到钱啊,以后少不得有用钱的地方,缺了跟哥要,咱爷们儿今后就不缺钱。谁想用钱砸开我陈璞的大门,不搬出武阳国库来,我都不看一眼。”陈璞得意的道。 冬轩丞又饮了半杯酒,“我肯定是不跟你客气的,这么些年,你都花我多少银子了?该还了,我都理直气壮的跟你要。” “在银子上,咱是不会吃亏了,剩下就是女人了,你最好管住你的下半身。在咱们没中举之前遇到的一切女子,咱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爱,多惊天动地都没事儿,可入了官场后,一切红颜你都得掂量掂量,这世上没有吃白食的道理,官场尤甚。对了,忘告诉你了,今后我要做武阳最大的青楼东家,你真要放纵,跟哥说就是,挽月楼随便你潇洒。只要不在钱和女人身上着了道,别的咱们还有何惧?”陈璞把又满饮一杯,颇为豪气的说道。 冬轩丞苦笑道:“为什么你个穷的叮当烂响的酸秀才,突然就感觉富可敌国了一般,这是为什么?挽月楼都是你的?你还有啥秘密,都跟我说说,趁我还年轻,别等我年岁大了,你突然冒出个大秘密,把我吓死。” “拍卖行,是要不停的扩张的,旅行社也开张在即,青楼从今年也要进入扩张阶段,还要开个车行,暂时就这些吧,以后就说不定了,如果一切顺利,我还有个大杀器没有祭出,到时候,算你一成股份,都让你天天躺在黄金上睡觉。”陈璞掰着手指头说着。 “你这势头太猛了,我就像做梦一样,过去我还能说服自己,咱别的不行,家世行啊。可现在好像啥都不行了。家世你不比我差,钱你肯定比我多,女人你现在就四个了,学问你是解元,我是你后面吃灰的第三,还比啥?你把那个掏出来,我看看谁的大?”冬轩丞有些颓然。 “比那个啊?那自然还是我的大。你老爹的底蕴你还不知道呢,我更看不透,我觉得吧,你老爹给你留的惊喜得老大老大的了,你就拭目以待吧,冬公子势必要在不远的将来名动京城的。”陈璞提醒道。 冬轩丞不依不饶的道:“掏出来比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东西不能含糊!”说话已经有些含混不清。 “滚你的蛋!锦鲤!锦鲤!”陈璞从草地上起来,呼喊锦鲤,他知道锦鲤一定在附近。 果不其然,拍拍尘土的工夫,锦鲤就跑了过来,“什么事儿?解元公?添些酒菜?“ “不喝了,这一天喝太多了,你家少爷喝高了,再不拦着就要掏裤裆了,赶紧把他弄回去睡觉,我回去了。”陈璞笑道。 陈璞找到等待他的王远山,回转张府,路上陈璞把昨晚和薛丁山夫妇谈论的事情,跟王远山复述了一遍,除了他两人丢孩子那一段。经过陈璞的分析,王远山也甚是迷惑,可他毕竟活了六七十岁,早就不在执着了,“我老了,这些要动脑的事情,你们去想就是了,弄明白告诉我结果就成,我是懒得想了。” 陈璞看王远山一副日薄西山的颓然样,知道是天诛众人正值壮年,给他的打击不小。 “那我跟您说件别的事儿,念云或者茶娜跟我的孩子,要是男孩儿的话,我准备让他姓王,您有啥意见不?”陈璞突然道。 王远山停住脚步,惊喜的道:“当真?” 古人对后代这件事儿,还是十分的看重的,即使因为使命,把一切都看淡的王远山也不例外,这位迟暮的老人,好像一瞬间便恢复了活力。 “我何时骗过您,当真,比真金还真。这下不用天天把老了挂嘴上了吧,重孙儿哦,姓王的重孙儿哦!您自己看着办,是多活两年,还是对付两年就撒手。”陈璞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老头儿高兴的道:“多活!一定得多活!哈哈!” 回到张府,陈璞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坐在澡桶中,一时间浮想联翩。 来到这个空间已经一月有余了,从茫然到被命运左右着前行,从一无所有到衣食无忧,从形单影只到众女相伴,从一名不文到高中解元。一幕幕场景如放电影般在脑中盘旋,如今再让他离开这个世界,他还能离得开吗?他已经很少再想起前世的人和事了,那个世界已经距离他好远好远,好像那个世界只是梦境,而当下,才是自己能把握的真实。 如意灵签系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个上古法宝?还是宇宙中顶级文明的产物?又或是神明的馈赠?那究竟因何选中自己,只因为自己头脑一热舍己救人吗?被选中的自己没有使命吗?这些问题,没有人可以给自己答案,只能一步步的升级,一点点的接近真相,如果真有一只手才操控着一切,那么等系统升到满级总会有个结果吧? 这段时间,陈璞几乎每天都会获得善能,因为救助乞儿、收拢流民的工作一直在按部就班的进行,那龙靖雪救助的第一批乞儿,已经可以作为老师去教新的乞儿识字了。如老吕头他们一样的流民,也收拢了不少,全部送到了庄园,陈璞顺理成章的给庄园取名“为善庄”,为善庄的周边有许多未开发的荒地,陈璞鼓励这些流民去开荒,水性好的也可以加入为善旅行社。 同时全员的基础教育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现在最让陈璞头痛的就是收购古玩的工作只有费崇古一人能胜任,这不是短期内就可以教授出徒的,所以费崇古现在云阳、宁安两头跑,老道虽然累,但是每次陈璞见到他,总能觉出他的干劲儿十足。或许这就是为善的力量吧,人一旦心中有了信念,做什么事情都有底气,费崇古知道通过他赚到的钱,可以救助更多的乞儿,每当和陈璞谈论起这些,老道士总是笑着说,“三清祖师教我清静无为,我却背道而驰,恐怕距离得道成仙越来越远喽。” 陈璞便在这样天马行空的思绪中睡着了,直到水凉透把他冷醒了,他才穿好衣服走出洗澡间,他所住的房间就在张念云的小院旁边,穿过侧边的一个月门就是,所以他站在房间外还能听到四女的笑闹声。 他没有去搅扰四女的欢乐,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入了混沌空间。 陈璞叫住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如意,问道:“如意,我已经很久没有抽到过气运签了,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我最近总能感觉到这混沌空间好像在变化,什么变化我也说不清楚,随着这些天的善能增加和系统的升级,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果你的猜测没错的话,逢九就有大的功能和讯息解锁,那如今已经23级了,还有4级就应该有发现了。”如意收回散落的灵签,回答道。 “我怎么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那化身还是哪个样子,中吉签也没有被炼化的迹象,空白签我也感悟不出什么东西,唯一的变化也就是随着体质和智力的增加,我的身体和头脑越来越好用了。”陈璞说道。 “你怎么跟我比?我就是这个如意灵签系统中的生命,我自然比你要更契合这里的一切,我的感觉一定没有错,你就快点去获得善能吧,快快升级,才能接近真相。”如意得意的道。 “我也想获得善能啊,可我现在已经竭尽所能了啊,要不你给我出出主意,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天天站在大街上,给别人撒钱吧?”陈璞无奈的道。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反正我不管,获得善能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要结果。”如意耍赖道。 “我是这么想的,我获得这个系统是因为我不顾性命的去救人,获得这个系统以后,也是因为我真心实意的善念,才获得善能,所以我认为,不能功利的去想这个事情,如果我就为了善能而无所不用其极,那就和这个系统背道而驰了。还是放平和吧,有需要我作为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做事。但我不想每天去寻觅,我不认为那是善念。”陈璞耐心的解释道。 如意委委屈屈的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嘛,我也没有要你无所不用其极,那么凶干嘛?” “你总有理。”面对如意这种小女孩儿性格,陈璞是一点办法没有。 清晨,陈璞在张念云的小院中梳洗,四女还都在睡懒觉。冰凌荣升大管家以后,伺候的张念云的丫鬟换成了一位特别老实,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叫做红鸢。 红鸢是张家秀厂一位绣工的女儿,张念云看到这小姑娘老实又乖巧,就要了来,跟着自己。红鸢每天都起得很早,天不亮就在小院儿里忙活,浇花,打扫,等着张念云几女起床后,端来热水帮她们洗漱。因为这两天陈璞住在了旁边,顺带着还是伺候陈璞。 “红鸢,你觉得是做小姐好,还是做丫鬟好?”陈璞变洗脸边问道。 红鸢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知足就好。” 陈璞没想到这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把人生看得如此透彻,“好一个知足就好,就冲这句话,你就比大多数人活的舒心。” “我爹做活伤了腿,家里都靠我娘支撑着,我小时候总问我娘,你的手疼不疼,我给你揉揉。我娘总跟我说,疼,可看到我们一家三口人都好好的,娘就知足,这一知足啊,就没那么疼了。”红鸢一边把水倒在草地上,一边说道。 “能好好活着,都不易。”陈璞感慨道。 “大小姐能看上我,我很高兴的,现在我也能帮家里赚钱了,娘可以不那么累了,红鸢也知足。”红鸢说完,收起手巾和铜盆走了出去。 能活的简单,并且喜欢这种简单,就是福气。 第九十三章 一朝翻身 陈璞在院中打起了广播体操,如今这套拳,他已经驾轻就熟,打起来十分的流畅好看。连王远山都夸赞他有习武的天赋,奈何造化弄人,没有给他能习武的身体。 连续打了三遍,四女才陆续的起床,一个个睡的头发凌乱,睡眼惺忪,陈璞想起了前世的大学生女生宿舍,红鸢叫来几个仆妇一起端来洗漱的用具,四女洗漱后,陈璞突发奇想的道:“来,我给你们梳头。” 他前世因为父母工作忙,经常要帮妹妹梳头,为此他还特地学习了很多种发型的编织方法,从最简单麻花辫到最复杂的编花,从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来的驾轻就熟,妹妹离开家上大学的时候,还抱着他哭了一场,说到了大学就没有人给她编头发了,他当时也被狠狠赚了一把眼泪呢。 四女才不相信陈璞会盘发,这里女子的头发就那么十几种种发式,很多还分为少女发式和妇人发式,不能随便乱用。 陈璞才不管他们信不信,天已经大亮,他把椅子搬到院子中,古代的女子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这点是陈璞最满意的,只要头发够长,他就能编出无数种花样。 被第一个点到的是茶娜,茶娜不情不愿的做到椅子上,说道:“你要玩,随你玩,可你别弄成死结,到时候解不开,我就哭!” 陈璞没理她,开始琢磨工具,除了一把趁手的木梳意外,他又自己用竹子制作了一个编发工具,东西准备停当,便开始动手,茶娜是四女中最小的,他便打算编一个简单的,心型公主头,从头顶分出两条细麻花辫,然后在脑后把两条辫扎在一起,便成了。 茶娜忐忑的走向龙靖雪三女,三女都傻了眼,在陈璞的手中,一会儿功夫能编出了如此好看的发型,这是三女始料未及的,围着茶娜的头看了又看,茶娜恨恨的道:“是不是丑死了?” “嗯,丑死了,铜镜又看不清,急死你!”陈璞打趣道。因为这里是没有玻璃的,自然也就没有清晰的镜子,古人用的铜镜是无法把人照的清晰的,可以说古人几乎没有人能准确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所以陈璞才用此吓唬茶娜。 龙靖雪说道:“你别听他吓唬你!他弄的很好看的!你现在就像个小仙女。” 桑柔总算从震惊中醒神,跑过来直接坐在椅子上,娇声道:“我也要茶娜妹妹那个头型!我也要!” “你的当然不能跟她相同,都一样怎么能显示出我的本事来。”陈璞得意的说道。 给桑柔编的是后脑上由左至右斜斜的编花,桑柔站起来问茶娜,好看吗?茶娜因为看不到自己的,急的团团转,现在看到桑柔的发型,真的很好看,才相信陈璞没有在拿她开心,拉起桑柔看了又看。 陆续又给龙靖雪和张念云编好,四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欢喜,陈璞说道:“怎么样?玉面小郎君厉不厉害?” 四女都美滋滋的点头,张念云好奇的道:“你过去就知道傻读书,这盘发你是怎么学会的?书中也有吗?” 陈璞把头一扬,说道:“这就叫天赋,自学成才,想一想就会了。” 对古代的女子而言,让丈夫给自己梳妆、画眉,那是最浓情蜜意的瞬间,如今虽然只是编织发型,也算沾边,四女都喜不自胜,霞飞双颊,怎么看陈璞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心里都甜滋滋。 “桑柔的身世你们也都知道,我准备今天到宁安去,虽然过去十九年,线索可能都被泯灭了,可不去看看心里总是不踏实。小柔,你去叫你爹娘,咱们等下先去一趟为善庄,我要去看看肖叔有没有什么进展,然后我们直接从为善庄奔宁安。”陈璞说道。 陈璞一行人来的时候,肖战正好在为他建造的石头院中研究火药,陈璞示意众人站着别动,他站在院门口,大声的叫道:“肖叔!手上的活儿,停一停!” 肖战听到陈璞的声音,急忙除了石屋,“陈公子,你来啦,快进来!你再不来,我就要想办法找你去了。” “怎么?有什么发现?”陈璞走了进去,问道。 “我按你给我的配方,分别配制出了两种火药,我试了试,果然效果惊人。陈公子,你真乃神人也!我不信邪的变换三种材料的重量,都无法达到你给我的两个配方的效果。我反复试了,一二三比例的配方威力远没有七成五、一成五、一成的配方威力大,只是后者成本太高,火硝太难弄了。”肖战说道。 陈璞点头道:“我们先给两种配方取个名字吧,前者就叫仙火药,后者就叫神火药。这个成本正是这两种火药最大的区别之一,成本高的威力自然大,成本低的威力自然小,可是威力小却可以用数量弥补,所以两种的配方我们都必须掌握,并且熟知他们的特性。还要极为的保密,肖叔,这两个配方就是我们最大的秘密,你那本小册子最好毁掉,以后购买材料的时候,多购买十几种便宜的材料,用来混淆视听,如果今后需要帮手,也不能让其知道配方,一切配制都必须你亲手完成,不可以假手于人。” “这我明白,到现在我也没让任何人进来我这院子,那小册子,我早就烧掉了。来,来看看我新做出来的火器。”肖战邀请陈璞进到石屋中。 石屋只有一个木头架子,其中也只放了一件成品,从外表看,是个半截竹筒,开口用铁皮死死的封住,内有一根引线从铁皮中引出。 肖战解释道:“这是用神火药做的,其中混入了碎铁渣,我还没有试过威力,我怕威力太大伤到人。” 陈璞吩咐人弄来四头宰杀过的山羊,和众人来到树林中,找了块空地,把新火器放到中央,四面摆上山羊尸体,每一面的羊距离火器的距离都不同,分别是一步远、两步远、五步远和十步远。 陈璞让所有人退到百步远的安全距离,然后示意肖战可以点燃,肖战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后,狂奔而回。 众人只听到一声巨响,感觉地面都震动了。等浓烟散去众人来到场中,火器原来所在的中央位置被炸出了一个大坑,距离一步远的山羊尸体,被炸的飞出五步远,面向火器那一面血肉模糊,被炸没了一小半;两步远的那只也被炸裂了身体,只是还算完整,尸体上布满了细小的孔洞,那是碎铁渣造成的;五步远的那只碎铁渣并未洞穿皮肤,都镶嵌于皮毛之上;十步远的那只几乎完好无损。 这火器的威力一目了然,众人都震惊于这新火器的杀伤力,如果刚刚那是四个人,至少已经死了两个了,场中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看肖战。 众人中最高兴的当属肖循,他本不愿来,是陈璞硬拉他过来的,如今他见识到儿子的成果,顿时有种做梦的感觉。这是自己那个被人称为废物的儿子造成的? 肖战直接泣不成声的喊道:“我成功了!我不是废物!” 肖李氏和肖雷也从人群中冲了过来,抱住自己丈夫和父亲,三口人喜极而泣。 看到这火器威力的人,没有人敢再小瞧肖战,那些过去说过风凉话的人,甚至有些畏缩,如果肖战拿刚刚那个火器扔到自己的家里,想想都打寒战。 陈璞来到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身边,说道:“肖雷,如何?我没有骗你吧?你爹就是大英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肖雷从父亲怀中抬起头,狠狠的点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我爹是大英雄!” 肖战也站起身,对陈璞深施一礼,感谢道:“这都是拜陈公子所赐,我不敢居功,我也只是做了个小东西而已,如果没有公子的配方,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陈璞没有与他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启发道:“这火药的威力取决于两点,一点是火药本身的威力,一点是把它限制在一个小的空间中,比如你刚刚是把它装进了竹筒,又用铁皮封死。那如果直接装入铁皮制成的容器中呢?如果更小一点呢?我们掌握的这两种火药,到底多大的容器才能达到最大的威力呢?还要考虑成本问题。这都需要肖叔你去不停的尝试,我管那叫做实验,实地检验。” 肖战仿佛被陈璞点化一般,很多过去想不通的地方被陈璞一席话而贯通。 陈璞没有再打扰陷入沉思的肖战,而是来到肖循身边,说道:“如何?肖爷爷可还认为肖叔丢了你的脸?” 肖循有些沉重的道:“那是因为你陈小子独具慧眼,只有你能发现我儿的不凡之处,如果没有你我儿必定要被埋没一生,还是屈辱对待的一生,我们一家都要谢谢你。” 陈璞要摇头道:“没有肖叔自己的坚持,我再独具慧眼有什么用?在场的诸位很多都是水战的行家,假如这样的火器来个千八百个,打仗的时候往对方的船上一丢,你们觉得如何?假如威力再大十倍,百倍的呢?”众人都深吸了一口凉气,若果真如此,这仗还用打吗? “要是百十个这种火器同时爆炸,我恐怕也逃脱不掉,真是厉害!”龙守仁由衷的说道。 “正是因为众人见识到了威力,所以我希望诸位可以保密,这是我们宝贝,某些时候,很可能会救我们的命。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也可能要我们的命。我希望诸位能知道其中的利害,不能对外人泄露丝毫,还要用心的保护好肖叔叔一家人的安危。”陈璞郑重的嘱咐道。 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肖战一下子从众人眼中的废物,变成了人人都要捍卫的对象,这种转变就在一瞬间,那红光炸裂,地动山摇的一瞬间。 第九十四章 连锁反应 陈璞和薛丁山骑马,四女坐在马车中,褚青丝在赶车,一行人从为善庄直接赶奔宁安。陈璞其实是打算带四女散散心,总在张府闷着,怪无聊的,出来走走心情舒畅。 说到骑马,陈璞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工,还差点从疾驰的马上摔下,好在强化后的身体有极强的柔韧性,力量也增加很多,死死的抱住马头才没有被甩飞。 一路上时疾时缓,说说笑笑的便宁安在望,宁安对张念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特别是在经过老吕头他们过去的村寨附近之时,张念云回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和芳心暗许,感受十分的复杂,说与三女听时,也仿佛又一次经历了那晚的种种。 三女聚精会神的听张念云说了整个经过,跟着张念云的遭遇心潮起伏,等张念云讲完,三女还在回味着当时的情景,若是换了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若当时陈璞也把自己挡在身后,自己会感动成什么样子? 就在四女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时,众人抵达宁安,陈璞却有些心神不属,好像自打踏入宁安的地界,他就有些烦闷,好像有个无形的东西在笼罩着他。 陈璞决定在安宁客栈住下,还是要了当初王远山要的那几间房,可是不知为何今天安宁客栈几乎住满,只剩下玄字甲乙两个房间。陈璞决定先要下来,然后再去天缘客栈看一看,以防万一,给自己留个退路。 等他们到了天缘客栈,都庆幸陈璞的明智,天缘客栈竟然一间客房都没有了,众人又回到安宁客栈,那就面临一个怎么睡的问题。 薛丁山揶揄道:“还用想吗?我们夫妻一间,你们五人一间,反正你们也早晚要成亲的,有什么可扭捏的。” 褚青丝也打趣道:“晚上动静小点儿哦!” 陈璞因为心神不宁,并没有和往常一般插科打诨,而是说道:“就这样吧。“ 几人都发现了陈璞的变化,自打快到宁安的时候,陈璞的话就少了,刚刚的玩笑,他也反常的言简意赅。 “你怎么啦?是不是生气啦?我娘是开玩笑的嘛!”桑柔小心翼翼的道。 陈璞强打起精神,说道:“没事的,走吧,咱门先去吃饭。” 几人一齐来到食为鲜,也是人满为患,好在上等的雅间还是有的,进入二楼的雅间,点了桌上等席面,薛丁山看点菜的小二出去后,狐疑的道:“几乎全都是江湖人,这宁安城突然聚集如此多的江湖人,这太不正常了。” “我要出去打听打听,”陈璞站起来说道,没走两步有回到做到座位,“我就说我就应该穿我那身旧儒衫,现在可好,这一身考究的衣服,我怎么跟人家套近乎?” 张念云看陈璞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便讨好的道:“好啦,以后随你喜欢怎么穿就是了。” 薛丁山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吧。” 不多时,薛丁山回转,更加的疑惑道:“事情确实有些意思了,下面每个人我都一眼能看穿是江湖人,他们也都知道周围都是江湖人,可每个人又都在伪装,贩夫走卒什么都有,却漏洞百出,不知道他们在隐藏什么,我也问不出来,我露出要打听消息的意思,他们就打哈哈岔过去,或者干脆不言语。” “越是这样,我越是要知道怎么回事,先吃饭,我还有办法,吃了饭再说。”陈璞眉头紧皱,他感觉这突然多出来的江湖人,可能和自己的奇异感觉有关。 饭菜陆陆续续的上来,陈璞又犯了难,四女不停的给他夹菜,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陈璞的碗就没有空过,不停的吃,不停的夹,陈璞终于忍不住道:“行了,我要撑死了,我保证把现在碗里的吃完,前提是你们不能再夹了。” 四女哦了一声,十分的乖巧,这一餐饭大家吃的都不是很尽兴,盖因陈璞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 几人回到安宁客栈,陈璞让褚青丝陪着四女,是休息还是逛逛街市都随她们,临出门的时候,陈璞还特意对四女道:“我知道今天我有一点扫兴了,可是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感觉心头堵得慌,别怪我。” 四女都摇摇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只是表情都透着担心,桑柔焦急的道:“是不是哪里难受?我给你号号脉吧。” 陈璞说道:“不是病,是冥冥中的感觉,没事。” 陈璞和薛丁山出了客栈,直奔碧蛇帮。 陈璞刚到碧蛇帮门口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碧蛇帮的帮众,每个人都好像十分的戒备,陈璞发现碧蛇帮大门附近还有许多暗哨,他和薛丁山的到来,瞬间成为了焦点,至少有十数双眼睛盯着他们。陈璞和薛丁山对视一样,心中有了数。 陈璞与门口的碧蛇帮帮众通报姓名,不多时,副帮主祁彦亲自把他迎进聚义堂,祁彦边走边道:“陈公子可有日子没见了,你那拍卖行,我可是知道红火得很。这买卖做的大了?不到宁安来了?” 三人在聚义堂落座,陈璞谦虚道:“哪里哪里,跟碧蛇帮比就是小打小闹,我那才养几个人,贵帮这么多帮众,没的比的。于帮主不在?” “巧了,帮主他出去见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你们前后脚,他刚走没有一炷香,你们就来了。不知陈公子亲自登门所为何事啊?”祁彦问道。 陈璞略一思索,开门见山的道:“贵帮上下如此戒备森严,可是因为宁安突然多了许多江湖人?” 祁彦闻言,神色凝重的问道:“陈公子何出此言啊?” “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不必遮遮掩掩,我做的是倒买倒卖的营生,宁安多了如此多的江湖人,我不得不紧张,我拍卖行中的掌柜,生怕出大事,告知我宁安情况,我便从云阳急忙赶了过来。这宁安城,我又只与碧蛇帮有交情,所以我来打探打探,此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了,食为鲜仍是人满为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陈璞说道。 祁彦略一沉吟,道出实情。 这事情的起因还与陈璞有关,根源就在那流火寨,自从流火寨被官府端掉以后,绿林中出现了很多传言,有人说流火寨是被官府派出的卧底掌握了底细,再被官府里应外合端掉的;有人说是因为鬼狐黄茂抢了不该抢的女人,被对方报复;也有的说是一个白衣少年只手杀百人,将流火寨上上下下杀了个一干二净;更有甚者说流火寨是被黑吃黑了,矛头直指碧蛇帮。 要知道流火寨可不是一个独立的匪窝,那可是江南绿林擎天三十六寨之一,如果是被官府端掉,还好说,兵贼不两立,既然吃上这碗饭就要有掉脑袋的觉悟,可如果是被江湖上的人端掉,那这梁子可就结大了,擎天三十六寨可不都是流寇土匪,其中也是有几位高人的,擎天三十六寨的第一寨寨主“紫颜兽”关雷霆,那是地榜第三的高手;第五寨的寨主“鬼魅”黄岚是地榜第十,更是那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的鬼狐黄茂的亲妹妹。除此之外擎天三十六寨的能人还有不少,有会用毒的、有会暗器的、有会做陷阱的、有会驱使猛兽的,整体实力在整个武阳也是叫得上号的势力,不然梁文举和祝凯之也不至于三年剿匪仍然未立寸功,连擎天三十六寨的毛都没摸到。 如果不是流火寨不开眼,招了陈璞这灾星,官府甚至都不知道在这擎天三十六寨的巢穴都在那茫茫武狄山的何处。 如今擎天三十六寨变成了三十五寨,别人还好说,黄岚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所以在官兵清查流火寨后的第十天,风平浪静以后,黄岚就亲自带人来了宁安城,约见于忌。见面的结果不甚理想,这事儿本来就和碧蛇帮没有半文钱关系,可黄岚认为,碧蛇帮作为宁安的第一大帮会,与官府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她流火寨的巢穴,或许官府无从得知,但是想瞒住碧蛇帮几乎不可能,一定是碧蛇帮拿流火寨的位置和官府做了什么交易。 这完全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于忌怎么可能顶这个雷,自然矢口否认,黄岚临走还撂下狠话,如果她查出其中有碧蛇帮的影子,她必然血洗碧蛇帮。于忌也是刀头上讨生活的一帮之主,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被扣屎盆子,又莫名其妙的被威胁,而毫无反应,当时也顶了回去,两方不欢而散。 这还不是事情最出乎意料的地方,黄岚算是为了哥哥的死而私自行动,并不是擎天三十六寨共同商议的结果,黄岚来宁安同时,擎天三十六寨也做出了决断,派出各寨的几位精英去流火寨,探查现场,看看能不能从蛛丝马迹中查到什么,这几人不是乱派的,都是一些具备特殊技能人,比如“毒秀士”王峦,尤善用毒;比如“百兽王”钱莽,据说可以听懂兽语;比如“九牛”邓轩,天生神力单手可举鼎;再比如新加入“白毛犬”袁庭,鼻子堪比灵犬。 这几人探查流火寨的当天就有了发现,流火寨的大殿中有使用过剧毒的痕迹,还被大量的火药炸毁了,最大的发现是,他们探查倒掉的巨大佛像的底座时,差点全军覆没,残破的大佛像轰然倒塌,要不是袁庭发现的及时,他们全要变成肉饼。 在几人惊魂刚定的时候,王峦在佛像倒塌后的底座上,发现了一个拳头大的孔洞,几人用尽所有办法把那个孔洞一点点扩大,直到扩成一个八米宽的半圆形,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半圆形的上半部好似金刚铸就的一般,细细的刮蹭可以看到金属的银光,被泥石包裹住,成为了巨大佛像的莲花座。而下半部分是一级级的台阶,旋转着向下延伸。点亮蜡烛往洞内看,可以看到一级一级延伸下去的楼梯。 几人合计半天,都没有人敢下去,最后硬逼着和袁庭一同加入擎天三十六寨的“黑白双煞”张氏兄弟进去探虚实,结果白煞没有出来,黑煞虽然出来,却疯了。 黑煞疯疯癫癫的逢人就说,“澜沧不争,屠灭苍生!澜沧不争,屠灭苍生!” 第九十五章 生死存亡 这个探查队伍至此再也没人敢下去查探,只得回转擎天三十六寨的第一寨擎天寨,向关雷霆交差。他们虽然回转,疯掉的黑煞却没人去管,黑煞疯疯癫癫的跑到了宁安,见到人就说那句话,“沧澜不争,屠灭苍生。” 被有心人注意到,就开始猜测,这句话是不是和古沧澜国有关。 古沧澜,陈璞是知道一些的,那是远古时代矗立在江南的一个小国,疆域不大,相传沧澜人有自己的图腾,是一种一只眼睛的巨人,有人得到过古沧澜的一些器物,上面都绘有这种巨人的图案,巨人的外形和一般人没有区别,只是头上只有一只眼睛,并且十分的巨大,脸的上半部分完全被独眼占据。 原来的古沧澜只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而已,与之相关的传说流传的很广泛,什么沟通神鬼啊,什么操控雷电啊,等等不胜枚举,但是无论如何传的神乎其神,有一个词语却从未与之分离,那就是富足,相传古沧澜人十分的喜爱黄金,因为他们有种种的神奇能力,又懂的经商,所以每一个沧澜人都很富有。 这消息传出,再经过江湖上有心或无心的渲染,一时间天下豪杰纷纷聚往宁安,这座因为越国的而兴又因越国而衰的城池,好似迎来了他的第二春,平常没有什么人的宽阔御道和街市,如今摩肩接踵,处处人头涌动,所有的客栈都爆满,所有的酒肆从早喧嚣到晚,甚至比之京城还要喧闹。 要说现在宁安什么东西最好卖?当属古沧澜的书籍,往往刚印刷出来,就被一抢而空。更有甚者开始伪造藏宝图,羊皮的、牛皮的、狐狸皮数不胜数,好似一场盛会和狂欢,官府却为了难。 廖延和方灵均这段时间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尧也焦头烂额,忽然涌入宁安的这些江湖人根本不给官府为难他们的由头,迄今没有一桩与江湖人相关的寻衅滋事的事情发生,反而偷盗案件比其他时候还少了,如果不知情的人来到宁安,一定会感叹,好一个喧闹的大城,好一个路不拾遗的大城! 可廖延他们清楚,越是这样越是凶险,这证明这些江湖人达成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究竟是偶然形成的,还是有人在其中穿针引线,如果是后者的话,宁安的官员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前一阵刚被朝廷称赞有加的宁安官场,将迎来巨大的考验,如果闹出大乱子,他们之前因为端掉流火寨的功劳将不足以抵过。 “那祁副帮主认为是前者还是后者啊?”陈璞问道。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后者啊,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江湖人在宝藏面前自觉地遵守秩序?于帮主这会儿就是被邀请去参加会盟,据说各方大势力都要参加,拿出个章程,怎么探寻这很可能是古沧澜的宝藏又不被官府责难。”祁彦语气中似乎并不乐观。 “看着样子,最迟明天就要实行宵禁了,甚至会向云阳借兵的,我是觉着碧蛇帮还是不趟这浑水的好,这群江湖人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碧蛇帮的根基却在宁安城,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官府第一个拿出来顶包的必是碧蛇帮,就算有什么宝藏,有命拿没命花,又有何用?”陈璞算是推心置腹的说道。 祁彦深有同感的点头道:“我与帮主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们作为江湖人,江湖同道以礼相邀,我们若不给面子,以后如何与江湖同道打交道,现在我们他妈的就是两头不是人,这夹板气难受啊。” 陈璞起身告辞道:“我还有事情要办,不宜久留了。请祁副帮主给于帮主带句话,想解这个局,其实不难,我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二位能不能想得通,我在拍卖行,二位可以来找我。” 出了碧蛇帮,陈璞和薛丁山赶回了安宁客栈,褚青丝和四女并没有出去,实在是因为怕引来没必要的麻烦,无论在哪里红颜都容易招来祸事,更何况如今的宁安城,倒不是怕什么,只是今天陈璞本身就反常,他们不想再添乱。 陈璞几人聚在一起后,陈璞当机立断的道:“茶娜和小柔留下,薛大伯和褚大娘带着念云和小倩回转云阳,我估计今晚或者明天就会实行宵禁了,小柔身世的事情,只能放到以后再说了。” 龙靖雪不服气的道:“我武功也不低,为什么柔姐姐和茶娜可以留下,我却不行?” “这不是任性的时候,茶娜的武功薛大伯都是承认的,小柔既懂得蛊毒又有绝世医术,我需要她们帮我。这浑水,依我本性是不打算趟的,可我自打进入这宁安城,我就心神不宁,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笼罩着我,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不是幻觉,这其中一定有与我有关的东西,我要留下来。小倩,你武功是不弱,可这不是人多就能好办事的局面,我连薛大伯和褚大娘都不让留下,何况是你?”陈璞严肃的道。 龙靖雪看到陈璞板起脸,就知道无法挽回了,她太清楚陈璞的脾气,平时怎么玩闹都由得她们,但一旦他有了决定,就不允许反对的声音。 薛丁山和褚青丝对视一眼后道:“我们不同意少爷你涉险,先不说那洞中的危险,光是如今这宁安城也是危险重重,更何况如果流火寨的覆灭与你有关的消息被人得知,你就更危险了。” 薛丁山和褚青丝明显还不清楚陈璞的脾气秉性,认真起来的陈璞,头脑异常的冷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这都与智力签的强化有关。陈璞看向薛丁山,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的关心我能理解,但我说了,你们现在就走,这不是在与你们商量。” 薛丁山和褚青丝心中微颤,他们感受到了陈璞给他们的压力,那与武功无关,纯粹是精神上的压力,夫妻对视一样,点头表示明白。 陈璞并没有去送四人,退了房以后,在安宁客栈门口与她们分开,往为善拍卖行而去。 茶娜和桑柔紧紧的跟在陈璞身后,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陈璞如此冰冷的一面,都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可这世上永远有不开眼的人,迎面走来两个背刀汉子,看到桑柔后,其中一个说道:“长成这样还出来吓人?” 话音刚落陈璞就冲了过来,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对方直接顶在了旁边的墙上,陈璞如今的身体力量,拎起个把人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那人双脚离地,眼看就要被弄死,旁边的人抽刀出来就要动手,陈璞转过头盯着对方,“来!砍我!” 那人看到陈璞仿佛没有人类情感的眼睛,似乎冒着蓝光,瞬间没有了斗志,手中的刀咣当掉在了地上,扭头就跑。 眼看陈璞手中的人脸已经变成酱紫色,陈璞松开了手,那人跌落到地上后,不停的咳嗽和喘气,脚连续的蹬在地上,身体不停的往后蹭,想要离陈璞远一点,他不想再看到那个眼神,那不似人类的眼神。 “我今天不想杀人,算你命大。”陈璞说完,继续往拍卖行走。 茶娜和桑柔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担忧,茶娜都打算好了,再有不开眼的人,她一定先出手,直接打死也不能再让陈璞动怒。 桑柔更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眼中含泪的上前拉了拉陈璞的衣服,轻声道:“没关系的,不要生那么大的气。” 陈璞停下脚步,冰冷的眼神缓和了许多,转过身道:“我没事。” 陈璞三人到为善拍卖行时,苏岭和龙大根都在,正在整理账目,看到陈璞三人,都高兴的跑了过来,苏岭说道:“东家,来查账吗?” “不为查账,我是因为这宁安突然多出的江湖人而来。怎么样?有没有影响到我们?”陈璞虽然不再那么冰冷,可依然没有多亲近的道。 龙大根接口道:“怎么可能没影响,如今大街上走的有几个宁安人,老百姓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能不上街就不上街,上街的少了,买东西的自然也就少了,我俩正发愁呢。” “没啥愁的,这又不怪你们,安全第一,买卖没有命重要,你们都机灵点儿,万一真有什么乱子,该关门关门,如果有什么趁火打劫的事情,要什么给什么,钱没了咱可以再赚,人没了,我可就没有帮手了,听清楚了没?”陈璞虽然说的是体己话,可语气仍然不热络。 有陈璞的这些话,两人都非常感动,这样的东家上哪找去,特别是苏岭,本就是没有什么经历的学员,出了张氏商学就来到了这里,在陈璞身上他学到了很多,把陈璞当老师看待,听到陈璞话,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东家放心,我们打算今天就关门,等太平了再说,我还打算遣人去找费爷爷呢,让他暂时不用送拍品过来了。” 陈璞点点头,说道:“可以,现在就派人出发吧,今夜恐怕就要宵禁,再出入就不容易了。” 龙大根依照陈璞的吩咐,叫来侯方,侯方和熊奎一起来到前厅,见到陈璞都很高兴,陈璞叮嘱侯方道:“告诉费爷爷,等我的消息,如果有云阳的拍品囤积就先封存,这边事情结束,我会直接回去找他,你到了为善庄以后,暂时也不用回来,一起等我消息。” 侯方出发后,陈璞在后院见到那些被他安排到这里的十名商学学员,陈璞让他们畅所欲言的谈谈这段时间的感受和想法,也跟他们讨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以陈璞的见识高度,随便几句话都能让这帮学员们思考许久。 正在他们兴致颇高的讨论的时候,于忌和祁彦带着十几名帮众来到了拍卖行,见到陈璞后,于忌也没有寒暄的心情了,直截了当的道:“听老祁说陈公子有办法帮碧蛇帮,我是亲自登门求教的,不怕陈公子笑话,碧蛇帮若没有外力帮助,恐怕熬不过这次了。” 陈璞把两人请到后院,寻了个有桌椅的房间,就请两人进去,都落座后,陈璞也没有绕弯子,说道:“我是有办法,就是不知道二位信不信我,还有我帮二位也是有条件的。” 于忌说道:“我既然亲自来此,自然是信陈公子的,至于条件,陈公子尽管开,只要碧蛇帮拿的出,无不应允。” “那就先说我的条件,我帮碧蛇帮渡过难关,我不要其他,我只要你刚刚与那诸方势力所谈之内容和决定,如何?”陈璞说道。 于忌略一沉吟,说道:“可以,不过你要保证不能泄露出去。” “没问题,我不会说与任何人知。办法其实很简单,我让廖知州直接将你二位锁拿到州衙的大狱中,一切都迎刃而解。”陈璞说道。 于忌和祁彦闻言,猛然站了起来,紧盯着陈璞的表情,看他不似玩笑又不似是要与他们翻脸,又坐了下来,他们如今没有任何与陈璞讨价还价的资格,他们是来求帮助的,只是他们不明白陈璞的意图所在,于忌问道:“请陈公子详细说说,我们江湖人打打杀杀还行,这计策谋划,真的是不行。” “如今碧蛇帮几乎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一方面身为江湖帮派,不可能置身江湖外,那些所谓的江湖势力找到你们也是看清此点,在这随时可能火拼的节骨眼上,一旦伤及百姓,官府必拿你碧蛇帮开刀。就算大家都严格约束手下,直到事情结束都没有伤及百姓,碧蛇帮依然难逃灭亡,这其中牵扯到很多官场上的攻讦,二位以为然否?”陈璞面无表情的详细说明。 第九十六章 浑水摸鱼 祁彦不甘心的道:“请陈公子还是说明一下为何没有伤及百姓,我们依然灭亡。” 祁彦的侥幸心理,让陈璞对他的评价低了又低,不过还是解释道:“在官场上谁都一定有敌人的,并且敌人是随时变换的,或许深藏的自己都不知道,却会在恰当的时候突然窜出狠狠的咬上一口。廖延、方灵均、唐尧,他们也一定有官场上的敌人,如今宁安涌入这么多人,他们的政敌一定会在其中大做文章,到时候三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不找个替罪羊,怎么行,你们觉着这替罪羊谁比较适合?” 于忌叹气道:“公子所言极是,那请问,把我二人下了大狱,就能逃过这一劫?如果事后官府不放我们,顺势灭了碧蛇帮,那我们不等于自投罗网?” “这么说吧,如今你们只有两条路,要么信我。要么逃亡,若要逃亡恐怕现在就得出发了。”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于、祁二人对视一眼,最后于忌狠狠的一拍大腿,说道:“我二人的命和碧蛇帮,就全交给陈公子了。” “那就先说说,江湖上的诸方势力的布局吧。”陈璞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次到来的势力有,擎天三十六寨第一寨擎天寨的二当家“量天尺”计无咎和第五寨风火寨大当家“鬼魅”黄岚,带领的擎天三十六寨一伙;西北啸风盗大当家“斩风刀”楚桓和他儿子“赤眼彪”楚晏,率领的西北十三路响马一伙;巴蜀至尊堡堡主“刀霸”程至尊和他的二弟“鬼索”程至鼎,率领的巴蜀豪杰一伙;十万大山走出的苗人昂素和昂顿,率领的养蛊苗人一伙;东海碧波潭“五散人”五兄弟,率领的所谓的正道联盟一伙;大的势力就这五支,小势力多如牛毛,但是小势力也一般会找到依附的对象,所以这五方势力掌握全局。首先他们绝对不允许谁擅自行动,已经组成队伍日夜巡逻,私自探寻流火寨的直接斩杀。然后就是商定得到的宝物五方平分,若是有金银见者有份。找到我们碧蛇帮所为也简单,就是利用我们地头蛇的身份帮他们监视官府动向,给他们通风报信;再有就是他们希望我能查出,流火寨灭亡当晚,那个进出流火寨的书生是谁。最后就是,他们决定明天中午就行动,进洞寻宝。”于忌说完,深深的看了陈璞一眼。 陈璞对他的试探毫不理会,直接到:“你们现在就回到碧蛇帮,组织起你的嫡系人马,对你死心塌地的那种,让他们迅速的潜藏起来,不到你们出狱不要出来活动。然后再组织起你们认为对你们三心二意或者干脆就是各方卧底的人,等着官府去抓你们,这是我附送你们的大礼,进了大狱忠奸立判,算是帮你们厘清奸细,当做补偿你们的牢狱之灾。” 于、祁二人离开后,陈璞只身一人赶到州衙,面见廖延,如他所料,廖延、方灵均和唐尧都在,三位宁安大员,再没有往日的雍容气度,眼睛布满血丝,愁云密布。 陈璞对三人一一施礼,廖延说道:“贤侄如今高中解元,已经有了举人的官身,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为三位大人献策而来,我若猜的不差,三位大人是不是要开始宵禁了?”陈璞不卑不亢的道。 “你怎么知道?这府衙有你的眼线?你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唐尧早就被磨没了耐性,直接大声质问。 陈璞不以为意,说道:“我只是代表我自己而已,三位大人何妨听我一言?” 方灵均干脆的道:“说。” “如今三位大人无非是怕两样,一是怕乱起,伤了百姓或者引起大的祸端;二是怕政敌的攻讦。可是宵禁并不能解决问题,宵禁后,他们是不能随意进出了宁安城了,可里外都是他们的人,三位大人就不怕他们铤而走险?到那时可就不是丢官帽这么简单了。让这帮江湖人自己走出宁安城才是正途,我有一计献上。”陈璞话说一半,停顿住。 三人都心痒难耐,唐尧急道:“有什么主意快说。” 廖延和气的道:“贤侄可是有什么条件?” “我希望我为三位大人解决难题,当我需要三位大人帮助的时候,三位大人也可以仗义出手。”陈璞说道。 “这没有问题,投桃报李的道理我们都懂。”方灵均答应道。 “我已经说服了碧蛇帮上下,他们愿意配合三位大人演一出戏,等下唐将军亲自领兵去碧蛇帮抓人,理由就是碧蛇帮伙同江湖武人图谋不轨,碧蛇帮上下全部抓入大牢,与此同时廖大人写下驱离榜文,限定宁安城中非本地户籍也非商人的外地人明日午时前必须离开宁安,如若不然全城锁拿,全部下大狱。然后明日午时后,再实行宵禁,便万无一失了,也绝不会给政敌留下口实,不但如此,如果好好筹谋一番,很可能又是大功一件。”陈璞缓缓说出自己的计策。 三人听完,皆是大喜过望,恨不得抱着陈璞亲上两口,廖延高兴道:“贤侄真的为我们解决了大难题了,贤侄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也请一起讲出,只要我们力所能及,必然帮你达成。” 陈璞也不客气,说道:“我身为江南路的解元,已经半只脚踏入朝廷,我决不许这群匪类横行,我明日会混入这些匪类之中,一齐出城,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瓦解他们的联盟,如果能为朝廷抓几个贼匪魁首,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也知道宁安兵力有限,所以我并不需要诸位出多大的力,只希望当我给出信号的时候,唐将军可以率领宁安厢军倾巢出动,收收尾,扩大战果,仅此而已。” 这哪里是条件,这简直就是设身处地的在为三人谋夺大功嘛,三位宁安大员虽然不相信陈璞真的没有所图,但既然他不说,自己又何必问,能平息这场祸事还可能捞得大功,何乐而不为,三人自然满口的答应。 “那请唐将军等下给我取一只军中的响箭来,当做我的信号,明日午时宵禁以后,集中兵力在西城门,等看到所有江湖人都往流火寨汇聚,你们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也缓缓的接近,找到适宜的位置等我的信号。”陈璞说道。 “没问题。”唐尧答应下来。 “最后请三位大人向我保证,这次抓碧蛇帮绝对不能假戏真做,我们虽然是朝廷官员,可起码的信义要讲的,碧蛇帮本来打算举帮逃离这是非之地,免得做了糊涂鬼,是我一力劝说其留下来,我用我的仕途发过毒誓的,所以请三位大人答应我事后放掉这些碧蛇帮的人,并且不再追求此事,且在狱中善待两位帮主。”陈璞起身对三位大员拜谢道。 廖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陈璞说的做,绝对不会背信弃义的,方灵均和唐尧也点头同意。 “你们知道吗?碧蛇帮上上下下全被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刚才!” “官府也贴出榜文,说明天午时前外地人必须撤出宁安!过了午时就实行宵禁,到时候关上城门全程锁拿,谁都跑不掉了。” “那我们明早就走吧,先出城再说。” “明早?那你明早吧,我马上就走,万一官府来个言而无信,到时候都得吃牢饭。” “别啊,一起!一起!” 宁安城外,万仞山流火寨原本雄伟的大殿早已不在,而大殿对着的过去流火寨的演武场上扎起了各式帐篷,周边房舍也都住满了人。 在这些房舍中,有一处最大的院子,十几个首脑人物聚在其中交谈,这时外面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一个喽啰,高声道:“二当家!大事不好了!” 擎天寨的二当家量天尺计无咎是个留着一撮山羊胡的瘦高汉子,穿着像个账房先生,闻言放下手中的酒碗,喝道:“别他妈给我丢人!大呼小叫的,好好说!” “碧蛇帮上下全部被抓了,官府还张贴了榜文,明天午时外地人必须全部撤出宁安城,不然就关城门全部锁拿。”喽啰高声说道。 “看来官府是动真格的了,不过与我们何干?哈哈哈!我早就算到官府会憋不住动手,那碧蛇帮,就是我投石问路的石头而已,现在叫兄弟们都撤出来吧,那些小杂鱼嘛,不用管他们。”计无咎得意无比的说道。 “二当家,可杀我哥哥的凶手还未找到,没了碧蛇帮的帮助,我们更难以找到了。”一位身材玲珑的小个子女子说道。 “岚妹,别慌,那日提前进入流火寨的书生,定然是个高手,要不就是个用毒大家,这样的人早晚会在江湖上冒头的,我们只要留意江湖上的动静,按图索骥,必然能帮黄寨主报仇。”计无咎安慰道。 “岚姑娘,我也可以帮忙的,只要你一句话,我的鬼索定然把那小子给你绑回来!”一位腰挂黑鞭的中年汉子说道。 黄岚娇媚一笑,把玩着手中的一柄短刀,不再说话。 “咱们还是好好合计合计,明天如何下那地洞吧?” 第九十七章 强制附身 说话的是一位马脸汉子,身材匀称,手臂孔武有力,身后背着一把长柄窄刃刀。 一位外族打扮的女子,用不太流利的官话说道:“白天我已经用蛊虫探过路,那洞中是有空气的,证明在下面是有通风口的,我也探明死在里边的那个人的位置,大概沿着旋转而下的阶梯走出一百级台阶的位置,所以,那第一道机关距离洞口不会太远。” “这样的话,我们还是需要人探路啊,那派谁去呢?”说话的是个一脸络腮胡的五十多岁的老者,身材雄壮,面前的桌上横放这一把刀鞘古朴的厚背云头刀。 角落中坐着五位身材各异,却长相颇为相似的五位老者,为首的一位冷笑道:“你们这些草莽悍匪,草菅人命的勾当信手拈来!明天只要说句先到先得,自然有人愿意做那先锋,何须指定人去送死?自愿的不好吗?” “中散人所言极是啊,大家都是江湖人,指派谁去难免落得一个找替死鬼的骂名,不如自愿选择,为了珍宝金银,总得有些胆气才是!妙哉!”计无咎身边,一位白衣秀才,喜笑颜开的附和道。 “就这么办,我们跟在这第一拨想去的人身后,互相照应。诸位都各自回房休息吧,养精蓄锐,共谋宝物。”计无咎总结道。 陈璞此时和两女在拍卖行后院的一间房间中,桑柔和茶娜睡在床上,陈璞睡在地上,虽然三人都躺好,可都不曾睡着,陈璞在细心感知让自己烦闷的源头在哪里,桑柔和茶娜,却都在惦记着爱郎今天的反常。 陈璞今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他等于是救了碧蛇帮上下,还把所有的江湖人驱赶出了宁安城,为城中百姓避免许多潜在危险,获得的善能让如意灵签系统直接升到了26级,只差一级就就是九的倍数,按过往的经验,再升一级就该有厉害的东西解锁或者得到重要讯息。 陈璞抽签后,进入混沌空间,他刚一进入也感受到了这混沌空间似乎真的不同了,如意欢快的道:“你来啦?感受到了吗?” 陈璞说道:“确实是不一样了,我这么迟钝都能感受到,你的感受应该更强烈吧?” “嗯,今天系统升级到26级以后,我就感觉非常舒适,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我没有身体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难道是针对意识或者灵魂?可我是灵魂吗?”如意既高兴又费解。 “我感觉这些混沌之气好像不同了,过去的这些混沌之气是灰蒙蒙的一片,不动、不散、不聚,可现在感觉颜色变浅了,可是似乎变的更加浓郁了,越来越像白雾了。”陈璞说着自己的感受, “不单如此,我还从这些混沌之气中感受到了活力,过去的混沌之气我是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虽然知道他们在那里,可是好像又不在那里,观察起来是存在的,可是去感受又是虚无。”如意说道。 陈璞今天很早就从混沌空间出来,今天没有去感悟空白签,他是觉得心里有亏欠,今天的情绪很不好,恐怕吓到了四女,床上的两个丫头,肯定是睡不好的。 “别装了,下来吧,到我身边来。”陈璞躺着没动,嘴上说道。 两个女子好似两条游鱼,从床上滑到地上,瞬间就钻进了陈璞的被窝,桑柔在陈璞的左侧,茶娜在右侧,好似演练的了无数遍似的,熟练的窝进陈璞的怀抱,可这却是她们第一次和陈璞睡在一处。 陈璞两臂搂紧,轻声道:“白天吓到了吧?” 两女点点头又摇摇头,桑柔说道:“我们还好,可以陪着你,小倩和念云估计回去会又担忧又伤心的。” 陈璞呵呵笑道:“担忧是会的,伤心是不会的,我懂你们,你们也懂我,我无论怎样也不是针对你们,今天的反常实在是事出有因,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 茶娜却道:“我倒没觉得怎样,我只是觉得你那时候好迷人的,冷冷的表情,冷冷的眼神。为柔姐姐冲冠一怒,我都有点羡慕,我后来还想着来两个不开眼的也骂骂我就好了。” 桑柔说道:“谁让我难看呢,你学不来,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觉得难看挺好的。” 这两个人,一个是不通中原文化的文盲,一个是心思单纯的傻丫头,陈璞本以为自己要劝慰一番,哪知道她们才没有难过,看他恢复了正常状态,便都不再担忧了。 两女在陈璞的怀中,很快的就睡着,好像陈璞的怀抱有什么魔力一般,两女都在睡梦中露出浅浅的微笑。陈璞没时间感受旖旎,始终放不下心中的奇特感觉,他想着要是能把在混沌空间的那种意识延伸的能力用到现实就好了,那样或许就可以找到让他难受的源头了。 这时如意的声音突然在陈璞的脑中响起,“快进来!” 陈璞进到混沌空间后道,问道:“怎么了?” “你!啊不!他!啊不!哎呀!就是那个光屁股的!他睁开眼了!吓死我了!”如意语无伦次的道。 陈璞的意识接近那具化身,想看看是不是如意说的睁开了眼睛,可就在这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他再睁眼时,惊呆了! 他抬起手,挥了挥,又抬起脚踢了踢,他竟然附身到了那具化身上了!也不能说是附身,这化身本来就是他,只是他从来没有进入过这具身体中,陈璞试着內视一下这具化身,好像并没有血肉,似乎是一副皮囊下的包裹着蓝色的能量体,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迈开腿在混沌空间里奔跑,跑了一圈回来他意识到两件事,一是这空间中好像虚空一般,这化身是怎么在虚空中奔跑的?二是,刚刚他好像在裸奔! “那个啥!如意,你别看啊,我也没办法,我没有衣服。”陈璞这才意识到要跟如意打招呼。 “你这个死变态!你竟然在裸奔!你这个死变态!”如意羞恼的叫道。 陈璞蹲下来,护住重要部位,“我有什么办法嘛!要不你给我弄套衣服出来?” “我不管!你就是个死变态!超级大变态!”如意继续歇斯底里的不讲理道。 陈璞索性不再顾忌,“叫个屁!老子有什么办法?大不了我娶了你就是!等你有身体的时候,我看你能不能变出衣服!” 如意突然没了动静,陈璞也没有继续叫喊,开始研究这具身体。 如意在一次和陈璞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陈璞问出了实话,其实陈璞不用通过如意,就可以进出空间,只要他的智力属性到达15就可以了,连通身体也是如此,如今他的智力值正好是16,所以他一个念头就连通了身体。 他这么做是有根据的,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刚刚是他兴起了意识离体念头的时候,混沌空间中的化身才睁开眼,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他附身化身之后,连通身体,想着意识离体扩散,下一瞬,他真的做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方圆五十步左右的范围尽收心底,再配合超凡的耳力,这种可以“看”周遭的感觉太神奇了。就这么躺在那体会了足有一个时辰的,这种全息影像似的感受,这就是上帝视角啊。 可随之而来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陈璞必须意识进入到混沌空间,附于化身之上,然后再联通身体,他才可以做到把周遭一切呈现于脑中,可他此刻的身体是不能动的,因为他的全部意识都进入了混沌空间。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要控制身体,就不能做到意识探索,如果想意识探索,他就必须原地不动。 有个超凡的能力却伴随着这么大的弊端,陈璞实在是有些烦躁,可总好过没有吧,他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此刻他想到,如果现在他祭炼如意签,会是怎样的感受?想到就做,他顺利的控制起中吉签签鞘,看来虽然附于化身,控制如意签的能力并没有被剥夺,他控制着如意签倒转,把签柄靠近眉心。 有感觉!他清楚的感觉到眉心裂开了一条缝隙,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眉心流出,向上方看去正是那蓝色丝线般的东西,如之前一样,这蓝色的东西缓缓的从眉心裂缝流出,到了一定长度之后,自动断开,然后眉心上裂缝合拢,飘飘荡荡的蓝色丝线要等断掉后才会攀附于签柄之上,一圈圈的缠绕,慢慢的淡化,最终消失。 这一切都和之前陈璞看到没有区别,只是这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这个过程,陈璞放弃了对中吉签的控制,它便自己飞回了它的固定位置。 陈璞一寸寸的感受这具化身,不知道由什么变化而来的皮肤下,蓝色的能量在流动。陈璞清楚的感受到 体内的这种能量就是刚刚眉心流出的蓝色丝线,在体内时便是如水般的纯在,以某种玄妙的方式循环流动着。 陈璞看向周遭,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缺失了什么一样! 他的意识从混沌空间出来,重新掌控了身体,皱眉思索,那种缺失的感觉是什么呢?思索良久也没想处个所以然来,扭头看向怀中,两女蜷缩在他的左右,犹如两只熟睡的猫咪,身体随着呼吸,自然的起伏。 呼吸!对!就是呼吸! 第九十八章 再入流火 两女的熟睡启发了陈璞,他意识到当他附身于化身之时,他感觉到的缺失和不适应,就来自于呼吸!附身于化身之时,他是不用呼吸的,没有了呼吸,他就感觉不到生命的起伏,好像一具只有意识而没有生命的尸体。 陈璞再一次来到混沌空间,这次进来他又意识到上次进来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他的意识进来的瞬间便是在化身之上,没有了进入化身的过程,他想着脱离化身,却不能,似乎一切本该如此,他就应该在这化身之上,而不该是哪种游离的状态。 他暂时顾不得这个,活动活动手脚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吸似乎等待了千万年,陈璞的的脑中涌现出无数个画面,一根嫩芽破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恐龙在雨林中奔走,鳄鱼咬死了喝水的野牛,人猿拾起了石头,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种子,等等等等,无数个画面在脑中闪过,好似仅仅一瞬,又好似过亘古万年,陈璞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化身的呼吸,胸口开始起伏。他“活”了,不再是一具流淌着蓝色能量的驱壳。 可这里没有空气,这化身貌似也不需要空气,那他呼吸的是什么呢?下一瞬他就知道了答案,他看到了周遭的混沌之气,正在通过他的口鼻进入他的体内。 陈璞不再去刻意区分化身还是肉身,他在呼吸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灵魂的契合,他在这个混沌空间,就是化身,他出了混沌空间就是肉身。 混沌之气,通过口鼻进入身体之后,顺理成章的进入了那蓝色能量之中,以一种陈璞无法描述的纷繁轨迹在体内流转,慢慢的被同化,慢慢的再也看不出混沌之气的灰白,最终彻底变成蓝色。这种感觉就好似向一条奔涌向前的怒涛中倒入一碗水,转瞬就不见了,眼中只剩下怒涛。 吸入的是混沌之气,那呼出的又是什么呢?虚无,什么都没有的虚无,用陈璞的话说,他变成了貔貅,只进不出的貔貅! 陈璞招呼如意道:“如意,等下我出去,你帮我看看,我的意识离开后我再做什么!”他说着盘腿坐下了,回到了现实世界。 等了片刻再次进入到混沌空间,问道:“如何?我意识离开后,做了什么没?” “你的意识离开以后,还是这样盘坐着,吸收混沌之气。”如意说道。 “这就对了,我似乎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我这样像吸尘器似的在这里吸混沌之气,会有什么好处,会不会,我把这些混沌之气都吃了,就能一拳打爆一个星球,一脚踢碎银河?”陈璞又开始做白日梦了。 如意用很嫌弃的语气说道:“这空间不知道有多大,假设混沌之气是恒定不增加的,你这小小的身体,这么一呼一吸,要吸完这混沌之气,恐怕要近乎恒久的坐在这里,你有这个意淫的时间,不如去感悟空白签。”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现在已经和化身融合,意识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独立存在,我要如何感悟空白签?”陈璞问道。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去吧,我要去下棋了!”如意很不仗义的说道,下一瞬空白签出现在了陈璞的头上。 陈璞没有办法,只得接近空白签后,用手去摸了摸,因为他有了身体,所以他也就有了触感,空白签是那种极致的光滑,但却不光亮,这样触感的材质,即使是前世他也没有听说过。 当手按到空白签上的时候,和他用整个意识感悟又有所不同,纯意识的时候,他是一片意识薄膜,空白签中的能量如流水般鼓荡他的意识。而现在他感受到的是抚慰,这种感受太舒服了,一只手不过瘾,陈璞干脆整个身体一个大字贴在了空白签上,那种意识与肉体双重的抚慰,让陈璞差点舒服的哼出声。 这种完全是享受的感悟也同样很快结束,陈璞还没有爽够,就被弹开,在想贴上去,却好像与空白签之间隔着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看来是时间到了,和意识感悟一样,不能恒久感悟下去。 陈璞再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两只小猫依然睡得香甜,陈璞两只胳膊被两女枕在颈下一夜,却丝毫没有气血不畅的麻痹感,体质被强化的好处,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给陈璞惊喜。 两女都还是穿着这里的传统内衣,围胸加白色的松垮衣衫,所以陈璞现在的角度,微微一斜眼就是正片雪白的春色,血气方刚的身体某处立竿见影的有了反应,他一阵苦笑,要不现在就把她们都吃了?料想两女是不会反抗的,可陈璞总觉得这一刻,要有仪式感,要水到渠成,要灵肉交织,要身心契合。现在这样完全被欲望左右的感受,他不喜欢。更何况,马上还要经历不可知的凶险,不能任由欲望驱使。 陈璞想抽出手臂,可他一动,两女就醒了,桑柔睡眼惺忪的娇声道:“别动,我再睡会儿。” 茶娜却不是桑柔这般什么都不懂得小姑娘,苯蕃的欢喜双修她可是翻看过的,并且武功高到她的这个程度,其实不睡也是没有关系的,之所以睡在陈璞的怀中,是她十分享受被爱郎抱在怀中的感觉,她其实在陈璞有了反应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听到桑柔的呓语,还故意拿膝盖碰了碰。 这一碰可不得了,陈璞搂着茶娜的手臂一紧,茶娜凹凸有致的玲珑玉体更加紧密的贴在陈璞身上,茶娜在陈璞的耳边小声说道:“要了我吧。” 这天雷勾动地火的一句话,胜过万种春药,陈咬着后槽牙道:“老实点儿!现在不是时候!苯蕃产狐狸精?” 茶娜想要回嘴,桑柔却恨恨的道:“就是不让我睡!又动又说话的!” 陈璞顺势把手臂收回来,坐了起来,在两女的翘臀上一人拍了一巴掌,“今天要不是十分凶险!我肯定把你俩都就地正法了!” 茶娜娇呼,“来呀,随时恭候。” 桑柔就是再迟钝,也毕竟是个十九岁的姑娘了,明白过来两人的隐晦对话,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我,我也可以。” “真他妈是作孽啊!矜持!矜持懂不懂?去去去!穿衣服去!要了命了!”陈璞烦躁的说道,穿起衣服就跑了出去,他是真的怕自己把持不住,如果不是他如今被属性签强化的头脑,他真的没有那个毅力走出房门。 茶娜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喃喃的道:“多好的机会啊,等回去,又是四虎夺食的场面。” “哪有?你们先,我最后也没关系。”桑柔反驳道。 “你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模样,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别人还真学不来。”茶娜边穿衣服边道。 桑柔美滋滋的笑着,也穿起了衣服。 吃过早饭,陈璞嘱咐苏岭和龙大根道:“我们走了就暂时关门吧,城内宵禁后,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拍东西。等恢复如常再开门,没事儿少出去走动。”两人表示知晓。 三人来到宁安的西城门,除了陈璞熟悉的那几个门卫以外,又多加了二十几个军中好手,每一人都极为威武,手持长矛分成两列。 陈璞熟悉的那些兵丁都没有认出陈璞,因为他三人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昨天顺手在街市上买的额,出了拍卖行就戴上了。混在出城的人当中,没人在意三人的怪异,因为比他们还怪异的比比皆是。 这些江湖人,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想尽了办法,装的一瘸一拐的,脸上画刀疤的,贴着假胡子的,更有甚者竟然男扮女装,可是厚厚脂粉也盖不住胡茬儿,陈璞差点叫出鼎鼎大名的“如花”。 三人混在人群中,一起去往万仞山流火寨,因为已经出了城,所以那些蹩脚的伪装也都卸下,只有他们三人还戴着面具。游侠儿都恢复本来的姿态,有人纵情高歌,也有人大肆吹嘘,总之一路上陈璞三人走的并不乏味,反而有些许的乐趣。 还是寻着曾经的那条路,走向流火寨的后山,等进了流火寨,陈璞才明白什么叫做财帛动人心,光五大势力的人就有上百人,加上走单帮的足足二百多人,陈璞是见识过流火寨鼎盛时期的全貌的,还不如这寻宝的人多。 陈璞并没有急着往那洞口靠近,而是在外围穿行,由于整个大殿都已经被炸毁,已经没有遮挡物,所以在演武场的对面找到一处高地的话,是可以看到那洞口的。陈璞便是做的这个打算,戴着两女慢悠悠的来到大殿废墟斜对面,看了看四周,这里过去应该是这佛寺的露天佛像群,如今佛像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十几处大石墩,陈璞挑选了一处最高的,上去之后,远远的朝那洞口看去。 大殿中的断臂残肢看来早已被官兵收集埋葬或是烧掉,不然一百多号人的有毒尸体,天知道会引发什么疾病。此时的那黑黢黢的半圆形洞口旁边聚集了许多人,陈璞想来,那些应该就是五大势力的人吧,此刻这帮人正在紧盯着几个壮汉挥舞榔头。 那几位手持榔头狠狠往脚下砸去的壮汉,所处正是那巨大残破佛像的莲花座,那座救了陈璞他们的佛像此刻已然平平的趴在了莲花座前,而那莲花座已经被砸的面目全非,在他们的疯狂砸击下,一时间碎石尘土飞溅,偶尔从那几个大汉的脚下还会闪出金属的反光,看来这洞口还真的是金属的。 几位壮汉整整砸了半个时辰,又有其他人帮着清理碎石,那洞口总算显露全貌,从陈璞他们所站的角度去观看,那半圆的洞口上是一个边角圆润的方形,离近看的话就好像是盘旋而下的阶梯上面罩着一个一面开头的巨大金属罩子。 越看越觉得奇怪,没理由用如此笨重的金属罩子来盖住入口啊,直接用砖石砌死不是更省力吗?更何况,这么大且厚重的金属罩子,成本也太高了吧,如果是一体浇铸的,那至少可以锻造几百吧兵器了,就算这洞内什么都没有,光把这大罩子搬走,就能狠赚一笔,这是多大的手笔啊?陈璞这么想,自然也有其他人这么想,站在洞口进前的五大势力的首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眼的贪婪,这回恐怕真的是要发财了! 准备工作应该差不多了,陈璞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洞口的全貌,跳下了大石墩,他总觉着那洞口不会那么简单。三人从人群外围慢慢的往洞口靠近,陈璞特意选的右侧,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初黄茂发动机关的位置,正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里原来是一座护法金刚像,当时还能依稀看到石像张牙舞爪的样子,现在却也只剩下一个基座,基座上两只残破不堪的大脚,大母脚趾都不见了。 没有人会在意这残破的基座,陈璞却不同,他是知道这两个大脚趾就是那机关所在,黄茂当时依次按下两个脚趾,满腔怨恨直接将两个脚趾按碎了,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机关或者说这佛寺,究竟和那黑黢黢的地洞有什么关系?真的是传言中修寺庙镇压古沧澜的冤魂吗? 第九十九章 深入其中 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这两个大足,陈璞并未发现其他线索,从那两个碎裂的大脚趾往内中看去,也看不到什么,完全被碎石和尘土填满,这个时候他又不可能去挖掘,那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陈璞纠结这机关和那洞口没有关联的时候,洞口边上的一位头目说话了,从那人的穿着和兵器,陈璞判断应该是量天尺计无咎,他的标志武器太好辨认,四尺长的量天尺,用这种没有钝兵器的都应该膂力过人者,这计无咎却皮肤蜡黄,穿的像个账房先生,一点没有膂力惊人的样子,他站在那倒趴残破佛像的背上,朗声到:“大家也都看到,这洞口已露全貌,虽然我们五大势力花费的精力最多,但大家都是武林同道,我们绝不做那吃独食的事情。大家见者有份,无论是谁,只要凭自己的本事从这洞中取得的东西,都归他本人所有。但这其中也定然有凶险,不过富贵险中求,想夺宝的可以开始了。” 计无咎话音刚落,就有一些跑单帮的,三五成群奔到洞口,毫不犹豫的拾级而下。有了打头阵的,后面的人自然源源不绝的往地洞涌入,陈璞借着众人一拥而上的机会,也随着人潮走到了洞口,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盘膝而坐,让两女不要让别人接近他。 陈璞盘坐好后就进入了混沌空间,一刻也没有停歇的联通身体,开始他意识探索的第一次实践,在他的意识覆盖下,洞中的情境映入他的脑中,三五成群的江湖人有的点燃火把,有的用蜡烛,小心翼翼的拾级而下,一直到他意识能覆盖住的五十步的距离,仍然什么特别事情发生。陈璞并没有气馁,而是开始沿着地洞内的四壁开始探查,他惊奇的发现这金属罩子竟然一直到他探查的极限也依然存在,还没有拼接的痕迹。 且那洞口并不是半圆形,而是一个横着的椭圆形,洞口只是这个椭圆形的上面浅浅的一部分。洞口开始往下的位置都被砖石封住了。椭圆形状的正下方三丈的位置有两个并排的直径八尺的正圆,也被砖石封死。 这一发现让陈璞倒吸一口凉气,意识收回,回归肉身。他站起身,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混进了人群,和两女一起走入了洞口。 进入洞口的瞬间,陈璞特意停了停,集中精力感受一下那种压抑的感觉有没有再次出现,并没有。陈璞三人走到距离洞口垂直距离大概七丈的时候,找了一处适合倚靠的位置,半坐半倚的好似在休息,路过的人都投来鄙夷的目光,这刚走几步?就得休息?真是什么垃圾都敢寻宝。 陈璞再次进入混沌空间,继续用意识探索,他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人身上,而是放在了这地底空间的内壁上,他需要证实自己的猜测,越往下探索陈璞的内心越惊诧,那两个并排的孔洞向下大概两丈半的位置又是一个大的椭圆形孔洞,而内壁一直延伸到距离地面垂直大概二十四丈的位置,内壁开始缓缓的收缩,像漏斗似的收缩,盘旋的楼梯也从盘旋变成了直直的从收小的洞口向下延伸而去。 沿着那几乎垂直的阶梯往下,周围的桶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字,古篆字体,沧澜不争,屠灭苍生。 陈璞回归肉身,开始在脑中勾画他探索到的整体,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柱形的空间,直径有大概六丈半,到那个满是字的洞口位置高大概有十五丈的高度,这样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竟然是一体浇筑的,没有丝毫的拼接缝隙。更让陈璞不寒而栗的是,这个空间入口的这一面单面开了四个大洞,另一面却光滑完整,而那四个洞的排布位置陈璞再脑中勾画后,后脊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正好就是古沧澜的图腾,独眼巨人的脸部。 如此推断的话,那收缩的洞口就是应该是脖颈,他们正在走入的,是一个很可能一体浇铸的金属巨人身体,并且从这个巨人的头部的大小推断的话,这个图腾巨人有百丈高。 一体浇铸百丈中空的钢铁巨人像,就连陈璞的前世也做不到,这古沧澜人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此时下方传来骚动,陈璞不管其他,拉起两女狂奔向上,被陈璞带动,附近的人都疯了一样往回跑,四五十人裹挟着陈璞三人冲出洞口。陈璞拉着三女躲开洞口的位置,混在人群中往洞口观瞧,这时从洞口出来十几个人,目光涣散,口角流涎,口中含糊的反复说着:“沧澜不争,屠灭苍生!” 这时一位外族穿着的中年女子,扣住其中一人,检查他的口鼻和眼睛,又趴在他身上闻了闻,说道:“应该是有轻微毒性的烟雾,吸入后会产生幻觉,被幻觉影响到崩溃就会疯傻。” “那之前死去的白煞是怎么回事?”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追问道。 “如果也是在这些人中毒的位置附近死去的,那应该是机关第一次发动,首当其冲吸入过多。低毒性并不是没有毒性,吸入多了一样会死。”那外族女子解释道。 这一下再没有人肯进去了,众人都看出来了,这五大势力的人,谁也没进去,活脱脱是拿他们当探路的卒子了。 计无咎看众人再不肯进入,也没说什么,这都在他意料之中,第一次头脑发热的冲进去,碰到伤亡冷静下来,谁也不会再送死了。转向外族女子问道:“昂素大姐,那这样的毒烟要怎么防范呢?” “掩住口鼻,或者屏住呼吸便可躲过,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昂素回答道。 这时候五个身材各异却长相相似的老者,其中一位,说到:“无论哪种机关,也不可能不停的发动,这个毒烟机关,已经发动两次,就算还有存货也不会有多少,不足为虑。” 陈璞从武器、样貌、穿着上,基本已经分清五大势力的首脑谁是谁,刚刚问话的娇小玲珑的女子应该就是死在他上手的鬼狐黄茂的妹妹,鬼魅黄岚;而那位对毒药颇有见识的就是十万大山中走出的苗女昂素,不知道和那倒霉的昂德有什么关系;而那说话的老者应该就是东海碧波潭的五散人之一。 “走吧,该我们出马了,计二当家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富贵险中求。”背着长刀的楚桓说道。 楚桓这句话等于是说,计无咎其他的话都是屁话,计无咎冷笑的看了一眼楚桓,没有说话。 经过商议,计无咎、楚桓、程志尊、昂素、五散人中的三位,这几人带领手下进入,剩下的人在外接应。有了五大势力的人打头阵,其他的人自然有了底气,也都跟在后面一起进入,陈璞三人也在其中。 陈璞已经对脚下之物有了充分的认识,便没有那么多对未知的恐惧了,再加上有高手在前面探路,他更加的有把握了,一再嘱咐两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跟紧他,就算是绝世宝物就在眼前,三人也不能分开,两女自然点头答应,她们其实对宝物没有什么兴趣,她们在乎的只是陈璞而已。 等众人再次走到那巨人脖颈处的窄楼梯时,果然如那五散人所言,并没有毒雾喷出,众人依次的通过陡峭的楼梯。 亲眼所见那密密麻麻的篆体字后,陈璞明悟,看来这是一个联想型的致幻陷阱,先让人阅读墙壁上的文字,有了强化的记忆,然后在开动机关喷发毒雾,产生的幻觉自然就和这文字有关,好巧妙的设计。 通过了细长的脖颈部位后,抵达了一个横向足有二十多丈的平台,平台的前方是斜斜向下的一排洞口,陈璞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个洞口。 心下一盘算,这个平台的位置就是巨人的肩膀宽度,如果他没有猜错,面前的洞口应该对应五脏六腑。五脏,心、肝、脾、肺、肾 ;六腑,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五脏六腑十一个,那多出来的一个洞是什么? 陈璞小声问桑柔道:“人体内不是五脏六腑吗?” 桑柔每每谈到医术,总是一丝不苟,说道:“五脏六腑没错,但是心是一分为二的,一是心,一是心包。这便构成了六表里,心与小肠、肝与胆、脾与胃、肺与大肠、肾与膀胱、心包与三焦,互为表里,所以五脏六腑,其实应该是十二位。” 陈璞真的很像对着桑柔的脸蛋狠狠的亲上一口,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老天开眼,带着桑柔是带对了。 看来这其中必然有陷阱和死胡同,结合桑柔的表里理论和人体的构造,陈璞思来想去,要么走大肠直奔谷道,要么走膀胱,直奔那个啥,也不知道这巨人是男是女啊?陈璞想到这,差点憋不住乐,真是有意思的创意啊。 最后陈璞还是决定走大肠,虽然听起来是挺恶心的,可只要是活路,管他是不是谷道。那么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辨别这些洞口各属什么,一定有特征,不然这样的设计就毫无意义了,古人做机关地道必有生门。 陈璞紧紧的牵着两女的手,一刻也不曾放松,在这等险地,武功并不是最重要的,智慧和见识才是。陈璞绝对不相信现在场中的众人有谁比他更有把握。 十二个洞口,一一看过来,每一个洞口上方写着两个字,从左至右分别是丁戊、戊庚、辛癸、辛壬、戊辛、癸乙、癸甲、己庚、乙丁、乙丙、己辛、丁己。这下陈璞彻底犯了难,根本不懂。 桑柔却偷偷拉了一下陈璞,小声说道:“我知道,这是干支衍生,爷爷教我背过。从左到右是午、未、申、酉、戌、亥、子、丑、寅、卯、辰、巳。” 陈璞现在简直把桑柔奉为神仙,追问道:“那十二个时辰和五脏六腑有什么关系?” “每到一个时辰,就有一条经脉旺盛,正好对应五脏六腑十二经,从左到右是心、小肠、膀胱、肾、心包、三焦、胆、肝、肺、大肠、胃、脾。”桑柔把嘴凑到陈璞的耳朵边上,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 “你就是天使!” 第一零零章 空无一物 “天使是什么?”桑柔问道。 “上苍给我礼物。”陈璞笑道。 这样一来,陈璞就知道要走哪里了,右数第三个,标记为乙丙的洞口。虽然知道了走哪里,但是陈璞并未向那个洞口奔去,而是在最左边这里,看着场中这上百人焦头烂额不知如何选择。 已经有很多人看出这些洞口上的字是干支衍化,可他们得到地支后还是一筹莫展,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想到这十二地支对应的经脉乃至对应脏腑,除非有谁也能像陈璞一般,先一步明白,他们进入的是一个独眼巨人的身体。 小半个时辰过去,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挑选了洞口就走了下去,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有人进去后,后面的人就越发的焦急起来,五大势力的人最终也没有办法,只能分配好人,凭运气的挑选一个洞口进入,直到就剩下陈璞三人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进入乙丙洞,陈璞施施然的领着两女走入乙丙洞。 陈璞的内心还是有一些忐忑的,倒不是怕自己选错,而是害怕古沧澜人恶趣味,万一他们真的把这个对应大肠的洞穴生动呈现的话,他恐怕要崩溃掉。好在古沧澜人,并不像他那么恶心,虽然对应的是大肠,可是斜斜的洞穴走下去,十分的干净清爽,不但不憋闷,感觉空气还很新鲜。 三人一直都在数着步数,大概走到一百步的时候,到了通道的尽头。一个大石门,石门的上方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陈璞都看呆了,别说这么大的夜明珠,就是手指头大小的他都没见过,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并无异样。 陈璞根本就没怎么思考就做出了一个相当鸡贼的决定,抠下来带走!陈璞心念一动,中吉签便出现在了手中,这中吉签在混沌空间无法拔出,可是召唤出来却是没有签鞘的,光溜溜一把匕首。把匕首递给茶娜,陈璞说道:“太高了,你骑在我脖子上,把它挖下来。” 茶娜对什么夜明珠没什么兴趣,可是听说可以骑到陈璞的脖子上,却非常的高兴,跃跃欲试的道:“那你快蹲下,快点!” 陈璞听话的蹲下来,茶娜从后面跨坐在陈璞的脖子上,说道:“站起来!” 站起来以后,茶娜的高度堪堪可以碰到夜明珠,茶娜把中吉签插入夜明珠的边缘,慢慢的撬动,不敢太用力,怕损坏珠子,撬了一圈以后,另一只手按住夜明珠,体内脉轮和心轮反向转动,掌中产生一股吸力,生生把撬松动的夜明珠从底座中拔了出来。 茶娜双手拿着夜明珠,不肯下来,非让陈璞走一圈,陈璞听话的走一圈,茶娜才心满意足的下来,把夜明珠递给陈璞。 陈璞把玩着硕大的夜明珠,爱不释手,“哈哈,这下到哪都有亮光了。” 他借着夜明珠的亮光,一寸一寸的研究这石门,琢磨如何打开,足有半个时辰,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不免有些泄气。 桑柔站在身边看着陈璞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幽幽的说道:“可不可以推推看?” 茶娜早就有些不耐烦了,闻言体内双轮转动,用力一推,石门被缓缓的推开。 陈璞非常的尴尬,干笑两声,说道:“不按套路出牌啊,我还以为有机关呢。” 桑柔用手指轻划了两下脸颊,“丢丢丢,不知羞。” “面具都戴好,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宝藏。”陈璞哪里会在乎,他的脸皮早就修炼的刀枪不入。 陈璞把两女拉到身后,走在前面,石门后还是一条过道,只是过道不长,十几步后就是个向右的拐弯,转过弯后,三人借着手中的夜明珠看向对面。 夜明珠的光只能照亮十几步的范围,再远还是一片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陈璞非常注意脚下,刚走了两步他就发现脚下有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看来有些年头了,但绝不会太久远,如果几千年前的东西,早就锈蚀的剩渣子了。 “这里许多年前有人来过,小心点,你俩到我身后去,我只要不死,受伤也没关系。”陈璞说道。 桑柔听话的走到陈璞的身后,茶娜有些迟疑,可听到陈璞毋庸置疑的语气,最后还是照办, 陈璞拾起脚下锈蚀的短刀,向前狠狠的丢了出去,咣啷啷的声响一遍遍的回响。他们眼前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从他们一路向下的方向和走势,这里应该就是万仞山的山腹之中,难不成这万仞山被整体的挖空了?虽然难以置信,可是跟那百丈钢铁巨人相比,也就释然,如果这里真的是古沧澜的手笔,那真的是一个站在巅峰的国度。 短刀被丢出去以后,陈璞就仔细的聆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可是除了他们的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陈璞仍不放心,“小柔,你拿着夜明珠,茶娜警惕四周,有任何异动直接格杀。”陈璞说完就盘膝而坐,再一次意识探索。 方圆五十步内的事物瞬间映入陈璞的脑中,没有生物,至少在这五十步的方圆之内没有生物,他们的四周是平坦的地面,地上有开凿的痕迹,看来真的是掏空了山体。在陈璞探索的极限的边缘,他发现了一只小腿,人的小腿,穿着短靴,黑色的裤子,只是裤筒软踏踏的。因为这是他的极限感知距离,所以他无法知道那是整个的尸体,还是一截小腿。 回归现实,陈璞起身拿过桑柔手中的夜明珠,走了出去,两女紧跟其后。陈璞来到五十步外的位置,是一具完整尸体,“可能已经化为白骨,别害怕,也不要叫。”陈璞提前叮嘱道,他是说给桑柔听的,茶娜在苯蕃早就见惯了生死。 陈璞用刚刚的那把短刀把趴着的尸体翻过来,果然已经化为白骨,陈璞搜索了一下骸骨的周身,怀中有一个锦盒,后腰有一个百宝囊,右手握着一把和陈璞手中一模一样的短刀,看来是用双刀的武人。 陈璞把锦盒递给桑柔,让她判断一下是不是毒药或者蛊虫,陈璞自己借着月明珠的光想要查看百宝囊,可他一提起百宝囊,哗啦一下其中的东西全部散落,尸体都化成白骨了,这布料定然也早就烂了,陈璞手持夜明珠在地上翻看,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一些江湖行走用的必备品,金疮药、火石、小匕首、银子等等一些琐碎物品。 站起身,陈璞看向桑柔,桑柔把锦盒递给陈璞,摇摇头道:“不是毒药,也不是蛊虫。” 陈璞接过,夜明珠递给茶娜,双手一用力打开了锦盒,非常紧,陈璞用尽力气才一点点的打开,盒中有一张折了三折的羊皮,质地柔软。打开羊皮,上面画着一些七拐八拐的线条,和寥寥几个字,武狄山、宁安城、苍生墓。 “应该是个藏宝图,这个人看来是通过藏宝图来的这里,就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进来的,是和我们一样,还是另有入口,如果是后者,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刚刚那帮进来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离开,如果我们原路返回一定要被守在洞口的人刁难。”陈璞分析道。 陈璞三人在这巨大的空间中,走走停停,有陈璞这个人肉雷达探路,又简单又安全。这个空间大概是一个圆形,直径在一百二十步左右,除了平坦而坚硬的地面和那具白骨,什么都没有。他们再次回到原点,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进来的那个通道入口,消失了。 从始至终,陈璞都密切的听着动静,整个空间毫无异响,可是那入口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别的可以骗人,那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骸绝不可能骗人,三人根据尸骸的位置和姿态,准确无误的原路返回,可是本该是入口的位置只剩下坚硬墙面,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陈璞手中拿着的夜明珠,这根本就像个幻觉。 两女有些焦急起来,桑柔道:“我们不会出不去吧?就像那具骸骨。” 茶娜倒是想得开,“要是真出不去,我们就在这里成亲,我要兑现我的誓言,嫁给活佛。” “别扯淡,跟着我。”陈璞没好气的道。 陈璞开始顺时针的沿着墙壁走,一寸一寸的探查墙壁,并做下记号,记号十分简单却有效,陈璞用那把短刀一直在墙面上划动,留下长长的白印。 这样一路走一路划,当陈璞估计走了一半的时候,持刀的手抖了一下,这一抖不是陈璞抖的,而是刀抖了一下,陈璞往回走,放下短刀,夜明珠拿到眼前,仔细的查看墙面。 在刚才短刀抖动的位置发现了一条缝隙,这缝隙好似贯通墙面一般,下到地面而止,上不知道有多高,反正陈璞感知的五十步距离是没有探查到尽头。 陈璞把手中的短刀插入缝隙,向左右用力,纹丝不动。 陈璞松开手,就让短刀这么插在缝隙中,召唤出中吉签,继续划着墙面顺时针走,走了十步后,手又一抖。 第一零一章 八门寻宝 陈璞蹲下身,用手中的中吉签,戳墙与地面的接缝,退两步戳一戳,往前走几步再戳一戳,然后趴在地上用夜明珠照着查看,这样反反复复的查看十几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这两条缝隙之间有十步宽,与地面间是有缝隙的,除此之外的墙面和地面是浑然一体的,对面我们进来的方向,应该也是如此。我猜这是一个环状的巨大机关,它能无声无息的旋转,我们进来的入口,不是在我们头上,就是在我们脚下的山石之下。走,回去证实一下。“ 三人又往回走,就在已经可以依稀看见那具白骨的时候,咣啷啷,本不大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巨大空间中却异常的清晰。 “不好!机关再次转动了!”陈璞下意识的就想往曾经的入口位置跑,可瞬间又停住,脑中飞快的抉择,最后决定往反方向,他插住短刀的那边跑去。 一边跑,陈璞一边把夜明珠放入怀中,拉起两女的手,说道:“我们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我赌错了,我们恐怕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两女没有说话,抓着陈璞的手都紧了紧,无声的传递了自己的信任和无悔。 三人跑到刚才的位置,在夜明珠柔和的光亮下,三人清楚的看到一个三步见方的缺口,随着那十步宽的墙面缓缓转动而下,如果没有夜明珠的光亮,没人能知道有东西在转动,没有一点异响,无声的转动。 “等下不知道会不会停止,在那缺口还未与地面持平的时候,我们就跳过去,不能迟疑。”陈璞嘱咐道。 等那缺口与地面还有两尺高的时候,陈璞和两女就纵身一跃的跳了过去,他们跳过去后再看向身后,那缺口并未停止,缓缓转入地面,消失不见。 陈璞掏出夜明珠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他们面前又是一座石门,只是这座石门是打开的,在石门的里侧上方,有同样柔和的光亮,看来是和他们进来的入口一模一样的夜明珠配石门。 在陈璞想着要不要再抠掉那颗夜明珠的时候,茶娜说道:“停了,不转了。” 陈璞走到进前,摸了摸刚刚还在转动的石墙,“那大厅中的白骨,就是没有办法找到出口,被困死的。一个人不吃不喝也就能活三五天,就算是绝世武者,所谓的辟谷,也顶多几个月。就算那具白骨能坚持几个月,那就至少证明了,这转动的机关,几个月内没有再次把快口露出来,或者露出来,那人没有判断对,总之是没有能出去。” “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桑柔心有余悸的道。 “这个石门应该就是那具白骨进来的地方,既然到了,怎么也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称为苍生墓,既然他可以进来,我们应当也能出去。”陈璞说道。 这次陈璞还是决定不要挖走那个夜明珠了,人不能太贪,正如红鸢所说,知足是福。 三人走过一条四五十步长的过道,过道是平的,陈璞一直算计着他们距离那巨眼入口的高度,再根据流火寨所处的高度也不过是几十丈,大概推算,刚才那个大厅应该是在地面二三十丈以下,半截在地下半截在山腹中。这个过道又是毫不倾斜的,那至少证明现在他们还处在地面二三十丈以下的位置。 通过过道他们来到一个圆形的房间,说是房间,因为和刚才那个大厅比起来,真的是小了太多。陈璞实地测量的一下,这个圆形的房间直径有十二步,高度也就一丈半。 这个房间中,有八扇门,他们通过的就是其中一扇。房间的正中有一个金属的台子,四四方方的,磨得好似铜镜一般光滑。台子的正上方有一个和台子一样大小的方形入口,陈璞怀疑这个台子如果举起来可以严丝合缝的把那个缺口堵上,陈璞说道:“那具白骨就是从这里下来的,这个台子很可能就是上面那个入口的门户,只不过是一次性的,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了。那个人从这里进入,挑选一个门就一路走到黑了,结果把自己活活困死了。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宝藏的话,就应该在剩下这七扇门中了,咱们先上去,确保万无一失的可以出去,再看看是否要打开别的门。” 陈璞站在那金属方台上,伸出手正好可以扒到那方形入口的边缘,他摸了一圈,没有借力的点,奋力的跳起来再摸,摸到了平地,两手扒住两膀一用力就上去了,上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有阶梯盘旋着向上延伸,陈璞回头把两女拉上来,顺着阶梯拾级而上,阶梯不长,五十级左右的台阶,一会儿就走完。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洞口,三人钻入洞中,又发现了一具白骨,陈璞警惕起来,“再往前可能会有机关,小心。” 果然往前走不远墙面上就有孔洞,地上有箭矢,有铁蒺藜,桑柔还闻出毒烟的残留气味,看来这两人是一路有趟着机关过来的,应该是行家。通过了斜斜向上的通道,三人来到一个与之前巨人肩膀位置极为相似的空间,一排的山洞,共有九个,他们通过的是最中间的那一个。 九个山洞正对的又是十分陡的楼梯,墙壁上也是写满了,沧澜不争,屠灭苍生。后面就不难猜了,一定是盘旋而上的阶梯。 只是三人还没有走到阶梯的尽头就听到哗哗的水声,还有光亮,等走到尽头,水声变的十分巨大,震耳欲聋,他们走出应该是巨人独眼的洞口。这里竟然是一个水帘洞,光亮就是从飞流直下的瀑布上透过的光,这个水帘洞中十分的宽大,瀑布不停的在溅落水滴,地上极为潮湿,更有一大块洼地形成一个小水潭。 陈璞走到瀑布前向外望去,他们所处的位置不高,距离下面瀑布冲刷出的水潭差不多三丈左右,瀑布的流水冲击出水潭后,向远方流去,蜿蜒入群山之中。 这里应该是武狄山中的某处,根据太阳的位置,陈璞判断这水帘洞的朝向应该是东北方,那这瀑布应该就是洛水河的支流,或者干脆就是洛水河。这样一来云阳应该在他们的身后,而宁安应该在南方。 搞清楚方位,陈璞心里有了底,说道:“走吧,出去是没有问题了,咱们该寻宝了。” 茶娜和桑柔也十分高兴,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久了,见到阳光,真的是太舒服了。 三人再次回到了那个八门房间,陈璞盘坐在那金属方台上思考,两女也百无聊赖的坐在方台的边缘,陈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打算站在每一个门的门口用意识探索,试试看能不能查探到里面的东西。 结果每一扇门后五十步的距离内,都是空空如也的过道,其中也没有机关的孔洞,当试到四道门的时候,陈璞就放弃了,继续回到方台盘坐,他是不敢随便打开尝试的,既然其中一扇门通向了那九死一生的空旷大厅,其他的门指不定通往哪里,若错了自然是凶险万分,他们没有理由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冒这么大的险,进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那个让他压抑和难受的根源,可自打他进到这地宫之中,那种感受一直也没有出现。 陈璞回忆着刚刚意识探索的种种细节,灵光乍现,化身周围的如意签阵列浮上心头,那阵列和现在他们所处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七个鞘影加上炼化的中吉签,分列八个方向,头顶上还悬着一把。这房间是八扇门,他的头顶同样还有一个入口。 进入到混沌空间,陈璞离开了阵列中间,脚踏虚空跑到阵列的上方,俯瞰阵列分布,这不就是九宫格吗?如果把九把如意签看成一个平面的话,这就是九宫格啊。 “小柔,九宫八卦你懂吗?”陈璞问道。 “我只知道爷爷让我背过的九宫口诀,我不懂,只会背,我说给你听。九宫先天数,乾一、坎六、艮七、震四、巺五、离三、坤八、兑二;九宫后天数,乾六、坎一、艮八、震三、中五、巺四、离九、坤二、兑七。”桑柔回答道。 陈璞在脑中不停的盘算,先天数是遁去了九,后天数是九在中。他又再次仔细去查看八门,终于在门的最上方,找到了极其小的数字,然后又在头顶的入口进进出出,反复查看,并没有数字。 那就确定了八门分属哪一卦,他们走过的那一扇是八,也就是坤卦,坤为地,陈璞一拍大腿,“就走一,地不能入,就上天!” 两女本以为陈璞会算计一番,得出个什么高明的结论,哪知道到头来竟然是拍大腿,茶娜说道:“早知道你就早点拍大腿就好了,在这耽误这么久。” “九宫八卦,能衍化的出太多的东西了,我哪懂,反正知道走的是哪一卦就行了,就它了!”陈璞来到乾门面前。 每个门上都有把手,陈璞握住把手,无论拉还是推,门都纹丝不动。 “你转一下,我刚才注意到打开的那扇门,把手是竖着的,而其他没打开的是横着的。”桑柔提醒道。 陈璞依言用力逆时针旋转把手,真的可以转动,当转到竖直时,石门自动打开,并不需要用力。 在门开的一刹那,那压抑的感觉再次袭来,陈璞又是困惑又是高兴,困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这么大反应,高兴的是应该是选对了。 三人进入通道,小心的查探有没有机关和陷阱,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陈璞还特意把一直背着的绳子拿了出来,绑在三人的腰上,以防有翻板陷阱,可以第一时间救人。陈璞回来的时候,还从外面那具尸体旁边捡了一把短矛,此时派上用场,一路敲敲打打。 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也没有碰到什么机关,前方又是一道门,与前面的不同,这一道门是金属的,和铸造独眼巨人用的金属一样,致密而又坚硬。 第一零二章 远古往事 这次可不是蛮力就能推开的,因为这扇大门足有两丈高一丈宽,是一体的,也就是说一大块厚重的金属板挡在了他们面前,其上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花纹,无法分辨画的是什么,但整体对称,非常精美。 在这个巨大金属门的正中,有一个手掌大的凹槽,陈璞试着把手伸进去摸了摸,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开关之类的,可手刚伸进去,口中就嘶的一声,缩回了手。 “怎么啦?”桑柔紧张的问道。 “手刚伸进去,就被一根针似的东西刺到了。”陈璞解释道,并伸出手,食指被刺的位置还有点点血迹,可是伤口却找不到了,已经愈合不见了,他用月明珠贴近了细看,果然有一个针尖冲上的针头。 如果是机关开关的话,没有理由放一根针啊,难道有毒?可是陈璞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又不似中毒。如果是抹了毒药的毒针,一定是剧毒才对,用慢性毒,不合常理。 可若不是毒针,那放根针的目的何在? “都出血了。”桑柔心疼的道。 “血!对!为了取血!这个凹槽应该是为了取血的,可是取了血有什么用?”陈璞恍然大悟,接着又疑惑了。 陈璞再次召唤出中吉签,往自己的食指划了一刀,然后迅速的伸到凹槽里面,往竖着的银针上涂抹血液,一直涂抹到伤口愈合,也没有任何反应。 血型不对?陈璞说道:“小柔,把你的银针取出来,给茶娜一根,扎下手指,挤出两滴血,滴到那凹槽中的针上。我怕那针有毒,还是用我们自己的保险。”说完,陈璞拿着夜明珠,贴近凹槽,等着两女。 茶娜先过来,挤出血后,迅速的滴到那凹槽中的针上。三人等了片刻,依然毫无反应,陈璞有些泄气,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血量不足?可这凹槽那么浅,根本没有存血的地方啊,难不成要涂的满门都是?陈璞看了看这大门,真要那样,还是走吧,去买头牛来再说。 就在陈璞苦思不解的时候,桑柔已经把血滴了两滴到银针上,陈璞有些心疼的抓起两女的玉手,直接把两根扎破的手指送入口中。 两女被陈璞这一举动,弄的又是羞怯又是感动,手指触碰到陈璞的舌尖的时候如同过电一般,浑身酥麻。 氛围一下子变得旖旎起来,就在三人都陶醉其中的时候,那金属门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 三人也顾不得其他,都望向石门,陈璞更是诧异的看向桑柔,“为什么你的血有用?” “我不知道啊。”桑柔更是一脸的不解。 “那是不是说,所谓的远古血脉就是古沧澜的血脉?还是说,你不是那对老鸳鸯的女儿,你是古沧澜血脉?”陈璞被自己绕的有些懵。 在他们对话的功夫,金属大门已经缓缓的升起,“原来是这样开的,我还以为是咣当一下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呢。”茶娜说道。 陈璞和桑柔都诧异的看向茶娜,这姑娘的大脑构造确实与众不同,这样开才正常好不好! 茶娜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那样不是更有气势吗?” 大门已经彻底的升了上去,消失不见。 大门虽然已经消失,可是轰隆隆的声音没有停止,而是由近而远的继续响着,因为门内一片漆黑,陈璞三人根本不知道其中在发生着什么变化,陈璞阻止了两女想进入的步伐,还是等声音消失比较靠谱。 那轰隆隆的声音传出的距离越来越远,好像声源在一点点的离他们远去一般,就在声音缓缓消失的时候,砰砰砰砰的声音又起。 三人震惊的看向眼前,从距离大门十步远的地方开始出现两列两人高的方形石柱,两列石柱相隔十几步远,每列石柱间隔也有十几步远,非常的整齐。 他们之所以能突然看到其中的情景,是因为每一根石柱上都燃起了火,刚才那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就是石柱顶端不知什么东西被点燃的声响。 几十根石柱彻底点亮了空间,这是一个长条形的大厅,高有几十丈,宽有二十多丈,地面和墙壁仍然是和那个困死白骨的大厅一样,都是有开凿痕迹的山体。 “前面有什么东西,好像很亲切,我想去看看。”桑柔突然说道。 陈璞惊异的看向桑柔,当那几十根石柱被点燃的瞬间,他也有了感觉,那种压抑的感受加重了。这个时候桑柔说出这样的话,怎能不让陈璞惊诧,难道桑柔真的是古沧澜的血脉? 陈璞还是谨慎的拉起两女的手,一起走了进去,走在两列石柱的中间,身在其中之后,这种震撼更加强烈,每一根石柱都有和那金属门上一样的花纹,如此巨大的空间,一点的开凿出来,这要花费多少的人力和时间? 三人走到石柱的尽头,陈璞一直在数着石柱的数量,八十一对,一百六十二根。 石柱的尽头是三级台阶,台阶上面有一石台,石台后面是整面墙的彩色雕壁画,从颜色上和毫无拼接的痕迹上看,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体的山石开凿而来,台阶、平台、石台、壁画,粗矿的材料和开凿痕迹,浑然天成,整个大厅都好似有生命的整体。 三人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走向平台上的石台,半人高四尺见方的方形石台上放着两件东西,两件基本一样的东西,两件陈璞看到后心跳加快,不敢置信的东西。 对陈璞来说,两件东西陈璞既熟悉又陌生,两把如意签,和他收入体内的中吉签一模一样的如意签,若要说不同点,那么只有一处,就是其中一把签柄上两面对称的写着篆体的“大”和“吉”,另一把是“下”和“下”。 如意大吉签和如意下下签,一下出现了两把,不得不让陈璞感到做梦一般不真实。 两女自然也看出来这两把匕首,和陈璞平常使用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匕首有很多把吗?为什么又有两把,还是在这很可能与世隔绝几千年的地方。”茶娜不解的道。 “这只有老天爷才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天恩赐,我是必须要收下的。”陈璞说着拿起两把如意签,揣入怀中,“小柔,你说的亲切的感觉是这两把匕首吗?” 桑柔摇摇头,伸手指向那巨幅的浮雕壁画,“是那里。” 陈璞看向壁画,谨慎的道:“茶娜,你在这里和小柔在一起,我去看看,你们别跟过来。” 他走到四十步外的壁画前,开始观看这彩色浮雕壁画,上面刻画着一幕幕的故事,从左到右,一幕幕的展开。 一群身穿兽皮的原始人在山林中穿行,追逐着一直奔跑的鹿,一直追到悬崖边,这群原始人都手舞足蹈的看起来非常的高兴,应该是为可以抓到无路可走的鹿而兴奋。就在这时,天边闪出两道闪电,直接劈在了那只鹿身上,人们被吓的跑出去好远,等看到没有什么后续动静,又跑了回去,围绕在那已经死去的鹿旁,鹿身上插着两把匕首样的东西,鹿身上散发着烟雾,或者也可以理解成香气,众人很是陶醉,有人撕下一块肉放到嘴里,顿时手舞足蹈的跳起舞,其他人也跟着都吃下鹿肉,然后都跳起了舞。他们把两把匕首取下,恭敬的摆放到悬崖边,所有人开始跪拜两把匕首。 这些原始人开始充分利用两把匕首,阴天的时候把两把匕首插在死去的猎物身上,放到那个悬崖边,就会有闪电劈下,劈熟猎物,他们又是一番跪拜后,高兴的抬着熟了的食物回到有女人和孩子的村落,分食享用。这一次,他们准备了很多猎物,闪电劈下的时候,旁边有一堆树叶和干草被引燃,熊熊的火烧了起来,人们非常的害怕,不敢靠近,等火散去,他们发现放在一边多余的猎物已经被火烧的焦黑,人们都非常的丧气,这时那个第一次尝试吃劈熟鹿肉的人又站出来,扒开焦黑的猎物,从中撕下一块,放入口中,然后再一次高兴的跳起舞,其他人效仿之。之后,全村落的人,都一起来到悬崖,共同跪拜两把匕首。 这个原始人部落,因为掌握了别的部落无法掌握的烤熟食物的方法,又有了燃火的办法,很快的强盛起来,那个总是敢于第一次尝试的人被奉为了王,他掌管两把匕首。一天,王突发奇想的,第一次拔出了匕首,发现了锋利的匕首可以切开许多东西,便开始仿造匕首的原理,开始打磨石头,制作锋利的武器。有了武器,他们的部落更加的强大,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四周的部落自发的膜拜王,臣服于王的统治。 有一天,阳光照射到两把匕首上,王注意到了匕首上的文字,用树枝在地上临摹,慢慢的开始根据那几个字衍化出其他文字。有了文字、武器、火种的部落,迅速的崛起,开始对远方有了憧憬,王用石头刻画出一个独眼巨人的雕像,让手下人仿造,做出一个有几人高的独眼巨人雕像,矗立于那得到匕首的悬崖,眺望远方。王死后也被葬在了石像下,和两把匕首一起下葬。 这个部落一代代的发展壮大,有了自己的文化、建筑、服饰等等,最终成为了一个国家。但他们从来不敝帚自珍,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分享给天下万民。周边的部落也其影响下也迅速的进步,形成形形色色的国家,但都臣服于王的国家,时常的举行跪拜仪式。 阴沉沉的一天,那个神圣的悬崖上,一道极其粗的闪电划过天空,劈碎了独眼巨人石像,巨大的石像并不能阻挡闪电,闪电劈碎石像后继续劈向王的坟墓,直接劈出了一个大坑,除了两把匕首,什么都消失了,或者说被闪电化为灰烬。与此同时大坑边上出现了一团黑色,浓浓的黑色。 这团黑色开始侵蚀王的国家的人,对其他国家的人却不闻不问,所谓的侵蚀就是附着到一个人身上,然后那个人就精神萎靡,最后死去,剩下一具乌黑的尸体。他们向周边国家的人寻求帮助,可周边的国家知道了他们被怪物猎杀的事情,纷纷的远离,逃到很远的地方,没有人伸出援手。 第一零三章 绝世魔物 王的国家人们没有了办法,开始倾全国之力铸造两尊独眼巨人,把包括那座悬崖在内的整座山都包裹在其中,两尊钢铁巨人铸造好的那天,他们送走了一队人,这对人都是成对男女孩童,他们洒泪挥别,踏着朝阳远去。 剩下的人,并没有停下动作,继续的忙碌,挖空山体,制作机关。与此同时,那黑色的魔物也没有停止杀戮,人们在一个个死去,场面极其惨烈,一个个健康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等死,变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老人们自发的组织起来,排着队等死,为年轻力壮的人争取时间。 当一切建造好的那一天,最后的几个活人在一座由黑色的尸体堆具而成的尸山上启动机关,门一重重关闭,一切归于沉寂。 之后是一片留白区域,再往后,出现一段悲壮又悲凉的话,用鲜血般的红色书就,天降神兵,启智民丰,沧澜不争,为民秉灯;祸起天穹,屠灭苍生,民散分崩,沧澜自封。 至此,陈璞总算确定这就是古沧澜人的故事,这里就是古沧澜人的遗迹。沧澜人得到天赐神物,获得启发,迅速的发展,却不私藏,传与万民。可当灾祸降临之时,那些受过他们恩惠的人,纷纷弃他们而去,视他们为不详。最后沧澜人明白,等他们都死光了的那一天,那魔物势必会屠灭天下,被无情背叛的他们选择了留下一点血脉,自我封闭,让魔物远离人间。 陈璞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是沧澜人,看到老人们排着队等死,为年轻人争取时间,会是怎样的心情,肝肠寸断不足以形容万一。可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做的是什么?不是逃跑,不是偷生,而是为天下苍生,封印魔物。 看着那字字泣血,一笔一划都透着大无畏和悲悯的一段话。陈璞深感于古沧澜人的直入地狱换人间太平的胸怀,对着那片鲜红的篆字,久久凝视。 直起身的陈璞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可是那片红字的后面还有一小片浮雕壁画,陈璞继续看下去。 夜晚,一座城池中,一个孕妇正在嘶嚎着用力分娩。生下孩子后,女子仅仅是抱了抱就跑出了房间。孩子在几个老妇人的手中传递,每一个人都十分的慈祥,就在这时,一团黑色降临,几位老妇人纷纷被黑色东西杀死,那团黑色托起婴儿飞出了城。刚出城就被一个和尚挡住去路,和尚打出一记金光,黑色的东西散去,和尚抱起婴儿,离去。 最后一幅画是,一男两女三个人站在一个石台上,男子把两把匕首揣入怀中。 一滴汗水滑落鼻尖,陈璞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这是因为他全身的肌肉紧绷的太久,这一小片的壁画,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预言。 “藏锋!快来,柔姐姐不对劲。”茶娜的声音传来。 陈璞从战栗中惊醒,反身跑向两女,此时的桑柔已经晕厥,脸上的黑色在不停的蠕动,似乎要挣脱束缚,又似乎是在想往桑柔的身体上移动。陈璞没了主意,如果那个婴儿是桑柔,如果那团黑色就是古沧澜人封印的魔物,他能怎么做?他应该怎么做? 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的陈璞急的握紧双拳,指甲深深的扎入掌心,双拳开始往外渗血,鲜血一滴滴的开始滴落在地上,尤自不觉。 茶娜却发现了诡异,陈璞手上的血,每滴落一滴在地上,随着血滴砸到地面的声音,桑柔脸上黑色的东西就颤动一下,“那东西好像和你的血有什么联系,你仔细看!”茶娜说道。 陈璞闻言,用带血的手伸向桑柔的脸,那黑色的东西好像真的很惧怕陈璞的血,随着陈璞手的接近,开始退缩。陈璞一看真的有效,召唤出中吉签,一手划了一匕首,鲜血涌出后,他直接全抹在桑柔的脸上,只要被抹了血的地方,那黑色就无法靠近,等桑柔整张脸都是鲜血的时候,那黑色在脑门上聚成两点,瞬间冲向桑柔的眼睛。 桑柔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没有眼白。一脚把陈璞踹出十几步远,然后奔向浮雕壁画,在壁画十数处连续的用手掌拍击,她拍击过的位置,都塌陷下去。 陈璞瞬间明白过来:“快阻止她!那魔物要出来!” 茶娜闻言刚要动作,可是为时已晚,那壁画从中间的位置裂开,缓缓的向两边打开。桑柔瞬间冲了进去,陈璞和茶娜紧随其后的追了进去。 里边并没有什么建筑或者物品,只是一个巨大的坑,坑内都是黑色的人骨,密密麻麻的黑骨,也许有几万也许有几十万,无可计数。 桑柔进来之后沿着坑洞的边缘,向里跑去,陈璞和茶娜顾不上对黑骨惊惧,追上前去。桑柔奔跑到最里面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她面前有十几具黑骨,此时那十几具黑骨中,有黑色的东西,一丝丝的散发出来,在桑柔的面前凝聚。 陈璞顾不上其他,疯了一样的冲过去,看向桑柔,桑柔眼中的黑色也在一丝丝的散出,汇聚向那已经有铜钱大的黑色圆团。 当桑柔眼中的黑色全部散尽的时候,桑柔软倒下去,陈璞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此时的桑柔脸上全部的黑色散尽,彻底展露出她绝美的真容,那不似人间的美丽,连满脸的鲜血都掩盖不住。可是陈璞此刻没有心情赞叹桑柔的美丽和自己的幸运,因为那魔物仍然在慢慢汇聚,若等那东西汇聚完毕,到那时如果再附身桑柔,桑柔定然难逃她祖先般的厄运。 陈璞让茶娜扶起桑柔,到外面去,他本想让茶娜带着桑柔快走,可是想到那个在天花板的入口,晕倒的桑柔是过不去的,只能让他们先到外面去,至少在自己死前,不能让这魔物碰到自己的女人。 “我不去!我再这陪你!大不了一起死!。”茶娜说道。 “别废话!你把小柔放到外面的石台上,这魔物等下一定会去找小柔,这样我们也有缓冲的时间。等下要是不敌,你说不说也得一起死。”陈璞吼道。 茶娜听陈璞说完,背起桑柔就跑了出去。 陈璞看茶娜离开,用中吉签再次划破手掌已经愈合的伤口,让鲜血布满左手掌,抓向已经有小儿拳头大小的黑色魔物。 魔物还在汇聚丝丝的黑色,虽然想闪躲陈璞的血手,可却移动的很缓慢,陈璞深知趁他病有他命的道理,一把抓了下去。 触碰到魔物时,陈璞有一手抓到仙人掌的感觉,满手的刺痛,可他忍着剧痛继续用力,右手把中吉签递到嘴上,一口咬住,然后右手划向签刃,鲜血涌出,陈璞一点不浪费,全部淋到抓住魔物的左手上,鲜血从指缝流向魔物,魔物想挣脱却是无能为力,越是挣扎,陈璞的手就越疼,疼到钻心。 陈璞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决定试试掌心雷,心念一动掌心雷便发出,无声无息。结果并不是预期中那魔物被掌心雷一下打的消失不见,一切搞定。而是在掌心雷发出的瞬间,魔物顺利了脱离陈璞血手的束缚,飞出去很远,不一会儿又飘飘呼呼的回来,继续吸收黑丝。 陈璞再次没了主意,他的血并不具备消灭魔物的能力,掌心雷也没有办法对那东西造成伤害,他目前的两个手段都不管用。 这时候茶娜跑了回来,说道:“我能感受到这东西的意念,但我感受不到它的身体,好像不存在这人间。” “意念?”陈璞喃喃自语,眼睛一亮又是一暗,接着有些哀伤的道:“虎妞,我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成功,我们可能都要死,来让我在抱一下吧。” 茶娜也不再计较陈璞叫自己虎妞,搂住陈璞的脖子,陈璞也搂住茶娜的纤腰,两人用尽全力的抱在一起,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等下在那东西汇聚完成后,它一定会直线冲着小柔飞去,我站在它和小柔的中间,它一定会经过我身上,我会试着用我最后的办法对付他,如果不成,那我们就只能等死了。如果成了,我可能要昏迷一阵,要是能醒过来就是成了。要是醒不过来,你和小柔就带着我的尸体,把我找个地方埋了,我喜欢山清水秀的地方,那洞口的瀑布就不错。”陈璞柔声说道。 茶娜满面泪痕的吻住陈璞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这一通生离死别的痛吻,吻的两人都要断气才分开,茶娜喘着气道:“你要死了,我就和你葬在一起。”说完,茶娜脱离了陈璞的怀抱,站在了陈璞的身后,他两人正好在那魔物与桑柔所成的直线上。 此时最后一丝黑色也进入到了魔物之中,浓黑的魔物已经有人头般大小,说不清是什么形状,因为它看起来不稳定,不停的变换着形状。那魔物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些迷茫,下一刻,突然就加速起来奔着陈璞飞来,或者说是奔着桑柔飞去。 陈璞一直聚精会神的盯着它,看他动了,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让它碰到桑柔,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这一刻,陈璞想到了许多,想到了前世的种种,想到了这一世一个多月的时光,想到了母亲,想到天诛众人,想的最多的就是和四女之间的纠缠。最后浮现脑中的是身后大坑中的累累黑骨,那即是无奈也是大无畏,即是妥协也是挣扎,你要为祸苍生!那我就以命封你!一条不够,就万条,万条不够就十万,百万! 陈璞两手张开,手腕处合拢,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那黑色的魔物,这次的疼痛比刚才加剧了千百倍,疼的陈璞要窒息,下一瞬陈璞进入了混沌空间。 进入的一瞬间,陈璞看向自己的双手,那魔物真的还在,被他带入了混沌空间。此刻握住魔物的就是陈璞的化身。 那魔物进来后的瞬间,就定住不动了,可能是因为它感受不到桑柔的存在了,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你在外面做了什么?” 第一零四章 等级飞跃 “啊?没啥,给你找个玩伴。”本是一句玩笑,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我不是说这东西,我是说你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系统直接升到35级!”如意无比震惊的道。 这时候陈璞才有功夫感受自身和周遭的变化,化身体内奔涌的能量变成了深蓝色,如果过去的水蓝色是清水的话,他现在就好像是往清水中滴入了蓝墨水,不但颜色加深了,而且变得粘稠了,可是运转的速度却快了不止一倍。这回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他还不知道,但终归是好事情吧? 周遭的环境也彻底变化了,过去的混沌空间是茫茫的黑暗中,充满了灰色的混沌之气,而现在混沌之气不见了,周遭全部都是白色的雾气,这雾气如混沌之气一般凝而不散,但从中陈璞可以感受到浓浓的活力,不再如混沌之气那般死气沉沉,好似虚无。 自己呼吸吸入的也从混沌之气,变成了这白色雾气。 “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你说说啊,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卖关子不是好孩子。”陈璞问道。 “我感觉到了两把如意签就在你肉身旁边,对于要集齐九把而言,算是往前迈了一大步。以后再炼化签鞘不必耗时九天了,一滴眉心血就可以收入体内。27级解锁了技能签“闪”,使用方法掌心雷一样,只要有技能签闪就可以使用,使用后你可以瞬移到十步内的任意位置,当完全炼化三把如意签后武力值就可以作用于闪,那时候能瞬移出多远,就看武力值的高低了。这片空间叫做如意空间,空间会根据系统等级的提升而进化,至于进化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如意说道。 “久违的不知道啊,如意空间,那不就是你的空间吗?”陈璞说道。 如意高兴的说道:“嘿嘿!你说的对!对了,关于为什么不能再抽出气运签,也有了答案,系统开启后,气运签只能抽出三枚,是为了保护宿主而存在。更改气运是最上等的灵签,以后会解锁,但多少级能解锁,我不知道。” “气运签那么珍贵?唉,有钱难买早知道!你有办法处理这个黑球吗?“陈璞指着眼前漂浮于身前的黑色魔物说道。 那魔物似乎知道是在说它,竟然晃了晃,如意没好气的道:“我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处理?你自己弄来的东西,你自己收拾。我去玩了,啊对了,我感觉我的意识强大了好多好多,而且感觉凝实了好多,你说的可能真的是对的,随着系统升级,我真的可能有身体哦。” 陈璞只得先退出了如意空间,他睁开眼看看四周,他躺在了那个石台上,而茶娜和桑柔此刻都窝在他怀里,抽泣着。 “也没过多一会儿啊,哭啥啊,要哭也得等我真活不过来的时候啊。”陈璞轻声道。 两女惊喜的抬起头,看到陈璞温柔的眼神,又是哭又是笑,特别是桑柔,一脸的鲜血已经干涸,变成血渣挂在脸上,这会儿一笑扑簌簌往下掉血渣,可依然难掩她的美丽。 “小柔,过去呢,我不让你戴面纱是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谁敢嚼舌根我就揍他,可是现在嘛,以后出门你必须戴面纱,太好看了!不能给外人看!绝不!”陈璞狠狠的说道。 “噢,都听你的,真的很好看吗?”桑柔有些害羞的笑道。 “真的!连我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想占有你,绝对是祸水,这要是被皇帝看到了,肯定要杀了藏锋,霸占你。”茶娜认真的说道。 “真有那一天,咱们就都跑到苯蕃去,他娘的老不羞,抢老子女人,我冲冠一怒就跟他血战到底。”陈璞凶狠的道。 “我戴面纱就是了,只给你看。”桑柔此刻撒起娇来的杀伤力,真的难以抵挡。 “我总算明白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是什么心态了,换我也差不多,若没有这样的美人,要江山何用?干他娘的烽火戏诸侯!”陈璞干脆爆起了粗口,“回去再聊,咱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说着陈璞从石台上下来,再次走回那满是骸骨的大坑,绕到最里面,把那些散落在地面的骸骨一具具的摆放整齐,这些应该就是那壁画中,最后封闭苍生墓的那些活人。 “小柔,茶娜,你们也过来。”两女也走过来后,陈璞说道:“小柔,这些都是你的祖先,来一起拜一拜。” 桑柔只是听茶娜说了打斗的过程,具体的壁画故事,她俩根本没有心思探究,所以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到那些黑骨,两女都十分的惧怕。 陈璞详尽的把壁画上的故事说给两女听,两女静静的听完,都感动于古沧澜人的大无畏和牺牲精神,桑柔跪了下来,给祖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诸位祖先在上,你们放心,桑柔的夫君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我们以后一定会和你们一样,做好人,做好事。” “夫君?你们偷偷成亲了?”茶娜小声问陈璞道。 陈璞美滋滋的一笑,被如此的绝世美人称作夫君,这感觉简直飘飘然。这不是虚荣心,这是屌丝逆袭绝世女神的不真实感带来的舒爽。 桑柔起身后,羞羞的道:“不是的,我是怕以后没什么机会来了,提前把话说了,对祖先有个交代。” “来吧,再跟我跪一遍,这次是替你爹娘,薛大伯和褚大娘确实你的亲爹娘。”陈璞说完,跪了下去,两女也跟着跪下,“后辈陈璞,感念诸位西先人的大慈悲,虽然我不是古沧澜的后人,但我是古沧澜的女婿。在此向诸位先人立誓,此生一定秉承诸位先人的意志,永远心怀善念。诸位先人若是英灵有感,请安息,那魔物已经被我彻底封印,不会再危害苍生。那剩下六门中的宝物,我也会发挥它们最大的最用,绝不会为私利而用度。“说完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两女也都随之磕头。 那副浮雕壁画,除了讲述古沧澜的故事,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详细的勾画出了这整个地底和山体内的布局,以陈璞如今的头脑,看过一遍便都熟记于心。 三人出了这墓地以后,陈璞按照刚刚被魔物控制的桑柔拍打机关的顺序,把墓室关闭。然后原路返回了那八门房间,这里其实就是整个布局的总控制室。 陈璞用力把那金属方台推开到一边,地上有一个和之前的金属门上一样的凹槽,同样有一根取血的针。桑柔知道又得她出马了,不过她倒是很高兴,不用陈璞说,主动的自己扎手指,滴两滴血下去,然后把手指伸到陈璞的嘴边,依然满脸的血渣,娇媚的看向陈璞。 这时候的陈璞像极了小狗,特别乖巧的张开嘴,桑柔顺势把手指伸进去,满脸的羞红,很是开心。 “我要也扎,给我针!”茶娜喊道。 桑柔缩回手,把银针收起来,娇声道:“很疼的,你直接放他嘴里就是了,又不是非得扎。” 就在他们笑闹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地板下,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随着声音整个房间开始下沉,下沉了足有一丈的高度,陈璞手持夜明珠上前在四周走了一圈,“所有机关的控制就在这里了,等下我把该封死的都封死,不会让外人再进来了。古沧澜的先人门,也不是为了杀人而做的机关,他们其实只是想阻拦图谋不轨之人,给我们三个进来这里的机会。我到现在最迷惑的就是那个预言壁画了,可以准确的预知我们三人前来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当时的站位和动作,都描绘出来,好像看到了一般, 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好像那个魔物,我们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古沧澜的先人也不知道,可它就是存在了,还杀死那么多人,这世上总有没有办法解释却存在的事物。”茶娜说道。 陈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自己的遭遇就是无法解释的迷。 依次把所有的路口全部封死,这次封死是通过这里的总机关控制,如果不在这里打开便永远也打不开。陈璞只留了水帘洞这一条通道,其他的所有通道全部闭死。 在陈璞拉下机关的瞬间,从流火寨独眼巨人的脖颈处开始,一道道厚重的金属机关,纷纷闭合。陈璞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此长的时间,能逃出得早就逃出了,逃不出的,也早已死绝,自己选的路,自己承担后果。 做完这些以后,地面再次上升回原位,陈璞把每一个房间都进了一遍,有价值的东西其实真的不多,古沧澜的先人们为了铸造两尊独眼巨人,几乎花光了所有的财富,全部换成了那已经失传的合金。那些房间中有兵器,早已锈蚀成了渣;有盔甲,不是也成渣就是手指都能戳破;书籍,这应该最有价值的东西了,那个房间陈璞根本没有打开,他怕打开以后都成飞灰,还是留给后人吧;黄金,几乎没有,只有一些黄金首饰,也氧化的差不多了,陈璞一个都没拿;最有意思的是一个房间中全是锅碗瓢盆,金属的都基本成渣,剩下的全是陶罐陶盆,实在不值得拿;最后一个房间倒是给了陈璞惊喜,十几平米的房间内,累满了箱子,每个箱子中都是满满的夜明珠,小的有大拇指大,大的比头都大。 陈璞看着这满屋的夜明珠,哭笑不得的道:“早知道不干那鸡贼事儿了,太丢人了,在这随便拿多好。”他们临走的时候也没多拿,让两女一人拿一个荔枝大小的,又帮龙靖雪和张念云挑了两个,再给陈母挑了一个也差不多大的,就出了房间。 “费这么大劲,我是最赚的,我这颗最大,哈哈。”陈璞自我安慰的笑道。 两女也没搭话,知道他是在自我排解,这一番出生入死,几乎是什么也没捞到,他有这个心态已经是很不错了。 三人原路走回了那水帘洞,在走到巨人脖子以上的时候,陈璞往边上的黑暗中摸索了半天,然后使劲一拉,脚下可容一人通过的巨人脖颈,从边上缓缓划出一块金属圆盘,缓缓的封死这个入口,中间是一个取血的凹槽,从今以后,没有桑柔他们一家三口,或者其他古沧澜后人,谁也进不去。 三人出了巨人眼,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这里又太潮湿,没有干燥的地方可以睡觉,只能跳进水潭,赶路到宁安或者云阳。 陈璞在跳水前,说道:“我先给你们变个戏法。” 第一零五章 平安归来 陈璞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柄如意签,拔出其中一柄刺向眉心,然后签鞘贴到眉心上,两柄都如法炮制,在沾血的瞬间,便和两柄如意签建立了联系,这种联系是炼化签鞘后才会有的,好像两个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相聚了。 把两柄如意签都拔出,递给两女,两女不知道他想干嘛,还是听话的拿在手中,然后陈璞手持两把签鞘,说道:“看好了啊,别眨眼。”话音刚落,陈璞手中两把签鞘就消失了。 两女都不可思议的翻翻陈璞的手掌和袖口,怎么可能让他们找到。陈璞两只手分别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两女手中如意签的前端,说道:“这回你们拿着,握紧了啊。” 两女不信邪的死死握住签柄,陈璞轻笑道:“我在下面等你们。”说着就向后倒去,直接倒入下方的水潭。 两女再往手上看,如意签已经消失了,明明握紧了啊,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陈璞是怎么做到的。 “下去问他呗。”茶娜说着也一跃而出,桑柔也紧跟其后。 两女跃出水面的时候,正看到陈璞坐在岸边的大石上看着他们,陈璞伸手把两女拉上岸,“冷不冷?”陈璞问道。 茶娜开始抖小聪明,“啊,好冷啊,快抱抱我。”说着就冲向陈璞的怀抱。 桑柔本想说不冷的,可看到茶娜这样,也学道:“嗯,好冷啊。”也往陈璞怀里挤。 陈璞怀抱美人,甚是开怀,夫复何求? “小柔都跟你学坏了。”陈璞冲茶娜道。 茶娜不吱声,桑柔抢白道:“这是学好,我太笨了。” 茶娜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明明拿在手中的呀,而且也没感觉到你抢夺的力量,为什么凭空就没了。” “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啊,哪能这么容易就说,那多不值钱?”陈璞笑道。 茶娜对别的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对这男女之事好像天生就敏感,一下就会意陈璞的意思,抬起头娇媚的亲了陈璞的脸一口,“说吧。” 桑柔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还有第三个人在,没敢主动亲陈璞,可是内心又很渴望,陈璞这个时候主动亲了一下桑柔已经在水中洗过的俏脸,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异常柔滑,回味无穷。 “这个啊,”陈璞的手中瞬间就多出了一把如意签,边把玩边说道:“一共有九把,我与之有缘,我可以用眉心血炼化它们,把它们收于体内。我原地不动就能查探四周的情况,也是拜它们所赐。我是天绝体,不能练内力,所以我打没宇文伤的胳膊,也是它们的功劳,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了。” 陈璞虽然没有详细的讲述,但这也基本等于和盘托出了,能与爱人分享心底最大的秘密,这本身就是十分甜蜜的事情,两女都很窝心,同样也都明白,就是自己死,也不能把这件事泄露半点出去。这样厉害的东西如果传到江湖上,陈璞必将面临无休止的追杀。 茶娜和桑柔在暗自的下着决心,陈璞却无心说话,因为他现在正沉浸在狂喜之中,他刚才谈到查探四周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看看他现在探查范围有没有进步,刚起这个念头,他的意识就扩散出去,笼罩住差不多百步方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意识是在他的肉身之上,并没有进入如意空间,系统的升级给他最大的礼物不是闪,毕竟十步内的闪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鸡肋,而是这肉身的意识探查,对他来说绝对是逆天至宝! 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陈璞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有些萎靡,收回了意识。他明白过来,这种肉身上的意识探查一定和他的智力值是相关的,不似在如意空间中的那样可以随意使用。可这也足够他欣喜了,要知道这种肉身探查相当于一心两用,一方面不影响他肉身做任何事情,一方面又可以把方圆百步纳入自己的洞察范围,在特定的情境下,这能力足以逆天。 两女在陈璞的怀中舒服的快要睡着了,陈璞笑道:“别睡啊,这地方指不定有什么凶险,咱们还是回城里再说。” 三人起身,陈璞辨别了一下方向,向南而行,桑柔有内力,茶娜有双轮,陈璞有体质属性的加持,所以虽然天还比较凉,浑身湿透的三人却没受什么影响,走了一段时间也就干透了。 陈璞边走边说道:“小柔,你爷爷很可能是个和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但留起了头发,还与你隐居在汴安的峡谷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而这隐情也可能与他的身死有关。你要查下去,我就陪你查。你要觉得老人家逝去就逝去了,咱们就不再深究,这事儿我听你的。” 桑柔想了想,说道:“爷爷自己选择的,我尊重他的想法,不过我希望知道这件事究竟爷爷是心甘情愿的赴死,还是被人胁迫了。如果是前者,那无论是仇家是谁,爷爷既然放下,我也不想深究了。可如果是后者,我放不下。”桑柔的娇憨与迟钝,都是在与陈璞之间,或是男女情事上,别的事情她总是有自己的思考和观点的。 “成,那咱们有空去一趟弥陀山,你爷爷那样的高人,既会佛法又是神医,这天下除了须弥禅院,我还真想不到哪个庙能装下他这尊大佛。”陈璞做出了决定。 茶娜这时说道:“明年我们白苯就会倾巢而来,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在朝为官了,到时候怎么处理,你得提前想好,别到时候惹了麻烦,你再打我屁股,我可不干的。” “当官儿对我来说没所谓的,就是乌纱不要,我也是要力挺白苯,咱是活佛嘛,必须得普度众生,必须得心怀百姓,当官儿哪有解救苯蕃的百姓奴隶重要,根本就没有可比性!”陈璞大义凛然的道。 茶娜轻声道:“就冲你这些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陈璞自然懂茶娜话中暗含的挑逗,拉着她的手紧了紧,表示明白。茶娜特别喜欢这种带有挑逗的谈话,别人听不出来,这是他们俩的小秘密,和爱郎有仅限于他们两人的小秘密,这种感觉,让茶娜心儿飘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在深山老林里走了得有个把时辰,三人才走上官道,陈璞想起来一件事儿,从怀中掏出那只响箭,随手丢掉。 桑柔诧异的道:“不是说好了给唐尧他们报信吗?怎么扔了?” “你有弓吗?没弓怎么发响箭?再说,其实我也没打算对那帮江湖人赶尽杀绝,能拖一拖就拖一拖吧。等下到了城门,别说话,把面纱戴上,以后出门都戴着哈,不给别人看。”陈璞解释道道。 桑柔喜滋滋的戴上面上,高兴的点点头:“嗯,就给你看!”她从没有想过这辈子还可以心甘情愿并且由衷感到幸福的戴上面纱,这一切都是身边这个男人给自己的。他让自己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什么幸福。 三人很快就走到宁安的西城门,陈璞松开两女,装作呼哧呼哧直喘气,对城墙上的兵丁喊道:“我是陈璞!快开门!” 城墙上的兵丁显然是被叮嘱过,知道陈璞是谁,很快城门打开,三人进去以后,城门又关上。陈璞城门伍长模样的兵丁说道:“速去通知唐将军,火速进攻流火寨,迟恐不及。” 那伍长明白事情紧急,没有多话,牵来马匹,亲自去送信。 陈璞领着三女,优哉游哉的行走在,宁安的御道上,因为宵禁,夜晚百姓是不允许出门的,所以偌大的宁安城好像人去城空一般,所以三人格外的惬意,好像这座城属于他们一般。 乐极生悲,乐悠悠的三人被巡逻的兵丁逮住,陈璞也不废话,说道:“廖知州、方通判和唐守备让我回城传讯的,诸位要是不信,就随我到州衙走一遭吧。” 兵丁听他主动要去州衙,就信了大半,所以并未为难三人,一起到了州衙,廖知州和方通判亲自出迎,差点把一众兵丁吓死,这是三人?在宁安当兵十几年从来没听说哪个年轻人能让两位大人同时出迎的。各自庆幸,没有狐假虎威的为难人家,不然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几位兵爷,听说我是给廖大人和方大人传讯的,便主动提出要保护我来州衙,两位大人要表扬啊,有这样恪尽职守的好兵在,宁安稳如泰山。”陈璞义正言辞的说道。 几位兵丁都心存感激,这位小哥身份尊贵却如此体恤他们,真是好人,一时间都感激涕零,腰杆挺得笔直,好像陈璞说的是真的一样。 “哦?该赏!”廖延闻言,点点头,对旁边的属下道:“把几人的性命记下,多发一月饷银,这样的好兵,必须要赏。” 陈璞并未进去,只是在兵丁走后对两位大员说道:“小子幸不辱命,经过我的挑拨,将近二百人的匪类,互相火并加上进入地洞死伤的,现在估计也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唐守备定可建功,两位大人琢磨奏报怎么写的锦绣吧。我实在是疲惫,先回去休息了,有事来拍卖行找我即可,明天中午前我都在,中午吃了饭估计就要回云阳了。” 两人听了陈璞的话,都喜出望外,开始真的把陈璞视为自己人,这样有谋略,又有胆识的年轻人,哪里去找?不说他已为自己的功劳簿添了好几笔,就是他的潜力,以后在朝堂上定然是会平步青云的,这样的年轻人不结交?那不就是傻子? 两人要不是碍于边上其他人,真的恨不得亲自把陈璞送回去,可终归是宁安的两大首脑,不能随意行事,一番嘘寒问暖加勉励后,目送陈璞三人离开。 两人如望夫石一般,久久凝望。都在心中慨叹,这要真是自己的子侄,那该多好啊。 第一零六章 轮番感谢 还没走到拍卖行,就看到拍卖行灯火通明,连二楼拍卖厅都亮着灯,陈璞就知道,云阳准没少来人。 这会儿二楼正吵闹呢,“我就说不进这宁安城,咱们这么些人,直接杀上流火寨,我看谁敢动陈小子?我一大戟,活劈了了他!现在可好只能傻等,出又出不去!”陈璞一听就知道是肖循。 “肖爷爷,你不知道藏锋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反驳的,我们这样前来,已经违反了他的命令了,他回来一定是会骂我的。他既然决定前去,证明他是有把握的。”龙靖雪安慰道 “骂你?还反天了?我女儿火急火燎的找人救他,还要骂你?我看他敢骂你!”龙守仁这辈子就一个女儿和老婆是逆鳞,谁要触碰,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行咱们就杀出去,陈公子怎么说也是堂堂江南路解元,我们去救他,事后也不会怎么样吧。”这憨厚的声音,也只有马炎了。 “马叔叔,不可,陈璞还没有为官呢,就闹出这样的事儿,与他名声有损,以后官场上会被人抓住把柄的。”张念云劝阻道。 “那我们来这里岂不是等于看一晚上房梁?少爷要是平安无事还好,但凡伤了点儿皮肉,师父不得扒了我的皮。”这竟然是袁玉瑶的声音,她怎么也会来?陈璞有些迷惑。 这时候定海神针说话了,费崇古呵呵的笑道:“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事儿,藏锋他的命格我再清楚不过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说的就是他,要不是看小倩眼泪汪汪的,我都懒得动,还好,趁着人多安全,我把拍品都运来了,也不算白跑。” “费爷爷,知我!当浮一大白!”陈璞再楼梯口朗声道。 听到陈璞说话,上面顿时一阵纷乱,众人都涌到楼梯口来,陈璞看到打头的龙靖雪和张念云,两女神情复杂,既想上前询问爱郎是否受伤,又怕爱郎责备,又关心,又胆怯。 陈璞上到楼上来,搂住两女的肩膀,小声道:“没事的,我这不好好的吗?”然后看向众人,“别都挤在这儿啊,快坐。” 龙靖雪和张念云看陈璞没有生气,都放下心来,马上意识到陈璞当这么多人的面和自己这么亲昵,脸当时就红了,几乎同时说道:“我去泡茶。”然后就下楼去,经过桑柔和茶娜身边,把她俩也给拉走。 众人都坐下来,陈璞挨个看去,啧啧,这阵容真是豪华啊,龙守仁夫妇、薛丁山夫妇、费崇古、肖循、马炎、项真、袁玉瑶、熊奎、侯方、龙大根、苏岭。 “我这么点儿事儿,麻烦诸位跑一趟,真是过意不起。陈璞在这谢谢诸位了,诸位的关心,陈璞铭感五内。”陈璞致谢道。 “我就说陈公子不会有事儿的吧,哈哈”费崇古笑道。 “费爷爷,我是晚辈,要么您就叫我藏锋,要么就跟肖爷爷一样叫我陈小子,咱们这交情,老公子公子的,叫远了。”陈璞也笑道。 “好好,藏锋这脾气最是对我胃口,小倩的眼光就是好。”费崇古喜笑颜开。 陈璞专门起身单独致谢袁玉瑶,“袁姑娘能为我奔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感激不尽。” “其实是赶巧了,我到张府找少爷,正好碰到张小姐匆匆忙忙的归家,一问究竟,我就来了。你是老师的小主人,我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道,理应前来,不必谢。”袁玉瑶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青楼魁首,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又让人很是舒服。 “臭小子,听说你会骂小倩?来来来,骂句我听听。”龙守仁总算找到插话的时候了。 “不知龙伯父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骂她。伯父可能不知当时情况,我详细跟您说一说,当时最起码有一百多号江湖败类混迹宁安城,流火寨上还有一百多号人,我本不打算去流火寨,实在是因为心头有感,不得不去,那种情况,我若和颜悦色的与小倩说,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小倩也不一定听,唯有板起脸孔才可以。您该知道,那种地下机关密布的场所,并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不受伤害的,三人我尚能护个周全,人多真的照看不过来,我连薛伯父伉俪都没有让去,何况是小倩和念云。我不让她们跟我去是一码事,她们惦念我的安危找来你们救我,是另一码事,我怎会混为一谈,我爱她还来不及,怎会骂她,伯父尽管放心,绝对不会。”陈璞一席赤诚之言,完全让龙守仁说不出话。 “行啊,这次算你,我再听到你欺负小倩,肯定不与你干休。”龙守仁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陈璞始终恭顺,“要知道我欺负小倩,您尽管来打杀我就是,我肯定负荆等您来。” “藏锋,别听他在那胡扯,你对小倩的爱护,我这当娘的自然明白,难为你了,这么多事情,还要面面俱到。”赵红玉笑眯眯的说道。 “伯父一生淡泊名利,唯有您和小倩是的心头肉,我特别能理解伯父的心情,所以伯父说什么,我都听着,能解释就解释,解释不了,挨几下打也应该。”陈璞反过来替龙守仁说起话来。 “小子,这话说的好,我爱听。”龙守仁首次对陈璞漏出笑容和赞许。 陈璞又转向肖循,说道:“肖爷爷,您说实话,您是不是为蹭我顿酒,才来的?” “哪有的事儿?那我儿子被我骂了半辈子,要不是你,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抬起头,就为这,要我这条老命我都可以给你。不过有酒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肖循说的情真意切。 陈璞郑重的道:“肖爷爷,以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说了,肖叔他是有恒心有毅力的能人,他的坚持一定会有回报的,只是来早与来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和费爷爷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 “怎么样?肖大胡子?二百多人?机关地道?算个屁!藏锋如履平地。”费崇古眉飞色舞的道。 肖循也心悦诚服的说道:“这确实,那样的场面,我们其中无论是谁,也不敢说稳稳当当全身而退,陈小子有两下子。” “我和青丝没有听从少爷的命令,请少爷责罚。”薛丁山这个时候插话道。 “我说薛大伯,你从我进来就憋着说这句话呢吧?我都说了两码事儿,你听我的话,帮我把小倩和念云送回云阳,便是不折不扣的完成使命了,再随她们前来,那就是情义。怎么着?必须我专门谢谢你们两口子才行?”陈璞笑道。 褚青丝拉住还有说话的丈夫,笑道:“不知道少爷收获如何?” 一提收获,陈璞就愁眉苦脸起来,从怀中掏出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喏,唯一的收获,还有四个小的,小倩他们一人一个,没了。其实收获最大的是您二位,小柔是你们的女儿无疑,具体的事情,等下咱们私下说。” 薛丁山夫妇惊喜的站起来,不敢相信,“我要去找小柔,现在就去。”褚青丝片刻都不能等的说道,薛丁山陪着妻子下楼而去。 陈璞再谢过了马炎和项真,还有侯方、熊奎、龙大根和苏岭,便起身道:“这里肯定是睡不下,我也不可能让诸位在这对付,走吧,咱们到天缘客栈。肖爷爷放心,明天中午咱们食为鲜吃顿好的,酒管够。” 众人一起下到一楼,陈璞高声道:“这茶我是喝不上了,要不你们先泡着,我先走了!” 等了好半天,薛丁山夫妻和四女才从后院出来,褚青丝哭的稀里哗啦,薛丁山也眼中有泪,陈璞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招呼一声,一众人出了拍卖行,龙大根几人把大家送出来,也准备关门。 正巧,方才拦住陈璞的那一拨巡城兵丁,正巡逻到拍卖行,看到陈璞自然恭敬又亲切的打招呼,得知陈璞要带亲眷到天缘客栈,都纷纷说要亲自护送,碰到别的不开眼的兵丁,也省了麻烦,陈璞自然乐意。 众人到了天缘客栈,陈璞从龙靖雪那要来一些碎银,说道:“我知道给多了你们也不敢要,这点儿碎银,喝顿酒没问题,当我对哥儿几个的感谢。”几个兵丁甚是窝心,高兴的收下,巡城去也。 江湖人都走了以后,天缘客栈总算空下来了,陈璞帮众人一一安排了房间,然后拉着桑柔一起到薛丁山夫妻的房间,今天在苍生墓的事情,跟别人没必要详细提及,跟薛丁山夫妻却必须说的详尽,他们牵扯其中太多。 听过陈璞详尽的讲了整个古沧澜的故事,再看到女儿的绝世姿容,夫妻两人,再次流下热泪,薛丁山拉着褚青丝就要给陈璞下跪,陈璞怎么可能让他们对自己下跪,硬是拉起来,说道:“从小柔那论,您二位就是我的准岳父和岳母,哪有岳丈给女婿下跪的道理。” 薛丁山说道:“少爷,这一跪包含太多,你帮我们找到了亲生女儿,又帮我们的祖先报了仇,更解开了我们血脉之谜。哪一样都当得我们三叩九拜了,您不让我跪,我心不安。” “你们要跪也行,咱们对着跪,你们对我磕一个,我就对你们磕一个,你要觉着有意思,那就跪,我奉陪。”陈璞半开玩笑的道。 褚青丝拉住丈夫,说道:“听女婿的。” 陈璞哈哈大笑起来,“你看看,还是丈母娘疼我。” “你们,你们都不知羞!”桑柔娇声道。 “今晚我要跟小柔一起睡,你自己找地方去,别烦我们娘俩。”褚青丝拉着桑柔的手对丈夫说道。 薛丁山笑着答应,头一次被老婆赶下床还这么乐呵,两人出了房间关好门,陈璞小声说道:“您去我屋睡吧,我估计今晚上我回不来。”薛丁山表示明白。 陈璞特意安排一个大房间给四女,就是打算晚上过来的,那两个小娘子不好好抚慰,指不定会作何联想。 第一零七章 回到原点 陈璞推开四女的房门,桑柔不在,就变成了三女的房间,此刻龙靖雪和张念云正围着茶娜,让她详细的说说事情的经过,可茶娜讲故事的水平,没头没尾的,还容易忽略细节,听的两女抓耳挠腮。 看到陈璞进来,总算不用自己二次创作了,实在太遭罪了,茶娜同样觉得轻松了,她的官话水平,平常聊聊天还行,讲故事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陈璞没说什么废话,插好门,吹灭灯,把多出被褥都铺到地上,然后说道:“茶娜自己睡床上,你们俩过来吧,不用怕茶娜不高兴,她自己要偷着乐呢。” “谁偷着乐,我才没有。”茶娜说道,不用看,三人都知道她在偷笑。 龙靖雪脸皮薄,张念云大家闺秀,如果点着灯两人都抹不开,陈璞贴心的先吹灭灯,两人才扭扭捏捏的躺到陈璞的怀中,可当真的窝入爱郎的怀中,两女都放松下来,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回到云阳,急死了吧?火急火燎的找好人马,就杀回来了?” “哼!你还说,赶我们走的时候那么凶,我们回到宁安都忐忐忑忑的,怕你不高兴。”龙靖雪说道。 “就属我没用,我家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武人。”张念云嗫嚅着道。 “你们四个都各有所长,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这一点茶娜做的就很好,你看她傻乎乎的,她从不觉得自己没用,她觉得她是我的保镖呢,可你们看她出过手吗?”陈璞笑道。 “你又说我,”茶娜从床上飞身而下,趴在陈璞的胸口,“你再说我?” “行行行,姑奶奶,我不说了,你回你床上去,你这样我把持不住。”陈璞直接告饶。 茶娜起身的时候,还故意借着黑暗用胸口蹭了一下某处,陈璞一激灵,心中暗道,这个狐狸精! 被陈璞和茶娜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就不那么沉重,陈璞给张念云和龙靖雪详细的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陈璞本就是讲故事的高手,带着情境和语气,两女听的心惊肉跳,几次都叫出声,当听到陈璞和茶娜她们生离死别的时候,都紧紧的贴在陈璞怀中,生怕陈璞消失了一样。 “对不起哈,让你们担心了,可是没有办法,人生在世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福大命大,费爷爷可是会看相的,准错不了。”陈璞说道。 龙靖雪和张念云都鼓起勇气亲了陈璞的脸颊一口,龙靖雪轻声说道:“茶娜妹妹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你要是死了,我也随你去,我们葬在一起。” “我也是。”张念云也附和道。 “那多挤,五个人葬一起,你们会不会因为谁埋在我左右,打起来?要不摞起来葬?也不行,那在最上面的也不乐意,不然就把我放中间,你们转着圈躺?嗯!这个靠谱。”陈璞絮絮叨叨的说道。 两女为之气结,她俩说的那么动情,他却在胡扯,不过想想陈璞说的实在有趣,又笑了起来,茶娜在床上也跟着笑起来,“那我的棺材摞你上面,她们转圈躺。哈哈。” “你看看,总有这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大家都转圈躺,就你搞特殊,最多给你机会跟我头对头。”陈璞说道。 几人就这样,一会儿斗斗嘴,一会儿说说甜言蜜语,总算把她们都哄睡着了,陈璞进入了如意空间。 进去后就有些懵,那团魔物,正围着自己打转,时不时的还亲昵的蹭蹭陈璞的脸颊,很温顺的样子,陈璞实在搞不懂,这么个人畜无害的东西是怎么杀死那么多人的,十几万?几十万?想想就头皮发麻。 陈璞把飘飘悠悠的魔物抓到眼前,因为在这里都是意念交流,所以陈璞要先确定它是不是能接收到自己的信息,“如果你能听懂我说话,就上下动,如果不能就左右动。” 魔物上下翻飞,很是欢快。 陈璞有些震惊,这么凶残的东西,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开始卖萌? “你几岁?意思就是你存在了多少时间?一天你就转一圈,很多很多天,你就转的飞起来。”魔物转了半圈就停住了。 陈璞还以为他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结果还是转了半圈。这下陈璞就有些挠头了,半天?这玩意儿不是活了几千年吗? “我给你规定几个区域,我再问你问题会给你几个选项,一二三四,你按你的选择去到对应的位置。”魔物飞快的上下翻飞,好像做游戏似的,很快乐。 “你为什么要吃人?因为饿?因为好玩?还是不知道就是想吃?”魔物并没有飞去指定的位置,而是左右来回的动。 明明剥夺了不计其数的生命,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吃人?陈璞越发的迷惑,那它成型之后飞向的难道不是桑柔? “在外面的时候,你成型后,要飞向的是我?我后面的女子?还是最外面晕倒的女子?”魔物几乎不用思考的时间,直接就飞到一的位置上。 “是因为我看起来更好吃?”陈璞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幼儿园阿姨。 “我没有吃人,我也不想吃人,我喜欢你。”一个感觉起来像女孩儿童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在陈璞的意识中响起。 “如意,别闹!我在很严肃的调查事情,虽然看起来有些傻,可我也没办法。”陈璞有些不高兴的道。 如意的声音传来,先是哈哈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停住,说道:“谁告诉你是我在与你说话?你这个傻子!哈哈哈!” 陈璞反应过来,不是如意那就只能是眼前这个黑球球了,“你?能跟我交流?” “嗯,是呀。”黑球球扭来扭去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话?”陈璞莫名其妙的说道。 黑球球晃了晃,“你只说让我按你规定回答问题,也没让我跟你说话啊。” 陈璞一拍脑门,自己先入为主了,以为对方根本没有办法交流,可既然对方可以通过选择回答问题,没理由在这个意识交流的空间不能交流,自己好像真的是有些傻。 盘坐在虚空中,陈璞继续问道:“在你成型以前的事情,你有记忆吗?” “没有,我生下来就看到了父亲,可是父亲好像不喜欢我,仍下我在这里,只有那个看不见的姐姐可以跟我说话。”黑球球好像很委屈的说道。 陈璞差点一头栽倒,“你在叫我?父亲?” “是呀,你身上的气息和我一样,不是父亲是什么?难道是母亲?”黑球球诧异的问道。 气息?陈璞好像明白了一点,难道是自己当时不要钱一样的向它撒血,结果它就跟自己一样的气息?这些问题可以暂时先放一放,最重要的问题,陈璞必须要问清楚。 “你现在不饿吗?你不想吃人吗?把人变成焦黑的骨头?”陈璞好像邪恶的巫师在引诱孩童。 “我饿了就吃那白白的东西啊,父亲不也是吃那白白的东西吗?那白白的东西这里到处都是,根本吃不完,为什么要吃人?”黑球球回答道。 白白的东西就是那转为白色的混沌之气吧? “那如果在我把你抓进来之前的哪个世界,你饿了怎么办?”陈璞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黑球球,转了一圈,好像是在思考这个需要一些逻辑的问题,“我在那里饿了,我会告诉你啊,你再把我带回来吃白白的东西,不就好了吗?” 陈璞梳理了一下,刚刚对答中得到的信息,大胆的猜测,努力的回溯细节。 这个东西是雷电劈中那古沧澜第一个王的坟墓后产生的,而那雷电是两柄如意签招引而至,雷电过后坟墓什么都化为飞灰。这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性质的东西,陈璞无从得知,但他结合壁画和刚刚的对答,猜测可能和人的灵魂还有那王的尸体,再或者和玄之又玄的风水龙脉等等都有关系,总之是在特定的因素都具备的条件下产生的,这些因素缺一不可,如果不是这样,就没办法解释,迄今为止这个世界上这种东西只有这一个,如果还有其他的,这个世界早就成为修罗场了,不是人人都可以如沧澜人那么伟大的。 这样一来,这个东西的产生勉强可以说的通了。那么它只杀害古沧澜人应该是和王的尸体有关,它只对相同的血脉有兴趣,至少在相同的血脉被吃光以前,不会攻击不相干的血脉。 它吃光所有的古沧澜人以后,便被困在了苍生墓,困住它的是什么,无从考证了,也许是方圆一定范围内没有活人,也许是沧澜人用了某种材料,也许是苍生墓有沧澜人布置的类似阵法的东西,反正结果是困住了。 然后在不知道多少年的岁月中,这团东西产生了初级的智慧,分裂出了一点点,不知道怎么就逃出了苍生墓,这其实也能间接说明它是被困住的,不然为什么不以完整的形态出现。 那分裂出的一点点,出了苍生墓后很可能是被古沧澜血脉的褚青丝吸引,飞向了宁安城,当它飞到的时候,正好褚青丝担心丈夫薛丁山的安危生下桑柔就离开了,这时这个智慧明显还处在较为低等的魔物分裂体,选择抢夺还是婴儿却有沧澜血脉的桑柔,并且杀死了现场的几个稳婆,这里可以看出它已经进化出了攻击能力,等会儿看来要问问薛丁山,那几个稳婆的死状。 这东西带着婴儿就要飞出城,从它并没有独自享用,能看出要么分裂出的这一点不具备进食能力,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结果出了城就碰到很可能是桑河图的和尚,那和尚以为邪物被打散,实际上是它附到了桑柔的脸上,蛰伏下来。 直到陈璞三人到达了苍生墓,它最后发作,完成自己的使命,打开壁画,融合成完全体。 融合的过程中,陈璞一再的阻止并撒入了大量的血液,让它在融合后天生的就对陈璞亲近。但为什么这东西重新融合后就没有了过去记忆,变成一个完全崭新的生命体?说生命体都不确切,因为茶娜都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最后的一个疑点就是,那东西融合前和融合的过程中应该还是那个凶残的魔物,为什么会惧怕陈璞的血液?想不通,只能暂且放下。 梳理之后陈璞得到的结论就是,这小东西现在是个完全崭新的,变成了一张白纸,自己可以像养孩子一样,教育它不再让它危害人间,更何况自己有如意空间,解决了它吃的问题,那么它更没有理由去为祸人间了。 “从现在起,你就叫黑妞吧,别叫我父亲,我太别扭了,叫我哥哥吧。”陈璞取名的能力永远这么不着调和草率。 “好哦,我有名字喽,我刚刚还问过如意姐姐,她为什么有名字,她说是你给取的,我就在这一直等你来给我取名字呢。”黑妞漂浮在陈璞面前,晃晃悠悠,十分的乖巧。 “我说的话,你一定会听对不对?”陈璞问道。 “嗯,我听哥哥的。”黑妞说道。 陈璞放下心来,说道:“那我就说一件你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吃人。如果你听话,我可以带你到之前那个世界去玩,你饿了就与我说,我就带你回来吃东西,如果你违反,我就把你关在这里哪都不许去,永生永世的,关在这里,听懂了没?” “哦,听懂了,不能吃人。可是我为什么要吃人,我又没有嘴。”黑妞不解的问道。 陈璞被问的也是一愣,“那个,你没嘴,你是怎么吃那白白的东西的?” 第一零八章 我非圣人 黑妞没有回答陈璞的话,在陈璞的面前竖着画起圈来,越画越快,最后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圈,远处的白色混沌之气,被牵引过来,源源不断的进入圆圈中,消失不见。 持续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黑妞停下来,说道:“我不太饿,吃不下了。” 陈璞看得目瞪口呆,“嗯,好样的!饿了就是吃啊,随便吃,都是你的!”这小玩意儿是真能吃啊。 这样的局面,陈璞也是无奈之举,他是没有办法杀死黑妞的,他根本都不知道黑妞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生命形态。更何况如今的黑妞就是一个小孩儿而已,已经重生,彻底区别于过去那个魔物 。几十陈璞现在有能力,他也不会出手,他根本不可能下得了手去抹杀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如果今后黑妞能在自己的教化下,变成一个善良、温暖的生命,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她以后有丝毫邪恶的举动或者意图就永远把她囚禁于此,不再放她出去。陈璞想放她到现实世界,是因为在他看来黑妞是诞生于那个世界,她是天生地养的灵物,自己没有权利剥夺她的自由。她之所以被称为魔,是因为她吞噬生命,人的生命。可对她而言,那是生存的本能,对错都是人赋予的。 一切的道德制高点都是以人为中心去思考,如果放大到宇宙的尺度中,人也不过是尘埃,你可以吃别的生物,别的生物为什么不能吃你?陈璞从来不愿意站在道德的层面去指责任何生灵,他想放黑妞到现实世界,是对一切生灵的尊重,保留对她制裁的权利,是因为陈璞自己是人,没有多么高尚的理由,自己是人,就要维护人的基本权利,生存的权利。 这一点都不高尚,甚至非常的自私,如果黑妞可以掌握绝对的实力和权利,反过来问陈璞,我要吃掉你的亲人和陌生人,让你来选择,你选哪个?陈璞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亲人,让她去吃陌生人。这样的选择一点都不道德,但是真实。 陈璞之所以非常敬佩古沧澜人的大无畏精神,那是因为他做不到。如果他是当时那个背景下的古沧澜人中的一员,在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逃跑,跑的越远越好,带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一起逃亡。 当时他面对刚刚重生的黑妞,驱使他奋不顾身的,并不是守护全人类这样巨大而缥缈的宏愿,而是守护桑柔,他无法做到放任自己的女人去死,而自己逃跑。更何况他当时被茶娜启发,尚有如意空间可以一搏;那晚战宇文伤也是如此,他尚有一招掌心雷可以拼命,他就能为一个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挺身而出,如果当时既没有王远山,也没有掌心雷,一如古沧澜人面对魔物,他绝不会回头。 一个决定,让陈璞联想到许多,自嘲的暗道,自己还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啊,圣人这活儿,自己干不来。 “如意,这下你有玩伴了,我教你的,你再教给黑妞,你们好好玩哈,别打架!”陈璞说道。 如意很快的就挑刺,“你当我小孩子吗?现在有更小的了,你不能像以前一样了,我已经是小姐姐了,你要把我当大人看待!” “当着黑妞的面儿,我都不太想揭你老底,行吧,如意小姐姐,你们去玩吧,我要祭炼如意签了。”陈璞还是像打发小孩子一样,只是这声如意小姐姐,叫的如意很是舒坦,便不与他计较了,带着黑妞远远的走开。 陈璞这才有功夫观察已经有了变化的如意签阵列,过去他以意识形态存在于如意空间,很多东西并没有注意到,现在他已经与化身合而为一。他发现只要他站在阵列中心的位置上,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转动身体,周围的如意签阵列都会随着他一起旋转,这样才导致他第一个得到的中吉签始终在左后方,新得到的大吉签和下下签,分别在他的右方和后方。 以前只有一把如意签,所以许多事情都不能试探,现在有了三把,就可以使试试了。陈璞控制三把如意签同时飞到他的面前,并且倒转过来,三把签柄缓缓的接近眉心,陈璞感觉到眉心的裂缝打开,向上看去,三条丝线从眉心流动而出。 因为体内的蓝色能量进化成深蓝色,这祭炼的丝线也同样是深蓝色,三根长长的深蓝色丝线飘飘悠悠,到了一定的长度的时候自动断掉,眉心缓缓闭合,三根丝线分别飘向三枚如意签签柄,缓缓的缠绕。当缠绕完成时,三枚如意签的签柄竟然闪烁着红铜色的光,像呼吸一般忽明忽暗,直到深蓝色的丝线消失不见,三枚如意签的签柄也归于沉寂。 陈璞再次控制着单独一枚如意签靠近眉心,毫无反应,三枚一起也毫无反应。看来不是每天只能散发一条丝线出来,而是每一只如意签每天只能得到一根丝线。 好在如意签终于有了反应,不再似之前的毫无反馈,有反应就好,证明是真的在吸收能量。看来这体内能量的进化才是祭炼的捷径啊。 这个时候,空白签突然出现在陈璞的头顶,看来如意一直在关注着陈璞的情况,不需要他说,就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陈璞经过一次用化身感悟空白签的那种从里到外的享受,便惦记上了,那种感受实在是太舒服了,言语无法形容。他缓缓靠近空白签,整个身体贴了上去,那种灵与肉的舒服感觉再次袭来,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都好像浸泡在温水中,肆意的徜徉。 美好总是短暂,被弹开的陈璞,意犹未尽,真恨不得永远贴在其上,最好把四女也弄进来,大家一起,给个皇帝做都不换。 回到现实,天已经大亮,陈璞有些忧虑了,看来能量进化也增加了感悟时间,可这样下去,能量再进化的话,岂不是要感悟到太阳照屁股? 正在陈璞思索怎么解决这时间问题的时候,他怀中的龙靖雪和张念云都羞怯的用被子蒙住了头,晚上她们还能借着黑暗大起胆子,可现在天已经大亮,看到陈璞醒来,都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轮到我了吧,你们都抱一晚了!”茶娜不无幽怨的说道。 “啊,我去打洗脸水。”龙靖雪掀开被子爬了起来,飞快的开门跑了出去。 张念云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去看看早饭有什么好吃的没有。”也跑了出去。 茶娜顺理成章的霸占了陈璞,窝在陈璞的怀里喃喃的道:“为什么在你怀里这么舒服?” “你呀,貌似没遮拦,其实最懂进退。这种时候,也就你知道帮别人解围。”陈璞爱怜的亲了一下茶娜的额头。 “不行,这里!”茶娜闭起眼睛,撅起嘴巴,说道。 陈璞刚亲上茶娜的嘴巴,桑柔就推门进来,“啊!你们真不知羞!” 茶娜天天嘴唇,意犹未尽的道:“你的大美人儿来了!” “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陈璞摇头晃脑的说道。 “听不懂!起来吧,那两个脸皮薄的要回来了。”茶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陈璞解释道:“我是说你们都各有各的好。”站起身,拿起衣服,“哎呀,昨天这通折腾,衣服都破了,你们的也好不到哪去吧?” 茶娜和桑柔看看自己身上,都还好,桑柔说道:“我们昨天也没做什么,就看你忽上忽下的了,我们都还好。” “衣服我都带来了,就在桌子上。”张念云吃力的端了个大托盘进来,说道。 龙靖雪也端了个铜盆进来,“衣服坏了?受伤了没?让我看看!” 陈璞和四女笑闹的时候,天缘客栈的掌柜亲自来敲门,唐尧唐守备来找陈璞。 换上张念云带来的新儒衫,揣了了金子,陈璞出门见客,远远的唐尧就高声说道:“唐守备,可是旗开得胜?” 唐尧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来,哈哈笑道:“陈老弟真乃神人也,走。到我府上坐坐,陪我喝两杯。” “坐坐可以,喝酒就免了,今天还要赶回云阳。”陈璞笑道。 唐尧自己一个人骑马而来,陈璞这面子不可谓不大,唐尧牵马而行,和陈璞一同往他的府邸走去。一路上并未谈及什么实质内容,都是唐尧说一些宁安的好去处,当然都是一些风月场。 来到唐府,唐尧和陈璞分宾主落座,唐尧说道:“既然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这一次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不但化解了危机,还让我立了大功一件。” 陈璞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笑道:“不知战果如何啊?” “好!大大的好!你叫人给我送信以后,我就率领我的两千宁安厢军,直捣流火寨。流火寨我已经轻车熟路,我去的时候正碰上擎天寨的计无咎一伙,除了跑了个小姑娘,其他擎天寨的来人,全部抓获。擎天寨的二当家啊!这一次,真是泼天的大功劳。”唐尧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陈璞恭喜道:“先恭喜将军了,只是我可能要稍微扫兴一下了,那跑掉的女子是不是娇小玲珑,甚是灵活。” “是呀,滑不留手,一溜烟儿就没影了。”唐尧说道。 “那女子就是黄茂的妹妹,鬼魅黄岚,擎天三十六寨第五寨风火寨的寨主。”陈璞说道。 唐尧一拳捶在桌上,懊恼道:“唉!没能抓到啊,要不然又是大功一件。” “可还抓了其他人?”陈璞问道。 唐尧摇摇头,说道:“我们只碰到了擎天寨的人马,我们进流火寨,他们出流火寨,正好撞了个碰头。那计无咎受伤颇重,不然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们搜索了一遍流火寨,只有他们。我当场审问了几个小喽啰,这帮江湖匪类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什么宝物没捞着,死伤过半。” “可有什么大人物死伤?” 第一零九章 查漏补缺 “据说是,程志尊死在了地宫之中,五散人死了两个,苗人女子只剩一只胳膊,计无咎瞎了双眼,只有斩风刀楚桓是全身而退。那程志尊的弟弟程至鼎想要进去救他大哥的时候,整个地宫都封闭了起来,他们无法再进入,都走了。计无咎他们最后走是因为,黄岚的坚持,黄岚认为所有人都走了,是他们的机会,就是用火药炸,也要把地宫炸开。可是最后炸也没炸开,才灰头土脸的离开,被我堵个正着。”唐尧把审问出的消息说与陈璞听。 炸?就他们掌握的那种烂火药,能炸破点儿古沧澜的那种合金的皮,都佩服她,“那唐将军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我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这次这功劳应该怎么分配,还有后续怎么谋划才可以在江南剿匪这件事儿上有话语权。过去我不知道你的能耐,有些倨傲,现在我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我想真心与陈兄弟相交。”唐尧看来十分发自肺腑的说道。 陈璞心中冷笑,看见利益了想要真心相交了,还好像自己颇为诚恳似的。陈璞十分的厌烦这样的嘴脸,可两世为人,他深知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力,他们可能做起事情来没有什么智慧,可如果要背后下起刀子来,绝对是稳准狠的一刀见血。奈何自己羽翼未丰,只能虚与委蛇。 “唐兄言重了,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对一个陌生人,能有唐兄的胸襟接纳,已经是很难得了,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关于这次的功劳嘛,乱起之前是唐兄捉拿的碧蛇帮,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后面也是唐兄捉拿到的计无咎和一伙擎天寨之人,你居首功没有问题,但还是不能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从青林那里也了解到唐兄的一些家世,宁安这座小庙装不下你的,与过往的同僚留下好印象,无论去到哪里也容易打开局面。”陈璞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就听陈兄弟的,奏章我就说,我们三人一起做的决定,一起谋划后我才行动的。那今后这局面要怎么处理,这伙贼人加计无咎,要怎么处理?我怎么才能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剿匪中分到最大的利益?朝中传来消息,皇上对天下匪患已经非常震怒了,据说是某个皇妃的亲戚都被匪患杀了,这一下皇上恐怕要下狠手了。”唐尧痛快的答应道。 他的痛快是有原因的,他看重的是今后的利益,这样一来眼前的就没那么重要了,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惦记着地里的。 陈璞基本是看透了唐尧的为人,一切为利益,既然可以为利益拉拢他,那同样可以为利益出卖他。 为这种人出谋划策,除非自己是傻子,陈璞讶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这个局面就更难琢磨了,朝廷会有什么举措,我们尚未可知,我现在说什么都可能是错的。不如这样,等我回去与祝指挥使谈一谈,看看有什么消息再说,如果有什么大的动向,或者我有了什么可行的想法,我定会第一时间与唐兄交流的。关于计无咎一伙儿,我还是想叮嘱唐兄几句,千万不要打骂,也不要用大刑,特别是瞎掉的计无咎,好吃好喝,外加好大夫,照看好他们。这帮人很可能会成为我们后续动作的突破口,但千万要派出重兵看管,以防关雷霆铤而走险,切记。”陈璞拉虎皮扯大旗抬出祝凯之。 唐尧却不疑有他,他从廖延那里得知,陈璞这个解元公的贺宴上,祝凯之可是亲临的,能与之交谈又有何不可? “陈兄弟放心,我一定加派兵丁,如果有了什么消息或者计策,陈兄弟直接遣人送信到这里就好。”唐尧说道。 陈璞出了唐府,直奔州衙,本来他是不打算不再去州衙了,可他想起碧蛇帮还被关押在大狱,他不能不管不问,若是出了纰漏,不但自己良心有愧,还徒增凶险。 廖延和方灵均欣喜的接待了陈璞,询问其有何事,陈璞没有过多客套,直奔主题的道:“昨晚压回的计无咎一伙儿可是和碧蛇帮的人关在一处?” “是呀,有何不妥吗?”廖延问道。 “现在还没什么不妥,不采取措施,就会不妥了。麻烦两位大人给我找一套差役的衣服,然后拨给我几位差役,我要去大狱,办点事情。”陈璞回答道。 廖延和方灵均现在对陈璞十分的信任,都没有问为什么就照陈璞说的办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怀疑的理由,堂堂解元公如果会为几个江湖草莽做什么错事,打死他们都不信。 陈璞嘱咐几个差役道:“等下,我把碧蛇帮的两位帮主带出来,过程中,你们怎么凶狠怎么来,最好是吆喝起来,大声一点。”几位差役虽然不知道陈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廖知州和方通判如此爱护有加的这位公子,他们肯定是言听计从的。 陈璞带领差役们进入打牢,跟牢头打听了关押于忌和祁彦的位置,又打听了关押计无咎一伙的位置,不是很远,位置正好。 进到大牢里边,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通道左右都有精钢铸造的铁栅栏封住的牢房,其中有的人目光呆滞,有的眼中对陈璞一行人透着愤恨,有的十分畏惧的躲到角落,有的直接喊起冤枉。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些人中或许有真的冤枉的人,但绝大部分都是罪有应得,陈璞面无表情的径直来到关押于忌和祁彦的牢房,这个牢房比前面的要大很多,有床板,也还算干净,不似别的牢房就直接让犯人睡在干草上。 “提审于忌、祁彦,伙同江湖匪类意图扰乱宁安秩序,差点酿成大祸,于忌、祁彦,滚过来!锁了!带走!”陈璞大声的喝道。 陈璞一走过来,于忌和祁彦就看到陈璞的面容,毕竟是老江湖,看到陈璞身穿差役的衣服,就知道必有缘由。听到陈璞的话后,又看到陈璞递给他们的眼神,两人会意,“狗官!我们碧蛇帮从未做出有违朝廷律法的事情,你们这是泼脏水!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于忌大叫道。 “还他妈敢叫,等下让你尝尝大刑,看你们还能不能有力气叫出声!带走!”陈璞阴测测的喝道。 陈璞身边的差役这个时候,也跟着吆喝起来,他们这些天天混迹底层的差役,流氓起来比真流氓还要流氓,整个牢房都充斥着他们的喝骂声。 于忌和祁彦两人被带出牢房后,陈璞先把在路上准备好的吃食奉上,让两人吃顿好的,酒没给,怕穿帮。 两人也不客气,大口的吃着佳肴,陈璞说道:“我来是看看二位有没有受委屈,也是突然想到有穿帮的危险,所以来给二位解围来了。计无咎一伙儿已经被抓,二位都知道了吧,以擎天三十六寨的本事,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情,防患于未然,必须得让计无咎他们认为,你们不是和朝廷有瓜葛,还要让他们觉得亏欠你们,才行。” 于忌喝了一口茶,有些意兴阑珊的道:“感谢陈公子为二人想的这么周到,我真的有些心寒了,我自以为我于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豪杰,可我对兄弟们都是真心对待,哪知,唉……” 祁彦看到于忌这个样子,继续说道:“我们带进来的人,都哭着喊着要揭发我二人的罪行,真不知道这些白眼狼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那正好,你等下把真心拥戴你们的点出来,剩下的,交给我了。”陈璞笑道。 吃饱喝足以后,陈璞叫人把准备好的猪血,提进来,然后找到两个年岁不叫大的老差役,说道:“怎么能把两位弄得跟被动了大刑一样,这你们是行家,来吧,上手吧。” 两名老差役,果然是个中里手,对于忌和祁彦两人上下其手 ,该撕的地方撕,该扯的地方扯,锅底灰和猪血找角度往两人脸上和身上抹,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变成了大刑后的凄惨模样,其中一位老差役笑道:“二位就别这么器宇轩昂啦。佝偻着点儿,瘸着点儿。” 于忌和祁彦知道陈璞这是为二人着想,便都顺从的跟着做。陈璞再边上看得啧啧称奇,真是术业有专攻啊,这技术,绝了。 两位差役走后,陈璞说道:“两位再忍耐一些时间吧,这是为二位的安危着想,你们在牢中越凄惨,等出了狱后越安全,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会拜托人,时不时的拉二位出来改善改善伙食。在牢中之时,你们完全可以硬气的对计无咎,骂他也无妨,你们想一想,你们如此的凄惨遭遇可以说是都拜它们所赐,愤怒一点儿,过激一点儿也不过分,你们自己拿捏就是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叛徒和奸细,你们希望它们有个什么下场?” 于忌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这戏要演的逼真,这几个人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的,它们吃里扒外,按江湖规矩,我就是杀了也不为过。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之人,也都曾经跟我白手起家,留条命吧。” 第一一零章 尾随监听 在陈璞看来,于忌这样的江湖草莽要比唐尧之流要可爱的多,他问出这番话,其实也是很想看看于忌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现在看来,这人是可以结交的,无论你是混哪一行、哪一道的,有良知,懂得留一线,都不容易。祁彦嘛,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人可能不坏,但是关键时候,容易坏事。 后面的事情,就容易的多了,于忌两人回去后,又把所有背叛的人都拉出去,这回可是真的用刑,这些人那个气啊,你要问啥,你到时问啊,我什么都说啊,于忌和祁彦喜欢哪个窑姐儿我都知道!可他妈这啥都不问,上来就打是怎么回事儿? 陈璞把出门前跟张念云要来的两锭黄金递给了刚才帮忙的两位老差役,“以后每天把那两位提出来,食为鲜弄些好吃食,然后怎么伪装你们在行。剩下的,你们是喝酒啊,还是分给哥儿几个,就随你们高兴了,陈璞劳烦二位了。”两个老油条自然痛快的应承,这好差事就是再来一百件也不嫌多。 陈璞再次找到廖延和方灵均,把唐尧找他的事情和盘托出,在廖延和方灵均看来陈璞贴近他们这样的文官,排斥唐尧那样的武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廖延说道:“贤侄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唐将军的性格我基本拿捏的清楚,得罪他的事情小侄是不敢做的,我说,他在这件事上居首功是应该的,不过两位大人的功劳他是没有办法抹杀的。至于计无咎这些人的处理和后续的动作,不是现在就能下定论的,待我回了云阳再做打算。”陈璞并没有隐瞒什么。 方灵均这时候说道:“我和廖大人已经商议过了,这次的事情,我二人就是不要这功劳也没关系,贤侄的作用我们却会如实的写入奏章,呈与天听,贤侄今年的会试之后必然要位列朝堂,有了这舍身为公的事迹做铺垫,定然会有一个好的开局。” 这就是文人和武人的最大区别,文官在尺度拿捏和示好之上,要高明的多,当然了,使起坏来,也会隐藏和致命的多。两人作为宁安的父母官,消弭了这场祸事,朝堂之上不可能不给他们记功,他们越是不提,越会被上面赞赏,更何况两人也都有各自的阵营,他们谦虚,同阵营的人正好有了鼓吹之处,到时候又是一场口水战罢了。 奏章如果真如他俩所说那样写,对陈璞又确实是有极大助力的,其中的权谋、政治智慧,陈璞深表钦佩。拿捏出一个感激涕零,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陈璞起身对两人拜谢道:“两位大人对晚辈的爱护有加,晚辈铭感五内,我为两位大人出谋划策,一是我从为善拍卖行开业那天开始,就看出两位大人都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二是我不可能眼看着百姓可能遭无妄之灾,有策而不献策;三是两位碧蛇帮的帮主都是仗义之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祸从天降而不帮忙。我其实从未想过从中捞什么好处,两位大人的提携,晚辈时刻铭记。只是这功劳都算在我的头上,万万不可,两位大人兢兢业业的为万民夜不能寐,这功劳我怎敢据为己有,绝对不可。”临了陈璞还卖了把萌。 廖延和方灵均对视一眼,其中意味深长,小子还是嫩啊,这官场智慧还需修炼啊。廖延说道:“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如果没有你的献策,事情很可能发展成无法收拾的局面,如果我们提前宵禁,那时候贼匪里应外合大闹宁安,我两人别说乌沙,脑袋都可能保不住。唐将军怎么想,我们管不到,但我们必须实话实说,必须秉公上奏。” 廖延说的大义凛然,临了还不忘踹上唐尧一脚,陈璞心下暗笑,这就是官场啊,心累啊。 陈璞感激涕零的与两位宁安大员又聊了一阵,请教一下什么官场规则啊、什么为官诀窍啊、如何明哲保身啊,两位大人被问道痒处,也确实掏心窝子的说了一写干货,陈璞总算对两人观感好了一些,要是彻底拿陈璞当猴耍,陈璞自然也会记得。这样看来,从为官的角度这两人是可以结交的,尺度嘛,时移世易吧。 出了州衙,已经午时了,回到天缘客栈,陈璞把众人都招呼出来,退了房,直奔食为鲜。挑了一个可以看到街景的二楼雅间,要了一桌上等酒席,陈璞说道:“这酒嘛,我们都没什么特别嗜好的,肖爷爷,您自己下去看,你喜欢哪个搬上来就是。”嗜酒如命的肖循,乐呵呵的下楼去搬酒。 等肖循搬了一大坛子酒上来后,费崇古嘲笑道:“你肖大胡子是真的从不吃亏,倒是会挑,知道拿最贵的,吃大户,不是你花钱是吧?” “嘿嘿,这次虽然不是我花钱,可我也能赚钱啊,到时候旅行社开工,少的了我这个老舵手?对了陈小子怎么说来着?船……船长!对,船长!我可是咱们第一楼船,为善号的船长。”肖循对这个新鲜称呼十分的满意,简单、直接、霸气,合他胃口。 席间大家吃的都很开怀,有费崇古和肖循这两个老兄弟互相拆台,有龙守仁挑陈璞的毛病,有褚青丝逗弄自己的女儿,马炎这个老实人也时不常的冒出金句,总之气氛热烈,每个人都很高兴。 就连袁玉瑶都十分的向往这样的氛围,可她清楚,她现在还只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融入。她越发的看不懂陈璞这个主人了,他总是能突发奇想,语出惊人,对每一个人都真诚以待,从未以主人的身份自居。从来都是对众人执晚辈礼或者平辈论交,但她知道,这里每个人都打心眼里喜欢他,愿意为他做事,就算挑毛病的龙守仁,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对这个准女婿是非常满意的,只是放不下对女儿的执念罢了。 有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家一同做事,这种感觉真好,一直都是自己孤军奋战的袁玉瑶,心向往之。 陈璞其实一直都注意着袁玉瑶的神态,知道她与大家不熟,不容易融入,找个机会,主动说道:“袁大姐,等你与大家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每个人其实都很好相处,只要真心以待,必然能得到真心以报。挽月楼马上要迎来大扩张,到时候你这样的精英一定会安排在更好的位置上,我有一些想法的时候也会与你交流,冷姨对你如此推崇,可不是让你做个局外人的。” 袁玉瑶被这声袁大姐叫的很是窝心,她已经三十出头,又是孤儿,虽然因为师承,混迹青楼,可依然是完璧之身,除了师父从未有人在毫无目的情况下对她如此亲切,“少爷多虑了,等大家熟悉了以后,自然就知道我并不是沉闷之人,只是现在不生疏而已。” 酒足饭饱的陈璞手持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站在可以看到街景的窗户旁,凭栏远望,自己的商业帝国开始按部就班的筹备了,这艘航母能不能顺利起航,还有很多路要走啊。 感慨间,陈璞突然眼神一凝,他看到楼下不远处的巷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在东张西望,虽然换了衣服,可是陈璞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吹的,一眼就认出那是昨日在计无咎身边发过言的白衣秀才,从穿着和腰间鼓鼓的药囊上,陈璞当时就对上号,这应该是毒秀士王峦,他没被抓?这个节骨眼在宁安鬼鬼祟祟的,必然有图谋。 陈璞放下茶碗,对薛丁山说道:“薛大伯,跟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吃,吃饱了就聊聊天,等我回来。” 薛丁山和陈璞一起出了食为鲜,正看到王峦缩回了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陈璞熟悉的人,白毛犬袁庭,这比猴都精的袁老头,陈璞可是记着的,不是因为他跟着陶昂要对自己图谋不轨,而是因为听桑柔说过,这老王八对桑柔有不轨之心,陈璞对这事儿绝对是零容忍的,这老王八自己送上门来了。 以陈璞现在耳力、目力、行动力再加上意识探查,自然不怕跟丢,和薛丁山不紧不慢的跟着行色匆忙的两人在小巷中穿行,路过一家晾晒衣服的人家,还顺手拿了件破旧的外袍,没忘扔下一点儿碎银,又把一直没有丢弃的面具戴在脸上,他是怕狗鼻子袁老头闻出他身上的味道,再加上老王八是见过陈璞的,伪装起来是有必要的,薛丁山就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个大众长相,再说,从未在江湖走动的薛丁山夫妻,根本没人认识。 那两人七拐八拐的跑了半天,总算到了目的地,一处小宅子。有趣的是这宅子陈璞认得,拍卖行前身书局的主人毛存的住处,当初他们母子搬出书局,陈璞还和龙大根他们一起帮着搬过书籍过来,就是这个院子。 陈璞和薛丁山躲在一个死角,他放开意识,探查到两人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可疑就进了宅子,关上了大门,薛丁山听到他们关门后,就要出去,陈璞拦住了他。果然不消片刻,袁庭这多疑的老王八,杀了个回马枪,突然的打开大门。如果有人跟踪,贸然的跟上,这一下必然现了原形。陈璞却不怕,他把袁庭进门后,躲在门口的猥琐样子探查的一清二楚,等门再次关上,陈璞才放开拦着薛丁山的手。 薛丁山惊异于陈璞的未卜先知,却没有说什么,到他这个岁数,早就知道什么是该问什么的,什么是该视而不见的。 两人跟了上去,因为陈璞清楚这个院子的布局,知道宅子不大,就两间房。便绕到了大房子的后侧,放出意识,知道了几人的位置后,收回意识,凝神倾听。 在最大的屋中,有五个人,陈璞全部认识,毛存母子、王峦、袁庭、黄岚。 此时王峦说道:“干娘,我没走,我是出去给您买礼物去了。”说着地上手上提着的包裹。 “你能来看我啊,我就很高兴,还买什么东西啊,你比存儿有出息,现在已经考上举人了吧?”老太太很是高兴的说道。 “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我也落榜了,现在在做生意,路过宁安,来看看您老人家。”王峦的语气听起来对老人很是尊敬,不似作伪。 “做生意也好,自在,这是你媳妇吧?真俊啊。”老太太明显说的是唯一的女子黄岚。 王峦打个哈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然后说道:“干娘,您休息着,我和存哥出去聊几句,看看能不能合作做生意,我看你们这么拮据,心中难受。” “好,好,我倒是不在乎穷苦,只是我儿如果这样下去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我着急啊,你多提点提点他。”老太太高兴的道。 王峦把毛存拉倒了另一个房间,袁庭和黄岚也跟上,陈璞也跟着换了位置位置,继续监听。 “存哥,你先别着急,我知你怕我们的身份引火烧身,我们不会在这多待,这里是二百两黄金,你拿好,不要推辞,当年干娘救了我的命,这是再多钱财也还不了恩情,能让黄寨主在你这里躲一夜,已经是对兄弟最大的帮助了。我们这就走,这钱你慢慢的拿出来花,就对干娘说是与我做生意所得。”王峦说道。 毛存没有推辞,收下了金子,说道:“你我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话不用说,这钱我拿着,现在没人会想到你们敢出现在宁安,宵禁最多明天就会撤销,你们在这待到明天也没关系。” “我们要救二当家!” 第一一一章 将军凯之 听到黄岚的这句话,毛存眉头皱起,“我私藏你们已经是犯了杀头的罪,皆因我和王峦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情谊,我才甘愿冒此风险,如果你要找死,请自便。” 黄岚本就一肚子气,闻言就要发作,王峦打圆场道:“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说两句吧。我们确实要救二当家,所以我们马上就走,我再混蛋也不能把干娘至于险境。” 毛存劝道:“你们三个人怎么可能成事?听我一句劝,快走吧。” “我和袁老哥儿因为在那地洞内探查有开门机关才逃过一劫,连夜我们就回到寨中,禀报了寨主。关老大已经发下话来,二当家一定要救,擎天令已经发出,所有山寨的大小头目不日便会齐聚擎天峰,估计搭救二当家的计划,这两天就可以定计,我们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自投宁安,为了就是打前站,探听消息,以作接应。所以我们不会在你这多待,我们定然要找落脚点的。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若是死了,来生再报干娘的养育之恩。”王峦说的句句情真意切。 毛存看没有办法劝动王峦放弃,便不再多言,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急于一时,天黑你们再走吧,安全些。 陈璞知道不会再探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便和薛丁山悄然离开,回到了食为鲜。汇合众人后,去拍卖行取了马匹和马车,赶往云阳。 陈璞没有自己骑马,他和四女一起坐在马车中,出了宁安城后,陈璞说道:“等回了云阳,我可能要忙碌一段时间,到时候拍卖行和旅行社我就无暇顾及了。念云,拍卖行的运作和流程你都已经熟悉,我现在正式委托你全权负责拍卖行的一切事宜,包括新拍卖行的建立和整体的完善,现在我们的拍卖行才仅仅是起步,以后上了规模如何管理,掌柜的储备,还有现在急需的鉴定古玩的人才,这都是你要考虑的事情,这个担子你要帮我挑起来。”张念云看到陈璞如此郑重,也正襟危坐的点头,陈璞早就有意让她接手拍卖行,特别是张逢年病好以后,更是让张念云开始熟悉拍卖行的一切,所以张念云并不感觉到意外,只是觉得陈璞这么着急,可能有大事要发生。 陈璞转头看向龙靖雪,说道:“小倩,我知道你并不善于经商,很多东西对你来说十分的吃力,但我现在只能把旅行社丢给你,一是人员都是漕帮的原班人马,二是水上的事情你还熟悉一些,旅行社的所有流程我也都详细的对你讲过,有任何的疑问你和念云商量着来,等以后我们的人才储备跟上来以后,旅行社也是要念云接受手的,我为你量身打造了另一个事情,那才是你喜爱的,现在嘛就先委屈一下吧。”龙靖雪看爱郎这么体贴和了解自己,心下感动,使劲的点头表示明白。 “小柔的血脉还没有全部唤醒,所以要跟着薛大伯夫妻,而薛大伯他们接下来肯定要跟着我,所以小柔和茶娜还是要跟着我。小倩和念云,你们要清楚,我这不是厚此薄彼,你们都有各自要担负的事情,小倩要对跟着你出来的漕帮近二百人负责;念云必须要在商业上快速的成长,帮我独挡一面,当我们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可以反哺瑞福祥,或者把瑞福祥纳入我们的商业版图,这都需要锻炼;小柔肩负一个血脉的传承,还有你爷爷身上的谜团,这都需要强大的实力;茶娜看起来最轻松,跟着我就好,可她担负的比你们谁都沉重,那是一群被人当做猪狗一样对待的百姓,他们等待着我和茶娜的拯救,你们看她一天天无所事事的,其实她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而因为我活佛的身份,她在我的身边修炼的速度会加倍,所以她要在我身边。”陈璞一一总结了四女的重担。 “你不用说了,我们都懂的,我们会认真的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再说了,我们哪有那么小气。”龙靖雪没好气的道。 陈璞摇摇头,“你们知道归知道,但有些话我必须要讲,你们在我的心目中都一样的重要,谁让你们少了根头发,我都会跟他拼命。我已经让袁大姐跟冷姨通信了,冷姨会派武功高强的女子前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到时候不管来多少人,小倩和念云一人带一半在身边,今后你们要和这些女子同吃同住,一刻也不能分开。” 四女都感受到陈璞对他们的爱怜,感动的一塌糊涂,“究竟要发生什么大事啊?弄的这么紧张兮兮的。”茶娜感动之余还不忘追问。 “铲除江南路的匪患,一劳永逸!” “此话当真?”祝凯之从座椅上站起来,凝视着陈璞,“你有什么好计策吗?” 陈璞到了云阳后,就与众人分开,只带这茶娜,赶奔江南路军马都指挥衙门,见到祝凯之后,直接抛出了重磅炸弹。 “您先别急,听我把事情的始末讲清楚,这两天宁安一定跟您借兵了吧?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您说的,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陈璞接下来把整个宁安风云的过程都讲与祝凯之听,当然省去他深入苍生墓的事情,他还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嫉恶如仇,为了还百姓太平,甘愿只身犯险,深入贼群的解元公。 祝凯之听过事情的始末以后,眉头紧锁,思考良久后,问道:“确实大有可为,至于你有什么计策,单独与我说没用,咱们现在就去找梁安抚使,只有他点头,我们才能有所行动。” 陈璞听出了祝凯之的无奈,对一个戎马一生,又正值壮年的将军,没有比受制于文官更憋屈的事情了。但他又深深的明白,马上打天下可以,马上治天下纯属扯淡,文官崛起是大一统的必然,他必须适应这个转变,如若不然就等于是自杀,皇上不会允许在这件事上有一丁点的反抗声音。正是因为看的清,看得透,看的入木三分,所以才无奈。 “会骑马?”祝凯之边穿戴甲胄,边道。 “会!”陈璞回答的干净利落。 祝凯之没有带任何随从,陈璞却让茶娜坐在自己的怀中,两人一马。茶娜不会骑马,陈璞并没有因为要给祝凯之留下好印象,而委屈茶娜,大大方方的和茶娜同乘一骑,毫不做作。 “好小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也明白青林为什么说,他第一次见你就对你有好感了。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带种。敢在我面前与女子同乘一骑的,你还是第一个。”祝凯之颇为欣赏的说道。 “她不会骑马,我也发过誓言,不会委屈她。”陈璞说的云淡风轻,简简单单。 谁没有风花雪月的事?到祝凯之这个年纪,谁还没有几个心仪的女子,陈璞的简单直接不奉承、不阿谀,让祝凯之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也曾一骑看遍天下,也曾一揽芳华。 茶娜有种发自心底的自豪感,放眼天下有哪个女子能如她们四个一般,遇到这样的奇男子?敢为天下先!扬起头,看着爱郎的侧脸,笑靥如花。 三人很快就到了州衙,云阳因为是江南路的首州,所以州衙就等于是江南路的最高行政机构,一切江南路的军政命令,都出自这里。 祝凯之并没有等什么通报,昂首阔步的直接走进去,这是他的威严。 关于祝凯之有一个轰传天下的事迹,武阳在一次和汉齐联盟的大战中,祝凯之是先锋,率领一千骑穿插敌人的腹地,打乱敌人的部署,给己方的后续部队争取最大的胜利筹码,一千骑最后算上他自己仅剩十九骑。他更是单骑两鞭击碎对方的大纛,可以说那一战奠定了祝凯之在武阳军中的地位,“夺纛神将”的名头也由此而来,当时御驾亲征的武阳皇帝杨湛,见到那如从修罗地狱闯出的十九骑,震惊不已,每个人每匹马都是血染的,没有一处不鲜红。杨湛亲自下马搀扶全靠甲胄支撑才没有倒下的祝凯之,当场宣布,祝凯之此生只要甲胄在身,见到皇帝都可以不跪! 有这样殊荣加持的祝凯之,一生荣耀都是靠命拼出来的,再加上他懂得审时度势,从不看轻文官,也从来不与文官交恶,又有看清朝局的能力,这样的传奇人物,自然人人尊敬,奉为上宾。 这不,梁文举听说祝凯之亲临,急急的跑了出来,亲自迎接这位传奇名将。 “祝将军,什么事情还要你亲自跑一趟,派人传个话就是了。”郎文举亲切的笑道,他同时也注意到祝凯之是全甲胄在身,这样的装束他还仅仅在祝凯之带兵前来剿匪,与他第一次交接时才见过,心下有些打鼓,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此事可是关系到你我,关系到江南路,关系到朝局的大事,你说我不亲来可以吗?走吧,进去说。这位是这件事情的最重要环节,等下听他与你详述吧。”祝凯之没有了寒暄的性质,直奔主题道。 梁文举闻言,收起了笑容,知道真的出大事了,对陈璞微微颔首,便和祝凯之一齐走进州衙的议事厅,陈璞牵着茶娜,自然也跟在后面。 第一一二章 州衙献策 梁文举和祝凯之一左一右的坐到主位,陈璞和茶娜自然是在下手的客位端坐。 “藏锋,说吧,不要遗漏。”祝凯之对陈璞说道。 陈璞便把刚刚说与祝凯之听的,又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梁文举听的的过程中脸上就阴云密布,最后眉头紧皱,问道:“那计无咎可妥善安置?” 能做到这般封疆大吏的没有一个不是人中翘楚,梁文举第一个问题就是最关键点,官服与贼匪两方的最后布置都要围绕此人展开,可以说计无咎就是那阵眼。 “我来之前已经反复的嘱咐唐守备和廖知州,对宁安州衙的大狱一定要严上加严,决不能有任何纰漏。希望他们也能如梁大人一样,能够洞察利害。”陈璞回答道。 “你就是本次江南路乡试的解元公陈璞吧?我知道你,但你的贺宴可是没有邀请我哦?”梁文举突然微笑的岔开话题。 陈璞深知,与这样的大员对话,必须提起十二分小心,他们绝对不会说一句废话,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背后的意图。 陈璞微笑道:“您有所不知,我当天请的人全部都是亲朋,您对我来说就如那天上繁星,我能清楚的看到星星的光亮,可我摸不到啊。” 梁文举被陈璞的比喻逗笑了,哈哈的笑道:“可据我所知,祝将军、冬大人、宋大人可都到场了哦。”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冬大人和祝将军的儿子与小子是十分要好的好友,我去请他们的时候,冬大人说要陪儿子吃我的酒席,祝将军说替儿子参加我和贺宴,那我哪有阻拦之礼,自然是恭迎大驾了。宋大人嘛,是有个小故事的,我未婚妻的父亲被人毒害,我设局让那凶手自投罗网,我那未婚妻正好与宋大人的长女是闺中密友,便想着通过宋小姐问问,宋大人能不能亲临断案,本没报什么希望,谁知宋大人嫉恶如仇,一听此事马上答应下来,这才结了善缘,我在邀请宋小姐的时候,宋大人也说要同去。”陈璞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梁文举这才真正的开始正视陈璞,他当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同样知道陈璞是邀请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梁嗣道的,只是那个废物因未考中,羞于见人推掉了,那自己这个当爹的如何有脸去蹭解元公的饭? 陈璞说完那三位的缘由,并没有提及梁嗣道这一茬,这便是智慧所在,意思就是大家都懂的,您非逼我,不好吧?丢的可我不是我的脸哦。 “藏锋既然不畏凶险的亲赴险境,一定有自己的谋划和计策吧?”梁文举又转回正题。 祝凯之虽然面无表情的捋动胡须,可是如果祝青林在场,一定能看出,自己的父亲其实很开怀,因为他知道父亲有一个小习惯,就是高兴的时候,会捋动自己的胡须。 “计策嘛,暂时还谈不上,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出动多少人马和对方的动向之时,我只能提出大概的想法供两位大人参详。下策,以押解重犯到云阳受审为由,在对方出击的时候,聚歼来来犯之敌。中策,死守宁安城,关雷霆既然扬言必救计无咎,就是说无论如何他也要出手,那么我们死守宁安就是了。上策,探知对方的虚实,包括擎天寨的位置、他们出动多少人马、打算如何部署、何时动手,然后请君入瓮。”陈璞从动淡定的说出三计。 “藏锋能给出上中下三策,实出乎我预料,却不知这三策因何如此排序?又都有何难处和弊端呢?”梁文举衣服虚心求教的样子。 “下策,看似主动,实则被动,不知道对方动向,只能被动的等待,就算全歼来敌也不能平息匪患,更何况对方不傻,明知我们引蛇出洞还依然动手那必然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而我们自己却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目光下,治标不治本的下策。中策,虽然也是被动,但却是在宁安城中,我们对宁安城了若指掌,对方却不能,无论是守城还是巷战我们都有优势,缺点就是对方一定会搞里应外合的,还有就是真打起来恐怕遭难的是百姓,就算全歼来敌,并且完全不怕计无咎被救走,可还是不能彻底消灭江南路的匪患,还很可能得不偿失。上策,标本兼治,实乃良策,只是需要那么一个惊才绝艳、胆识过人、舍己为人、大无畏的旷世奇才,深入虎穴,探听一切,更重要的是,还要能把消息送出。然后再由祝将军这样的绝世猛将迎头痛击,在分出一队人马,在对方倾巢而出的时候端掉他们老窝,江南路太平矣。”陈璞十足一副军事像,就差一把羽扇装点门面了。 梁文举没有置评,而是转向祝凯之,问道:“将军怎么看?” “藏锋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对策都说尽了,我能怎么看?最把握就是死守宁安。当然,如果有那样一个惊才绝艳、胆识过人、舍己为人、大无畏的旷世奇才相助,上策才是一劳永逸的平天策。”祝凯之重复陈璞有些臭不要脸的话的时候,捋了两下自己的视若珍宝的胡须,平静的道。 梁文举犯了难,他当然知道陈璞说的没错,可是哪里去找那么一个人呢? “不如就死守宁安吧,祝将军亲自带兵去支援,把我们驻扎云阳的剿匪军,两万人全部拉过去。在战事发生的时候,把百姓集中到一处保护起来,等战事结束,给财产有损害的百姓补偿些银两,这样最稳妥。”梁文举深思后说道。 祝凯之没有接梁文举的话,而是首次露出微笑的问道:“藏锋,对那惊才绝艳、胆识过人、舍己为人、大无畏的旷世奇才可有什么人才推荐啊?” 陈璞两次听到祝凯之学自己的话,还不明白人家是在揶揄自己,那就真是傻子了,嘿嘿的笑道:“我呀!” 梁文举鼻子差点气歪了,你要自荐你就说嘛,这弯子绕的,合着这半天他就是夸自己呢! “藏锋真敢应承这差事?要知道,这绝对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啊,你是我江南路堂堂的解元公,马上要举行的京城会试必然会金榜题名,这大好的前程都放下去冒这个险?我无论是作为武阳的官员,还是江南路的安抚使,又或是一个无关的长辈,我都不希望我朝失去一名必然会光耀朝堂的栋梁。”话到此时,梁文举才真正的拿出自己的真诚,对栋梁之才的珍视。 “我虽然不是江南路的本地人,但这里几乎承载了我全部的记忆,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几乎每天都有百姓惨死于贼匪的刀下,我于心何忍,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这帮杂碎为了不劳而获,谋财害命,还恬不知耻的敢叫什么擎天三十六寨,我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恰逢其会,既然赶上了,证明老天爷希望我能插一脚,那我就试一试这龙潭虎穴能不能困住我这条过江龙。”陈璞说的斩钉截铁,豪气干云。 连久经沙场的祝凯之都为之动容,说实话,他也不理解陈璞放着大好的前程,偏要去做那九死一生的事情,究竟是为何?听了陈璞的一席话,他终于明白,这是就是血性和正义,无论何时,总有人为了这些舍命赴死。 陈璞固然有获得善能的需求,但他同样可以用其他方法获得,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完全可以避免。可他依然这么选择,因为他曾深受其害,如果当时在流火寨的他没有万毒弹,如果他没有王远山的陪伴,如果他仅仅只是一个穷书生,张念云完了、老吕头一众村民完了,那是必死的结局。而有多少普普通通的百姓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丧贼匪之手,多少女子被糟蹋选择自尽?这许多年整个江南路,这样的惨剧,每天都在发生。他若没有能力也就罢了,既然有能力,他做不到坐视不理。 梁文举和祝凯之同时站起来,对陈璞深施一礼,陈璞没有躲闪,他有足够的理由生受这一礼,这是用命换的。梁文举郑重的道:“若藏锋能完成使命,凯旋而归,我必面圣为藏锋请功,如有违背,必遭天谴。” “算我一个,皇上可还欠我好几顿酒呢,我为你讨一杯来!”祝凯之也豪气的道。 “我若能活着回来,您二位就是不这么说我也会天天赖在衙门口让你们带我去面圣的。现在嘛,我还需要一些配合。”陈璞站起身来。 渐入初夏,草长莺飞,黄昏的云阳街头,人也多起来,薄装换掉厚衣,从一个混乱的时代过度到大一统的和平年代,人们的整个气质都发生着变化,不再朝不保夕,不再惧怕厄运天降,对未来有憧憬,期望着明天会更好。 茶娜一身素白的衣裙,赤着晶莹剔透的圆润玉足,脸上不施脂粉,却白里透红的娇嫩,一头陈璞精心编织的公主辫发,走在云阳的街头上,好似堕入人间的精灵,陈璞拉着精灵的手,一脸的心满意足。 第一一三章 亡命宁安 “呦!这小娘子生的真是好看,减一分嫌瘦增一分嫌胖,真是浑然天成的尤物呢,来来来,随本公子一起游览这大好黄昏美景,岂不美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充满了令人讨厌的淫邪。 “梁嗣道,滚开!我的女人也是你能染指的?”陈璞喝道。 “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西市的穷秀才啊,你的女人又如何,今天我就要她陪我,你能怎样?”梁嗣道嚣张的说道。 “连举人都考不中的废物东西,也敢在我堂堂解元面前大放厥词?你动一下她试试?”陈璞轻蔑的骂道。 梁嗣道似乎恼羞成怒,吩咐身边的家丁,“给我上,制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这等美人岂是他有资格享用的?” 如狼似乎的家丁呼啦的一哄而上,控制住了陈璞,陈璞一再的挣扎都无用,只能不停的喝骂。而梁嗣道此刻正淫笑着逼近茶娜,茶娜似乎非常害怕,浑善颤抖的往后退去,嘴上颤声道:“你要干什么?这可是云阳的大街上!” “就是因为是云阳的街头,我梁嗣道才能想如何就如何,小娘子,随我走吧,这个穷书生哪能配得上你?跟我走,锦衣玉食享用不尽,鸳鸯罗帐其乐无穷。”梁嗣道十足的一副抢抢民女的衙内嘴脸,一只手已经拉住茶娜的手腕,茶娜挣脱不掉,又是恐惧又是哭泣。 陈璞红了眼睛,疯了一样的嘶嚎,竟然挣脱了几位家丁的束缚,因为愤怒满面涨红,冲向抓住茶娜的梁嗣道,梁嗣道没想到陈璞能挣脱束缚,一愣神的功夫,陈璞已经冲到跟前,“你想做什么?我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陈璞,一手捏住梁嗣道的脖颈,一手攥着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匕首,狠狠的刺向梁嗣道的胸腹部,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短短的时间,刺了足有二十几刀,梁嗣道满身的鲜血,脸上也是鲜血,不可置信的缓缓软倒。 看着浴血般倒下的梁嗣道,陈璞似乎从疯魔中惊醒,拉起茶娜,慌不择路的跑了。 几位家丁好像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震惊到了,直到陈璞跑远了才醒过神,慌忙的从边上的店铺拆了门板,抬起梁嗣道一溜烟的也跑了。 陈璞领着茶娜直接跑出了云阳的南城门,那里有一匹健马,陈璞翻身上马,把茶娜也拉倒马上,两人共乘一骑,绝尘而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上,城头上此刻站着几个人,目送陈璞远去,直到消失在烟尘之中。 “冬虫儿,怎么样,我演的逼真不?” “嗯,那副恶心的嘴脸确实本色。” 冬轩丞虽然嘴上说着调侃的话,神色却一直凝重,久久的凝望向官道的尽头。 梁文举和祝凯之此刻也在城头,他们身边站着龙靖雪和张念云还有王远山一起陪伴前来的李秋楠,梁文举和祝凯之来到李秋楠身前,梁文举歉然道:“这几日要委屈夫人了,一些风言风语是免不了的,请夫人尽量待在张府,不要出门。藏锋此一去虽然凶险,但是他既然有信心主动请缨,定会平安归来。” “夫人请放心,我亲带两万兵马为藏锋保驾,有一点风吹草动,宁可计划败露,也会保藏锋的安危。”祝凯之也严肃的说道。 说是这么说,可是两人都清楚,如果事情败露,没有人能第一时间救陈璞,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我这儿子,自打开了窍,便犹如星宿下凡一般,他选择的路,我只有支持,谢谢两位大人的宽慰,我们先回了。”李秋楠不悲不喜的说道。 李秋楠一群人走了以后,梁文举面沉似水的吩咐道,“陈璞闹市区行凶杀人,贴出海捕公文,全城搜捕!宁安也火速去送信,满城张贴。”心腹下属接到命令后,躬身而退。 梁文举又来带梁嗣道面前,梁嗣道看见父亲就像老鼠见到猫,低着头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喘。梁文举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浑身的猪血,脸上也抹的到处都是,虽然狼狈,可在梁文举眼中却顺眼不少,沉声道:“等下掩面坐马去别院,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人,从现在起,藏锋一日不回,你就一日不能踏出别院半步。藏锋和炳辰都是值得你结交和学习的,我在学问上不再要求你什么,但我梁家绝对不能养出个废物。这些天,你就好好在别院想一想你今后的出路吧。”叮嘱完自己的儿子,梁文举又和颜悦色的对冬轩丞道:“炳辰,你若有空就去我家别院看看他,聊什么随你喜欢,揍他也行,这是叔叔对你的请求,你可以拒绝,不打紧。” “我现在就是温习功课准备会试,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搬去梁家别院也无妨,只是叔叔可得好吃好喝的送去,不然我可不去。”冬轩丞笑道。 “好好,你放心,想吃什么随你喜欢,珍馐阁的厨子都可以叫去给你做。你明白叔叔的意思,你们是同龄人,很多时候站在你们的角度比我看的要透彻,嗣道确实不是块做学问考取功名的料,你们聊一聊,帮帮他。”梁文举此刻不是呼风唤雨的江南路第一权柄,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不希望儿子废掉的父亲。 边上的梁嗣道好似胸口压了块巨石,此刻的他清楚的看到父亲的两鬓已经花白,腰杆也不似早些年那样笔直,向来耿正不阿,从不阿谀奉承任何人的父亲,如今为了自己,正在以请求的姿态期望一位晚辈的帮助。 梁嗣道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爹,孩儿知错了!孩儿定不会再丢您的脸了!” “站起来!做给我看!”梁文举说完后,和祝凯之一齐离开了城头。 陈璞和茶娜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往宁安,途中陈璞得知了茶娜赤脚而行却能始终保持玉足洁净的秘密,无论心轮还是脉轮修炼出来的能量在苯蕃都叫做摩挪,茶娜永远都保持双足被摩挪覆盖,自然永远洁净如玉,摩挪可以覆盖双足,自然也就可以覆盖到脸上,甚至身体的任何部位。所以一路上风尘穿梭,茶娜仅仅是衣裙上沾染灰尘,秀发和裸露的皮肤都一尘不染,光洁明媚。 反观陈璞,灰头土脸,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扮演逃亡的重犯,根本不用化妆。 天已黑透,宁安已经解除了宵禁,两人顺利的入城。 入城之后,两人寻着暗记,找到一处宅院,此处距毛存的宅子不远,是陈璞他们中午走时,让龙大根帮他租下的。 进了大门,两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水,陈璞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现在不能再穿张念云为他量身定做的儒衫了,穿上龙大根事先准备好的百姓最常穿的衣裤。 茶娜只要换一身衣服就好了,看着陈璞为她准备的鞋子,茶娜满脸的不情愿,“不穿不行吗?” “等我们海捕公文一贴到宁安,你这雪白的小脚一露咱俩就得被包围,那还怎么往下进行?我最多答应你,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光脚,出门必须穿着,头发也不能按你的喜欢来了,我重新给你盘个利索的发式。”陈璞边说便开始为茶娜梳理头发。 茶娜没有办法,只能屈从,好在现在小院儿只有他两人,暂时可以不用穿鞋子。茶娜想到只有她两人,就高兴的想要跳起来,看来自己要抢先一步了。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出了小院,趁着夜色往州衙行去,在宁安的州衙外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等待着。等了足有两炷香,才看到一群差役,出了州衙,陈璞上前跟两个年岁比较大的打招呼。那两人对陈璞这一身穷苦装束很有些不解,但没多嘴,陈璞直接了当的说道:“我现在要见两位当家的有急事,请两位老哥儿带我去一趟。” 两位差役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那陈璞给的金子还在怀中呢,怎么会迟疑。 陈璞见到于忌和祁彦之后,支开了两位差役,小声说道:“两位老哥,我现在需要二位的帮助,我要二位潜藏下来的手下。” 两人看到陈璞如此怪异的装束就觉得事情不对,陈璞开口后,更是一愣,于忌问道:“陈兄弟这是怎么了?才大半天的时间不见,出了什么事情?” “我能信任二位吗?性命相托的信任。”陈璞沉声道。 于忌和祁彦对视一样,没有犹豫的说道:“陈兄弟,我二人的性命和碧蛇帮都是在你的周旋下才得以保留,这不是已然性命相托了吗?” 陈璞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的眼睛,说道:“那我也把我的命交于二位的手上,我要对付擎天三十六寨,我需要二位的帮助。” 于忌和祁彦都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祁彦说道:“我二人已经身在牢狱之中,如何帮你?” “我不是要胁迫二位,这件事情如果二位加进来就无法回头了。如果不愿,我只希望二位不要出卖我就好。请两位当家的想清楚再做回答。”陈璞诚恳的说道。 于忌说道:“不瞒陈兄弟,我已经有了退隐江湖的打算。眼下的情况,就算我们得以脱身,碧蛇帮完好无损,我们以后也难以再有什么作为了,如果顺风顺水,江湖人必然说我们投靠了官府,如果处处碰壁虽然可以取信江湖同道,可在这宁安城还有什么意思。我半生的心血就在这宁安,若是走出去,我一无所有,让我带一帮兄弟重新打天下,我已经没有那个雄心壮志了。退隐前,还了你的恩情也好,陈兄弟有话直说就是,现在你我也算是患难与共,你需要我做什么?” “把你外面的亲信交给我,然后等我杀进大牢,救你出去。” 第一一四章 重要一环 院中的一众人瞬间炸毛,每个人都抄起自己的兵器,神情紧张。 “王宝,叫你呢!开门去!”红头发的莽汉喝道。 王宝才刚刚能站起来,站久了还是不行,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拔下门栓,缓缓的打开门。王宝一眼就认出来者何人,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忘记。 “陈公子?你怎么知道这里?”王宝尽量让自己笑的亲切。 陈璞看到王宝的样子有些想笑,跟这秃子也算不打不相识,结交了碧蛇帮是因为他,能顺利拿下毛存的书局也是因为他,后来事情多,就把他给忘了。 今日能再次遇到,陈璞还是觉得挺亲切的,“怎么样?伤好了没?” 王宝并不怎么记恨陈璞,他算是最底层的江湖人,从小混混的做起,如今三十多年过去,早就知道任命和知足,惹不起的人,就别老惦记报仇,何况人家也并未把自己怎样,银子也给了,伤也不算多重。更何况从后续的一系列的事情中,王宝便看出陈璞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要不是赶巧自己想霸占毛存的书局,人家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还行,恢复的挺好。”王宝让开道路,陈璞和茶娜进入后,他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再次关门插上门栓。 红头发的莽汉是见过陈璞的,也从于忌和祁彦哪里了解过一些,所以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示意众人放下手中的兵器,说道:“陈公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陈璞先是丢出了一个一件东西,然后才说道:“先验验货,再说其他。” 红发莽汉接过陈璞抛来的东西,翻开手掌一看,一枚戒指,反复查验后,问道:“你见过大当家?大当家如何?有没有吃什么苦头?可有什么命令?” 看来这些真的是于忌的嫡系,这红头发的如此急切是装不出来的,陈璞笑道:“不让喝口水吗?” “我急了,怠慢了,两位里边请。” 在屋中落座后,陈璞也没有绕弯子,“我去狱中见了两位当家的,两位并没有受什么大刑,我说我想救他门,大当家就给了我这信物,让我来找你们,说你们是他这辈子最信得过的一群兄弟,我就来了。” “我叫郁灵,因为天生红发又长的吓人,混了个赤发判官的名号,我们这些人都算是碧蛇帮的一些小头目,我们每个人都受过大当家的天大恩惠,就是大当家要我们的命,我们都不会皱眉头。我们本也打算去救两位当家的,只是苦无方向,陈公子若有什么对策但说无妨,大当家早就跟我说过,陈公子的能耐可通天。”郁灵毫无保留的信任了陈璞。 陈璞也投桃报李的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惹了泼天大祸,我杀了江南路安抚使的小儿子,现在估计满宁安都是我的海报公文,我江湖上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两位当家的跟我还算交心,我打算救了两位当家的,然后落草武狄山,能加入擎天三十六寨最好,不能的话,我们就自己占山为王,逍遥快活。” 在场的众人,包括郁灵在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娘嘞!这陈公子果然如大当家所言,能耐可通天,人家要惹祸那就真的是泼天大祸,他们虽然不知道安抚使具体是做什么的,但都知道那可是老大老大的官了,杀了他儿子?那除了落草为寇,还真的没有办法逃命了! 郁灵苦笑道:“陈公子,跟你比起来,我真的觉得我这把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过去我觉得叱咤街头巷尾,混个香主帮主,那就是天大的气运了,跟你比起来,我觉得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傻孩子。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做,既然两位当家的都把性命托付与你,我们自然没得说,一切听你的。” “那狗日的二世祖要动我的女人,我现在只恨少捅了两刀。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的,咱们手底下还有多少信得过的弟兄?”陈璞问道。 “不多了,两位当家的被抓以后,除了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兄弟,攻打官府都敢上的,顶多还有二十人。”郁灵有些颓然的道。 陈璞不以为意,盘算着道:“那就是说,我们可用之人,现在有四十多人,这还真不够官府塞牙缝的,我们要先招兵买马啊。这样,你让弟兄们都散出去,去别的大城招兵买马也行,呼朋唤友也好,总之要拉起人马,告诉他们,不是白干的,只要肯跟我们一起救两位当家的,每人一百两白银。救出当家的以后,若是跟我们一起啸傲山林,那咱们就大秤分金,大口吃肉;若是救人以后就想散伙也可以,我每人再追加二百两。” “有银子那就好办多了,这事儿教给我,陈公子放心,几天内聚众个百十号人,不成问题。”王宝拍起自己的胸脯,说道。 “你别把这事情看的这么简单,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你必须让弟兄们找真正能过命的交情,然后说清楚我们是要劫大狱的,如此还愿意前来的,才是真正的有用之人。若是见人就说,那我们还没行动,官府就打上门来了。”陈璞叮嘱道。 王宝摸了摸自己的秃头,灿灿的道:“这么说,那我还真不敢打包票了,我让弟兄们尽力而为,你嘱咐的我一定嘱咐道。” 陈璞与郁灵说了自己现在的住处,然后便和茶娜出了小院,往安宁客栈走去, 这安宁客栈好像跟他们特别有缘,陈璞想到的第一个接头点就是这安宁客栈,还是王远山和他都中意的那间玄字一号房和玄字二号房,陈璞和茶娜并没有走正门,而是趁着夜色混进了客栈的院内,绕道玄字一号房的窗户下,两短一长的敲击窗户。 很快,窗户打开,薛丁山探出手来,把陈璞拉了进去,陈璞又把茶娜拉了进去。 房中三人正是薛丁山一家三口,桑柔见到陈璞,顾不得害羞,一头扎进陈璞的怀中,哽咽道:“你这么半天都没有来,我吓死了!现在到处都是你的海捕公文!” 陈璞轻抚桑柔的后背,柔声道:“能抓住我的人,还没出世呢,不用担心,我这不好好的吗?” 安抚了桑柔后,大家纷纷落座,陈璞说道:“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鱼儿上钩了,到时候,我恐怕就不能来此与你们交换消息了,具体怎么办,我想了很多方法,都不是尽善尽美,这至关重要的一环,一定不能出纰漏,万无一失才可以。” “不如我们现在就定下一些暗语,然后在你租下的小院附近,找个地方,你留下暗号,我们不时的去查看?”薛丁山说道。 陈璞摇摇头,“这不行的,太容易暴露了,擎天三十六寨各种潜行匿踪的能人无数,这样早晚会被发现了,再说,如果我能顺利进入他们的内部,我现在住的地方可能就要废弃了,到时候如何通讯,那时临时再定就没有机会了。” “能一直安全,不随着变换地点而作废,我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褚青丝说道。 陈璞也陷入沉思,气氛一时低沉下去,这个环节太重要了,陈璞的此次以身犯险,为的就是情报,如果情报不能顺利传递,那一切都是空谈。 以陈璞谋定而活动的性格,这样的局面他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可形势不由他,逼着他边深入边完善,他也想一切准备妥当再行动,可鬼知道关雷霆什么时候就头脑发热的倾巢出动。 陈璞想到了如意,对众人说道:“我要躺一会儿,养养神,这个事情必须解决,给我点时间。” 众人都唯他马首是瞻,自然没有意见,陈璞躺在床上,进入了如意空间。 刚进来就看到黑妞风驰电掣的在快速移动,后面是几十个各色灵签,还听到如意大喊大叫道:“往哪里跑!看我的灵签大军!” 陈璞一脸的无奈,自己找如意商量的决定,是不是有待商榷啊,这也太不靠谱了把,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俩先停一停,别闹了,我有事儿想问你,如意!” “啊?啥事儿?你白天不是不来的吗?有什么事儿就说,如意将军还要捉拿黑妞这个逃犯。”如意不耐烦的说道。 “我不是逃犯!哥哥!如意姐姐她欺负我!我们玩兵捉贼,她说她没有身体,只能捉我,我不要做逃犯!”黑妞来到陈璞面前,甚是委屈的说道。 “算了,当我没来过,你们继续玩吧。”陈璞放弃的说道。 如意不同意的说道:“话别说一半儿啊,你怎么知道我堂堂如意大将军,不能帮你解决问题,问吧,我听着呢!” “灵签系统有没有能和别人沟通,而不被第三人发现的功能?”陈璞问出来,自己都不信。 “以我目前得到的所有讯息来看,还没有这样的功能,不过,你让黑妞去啊!”如意说道。 由于在这个空间内的一切交流都是意识交流,如意空间中的三个意识,无论谁说话都是三个意识共享的,至少目前为止,陈璞和如意还不知道可以单独隐蔽交流的方法,所以陈璞和如意的对话黑妞是能接收到的,反之亦然。 黑妞听到开始谈论她了,很是兴奋的开始表现自己,不停的在陈璞面前飘来飘去,上下翻飞。 “她?她能怎么办?黑不溜丢的一大坨,别说白天,晚上都看的见,吓也把人吓死了。”陈璞没好气的道。 黑妞停止了兴奋的翻飞,不服气的道:“谁说的!我可以变没!”说着就消失了! 黑妞本来就是无法感知的存在,她在眼前的时候尚能看到,可一旦消失了,真的是无声无息,毫无痕迹! 陈璞激动起来,“竟然真的可以消失!出来出来,黑妞!” 黑妞出现在了陈璞的眼前一尺的位置,“我厉害吧!” “真的是厉害!可还有一个问题是,你能和除了我以外的人交流吗?”陈璞不太有信心的问道。 他问出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他在古沧澜人的壁画中,没有看到丝毫,魔物可以与人类沟通的线索,好像魔物诞生就为了不停的杀戮,那杀戮到底是为了什么陈璞到现在无法确认,他只是为了黑妞容易理解,才说成是吃东西,真正的杀戮原因,还是个迷。 “除了如意姐姐,我也没有和别人说过话,我不知道!” 第一一五章 黑妞现世 陈璞现在很是纠结,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去无踪,目前真的只有黑妞可以胜任,可是放她到现实世界,要冒太大的风险,他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如果没有有效的通讯手段,他的计划只有换了,换成没有把握的跟踪和探听,从敌人的对话中抽丝剥茧,寻找想要的讯息,可那样一是太容易被发现,二是很难从对方言语中弄到擎天寨的具体位置,对方在日常的谈话中根本就不可能体积这个讯息。 “黑妞,你记得哥哥对你说的话吗?什么事情不可以做?”陈璞问道。 “记得,不能伤害别人。”黑妞很快的回答道。 陈璞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你等我一下。” “哦。” 陈璞回到现实,几人都围坐桌旁,愁眉不展,显然苦思无果。 “我跟你们说件事情,可能会难以理解,但现在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给你们适应。那黑色的魔物被我封印到我的体内了,这个世间恐怕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消灭她,但我长久观察和沟通后,我发现,那魔物已经重生了,没有过去的任何记忆,在她重新融合后就已经变成了一种新的意识,现在我们想实现安全的互通消息,只有通过她,但我不知道她对人是不是还有攻击性,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与之沟通,所以,我需要她出来试一试。你们有什么意见吗?”陈璞说道。 众人被陈璞突然的一番话语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薛丁山问道:“那魔物在少爷的体内?真的没有危险?” 桑柔是其中最有趣一位,她全程参与了与那魔物之间的战斗,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她被控制住以后的记忆是空白的,魔物在融合的时候她就晕倒了,等她醒了魔物已经被带到了如意空间,所以她虽然参与了,可是所知的一切和薛丁山夫妻没有区别,都是听陈璞讲述的。 “是呀是呀!听你说的那么可怕,它不会伤害你吗?祖先们的骸骨我都见识过了,太可怕了。”桑柔附和道。 “我跟你们说这些,不是要你们担心我,我既然可以封印她,她就伤害不到我。我是不希望你们用以往的眼光看待她,她和那么魔物已经彻底区别开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大概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儿,形态是个黑色的球,看的见摸不着的黑球。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就放她出来,我需要测试她能不能和你们沟通,还有移动的方式、如何定位和找寻。”陈璞很是头大的说道。 “只要那东西不再伤害人,我们当然没有意见,就算有意见能有什么用,祖先牺牲全族都没能伤害它分毫,我们只能接受。”褚青丝说道。 “你们都站到窗户旁边,如果我放她出来,她不经我允许就飞向你们的话,你们就跳窗跑,有多远就跑多远,薛大伯带着桑柔跑啊,她跑到的慢。茶娜也是,你也要跑,不用担心我她不会伤害我,但我不知道它会不会伤害你们。”陈璞认真的叮嘱道。 四人都听话的站在了窗户边上,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杀人无数的魔物,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无力抵挡的。 陈璞站在距离他们最远的距离,搬吧椅子坐下,进入到了如意空间,黑妞听话的飘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陈璞伸出一只手,托住黑妞,说来奇怪,无论是之前的魔物,还是现在的黑妞,自己都可以触碰到她,可是无论是古沧澜的壁画,还是茶娜,都把她形容成虚无,陈璞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血液?似乎也不是很能解释的通。 把黑妞托道眼前,陈璞说道:“等下不经过我同意,不可以离开我的手,听见没?” “哦,不离开,其实挨着哥哥很舒服。”黑妞乖巧的说道。 下一瞬,陈璞便回到了现实,而黑妞也出现在陈璞现实肉身的手上,陈璞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的进出,把黑妞带进带出。在屋中的其他四人看来,陈璞就是闭起眼睛坐了一会儿,等他睁开眼的时候,那黑球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屋中包括陈璞在内的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和肌肉,陈璞打算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就送黑妞回去,另外四人打算情况不对就飞身跳出窗户狂奔。 “哥哥,他们都很怕你吗?为什么他们都好像要逃跑?”黑妞在意识中与陈璞说道。 陈璞哭笑不得,他越发的不想让黑妞知道她前身的暴行了,现在这个懵懂可爱的孩子,很好。陈璞试着用意识与黑妞交流,“嗯,他们都怕我,你想交新朋友吗?” “想,如意姐姐总欺负我!”黑妞委屈的道。 看来意识交流在现实中也是可行的,陈璞发声说道:“我带你走过去,认识他们好不好?” 黑妞没有嘴巴,不能出声,还是在意识中回到道:“好啊,好啊!” 陈璞手托着黑妞,慢慢走向四人,肌肉紧张,随时准备收她回如意空间。 先是走到薛丁山面前,陈璞说道:“这位是薛大伯,旁边这位是褚大娘,他们都是我的长辈,也就是你的长辈了,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哦,”黑妞先是在意识中答应了陈璞一声,然后就没了动静,紧接着薛丁山和褚青丝都惊奇的看向黑妞,薛丁山先说道:“刚才是你在跟我说话?”褚青丝看丈夫也如自己一样,便没多言。 过了一会儿,薛丁山答应道:“好,我会告诉他的。” 在陈璞疑惑的眼神中,薛丁山对陈璞说道:“她告诉我她叫黑妞,名字是你取得,她没有嘴,她不吃人,希望你不要总是怀疑她。” 陈璞心中感叹,谁愿意提防你啊,可是你个小东西哪知道你原来多么恐怖,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在黑妞的上半部分身体上轻抚了两下说道:“哥哥也是有难言之隐啊,你能一直这么听话吗?” 黑妞回答道:“嗯,我听话的,一直这么听话。” 陈璞又托着黑妞走到茶娜和桑柔面前,说道:“这两位啊,你可以叫嫂子,这个高的是桑柔嫂子,这个小矮个儿是茶娜嫂子。” 如果薛丁山夫妇不在此,桑柔和茶娜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可毕竟还有长辈在,桑柔和茶娜俏脸都一下通红,茶娜叫道:“你才小矮个儿,不就比你们矮一点儿吗?干嘛老说我!” 茶娜说完,和桑柔沉默了一会儿,一副聆听状,接着一起大笑起来,桑柔追问道:“真的吗?真的是光着屁股到处跑吗?哈哈哈哈!” 陈璞意识到,好像黑妞揭了自己老底,问道:“她跟你们说什么了?” 茶娜笑的直不起腰,伏在桑柔的肩膀上,指着陈璞笑道:“你,你在那个地方,不穿衣服,到处跑,是真的吗?哈哈!” 陈璞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脸红,他一向自诩脸皮够厚,堪比城墙拐弯,这一次也绷不住了,气愤的道:“黑妞!你怎么什么都说?” “啊?嫂子的意思不就是哥哥的妻子吗?哥哥不穿衣服的事情,妻子也不能知道吗?”黑妞萌萌的问道。 陈璞实在没有办法跟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解释这个事情,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你们只能与她发声交流吗?你们试着在脑子里与她沟通试一试,就是看着她,然后想出你们想说的话。” 三人照做,等了片刻后,陈璞问黑妞道:“你能接收到他们的意识交流吗?” 黑妞的反馈是不能,陈璞明白,看来这个意识交流还是个技术活儿,除了自己,别人还真学不会,而自己之所以能会,应该也是如意灵签系统的缘故。不能意识交流,问题也不大,只要可以个沟通就好说,现在就差最后一项了。 陈璞问黑妞道:“我如果把你带出去很远很远,你还能找到这里吗?” 黑妞说道:“如果我一直在这个世界,我能找到的。” 陈璞犯难起来,“我倒是无所谓的,可你那个消失的状态可以一直保持吗?不会累吗?”陈璞问道,他总不能无时无刻,身上挂个黑球吧,只有隐身他才能始终把黑妞留在这里 ,并且带在身边。 “会的,按这里的时间算的话,我最多保持那个状态两个时辰,就必须恢复成现在这样,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变化。可是哥哥要我做什么呢?是需要我帮你送什么东西到这里吗?”黑妞解释后,问道。 “我是希望你能帮我传递消息,我要混进一帮坏人堆里,然后收集一些消息,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到哪里,所以需要你帮我把消息传递到这里,这样的话你就得保证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回到这里才行。”陈璞耐心的解释道。 薛丁山四人,看黑妞人畜无害的样子,放下心来,回到桌边坐下,看着陈璞在那里自言自语,若是以前一定以为陈璞出了毛病,现在却都知道,他是在和黑妞交流。 “这样呀,那我不用我记住地点啊,哥哥需要跟谁传递消息,给我一滴他的血液,不管多远我都能找到他。我和哥哥的血脉相同,我自然也能回到哥哥身边。”黑妞给陈璞上了一课。 还有这样的能力?陈璞这次没有说出来,在意识中问道:“你是怎么会这些能力的?”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会啊,如意姐姐不也这样吗?她是怎么会那些能力的?”黑妞诧异的说道。 又被问住的陈璞,像极了被儿女问的哑口无言的父母,每到无言以对的时候,只有转移话题,以保颜面不失。 “你如果跑出去很远,饿了怎么办?” 第一一六章 陡然巨变 “如意姐姐说的没错,哥哥好像傻,饿了我又不会死。如意姐姐跟我打赌,我不吃那白色的雾气能坚持多久,我从上次给你演示吃东西到现在,我都没再吃。我盘算过,我吃饱一次,四五天不再吃,都没问题。”黑妞像个小大人一样,耐心的给她的傻哥哥讲解。 陈璞哪里是怕她饿啊,他是怕她饿了后,变回之前的魔物,那样的话,他又不在其身边,那就真的是,放虎归山了。 桑柔壮着胆子来到看似发呆的陈璞身边,想如陈璞一般,摸一摸黑妞,可是她的手,竟然从黑妞的身体里穿过,好像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她明明能看到黑妞的存在,而且陈璞明显在用手托着她。 黑妞的声音在桑柔的脑中响起:“桑柔嫂子,对不起哦,只有哥哥可以摸到我的。” 桑柔灿灿的收回手,拍了一下陈璞,“为什么你能摸到她,我却不能?” 陈璞被打断思绪,看看向桑柔道:“你忘了当时你那一脸血是哪来的了?黑妞融合的时候,至少吸收了我一大碗血,你说我为什么能摸到她?” 从陈璞放黑妞出来,到现在,也过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了,陈璞并没有感觉到黑妞有丝毫的嗜血倾向,也没有感觉到黑妞对人类有什么反感,更没有看出黑妞对拥有古沧澜血脉的薛丁山一下三口有什么特殊性趣,一切都很正常,好像本就该如此。 陈璞不再游移不定,既然决定让黑妞重生,那就给她信任吧! “小柔,拿出你的银针,扎在手指上,滴一滴血在黑妞身上。”有了决定的陈璞从来不拖泥带水。 桑柔照做,一滴血从空中滴落,滴入到一团黑色却是虚无的黑妞身上,并不是如桑柔的想象中,会穿过黑妞,滴落到陈璞的手上,而是进入黑妞的黑色身体后就消失不见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好似滴入了另一个时空之中,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薛丁山、褚青丝、茶娜也依次的向黑妞滴入血液,都滴完之后,陈璞让四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方位,陈璞站在中间,手中依然托着黑妞。 “你现在用你正常的速度飞到薛大伯面前一尺,然后停住不动。”陈璞说道。 下一瞬手上的黑妞就到了薛丁山的面前一尺处,悬停不动。无声无息,没有一丝的声音和空气波动,众人都看到了黑妞的运行轨迹,非常快。 “现在,你再用你最快的速度,飞向茶娜,一样是面前一尺。”陈璞吩咐道,薛丁山和茶娜是在最远的对角上。 陈璞话音刚落,黑妞依然出现在茶娜面前,刚刚虽然也很快,但尚能看到黑妞的运动轨迹。这一次以陈璞和薛丁山的目力,都什么都没看见,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黑妞等于是从薛丁山面前直接到了茶娜面前,没有过程,用陈璞的话说,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就是瞬移! “回来吧。”陈璞说道。 黑妞又回到了陈璞的面前,晃晃悠悠,那样子好像在说,我厉害吧,快夸我。 陈璞当然不会让小孩子失望,两只手把黑妞捧到自己面前,亲了一口道:“你真的是天赐神物!无敌了!” “哥哥,你刚刚是在亲我吗?”黑妞问道。 “是呀,你太厉害了,我太喜欢你了!”陈璞由衷的道。 “你快带我回去,我要回去!”黑妞突然急切的叫道。 陈璞不明所以,带着黑妞回到了如意空间。回到如意空间以后,黑妞就叫道:“如意姐姐!如意姐姐!哥哥亲我了!是不是我要嫁给他?” “那是肯定的呀,他这个老不羞!连妹妹都亲?”如意非常气愤的叫道,然后又补了一句,“他都没亲过我!” 陈璞下一瞬就出了如意空间,这都哪跟哪儿啊,让两个小东西,自己玩去吧。 “好了,现在最大的问题解决了,万事俱备,就等对方吃饵了。我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找到我,所以我不会再亲自来这里了,以后就让黑妞帮忙传递消息。你们一家三口,该吃吃,该玩玩,该激发血脉就激发血脉,不住在这也行,反正到哪都能找到你们。”陈璞意气风发的说道。 桑柔却没有因为陈璞的话,有什么高兴的,她一想到爱郎随时可能深入穷凶极恶的贼匪之中,又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再见到他,就心中酸楚,手中来回转动着银针,泫然欲泣。 陈璞做到桑柔身边,拉住桑柔的手,柔声道:“用不了多少天的,顶多十天之内,事情就解决了,你好好跟着薛大伯他们激发血脉,勤练武功。到时候才能帮我的忙,老在我身边,你武功都退步了吧。” “哪有?我才没退步!”桑柔反驳道。 “行,没有,那就再加把劲儿,最好是直接练出个天榜宗师,到时候,我左边是茶娜,右边是桑柔,黑妞在胸口,不管是谁来找我麻烦,我吓都吓死他!”陈璞又开始胡扯了。 可是桑柔她们就是吃他这一套,桑柔没好气的道:“你就会胡说八道,你一定不能有事,还有茶娜妹妹,我等你们回来!” 夜已深,陈璞和茶娜回到两人的临时小窝,进到院中茶娜就甩飞一双鞋,像只蝴蝶一样,在院中四处的乱窜,口上只喊:“好舒服啊,穿鞋太难受了。” “我这可是买的最好最软的鞋子,还不知足,你看我穿的什么烂东西?“陈璞撇着嘴,说道。 茶娜慢慢的踱步走向陈璞,魅惑的一笑,踮起脚尖。陈璞在路上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妮子肯定会变着法的引诱自己,可没想到这么快,进屋就来?陈璞还在暗道着急的时候,嘴上的触感却不是柔唇,他只觉得湿润滑腻的感觉在自己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走。 等陈璞反应过来那是茶娜的香舌之时,茶娜已将飘然而去,“我去洗澡,不许偷看啊!” 陈璞被逗弄的浑身燥热,进到卧房,躺在床上,静下心来,思绪慢慢转移到自己眼下的使命上,燥热渐渐退去。 这一番自己带着茶娜深入虎穴的计策,远远达不到完美的程度,陈璞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也急需人手,并且自己在后续的接触中能让对方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现在看来,最大的好消息就是黑妞给自己的惊喜,有了她的帮助,无论对方多么的怀疑他,只要他不离开对方的视线,对方就拿他没办法,哪怕把他软禁起来都没关系,他的耳力和意识探查,不惧任何身体上的限制,现在他只差对方主动伸出的橄榄枝。这一点陈璞是必须坚持的,哪怕计划泡汤,他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擎天寨一伙儿人,那样的话无疑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是卧底。 在这样巧合的时间,你陈璞杀人逃亡,找擎天寨入伙?就是傻子也会怀疑他是有所图谋的,更别说那些比猴精的贼匪头目了。只有让对方主动的找他,对方才会最大限度的放下对他的警惕,他才有接近核心的机会,可以说陈璞只差一个被接纳的机会。 陈璞皱眉思索,不停的在脑中推演,反思自己身上漏洞,设想对方会从那些方面对他试探,尽可能的想到一切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茶娜身披一件水蓝色的纱袍,走到屋中,缓缓的走向陈璞。 陈璞还沉浸在自己的查漏补缺之中,直到闻到茶娜悠悠的体香才回过神,看到茶娜一身纱袍的站在床边不远处,脸上微红,也不知是水太热还是害羞,“非要抢先吗?” 茶娜缓缓的拉下纱袍,“就是要抢先!” 这一拉一拽,彻底的勾动天雷,引燃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两人合而为一,不分彼此,和谐美好。 就在两人灵与肉、心与心交融之时,陈璞左腕上的天轮链寸寸碎裂,天轮珠飘上两人上方,无声爆开,漫天的齑粉中心产生了一抹亮光,亮光不停的涨大,随着涨大那光亮却越来越暗,直到涨到拳头般大小之时只剩下一点点的微光闪耀,赫然是一朵莲花上面悬着一个圆轮,圆轮在缓缓转动,随着两人的动作越转越快,咻的一下冲向陈璞的头部。 陈璞的头顶瞬间出现当日茶娜见到的奇景,三轮映天。茶娜在那莲花和圆轮飞射而下的是时候就晕了过去,她人虽然晕了,体内的双轮却在飞速的转动,摩挪在不停的增长,增长到一个临界点后就开始压缩,这样反复的增长压缩,直到心轮和脉轮完全饱和,再不能增长才停止。 而陈璞在那莲花和圆轮进入脑中时也随之晕厥,等他醒来已经是在如意空间之中,与以往不同,不是他主动进去的,也不是如意召唤他进去的,而是如意灵签系统强行把他的意识拉扯了进去。 陈璞睁开眼,看到了诡异的一幕。自己过去所处的如意签阵列已经不复存在,六把鞘影和三把如意签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形状旋转着。而在九把鞘影和灵签之上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上面缓缓转动着这一个圆轮,圆轮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而在圆轮之上是空白签, 此刻的空白签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好似无限大的物体,而是变成一个类似圆柱形杯子似的东西,通体洁白,线条优美圆润,上方开口。陈璞踏步虚空,来到这杯子的上方,想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可是杯口氤氲缭绕什么都看不见,他想再靠近,却不能了,有种柔和的力量,将他推开,不得寸进。 之所以陈璞知道那是空白签,是因为陈璞能感受到这白色杯子散发出的滔天气息,仿佛整个如意空间都被它散发出的气息弥漫,陈璞浑身舒爽,那感悟空白签时特有的舒适,自打他进来,他就感受到了。 此时,九把鞘影和如意签、莲花和金色圆轮轮、白色杯子似的空白签,达成了一种玄奥的平衡状态。最下面,九把鞘影和如意签摆出一个神秘的图案,形成一个圆形平面,直径足有四五十丈,整个图案在不停的顺时针旋转;如意签平面之上是那朵莲花和金轮,娇艳欲滴的粉色莲花、花纹纷繁的金色圆轮,大小在二十丈左右,此时在逆时针旋转,与如意签平面正好相反;最上方的空白签,更小,仅有十丈左右,好似定海神针一般,不动不转。 “如意,黑妞,你们还好吗?” 第一一七章 顶轮横空 黑妞出现在了陈璞的面前,“哥哥,黑妞好害怕,刚才那个大轮子要打我,如意姐姐召唤出了空白签替我挡住了。” 陈璞闻言把黑妞抱在怀里,轻抚了几下,柔声道:“没事了,你看它们不是闹成一团了吗?上面的空白签,下面是如意签,那金轮出不来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突然弄进来个什么东西,吓都要被你吓死了!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进来就追黑妞,黑妞吓得哇哇哭,边哭边跑,要不是我拿空白签挡了那金轮一道金光,黑妞小命还在不在都不好说。”如意气愤的道。 “我怎么知道,我那个,忙着的时候,就晕倒了,我还想问那是什么东西呢。”陈璞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哥哥,黑妞是不是坏人?为什么你总怕我吃人,那金轮进来也要打我?”黑妞带着哭腔问道,她就是没有身体,不然现在肯定眼泪汪汪的。 “胡说!谁敢打你?我踹不死他。我也没怕你吃人,我是怕你饿了,我不在你身边,饿瘦了咋办?还是这样圆滚滚的可爱。”陈璞舌灿莲花的哄着孩子。 “不可爱!如意姐姐还说我胖!”毕竟是个小孩儿心智,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听她的呢,她是羡慕你圆滚滚的可爱劲儿。我说如意,你能不能有个姐姐样?你老欺负黑妞干嘛?”陈璞转过头开始说如意。 如意这时候也不高兴了,“自从她来,你就不跟我玩了!我没有身体,你就嫌弃我了,是不是?” 陈璞顿时头两个大,哄了这个,安抚那个,也就是化身不能出汗,不然早就满头大汗了! 好容易都哄高兴了,陈璞才问明白是个什么情况。那莲花托着金轮进入到如意空间以后,九把鞘影和如意签就被它牵引而动,可那金轮发现了黑妞以后,就直直的追过去,最后还发出了一道金光,如意看情况紧急就召唤出了她最大的杀手锏空白签。空白签一出现便挡住了金光,然后开始急速缩小,一直缩小到十丈,而金轮和莲花却开始急速变大,一直变大到二十丈,然后两方开始僵持。九把鞘影和签鞘在两方僵持的时候,突然散开,开始组成玄奥的图案飞旋到莲花之下,这样平衡就被打破了,金轮和莲花彻底被制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璞试着控制三把如意签,发现没有反应,他只得脚踏虚空到了进前,用眉心去靠近中吉签的签柄,眉心裂开,熟悉的深蓝色丝线飘出。陈璞总算放下心,能祭炼就好,另外两把也如法炮制后,陈璞又到最上方去贴近空白签,现在的空白签比陈璞高不了多少,在他靠近后,还是在之前差不多的距离位置被弹开,看来空白签是无法再继续感悟了。 陈璞回到了现实世界,发现茶娜倒在自己胸膛昏睡,两个人还是保持着之前最亲密的状态。陈璞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和茶娜,感受到茶娜的气息平稳,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放心下来,看来只是受到了波及,并无大碍。 如今空白签不能感悟,本就不知道何时能感悟成功,现在又被耽搁下来。如意签现在也无法被召唤出来,那他最强的掌心飞匕便也无法施展,现在他最强的武力就只有掌心雷了 。逃生的手段嘛,十步之内的闪几乎没有用,也只有化物签,或许在紧急时刻能有些奇效。 真是祸不单行啊,这个紧要关头飞来横祸,那破轮子是个什么鬼东西? 正在陈璞寻思的是后,他感觉到左手的位置有什么东西硌的他很难受,他把身体往里侧挪了挪,歪头看去,都是一些青白色的碎屑,还有一些碎的不彻底的青色珠子的碎片,再看自己的左手,天轮链消失不见了。 陈璞就不明白了,就做个爱做的事情,天轮链都碎了?他光着身子满屋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天轮珠,看来一起碎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光着身子在转悠什么,不冷吗?”茶娜慵懒的说道。 陈璞捂住重要部位,跑回了床上,说道:“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你检查一下你自己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特别是头部。” 茶娜疲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幽怨的说道:“你就不知道怜惜我吗?”紧接着茶娜震惊的坐起,也顾不上春光乍泄,吃惊的道:“我的双轮圆满了!连老师都没有达到的境界!我竟然做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躺好,别着凉,”陈璞说着,扶着茶娜的肩膀,让她重新窝入自己的怀里,盖好被子,“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儿呢?天轮链碎了,天轮珠也碎了,碎成了一堆废渣,我猜和这有关。” 茶娜刚找个舒服姿势躺好,闻言又惊诧的抬起头看着陈璞,“什么?天轮珠和天轮链碎了?” “不但如此,还出现了一个娇艳欲滴的粉色莲花,上面托着一个金色的圆轮,飞入了我的脑中,还差点打伤黑妞,现在我的底牌全被那东西困住了。”陈璞无奈的说道。 茶娜又想坐起来,这次被陈璞用力按住,只得在陈璞怀中急急的问道:“你说的金轮是不是上面有非常玄妙无法描述的纹路,仔细看的话好像要迷失一般,那莲花是不是九瓣花瓣,三片绿叶?” “是啊,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东西。”陈璞说道。 茶娜浑身都激动的颤抖起来,连声音都不稳定,“那,那就是顶轮!我们苯教修炼的终极目标!” 陈璞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震惊,毕竟他不是苯蕃人,不知道顶轮在苯蕃是怎样的存在,他只是想知道怎么才能把那三坨家伙分开。 “这顶轮怎么才能控制它?总不能让它在我脑袋里称王称霸吧?这可是我的地盘啊!”陈璞很是郁闷的问道。 “那天轮珠中,竟然藏着顶轮,这也难怪天轮珠没有其他作用,这样的神物都在其中,其他的作用有没有又有什么要紧。想控制顶轮就要先观想它,别无他法。”茶娜说道。 借着茶娜跟陈璞详细的描绘了一下顶轮在苯蕃人心中的地位,苯蕃三苯无论哪一苯,顶轮都是他们无上的追求,自从苯教完善以后,就有顶轮的存在,所有苯蕃人都坚信那是上苍赐予苯蕃人的圣物,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顶轮,顶轮在苯蕃一直都是以画像的形式展现,但没有任何人怀疑它的存在。 无论是单轮圆满激发顶轮还是双轮圆满激发顶轮,都不是真正的顶轮,所激发的都是在观看顶轮画像后,在脑中观想出来的顶轮,理论上,当激发观想出来的顶轮之后,就达到了苯教的至高境界。 至于真正的激发顶轮,没有任何一个苯蕃人做到过,因为他们连观想出顶轮的都少之又少。更何况,迄今为止苯蕃的历史上,也仅有寥寥几人能把单轮炼至大圆满,更别说激发顶轮了。 如今双轮圆满的茶娜,已经是苯蕃历史上旷古烁今的人物了,而如果陈璞能观想出真顶轮,那根本就不用战争,他站出来,祭出顶轮,整个苯蕃都必然匍匐在他的脚下,没有人敢有反对的声音。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奢望过我有生之年可以双轮大圆满,所以我从来没有观想过顶轮,现在我也没有画像,我更没有办法观想,更别说激发顶轮了,空有双轮大圆满的境界,却不能激发顶轮,这样的事情,老师要是知道一定会说我的。”茶娜自言自语道。 陈璞大手一挥,哈哈笑道:“这有何难,咱真的都有,还用看假画吗?咱直接看真的观想,或者我干脆就想办法直接把那真的送给你,让你成就无上的三轮映天,那时候你就是苯蕃女王,到时候别一脚踹了我就行。” 茶娜玉手轻轻抚摸着陈璞的胸膛,柔声道:“我才不要做什么女王,我也无所谓三轮映天不映天,我只要做你的女人,给你生孩子,而你只要解放苯蕃的奴隶,谁做王我都无所谓。” “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怎么观想那顶轮,盯着看就行?”陈璞懊恼的道。 “顶轮没有真正的出现过,自然没有人知道确切方法,但是我想,既然我们观想顶轮的画像,都可以激发顶轮,那你直接观想真正的顶轮呢?说不定就可以控制呢?最不济总能知道方法吧?”茶娜猜测道。 “苯蕃激发观想出顶轮也只是存在理论中,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真正的激发,更何况,我根本就不会你们的双轮修炼之法,我就是观想出来,我也不能激发有什么用?能给你是最好不过了。”陈璞的理智还是在的。 “反正东西已在你脑子里,不怕被别人夺了去,慢慢想,总有办法的。刚才晕过去了,都没有细细体会,再来一次,好不好?”茶娜邪魅的说道。 陈璞没有用嘴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同意。 清晨,陈璞在院中打那套广播体操,正对小院的堂屋中,茶娜坐在桌旁,双手托腮,一瞬不瞬的看着陈璞打拳,时不时的会心一笑,又时不时的羞红脸,她不需要什么锦衣玉食,也不需要盖世武功,有他,有个家,就是顶天的幸福。 陈璞打了两遍拳,神清气爽,看到茶娜痴迷的眼神,笑道:“我们出去吃早饭,记得穿鞋啊。” 茶娜身形一闪就到了陈璞的身边,以陈璞现在的目力都仅仅是看到个大概轨迹,根本看不清身影,茶娜抱住陈璞的胳膊,搂在怀中蹭来蹭去的娇声道:“我不吃早饭是不是就不用穿鞋了?” 陈璞知道,这是跟自己撒娇呢,只是因为关系进了一步,本就大胆的茶娜更加肆无忌惮了,“不吃可以,看着我吃,也得穿鞋。”茶娜不依不饶的加紧攻势,陈璞顿感吃不消,这小妖精经过昨晚,更加的魅力四射,媚笑起来,简直勾人魂魄。可陈璞不动如山,依然坚持底线,两个人就这么笑闹了起来。 “公子!公子!开门呐,是我啊!” 第一一八章 简陋婚宴 笑闹的两人其实在王宝一瘸一拐出现在巷口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只是都不愿意打破这美好的瞬间,直到王宝敲了半天门,开始喊话后,才停止了夫妻间才有的笑闹。 茶娜去穿鞋,陈璞去开门,门分左右,王宝呵呵的笑道:“没吵到您吧?也是事出紧急啊,您别怪罪。” “别弄得这么低三下四的,咱们一码是一码,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现在既然你愿意为救两位当家的豁出性命,我们自然就是兄弟。说吧,出了什么事儿?”陈璞说道。 王宝抹了把自己的光头,嘿嘿笑道:“那感情好,能做陈公子的兄弟,我王宝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呢。天不亮就有个白头发驼背老头儿找上了那二十几个兄弟的住处,说要见我们主事人,那几位兄弟没敢直接带人到我们的那里,而是派出一个兄弟来通知我们。郁大哥就让我过来问问,公子什么意见。” “那老小子姓袁叫袁庭,外号白毛犬,天生狗鼻子,既然那位兄弟是从他眼皮子地下去到的你们的住处,那你们那里便已经不是秘密了。不过没关系,直接回绝,说你们主事的说了,没空,我们在筹谋大事,谁来都要见,还谋个屁!”陈璞直接点明了来者身份。 王宝一拍光头,骂道:“他妈的,原来是个狗鼻子!好嘞,我这就去回他。” “等会儿,”陈璞叫住王宝,叮嘱道:“这次回了,如果下次还是这老王八,还是不见,如果换了人,比如一个秀才,或者是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那便直接领到你们的院子,然后来通知我,” “好嘞,那我就先回去了。”王宝说着就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陈璞和茶娜,还是那身穷苦百姓的打扮,裤子衣服还打着补丁。找到个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吃着,给旁边吃馄饨的单身汉腻歪的,扔下钱就走了,馄饨都没吃完。 摆摊的老两口倒是觉着这对夫妻甜甜蜜蜜的,长的也俊,挺好,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刚成亲吧?看着腻乎劲儿,准不出三天!” “您老好眼力,昨晚刚成亲!”陈璞喜笑颜开的说道。 茶娜闻言低下头认真的数馄饨,不好意思抬头看老人家,手在下面轻轻的拧了陈璞的大腿。 这时候老头儿开腔了,“掐你大腿呢吧?准没舍得使劲儿!” 茶娜这下彻底不好意思动了,一勺一勺的喝着馄饨汤,连耳朵都羞红了。 老太太忙活完,坐到了茶娜旁边,说道:“两口子啊,都是开始的时候如胶似漆,慢慢的就开始拌嘴,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着过着,一回头发现几十年就过去了。拌嘴的时候,多想想现在的甜蜜,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茶娜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门牙都没了的老人家,感激的道:“谢谢您,我记住了,我都听他的,不跟他吵架,他也舍不得说我的。” 老头这时候也过来,不服气的道:“说的好像我老跟你吵架似的,哪次不是我还没说话,你就眼泪汪汪的,我啥时候跟你吵过?”“ “听到没?以后要吵啊,你就哭,他就没办法了。”老太太好像传授什么秘诀似的,在茶娜身边小声道。 陈璞放了一把铜钱在桌上,站起身说笑道:“您老说的没错,但是啊,前提是得像您一样找到一个为了不让你受委屈宁可委屈自己的好男人。馄饨很好吃,祝您二老啊,长命百岁。” 陈璞牵着茶娜的手,慢慢的走远。 老头边收拾碗边得意的道:“听见没?小伙子年纪不大,看的明白着呢。” 老太太没有反驳,收起桌上的铜钱,轻声道:“明天把那双新鞋换上,这双磨破了,不能穿了。” 茶娜走了很远了,还回过头看向那对老夫妻,“他们这样真好,我们能像他们一样吗?” “能。” “嗯。” 两人手拉手一起在小街小巷中溜达,不敢去大街主路,刚刚在一个小街和主路的交叉口,两人还仔细的在人群外对官府画工的水平品头论足了一番。海捕公文上,陈璞画的非常像,一副正面头像,旁边一副身着儒衫的全身像,茶娜的就差很多了,五官画的变了样,身材也不够婀娜,茶娜气得就想去撕掉。 陈璞拉着茶娜的手,又把她拉回到巷子中,茶娜愤愤不平的道:“为什么把你画的那么像,把我画的鬼一样?” “我嘱咐的呀,把我画的像是为了让擎天寨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我,把你画的难看是因为,我不希望有人认出你,只要有减低你危险的可能,我都要去争取。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分开,你被官府追杀怎么办?现在我们可是实打实的通缉犯。”陈璞宠溺的说道。 茶娜情不自禁的搂住陈璞的腰身,喃喃的道:“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男人,不依靠武力就可以保护你的女人,我真幸运!” 陈璞并没有说话,轻抚着茶娜的后背,他知道,有时候女人不需要你附和什么,聆听就好。 “呦呵?在这小巷子里偷情呢?加上我哥俩儿可好?” “就是,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两个一脸贱样的泼皮,走了过来,两人本是看到两个衣衫破旧的穷百姓在这搂搂抱抱的亲热,以为偷情,正好可以敲上一笔。可是当走近看到茶娜的面容时,都色授魂与,变成了真的想劫个色。料定他们是偷情,就算便宜了自己也不敢声张,这样的好事儿,一辈子也碰不到几回。 “别弄死了,弄晕就行,这个时候麻烦还是少一点好。”陈璞拍了拍茶娜的肩膀,轻声说道。 两个混混还以为那男的在吓唬他们,刚要嘲弄一番,下一瞬间两人的脸几乎在同时狠狠的撞在了墙上,鲜血飙飞蹭了一墙,缓缓软倒下去。 “真是讨厌死了!到哪都有这样找死的!”茶娜回到陈璞的身边扫兴的道。 茶娜自然也没有了卿卿我我的兴致,陈璞却不受影响,说道:“走,我们找个小店儿买一些粮油和调味料,再买一些蔬菜、肉,中午我给你露一手。你非要挑在这个时候跨过那道坎儿,那就别嫌简陋,相公给你补办个婚宴,只有我们两人的婚宴。” 有陈璞的这些话,什么事情也不能阻挡茶娜的雀跃,她并不在意什么婚宴和明媒正娶,不然她也不会一有独处的机会就把自己珍贵的一切都给了陈璞,但她却十分在意爱郎对自己的态度,丈夫给妻子做饭,无论是在苯蕃还是在中原,她都从未见到过。就好似早上的那对老夫妻,虽然两人摆馄饨摊赚钱,可是回到家也一定是老太太做饭给老头吃。 茶娜上前拉起陈璞的手,惊喜的问道:“你会做饭?给我做?” “不然嘞?还有谁?要不你去把桑柔换出来?”陈璞戏谑道。 “你!”桑柔狠狠的捏了一下陈璞的手,“你就能欺负我!” 两个人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走街窜巷的买东西,这家买些米,那家买些油,一会儿又到别家去买调味料,还要买蔬菜和肉,最后东西实在太多,陈璞买了张一最喜欢用的那种独轮板车,把东西放好,让茶娜也坐上去,一路小跑的推回了临时的家。 到了家中以后,陈璞找了件龙大根准备好给他们换洗的破衣服,扯巴扯巴做成个围裙,围在腰上,然后开始生火,前世陈璞都是用煤气炉做烧菜,从来也没有用过这种锅台大灶,半天生不起火,好容易火着了起来,因为太旺了,菜一下锅就糊了。 陈璞搞得灰头土脸,茶娜想笑,可是知道爱郎都是为了自己才如此狼狈,又感动的要流泪,陈璞还以为她被烟熏到了,说道:“你去桌子上等着,这里呛,我没用过这种灶台,让我熟悉熟悉就好了。” “我不去,我就要在这看着你。”茶娜扒着门框轻声说道。 陈璞也顾不上她,开始研究如何控制火候,什么时候添柴火,什么时候快炒,什么时候慢炖,足足研究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有了章法。 一直忙活到中午,一道道虽然远谈不上精致,但绝对不难吃的菜肴端上桌子,三荤三素一汤一羹,陈璞一脸黑灰的站在桌子前,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不错!手艺还没退步,要不是不懂怎么用柴火灶,不至于这么狼狈,我都尝了,都不难吃。” 茶娜也并没有闲着,这个时候做起了称职的小妻子,端来一盆水和手巾,陈璞要伸手,茶娜没让,就这么一点点认认真真的把陈璞脸上的黑灰擦干净,然后又拉过陈璞的手,按到盆中,温柔又仔细的帮陈璞洗干净手。 最后拉起陈璞的手,把他带到主位坐好,茶娜去厨房盛了两碗米饭,放一碗到陈璞的面前,又把筷子放好,自己才坐下,笑颜如花的道:“相公,吃饭吧。” “再等一下,”陈璞起身去把刚刚一起买的两根红烛点燃,立在身后的条案上。因为红纸要到大街市去买,他们没有冒险去买,陈璞想了个办法,用宣纸自己写了个大喜字,然后用小刀抠除,然后用最廉价的胭脂涂的通红,放在两根拉住中间。 “好啦,现在条件也只能这样,现在你就算嫁入我陈家了,等以后我一定办个豪华婚礼,把你们四个一起娶进门。”陈璞说道。 “我不稀罕豪华,这才是属于我的!” 第一一九章 初次碰面 在茶娜的心目中,再豪华又如何,都是给别人看的。而今天,是独属于她的,没有其他人的分享,这份记忆只有她有,这才是茶娜最看重。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吃了一餐饭,最后茶娜干脆吃到了陈璞的怀里,还喝了交杯酒,其中的旖旎情深,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一餐饭吃到了下午,两人终于开始收拾碗筷,这个时候陈璞就念起了前世外卖的好处,吃完一兜一丢,完事儿。茶娜却没有让他动手,虽然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些,可她坚持自己做,而且做的一丝不苟,收拾好碗筷,擦桌子,把垃圾清扫干净。 “我发现,我很喜欢做这些。虽然我们可能随时会走,可这里会在我记忆里,永远也不会抹去,这是我的家,只属于你和我的家。哪怕只存在一天,我也是这里的女主人。”茶娜动情的说道。 陈璞也被茶娜的话触动,他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这里虽然允许多娶妻,可还是有许多的人钟爱自己的妻子一生,哪怕过世也独身终老。他是可以享齐人之福,可茶娜他们呢?没有谁愿意与人分享爱的,即便是在这里。可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回头已经不可能,让他放下谁?还是让谁放下他?都已无可能,唯有真心以对,方能不负此生,不负卿。 “那秃子又来了!”茶娜突然说道。茶娜明显早于陈璞听到王宝一瘸一拐的脚步声,茶娜话音刚落后陈璞才听到,这双轮大圆满,是真的厉害无比啊。 不等王宝敲门,陈璞便已经把门打开,“请进吧,宝爷。” “您快别逗我了,在您面前哪有我称爷的地方。如您所料,对方再次来了,只是这次是您说过的三个人全来了,白毛袁老头和一位秀才,还有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娘子。”王宝哭笑不得的说道。 “别看那小娘子长的娇小玲珑,模样艳丽,她却是地榜第十的鬼魅黄岚,别惦记了,小心没了命。走吧,咱们去会一会他们。”陈璞一下就听出王宝话里的暧昧,提醒道。 “啥?”王宝嘴张的能塞下一个大苹果,“地榜高手?娘嘞!还好我嘴上有把门的,要不您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陈璞牵着茶娜的手,跟在一瘸一拐的王宝身后,来到之前的哪个宅院,大门四开,并未关上。 三人进来后,正看到泾渭分明的两伙人分别站在小院的东西两侧,郁灵和那二十几个汉子一脸的气愤,看来是受了气,但是陈璞没有来,不清楚状况,没有发作。 王宝进来后一声不吭的走到郁灵的身后站定,陈璞和茶娜却看都没看黄岚三人,径直的穿过剑拔弩张的两伙人,进入到正房的堂屋中,坐在了主位上,茶娜站在了陈璞身旁。 郁灵一伙人有了主心骨,都扬起下巴,也进到堂屋里站在了陈璞的下手边,陈璞看那三人不尴不尬的站着有些好笑,装大瓣蒜装到我头上了,笑话! “三位!不进来坐坐吗?不进来的话就走吧,记得把门带上,谢谢哈!”陈璞吆喝道。 袁庭最先发作,他早上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此刻又被陈璞无视,恨声道:“陈璞小儿,你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还跟你袁爷爷摆谱?那使飞镖的老家伙没跟你来吗?” 毕竟是老江湖,尽管再气愤,也记得探探对方的底,他之所以没有刚才在陈璞经过的时候就动手,就是怕那飞镖高手躲在某个地方。可他盘算错了,王远山虽然没来,可是有比王远山更厉害的茶娜,袁庭的话音刚落,茶娜就冲了出去,场中所有人,包括黄岚在内,都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袁庭已经倒飞出去,直接摔在了大门口,他那后背隆起的罗锅最先着地,这一脚的力量加上他自己的重量,全在那一点爆发,疼的他嗷唠一嗓子,那钻心的疼根本无法承受,直接晕了过去。 茶娜又是一阵风而回,好似根本没有动过,面无表情,踹飞个驼背老头儿好像对她而言微不足道。 众人再望向陈璞身边的茶娜,眼神已经不同了,郁灵一帮人彻底呆住,本来以为只是陈璞的女人或者丫鬟之类的,哪里想到这般的凶猛,可毕竟是己方的人,虽然吓了一跳却很是提气。那白毛老头刚才叫的最欢,一狗仗人势的样子,疼死个老王八,碧蛇帮的汉子们都如是想。 黄岚和王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骇,这女子的威势关老大都不曾有过,刚刚茶娜踹飞袁庭后就站在两人身前,可是眼睛却未看向两人,好像等着他两人出手似的,黄岚确实想动手,可犹豫的时候,茶娜已经退了回去。 “我跟那老王八是有些私人恩怨的,所以两位不必介怀,本不想理他,他却自己把脸送上来让我打,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向来是急人之所急,帮人帮到底。两位进来坐吧,”陈璞冲黄岚两人朗声说道,接着又冲郁灵说道:“郁大哥,搞点茶水喝喝,你们喝的就成,不用多好。” “我去,我去,马上就好!”王宝一瘸一拐的走的倒是不慢。 黄岚是想一走了之的,如今折了脸面,打是打不过了,这样进去,实在丢脸。王峦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小声说道:“我来交涉,他们越厉害,对我们来说帮助越大,黄寨主若是想救二当家,就得受点委屈。”王峦说完就走了进去,黄岚想了想,也不情不愿的跟了进去。 王峦进去后自觉的坐到了客位上,换上一副笑脸说道:“这位就是陈璞陈公子吧?果然是人中龙凤,和那画像中一般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在下王峦,擎天寨微不足道的小头目,这位是我们擎天三十六寨第五寨的寨主鬼魅黄岚黄寨主。” 黄岚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就连王峦介绍她时,也未曾看过陈璞一眼。 要是王峦这样的在擎天三十六寨很多的话,陈璞倒是要加倍小心了,黄岚这样的嘛,那是越多陈璞越是高兴,这证明擎天三十六寨也不是人人都精明如狐,他听出了王峦言下之意,你陈璞就别装了,我们都看到你的海捕公文了,大家都是一丘之貉,什么事儿不好谈呢? 陈璞毫不在意黄岚的臭脸,双手抱拳,笑呵呵说道:“原来这位就是黄寨主,果然是位巾帼奇女子,王兄想必就是那毒秀士吧?不知二位找我所为何事啊?” 王峦笑道:“陈公子,咱们也别绕弯子了,如今我们擎天寨的二当家被官府抓了起来,关在大狱之中,而你的两位至交好友碧蛇帮的两位当家的,也被官府抓进了大牢,据说和我们二当家关在了一起。你们要救人,我们也是要救人,咱们为何不联起手来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碧蛇帮跟我有什么关系?”陈璞阴沉起脸说道。 王峦笑容越发的灿烂,说道:“我理解陈公子的谨慎,无非是还不能相信我们的身份,陈公子但凡有什么质疑,尽管发问就是。” “这样啊,那你说说擎天寨在哪吧?我听听!”陈璞嗤笑道。 “陈璞!你不要以为我们在求你!我们是找你合作来了,我们擎天三十六寨一万多的兄弟,攻打宁安城都轻而易举,给你几分薄面,还真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你们要是没有卵蛋救于忌和祁彦,到时我们攻打宁安城,顺手帮你救出来也可!王峦,我们走!”黄岚突然气得站了起来,一通怒斥。 王峦也假装的站起身,他料定陈璞不会让他们走的,陈璞也料定王峦料定自己这个时候会阻止他们,那他就勉为其难的阻止一下吧,陈璞站起身,伸手挽留道:“哎呀,二位留步,不要那么大的脾气嘛,我谨慎一点也是害怕啊,你们虽然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可你们谁杀过朝廷二品大员的儿子?我不谨慎行吗?现在满江南路都是我的画像,也不知道哪找来的丹青妙笔,画的这个像啊!” 王峦哈哈一笑,转回身说道:“应该的,谨慎一点总没有错。现在既然话已说开,黄寨主也稍安勿躁吧。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合作救人的事情。” 黄岚也顺势坐了下来,看来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欲擒故纵啊,陈璞继续说道:“合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以擎天三十六寨的人马,和我的计策,救出擎天寨的二当家和我的两位大哥,不是难事。现在摆在我面前更严峻的事情是救出了我的两位大哥之后,我们这些兄弟何去何从,这天下不知道哪里才是我们兄弟的容身之所。” 黄岚这个时候抛出橄榄枝,说道:“我擎天三十六寨打出的旗号就是替天行道,广邀天下英豪,如果陈公子和两位寨主有意,我们请示大当家以后,在武狄山给众位找一处山清水秀的福地,建立起山寨,加入我们擎天三十六寨,大家成为一家人,那不是更好吗?”黄岚清脆的嗓音说出这些话,陈璞和茶娜是没有什么感想,郁灵这帮弟兄都是觉得甚是动听,好似唱歌一般。 “提议是个好提议,可我总得见过关老大才能决定,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这人生来桀骜不驯,只有能令我佩服之人,我才会俯首听命,若我觉得你们的大当家并不能让我服气,那我宁可自立门户,天下的名山大川有的是,何处不可落草?这事儿暂且放一放吧,先救人才有后话,不然一切都是空谈罢了。”陈璞下巴一抬甚是倨傲的说道。 王峦点头道:“陈公子是个做大事的人,主次分的极为清楚,你刚刚说你有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我们说好听是江湖豪杰,说不好听的其实也就是乌合之众,没有攻城器械,又做不到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更没有蚁附攻城的勇气,我们能做的只能是里应外合,我们碧蛇帮这群兄弟都是在宁安有户籍的,我们可以在这城中做内应,倒时候我还有一些手段,总之我能让擎天寨的大军到时,就可以顺利的进城,只要进得城来,小小州衙便不足挂齿了。”陈璞自信满满的说道。 王峦佩服道:“在我看来如此难为之事,到了陈公子口中却如此的容易了,在下实在是佩服,陈公子能不能详细把每一步应该怎么做,都详述一遍?” “详述,当然可以,但却不是与你说,若是关老大能令我甘愿归附,这攻打宁安城便是我的投名状,若是关老大不能让我心甘情愿,那这攻打宁安城就是我们的一桩买卖,一切必须在我见过关老大以后再做定论,你们看是我随你们走一趟,还是你们关老大来着宁安城与我会会面?”陈璞言语之间还真有一番草莽气魄,唬得的黄岚和王峦一愣一愣的。 黄岚沉吟片刻,看向王峦,后者微微的点点头,黄岚便站起身来抱拳道:“陈公子的话,我会转达给大当家,至于大当家如何定夺,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到时候有了答复,我再前来叨扰,告辞了。” 陈璞也起身笑呵呵的把两人送到屋外,目送两人离去,王峦走到痛晕过去袁庭身边,弯腰一拉袁庭的手臂,再反身一背,便把袁庭扛在了肩上,跟着黄岚走出了大门。 “王宝!你的茶呢?人都走了!” 第一二零章 能量心脏 王宝一瘸一拐的屁颠屁颠跑了出来,嘿嘿的笑道:“公子,是这么回事儿,我开始听你吩咐,准备弄点儿碎茶叶末恶心恶心那臭娘们儿,可后来看你们聊的挺投机的,就没敢上茶,怕坏了你的事儿啊。” “宝爷,没白混!这光溜溜的大脑壳,有智慧呀!”陈璞开玩笑道,众位汉子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自从两位当家的被官府抓了以后,还是第一次如此开怀。 接下来陈璞出钱,派人出去采买肉食和酒,好在这些汉子中有个会炖肉的,炖了两大锅的牛肉,二十个汉子吃的甚是开怀,王宝还不忘包了一大包,给别处的那二十几个兄弟送去。 陈璞看在眼中心中频频点头,这王宝对外人使起坏来无所不用其极,对自己人确实又讲义气又体贴,陈璞看着他光溜溜的秃头,越发的顺眼了,“宝爷!你去送牛肉的时候,跟那些兄弟说一声,不用再找人了,我的目的基本达到了,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带过去,让兄弟们别过的太拮据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宁安的街道上,陈璞牵着茶娜的手,总算可以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了,没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注意两个一看就穷苦的百姓,与二人擦身而过的,不是行色匆匆往家赶的行人,就是急吼吼的奔赴青楼的公子们。 陈璞一手牵着茶娜的手,另一只手指指点点的说道:“你看那个,准是欠了赌债的,腰带和鞋子都当了;那个一定是家有娇妻,这盒胭脂不便宜;再看这位,两个拨浪鼓,没准是个双胞胎的父亲呢;刚过去的这位,一身衣服挺精贵,鞋子却不行,应该是充门面赶奔青楼的穷秀才;有钱的来了,这才是富家公子,出门有随从,银子都不用自己背……” 茶娜一路听着陈璞絮絮叨叨,她并不在意陈璞说了什么,她只在乎这个过程,她知道随着陈璞进京,这样的瞬间会越来越少的,更何况是单独属于她的瞬间,所以她珍惜每一步,她甚至一直数着自己走了多少步。 两人回到自己的小宅,陈璞关好门,插上门栓,还未转身茶娜就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轻声道:“抱我去床上。” 陈璞转过身一把抱起仿佛轻若翩羽的茶娜,“遵命,夫人。” 初升的月亮都羞于观看,躲进了云层。 等筋疲力尽的茶娜进入梦乡,陈璞也进入了如意空间,进来后就看到黑妞在围着那空白签、顶轮、如意签组成的平衡体一圈一圈的转,转的飞快。 “如意,那小家伙儿在干嘛?”陈璞问道。 如意呵呵笑道:“我发现自从组成了这个巨大的整体以后,它们之间好像越来越和谐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整体开始散发出奇特的气息,融合了空白签和那金轮还有九把如意签的气息。我让黑妞去试试那气息好不好吃,结果她吃起来就停不住了,在那围着转一天了。” 陈璞脚踏虚空来到黑妞旋转的轨迹前,说道:“黑妞,还在吃?” “哥哥,我,我停不下来,帮,帮帮我”陈璞感受到黑妞极为虚弱,断断续续的意识。 陈璞心中一惊,大骂如意的缺心眼,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帮助黑妞停止,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黑妞的转动轨迹之上,当黑妞转了一圈再次回来的时候,狠狠的撞在了陈璞的肚子上,陈璞被巨大的力量撞的飞出去好远,他没忘死死的抱住黑妞,和自己一起脱离那运行轨迹。 陈璞把怀里的黑妞托起到面前,试图与之沟通,可是无论他传出去多少意识都石沉大海,心急如焚的陈璞怒道:“如意!你干的好事!差点害死黑妞!你是不是缺心眼?就这么看着她转了一天!不知道问问她为什么?” 如意发现好像自己犯了大错了,怯怯的道:“我看她转的那么起劲儿,我以为她吃的很高兴啊,我也不知道不是她自愿的啊,再说了她也没有跟我说啊,就是跟我说我也没办法啊,我又没有身体挡住她。” “你不会召唤出那几十个灵签挡住她吗?”陈璞怒道。 “可是她是虚无的呀,什么东西都挡不住的,只有你能挡住她。”如意没有吸取教训的意思。 陈璞彻底被激怒了,“我告诉你如意,黑妞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就再也不与你说话!” 如意这次意识到陈璞是真的愤怒了,带着哭腔说道:“我再也不乱出主意了,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我……呜呜呜呜” 陈璞没有理会如意的哭泣,抱着黑妞坐在虚空之中,做了一会儿后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把黑妞托起来靠近眉心,看能不能出现裂缝,试试能不能从中飘出一条能量丝线,唤醒她,可明显是他想多了。接着又想到,要是有把刀就好了,割破这化身的皮肤,看看能不能流出深蓝色的能量。 一筹莫展的就这样呆坐着,如意也没有了动静,陈璞站起来把黑妞放下,她就这样悬在虚空中一动不动,“如意,看着黑妞,她有动静就叫我!” “噢,你放心,我肯定看紧她。”如意很快的回到道 陈璞靠近那巨大的和谐整体,先在如意签附近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又到顶轮附近,他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波动,陈璞盘坐虚空,仔细的感受那波动,这波动似乎有节奏,陈璞有种熟悉的感觉,一吞一吐,一吞一吐的反反复复,像极了心跳。 感受着那好似心跳的波动,陈璞想起了茶娜告诉他的观想之法,想到就做,陈璞仔仔细细的开始观察顶轮和莲花,不放过一丝一毫,每一条玄奥似乎在游动的细纹都不放过,一遍一遍的观察,一点点的在脑中勾勒,轮廓、纹理、细节,甚至连莲花花瓣上的脉络也不放过,细微到极致。 这样重复不知多少遍后,在勾勒某一条线条的瞬间,陈璞感觉到自己脑中的顶轮好像活了,开始颤动起来,而面前真正的顶轮也开始抖动起来,突然瞬间的涨大,涨大到无边无际,好似空白签过去的样子一般,大到根本看不清全貌,顶轮的涨大导致其上的空白签和下面的九把如意签组成的平面都随之涨大,陈璞被涨大的力量弹开,经过黑妞的时候,顺手把黑妞抱在怀中。 陈璞抱着黑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看着那大到根本只能看到满眼金色,其他什么都看不见的的顶轮,下一瞬间又突然缩小,小到如尘埃,根本看不见, 这样瞬间大,瞬间小的也不知道持续了多少次,三者间好像突然达成了某种妥协,不再无限大又无限小的变化,而是维持在手掌大小之后,咻的一下冲陈璞飞来,陈璞躲无可多,把黑妞挡在背后,迎上那三者的整体,陈璞并没有感觉到撞击,那三者形成的和谐整体直接进入了他的脑中,击碎了陈璞刚刚观想出的顶轮,并占据了观想顶轮的位置,并且在就位后,开始一吞一吐的鼓荡能量。 陈璞体内本来以一种玄妙轨迹运行的深蓝色能量,开始随着那鼓荡的节奏,时快时慢,慢慢的与之契合,当达成和谐统一的时候,全身的深蓝色能量为止一震。陈璞以为一切该归于平静了,就在这个时候,全身的深蓝色能量全部融为一个整体,就好像无数个水管往一个水缸中喷出水柱,水缸中水柱纵横互不相让,这时候突然关掉开关,整个水缸中的水一定是瞬间融为一体。 这融为一体的深蓝色能量,仅仅维持了刹那的平静,就再次动起来,这一动好似脱缰的野马,全部冲入陈璞的到脑中,把那和谐的整体淹没,当全身的深蓝色能量被无限压缩,全部冲入大脑的时候,陈璞感觉到整个身体被掏空了,正在迷茫之际,那些蓝色能量又迅速的倒灌而回,再次充斥了全身,然后围绕脑中那个和谐整体,形成一种全新的循环往复的运行轨迹。就好像那个和谐整体是水泵,而这些深蓝色能量是流水,一方面被和谐整体加速喷出,一方面又被吸入,如此一吞一吐生生不息。 陈璞的感觉很怪异,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就拥有了心脏,浑身都有了生命的律动,可这个心脏却生在了脑袋里,这太诡异了。陈璞适应了一会儿这种诡异以后,便开始思考他最关心的东西,如意签可以动用了吗?如意签还能祭炼吗?空白签可以感悟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不但可以随意的召唤如意签,还无时无刻不在感悟空白签,他“看”到在脑中的空白签上方的开口中不停在散发着令他舒服的气息,正是那过去抚慰他全身的气息,而那顶轮进入到陈璞的脑中以后开始缓缓的转动起来。 虽然陈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他至少知道她是有收获的,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深蓝色能量,运行的方式更加的流畅和迅速,再加上可以无时无刻的感悟空白签,又能重新掌握如意签,管他发生什么,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个迷,只要自己不吃亏就好。 “哥哥,我要出生了。” 第一二一章 黑妞自在 陈璞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呆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啥?什么出生了?谁?” “黑妞!黑妞说她要出生了!”如意以为陈璞是真的没听清。 “黑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个蛋?”陈璞都被自己无敌的想象力震惊了。 “你才是个蛋,哥哥别闹了,我需要你的血。”黑妞恳求的说道。 陈璞把黑妞带回了现实世界,轻轻推醒了茶娜,“等会儿再睡,我带你看上帝。” 茶娜悠悠转醒,慵懒的道:“我好累,看什么上帝,什么是上帝!” “茶娜嫂子也不穿衣服,羞羞羞!”黑妞的声音在茶娜的脑中响起。 “啊!”茶娜条件反射的拉起被子,把自己裹紧,“黑妞?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出生了,我要哥哥的血。”黑妞老老实实的回答。 茶娜一下就懵了,“出生?要血?” “先穿好衣服,”陈璞边穿衣服边道,他倒没什么负担,在如意空间早被黑妞看光了,“黑妞,要多少血?”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需要你的血。”黑妞不确定的道。 茶娜这个时候也穿戴好,问道:“会不会有危险?”她只在乎陈璞。 “要点血而已,问题不大,需要我怎么做?”陈璞问黑妞道。 黑妞自己漂浮起来,飘到了卧房的空地上,“直接把血淋到我身上,就好了。” “茶娜,你帮我们护法吧,别让任何人靠近就行。”陈璞以防万一,谨慎的说道。 陈璞召唤出中吉签,“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啦。” “嗯。”黑妞答应了一声。 陈璞用中吉签锋利的刃往自己的手腕处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流出,陈璞直接把手按向黑妞,血液直接流入黑妞的身体,刚流了一会儿便停止了,陈璞一看,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得再来一刀。 这样反复的割破手腕,陈璞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直到他感觉一阵眩晕袭来,茶娜扶住了他,焦急的道:“不能再割了!” 好在这个时候,黑妞也说道:“哥哥,够了,送我回如意空间。” 陈璞好一阵才从眩晕中恢复,托起黑妞,躺在了床上,安危茶娜道:“没事儿的,我带她回去,看看能生出个什么。”说完就带着黑妞回到了如意空间。 黑妞又说道:“哥哥,我要那三个东西组成的大整体散发出来的气息,你要把它们召唤出来。”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它们啊,怎么办啊。”陈璞焦急的说道。 “来不及了,哥哥,快点,我好难受!”黑妞有些急促的说道。 陈璞没有办法,用控制如意签的方法,在脑中想着召唤那个大整体,可是并没有什么用,那东西在他的脑中一动不动。实在没有办法的陈璞发起狠来,把额头贴近黑妞,“给老子开!” 这一声怒吼之后,陈璞眉心的裂缝在没有如意签靠近的情况下,自己裂开了,只是没有丝线流出,而是散发出了黑妞需要的气息。 良久之后,陈璞眉心的裂缝缓缓关闭,黑妞飘飘悠悠的飞起来,“哥哥,你不能过来!”说着就飞了出去,飞出很远很远。 陈璞本以为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响动,可是黑妞飘远后就没有了动静。陈璞没来由的想起来哪吒,要不要自己帮她劈开?可在这里如意签拔不出来啊,就算能拔出来,也砍不到虚无的黑妞啊。 就在陈璞纠结要不要帮忙和怎么帮忙的时候,他感觉大腿被凉凉的东西戳了一下,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身黑色的衣裙,乌黑的长发飘散,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陈璞第一个反应就是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然后呆呆的问:“你是黑妞?” “是呀!哥哥,干嘛蹲下?”黑妞问道。 陈璞也是非常郁闷的,原来这如意空间里只有三个意识,一个没有身体,一个是个黑球,他倒也能心安理得的裸奔,可如今,黑妞变成了一个女孩子,他实在没有脸再光着。 “那个,黑妞,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变出衣服?我看你这身衣服就很好看。”陈璞非常渴望的问道。 黑妞欣喜的原地转了一圈,“真的吗?哥哥喜欢吗?其实很容易,你把你体内的能量外放,然后把你喜欢的衣服想出来就好了。” “如意,你和黑妞去玩吧。我要研究研究,变衣服。”陈璞说道。 “噢。”如意好像情绪不高,不太情愿。 陈璞自然明白什么原因,过去黑妞是个黑球,如意还可以没心没肺的玩闹,可如今黑妞已经出落成一位小姑娘,她自然失落又难过,“如意,我知道你渴望有个身体,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吗,你忘了我们一起研究的,以后系统升到高级,肯定能给你个身体的,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陈璞说着就想站起来拍胸脯,可是刚起身又想起黑妞,再次蹲了下去。 如意看到他这个狼狈样,心情好了许多,“那我也要黑妞这样的身体,好好看,她头发好长,都到小腿了呢!”如意十分的羡慕黑妞。 “好好,你要什么都行,你们去玩吧。”陈璞总算把两个小丫头打发走。 盘腿坐在虚空之中,陈璞挠起了头,这让能量外放,怎么搞?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用刚刚掌握打开眉心裂缝的方法。 这一次没有大喊大叫,陈璞闭起眼睛专注于眉心,体会刚刚打开裂缝的感受,细细的感知眉心的变化,眉心处先是出现一条蓝色的细丝,紧接着细丝开始变粗,深蓝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然后细丝的中段开始向两侧打开,形成一个竖着的梭形缝隙。 缝隙是打开了,可这如何把能量释放出来,陈璞又不知道如何做了。不过他总结出一点,就是一旦不会就用想的,控制如意签是用想的,控制化身移动是用想的,打开眉心缝隙是用想的,现在继续想,想着从体内运转的能量中分出一部分,然后从眉心缝隙送出。 效果是有的,真的可以分出来一部分,从眉心送出体外,可这量也太少了,只有一个铜钱大小,薄薄的一层,最后陈璞只得把一个三角裤衩具象化,先挡住关键部位再说。那一点点深蓝色能量,依着陈璞的想象,覆盖到他的下体,缓缓形成了一条深蓝色的三角裤衩。 当陈璞再想分出能量时,不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能量分出,眉心的缝隙更是闭合,无论他如何聚精会神,也无法再打开。 行吧!总好过裸奔,陈璞站起身,对于自己有了一条遮羞裤衩,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意,黑妞!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其实黑妞和如意并没有玩耍,只是站的远了一些,还是一直注视着陈璞这边,至于如意,没人知道她在哪里,听到陈璞的叫自己,黑妞瞬间就出现在陈璞身前,“哥哥,你叫我啊。” “嗯,你都变成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了,让黑妞成为过去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叫自在,好不好?希望你可以一直自由自在,以后我也不会管着你了,你要喜欢这里就在这里,你要想出去你就出去。”陈璞由衷的说道。 “叫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是哥哥取的我就喜欢,自在很好听。我也不想出去,我要出去,如意姐姐就孤单了,我怕她哭。”自在才到陈璞的腰,扬起头看着陈璞道。 “呜哇,姐姐对不起你,差点害死你,你还对我这么好。”如意听到自在的话,瞬间泪崩。 陈璞又问道:“自在,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帮我传递消息吗?会被发现的。” 自在没有说话,突然就从陈璞的眼前消失,然后陈璞就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碰自己,转过身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在飘在自己身前一尺的位置,小到只有手掌大小。陈璞把变小的自在托在手上,说道:“你这是学会七十二变了吗?变头猪我看看?” 小小的自在一下消失不见了,陈璞只听的到自在的声音,“我不知道什么是七十二变,我只会变小,然后还有隐身,还有就是我的速度更快了。” 紧接着自在又恢复了正常大小,出现在了陈璞的身前。 陈璞由衷的赞叹道:“我发现上苍老师给我派来天使,你也是其中之一!美美的小天使!” 自在去和如意玩耍了,陈璞发现自己在这如意空间好像没有了事情可做,如今空白签、顶轮、如意签在形成了一个平衡整体,在他的脑中充当了心脏,负担起体内能量的吞吐和运转,空白签可以无时无刻的感悟,而那三把得到的如意签也在每天自动的祭炼,似乎什么都不用他做了。 细细的回想一遍,把这个大东西装进脑中的过程,陈璞觉得,应该是观想的力量,他观想出了顶轮,然后真正的顶轮就要飞入他的脑中,取代观想出的顶轮。而在它想要飞入的过程中,钳制住它的空白签和九把如意签与之对抗,最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起进入了陈璞的脑中。可它们是如何成为了心脏似的存在,这就不是陈璞可以想通的了。 陈璞不太想偷听两个小姑娘的窃窃私语,回到了现实世界,茶娜因为一直担心陈璞,根本就不可能睡,一直窝在陈璞的话中,等他回来。 “又担心了一夜吧,只是放点儿血罢了,不打紧的,再我说现在的身体情况,你该了解啊,是不是?”陈璞口花花的安慰道。 茶娜轻轻锤了一下陈璞的胸口,“你就会胡说,那你再来啊,让我了解了解。”看陈璞真的开始脱衣服,“啊,我瞎说的,你刚流了那么多血,快睡觉!。” “我就是脱衣服睡觉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陈璞戏谑的看着茶娜。 “你!”茶娜羞恼的转过身,“我要睡觉!你爱干嘛干嘛!” “那可是你说的啊,”陈璞拉起被子,从后面搂住茶娜的腰肢,把茶娜整个包裹在怀中,“我困了,睡觉!” “嗯。” 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真的就像过日子的小夫妻,白天两个人就出去转转,然后买菜做饭。晚上就旖旎调情,说不尽的撩人春色。 直到第三天的上午,王宝再次来到了他们的宅院。 当陈璞和茶娜再次踏入郁灵他们的小院,陈璞感觉气场不对,往堂屋一看,果然不同往日,这次不但黄岚、王峦和袁庭来了,还来了两个汉子,五个人坐在一起,气势自然就不一样,郁灵这边没有什么真正的高手,被压制的毫无办法。 “这次一下来了五位英雄,不知,关老大可是在座?”陈璞先声夺人的朗声说道。 “我爹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今天我亲自来见你,已经给了你面子。有什么计策,你就和盘托出就是。”陈璞还未进到屋中,就听到那两位生面孔中的一位,倨傲的说道。 “哦?这么牛逼?兄弟们,撤!这院子不要了!” 第一二二章 奔赴擎天 郁灵一众兄弟为陈璞马首是瞻,闻言皆走出了堂屋,这些汉子都可爱的紧,没忘抄起自己的兵刃。 陈璞心说,派出个狗崽子就跟老子耀武扬威,装大尾巴狼谁不会? 黄岚和王峦几人,彻底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房子都不要了?一拍两散的场面见多了,主人这么豪气的还真没见过。 王峦打圆场道:“陈公子,请留步啊,哪有主人走了客人留下的道理。还是请上座吧,咱们好好商议商议。” “王大哥的话还是中听的,那我就再留一会儿,听听诸位的高见?”陈璞本已经转身走出几步了,闻言又转回身,笑眯眯的走进堂屋,坐到了主位之上。坐下后才仔细的观瞧那两个生面孔,一位神情倨傲的年轻男子,一位如山般雄壮的莽汉。 那年轻男子卖相着实不错,面容俊朗,身躯伟岸,一身玄色劲装,很是抢眼,最让人一见难忘的是他生就一对紫眸,顾盼间甚是妖异。但是此刻的陈璞却很想用如意签挖下他那对紫眼珠子,因为这管关雷霆叫爹的男子正在盯着茶娜上下打量,眼中的玩味和淫邪,傻子都看的出。 陈璞伸手搂住茶娜的腰肢,一用力把茶娜横抱在怀中,茶娜一进到屋中就感受到了那紫眸男子令人厌恶的目光,刚刚她本想出手,可陈璞搂住了她,她便明白,陈璞是不想她动手的。茶娜顺从的坐入陈璞的怀中,搂住陈璞的脖颈,不做声。 那紫眸男子瞳孔一缩,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好像陈璞搂的是他的妻妾似的,握紧双拳,好似在强行压制怒火。 “王大哥,不介绍介绍这两位吗?”陈璞笑道。 王峦也开始重新审视陈璞,这个毫无武功的书生,不但有智谋,还有胆气,更有眼光,一眼就看出自家少寨主的死穴。他其实很无奈,把陈璞要见关雷霆的消息送出去以后,没想到今天竟然等来了大当家的独子,王峦很是看不起这二世主,白瞎了老天给的这幅皮囊,可是面子上的事儿却不能差,“这位是我们大当家的独子,人称妖瞳的关雄峰关少寨主,旁边这位是可以生裂虎豹人称九牛的邓轩。” “哦,”陈璞连久仰都懒得说,刚刚还微笑的脸孔,瞬间沉了下来,直接问道:“那现在看来,关老大的意思是不想见我喽?那就是拒绝了合作呗?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是你走啊?还是宅子留给你们,我走啊?” “笑话,你想见我爹,我爹就必须要见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收留你进擎天三十六寨,已经算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你算个屁!还跟老子装起大爷了,”陈璞站起身,放下茶娜,看向王峦,关雷霆派来这么个傻逼,是来恶心我的?那就请你们滚回去告诉关雷霆,合作取消,人老子自己一样救!出门撞傻逼,晦气!” 茶娜体内双轮急转,整个堂屋都被她的气息笼罩。 擎天寨五人中,武功最高强的黄岚心头剧震,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她清楚的感觉到陈璞身边的那位美貌女子的杀意,她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轻举妄动,恐怕一个照面就要死在这里。 王峦虽然武功不行,可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尚可,他看到一向飞扬跋扈的黄岚不敢作声,甚至一动都不敢动,瞬间明白恐怕对方已经起了杀机。他更加惊骇与陈璞的果决和强横,根本不把擎天峰放在眼中。 关雄峰被陈璞打断了话语,已经怒不可遏,听到陈璞连他爹都不放在眼中,张嘴就要开骂,就在这时黄岚瞬间起身掐住了关雄峰的脖子,小声道:“不想死就他妈把嘴闭上!”关雄峰是吃过黄岚亏的,这色中恶鬼,第一次见到娇俏玲珑的黄岚就想弄上手,可是第一次就被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擎天三十六寨之所以能屹立天下十几载,原因有二,一是深入武狄山的山寨,易守难攻,甚至找都找不到;二就是两位地榜高手坐镇,要知道江湖上无论哪一方势力,有一位地榜高手坐镇就已经是强横的势力了,有两位坐镇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而这两位中除了地榜第三的紫颜兽关雷霆,便是这地榜第十的鬼魅黄岚。 因此,关雷霆早就放出话来,黄岚无论到哪都如他亲临,冒犯者死。那次照面关雄峰被黄岚揍了一顿,回去找他爹,关雷霆狠狠的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骂了一顿,警告他如果再有下次,关雷霆要亲手打断他的腿。自打那次以后,关雄峰就对黄岚敬而远之,尽量不与之碰面,碰面也很是老实。 这一刻关雄峰被黄岚掐住脖子,虽然气愤,却一点脾气没有,灿灿的点点头,表示明白。黄岚转向陈璞说道:“陈公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看少寨主不似大当家派出的,我们马上回去求证,请陈公子稍安勿躁,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实不相瞒,计二当家是我的未婚夫,无论如何人我都会救的,别人我不敢说,我是觉得不会拿此事开玩笑的。” “黄寨主说的还算是入情入理的人话,今天我就卖你个面子,不过你们要明白,这个面子不是卖给你们擎天三十六寨的,而是卖给这位黄寨主的,不送!”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就在此时,屋外有飞禽扑腾翅膀的声响,接着从屋外飞进来一直鹞鹰,鹞鹰似乎能认人,直接落在在王峦的伸出的手臂上。王峦看了一眼黄岚,黄岚示意他无妨,王峦便拆下鹞鹰腿上的小信筒,从中抽出一个卷成卷的小纸条,打开纸条看过后递给黄岚。 黄岚接过,通读一遍后,说道:“陈公子这是大当家的亲笔信,你看一遍,便什么都明白了。”黄岚没有贸然上前,生怕自己一个不当的举动被那女子取了性命,那就太冤了。 茶娜上前接过信卷,回到陈璞身边,递给他,陈璞打开信卷,“消息传来后,雄峰未经我同意擅自离寨,恐会误事,请黄寨主将他带回,任由打骂。并请黄寨主邀请陈公子到擎天寨一叙,我对其甚是欣赏,希望可以结交。”看完后曲指一弹,把信卷弹向了关雄峰。 关雄峰接过后,狐疑的打开信卷,看过后脸色非常非看,实在没有脸再待下去,气呼呼的走了出去,旁边的九牛邓轩也无奈的跟上,跟了这么个主子,真的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情。 这下只剩黄岚三人了,陈璞意味深长的说道:“关老大今年五十多了吧?啧啧,这擎天寨也不是个好去处啊!” 黄岚三人自然知道陈璞说的什么意思,关雷霆老了,他若把位子传给关雄峰这样的货色,那擎天寨必然是分崩离析的下场,虽然不中听,可是却无力反驳。 “陈公子,现在事情已经明了,大当家邀请陈公子到寨中想见,你看咱们何日启程?”王峦岔开话题,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嘛,马上就走,我也急于一睹关老大的风采啊。”陈璞哈哈笑道。 他哪里是急着见关雷霆,他是急着把这事情了断,本来以为擎天三十六寨怎么也得是个群雄顾盼的态势,哪想到是个后继无人的烂摊子,没有挑战。 陈璞临走前掏出一锭金子,递给郁灵,“郁大哥,带兄弟们吃点好的,等我回来就该动手了。” 郁灵现在对这个陈公子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有能耐有气魄,把擎天寨的人压得服服帖帖,但却从来不倨傲,对他们这帮弟兄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停的给银子,对着这样的人,他们除了以性命相交,实在也想不出其他来。 陈璞牵着茶娜的手,跟在黄岚三人身后,以一种游山玩水的姿态亦步亦趋。只是出城门的时候,有些麻烦,城门有兵丁把守,墙上还贴着他的海捕公文,他倒是不怕被发现,他只是不希望这些兵丁遭受无妄之灾,那三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你们先出去,我在最后面,”陈璞说完,又对茶娜轻声道:“你也先出去,不用担心我,没事儿。” 他们几人先出去以后,陈璞才慢慢的往城门洞走去,他是打算好,等到了门洞附近,把怀里的铜钱和碎银,抓出一把,直接丢出去,来往这么多人哄抢起来,他就溜出去了。 可他刚到门洞附近,就被一个兵丁一把搂住肩膀,那兵丁高兴的说道:“哎呀,王小哥,你可来了,走走,咱们借一步说话。” 其他几位兵丁也都视而不见,当那位兵丁把陈璞拉到城外以后,小声道:“陈公子,我们都是祝将军的亲兵,被安排守四城门,就是怕别人误事,四个城门都是我们自己人,你随便进出都没关系的。” “辛苦了,到时候庆功宴,一起喝一杯,我走了。”陈璞笑道。 陈璞官道上走了没有多远,就看到等待他的几人,上前拉住茶娜的手,继续赶路,直接下了官道往林子里钻,这一路翻山越岭,要不是陈璞被强化过的身板,还真吃不消。 王峦三人没有说跋山涉水的艰辛,也是存了让陈璞吃点苦头的心思,想来他一个没有武功的书生,用不到多久就得哭爹喊娘。特别是袁庭,茶娜那一脚让他彻底把陈璞两人给恨上了,自己的那一下罗锅着地,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他恨不得一烟袋锅砸死陈璞和那小娘们儿,可他也只能是想想。 走了一个多时辰以后,三人都惊呆于陈璞的耐力,不但汗不出气不喘,脚步也从未慢过,他们走多快,他就走多快。开始还以为是旁边武功高强的小娘子帮助他,后来他们仔细观察发现,很多时候竟然是陈璞在帮那女子,时不常的拉一把,抱一下,有时候还背着走一段,那叫一个浓情蜜意,好像三人不存在一样,搞得三人很是不自在。但三人都收起了对陈璞的轻视之心,这个不会武功的书生除了有智慧外,也是有底牌的,至少这惊人的体力是他们生平仅见,如果让他们三人不运内力,这样跋山涉水,早就累趴下了。 陈璞虽然走的轻松,但心中却一点不轻松,他始终在疑惑,这样的道路绝对不可能行军,就算擎天三十六寨都是土匪,可一万多人,有内力的能有几个?一千人顶天了,剩下的一万多普通喽啰兵,如果走这样的山路去攻打宁安,还没走到就已经累死了,还怎么打仗,他们一定有别的路径! 第一二三章 擎天寨中 既然脚下的路不可能是对方的行军路线,那陈璞就不再用心记忆了,自然就开始和茶娜你侬我侬起来,茶娜也是爱煞了陈璞的这份随心所欲和万事可成的气魄,和爱郎好像在山间游玩一样,非常惬意又欢喜,如果没有这三个惹人厌的碍眼就更完美了。 走了两个时辰以后,已经深入茫茫的武狄山中,放眼皆是翠绿,远处是连绵的山,近处是参差纵横的花草树,王峦三人已经开始全力的运行内力,以保证行进的速度,陈璞和茶娜依然是老样子,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既不落后,也不超越。 又一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开始在西边打斜,王峦终于说道:“快到了,王某有个不情之请,请陈公子伉俪配合。” “蒙眼是吧?我娘子的黄寨主来,我的你来,可以吧?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先检查检查,我娘子爱洁,不用别人东西。”陈璞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条黑色的宽布条递给王峦。 陈璞的话把王峦噎了个正着,本以为陈璞这么桀骜不驯的人,定要费一番口舌,怎么也没料到他不但通情达理,还把一切都料到了,灿灿的接过陈璞的布条,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递给了黄岚一根。陈璞和茶娜始终拉着手,任由王峦和黄岚绑紧布条。 绑好布条,王峦就要来搀扶陈璞,陈璞阻止道:“让黄寨主拉着我娘子就好,我不喜欢和男人这么亲密。” 茶娜一手拉着黄岚的袖口,另一手牵着陈璞的手,继续前行,这次没有走多远,陈璞和茶娜都感觉脚下的路不再是磕磕绊绊,而是平坦了许多。 陈璞这个时候放出意识,探查到这是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一直往深山里延伸,而身后有五条岔路,不知通往何处,看来这里就是擎天三十六寨各个寨之间通行的主路了,那岔路岔出去,指不定还有多少岔路,还真是易守难攻啊,没有向导,可能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 陈璞在现实世界不能长时间的保持意识外放,所以他走二百步释放一回,可他却失算了,再没有岔路出现,直接通往一座高耸的山峰,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便来到了一座相比流火寨要雄伟的多的山寨,大腿粗的木料修建成的山寨大门,足有二十丈高三十丈宽,好似城墙一般,上面宽阔,可以让人走动巡逻,下面的大门宽大,可并行五匹马或者两辆马车,左右两侧各有两座箭塔,四座箭塔都与木头城墙相连,木头城墙的左右边缘都是山体,看起来石质就十分坚硬,好似大山的两只臂膀,形成天然的屏障。 陈璞不知道有没有后门,如果是官军攻打这个正门,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这样的山路,大型的攻城器械根本运不过来,只靠人力攻城,那就等于是用人命去填,祝凯之的两万人马,恐怕都不够填的,强攻看来是走不通的。 一行人走到紧闭的山寨大门口,四座箭楼每一座上都有两个人在警惕四周,木质城墙上也有两队十人的小队在不停的来回巡逻,这时候从大门里边,走出三人,为首者一副青紫面堂,龙行虎步。 看来是关雷霆亲自来迎接了,陈璞收回了意识。 大门缓缓被打开,关雷霆声如洪钟的说道:“怎么如此怠慢贵客,快把陈公子伉俪的蒙眼摘掉,以后都是一家兄弟,怎么能用这些对待外人手段,王峦,你真是不知轻重!”王峦闻言赶忙把陈璞蒙眼的布条摘下,黄岚也帮茶娜摘下。 陈璞和茶娜适应了光线以后,看向那青紫面容的老者,头发花白,紫面无须,中等身材很是魁梧,此刻正豪爽的笑道:“陈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跟我们一帮大老粗就是不一样,听说还是江南路今年的解元公,你的到来,让我们擎天三十六寨一下就上了个大档次,解元呐!一年可就一个啊!” 面对关雷霆朴实无华的恭维,陈璞在心中暗自点头,这关老大自有一番武林豪杰的气魄,给人的感觉亲切又诚恳,果然是老江湖啊。但若真的以为这就是人家的真面孔,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解元又如何,不还是要被个二世祖欺压?我算看明白了,这世道就是要自己做主才有出路,在官府眼中,我这样的泥腿子,也就比平头百姓稍微强一点而已。”陈璞先是一腔愤恨的说道,接着一抱拳,“这位想必就是关大当家吧?果然是一方豪雄的气魄,坐拥这雄奇的山寨十几载,小子钦佩又羡慕。”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等陈兄弟入了伙,老哥我自然为你建造个更气派的,这都是小事!走,随我进去,我已经备好了接风的宴席,专门为陈兄弟伉俪接风。”关雷霆让到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璞和茶娜随着关雷霆一起步入擎天寨,这大门后还有一道门,两道门之间有大概五十步见方的空间,第二道门同样的粗木建造,与一道门一般无二,只是这门户是收口状,一道门三十丈宽,二道门就仅有二十丈了。走过第二道门才算真正的步入擎天寨,一条长长的青石铺就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大厅,距离大厅三十步左右的距离,路中央一杆高耸的大纛,上面飘着一面旌旗,上书替天行道,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绕过旗杆,步入擎天寨的聚义厅,这聚义厅是依山而建,大厅极为宽敞,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工挖掘的,仅在门口用木头修建了一个气派的门脸,里边都是山石的墙壁。 大厅中竖着摆放一张有十几丈长的长条形桌子,两侧两排粗粝的木头椅子,最里边的主位上,总算让陈璞见到了早就想一睹风采的虎皮大椅。此时大桌两旁已经有几人就坐,有男有女,都好奇的看着随着关雷霆走进来的陈璞和茶娜,他们都听说要来一位入伙的解元公,还有一位武功很可能超过大当家的女子。 关雷霆大踏步的走向虎皮大椅,站定后示意陈璞两人坐到最靠近他的下手位上,陈璞也好像容光焕发一般,笑着走到关雷霆指定的位置,茶娜也紧跟其后,两人在座位前站定后,关雷霆朗声道:“这两位就是陈璞陈兄弟贤伉俪,陈兄弟手刃梁文举二子梁嗣道的事情,已经哄传江南路的绿林道,谁听闻不是叫一声好?那等腌臜货色宰了就是在替天行道,我们擎天三十六寨就是以替天行道为己任的,现在我就代表三十六寨的兄弟们,正式邀请陈公子伉俪入伙!共襄义举!” 陈璞抱拳拱手晃了半圈,最后冲关雷霆说道:“等救出我的两位哥哥,我们兄弟落草的事情基本是板上钉钉,只是去哪里还没有最后确定。我陈璞说一句恃才傲物的话,若要我归附,那还请擎天三十六寨亮出实力,接下来搭救计二当家和我的两位哥哥的行动中,让我见识见识诸位英雄豪杰的胆识和本事。若能折服于我,我定当上山,共襄义举。若不能令我折服,那就当此次我们是互通有无的合作关系,我帮擎天寨不费一兵一卒进入宁安城,擎天寨借我兵势救出我的两位哥哥,事了两不相欠,今后江湖相见还是朋友。” “我们擎天三十六寨还不能折服与你?那谁能?难道要皇帝老儿折服于你?这江南路还有比我们势大的绿林势力?”一位毛发颇重的汉子撇着大嘴说道。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一位长相奇丑生的虎背熊腰的女子,温声瓮气的说道:“就是!陈公子未免口气也太大了些吧?这江南路都装不下你?” “说不定人家就是打算要走出江南路,自己闯荡出一片天地呢?”一位瘦削的汉子蹲在椅子上语气嘲讽的说道。 关雷霆一直没有出言喝止众位头目的冷嘲热讽,一是想看看陈璞会作何反应,二是也是想杀杀陈璞的嚣张气焰,如果不能杀灭他的威风,以后哪怕入伙也是个刺头。可他十分失望的是,陈璞表情根本就没有变化,依然笑容满面,谁说话就冲说话的人微笑,也不打断,也不气恼,好像众人嘲笑的不是他一般。 “几位的话我就都照单全收了,如何?我杀了二品大员的儿子,你们敢吗?在官府全面通缉我的时候,我进驻宁安,你们敢吗?我携妻子两人入你这擎天寨,你们敢吗?老子敢扯旗造反,你们敢吗?替天行道?什么叫替天行道?推翻别人的天,我为天!才叫替天行道!跟我这抖机灵?要不划下道来?比武功我娘子上,比智计我上,生死局!输了就死!谁敢接?”陈璞说到最后身体前倾,双手砰的一声按在桌面,睥睨众位头目,每一位被他盯上的头目,都无法与之对视,刚对上陈璞的目光,就好似堕入冰窖,那双眸子好像会冒蓝光,让人从心底冒出寒意,好似对视的不是人眼,而是地狱。 场中一时间只有众人的呼吸声,竟然没有人敢接陈璞的挑战,关雷霆眼中精光爆闪,心中不得不喝彩,好气魄!好胆识!可这种枭雄人物,自己能降服的住?若真如黄岚他们传回的话所言,他那妻子是天榜高手,那这擎天寨内谁能与之匹敌?若真的把这两人招入寨中,到时候等他们根基扎稳,凭陈璞的智计和他妻子的武力,我还能与之抗衡吗? 陈璞一番铿锵有力的豪言竟然让刀头舔血几十载的紫颜兽关雷霆生出了惧意,这是陈璞没有料到的,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大骂,这他妈也太面了吧?吹牛逼都可以吓唬住? 光雷霆哈哈大笑道:“众位兄弟见识了陈公子的威势了吧?既然陈公子要试试我们的斤两,那这入伙的事情,就先放一放。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救人,计无咎兄弟和陈公子的两位大哥在牢中待一天,我们都良心难安,必须尽快的把他们和那些弟兄们尽快救出来!陈公子你说呢?”关雷霆说着示意陈璞两人坐下,他自己也率先坐下。 陈璞注意到了关雷霆称谓上的变化,从最开始的陈公子,到邀请入伙时候的陈兄弟,再到自己反唇相讥之后的陈公子,这其中的意味,心中了然,这老小子是被自己吓唬住了。 “我当然没有意见,我来此就是为这事而来的,越快越好。”陈璞毫不迟疑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请陈公子说说计划吧?” 第一二四章 宁安攻略 陈璞呵呵一笑,说道:“这计划嘛,说起来也简单,关大当家率领弟兄们出动,我在城中为大当家开城门,然后分兵守住城门,其余人直奔州衙大狱,救人后,原路返回。” 陈璞环顾众人,发现几乎都对他的计划不太看得上,“我也是抛砖引玉,如果诸位有别的计划,咱们可以参详,比我的稳妥,那当然更好。” 关雷霆看没有人接茬儿,也在心中叹息,这擎天三十六寨中,也就只有计无咎和王峦的智计还算突出,可也基本都是小打小闹的一些小阴谋,这行军打仗的本事却都是没有的,“还请陈公子,详细的道来。” “看来关大当家是多少懂些排兵布阵的,那请告知我,贵方一共有多少人马可以参加这次战斗,这必须准确,不能马虎。还有能做哨探的兄弟有多少,粮草虽然不用过多考虑,但也必须每人携带一天的口粮,还要做出预案,守住大门当然一切妥当,若是大门没有守住,要如何?等等,还有许多细节要推敲,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对我方的实力做到心中有数。”陈璞说道。 关雷霆这些天对陈璞已经做了最详尽的调查,派人直接到云阳去走访打听,不然也不会拖了两天才有答复。带回来的结果是,梁嗣道确实已死,连坟墓都亲眼见到了,也走访了凶案发生时在场的百姓,每个人都说的绘声绘色,综合几人的说法,没有太大出入。他们甚至远远的见到过梁文举,如今的江南路安抚使大人,头发花白,满眼悲痛,腰杆也挺不直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查访的人本来还打算抓住陈璞的母亲,可是陈璞的母亲一直住在瑞福祥张府家中,没有出过大门,没有机会。 关雷霆拿到查访的结果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对劲,陈璞的妻子如果如黄岚他们所说有天榜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被没有武功的梁嗣道抓住手腕? 如今陈璞问道他们的详细实力,关雷霆提高了警惕,有意岔开话题的道:“不知陈公子与那梁嗣道究竟有什么过节?只是一时激愤,不似陈公子这等人物所为啊。” “关老大真乃神人也,一眼就看出其中猫腻,哈哈,那帮官府的废物,到现在还以为是梁嗣道那傻货调戏我娘子导致的凶杀。杀梁嗣道从头到尾都是我设的局!”陈璞放纵的大笑,状若疯狂。 光雷霆瞳孔一缩,运气内力,生怕那女子有什么举动,疑问道:“哦?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我本是豪门公子,皆因那梁文举才导致我家一夜消亡,我不但要杀梁嗣道,我早晚有天还要攻入云阳城,要了梁文举的脑袋,还有那梁嗣元,总之梁家上下,我连一条狗都不会放过!”陈璞咬牙切齿的说着,他现在狰狞的表情尤甚刚刚的睥睨。 关雷霆放松了警惕,疑惑道:“陈公子可否细说说这梁文举的恶行,以后若有机会杀入云阳,我也捅上两刀,替陈公子出出气!” 陈璞似乎是被关雷霆勾起回忆,眼神游离,缓缓的说道:“我家本是前朝齐国的大家族,梁文举本只是我下人的儿子,但这个人天生做学问的脑子,只要考试必是前三名,我们家待他们家十分宽厚,他求学的钱还是我家帮他出的,后来在武阳崛起之际,他伙同外人污蔑我家通敌卖国,当时的齐国司马皇室信了他和他背后之人的诬陷,对我家动手,我家上下除了我和我娘还有一位老仆人,悉数被杀。后来这梁老狗做了武阳的大官我才明白,原来他才是通敌卖国的那个人,不然他如何能在武阳平步青云?我和我娘在云阳扎根,为的就是灭他梁家,报仇雪恨,我求学和梁嗣道在一个书院,也是为了接近他。可越是接近官场我越是明白,走官场的路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扳倒他梁文举。前几日我的解元贺宴上来了许多官宦子弟,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梁文举正为擎天三十六寨的匪患忧虑,我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江南路上有诸位这样的大势力。此时又传来我两位哥哥遭难的消息,我便狠下心来,杀了梁嗣道,当做我和诸位见面的路引,再救出哥哥们,竖起大旗。我早晚要打进云阳,灭掉梁家!” 陈璞这一番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的故事,听的在场众人都瞠目结舌,他们想破头也不能想到其中还有如此曲折的灭门之仇。关雷霆更是深信不疑,因为他用鹞鹰传信与黄岚之时,详细的询问了袁庭所知道的关于陈璞的一切,都和陈璞说的故事对的上。更何况他坚信自己的眼睛,陈璞刚才的情绪,伪装不出来。 他哪里知道陈璞的智力值已经高达20,控制情绪控制眼神,信手拈来,以陈璞现在的状态回到前世,奥斯卡小金人儿,想拿多少拿多少。为确保万无一失,这套说辞是他早就和梁文举一起推敲好的,如果关雷霆派人去求证,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就算调查,梁文举也做好了准备,所以陈璞表演起来一点没有心理负担,妙之毫巅。 “想不到这道貌岸然的梁文举竟然如此的无耻!真是该千刀万剐,陈公子放心,如果事成之后公子加入我擎天三十六寨,我们自然会找机会攻入云阳,为你报仇。如果不能请来陈公子这尊大佛,那我们也是绿林上的朋友,什么时候陈公子要报仇,知会一声,我们也定当相助。”关雷霆情义拳拳的说道。 见鬼去吧!你关老儿敢扯旗造反跟我攻打云阳?陈璞心中早就把嘴撇到后脑勺了,这关雷霆的虚伪嘴脸,实在是懒得看,可话还是说的,脸色阴沉的说道:“我知道关大当家,定然会起疑,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现如今我已经把我的身世都和盘托出,如果还有疑虑,那我也只能说,我认错了山门,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关大当家,给个痛快话吧。” “陈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既然你能体谅,我也就不矫情了。我擎天三十六寨这次攻打宁安,能出动一万两千人,其中能当哨探的兄弟绝对不下二百人,其中还有几位头目,更是潜行匿踪探听消息的好手,每人携带一天的口粮也没有问题,我们这些年怕官府攻打,早就开始屯粮。还要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雷霆也是果决之人,有了判断就把老底交了出去。 陈璞盘算很久,说道,“现在就要把二百哨探放出去,放往云阳方向,在云阳到宁安的必经之路上扩大范围搜索,一定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是重中之重,我们要谨防云阳祝凯之那两万人的动向,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至于唐尧带领的两千宁安厢军,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关雷霆当机立断的下命令,“时崇,等下燃起擎天聚义火,三十六寨的弟兄们就会赶来,到时候你挑选二百潜行匿踪的好手随你一同出发,刚刚陈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严密探查云阳方面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报。”刚刚蹲在椅子上嘲讽陈璞的瘦削汉子,高声道:“明白。” 陈璞继续道:“只要云阳的剿匪军不到,别的都是小事,把宁安的地图拿来!”关雷霆闻言吩咐人拿地图来。 不一会儿地图被铺在长桌之上,指着宁安城的西门道:“这个门我们是绝对不能走的,云阳的剿匪军是有骑兵的,如果他们得到消息派骑兵做先锋,我们就会腹背受敌。”又指向南门说道:“我们擎天寨在宁安的西北方,如果我们要攻打南门,那就是傻子了,我们没有官府军队行军打仗的训练,不懂安营扎寨,也没有安营扎寨的材料,如果我们绕道南门,兄弟们早就累趴下了,这仗也不用打了。”再指向东门说道:“洛水从宁安北面饶了一个大圈从宁安的东边流过,这洛水就相当于宁安的东侧的护城河,我们若攻打东门要涉水,根本就是浪费体力。” 最后陈璞指向宁安北门,“这里才是我们的捷径,首先北门距离擎天寨非常近,其次宁安的北门过去是越国皇城的门户,是不允许随便开的,现在皇宫变成了武阳皇帝的行宫,这北门也是从来不开的,除非皇帝亲临,北门的防守是最薄弱的,因为常年不开此门,宁安的厢军被分到北门值夜的,很多都是混事儿,有的甚至直接借此机会逛窑子,北门形同虚设,而我可以搞到宁安所有城门的值夜换防时间,我们可以在北门换防以后,把北门值守的兵丁全部铲除,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陈璞说的口渴,茶娜体贴的把茶杯放到陈璞手中,陈璞一饮而尽后,指着宁安城的中心偏西北方的位置说道:“这里是宁安的州衙,州衙的后侧空白位置就是大狱的所在,我们进入北门后从西侧绕过皇宫,可以直达州衙,这一路上也不会有人阻拦,没有人会想到北门会被攻陷。到时候我们直捣州衙,救了人后,原路返回,只要我们动作快,以我的估计,在唐尧反应过来以前,我们已经撤出宁安了,到那时,就让他吃灰去了,进了武狄山,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杀!” 不得不说陈璞蛊惑人心的能力实在了得,被他这么说,连关雷霆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攻打宁安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在陈璞语言的煽动下,众人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杀将出去。要知道敢攻打城池的匪类,自打武阳代周以来就从未出现过,他们实现了这一壮举,在绿林中提一句自己是擎天三十六寨的,到时候那荣光,比什么春药都有劲! “那不知陈公子,到时身在何处呢?” 第一二五章 万事俱备 听到黄岚的这句问话,关雷霆心中甚是欣慰,总不能什么恶人都让自己做,如果什么疑问都是自己问出口,陈璞对自己定然没有什么好观感,分担出去才是上策,黄岚帮了大忙。 陈璞听闻黄岚的疑虑,说道:“等下我们定下攻打时间再约定好碰面地点,我马上返回宁安去开城门,然后我们夫妻会再回到约定地点与关大当家一起坐镇后方,这样黄寨主可还放心?再加上我邀你与我同行,算是监视也可,时刻不离我左右,这样黄寨主以为如何?” “陈公子多虑了,黄寨主的意思是担心你的安危啊,能不能救出计二当家都要靠你呢,是不是,黄寨主?”关雷霆笑眯眯的打圆场。 黄岚的难得的笑了笑,说道:“正如大当家所说,我们一定要确保陈公子的安全的,若是陈公子有什么损伤,我们擎天三十六寨如何有脸面再见江湖同道?谁还会真心归附我们?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无妨,无妨,你们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救人才是主要的,事后你们自然什么疑虑都尽去。”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关雷霆没有再纠缠,直接站起来,声音洪亮的说道:“燃擎天烽火!” 在擎天峰最高的位置,擎天烽火被点燃。距离近的山寨,一炷香时间不到就已赶到,最远的也在一个时辰过后赶到。 此刻喽啰正在分发干粮,十口大灶同时开工,一张张大饼出锅,一万多人,一人两张大饼就是两万多张大饼,这得是抢了多少百姓的过冬粮?听关雷霆的意思,他们囤积的粮草还远不止这些。还有这雄伟山寨的建设又祸害死多少入老吕头他们那样的流民?陈璞自打进到山寨,以他的耳力就听到山寨的深处有女子的哭泣声,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如如人间地狱的场面。 而这群人一个个的趾高气昂,还真以为自己是英雄草莽?还真以为自己在替天行道?这就是活生生的一万多蛆虫,寄生到老百姓和过路客商身上的蛆虫,吸食他们的血汗乃至生命,而这群蛆虫还自以为了不起!该杀!全都该杀!陈璞强压下自己嗜血的念头,低下头,消解眼中的杀意。 关雷霆和黄岚,还有五位头目,一起和陈璞两人出了擎天寨,沿着之前那条路往回走,走到那五条岔路的时候,选择了右数第二条,走了半个时辰以后又出现八条岔路,选择了左数第三条,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走到一片开阔地,陈璞四周看了看,应该用几十匹马一圈一圈不停的踩踏出来的。 关雷霆停住脚步,抱拳道:“我们的大军就在这里等待你们,黄寨主务必要保护好陈公子,绝对不容有失。” 黄岚表示明白,陈璞也没有废话牵起茶娜的手就率先走了出去,黄岚紧跟着两人,走到前方空地的边缘,是一条蜿蜒入密林的小路,陈璞问道:“黄寨主请吧。” “跟我来吧。”黄岚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陈璞两人跟在黄岚的身后,在密林中穿行,走着走着陈璞就觉察不对,这密林有古怪,好像是个天然阵法,陈璞觉得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一样,失去了方向感。 还好进来的时间很短,陈璞打起精神,开始记忆黄岚的每一步,在这密林中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出密林,陈璞心中苦笑,凭他过目不忘的记忆,也无法完美的重新还原黄岚走的每一步,看来只能到时候在想办法了。 走出密林后,又走了好一会儿才上了官道,陈璞辨别了一下方位,是在宁安的北方。他们往南走就是宁安的北城门,当他们已经看到宁安的北城城头的时候,不用看也知道城门是关闭的,陈璞正在想着往西,还是往东的时候,黄岚直接往东走,没走多远就是洛水河,黄岚来到一处隐蔽的河水拐弯处,这里堆着一大堆的茅草,黄岚三下五除二把那些茅草搬开,原来是一艘渡船,渡船很小,仅能乘坐三五人。 当初建造宁安城的时候,把这段河水加深,整个东面城墙下就是一条天然护城河,渡河到了对岸以后,黄岚再次用早就备好的茅草再次把船掩盖,然后沿着河往南走,走到一座吊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因为是天然的河道,所以河面非常宽,足有三十丈,所以一座吊桥是无法驾到河两岸的,当时的聪明工匠架起桥梁后,在城门前十丈处断掉,然后制作吊桥,吊桥由手臂粗的锁链链接,绞盘要靠牛马才能拉的动。 三人顺利的进入东城门,直奔郁灵他们的小院而去,等到了宅院,除了郁灵他们二十几人,另外的二十几位碧蛇帮的忠诚帮众也都到齐。 刚进到院中,陈璞就疲惫不堪的说道:“我不行了,我要歇会儿,不然我肯定要死在路上。宝爷!搬把躺椅过来,我要歇会儿,还有茶水!” 王宝答应一声,就进到屋中,搬出一把躺椅,另一个碧蛇帮兄弟拎着一个大茶壶和几个茶碗,陈璞直接用茶壶把茶水往嘴里倒,喝了半壶才停下,往躺椅上一躺,舒服的呻吟了一声,说道:“黄寨主,不要急,换防的时间还早,我们去早没有用,换防之后三个时辰才是下一次换防,这样我们解决掉那一班兵丁后,三个时辰之内是不会有人打扰的,足够我们行动。我是真的累的要散架了,让我歇会儿吧。” 黄岚没有说话,随便找了把椅子,就坐在陈璞右边,以作监视。茶娜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陈璞的左边,帮爱郎揉捏大腿。 陈璞看了眼盯着他看的黄岚,心中暗笑,你就坐着吧,看你能看出什么来,下一瞬就进入了如意空间,而他的肉身看起来也只是睡着了,并无异样。 陈璞进到如意空间以后,就叫道:“自在!自在!干活了!”话音刚落,娇俏的小自在就出现在了陈璞身前。 “哥哥,是要传递消息了吗?”自在兴奋的说道,对他来说,能帮陈璞做事情,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陈璞点点头说道:“我现在把我要转达给薛大伯他们的事情,跟你说一遍,你注意听。”接着把需要传达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记住多少?不要着急,哥哥可以多说几遍,让你彻底记住为止。” “都记住了,我们现在出发吗?”自在好像恨不得马上就走。 “啊?都记住了?那你复述一遍我听听!”陈璞不太相信的说道,自在果然一个字都不错的复述了一遍。 陈璞哈哈笑道:“小自在!真厉害!随我随我!你现在变成最小,然后隐身,站到我的左肩膀上,捏着着我的耳朵,这样我就能感受到你了!” 自在照做,陈璞感觉耳朵上有冰凉的触感,便知道自在到位了,说道:“带你出去以后,你就直接去找薛大伯他们,然后你再回来,还是隐身变成最小,拉着我的耳朵,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听懂了没?” “哥哥,好啰嗦!快一点!”自在很是急切。 “好嘞!走你!” 下一瞬陈璞回到现实世界,依然保持着熟睡的状态,他感觉到耳朵上冰凉的触感消失了,知道自在已经出发了。 过了顶多能有半柱香的时间,那冰凉的触感再次出现,陈璞再次回到如意空间,自在变成了正常大小站在陈璞身前,说道:“薛大伯已经出发去通知祝将军了,褚大娘也去通知廖知州他们了,只剩桑柔嫂子的时候,她对我说,她很想你,再见不到你,她就要疯了。没有了,要自在转达的只有这些了。” 陈璞欣喜的抱起自在,转起了圈,自在咯咯的笑着,非常开心,陈璞停下后,点了一下自在精致的小鼻子,说道:“自在天使,帮了哥哥的大忙!” 自在也很高兴的说道:“自在能帮到哥哥,很开心的,以后传递消息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啦。” “我要是能有身体,我也能做的很好的!”如意这个时候插嘴道,其中蕴含的酸楚足以淹没陈璞。 陈璞陪着两个小丫头,玩了一会儿,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了现实世界。缓缓的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问茶娜道:“我睡了多久啊?” 茶娜还没说话,黄岚就抢白道:“都快两个时辰了,我要叫你,你娘子又不让。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茶娜已经烦死了这个女人,要不是时候不对,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她,刚刚这女人竟然想要怕打陈璞的脸把他叫醒,茶娜阻止了她,强压下满腔的杀意。 “说了,不要急,急是做不成事情滴!走吧,兄弟们!出发!分开走,兵器尽量挑小巧的,别给我弄个什么大锤啊、大斧子什么的,太惹眼,然后咱们在皇宫的西北角汇合。”陈璞似乎休息过后就精神百倍起来。 陈璞依然和茶娜手拉手,好似赏夜景一般悠哉悠哉的走在宁安街头,黄岚看不明白,这个陈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发起狠来,自己都无法与他对视,有时没心没肺的像个小流氓,攻入宁安城劫大狱,这样的天大的事情,连自己都紧张的手心冒汗,他却跟她的娘子卿卿我我,丝毫不当回事儿。 陈璞哪管黄岚怎么想,这娘们儿,杀人不眨眼,身为女人眼睁睁看着擎天三十六寨中的蛆虫们糟蹋女子,竟然毫无反应,还是与他们为伍,还要嫁给计无咎,这样助纣为虐的帮凶,死一百回也不冤。 陈璞三人不紧不慢的到了皇城西北角,四十多个碧蛇帮的兄弟,都已经到了,一个个神情紧张的警惕着周围,只有王宝和郁灵一点不紧张,好像还很惬意。 陈璞来到后,众人围上来,陈璞吩咐道:“一会儿贴着墙根走,那些兵丁要么是逛窑子去了,要么就是睡觉打盹儿,都敲晕,别杀了啊,留着他们还有用呢。”陈璞没说留着有什么用,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编了,反正黄岚这种事儿也不会问。 四十多个汉子,猫着腰慢慢的接近宁安北城门,陈璞三人在最后面,黄岚因为要时刻跟在陈璞身旁,就算担心这些毛手毛脚的汉子出纰漏,可是也没有办法,她总不能命令陈璞快走,她刚才已经感觉到那小娘子对自己的反感,不敢再冒险了。 “宝爷,帽子戴上!太亮了!” 第一二六章 金锏奔袭 王宝一瘸一拐的走着,闻言回过头,掏出帽子戴在头上,冲陈璞嘿嘿一笑,一副你放心的表情。 黄岚看到这个瘸秃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陈璞手底下全是废物,属这个秃子最废物,一瘸一拐的不说,还总嬉皮笑脸的,若不是陈璞在,真想一刀杀了。 等陈璞三人到达北城门时,发现一共就只有四个兵丁,都已经被郁灵带领兄弟放倒了,被捆成了粽子,嘴也被堵上,拉到了角落里。 “兄弟们!开城门!放鬼子,啊不是,放好汉们进城啦!”陈璞嬉皮笑脸的喊道。 “你瞎喊什么?不怕人听到?”黄岚就算再惧怕那小娘子,也忍无可忍了。 陈璞理都没理她,开始指挥兄弟们干活,“门闩都不会拉吗?这城门的门闩你以为是你家的门栓?你们往两边拽个屁啊,往上抬!对对!这不就得了!啥都得现教!看我干啥啊?门闩都开了,拉啊!用力!宝爷!我可都看着你呢,出工不出力是吧?”黄岚真的很想一刀宰了这个絮絮叨叨的神经病。 大门总算被缓缓的打开,看见从城门洞斜照下来的月光,黄岚的心总算放下,意气风发起来,竟然好像主人般的发号施令道:“只要守住这大门,你们每个人都重重有赏!银子!女人!随便你们挑!” 陈璞对她这副恶心的嘴脸实在是厌恶到了极点,那些汉子也鸟都没鸟她,王宝凑过来,说道:“公子,咱们爷们儿活儿干的不错吧,你答应的天香楼走一遭,可得兑现。” “小爷是带把儿的,吐口吐沫都是个钉,今天安稳度过,明天就带你们去爽!”陈璞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黄岚自讨个没趣,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城门大开,还有什么能阻拦他们? 在四十几位汉子的注视下,陈璞三人按原路返回,迷魂阵似的密林中再次穿行了一个时辰,总算回到了那片开阔地。 这片大空地现在可不空,已经站满了人,除了站着的,还有站的累了坐着的、躺着的,竟然几堆凑在一起的人,正在喝酒吹牛。 这些人的最前排,关雷霆一身不知道哪弄来的铠甲,配合这他壮实的身体,再加上身后几十位各个山寨的寨主和头目的烘托,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将军出征的威势。 关雷霆这次并没有故作豪气的上前迎接陈璞,而是沉声道:“黄寨主,你们风火寨有的人很是不听指挥,你跟我来看看,若还是不听,我就要就地处决了!” 黄岚闻言,大惊失色,怒道:“是谁?如此丢我风火寨的脸,我活剐了他!”说着就和关雷霆一起往人墙后行去。 陈璞实在想笑,这两人的演技有够烂,你关雷霆刚刚还跟我称兄道弟的,现在就不闻不问了?是觉得门开了,我可有可无了呗?陈璞找了块大石坐下,让茶娜坐他身旁,闭目养神。 等了片刻后,关雷霆和黄岚再次出现,关雷霆走到陈璞跟前,说道:“等下黄寨主带领六千人去攻打州衙,剩下的六千人由我和陈公子率领在此压阵,也做接应,陈公子看这样的安排如何?” 我率领?我能率领的动谁?陈璞现在连站都不想站起来,呵呵笑道:“非常好!谁说大当家不会排兵布阵,这不就非常的厉害吗?我没意见!” 关雷霆也没有再废话,转回阵前,运起内力说道:“兄弟们,计二当家还在大狱受苦,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去救人,黄寨主率领,五十名各寨头目和六千人马,马上出发!剩下的兄弟与我一起给黄寨主他们压阵,以作接应!” 黄岚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临走前还骄傲的看了陈璞一眼,有种母鸡变凤凰,再也看不起家禽的感觉。 茶娜拍了一下陈璞的大腿,“没看到人家瞧不起你吗?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黄大寨主那是什么人,擎天三十六寨第二高手,地榜第十,她瞧不起我是应该的。咱现在能帮的忙都帮了,人家开始不把咱当回事儿了,也是人之常情嘛。”陈璞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他说的话,关雷霆和那些前排的头目是完全可以听清楚的,只是并没有人说话,算是默认了。 关雷霆更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璞看没有人理他,往身下的大石上顺势一躺,进入了如意空间。 “自在!快来,还是老办法,变小、隐身,抓着我的耳朵。出去以后直接去找薛大伯他们,把他们带到我身后的密林中等着,然后你自己再回来找我。”陈璞进来后,直接说道。 自在本来在和如意玩耍,听到陈璞的话,消失在原地。陈璞感受到了左耳上凉凉的触感,直接就回到了现实世界,一点没耽搁,他是怕关雷霆发现他的异样,毕竟是五六十岁的地榜第三,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底牌。耳朵上的触感消失,陈璞双臂枕在脑下,眯着眼看向关雷霆众人,发现并没有谁关注他两人,便放下心来。 黄岚率领六千人马赶往宁安城,来到北门时,那四十几名碧蛇帮的汉子远远的看到黄岚他们,撒丫子就跑,等黄岚他们全部进入城门的时候,连那四个被捆绑的兵丁都没了影子。 此时黄岚按理说应该觉察异常的,只是她已经被率军攻城的盖世威名自我迷惑了,竟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倒觉得那帮没有什么本事的碧蛇帮帮众,见到她此刻的威势,不跑才不正常。 分出一千人把守城门,其他五千人一齐随她往西奔去,他们必须绕过行宫,才能抵达位于宁安西北角的州衙。 宁安北门因为是前朝越国的皇宫所在,虽然现在已变为武阳皇帝的行宫,可是所有的建筑都原封未动。因为是皇帝出入的所以北门比其他城门高,北城门距离行宫的内城墙有百步距离,如果把宁安北城门和行宫北门都关闭,便形成了一条宽百步的狭长通道,并且这通道仅有两个出口,就是行宫的两侧。 此时行宫的东侧,由祝凯之的一名副将带领五千人,严阵以待。而行宫的西侧,祝凯之亲率一千骑兵准备冲锋,身后还有五千步卒封住后路。 君已然来到瓮中,就剩下堵住瓮口,便可捉鳖。 这堵住瓮口的活儿交给了唐尧,此刻唐尧亲率自己的两千宁安厢军,埋伏在北城门外西侧的黑暗之中,远远的等黄岚的人马全部进入城门以后,默默的计算对方移动的速度和位置,当估算对方到了指定位置,便翻身上马,他身后的三十名亲卫也同时翻身上马。 “杀!”唐尧身先士卒的一骑奔出,三十名亲卫紧随其后,后面的两千步卒也手持长矛跑步跟随。三十一骑的马蹄都被棉布一层层的包裹住,所以并没有太大响动。当唐尧的三十一骑出现时,彻底吓懵了守城门的一千人,他们本以为只是个闲差,根本就没有集结,也没有严阵以待,更没有警惕门外,都吊儿郎当的四处找地方或坐或躺。 当唐尧三十一骑杀到眼前之时,都以为在梦中,首当其冲的匪兵还在纳闷哪来的骑兵之时,头颅已经飞起,满腔的鲜血,溅了周围人一身一脸。可这时才惊醒已经来不及了,唐尧三十一骑三十一柄马刀,一举一挥就多了三十一条尸体,借着前冲的马势,直接把这一千乌合之众杀了个对穿。这时这一千人才组织起反抗,可后面的两千兵丁哪里会给他们机会,训练有素的兵丁们,结成方阵步步为营、源源不断的挺进城门,所过之处只有被长矛捅成蜂窝的尸首,绝没有活口。 那些在边缘的匪兵眼看无法抵挡,转身就跑,跑向黄岚他们的大部队。 在喊杀声突然然爆发的时候,黄岚便知道,中了埋伏。可她一心认为就算是中了埋伏又如何?我们五千人还敌不过你两千宁安厢军?加紧脚步继续往西面的出口奔去,发起狠爆喝道:“随我来!今天我们要血洗宁安城,到时候抢了钱,抢了女人,都是你们自己的,不用上交!” 匪兵们本就是一群只为私利的蛆虫,黄岚的话点燃了贪婪和欲望,嗷嗷叫着往前冲。 早已准备就绪的夺纛神将祝凯之,一直密切倾听着动静,当听到有喊杀声响起的时候,就举起手中的金锏,一千骑兵瞬间夹紧马腹,祝凯之听到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唰的一下把高举的金锏放下,一骑飙出,身后的一千起兵几乎与祝凯之同时启动,仅仅落后了半个身位,这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金锏骑。 一千金锏骑,所向无人敌。 祝凯之时间计算的毫厘不差,他启动的瞬间正是黄岚一众人刚刚从拐角露头的时候,黄岚为首的匪兵们刚转出拐角就迎来威慑天下的金锏骑。 当年一千金锏骑,十万人中夺纛,何等的威势,这一千骑一起奔袭的威势,就连塞外的突戎骑兵都畏之如虎。更何况是一帮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根本不知道骑兵为何物的匪兵,面对犹如铁甲洪流的金锏骑,黄岚一众头目,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跑,这是本能,没有上过真正血肉战场的人的本能,根本由不得你去思考,面对天下数一数二的骑兵,没被吓傻已经算是不错了。 祝凯之和一千起兵早已在战场上磨炼成了一体,一千零一骑犹如一只长矛贯穿皮革,五千的匪兵好似待宰的羔羊,连稍微阻挡一下金锏骑前冲之势的资格都没有,毫无还手之力的瞬间就被冲散,金锏骑冲散五千匪兵之后并没有停止,马头一拨向右继续奔袭,刚刚被唐尧突袭往黄岚这边奔跑的几百匪兵正好撞了个正着,连哭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碾压殆尽。 最开始黄岚就被祝凯之盯上了,当祝凯之高举金锏砸向黄岚后心的死后,黄岚拉过身旁的匪兵抵挡的了这一击,那被一锏砸到后背的匪兵,整个脊椎都震碎了,一口鲜血喷了黄岚一身一脸。即使如此,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减后的力量,依然让黄岚感觉双手被千斤重锤击中,踉跄一下,向旁边急速撤去,躲过金锏骑的后续冲杀,她身后的五十头目也有样学样。 这一击让黄岚彻底失去的抵抗的兴趣,金锏骑的一次冲杀就彻底击碎了所有匪兵的信心,黄岚和五十名头目只有一个想法,逃!离开这个修罗地狱! 黄岚如果冷静思索就应该能想明白,祝凯之这一击的威势,是携着健马奔袭之势的,她无法抵挡实属正常,等祝凯之的速度慢下来,她不是没有机会,地榜第十可不是虚名,单打独斗,十个祝凯之也不是黄岚的对手,可从未经历过战阵的黄岚,此刻已经吓破了胆。根本顾不上其他,运起内力趁金锏骑还未回转的时候继续按原路狂奔而去。 对此刻已经肝胆欲裂的黄岚来说,即使面对那不知有多少的兵丁,她也不要面对刚才那帮骑兵,太可怕了!黄岚抽出两把轻薄的短刀,迎向五千兵丁,她甚至感觉到一阵轻松,脱离了那群骑兵的轻松。 当黄岚加速前冲打算纵身一跃借力两边的城墙逃脱之时,前排手持长矛缓慢推进的兵丁停下脚步,在一名副将的指挥下,迅速的分做两列向两旁撤去,露出后面令人窒息的五排闪着幽光的劲弩。她再想回撤已经来不及,只得运起全部的内力,狠命的加速跃起,借手中兵器的锋利,刺入城墙砖缝,借力翻过城墙。 她哪里知道,陈璞在云阳时就教给了祝凯之对付高来高去江湖武人最有效的方法,多角度攒射! 第一二七章 困兽犹斗 所谓多角度攒射,是陈璞向祝凯之讲解之时的用语,他还给这种弩射方式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要你命三千! 那是真的三千,可不是虚数三千。 五排兵丁每排六十人,第一排趴下平射,第二排蹲下平射,第三排亦蹲射,射击角度上抬十五度;第四排立射,射击角度上抬十五度;最后一排把劲弩搁置在前排兵丁的头顶,上抬十五度。然后,别管对方是谁,也别管对方要往哪跑,十根弩箭一口气连射出去! 黄岚这罪恶一生见到的最后一幕,就是三千只弩箭如同蝗虫般袭来,身在空中的她无处借力,被射成了一坨烂肉,身后跟着黄岚一起奔来的几十名头目和一众匪兵,也基本被射死或者射残,陈璞最损的就是让第一排弩兵趴下射击,那贴着地面顶多一拳高激射而出的弩箭,只要被射到就没有了行动能力。 弩兵射完全部弩箭便开始后撤,等待在两边的长矛手再次有序的回到最前端,缓慢推进,看到失去行动能力,还有气的就补上一矛,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活口。 已经回转马头重整队形的祝凯之和金锏骑,失去了再次奔袭的兴趣,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值得他们再次催动爱马,所有金锏骑都整齐划一的下马,然后在祝凯之的带领下往回推进,只要手持兵器的悉数杀死。 目前匪兵还剩下差不多三千人,最后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等待命运的安排。 东侧防止匪兵逃跑的五千人,这时也赶了过来过来,祝凯之下令留下五千人看押那三千匪兵,三百弩兵重新给劲弩装配弩箭,全部对准那三千人,祝凯之临走前下的命令是,只要有一人轻举妄动,就全部射杀。 骑兵不善丛林作战,所以祝凯之让金锏骑驻守北城门,如果有敌军袭来,随意冲杀。而祝凯之自己,亲率五千步卒,奔出北城门,汇合沿着洛水河埋伏的剿匪军剩下的那一万步卒。 薛丁山一家三口赫然在列,刚刚的战斗对祝凯之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甚至都称不上战斗,他甚至心跳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而此刻祝凯之却焦急起来,走到薛丁山一家三口面前,说道:“薛老弟,藏锋可有消息传来,刚刚进城的顶多五六千人,匪兵至少还有一半的人马没有出动,我们必须尽快,在对方察觉前进攻,不然一旦对方先察觉,藏锋就危险了!” 薛丁山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桑柔,桑柔好像在倾听什么,然后点头道:“藏锋让我带路。”隐去身形的自在就在她的肩膀上。 在桑柔的带领下,一万五千的剿匪军,进入密林。进入其中之后众人就发现了这密林的奇异之处,行进半个时辰之后,桑柔停下来说道:“藏锋让我们在这里等着。” 现在距离黄岚领人出发也仅仅过去不到两个时辰,陈璞依然故我的躺在大石上,闭目养神,茶娜安静的坐在他身旁。 冰凉的触感再次出现在左耳之上,陈璞用意识与自在说道:“如何?” “好多好多人啊,听桑柔姐姐说有一万多人呢,我把他们带到哥哥身后的密林中了,让他们等着。”自在很是兴奋的说着,对她来说一万多人,那完全是个天文数字。 “自在,你现在去指导他们,就在目前的位置以我为中心,手拉手的散开,形成包围以后就开始向中心收缩,等他们开始收缩阵型,你就回来。”陈璞用意识说道。 自在再次出发后,足有一个时辰才回转,陈璞把自在送回了如意空间,他不希望自在看到血腥的场面。再次回到现实世界,陈璞放开意识,因为他本就在这大空地的边缘位置,再加上他能探查百步的距离,他一定会比关雷霆早发现缓缓收缩的兵丁。 果然等了一炷香时间,在陈璞马上快要支撑不住意识探查的时候,他探查到了兵丁们缓缓的收缩靠近,收回意识,晃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站起身,冲关雷霆挥挥手,“关老大,我去尿个尿啊。” 关雷霆眼皮都没抬一下,依然在闭目养神,陈璞嘿嘿一笑,领着茶娜进入密林,等能听到众多沙沙的脚步声的时候,陈璞小声道:“我是陈璞,祝将军可在?” 陈璞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衣袂破空的声响,以他能夜视的眼力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冲他飘来,茶娜主动的松开陈璞的手,退后了两步。 那曼妙身影直冲入陈璞的怀中后,死命的抱着陈璞的腰,俏脸贴在陈璞的脖颈,呜呜的哭道:“我好担心你!你这个狠心的人!呜呜呜呜!” 陈璞轻抚怀中玉人的后背,柔声说道:“我也不好受啊,你看我,想你想的都瘦了。” 桑柔最喜欢的就是听陈璞口花花的逗她开心,破涕为笑道:“骗人!明明胖了!” “等今天的事情结束,我再给你赔罪,现在有正事儿要办。等下你就跟着我,好吧?”陈璞说道。 “嗯。”桑柔答应一声后,飞快的亲了一下陈璞的嘴唇,然后就跳开。 看着跳开后去找茶娜的桑柔,陈璞微微一笑,此时薛丁山夫妇和祝凯之已经到了近前,陈璞说道:“祝将军,战果如何?” “那帮乌合之众,比之普通百姓都不如,普通百姓要是被激起了家国情怀,都可奋勇杀敌,这群匪兵,一阵冲杀就弃械投降了,根本称不上战斗。”祝凯之轻描淡写的说道,接着又问,“藏锋,有没有吃苦头?” “哈哈,他们还没资格让我吃苦头,这不我刚帮他们打开城门,就把我晾在一边了,肯定觉着我碍眼呢,我说我尿尿去,都没人理我一下,很失败啊!”陈璞笑道。 “等下如何行动?咱们可没有商量到这一步,藏锋有什么计策教我?”祝凯之也微笑道。 陈璞也没卖关子,说道:“等下祝叔叔跟我在一起,您是战场上的绝世猛将,江湖争斗无所不用其极,您不在行,不能去。江湖厮杀这样的事情,让薛大伯两口子去就行,我这准岳丈和岳母,他们联手那可是天榜的实力呢。” “怎么,瞧不起我?我的双锏都不知饮血多少,还要被你个书生保护不成?”祝凯之不服气的说道。 “那可由不得您,您要贸然上前,我这两个媳妇儿就在这,您要好意思对她们动手,那我不拦您,您要能把她俩打赢了,那随您爱干嘛干嘛!”陈璞戏谑的说道,说完闪到一边。 茶娜和桑柔尤其配合的往前凑了凑,两人更是学了陈璞三分的狡黠,相互靠在一起,一副若不经风的样子,祝凯之苦笑的指了指三人道:“你行!你教出的媳妇儿也是随你!这心眼儿都用到我身上来了。我不去可以,但我观战总行把?长长见识的机会总得给我吧?” “那自然没问题,只要您不上手,您就是上树,我都不管。”陈璞呵呵笑道,接着陈璞转向薛丁山夫妇,“等下薛大伯和大娘,站到我所站位置的对面外围,关雷霆要对付我,我可以应付,要跑的话你们尽量抓活的,武功直接废了就是,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直接杀了也不妨事,保证自己安全是最重要的,你们要是伤了点皮肉,小柔得恨死我。” 关雷霆本来闭目养神,一副胜券在握、气沉如山的样子,突然睁开双眼,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喝道:“什么人?”他听到了四面八方脚步声,都在向他们汇聚而来。 “关老大,是我呀!尿了个尿就被人抓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吓死我了!”陈璞从密林中走出,站在密林边缘笑眯眯的说道。 “你出卖我们?”关雷霆瞬间反应过来,抄起身旁的一根通体黝黑的棍子,怒问道。 陈璞连连摆手,“别别别,我跟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何来出卖一说?” 关雷霆的紫脸沉了下来,刹那就明白过来,一切就是个局,他自己糊里糊涂的钻到了官府的局中,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怒喝道:“我们擎天三十六寨,向来以替天行道为己任,奈何……” “快别吹牛逼了!你们这群杂碎抢了多少百姓的过冬余粮?杀了多少过往商贾?侮辱了多少女子?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是你们应得的?一群不劳而获,恃强凌弱的蛆虫,还舔个紫色的大脸好意思说替天行道?你替的哪家的天?行的又是什么道?此刻你要是舍命一战,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再放屁,你紫颜兽的名字就彻底臭了!”陈璞越说越气。 “气煞我也!陈璞小儿,纳命来!”关雷霆嘴上怒喝,身形却往反方向跃起。 而那些匪兵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大当家要动手,手持兵器就向四周冲去,包围他们的兵丁中可是有七百弩兵的,一阵齐射,第一拨冲出的匪兵倒在血泊中,后面的人没人敢再动。 而向后跃起的关雷霆,直接越过一众匪兵头上,试图逃往擎天寨方向。落地后,口中呼喝道:“闪开!”众匪兵慑于关雷霆平时的淫威,下意识的纷纷向两边闪去,给他让开一条道路。 关雷霆刚冲出人堆,就看到前方一男一女挡住道路,善者不来,唯有一战。 关雷霆抡起碗口粗的棍子,就砸向褚青丝,褚青丝弯刀在手,并不与之硬拼,退开一步闪开这一棍,关雷霆未等招式用老,沉腰又是一记威猛的横扫,扫向薛丁山的腰眼,薛丁山一动未动伸手砰的一声抓住黑铁棍,关雷霆心头剧震,徒手抓他这一棍,什么实力? “你!你是天榜宗师?”关雷霆震惊道。 薛丁山并不搭话,右手也攀上铁棍,左手斜拉,狠狠的一掌拍在铁棍的顶部,铁棍被这刚猛的一掌击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直接砸碎了一个匪兵的胸口。关雷霆两手虎口被震裂,鲜血淋漓的颤抖,不敢置信的看向薛丁山,薛丁山气定神闲的与他对视。 “天榜宗师为何要做朝廷的走狗?我们并没有冤仇,为何如此相逼?”关雷霆色厉内荏的问道。 薛丁山说道:“亏心事做太多,早晚要还的,要怪就只能怪你称王称霸的地方不对,撞上了命里的克星。” “好!我认栽,官府打算如何处置我?”关雷霆任命似的说道。 “废掉你武功,至于你的下场如何,那就要看你的罪行有多少了,我估计砍头是最好的下场了。”薛丁山平静的说道。 第一二八章 罄竹难书 关雷霆低着头,好似真的任命,缓缓的屈膝,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跪下。就在他的膝盖与大腿曲成直角的时候,他突然向后翻出一个极高的跟头,当翻到最高点时,他怒喝一声,“嗨!”全身的盔甲碎裂,露出一身的肌肉,落到地上时双臂张开,仰天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关雷霆面堂上的紫色不停的在加深,眼看就要转为黑色,不仅如此,那深紫色还开始往全身蔓延,他浑身的青筋凸起,甚至可以看到心脏鼓动血液时,血管的起伏。眼睛也转为赤红色,此时的关雷霆才真的与他的外号相符,真的犹如一头紫色面庞的野兽。 变换模样的关雷霆似乎很痛苦,但理智尚存,瞅准了陈璞的方向扑了过去。 茶娜作势就要出手,陈璞说道:“你们站在祝将军身边,我试一试。” 茶娜和桑柔都很担心的看着他,明显不希望他涉险,陈璞唯有苦笑道:“你们了解我的,送死的事情我不会干的,就一个照面,如果不能解决,你们上去就是。” 陈璞说完便紧盯着关雷霆,心中默数,十三步,十二步,十一步,十步,九步!就在关雷霆距离陈璞只有九步的时候,陈璞在原地消失了,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关雷霆的身后,右掌前伸对准关雷霆的头,心中召唤中吉签的同时默用掌心雷,下一瞬一抹红铜色闪现,关雷霆继续前冲了两步,颓然扑倒在地,扬起一片烟尘,正落在祝凯之脚下。 祝凯之用脚尖拨了拨关雷霆黑紫色的头颅,借着月光看到关雷霆从后脑到鼻子有一个贯穿洞,此刻红白之物正从洞中流出,甚是恶心。纵横沙场几十载的祝凯之当然不惧怕这些,只是怕身旁的两位女子见了不喜,所以用脚踢了些土,算是掩盖住。 如今的陈璞已经没有了当日杀铁甲人时的茫然无助,有了为善的信念,除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他没有去管关雷霆,而是用心的感受中吉签的方位,他比关雷霆要稍微矮上一分,所以他手掌朝向关雷霆的后脑使用掌心飞匕时,手臂要稍微抬起,这也造成了中吉签在贯穿关雷霆的头颅之后,没了踪影。由于他现在还只是炼化了签鞘,中吉签还未全部炼化,只能使用不能意念收回,所以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感受中吉签的位置,然后找回。 陈璞感受到了中吉签的方位后,桑柔和茶娜陪着他走入密林,临走前陈璞说道:“祝将军,这些人你来处理吧,然后稍微等我一下。” 场中所有人,包括薛丁山夫妇和祝凯之,都震惊于刚刚陈璞的所为。因为是己方的人,所以兵丁们都非常提气,这等神仙般的人物都是我们一伙儿的,还有什么可怕的。可那些擎天三十六寨的头目和匪兵,都噤若寒蝉,特别是嘲讽过陈璞的人,还有袁庭,王峦更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薛丁山和褚青丝对视一样,都非常的不解,这位小主人到底得到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天绝体可以如此的厉害,一击就击杀了激发了全身潜能,堪比准天榜实力的关雷霆,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祝凯之是场中最无所谓的一个,在他看来,武功再高也怕弩箭,不过不妨碍他钦佩陈璞的胆识和手段。 等陈璞带着两女施施然的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失去了关雷霆和黄岚坐镇的擎天三十六寨,也就是人多一点的土匪,并不比其他的匪患厉害多少,被陈璞那如鬼魅的一击彻底击碎信心的众位头目和匪兵,缴械投降,全部挤在空地的中央,被一万五千的官兵,看管起来。 陈璞回来后,直接用手一指匪兵人群,“你们几个脱衣服,外衣就行,赶紧的!” 那几个被指到的人,赶紧脱衣服,陈璞又随便点出几个官兵,让他们换上这些匪兵的衣服,让他们跟着自己,然后又对祝凯之说道:“祝将军,分给我两千兵丁,我要去擎天寨。“又转向薛丁山夫妇,“薛大伯夫妇带领两千人,其中要有三百弩兵,去云阳和宁安之间官道的中段,那里有二百人左右的哨探,是抓是杀看情况,尽量别放走一人。” 擎天寨基本已经空了,仅仅是留了一些人看门而已,箭楼上都没了人,仅仅是在木城墙上有四五个人,吊儿郎当的在应付巡逻。 正在这几人琢磨是不是到后面关押女人的地方乐呵乐呵的时候,他们就看到远处好像有人跑了过来,他们本以为是大当家凯旋而归,待看清来人面孔后都有些不解,怎么是那个书生? 陈璞跑过来后,在大门下叫道:“快点开门!大当家的说了,压几个女人出来,犒赏有功之人!快点!要是慢了,等会儿的大当家的发怒,你们全要挨鞭子。” 这几个看门的兵丁自然不知道发生在聚义厅中的事情,他们都以为这书生估计是献计有功,成功上位了,以后恐怕又要多一位头目了,虽然不喜欢他的口气,可它们都是一些小喽啰,能怎么样?只得屁颠屁颠的去开大门。 大门打开后,陈璞骂骂咧咧的说着太慢了,就往里面走,他看到二道门根本就没有关闭,便伸出手臂在空中挥了挥,后面扮成匪兵的兵丁,突然抽刀就把那几个看门的匪兵撂倒,他们到死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后面的两千兵丁迅速的赶了上来,陈璞吩咐道:“进去之后,看到匪兵,只要反抗就宰了,看到有受欺负的女子,或者百姓,不许轻视!不许辱骂!不许动手动脚!如果被我发现,我会当场宰人的!” 众位兵丁都见到了陈璞轻描淡写瞬杀关雷霆,对陈璞的话深信不疑,都轰然应诺。 兵丁杀进去之后,茶娜和桑柔才靠近陈璞,陈璞带着两女也往里走去。 还有一二百人驻守的擎天寨顿时鸡飞狗跳,喊杀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后就平息了,仅有一处还有杀猪般的嚎叫。 陈璞和两女走到后面,看到了令人怒不可遏的一幕,一处大山洞中,有上百位衣不蔽体的女子。这些女子见到官兵,理智尚存的还知道遮挡自己的关键部位;有些已经明显疯癫的直接就往官兵身上扑去,要脱他们的衣服;而绝大部分是目光呆滞,好像一切对她们都不重要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便也不在乎别人看到自己的裸露。 此时还在嚎叫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世祖关雄峰,而旁边的九牛邓轩,看到这么多官兵杀进来,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并没有做什么无谓的抵抗。 关雄峰之所以嚎叫,是他正想凌辱某位女子的时候,官兵杀进来,看到山洞中情况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会暴怒,一位年轻的兵丁看到正要实施暴行的关雄峰,上去就是一脚,然后一刀斩了这色中恶鬼的子孙根,要不是旁边的兵丁拉着,那二世祖已经被一刀宰了。 陈璞指着邓轩,对兵丁虞候说道:“分五百个人看着他,敢动就宰了,他力气大,小心点。” “我不会反抗的,这些年我看着关氏父子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可关雷霆对我一家有救命之恩,我要报恩啊。我该死,我只求给我一个痛快,留个全尸。”邓轩平静的道。 “你是该死,愚忠之人,和帮凶无异,带下去。”陈璞说道。 所有人都走了,山洞中只有陈璞三人,和那哀嚎的关雄峰,还有百多位苦命女子。 “众位姐妹,我知道你们都受到了非人的对待,我不想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我今天就是来解救你们的。这嚎叫的这个畜生,平常一定没少侮辱你们,现在我给你们机会,你们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要兵器我给你们兵器,要凌迟我给你们匕首,要点天灯我给你们火烛。”陈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可还是激动的颤抖。 关雄峰此刻也不哀嚎了,惊恐的看向陈璞,“陈公子!不要这样!我是朝廷重犯!我是要上公堂被审问的,我不能死在这里!你不能这样!” 陈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环顾着山洞中的女人,不知道是陈璞还是关雄峰的话起了作用,让那些眼神涣散的女子有了反应,有一位遮掩着自己重要部位的女子,放开双手,坦然的面对陈璞,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 “我要吃他肉!” “请!” 陈璞领着两女直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关雄峰的哀求和惨嚎,这次比断了命根还要凄惨百倍,一声紧似一声,一声惨似一声。慢慢的声音没有了,那位几乎不着寸缕的女子走了出来,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的对着陈璞不停的磕头,磕着磕着就开始呕吐,吐出许多的血肉,这都是关雄峰的,足见她对关雄峰的恨意。所有没有疯癫的女子都跟着这位女子走了出来,面对陈璞跪倒。 陈璞没有兜售同情,而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你们如今这样,有家也不能回了,何况应该也没有几个有家的了。我可以收留你们,可以教你们生存的技能,让你们可以依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愿意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我会给你们盘缠,并可以护送你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里面那些已经疯掉的,我也会专门找地方提供给她们,并负责她们的生活费用。你们自己想清楚,我去给你们找衣服。” 陈璞刚走出没有多远,刚才一刀斩了光雄峰子孙根的兵丁就抱着一堆衣服跑了过来,小伙子不太好意思靠近那些女子,站在陈璞面前有些脸红,不知道该说什么,陈璞说道:“做好事,怕什么?送过去,只要你心中没有邪念,见到什么并不重要。” 那明显还很年轻的兵丁,点点头,向那群女子走去,他身后还有几个年轻的兵丁,也都抱着衣服跟了上去。 等所有清醒的女子都穿好衣服,他们都来到陈璞面前再次跪下,第一个跟陈璞说话的女子说道:“公子,我们都愿意跟着你,希望可以学本事,养活自己,并且我们想亲自照看那些疯掉的姐妹。” “没问题,我会给你们提供一切便利。现在去那边的捡取趁手的兵器,拿不动的就捡匕首。“那些女子都听话的按陈璞指点的方向去捡兵器,陈璞又对周边的兵丁说道:“你们每两个人跟着一位女子,然后跟我来。” 陈璞带着众位女子和兵丁,走回了擎天寨那杆替天行道的大旗下,现在大旗下面跪倒了一百多留守的匪兵,还有几个恶妇。 陈璞对这些女子说道:“这些人中你们最恨谁,点出来,怎么处置,任由你们!” 那些跟着女子们走来的兵丁这才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自己跟随的女子点了谁他们就如狼似虎的把那人押过来,任由女子处置。 在杀了三十几人以后,这些女子都崩溃了,也不知道谁最先哭起来,所有的女子都跪坐在地上哀嚎起来,滚滚而下的泪水道尽了她们所受的屈辱。 第一二九章 人才储备 这可恸山河的哭嚎声让陈璞胸中憋闷,虽然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可他依然无法释怀,为什么他不能早点解救她们!他手按住旗杆连发两记掌心雷,旗杆轰然倒下,这替天行道的大旗,是对替天行道最大的讽刺。 茶娜和桑柔分别在左右拉住陈璞的手,无声的安慰,她们看到了这些女子的遭遇后,也都是怒不可遏,这些畜生实属该杀,可当看到陈璞让那些女子随意杀人之后的表现,她们都明白了陈璞的用意,带着恨生活不难,难的是忘记恨,重新开始。 兵丁押送着一百多位贼匪在前面,这一百多位女子跟在陈璞三人的身后走在其后,那十几位已经疯掉的,被他们保护在中间, 一行人赶回空地的时候,天都已经微微亮了,在陈璞的分派下,兵丁们分出若干股,去其他三十几个山寨中拿人和救人,每一股陈璞都让几个从擎天寨救出的女子跟随,已然清醒的女子们都懂得陈璞让她们前去的意思。 当天彻底大亮的时候,这里已经汇聚了四五百位女子,祝凯之都震惊于擎天三十六寨的滔天罪行,愤怒的道:“老子刚才应该把宁安城里那三千人都宰了,带一千骑反复践踏,这群畜生连尸体都不配拥有。” 陈璞已经过了愤怒的阶段,他现在心情很沉重,那苯蕃的百姓不知道要比这些女子凄惨多少倍,可他现在无能为力,时机不对,无法相救。 陈璞转身对眼前的四五百位女子说道:“我的话,刚刚接你们来这里的姐妹们儿应该都说与你们听了,这些话就是我对你们的承诺,愿意跟着我的,原地不要动,想自己离开的站出来,我发你们盘缠,并派人送你们回家。”陈璞说完,等了良久都没有一人站出来。 “好,既然都愿意跟着我自食其力,我陈璞绝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陈璞郑重的说道,然后转向祝凯之,“将军,这些杂碎,我建议你邀请梁大人和宋大人一同前来宁安,直接就在宁安公开审判,该杀的杀该剐的剐,省的来回运送的浪费人力和粮食。” 祝凯之点头道:“我现在就派人去云阳送信。” “那也顺便到为善庄帮我捎个口信吧,让他们把为善号直接驶到宁安来,就在北面的码头停靠就好,我要带这些姐妹回家。”陈璞说道。 祝凯之对陈璞是由衷的喜欢,有胆识、有气魄、有智计,还有一颗处处为人着想的善心,这样的人位列朝堂,实在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祝凯之走后,这里就剩下祝凯之的一位副将带领的两千人,收拾那些山寨中的银钱珠宝,集中到一处,然后一把火,把所有山寨全烧掉。 这时薛丁山夫妇和他们带走的两千人马也赶了回来,跑掉了时崇,别的哨探都悉数被杀。那时崇有没有抓到,倒是无所谓,不影响大局。 陈璞又让薛丁山跑一趟宁安,把于忌和祁彦还有那些碧蛇帮汉子带到这里来,并且要带着足够四五百人吃的吃食,最好是独轮车推来,不然密林不好走。 有了新加入的两千兵丁,各山寨间搬东西和放火的速度更加的快了。 此时,陈璞正在在琢磨怎么开导这些女子,最后还是决定直说,“众位姐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绝对不是命令,只是请求,你们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绝不强求。这两天内云阳的大人就会赶到宁安对那些杂碎公开审判,到时候我希望你们中有人可以站出来,揭露那些杂碎的罪行,你们放心,不用露脸的,全套的黑纱斗笠,有人愿意去吗?” 陈璞话音刚落就有几十位女子勇敢的站出来,其中就有最开始要吃关雄峰肉的那位女子,陈璞对她非常关注,看她再次站了出来,由衷的佩服这位勇敢的女子,问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丁兰。”女子说道。 “暂时你就是这些姐妹们的领头人,你可以自己选几个助手帮助你,这么多人是需要一个领头人的,我今后有什么打算就直接找你,你再帮我传达,不然这四五百人,总召集在一起,太麻烦了。”陈璞直接任命道。 丁兰倒是大气的很,接下了差事,便直接胜任,问道:“陈公子,你可以说一说,我们可以做什么吗?” “当然可以,但是说之前我得先跟你们讲,我手下做事的人必须人人都识字,所以你们其中如果有识字的,就要帮助那些不识字的姐妹,教会她们。识字只是起步,要做不同的事情,还要学不同的东西。目前我有两样产业,一个买卖东西的叫做拍卖行,以后要开遍武阳,你们有兴趣的去帮我打理某一城的拍卖行,或者在其中做接待人员,都行;还有个买卖叫做旅行社,也需要大量的人做接待和许多精细的工作;我有一位未婚妻家里是做布匹和成衣生意的,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做绣工、做裁缝。我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实施,所以,你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完全看你们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和喜好。“陈璞耐心的说道。 陈璞没敢提青楼和车行,跟这些女子提青楼无疑是会出大事的,车行现在又必须和挽月楼同步建设,所以就暂时没有说。 “接待的意思就是丫鬟吗?”丁兰边上以为女子说道。 “那可不是,在我手底下做事,人人平等,并不存在谁伺候谁,所以也就没有丫鬟。所谓的接待,就是客人来了,你为他们讲解我们经营范围,我们的特色,我们的长处,我们和别家有什么不同,等等。”陈璞细细的讲解道。 接下来气氛热烈了许多,提问的人也多了起来,陈璞耐心的一一为她们解答。 足足两个多时辰后,陈璞口干舌燥,腹中空空,薛丁山总算带领于忌和祁彦到了这里,后面郁灵和王宝还有那四十几名汉子,一人推一个独轮车,陈璞怀疑他们是不是把全城的独轮车都搞来了。 既然吃食到了,就先吃了再说,陈璞让丁兰挑选帮手,把吃食有序的分下去,这四十车独轮车也就是基本够吃。 女子们吃着饭,陈璞把于忌和祁彦还有碧蛇帮的汉子拉到一边,说道:“两位当家的,有什么打算?” 于忌经过这场事端之后,似乎平和了许多,“碧蛇帮已经不存在了,也别叫什么大当家二当家了,我二人也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承蒙这些兄弟不弃,我想做什么也都可以做的来,总之要做正行了。” “我对郁大哥和宝爷这些兄弟,都非常喜欢,这几天的相处,大家也都有了默契,我是希望几位大哥能跟我一起做事,我以后还会做许多生意,都需要人手,咱们经历过如此的大风浪彼此都建立了信任和了解,不一起做事,可惜了。”陈璞诚恳的说道。 “大当家,我喜欢跟着陈公子做事,不把我们当下人,爽快。”王宝很少见的严肃起来。 于忌环顾众人,问道:“你们都这个想法吗?” 包括郁灵在内的四十多位汉子都连番点头,于忌苦笑道:“看来是真要把我这个大哥绑上船啊,兄弟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希望陈公子给口饭吃吧。” 陈璞哈哈笑道:“承蒙诸位看得起,以后就有福同享了,那现在就都回去收拾东西去吧,金银细软,老婆孩子,老爹老娘,都带上。” 祁彦不无感慨的说道:“不知我们走后,这宁安城会是哪一帮哪一派的天下了。” “帮派就是官府的尿壶,需要了拿出来用一用,不需要了就得藏起来,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于忌平静的说道。 “于大哥话糙理不糙,在小国或是乱世之中,帮派或许会活的很滋润,可现在这是大一统的太平年了。你们现在还不觉得怎样,那是因为武阳尚有边患,等突戎的事情一解决,或者让武阳休养生息个几年,到时候以现在皇帝的雄才大略,江湖势力一个也跑不掉。除非你是不问世事的门派,比如须弥禅院和三清观,又或者谛聆山庄,不然都没什么好果子吃。”陈璞语重心长的说道,他听出来祁彦的不甘心,希望给他提个醒。 午后,修缮改造好的为善号抵达宁安码头,整个船体都重新漆了一遍, 最高层足有四层,一层的面积最大,越往上面积越小,以图坚固。此时的为善号因为是顺水而行,并未张开巨帆 ,船身的下方两侧伸出巨大的船桨,正在反向的划动,速度降下来后驶入宁安码头,宁安的码头因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货运码头,所以规模很小,为善号大小的楼船,顶多停下两艘。 接到陈璞传来的消息后,龙靖雪就点齐人马起航,因为知道需要运送四五百人,便没有带多少人马,只是龙靖雪和她的父母,还有肖循这个船长,剩下的都是船工。 龙靖雪下了船就开始找陈璞的身影,那四五百的娘子军实在太惹眼了,所有路过的人都在向这边张望,站在她们前边的陈璞变得尤为扎眼。知道有四五百女子的消息和亲眼看到是两码事,龙靖雪虽然也惊异于如此多的女子给人的震撼,但却没功夫想那些,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系于陈璞一人,径直奔到陈璞身前,跑到陈璞身前却不好意思起来,人太多了。 可她不动,陈璞可不管那些,上前一步就龙靖雪搂在怀中,被陈璞一把抱住后,龙靖雪也所幸放开,紧紧的搂住爱郎的腰,急急的问道:“有没有受伤,不许骗我,说实话。” “一根头发都没掉,全须全尾的来见你,厉不厉害?”陈璞得意的说道。 龙靖雪不太相信,脱离了陈璞的怀抱以后,上下打量的陈璞一遍,然后还不放心的拉过茶娜和桑柔问道:“他真的没受伤吗?” “就是我受伤我也不能让他受伤的,他呀,生龙活虎着呢,什么事儿都没有。”茶娜说完,没来由的俏脸微红。 龙靖雪和桑柔自然不知道茶娜因何如此,陈璞却再明白不过,“就是就是,生龙活虎呢,嘿嘿。” 第一三零章 英雄归来 陈璞与肖循、龙守仁夫妇一一打过招呼后,开始安排人上船,娘子军们有序上船后,陈璞只留下了丁兰,他思前想后,还是只要她一人指证那些贼匪的恶行就可以了,这也是对她的考验,真的放下,方可说服别人。 “小倩,你也和他们一起回去,我最迟明晚就会回去。接下来要公开审判那些贼匪,我必须在场,而这一船的可怜女子,都需要安排住处,暂时就都住在为善庄,房间不够就几人合住一起,我回去再看看怎么扩建。”陈璞拉过龙靖雪说道。 龙靖雪有些不情愿,自己担心了这些天,好容易见到了他,又要分开,但她却是识大体的人,知道现在也不是她撒娇的时候,便闷声不吭的点头。 陈璞怎会不知道她所想,“就一天的时间都等不了啊?” “去去去!你最讨厌!”龙靖雪气道。 “等回去,我好好陪着你好吧?”陈璞讨好的说道,“这些女子都是被那些贼匪祸害的苦命人,她们所遭受的创伤不是你能想象的,所以我绝对不允许对她们的二次伤害发生在我解救她们以后,回去你必须把我的话传达到,任何对这些女子不尊重或是有侮辱言语的人,发现一次就驱逐出为善庄,全家驱离,没有情面可讲!这话你必须传达给每一个人。” 说道正事,龙靖雪便认真起来,记下陈璞的话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们呢,这么养着,我们现在也捉襟见肘的。” “我会安排她们学习谋生技能,钱你不用担心,等我那些叔伯大爷把生意变卖集中钱财以后,我们就不会缺钱了,到时候我们缺的就是人了,而这些受过苦难的女子,到时就是我最好的帮手。”陈璞说道。 陈璞嘱咐完龙靖雪,又来到碧蛇帮众人的面前,这些拖家带口的汉子,都在等着陈璞的安排。 “于大哥,你先带着众位兄弟和他们的家人上船,等到了地方会安排你们住处的,暂时哪里有些拥挤,但很快我就会扩建,至于你们今后做什么,等我回去,咱们好好商议,由着你们去选,你看可好?”陈璞问道。 “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大东家,当然都是听你的,那我们就先上船,在云阳等你。”于忌笑道。 陈璞不忘提醒道:“这些女子的遭遇于大哥也都知道,我觉得不允许有人任何人对她们不尊重,所以于大哥要跟弟兄们嘱咐到,我们之间的情谊难得,不要毁了。” 为善号张起风帆远去,码头上就剩下,陈璞、茶娜、薛丁山一家和丁兰。 几人再次回到宁安北门时,这里已经打扫干净,尸体都拉走了,该清扫的也清扫干净了,现在正有一些人在刷洗城门和城墙上的血迹,而此时正在看守城门的人陈璞还认识,正是那晚从流火寨寻宝回来,在宁安御道上遇到的那帮巡逻的兵丁,这几人见到陈璞也都是很高兴,随便聊了几句,陈璞几人便走了进去。 向西一路行去,尸体虽然都已经被抬走,可满地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陈璞看了看血迹最多的几个位置,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当时的情境,这些匪兵面对祝凯之统领的正规军,那真的就是一群温顺的小羊羔。 “丁小姐,这些血迹全部都是那些匪兵的,他们的罪孽,也只有用他们的鲜血才能洗刷。他们的死是为他们自己赎罪,而你和那些姐妹被我解救,是老天给了你们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不希望你们在我的眼前再有什么悲剧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活着!”陈璞边走便说道。 “经过昨晚的这些事情,除了那些已经疯掉的,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重生了,这些畜生的报应到了。我们若是轻生,那不就等于是称了这些畜生的心愿?陪他们一起死?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活着。”丁兰说道。 陈璞从丁兰的言语中能听出她是识文断字的,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最起码不是穷百姓,但陈璞却什么都没问,他不想扒开别人的伤口看真相,如果真相是以再次伤害为前提,那就让真相见鬼去吧。 此时太阳已经打斜,经过一场战事的洗礼,本就不甚热闹的宁安城,越发的压抑了,街上百姓比之以前更少了,州衙附近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些守卫州衙的兵丁。 左右的几乎机会都见过陈璞,所以他们一起进入州衙并没有人阻拦,倒是进去以后被差役挡住去路,那差役很年轻,非常尽职尽责的询问陈璞一行人来州衙所为何事,就在这时一位岁数比较大的差役路过,看到陈璞,大惊失色,上来就给了那年轻差役屁股一脚,“臭小子!谁你都敢拦?”接着冲陈璞赔笑道:“陈公子,您快进去吧,梁大人和宋大人都到了,我听说正要寻你呢。” “别苛责人家,尽职尽责没有错,他又不认识我。”陈璞微笑道,带领众人走了进去。 “王老哥,你这一脚可不轻,这位是谁啊?” “谁?还能有谁?那几千贼匪都是他抓的,我还听那些兵丁说,他亲手宰了擎天三十六寨的大当家!我那一脚是他妈在救你!这次遇到这位陈公子是神仙本事,菩萨心肠。这要是换了别蛮横之人,不打你一顿就怪了,你都没地儿喊冤去!” “这么厉害?您跟我说说,我请您喝酒。” 陈璞他们走的不快,以他的耳力自然可以听见身后两人的对话,摇头苦笑道:“有那么夸张吗?我出名了?” “何止这些,你的大名恐怕很快满武阳都要传开,一招打死地榜第三,独上擎天寨计平擎天匪患,这还不出名?那谁出名?”向来沉默寡言的薛丁山都憋不住说道,实在是战绩太彪炳了。 “是吗?”陈璞摸了摸自己的俊脸,也没觉着多大事儿啊。 “官兵未损一人,杀匪六千多,活捉几十个匪贼头目,解救五百受难女子,缴获价值十万两白银的财务和几千旦的粮食,你是首功!”祝凯之大声说道。 梁文举、祝凯之、宋太平、廖延、方灵均、唐尧,联袂而出,这样的阵容迎接陈璞,也是足够隆重了,这还不算完,梁文举、宋太平和祝凯之,都对陈璞深深一躬,廖延三人反应慢了半拍,可也都学上官对陈璞一躬。 陈璞慌忙上前,说道:“两位大人,这是干嘛,要吓死我吗?” “你当的起我们这一拜,我们这一拜是为江南路的百姓拜的,当然其中也有私心,这擎天寨的匪患也是我们的心头大患。”梁文举直起身说道。 “我就说今年的解元公不同凡响,却不料,这才几天,就给了我一个大惊喜!藏锋,干得漂亮!这群畜生所做之事,我只听得千分之一就想拎刀杀人!”面堂黝黑,身材不高的宋太平由衷的赞道。 “哎呀,几位大人,你们要是再这么说话,那我可转身就走啊!太别扭了!”陈璞苦笑道。 “今天先不谈公事了,我们是专程等待大英雄回来,设宴款待你的!州衙设宴哦,二品大员作陪哦!”祝凯之笑道。 陈璞几人跟随几位跺跺脚江南路都要抖三抖的大员走入州衙的后侧会客厅,此时酒宴已经陆续的在摆上了,祝凯之说道:“藏锋!今天你最大,你坐主位!” “几位大人,听我一言,我有一人选,今天必须坐主位。丁小姐,这主位你来坐!”陈璞说道。 丁兰哪里见过如此多的朝廷大官,早就局促不安,陈璞让她做主位,当时就傻眼了,“我?我怎么行!不行!不行!” “今天这主位必须你来坐,你不是代表你自己坐,你是代表那四五百位姐妹坐在这里。今天既然我最大,那我就说一句僭越的话,在场的每一位大人都亏欠你和那些姐妹的!”陈璞郑重其事的说道,自有一股毋庸置疑的气势。 “哦?这位丁小姐原来是那些受难女子的代表?那理应如此!请入席!藏锋说的没错!我们都亏欠你们!”梁文举也说道。 丁兰闻听自己是代表那些姐妹坐在主位,便接受了,虽然接受了,可还是局促不安,以她为中心,左边是依次梁文举、祝凯之、宋太平、廖延、方灵均、唐尧,右边是陈璞、薛丁山、褚青丝、桑柔、茶娜。 席间,梁文举代表江南路的官员向丁兰敬酒,说的话倒是情真意切,可在陈璞看来都是没用的话,早干嘛去了,几句话别人的苦难就没了? 接下来又是轮番的向陈璞敬酒,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陈璞倒是来者不拒,说着谦虚的话,喝着杯中酒。 自打坐到席间,唐尧就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的看向桑柔,最后还很没品的借着敬酒的机会,问陈璞:“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 “我未婚妻,马上要成亲了。”陈璞直截了当,一点念想都没给唐尧留。 唐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下那杯酒的,嫉妒之火燃起,无处排解,只得自己喝闷酒。 酒席散去,唐尧率先离去,廖延和方灵均也走了,最后剩下三位大员,宋太平问道:“宋某有个不情之请,明天公开审判那些贼匪,丁姑娘可否上堂指正?可以掩面,姑娘请放心。” “陈公子让我留下来也是为了此事,大人放心,我不必掩面,我要当场揭露这些畜生的罪行,而且我要他们每一个人看到我是谁。”丁兰有些激动的说道。 “宋某敬佩姑娘的勇气,明日定当还你个公道。”宋太平沉声道。 梁文举说道:“明日公开审完那些贼匪,杀一批,充军发配一批,这事情也就基本了结了,奏章我也基本拟好,藏锋的首功毋庸置疑,只等你今年会试和殿试高中,必有回响。” 陈璞几人一起走出州衙,丁兰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陈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天大的官,为什么对你都这么尊敬。” “他们尊敬的一是我的功劳,二是我未来的潜力。别真把我当回事儿。要不是恰逢其会,我出了点主意,拼了把命,人家都不见得认识我。别人越是捧你的时候,越是要告诉自己,太高了!小心摔着!”陈璞望向夕阳,缓缓的说道。 第一三一章 任重道远 丁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行人回到安宁客栈,到了地方后,加要了一个玄字三号房,都紧挨一起,给丁兰住。 并且给丁兰准备了地方洗澡,陈璞还特意让茶娜守在门外,如今的丁兰正是敏感的时候,怕有什么误会和不开眼的人。丁兰足足在里面洗了一个时辰才出来,陈璞从丁兰裸露在外的脸和手上看出,明显是狠狠的擦拭了无数遍,有的地方都渗出血丝来,陈璞没有说话,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丁兰自己。 陈璞和茶娜也分别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上张念云专为他量身而作的青色儒衫,那个翩翩解元公又回来了。茶娜也换上常穿的衣裙,不再是一身补丁的小娘子了,茶娜其实很怀念那身破旧衣服,和那段她与陈璞独处的时光。 吃过晚饭后,薛丁山夫妻回了房间,丁兰也回了自己的房间。陈璞看看两女,笑道:“走吧,两位小娘子。” 茶娜进到屋中,很知机的把多余被褥铺在地上,然后说道:“柔姐姐,今晚我不与你抢他了,让他抱着你睡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 “茶娜妹妹,你跟着他都学坏了,怎么你也变成这个样子了。”桑柔羞怯的说道。 陈璞理都没理两女的对话,自己宽衣解带,穿着内衣躺倒床上,“记得插上门栓,把灯吹灭啊。” 桑柔插好门,吹灭灯走到床边,脱掉外裙后傻站着,实在不好意思自己躺上去,这个时候就看出茶娜的体贴了,一把就把桑柔推到了床上,还自言自语的说:“哎呀,脚滑了,柔姐姐,没事吧?” 陈璞顺势搂住桑柔的蛮腰,给她盖好被子,桑柔娇声道:“你们两个真是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人!” “啊?那你下来,我跟你换!”茶娜笑道。 “你来呀!谁稀罕!”桑柔违心的说着。 “说的我跟个货物似的,那你们睡,我再去要个房间!”陈璞说道。 “你敢!”两女异口同声的叫道,紧接着三人一起都笑了。 很多时候温馨和幸福就是在不经意间,三个人都安静下来,陈璞给桑柔讲这些天的经历,事无巨细,只是省略了她和茶娜的亲密片段。 桑柔也听的很认真,因为也确实没有什么凶险,所以也并没有如何紧张,反而被陈璞逗得咯咯直笑。在桑柔看来,只要在陈璞身边就永远是快乐的。 两女都睡了以后,陈璞进入了如意空间,进来后就叫道:“如意!如意!怎么样?升了几级?有啥好东西?你有身体了吗?”陈璞一直憋到现在才能进来询问成果,早就急不可耐。 过去都是还没有开启灵智机械般的如意报告获得善能,报告抽签,报告所得。如今如意开了灵智,除了没有身体,和真正的人没有区别,不再不停地报告了,所以陈璞一直都在好奇今天到底获得了多少好处。 “你一下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嘛?”如意的声音从陈璞的后方传来,要知道如意因为没有身体,她的意识说话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陈璞猛然回头,先是看到了自在正狡黠的冲他笑,而自在的身后有一个透明的朦胧身影,比自在高出一头,因为又模糊又透明,所以根本看不清样貌,只是从同样模模糊糊的身体轮廓上看出是位女子。 “如意?”陈璞迟疑的问道。 “嗯!是我,我有身体了!只是看不清,不过总好过没有。”如意来到陈璞面前,扬起头说道。 “这就是好趋势嘛,看来我们分析的一点没错,随着系统的升级,你一定会越来越凝实的。说说收获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陈璞有些急切。 “也没有升多少,就是升了两级,现在系统是37级。升级到36级的时候,我身体凝实,散布整个空间的意识凝聚,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解锁了化物签的一项功能,化物签可以变化成你记忆中的人,存在一天,你可以控制他。还有就是如意空间有无限的潜能,只是如何开启,需要什么条件,统统不知道,我知道的就这些。”如意把自己所知统统道出。 陈璞满怀期待的进来,结果好像并不怎么理想,除了如意真的开始有身体了,这个重磅好消息,其他的目前看来都没有什么用处。 汇报完的如意,一刻也闲不住,和自在两个人追逐了起来。两人在陈璞眼中就是孩子,可是她们的童年都在这里度过吗?陈璞有些酸楚,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白色雾气,和他这个只要他一离开就成为标本的化身。 甚至都没有光,她们三人之间之所能看到对方,都是因为意识的存在,并不需要光就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随着系统的升级,陈璞能感知的范围越来越大,可还是没有如意空间大,他计算过他现在能感知的范围,如果放在前世的世界,恐怕银河系都覆盖了,这里真的是另一个宇宙?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完全没有头绪,也没有线索,陈璞放弃对这空间的思考,开始內视身体,果然体内能量加深了颜色,变成了黑色,如墨汁一般的黑色,并且粘稠如固体,被脑中的“心脏”吞吐的速度也变慢了。 陈璞內视了一遍身体,心的疑问又冒了出来,这副化身究竟是干嘛用的呢?化身体内的能量运行来运行去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说这副化身对这个空间有作用,可他并没有感受到,除了开始呼吸以后,吸食这里的雾气,其他与这个空间的互动,一点也没有,完全就是一味的在索取。 如果说化身里能量的变化和增长可以影响到肉身,他也没有任何感觉,他身体的强化靠的是体质签,大脑的强化靠的是智力签,根本就和这化身没有半毛钱关系。 从得到灵签系统,来到这个世界,再到一个多月的经历,陈璞不得不好好的捋一捋。这灵签系统是由一个苍老的声音给他的,在他纵身救人之际。大概就是因为他舍己为人,和这灵签系统的宗旨契合吧,然后便来到这个武阳王朝,他是怎么来的呢?陈璞豁然站起,玉牌! 那块玉牌在他的前世是在一个古玩店获得的,而这个时空中的陈璞的玉牌是陈峒专门为自己的孙子准备的,两个不同时空的交汇点就在这个玉牌之上,他从到了这个时空以后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就是玉牌带他来到了这里,而碰巧的是,他在穿越前得到灵签系统,也可能是灵签系统激发了玉牌穿越的能力。 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那悠远而苍老的声音当时说的话,陈璞每一个字都记得,“如意灵签,与你有缘,开!” 这个“开”字开的是什么?不可能是他的脑袋,那就只能是时空之门!也就是说,是那个苍老的声音打开时空之门送他来到了这里,而亿万的时空位面,他能来到这里皆因那块玉牌。 那快玉牌怎么跨越两个不同的时空而存在,他不清楚,但他已经清楚,那块玉牌起到了坐标的作用。 而后他获得第一把如意签,中吉签。如意灵签系统和如意签是一套东西,那么来到这里就不是随机,而是必然。 如意签和灵签系统的关系,他已经清楚,那玉牌与如意灵签系统的关系又是什么呢?收集到如意签的时候,系统会有提示,也就是如意会给他提示,但是迄今为止,他一直贴身佩戴的玉牌,如意却从未提示过,这又是为什么呢?会不会因为系统的等级还不够?那玉牌是个高级货?如意还不知道? 陈璞回到现实世界,扒开内衣,掏出一直佩戴的玉牌,过去他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却有不一样的感受,那玉牌正面是龙凤呈祥的图案,一条龙和一头凤凰首尾相连,可以说是追逐,也可是说是共生。 而背面是平平的,什么也没有,但中间那团红色的东西,前世他以为是瑕疵,而现在的陈璞看来,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他长时间的盯着那团红色看时,有种要被吸入进去的眩晕感,好像看久了那团红色会动似的,可是回过神再看,又没有什么变化。 最后陈璞只能挪用炼化如意签的方法,召唤出中吉签,刺向自己的眉心,然后把玉佩贴上去,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血液蘸到了玉牌上,糊成了一片,既没有吸收,也没有变化,陈璞无奈的用衣服把玉牌擦拭干净,放回怀中。 这最后的一招也不好使,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可陈璞坚信这玉牌一定与灵签系统有关,只是他不知道破解的方法。 陈璞现在头疼的还有那个顶轮,空白签和九把如意签与灵签系统都是配套的东西,可这顶轮却是外来物种,强行的加进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苯蕃的圣物,就好像强行抢地盘的过江龙,被空白签和如意签这两个地头蛇死死的制住,然后谁也不服谁,最后共治天下? 那如同心脏吞吐血液一般吞吐化身体内能量的功能,该是顶轮独有的,与空白签和如意签无关,但顶轮把它们强行拉进来,会有什么样的异变,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或许连那把如意签给陈璞的苍老声音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还是一筹莫展,可是缕清了思路,总好过一团乱麻。 玉牌的秘密要破解,其余六把如意签要寻找,空白签也还是个迷,顶轮也要研究,化身的作用更要尽早知道,任重而道远。 第一三二章 以势压人 宁安,行宫前。 这行宫本就是过去的皇宫,所以一切都是帝王规格,如今变为行宫虽然换了一个字,却少了很多禁忌。比如今天,就要在这行宫前的大广场上公开审判六千多的匪贼,这样的审判别说在武阳的历史上,就是在上溯到大梁王朝时代,也没有过。 今天的行宫广场外,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了,摩肩接踵的百姓纷纷议论着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再见不到的大场面。六千多的贼匪已经被押送到广场上,每个人都被反剪双手,用麻绳死死的困住,本来是要上枷锁的,只是别说宁安,就是整个江南路也没有六千多的枷锁,只能以绳子代替。 两万的江南剿匪军把整个广场团团围住,六千多的匪贼被赶成一堆,人人面若死灰。今天宋太平是主审,所以身着官服的宋太平站在了正中的位置,左右分别是梁文举和祝凯之,再往边上是廖延、方灵均、唐尧,和其他的一些宁安官员,每个人都身着官服,神情肃穆。 宋太平看了看太阳,已经将近午时,便庄重的走上了前方已经搭建好的五丈高的高台,在高台正中央站定后,拿出一卷锦布包裹的卷轴,打开后,面向高台下方的百姓高声朗读,“自武阳开国以来,江南路匪患日重,以关雷霆为首的一群匪贼,打出擎天三十六寨的旗号聚众武狄山中,劫杀过路商旅、抢夺村寨钱粮、残害妇孺,无恶不作,死在他们手上的百姓不计其数,气焰日益嚣张。昨夜关雷霆聚众攻打宁安城,已经坐实谋反大罪!虽关雷霆父子已经就地正法,但尚有六千五百一十三名匪贼被擒,今日就是对他们的公开审判!下面由人证丁兰,揭发匪贼罪行!” 宋太平走下高台以后,丁兰缓步走上高台,一身素白,没有掩面,光明正大的高声道:“民女丁兰,和爹娘出游被这群畜掳到擎天寨,双亲惨死,唯有我苟活,可这活着还不如死了!他们不是人!他们全部都是畜生!他们的罪行我就是在这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丁兰接下来的诉说,让在场的每一位官员、每一位兵丁、每一位百姓都握紧了双拳。这些匪贼所做的所作所为,其恶毒之方法,其凶残之嘴脸,在无数的暴行中被展露的淋漓尽致。那毫无人性的一幕幕展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丁兰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可她依然坚持的讲述,她是替那些活着的姐妹站在这里,也是替那些已经死去的百姓站在这里,她必须说完。 丁兰说到最后,已然站不稳,眼看就要晕倒,陪她一同到来的茶娜飞身上去,一把抱住晕倒的丁兰,把她抱了下去,在广场的角落里,陈璞和桑柔还有薛丁山夫妇都在,茶娜把丁兰送过来,桑柔赶紧救治。 宋太平虽然也很担心丁兰,可他是今天主审,必须尽职尽责,他再次走上高台,满含愤怒的说道:“这林林种种的畜生行径,已经没有言语能够形容。依武阳律,谋反者首从皆斩,首犯关雷霆已经被当场格杀。现判,从犯中寨主、副寨主及小头目二百四十五人斩立决,其余六千二百六十八位从犯匪众,悉数充军靖安城。” 武阳律中,充军到边塞的罪犯,一般都会成为与突戎战斗中的死士,十死无生,一群囚犯即使拿起武器,可是如何能与来去如风的突戎骑兵作战?几轮冲杀就变成了尸体。所以在场的六千多人,都好似丢了魂魄,已如行尸走肉。 后面的斩立决,是在宁安南门外一处坟山上,官府还算厚道,早已由官兵挖好了二百四十五个坟坑,没打算让罪犯暴尸荒野,由百战老兵充当刽子手,行刑后包裹草席掩埋。 那六千多匪贼,即刻出发,由这两万剿匪军押送,行往边关,靖安城。 武阳将兵分离,这两万一千的剿匪军,只有那一千金锏骑是祝凯之的部曲。剩下的两万兵丁本就是靖安边军,因为江南路匪患太重,所以经兵部批复调配给江南路以作剿匪军。而祝凯之是枢密院委派做江南路军马都指挥使,有匪可剿时祝凯之可以指挥的动这两万人,那还要梁文举的同意。现如今匪患已平定,自然就要各就各位,边军回防顺便押送充军重犯,祝凯之率领金锏骑,回京复命。 行刑场面陈璞是不打算去看的,正好丁兰晕倒,就算丁兰想去也没有办法了。几人把丁兰带回安宁客栈,她只是一时的悲愤和哭泣导致的晕厥,并无大碍,桑兰几针下去,就悠悠转醒。 “陈公子,怎么判决的?”丁兰说道。 “大小头目现在应该已经都斩首掩埋了,剩下的匪众充军靖安城,也已经出城上路。你大仇得报了,回去可以向姐妹们交差了。”陈璞宽慰道。 “这些都仰仗陈公子的计策和以身犯险,今后丁兰和姐妹们一定好好做工,报答陈公子。”丁兰说着就要下跪。 陈璞拦住她,严肃的说道:“你们昨晚跪的时候,我没拦你们,那是因为时候不对。现在我得告诉你,在我手下做事,要先做到两件事,一是必须识字,再就是不跪,跪天跪地跪父母,最多加个跪皇上,别人没谁需要你跪,我们都是平等的,我给你工钱,你帮我做工赚钱,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丁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一时间难以接受,茫然无措。 “慢慢你就会习惯的,平等的感觉,很好。”陈璞说道。 几人退了房,一起到食为鲜,陈璞定下两桌酒席,把宁安拍卖行的所有人都叫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餐饭,然后陈璞勉励了众人几句,就动身回云阳了。 到了云阳张府,见到母亲,见到张逢年,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和担心后怕。陈璞安抚了母亲后,问道:“念云呢?” 张逢年呵呵笑道:“还不是你委派了她拍卖行的事情,我这女儿啊帮我打理瑞福祥都没有这么积极,现在天天往拍卖行跑,跟哪个黄毛丫头还有那小猴子也不知道天天嘀咕什么东西,早上出去,天黑才回家。” “您看您说的,念云这么积极不也是抱着赶紧赚钱,然后帮衬瑞福祥的想法吗?瑞福祥已经和碧罗堂全面开战,这银钱吃紧的时候,谁能帮您?不还得是我们吗?您说是吧?” “我是说不过你这个解元公,你说什么都对!”张逢年哈哈笑道。 陈璞又和母亲闲聊了几句,然后让人帮着丁兰安排住处,今天得住在这,明天再前往为善庄。 都安排妥当以后,陈璞带着茶娜和桑柔一起去云阳的拍卖行,去见张念云。 几人到时,拍卖行中正在争吵,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在看热闹。 “老子就是不要了,你能怎样?还没听说过强买强卖的!”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叫道。 “在拍卖前,我们就宣读过了拍卖细则,举牌成交后,如果买方毁约,要交拍品成交价一半的违约金。这点我们都是宣读过的,你当时没有提出异议。如今你拍下了拍品却不给钱,又不交违约金,还在这大喊大叫,就不怕有失身份吗?”张念云不卑不亢的说道。 “笑话!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买东西不要了,还不行的道理,大家给评评理是不是这么个道理?”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再起说道。 陈璞没有动,站在人群中,想看看张念云要如何处理。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与你纠缠,我们去官府吧,对薄公堂,让知州大人评判吧。”张念云依然保持克制的道。 “见官就见官,谁怕谁?”那声音似乎不怕见官。 陈璞这个时候拨开人群,走进拍卖行,说道:“念云,跟这种人啰嗦什么。我陪他去见官,你去把宋太平宋大人请来旁听。” 张念云见到陈璞,激动非常,委屈的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只能点头。 那找茬的人是个瘦弱的公子哥,二十多岁的年纪,从穿着上看,是个富贵家出来的公子,只是这副嘴脸实在没品,陈璞估计十有八九是商贾家的二世祖,而且说话中气不足,不是纵欲过度就是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此刻这公子哥听到宋太平宋大人,心中有些打鼓,嘴上叫嚣道:“吹什么大气?宋大人是你能清来的?” “你可以在云阳城中打听打听,我陈璞能不能请来宋大人?”陈璞倨傲的说道。 “陈璞?新晋解元?” “可不是呗,陈解元当日贺宴,宋大人和冬大人都是去了的,这云阳谁不知道” “可他杀了梁大人的儿子,怎么还敢在这里出现?不怕杀头?” “你孤陋寡闻了吧?今天一大早,榜文就贴出来了,那都是陈解元和梁大人的计策,用以混进擎天寨,如今陈解元以布衣身份荡平武狄山匪患,今后的前途不限量啊!” 门外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陈璞?陈解元?是你?”那个气虚的公子听到众人的议论,不可置信的说道。 “然也!如何?现在去州衙?还是等宋大人一起去?”陈璞趾高气昂的说道。 气虚公子挤出笑脸,说道:“哎呀,都是误会,我哪里知道这是解元公的买卖啊!二百两而已,我给了!” “不好意思,你毁约在先,污蔑我为善拍卖行强买强卖在后,现在不是你给钱这么简单的了。你必须缴纳违约金,然后道歉,最后我们会把你的名字记录在案,从今以后我们在武阳开的所有拍卖行分行,都不欢迎你!”陈璞拉下脸来。 气虚公子小声说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日后好相见,要做这么绝?” “不好意思,我不是生意人,如今我已经是半个官身,今年殿试过后,就是全官身了。”陈璞依旧高傲。 气虚公子被陈璞死死的压制住,咬咬牙,递出一百两银子,然后低头说道:“王槐安鲁莽,诬陷了为善拍卖行,抱歉!” “你就是王槐安啊?王记典当行的少东家,怪不得来拆我们的台,手段差了些,不上台面!不送!”陈璞说道。 王槐安气喘吁吁的掩面往外走去,陈璞又高声道:“韩平安,记着,王槐安列入黑名单,永远不许进入为善拍卖行!” 小猴子韩平安也高声回道:“好嘞!” 闻言,王槐安本就虚弱的身形又矮了几分,灰溜溜的跑出人群。 第一三三章 初碰洛水 陈璞冲着门外的看热闹的人群一拱手,说道:“诸位乡亲父老,也都看到是怎么回事儿了,无非就是同行找茬儿,诸位热闹也看了,乐子也捡了,回去帮着咱为善拍卖行说说好话啊,我们可不只是为了赚钱,我们救助的乞儿已经过百位了,诸位能帮着我们把口碑散出去,也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儿啊!” “没说的,解元公说的话就是中听!” “我们一定帮着传颂为善拍卖行的善行,解元公就放心吧!” 看热闹的人都七嘴八舌的答应着,慢慢的散去了。 陈璞回过身,却只剩下张念云一人,陈璞一把横抱起张念云,就往后院奔去。找了个僻静的房间,放下张念云就是一阵痛吻。 张念云也激烈的回应,这些天的担心和思念都在这悠长的一吻中消散,剩下的就是对爱郎的依恋,只有他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解决所有问题。 直吻到张念云拍打陈璞的胸口,陈璞才罢休,张念云不停的喘着气,满脸羞红,不依的道:“这样我怎么见人嘛!你真是的!” “明明很欢喜,还要这样说,女人真的是心口不一啊。”陈璞仿佛自言自语道。 “就是心口不一,怎样?我一点不想你!我一点也不担心你!我一点也不怕你受伤!”张念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颤抖,最后带着哭腔。 轻轻的把张念云搂入怀中,陈璞轻抚其后背,柔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不怕了哈。” 陈璞的怀抱永远都是她们最温暖的港湾,在他的怀中,无论是张念云还是茶娜、桑柔、龙靖雪,都能感觉到安全和恬静。 张念云被陈璞拉着玉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好在茶娜习以为常,丁小玉和韩平安还有那些张氏商学的学员,都善解人意,开始向陈璞汇报一些拍卖行的情况。 陈璞听罢以后,点出了一些问题,韩平安他们都认真的听着,最后陈璞说道:“遇到刚刚这种事情,要学会以势压人,王槐安明显是找茬儿的,这种情况下无论你是示好还是示弱都无济于事,只有露出獠牙,这种货色才会怕。念云能直接拉其见官,已经很好了,但真要见官却颇费周章,得不偿失,能迅速解决是最好不过的,我帮了江南路官场这么大的忙,我虽然不会去邀功求赏,但借借势我还是理直气壮的。梁大人、宋大人、冬大人的势咱都可以借,真较起真,咱也不是请不来。” 像猴子多过像人的韩平安,嘿嘿笑道:“学会了,东家!” “学会个屁,我还不知道你,顶多会个皮毛。不是所有人可以用这以势压人,王槐安这种目的明显,又知根知底的可以,遇到一些不知道来路的,不能随便用,这里面的学问,你再锻炼个三五年,差不多就能出师了。”陈璞打击起韩平安向来都是一棒子打懵。 韩平安都习惯了,嬉皮笑脸的表示受教。 陈璞来的时候带着两女,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三女,陈璞边走边问道:“能鉴赏古玩的行家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些典当行的老掌柜,可人家自恃身份,不愿意做这夜里收货的活计,觉得丢人。”张念云无奈的说道。 “恐怕你也这么觉得吧?”陈璞狡黠的看了一眼张念云,“其实这只是我们前期没有打开局面的权宜之计,没有办法的办法,等我们能在江南路每一个大城都铺开店面的时候,就不用再如此了。那时候才是我们拍卖行真正起飞的时候。说服他们的事情交给我吧,你这几天就物色人选,然后拉出清单,等我把东西准备好,给他们开个会,上上课。” 三女最喜欢看陈璞这样自信满满的样子,特别有魅力,好像无所不能一样。 回到张府以后,陈璞直接去找张逢年,跟他要了几个成衣老裁缝,把他们召集到自己的屋中,陈璞用炭笔刷刷点点的画出一幅图,递给老裁缝们传阅,都看了一遍之后,一位已经五十多岁的老裁缝问道:“姑爷这是让我们做衣服?” “做衣服不假,但我希望诸位能够自己看出这身衣服的特点,然后我再细说。”陈璞点头道。 “这身衣服颇为贴身,剪裁上不能放的太多尺寸。” “这材料上也必须用较挺立的面料,绸缎这种不能用。” “我观这肩膀好像要什么东西支撑,不然不会形状如此规整。” 众位老裁缝都是个中里手,七嘴八舌的就把中山装的要点基本都说出来了,陈璞要做的正是中山装,只是到了这里就不能叫中山装了,“诸位果然是大才啊,这衣服最主要的两个特点,一个就是要极为的合身,再一个就是面料要笔挺,不能软趴趴。诸位就先量我的尺寸,按我的尺寸研究一套出来,怎么克服困难,那就是诸位的事情了。”陈璞接着有画了一张图,是一副手套,因为这里的手套都是棉的,为了冬天保暖,薄薄一层的装饰手套根本就没有,“我要这样白色的薄手套,我把我的手大小拓印下来,你们也顺便帮我做一副出来。” 那位最岁数最大的裁缝说道:“这衣服和手套做出来都不难,只是这衣服前襟笔直敞开如何穿着?” “你们尽管做出来就是,到时候我再给你们看一样东西,那是你们就可以借那东西彻底的放飞思路了,现如今的衣衫还是种类太少了,我们不能故步自封。”陈璞说道。 老裁缝们走后,陈璞沾沾自喜的想到,看来这武阳的时尚要我来引领啊,惭愧啊惭愧! 第二天,陈璞又带着他的两个专属跟班,茶娜和桑柔,还有丁兰,赶奔为善庄。 走进为善庄的院门,刚绕过庄子的大影壁墙,陈璞几人就惊呆了,庄子原来空空荡荡的正院,此刻坐满了莺莺燕燕的女子,有的坐椅子,有的坐凳子,有的坐马扎,有的就干脆站着,而他们聚精会神看着的是一块粉刷的雪白的木板,木板前小蝶正在用一支炭笔在白板上写字,一笔一划的写好之后,让那四五百位女子一起跟着她念。 这场面太新奇了,四五百位女子一起跟着一个小姑娘学习识字,教的人一板一眼,学的人聚精会神,陈璞真希望有相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十分美好。 陈璞没有打扰这美好的画面,就靠在影壁墙上,这么静静的看着。 直到一堂课散去,陈璞才走到最前面,小蝶正在喝水,站在白板前的小蝶严肃认真,俨然一位严厉的先生。而这喝水时的小蝶才是个正值青涩的小丫头,喝完了还偷偷的打了个水嗝,转过身的小蝶看到正在盯着他看的陈璞,又是惊喜又是羞涩,“秀才哥哥!啊不,已经解元哥哥了!你来啦?” “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秀才哥哥,不用改口,就是我当了当朝太师,你也叫秀才哥哥,没毛病!”陈璞笑道。 小蝶欣喜的点头,“嗯,秀才哥哥!” “这些姐姐们的识字任务就都交给龙先生啦,你要尽快让他们都识字啊,你秀才哥哥,还指望她们呢。”陈璞小小的恭维了一下小蝶。 小蝶很是受用,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说道:“秀才哥哥放心,我一定让她们尽快出师。” 丁兰这个时候,站在一个椅子上,高声说道:“姐妹们!那群畜生全部伏法了!所有的大小头目全部被砍了头,喽啰兵都被充军去了靖安城,活不了几个!咱们的仇都报了!以后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的学习本事,帮东家赚钱,也要让我们自己过的更好!” 本来嘈杂的院子,丁兰说完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女子们都在默默的流泪,那毁了他们一生的畜生终于都成了刀下鬼,那噩梦一样的遭遇都成了往事,而陈璞给了她们生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她们没有理由不认真的重活一回。 丁兰回到了姐妹们中间,陈璞遍寻不到于忌一伙儿人,便带着两女一齐去云梦湖码头找龙靖雪,他们抵达码头时,正看到两伙人在对峙,一伙儿是龙靖雪一家三口率领的旅行社众人,于忌和那四十几个弟兄尽然也在,另一帮是手持刀剑的一群江湖人。 如果动起手来,龙守仁一个人,一个呼吸就能把这些人全杀了,但旅行社这边记得陈璞的话,都尽量的在克制。 对方为首的是个一看就是常在水上行走的汉子,皮肤晒的黝黑,手持一把短矛,正在大放厥词,“小娘子,考虑的如何了?上次我们可是已经很大的让步了,我们洛水帮可是很少与人这么讲道理的。今后你们只要把赚到的钱给我们三成,在这长江两岸,你们就可以横着走!没人敢难为你们,如若不同意的话,恐怕你们连这云梦湖都出不去!” 还未等龙靖雪他们说话,陈璞就走了过来,说道:“刚来就闻到有人放屁!真他娘的臭!”用手一指那汉子,“是不是你放的?要点脸行吗?放屁不知道羞愧吗?” 那汉子斜眼看着陈璞,“小书生,小心祸从口出!不管你是谁,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赶紧滚,还能留得性命!否则别怪我的矛太锋利!” “你这么大的人了,放了屁,骂你一顿还不长记性,又他娘的放,连环屁很爽是吗?”陈璞吊儿郎当的说道。 “小子!你自己找死,那可就别怪我手黑了!”那汉子说着就冲陈璞跑来,他后面的一众江湖人,也抽刀拔剑的跟了过来。 陈璞站在那一步未动,冲龙靖雪他们喊道:“他们先动手了!抄家伙!给我揍!” 陈璞话音刚落,那双手握矛向陈璞冲来的汉子就飞了出去,确实是飞的,因为龙守仁一直用手提着他的腰带,封闭了他周身内力运行,就这么提着他狂奔一段后,像撞钟一样用那汉子的头撞向一块木板,那木板陈旧,应该是改造船体淘汰的,立在了码头的围栏旁。 龙守仁使了个巧劲儿,咔嚓一声,那汉子的头就撞进了木板,额头见血,却只有头钻了进去,木板其他地方完好无损,龙守仁松开手,往回走来。他早就想一剑宰了这找死的家伙,只是自己女儿一直拦着他,听到女婿的话,哪还迟疑,这一击大撞钟,他若想,那人早就脑袋崩裂一命呜呼了,只是他记得陈璞说过,不能伤性命,便只能来个脖套大饼。 那汉子无论怎么用力头都拔不出来,木板很大,他又举不动,头又拔不出,他知道自己这回遇到扎手的了,只得喊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过来!举起木板!” 那些随从闻言,都去帮他抬起木板,木板抬平以后,这倒霉蛋儿还不忘缓缓的转过来,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下回准叫你们哭!” “告诉彭彪!我叫陈璞!让他掂量掂量!” 第一三四章 姗姗来迟 随着擎天寨的覆灭,陈璞的名号必然会哄传江湖,经过发酵后,指不定会变成多少个传说版本,既然不能阻挡这件事情的发生,那就好好利用吧。 你洛水帮是实力雄厚,高手众多,但是你要不要招惹一个武阳朝堂的冉冉新星,这就要看彭彪怎么想了,以彭彪的势力和消息渠道,不可能不知道擎天寨覆灭的来龙去脉,而陈璞在其中的作用,和陈璞凸显出来的能量,他也总能看出一点端倪的。 陈璞的意思很明白,你要识趣呢,大家井水不犯河会,你要非要挑事儿,那就碰一碰。 那汉子虽然不知道陈璞是谁,但在江湖上混的总明白既然人家放了话,那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回去转达上边就是,自己是无能为力,这点子太扎手了。 一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板,木板上还有个脑袋,走快不行走慢也不行,就这么一走走停停的往岸边的一艘船上移去,上了船后,不一会儿船就驶远了。 这样的画面让旅行社的众人笑的前仰后合,笑到肚子疼的直接坐在了地上,龙守仁冷酷的说道:“下一次,就让他撞大地。” “龙伯父果真神功盖世,不伤其性命,又不损伤木板,还让他出不来,这可都是妙之毫巅的内力掌控啊!”陈璞拍起了马屁。 “连武功都不会的臭小子,懂个屁!”龙守仁看到陈璞就想找茬。 陈璞对龙守仁的挖苦,向来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奔向龙靖雪,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搂住龙靖雪肩膀,对旁边的赵红玉说道:“伯母又漂亮了,可是有什么秘诀?” 赵红玉本就喜欢陈璞这个准女婿,闻言呵呵笑道:“不行了,老了,跟小倩他们比,都是老太婆喽!” 龙守仁一个闪身就到了陈璞和龙靖雪面前,用手中的入云剑一指陈璞搂住自己女儿的手臂,怒道:“放开!” 陈璞只得灿灿的放下手臂,龙靖雪反手拉住陈璞的胳膊,又放在自己肩膀上,与自己的父亲对视,“就不!” 龙守仁又不能打自己的女儿,最后还是一脚踢在陈璞的大腿上,“小倩跟着你都学坏了!我们小倩原来多乖,多听话的孩子!都是你小子!” “爹!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想要骂他,然后丢的总是我的脸!”龙靖雪很是无奈的说道。 肖循扛着他成名几十年的大戟,哈哈笑道:“你们这一家子真有意思,陈小子,你行!知道拿住小倩,守仁就毫无办法!打蛇打七寸,深得其中真意!我看你们能斗到啥时候去,我看等你们洞房花烛的时候,守仁非得听墙根不可!” “肖爷爷!你也是个为老不尊!”龙靖雪终还是顶不住了,跑向茶娜两女,去说悄悄话了。 陈璞转向于忌说道:“于大哥怎么在这里?我还找你呢。” “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吃白饭吧,带着兄弟们来这边看看,看能帮上什么忙,这不碰上找事儿的了吗?刚才要不是龙姑娘叮嘱,我早就一鞭子把那小子抽飞了。为何要如此隐忍?”于忌说道。 “于大哥有所不知,我们这旅行社也是要吃水上饭的,而洛水帮长江两岸的横行无忌,你是清楚的,我们倒不是怕他。只是我们必须占理,这样我才好斡旋,跟洛水帮斗,可和擎天寨斗不一样,擎天寨只是一帮独立存在的匪患,洛水帮可是有朝廷背景的。”陈璞解释道。 于忌不解,“我只知洛水帮的崛起是因为彭彪的审时度势,瞄准机会倾力而为,他背后还有人?” “一个江湖帮派能把手伸到国家战略的层面?我是不相信的,当年一定有帮洛水帮说话之人,只是如今天下姓了杨,当年在周朝帮洛水帮之人,如今身居何位就不清楚了。如果此人仍然活跃在武阳的朝堂之上,那成为洛水帮的靠山也不稀奇。还有这运输盐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运作的,要说洛水帮只是一个简单的江湖帮派,反正我是不信的。”陈璞说道。 祁彦插嘴道:“如果这样我们还怎么与之斗啊?” “朝堂上的事情,都有迹可循,随着我步入朝堂,很多事情都会浮出水面。至于江湖层面的东西,无非讲求两点,一是要脸面,二是要利益。他彭彪要脸面我可以给他,哪怕我去拜个码头,都是可以的。但是要利益我可就不能再让,我这几百号人要养活呢。他要识趣,大家就相安无事,可如果非把我当做肥羊,那我就得让他知道知道,我其实也只是披着羊皮。”陈璞语气森然。 “那陈公子觉着,我们这几十人做些什么合适?我们总不能天天吃干饭,不做事。”于忌询问起资深的事情。 陈璞把逐日车行的事情详细的讲给了于忌和那四十几位兄弟,只是没有细说关于消息传递的事情,这还需要在十八个车行都开起来以后才能细说,陈璞笑道:“这云阳的逐日车行,我打算交给于大哥和兄弟们,您看成不成?” 于忌本以为陈璞顶多是要把拍卖行和这旅行社做起来,却不知还有个车行要做,他越发的看不明白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书生,怎么他做的什么事情都是前无古人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头脑才能不停的想出这样的买卖,不用开起来,光听陈璞阐述,于忌就知道必然赚钱。 “应承下来,没有问题,只是我们都没有做车行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做啊。”于忌为难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啊,这样全天下铺设的车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既然我敢为天下先,那一切都要我们自己总结经验,总之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怕吃亏,但吃亏后必须要总结经验。”陈璞宽慰道。 于忌点点头,“既然东家这么说,那我就应了这差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呢?” “等我在云阳选好地点,到时候你就带着弟兄们过去就是,在这之前,你们自由活动,到处转转也无妨。”陈璞说道。 有了具体的差事,于忌和祁彦,以及其郁灵、王宝,都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们都是讲情义的汉子,光吃饭不干活的日子,过着心里不踏实。 陈璞接下来开始参观为善号,在宁安码头的时候,他只是在下面看了个外貌,里面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这次细细的参观一遍。对古人的智慧赞不绝口,雕梁画栋处处精美,还采用了丁小玉的建议,用许多江南路的景色作画,然后悬挂于舱内,到时候,临窗外望是美景,静坐舱内也有美景,对于陈璞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吸引力,可对古人来说,特别是那些文人骚客来说,这简直就是完美释放他们文采的场所。 现在为善旅行社,为善号是最大的楼船,还有四艘比为善号小一圈的楼船,剩下就是十艘中型船只,现在五艘楼船已经完工,只剩十艘中型船只正在加班加点的改造成画舫,再有个几日便可以完工了。 陈璞临走时没忘履行诺言,把龙靖雪也拐走了,回到张府,过了两天不问世事的轻松日子,一直陪伴在四女身边,很多时候并不用做太多,默默的陪伴,都是甜蜜。 四女和褚青丝学习种花养花,陈璞和薛丁山就搬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看她们忙活;四女一起向薛丁山请教厨艺,陈璞就帮着烧火;四女陪李秋楠聊天,陈璞也一旁端茶倒水;四女在张念云的小院中笑闹,陈璞就帮他们剥瓜子仁;四女到街市闲逛,陈璞就是保镖加搬运工。 总之,陈璞一丝不苟的执行陪伴任务,只要有他的陪伴,四女就十分的安心。 休息了两天后,龙靖雪要去查看改造进度,张念云也要去拍卖行商量新铺面开在哪里,陈璞送两女出门,刚走到大门外,正撞上袁玉瑶。 袁玉瑶笑道:“巧了,正好要找你们。” “小倩和念云要出门,我送他们,有事情的话,进去说。”陈璞说道 “事情是有,可是与龙小姐和张小姐都有关,她们都要在才行。”袁玉瑶说道。 陈璞看向袁玉瑶身后,还跟着八位女子,都腰配长剑。 陈璞大概清楚了袁玉瑶说的事情,“那就先都进去说吧。” 到了中厅,袁玉瑶也没有落座,直接向陈璞说道:“自从少爷要我传话给冷师,今天总算有了结果,这八位妹妹,可算作我的师妹,都是冷师培养出来的,原本是打算培养出十八位,等少爷以后大婚,用作府上婢女兼保护女眷的。可既然少爷要的急,那就只能先把这已经可以出师的妹妹派来了。” 那次在分离前,陈璞委托袁玉瑶联系冷翠云,希望可以派来会武艺的女子,保护张念云和龙靖雪,本以为会很快,哪知道,他连擎天寨都铲除了,才派来。 “冷姨考虑的是周到,可还是不了解我啊,我哪需要什么婢女,不过这份情我是承了。”接着走到八位女子护卫面前,“八位我也不知道算姐姐还是妹妹,不过不打紧,慢慢就会熟悉的。今后我的两位妻子的安危就拜托各位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小倩和念云也都是善良柔和的女子,你们慢慢接触就会明白。” 第一三五章 浪子回头 龙靖雪和张念云分别带了四名女护卫走后,陈璞问道:“袁大姐,上次在宁安由于事发突然,走的又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询问。不知我在挽月楼洒下的银子,可有结果。” 袁玉瑶笑道:“我此次过来,除了送八位师妹过来,也是为此事而来,我是来找张家下订单的,自从上次瑞福祥的发布会以后,我云阳挽月楼姑娘们的所有内外衣物便都是在瑞福祥购置,这次前来是想要少爷上次带去那十套内衣,挽月楼的每一位姑娘都订十套,关于尺寸,颜色,和刺绣等等一些要求,我很快就会送到张府来。” “可是奏效?”陈璞追问道。 “大大的奏效,那十位姑娘的生意,现在是挽月楼最好的。就是她们尝到了甜头,别的姑娘才央求我来采买的,现在市面上还买不到这种套装的内衣,我一盘算,稳赚不赔,还能和瑞福祥互惠互利,便来找少爷了。”袁玉瑶说道。 看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男人都逃不掉这内衣的诱惑,“袁大姐,你回去后马上给冷姨传信,我们的十八家挽月楼,衣服全部在瑞福祥采买,这内衣套装也全面配装,都就近找瑞福祥的大铺面去递交尺寸和要求,瑞福祥在各路首州都有铺面” 送走了袁玉瑶,陈璞就直奔张逢年的书房,见到张逢年后,陈璞说道:“张伯父,我可给你拉了笔大买卖,有好处没有?” “你如今是堂堂解元公,不能老这么风风火火的,要开始学会养气了。你给我拉大买卖不是应该的吗?我连我的宝贝女儿都给了你,还有什么好处比这个大?这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张逢年见到陈璞也十分的高兴。 陈璞摆摆手,“跟您谈买卖,我就是自讨没趣,我就直说吧,从今以后武阳所有的挽月楼都会从瑞福祥购置成衣,并且每位姑娘都要订购十件套装内衣。你算算吧,你能赚多少,而且这是长期的买卖哦,挽月楼也会扩张哦!” “当真?藏锋啊,你真是我的好女婿啊,哈哈,好女婿!”张逢年大笑道。 “意思是,没这大买卖,我就不是您好女婿了呗?”陈璞揶揄道。 张逢年不以为意,“越来越好!这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现在北方越来越吃紧,碧罗堂又降价了,按照你的策略,我们必须跟上,这银钱自然就吃紧了,这下好了,挽月楼的这样的销金窟可是从不缺银子的。” “十八家挽月楼很快就会把购置成衣的数量、尺码、特殊要求等信息统计好,我让他们送去就近的瑞福祥铺面,得通知一下富贵,北方还是尽量做好保密工作,至少这第一批订单穿上姑娘们的身上之前,不能泄露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套装内衣的需求会剧增的,我们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这第一口肉必须我们来吃,连个油星子都不给碧罗堂,等他们仿造之后,我们已经培养出一批忠实回头客了。”陈璞说道。 张逢年站起身,“我现在就去通知成衣的管事,给裁缝们加工钱,保质保量的开始囤积套装内衣。” 陈璞:“商标的事情,如何了?很早前我就让念云和我娘研究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都忘了。” “已经确定了,我们又招了一批绣工,专门做商标,她们看来也要加工钱了。”郑逢年说道。 “伯父,一定要保证质量,我们宁可牺牲掉一些生意,也不能出次货,内衣这块市场,我们必须做头把交椅,无论后面的仿冒有多少,我们都不会降价,我们这样做的底气就是质量加上瑞福祥这块招牌,这样我们才算真的把这块市场握在手里。”陈璞说道 张逢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藏锋,你提出来的很多想法,都让我有振聋发聩之感,很多东西我都没听说过,可是细品,其中有无穷的味道。单这商标一说,我深思良久,这其中的用意太深远了。我真的怀疑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现在我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能耐不是把瑞福祥做到如今的局面,而是生了念云这个丫头!” “我要没点本事,不得被说成吃你张家软饭?我不要面子的?”陈璞笑道。 就在翁婿相谈甚欢的时候,张一屁颠屁颠的站在张逢年的书房外敲门,“老爷,冬公子来找姑爷,啊不是,找陈公子。” “无妨!就叫姑爷!这女婿我必须抱住,不能让别人抢走!”张逢年呵呵笑道,容光焕发。 张一还以为自己要被责骂,听闻老爷这么高兴,才放下心来,“嘿嘿,姑爷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陈璞来到中厅,见到在座的不止冬轩丞,竟然梁嗣道也来了,见到陈璞走进来后,冬轩丞还没动,梁嗣道就站了起来,“守心见过藏锋兄,过去多有得罪之处,守心一道向藏锋兄赔礼了。” “冬竹竿儿,这是闹的哪一出?”陈璞莫名其妙的问道。 冬轩丞呵呵笑道:“自打你去探那龙潭虎穴之后,守心就大彻大悟了,想通了自己再这么混下去就废了,虽然被圈在别院禁足,但却甘之若饴。梁大人也邀请我去陪他聊聊,我就干脆搬到梁家别院,现在的守心已经不再是过去梁嗣道了,脱胎换骨了。”接着把茶碗往桌子上狠狠一放,“你都回来几天了?就不知道跟兄弟报个平安?只要娇妻不要兄弟了?” “行行行,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好吧?”陈璞告饶道。 “嘴上说说就算了?这么便宜?”冬轩丞说道。 陈璞一拍脑门,“这样,你跟守心去挽月楼,随便你们胡天胡地,我请。” “你不去?”冬轩丞敏锐的听出了毛病。 “啊?我哪敢啊?除非带着她们四个一起去!”陈璞说道。 “那去个屁!再说守心现在都不踏进风月场了,他一天天就想着怎么能不给他老梁家丢人,想着怎么出人头地呢!”冬轩丞说道。 “正是,我此次央求炳辰兄带我来找藏锋兄也是为此事,我甚至藏锋兄的足智多谋和盖世胆略,希望藏锋兄可以指点迷津,我不能再让父兄失望了。”梁嗣道语气沉重的说道。 陈璞坐到主位上,摆摆手,说道:“你要真想跟我和这竹竿儿交朋友,就好好说话,兄来兄去,你累不累?再说这事关你的前途我哪敢帮你做主,只能帮你提提建议,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吧?” “我过去荒废太多的时间,也想过用心苦读,可发现自己真的不是走功名这条路的材料,所以我才着急,这些年声色犬马,也没有什么见识。这些天炳辰时不常的骂我几句,让我舒服许多,他也说只有你才能给我指条明路,我就来了。”梁嗣道从善如流,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了。 “不走功名这条路,梁家的资源你就一点用不上了。从军?你武功不行,战阵恐怕也一塌糊涂吧?数术?也不通!买田产收租子,做个地主翁,倒是可以。干不干?”陈璞直言不讳。 梁嗣道苦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知道我高不成低不就的,可如果我就天天收租子,那我不还是个废物吗?” 陈璞一拍大腿,“那就只有经商了!苦能吃得?” “吃得!” “累能受得? “受得!” “委屈能忍得?” “忍得!” “好!那就先到我云阳的拍卖行,做个小伙计!我找人带你,能学多少看你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师也看你自己!从现在起你就是个小伙计,不再是梁家的二公子了,走吧,随我来,先换身衣服!”陈璞一旦有了决定,向来雷厉风行。 找到张一,看了看张一的身形,说道:“把你的衣服拿三套来,旧的!” 张一自然照办,很快的送来三套衣服,陈璞让梁嗣道换上,然后冲换完衣服的梁嗣道说道:“拿钱!” “啊?”梁嗣道有些懵。 “拿人衣服不要钱的?”陈璞说道。 “哦!要的要的!”梁嗣道说着,掏出钱袋, 陈璞一把抢过鼓鼓的钱袋,丢给张一,“拿去,喜欢啥买啥,喜欢哪个姑娘,送礼物也行,别直接给钱啊,丢我的人!” 张一哪敢要,那三件破衣服,扔了也就乞丐愿意要,这一袋足有几十两银子,“姑爷!您别逗我了,我可不敢要。” “废什么话!这是梁公子赏给你的!拿着!滚蛋!”陈璞呵斥道。 “是是是,这位小哥儿拿去花就是,我送给你的。”梁嗣道见机说道。 张一迷迷糊糊的被赶走了,陈璞说道:“小伙计不用带钱,我们拍卖行管吃管住,有工钱拿,不过犯了错也是要扣工钱的,能赚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全凭藏锋兄做主!” 陈璞领着冬轩丞和梁嗣道来到云阳拍卖行,张念云正在和丁小玉还有韩平安讨论下一家拍卖行的开设地点。看到陈璞到来,便停止了讨论,张念云问道:“藏锋,有什么事吗?” “给你们送来个小伙计,远房亲戚的儿子,叫梁守心。平安,以后你带着他,他也只是识字,别的什么都不会,你该打打,该骂骂,但是必须把你会的倾囊相授,不许藏私。我想起来的话会来看看,要是发现你教的不尽心,就把苏岭换回来,你给我滚去宁安!”陈璞说道。 “我正缺个跑腿的小徒弟,您放心吧,准保给东家教出个掌柜的!”小猴子韩平安拍着胸脯说道。 “成,就这样!我走了,你们忙你们的。”陈璞说罢,就和冬轩丞走了出去。 别人不认识梁嗣道,张念云可是认识的,可她知道陈璞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便也没有多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学徒就得先吃苦,不能挑活儿,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先去后院拿个算盘来,我看看你的功底和潜力。”韩平安倒是很快的胜任了师父的角色。 梁嗣道答应一声,就跑去了后院,打听半天,才拿回来一个破算盘,一看就是没有人用的,满是灰尘。 “算盘,就是我们账房和掌柜吃饭的家伙,必须要爱惜,虽然你的这个算盘有些陈旧,但也必须珍视,先去洗干净!”韩平安道。 梁嗣道又跑去了后院,再回来的时候,那旧算盘已经洗净擦干,韩平安点点头,“先打一遍《算学启蒙》,我看看。” “我不会。” 第一三六章 不可独行 陈璞和冬轩丞出了拍卖行以后,就随便找了个小酒馆坐下,要了一碟花生,一碟酱牛肉,一壶酒。 “你觉得这梁二公子能坚持几天?”陈璞问道。 冬轩丞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边吃边道:“过去的梁嗣道现在就应该跳脚骂娘了,现在的梁嗣道,能坚持到你接受他的时候。” 陈璞点点头,“最好如此,我也不希望梁家出个废物。梁大人别的方面我不了解,不过在为民做事这方面我是敬佩的,一世英名要是毁在这个儿子手里,实在可惜。只要他梁嗣道有恒心有毅力,就是个傻子我也让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富甲一方。” “你是不知道,这小子这些天是真的洗心革面了,把他祸害过的几个婢女都娶做了妾,算是为自己的过去有个交代。然后辞退了所有的随从、家丁、小厮,最后把他重金积攒的春宫,付之一炬。用心苦读了一天,最后跟我说,他不是那块料,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我赶紧把门打开,生怕被人误会。还有那春宫可惜了!给我多好!” “你他妈正经不了一盏茶,继续说!” 冬轩丞又吃了颗花生,“是真的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骂自己是废物,说自己对不起他爹,对不起他哥,对不起列祖列宗。然后就开始研究各种书籍,兵书、数术翻了个遍,发现自己啥都不行。最后差点上吊,我两巴掌把他打的嘴角流血,痛骂了他一顿,算是想开了不上吊了。没半天功夫,把别院的厢房窗户都给拆了,又花银子买了工具,说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个木匠!” 陈璞闻言,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这也是急疯了。” “木匠也失败了之后,我看他是真的有心奋发图强,便让他找你来了。不然再弄出个铁匠、豆腐坊什么的,我真怕他把房子拆了,房子拆了就拆了,又不是我家别院,我倒是不心疼。可我是梁大人亲自邀请来的,弄成那个局面,我就真没脸见梁大人了。”冬轩丞也是忍俊不禁。 “邀请个屁,你以为梁大人邀请的是你?他是希望我能帮忙,你顶多是帮他看着儿子的男丫鬟!”陈璞挖苦道。 “你不揭我老底,能怎样?让我乐呵乐呵不行吗?你良心呢?”冬轩丞郁闷的道。 “记得付钱!吃完了去跟梁大人复命吧!照实说就行。”陈璞吃掉最后一块牛肉,拍拍屁股就走了。 冬轩丞满脸苦笑,冲陈璞的背影叫道:“你还要脸吗?你那么多钱留着下崽啊?” 难得轻松的陈璞才没有理他,优哉游哉的往回走,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通知茶娜和桑柔,所以他难得的第二次一个人在外,上次是乡试当天。 想起这些来,陈璞还是有些唏嘘的,如今那黑白双胞胎一个死一个疯,袁庭也人头落地,但愿那陶昂能回头是岸吧。 正在此时陈璞感受到好像有人在盯着他,自从他的体质属性和智力属性都过了20点以后,他发现自己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就是能感受别人对他的情绪,是敌意还是善意,还能感受别人的目光,陈璞思来想去也只能把这总结成第六感或者灵觉。 陈璞很是郁闷,老天爷是真的不让他一个人出门啊,两次单独出门,两次遇麻烦,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麻烦。 现在陈璞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个比较僻静的宽巷子,陈璞想来想去也只有撒丫子跑这一招了。想到就做,陈璞突然启动,用最快的速度,用尽全力奔跑,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超出正常人太多太多,就是一般的武者运起内力也不见得可以追上他,可他这次遇到的并不是一般武者。 陈璞刚狂奔出去十几步,前方就站了一个人,陈璞停住脚步,向后看了看,后面也有两个人。只好认命的问道:“我说,你们是哪一伙的?”他前方站着的是一个六尺高的男子,一身青色直裰,头戴一个大斗笠,压的很低,看不清样貌。 男子略微抬起头,陈璞可以看到他的下巴时,他说道:“陈公子不是要我们帮主掂量掂量吗?我们来了。” “原来是洛水帮的,还好还好,要不了命。那不知三位是要怎么掂量掂量我呢?”陈璞问道。 “我们帮主发下话,长江两岸所有吃水上饭的只能有洛水帮,不知陈公子可曾听过?” “没听过。” “那现在听到了,准备如何做呢?” 陈璞所幸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上,“容我想想。”瞬间进入了如意空间,“自在!老方法!快!”感觉到左耳上的冰凉,片刻不敢耽误的返回。陈璞抬起头看了眼那斗笠男子,用意识说道:“自在,去找薛大伯他们,说来救我就行。”自在闻言,一刻不敢停留。 那斗笠男子看陈璞看他,说道:“怎么?陈公子想清楚了?” 陈璞感觉到冰凉的触感消失,笑道:“你们帮主说的吃水上饭,也包括我的买卖?” “当然!“ “哦?那你说说我的买卖是做什么的?” 斗笠男子被问住了,所幸耍横,“不管你是做什么,要么拿出三成利益,要么就滚蛋!” “这是彭彪说的?” “谁说的,你也得照办,长江两岸是我洛水帮的天下,你敢不从,就要你的命!”那男子已经不耐烦了。 陈璞心里有数了,看来是根本就没有传达到彭彪的耳朵中,就被截胡了,杀出这么个二愣子,“不好意思,我不照办,你要杀我吗?” “那你就死!” “不报个名号吗?” “记住了!爷爷是洛水帮四大天王南天王晁峰,等下到了阎王殿,不要忘了爷爷的名号!” 陈璞站了起来,“你早动手没准还有机会,现在嘛,你最好想想你怎么跑吧。”陈璞已经听到了衣袂破空声,一定是茶娜和桑柔拼尽全力的在房顶屋檐上飞腾。 那男子虽然武功高强,可是耳力还是较陈璞差了,等陈璞的话说完他才听到异响,猛然往头顶看去,正看到茶娜从陈璞后方的房檐上飞身而下,茶娜下来后就焦急的问道:“你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别打死了,武功废了就行,你会废别人武功吗?”陈璞毫不在意的问道,好像废人武功像吃口饭一样稀松平常。 晁峰听到陈璞的话,哈哈笑道:“别是读书读傻了吧?你以为会点儿武功的小娘子就能保护你吗?废我武功?废一个给爷爷看看!” 晁峰话音刚落,薛丁山一家三口从他的后方奔出,三人见到陈璞没事,都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晁峰才知道自己轻敌了,不应该如此托大的,开始就抓住陈璞,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局面。可是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身旁也没有高手保护,是怎么通知别人的呢?晁峰闹不明白。 他其实只是路过云阳,宁安出现宝藏的消息彭彪知晓后,彭彪没想淌这浑水,他现在自恃身份,早就不参与一般的江湖争斗了,一般的的江湖势力也绝对不会招惹洛水帮这个庞然大物。但得知计无咎被抓后,彭彪觉得有必要派出人马来看看情况了,擎天三十六寨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两个地榜高手坐镇,即使比不过洛水帮,也是天下数得上的绿林势力,绝对不可能坐视自己的二当家被抓的,因此派出晁峰来查探情况。 可晁峰刚走到云阳,擎天三十六寨覆灭的消息就传到了彭彪的耳中,以洛水帮的雄厚实力,自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清楚,彭彪对陈璞此人尤为注意,已经派人追赶晁峰而来,传达新的命令,不必再赶奔宁安,就在云阳查查陈璞的底细。 可彭彪后派出追赶晁峰的人还未赶上晁峰,晁峰就已经到了云阳地界,并且知道分舵的人马被人欺负了,对方还放话让彭彪掂量掂量。脾气火爆的晁峰哪还坐得住,带上自己的手下就赶往云阳城,陈璞在云阳实在是家喻户晓,晁峰本打算直接杀到张府中,可又觉得云阳毕竟是江南路首州,如果事情闹大,帮主一定会怪罪的,最后决定在为善拍卖行蹲守,刚等了一个多时辰,陈璞就来了。 “你们最好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与洛水帮为敌。今天我轻敌了,我认栽。”晁峰颇为识时务的说道。 陈璞道:“刚才不是爷爷、爷爷叫的挺欢吗?我他妈还以为你是葫芦娃呢!” 茶娜早就按捺不住奔涌的怒火,这怒火一半冲陈璞一半冲这个斗笠男,一步窜出,体内双轮急转,一掌推向晁峰。 对方来的太快,晁峰根本没有机会拿出自己的兵器,只得递出一掌与茶娜硬拼一记,两掌一接触晁峰就知道完了,自己根本无法与对方匹敌,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从晁峰右臂上传出,晁峰疼的大叫,急退。 桑柔也早就想出手,此刻已经抽出腰间的软件,陈璞说道:“好了,今天就这样吧!一条手臂,换你一身武功,你也不算亏。还是那句话,我叫陈璞,你告诉彭彪,让他掂量掂量。这次你最好把消息传出去,不然你可能会很麻烦。” 远处晁峰的两个手下,一直没有动,是因为他们动不了,他们想挪动自己的腿,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吸住了他们的脚面,无论怎么用力双脚就像长在地上,根本动不了,试着脱鞋也不行。 “哥哥,是结束了吗?可以让这两个坏人动了吗?”这是自在的声音。 陈璞有些没明白,走向那两人,因为他看不到自在,只得用意识说道:“你先到我肩膀上来!” “可是,那样他们就能动了。” 第一三七章 纽扣诞生 “过来吧,让他们动吧!”陈璞说道。 那两人因为一直在用力,突然没了束缚一下扑倒在地。 这时陈璞感觉到了自己左耳上的冰凉触感,那两人以为是陈璞作祟,现在陈璞虽然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却像见鬼一样看着陈璞,这个人会妖术!两人尽量远离陈璞,贴着墙往晁峰那边挪去,看陈璞没有再为难他们,跑向了晁峰,扶起晁峰,此刻的晁峰斗笠已经摔掉了,露出他怪异的脸,原来他的额头上天生一个肉瘤,有小儿拳头大小,怪不得要戴着斗笠,原来是要遮丑。 晁峰此时已经疼的面无血色,“话我会带到,这一臂之仇,我也会讨回来的!” “还算硬气,果然不是那些江湖瘪三可以比的,如果是别的势力你今天是必死的,你应该庆幸你是洛水帮的人,这个面子我给彭彪了,接不接就看他了,走吧。”陈璞说道。 晁峰推开扶着他的两个随从,自己费劲的捡起斗笠,戴在头上,骨头寸寸碎裂的右臂好像挂在肩膀的肉,晃来晃去,他就这么缓缓走远,后面两个随从灿灿的跟在后面。 陈璞把自在收了回去,准备晚上再问清楚怎么回事。 茶娜走到陈璞面前红着眼睛道:“你如果再自己一个人出门,我就回苯蕃!连保护你的职责,你都要剥夺,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陈璞没想到茶娜会被气成这个样子,还没想出怎么安慰的时候,桑柔也走了过来,出奇的平静道:“你的安危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若出事,我们四人都无法活下去。还有为善庄那几百人,除了你,谁会管他们?” “薛大伯,褚大娘,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回犯错了,我得赔罪。”陈璞冲薛丁山夫妇说道。 褚青丝笑道:“你是得赔罪,我这丈母娘都想打你!” “是是是,我错了!”陈璞赔笑道。 薛丁山夫妇走后,陈璞看向茶娜,茶娜不看他,扭头看向别处,陈璞移步到她的视线上,茶娜又把头转到别处,这么来回几次,陈璞说道:“反正你要不累,咱们就这么玩,你锻炼脖子,我锻炼步法。” 茶娜气愤的转过身,背对陈璞,陈璞冲桑柔说道:“小柔,你为什么没有生这么大气?” 桑柔没好气的道:“你都不知道茶娜妹妹的心,我现在有爹妈了,还有医术;小倩妹妹有龙伯父,还有旅行社众人;念云妹妹可以帮你打理生意,身后又有张家;茶娜妹妹孤身一人,只有一身超绝武功,她只能用保护你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你已经两次没有带她出门,你若受了什么伤害,你让她如何自处。” 陈璞也不是事事都能洞察的,经过桑柔的点拨,他也明白过来茶娜出离愤怒的原因,好像自己真的没有彻底看清茶娜的处境,过分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茶娜横抱起来,不理茶娜的挣扎,坐到刚才用来迷惑晁峰的哪个石墩上,紧紧的抱紧茶娜,轻声道:“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只要出门一定带着你。其实你不用这么想的,他们三个都有爹娘帮衬。你也有帮手啊,还比他们厉害呢。” 茶娜已经泪流满面,不再挣扎,委屈的道:“我,我什么也没有,我只会武功。” “谁说的,那白苯的众多信众和高手,不都是你带给我的吗?哪得是多大的实力啊,等他们来了。我带上他们直捣洛水帮,他彭彪肯定连个屁都不敢放。你想想,是不是?再说,就算你啥也没有,你是我的妻子啊,这个身份还不够重吗?你们就是想的太多,其实你们什么都不做,我也无所谓的。我只是不希望把你们变成我的附属品,变成我的金丝雀,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陈璞说着,冲桑柔招招手,让出另一条腿。 把两女都抱在怀中,陈璞继续说道:“念云有经商天赋,她也喜欢,我就让他帮我打理生意,我终究要为官的,生意不能亲力亲为。小倩现在负责旅行社是权宜之计,等念云磨炼出来了,都会教给念云的。我给小倩准备了另一番事业,我称之为慈善,我们有了足够的钱之后,我们就可以帮助那些穷人,无偿的帮助他们,这才是小倩喜欢做的事情。小柔要是喜欢行医,我也可以帮她开医馆。” “我不要,我并不喜欢行医,那都是爷爷让我学的,我就天天跟着你,我就很开心。”桑柔摇摇头道。 陈璞看向怀中的茶娜,“她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傻丫头,那你呢?你喜欢做什么?你有什么愿望?我到现在也不清楚。” “除了想解救苯蕃的奴隶,我就只想跟着你、看着你、保护你,让你疼我,没有了。”茶娜痴痴的道。 陈璞感动于两女的深情,其实茶娜和桑柔都是典型的小女人,找到个如意郎君就拥有了这天地,不再奢求其他。这样简单的愿望,他如果都不能帮其实现,他就枉为人夫了。 “我以后绝不自己出门了,到哪里都带着你们。就算我做官上朝,我也带着你们,我们坐着马车去,我去上朝,你们就坐在马车里等我。两位夫人,觉得这样如何?”陈璞说道。 茶娜问道:“为什么上朝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皇宫里就没有危险吗?” “不是我不想啊,上朝哪有带女眷的,皇宫里的女人可都是皇上一个人的,那种龌龊地方,我怎么能让你们去?”陈璞笑道。 “这是什么规定,苯蕃不管是雅鲁王还是藏布王都可以和王后一起出入任何地方,即使的商议国事,也是可以的。”茶娜有些看不上中原的礼节。 陈璞附和道:“就是,要我说就是大家都带着妻儿,一起上朝,孩子在一边玩耍,妻子在一旁闲话家常,当官的和皇帝一起商讨国事,这才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一勺烩!” 茶娜和桑柔都按陈璞说的开始想象那画面,两人都笑了起来,女人梨花带雨的时候,最是撩人,陈璞陈已经食髓知味了,此刻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 茶娜光听呼吸就知道爱郎的想法,娇媚的一笑,“喏,这还有一个没吃过的呢,要不要尝尝?” 陈璞楼着桑柔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本是在腰肢上,此刻却开始下移,有攀上雪丘的趋势,桑柔害羞的把头往陈璞的怀里钻,可是听闻茶娜的话,就是再迟钝也醒觉过来,“你们!你们那个过了?” “你猜?”茶娜笑的像只小狐狸。 “可是都没有成亲啊!这样不好吧?”桑柔倾世容颜上写满了纠结。 “嗯,我也觉得不好,中原女子就要讲究中原的礼节。好在我是苯蕃人,我们不在乎,我们遇到心仪的男子必须要先抢到手,不然后悔的只能是自己,今晚我去藏锋的房中,你就自己睡吧。”茶娜大气的说道。 桑柔很想打自己的嘴,多什么嘴!这下好了,再往回找,可找不回来了! 陈璞听着茶娜逗桑柔的斗嘴,欲念缓缓退去,把两女放下,拉起两人的手,“走吧,回家。试试新衣服去。” 回到张府,那些老裁缝们已经在等待了,一套中山装和一副手套已经做好,陈璞并没有急于试穿,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让老裁缝们来观看。 那些老裁缝一人拿起一个在手中,仔细的观察,这圆圆的薄片,中间还有四个小洞,有大有小,还有一种用铜丝揻成的挂钩。看过以后纷纷又放回桌上,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都好奇的在等待陈璞的解惑。 “这些啊,叫纽扣,可以用牛骨做,可以用木头做,也可以用贝壳做。这个铜挂钩啊,叫风纪扣。至于怎么用,还需要诸位的帮忙,等下我会在这套衣服的几个位置上做记号,然后诸位要用剪刀剪出记号一样长的口子,再把这口子一圈用针线锁边。”陈璞边说,边开始在上衣的前襟和袖口,还有裤子的开口处画记号。 那些裁缝不明所以,但是都按陈璞交代的一丝不苟的照做。 他们完工之后陈璞把衣服接过来,这衣服是他指定的米白色,所以他挑选了牛骨的纽扣,这些天他除了陪伴四女,就是制作这纽扣,废了大劲。 陈璞亲自穿针引线,开始钉扣子,足有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口子钉完,最后把那铜挂钩钉在了领子上。然后又把他改造的腰带拿出来,这里的人是有腰带的,只是都是用于装饰和储物,长袍或者直身穿在身上后腰缠革带或者玉带,再挂上一些装饰。经过改造后才有了陈璞前世腰带的样子,陈璞脱掉儒衫,把头发打散,让茶娜和桑柔帮着梳了梳。 先把裤子穿好,扎好腰带,再把上衣穿好每一个扣子系的一丝不苟,然后穿上早已备好的白色布鞋,戴上白手套,散开的长发随便找了个丝带扎了个马尾。 当一切妥当,陈璞缓缓转身,面向众人。 所有人都呆住了,几位老裁缝都在赞叹这套衣服的精气神,穿上身以后有股锐气,把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数个档次,还有那陈璞所说的纽扣,等于是帮他们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往裁缝神坛的门。自古以来裁缝们做成衣,都是用绳带固定衣衫,所以就算剪裁的再合身,也还是有些邋遢。诸位浸淫成衣之道多年的裁缝们敏锐的发现了这纽扣的妙用,它能够最大限度的让衣服合身,有了这个发现众位裁缝都恨不得给陈璞跪下,这简直就是神仙才能想到的点子! 瑞福祥的这些裁缝,完全可以代表这个时代制衣的最高水平,越是知道自己在裁缝界的地位,这些老裁缝越是觉得陈璞是神仙下凡。 与众位裁缝从专业的角度,顶礼膜拜陈璞不同,茶娜和桑柔两女现在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陈璞,经过这身衣服装扮的陈璞,挺拔完美的身姿被凸显,简单的马尾又为他增加了几分洒脱,本就英俊的面庞被衬托的更加的帅气,整个气质从一个书生,变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 意乱情迷都不足以形容两女的爱意,有了这身衣服,谁还要穿儒衫? 两女的眼睛紧紧的追随这陈璞的身影,他给裁缝们讲解这身衣服哪里需要注意和改进,讲解这纽扣的种种妙用,和加工方法,裁缝们仿佛在听神仙讲话,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又聚精会神。 等把这些老裁缝都打发走以后,陈璞解开衣服的最上边的挂钩,松了口气道:“要命啊,怪不得叫风纪扣,这扣子一挂上,不坐直了就得把自己勒死。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第一三八章 意乱情迷 “不许脱!”看到陈璞要解开纽扣,脱掉衣服,两女异口同声的制止道。 陈璞脱衣的手停在空中,莫名其妙的看向两女,“为什么啊?我热啊,他们为了做的笔挺,这都不知道有多少层呢。” “反正就是不许脱,我们还没看够呢!”茶娜说着就主动偎如陈璞的怀中,搂住陈璞的脖子,陈璞感受到茶娜口中的热气,哭笑不得,这中山装还能催动情欲? “小柔,你去跟你爹把他那手溜肥肠学会,我晚上想吃你做的溜肥肠。”陈璞说道。 桑柔也有些意乱情迷,可她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大姑娘,既不想在她最宝贵的时刻有第三者,也不想这么糊里糊涂的就跨过那道坎,虽然知道陈璞是在支走她,她也只得离开,“你们!你们太羞人!”说完就跑了出去,还记得帮他们关好门。 接下来这满屋的春色不足为外人道也,好在陈璞记得这身衣服来之不易,还有大用,不能扯坏了,愣是从茶娜的痴缠中脱身,把衣服脱掉。 茶娜也是多方原因才如此,苯蕃对双修从不避讳,许多的典籍和功法上都有记载,茶娜自幼修习白苯武学,对那些东西早就了然。陈璞的活佛身份也是原因之一,茶娜只要靠近陈璞,体内双轮就会自动旋转,根本不需她催动,双轮旋转后,他对陈璞就更加的没有免疫力。再加上已经尝到其中的欢愉,她只希望无时不刻的都在爱郎的怀中。 这一番云雨,两人都竭尽全力,在茶娜的一声娇呼中结束。 陈璞轻抚这茶娜滑腻圆润的肩头,“怎么这么急切,不怕小柔笑话你?” “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双轮急转,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想与你耳鬓厮磨,我是不是太放荡了?”茶娜恢复了理智后,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陈璞闻言,皱起眉头,茶娜这样反常还是第一次,会不会是顶轮在作祟?想到这里陈璞说道:“我怀疑是顶轮的影响,我要去看一看,你歇一会儿,”茶娜嗯的一声,伏在爱郎怀中。 陈璞进到如意空间以后,就看到如意和自在窃窃私语,他没功夫理会她们在说什么,直接內视自己的脑中,那个平衡体依然在不停的吞入着犹如墨汁般的黑色能量,而其中的顶轮果然有了变化,那托着顶轮的莲花开成了十二瓣,多出了三瓣粉色花瓣,而顶轮开始了顺时针旋转,转的很快,上面的花纹图案已经看不清了。之前顶轮也旋转,可不是这样像个表盘一样顺时针转,而是像一个旋转的硬币一样,横向的旋转。 陈璞仔细的观察和感悟,没有察觉有什么特别,除了这两个变化,似乎一切照旧。 摸不着头绪的陈璞,也只得作罢,把自在叫过来,问道:“你是怎么能控制住别人的?” 自在得意的说道:“哥哥是说刚才在外面不让那两个坏人动吗?” “嗯。” “我本来就会啊,我能控制别人的影子。” 影子?陈璞试探的问道:“你还会什么吗?跟哥哥说说,我好有个数,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总得知道你会什么啊。” “没了,我除了变小、隐身和控制影子之外,就是飞的特别快。自在是不是有些笨啊?”自在刚刚还得意的小脸儿,又有自卑的趋势。 面对着情绪波动比翻书还快的自在,陈璞实在无奈,“怎么会?你都不知道哥哥多需要你!今天没有你我就要被坏人欺负了,控制影子诶!多厉害!哥哥现在根本离不开自在了!” “真的吗?自在真的这么厉害吗?”自在又雀跃起来。 “嗯!真!非常真!”陈璞保证道。 如意这个时候过来,说道:“以后你再有危险需要自在帮忙,你先通知我,你在那边是可以跟我沟通的,你通知我后,我让如意准备好,进进来再出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样把握一些。 陈璞想伸出手摸一摸如意的头,可是摸了个空,看来暂时还只是个虚影,“嗯,我是一着急起来就忘了这些,下回就这么办。”接着想到什么,又笑了,“你们现在等于是两团虚影在一起玩耍,想想就有意思。” 如意说道:“就算我以后有了凝实的身体也还是这样,除了你,谁也摸不到她。” “只有哥哥可以碰到我!”自在却不觉得怎样,还很高兴。 陈璞回到现实后,看到茶娜竟然呼呼的睡着了,要知道茶娜双轮圆满已臻化境,几天不吃不睡也没关系,可就刚刚一番云雨就累成这样,这是绝无可能。思来想去也只有那顶轮才是罪魁祸首,顶轮是苯蕃无论宗教意义上还是武学意义上的最高成就,难道那东西在窃取茶娜的摩挪? 从中午一直睡到日落西山,茶娜才醒来,陈璞担心的问道:“你感受一下你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茶娜迷迷糊糊的开始內视,摇摇头,“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感觉疲惫。” “以你现在的修为,不可能这么点运动量就疲惫的,一定是顶轮在作祟,只是我不明白,我的化身和我的肉身之间都没有建立关系,那顶轮凭什么可以通过我窃取你的能量?”陈璞不解。 茶娜把俏脸贴在陈璞的胸口,喃喃的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那顶轮现在在你的脑中,它需要能量给它就是了,总归是你得好处,没什么不好。” 陈璞对这个痴情的女子不知道该如何疼爱才能回报,把一切都给了他,只求一个不离不弃,面对这样的女子,宁负天下人也不可负她。 陈璞两人来到薛丁山夫妻的小院的时候,已经天黑,桑柔长在炒菜,薛丁山在一旁指点,褚青丝看到陈璞笑道:“神清气爽嘛?” 被丈母娘这么逗弄,还是有些难为情的,陈璞有意岔开话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 “你不是要小柔给你做溜肥肠吗?正做呢,把满腔不平都发泄给灶台了,还有鱼和牛肉,跟一些蔬菜。”褚青丝便用剪刀剪着花卉多余的枝杈。 陈璞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有些发毛,说了声:“我去厨房看看。”就跑去厨房。 茶娜识趣的帮褚青丝拾掇花草,没有跟去。 陈璞进到厨房,正看到桑柔一脸不甘心的炒着菜,每一下都很用力,锅铲和锅碰撞的当当直响,陈璞示意薛丁山出去,薛丁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着走了出去,陈璞把门关上。 厨房只有两个油灯的亮光,茶娜不甘心发泄在了炒菜上,以为是父亲走过来,“爹爹,你看好没好?” “不行 ,还得在炒一会儿。”陈璞笑道。 听到陈璞的声音桑柔吓了一跳,把铲子都扔锅里了,“你怎么来了?吓死我了。” 陈璞伸出右手把铲子拿起来继续翻炒,另一手拉过桑柔,“刚刚是茶娜被我脑中的顶轮影响了,身不由自,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桑柔其实也没有怎样,就是不甘心自己不能跟爱郎亲密。 陈璞把桑柔搂在怀中,吻住桑柔的樱唇,良久后,松开嘴,“好了吧?算作赔罪可好?” “哼!捡了便宜还卖乖!有这样的赔罪吗?”桑柔气道,可是眉眼间分明是欢喜。 陈璞始终没忘记翻炒,所以虽然肥肠有些老了,可还是味道香浓,一家人吃了一餐饭,碗筷收拾好后,陈璞突发奇想的问道:“你们听说过秋千吗?” 几人都茫然摇头,陈璞一拍大腿,哈哈笑道:“那就好!” 第二天,陈璞就找来个木匠,说了自己的需求,开始在张念云的小院中建造秋千,框架都是榫卯结构的结实木料,又要木匠回去做一个可做三人的长椅,只是不要腿。然后画图找铁匠打造配件和铁链,一上午忙的不亦乐乎。 中午的时候张念云回来,找到陈璞,说道:“我找到十五位典当行的老掌柜,口碑人品都不错,按你的吩咐,下午就到拍卖行来,你有什么办法说服他们?需要我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做,把韩平安和五个学员给我叫来府中,你就在拍卖行等我就行,我会在那些老掌柜之前到的,先吃饭,都瘦了,再瘦下去,我可就不喜欢了。”陈璞说道。 张念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你喜欢丰腴的?” “我喜欢健康的。” 吃过午饭,张念云就回去拍卖行,没过多久,小猴子就带着五个学员来到了张府,其中还有梁嗣道。陈璞详细的嘱咐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交代清楚以后,让他们去准备,自始至终陈璞都没有多看梁嗣道一眼,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陈璞换上了那身量身打造的行头以后,坐马车前去拍卖行,他是怕他这身衣服提前曝光,所以能多隐藏一会儿是一会儿。 到了拍卖行以后,麻利的跑了进去,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可进到里边就瞒不住了,张念云昨晚回去的很晚,并不知道这身衣服的事情,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那又是深爱又是崇拜又是惊喜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恨不得扑上前去,让陈璞恣意怜爱。 其他人没有张念云那么复杂的情绪,只是惊艳于陈璞此刻的英俊潇洒,陈璞看先声夺人的效果已过,说道:“念云,等下那些老掌柜的来,你就带领他们参观,至于参观什么,我等下告诉你,你只要记住让他们安静的看完全程就好。”接着陈璞说了需要他们参观的顺序。 云阳的拍卖行是陈璞亲自选址的,吸取了宁安拍卖行的诸多教训,所以从位置到门脸,从陈列到布置,都花了一番心思。 门脸足有二十步宽,雕梁画栋,处处有精细的木雕,牌匾大气恢弘。进去大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堂,等待休息的桌椅、登记处、墙面的装饰陈璞都做的十分考究,绕过登记处就是里侧的上二层的楼梯,楼梯再往里,就是陈璞亲自设计的鉴宝处。 因为这里没有玻璃,窗户上都是纸糊的,所以自然光源有限,陈璞只得自己想办法,两间鉴宝处都是独立的门,进去以后,除了采光的窗户和门,其余位置的空间,全部是磨光的铜皮,相当于挂满了铜镜,光线不足的时候只要点起四周的烛台,便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来了!” 第一三九章 开个好头 丁小玉站在鉴宝处的门口,通知陈璞。 陈璞闻言,从鉴宝处出来,关好门,来到大厅中。在张念云的带领下走进来十五位老掌柜,他们都被张念云叮嘱,接下来请参观,不要说话。张家在云阳的威势,这些生意场了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掌柜自然知晓,都很给面子的点头同意。 他们刚进来就看到装束怪异的陈璞,虽然没见过,可无论是哪位老掌柜都对这一身衣服都是赞叹不已。 就在此时,韩平安走进拍卖行,他手里托着一尊造像,造像上盖着一块红布,进来以后便到接待处问道:“我要拍卖我家祖传的佛像,请问我要如何做?” 那接待的也是一位张氏商学的学员,看到韩平安这副样子,憋着笑说道:“请在这里登记您的姓名,还要写明对您的宝物详尽的描述,然后请跟我来。”说罢就等待韩平安登记,由另一位学员登记信息。 记录完毕后,他引领这韩平安走到陈璞身前,“这位是本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师陈璞陈先生,请跟他去鉴定处。”韩平安手捧造像跟在陈璞身后。 陈璞带领他去到后面的鉴定处,那些掌柜的在张念云的示意下也跟了上去。陈璞打开一间鉴定处的门,屋中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陈璞让韩平安把造像放到桌上,“请坐,稍待。”说完开始把屋中所有的蜡烛全部点亮,本就不暗的屋内,更加的明亮。 陈璞点亮所有蜡烛后,做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鉴宝,看了一阵后说道:“您这是一尊大梁之前的佛陀造像,是真品无疑,请问您想如何拍卖?” “我不太懂,你说说可以如何拍卖,我听一听。” “我们有两种拍卖方式,第一种是,我们谈好一个价格,一手钱一手货,从此这个东西就与您无关。比如我们五百两成交一件宝物,我们今后哪怕拍卖出五千两的价格也与您无关,在字据上我们都会写明。第二种是,对您的宝物鉴定以后,根据宝物的价值我们定一个底价出来,然后我们会在以后的拍卖会上,拍卖此件宝物,成交以后,我们收取成交价两成的酬劳,剩下八成您拿走。如果流拍两次,也就是拍卖两次都没有人要,宝物您拿走,我们分文不取。”陈璞详细的解释道。 “我要选第二种的话,宝物就寄存到你们这里吗?那如果丢了怎么办?”航平安追问道。 陈璞笑道:“是要寄存在我们这里,如果丢了,我们会按底价全额赔偿您。” “那如果我寄存以后我不想拍卖了呢?我可以拿走我的宝物吗?” “当然可以,但是您这样算违约,我们要收取底价一半的违约金。” “那我选第二种拍卖方式。” 陈璞拿过纸笔,说道:“您这尊佛像,我底价定为五百两,您看如何?” “好,就五百两。” 陈璞刷刷点点的写好字据,让韩平安确认无误后签字画押。 然后带着韩平安来到二楼的拍卖厅,这个时候,那五位学员穿着商贾的衣服已经坐在了拍卖厅里,陈璞站到拍卖平台上,那十五位掌柜的,也跟上来,做到了后排。 陈璞朗声道:“欢迎各位的到来,今天的拍卖会正是开始!请看第一件拍品,大梁前铜佛造像,品相完好,眉目清晰,如有疑问可以到进前来观看,请勿上手。”看没有人动,继续道:“此尊造像底价为五百两白银,每次举牌加价五十两,如大幅度加价请举牌并说出价格,拍卖正是开始!” “一号,五百两,一次。” “三号,五百五十两,一次。” “五号,六百两,一次。” “还有加价吗?还有吗?五号六百两,二次。五号六百两,三次。成交!请拍卖会结束后,前来交易。” 这个时候那五位学员都悄然的离场了,只有韩平安和张念云在场。 陈璞说道:“诸位掌柜的,以为如何?我们这个买卖丢人吗?” 十五位掌柜的面面相觑,明白了陈璞的意思,人家这是让自己观看了一遍交易的全过程,其中一位资格最老的说道:“可我听说这为善拍卖行是要走街窜巷的收东西的,并不是这般体面。” “收东西不假,可那是因为我们刚刚起步,如果不去主动手动,人家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拍卖东西呢?如果诸位老掌柜来我拍卖行,这出门收东西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你们的徒子徒孙嘛。诸位只要坐镇拍卖行,如我刚才这般便可。”陈璞说道。 “那我们的工钱如何算?”其中一位说道。 “您十五位都是在行内知名的大家,原来你们是什么身价,我加五成。如果再我拍卖行做三年以上,可再加所在拍卖行的分红,至于多少嘛,还需再定。”陈璞开出了大价钱。 那最先开口的老掌柜说道:“我干了,不过可不可以请东家也给我弄这一身行头,老了老了,也想体面一些。” 陈璞哈哈笑道:“这就是诸位的工作服,只要您在为善拍卖行,就可以免费穿。” 如此优厚的条件,还有这样体面的买卖方式,更有这精神的服装,其他人也在那最有资历的老掌柜的带领下都同意加入为善拍卖行。 如此一来,一直搁置下来,拍卖行的扩张计划,总算可以启动了,陈璞把剩下的事情,全部甩给了张念云、丁小玉和韩平安。 陈璞领着茶娜和桑柔,找到个说书茶馆,要了一壶茶,听听说书。 “这一头黑蛟龙盘踞武狄山中,吸收日之灵气、月之精华, 终于在五百年后要褪去蛟皮化身为龙。可他哪里知道他的父亲还在为他受那雷击之苦,五百年的时间,早已奄奄一息。当他终于化身为龙冲上九霄的时候,接受天地册封,也成为一方霸主之际。他终于知道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深感愧疚的黑蛟,冲上那雷刑之地,就在他赶到时,他的父亲正巧被那最后一下雷击劈死,黑蛟打碎捆龙柱,解下父亲的尸体,悲愤下把雷刑之地毁坏殆尽,带着父亲的尸体反下界去,回到那武狄山中的巢穴。这才引来天兵百万,怒蛟为父斗天兵,何以造就黑龙潭?请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结束了。 “再来一段!这黑龙潭我打小就听过,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这听不完,我睡不着觉啊!” “就是!先生还是再说一段吧!上次那桃花仙山我就没听全,这次再不听全,这不是急死人吗?” 说书先生呵呵笑道:“诸位体谅,小老儿也是要养家吃饭的,我这一天都说完了,明天谁还听我的?没人听我吃什么喝什么?我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吧?咱们江南路的仙山仙水不计其数,光听有什么意思,还是要自己去看一看才行啊。” “我们都是些奔命的百姓,哪有那钱财和时间去游山玩水,先生说笑呢吧?” “诸位恐怕不知吧,为善旅行社开张在即,到时候有钱的坐好船,咱穷百姓就做小船,人家给咱提供保护,又接送来回,还管饭,就为了让咱们也能走出去看一看这天下的美景啊,诸位到时候不要错过哦!小老儿告辞了。”说书先生收了折扇、惊堂木,就走了出了茶馆。 陈璞笑了笑,冲两女说道:“这银子花的值啊,这说书先生也是真卖力气,不错!看来咱们也该定个日子,一次引燃这个大烟花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为善旅行社的消息甚嚣尘上,大街小巷都在传,只是大家都将信将疑,不知道是不是可信。 这一天,云阳的街头出现几十位汉子,每人手中拎着个铜锣,走街窜巷的敲打,嘴上还不停的喊着:“为善旅行社开张庆典,就在今晚云梦湖码头!” 为首的赫然就是王宝,如今旧伤已经痊愈,在他的带领下,几十位汉子满云阳的跑,这一下为善旅行社彻底成为了云阳最大的新闻和悬念。 到了傍晚,云阳的百姓们,拖家带口的奔赴云梦湖码头,有钱的骑马坐车,没钱的就走着,总之几乎满城的人都奔赴西门,沿途还有差役手持火把,帮着照亮,也适当的维持秩序。 等到了云梦湖码头上,远远的就能看到湖面上停着十几艘船,每一艘都灯火通明,近处还有已经搭好的高高的戏台。 聪明的人自带了马扎,找个好位置坐下,没想到的就只能站着,伸脖子看。不用一个时辰,这云梦湖码头已经下不去脚了。 就在众人等的心焦的时候,戏台上,走上来一位一身白色儒衫的年轻人,朗声说道:“感谢诸位乡亲父老来参加我为善旅行社的开张庆典,诸位可能都不明白,这个为善拍卖行是做什么的,且容我先卖个关子,下面好戏连台,诸位敬请期待。” 接下来,戏班子一个接一个的上,文戏、武戏轮番上演,期间还有说书的,还有杂耍和戏法,场面热烈到了极点,百姓满偶尔在庙会上听听戏,看看杂耍,可是哪有这些表演的精彩。何况很多戏曲普通老百姓那是根本听不起的,那都是大老爷、大商贾才能听的东西,今天算是过了瘾了。总之,真如那年轻人所说,确实好戏连台。 最后,那年轻人再次登台,“再次感谢诸位的到来,现在就由我来说说这为善拍卖行到底是做什么的!诸位甭管是富商巨贾还是普通百姓,都渴望过走出家门去看一看这名山大川吧?可是为什么不能成行呢?没钱?怕路遇匪徒?不知道去哪?我们为善旅行社就是帮助大家解决这些问题的,我们收取适当的银钱,载着大家畅游名山大川,免费提供食宿,免费保护大家的出行安全,大家可以选择两日游、五日游、十日游,接下来的三天内报名,还可以降低一成的费用。我们在云阳城设置了两个报名店,想要报名的尽快哦,名额有限!” 陈璞说完,砰砰的两声巨响,两个火球飞上天,在天上炸开,变成了五彩斑斓的光点。 第一四零章 西去赴宴 接下来的三天中,为善旅行社在云阳的两个报名点,人满为患,最近一个月的行程都预定了出去,再要报名只能等到下个月才能成行。 在这些天中,陈璞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制定一些规章制度,拍卖行的、旅行社的,甚至车行的也开始草拟制度,陈璞深知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如果什么东西都只是靠情面去维系,是不会长久的。 拍卖行好在目前还只有两家,第三家虽然已经在筹备,但人确实不多。旅行社却不同,本身有一百多人,这段时间又不停的在接收一些流民,只要品行端正的,来者不拒,如今旅行社的人员已经激增到快要二百人了。 陈璞为了提高这些人员的基本素质,已经把小蝶教授的第一批乞儿全部放出去,教大家识字。他还专程在为善庄住了两天,给所有人普及什么是服务意识,那四五百位女子也都顺便听着。 千头万绪的事情中最让陈璞烦躁的是,没有人可以帮他,只有他自己才可以胜任,他必须亲力亲为。规章制度只能由他来指定,奖惩制度也必须由他完善,如何把一些超前的理念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教授出去,也只有他可以做到,等这些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旅行社第一批顾客也都登船出发,陈璞的麻烦又来了。 彭彪派人送来了请帖,他亲笔手书的请帖,请陈璞去参加他六十岁的寿宴,陈璞自然是要去的,他本来就是打算要会一会彭彪,他再有四个月就要进京了,这边的事情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局面才可以,如果和洛水帮之间不能达成共识,等于悬在旅行社头上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刀会落下来。 虽然旅行社有龙守仁这尊大神坐镇,真要火并也不会吃亏,可是对方是洛水帮,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对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绕过龙守仁,让为善旅行社覆灭,凿船、放火、杀顾客、造谣生事等等,有太多的方法,这样的局面是陈璞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这次寿宴无论是什么宴他都是要去的。 寿宴是在五月初五,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地点是在永湘路的怀沙城。 选在怀沙城举行六十岁的寿宴,这一点让陈璞不得不深思。洛水帮起家便是在这怀沙城,那时候彭彪还没有闯出名堂,洛水帮也不叫洛水帮,而是叫做白沙帮。那会儿白沙帮顶多算作三流帮会,三四十号人,当地有一种白沙,混入其他的沙石,建造房屋非常的结实,当初周国定都洛城就是因为洛城所有的城墙都是由怀沙城的白沙建造而成,被誉为天下第一坚城。 而这种白沙全天下只有怀沙城有,当年的白沙帮就是以捞白沙贩卖为主要收入,也因白沙而得名,后来彭彪的武功日益精进,归附他的能人也越来越多,他开始不满足于怀沙城,有了进军京城的想法。 等他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年,这个时候的彭彪正是壮年,无论野心还是见识,又或是武功都到达一个足以进军京城的程度,他便举帮迁移,杀到洛城。到了洛城以后自然就不能再做白沙生意,他听说了漕帮的故事,便开始效仿漕帮,开始在长江上组建自己的班底,最开始无所不用其极,杀人越货抢地盘,抢船只,可以说江湖势力的第一桶金都是半桶金子半桶血。 白沙帮更名洛水帮,洛水帮其实和洛水河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彭彪改名洛水帮只是因为他是在洛城重新起家,想要霸占水上而已。 洛水帮日益壮大,总算迎来了彭彪一生的转折点,遇到了他人生中的贵人,那年他四十岁。他倾尽所有的购买船只,帮着周朝暗度陈仓,终于奠定了他在周朝乃至后来武阳江湖的霸主地位。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洛水帮已经成为了取代漕帮的庞然大物,二十多年间彭彪再没有回过怀沙城,没人知道为什么,即使是洛水帮的嫡系,也没有人知道当年彭彪因何做出的举帮迁移到洛城的决定,这成了一个迷。 可现在彭彪的六十大寿不在洛城举行,却在早年起家的怀沙城,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陈璞是打死也不信的。这会不会是洛水帮被朝堂盯上的信号?会不会是洛水帮的后台大哥要倒台?会不会是彭彪到耳顺之年萌生退意? 种种猜测浮现在陈璞的脑中,之所以对洛水帮如此了解,都是因为冷翠云的功劳,通过袁玉瑶的联络,陈璞要冷翠云搞来所有关于洛水帮的情报,所以陈璞才对洛水帮发家史有了详尽的了解。可是也仅限于这些,彭彪因何离开怀沙城,或许用野心可以解释,但今后二十年再没有回去过,这就有些问题了。再有那帮助彭彪的神秘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如今是否在武阳朝堂,身居何位,都无从得知。 所以,也就无从判断彭彪突然高调的在怀沙城举行寿宴,因由和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有亲自去了怀沙城,才能看出些端倪吧。 陈璞坐在他亲自设计的秋千上,思考着诸多问题,有的有头绪,有的无头绪,甚是烦恼。这秋千做好以后,陈璞还请来褚青丝帮着种上一些攀附生长的花草,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能彻底被绿色包裹住,那时候才是最漂亮的时候。 四女都对这秋千赞不绝口,每天只要有时间就会坐在上面,有时候陈璞都没有做的地方,他有些后悔,应该做更高更大的,能做五个人的长椅才对。 今天他能捞到座位,安静的思考,皆因张念云已经出发前往清远城,这第三家拍卖行准备就设在清远;而龙靖雪随着为善号出发了,为善号的第一笔买卖,本来陈璞应该去的,可是因为接到彭彪的请帖,便只能作罢。 茶娜和桑柔此时是在收拾东西,穿的、用的都要收拾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年陈璞和母亲跟王远山过的日子,有个大饼就心满意足,如今这日益奢侈的生活,用陈璞的话说就是,有这样的好日子过,鬼才愿意过那种苦日子。 怀沙城距离云阳并不算远,出了定南城在往西走个四五天也就到了,这一路上没有水路,只能骑马或者坐马车。 此次怀沙城之行,茶娜和桑柔两女是必须带着的,估计陈璞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两女的视线了,薛丁山夫妻基本上可以称作陈璞的贴身岳父岳母了,除了这四个必带之人,还有一位出乎意料的人跟随,袁玉瑶。 袁玉瑶之所以跟随是因为,怀沙城虽然是永湘路的首州,挽月楼也有开设,可是怀沙城的挽月楼是所有挽月楼中生意最差的一个,此次袁玉瑶前往也是冷翠云的意思,冷翠云知道陈璞的能耐,既然陈璞要到怀沙城,那他作为东家,自然责无旁贷。 本来是可以全部骑马而行的,茶娜虽然不会骑马,陈璞是十分愿意抱着茶娜一路奔驰的,但思来想去,那样桑柔恐怕会不开心的,还是舒舒服服的坐马车算了。所以最后是薛丁山和褚青丝骑马。 陈璞变成了车夫,本来薛丁山和褚青丝还有袁玉瑶是无论如何不让陈璞赶车的,陈璞就问了袁玉瑶一句话,“你能把内力附着到脸上吗?从而不会灰头土脸像个泥人?” 袁玉瑶愣愣的摇摇头,陈璞一指薛丁山和褚青丝,“他俩可以!” 薛丁山说道:“那我可以赶车啊,少爷进去坐着就是了。” “要是只是茶娜和小柔,我就进去了,现在进去很尴尬的。” 结果就是,陈璞做了两天的泥人。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定南城后,陈璞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就带着茶娜和桑柔去逛街了,桑柔问道:“你这么急,跑出来买什么啊?” “斗笠!大布帘子特别长的那种!”陈璞非常严肃的说道。 茶娜笑的前仰后合,“谁让你要装正人君子,人家袁大姐都不介意。” “原则,是要坚持的,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分别?”陈璞嘴上扯着淡,眼睛却在四处找斗笠。 桑柔拉了拉他的手,指向远处的一个巷子,“我们可以再过去看看吗?” 陈璞顺着桑柔的手指望去,心中一暖,跟茶娜说道:“带你去,我和丑小鸭定情的地方。” “那我也得想想,我们定情的地方。”茶娜说道。 “那还用想?云阳州衙门口呗!当初光着两个大脚板的苯蕃小娘子,那真是玉洁冰清,天边雪莲一样的女子啊,唉,岁月是把杀猪刀啊。”陈璞不无感慨的说道。 茶娜羞红了脸,气道:“你才大脚板!那也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都是因为你!”停顿了一下,“那你还想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这个问题有些深奥,在某些时刻变成那个样子,或许会很刺激吧。”陈璞坏笑道。 茶娜另一只手掐向陈璞的腰,“让你胡说!真不要脸!” “哪些时候呀?”明显不明白状况的桑柔,非常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 陈璞沉吟了一下,“这个时刻嘛,有些神圣、有些紧张、有些局促、有些畅快,非常的难以捉摸。” 第一四一章 诡异感觉 茶娜羞恼的甩开陈璞的手,“到了,你们去回忆吧,我在这等着。” “小柔,你看看,你的茶娜妹妹吃醋了。”陈璞笑道。 “去去去!你们不去,就回客栈。”茶娜不耐烦的道。 陈璞拉着桑柔走到小巷中,当时也是这个时间,两人在这里相识,结缘。 桑柔轻轻的依偎在陈璞的怀中,“你当初如果没有仗义出手,我现在已经死了!” “人生没有如果,就是我当初没有出手,命运也会用另一种方式将我们联系在一起,然后,我依然会拉着你手,面对宇文伤。”陈璞语气肯定。 “多亏了我当时没有想动手,那群泼皮靠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察了。我要是先动手,就完蛋了,还好还好。”桑柔有些后怕。 陈璞隔着面纱,捏了捏桑柔的琼鼻,“你是想着突然转身吓唬他们吧。” “你怎么知道?”桑柔抬起头。 “当时我也不知道,现在自然知道了,你那时也是这么对我的呀。”陈璞满是怜爱的道。 “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桑柔小声说道。 陈璞轻轻摘下桑柔的面纱,一口吻下去,良久,唇分。 “对不对?”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茶娜冲他们刮刮脸蛋儿,“羞羞羞。” “哼!大不了等回到云阳,让你们去云阳州衙门口也回忆回忆。”桑柔不服气的道,只是脸上已经微红,好在有面纱。 “呦,两位小娘子,这么晚了,在等我们吗?” 陈璞转身寻声望去,突然笑了,笑的很灿烂,人生何处不相逢。 “哥儿几个进步了哈,原来还只是揩油,现在要公开调戏了!有出息哈!”陈璞戏谑道。 “你他妈谁啊?这你有你说话的地方?”这是明显不认识陈璞的。 “不知道是少侠和女侠,我们马上滚蛋!”这是认识陈璞的。 这伙一共七八个人的泼皮小团队,一半都都是认识陈璞的,正是那日准备揩油桑柔,使二人结缘的那几个泼皮。 桑柔也很想笑,这群人也是够倒霉的,竟然会碰到他们两次。 那些没见过陈璞狠辣手段的泼皮,有些不解,不就是个小书生和两个小娘子吗?至于怕成这样? 其中三人冲陈璞走来,还没说话,陈璞却先冲了过来,陈璞的速度在这些不会武功的泼皮眼中,那就是闪电的速度了,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大腿挨了一刀,一个胸口被踹了一脚,一个被一耳光打的原地转了一圈。 陈璞这一通发威,所有的泼皮都跪下了,那第一个跪下的,还沾沾自喜,还他妈看不起老子?怎么样?不是还要跪下? 陈璞手中的中吉签,闪着幽幽的红光,“你们就不能有点出息?不对,也不能这么说,都已经敢当街拦路调戏了,也算进步了。我也不难为你们,一人扇自己一百下耳光吧。” 陈璞说完就和两女转身离开了,身后传来啪啪的耳光声。 走了没几步,陈璞又回过头,“这定南城,我没事儿就会来的,这是最后一次放过你们。下一次再让我抓到,我要你们的一双手!” 所有泼皮口上说着不敢,扇的更卖力了。 已经走出去很远,陈璞才说道:“今次其实是桑柔救了他们,我俩也算是因为这几个泼皮结缘,希望再有机会来定南城,他们别再做坏事,然后陪我碰上。” 这个几个泼皮至此是真的不敢再调戏良家了,今天是上次被陈璞惩治过的那几位伤刚好,准备出来乐呵乐呵,又碰到陈璞,他们都怀疑陈璞是不是天天监视着他们。从这以后,他们虽然谈不上幡然悔悟,却也确实没再调戏良家,这也算陈璞做的好事儿吧。 第二天一早,陈璞戴着大大的斗笠,连夜扯了块布,自己做了个遮面的斗笠。再赶马车,舒服了许多,至少敢说话了,之前可是一张嘴就一嘴土。 其实陈璞要自己赶车也是有另外目的的,他想亲自体验这赶车的辛劳,作为一个车行的东家,什么都不懂如何把握底下人的心思,如何找到不足? 再往西走可就没有大城了,只有一些小驿站或是集镇,几人又走了三天,抵达怀沙城之外最大的集镇,天心镇。 抵达天心镇时太阳已经打斜,而从天心镇到怀沙城还有一天的路程,几人只得在天心镇住一夜。 说是镇,其实这里就是一个大集市,只有一条街,从头到尾大概有个四百步。进入集市,各种叫卖不绝于耳,零星的有几家酒肆和赌坊,在集市的尽头有一家客栈,这是这里唯一的客栈,白沙客栈。 自打步入集市,陈璞就觉着不对劲,集市上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各司其职,卖东西的在卖力的叫卖,买东西的在努力的砍价;赌坊中吆喝声不绝于耳,押注的人也发泄情绪;酒馆中,也在喧嚣;茶肆中,也在交谈,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陈璞总觉得不舒服,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协调,他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是空穴来风。 “薛大伯,我们的干粮,还有多少?够不够支撑一天?”陈璞小声问道。 “如果每个人都要吃就不够的,可是我们两口子再加上茶娜,一天两不吃也无所谓的。就你们三个吃,是足够的。”薛丁山也知机的小声回答。 陈璞点点头,继续压低声音,“我们走,不再这里住了,注意配合我。” “叔,我爹的病到底怎样?你可不能瞒我了,你都瞒了我一路了!”陈璞焦急的说道。 “你就别问了!反正明天你就能见到了!”薛丁山说道 陈璞停下脚步,转头就往回走,口中叫道:“不行不行!我必须马上就往家赶,不能在这耽搁,你肯定有事瞒着我!我要马上出发!” 薛丁山跟陈璞拉拉扯扯的走出了集市,他们进集市前,马车和马匹交给袁玉瑶看管,他们准备进去看看情况再说。这会儿走出来,正看到自己的马车和马匹四周有几个人,在远远的盯着马车。 陈璞继续演,“说什么也不行!要不你跟我说实话,要不我马上就出发,连夜赶回怀沙城。” “唉,你爹他,恐怕快不行了!”薛丁山艰难的说道。 “什么?我走的时候,不还是健健康康的吗?怎么会这样?不行!我必须马上走!一刻也不能耽搁!”陈璞说着就坐上马车。 茶娜和桑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看陈璞和薛丁山演了一路也知道不该乱说话,拉着袁玉瑶一起上了马车,薛丁山和褚青丝解开马匹的缰绳,也翻身上马。 陈璞一边在打在马屁上,“驾!”两匹马开始狂奔起来,薛丁山和褚青丝也夹紧马腹,赶上。 在白沙客栈的二楼一间房间中,两个黑衣人注视着远去的马车和疾驰的马匹,“可是江湖上哪家的子弟?”左边的声音听起来岁数比较大了。 “没有找到能与之匹配的人,看那做派也不像江湖子弟。”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的回答道。 “那依你看,他们是发觉了什么?”年老者问道。 “不可能,就是真正的集市也最多和我们一样!” “日子就要到了,我们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等山狗子回来再说吧。” 袁玉瑶在马上就说道:“刚才你们进入集市以后,周围就有鬼鬼祟祟的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璞压低嗓子说道:“后面还有人跟着,我要加速了,你们坐稳,会很颠簸。”并未回答袁玉瑶的疑问。 狠狠的两鞭子抽下去,两马撒足狂奔,薛丁山夫妇也催马跟随。终于在狂奔出四里后,陈璞不再抽马臀,两匹马也是跑累了,慢慢的速度降下来。 这时陈璞才打开半扇马车门,说道:“我进入集市后,感觉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保险起见,还是出来再说。袁大姐看到的人,我们也看到了,更加证明了我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等我们驾车出发后,就有人一直在尾随我们,茶娜和薛大伯感觉到了吗?” 茶娜说道:“没有。” 薛丁山也在马上摇摇头,“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我也只能探查百步内,但我能清楚的感觉有人在后方监视,我抽空也看了后面,什么也看不到。现在天黑没有黑,地势又如此平坦,以我现在的目力, 一里外的人马我都能看到。而如果对方不骑马,根本不可能跟随我们四里地的,那是怎么跟过来的呢?这太诡异了!”陈璞细细的分析道。 “少爷,是不是这些天你没休息好,产生了错觉吧?让我来赶车吧,你进来睡一会儿。”袁玉瑶说道。 陈璞苦笑道:“我想没休息好的样子吗?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一次错觉还能解释,种种迹象一起出现,就不能用错觉解释了。” “那我们现在不用再连夜赶路了吗?”褚青丝问道。 陈璞眉头紧皱,“这事情我要弄明白,不然我心里不踏实。薛大伯,我们到边上的林子中去。” 马车下了官道,往边上的林子中行去,此时天已经暗下来,官道上前后都没有任何人。 深入树林,直到看不见官道后,陈璞才把马车停下,下了马车,陈璞把马解开,让他们吃草休息。 “等下我和茶娜回去看看,你们四个就在这等着,看着马和马车就好,如果有人来袭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抓活的,如果不能就击杀,安全第一。”陈璞吩咐道。 “我也要去!我看那些男人都不像好人。”桑柔焦急的说道。 陈璞猛然转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桑柔还以为陈璞生气了,怯怯的说道:“我说那些男人都不像好人,我也是担心你啊。” 陈璞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 第一四二章 是人是鬼 陈璞在树林中来回踱步,“原来别扭的地方是这个!那集市没有女人和小孩!全部都是男人,最年轻的十八九岁,老的五六十岁,全都是男人!” 经陈璞提醒,几人也都恍然,薛丁山道:“这确实不对劲,一个大集市,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和孩子。” “这诡异的集市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走。我得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彭彪的寿宴在即,出现这么个诡异的地方,很可能有什么关联。”陈璞说道。 “就你们两个去行吗?他们那么多人,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袁玉瑶有些担心。 “他一个人他能保证我们不被发现,再带一人,才危险。”茶娜帮陈璞解释道。 可越解释袁玉瑶越发懵,怎么茶娜说的好像是陈璞在保护她一样,虽然不解,可是她知进退,不再多言。 桑柔也没有再要求跟去,只是叮嘱陈璞要小心,不要涉险。 陈璞和茶娜没有上官道,就从此时深入树林的位置,往回走去,集市和他们隐藏马车的位置在同一边,前往怀沙城方向的官道左边。 陈璞和茶娜走的不快,因为陈璞一直在思考那刚刚跟随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吗? 即使走的不快,也没有用多久就接近了天心镇的外围,陈璞和茶娜直接沿着外围往里深入,可是刚走没多远,陈璞就拉住茶娜,“不对劲,前面的地上全是黑色的水坑,密密麻麻,有问题。” 陈璞一直在时不时的用意识探查四周,刚刚他发现,狭长的天心镇这一边的外侧,全部都是黑色的水坑,没有能落脚的位置,除非飞过去,不然无法接近那白沙客栈。 停止再深入后,陈璞慢慢的接近前方的一个房舍后侧,根据记忆,这里应该是赌坊,接近以后,陈璞闻到一股新木料的味道,在查看四周,心里有了底。 此时天已经黑透,天心镇上,一点火光也没有,刚刚还嘈杂的街市,犹如鬼蜮,毫无声息。陈璞放开意识,百步内,没有一个人影,就在他们快马奔驰这一段时间,所有人就消失了? 现在变成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不但什么东西都没有探听到,反而又多了个大疑问,这些人呢? 陈璞没有敢贸然进去查探,虽然他去查探可能会有结果,可他不敢冒和这个险,毕竟现在他不是孤家寡人,身上担负的责任越来越多,不能依着心情蛮干了。陈璞决定不再逗留,和茶娜又原路返回。 薛丁山几人听了陈璞的述说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做梦一般,难道刚刚那些男人都是鬼魂?桑柔想到这,往陈璞身边靠了靠。 陈璞拉起她的手,笑道:“都是活人,不会错的,不用害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起回去看个究竟?“袁玉瑶问道。 “不看了,对方的底细我们一无所知,有什么手段我们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我们没必要冒险,对方又针对我们的。冒这样的险,不值得,我们还是继续赶路。”陈璞说道。 众人继续上路,官道几乎是笔直的,野外的时候马蹄声会传的很远,如果对面有什么人马会提前听到避让的,也不怕发生什么碰撞。 闷头一直赶路,直到子时,在官道的右侧出现一片开阔地,周围比较空旷,陈璞停下马车说道:“就在这休息一夜吧,这里空旷,轮番守夜,也不怕有什么人靠近。” 把马车停放在开阔地的中央,一共四匹马都拴在马车上,薛丁山和褚青丝值守两个时辰,然后换茶娜。 等轮到茶娜的时候,陈璞和她一起盘坐在马车顶上,茶娜默默打坐,陈璞也学她打坐,可是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站立起来,借着月光向四周看去,就在此时,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再次袭来。 陈璞放开意识,方圆百步内,没有任何异动,甚至连地下都查探了,也没有任何异样。 “跟我下去四处走走。”陈璞碰了一下茶娜,轻声道,并且对茶娜使了个眼色。 茶娜会意,两个人下了马车,开始沿着开阔地的边缘走动,走了一圈,陈璞始终把意识外放,查探四周,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明明感觉到被监视,以他的本事竟然都无法找到对方,现在连陈璞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不会真他娘的鬼吧? 两人又回到马车边,坐上左右的御位,陈璞进入如意空间把自在带出来,问道:“你能感觉到周围有人监视我们吗?” “能啊,就在那个方向,在地底下。”自在说到。 陈璞心中惊喜,可是郁闷的说道:“你现在隐身啊,我怎么知道你指向哪里,你说我面向的前后左右吧。“ “你的左边,三百步左右的位置,地底很深的地方。”自在说道。 他们现在是面朝官道,左边三百步就是树林中,远远超出了陈璞探查的范围,怪不得无法察觉,陈璞问道,“那是人是鬼啊?怎么可能在那么远还能监视我们?” 自在说道:“我感觉到是人,只是好像和这土地融为一体似的,忽隐忽现。哥哥,要不我去看看吧,反正没人看的到我。” “不行!对方这么神秘,我们不知道对方任何的情况,不能让你冒险。”陈璞说着就把自在送了回去。 开始闭目思索,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知之甚少啊,竟然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隐藏在地下?土行孙?封神榜? 陈璞和茶娜就这么依偎在一起,直到天边出现一抹亮光,那被监视的感觉才消散,看来是天亮了,就走了。 带着满心疑惑,众人再次上路,午后终于到了怀沙城,跟陈璞估算的时间基本吻合,他之所以想提前到来,是希望调查一下曾经的白沙帮,究竟是因何缘由举帮迁移,在彭彪的野心驱使下追求更大的舞台,可以理解,但那绝对不至于舍弃自己的根本,怀沙城完全可以当做洛水帮的一个重要据点。 可彭彪并没有这样做,洛水帮的势力从来没有再伸到过怀沙城,这里面的因由太让陈璞好奇了。 到了怀沙城后,陈璞并没有打算找客栈,反而是四处打听有没有院落可租,最后找到了一个有东西厢房的小院,陈璞很满意,付钱租用一个月。 从后门把马车拉到马厩旁边,陈璞亲自上手给四匹马刷洗,边洗还边叨叨:“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啊,没白天没黑夜的,吃了一肚子土吧,等会让我找些好的草料犒劳你们哈。” 茶娜和桑柔想动手,陈璞没让,两女只得在旁边看着陈璞罗里吧嗦的给马儿刷洗,这些马好像能听懂一般,颇为享受的同时还时不时的拿马头蹭蹭陈璞的头。 四匹马刷洗完,薛丁山做的菜也都出锅了,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袁玉瑶赞叹不已,“尝过薛叔这手艺,以后吃什么都食之无味了,我要知道是这样的美味,我就不吃了,这真是给自己的找麻烦。” “别说你,我现在都吃不到了,原来老饕酒馆在的时候,想吃就去吃,给钱就是了,现在虽然免费了,可是不好意思总去蹭饭了,毕竟是老丈人。”陈璞唉声叹气的道。 薛丁山呵呵笑道:“小柔现在也在学了,已经有了三分样子,不要着急。” “呦?三分样子了?可以啊!”陈璞笑道。 桑柔给他个大白眼,“几分也不做给你吃!” “正好,我还不敢试菜呢,等你十分全掌握,我再吃。”斗嘴,桑柔哪里是陈璞的对手。 吃过饭,众人好好的洗了个澡,解乏又舒服。 下午的时候,桑柔一家三口在小院里,又练功又教做菜,忙的很。陈璞、茶娜和袁玉瑶,一起赶奔挽月楼。 当来到挽月楼的时候,陈璞终于明白为什么生意不好了,挽月楼的对面也是一座青楼,百花苑。规模要比挽月楼大一倍,挽月楼三层,百花苑四层;挽月楼的牌楼三丈高,百花苑的牌楼四丈高。 总之,就是一切都要比挽月楼高一个层次,陈璞笑道:“这也太没品了,就是冲挽月楼来的,走吧进去看看。” 因为是下午,天还没黑,所以挽月楼中没有什么人。门口的龟公没精打采的,陈璞三人都要跨过门槛了,才抬起头说道,“这位爷,我们不接待女客。” 袁玉瑶沉着脸,“叫月仙出来,说红姑在等她” 那龟公还有些不情愿,磨磨蹭蹭的进去,没一会儿屁颠屁颠的跑出来,“原来是自家人,小的多有得罪。” 这龟公的身后走出一位和袁玉瑶差不多大的姑娘,身段要稍微矮一些,见到袁玉瑶,两眼泛红,一脚揣在那龟公的腰眼上,“滚出去!“ 那女子说着还想打,陈璞拦住,说道:“先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整顿是要整顿的,但要注意方法,打骂是没有用的。”转向那龟公,“你去把所有的龟公、小厮、护院都集合起来,等下出来,我要见到所有人,少一个,你就别干了。”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那女子的引领下,陈璞三人来到一处雅致的二层小楼,进到楼中,那女子关上门,冲陈璞跪倒,“瞿飞凤见过小主人,飞凤无能,请小主人责罚。” “起来吧,先说事情。”陈璞说道。 瞿飞凤起身,却再也忍不住了,扑向袁玉瑶的怀中哭道:“师姐!我没用,我对不起老师!” 袁玉瑶和瞿飞凤还在冷翠身边学艺之时就是关系最好的姐妹,后来陆续被派出去,分管各地挽月楼后,就少有往来了,挽月楼间的情报系统是禁止她们传递私人信件的,所以袁玉瑶虽然知道瞿飞凤这里出了问题,可没有冷翠云的命令也只能干着急。这次冷翠云点头,她才有机会跟着陈璞过来。 袁玉瑶拍了拍瞿飞凤的后背,轻声安慰了几句后,说道:“小主人不喜欢别人叫他小主人,以后叫少爷就好。少爷也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下跪,有事情就说,少爷足智多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瞿飞凤,止住了哭泣,“百花苑是永湘路安抚使王仲权的侄子王灵端开的!” 第一四三章 必先安内 现在的天下十八路,其中有五路是前朝周国的地盘,这五路中永湘路是税收最低的,直到现在的武阳王朝,永湘路在十八路中都是垫底的,经常和最西北的甘泉路争倒数第一,两路倒是客气,你来我往,轮流坐庄,成为武阳朝堂的一大笑谈。 因此,每次任命这两路安抚使时,都破费一番周折,没人愿意去,点到谁的名字,那人总有方法逃避。这永湘路的安抚使兼怀沙城知州的王仲权就是个那个众人眼中的倒霉蛋儿之一。 永湘路没有什么大匪患,洛水帮也不把这里纳入势力范围,更没有什么特产出产,唯一的白沙也成了御用品,皇家用那自然就不能随便出售,这便造成了永湘路这样的局面,一副萧条的景象。 可是这萧条也是要看着眼点的,大局上萧条可不代表局部也萧条,永湘路再穷可也是一路,也有四座大城,也有百姓,也有村庄农田,只要有人就有利可图,至少人的衣食住行总要买卖交易吧,所以商贾还是有的,只是相较于富裕的路底蕴要差上数筹。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虽然安抚使这样的二品大员,没人愿意来永湘路做,可下面的其他官职却被抢破头,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现象,也是因为永湘路税收抵和安定。在这样的地方虽然不会出什么大政绩,那也自然没有什么大过错,很多胸中没有什么韬略,只想安安稳稳升迁的官员便把这里看成了宝地。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永湘路的情况,所以在每年两次的官员核考中,对永湘路的官员都相对松一些,这样一来每三年一届任期,混两届就可以安稳的升迁,对绝大多数官员来说,倾家荡产也要来这里。 这其中谁是掌握话语权的人呢?自然是王仲权,作为一路军政首脑的安抚使,王仲权点谁的名字,吏部一般是不会驳回的。所以一到换届或者因为天灾人祸永湘路有了实缺的时候,王仲权的门槛就被踩烂了,那绝对是络绎不绝的送礼长队。 当年好像被发配似的来到这永湘路的王仲权,当初怎么可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猜中开头,就是打死他,他也猜不到这样的结尾,现在的王仲权恨不得一辈子就死在这永湘路安抚使的任上。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他本就没有纵横捭阖的头脑,更没有安天下的大志向,能不停的捞银子,又贵为二品的封疆大吏,面子里子都有了,鬼才离开。 天下十八路中,除了京城直隶,其他十七路安抚使,谁最有钱,没有人可以比得过王仲权。 现如今要说十七路安抚使,谁最头痛也是王仲权,因为两届任期已满,今年秋季的核考之后,他就要换地方了,是回京任职还是换到其他路去,尚未可知,这让一心想在永湘路安抚使位子上坐到死的王仲权非常之肉疼,每天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王仲权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但是他大哥死的早,他便把他大哥的儿子王灵端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准备什么时候举行一个过继的仪式,就认作亲子,等他百年好有一个披麻戴孝的儿子为他送终。 对这个侄子王仲权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两年前侄子要开青楼,王仲权随便说了两句话,挽月楼对面的七八家铺面全部关门,之后大兴土木五个月,才建成这百花苑,一切的规格只有一个要求,压挽月楼一头。 过去的挽月楼在十八家挽月楼中虽然垫底,可冷翠云清楚,怪不得瞿飞凤,永湘路的情况就是这样,没办法和其他各路比。可自从百花苑建成以后,挽月楼不但不能盈利,竟然还出现了入不敷出的局面,这让冷翠云脸面无光,小主人刚刚归位,就来这么一出,实在是给她添堵。 不过冷翠云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得知陈璞要去参加彭彪的寿宴之后,便请求陈璞去怀沙城挽月楼看一看,帮着出出主意,赚的少没关系,至少不能亏损啊。 这些情况陈璞掌握以后,开始了他的沉思。在他看来,想办法打垮百花苑,无论是明面上的竞争手段,还是暗地里的龌龊办法,他都有一箩筐,可这不是病根所在。 根本在于王仲权,这样权倾永湘的权柄,他一个外来人如何与之斗?这才是重中之重,只要王仲权这块挡路的臭石头被搬开,捏死个百花苑,也就吹口气的功夫。 可要让二品大员倒台,那是需要机会和运气的,不是一拍脑门就能解决的事情,陈璞一向对自己的运气很自信,等吧,反正他也不着急。 但是,眼前的问题也必须解决,整个挽月楼都被对面压制的颓了,陈璞需要他们振作。 “袁大姐,传信给云阳,告诉瑞福祥的张老爷,第一批货先送来这里。”陈璞说道。 说完走出房间,挽月楼的所有男人都集合起来了,精气神是不用谈了,站都站不好。 瞿飞凤一脸寒霜,“你们这个样子让我脸上,很没有光彩,如果我被东家撤了,你们谁也别想好好活。” 瞿飞凤对下面的人一向都是比较体恤的,即便是如今的局面,也从来没有克扣过下面人的工钱,所以这些人虽然没有精气神,可是对瞿飞凤还是很感激和尊敬的。闻言都是心头一惊,惊的是如果瞿飞凤被撤了,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聪明一点的已经看向陈璞了,这就是东家?这么年轻?有十八岁吗? 陈璞与瞿飞凤不同,脸上还是和煦的笑容,“诸位猜的没错,我就是这挽月楼的东家,你们叫我少爷就可以了。我从进来后,就觉出诸位好像都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差事,我做事向来是不喜欢强迫别人的,既然诸位都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差事,那就走吧。” 这些人终于紧张起来,自然是没有人离开的,这样的差事谁愿意离开,何况人都是有感情,瞿飞凤这些年对大家都很不错。 “还行,没谁做白眼狼,算对得起瞿大姐为你们说的情。不过现在留下来可不代表能一直留下来,我的手下不要吃干饭的人,每个人都要有事可做。”陈璞停顿了一下,一一的看过众人,“我知道对面百花苑的压制,让我们生意十分的不好,干咱们这行的也不可能去生拉硬拽的拉客。但是,这不是你们哭丧个脸,没精打采的理由。挽月楼的生意,我会想办法,这不用你们操心,那是我的职责。那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迎来送往,让客人如沐春风。” “看护庭院,保护我们的姑娘们,也要维护我们挽月楼。” “端茶送水,伺候宾客。” 众人看陈璞盯着他们,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职责,陈璞点点头,“很好,看来还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那从现在起,包括我在内,我们各司其职,你们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我,让挽月楼起死回生!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只希望你们能对得起,这两年挽月楼入不敷出的情况下,你们一分不少的那份工钱!散了吧!” 他们心中都是有愧的,这一刻陈璞点明了这份愧疚,等于把所有人都逼到了悬崖,要么就离开挽月楼,要么就坚守住自己的阵地。 众人离开后,陈璞说道:“瞿大姐,麻烦你把清倌人集合起来,我看看素质。” 青楼的姑娘,无论是淸倌儿还是窑姐儿都是有卖身契在的,所以只要东家不撒手,即使吃糠咽菜,她们也是不能离开所属青楼的,这两年挽月楼越发的惨淡,能勉强维持,跟这些清倌人聚拢的人气是分不开的。 自古青楼是不卖肉的,卖肉的是妓馆。每一位青楼女子都是琴棋书画要样样精通,想成功见其一面都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的,看文采、看样貌、看人品,被姑娘认可的才能见上一面,这见面还是隔着桌子,连手都摸不到。见到姑娘后,当面的说古论今,品鉴诗词歌赋,被姑娘认可的方能开始培养感情。 这些步骤一遍遍的过,每一遍都是银子堆出来的,花了银子还见不到面那是常有的事儿,因此自古以来能来青楼的都必须是书生士子,贩夫走卒、商贾巨贾,甭管你多有钱,你要是不能吟诗作对,有钱你也进不来青楼。 可自从陈璞的老师董明楼董夫子提出了妓馆、妓寨加重税以后,这些卖肉场所就经营不下去了,可是市场需求摆在那里,如果不加干涉,必然所有的妓馆都要沦为暗地里的黑交易。官府也正是看清这一点,规定只有青楼可以经营卖肉的生意,税还不能少,但是却把青楼和妓馆彻底整合了。这才有了如今武阳青楼这般,虽然共处一座青楼,但却泾渭分明的情况。 过去的青楼女子都是清倌人,根本不必区分,可如今不行,必须要区分清楚。 七八位清倌人,在自己婢女搀扶下,陆续的来到瞿飞凤的小院,站成一排,都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当瞿飞凤介绍陈璞就是东家的时候,这些满腹琴棋书画诗酒花的女子们,眼睛都开始放光,这东家可真俊啊,年纪也轻,简直就是天赐佳偶。 陈璞生怕茶娜发火,咳嗽一声,说道:“我在这里谢谢诸位姐姐了,若不是诸位姐姐聚拢的人气,恐怕咱们这怀沙城的挽月楼已经倒了。” 其中一位清倌人说道:“东家不用谢,我们都是冷师悉心教导出来的,冷师也从来不强迫我们做任何事情,有了心仪的对象还允许我们赎身出嫁,遇到这样的主子,我们都是前世修来的副分了。” “那诸位姐姐,有没有想过多学点本事呢?” 第一四四章 破坏平衡 琴棋书画中,陈璞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在这棋上为自家的姑娘增加些竞争力,在几位清倌人都表示愿意学之后,陈璞开始教授她们诸多种棋。 这里仅有的一种棋就是围棋,陈璞搜肠刮肚的想,因为手边没有材料制作棋盘和棋子,便用纸笔画棋盘,用纸剪成棋子,先教会再制作不迟。 象棋、跳棋、军棋、飞行棋、大富翁,这些是需要另外做棋盘和棋子的;五子棋、翻转棋,这些直接用围棋的棋盘和棋子就可以玩。 这一晚上时间,即使是各个聪慧的清倌人们,也头昏脑涨,这东家也太妖孽了一些,这么多种闻所未闻的棋,他都掌握,自己勉强的记忆下游戏规则已经很不容易了。 送走了被各种下棋规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清倌人们,陈璞又让瞿飞凤把所有卖肉的姑娘们集合到小楼中,没用多久环佩叮当,阵阵香风进了小楼,三十几位姑娘,穿着都十分的清凉,看到陈璞这样的英俊挺拔的公子哥,一个个的都频抛媚眼。 瞿飞凤说道:“这是我们的东家,你们叫少爷就好。” 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收起你们的媚态,有这本事跟客人用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陈璞把前世他所知的各种服务说了一遍,他始终面沉似水的讲述,开始时这些女子还不当回事儿,你一个十七八的小公子能知道多少风月之事? 可是到后来,所有人的嘴都好像能塞个鸡蛋,就连瞿飞凤和袁玉瑶也被陈璞的香艳描述,说的面红耳赤。 茶娜更是面容潮红,眼睛似乎都要滴出水来。 等陈璞废了好一番心力,把他所知的所有高端服务都倾囊相授之后,整个房中都静的可怕,只有几十位女子的呼吸声。 “从明天开始,我会着手改造一些房舍,以作我刚刚说的种种手段的场所,还要定制诸多的器械,等东西都到位以后,还要重新教授,现在散了吧。”陈璞始终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不清楚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他在教授莫大的学问。 这三十几位女子走后,陈璞说道:“瞿大姐,你现在带我去一些还空着的房舍,我要去规划一下。” 瞿飞凤霞飞双颊的点头,默默的走出去,茶娜主动上前握住陈璞的手,紧紧的握着,陈璞知道又出事了,说道:“瞿大姐,你这二楼有卧房吧?” “有的,从这楼梯上去就是。”瞿飞凤说道。 “那你和袁大姐去叙叙旧吧,记得帮我把门关上,不要让人进来这小楼。等下,我再找你。”陈璞吩咐道。 瞿飞凤和袁玉瑶也没有问为什么,听话的走了出去,关好门。 门刚关好,茶娜就搂住了陈璞的脖颈,主动的送上香吻,陈璞边吻着边把茶娜抱起,上了二楼。 巫山云雨,雨过天晴,茶娜慵懒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肯定是那顶轮作祟,你一旦被稍微勾起情欲,就一发不可收拾,这可比春药厉害多了。”陈璞有些担忧的说道。 “虽然有些疲惫,可是我很喜欢。”茶娜把脸埋入陈璞的怀中,幽幽的说道。 陈璞苦笑,“这要是正常发生的事情,我自然也是喜欢的,可现在这明显不正常,我们得知道为什么,老这么糊里糊涂的,有条件还行,如果突发情况,怎么办,在外办事怎么办?如果不马上解决的话,像走火入魔一般,这太危险了。” 茶娜害羞的用被子把脸蒙住,小声说道:“你别说了!太羞人了!怎么办嘛!我也不想的!” “等下,我看过房舍就回去,我得好好的看看那顶轮到底想干嘛。”陈璞说道。 两人穿戴整齐的出了小楼,瞿飞凤和袁玉瑶并没有走远,在小楼外轻声交谈,看到陈璞和茶娜出来都会心一笑,她们都在这风月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发生了什么,她们一闻气味就能知晓。在她们看来,一定是小主人经受不住刚刚的那番露骨的描述,找自己的小妻子泻火去了。别看他刚才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可终究还是一个十七八的男人。 陈璞也没有解释什么,大方的说道:“走吧瞿大姐,带我去看一下空着的房舍。” 看过一些还空着的房舍后,陈璞满意的说道,“空间也够,还有二楼,非常好。明天瞿大姐去找城中最好的木匠来,我要好好的把那些空房改造一番。还要找来皮革匠,还要要定制一些东西,明早我就过来。”又看向袁玉瑶,“袁大姐,你今晚就住在这吧。” 袁玉瑶十分感激陈璞的体贴入微,她和瞿飞凤这么多年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嗯,少爷慢走。” 陈璞和茶娜回到小院,薛丁山一家三口长正在商议要不要去挽月楼找陈璞呢,这一去一下午加一晚上,现在马上都要子时了,别是出了什么麻烦。 桑柔着急的不是陈璞他们会遇到什么麻烦,而是爱郎去的毕竟是青楼,即使是自己的产业,那也是青楼,这个时间还流连未归,怎不叫她心焦。 “问题很多,所以耽搁了。”陈璞推开大门后说道。 桑柔走过来,问道:“怎么这么久?青楼女子很好看吗?比我还好看吗?” 陈璞轻轻的捏捏了桑柔的脸蛋儿,“这飞醋你也吃?茶娜一直跟着我呢,你问她好了,我有事情要处理,我先进去了。”说完就走进了卧房之中。 薛丁山夫妻看没有什么事情,也都回房去了,桑柔把茶娜拉到正房堂屋,坐下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 “你真要听啊?那我可提醒你,听完了,你可不许去找他,我看你难不难受。”茶娜狡黠的说道。 桑柔一扬脖子,“我看你能说出什么。” 茶娜把除了她和陈璞那一场云雨之外,其他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跟桑柔复述了一遍,当说到陈璞罗列出的各种服务手段的时候,桑柔的呼吸就开始急促了,那诸多方法一半还没说到的时候,桑柔叫道:“停!我不要听了!这个坏蛋,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那些圣贤书中还有这样的书籍?这也太……”她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 在茶娜和桑柔窃窃私语的时候,陈璞已经进入了如意空间,跟如意和自在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內视脑部。 那个平衡体依然吞吐着黑色能量,好像从未有什么变化,可陈璞却敏锐的发现那顶轮的不同,那莲花的花瓣又多了三瓣,现在已经是十五瓣, 看来这东西真的是吸收茶娜的某种能量,然后壮大自己,等它壮大到足矣打破三者间的平衡的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在那发生以前,必须要搞清楚,不然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璞的意识无法靠近那平衡体,当他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就会被推开。反复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陈璞发起狠来,老子就不信了! 他把自己的意识汇聚到一起,不停的缩小范围,最后变成一束意识矛,猛然的冲向那平衡体! “给我打开!老子要看看你是个什么鬼东西!”意识矛狠狠的刺向那平衡体。 陈璞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刺破了了什么东西,虽然没有声音,也看不见摸不着,可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破了。 那东西破掉的瞬间,平衡被打破,空白签、顶轮、如意签开始改变位置,然后又纠缠在一起。陈璞的意识被卷入其中,相对于那三样东西来说,他毕竟是太渺小了。 好像三个武林高手在过招一样,空白签和如意签联起手来对付顶轮,可顶轮好像并不惧怕空白签和如意签,不停的释放金光把后两者击退,还时不时变大缩小。空白签和如意签没有机会再次接近顶轮,也就无法再次束缚住顶轮。 这一切都发生在化身的脑域,好像他们三个进来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一般,无论他们变大变小,还是全力追逐,都是在陈璞的脑域,根本无法突破到外面去,这样陈璞就放心了,他还挺担心他们瞬间变大,直接把自己给撑破。 在陈璞看来,那空白签和如意签就好像守卫自己疆域的大将军,而那顶轮就是闯入者。 这样忽而变大,忽而变小的追逐了一阵,顶轮好像在积聚力量,浑身金光闪耀,一味的跑,再没有发出金光。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瞬间释放出光芒由于太亮,金色的光芒都趋于白色,空白签和如意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推出好远。 顶轮趁着这个时候,迅速移动到脑域的正中心,那莲花的十五瓣花瓣开始不停的上下抖动,同时缓缓的一开一合,而其上的金轮,开始急速的旋转,快到似乎产生了漩涡,刚刚被击退的空白签和如意签再想靠近已经不可能,急速旋转的顶轮不但产生了漩涡,还散发出光芒,空白签和如意签无法靠近。 陈璞聚成束的意识光顾着看神仙打架了,忘了自己身在中心,此时那漩涡的产生的力量吸扯陈璞的意识,陈璞哪有什么力量抵挡,几乎就是一瞬间,就进入其中。 陈璞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被吸入后,他就感觉自己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空间不大,四周都是金色的墙壁,墙壁上的神秘花纹和顶轮上的一模一样,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株莲花,这株莲花和外面的那莲花座不同,这是一株含苞待放,并且有一根绿色长茎的莲花。 走到进前,陈璞用手握住绿茎,握住的瞬间他愣住了,手?他现在是一团意识,怎么会有手?下一瞬天旋地转,根本不容他多思考,等他恢复意识,如意和自在都在他的身前,周围仍是一片黑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发生了什么?”陈璞问道。 如意说道:“你进来后就不动了,然后等了一阵,你突然就开始奔跑,叫你也不听,现在停下来了。” 第一四五章 三位一体 自在也说道:“嗯,我拉你都拉不动,跑的飞快。” 陈璞再次內视,一切都不一样了。 化身内的能量已经变成了白色,不再粘稠,缓缓的流动着。这还不是让陈璞惊讶的地方,他震惊的是,过去被平衡体占据的脑域,已经被顶轮彻底霸占,莲花座娇艳欲滴,顶轮庄严肃穆。 而空白签悬停在胸口的位置,本身就像个杯子,如今杯口冲上,从杯口中还散发出浓郁的白气,陈璞的感觉就好像看着一个白瓷杯子中倒满了开水。 而那三把如意签和六把鞘影构成的图案整体,已经挪到了丹田气海的位置,水平的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在白色的能量间转动,所以陈璞总算看清那图案是什么了,那是一个太极图,完美的阴阳鱼。 现在化身的体内,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定格,静止不动,白色的能量如同一潭死水,空白签、顶轮、如意签也寂静不动。 陈璞开始试着用意识接近那太极图,现在他可以毫无阻碍的接近,那三把收集到的如意签发出了耀眼的红铜色光芒,不再如之前的闪烁不定。陈璞不再內视,活动一下身体,心念一动,一把中吉签召唤到了手中,手上的触感让陈璞知道是脱离了签鞘的中吉签,他终于彻底炼化了。可当他看向手中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可他分明就是握着如意签。相继召唤出大吉签和下下签,也是这样的情况。 这就是彻底炼化后的形态?隐形的? 如意虽然也看不到陈璞召唤出的三把如意签,可是她能感受到如意签的气息,惊喜的叫道:“你彻底炼化了三只如意签?哇!太好了!你可以使用武力签了。” “我先出去,你等我叫你。”陈璞有些迫不及待。 发觉茶娜和桑柔都趴在他的怀中,睡着了,陈璞想着不要惊动他们,可是陈璞刚一动,两女就醒了。 陈璞所幸在两女的脸上,一人香了一口,说道:“起来,带你们看好玩的东西。” 两女都迷迷糊糊的起来,桑柔呢喃道:“什么东西啊?我要睡觉!” 陈璞下到床下,召唤出中吉签,果然如陈璞所料,依然是隐形的。陈璞用意念控制着中吉签在卧房中飞行,开始还很笨拙,晃晃悠悠的不得要带领,撞了几次墙以后,越来越纯熟。 茶娜和桑柔茫然的看着陈璞,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在她们看来他下了床之后,就站在卧房的空地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会儿看向这一会儿看向那,与此同时她们都听到有什么东西撞击墙壁的声响。 桑柔担心的说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给你看看?” 陈璞没有理会桑柔,召唤出大吉签和下下签,放到桌子上,他想同时控制三把如意签,结果发现无能为力,他控制着其中一柄飞行的时候,再想去控制其他的,之前控制的那一把就会失去控制的掉落地面。反复试验几次,都是如此,看来以现在他的能力同时只能控制一把如意签。 陈璞把两女叫过来,他自己抓着签刃,把签柄递给茶娜,茶娜手刚一接触到如意签柄,吓得往回一缩去,她这才明白刚刚陈璞是再控制这隐形的东西,再次伸出手拿过如意签后,茶娜猛然抬头:“你能控制着东西飞行?” 陈璞点点头,笑道:“怎么样?厉不厉害?” 茶娜看他沾沾自喜的样子,苦笑道:“这是隔空控物,你竟然可以隔空控物,你可知道,这只有天榜宗师才能做到。我现在勉勉强强可以把摩挪发出体外控制个饭碗筷子什么的,却做不到控物伤人。龙伯父估计也差不多,他能发出剑罡,但他绝对不可能控制刀剑伤人。” “这么厉害?”陈璞挠挠头。 桑柔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当桑柔也明白过来的时候,傻乎乎道:“你是天榜宗师了?” 陈璞就喜欢她这个可爱的样子,你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是呀!厉害吧?” “厉害是厉害,可是你连我都打不过,算什么天榜宗师?”桑柔很是不屑。 “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叫飞速进步!”陈璞再心中呼唤如意,“我们现在有多少武力签?” “一共13枚。”如意回答道。 陈璞控制着中吉签悬停在自己的洞口,然后说道:“先用一枚。”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胸口悬停的如意签似乎轻了一些,操控起来速度也快了一些,他控制着中吉签刺向窗棂。 一下一下的刺向窗棂,每刺一下,就招呼如意使用一枚武力签,他是希望通过这有限的武力签,看看每次能增加多少威力。 13枚武力加2签全部用完以后,他的武力值从-2变成了24,陈璞点燃蜡烛,走到刚刚刺向的窗棂处,细细查看,十三道痕迹逐渐加深,从最开始的,浅浅印记,缓缓加深到最后的入木三分。 这样看来,以他现在武力值的水平,控制中吉签杀普通人是没有问题的,杀毫无防备的一般武人也可以。但是绝对没办法对一流武者造成伤害,虽然如意签是隐形的,可是并不是如自在一般的虚无,飞行起来一定会有波动和细微声响,一流的武者很容易就会发现,并且躲避。就算侥幸刺入身体,刚接触皮肤时,一流武者的内力就会护身,不会再让他继续刺入的。 当然了,这是陈璞用心念控制的威力,如果他用掌心雷,再加上他现在武力值24的加持,那掌心飞匕的威力,陈璞有些期待了。 “如意,我现在使用闪的话,能瞬移多远?”陈璞问道。 “每一点武力值加一步,现在是能瞬移三十四步远。”如意回答道。 三十四步的距离,总算不是鸡肋了,应该可以在特定时候发挥作用了。 上一次之所以陈璞突袭关雷霆成功,是因为对方深信他不会武功,而且他的手段也没人知晓。可现不同了,当时现场有一万五的兵丁,虽然那些贼匪死的死、充军的充军,可那些兵丁都还在,有心者还是可以打听到的。 退一步讲,就算没有人从兵丁口中得知他的秘密,但他以后总会有出手的时候,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他的攻击手段太单一了,无非就是瞬移加掌心飞匕,一旦对手有了防范,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他又不能无限制的使用掌心雷和闪,毕竟灵签有数的 所以,虽然他现在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可当他的能力被天下皆知的时候,天榜高手根本就不会给他机会出手的,他们有无数种方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候,就已经取了他的性命。 如是想的陈璞,兴奋的情绪也慢慢淡了,并不会让他天下无敌。 躺回床上,嘱咐两女好好睡觉,他再次进入了如意空间。 这一次他直接內视空白签,既然他可以接近如意签组成的太极图,那没理由接近不了空白签,当他的意识穿过空白签的外壁的时候,他再次感受到那深入灵魂的舒爽,空白签的里边好像很大又好像很小,意识进来后,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圆柱形的小空间,大小只能装下他一个人,可是当他想向四周移动的时候,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内壁,咫尺天涯? 陈璞心中一惊,那他如何出去?刚想到出去,他便已经脱离了空白签,陈璞一阵后怕,这要是困在其中,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现在也大概的明白所谓的感悟空白签,就是体会空白签的力量,那种令他灵魂深处都舒爽的力量,什么时候他悟了,什么时候便感悟完成了,所以如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感悟成功,也不知道感悟的条件和目标是什么,因为如意根本不知道这空白签中蕴含的何种力量。 陈璞的意识再向上,重新来到脑域,此刻顶轮自己霸占着脑域,一副为我独尊的样子。陈璞把意识靠近顶轮,没有什么异动,只是心头有了明悟。 无所从来,无所从去,浑沌一体,如如不动。 这十六个字从陈璞的心底浮现,好像他本该知道。与其一起浮现的还有这顶轮的妙用,这顶轮是有名字的,叫做天轮,确实有双修的妙用,它能把两人的精气吸入,在其中精练,然后在返还给两人,从而强化两人的精气神和功力。 陈璞推断,之所以茶娜事后极为疲惫,是因为那精气根本就无法送回,因为当时天轮被空白签和如意签压制着,可既然它不能传回,那它又是怎么吸收到茶娜的精气的呢?为什么陈璞自己没有任何不适呢?这恐怕需要慢慢摸索了。 除此之外天轮确实有三轮映天臻至大成的说法,但是苯蕃人都本末倒置了。正确的方法正好与他们奉行的相反,在体内还没有开启脉轮和心轮的时候,先要观想出天轮,然后通过修炼观想天轮,激发心轮和脉轮,三轮都练至圆满,还需大机缘和大智慧才可三轮映天。 这三轮映天也不是苯蕃传说的,三轮同时聚于头顶,那只是三轮大圆满,真正的三轮映天是三轮合一。因为那天轮是观想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天轮,所以只有观想天轮与心轮和脉轮合一才是真正的巅峰,这映“天”,映的不是天空,不是老天爷,而是天轮。 这些都是与那十六字一起浮上陈璞心头的,之所以说是浮上心头,是因为并不是在陈璞意识接触到天轮时候被传递来的,而是接触之后,被从陈璞的心底唤起的。陈璞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在他的意识进入天轮那个空间的时候,他不但有了身体,还一把抓住那支莲花,应该就是那时被传入的这些信息。 陈璞回到现实,看两女都还没睡,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看他睁开眼,默契的都闭嘴了。陈璞没功夫好奇她们在说什么,直接说道:“你们苯蕃的功法练反了,那顶轮也不叫顶轮,而叫天轮。”接着陈璞把所知的东西都告知了茶娜。 茶娜说道:“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废掉双轮重新修炼吧。那我就成为废人了!我不要什么三轮映天,就现在这样很好。” “应该还有弥补的方法,我们慢慢研究就是了。”陈璞说道。 “我的精气,真的在那个的时候被吸收了吗?要不要试一试?”茶娜轻声道。 桑柔看他们当着自己面讨论这羞人的事情,没好气的道:“你们试吧,我去厢房睡觉。” 陈璞哪舍得桑柔受委屈,说道:“不着急,睡觉吧,我在想一想。” 两女窝在他怀中,慢慢的睡去,陈璞没有再回如意空间,就这么思考着刚刚的变化。 这天轮是怎么吸收到茶娜的精气的呢?为什么自己不受影响呢? “自在,别闹!我在想事情!” 第一四六章 如此真相 陈璞感觉到自在拉自己的手,因为那冰凉的触感,只有自在才有。他还是下意识用意念说的话,可当他话一出口,他就懵了。 不对啊!现在他是在现实世界,他为什么能感觉到自在拉他的手?而且在他用意念说话后,自在就松开了手,就在陈璞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时候,自在的声音传来,:“哥哥,你在这里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可是却能听到你说话?” 陈璞脑中嗡的一下,化身和肉身连通了?他想着如意空间,他试着说道:“如意,你也能听到吗?” “废话,我本来就能听到。”如意很不给面子的说道。 “啊,忘了。自在,你还能听见吗?”陈璞用意念说道。 “能啊。哥哥,你不在这里啊?”自在问道。 陈璞解释道,“嗯,我现在化身和肉身好像可以连通了,我带你出来看看哈。”就在陈璞话说完,想要进入如意空间,带自在出来的时候。 自在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就漂浮于他躺着的身体上方。 陈璞欣喜若狂,不但连通了化身,还能不用再进入就能召唤出自在?他又想着收回自在,自在就不见了。 “哇!哥哥,你不用进进出出的带我出去啦?”自在在如意空间中雀跃的道。 陈璞继续尝试把如意召唤出来,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济于事。看来如意还是没办法出来的,如意毕竟是属于如意空间的,而自在是外来的,是可以被他掌控的。 默默的做了很多尝试之后,陈璞总结了一下,在现实世界想內视化身是做不到的,并且在现实世界他能感知到的如意空间范围很有限,也就是身体周围一步远的距离。自在和如意只要在他身体一步远的范围内,他就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并能把自在召唤过来,自在站在化身什么位置,出来就是肉身的什么位置。 因为自在是虚无的,所以当他让自在站在化身身后,再召唤出来的时候,自在直接出现在了床底下。如果是站在陈璞的侧面,就一半身体在床板下,一半身体和怀中的茶娜和桑柔重合,在这种状态的时候,陈璞去触碰,竟然有两个触感的感受,一个是茶娜或者桑柔的身体,一个是自在冰凉的触感。这样神奇的感受,让陈璞好像做梦一般,这完全违背了他的常识。 自在倒是非常喜欢这么来回的被传送,乐此不疲的喊着好玩,还要再来,陈璞陪她玩了一会儿,“好啦,回去陪你的如意姐姐吧,她太沉了,我召唤不出来她,肯定又闹情绪了。” “你才沉!”如意气道。 陈璞兴奋的有些睡不着了,他或许会成为历史上最厉害的天绝体吧?虽然不能像卞和一样因学贯古今名垂青史,可是小爷能因武力冠绝天绝体名垂青史,嘿嘿。 自我得意了一阵后,陈璞觉得应该干点正事儿,他得知道这小院周围的情况,未雨绸缪一直都是陈璞的座右铭之一。他放开意识,刚把意识放开陈璞又懵了,他的意识探查突然就变成了三百步,也就是以他为中心一个直径六百步的正圆,在这个范围内,事无巨细皆映上心头。 今晚太多的惊喜了,震惊之后,陈璞查看了一下周围,都是平民百姓的宅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第二天上午,陈璞一行五人再次来到挽月楼,瞿飞凤已经把木匠和皮革匠都都请来了。陈璞把自己的整个设计都跟木匠谈了,木匠一头雾水,按陈璞的说法做,这房间是做什么的?虽然不能明白,可是不妨碍他赚银子。 除了那些空房间改造的事情,陈璞还跟木匠定制了许多的棋盘,各式各样的棋盘,总量足有一二百的数目,木匠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怪不得早上听见喜鹊叫,这真是天降财神。 那皮革匠更是迷茫,一个青楼要叫他来坐什么?陈璞给他当场画了许多图后,这皮革匠觉得这个富贵公子肯定是疯了,这一小条一小条的东西,竟然给那么高的价钱。 都交代清楚以后,就只有等完工了,这个时候陈璞也没闲着,再次把清倌人集合以后,开始考教昨天的所学,并且还用纸画棋盘,跟他们下棋。从上午到晚上,这一天的时间,都是在瞿飞凤的小楼中,这样下棋度过的,直到晚上开始有客人,才作罢,基本做到了每个清倌人都把这些棋熟记于心。 这一天中薛丁山两口子喜欢上了飞行棋,而茶娜和桑柔喜欢上了五子棋,陈璞考教清倌人一天,他们就玩了一天。 直到陈璞拉他们走,还意犹未尽,陈璞说道:“看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哪天我再找木匠做一副麻将,我估计你们能运起内力打上七天七夜。” “麻将是什么?比五子棋还好玩吗?”桑柔好奇的道。 陈璞轻轻的帮桑柔把面纱戴上,故作深情的道:“我就喜欢你这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桑柔打了他一下,还是喜滋滋的笑了很久,心中窃喜,他都很久没有跟自己这么深情的说话了,管他说的是什么,反正就是开心。 茶娜搂住陈璞另一边胳膊,说道:“我也没见过世面,我就是苯蕃的柴火妞,烧火丫头。” 出了挽月楼,陈璞看到百花苑络绎不绝的客人,他其实很想进去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可是他现在这个阵容,如何去?那不是自家的挽月楼,女子不能进的。可若只是他与薛丁山进去,估计桑柔母女都得跳起来,难啊! 亲自进去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就剩下他最拿手的了 ,“你们远远的跟着我就行,我要去看看百花苑的情况。”陈璞说完就走了出去。 来到百花苑的牌楼下,仰头看了看故意做的比挽月楼高的牌楼,很不协调,怎么看都透着股子暴发户的土气。走到里面,再仰头看百花楼,更加的土,大红大绿,这样的地方文人公子会愿意来? 陈璞没有靠近大门,那门口的龟公就差往里拽人了,他怕麻烦。陈璞找到一个隐蔽位置,正好可以被柱子挡住身形,放开意识。格局没有什么可说的,天井似的大厅可以上二楼,也可以穿堂过院的奔后院,一般青楼卖肉的姑娘都在这大堂的一圈二楼中,后院都是有自己小院或者秀楼的清倌人。 陈璞查探的距离到不了后院,只能在这大堂中探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在陈璞准备收回意识的时候,他发现了反常,每一个进到大堂被姑娘们拉到二楼的客人,进屋都会被灌酒,没有例外,这就有些不正常了,没听说哪个青楼要强行让客人喝酒的。 这些被灌酒的客人还没有什么不情愿,并没有一言不可大打出手的情况,那就奇怪了,这是百花苑的规矩?本来已经打算撤的陈璞,又来了兴致。 每一个被灌酒后的客人,都有一样的反应,在喝完酒以后就变得特别兴奋,情绪上的兴奋,即使有一些进门时还没精打彩的人,喝了那酒以后都能兴奋起来。一个个宽袍大袖的男人,举止还算正常的进门,喝了酒就开始放浪形骸,这样的场面对陈璞来说很熟悉,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异时空的古代也能遇到。 这不就是夜店嗑药吗?正儿八经的夜店嗑药。陈璞收回意识,往外走去,知道里面的猫腻以后,陈璞再看向每一个来百花苑的男人时,发现了刚刚没发现的细节。几乎每一个人都精神萎靡,哈欠连天,和刚刚陈璞看到的人大同小异,很明显,这就是对什么东西上瘾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根本就不是水平问题,而是人家另辟蹊径,硬是把淫窟变毒窟,有想法。陈璞现在对这个叫王灵端的王家大少爷,充满了好奇,这样的法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如果真的是这个王灵端自己的注意,那还真是碰到高人了。 汇合了众人,回到了小院,陈璞把自己的看到的与几人说了,然后问道:“小柔,你知道有什么药能使人上瘾吗?吃了之后会兴奋,长时间不吃的话就会精神萎靡。” “有不少,可是一般都是有毒的,长期服用是会死的。如果说没有毒又有这种效果的,那就只有一种,石霖草。这种草药不多见,外表灰白色,远看去像石头似的,但是汁液很多,有股怪味,能使人兴奋又上瘾。只是未到太大,需要其他的东西去掉味道才行。”桑柔说道。 “我家神医都这么说了,那就基本确定了。这王灵端,要么是他自己懂这石霖草的作用,要么是背后有人指点,反正他是用这手段抢的生意,我说怎么如此烂俗的地方,生意却如此的好。我还煞费苦心的给挽月楼出招呢,以后要吸取教训,不能不了解敌人的情况就妄自菲薄,知己知彼啊,疏忽了。”陈璞自我检讨道。 “那我们要怎么办?既然已经有这么多得人上瘾了,我们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去吧?”茶娜说道。 陈璞笑道:“知道了问题所在,那就好说了,这就不急了,现在只要紧盯王灵端就行了,这怀沙城之行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新奇的东西层出不穷啊。” 第一四七章 恶贯满盈 王灵端的踪迹并不难寻,作为永湘路最大的纨绔,王灵端的排场是相当可观的,出门必是婢女、护卫十几人,前呼后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王灵端。 今天王灵端刚谈成了一笔生意,最低价收了一批贩卖的女子,百花苑生意如此火爆,姑娘确实不够用了,最重要的是他并不需要清倌人。从酒楼出来,王灵端有些百无聊赖,他如今在永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这样的生活过久了,难免有一些乏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吃,山珍海味,早已腻歪;喝,琼浆玉液,早就尝遍;嫖,青楼、良家,随叫随到;赌,骰子、牌九,一掷千金;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乐呵乐呵?不但王灵端自己想不出来,那些抱着王灵端大腿的狗腿子们也都想不出来了。 王灵端这一群人站在酒楼门口,思索着何去何从,虽然挡住了进出酒楼的路,可是没有人敢出声,所有人都自觉的远远绕过他们或出或进。 陈璞和茶娜就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茶肆中,盯着王灵端一行人。他们已经在这里喝了半个时辰的茶,瞿飞凤查到王灵端的行踪后,陈璞二人便赶奔过来。哪知道,这货真是个慢性子,谈买卖谈这么久,现在又开始选择恐惧症了。 王灵端把手中的折扇唰的一下合拢,指向西面,“走,看看我的草药园如何了?那都是我的摇钱树啊。”一众随从自然轰然应诺。 放下茶杯,陈璞冲茶娜一笑,“王公子已经有了选择,不喝了,喝了一肚子了。”两人出了茶肆后,远远的跟在王灵端一行人的后面。 “这王大公子倒不是个矫情人,虽然前呼后拥一堆人,却愿意走着,也算难得了。”陈璞说道。 “我看他就是享受这种众人畏之如虎的快感,你看他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还有那远远看着他就跑开的百姓,就知道他绝没少干坏事儿。”茶娜嗤之以鼻。 还真让茶娜说着了,王灵端就是在享受着招摇过市的快感,他一没刻苦攻读的本事,二吃不了练武的苦,可人活着总得有成就感支撑吧,他靠的就是自己的恶名,他虽然不强抢民女,却尤好人妻;他虽然不当街杀人,被他逼死的人却无数;他虽不霸占田产,因他而荒的田地却无算。 王灵端绝对不做能让人捉住把柄的事情,所有的恶行都在背后,都不经过他手,也都不是直来直去的简单迫害。别的纨绔子弟,虽然也丧尽天良,可达到目的也就算了,他王灵端,深得斩草除根的精髓,这也是这些年没有什么苦主的原因,因为所有关联之人悉数死绝,根本没有人找他麻烦。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王灵端这纨绔子弟算是做出了境界,做出了情怀,做出了高度。 陈璞和茶娜一直跟着王灵端一伙儿来到了怀沙城西城门外,永湘路因为毗邻曾经的蜀国,怀沙城虽然不算是边境,但也做了防范措施,挖掘了护城河,也做了坚壁清野,把城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树木都砍光了。 出了西城门,过了吊桥,没走多远官道就分出去五条岔路,王灵端选择了最左边的一条,继续前行。 陈璞注意到选这条路走的,只有王灵端一行人,其他行人并没有谁从这里走,便明白,这很可能是王灵端开辟出来的路,通向他专属的地点。这样的话,陈璞两人就不能这么傻愣愣的跟随了,只得保持三百米的距离,陈璞时不时的放出意识,只要保持不跟丢就好。 路的尽头是一处大院,王灵端一伙儿进去之后,陈璞和茶娜并没有贸然跟上,而是从路边上绕到大院的侧后方,陈璞放出意识后,发觉这大院很奇怪,没有什么建筑,就是院墙围起来的一片区域,仅仅是大院的正后方才有一排房舍,而这房舍中只有三个人。 一个面容被毁的女子,还有两个伺候女子的婢女。 那被坏掉面容的女子,依陈璞的经验看,应该是烧伤的,整张脸都烧毁了,头发也只剩下一半,一身黑衣裙,正手持一个精致的捣药罐,研磨这什么药物,时不时的还捻出来一点,闻一闻。两个婢女,站在远处,好像是不太敢靠近这女子。 此时,王灵端敲了房门,其中一位婢女打开门,把王灵端一人迎进来,王灵端的随从却没有一人进屋,都在门外等着。 王灵端身材中等,微胖,虽然总是笑,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不舒服,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孙师,近来可好?德明来看您来了。”王灵端笑道。 那毁容的女子嗓音嘶哑,笑如鬼魅,“我估计德明也该来了,可是来看看石霖草的长势?” “孙师,知我啊,怎么样,这一批醉仙酿没有问题吧?上一批可是有些味道没有去掉啊。”王灵端笑道。 毁容女子说道:“那一批本就不是成品,是你等不及,我有什么办法,不放够时间,石霖草的味道是不能完全去掉的。” “用量越来越大啊,我能不着急吗?如果放够时间就供不上溜儿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您也知道这石霖草虽然没有毒性,可是如果上瘾之后再断掉的话,人很可能会疯掉的,那样的话,我们不但钱赚不到,还会有大麻烦。”王灵端有些焦急的说道。 “园中的石霖草你也看到了,刚刚发芽,你这样恨不得全怀沙男人都喝你的醉仙酿,怎么可能来得及。当初我就说了,我这法子一时见效不难,可长久下去是不可能的,你倒好,完全依赖上这醉仙酿了,现在这个局面早就在预料之中了。”那毁容女子说道。 “我开始也想着等把生意抢过来就慢慢停手,可是有这醉仙酿,赚钱太容易了,那些肥羊一杯醉仙酿下肚,浑身上下所有的银子就都是我的了。孙师能不能想想办法,现在几乎半城的男人都对醉仙酿上了瘾,如果他们都疯掉,这事情一定会惊动上面的,到那时恐怕我叔叔也压不住啊。”王灵端急切道。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我这里就这些石霖草了,你也看得到,才刚刚发芽,暂时用不上。但据我所知,有人囤积了大量的石霖草,我估计足够你酿出够喝几年的酒来。”毁容女子不无诱惑的说道。 “谁?谁有大量的石霖草?”王灵端急问。 “我也是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拖朋友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并且帮你联系了对方,对方的意思是,如果是你王大少想要,他可以出售,只是价钱还需商谈,他不日就会抵达怀沙城,到时候自然会联系你的,让你不要着急。”毁容女子说道。 王灵端用折扇敲打这手心,“太好了,只要有石霖草,什么条件我都可答应,多少钱都给,哈哈,我就说今天神清气爽,一定会有好事发生,能得遇孙师,是在是我的福分啊。我这一生有两件幸事,一件就是叔叔没有子嗣,一件就是让我碰到孙师。哈哈!天都助我啊!” “德明对我照顾有加,又不嫌弃我这副面容,我孙念怎能不报之? 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你王家还缺钱吗?为什么你非要自己赚钱呢?”孙念的语调有些怪异。 “孙师有所不知,遇到你之前,我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三年前,挽月楼的头牌艾圆圆艳绝永湘,我对其十分倾慕,可无论我花多少金子,她都不愿见我一面。最后我使了个计策总算与之见面,她不但不感动于我的良苦用心,还骂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是个只知道花叔叔钱的纨绔,没本事、没尊严的可怜虫。哈哈哈哈哈!”王灵端似乎陷入了回忆,状若癫狂,“我一怒之下,扒光她的衣服,蹂躏她、鞭打她、玩弄她,最后她临死也没有愿意从了我。我就是要压过挽月楼,就是要让挽月楼没有生意,哈哈。艾圆圆,你看到了吗?挽月楼已经要垮了!哈哈!” 陈璞释放的意识清晰的“看”到孙念的嘴角牵动,似乎是在冷笑。 王灵端发狂了一般的,转着圈仰天大笑,转了几圈之后,缓缓软倒,晕了过去。 孙念叫道:“快!把德明扶到床上去!”两名婢女手忙脚乱的把王灵端驾到床上放平,“你们都出去吧,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起身从座位上站起,孙念先是走到燃着的檀香炉前,从香炉中去除一个紫色的薄片,吹了吹收入腰带中,然后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把其中一个打开后把瓶口凑近王灵端的鼻子,然后又打开另一个从其中取出一个绿色的药丸给王灵端服下。 过了一会儿,王灵端悠悠转醒,“我怎么了?怎么感觉头很晕?怎么躺到了床上?” “可能是累了吧,你晕倒了。”孙念说道。 王灵端说道:“怎么可能?我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晕倒,再说我也没有劳累啊。” “你找一找的左边第五根肋骨和第六根肋骨之间,”王灵端依言数着肋骨,找去,孙念继续说:“用力按下去。” 王灵端按下去之后,马上五官聚集在一起,“啊”的一声痛呼,“怎么会如此疼痛!痛入骨髓!孙师,我是怎么了?” “我本以为你是劳累过度,可你刚刚说你并没有劳累,我再看你的眼睛发黄,试着让你按一按,果真是这样!你得了一种病,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孙念忧虑皱起眉头,虽然很难分辨那里是不是眉头。 王灵端惊坐起,拉住孙念的手,“孙师!一定要救我啊,我怎么会得病呢?你确定不是谁对我下毒要加害于我?” “病和毒,我还是分得清的,这病我能治,不要慌,你且回去,我这就帮你制作药丸,到时候,吃个一月,也就好了。”孙念自信满满的说道。 深信不疑的王灵端,从床上下地后,就感觉自己浑身不舒服,不知道自己有病,那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旦知道了有病,就开始不停的胡思乱想了,各种联想涌上心头,甚至看到掉了一根头发,都觉得这是怪病的征兆。 “孙师!我不会死吧?” 第一四八章 树立标杆 “我不说了吗,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我要帮你制作药丸。”孙念说道。 王灵端趾高气昂的来,垂头丧气的走,世事难预料。 送走了王灵端,孙念关好房门,回到软塌上继续打坐。 这一会儿功夫,信息量太大了,陈璞和茶娜等王灵端一群人走远以后,才离开,边走陈璞边寻思。 这孙念接近王灵端一定是有目的,现在等于是彻底控制住了王灵端,而且是双重控制,王灵端乃至其背后的王仲权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醉仙酿供应,更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果陈璞没猜错,导致王灵端按下肋骨后剧痛的就是那孙念最后给王灵端吃的绿色药丸,就算不是毒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双重控制下,孙念让王灵端做什么,他都得照办,绝对不敢有丝毫反抗。从他们的对话中的得知,他们之间认识也就是在两天前百花苑还没开的时候,是因为孙念的醉仙酿的偏方,他才有信心开的百花苑。可是这个孙念要控制王灵端,这两年的时间中有无数次的机会,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 陈璞和茶娜回到小院,桑柔正在练功,薛丁山夫妇在给她护法。桑柔古沧澜的血脉已经全部被激发,武功进境一日千里,她爷爷教给她的武功不适合古沧澜血脉修炼,所以桑柔最近一直在和薛丁山学习能发挥出他们古沧澜血脉最大威力的武功。 桑柔此时正在打坐,只是与别人不同的是,她双手正做出一种非常难模仿的手印,陈璞学了半天也没学会。 当桑柔缓缓收功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陈璞盯着自己温柔的目光,微微一笑,“你在等我啊?” 这一笑,陈璞感觉所有形容容颜的词语都苍白无力,只有天使的微笑可以形容,因为他没见过天使。从惊艳中缓过神,陈璞说道:“我是在等桑神医收功,给我解惑呢,遇到了难题,只有桑神医能够帮我。” “哦?这样呀?那你说说看,我心情好就帮你解决了吧!”桑柔笑道。 陈璞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与桑柔听,桑柔听后皱起眉头,“那个孙念从檀香炉中拿出的东西可是紫色的一片?” “嗯,是的。紫色的一小片,还没有大拇指粗。”陈璞点头道。 “那应该就是惊魂草的茎切成的片,惊魂草的茎部被热力催发后会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东西,人闻了以后,如果被人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怨恨,人就会像你刚刚说的王灵端的样子,发疯了一样阐述自己的心底的怨恨,然后晕倒,醒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桑柔说道。 “这东西哪里有?我也想要!”陈璞说道。 桑柔白了他一眼,“我不知道,爷爷都没有,爷爷传给我的十几颗定魂籽,其实就是惊魂草的种子,只是我不会种植的方法,只能用来对付蛊虫。被惊魂草弄晕后,可以昏睡三天三夜,如果要迅速唤醒,只能用定魂籽碾碎后配制的药膏,闻上一闻就醒了。不需要再服用其他东西,所以你推断的没错,那孙念给王灵端最后服下的绿色药丸就是毒药。” “这是什么毒药,可以如此快的就起作用?”陈璞问道。 “其实这种毒药并不是十分致命,它之所以能迅速起作用,因为这种毒药可以迅速的让人经脉郁结,而孙念让王灵端按压的位置,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不疼死他才怪。除了郁结经脉,其实这种毒药并没有什么其他效用,如果只是吃一粒,用不了几天天,等药效过了,郁结的经脉会自己通开的。但如果长期的服用的话,因为经脉长期闭塞,人会越来越萎靡。不出一个月,就得死。这种毒药叫做,闭脉丸。”桑柔每当说起医术相关的事情,都十分的认真,配合她绝世容颜,陈璞很想说,观音菩萨也就这样吧。 现在确定了孙念控制王灵端的手段,但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今天?最近有什么大事吗?好像也只有彭彪的六十寿宴吧?可这和孙念有什么联系吗? “石霖草上瘾后,真的会发疯吗?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吗?”陈璞继续问道。 桑柔脸色突然飞红,羞羞答答的小声说道:“只有满足一个条件才可能会发疯,就是不再喝石霖草的汁液,但是始终保持那个。因为解石霖草的瘾只有一个办法办法就是,禁欲一个月。” 禁欲?怪不得!从孙念和王灵端的对话中,陈璞知道王灵端并不知道石霖草的这个特性,那也就是说这一切很可能都是孙念设计的,石霖草的这个特性配合上青楼,那就根本是个无解的局面!这些上瘾的人只要去百花苑喝醉仙酿,就必然会和哪里的女子发生关系,那就永远也不可能戒掉石霖草的瘾!高啊! 可是按正常人的思维,如果百花苑不能再供应醉仙酿,那些人就会逐渐的癫狂,在这个过程中还会与女子放生关系吗?恐怕不会,那禁欲一个月后,就好了,也就不会有什么后果了。 这样的局太精妙了,不知石霖草内情的人,是不可能看破的。孙念可以说是一切都在掌握,就算事情脱出了他的掌控,她也不会引火烧身,因为那些人一个月后就好了。 那现在只需要弄明白孙念的目的就好了,既然孙念如此煞费苦心的控制王灵端,那只要盯紧王灵端,孙念早晚要露出马脚的。 其实孙念和王灵端又或是和王仲权有什么勾当,陈璞才懒得管,只要捣毁石霖草和醉仙酿,在破坏王灵端和那背后之人的交易,百花苑不攻自破。 但王灵端这王八蛋必须要死,从瞿飞凤给出的情报中,直接或是间接死在王灵端手上的人早就过百了,被他祸害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不知凡几,这还只是不完全统计。这样的人,陈璞是不介意给他一记掌心雷的。 那被凌辱致死的艾圆圆陈璞还需要去和瞿飞凤求证,便和茶娜再次赶到了挽月楼,依然是瞿飞凤的小楼,陈璞问道:“艾圆圆是我们挽月楼的姑娘?” 袁玉瑶和瞿飞凤都站起身,袁玉瑶惊讶道:“少爷怎么会知道艾圆圆?” “你们先说说艾圆圆是怎么回事儿吧?” “她是冷师精心培养的好苗子,别说在我们怀沙城的挽月楼,就是十八座挽月楼全算上也能轻松争个前三。三年前,冷师看我们这里的生意不好,便把艾圆圆派到我这里来,希望凭借她可以把我们的生意带起来,可是她来此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消失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任何的线索。”瞿飞凤痛心的道。 “被王灵端残害了。”陈璞把今天探知的事情说了出来。 袁玉瑶和瞿飞凤听过之后,又是愤怒又是惊奇,愤怒的是王灵端的凶残和龌龊,惊奇的是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原来他们并不是不如百花苑,只是他们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少爷,你一定要为艾圆圆报仇,冷师曾经跟我说,她十分的喜爱艾圆圆,准备等她把怀沙城的生意带起来以后,就让她回京城,收做义女。艾圆圆的失踪,冷师神伤很久。”袁玉瑶说道。 “放心,就凭王灵端的所作所为,老天不收他,我就帮老天收他,他必须死!”陈璞森然道。 “那我可否把这个事情告诉冷师?”袁玉瑶问道。 “嗯,现在就去传递消息吧,早让冷姨知道也早点解开她的心结。你可以直言,她这义女的仇,我帮她报。”陈璞说道。 瞿飞凤问道:“既然现在已经弄清楚,并不是因为我们实力不如百花苑,那少爷做的那些措施还要继续吗?” “继续,当然要继续,如果效果好,就推行下去,我们要做最好的青楼,自然要和别人不同,冷姨精心培养的姑娘是挽月楼这棵大树的根本,那我就帮着开枝散叶,这样我们挽月楼这颗大树才能参天!”陈璞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婢女敲门,“月仙姑娘,那木匠和皮匠说东西都做好了,请你们去查收。” 陈璞几人来到那几所空房舍时,已经收拾妥当,陈璞挨个的检查了一下,“不错,非常好,跟我要求的一样,那些棋盘和棋子呢?可也做好?” 那木匠说道:“全部赶制完毕,马上就送来,我们没做完的都包给了别的木匠,适当降低价格,我们还有的赚的。” 陈璞心说,这古代人就是朴实,这种外包赚差价的事情,还直接言明。那皮匠也说道:“我这的活计也都完工了,其实都很简单,就是把鞣制好的皮革剪切成细条在扎眼或者拼接,非常容易,今后还有这样的活计,尽管来找我。” 陈璞看望瞿飞凤,“付钱吧,我很满意。” 棋盘和棋子送到以后,再次把清倌人集合起来,把所有的棋盘和棋子让她们挑自己喜好的领走。 再把荤姑娘们集合起来,陈璞带领她们进到那改造好的房舍,一共改造出十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大澡桶,还有一个大炭盆,然后还有一张木榻,木榻只有不到膝盖的高度。 陈璞讲解道:“木炭是为了取暖,让房间暖和起来,这样天冷的时候们这里也可以使用,澡桶不是为了洗澡,是为了储水,要热水,所以每一个房间使用前要做的准备工作就是给澡桶蓄热水,天冷还要放置木炭。” 接下来陈璞详细的讲解了各种服务的方法,包括那些皮质器具的使用,所有人再一次被震惊,上一次还仅仅是凭空描述,这一次,有了实物以后,一切的想象都有了实际的依据和画面。 陈璞自己说的也是汗流浃背,始终让头脑保持清醒,也是非常耗费精神的。讲解完毕以后,让众人散去。 这次茶娜没有意乱情迷,陈璞自己却有些燥热了,再一次来到瞿飞凤的小楼。 “自己把自己说的,受不了了?” 第一四九章 启动三轮 陈璞没有理会茶娜的调侃,关上门后,一把抱起茶娜,“那他妈天轮,不影响你,开始影响我了!” 在两人灵与肉交融的时刻,陈璞聚精会神的感受下,天轮就像一个偷东西的贼,被陈璞抓了个现行。 陈璞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与茶娜的精气被某种东西牵引汇聚到脑域,就消失了,陈璞果断的进入到如意空间,內视化身,那两股精气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传递进入了化身,从肉身的脑域进入,却出现了在丹田位置的太极图上,然后一路向上,在如一潭死水般的白色能量中穿行,到了胸口的空白签,从空白签散发的白气中穿过,一路再向上,从天轮莲花座的底部进入了天轮。 看没有什么动静,陈璞返回现实等待,他依然和茶娜保持着最亲密的状态,片刻后,脑中传出两股清凉之感,两股浑厚了许多的精气再次出现在了脑域,一股在陈璞的脑域慢慢消散,随着精气的消散,陈璞感觉到头脑清明,浑身舒泰,不但没有不适,还说不出的精力充沛。 另一股精气直直的向下,通过两人的亲密传入茶娜体内,茶娜感受到了那股精气,却无法控制,精气一分为二进入茶娜的心轮和脉轮,消失不见。消失的瞬间茶娜感觉自己已经圆满的双轮,似乎有了变化,这玄妙的变化她也无法形容,如果说过去的双轮是两个能量漩涡的话,现在两个能量漩涡仿佛有了生命,对!就是生命,充满了生机。 茶娜把自己的感受说与陈璞听,陈璞说道:“看来过去是因为两个空间无法连通,所以只进不出,现在连通了以后,好处就来了,只要是好事就好。我也感觉到了那股生机,可我的肉身不能存储能量,我只能感觉脑子特别清明,而身体充满了力量。” “嗯,我知道你充满了力量。”茶娜忘情的抱住陈璞,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 激情再次被点燃,可陈璞再没有感受到精气的出现和传到,看来这也是有限制的。 陈璞和茶娜神清气爽的走出小楼,找到瞿飞凤,“瞿大姐,你可知道飞卢山庄在哪里?” “出了北门沿着官道走出两里,有一个岔路,走左边的就是会抵达飞卢山庄,少爷要去飞卢山庄?”瞿飞凤问道。 “彭彪的寿宴就在那飞卢山庄举行,不知道这飞卢山庄有什么特别之处?”陈璞问道。 “飞卢山庄大概是二十年前出现在怀沙城的,庄主卢敬,人送外号飞羽,此人轻功高妙,来去如风,飞卢山庄建立以后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的作为,更没有听闻跟洛水帮有什么瓜葛,怎么会在那里?”瞿飞凤很是费解。 陈璞耸了耸肩,“你都不知道,我更加不知道了。这些天还是密切注意王灵端的动向,只要他出门,就告诉我。” 夜晚,陈璞在如意空间中,內视化身,细细琢磨那两股精气的走向,由丹田而胸口再天轮,在根据他所得的修炼三轮映天的法门,这不正是观想天轮修炼脉轮和心轮的顺序吗? 如果这样的设想成立的话,那太极图就充当了脉轮,空白签就充当了心轮,陈璞想到这里便开始试着用三轮映天的法门,尝试着控制太极图和空白签。 真正的三轮映天是观想出来的天轮激发脉轮和心轮,三轮修炼大圆满,再三轮合一便是顶级化境,也就是三轮映天。这是没有真正的天轮的苯教信众的终极目标,而陈璞是这天地间唯一拥有真正天轮之人。 陈璞意识沉浸入天轮之中,再通过天轮控制丹田中由如意签和鞘影幻化成的太极图,太极图果然缓缓的开始转动了,转动的十分缓慢,陈璞费尽全力也没能提高转动的速度,好在他停止催动以后,太极图依然在以恒定的速度转动。太极图开始转动以后,体内的白色能量好像平静的潭水投进了一颗石子,开始运转起来。 太极图开始运转起来,陈璞开始把注意力投向空白签,空白签在天轮法门的操控下,也开始旋转,速度和太极图一样的缓慢,转一圈要很久,本身就像一支杯子的空白签,杯口又冒着白气,旋转起来杯口拖出一圈长长的白气,当这一圈白气首尾相连的时候,也有丝丝缕缕的白色能量进入杯口,然后从空白签的底部又散出。 分别占据脉轮和心轮位置的如意签和空白签开始转动,陈璞又着眼于天轮自身,天轮自身的转动却是不同,首先是莲花座开始水平转动,花瓣飘飘悠悠的开合,煞是好看,紧接着天轮才开始缓慢转动,速度和如意签与空白签一样。天轮动起来以后,体内的白色能量开始疯狂的从莲花座的底部涌入,再从天轮顶部释放而出。 真正天轮的法门,是脉轮掌控摩挪运转轨迹,心轮掌控能量的强化,天轮提供循环的动力,三家分工明确,却又三位一体。 现如今陈璞化身的体内也正是如此,只是如意签幻化出的太极图取代了脉轮,空白签取代了心轮。 现在化身体内和谐有序,陈璞不无感慨,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如此李代桃僵的事情,竟然被自己做成了,他这化身现在算什么呢?是修炼天轮秘术?还是如意灵签系统的中枢? 既然已经面目全非了,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一切都已归位,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那赐给陈璞如意灵签系统的人或者神,如果此刻知道陈璞的状况恐怕要跳起来骂娘了! 那天轮又是从哪里来呢?从天轮与空白签和如意签之间的周旋可以看出,天轮至少也是与如意灵签系统同等级的存在,陈璞想起来大吉签和下下签从天而降启迪古沧澜的壁画,这两把如意签又是从哪里开的呢?天轮也是这样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吗? 永远都是解决一个问题,又出现新的问题,陈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在不停的问自己问题,好像他来到这里就为了提问和解答问题而存在一样。 王灵端一大早就带随从赶奔那座别院,陈璞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西门了,好在陈璞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点,不紧不慢的跟去。 茶娜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就结果了这混蛋吧?我本不喜欢杀人的,可是我想杀他!” “我也想一掌心雷打没他的脑袋,可现在不行,我们至少要知道哪背后之人是谁,那人究竟想和王灵端做什么交易。”陈璞说道。 两人再次来到大院的后方外墙,陈璞放出意识。 王灵端正在焦急的问道:“孙师,我昨天回去根本睡不着觉,又试着触碰那两根肋骨之间,疼痛好像加重了,我差点痛晕过去,你的药可配制好了?” “德明,你太着急了,这样如何能成大事?我既然说了,我可以医治,自然就有把握。”孙念说着,起身来到桌前,桌上有两个药瓶。 孙念拿起其中一个,打开瓶塞,从中倒出一颗黑色丹药,递给王灵端,“吃了吧。” 王灵端根本没有丝毫怀疑,拿过就吞入腹中,孙念又打开另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颗绿色丹药,“再把这颗吃了。” 王灵端依然一口吞下,等了片刻,说道:“孙师,我没有什么感觉啊?是不是我病情加重了,这两颗药的药力不足啊?还有吗?再给我吃几颗?” “你当这是花生豆吗?想吃多少吃多少?你再按一按那位置试试。”孙念没好气的道。 王灵端手指放到第五和第六两根肋骨间,犹豫着不敢按,那痛入骨髓的感觉实在不想再经历了,抬头看向孙念,狠了狠心,闭上眼一咬牙按了下去。 按完之后,没有疼痛感,王灵端睁开眼惊喜的道:“哈!真的不疼了,孙师真乃当世神医!” “别高兴的太早,你在按一按你的脐下三寸处。”孙念面无表情的说道。 王灵端依言找到位置按下去,哎呦一声倒在地上,痛成了虾米,这次疼的额头见汗,脸上涨红,艰难的呻吟道:“孙师,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疼啊!疼死我了!” “我昨天就说了,这病要慢慢治疗,不能急,你每天上我这里吃药就是了。明天,你下午来,那囤积石霖草之人,明天下午也到我这里来,你们可以商谈一下生意。”孙念说道。 王灵端现在就是命运被掐在别人手中的可怜虫,除了答应还能如何?只得忧心忡忡的离开。王灵端走后,孙念依然打坐练功,并没有什么异样。 陈璞收回意识和茶娜一起离开,看来明天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刚走到西城门的时候,天空中开始洒落雨滴,这还是陈璞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遇见下雨天,茶娜可以摩挪护体,不会淋湿。陈璞却没有这样的本事,但他毫不在乎,任由越来越大的雨淋湿身体,茶娜看他如此,也没有阻拦,她清楚陈璞的身体是不会被雨淋生病的。 雨势渐大,街道上的人都纷纷的找地方避雨,只有陈璞和茶娜在雨中行走,陈璞不但要在雨中漫步,走了一段之后还在雨中奔跑起来,边跑边吼着,“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茶娜紧随在陈璞身后,虽然陈璞在欢快的奔跑叫闹,可是茶娜却感觉到心酸,好像陈璞是个遗世而独立的虚影,不属于这里。 茶娜浑身战栗,怕极了这种感觉,猛的前冲,从后面搂住陈璞的腰。 “不要离开我!” 第一五零章 幕后黑手 赶上了一场大雨,陈璞只是想放纵一下自己,没想到却让茶娜反应这么大,转过身,看茶娜并没有运功挡雨,现在和他一样成了落汤鸡,茶娜玲珑的曲线,展露出来,这是陈璞绝对无法接受的,脱掉自己的儒衫,给茶娜穿上,不由分说的把她横抱起,奔向小院。 “为什么不运功?你这样我会吃亏的,知道不?”陈璞边跑边道。 茶娜紧搂着陈璞的脖颈,带着哭腔道:“我刚才感觉你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好害怕,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要发疯了,我只知道要拉住你,抱紧你,不让你离开我!” 陈璞哭笑不得,“我就是在雨里撒个欢儿,至于吗?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要消失了,是鬼抱着你跑吗?” “我不信那是幻觉,一定是你身上那些神奇的东西在作祟。我害怕,你一刻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茶娜坚定的说道。 陈璞横抱着茶娜回到小院,桑柔看到淋成落汤鸡的两人,以为茶娜受伤了,迅速的掏出银针,就要施针。 “收起来吧,没事,只是我们被雨淋到了。”陈璞在屋中放下茶娜,看桑柔紧张的样子,说道。 薛丁山夫妻,都无奈的摇摇头,这少爷每天不弄出点儿动静来好像浑身不舒服,他们刚刚也以为发生了战斗,都凝神戒备,结果是虚惊一场。 陈璞和茶娜各自擦干换过干爽的衣服,陈璞把刚才的发现说与薛丁山一家听,然后说道:“我判断这个所谓的囤积石霖草的人,就应该是孙念身后之人,明天他们接触,我是必须要在场的。为了防止被发现,我们得提前到场。” 第二天中午,陈璞几人像踏春游玩一般,拎着两个棋盘就出发了,不但如此,还带了大包的酱牛肉和花生米,来到那大院后方的山林中,用树墩和大石做成两套桌凳,薛丁山夫妻继续玩飞行棋,茶娜和桑柔玩五子棋。 只要有陈璞在的地方永远都有欢乐,即使是可能发生战斗的局面,也能像游山玩水一般,陈璞看了一会儿几人下棋,实在看不下去了,那是真臭啊。自己拿了一包花生米,远远的在那大院后方转悠,一边思索,一边把花生米扔进嘴里。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薛丁山一家在远处等着,以防万一。陈璞和茶娜缓缓的接近大院后侧,到了墙根下,陈璞贴着墙根坐下调整呼吸,尽量让心跳慢下来。 放开意识,那孙念正在房中打坐,两个婢女依然站在最远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收回意识,陈璞继续调整呼吸和心跳的节奏,慢慢的他有了一种空灵的感觉,没有杂念,灵台一片清明,仿佛跳出了这天地。 “帮主神采奕奕,更胜往昔,请进,请进。”孙念的高声话语,把陈璞从空灵的打坐中惊醒。 放出意识,陈璞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是彭彪,陈璞早已拿到彭彪的画像,所以一下就认出,屋中的老者就是弥勒彭彪,洛水帮的帮主。彭彪身形不高,一身灰色长袍,腰间一条黑色革带,手脚粗壮,有些肚腩,生就一对大耳,耳垂肥大,眉毛和头发都已花白,笑起来眼睛弯成的两条细缝,真和那佛殿中开口大小的弥勒佛一般无二。 那跟随彭彪而来的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张马脸,一瘸一拐拄着一根铁拐。莫不是左判官“定山拐”严裴,这人的画像陈璞倒是没见过,可这幅尊荣,只要听过便很难认错。传说这严裴并不是后天致残,而是先天的长短腿,生就两条腿不一样长短,一根铁拐行走江湖,点到即死。和他的姘头“苦面尼”肖莲分列地榜第五和第六,为彭彪的左右判官。 孙念很快的就帮陈璞证实了猜测,“左判官武功也是精进了不少,恐怕再接我的梅花针,已经用不上手中铁拐了吧?” “孙香主这次任务完成的如此漂亮,我老严先祝贺你啦,帮主绝对是要大大的赏赐的。”严裴中气十足的笑道。 “分内之事,不足挂齿,都是帮主筹谋巧妙,我只是个棋子而已。”孙念谦虚道。 一直没有发言的彭彪说道:“不必妄自菲薄,有功就一定要赏,小念确实该赏,等我论功行赏之时,绝不会忘的。” 孙念欣喜的道:“那孙念就先谢过帮主了,帮主请上座,那王灵端,很快就会来。”转头冲两个婢女说道:“上我最好的茶,速去!”两名婢女领命出去,茶其实早已准备好,很快就端了上来。 彭彪当仁不让的坐到主位,虽然面相慈眉善目,眯缝着笑眼,可那种上位者的气场,根本不需语言和动作,就弥漫全屋,孙念越发的恭谨。严裴可能是常陪在彭彪身边,已经习惯了彭彪的强大气场,把拐杖横放在客座的小桌上,闭目养神,似乎他的职责只是保护彭彪,其他的事情与他无关。 “已经让你在这里隐藏两年了,苦了你了。等事情结束,就回家吧,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人。”彭彪说道。 孙念颇为感动,“孙念愿为帮主效死,这两年孙念过的很安逸,并不觉得怎样苦,只是见不到帮主和帮中兄弟,有些想念。” “等回去,我亲自为你和晁峰举办婚礼,这么些年,你们为了帮会的事情,奔走天下,这婚事不能再拖了。”彭彪声音柔和了许多。 孙念欣喜道:“谢帮主成全,峰哥还好吗?我已经一年多未见他了。” “唉,说起来我还是有些愧对于你,晁峰他右臂废了,好在武功无碍,也未伤及根本,不过要重回巅峰,还要勤练许久。”彭彪叹气道。 孙念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本就毁容的脸瞬间通红,那一脸疤痕嫩肉仿佛要燃烧起来,“谁?谁伤我峰哥?我定要灭他满门!帮主,告诉我是谁!” “这仇你还真报不了,说起来还是晁峰鲁莽。未经我允许就贸然对人出手,结果碰到了硬茬子,能捡得性命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今次我寿宴,你会见到他的。只是这仇你最好暂时忘掉,对方不是江湖人,实力却极为强横,身份更是神秘,我到现在也没摸清他的底细。”接着彭彪把晁峰和陈璞的冲突讲述了一遍。 孙念听完颓然的坐回座位,对方的实力确实不是她能抗衡的,可她此生最在乎的人被对方废了一条手臂,这样的仇恨如何让她释怀,“可否用毒?” 彭彪缓缓的转头看向孙念,“我说忘掉这仇恨。” 平静的语气下藏着如山岳般的威严。 孙念知道自己失言,如果因为一句话,抵消掉自己两年来的功劳,那就太不值了,孙念虽然毁了容,可依然可以发挥女人的长处,委屈的道:“小念失言,帮主息怒,小念一定忘掉,就算那陈璞站在我面前,我也笑脸相迎,绝对不会破坏帮主的计划。” 彭彪对这孙念似乎真的格外疼惜,听到她委委屈屈的话语,明显态度好了不少,“你和晁峰他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直告诫你们,我洛水帮能到现在的格局,只因为我信奉四个字,审时度势,你可懂?” 还未等孙念回答,彭彪又说道:“王灵端来了。” 到了六十耳顺的年纪,果然是人老近妖了,彭彪的诸多战绩陈璞的是一清二楚的,放到十年前,或许彭彪都能做出聚众围歼陈璞他们的打算。可现在却选择隐忍,不是虚与委蛇的隐忍,而是真正的忍了,当没发生过的忍了。 这让陈璞必须重新审视彭彪了,手中掌握的一切资料或许都只能成为微不足道的佐证,现在的彭彪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再锐意四射了,不再无所不用其极了。可这样的彭彪更可怕了,横冲直撞的狮子老虎不可怕,可怕的是睚眦必报的狼,狼记仇而知进退,面对彭彪,要极为谨慎才行。 在陈璞自我告诫的同时,王灵端进入了房间,依然是他自己,其他的随从都自觉的在门外等候。 王灵端进来就看到坐在主位上,见到自己也未曾起身的笑面老头儿,心中有些不忿,囤积了一点石霖草就跟老子摆谱?还坐在主位,嘴上却笑道:“可是这位老先生要出售石霖草?不知价格几何?” 彭彪露出和蔼的笑容,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位与世无争的老人,“我这石霖草不卖钱,我只要王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哦?何事?若是在这怀沙城乃至永湘路的事,老人家尽管开口,无不应允。”王灵端骄傲的说道。 “哈哈,正是永湘路的事情,这么说王公子是答应啦?”彭彪不忘挖坑。 王灵端哈哈笑道:“老人家尽管说,永湘路的主,我做得!”这是何其嚣张的话语,可王灵端说出来,永湘路的人,恐怕都会选择相信。 彭彪说道:“梁岭的金矿,我希望王公子的叔叔王安抚使,不要上报朝廷,由我来开采,到时候除了这无限供应的石霖草,还有现成的金子奉上,王公子以为如何?” “梁岭有金矿?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情,我都不知,恐怕是谣传吧?”王灵端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悚然一惊。 “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来到此处,就是已经有了确凿的消息,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你看着办吧!”彭彪说道。 王灵端闻言面沉似水,心中焦急,这消息怎么会传出去?为了掩盖这个消息,当初自己和叔叔甚至遣人把那金矿边上的小村子,一百多口人,全部毒死,为的就是要占为己有,鬼才要上报朝廷!可对方言之凿凿,分明是已经知晓了,甚至连金矿的位置也说的不差。 “我没听说过什么金矿,我叔叔的事情我都清楚,我都不知道,就一定没有这个事情,既然老人家没有什么诚意,那就算了吧,石霖草我不要了。”王灵端当机立断。 孙念说道:“德明,你若走出这屋子,恐怕神仙也救不得你的性命!” 王灵端霍然转身,指着孙念,说道:“你,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用不着你操心,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死还是要生?”孙念森然道。 王灵端本就不傻,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对方恐怕两年前就盯上他了,那会儿那金矿刚刚被发现,就被他和叔叔一起商议封存,把所有知情人都杀了,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 现在自己被人掐住了脖子,醉仙酿没有了供应的话,如果半城的男人都癫狂,必然会惊动上面,如果事情败露,他和他叔叔都跑不了,只要上面真的派下钦差,他们叔侄俩那些事儿,定然会被牵扯出来,到时候就是满门抄斩的结局。 更何况自己的小命现在也操在人家的手里,自己的病,恐怕也不是病吧,想通了诸多环节,权衡再三,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已经在对方的套子里生活了两年,现在不是他想摆脱就能摆脱的,“我回去和叔叔商量,你们等我消息吧,今天的解药能给我吗?” 孙念笑了,可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德明,什么解药,你想多了。你只是得了病而已,我自然会悉心为你医治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依然是一黑一绿的两个药丸,王灵端先后服下,也不拖泥带水,率众离去。 王灵端走后,彭彪也站起身说道:“寿宴结束前,我都在飞卢山庄,有事就去那里找我。”然后和严裴一起离去。 “陈璞,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三头六臂!” 第一五一章 王宅解难 彭彪走后,孙念自己在房中,恨恨的自言自语。 陈璞听到她嘶哑的嗓音,怨毒的语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没有什么可探听的了,收回了意识。 一路上陈璞都在思索一种可能性,彭彪要在二十年后重返怀沙城了,这重返可不只是过个寿宴。他瞄准了金矿,那就一定要把洛水帮的触手伸过来,不然根本不可能完成开采和运输的全过程。 可这洛水帮已经是天下最大的帮派了,彭彪缺钱吗?他从两年前就煞费苦心的布下孙念这步棋,可见他并不急于得到金矿,为什么现在按捺不住了? 洛水帮毕竟是一个江湖门派,谁给他的勇气要挟一位二品朝廷大员?固然有王仲权屁股不干净容易屈服的因素,可这风险还是太大了,这金矿可是国家财产无疑,如今的武阳皇帝可不是过去几国的昏庸皇帝能比拟的,敢捋动他的虎须?这是什么胆量? 陈璞有些看不明白了,这是彭彪背后的靠山指使的? 虽然想不通,可是不妨碍陈璞做决定,王灵端已经是必死之人,如果可以的话,王仲权也最好搞掉,你彭彪不管是为了什么觊觎这金矿,不好意思了,我要上交给国家。 想扳倒王仲权,陈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师董明楼,可老师如今身在边境,鞭长莫及,师兄段平之也是个人选,可与之没有交集,更不知道如何联络。这时一个人名浮上心头,冬轩丞,更准确的说是冬锐达,从冬轩丞的只言片语中,陈璞早就感觉到冬锐达可能潜藏的巨大能量。 陈璞几人直接来到挽月楼,在瞿飞凤的小楼,陈璞奋笔疾书,然后交给瞿飞凤,让她用鹞鹰送往云阳,再送往冬府交给冬轩丞。瞿飞凤拿到信以后,用火漆封好,然后自己又亲笔写了一个纸条,印上她的记号,袁玉瑶也在纸条上印上她的记号。 陈璞估算,如果冬锐达当机立断的话,后天应该就有答复了。 信件送出,陈璞和茶娜在云月楼门口与薛丁山一家分开,他要去王宅,薛丁山一家回去准备饭菜。 王宅非常好找,虽然不一定是怀沙城最大的宅院,但却是华沙城最精致的豪宅。抵达王宅的陈璞和茶娜,绕着王宅转了一圈,想进去探听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可是他三百米的探查范围,并不足够。但陈璞还有他的秘密武器。 来到王宅的后侧,陈璞召唤出自在,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画像是王灵端的半身像,画的极为传神。陈璞蹲下把画展现给自在,“记住这个人的长相,等下隐身进去,找到这个人,他此刻应该正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对话,你要把他们的话记下来,告诉我。” 自在消失在两人面前,茶娜说道:“这个好看的小姑娘,真的就是那个黑球?那个魔物?” “嗯,如假包换。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怕她听到,自在如今已经脱胎换骨,我不想她难过。”陈璞说道。 今天正是王仲权的休沐日,王仲权五十一岁,本来长得黑瘦,可六年的养尊处优,皮肤也白净了,肚子也起来了。现在正和自己的小妾你侬我侬的吃水果,王灵端火急火燎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 “叔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谈。”王灵端满脸的焦急。 王仲权很少见到自己的视若己出的侄子如此着急,这也是他喜爱这个侄子的地方,沉得住气才能做大事。所以现在见到王灵端如此焦急,王仲权也心中一惊,别是真的出什么大事了。 挥退小妾,王仲权说道:“德明,坐下说,何事如此焦急?” 王灵端现在不敢再隐瞒了,把百花苑的来龙去脉和自己中毒被威胁的事情和盘托出。王仲权越听脸色越阴沉,待王灵端讲完,王仲权狠狠的一拍桌子,“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瞒到现在才告诉我,若不是被人胁迫恐怕现在也没打算告诉我这叔叔吧? 王灵端此刻是接近崩溃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叔叔,您得救我啊!我也是希望能够有一个长久的进钱买卖啊!您眼看就要离开永湘,咱们叔侄俩今后靠什么?如此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还能回去苦哈哈的日子吗?我也是想我们今后可以不再愁银子啊,再说就算金矿我们自己开采,可总得有一个买卖挡在前面,我们这金子才能花啊!哪知道遇到这孙念给我设了套,侄儿也不想啊。” 王仲权觉得侄子这些话说的也确有其道理,“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若早知道你百花苑是靠这样经营起来的,我早早的就要你关停了,哪会成现在的局面?现在不但是你的小命抓在了别人手中,我的官帽也被人家攥着,你此时才想起来找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叔叔,咱们直接派兵把他们全抓了吧?”王灵端开始乱了方寸了。 “现在的局面,派兵攻打人家,你的小命不要了?只要跑脱一人,你还是要死!”王仲权说道。 王灵端:“我们抓住他们几个重要人物,然后与他们换解药,您看怎样?” “这样的险,我们冒不起。如果用那金矿能换来我的太平和你的小命,我认了。可是就怕对方还有附加条件,到时候,我们叔侄就变成了对方予取予求的玩偶!”王仲权并没有被突发事件乱了方寸,毕竟是二品的封疆大吏,即便是永湘路这样不招人待见的地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坐镇的。 陈璞听过了自在的复述,就离开了王宅。 傍晚,王宅大门前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一身杏黄道袍,头戴太极帽,只是这两身道袍都极为破旧,还有些脏。 男子身背一把桃木剑,腰间一个大葫芦,女子手持一把拂尘。如果这身打扮是在两个白发老人身上,还有一些可信度,在这两人身上,怎么看都是招摇撞骗之徒。 男道人直接去拍打王宅门环,很快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看了两人一眼,骂道:“你们是不是疯了?知道这是哪吗?上这来骗钱?不怕掉脑袋?滚!”说着就把大门关上。 男道人继续拍打门环,还是那个家丁开门,这次还没等对方开口,男道人先说到,“去告诉你家王大人四个字,保官救命!要是你不去通禀,你的脑袋可能要比我早搬家!” 那家丁看着年轻的落魄道人不似开玩笑,他也不相信有人敢到这里开玩笑,“如果你是骗子,你就等死吧!”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王宅大门大开,王仲权和王灵端联袂而出,看到眼前的两个年轻道人,有些泄气,可想起对方的话,宁信其有吧。 王仲权一拱手,“两位高人,请入府一叙。” 两位道士,大摇大摆的走进王宅,丝毫不觉得对方是二品大员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观二人做派,王仲权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到了待客的中厅,王仲权请两位道人落座,又奉上香茗。 “不知两位高人,所说的保官救命,作何解?”王仲权问道。 男道人呵呵一笑,“王大人信我?” 王仲权颔首,“既然请两位高人进来一叙,自然是相信两位高人的,请明示。” “我本在青龙山修道,突然看到黑云凝聚,向东而来,同时七杀、破军、贪狼三星现世,我携道侣一路向东,来到这怀沙城才算找到地方,就是你这王宅,可是贵叔侄被奸人要挟?”男道人振振有词的说道。 王仲权还没说话,王灵端直接就跪了下来,“两位高人如果可以解救我叔侄,我愿意为三清观三清祖师重修庙宇!” “起来起来,我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男道人说道。 王仲权没等侄子开口,抢白道:“我永湘路发现一座金矿,我要上报皇上以充国库,不料事情走露了消息,被奸人得知,那奸人在城中最大的青楼百花苑的酒中下了一种叫石霖草的毒药,可以使人上瘾和发疯,又对我侄儿下毒。现在用城中百姓的安危和我侄儿的性命威胁与我,不让我上报金矿的事情。我怎能因个人安危就遂了奸人心愿,我正决定拼死也要上报的时候,您二位就来了!” 男道人点点头,“这座金矿确实关系着这场浩劫的走向,王大人的坚持,令在下佩服!”接着来到王灵端的身后,点了王灵端的后背一处穴位,王灵端嗷唠一嗓子,痛的晕死过去,男道人把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尽,一股脑的喷到王灵端脸上。 王灵端转醒后,像没了半条命一样哼哼唧唧,“道爷……救我……痛死我了……我不想死!” “问题不大,并不是什么难解的毒。还有那石霖草也不是什么难解的东西,对方的伎俩不过尔尔。” 男道人自信满满的说道。 “请高人施以援手,我定会上表朝廷,彰显高人的功绩,进入钦天监也是有可能的。”王仲权深知不能与高人谈钱的道理。 男道人好似正被搔到痒处,哈哈笑道:“那就有劳王大人啦,我若能入钦天监,以后朝堂之上咱们还是同僚嘞!” 第一五二章 正式碰面 王仲权赔笑道:“那是那是,以后没准还要高人提携呢。” “哈哈,互相提携,互相提携。”男道人笑道。 王仲权看这货好像已经进了钦天监似的,竟然开始跟自己打官腔了,提醒道:“高人还是先救治小侄吧,我怕他挺不住了。” 男道人不再多言,把王灵端的上衣扒光,从怀中掏出两根银针,一根扎在王灵端左侧第五根和第六根肋骨之间,另一根扎在脐下三分处。然后让王灵端坐起来,这时那女道人一甩拂尘,来到王灵端背后,一掌拍在刚刚男道人点的那处穴道上,王灵端吐出一口深色的血液。 那道人拔出王灵端身前的两根银针,说道:“王少爷没事儿了,多喝一些调养气血的东西就好了。” 王仲权大喜,一再的感谢男道人,然后问道:“那不知石霖草的毒要怎么解?我一想到半城的百姓都有危险,我就心急如焚,吃不下饭,请高人教我!” “你们被人骗了,那石霖草根本就不用解药,它虽然可以使人上瘾和情绪不稳,可到不了发疯的程度,禁欲一个月后,自然就好了。”男道人说道。 “当真?”王仲权不可置信的道。 “比真金还真!”男道人说道。 王仲权以为男道人在暗示他,高声道:“来啊!拿五百两黄金来!” “王大人,不可!我来对你们施救,并不是为这黄白之物,我是为这天下苍生抵挡这场浩劫,你不会明白,今次的事情如果我不出手,一旦恶化下去,这小小的金矿可能要引发天地大浩劫。天下承平不易,我怎可坐视!”男道人说的大义凛然。 王仲权会意,“请高人放心,我等下就去写奏章,定然把高人的事迹大书特书,您就等着钦天监的任命吧!只不知两位高人尊姓大名?” 男道人一拍自己的胸口,“我叫黎葩,她叫李玛,因为我二人都还未真正入得三清门,还没有法号。师兄弟们都叫我葩葩,叫她玛玛。王大人也可以这样叫我们,这样显得亲切。” “那王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葩葩,玛玛,可吃晚饭了?”王仲权虽然感觉很别扭,可还是坚持。 “哎!我们就不吃饭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这黑云压城,我得想办法做场法事,就不叨扰了,王大人,可要在奏章中给葩葩、玛玛,多多美言哦。”男道人笑道。 王仲权此刻是真的把这两人当做了世外高人,虽然爱名利不爱钱财,可这手段是没得说,亲自把两位道人送出大门,还说道:“葩葩,玛玛,有空闲可以到我这里坐一坐,定然盛情款待二位。” “哎!一定!一定!”男道人说完,就领着女道人离开了。 “真是高人啊!王管家!怀沙城可有道观?” “有的,在东南角。” “我要重修那道观,里里外外去给我重修,请最好的匠人,用最好的材料!道观中的道士要好好安置,要钱给钱,要物给物!” 男道人和女道人走远以后,找了个僻静的巷子,男道人再也憋不住了,笑的前仰后合,最后干脆坐在地上笑的肚子生疼。 “有那么好笑吗?这破道袍一股味道,快回去换衣服!”女道人一脸嫌弃。 这两人自然就是陈璞和茶娜,陈璞思前想后觉得唯有帮王仲权叔侄解了围,这场戏才能更加精彩的唱下去。 两人回到小院,把两套破道袍扔掉,好好的洗了个澡。 陈璞边擦干头发门边说道:“桑先生这医术太高明了,我随便学个皮毛都被人奉为上宾。” 桑柔喜笑颜开,“你要学吗?我都交给你!” “暂时先不学了吧,我都学会了,不是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陈璞笑道。 “就凭你啊?这辈子你也饿不死我这师父!”桑柔破位看不起陈璞的潜力。 陈璞表情瞬息万变,用低沉嗓音说道:“饿不死你这师父,不是我不能,而是我舍——不——得。” 桑柔最吃他这一套了,美滋滋的跑出去,“吃饭啦,今天我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快来!” 第二天,死气沉沉的怀沙城突然热闹起来,大街小巷的都在说一件事,昨晚怀沙厢军出了西门,抓回来三个女子,其中一个像鬼一样丑。 陈璞正在一个馄饨摊吃馄饨,看身边人都在议论,跟邻桌的人说道:“老哥儿,为什么抓那三个女人啊?” “说是那个丑女人投毒在百花苑的醉仙酿里,说是喝了会上瘾,不喝就发疯。我们这样的穷百姓是没进过百花苑的,可我听说这是真的,我临街的王员外家的儿子就去过百花苑,然后被王员外禁足了,之后疯疯癫癫的一个月才好!” 陈璞几人吃完馄饨,回到小院中,陈璞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咱们该去赴宴了。” 几人本就没有什么行李,就是几身衣服而已,两个包裹包完,套上马上,牵上马就离开了小院。先来到挽月楼接袁玉瑶,本来是不打算带袁玉瑶赴宴了,可陈璞想到,他们这些人里袁玉瑶是江湖百事通,有名的江湖人她几乎全知道特征,带上她变成了必要。 陈璞说明来意,瞿飞凤问道:“少爷,若是云阳的来信到了,怎么办?” “直接去飞卢山庄找我就是我了,我们又不需要藏头露尾,没事的。”陈璞说道。 陈璞几人根据瞿飞凤的描述,走出怀沙城北门两里地,果然有两条岔路。 抵达飞卢山庄时已经是中午,飞卢山庄依山而建,规模不小,远远的就能看到其中层层叠叠的院落和房舍,如果是二十年前建立起来的,那这卢敬还真是有钱。 向门口的守卫递出请柬,守卫检查后,向里通禀,一盏茶的功夫陈璞就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 寻声望去,声势不小,彭彪带领着十几人向陈璞走来,离得老远彭彪就加紧脚步,朗声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陈公子莫要怪罪,岁数大了腿脚也不灵便喽!” 陈璞今天特意穿了茶娜和桑柔认为最好看的一身月白色儒衫,身披青色大氅,头发也是桑柔亲手梳理扎起的四方髻,儒雅俊逸。 陈璞装起了傻,“这位可是卢敬,卢庄主?” 彭彪旁边,一位中年男子闻言笑道:“陈公子,认错啦!我是卢敬,这位是洛水帮的帮主,彭彪彭老英雄。”说着示意向彭彪。 陈璞恍然大悟,温文尔雅的说道:“见笑了,在下没见过彭帮主的风采,十分抱歉。”冲彭彪拱了拱手,“彭帮主说笑了,你可是老寿星,让你迎接我,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能给我张请柬,已经是彭帮主的厚意了。” 接下来,两人站在大门口,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寒暄半天,陈璞始终面带微笑,彭彪也是一直眯眯着笑眼。 这第一轮的交锋,算是不分胜负,两人都毫不着急,没有丝毫不耐烦,都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却又好似忘年交,对对方的钦佩发自肺腑一般。 彭彪能如此实属正常,人老成精,耳顺之年的彭彪这点道行都没有,也不可能把洛水帮做成现在这番模样。可陈璞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八岁的少年,如此城府,让在场之人都颇为诧异。 这边陈璞抵达了飞卢山庄,那边书信也到达了云阳挽月楼,有专人打开第一层纸条,记号确认无误后,火速的派人把信卷送往冬府。 冬轩丞接到信件,知道是陈璞特意送给父亲的,便没有拆开,直接带着还有火漆的信,来到父亲的书房。 冬锐达正在书房沉思,冬轩丞这个时候敲门,实际上是打断了他的思路,但自从父子间关系转暖以后,再加上陈璞三番五次的勉励和激励,自己的这宝贝儿子,越发的让自己满意,这些小节根本无足轻重。 “进来吧,门没插。”冬锐达说道。 冬轩丞推门进来,把带着火漆的信卷递给父亲,“爹,这是璞哥儿派人送来的,说要给你看的,我没拆。” “一边是你老爹,一边是你最好的兄弟,有什么不能看的。”冬锐达笑着,把信卷打开,通读的过程中,眉头慢慢的就皱了起来,看完递给冬轩丞,自己开始思考。 冬轩丞接过,仔细的看了一遍,苦笑道:“璞哥儿跑的太快了,这让我如何追的上啊,他都已经开始打二品大员的主意了,我的天啊!” 冬锐达怎么也没想到,那困扰了他许多天的事情,竟然会是这陈璞给了他解决的契机。永湘路安抚使这位置,别人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他冬锐达可是清楚的很,只是一直与这王仲权没有什么交集,也懒得去管闲事。 现在却不同了,自己杀掉了那几房妾室和那野种,消息应该传到殷景琪的耳中了,自己在他眼中既然已经成了叛徒,那这事情恐怕就要使绊子了。如何破局,冬锐达想过很多方法,都觉得不稳妥,陈璞的一封信却让他茅塞顿开。 王仲权是铁杆的士族派,许州王家那也是传承百年的士族,现在各路一级大员大家相安无事,各扫门前雪。如果废掉王仲权这枚棋子,那整个棋盘就乱了,到时候这棋局会是个什么态势,那就各凭手段喽。 “小丞,你执笔,我说你写。” 第一五三章 微笑恐吓 在一番足有一盏茶的寒暄后,陈璞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飞卢山庄,被引入飞卢山庄的中厅。 飞卢山庄的中厅与陈璞所见过的中厅都不同,十分的大,其中除了两把主位太师椅,客座椅竟然多达二十几把,主位两侧各三列。 陈璞上了心,这样的桌椅摆放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一定是因为会有如此多的人商议事情,才需要摆放如此多的椅子,联系瞿飞凤对飞卢山庄的描述,二十年中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仅有卢敬一人算是小有名气,那这么大的中厅当摆设吗?如此的山庄只是充阔气吗?陈璞不信。 来到中厅后彭彪大踏步的坐在了左侧的主位上,卢敬慢了半步,坐在右侧主位上,颇为自然。陈璞心中有了数,你彭彪早就下了飞卢山庄这步闲子,这是故意摆给我看呢?还是给江湖一个信号,你要重返怀沙城了? 陈璞一行人坐到彭彪下手的第一列的客座上,彭彪的其他手下坐在了卢敬下手的客座上,所有人都落座以后,有婢女送上香茗。 彭彪从卢敬下手第一位开始介绍道:“这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第一位是左判官“定山拐”严裴,然后是右判官“苦面尼”肖莲,北天王“铜人”李擎,东天王“赶仙鞭”阎穹,西天王“血蝠”韦绝天,南天王“独角”晁峰因为还在养伤,所以没来。说起晁峰,陈公子应该见过了。” “哦,可是那位头生肉瘤的英雄?“陈璞问道。 彭彪笑容不改,“正是此人,陈公子下手可不轻啊。” “说来话长啊,贵帮下面的帮众找我生意的麻烦,好说好商量不行,还要打要杀,我本着和气生财的宗旨,甚至都没有伤任何一人,并要他们传话给彭帮主,恐有什么误会。彭帮主可能不知,我这人向来好说话,你给我笑脸,我定然还以笑容。哪知道没两天就杀来这么一位英雄,堵着我的去路扬言我若不给洛水帮三分利益,就要杀我。”陈璞的言下之意,就是若要杀我,我便刀剑相向。 彭彪自然听出陈璞的意思,厅中的其他人自然也都听明白,那苦面尼肖莲冷笑一声,“这么说陈公子没有杀掉晁峰,已经算是给足我洛水帮面子了?”人如其名,光溜溜的脑壳,一脸苦相,眼睛半睁,嘴角向下,眉头皱起,好像所有人都亏欠她一般。 陈璞微笑道:“正是,擎天三十六寨上上下下一万两千多人,就是因为要杀我,我才尽数屠尽。哎呀,也不能这么说,还有个漏网之鱼吧,叫什么来着?” “时崇。”茶娜说道。 “对对,就是叫时崇,一万多人都杀了就差这一个,不完美啊!”陈璞笑道。 陈璞的话可谓石破天惊,无论是谁听到屠尽一万两千人恐怕都会震惊,那挑衅陈璞的苦面尼肖莲顿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人家一万两千多人都杀了,却放过了晁峰,还不够宽容吗? 卢敬接口道:“据我所知,是陈公子配合官府剿灭的擎天三十六寨吧?” “卢庄主有所不知,其实事情的起因是那擎天三十六寨之一的流火寨寨主黄茂,劫了我的未婚妻,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卢庄主能不能忍,反正我不能忍。流火寨一百多号人,我尽数击杀,未留一具全尸,这事儿,卢庄主可知晓?”陈璞说起杀人的事情轻描淡写,无论是一万多人还是一百多人,好像对他来说都一样。 卢敬问道:“那屠灭流火寨的,罪魁……啊,的英雄是陈公子?” 陈璞站起身,转了一圈,“怎么?白衣翩翩佳公子,与我不符?” “当初流火寨被灭,江湖上还流传了许多传说呢,却有白衣书生只手灭流火之说,想不到竟然是陈公子所为。”卢敬说道。 “我也很无奈,他们偏偏要惹我,那我也只能如他们所愿喽。之后那黄茂的妹妹黄岚,什么地榜第十,听起来好吓人的,扬言要找到我为兄报仇,其后正好有了擎天寨二当家计无咎被抓的事情,我一拍脑门,机会啊!便找到梁大人演了一出戏,灭了擎天寨。你说说,非要惹我干嘛?我一个堂堂江南路解元,位列朝堂才是我的归宿,江湖事与我何干?”一脸费解的陈璞,真的很欠揍。 除了彭彪,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陈璞虽然始终微笑,语气和缓,语速也不快,可每一个人都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身背一万多条人命,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真的不是常人能为之的。 彭彪也没想到陈璞如此强势,重要的是这强势不是假强势,那是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强势,彭彪有意转移话题,“聊了半天,陈公子还没有介绍贵属,不知这几位英雄、女侠,都尊姓大名。” 陈璞哈哈一笑,“这两位都是我的妻子,年纪稍大的是我姐姐,剩下两位是我岳父和岳母。都不是江湖人,什么外号啊,职位啊,什么都没有,不如洛水帮这些英雄响当当的名号,就不必介绍了。我们除了参加彭帮主的寿宴,其实就是一家人来这怀沙城游玩的。” 鬼才信他的话,可人家不愿意说,他们总不能逼迫,彭彪侧身向卢敬说道:“既然如此,卢庄主,请带领陈公子他们去住处吧,”然后又转向陈璞,“中午我摆了接风酒,单独宴请陈公子和一众家人。” “好说好说,既然到了彭帮主的地头儿,自然听彭帮主的安排。”陈璞笑道。 卢敬起身,带着陈璞几人绕过主位后的屏风,从小门前往住处,给陈璞他们安排的是独门独院的一处幽静院落,陈璞很满意。 卢敬回到中厅时,正听到肖莲叫嚣道:“太嚣张了!还什么解元公,我看多半是抄来的!” 旁边的严裴沉声道:“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人家嚣张是有底气的,一万多人的擎天三十六寨,灰飞烟灭,是你能做到?还是我能做到?说句不敬的话,帮主也做不到吧?” 肖莲小声的嘀咕,“胳膊肘往外拐!” 严裴苦笑,没有言语,这女人呐,真是不知轻重。 彭彪这时说道:“你们对我之前所说的,息事宁人,可还有什么异议吗?我给了你们挑战人家的机会,你们好像也不太中用啊。”语气转冷。 北天王李擎是个壮硕的汉子,上半身几乎是裸露的,每一寸古铜色皮肤都冒着油光,真如一尊铜人一般,很是不忿的说道:“四弟就废了一条胳膊,就这么算了,我怕兄弟们不服。” “人家什么实力你们清楚吗?这陈璞一招瞬杀关雷霆,你们能看出来吗?他旁边的女子,我自始至终都没看出深浅,而他所谓的岳父岳母,就足以跟我比肩。谁要不服就尽管去招惹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死了我没办法帮他们出头。”彭彪沉声道。 向来笑眯眯的彭彪,此刻也笑不出来了,他知道对方一定有雄厚的实力,却不知竟然雄厚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实力如果在江湖上竖起大旗,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势力,恐怕只有三大圣地能压他一头。更何况,这陈璞如他所说,很快就会位列朝堂,不管文的武的,洛水帮都无法与之抗衡。 “我看那小姑娘也不像多厉害的样子,帮主都不能看出深浅?我的个乖乖!”尖嘴猴腮,身形瘦小的血蝠韦绝天一脸惊呆。 “小念的事情,你们怎么看?”彭彪不再纠结于陈璞。 卢敬说道:“我们一早得到消息后,我就派出人马去了怀沙城,送回来的结果,就是王仲权和王灵端所为。还听说昨天黄昏,有一男一女两个道士进出王宅,他们走后大概一个多时辰,官府就出兵抓走了孙念。” “这么说来,是这两个道士解了王灵端的毒,又帮王仲权点名了石霖草的特性?可否能查到这两位道人的落脚处?”彭彪问道。 “我也想到这一点,可是一无所获,连城中的唯一的道观都去了,并没有能与之相符的一男一女,并且那道观正在翻修,说是王仲权下的命令。”卢敬说道。 严裴说道:“会不会是路过的高人,看出了王灵端中毒,又不知这对叔侄的真面目,做了这他们认为的善事?” “就不能是针对我们洛水帮?我们的敌人可不少。”赶仙鞭阎穹一边把玩着腰间捆成一圈的长鞭,一边说道。 彭彪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没有人会知道小念的背后是我们,小念不可能出卖我们,昨天又是我第一次和小念会面,一路上也没有感觉到被跟踪。”这点自信彭彪,自然是有的。 “若不是针对我们,那就只有严判官这一种推断了,毕竟王氏叔侄如果不是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是绝对不敢反水的。”卢敬总结道。 “这没有办法证实的事情,先放一放吧,你们觉得,怎么救小念?”彭彪问众人。 “杀进去?” “抓到王灵端叔侄?” 彭彪听到这两个建议,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如堕冰窖。这场面和当初擎天三十六寨何其像?攻打城池,攻打州衙,劫大狱。难道是陈璞故技重施,连洛水帮都要一锅端?彭彪不得不这样想,这太巧合了,太相像了,而且陈璞就在他身边,还是自己请来的,当初陈璞也是这样,被关雷霆请到自己身边,而后擎天寨就烟消云散了。 “动武一事,再也休提。卢敬,你马上派人到百花苑,把所有的醉仙酿全部毁掉,酒坛打碎,一把火烧掉。我倒要看看他王仲权,上哪去弄石霖草,没有石霖草,他就要眼看着半城男人发疯!”彭彪准备釜底抽薪。 卢敬有些担忧地道:“可如果王仲权知道了,一个月后石霖草的药效就消失了,怎么办?”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他要走鱼死网破的路,就让他看看是他命硬,还是我的网结实。” 第一五四章 我自己来 中午的接风宴,陈璞和彭彪坐在一起,两人时而热烈大笑,时而窃窃私语,年龄上看完全就是一对祖孙的两人,愣是像兄弟一样在交谈。 酒过三巡,陈璞找个机会问道:“彭帮主,不知道我的买卖还要不要向洛水帮交钱啊,我本小利薄,交不起啊。” “陈公子怎么还提这个,这让我的这张老脸往哪搁啊,那都是下面不懂事的帮众惹出的麻烦,我早已经责罚。今后陈公子与洛水帮就是朋友,你的生意我们不但不会插手,我们还提供保护,长江两岸,谁要找为善旅行社作的麻烦,就是找洛水帮的麻烦。”彭彪豪气干云,像极了庇护兄弟的大哥。 “我就知道彭帮主是豪气之人,这酒喝的爽!来!我再敬你一碗!”陈璞端起酒杯,笑道。 “陈公子,我们都是刀头舔血的粗人,如今我洛水帮碰到一件事情,我没了主意,你足智多谋,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彭彪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陈璞把酒碗放下,奇道:“什么事情还能难倒彭帮主,说来听听,若能略尽绵力,陈某义不容辞。” 彭彪看着身边这个像江湖豪侠多过像读书人的年轻书生,心中不免唏嘘,人家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城府和实力,反观自己,六十年挣命来的基业,也不见得比人家厉害,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王仲权和王灵端叔侄,陈公子可曾听过?”彭彪问道。 陈璞点点头,“听过,在怀沙城怎会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字。恶魔叔侄,狼狈为奸嘛,传说中所做的恶事,我这个外来人都听烦了,也不知道真假,彭帮主所说的事情和他们有关?” “正是,我们虽然是江湖儿女,可也有侠义心肠,实在看不惯他们这对叔侄的所作所为。我想到个办法,就是利用石霖草的特性,惹出事端,让王仲权吃不了兜着走,只要上面注意到,派下钦差查办,他王仲权定然掩盖不住他的累累罪行。到那时还怀沙城、还永湘路一个朗朗乾坤。可昨晚,办事的手下,好像泄露了身份被抓了,不知陈公子,可有办法救人?”彭彪说完,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璞。 陈璞略一沉吟,说道:“办法可以慢慢想,可千万不要起劫大狱的念头,擎天三十六寨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不要误了贵帮上下的性命。我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掐住对方的七寸,有了筹码才能跟对方谈条件,到时候把贵属换回来就是。” 彭彪始终盯着陈璞的眼神,并未发现有什么躲闪之意,心放下了一半,再细品陈璞的话语,劝告又不失中肯,十足一副大好人的样子。 在彭彪思索的时候,陈璞继续道:“我也即将要入朝为官,其实与你这样说话已经犯了忌讳,王仲权毕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有什么问题也必须要交由朝廷按武阳律处置。但这王仲权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可谓是民声鼎沸、怨声载道,如果彭帮主有确凿的证据,可以交给我,我保证扳倒这赃官。” 彭彪确实掌握了一些王仲权的证据,可他的目的是拿到金矿,并且是在别人不知晓的情况下,如果扳倒了王仲权,朝廷还是会派新的安抚使到永湘来,他这金矿不可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开采运输,所以即使陈璞说的句句肺腑,彭彪也不可能把证据交给他的。 陈璞看彭彪并未接话,心中冷笑,你彭彪打那金矿的主意,怎么可能把证据给我,换了别人来掌控永湘,你更麻烦。还想着怎么重新掌控王仲权叔侄呢吧?你当人家二品大员是傻子不成?还会给你机会? “我哪里有什么证据,我要有证据我就去京城告御状了,看来我只能想办法与他们交换了,真不想向这狗官妥协啊。”彭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陈璞懒得再跟他演戏,“这一餐吃的爽快,接下来彭帮主一定忙的很,这么多的江湖同道齐聚于此,定然要一一作陪的,所以不必管我们几人,我们也不是江湖人,我们的寿礼还要准备呢,彭帮主去忙就是。” “什么寿礼不寿礼的,在我看来,你我真心相交就是我最好的寿礼了,陈公子别看我一把年纪了,可很多方面我都不如陈公子看的透彻,我愿意交你这位忘年交。”彭彪情真意切的说道。 陈璞笑道:“彭老哥,咱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哈哈,是是是,陈老弟,说的是!我送送你们!”彭彪开怀大笑的起身,亲自送陈璞几人出门。 回到分给他们的院落,陈璞一身恶寒,“你们看我刚才的嘴脸恶不恶心?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有点儿。”桑柔憋着笑。 “都能做我爷爷了,还陈老底,彭老哥,这世道,不昧良心,不好混啊。还有那酒,太难喝了!”陈璞不无感慨。 茶娜不屑的道:“我看你挺享受的呀!” 袁玉瑶说道:“我看少爷也不似反感的样子。” 被揭破真相的陈璞,哀叹道:“要是你们都看出来我是假装的,那我早就被人玩死了,高手寂寞,寂寞如雪啊!” 陈璞他们从挽月楼拿了好几副棋盘来,飞卢山庄迎接四方宾客,陈璞他们居然下起了四国军棋,由于陈璞的水平太高,被所有人一致赞成出局,茶娜因为实在玩不明白,也退出,最后就变成了薛丁山一家三口跟袁玉瑶一起玩。 百无聊赖的陈璞决定出去转一转,茶娜自然跟随。 这飞卢山庄虽然不如张府那般,亭台轩榭处处可入画的雅致,却胜在恢弘,穿堂过院颇为耗费脚力。 停在一处凉亭中,陈璞和茶娜坐下来,茶娜说道:“这山庄好大啊,咱们的为善庄也建成这样就好了。” “不能比的,咱们的为善庄是给大家住的,那是家。这里是为了招待和摆阔的,是脸面。”陈璞说道。 本是闲聊,陈璞却想到,二十年前的洛水帮刚刚从怀沙城走出去,哪来的这么多钱建这飞卢山庄?当时的洛水帮可以说是百废待兴,从贩卖白沙到水上运输,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方向,洛水帮如果有那么多银子,为什么不投在购置船只和招募帮众上? 通过挽月楼的情报,陈璞清楚的知道洛水帮的发家轨迹,起初到了洛城时,和一般的小帮派没有区别,抢地盘,火并杀人,然后慢慢才有了船。到了水上之后,更是血腥,算计别人,自然也会被人算计,多次被人算计的差点全军覆没。 在这样血与火的洗礼中洛水帮才一步步的走向巅峰,如果二十年前洛水帮有这么多钱,还需要这样吗?以飞卢山庄的规模,所耗钱财买个几十艘大小船只很轻松,那为什么彭彪要选择艰难的搏杀之路而不是靠雄厚的底蕴迅速崛起? 又是无解的问题,就在陈璞怎么也想不通的时候,不开眼的人来了。 “姑娘一个人?我可以坐下来吗?” 从凉亭外走进来两个人,一名青衣公子和一名矍铄老者,说话的正是那位青衣公子,他眼中只有茶娜,好像陈璞是透明的一般,而这青衣公子身后的老者似乎也觉得理应如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真是人善被人欺啊,陈璞并没有说话,拉起茶娜的手,“娘子,儿子该饿了,我们回去吧。” 这声娘子叫的茶娜心儿飘飞,展颜一笑,“嗯,我们回去。” 那被无视的青衣公子,大怒道:“放开你的臭手!光天化日竟敢胁迫女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洛水帮的诸位大侠都在此,你敢如此造次?” 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陈璞本就是祖宗级别,哪里看的上眼,拉着茶娜继续往前走。那青衣公子竟然试图去拉茶娜的另一只手,他自然是拉不到,可这就触碰陈璞的逆鳞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的妻子貌美,有人垂青,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至于吃这飞醋大打出手,但如此蹬鼻子上脸,陈璞就不能忍了。 “报个名吧?死了也有人埋你。”陈璞转过身,挡在茶娜的身前。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竟然口出狂言?你若识相就放开你手中的女子,给我滚得越远越好,还能捡条性命,如若不然,就准备投胎吧!”放起狠话来,青衣公子也不示弱。 陈璞突然觉得自己跟这样的人置气,好像有些不值得,摇摇头,算了吧。 “小娘子,跟着这样的废物,你不觉得不值吗?”青衣公子继续叫嚣。 茶娜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一巴掌扇死这个聒噪的人,只因为陈璞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出手。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陈璞拉着茶娜,是不想茶娜过多的造杀孽,青衣公子却觉得陈璞是在逃跑。 “我让你走了吗?林供奉,我要这小子的一双手!” “是!” 陈璞终于决定杀人了,“且慢,我能问一句话吗?” “怕了?可是晚了。不过我方龙玉异性宽容,给个留遗言的机会。” “你做这样的事情多少次了?” “解救无知少女吗?这可不好说了,我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那让你的狗动手吧。” 被称为林供奉的老者没有拔出腰上的长剑,极为托大的一把抓向陈璞的手腕,老者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快若闪电,可在陈璞的眼中却满若蜗牛,他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可他并没有动,只是吧那只空闲的手掌翻过来,对准林姓老者。 如果老者来势不减,他抓到陈璞手腕的那一刻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时,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喝道,“林供奉,且慢!” 来人是一位麻衣公子,一脸的忠厚老实,青衣公子笑道:“楚庄,可是要阻止我解救被骗的女子?上一次我给了你面子,这一次不好意思,这是极品中的极品,我一定要!” “方龙玉,你洞虚派的功法并不是双修功法,你父亲强行的改动,已经遭了天谴,你还不吸取教训?你洞虚派的名声都被你败尽了!”那叫楚庄的公子痛心疾首的道。 “林供奉!动手!”方龙玉似乎没有了扮演温润如玉的兴致。 陈璞也同时说道,“把狗腿子弄死,那个傻逼我自己来!” 第一五五章 颠倒黑白 陈璞说完就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方龙玉的身后,双手分别拍向方龙玉的手肘,方龙玉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掌心雷已经打出,方龙玉的手肘消失了,无声无息,只剩下肩膀下的一小截,一对断臂掉落在地。方龙玉此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只感觉手肘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当剧烈的疼痛传来时,望向痛处,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胳膊就剩一小截,一对手掌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茶娜那边也已经结束战斗,一个照面,那林姓老者就已经飞了出去,被茶娜一脚踹在胸口,胸骨整个塌陷下去,七窍流血。 此刻方龙玉才发出杀猪般的叫喊,陈璞走到林姓老者的尸体旁,拔出他佩戴的长剑,走回方龙玉的身边,那叫楚庄的麻衣公子此刻才反应过来,“公子,他已经废了,就放了他吧。” 陈璞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剑撩向方龙玉的下体,本来双臂喷血,倒地惨嚎的方龙玉,在这一剑以后反而叫声小了,怨毒的望向陈璞,哆嗦着嘴唇说道,“你……是谁?” “陈璞,记住这个名字,让你家大人来找我!”陈璞说完转向楚庄,“你多次看到他像今天一样强抢民女,就嘴上喊一喊就算了?你和他的帮凶有什么区别?” 楚庄被陈璞说的十分惭愧,同时他也十分惊异于陈璞的杀伐果断和狠辣手段,刚刚还把陈璞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没想到,转瞬就变成血腥魔王。 陈璞和茶娜回到小院,请教袁玉瑶,那两人是什么来头,袁玉瑶听闻这两人姓名,也是摇头苦笑,“惹谁不好,偏要惹你,希望方龙玉背后的洞虚派识时务吧。” 方龙玉是洞虚派的弟子,他的父亲方渠是洞虚派的奇才,后来成为掌门。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有能力修改本门武学,创出了具有双修功能的功法,只是这功法还未完善他就强行修炼,结果爆体而亡。方渠死后他的师弟继任掌门之位。 随着时间推移方龙玉慢慢长大,武学天赋尤胜其父,洞虚派上下都认可他就是下一代的掌门人选。一次巧合中方龙玉得到了他父亲创出的功法原本,不但修习,还继续完善,结果真的让他练成了,只是这功法需要女子为炉鼎,而且还有一套选择炉鼎的标准,虽然作为炉鼎不会致死,但却会长时间的精神萎靡,需要调养很久才能恢复,因此需要时常的换炉鼎。 而那楚庄所在的麻衣派和洞虚派是在同一座山中开宗立派,两派之间世代通好,派中子弟经常联姻,遇到大事也都同进退,算是亲密的攻守同盟。楚庄是麻衣派这一辈最杰出的弟子,派中长辈也都乐意看到两派未来的接班人成为好友。 一次楚庄撞破了方龙玉强抢民女,震惊于方龙玉的无所不用其极,告诉派中长辈,却没有了下文,并且还让他不要去管闲事。其后又多次遇到,楚庄也都是出言劝阻,却没有实际阻止,然后不了了之,就如刚才一般。 就在陈璞刚刚了解了方龙玉和楚庄背景的时候,苦主找上门来,小院外一片嘈杂,还有喝骂的声音。 陈璞笑道:“抄家伙!非要逼我大开杀戒,我就杀给你们看!” 小院门外已经聚集了几十人,陈璞认识的有彭彪和卢敬,还有刚刚的楚庄,其他一概不认得。 从气愤程度陈璞大概看出,洞虚派的人大概有个七八位,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几缕长髯,身背宝剑,有那么点儿出尘的味道,看来这洞虚派是脱胎于道家。 楚庄身边围绕的十数人就应该是麻衣派了,因为太好认了,每个人都身穿麻衣,肌肉扎实,一看就是注重外功修炼的门派。 此时那洞虚派为首之人看到陈璞他们走出院门,率先怒道:“谁是陈璞?” “我。”陈璞说道。 “可是你残害我洞虚派弟子方龙玉,杀害我洞虚派供奉?” “嗯,是我。” 那男子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的承认,并且惜字如金,转头看向彭彪,“彭帮主,你也看到了,此人已经承认他是凶手,那现在就是我洞虚派与此人的恩怨了,如果扰了彭帮主寿宴,也请海涵。” 彭彪的态度就很玩味了,他既没有帮陈璞说话,也没有帮洞虚派站台,而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还是先弄清楚事情原委吧。” 这无疑是在帮陈璞的忙,彭彪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了解了方龙玉是个什么货色,哪边占理他自然清楚,看洞虚派打算不问事情就开战,才貌似公允,实则偏袒的说了一句话,不动声色的卖陈璞一个人情。 那洞虚派的领头人,明显气息一窒,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楚贤侄,说说事情经过吧。” 楚庄不知为何此时面容十分挣扎和纠结,可被点了名,由不得他躲闪,跨出一步,说道:“那女子,她,她勾引方师兄,然后这个陈璞争风吃醋,就杀了林供奉和方师兄。” “你这个杀人的恶贼,可还有什么话说?还不束手就擒?”洞虚派的为首男子沉声道。 陈璞闻言哈哈的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最有趣的笑话,指着楚庄,“我本来只以为你只是个怯懦的人,但良心应该还在,看来此时良心也让狗叼了去,既然你要颠倒黑白,那就由你。我想问问,你们是要按江湖规矩还是要按武阳律法?” “江湖事江湖了,我们江湖儿女自然按江湖规矩,你这凶手必须要死,然后你身后那女子要伺候我师侄一辈子!”洞虚派男子说道。 对方这句话一出口,非常成功的激怒了陈璞,这样的师门难怪教出那样徒弟,环视一周后,朗声道:“那方龙玉是个什么货色,我想但凡耳目灵光的帮派都能清楚,我也懒得解释,既然同气连枝的洞虚派和麻衣派要颠倒黑白,也由得他们不要脸。现在,请不准备和这两派绑在一起,对付我的朋友让开一些,我得知道诸位是敌是友。” 正如陈璞所说,方龙玉是这个什么货色,一般大一点的帮派都清楚,所以没有人信楚庄的话,只是这种事情最后还是要看实力的,就算错在方龙玉,可你陈璞弄残了方龙玉,弄死了林供奉都是事实,没有实力一样难逃厄运,江湖从来就不是个宣扬正义的地方,江湖从来信奉的都是强者为尊。 最后没有任何人站在洞虚派和麻衣派周围,陈璞点了点头,“看来,大家都还有良知。”冲彭彪抱拳道:“彭帮主,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无路可退,派人来收尸吧。方龙玉先要强抢我妻子,还要废掉我双手,而后这群颠倒黑白东西又要取我性命,辱我妻子。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彭彪没想到陈璞这么狠,越发的看不透这个十七八岁的书生了,杀伐果断到,连他都觉得战栗,“两位掌门确定要杀陈公子吗?没有转圜余地?”他还是决定给对方一次机会,毕竟自己是主人。 那两派众人刚刚听闻陈璞的话,都觉得这人口气太大了,好像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我王玄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到口气如此霸道的年轻人,本想留你个全尸,现在嘛,定要先斩了你的双手!”洞虚派掌门王玄真沉声道。 楚庄自从说了谎言以后,就不敢看陈璞,此时唯唯诺诺的站在王玄真身边,小声道:“王师叔,他们很厉害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璞打断,“我再问一遍,洞虚派和麻衣派你们所有人是不是都要杀我?如果不是,我给你们离开的机会!”两派人马都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璞,没有人动,陈璞继续道:“那个说谎的给我留着,剩下的全部击杀。” 陈璞的话音刚落茶娜、薛丁山、褚青丝,都冲了出去,本来桑柔和袁玉瑶也要上去,被陈璞拦住,“多看看,对你们有好处。” 薛丁山对上麻衣派的掌门,此人一直没有说话,但是薛丁山判断此人是这群人之中武功最高者,麻衣派以外功为主,筋骨强劲,麻衣派掌门看薛丁山奔着他来,很是兴奋,因为他看出对方也是使用拳脚的行家。 薛丁山一拳轰向麻衣掌门的胸口,对方也沉腰凝神,一拳打出。 茶娜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那个口口声声要打死陈璞,要让自己伺候那废物一辈子,这样的侮辱,怎不叫茶娜愤怒。得到陈璞的命令,箭步冲出,等到了王玄真进前,才伸出玉手,看样子,想要抽王玄真的耳光。 王玄真看出对方的意图后,冷笑一声,这不只天高地厚的女子,竟然用这种泼妇打架的姿态对付自己,真是可笑,连宝剑都没有拔出,一手准备挡住茶娜的一记耳光,另一只手,打算在对方攻势被挡住后,一拳击在对方的丹田,直接废掉。 可他完全错估了双方的实力,他竖起胳膊确实挡在了茶娜攻击的路径上,但是丝毫没有挡住这一记耳光的去势,王玄真只感觉千金的力量击在他的手臂上,然后左耳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他原地转了一圈。 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左边整个脑袋都没了知觉,左耳也什么都听不到了,感觉嘴里包了一堆东西,吐在手上,原来是十几颗牙齿。茶娜这一击耳光本就没想一击必杀,所以王玄真还有命思考发生了什么,现在他才清楚,好像失算了,慌忙的拔出背后的宝剑。 与此同时,薛丁山和麻衣掌门的拳头也碰到了一起,结果一目了然,薛丁山原地未动,麻衣掌门倒退而去,在撞飞一位门中弟子后才停下,与薛丁山对了一记的右臂已经抬不起来,至少断了成了四节,一口鲜血上涌,愣是被他又咽了回去。 “好功夫!再来!” 薛丁山点点头,“看你是条硬气的汉子,下一击就送你上路。”依然一拳打出。 对方两个武功最高的分别被茶娜和薛丁山捉对厮杀,褚青丝抽出腰上弯刀,她收割的人命是最多,也是最快的,根本没有一合之敌,那弯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兵不管对上什么兵刃,刀到兵折,这一会儿已经杀了五人。 第一五六章 诡异再现 茶娜等王玄真抽出宝剑,摆好架势,才再一次欺身而上,左手伸出,又是一耳光扇出。这次王玄真再不敢小瞧对方,运起全身内力,一剑刺向对方的心口,如果对方不减来势,必然会被他刺个对穿。 茶娜快速的一侧身,右手曲指弹了一下王玄真的捡尖,跟随自己半辈子的宝剑突然有些陌生,发出嗡的一声,然后波浪般的一阵颤动,手臂也随这波浪般的力量不由自主的摆动,根本由不得他控制,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在对方的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可此时才明白已经晚了,茶娜侧身弹了剑尖以后,左手依然一巴掌扇出,根本由不得王玄真闪躲,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打在王玄真脸上,这一次明显是用了真功夫,王玄真吭都没吭一声,身体打着旋的飞了出去,落地后已然没了气息。 薛丁山那边,也结束了战斗,麻衣掌门仍然硬气的用另一手臂接下薛丁山的一拳,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之后,麻衣掌门这次再没有能力憋住上涌的鲜血,一口喷出漫天血雾,仰面倒地。薛丁山迅速后退,避免被喷的一身一脸。 褚青丝也完成了任务,场中除了楚庄,没有一个活人,三人好像连筋骨都没活动开,就走回了陈璞身后,既不倨傲也不邀功,又恢复了普通人的样子,唯陈璞马首是瞻。 外围看热闹的几十个江湖人,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料想了诸多结局,可就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王玄真被一个小姑娘两耳光扇死,以外功著称于世的麻衣掌门两拳被人打死,那用弯刀的中年女子更是一刀一个小朋友,没人有资格让她出第二刀。 所有人都在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冒傻气的和那两派站在一起,如今洞虚派和麻衣派可以算是江湖除名了,掌门和一众高手都死绝了,不除名还能怎样? 陈璞来到已经呆傻的楚庄面前,“一切就是因为你的不作为,好容易作为一次,还是颠倒黑白的歪曲事实,你这样的人很多时候,比罪魁祸首还可恨。下辈子,做个好人,做一个敢言、敢怒,也敢出手的好人。”说着陈璞手掌按向楚庄的心口,一触即收,转身就走。 已经崩溃掉的楚庄,毫无反抗也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心口的麻衣洇出血色,没有人看见陈璞是用什么东西刺破的楚庄心脏。 彭彪虽然料定了结局,可真正看到对方出手后他也被震慑到,那个年轻女子他还是看不出深浅,那两拳打死麻衣掌门的中年人倒是能看出深浅,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那不是对方的真实实力。 更让彭彪不解的就是这陈璞,他是用什么东西刺死的楚庄,他从陈璞准备动手就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依然看不出他用的什么手法或者兵器,好像他的掌心能吞吐兵刃一般,可那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什么高妙的玄机在其中,他看不破的玄机。 人往往都是如此,即使猜对了,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是真实,彭彪永远也想不到,他已经揭开了真相。 陈璞冲彭彪一拱手,“劳烦彭帮主打扫一下吧,事情的经过诸位也都看到了,对方要置我于死地,我也给了他们机会,奈何一意孤行,我总不能引颈就戮,散了吧!”说完就和薛丁山几人,一起回了小院。 若是之前彭彪可能还会觉得陈璞太倨傲了,没把他放在眼中。可是现在,彭彪认为理应如此,如果陈璞不这样,那才是不对劲儿,这就是彰显实力的作用,陈璞有足够的实力跟他叫板,但人家依足了礼数,已经最大限度的给了他彭彪面子。 “大家都散了吧,是非曲直,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吧,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我想诸位也都心里有数了,我不希望我的寿宴再有流血事件,各位好自为之。”彭彪说完,转向卢敬,“收拾一下吧,那个残废了的也去处理了。” 陈璞几人回到屋中,茶娜光洗手就洗了三遍,看起来是有些后悔扇人耳光。薛丁山两口子根本没把这场面当回事儿,当年帮着陈璞母子和王远山,料理那么多次追杀,哪一次都比这惨烈的多,他们夫妻可以说的挡住了绝大多数的袭击,王远山承受的只能算皮毛。 桑柔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不让我动手,我的武功不差的,我进步好多了!” “少造杀孽,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去杀人。今天是逼不得已,我需要在江湖上树立名声,本来打算徐徐图之,哪想到就是有不要命的人伸着脖子让我宰。我不需要什么少侠、大侠的好名声,我只要凶名在外就好,这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桑柔本就是撒撒娇而已,看陈璞如此严肃认真,就不敢说话了,乖巧的点头。 陈璞冲她笑了笑,“你就好好精进你的医术就好,打打杀杀的事情能不碰就不碰。” “都是些该死之人,谁要杀你,我就杀他。”茶娜的直肠子,看问题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我也不希望你杀人,只是很多时候非杀不可,你这直脾气,听不得别人说我一点不好,很多时候,都得我拉着你,一言不合就要拍死别人。目前我们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天榜宗师,真有那个时候,你这样会吃亏的。”陈璞爱怜的看着茶娜。 “天榜宗师的手段,确实不是这些人能比的,现在天榜中,彭彪的垫底的第十,如果他全力出手,哪怕有青丝给我血脉助力,我也就是能与之打个平手。茶娜虽然功力现在已经超过我和青丝联手,但江湖经验上还是欠缺太多的,那些天榜宗师每一个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很多时候战斗比的不只是实力,还是有计谋,一个眼神一个虚招可能都会致命的。”薛丁山也语重心长起来。 “听到没?并不是因为你厉害,只是因为我们还未遇到硬茬儿,以后不许鲁莽,我们又不是什么江湖人,也根本不在乎什么江湖名声,我更不需要好名声,我只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的,包括薛大伯,褚大娘,袁大姐,你们都一样,任何时候先保全自己。”陈璞认真的说道。 袁玉瑶和薛丁山夫妇都听得出陈璞是真心话,纷纷点头,很是窝心,陈璞继续道:“袁大姐,等回去,你就把我的意思传递给冷姨,让她告知天诛那些叔叔大爷。我不要求什么侠义名声,我们的人永远都是安全第一,能群殴不单打独斗,能用计谋不用武力,能一招毙敌就绝不要用第二招,对敌少废话。遇强敌就偷袭,偷袭不成就跑,有命在才有机会找回场子。” “原话吗?”袁玉瑶问道。 “嗯,每一个字都不要改,就这么传去就是。人命永远是最宝贵的东西,我不喜欢动不动就乱拼命的人,那样的人或许忠诚,但帮不了我做什么大忙,动脑永远比动武要高级的多。”陈璞说道。 下午,陈璞几人没事儿人一样的四处乱逛,把飞卢山庄转了个遍,每一个现场见过他们杀人的江湖人,都热情的跟陈璞打招呼,好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陈璞也一路微笑,说着没营养的客气话,直到再回来自己的小院,陈璞问桑柔,“知道我为什么走这一大圈吗?” “我不知道,你的脑子太好使了,跟我的不一样。”桑柔一脸娇憨。 桑柔身上让陈璞着迷的,就是她有着倾国倾城的样貌而不自知,经常一脸呆呆的问东问西,在陈璞的阅历中,这样的美人都应该高冷才对,这种反差让陈璞总想捏她的鼻子和脸蛋儿,可爱的紧。 “你是赤子之心,纤尘不染,不像我,这心肠啊,藏污纳垢的,早就不干净了。我是要巩固形象,我们已经给他们留下了强横的印象,再走这么一圈,自然就加深了印象,等这些从五湖四海而来的江湖人都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自然会帮我造势的。陈璞一举灭两派,再加上之前的只身灭擎天,我就算出名了。”陈璞笑道。 “少爷的想法,我永远是跟不上的,每次觉得自己把握住了,可是转瞬就被打脸,我真是服气了。”袁玉瑶有些泄气的道。 “没人想过的这么累,可是命运让我背上了这些责任,我就得一肩担之再踽踽前行,不敢懈怠。”陈璞语气中有些落寞。 茶娜和桑柔都感受到了爱郎的情绪有些低落,纷纷上前拉住陈璞的手,默默无言的支持和鼓励他。 薛丁山夫妻和袁玉瑶,知趣的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陈璞所幸躺在院中的草地上,双手垫在脑后,两女也安静的枕在陈璞的胸口,三人静静的望着蓝天白云。 有那么一瞬间,陈璞真想就这么算了,什么都不要了,带着四女找个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过完这一生。没有这些江湖厮杀,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没有什么责任义务,快快乐乐的与四女白头偕老,生儿育女,也是美好的一生,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疲惫。 他现在背负着中兴陈家的责任,担负旅行社一众人生计的责任,让五百苦难女子安然下半生的责任,稳住瑞福祥张家的责任,解救苯蕃奴隶的责任。这其中有的是天生就带来的,就是自己揽到怀中的,这些担子压在身上,纵是神仙也会感觉疲累,何况陈璞这凡夫俗子。 两女敏锐的觉察了爱郎的疲惫和颓然,他们怎会不知,陈璞每天嘻嘻哈哈笑脸的背后有多大的压力,甚至有时候陈璞笑的越开心,她们越觉得心酸,越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越是背负着重担。 陈璞望着天空中不停变换形态的白云,放空身心,什么都不去想,可就在此时,陈璞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心悸,迅速的反应,搂着两女向旁边一阵拼命的翻滚,滚出去,足有两丈才停下,迅速的站起来,拉着两女走上青石板路上,不敢再站在土地上。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茶娜问道。 “天心镇的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刚刚就在我们身下!” 第一五七章 老子没空 “薛大伯,褚大娘,袁大姐,出来!走石板路过来,不要走土地!”陈璞喊道。 薛丁山三人闻言都从房中奔出,诧异的看着陈璞,依言走石板路过来。 “怎么了?”薛丁山戒备四周,问道。 “天心镇那晚跟随我们的东西又出现了,刚刚我们躺在草地上,我感觉到了杀意,就来自草地之下,不管这东西是人是鬼,他能藏身于土地之中,而且还能在土地中移动,看刚才的意思,应该还能从土地中发动攻击,你们听说过有这样武功的门派吗?”陈璞边放开意识全神戒备,边说道。 袁玉瑶说道:“自大梁一来,四百年间并未有过少爷所说的这种门派出现,如果有那也是如薛叔他们这样,在大梁以前就存在的隐世血脉或者门派。因为大梁把当时几乎所有的史书典籍都烧了,其中还包括许多功法,因此很多先梁门派和武学都失传了。” 褚青丝也说道:“你当初跟我们讲古沧澜的故事的时候,不也说过为了躲避魔物,很多当时的部落国家,都远离的古沧澜吗?这其中有什么奇特血脉也犹未可知。” 陈璞点点头,“这么说来恐怕真是先梁以前的门派或者血脉了,若不是我的灵觉越发的敏锐,连茶娜这样的武功都可能会着了道,地底发动攻击,这太难以抵御了。” “嗯,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茶娜附和道。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天心镇那一群人要找我们麻烦呢?我们仅仅是路过,不可能跟他们有什么瓜葛,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没有住店就要杀我们?这他妈也太扯淡了!”陈璞十分费解。 “搞不清楚就只能等对方主动现身,在怀沙城这段时间,尽量都走青石路或者石板路吧。”薛丁山说道。 “好在怀沙城这边土质松软,光夯土是盖不了房子的,都打了砖石的地基,在房屋内,应该是最安全的,对方找到我们应该不是无的放矢,我感觉会有大事发生。还有三天就是彭彪的寿宴,这其中一定有某种联系。这几天,晚上我通宵值夜,白天我睡觉,你们警戒。”陈璞说道。 “晚上还是我们换班吧?”薛丁山说道。 陈璞坚持道:“不行,只有我晚上值夜才是最安全的,你们都不如我,就按我说的办。” 众人都清楚陈璞的脾气,既然他已经有了决定,他们就必须执行,没有可商量的。 这一晚所有人都在陈璞的大卧房,打了两个地铺,袁玉瑶自己睡一个,薛丁山夫妻睡一个,茶娜和桑柔睡床。 陈璞把八仙桌收拾一空,就盘坐在八仙桌上守夜,还把自在召唤出来,现在的自在可以保持五个时辰的隐身状态,所以陈璞放心把她叫出来,用意念与之交流。 “自在,你不用睡觉吗?”陈璞想起了这个有趣的问题。 自在想了一会儿,“哥哥,什么是睡觉?像嫂子他们一样吗?” “嗯,就是那样,让身体和精神都休息。”陈璞解释道, “不用,如意姐姐也不用。”自在说道。 陈璞追问,“那你们就不会累吗?” “会啊,可是我只要吃一点那些白色雾气,我就不累了。如意姐姐说如意空间都是她的能量源泉,她不会累,如意姐姐好厉害!”自在说道。 “那你能告诉我哥哥,你为什么要骑在我的脖子上吗?”陈璞郁闷的问题。 虽然自在隐身了,并且毫无重量,可是她冰凉的触感是无法隐藏的。 “啊?我喜欢挨着哥哥呀,挨着哥哥很暖和,哥哥不喜欢吗?”自在问道。 陈璞一听,有些心酸,是啊,小自在,总是冰冰凉凉的,自己她唯一能触碰到的人,自己不给她温暖,还能有谁呢? “喜欢,可是有更好的办法呀,你来我怀里吧。”陈璞柔声说道。 “哦,好。”自在听话的从陈璞的脖子上下来,然后从前面搂住陈璞的脖子,想八爪鱼一样,两腿岔开攀住陈璞的腰,头枕在陈璞的脖颈上,“好舒服呀!自在有哥哥,真好!” 陈璞想说她姿势不对,可是听到她的话,便没说出口,反正自在也没有重量,由她吧,她高兴就好。 “哥哥有自在,也很开心!你帮哥哥警惕那晚那个藏地地下的东西,只有你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你现在是我的眼睛和耳朵。”陈璞说道。 自在并不能听出来,陈璞夸张的成分,对她来说,陈璞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此刻听闻陈璞如此的需要她,激动的在陈璞脸上亲了一口,“能帮哥哥的忙,是自在最开心的时候,我一定帮哥哥看住那东西。” 如果此刻,自在显现出形态的话,估计茶娜和桑柔都要吃味了,那个怀抱竟然又多了一个人。 接下来这一夜,就进入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环节,自在从各种刁钻角度问为什么,好在陈璞要通宵守夜,有充足的时间,不厌其烦的帮她解决为什么。 一夜平平安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出现,等天大亮,几人都纷纷起床,陈璞伸了个懒腰,“该我睡了,你们就在这屋里下棋吧,他们送饭来也在这屋里吃,别出去了,隔壁的小卧房改成茅房,马桶放过去,屏风隔好就行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去,把我叫醒。”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么度过,陈璞黑白颠倒,用他的话就是,他在倒时差。其实以他现在的智力值,几天不睡也问题不大,只是他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希望可以保持全盛的精神状态,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自从如意凝结成形,抽签也不用他自己抽了,每天如意帮他抽取三签,然后自动保存起来,陈璞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还特意询问了现在的灵签数目,一阵时间不关注,还真的给了他挺大的惊喜。 他现在可以使用的三种灵签,掌心雷31枚,化物签22枚,闪15枚,这样的的数目,应付一场大的战斗也足够用了。 这三天中冬锐达的信件也被瞿飞凤遣人送来飞卢山庄,陈璞看过信以后,很是高兴,有冬锐达的保证,王仲权好日子要到头了。 到了寿宴的正日子,飞卢山庄布置的喜气洋洋,红灯笼上写着大大的寿字,中厅的屏风换成了百寿图。所有的太师椅也都搬走,摆上了一桌桌的酒席圆桌,中厅前的大院上也摆满了酒席。 中午的时候,彭彪穿着深红色的长袍,本身就喜庆的一张笑脸,今天更是眼睛笑成了一缝,活脱脱一个弥勒佛下凡,只是多了头发。 陈璞被邀请到了中厅正当中的主席,陈璞看了主席的一圈人,并没有僧道和标志性的金镶玉臂环,证明三大圣地并没有来人,看来洛水帮虽然已然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大帮派,仍然入不了三大圣地的法眼,亦或者是三大圣地不愿意趟江湖纷争的浑水吧。 彭彪看所有人都落座后,站起身端起酒碗,“感谢诸位武林同道前来参加老朽的六十寿宴,我们江湖人也没有那么些繁文缛节,大伙就大口的吃肉,大碗的喝酒,就是给了我彭彪天大面子。来!满饮碗中酒!”彭彪说完,豪气的一口干掉碗中酒,一滴未撒,喝完碗口冲下,也一滴未剩。 酒席宴上进千人同时仰头喝酒,这样的恢弘场面,陈璞还是两世仅见,他是很不喜欢喝这种充满了沉淀物的浑浊酒水的,可坐在主席,这个时候也偷奸耍滑不得,只能干掉一碗。 彭彪看所有人都已经喝完,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不日洛水帮的船就要经大运河,一路北上直抵黄河了,到那时,还请诸位北方的江湖朋友多多帮忙,别劫了咱洛水帮的船货。”说着哈哈一笑,又是干掉。 陈璞哀叹一声,又喝一碗。 众人再次放下酒杯,彭彪又斟满一碗酒,“从今日起,飞卢山庄并入洛水帮,飞卢山庄的庄主卢敬,成为我洛水帮的副帮主!来!这一碗恭贺卢副帮主!” 这一碗酒,在场的众人就没有那么痛快的喝了,都明显了愣了一阵,卢敬看要冷场,端起酒碗,说道:“卢敬谢过各位武林同道的恭贺,先干为敬。”一口饮尽,碗口向下。 这时众人才跟着把酒喝完,只是没有之前的热烈了,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洛水帮要进军北方,这谁都知道,漕帮已非昔日漕帮,被洛水帮踢下牌桌是早晚的事情。可洛水帮高调的进军永湘,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清脉门,洛水帮二十年未再踏足永湘,今天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其后再也没有什么发言,陈璞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喝这酒,真的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这哪里是寿宴,这分明就是洛水帮在公告天下,黄河老子要去了!永湘,老子要回来了! 酒足饭饱以后,院中的饭桌挪了挪,空出了一块空地,彭彪朗声道:“咱们江湖人的宴席,自然少不了比划几招,有谁想下场玩一玩,或者有谁想挑战某位,都可以,不过先说好,点到即止,卖我彭彪个面子,有什么恩怨可别再我这里解决,老朽还想有个好彩头,多活几年。” 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个时刻,特别是那些小帮派,他们和大帮派有仇怨,比帮派实力比不过,那就只能寻这样的机会,在武林同道面前公开挑战,希望可以在这样的场合报仇。而大帮派也有大帮派的想法,大家都是各有势力范围,临近的难免有摩擦,实力相当的帮派间都比较忌讳拼的两败俱伤,有这样的机会,挑战中杀他对方几人,就等于是削弱对方的实力。 这基本已经成为大规模的江湖聚会的规矩,可是彭彪的话一出口,这些人都泄气了,本就是为这而来,却不能尽力而为,实在憋气。 因此,接下来的比武,也并不热烈,有仇怨的没有捉对厮杀,有利益纠葛的也不能借此发威,最后就变成了,一群没有什么名气的年轻人,借此机会崭露头角。 年轻的俊彦确实有不少,本来方龙玉和楚庄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他们选错了敌人,误了性命。 陈璞对这样的比武,兴致缺缺,每一招每一式在陈璞眼中都像慢动作,可偏偏两人又打的极为认真,十分的滑稽。 在陈璞昏昏欲睡之际,一个声音响起。 “我要挑战,陈璞陈公子!请赐教!” “老子没空!” 第一五八章 诡异攻击 在这个邀战陈璞的年轻人发出邀请的同时,陈璞再次感受到了那来自地底的监视,好像有人在地底凝视着他一样。 此时此刻他哪有功夫管什么挑战,根据感觉看向远处,那被监视感就来自于那院中的比武场正中。 那卖相颇佳的的年轻公子,听闻陈璞的回话,很是气恼,你陈璞是名气大,可也不能如此的瞧不起人,就连拒绝我,也是看着我的脚下?这也太不拿我当回事儿了! “陈公子,可是怕了?”那年轻公子,打算用激将法。 “怕你奶奶个腿儿,滚一边儿去!”陈璞像赶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亏你还是个堂堂解元,我看也不过如此!”那年轻公子恼羞成怒。 陈璞没有再理他,给薛丁山几人使个眼色,准备撤离,他想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果天心镇的那些神秘人是针对彭彪,他才不会插手。可那地底的东西老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我又跟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彭帮主,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陈璞对彭彪一抱拳。 彭彪自然不会干预陈璞的去留,微笑道:“晚些时候记得过来,我请了戏班唱戏,咱们再饮几碗。” 陈璞心说,老子一口都不想喝,这难喝的玩意儿,再来几碗准保要吐,嘴上却道:“一定一定。” 说着就准备转屏风出去,可那年轻公子被晾在那里十分的尴尬,此刻更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好像所有人都在笑话他,只感觉气血上涌,好似要喷薄而出,怒吼道:“陈璞!你欺人太甚!纳命来!”说完,提剑就冲了过来。 像这种功夫根本不入流的所以江湖俊彦,都是打算在这天下群雄齐聚的时刻,报个姓名,露个脸,输了赢了都无所谓,只要混个脸熟就好。陈璞在他们眼中就是那一步登天的阶梯,这几天关于陈璞的传奇已经流传开了,几乎所有年轻一辈的人都打算用借一借陈璞的名气,这个差点被气死的就是其中之一。 输赢是不在乎,可被陈璞这么折辱,那就不是输赢的问题了,不找回场子,恐怕这一生都抬不起头。 陈璞实在无奈,这冲过来的年轻公子,无论是步法还是身法,在陈璞眼中都十分的缓慢,在他一剑刺来的时候,陈璞闪过身,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颈,直接把这年轻公子击晕,虽然晕了,可前倾的势头没有停,以头抢地,鼻子顿时哗哗的流血。 看都没看,陈璞转身就走,生怕还有这样的无聊之人。 回到小院,那种被监视感就消失了,准确的说,出了中厅就感觉不到了。这是个好兆头,只要不是找他们的就好,找别人嘛,视情况而定,万事皆有理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陈璞如是想。 “那地底之物又来了,这次与其他几次都不同,我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机,开始以为是针对我的,可当我起身走开的时候,发现并不是针对我的。这就有意思了,晚上一定有事发生。”陈璞解释了提前离开的缘由。 袁玉瑶问道:“那晚上我们要动手吗?帮洛水帮?” “帮谁要看情况,如果真是天心镇的那些人来这里,总有原因,是为利益还是为寻仇?他洛水帮这二十年来,有多少仇家?恐怕彭彪自己也数不过来。我们对此一无所知,那就只能静观其变,搞清楚原委,再说。”陈璞说道。 说话的功夫天慢慢的暗了下来,几人向外望去,天空乌云密布,陈璞皱起眉头,“偏偏这个时候要下雨,这场雨绝对小不了,如果那天心镇的人把这天气也计算在内,那就真是厉害了!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分开!” 这场雨一直憋着,没有下来,天越来越黑,陈璞几人一直在房中养精蓄。傍晚时,陈璞睁开眼,望向黑压压的屋外,乌云很低,十分压抑。 “走吧,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抱团,不许分开。”陈璞再次叮嘱。 几人谨慎的点头后,一起出了房门,巧了,就在陈璞走出房门的时候,一颗大雨滴正落在了陈璞的额头上,几人加快脚步,当他们从后门走进中厅时,雨势已经不小了。 绕过屏风,中厅站满了人,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闹的。 向院中望去,大戏台已经搭好,油布封顶。 此刻戏台上也站了不少的人,都在躲雨。 彭彪高声说道:“大家别急,雨势如此之大,定然不会持续多久,等下雨势小了,戏照唱,搭起长棚,酒照喝!”他说的豪气,可是老天爷似乎不满意,彭彪的话音刚落就咔嚓一个大雷响起。 这样的场面陈璞是不打算进去了,就在这中厅屏风后站定看向外面,如此大的雨势,雨水很快在地上积聚,形成一处处的小水洼,小水洼慢慢合并成大水洼,想必前院也是如此,这样的天气从地底发动攻击?能成功? “跟我走。”陈璞站在这后门正中觉得有些不妥,万一到时候真人从后门进攻,那他不成了首当其冲的活靶子?这种亏,他陈璞怎么可能吃? 陈璞带领几人走到中厅外侧的檐廊角落,“这地方好,淋不到雨,等下要真有战斗我们后背有靠,防御前边就好,实在不行也能跑,攻、守、逃兼备。”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气死风灯被风吹的剧烈摇晃,上面的寿字看起来飘飘忽忽,就在此时一道闪电仿劈裂了这天,紧接着就是一声轰隆的雷声。 就在炸雷响起的时刻,陈璞几人见到了闻所未闻的一幕,后门外的那些积聚起来的水洼中,一阵波纹晃动,忽然从那些晃动中窜出十几个黑衣人,每个人都蒙着面,看不到面容。这些人窜出水面后纷纷从怀中掏出一种黑的圆球,奋力的抛向中厅后门,上升之势尽了之后,就开始下坠,进入水中不见。 众人看的头皮发麻,袁玉瑶颤声道:“这,是人是鬼?” “是人,无疑。”陈璞面色凝重。 他们对话的时候,中厅中已经乱做一团,从里面的呼喊声判断,前厅也出现了这样的突然袭击。那些黑球落地后就炸开,从中爆出一团团白烟。 开始陈璞还以为那全是万毒弹,已经做好撒丫子跑路的准备,他们在外面,跑得快,毒气沾染不到。可看到散发的是大团的白烟,总算放心,不是万毒弹就好说。 这白烟有辛辣的气味,不像是有毒的东西,中厅里的人被这烟雾逼的没办法,只能跑出中厅,从后门跑出了十几位,可它们刚跑出了中厅,准备向其他院落奔去的时候,那些积水处再次泛起涟漪,唰唰唰的窜出十几位黑衣人,人手一把短刀,他们出现的位置非常准确,就在处跑来的人的背后,顺势一刀割喉,手法干净利索。 在漫天的血珠中,这些黑衣人再次进入水中消失不见,他们都消失后,那些被割喉的尸体才缓缓倒地吗,满地的雨水全部被尸体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 所有站在土地上的人都死于非命,只有两个站在石板路上的人没事,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活路,沿着石板路向外跑去,刚跑出没有几步,石板路两旁的积水中又窜出两人,这两人不再持短刀,而是一人把弓,窜出的瞬间就瞄准两人后心,咻咻两箭,透心凉。 彭彪用聚集内力说道:“不要出去!在厅中防御,戏台上的也不要乱跑,结阵防御!”声音清晰的传出,盖过了雨声,外面的陈璞几人也听的一清二楚,只是这话语中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幻觉。 有了彭彪的指挥,这些人就有了主心骨,也不乱喊乱叫了,收缩防御,屏风也不知道被谁拆了,一片片的扔了出来,砸在刚刚的那些尸体上。 “走,到前面看看。”陈璞说完,沿着中厅外围的环绕檐廊,往前走去。到了前边的拐角站定。探头看了看,跟后面基本一样,满地被割喉的尸体,只是数目多了不少。陈璞过来是想看看,心中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毕竟前方的空间大,容易被证实。 陈璞刚到不久,前院的积水中涟漪抖动,再次窜出几十人,人人持弓,一半瞄准中厅,一半瞄准戏台众人,几十只弓箭一齐射出,然后又纷纷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窜出,瞄准,射击,下坠,消失,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绝对是千锤百炼的结果。 陈璞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那些有尸体的地方,这些人是没有办法窜出的,这一次窜出的所有人,都是在尸体以外的地方。 “还好,他们不是像自在一样的虚无,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有多远跑多远。既然可以被阻挡,就不是无敌的。”陈璞小声说道。 “箭上有毒!”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场面再次失控,所有人都不安起来。 如果这样的齐射再来几回,他们谁能保证不被射中或者擦伤?这成了必死的结局,等着是死,出去是死,没有活路了。 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彭彪说话了:“夜心!是你吗?”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中厅大门不远处的水洼,涟漪晃动,窜出一人,一身夜行衣,身材修长,蒙头蒙面,只露出眉眼,从花白的眉毛看应该是位老者。 这位黑衣人出了水面以后,背起双手,腰杆挺拔,语气森寒,“彭牛儿,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没想到我还能出来吧?”似乎说出每一个字都饱含三江四海恨。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出来!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你不是夜心!” 第一五九章 天罚夜郎 彭彪显然乱了方寸,陈璞虽然看不到彭彪的表情,但却清楚的感受到彭彪语气中的颤抖。堂堂洛水帮帮主,耳顺之年的天榜第十,还有什么人能让他如此惧怕? 陈璞探出脑袋向那蒙面老者望去,却没想到正对上那老者的目光,老者好像对他很是好奇:“小娃娃,你能感受到山狗子,不简单,有机会我们要聊聊。” “山狗子?地底那人?我也想问问,他老跟着我作甚?”陈璞也不怯场,微笑道。 那老者饶有兴趣的看着陈璞,“小娃娃,有意思。等我杀了这所有人,再于你叙话。” “老爷爷,能说说为什么吗?如果有什么隐情或者冤屈,我能帮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杀这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用?”陈璞试着开导。 “我就是要让彭牛儿这老匹夫的寿宴变成地狱,这都不能解我心头只恨,待我抓到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老者一字一顿的说道,陈璞感受到他的滔天恨意,甚至产生幻觉好像这恨意能化为实质,冰凉刺骨。 陈璞听出他的恨意只是针对彭彪,但却没有下令攻击,应该是单独武力上不敌彭彪,怕彭彪跑了,一个天榜宗师若要逃跑,那是很难抓住的。 “老爷爷,你过来。”陈璞招招手。 那老者哭笑不得,自己还不够吓人吗?这小子还真是天大的胆子一点不怕,不过他也好奇陈璞想说什么,还真就听话的走了过来。 陈璞看他走过来,往后撤了撤,等老者站定后,陈璞说道:“老爷爷,你是没把握抓住彭彪吧?” 老者眼神一凝,看向陈璞,再看看陈璞身边的阵容,颇为讶异,“那晚在天心镇,距离太远,没能近距离观察,没想到你们实力竟然如此强横。还好那晚没有动手,不然吃亏的恐怕就是我们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你放了不相干的这些人,洛水帮的人,我帮你留下,包括彭彪。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们之间的仇恨是什么,如果我觉得此人该杀,我不拦你。”陈璞直截了当。 老者仅仅思考了片刻,就点头道:“可以。”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去。 这么干脆的人,陈璞还是第一回遇到,跟自己有一拼了。 老者回到刚才的位置,说道:“除了彭彪和洛水帮的人,其他人都走吧,中箭的死不了,只是封闭了内力运转。你们要感谢就感谢那小娃娃吧,在我没改变主意以前,马上滚!” 众人如获大赦,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老者所说的是真是假,可终归有胆大的,慢慢的走出中厅,不敢在土地上行走,走在石板路上,绕过戏台向大门跑去。 有了带头之人,自然就有人效仿,陆陆续续的有人往外走,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有浑水摸鱼的洛水帮帮众也想溜,却被窜出水的黑衣人全部杀死,看来这群人是真的恨洛水帮入骨,整个飞卢山庄中的所有洛水帮的人,恐怕他们都一一辨别过。 戏台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所有人都离洛水帮的人远远的。 曾经呼啸江湖,被人捧的找不到北的洛水帮,今天却像瘟疫一样人人躲避。被孤立的洛水帮帮众更好辨认了,哪怕脱掉洛水帮的衣服,也无济于事。 雨仍然在下着,只是不再如瓢泼一般,雨势渐小,斜斜细密。 用不多久,来参加寿宴的江湖人士都走光了,没有一个人留下,洛水帮的人缘可见一斑,来这里赴宴的,恐怕都是慑于洛水帮的淫威,而不是真的与洛水帮有什么交情。 老者手举起来,轻轻晃了晃,一片涟漪闪过,窜出出几十人,把戏台和中厅,所有的洛水帮底层的帮众全部射杀,而中厅只剩下彭彪、卢敬、严裴、肖莲、李擎、阎穹、韦绝天。他们都没有阻止黑衣人射杀那些帮众,因为他们每一个都在极度震惊之中。 “薛伯父和褚大娘,你们去中厅后门,不让人走脱就行。既然答应了人家,咱不能自己打脸。”陈璞吩咐道。 薛丁山和褚青丝都依言绕道中厅后门,现在没有了屏风,中厅一眼望穿。陈璞率领茶娜、桑柔和袁玉瑶,走到中厅大门边上,“老爷爷,让你的人手都出来吧,让小子见见世面。” 老者也不废话,挥了挥手,院中好像要地震一般,所有的积水都不停的晃动,一个个的黑衣人从水中冒出,后门外也是如此,陈璞粗略估计,足有四五百人。 实力确实雄厚,但陈璞感觉得到,这些人都没有太高的武功修为,如果不是有那可以出入水土的本事,用处真的不大。 此时有几人围在了老者身边,在老者的带领下都拉下了自己的蒙面巾。这一拉下来可了不得,厅中的几人好像活见鬼一般,肖莲甚至浑身颤抖。 每一个黑衣人都对中厅里的七人恨意滔天,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陈璞决定缓和一下气氛,“哪位是总跟着我的英雄,站出来,我们谈谈。”陈璞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个子站了出来。 “是我!”那小个子一脸的慷慨就义的表情,好像陈璞要杀他一样。 “我就想问问你,你老跟着我干啥?”陈璞问道。 那小个子,支支吾吾半天说道:“我总觉得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们从天心镇走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跟着我一次了,怎么后来又跟上来了,前几天又在我的小院出现,都是为了试探?”陈璞问道。 “嗯,天心镇外第一次是族长派我去的,那次我就感觉到你好像知道我在后面。第二次是我偷偷去的,回去就被爷爷训斥了。前几天,我是想再确认一下,你果然真的能感受到我!这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做到的?”那小个子一五一十的说道。 陈璞点点头,这篇儿算翻过了,那小个子一看就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而且他身上那种淳朴的特质,好像在场的每一个黑衣人身上都有,从眼神就能看出,没有什么算计,几乎一眼就能看穿想法。这个发现让陈璞有些迷惑,这是群什么人?深山老林里隐居? “老爷爷,说说吧,现在局面已经被控制了,我要知道为什么。”陈璞严肃起来,从为首的老者说道。 “我叫夜心,”老者看向陈璞,“我们是被老天惩罚的一族,事情要追溯到古沧澜的时代。”夜心缓缓的为陈璞铺开了不同于古沧澜壁画的,另一个故事画卷。 古沧澜当时被魔物袭击,周围的部落纷纷逃离,没有人伸出援手,夜心的祖先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只部落叫做夜郎,全族都姓夜,他们的体质天生就亲水土,经过秘法修习,便可以土遁和水遁,并且喜欢研究机关阵法。 逃出去很远,直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决定就在那里定居,可是接下来的几年,他们发现自己好像都生病了,他们的生育率和孩子成活率不停的在下降,有的夫妻一辈子不能怀孕,有的好容易怀孕不是流产,就是孩儿早夭,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 夜郎从古沧澜城逃出后,本来有几万人的部落,慢慢的只有两三千人延续,这个数目一直就没增长过,不过也没有再下降。好像人数在这个数目时,生育就没有那么困难,可一旦人数躲起来,就会出现流产、早夭。 夜郎的族长从最开始的侥幸心理,到后来的绝望,认为自己的族人是因为没有向沧澜伸出援手,而导致的老天惩罚,所以他们称自己为天罚一族。 有一代的族长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启示,说是老天降旨,他们背信弃义要世代背负苦难,直到遇到一个人可以帮助他们赦免罪过,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怎么出现,却没有说。 从那一天起,夜郎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在一个山谷中自给自足,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可几千年的隐居,总有需要交易的时候,不可能真的做到自给自足。他们在山谷的门户上布置了机关和阵法,然后把山谷的另一端山体掏空一部分,打通一个通道,在其外建立起集市,整个集市全部都是夜郎人在经营,集市就是天心镇。 几千年的传承,夜郎人从来不参与政权更迭,遇到太平盛世就建起镇子,遇到乱世就紧闭门户,这样传承到了夜心这一代,早就不可考过去具体多少年了。 他们在几千年中,为了机关阵法不失传,就不停的在往地下和山体中挖掘,然后一代代人在其中练习机关阵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关群,四通八达,天心镇周围的地下遍布了机关地道。在挖掘山体和地下的过程中,难免会挖到一些珍宝,金、银、宝石、玉石等等,也囤积了不少,他们在太平盛世也靠这些珍宝换取大量的生活必需品。 二十年前的一天,白沙帮的一群人因为捞过界,被仇家追杀,最后就剩下九个人,彭彪、卢敬、孙念,和之后的左右判官和四大天王,当时的彭彪才三十多岁,其余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武功也没有现在这么高,不过彭彪当时地榜实力还是有的。 走投无路的几人被逼近了深山误入了夜郎的门户阵法,当时还不是族长的夜心把他们救下,帮他们治伤。几天的相处中夜心和彭彪聊的颇为投机,都觉得对方是值得结交的人,其他人也都与夜郎人相处的很愉快。 这样的和谐局面很快被打破,因为彭彪他们得知了夜郎人的宝藏,其实那些所谓的宝藏现在看来也没多少,毕竟夜郎人也都在使用,并不是一直囤积。 可在当时的彭彪众人眼中那就是惊天的财富了,见财起意,说的就是他们。 彭彪借着夜心跟他们讲解机关的机会,熟悉了地道的进出方法,找机会打晕了夜心,然后把夜心运送到机关的最深处,然后开始了他们的血腥计划,开始把其他人往里骗,开始说夜心病倒了,骗进去一群人,然后什么中毒了,机关出事了,等等理由,总之是把所有夜郎人都骗进了地道,最后用炸药从最里面炸毁了层层入口,拿走了全部金银财宝。 第一六零章 以血还血 被困在地道中的夜郎人开始积极自救,因为他们有土遁的本事,所以只要能挖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出口,就可以出去。 彭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设局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困住夜郎人的位置是夜郎祖先最早期机关区域,为了稳固,全部都是用合金浇铸出的空间,那种合金正是古沧澜人铸造独眼巨人的金属。 仅有二尺厚的金属层,他们整整挖了十九年。 好在,夜郎人有囤积粮食的习惯,所以地道中有许多粮食,然后从岩缝中收集水,开始时维持的很好,可是无论如何控制,食物也有吃完的一天。 为了全族的延续,相继有老人自杀,遗言就是,吃自己。 老人死绝了,女子开始自杀,遗言是,吃自己,活着出去,给她们报仇。 女子都死绝了,开始按岁数的自杀,从年纪最大的开始。 夜心本来早就要自杀的,他被所有人拦住,理由是,他是夜郎进三百年来天赋最高,也是武功最高者,必须带领族人去报仇,如果没有他,即使最后有人出去了,也无济于事。 最后,在剩下五百一十三人的时候,挖通了地面。所有活着的夜郎人,没有人高兴,没有人有重见天日的喜悦,没有人说话。 沉默的收敛族人尸骨,沉默的打猎,沉默的恢复体力,沉默的制作兵器,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重见天日的夜郎人,四处打听彭彪几人下落,得知彭彪的洛水帮已经几乎成为天下第一大的帮派。可夜郎人没有气馁,在夜心的领导下,重新的把天心镇建起来,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像一支军队一样的性训练,没有人喊累,甚至每一次都是夜心强迫他们休息,不然恨不得练死自己。 他们需要这样的方式排解内心的仇恨,不然这仇恨会在报仇前就把他们所有人折磨死。 直到听说了彭彪的六十寿宴要在怀沙城举行,他们才有了计划,碰到陈璞的是时候,是打算,只要是参加彭彪寿宴的全宰了,他们心中仇恨之火已经快把所有人都烧毁了,夜心必须找到让他们释放仇恨的机会,不然还没开打,他们自己就要疯了。 听完整个事情经过,陈璞也理解了夜心他们对彭彪几人的仇恨,这样深入骨髓的仇恨,只有用血来祭奠。 夜心的述说,让肖莲崩溃了,“不是我!我没有要那么做!都是彭彪!都是他!他出的主意!我不同意的!不要杀我!” 严裴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去管肖莲了,他们这些人心头的这根刺终于被挑破,当初他们都还只是十八九的年轻人,始作俑者是彭彪,可他们毕竟没有阻止,还打了下手,这帮凶的罪名是坐实了的。 当下,厅中最清醒的两个人当属彭彪和卢敬,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狠辣,卢敬突然向后窜出奔向薛丁山 薛丁山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狗急跳墙,卢敬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一拳轰出,卢敬似乎料到了薛丁山会出拳,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竟然变换了一个方向,奔褚青丝而去,甩手就是一把星星点点,甩向褚青丝面门。 卢敬只是见过薛丁山对战麻衣掌门,以为这两口子褚青丝是个薄弱环节,他哪里知道古沧澜血脉的妙用,两人心心相印,气机互相牵引,褚青丝向后一记铁板桥,躲过暗器,借着腰身向后甩去的力量,身体向右一旋,手中弯刀顺势划向卢敬的膝盖,这柄弯刀实乃至宝,唰的一下,卢敬的左腿齐膝而断。 腿断了的飞羽,还怎么飞,一声惨嚎,就跌落在地,薛丁山本就恨极了这帮畜生的所作所为,刚刚又被卢敬摆了一道,带着怒意的一脚踏向卢敬的后背,砰的一声,接着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卢敬趴在地上,歪着头喷出一口鲜血,死了。 在卢敬启动的同时,彭彪也动了,他瞬间聚集全身的功力奔向陈璞,试图拿下陈璞做要挟,他思来想去只有这一条生路。 天榜宗师毫无保留的奔袭,确实快,快如闪电!可他却不知道陈璞的压箱底绝技,陈璞何尝不是防着彭彪,他在走过来以前就叮嘱了茶娜,等下如果彭彪发难,不用管他,全力施为,死伤不论。 陈璞的注意力始终在彭彪的身上,甚至走过来的时候就把意识放开,就是怕彭彪突然袭击,自己反应不过来,现在看来他的做法是相当明智的,全身功力被催发到极致的彭彪,速度快到陈璞根本看不清,好在意识探查要比目力敏锐的多,几乎在彭彪启动的瞬间,陈璞就使用了闪,直接瞬移到了薛丁山身边,此时的薛丁山刚刚一拳落空。 彭彪快若闪电的一抓,也没能抓住陈璞的衣角,他再想找陈璞已经来不及了,茶娜圆满的双轮运转到极限,摩挪护身,一拳击向彭彪的肩膀,茶娜刚刚就在陈璞的身边,而陈璞瞬移走了以后,彭彪扑了个空,正好好站在了陈璞刚刚的位置上,这一拳茶娜打的极为舒服。 彭彪本是打算突然发动抓到陈璞,根本没想到他堂堂天榜高手突然袭击抓一个没有内力的书生还会失败,所以并没有计算后招,茶娜一拳打来,他已经来不及反应,只得运起全身内力到肩膀,硬抗这一击。 苯蕃的武功重内在不重外在,所以苯蕃的武功都是比较实在的,直来直去的招式,并没有中原那么多花哨,要的就是稳准狠的一击必杀,靠的就是体内双轮的实力,双轮越趋于圆满,摩挪的质与量就越高,一拳一脚的威力也就越大,速度也就越快。 茶娜这一拳是以双轮圆满这苯蕃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高度全力打出,其威力可以说是苯蕃之最,彭彪仓促间的内力护体硬抗,哪里能够抵消这一拳。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彭斜斜的飞了出去,夜心怕他借势逃跑,早就在彭彪飞出的方向等着他,夜心如今也半只脚踏进天榜宗师的行列,和当初的宇文伤不相上下。 夜心多虑了,彭彪被茶娜这一拳击飞,在空中就喷出一口鲜血,不管你多高的武功,在空中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如果泄了气,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再遁走的。 彭彪左臂已然是废了,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我……” “所有人后退!”陈璞吼道。 彭彪刚说了个我字就被陈璞打断,无法在言语上迷惑,干脆瞬间探出完好的右臂一把就控制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夜郎的年轻人,二十岁的年纪,二十岁是如今夜郎最小的岁数。 陈璞虽然提前预警,可毕竟这些夜郎人武功都不太高,哪怕彭彪已经身受重伤,那也是重伤的天榜高手。 “你们……啊!”彭彪刚要说话,要挟众人,就被他抓住的年轻人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直接咬掉一块肉,狠狠的在嘴上咀嚼,咽下然后吼道:“我吃了彭老狗的一块肉,不亏!给我报仇!” 下一刻嘴角就流下血液,软倒在彭彪怀中,咬舌自尽。 面对这样的一群把杀死彭彪做为毕生信念的一群人,彭彪想要用他们的性命去要挟族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已经死了两千多人,不怕再搭上几人。 夜心发了狂般一拳打在彭彪的后心,彭彪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本来茶娜已经接近,此时停住了脚步,她知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夜心这一包含新仇旧恨的一拳,彻底断送了彭彪的生机,接下来夜心像打沙包一样的把彭彪的尸体按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的击打,直打到彭彪的上半身成为一滩肉泥,才起身。 “去!给我剁成肉酱!”夜心说道。 那些等待已久的夜郎年轻人,纷纷抽出短刀眼含热泪,口喊爹娘,一刀一刀的砍起彭彪的尸体。 夜心面向还活着的五人,“你们是自尽,还是我亲自来?” 肖莲此刻已经疯了,本身就一脸苦相,此刻整张脸好像都要耷拉下来,嘴中不停的叨叨着:“不是我!不是我!别杀我!” 严裴叹了一口气,冲门外的夜郎人喊道:“借把刀!” 夜心把咬舌自尽的哪个年轻人的短刀解下,扔了过去。 严裴接过刀,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肖莲身后,从后面抱住肖莲,把刀顶在肖莲的心口,“小莲,下辈子,咱们做好人,我娶你!”说完两手用力短刀刺破肖莲的心脏,没有丝毫停顿又扎进严裴自己的心脏。 这一瞬间肖莲清醒了,“嗯,裴哥!”两个人就这么被一把刀串起,共赴黄泉。 剩下三人被这样的场景彻底逼崩溃了,铜人李擎运功往外冲,浑身肌肉散发着光晕,真如一尊铜人一般;赶仙鞭阎穹也甩出腰间长鞭,血蝠韦绝天故技重施的直奔身后的陈璞。 这几人的下场可以预见,李擎被夜心一脚踢死,就算是真的铜人,夜心也能一脚踹瘪,何况是肉体凡胎;阎穹让茶娜一脚踢在小腹,丹田直接碎裂,七窍流血;韦绝天最惨,薛丁山一拳击在头上,半边那袋都瘪了。 接下来的场面太血腥,陈璞把茶娜和桑柔带到一边,不让他们看。 但陈璞能理解,吃着亲人的尸体,又必须坚强的活着,这根本就不是平常人可以忍受的。那种时候,想死容易,活着太难! 夜郎人哭喊着把七具尸体乱刀分尸,脑袋割下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盒子和草木灰处理,装好以后等着祭奠亲人。 陈璞看他们发泄的差不多了,找到夜心说道:“孙念在州衙大牢,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去怀沙城,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把孙念弄出来。晁峰的话,现在的下落我还真不清楚,一步步来吧。” “为什么帮我们?”夜心问道。 “刚才帮你们抓彭彪,是因为我想救那千把人,他们与此事无关,不该死在这里,算是跟你的交换。帮你们抓孙念和晁峰是因为,他们该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希望你们再死人了,如果没有我帮忙,你们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攻入州衙。”陈璞诚恳的说道。 夜心冲陈璞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夜郎还剩下的这五百一十二人,一定不忘你的恩情。” “等我真帮你们办完事,再谢不迟。走吧,连夜进城。” 第一六一章 活比死难 雨在彭彪几人死后就已经停了,五百多人离开了飞卢山庄,走出大门,身后的飞卢山庄被付之一炬,陈璞转身看着火光中的飞卢山庄,冲夜心说道:“你可能有所不知,当年他们拿走的金银珠宝,应该就是建造了这个庄园,并没有用于发展洛水帮。或许在他们内心深处,也不敢用这笔钱吧。” “我一族之人就值这么个庄园?天理何在啊!”夜心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陈璞说道:“谁垮了,你也不能垮了,夜郎就剩这五百多的火种了,你如果垮了,夜郎就要绝种了,我看出了这些年轻人眼中的死寂,这不是好兆头。” 夜心听了陈璞的话,心中也是一惊,他之前一心只为复仇,这些问题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他看向这些夜郎的子孙们,果然如陈璞所说,眼中一片死寂,心中焦急。 “陈公子,你要帮我,我打打杀杀,摆弄阵法机关还在行,别的我一窍不通,我该怎么做。这些孩子不能有事啊,如果那样我就是死了我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啊!”夜心哀求道。 “不急,事情没结束前,他们不会有问题。您老就放心,我帮你就是。”陈璞苦笑道。 五百多人赶奔怀沙城,快要到城门的时候,陈璞问道:“山狗子叫啥?” 夜心一愣,没想到陈璞会问这个问题,“我们在地下就想着怎么出去,其他的事情都没人在意,一直山狗子的叫着,好多人都没有取大名。” “今夜大仇得报,山狗子就取名叫夜欢如何,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陈璞说道。 山狗子一脸平静,“仇报了,叫什么都行,仇还没报完,我就叫山狗子。” “成,那现在夜老爷子和山狗子跟我们进城,剩下的人,就在这等着吧。”陈璞说道。 夜心举起手挥了挥,五百人就消失了,跟大变活人似的,陈璞心说,这要是街头卖艺,准保赚得盆满钵满。 几人进城后,陈璞吩咐袁玉瑶和薛丁山一家人道:“你们先到挽月楼等我,并且告诉瞿大姐,马上找到晁峰的所在,必须要快,我们必须在洛水帮众人覆灭的消息传出去以前找到他。” 薛丁山他们走后,陈璞几人直奔王宅,到了王宅以后,陈璞让夜心和山狗子躲远点,然后陈璞去拍门,还是那天那个家丁开的门,睡眼惺忪的,看到陈璞,根本没认出来,“你们谁啊?知道这是哪吗?” 陈璞倨傲的说道,“记吃不记打!上次没收拾你,你是真不长记性啊,我不穿道袍就不认识我了?” 那家丁揉揉眼睛,看看陈璞又看看茶娜,恍然大悟,赔笑道:“原来是两位高人,两位稍待,我马上去通禀。” 王仲权和王灵端刚要抱着小妾入睡,就被吵醒,很是不爽,可是一听是两位高人,怒气全消,穿好衣服,叔侄俩就一起赶奔大门口,亲自迎接。 王仲权远远的就高兴的说道:“葩葩、玛玛再次驾临,王某不胜荣幸啊!”接着充那家丁吼道:“以后两位高人再来,直接请到中厅奉茶!再有怠慢,打断你的狗腿!” 陈璞真的是很想笑,可终是忍住了,摆摆手,焦急的道:“现在没功夫跟你们废话,你们是不是抓了孙念?” “两位高人走后,我们派兵把那丑婆娘抓了,想拷问出那背后老头的所在,可他就是不说,现在百花苑的醉仙酿也被人烧了,半城的男子都开始有癫狂的征兆。”王灵端大倒苦水。 “没关系,禁欲一个月自然就好了,我现在要做法事,需要这孙念,这场三星降世劫难,必须要一个始作俑者的血液,才可以完成法事,这孙念正好符合,是她挑起的这场祸事,必须要她的血,马上就要。如果迟了,不但王大人的官位不保,这永湘还要生灵涂炭。”陈璞一脸严肃的说道。 王仲权别的事情没听明白,可是官位不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再加上对陈璞的绝对信任,马上说道:“我马上派人去州衙把那女囚带出来,随葩葩处置!” “快点吧,王大人派个说话管用的人,跟我走,法事必须尽快做,耽误不得。”陈璞十分焦急的说道。 王仲权一听这么紧急,直接叫王宅的大管家跟着陈璞去提人。夜心和山狗子,一直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到州衙提了已经被拷打的半死不活的孙念,几人马上就奔北门而去,孙念让夜心夹在腋下。 到了城外的树林深处,夜心把孙念放下,挥了挥手,五百多人瞬间出现,把孙念围了起来。 孙念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人来救她来了,可是现在却傻了眼,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夜心蹲下来靠近她,“可认得我?” 乌云已经散去,月光洒在林间,孙念借着月光贴近看了看夜心,嗷唠一嗓子,在地上向后蹭蹭的退去,“你!你是夜心?你是人是鬼?” 七个盒子摆在孙念面前,孙念一一看过去,已经吓尿了裤子。 孙念的结局也如之前的七人一样,没有悬念。 现在七个盒子变成八个盒子,还有最后一个空着的等着他的主人。 陈璞让夜郎人现在城外等着,他和茶娜回到挽月楼,瞿飞凤告知,最快也要明晚才有结果。 第二天半夜的时候,消息传来,晁峰就在云阳的洛水帮分舵养伤。 “太好了,马上传讯给云阳挽月楼,让他们派人去为善庄找到龙守仁龙伯父,让他马上去把晁峰生擒,废掉武功,然后派人送来怀沙城。”陈璞说道。 第五天的时候,满城轰动,有钦差大人从京城赶到怀沙城,查办王仲权。大理寺少卿魏书安为钦差,江南路刑狱使宋太平协同办案。因为信不过永湘的刑狱使,所以从江南路抽调的宋太平。 王仲权和王灵端当场被锁拿,下了大狱。被锁拿的时候,王仲权还在纳闷,难道是葩葩的法事出了纰漏?还是那女囚没派上用场? 王灵端因为没有官身,所以他是交由新的永湘安抚使兼怀沙知州到任以后才能审问,而王仲权的案子已经进入收集证据阶段,并且满城张贴榜文,有偿奖励提供王氏叔侄的证据的百姓。 这还是陈璞的主意,宋太平直接找到陈璞,陈璞不但提了这个主意,而且跟宋太平说了梁岭金矿的事情。 宋太平听闻此事拍案而起,“竟然有这样的畜生?贪墨钱财也就算了,竟然敢私吞金矿还草菅人命!好一个王仲权!” 因为是被宋太平请来的,陈璞自然可以在州衙自由活动,他和茶娜来到州衙的大牢外,并没有进去,而是放出意识,找到王氏叔侄的位置,王仲权因为是重犯,被关在最里面,条件还不错,牢房还算干净。王灵端可就没有这样的照顾了,被关在一个脏乱的牢房,好在是个单间。不然,如果被关在其他有犯人的牢房,他很可能活活被人打死。 陈璞召唤出中吉签,控制着中吉签来到王灵端的牢房,王灵端已经崩溃了,他知道他的罪行是出不去了,呆呆傻傻的望着巴掌大的透气口。 陈璞控制着中吉签,从王灵端的心脏一穿而过,结束了他罪恶的生。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陈璞马上就要离开怀沙城,为了以防万一,这王灵端还是先杀掉微妙,杀这样恶贯满盈的蛆虫,陈璞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了结了王灵端,陈璞的怀沙城之行就算彻底收官了,回到挽月楼,赶着马车就出发了。直奔天心镇,他已经让夜心他们在天心镇等着云阳的来人,如果碰到截下来就是。 当他们赶到天心镇,已经天黑,果然云阳的车马已经到了。是项真和两个旅行社的兄弟一起压着晁峰来的,跟陈璞是前后脚进的天心镇。 夜心也在等着陈璞,晁峰已经被料理了。 陈璞让项真和那两个旅行社的兄弟,还有袁玉瑶,就在白沙客栈休息,因为下面的一些事情不适合让他们知道。 一行人从白沙客栈的入口进入夜郎人的山谷,山谷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墓碑的碑文是夜心亲手刻上去的。 四周点起了火把,九个木盒整齐的摆放在墓碑前,夜心老泪纵横的跪在墓碑前,他身后是五百一十一位夜郎最后的血脉。 五百多个男人一起嚎啕大哭的场面,闻者落泪,见者痛心。祭拜以后,九颗人头被一把火烧掉,在墓碑前。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五百多的夜郎年轻人,在山狗子的带头下,抽出短刀就要抹脖子,被陈璞早就嘱咐过的薛丁山几人纷纷打掉手中兵器。 夜心痛心疾首的看着这些年轻人:“你们!你们这么做对得起你们的爹娘吗?” 这些年轻人都是满眼的哀伤,满脸的生无可恋。 陈璞走了过来,说道:“你们五百一十一个人每个人身上至少背着四个人的生命,你们懂吗?你们的长辈亲人,他们为了你们能活着,牺牲了自己。难道他们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让你们自杀吗?那他们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陈璞揪着山狗子的脖领子,把他拉到墓碑前,让他的额头触碰到墓碑,“你能听到你们亲人的声音吗?你现在是个大男人了,你不是一个孩子了,你告诉我!你是不要是让这墓碑下的两千多夜郎族人死不瞑目?你告诉我!是不是要让夜郎从此在这世间绝种?你告诉我!” 山狗子瘫软在墓碑前,陈璞有一个一个的把刚刚最快抽刀的几个人拖拽过来,挨个的质问,墓碑前软倒十几个夜郎青年,每一个都泣不成声,以头抢地。 “我知道让你们死比让你们活着容易的多,活着对你们来说是痛苦的。但是,活着是你们的责任!你们没有资格选择死!你们是男人!你们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因为这是,这墓碑下两千多族人,对你们的期望!你们不但要好好活着,还要生儿育女,把夜郎的血脉传承下去!” 第一六二章 相亲大会 陈璞声音低沉却有力,在场的每一个夜郎人都被他的话感染,包括夜心,眼中都不再是一片死寂。 “是男人!带把儿的!就都他妈给我站起来!夜郎人都是软蛋吗?”陈璞紧接着吼道。 被他这么一激,所有的夜郎年轻人,走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看着陈璞。 “很好!还不算太丢人,知道自己还是个男人。”陈璞笑道。 招招手,把薛丁山一家人叫过来,陈璞指着他们说道:“知道他们是谁吗?” 包括夜心在内,都没明白陈璞是什么意思,陈璞自问自答,“他们就是你们整个夜郎一族,愧对了几千年的古沧澜后裔,是这个世上,目前所知的,仅存的古沧澜血脉,你们觉得你们应该怎么做?” 夜心震惊的问道:“当真?” 陈璞没说话,把事先准备好的几块做模具用的硬泥拿出来,召唤出三把如意签,用力按在上面,因为三把如意签是透明的,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 夜郎必然也有其传承,这匕首他们自然也都是知道的,夜心反复的看,还上手摸了摸,最后弄了一手口子,鲜血淋漓,确认真的是那天赐匕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三把,还变成了透明的。 陈璞接着把苍生墓中发生的事情跟夜心讲了一遍,“那壁画预言中的产妇,就是褚大娘,婴儿就是小柔,进入到苍生墓往怀中揣匕首的就是我。” 夜心这回是真的信了,站在五百一十一位夜郎人前,冲薛丁山一家人恭敬的跪下,陈璞赶快闪开,这里没他什么事儿。 薛丁山一家人没有闪躲,他们有足够的底气接受这一跪,那苍生墓中的累累黑骨就是他们的底气。 夜心身后的夜郎年轻人也都一齐跪下,夜心说道:“夜心代表整个夜郎部落,向沧澜忏悔,我们当年背信弃义,自私的逃离,已经遭到了天谴,希望沧澜可以原谅我们。” “你们虽然遭了天谴,又碰到了彭彪的暗算,但你们仍然传承下来五百一十二人,而我们沧澜仅有三人。”桑柔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沉着,声音也很低沉,“但我愿意代表沧澜十数万人,原谅你们的背信弃义,时过境迁,能活着,别辜负。” 薛丁山夫妻和陈璞都惊异于桑柔的变化,他们还以为桑柔如陈璞一般突然开窍了,可下一瞬,桑柔就茫然四顾,“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陈璞走过来,捏了年桑柔的脸蛋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问道:“你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桑柔茫然摇头,“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陈璞看向夜心,“看来冥冥中自有神妙,这样的事情只能用神迹来解释了,不管是桑柔自己还是古沧澜先辈借她的口传达了谅解。总之是,苦主已经不怪你们了,我想如果这真是明明中的饿天意,那你们生育困难的惩罚也应该解了,我看当务之急是给这帮年轻人找媳妇儿!” 夜心也高兴的点点头,“对对对,找媳妇儿!哈哈,我夜郎也有开枝散叶的一天!”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五百多为年轻人,“你们听到了没有,沧澜已经原谅了我们夜郎一族,你们现在不但要活着!好好的活着!还要找媳妇儿,生孩子!” 五百多位的年轻人中间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陈璞从夜心那里得知,本来已经轮到他自杀的,可就在他巨刀的时候,挖通了地道,算是捡了一条命。此时他走到夜心身边,“族长,我们上哪去找媳妇儿啊,总不能满大街的找吧。” “一切自有天注定,我倒是有现成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心脏不脏。”陈璞接着就把那五百位左右的苦难女子的事情说与夜心他们听,“现在这些女子都在我的手下学习生存技能,我把所有事情提前跟你们说清楚,你们有什么异议,现在就提,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时兴起,再伤害到她们。” “竟然有这样的一群畜生?这群人与彭彪一伙人有什么区别?”山狗子一脸的愤慨。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些苦难的女子,都不是完璧,如果你们能接受,我才允许你们接近他们,如果不能,就再另想办法。我希望你们说实话,不要到时候搞出什么事情,那我是会杀人的,我可不管你们夜郎人有几个活人,在我手下的每一个人的尊严都值得捍卫,人人平等。”陈璞严肃的说道。 夜心手臂一挥,“这群兔崽子谁敢有异议,我一脚踹死他,他们除了钻地和杀人,什么都不会,能有个媳妇儿就烧高香去吧,还挑?挑个屁!” “夜老,你还真说对了,就你手下这些儿郎,在我看来还真不如那些女子有用,她们已经在我的手下学习一段时间了,很快就会掌握诸多技能,到那时就可以到我的买卖中赚钱,既能帮我赚钱,又能帮他们自己赚钱,能不能看得上你的这些儿郎们,我还真不好说。”陈璞笑道。 “听到没有?到时候都打起精神!一人给我找个媳妇儿回来,谁要是讨不到,就等着族规处置吧!”夜心冷冷的道。 夜心一说族规,这五百多汉子都齐齐一哆嗦,看来这族规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讨媳妇儿归讨媳妇儿,但有几点要求,谁触犯,我一定会杀人。第一条,不许用强;第二条,被拒绝,不许说什么难听的话。总之就是各凭本事,你们是巧舌如簧也好,是老实本分也罢,总是自己的老婆自己想办法。”陈璞说道。 “陈公子放心,这群兔崽子,还不会骂人呢,在地底下关久了,一个个老实的很,其实除了杀人,他们别的地方可能都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懂的多。”夜心笑道。 陈璞狡黠的一笑,“夜老,那些女子可都是我的宝贝,你们讨媳妇儿我不拦着,但是必须要入赘哦,要是想拐走,我可不干,你想清楚。” 夜心哈哈一笑,“如今我们已经被沧澜原谅,也就不必再隐居了,有你这个大靠山,还给讨媳妇儿,入赘就入赘!” 第二天,一行人再次祭拜了墓地,出了峡谷,夜心和十几个年轻人,一起用他们的秘法,启动山谷入口的机关和阵法,又一把烧少了天心镇,彻底封闭了天心镇这边的出入口。 至此,这里彻底变成了夜郎人的祭祖之地。 经过四天的旅途,五百多人赶到了为善庄,为善庄已经被彻底买下,并且把后面的树林都砍去,扩建了很大一部分,本来是规则长方形的为善庄,现在已经趋于正方形了,房舍还在建造中,这都得益于陈家产业变卖后汇总的钱财,陈璞现在是真的不缺钱,就缺花出去的契机。 现在为善庄的大院已经彻底变成了大课堂,识字的时候讲大课,根据兴趣学习不同的专业技能的时候,会有划分区域讲小课,井然有序。 他们抵达的时候正是识字的大课,小蝶正在高台上认真的讲解,台下的女子们也在聚精会神的听讲。 陈璞示意所有人停下,然后示意他们退出去,在为善庄的大门外,陈璞说道:“你们看见没?大院这群姑娘就是你们未来的媳妇儿,能不能讨到手,就看你们的自己了,记住我之前的警告,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山狗子挠挠头,“陈公子,你之前给我取名叫什么来着?” “怎么着?现在想体面一点了?不叫山狗子了?叫夜欢!”陈璞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谁还没名字,站出来,我现在赶紧给你们取了,别一会儿,狗子,铁蛋儿的,丢人!”陈璞一拍脑门。 他们这边名字取完,那边也下课了,陈璞率领童男军团走了进去,陈璞有些意气风发,这可是一千多人的相亲大会啊,非诚勿扰啊。 从边上的过道绕到了一人高的高台边上,示意小蝶下来,小蝶见到陈璞,喜不自胜,从高台下来,甜甜的叫道:“秀才哥哥,你回来啦?” “嗯,你歇一会儿,喝点水,等活儿有热闹!”陈璞坏坏的笑道。 “嗯,好。”小蝶对陈璞能带来欢乐的能力,是从不怀疑的。 陈璞正了正衣襟,走上台,台下的女子们正在费解,东家带了一群黑衣年轻人进来干嘛的时候,看到陈璞上台了,都不再议论,莺莺燕燕的大院安静下来,可见陈璞在他们心中的崇高地位。 “姐妹们,我有一个新任务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帮帮我,不知道你们愿意不?”陈璞笑容灿烂的问道。 丁兰在人群中站起来,高声说道:“东家,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都不皱眉头,我们的命都是东家给的!” “别别别,别说这样的话!命都是大家自己的,咱们不搞那一套。我带进来的这群年轻人,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是我新收的手下。不过只会打打杀杀,既不认字,也没有维生技能,我想请你们一人认领一个,教他们识字,等你们出师了可以做工了,让他们跟着你们,充当你们的保镖加随从,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使唤着也顺手。这不是硬性规定,全靠自愿,要是不愿意的,绝不强求。”陈璞高声说道。 听了陈璞的话,下面的女子开始窃窃私语,偷眼观瞧那五百多为小伙子,大院中一时间像开了锅一般。说实话,夜郎的男人,都极为抢眼,长相英俊,身材匀称,卖相极佳。 这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女人的夜郎年轻人,一个个腼腆的不敢看那些女子,眼神飘忽,脸上也通红,姑娘们都是喜欢这样的小伙子的,越是这样腼腆越能激发他们的母性。 陈璞决定再加一把火,把这些夜郎年轻人的遭遇讲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上古叛逃那一部分,等陈璞说完他们在地底的遭遇的时候,那些年轻人都眼眶泛红,而那些女子再看向这些夜郎人,眼神中充满了关怀,很多都感同身受的流泪。 丁兰因为被陈璞委以重任,所以有任何事情都冲在最前头,这次也不例外,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直接点了山狗子,山狗子满脸通红,求助的望向夜心和陈璞,夜心其实也没经历过这些场面,他可是六十年的老童男,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支招。 陈璞不同,他是坏,有招他也不教,“兰姐眼光不错,夜欢很你年纪相仿,你以后要好好教他。” 山狗子像个腼腆的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走到丁兰身边,话都不会说。 丁兰拍着自己颤颤巍巍的胸脯,“你放心,你识字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那个,谢谢,我,我一定好好学。”山狗子认真的点头,他个子不算高,基本和丁兰一样高。 有了丁兰的带头,那几个丁兰委任管事的女子也都挑选了自己看着顺眼的,等所有的女子都挑完,正好剩下那位四十多岁,叫夜天的中年人,看来岁数大的到哪都不好找。 陈璞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这些女子的具体数目,五百一十人。 看着台下,一对一对的男女,陈璞的成就感爆棚,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做红娘了,确实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一六三章 四方云动 “今后,你们要互相的帮助,女人教男人识字,男人保护女人安全,各司其职。我希望今天是一个美好的开始,我更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更美好的结果,你们去交流交流,散了吧。”陈璞说完就下了高台。 女子们都不傻,过了开头的新鲜劲儿,慢慢都明白过来,东家这是在给她们找归宿呢。她们早在走出擎天寨时就绝了能再嫁人的念想,可陈璞带来的这些夜郎年轻人,给了她们希冀。 绝了念想,和没有念想,是两码事。这里很多都是黄花大闺女时被擎天寨畜生劫上了山,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有一个如意郎君,可是她们怕,怕被伤害,怕被看不起。 有几位泼辣的女子,直接就对身边的夜郎年轻人说道:“你知道我的遭遇吗?我被土匪劫上了贼窝,我身子不干净,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夜郎年轻人的回答几乎都一致,“陈公子跟我们说过的,其实我们才是不干净,我吃过亲人。” 这话一出,已然知道他们遭遇的女子们,很多都当场就落泪,这泪一半是为这些男子流的,一半是为自己流的,真心的感激陈璞处处为她们着想,如此的佳偶,也只有陈璞能帮他们觅得。 陈璞走到夜心身边,“如何?” 夜心捋了捋自己不太茂密的胡须,笑的合不拢嘴,“开枝散叶,指日可待啊!” 陈璞看向夜天,“天叔别气馁,你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夜天笑道:“你以为我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我当年爱慕的女子,也死在了地下,我心也死了,这事情我本就没打算参与,是族长非让我站在哪里,丢死人了。” “万一有喜欢枯草的呢,不试试怎么知道。”夜心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老爷子还真是个活宝,陈璞想到,要是把夜心介绍也费老道和肖大胡子,是不是会臭味相投?想到就做。 “小蝶,小倩回来了吗?”陈璞问道。 “早就回来了啊,除了第一次为善号出航龙姐姐跟去了,后面就没有再跟去了,现在应该是在云阳城,跟念云姐姐在一起呢。”小蝶说道。 “等你把这些姐姐们教出师,你也到云阳来,总把你自己仍在这里,你龙姐姐都心疼的跟我说好几次了?”陈璞说道。 “龙姐姐的意思吗?秀才哥哥希望我去云阳吗?”小蝶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璞。 陈璞笑道:“我当然欢迎啊。” “那我就去!”小蝶说道。 桑柔和茶娜对视一眼,撇撇嘴,自己的傻相公还不明白呢! 小蝶在陈璞心目中其实和自在没有区别,都是小女孩儿,他怎么可能对小女孩儿有什么想法,跟她们相处,都自然而然的把他们当做不懂事的孩子。 桑柔和茶娜可不一样,她们对任何接近陈璞的女子,都会客观的观察,是不是对陈璞有意思,根本就瞒不过她们。 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面对爱情,四个人分享陈璞,已经让两女倍感不爽,能少则少,她们才不会在这件事上提醒陈璞。 陈璞领着夜心和夜天,一起到了码头,见到了肖循和费崇古,今天正好为善号在港,两个老头正在比武,大戟对拂尘,都额头见汗,可谁都不服谁。 “肖爷爷,费爷爷。”陈璞叫道,两个老头儿看到陈璞来了,借坡下驴,收招不打了,迎了上去。 “藏锋,你得给我安排事情做,拍卖行不用我再收东西,我就感觉我无所事事,很不舒服,这大胡子还打不过我,我感觉在即在荒废时光。”费崇古抱怨道。 从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儿的口中听到荒废时光,真是很励志的一件事情,陈璞说道:“这不就给你们送乐子来了吗?” 陈璞从薛丁山手上接过两幅棋,一副是象棋,一副是四国军棋。 手持两棋的陈璞没有先介绍棋,而是先介绍夜心和夜天,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对方是什么性格,基本说上两句话就能看出来,三个老头子很快就熟悉。 陈璞这才把两副棋的玩法教给他们,三个老头子加上夜天这个半大老头字,都对这有杀伐气的两种棋,甚是感兴趣,学会了之后,迫不及待的就要杀上几盘。 “今后啊,这两种棋在我们旅行社推广开去,闲暇的时候,大家都可以玩。夜老,你们就跟着肖爷爷和费爷爷把,你们的住处和那些儿郎们的住处,他们都会安排。在我这没什么拘束,想干嘛干嘛,我有事要你们帮忙自然会找你们。没事的时候,你们就当养老吧,怎么乐呵怎么来。”陈璞说道。 “能遇到你,是我们夜郎人的福气,有事情一定要叫上我。”夜心郑重的说道。 “老夜,过来!玩玩这四国军棋!你不用说,陈小子也不会忘了你的,他鬼着呢!”肖循叫道。 陈璞又赶去看了肖战的进展,进展不大,只是改进了那圆球火器,现在还在为究竟多少的火药量和火器尺寸多少才合理而纠结中,这都需要大量的实验和反复的对比才能慢慢的完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好在现在旅行社开始运转,陈璞手里也有了钱,购置材料方面不用肖战操心,可以说给了他最大便利,让他心无旁骛的做一名火器发明家。 陈璞看了一圈,没有再需要他操心的地方了,便往云阳赶去,半月未见龙靖雪和张念云两女,陈璞还是很惦记的。 洛水帮覆灭的消息在这三天中持续发酵,已经哄传江湖的每一个角落。洛水帮何等的庞然大物,纵横长江流域,睥睨黄河,天榜高手一人,地榜高手两人,其他高手不计其数。这样的巨无霸顷刻间灰飞烟灭,怎么可能不轰动天下,现在整个江湖都躁动起来,朝廷的仓平使司更是焦头烂额。 江湖各个大小势力磨刀霍霍,在确认消息的可靠性以后,都动起手来,洛水帮这块蛋糕太大了,整个长江流域都是洛水帮的势力范围,不说盐铁这一块的巨利,单就说水上运输这一块,就是取之不尽的财富。 朝廷这么些年,一直依赖洛水帮运输盐铁,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朝廷操心,盐铁在产地装船,运输到各地仓平使司入库,这个过程洛水帮都做到了尽善尽美,朝廷只要派几人随船例行公事便可,产地和仓储地做好登记就可以。如今洛水帮烟消云散,朝廷必须重头来,谁来运?怎么运?船从哪来?人从哪来? 这个时候,一个沉寂许久的名字,被人想起来,漕帮。这个昔日的天下第一帮派,自从武阳改朝换代以来,就一直被洛水帮压制的喘不过气的水上帮派。朝廷派人与漕帮帮主朗坤接触后,朗坤哪里会想到天上会掉下这样的馅饼!这简直就是送钱来了,不但如此,宿敌一夜之间消失了,朗坤这两天做梦都会笑醒。 这次的突发事件,让皇帝杨湛勃然大怒,堂堂一个一统天下的大帝国,竟然因为一个帮派的覆灭,盐铁运输差点瘫痪,这是多么大的讽刺。皇帝下令,必须打造自己的运输船队,可以先从水军中抽调,建立起骨架,然后慢慢的壮大。 其实朝廷自己的船队是有的,只是都在转运使司的手中,他们每年要运输赋税,汇总京城,自然是不会分出来给仓平使司的,两个衙门虽然都是监察司下辖,可互相的竞争也是十分激烈的。 这样一来漕帮就变成了朝廷的夜壶,这个空白期由你漕帮来填补一下,等朝廷自己的盐铁船队建好,你们就赶紧滚蛋。即使是这样,朗坤也是十分高兴的,朝廷的运输船队,哪里这么容易建立,光贪腐的内耗,就有的拖了。 反正银子多了不咬手,能赚多久是多久,现在漕帮没有了大敌,那还不是想怎么发展就真么发展,想怎么壮大就怎么壮大吗? 洛水帮的骨干全部消失无踪,随着那些被陈璞从夜心手中救下的江湖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陈璞成为了江湖上最炙手可热的名字。覆灭擎天三十六寨,三人灭掉洞虚派和麻衣派,如今又和洛水帮的覆灭联系起来。 宣称自己要去挑战陈璞的青年俊彦,不知凡几,可知道内情的都明白,人家怎么可能理你?人家堂堂解元公,将来是朝廷的大官,跟你个江湖上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交手? 所以叫嚣的多,但是真正准备动手的,其实没有几人。 而这为数不多的敢动手的人中,江南路恰巧就有一个,名叫董元坤。来自于武阳最南边的临海大城,南海城。 南海城中有一个门派,截剑派。这截剑派很有意思,相传是唯一上古传承下来的门派,他们的剑法跟其他的剑派截然不同 别派的剑法,或轻灵,或凝重,或重剑意,或重剑气,但都脱不开剑这兵中之皇的特性。剑的形态决定了它更适合刺、点、撩、抹等一些攻击手法,而这截剑派另辟蹊径,讲求一个“截”字,入门者截剑招,高深者截经脉。 武林中人往往遇到截剑派的传人,都绕着走,并不是怕死,而是真打起来会非常之烦躁。往往剑招用到一半就被对方截断,根本施展不开,经常一场打斗一个完整的剑招都使不出就结束了。 而这位董元坤董少侠就是截剑派的少掌门,他爹董庭被誉为天下第一难缠剑客,人送外号“退避三舍”,皆因他一生醉心于截剑道,云游天下挑战无数人,与他对战过的人没有愿意与之二次交手,年轻时他内力不强,还可以依靠深厚内力强行破招击败他,随着他岁数越来越长,内力越来越深厚,经验越来越丰富,已经没有人能依靠内力强行破招击败他。 从他四十岁那年,武林中人一听说董庭来了,有多远跑多远,根本不跟他照面。 天榜第九,董庭。 第一六肆章 借刀杀人 董庭之子董元坤,深得乃父真传,十七岁以后就离开南海城,打遍天下同龄武人,从无败绩,最差的也是打平,今次董元坤就是专程为挑战陈璞而来。 陈璞把马车留在了为善庄,所有人都骑马而行,他与茶娜共乘一骑。 桑柔还吃味的道:“早就叫你学骑马,你就是不学,你肯定是故意的,就等着这个时候!” 茶娜舒服的靠在陈璞的怀中,“对呀,我就不学,我就是笨!” 两个丫头斗嘴斗了一路,陈璞一直笑容满面的没有理会,这样一路奔驰到云阳西城门,见到一位一身蓝色劲装的剑客,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璞最开始以为对方在等人,减缓马速准备绕过去,哪知道他往哪里拨动马头,那剑客就挡在哪个方向,那就很明显是找他麻烦的了。 陈璞仔细看了看这人的面容,小眼睛,大嘴岔,黝黑而又微微发红的皮肤,一看就是常在海边生活的人,“不知少侠挡住我的去路,所为何事?” “你就是猎榜狂魔陈璞?”董元坤问道。 “啥?啥狂魔?”陈璞有些懵。 董元坤还颇为耐心的解释道:“就是猎杀天榜和地榜高手的狂魔!” 陈璞一盘算,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地榜上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已经有,宇文伤、严裴、肖莲、黄岚,而天榜末席的彭彪,也刚刚因他而死,可嘴上肯定是不能承认的,“我是陈璞,但这什么狂魔嘛,可与我无关。” “南海截剑派,董元坤,请陈少侠赐教!”董元坤抱拳说道,表情一丝不苟,似乎比武对他来说是非常神圣的事情。 陈璞顿时头大,可看对方很是有礼,也不好出口伤人,下了马以后,陈璞来到董元坤的面前,“你跟我来,”说完就像路边的树林行去。 董元坤以为对方答应了他的挑战,跟着走去,茶娜等人自然也跟上。 陈璞在树林中找到了一块坚硬的大石,说道:“我的武功是杀人的武功,出手非死即残,所以我从来不与人比武。但今天我观董少侠不像不讲理之人,我就与你演示一遍,希望你知难而退,你过来看好。” 陈璞把手覆盖到大石上,心中默念掌心雷,然后挪开手掌,大石上出现一个手掌大小的圆洞,洞穿半人高的大石,甚至大石下面的地面也消失了很深一截。 董元坤走到进前,仔细的查看那切口光滑的深洞,他刚刚丝毫没有感觉到陈璞运起内力,更没有看到陈璞发力,可是眼前这个洞又实打实是陈璞造成的,这给他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陈璞继续说道:“你现在站到距离我二十步的距离外。” 董元坤也不言语,颇为听话的照办,在距离陈璞二十步的位置站定,他刚站定看向陈璞,陈璞就从选地消失了,当他在寻找陈璞的时候,陈璞拍了一下他的后心。 董元坤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陈璞,小眼睛睁到了最大,可还是很小,“你,你是怎么到我身后的?” “那是我的绝世武功,岂能告诉你,我就问你,如果我刚才对着你后心来一下我的绝招,你能活吗?” 董元坤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必死!” “那我这两招,你有办法破掉吗?” “不能,我都看不到你的动作,你就到了我身后,这没有办法破。” 陈璞对这个年轻剑客初步的建立起了好感,“你也看到了我的武功,我一旦发动绝招我是收不住的,可以想见,我的绝招无论打到谁的身上都是非死即残,所以我才说我从来不与人比武,现在你能理解了吗?” “能,陈少侠宅心仁厚,没有杀我还给我演示,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董元坤认输。”董元坤认真的说道。 事情圆满解决,虽然浪费了掌心雷和闪,但也好过杀死一个挺有好感的年轻剑客。陈璞转身便走,走回官道翻身上马,准备进城。 可董元坤仍然跟在他们身后,不疾不徐,陈璞还以为他也要进城,没有理会,可直到,袁玉瑶与他们分道扬镳,董元坤仍然跟在他们身后,陈璞就有些纳闷了,下马问道:“董少侠,还跟着我是何意?” “我现在破解不了你的招数,不代表我以后不能破解,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截住你的招式,所以我要跟着你,等我能破解的时候,再向你挑战。”董元坤的小眼睛中神色十分的坚定。 陈璞一阵挠头,感情碰到个武痴,不过陈璞眼珠子转了转,就想到了其中的妙处,“你跟着我,我没有意见,今后我出手的时候,也可以让你观摩,并且可以管你的衣食住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说。” “以后所有年轻一辈人的挑战,你都要帮我接下来,你也知道我不能随便比武,这个条件不过分吧。”陈璞笑的像个狐狸。 “没问题。”董元坤答应的很痛快。 众人一起回到了张府,自然有家丁牵过马匹去洗刷,张一语带哭腔的奔过来,“姑爷,你可回来了,我都想你了,你怎么一走就是半个月。” “哈哈,你小子行啊,半个月没见,这情真意切的功夫修炼的不错,离天下第二丁又近了一步。”陈璞哈哈笑道。 “我是真的想姑爷了。”张一赶紧表忠心。 “少来,看见这位少侠了吗,找个空着的好房间,不要离我的住处太远,安排董少侠住下。”陈璞吩咐道。 张一答应一声,带着董元坤走了。 陈璞带着茶娜和桑柔又出了张府,去往云阳的逐日车行,他在西去赴宴之前就已经选好了云阳逐日车行的位置,这车行选址不能在闹市区,那样不便行车和装卸货物,陈璞选了云阳城西南的一处大院落,买下来以后,让于忌找人根据他的设想改造,比如大门要加宽加高,后门也是,多余的房舍要拆掉,给马厩和马车挪出足够大的位置,等等。 陈璞抵达逐日车行的时候,这里已经改造了一大半,前后门已经扩大和加高了,就差上漆了,里边该拆除的房舍也都拆除完毕,现在正在修整地面,建造马厩。 陈璞找到于忌,问了一下进度,于忌有了事情做,总算恢复了往日一帮之主的神采,说道:“都很顺利,我们定做的各式马车也都在最后拼装了,马匹也快抵达了,估计再有半月,就能开张了。” “这里一定要尽善尽美的弄好,我要看效果才能推广到全武阳,目前我们这里是十八家逐日车行的第一家,所以必须认真,于大哥要监督好。”陈璞叮嘱道。 “东家放心,我都吃住在这里,每天看着他们做活,有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就改,绝不过夜。”于忌说道。 陈璞又询问了一些琐事,和祁彦、王宝、郁灵纷纷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去往拍卖行,龙靖雪一家和张念云都在那里。 来到拍卖行,赶上拍卖会在进行中,陈璞悄悄的走上楼梯,看到张念云正在边上坐镇,而主持拍卖会的竟然是梁嗣道,陈璞没有打扰他们,看了一会儿梁嗣道的表现,还不错,似模似样,也不怯场,没有见到龙靖雪一家,便下了楼去往后院。 在后院果然见到了龙靖雪一家人,只是此刻他们脸上都颇为阴沉,龙靖雪更是明显哭过。这还得了,陈璞顿时就急了,“怎么了?谁欺负小倩了?” 龙靖雪看到陈璞,又委屈又思念,一头扎进陈璞的怀中就哭了起来。 陈璞知道,可能出事了,柔声安慰了许久,才让龙靖雪停止了哭泣,询问出了什么事情,龙靖雪抽泣道:“我给你惹麻烦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先说怎么回事儿,我了解完再说。”陈璞说道, 龙守仁看女儿哭哭啼啼的也不好说话,便说道:“我来说把,其实根源还是你。” 洛水帮覆灭以后,漕帮迎来了中兴的契机,仓平使司派出一位四品仓平监去和漕帮帮主朗坤谈帮助朝廷运送盐铁的事宜,郎昆自然是一切都答应下来,最后他央求这位四品仓平监帮他儿子提亲,提亲的对象就是龙靖雪。 这其中朗坤使了多少银子,那就不好说了,肯定少不了。 漕帮虽然不复曾经天下第一帮的威势,可是想查龙靖雪他们这一帮人的落脚点还是不难的,所以使出这一毒计,龙靖雪要是答应,那就成为他儿子玩物,如果龙靖雪不答应那就与朝廷的四品仓平监对上了。 在朗坤的眼中,四品的仓平监就是很大的官了,这件事一定十拿九稳,便先一步派出狗腿子找到龙守仁,气焰嚣张的转告朗坤的话,四品仓平监不日就抵达云阳,到时候,等你龙守仁把女儿送到我手上! 事情经过讲清之后,龙守仁气愤的道:“我当初就应该一剑宰了朗坤,我还是太心软。我现在就启程,宰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可,我们已经覆灭了洛水帮,让朝廷焦头烂额,如果再覆灭漕帮,就得等于彻底和朝廷对上了。皇帝的怒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朗坤我是一定要宰了他,但不是现在。”陈璞说道。 “那怎么办?等那什么四品的狗官来了,你能怎么办?”龙守仁急道。 陈璞先帮龙靖雪擦干眼泪,然后说道:“龙伯父你也太小瞧你女婿了,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这点事儿,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就打发了。” “真的?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第一六五章 舌灿莲花 龙靖雪在陈璞的怀中,扬起俏脸,一脸的惊喜,眼角还挂着泪珠,这副样子,实在让陈璞心疼。 “他一个四品仓平监,还能大过我师兄去?我还有老师,再不济还有梁大人和冬大人、宋大人给撑腰,没事儿的。你们就是关心则乱,以后不管什么事儿,先跟我商量过了再说,别自己在那发愁,这不是自己找难受吗?”陈璞柔声说道。 龙靖雪把俏脸枕在爱郎的肩膀,小声说道:“我就是怕影响你,我都想好了,没办法的话我就答应他们,然后我亲手杀了郎潇,我再自尽。” “屁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别说这事情不大,就是天大的事情,就皇帝老儿,也不可能让我放弃你们。我有我的坚持和逆鳞,谁碰都必须付出代价。他朗坤父子既然不要命了,我可以慷慨的送他们一程。”听到龙靖雪的打算,陈璞很想杀人。 龙守仁笑道:“好小子,小倩没看错人,什么时候杀那对狼心狗肺的父子,叫上你岳父我。大的我来,小的你去!” “您放心,肯定落不下您!”陈璞应承下来。 这时候拍卖会也结束了,客人都拿到自己满意的东西,纷纷散去。 张念云听说陈璞回来了,急急忙忙的来到后院,看到龙靖雪哭哭啼啼的在陈璞的怀里,就知道事情已经都跟陈璞说了。 “事情都告诉你了吧,有办法吗?”张念云担忧的问。 陈璞把张念云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揉捏,“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要慌,不管大事儿小事儿都不要慌,有我在,这天就塌不了。就算塌了,我也给你们撑起来!” 云阳北门外的渡口,红毯铺地,酒水瓜果码放在条案上,陈璞今天穿戴颇为隆重,张一也换上崭新的家丁衣服,带着几个机灵的家丁跟在陈璞身后,就连茶娜也穿着家丁的衣服站在陈璞身边。 一切准备妥当,陈璞举目远眺,这里还是云梦湖的范围,水面一眼望不到头,浩渺烟波,一艘大船缓缓驶来。 船缓缓靠岸,有纤夫和船工跳下船,用纤绳把大船拉到岸边,搭好踏板,一位身穿便服的中年人,在两个随从的陪同下下了船。 他们在船上就看到这岸边的情景,还以为是衣裙家丁管家在迎接自家主人,也没当回事儿。 陈璞早就拿到那四品仓平监的画像,一眼就认出这中年人便是,恭敬的迎了上去,“可是仓平监李炬李大人当面?” 李炬破位诧异,难道是奔着他来的?漕帮的安排?点点头,说道:“我是李炬,你是?” “在下江南路的今科解元陈璞,董明楼董祭酒是我老师,段平之段大人是我师兄。”陈璞开门见山的抬出大佛。 李炬闻言心中一惊,脸上马上绽放笑容,“哈哈,原来是陈解元,我早就听说段大人有一位人中龙凤的师弟,董祭酒有一位文曲下凡般的弟子,原来就在眼前,今天得见,实在惊喜,不知陈解元找我何事?” 陈璞心中暗笑,他这明显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段平之怎么可能跟他提起自己,段平之能知道他这么个人都难,分明是在扯淡,可戏还是要演的。 “我听闻李大人要来云阳,特意来迎接您的,”陈璞笑道,然后冲李炬身后两个随从说道:“两位大哥,路途劳累,我这里备下了酒水和瓜果,请二位好好享用。” 那两个随从看向李炬,李炬虽然还没有确认陈璞的身份,可也没有过多怀疑,他身上也没有利益可图,编造这么个身份来骗他,他自己都不信,示意两人无妨,两个随从便过去吃酒水和瓜果。 陈璞支走了两人以后,把李炬拉到一边,“李大人可是被朗坤委托而来,提亲的?” 李炬谨慎的看向陈璞,一时间不知道是承认还是不承认,这本来就是个私人的委托,和官职无关,可对方既然问起,定然还有下文,“因盐铁运输一事,我确实结识了漕帮郎帮主,他也确实委托我帮他儿子提亲,不知陈老弟怎会知道此事?” “李老哥啊,你是中了人家的奸计了。”陈璞顺着李炬的话头,攀上交情,“龙靖雪是我未婚妻,当初龙家一家人被朗坤逼迫离开了漕帮,来到这云阳讨生活,遇到我,我和龙靖雪一见倾心,互定终身。那郎潇知道此事以后,就对我怀恨在心,多次威胁与我,如今更是想借李大人之手,为难与我。前几天郎潇刚派人送信来告诉我,说他已经派了仓平监李大人帮他提亲,看我能怎么办,如果不答应就是与监察司为敌!”陈璞表情极为气愤。 “朗坤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他儿子郎潇和龙靖雪情投意合,现在仅仅需要一个提亲之人,请求我帮他走一遭,我以为是成人之美的事情,就来了,还有这样的事情?”李炬有些怀疑,“还有,他说的是派我来?” 陈璞痛心疾首的说道:“大人啊,你彻底被人蒙骗了,那郎氏父子的坏心眼和嚣张气焰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慢慢会明白。我就只说一句,以我和我师兄的关系,我若书信一封与师兄,监察司会找我的麻烦?我又没有犯法,仅仅因为一门亲事,监察司会为难我?可若是那样,李大人如何自处?” 李炬慌忙道:“陈老弟已经把书信送出了?” “我哪会如此的不知轻重,当我知道了郎氏父子的坏心眼后,我就在为李大人担忧啊。朗坤父子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和师承,他们自以为让我与监察司对上了,我若不答应,就是与监察司交恶,我若答应那他们就是既抱得美人归,又让我枉为男人。”陈璞顿了顿,盯着李炬的眼睛,“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这是把李大人往火坑里推啊!我若是不知轻重之人,书信早已送出,到时候李大人你的仕途……” 陈璞的言下之意李炬自然明白,到那时候他李炬还怎么在监察司混饭吃?那可是段平之段大人啊,武阳朝堂权柄最重的几人之一啊! “真没想到那郎氏父子如此的歹毒心肠,多亏陈老弟仗义,不然老哥我恐怕这乌纱也不保了。”李炬说的颇为诚恳,“陈老弟放心,这父子二人如此不把我看在眼里,我自然会让他们知道我的手段,这口气老哥帮你出!” “不可!李老哥听我一句,这口气你必须要忍下,如今正是朝廷需要他漕帮运送盐铁的时候,李大人如果因为我的事情与之交恶,到时候误了盐铁运输,往大了说对不起黎民百姓、对不起皇上。往小了说,这是大人你亲自负责的差事啊,出了纰漏还不是你来顶缸?”陈璞说的恳切。 李炬现在都有一点感动于陈璞的无私了,“可被这猪狗一样的人耍弄,老哥我难解心头之气啊。” “咱们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忍一时之气的事儿少不了,老哥儿自然不需要我来教。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盐铁运输船队,这样依靠江湖势力的事情,多说也就两三年,少说也就一年,便一去不复返了。到那时候,他郎氏父子还算什么东西?那时老哥想出气还不容易吗?”陈璞说道。 李炬眼睛一亮,赞叹道:“陈老弟对这为官之道,看的比我还透彻啊,老哥受教了。” “不但如此,我还为老哥想好了说辞,您回去就直说,那龙靖雪已经与陈璞结为夫妻,而陈璞是今科解元,马上要进京参加会试,将来也是朝廷官员,你总不可能为了他们公然的抢一个举人的妻子吧?”陈璞把一切都想到了。 “能遇到陈老弟,实在是我的福气,将来朝堂之上成为同僚,一定要互相照应。等来了京城,一定要到我府上坐一坐,我让你嫂子亲自下厨,你嫂子的手艺那是一绝。”李炬已经打算和陈璞交好了。 陈璞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到时候,我肯定少不了要叨扰老哥儿的。走,咱们进城,我特意为老哥儿,准备了接风宴,我还请了梁文举梁大人作陪哦!” 李炬心中最后一点担心,也随着陈璞的话烟消云散了,他最怕陈璞是骗子,可若真能请来梁文举,那就真的不能再真了,虽然梁文举是二品的朝廷大员,可毕竟是地方官。他李炬虽然是个四品的小小仓平监,可他是京官,在他心中也没有太把梁文举当回事儿。 “那我可要多喝几杯。”李炬笑道。 “老哥儿,等下见了梁大人,您就说办差路过,师兄委托你来看看我。别的就不要提了,那样对你的官声不太好。”陈璞简直就是官场大善人。 李炬现在越看陈璞越喜欢,恨不得马上与之拜把子,自然是点头答应。 陈璞在珍馐阁定了两桌酒席,一桌自然是梁文举、李炬和他三人,另一桌是张一陪着李炬的两个随从。 就席间,自然都是一些官场上的皮毛交谈,不可能有什么深入的交流,陈璞和李炬互相吹捧,梁文举也很给面子的附和,等把李炬灌倒了,陈璞让张一把这主仆三人送到最好的客栈去休息,屋中就剩下,梁文举和陈璞,茶娜识趣的走到屋外,关好门。 梁文举喝口清茶,去去口中酒味,说道:“你还真能给我找事儿,陪这么个货色喝酒,这种事儿,我可好多年没干了。” “哈哈,要不说梁大人是爱护晚辈呢,我怎么会不知,梁大人完全是为我着想,不想小子还没进入朝堂就树敌。”陈璞笑道。 梁文举也笑道:“你贴上毛就是猴,还用我担心你?要说你也真是赶巧了,我和祝将军还有宋大人为擎天三十六寨的事情一起去京城述职,祝将军事后要留在京城,等待枢密院差遣,宋大人被派去了怀沙城办案,我刚刚回来,就被你拉来充门面,你要早来我还不在呢。” “我这不就是好人有好报吗,运气自然不会太差。”陈璞自吹自擂。 “你就不好奇,皇上怎么评价你的?”梁文举问道。 陈璞呵呵一笑,“我不问,您就不说吗?” “哈哈,你这小子,”梁文举指着陈璞大笑,“皇上对你只说了一句话,有胆有谋,国之栋梁,一切看他的今科名次!这意思你懂了?” “自然懂的,若是不能取得好名次,那我也顶多是个胆儿大的书生,若是能名列前茅,才算入了圣上法眼。”陈璞大大咧咧的道。 梁文举看着意气风发的陈璞,唏嘘道:“守心要是能有你百分之一,我死都瞑目了。” “我请您前来,可不是真的给我充门面的,若要充门面,我去找冬大人也一样的。您随我来,给您个惊喜。”陈璞没有劝慰,而是转移了梁文举的注意力。 梁文举今天穿着便服,也仅仅带了一个护卫,所以和陈璞、茶娜走在一起,并不会被人认出,看着就是一位颇有威严的长者。 陈璞把梁文举带进拍卖行,拍卖会正在进行,张念云和龙靖雪早就等待在此,看到陈璞和梁文举进来,对梁文举施了个万福,龙靖雪恭敬学对梁文举说道:“民女龙靖雪,多些梁大人援手。” 梁文举手臂虚抬,“我可没做什么,有你的如意郎君在,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陈璞,“就让我来看你的小娘子谢我?” 第一六六章 商业社区 “这可不是我的安排,我多小心眼儿的人,您又没有真出什么力,还蹭了一顿酒,您说是不?”陈璞笑道,接着示意梁文举跟着他来。 梁文举也好奇陈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跟着陈璞往里走。 云阳的拍卖行也延续了宁安拍卖行的设计,在二楼拍卖厅多建造了一个楼梯,用作拍品运送的独立通道,平时是上锁,不允许走人的。 当下因为是拍卖会正在进行,所以是可以通行的,那也有严格的规定,不是当天递送拍品的人员是不允许踏足,这片区域的。 陈璞这东家,自然没有人会拦阻,茶娜和龙靖雪两女没有跟过来,现在就是陈璞带领梁文举和他的护卫上了二楼,因为云阳的拍卖行十分的宽敞,所以楼梯修建的也很大气,到了二楼出了进入拍卖厅的大门,还有预留出能容十几人站立的平台。 此刻拍卖会正在进行,门是开着的,有专人在陆续的递送拍品,陈璞把梁文举拉到一边,不妨碍递送拍品,然后示意梁文举往里看。 梁文举上到二楼其实就已经听到了拍卖厅的动静,此刻往里看去,正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挺拔背影,不是梁嗣道又是谁来。 梁嗣道穿着和当初陈璞一模一样的白色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在介绍手中的拍品,中气十足,充满了自信,独有一番魅力和气度。 梁文举静静的看着儿子陆续的拍出两件拍品,然后示意陈璞下楼,率先走了下去,陈璞跟在后面。 到了楼下,梁文举颇为激动的说道:“谢谢。” 这简单的一句谢谢,包含了太多,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失望,再到绝望,陈璞又帮他燃起希望,再到现在的欣慰,梁文举此刻和世间所有的父亲没有分别。 陈璞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我可没有做什么,守心不笨,只是不适合读书做学问,他自己幡然醒悟过来,学起东西来比一般人要快的多。我打算让他再熟悉熟悉,然后把云阳的这个拍卖行就交给他,以后我的拍卖行要开遍武阳,您要是舍得,我就给他更大的舞台让他去闯荡,您要是不舍得,就让他管着这里,陪着您。” “舍得舍得!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只要能胜任,只要不给你添麻烦。”梁文举急切的说道。 此时的梁文举,哪里还有一点官威,哪里还有二品封疆大吏的样子,可陈璞越发的尊重这位梁大人了,“那到时候您可别来找我,说您想儿子,我的拍卖行要在武阳遍地开花,指不定要让他去哪里的。” “我梁文举,两个儿子,老大稳重谨慎,不用我操什么心。唯独这个老二,真的是差点就废了,要不是藏锋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如今他浪子回头,我怎么会挡着他的前路,你尽管差遣就是。”梁文举说道。 “自从我离开云阳去擎天寨,你们父子就没有再见了吧?他啊,是不好意思见您,您呢,是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心里没底。不过这父亲的威严还是要的,您现在就回去吧,我让他等下就回家给您请安。”陈璞说道。 梁文举拍了拍陈璞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拍卖行。 等拍卖会结束,客人都散尽,陈璞来到二楼,梁嗣道正和其他活计们一起收拾拍卖厅,非常认真,一丝不苟,怕把衣服弄脏,还特意把中山装换下来,整齐的叠好,换成小厮的衣服在打扫。 陈璞走过来,他都没有注意到,直到陈璞站在他的面前,他才觉察,高兴的道:“东家,可是来查账?我带你去。” “私下里,叫我藏锋、璞哥儿都行。你用行动,赢得了我的尊重。”陈璞郑重的道。 梁嗣道被夸奖的有些脸红,“璞哥儿,我也就是跟着韩老师认真学习,也没做什么。韩老师真的是好老师,把一切都教给我,我能做个拍卖师,还是他极力向张小姐推荐的。我现在就是想跟着那些老掌柜,好好的把鉴定古玩学透。我发现,我喜欢这一行,并且能做的好,我很高兴,我终于不是废物了。”梁嗣道非常激动,眼圈都有一些发红。 “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容易,你尽管认真学,我可以给你足够大的舞台施展你的所学,只要你能胜任。”陈璞说道。 梁嗣道声音有些颤抖,“谢谢,谢谢你能信任我,还有炳辰,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我们没做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放你半天假,马上回家去,以后也不用穿小厮的衣服了,堂堂正正的做梁嗣道。你家老爷子嘴上骂你,其实一直都在惦记你,你也该以全新的面貌去见他了,这身拍卖师的衣服,你也带回去,穿给他看看。告诉他,梁家没有废物,只要肯努力。”陈璞说道。 “嗯,”梁嗣道紧抿嘴唇的答应道。 陈璞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那么多小妾,也该慰藉慰藉了,明天也放你一天假,带薪的哦,后天再来就是。”说完就下楼去了。 梁嗣道被陈璞说的脸红不已,陈璞消失在楼梯口,旁边的活计也都围过来,“你跟东家这么熟啊?你还有小妾?” “去去去,干活!”梁嗣道驱赶了几人,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天一早,陈璞再次来到北门外的渡口,把李炬送上船,李炬好一顿依依不舍,再三要求陈璞进京后一定要找他喝酒,陈璞也再三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陈璞都在忙着一件事,收购船只。 洛水帮覆灭后,所有的江湖势力都在忙着抢地盘,洛水帮的一些小头目也纷纷自立门户,整个长江流域打成一团,从上游打到下游,每天都在死人,每天也都有船只在找买家。 陈璞亲自上阵,挑大船、好船,见到就要,不还价。 除了船,自然还有人,江湖帮派中也不是所有人要打打杀杀的,一些底层帮众其实个普通的长工、佃农,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靠出卖劳动力为东家赚钱,然后自己拿一份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 这样大范围的火拼,随着船只的出卖有大量的底层帮众生计没有了着落。 这也就变成了为善旅行社壮大的契机,陈璞跟张逢年把冰凌借来,每天除了收购船只,就是收拢这些底层帮众,他问问题,冰凌辨别是真话还是假话,人品端正,老实肯干的,全部都要,还给涨工钱,一时间,为善庄成了长江上的菩萨庙,那些没有了生计的船工,拖家带口的投奔为善庄。 除此之外,陈璞把老吕头和小橙子也早就撒出去,帮他收拢那些和老吕头他们同样遭遇的流民,这些流民大多躲在深山老林,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有底线的就和老吕头他们差不多,半死不活。没底线的就上了山,做了贼匪,当初擎天寨就是有大量的这种流民。 好在为善庄,一直没有停下扩建,这地方荒地、山林官府也不管,只要你开了荒、砍了林,建起房子,这就是你的了。 经过陈璞的规划,每家每户都能分配到一个七八十平米的小院,这样的小院一排一排的建成,编写门牌号,独门独户,互不干涉。 陈璞不知不觉的创造了一个时代的奇迹,就是一千人以上的聚居地,没有一个人是种田的,真真正正的商业社区。 那些还没出师,不能养活自己的陈璞出钱养活着。那些为善旅行社的前漕帮帮众,都已经可以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无论是暂时靠陈璞养着的,还是自食其力的,都面临一个问题,食物来源。 这么多人的粮食、蔬菜、肉类的供给,每天都需要大量的采购,靠陈璞养活的这些人,还可以统一采买,可那些已经能够自食其力的就有些麻烦。 事实证明,人类是最聪明的族群,也是最会被利益驱使的族群,一些聪明的地主,开始把部分的农田改种蔬菜,专门供给为善庄。还有一些聪明的周边农民,闲暇时养一些鸡鸭鹅,也都到为善庄来售卖。更有甚者,一些做粮油生意的商贾,干脆在为善庄大门口,盖起了茅草屋,每天运送来粮油,当场零售。 陈璞干脆在为善庄的门口建起来结实的长棚,租用给这些要做生意的商贾和个人,这样为善庄不但省却了专人采买食物的麻烦,还多有一个进项。 只是这样,肖战的火器实验室位置就有些尴尬,陈璞便把那石头院子拆了,重新在密林深处选址再建。 一个月以后,为善庄的居住人口,激增到两千人,这已经到了为善庄所能承受的极限。 好在陈璞未雨绸缪,在一个月前开始收拢人员的时候,就已经在宁安选址,开始建设为善二庄,再有一月就能投入使用了。 如今的为善庄门口,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为善集,两千多人,人吃马嚼的,需求量太大了,连云阳南边的清远城都有人慕名而来,做起各类生意。 这样的局面是陈璞刚开始,没有想到的,他竟然亲手缔造了一个纯商业社区,还带动了周边地区的商业氛围,竟然有很多佃农不再种地了,干脆养家禽和家畜,专门供给为善庄赚钱。 第一六七章 旷世婚礼 不但如此,竟然还有大量的人想申请加入为善庄,理由是他们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每天帮东家干活,自己还能赚到钱,晚上回家,在大门口买上一些好吃食,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美餐一顿,又或者相熟的几家人一起下下棋,孩子们也有玩伴。 更重要的是,这些想要加入为善庄的人发现,为善庄出来的人,竟然都识字,就连三岁的娃娃,都会写自己的名字,对他们来说,这就好像神话一般。 陈璞一盘算,五百多的女子和五百多的夜郎人很快就能出师了,到时候,他们绝大多数都要离开这里,奔赴武阳各地,就能空出来很多院落。 可眼前就要落实这些越来越多申请加入为善庄的人,陈璞一拍大腿,卖期房! 这些即将空出的院落,一半卖一半租,想要加入的人要填表排号,交押金,先排先得。只要空出来一个小院,就卖一个或者租一个,入住当天交剩下的尾款。 并且规定,现在居住在为善庄的人,对自己居住的小院有优先购买权,并且有半价购买资格。钱不够,也没关系,从工钱里扣,分期付款。 陈璞每天都咧着嘴乐,自己竟然还有做房地产大亨的潜质,对为善庄的火爆,梁文举和一众云阳官员都是乐见其成的,有了陈璞的为善庄,云阳周边简直就变成了乐土,都快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 很多有钱的地主和商贾,想要仿造为善庄,却根本仿造不起来,他们的产业要么是分散,要么是建立在吸取民脂民膏的上,根本不可能支撑起,这么大规模的商业社区。他们只到为善庄的火爆,却没看到陈璞的投入,无论如何他们也想不通,陈璞是怎么做到。 一个月的时间里,逐日车行顺利开张,运转的这段时间,在陈璞和于忌反复总结和改善下,总算有了一套切实可行的,可以复制的方式方法。 江南路一共五座大城,分别是,云阳、宁安、清远、南海、定南,如今这五座城都开办起了为善拍卖行,拍卖行的运作也上了正轨。可以做到,自主收购的拍品和被寄卖的拍品在盈利中的比例五五开,这是陈璞的设想中,非常理想的状态。 随着更多的船只在改造后加入旅行社,和宁安为善二庄的开始建设,为善旅行社已经开始向周边辐射开去。 既然要扩张,那前期的造势也必须跟上,陈璞再次把上次合作过的那些抄书秀才和说书先生召集到一起,这一次陈璞决定干一票大的,不再局限于小打小闹的造势,而是要建立起自己的造势班底和造势工具。 班底的雏形就是这些抄书秀才和说书先生,工具就是报纸。这里的印刷水平已经足够做报纸了,最初的报纸除了刊登抄书秀才和说书先生们,编造出来的各个景点的神话传说,还可以刊登挽月楼花魁的画像、拍卖行近期的重要拍品、逐日车行的收费标准。 总之,就是为陈璞现有的产业服务,用陈璞的话说,就是做一个有品位的广告报纸。 陈璞很清楚,随着报纸的普及,它的社会功能会自动体现的,根本不需要他去干涉,一些文学性的东西、启事类的东西、新闻类的东西,反正除了政治不能随便触碰,前世中报纸的其他功能慢慢都会完善,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需要他做什么。 而这第一家报社就设在云阳,主编就是小蝶。 开始的时候小蝶说什么也不答应,她怕自己做不好,陈璞跟她详细的讲了所要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也不需要多严谨,只要不涉及政治和官员的话题都可以刊登,不难。可小蝶就是不答应,她深怕她帮了倒忙。 不论陈璞怎么说,就是不答应,最后还是龙靖雪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跟她说了一句话,小蝶才答应下来。 陈璞反复追问龙靖雪说了什么,龙靖雪就是不说,陈璞恨恨的说道:“不说是吧,行,你这两天把旅行社跟念云交接一下,你真正的任务来了!” 陈璞早就为龙靖雪量身打造了一份事业,只是过去没钱,其他产业也没有步入正规。现在好了,一切都良好的运转,契机来了。 为善基金会成立了,龙靖雪作为会长却对自己要做什么一无所知,陈璞就给了她一句话,“花钱!”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要说你就说清楚!”龙靖雪恼了。 陈璞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的说道:“今后拍卖行、旅行社、逐日车行、挽月楼,每年都会拿出固定比例的盈利,这笔钱就全部给为善基金,也就是给你,让你去救助孤儿、残疾人、孤寡老人。总结一下,不就是花钱吗?这可花大钱,不花完都不行!” 龙靖雪听完爱郎的话,痴痴的望着陈璞,主动的坐到陈璞的怀中,献上香吻,然后轻松道:“我这辈子能遇到你,我怕是用尽了百世积攒的福分,下辈子,我可能要做牛做马了。” 陈璞手臂一紧,让怀中玉人紧紧的与自己贴在一起,“是不是爱我爱的深入骨髓了?” “嗯。”龙靖雪轻轻的点头。 “那我问你,玉面小郎君帅不帅!当初你可是很不屑的。”陈璞很是不忿的说道。 龙靖雪望向远方,回忆着,“那时候你多讨厌啊,可我就是喜欢上你了呢,小蝶,你说为什么呢?” 在一边把两人卿卿我我都看在眼中的小蝶,努力的隐藏自己的情感,说道:“那时候秀才哥哥,脸皮就很厚了,是我见过最厚的,可是现在看来,还是我没见过世面,如今的他才是天下无敌的厚脸皮。一个像秀才哥哥一样有本事的男人,再加上厚脸皮,恐怕哪个女子也逃不脱。” 龙靖雪心说,也包括你这小丫头吧?嘴上却说道:“有道理,他就是个死不要脸的登徒子!” 陈璞不服气道:“可是你自己主动投入登徒子怀抱的,你这么说的话,那你就是个厚脸皮的小娘子!” 龙靖雪迅速的从陈璞的怀中脱出,回眸一笑:“小蝶,我们走,不跟他玩了。” 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为善庄的大院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门上贴着大喜字,议事厅中也贴着大喜字,更有儿臂粗的红烛,一对对的矗立在条案上。 瑞福祥赶制了半个多月的五百一十套新娘和新郎的衣服,派上了用场,大院中五百一十对新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陈璞站在小蝶讲课的高台之上,今天这高台也装饰了一番,红艳艳的颇为喜庆,陈璞也穿了一身暗红色的儒衫,丰神如玉。 陈璞手虚按了一下,台下嘈杂的声音渐小,“别腻歪了!赶紧的!把盖头给自己的媳妇儿盖上!咱们这婚礼虽然简单,但是不能随便!” 台下传来呵呵的笑声,夜郎的小伙子们,纷纷为自己的妻子把盖头盖上,然后目光都投向陈璞,陈璞笑道:“下面请夜郎族的族长,夜心老爷子,讲话!” 夜心今天也颇为喜庆的穿了一身红,笑的合不拢嘴,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你们要记住你们经历过的苦难,只有不忘苦难,才会珍惜眼前!我希望你们都能白头偕老,相守一生!当然最重要的是,多给我生!姑娘、小子都好,反正给我生!使劲儿生!” 陈璞一把拉住激动的夜心,“费爷爷,肖爷爷,你们是不是给夜爷爷灌酒了?你们就坏吧!”两个老头笑的前仰后合,把夜心拽下了台。 陈璞再次上台,笑道:“刚才老爷子有些激动,但是对你们的期许是真切的,我也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走完一生!孩子嘛,量力而为!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也是我为你们践行的日子,今夜过后,你们就要各奔东西,有的去全武阳即将建立的逐日车行,帮我去管账;有的会在旅行社的船上,帮我照看客人,和保护客人;有的要到江南路乃至天下诸路的拍卖行中帮我管账,甚至做拍卖师;还有的会加入我们为善基金会,救助老弱病残。但不管到哪里,你们都是我陈璞的兄弟姐妹!受了委屈找我!有了困难找我!我陈璞就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而你们是我最忠诚的伙伴!” 台下每一个人都流泪了,夜郎的小伙子们和蒙着盖头的姑娘们,都在默默的流泪,他们的一生都因为遇见陈璞而变得有色彩,不再是迷蒙的黑白! 陈璞继续高声道:“吉时已到,拜天地!”说罢他也转过身,跪拜虚空,嘴中高喊:“一拜天,背负苦难行不易。”说罢,一头磕在地上。 “二拜地,不求人自食其力。” “三拜爹,在天保我人康健。” “四拜娘,在地佑我子满堂。” “夫妻对拜,不离不弃共白头。” 五次磕头结束,陈璞站起身,转过来,再次面向众人,“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夫妻了!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今天说的话,磕的头。” 接下来大排筵席,大院中根本摆不下,为善庄的大门外外也摆了长长的一大排宴席。 这一夜,为善庄的灯火,映红了天地。 第一六八章 职务命名 这场旷世大婚宴结束后的第二天,一对对男女各奔西东,有的去了江南五大城,在拍卖行中发光发热;有的去往天下十八首州,为逐日车行的遍地开花做准备;有的登上各艘船只,成为旅行社的一员;有的跟着龙靖雪,着手组建为善基金会。 苏岭被陈璞从宁安招了回来,负责拍卖行的运转和扩张,直接向张念云负责;丁小玉总领旅行社,同样直接向张念云负责;韩平安,陈璞准备带在身边,等他进京以后,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帮他。 而那些和这三人一起走出张氏商学的学员们,如今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也被陈璞发散到各个领域,为手中的生意走出江南路做准备。 陈璞还把横天眉韩当从京城招了过来,全面了解了云阳逐日车行的一切组建经验,韩当虽然平时说话喜欢开玩笑,一字眉也颇有喜感,可做起事情来,是绝对认真执着的。没有两天于忌就开始佩服这一字眉了,确实是做事情的人。 钱,已经在各地挽月楼中囤积,根本不缺;人,陈家所有的买卖都变卖以后,骨干人员也都在各地等待,又有张氏商学的学员和夜郎夫妻加入,得力的人手也不缺;选址,陈璞早就委托各地的挽月楼管事依照云阳逐日车行选取。 可以说,一切都已经到位,就等待启动了,韩当就是去做这点燃星星之火的火种。 韩当出发的当天,陈璞还单独的跟他喝了顿酒,然后亲自送他出城门,上船。 挽月楼也在积极的筹谋扩张,十八家挽月楼远远达不到陈璞的预期,他要武阳所有的城池都遍及挽月楼。冷翠云在总结陈璞怀沙城传授的东西以后,对陈璞佩服的五体投地,本来她自认为她已经吃透了风月场上的所有大小事项,没想到陈璞带给她的震撼如此之大。 那些机巧的棋和那些纷繁的风月服务,还有那些激发特殊癖好的器具,都是冷翠云闻所未闻的。通晓了全部以后,冷翠云马上就着令所有挽月楼全部推广开,连同那套装内衣一起面世。 一切到位以后,挽月楼的生意火爆到要排队,现在每天晚上天刚暗下来,各地的挽月楼就人满为患,陈璞想起了前世的排队等吃饭,决定效仿。给每人发放有防伪标记的纸条,按号排队,叫号进场。这也算把这一行做到极致了,恐怕后世也不可能超越了。 尝到了甜头,冷翠云还与陈璞商议,要不暂停扩张,先把十八家挽月楼扩建吧。陈璞断然拒绝了,理由很简单,现在生意火爆是因为别的青楼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手段,可用不了多久,天下的青楼就都会效仿,到时候,生意自然就会回落的,扩建是没有必要的,借着这个真空期,凭着天下第一青楼的名号,抓紧扩张才是正途。 不但要扩张,而且要极速扩张,一定要把这一波红利全部吃下。 冷翠云开始还有一些不服气,可是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她才彻底明白陈璞的高瞻远瞩。这一个月中,天下青楼把他们的种种手段都学了个全,生意虽仍是最好的,可是再也没有了排队的气象。 好在她虽然不服气,但对陈璞的命令还是彻底贯彻的,现在已经新开起来的十几家挽月楼,几乎没有新开张的平淡期,生意好到直接就可以和老的十八家叫板。这样的事情,过去是无法想象的,这都依赖于陈璞所说的“这一波红利”,借着火爆的势头,顺利渡过新店期。 如果说过去冷翠云对陈璞只是因为身份的压制,而必须服从,那么现在就变成了心服口服的尊敬,事实胜于雄辩,利润摆在眼前。她自认为已经做到了青楼的极致,无法再被超越的时候,陈璞愣是旱地拔葱,把挽月楼拔高了一个层次,不服也得服! 这一月中,十八家逐日车行也开始营业了,这也宣告,属于陈璞的立体情报网已经彻底建成,天上有鹞鹰,地上有车行,如果非说有什么瑕疵,就是水上还不够强,可是陈璞不急,旅行社如今的势头,已经可以基本覆盖江南路,不久的将来,水陆空三栖情报网指日可待。 旅行社不同于其他的买卖,设立一个新的点,前期的造势工作就需要很久,所以并不是有钱有人,就能一蹴而就的。 好在陈璞及时的建立起了为善报社,小蝶在度过了生疏期以后,已经把云阳的报社经营的井井有条,每天印刷出来的报纸都会被一抢而空,现在云阳的百姓,最大的乐子就是看为善报,特别是识字的人,除了他们自己能够从报纸上得到娱乐,那些不识字的人找他们讲报纸,才是他们最大的乐趣,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满足感,有时候还能蹭顿饭,不要太美! 现在已经形成了套路,旅行社要在哪里设点,报社的人员先打前站,编故事、绘画山水、四处宣讲,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陈璞还嫌弃抄书秀才和说书先生不好听,进行了全方位的职业名称命名,抄书秀才叫编辑,说书先生叫主播,四处收集信息和汇总信息的人员叫记者。 这样的命名让这些人更有干劲儿,本来他们就是下九流的底层百姓,现在不但有了可观的收入,还可以做喜爱的事情,更可以过体面的生活,还有了响亮的职业名号,这样的好事儿,他们就是做梦也想不到。 这场职业名称改革,可不局限于报社,旅行社、拍卖行、车行、基金会全部囊括其中。 旅行社,有船长、大副、水手长、水手、保安,更有了导游。 拍卖行,有鉴定师、拍卖师、前台。 车行,这是最有趣的,本来车把式陈璞打算叫司机,可想来想去,并没有机械化,名不副实,就叫成了司车,自然就有了司车长;照看马匹的,叫饲养员。 还有各个领域都存在的,账房,变成了会计;各个分店的掌柜,叫做经理;苏岭和丁小玉这一级,叫做总经理;张念云自然也有了新名称,总裁。 陈璞自己给自己封了个董事长,十分过瘾。本来他并没有把他现在的成就当回事儿,在他看来,这都是因为他的前世积累几千年的文化沉淀,带来的视野优势,他并没有多厉害。 可是董事长这名头给自己按上以后,他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厉害,每天做梦都会笑醒,老子也他妈有坐董事长的一天,哈哈哈! 这次取名的大事件,虽然在现在的陈璞看来,是他心血来潮的游戏之举,可对未来长远的影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古代做生意一般都是家族式或者同乡式的,阻止结构松散,责任追究麻烦,根本无法做到垂直管理和责任倒查。 有了严谨的组织结构以后,一切就不同了,分工明确,责任清晰,薪水分级,处处有条理。 陈璞坐在秋千上,茶娜和桑柔分做在他两边,龙靖雪在忙着基金会第一家孤儿院的建立,张念云在处理拍卖行和旅行社的各项事务。 茶娜撅起嘴,“现在念云姐姐是总裁,好霸气的名字哦;小倩姐姐是会长,也好厉害的样子。我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个小跟班儿。” 陈璞哈哈一笑,看向桑柔,“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桑柔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听茶娜妹妹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我俩差好多哦。” “我早就猜到,就等着你们吃干醋呢,没想到,这都尘埃落定好几天了,才有反应。你们不知道,我每天看茶娜噘着嘴暗示我,装傻,装的多辛苦。”陈璞说着哈哈的大笑起来。 “你!你原来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坏!”茶娜气得不停的掐陈璞的腰上的肉,却不舍得多用力。 陈璞告饶,按住茶娜的玉手,我在手里揉捏,又把桑柔的手的拉起来,“你们呢,就是我的秘书长和卫队长,现在懂事长正式任命茶娜为我的卫队长,桑柔为我的秘书长兼医疗官,还兼专属厨师。都有薪水拿,跟总裁和会长平起平坐。” 茶娜和桑柔马上就喜形于色,笑颜如花,他们不在乎什么职位和薪水,他们要的其实就是那句平起平坐而已,陈璞哪会不知,他岂会给自己埋雷。 把两女哄得高兴,陈璞思绪开始飘飞,这两个月以来,随着他挽救五百多的夜郎人和那近千江湖人,还有陆续的接纳无路可走的底层帮众,老吕头一直在帮他不停找来的山中流民,更有龙靖雪持续在帮助的乞儿和孤儿,这源源不断的善能,已经让如意灵签系统等级升到了42。 他如今的三项属性值已经飙升到了体质76,智力80,武力72。 现在的陈璞,一般的兵器已经划不破他的皮肤,即使用如意签这种神器划破,也迅速愈合,快到只能留下一点点的血,就完好如初,力量和速度都有长足的进步,陈璞试过和王远山一起奔跑,启动的瞬间,还是王远山快,持续的奔跑中,陈璞一直无法赶超全力施为的王远山,可是等到王远山内力逐渐耗费光,陈璞却还是活蹦乱跳的,这让王远山瞠目结舌。 王远山帮他估算了一下,如果只是比耐力,不运内力的情况下,陈璞已经可以稳坐天下第一了,就是那同样是以淬炼肉体力量为主的天榜第三,城主莫成烛,也未必能在耐力这一项上比的过陈璞。 陈璞从那天起就做起了肉身成圣的美梦,这么增长下去,过个十年八年的,体质属性变成个几百上千的,就算他没内力又如何,老子就是跑过去给你一拳,你他娘的也躲不开! 相对于体质,智力给陈璞带来的好处更是让陈璞欣喜,他现在感觉自己逐渐往千里眼和顺风耳的方向上发展了,现在坐在秋千上,可以清楚的听到五十步外窃窃私语的两个婢女在说什么。 他还是试着让茶娜全力的击拳和踢腿,他可以清楚看到茶娜出拳和出脚的轨迹,本来快若闪电,现在在他眼中却和普通人无异,当初地方彭彪偷袭,他还需要依赖意识外放,若是现在他可以光凭肉眼就能看清他的动作。 在武力值的加持下,无论是他控制如意签还是掌心飞匕,都有了巨大进步。闪也达到了八十二步的瞬移距离,以他现在掌握的,几十枚闪的数量,全力施为,谁也别想抓住他。 陈璞还有种感觉,如果他能让化身和自己的肉身融合,他肯定会很厉害,可是他没有办法。化身体内的不停以三轮法门运转的三神器,无时不刻不在强化着化身。身体也在三种属性签的加持下越来越变态,可化身和肉身就好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和茶娜欢好的时候,那两股精气的好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牵连。 这样发展下去,就是化身能一拳打碎一个星球,又能如何,又他妈的出不来! 最后只能是肉身变成一个极为强横,看的远,听的远,头脑超级冷静的大沙包! 他是不会轻易被杀死了,可也别想和天榜高手较量。 第一六九章 险象生还 这两个月,陈璞作为幕后总设计师,虽然看起来不忙,可是太费脑子了,每天都很疲惫,需要照顾的方方面面太多,好在有乐子能让他调剂一下。 那就是董元坤董少侠,随着懂少侠被他拐骗来以后,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青年高手,纷纷向陈璞挑战,都被董少侠一一挡下,这些年轻高手,很多都是董元坤的手下败将,自然不用比就认输。 只是他们都不解,为什么这董元坤董少侠变成了猎榜狂魔的手下,董元坤的小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非常冷酷的说,“你们不配与他交手!” 陆续十数位年轻高手被董元坤打发了以后,便没有年轻武林人再来找陈璞了,毕竟董元坤年轻一辈第一剑客的名头是名至实归的,明知打不过,还打个什么劲儿。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愿意和董元坤过招,明明自己的招式都练得如喝水吃饭一样纯熟,可是在董元坤的面前就是无法全力施展,每一个和他交过手的人,总会质疑自己是不是没练到家,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年轻一辈的走了,可总有一切年岁大了却一直没有闯出名堂的三流高手,恬不知耻的打算欺负陈璞的年轻,被董元坤挡下以后,绝大部分以打平告终,足见董少侠的厉害。 今天,就有一位有小名气的暗器高手,刘添。自封“八臂镖王”,五十岁上下,个头不高,总是斜着眼睛看人,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刘添在张府大门口被董元坤拦下,斜眼看着董少侠,“你截剑派也算是名门正派,怎么会给这恶魔做狗?这陈璞机关算尽的杀害江湖人,又是偷袭又是围攻,早已是江湖上人人喊打之人,我劝你还是不要与之为伍,坠了你父亲的名头。” “我爹的名头是一人一剑打出来的,别说我没有坠他名头,就是我想坠也坠不下来!你的名头我听过,早期是个采花淫贼,不知道哪里得来了飞镖的法门,给自己取了个八臂镖王的名号,先不管你是不是名至实归,就这份出身和不要脸,你就不配提及我爹。”董元坤看起来木讷,不善言辞,没想到揭起短来如此狠辣。 陈璞躲在张府大门后,听着董元坤的句句扎心之语,恨不得击节叫好,董少侠实在是个妙人儿。 刘添没想到这董元坤如此的不给他面子,可他又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董庭可不是他能招惹的,只得色厉内荏的说道:“小娃娃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我念你是名门之后,不愿意与你为敌。你且退下吧,让陈璞出来受死,我要为江湖除害。” 陈璞从大门走出来,问董元坤,“你确定这猥琐老头儿做过采花贼?” “确定,我父亲在我行走江湖以前,跟我细数了几个能杀就杀的人,就包括这刘添,他早期做淫贼的时候,一直在蜀国活动,后来武功大进,没再听说他再做那龌龊事。可我父亲说,有很多起没有找到凶手的奸杀案,发生地附近都曾有过他出没的痕迹。父亲如今闭关苦修,已经不涉足江湖了,所以一直没有能杀掉这老贼。”董元坤米昂无表情的说道。 那刘添恬不知耻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像被天榜高手惦记上是很荣幸的事情一般,“你们不要污蔑好人,我可没有做过那种事,董庭虽然厉害,可也不能污蔑我,我要跟其对峙!” 董元坤彻底失去和这老贼对话的兴趣,拔出背后的宝剑,就要动手,陈璞阻止道:“这长街之上,见血不好,走,咱们去城外。” 陈璞拉着茶娜,董元坤跟着刘添,四人出了西门。来到陈璞和王远山曾经杀死铁甲人的地方,铁甲人和那飞刀客,陈璞后来都帮着埋了,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痕迹,但却是陈璞心中比较理想的杀人之地。 陈璞其实一路上,都在观察刘添,他跟王远山生活了十几年,轻功和飞镖高手的一举一动他再清楚不过,可这刘添却没有给他这种感觉,他的步伐有轻功不错的样子,可是装束和举手投足,完全不是飞镖高手的做派。 飞镖高手,一定要穿窄袖的衣服,走路间,手臂摆动幅度很小,下意识的就会观察周遭情况。可这刘添,宽袍大袖,走起路来外八字,手臂摆动很大,斜着脑袋眼神时不时的会飘向茶娜。 陈璞观察刘添的同时,刘添也有自己的盘算,他不认为陈璞可以自己杀死地榜乃至天榜高手,一定是有强有力的帮手,帮他成名。他打算如果能打的过就干掉陈璞,从此江湖扬名。如果打不过,以他的轻功,谁能留住他? 其实坐井观天也是件挺惬意的事情,以为自己看到了整片天,很容易满足和获得幸福感。 在得知这老小子是淫贼的时候,陈璞还有所怀疑,可是看到他看向茶娜的目光,陈璞就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等到了地方,陈璞阻止了要上场的董元坤,他想亲自的试一试他两个月以来的成果,他这两个月一直没有懈怠操控如意签,中吉签几乎没有收起来过。 陈璞深知勤练不辍的重要,他没有内力,想要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就只有勤练,他自己琢磨出来一套训练的方法。直来直去的速度和力度提升最简单,细微的操控才是最难,他为了练习细微的操控,日常生活中所有可以用如意签操作的,从来不上手。吃饭,端茶,翻书,洗澡的时候取衣服,拿毛巾。 当这些都纯熟以后,就开始控制如意签去斩苍蝇,只是这实在太难了,现在还摸不到苍蝇的翅膀。 除此之外,他不再收起中吉签,最开始他脱光衣服控制中吉签紧贴皮肤在身体上游走,因为不纯熟弄的浑身鲜血淋漓。茶娜看到,哭喊着让他不要再练了,他也只是笑笑说他伤口愈合的快,不妨事。 等中吉签可以任意在皮肤上游走而不伤皮肤分毫以后,他开始穿上内衣练习,开始的时候,每天都要换一身内衣,慢慢的三天换一身,到最后的不会再割破内衣,他再穿上一层外衣,继续练习。那段时间,他四处跟那些家丁要旧衣服,拿新衣服跟他们换,在那些家丁看来,这是姑爷在变着法的给他们换新衣服,着实收拢了一把人心。 等到外衣也不会再割破了,在陈璞看来才算入门。外人看不到中吉签,根本不知道,这个自虐的人,竟然无时不刻不在让一把匕首贴着身体上下翻飞,陈璞已经做到了以最快的速度让中吉签贴着身体绕行。 他现在正在练习的就是放慢速度,练武之人都清楚,快易,慢难。当快慢都掌握才算登堂入室,举重若轻。 此刻陈璞站在刘添对面二十步以外,中吉签正在慢速的贴着他的身体移动,可是在刘添看来,这个浑身没有一点内力波动的书生,也太不他放在眼里了,背着手,不丁不八的站着,扬着头,拿下巴看着他。 他哪里知道陈璞早已放出意识,陈璞从来不低估任何对手,这个世界上武力永远不是最厉害的武器,智慧才是。不知道有多少武功高强的英雄豪杰,着了小人的道儿,都是因为轻视对手。 刘添从腰上的镖囊中取出两只很常见的柳叶镖,试探性的朝陈璞甩出两镖,那动作和飞镖打出的速度,在陈璞看来就像开玩笑一样,这个水平就是给王远山提鞋都不配,他仅仅是向侧边一跨步就躲过了。 陈璞越发的迷惑了,就是这人再自大,也不可能这个水平就敢来挑战,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如此,陈璞越是提高警惕,这个猥琐的老头明显不是那种傻子,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刘添试探了两镖以后,故作高深的点点头,“果然有两下子,能轻松躲过我的飞镖,是个高手!” 如果不是弄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璞的真的很想照脸给这老王八一脚。 就在这时,刘添突然动了,向前跨出两步,瞬间接近陈璞,然后两手前伸,可是他并没有再掏镖。 陈璞来不及想为什么,因为他感觉到了危机,纯是一种感觉,瞬间用出闪,就在陈璞闪出去的前一瞬,他看到两根乌黑的钢针已经到了他的眼前,距离他的脸仅仅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好在下一瞬他就闪了出去,他只要再慢一丝,就要着了道。 闪出去之后,陈璞后脊背已经湿透,全是层层的冷汗。但却没忘控制中吉签,狠狠的给这阴险的老王八大腿内测划了一中吉签。 刘添打出他压箱底暗器后,就阴阴的笑着等待战果,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如此近的距离,竟然打空了,那本应该双眼被他钢针戳中的陈璞竟然消失了,等他惊慌的环顾四周的时候,感觉大腿里侧一阵冰凉划过,他看向大腿,痛感才传来,鲜血也跟着哗哗的喷涌而出。 陈璞前世记忆的好处体现了出来,就算他学习不好,可至少他是上过大学,上过生物课的,大腿动脉的位置他是清楚的,这狠狠一划的位置,正是刘添的大腿动脉。 刘添怎么捂也捂不住那不停涌出的鲜血,脸色惨白的看向陈璞,“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可能这么近的距离还能躲过我的暗器,还是出现在我的身后?这不可能!你用的妖术!” “嗯,就是妖术,怎样?许你不要脸的暗器偷袭,不许我用妖术?” 第一七零章 乔迁之喜 整条大腿已经被鲜血染透的刘添,听到陈璞的讽刺话,没有功夫还嘴,虚弱的道:“救救我,我可以做你的手下,帮你做事,做什么都可以,救救我!” “你处心积虑的打出那两支钢针的时候,想过放过给我条生路吗?你奸杀那些女子的时候,想过给他们生路吗?现在你跟我要生路?”陈璞恨声道。 “我有钱,我有很多金子,我打出钢针的暗器也是无价之宝!都给你!全都给你!买我一条命!”刘添苦苦哀求道。 “晚了,现在没有人可以救你。”陈璞说道。 陈璞说的倒是大实话,大腿动脉被割破,那血液的流量,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致命。这里又不能输血,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止血,就只能等死。 刘添已经躺倒在地,气若游丝,陈璞蹲下来,看着他,“想想你这辈子干过的那些坏事,能留个全尸,已经算老天待你不薄了。” 刘添并没有幡然悔悟的意思,他后悔的是为什么自己要来找这煞星?为什么非要想出什么名? 陈璞从刘添的尸体上解下了那发射钢针的暗器,不看不知道,当看到全貌的时候,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这暗器的主要装置是两个金属的匣子,固定在手臂上,怪不得刘添要穿宽袍大袖的衣服,就是为了隐藏这个东西。两个暗器匣子都有机括,背后还背着一个圆盘,用一种极为坚韧的丝线在圆盘上缠绕以后,另一头固定在头发上,只要一歪头,就可以牵动机括,发射钢针。 怪不得刘添总是斜着头看人,原来是因为这个机关连在脑后,这设计太精妙了,如果不是陈璞现在体质值和智力值都已经非常高,就根本感受不到危机;如果不是他有闪,就算感到危机也不可能逃脱,换了董元坤的话,必死无疑。 董元坤和茶娜看到这暗器匣子,也都是捏了把汗,这太凶险了。他们更是在百步之外的地方才找到了那射空的两枚钢针,这威力可见一斑。 “要不是陈公子不让我上场,恐怕我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谢谢。”董元坤郑重的致谢。 “我也没想到这老王八这么阴险狠毒,还有这样威力绝伦的暗器,我也差点着了道,真是太危险了。董兄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敌啊,无论对谁,哪怕是几岁的稚童也要认真对待,你不知道你对面的人到底会有什么底牌。”陈璞由衷的说道。 随便刨了个坑把刘添草草埋了,陈璞带着这全套的机关暗器,回到张府,马上就去找王远山。 王远山仔细的查看了这暗器,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对着大树放了一针,之后持续的扳动机括又放出八针,加上之前刘添打出的一针,等于每一个暗器盒子能存放十支钢针。 王远山走上前去,仔细的查看每一根钢针入木的深度,然后拔下一根反复查看,又用钢针敲打了那机关匣子,之后又查看那圆盘和丝线,神色越发的凝重。 “这金属、丝线、机括类型,都已经失传了,这是上古时期的东西,”王远山说着,眼神飘忽,陷入了回忆,“老爷找到我之前,我就得到过一本残缺的轻功秘籍,也就是我一直修习的轻功。在那本秘籍中就讲到过这个暗器,名字叫做蜂尾袖,这种金属的配方已经失传了,还有那丝线,据说是一种雪山神物吐出的丝,坚韧无比,刀剑不伤。” 陈璞没想到,还真是个稀罕物,“王爷爷,你们老说的上古时期,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梁以前的几千年都可称之为上古时期,大梁皇帝秦桓天纵英才,武能夺天下,文能治天下。他取得天下以后,下令搜罗所有的史书和传承千年的武林秘籍,必须要原本,然后全部烧毁。没人知道为什么,可也没有人能反抗。自那以后,天下间的许多武功和大梁以前的奇技淫巧,还有历史都失传了,如今三百年又过去了,更没有人能说清楚。”王远山解释道。 焚书坑儒?可人家没坑儒啊,那秦桓这样做肯定有的他的目的,只是现在已经无从考证,在陈璞看来,一定是要掩盖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然不可能如此大费周章。 想那秦氏大梁,仅仅传了三代,国祚仅有五十一年,可对后世之影响,不可谓不大。这么看来当时的卞和收集天下书籍,汇总出一部《诸子集注》,也应该是秦桓的授意,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惊天秘密呢? 说起来秦桓还是自己的老祖宗呢,至少是身体的老祖宗,陈璞对这老祖宗当时的想法,充满了好奇。 王远山不无忧虑的说道:“这种机关暗器,终是小道,依赖它的人终将会变成个废物,就如那刘添,如果没有这个蜂尾袖傍身,连三流武人都算不上。这东西你不要碰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没打算用,这玩意儿绑在胳膊上,还要连在头发上,别扭的很,万一谁在背后叫我,一不留神回头,没准还会自己扎自己几针呢。不过我打算拿去给夜老看一看,他们是传承下来的上古夜郎族,对机关阵法都有传承,没准能破解出来,就算不能完全仿造,学到点皮毛也是好的。”陈璞说道。 王远山点点头,“那就好,我是怕耽误了你自身的修行,你虽然不能修炼内力,但你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厉害,再过个几年你也才二十多岁,那时候会强成什么样子,没人能知道。还是勤于磨炼你的身体,才是正途。” “嗯,我明白,”陈璞感动于王远山处处为自己着想,“王爷爷,老让你保护我娘,有没有感觉被冷落?” 王远山笑道:“这样的日子才是一个杀手梦寐以求的啊,我明白,你是体谅我岁数大了,希望我能安享晚年,我也觉得挺好的,每天练练功,喝喝茶。不过真有什么大阵仗,你别把我这老头子忘了就行,兢兢业业一辈子,别最后的关头,还被一群后辈比下去。” “现在已经七月末了,再有两个月就是会试了,一个月后我就得出发进京了,那时候是什么局面,我也没法预测,入了朝堂可就没有什么自由了,皇帝给什么差事就得做什么差事。杨浚这段时间没有再派人来,等我有了官身,应该就更稳妥了,不过也要看他所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所以啊,以后您出手的机会肯定是有的,您老就勤练不辍就好。”陈璞说道。 下午的时候,陈宅改造完工的消息传来,陈璞去看了一遍,非常满意。 过去陈宅的大门变成后门,方便去西市买东西,也方便和老邻居门联络感情。 大门开在了南面,两条巷子之间的所有住宅都被买下,将近三个月才改造完毕,用的是帮张府建造院子的师傅,整个江南路首屈一指的园林师傅。 第二天就搬了过去,李秋楠、陈璞、王远山、薛丁山夫妻、龙守仁夫妻、茶娜、桑柔、龙靖雪,还有董元坤,都跟着搬过去,只有张念云不行,因为终究是没有过门的媳妇儿,实在不能住过去。其他三女都是江湖儿女,并没有这么多的忌讳和讲究,张家在云阳时有头有脸的,这种事情张念云还真不好意思做出来,虽然她十分的想。 陈璞还跟张逢年要了张一,陈璞本就不喜欢太多的所谓下人,他认为那是把自己的隐私置于别人的目光下,很无趣。好在陈府也不算大,大家各自管好自己的小院儿就好,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娇生惯养的大门大户,什么事情都可以亲力亲为。 中午在陈府摆了暖房的宴席,薛丁山亲自下厨,桑柔也做了几个菜,请来了张逢年一家,冬轩丞和梁嗣道。 席间,只有张念云闷闷不乐,张逢年岂会不知女儿的心事,端起酒杯,“亲家母,藏锋,你们看看,咱们什么时候把藏锋、念云他们的婚事办了?藏锋马上要进京赶考,到时候麻烦事一大堆,那时候再办可就不方便了。”张逢年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如此优秀的女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了,等到了京城,若是被皇上指了婚,或者哪个大臣看重,他就悔之晚矣了。 李秋楠现在是一切都看儿子的意思,真正做到了让陈璞做家主,此刻她先看向陈璞。 陈璞笑容不改,“张伯父不说,我也打算在今天酒宴上说一下这个事情,过去因为我这陈府一直没有完工,我说什么也没意义,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府邸,婚事自然要提上日程了,她们四个跟着我,没名没分的,我知道她们不在意,可我不能没心没肺的委屈她们。今天三位岳父、岳母都在,就把这个事情定下。” “早就该定了,算你小子有良心。”龙守仁说道。 薛丁山也笑容满面,“我们自然没有意见,你定就是。” 张逢年哈哈一笑,“哎呀,丢人了。我不张这嘴好了,念云回去,又要怪我了。” 张念云在刚刚张逢年说话的时候,就闹了个大红脸,此刻根本不好意思抬头,连耳朵都通红了。 第一七一章 定下吉日 陈璞放下酒杯,正容道:“既然如此,那我说一下我的坚持,在我陈家没有什么妻妾之分,她们四人是一样的妻,陈家没有妾,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但在我家就如此,哪怕我将来为官,皇上赐下诰命,也是一样,要么一下给我四个诰命,要么我一个都不要。” 闻言,陈璞的三对岳父岳母有些发懵,真的可以这样吗?可陈璞这样的做法终究是对自己的女儿有利的,也就没有多言。 四女偷偷的互相看了看,这么当着她们的面谈论婚事,太羞人了。龙靖雪拉着其他三女站起身,“我们去看看再添些菜肴。”其他三女也拼命点头,然后四人就匆匆的跑了出去,身后一片善意的笑声。 冬轩丞冲梁嗣道挤眉弄眼,意思是,还是璞哥儿厉害!四个妻子,四个诰命,吓死人了!梁嗣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只有董元坤,好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只在意他的剑。 陈璞一一看过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我已经租下三个院落,到时候,我分四个地方一起迎娶,不分先后。婚礼之前的三书六聘,一样也不会少,一视同仁,谁都不会受委屈。十天后的八月初六就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今天晚上,三位老泰山就带着自家女儿住过去吧,接下来的十天,下三书六聘。还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我无不答应。” 陈璞都说到这个地步,这三对准岳父岳母还能有什么可说的,纷纷点头同意。 张虚彦这个时候却出声了,“姐夫,我有意见。” 谁也没想到,这小屁孩儿会说话,张逢年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头上,怒道:“这你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没规矩!跟你姐夫道歉!” “无妨无妨,张伯父,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别生气。虚彦,有什么意见你说。”陈璞毫不生气,微笑道。 张虚彦有些委屈,可是经历过上次的大难,他明显成长了许多,“姐夫,我不是要捣乱,我就是想问问你,等你和姐姐成亲了,我能常来你府上吗?我想听你讲经商之道,和那些好听的故事。” “我还当你这小舅子不想认我这姐夫呢,这事儿啊,你想来就来呗,”陈璞假装抹了把汗,“不过啊,我得告诉你,你可不要以为我说的东西新鲜,就是好东西。你要想把瑞福祥好好的发扬光大,还是要多听你爹的教诲,然后就是没事儿跟着你姐,在她身边也能学到东西。” 张虚彦认真的点头,“我记住了,姐夫。” 张逢年看向自己的儿子,经过上次的事情,他明显懂事了,让自己的倍感欣慰。 众人再敲定了一些细节,便散了席,张逢年带着张念云走了,龙守仁带着龙靖雪走了,薛丁山带着桑柔走了。接下来的十天,陈璞和她们是不能再见面了,十天之内,三书六聘走完过场,时间也是挺紧迫的。 只有茶娜孤苦无依,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陈璞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等会儿给你惊喜。” 茶娜心中是极为难受的,平常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当其他三女都被父母领走的时候,她再也难以压抑那种凄苦了,明显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了。陈璞哪会不知道,可这一天总归是要到来的,所以他才来安慰她。 陈璞的话就是灵丹妙药,茶娜马上就止住眼泪,想着陈璞给她什么惊喜。 散了席,董元坤就去修习他南海截剑派的剑道了,李秋楠和王远山,也回后院了。 只有梁嗣道和冬轩丞还没走,冬轩丞这个时候才说话,“行啊,璞哥儿,一下取四个!兄弟又有一项,追不上你了!不过守心应该能和你比一比,是吧?守心?几房小妾了?” 梁嗣道俊脸一红,“七个。” 陈璞也是第一次知道梁嗣道的壮举,“可以啊,守心!身体吃得消吗?我娘子是神医,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你们就别再笑话我了,那都是原来不懂事惹下的债,现在我不是负起责任了嘛!以后我也再也不会了。”梁嗣道哭丧着脸。 “那天回去,老爷子满意不?”陈璞又问道。 梁嗣道用力的点头,“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我爹能那么和蔼的跟我谈话,跟我讲很多我过去根本就不会听,现在却觉得都是金科玉律的话。我爹他还说,为我感到骄傲!”神色十分的激动。 “行啊,你是出息了,以后跟着璞哥儿,那赚起钱来,一定是哗哗的!”冬轩丞也为梁嗣道感到高兴,又看向陈璞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啊,这次你可得叫上我,进京赶考,我必须得跟着你,跟着你一定舒服啊,土财主!” “放心吧,到时候肯定叫上你,不过你别再把你那个豪华马车弄出来了啊,带着锦鲤就够了,咱自己就是做车行的,我这个东家要是出门连自己加的车都不坐,这生意也不用做了!”陈璞叮嘱道。 冬轩丞嘿嘿一笑,“我不但不多带人,我连钱都不带,吃定你这个大户了!” 梁嗣道很羡慕两人的友谊,“我要是能早跟你们交朋友就好了,或许我也能混个功名,也让我爹少操点心。” “你也跑不掉,我们走的时候,会叫上你的,你的七个小妾也带上。京城的拍卖行你做经理,这段时间赶紧把古玩鉴定吃透了哈。”陈璞跟梁嗣道说道。 其实这里的所谓古玩鉴定,并不如陈璞的前世那么复杂,这里并没有大范围作假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赝品,鉴定需要掌握的其实就是断代,因为大梁以前的历史已经很难考证了,所以大梁以前的器物、字画等,如何断代都是由老些老先生口口相传的。 可以说现在最能把大梁之前的历史慢慢完善的,就是这些典当行的老掌柜,越老越值钱,当意识到这个事情的重要性的时候,陈璞马上就给这些老掌柜的工钱翻了一番,并且给了所在店铺半成的股份。 梁嗣道有些尴尬,“都带着吗?会不会有些多,给你添麻烦啊?” “少带一个,你不是又变成负心浪子了吗?我还是很在意我手下经理的名声的。”陈璞揶揄道。 送走了冬轩丞和梁嗣道,陈璞又叫来张一,小声说道:“我让你找的操持三书六聘的人,找好了吗?” 张一有些惭愧的道:“姑爷,我只找到了三位。” 陈璞重重的拍了拍张一的肩膀,“干得漂亮!天下第二丁指日可待!三位就够,刚刚我送走的那三家正好需要三位。剩下的我自己找,你去通知吧,定钱先给足,跟他们说只要做的好,到时候还有大红包。” 张一没想到自己少找到一位,还能被表扬,嘿嘿的笑道:“姑爷放心,肯定让您满意!” 陈璞牵着茶娜的手,出了陈府,刚出来,茶娜就憋不住话了,“我不要去那待嫁院子,我要跟着你,我也没有爹娘,我自己孤零零的去干嘛。” “谁说让你自己去了,等会儿看完惊喜再说。”陈璞说道。 两人走到了东城的一个小院门口,陈璞推门就近。 进来以后,茶娜就被眼前的一切感动的止不住的流泪,这里和他们在宁安居住的小院,格局,陈列,一模一样,连堂屋中的两根大红蜡烛都一样。 茶娜一头扎进陈璞的怀中,“你每天都没有离开我的视线,是怎么做到的?” “夜晚我回到我的房间,我就按记忆中那小院的样子作画,仔仔细细的画,每一个桌子的样子都画好,然后让张一去找,好在云阳和宁安这种小院,格局都差不多,只是东西需要重新置办。”陈璞解释道。 茶娜主动献上香吻,又是哭又是笑,“这是我们的家。” “这十天我就陪你住在这里,哪儿我都不去,她们有爹娘。而你,有我!”陈璞轻声在茶娜的耳边说道。 陈璞知道,茶娜根本就需要什么三书六聘,那些东西其实就是做给娘家人看的,茶娜哪里还有什么娘家人,与其执着这些虚礼,不如给她实实在在的快乐。 “抱我进去,我要让你十天起不来床!”茶娜的声音带着无限的魅惑。 “先关门啊,你这个小妖精。”陈璞说着去关门,可是茶娜就像八爪鱼一样挂在陈璞的身上,陈璞就这样身上挂着这条美人鱼把门插好,然后抱起她,奔向卧房。 接下来的九天,陈璞两人又像回到了在宁安时候的样子,每天就是逛街,找乐子,买菜做饭,然后就是胡天胡地。 到第九天的时候,陈璞从张府借来一个聪明伶俐的丫鬟,让她明天帮着茶娜梳洗打扮,穿好凤冠霞帔。 晚上吃过晚饭,陈璞说道:“我要回去了,明天来接你。” “可是,只有你自己,我怕你又遇到麻烦。”茶娜担忧的道。 “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我,能一样吗?现在只要我想跑,谁能拦住我?我们又不是没试过,我连续使用闪的话,你全力施为也摸不到我的衣角。放心吧,明天打扮的美美的,等着我。”陈璞柔声道。 陈璞刚回到陈府,就被一群人围住,为首的是一位浓妆艳抹,足有五六十岁的老婆子,见到陈璞就喊道:“哎呦喂!我的新郎官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还有这么事情没弄好呢!你可真是心大!” 在他自己的婚事上,陈璞没有打算抖机灵,一切都按这里的习俗来,他甘愿为了那四个用情至深的女子,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来了!来了!从现在起,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们尽管吩咐!”陈璞满脸堆笑。 这群人,分成两拨,一拨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新房,本来是不需要这么多人的,可是陈璞有四个新房啊,自然需要的人手也就多了。 陈璞对自己居所要求是极高的,小院被各种绿植环绕,清静又宽敞。进院正对的就是正房,正房左右各有两个厢房。正房被分隔成三段,中间是大堂屋,左侧是书房,右侧就是大卧房。这时候就看出陈璞的闷骚了,他定做了一个超大的床,躺下无人绰绰有余。 躁动的心,昭然若揭。 另一拨人负责打扮陈璞和教他迎亲流程,对陈璞也真是不客气,这一晚上把陈璞折腾的够呛,用陈璞的话说就是,宁愿和宇文伤大战三百合! 第一七二章 挨个迎娶 第二天一早,陈璞一身新郎吉服,头戴新郎纱帽,高头大马,马头绑着大红花。 陈璞的马后跟着四驾逐日车行最好的马车,都是双马拉车,车厢装饰的喜气洋洋。于忌亲自赶一辆车,后面三辆分别是祁彦、王宝、郁灵,马车后是吹吹打打的乐手,再往后是袁玉瑶率领的所有挽月楼的清倌人。 陈璞的马前马后都是熟脸,冬轩丞和梁嗣道,还有拿拍卖行分红的云阳官员子弟们。 随着一声吉时已到的吆喝,陈璞轻夹马腹,不疾不徐的驰离陈府大门。其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也缓缓开拔,一时间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冬轩丞和梁嗣道率领这些云阳公子们,一人抱了一大捧蜜饯,沿途遇到百姓就撒一把,嘴上还吆喝:“解元公的喜糖哦!吃了中状元哦!” 那三所院落的位置,都是陈璞精心挑选好的,都在通往张府的沿途之上,从陈璞出发到回到陈府不会走弯路和回头路。 第一个就到了茶娜的小院,因为茶娜没有什么亲人,所以陈璞特意让,还留在云阳的一些夜郎夫妻都在茶娜这里等着,这样热闹一些,不然会太冷清。 茶娜在一群夜郎夫妻的陪同下,坐在卧房的床上,陈璞下马以后,直接走进小院儿,昂首阔步的进入卧房,正看到领头的夜欢和丁兰,他们都在为善基金会,所以一直在云阳。 “恭喜东家!”夜欢和丁兰恭贺道。 陈璞冲他们笑笑,“刚给你们办完婚礼,我自己的又来了,同喜同喜。”说罢,来到床边,横抱起茶娜,就往外走 “只有你嫁了两次,以后不许再说你什么都没有的话了。”陈璞边走边轻声道。 “嗯,”茶娜已经说不出话,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 陈璞抱着茶娜刚出远门,冬轩丞和梁嗣道就一边一个,点燃了鞭炮。 在噼啪的鞭炮声中,于忌把第一驾马车的车门打开,陈璞把茶娜轻轻的放于车内,关好马车门。 陈璞再次上马继续前行,第二个是龙靖雪的小院,旅行社的主要人员,除了跟船在外的高氏兄妹,其他人悉数到齐,小院里人满为患。 打头三个老者,肖循、费崇古、夜心,三个老头今天也穿上喜庆的长袍,笑的合不拢嘴,和其他的小字辈一起起着哄,陈璞的厚脸皮哪会怕这些,大笑着穿过众人,来到卧房。 龙靖雪一身大红吉服,盖着盖头,端坐床边。龙守仁和赵红玉也都穿上岳父岳母的吉服,陪同在旁,陈璞进来的时候,明显看到龙守仁躲闪了一下,飞快的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他以为陈璞看不到,他哪知道陈璞现在的目力,他都不及。 陈璞自然不会揭穿老丈人,恭敬的冲岳父岳母行礼,“我来接小倩过门。” 龙守仁哑着嗓子,说道:“小倩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但你要跟我保证,疼她、爱她、敬她,一辈子。” “我保证!”陈璞像宣誓一样。 “行了,该出发了!”赵红玉笑着催促道。 随着陈璞的接近,龙靖雪身体有些发颤,局促不安的玩揉搓着衣角,陈璞没有给她多少纠结的时间,横抱而起。 本来紧张的龙靖雪被抱起时,身体僵硬,可当她靠在爱郎的怀中时,就软化下来,陈璞的怀抱好像有什么魔力,让她极为安心,臻首轻靠在陈璞的肩膀。 走出院门,鞭炮声响起,来到第二辆马车,放下龙靖雪,再次启程。 桑柔的小院人虽然不多,却都是江湖上能叫的上号的,天诛所有人悉数到齐,冷翠云更是带来了剩下是十位专门为陈璞训练的女护卫。 天诛众人都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嗣,所以他们由衷的把陈璞的婚事看成自家孩子娶妻,把桑柔的出家看成自家孩子出嫁,所以对他们来说,他们即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这种奇妙的事情,恐怕,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遭。 陈璞笑容满面的越过众人,来到卧房,同样的爹娘陪伴,桑柔却不紧张,只是有些焦急,陈璞远远的就听到桑柔急切的问道:“藏锋他们到哪了?怎么这么慢呢?” 褚青丝苦笑道:“乖女儿,咱们矜持一点好不好,你就算不流出嫁泪,可也不能急吼吼的呀!” 桑柔还想说话,却听到了陈璞故意加重的脚步声,薛丁山呵呵的直笑,他自然知道陈璞来了,只是不想提醒自己那可爱的女儿。 “别急,我来了!”陈璞走近屋中,笑道。 桑柔羞不可耐,“哎呀!你都听到了?羞死人了!” “不羞,这样才是真性情的小柔,”陈璞笑道,然后转向薛丁山和褚青丝,“我来接小柔过门。” 薛丁山戏谑道:“快点吧,迫不及待了。” “爹——”桑柔在盖头下,不依的撒娇。 陈璞不再废话,横抱起桑柔,往外走的时候,小声说道:“白天鹅,这么着急嫁给我吗?” “我是丑小鸭,你的丑小鸭!我不要做白天鹅!就是着急!怎样?”桑柔自从听过陈璞讲的丑小鸭的故事,就觉得这是陈璞以她为原型编造的童话。 “不管是白天鹅还是丑小鸭,都是我的!” 把桑柔放在第三驾马车上,关上车门,陈璞看着王宝油光锃亮个光头,今天显得格外喜庆,陈临走还不忘调侃一句,“宝爷,你应该在第一个,你比于大哥喜庆多了。” 迎亲队伍奔向最后一站,瑞福祥张府。 张府毕竟有主场优势,整个张府上下都装饰了一番,放眼一片红,连院墙都盖上红布,百姓都在议论,不亏是做布匹生意的云阳首富,这是真阔气啊,估计云阳再没有如此阔气嫁女儿的了。 张府中门大开,陈璞下了马,昂首阔步的走进去,直奔张念云的小院,一路上张府的家丁、婢女、绣工、裁缝,在通往张念云的道路上沿路而立,纷纷为陈璞送上祝福。 到了张念云的小院外,只有张虚彦和冰凌站在门口,张虚彦看到陈璞龙行虎步的走过来,两手张开,挡住去路,“姐夫,买路钱!” 陈璞早就准备好,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元宝,“喏,拿去花,没了跟姐夫要!”张虚彦接过元宝,笑哈哈的闪到一边, 冰凌眼圈通红,冲陈璞道:“姑爷,不能让小姐受委屈。” 陈璞看向冰凌,“嗯,我答应你。” 冰凌自然知道陈璞说的是真话假话,破涕为笑。 陈璞走进张念云的闺房,这里他太熟悉了,来到卧房的时候,张王氏正坐在床边拉着张念云的手说话,虽然盖着盖头陈璞看不到张念云的脸,但从张念云微微颤抖的肩膀看,正哭呢,这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这可是四女中唯一留下出嫁泪的。 陈璞说道,“我来接念云过门。” 张逢年笑呵呵的说道:“佳偶天成,今天起,藏锋就是我张家的乘龙快婿了。” 张王氏也哭哭啼啼的说道:“好好待念云。” “您放心,”陈璞点头答应一声,就上前抱起张念云。 出了张念云的小院儿又按原路返回,再次迎接了一遍,张府上下的祝福。 陈璞小声跟怀中的玉人说道:“哭啦?” “嗯,”张念云小声承认。 “那妆哭花了怎么办?”陈璞笑道, 张念云好像是才想到这个问题,“啊!怎么办?你怎么在屋里不说嘛!” “怕什么?不是有盖头吗?别人又看不见,等到了晚上就熄灯了,我还能嫌弃你不成?”陈璞说道。 “你!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堪你!坏人!”张念云气苦。 “后悔也来不及喽!”陈璞得意的道。 张念云沉默了片刻,温柔而坚定的道:“不后悔,一辈子也不后悔!” 陈璞把张念云放到最后一架马上上,总算完成了接亲的前半段,翻身上马马,开始绕行回陈府。 本来这迎亲的队伍就很长了,陆陆续续的加入四拨娘家人后,更是犹如红色的长龙,一眼看不到头。 这一路走来,冬轩丞他们的蜜饯早就撒光,好在他们有准备,从跟随他们的家丁上身,拿来沉重的包裹,里面全是铜钱,继续一路抛洒,还改了说辞,“解元公的铜钱哦!花开富贵哦!” 陈府是装不下如此多的人的,所有人在即将抵达陈府大门的时候都自觉的停下脚步,只有娘家的双亲跟了上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人也跟了上去,就是袁玉瑶率领的挽月楼的清倌人们,他们拦在陈府大门前。 因为新娘的脚不能粘地,所以陈璞必须把新娘挨个抱进去,而这些清倌人就是负责拦路讨喜钱,还有撒谷豆,图吉祥的。 陈璞先抱起茶娜,踩着谷豆,走到大门口的一排清倌人的面前,张一从旁边窜出来,一人一锭银元宝,清官人们拿到喜钱,纷纷送上吉祥话,然后闪开道路。 等陈璞出来抱起龙靖雪时,又要再来一遍。 当陈璞把桑柔送进去出来,又抱起张念云时,这几位清倌人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顺利的把新娘迎进门,最后的拜堂仪式在中厅进行。 李秋楠站在最中间,一边是龙守仁夫妻和薛丁山夫妻,一边是张逢年夫妻,虽然不对称,可也没办法。 一切准备妥当,陈璞一拖四缓缓走出,这一拖四这还是陈璞发明的。 本来到了拜堂的环节,应该是新郎用一条红绸牵着新娘出场,红绸中间有一朵红绸编织的牡丹花,这条红绸叫同心结。 可他一次娶四个又不能一个一个来,陈璞所幸搞出一条一分为四的同心结,分叉的节点上是一朵巨大的牡丹花。 就这样陈璞用这史无前例的同心结,牵出了四位新娘。 拜堂的时候,也是陈璞在前,四女在后,一同跪拜。 拜完天地,拜完高堂,最有意思的就是夫妻对拜,陈璞站起身,转过去,面对四女,一拜四。 这样大的有趣场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扬出去,成为江南路陈解元的一桩美谈。 拜完天地,把四女送入新房,陈璞再次出来,招待宾客。 他去送四女的功夫,婚宴已经安排妥当,陈府中只能坐下重要的人员,其他人,包括夜郎夫妻,街坊邻居,挽月楼的清倌人,逐日车行、拍卖行、旅行社、基金会的员工们,等等,都由张一引着到带珍馐阁。陈璞早在十天前就跟珍馐阁的掌柜打好招呼,今天包下珍馐阁。 在陈府中,陈璞和众位亲朋一一敬酒后,又专程跑了一趟珍馐阁敬酒,等他再回来,天已经暗下来了。 众位亲朋看到陈璞回来,都识趣的纷纷告辞,最后陈府,只剩下天诛众人,和冷翠云带来的女护卫,还有龙守仁夫妻。 陈璞挥别众人,自然是洞房去也,众人也都跟着张一去到已经安排妥当的房舍中。 夜色渐浓,云朵在天空中缓缓的移动,月亮时隐时现。 “那臭小子!定然在放肆!” 第一七三章 新婚当夜 龙守仁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旁边的赵红玉笑的前仰后合,自己这个活宝夫君,真乃神人也。 “你没放肆过?你没放肆过怎么有的小倩?”赵红玉揶揄道。 龙守仁泄气的坐到椅子上,“知道终有这一天,可就是难以释怀,唉。” 赵红玉走上前握住丈夫的手,“女儿能找到这样好的归宿,你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女儿总要嫁人不是吗?藏锋这样的佳偶,你能找到第二个?” “这臭小子,确实有本事,有担当,其他方面都没得挑。可就是花心啊,这一下就四个,小倩应该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才对。”龙守仁说道。 “他们能遇到就是缘分,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藏锋虽然不算一心一意,可他对每个女子都是真心以待,不厚此薄彼,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况且小倩早已情根深种,爱到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我们应该祝福他们。”赵红玉难得的对龙守仁温柔以待。 龙守仁受宠若惊的看向爱妻,“你突然这么跟我说话,我还真有点害怕。” “滚出去,洗脚!不然不能上床!真是给不了一点好脸。”赵红玉气道。 “好嘞,夫人稍候,你的洗脚水,我也给你打过来。”龙守仁笑着出了房间。 陈璞确实很想放肆,可是他站在庭院中央,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思虑过,这先后顺序如何解决?难道这一晚要跑四个房间? 头有些大,陈璞所幸先回到他的房间,脱下新郎吉服,躺在那大床上思索对策,一向足智多谋的他,这一次是真的没了办法,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不对。 就在这时,桑柔来到了正房,其实在桑柔走出自己房门的时候,陈璞就听到了,只是他没敢轻举妄动。他深知这个时候要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这时候做错一点儿都不好收场。 桑柔扭扭捏捏、羞羞怯怯的、慢吞吞的走进大卧房,站在门口,咳嗽一声,“夫君,我进来啦?” “跟谁学的这么客气?”陈璞笑道。 “我娘说,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一搭上话,桑柔就没有那么紧张了,慢慢的走进卧房,坐在大床边上。她一身的新娘吉服还没有换掉,只是拿掉了盖头。 “那是别人家,咱们家,就一点要求,原来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不用改变自己。”陈璞说道。 桑柔看向陈璞,这床着实有些大,陈璞躺在中间,桑柔在床边,却感觉很远,“真的吗?那我还可以问问题对不对?” “嗯,对。随心所以,高兴就好。”陈璞呵呵一笑。 “你怎么不问我来做什么?”桑柔羞涩一笑。 “那你来做什么呀?”陈璞很是听话。 桑柔完美的娇颜泛起红晕,“妹妹们说,我们的第一次都应该单独的给你,这样才不会有遗憾。然后还说按年纪来,我第一个,然后明天是小倩,后天是念云,最后是茶娜。”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等什么呢?去把蜡烛灭了,再过来吧。”陈璞憋着笑。 桑柔极为听话,去把卧房的一对红烛吹灭,在黑暗中她感觉没有那么害羞了,可是回到床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要先脱衣服吗?”桑柔想来想去,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陈璞再也忍不住了,这个美丽绝伦却又呆呆的女子,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翻身扑了过去,把桑柔抱在怀中,又躺回床上。 桑柔的一切都好像是老天爷精心雕琢过的,身材火辣,容颜祸水,再加上极为反差的呆呆表情,没男人可以抵挡的住这样的诱惑。 被陈璞抱在怀中,感受着爱郎不规矩的双手,“啊,你快看枕头下边有没有白布。” “我没空,你自己找。”陈璞说道。 “哦,”桑柔开始摸索,“啊,真的有,找到啦。” 在桑柔的惊叫声中,衣裙乱飞,两人终于本我相见。 陈璞痴迷又炽热的看着眼前这老天爷的完美杰作,俯下身去。 从定南城的偶然相遇,再到小巷里的爱怜痴缠,又到苍生墓的险象环生,相遇相知的一幕幕在两人交缠在一起的目光中交织,心灵上的契合,带来的美好,尤胜肉体上的欢愉。 桑柔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陈璞的怀中,脸紧紧的贴在爱郎的胸膛,轻声说道:“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吗?我可以给你生孩子了吗?” 陈璞给两人盖起被子,温柔的轻抚玉人如缎的后背,“嗯,合法了!我可以为所欲为了,怕不怕?” “不怕,我本就是个孤苦无依的人,爷爷走了的时候,我曾一度想过随爷爷去了。可每当我举起剑,我就想到爷爷目光,充满期许和爱护。遇到了你,我才知道活着的意义,你给我的温暖,是爹娘给不了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我这一辈子都只为了遇见你。”桑柔的喃喃细语,让陈璞有些惭愧,又是一个为他而活的女子。 “你们都这样的全身心的爱着我,我却不能给你们完整的爱,你不怪我吗?”陈璞两手抱紧怀中玉人。 “再紧些,”桑柔梦呓一般的说道,“你好奇怪啊,有时候你特别聪明,像神仙下凡一样。可有的时候却如此笨,谁告诉你爱是一块大饼,分出去一块就少一块?在我看来,我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有一整块爱,独属于我们自己的一整块爱,完美无缺,谁也分不走的一整块。” 陈璞觉得自己好像确实不聪明,竟然被桑柔教育了,“累了吧,睡吧,今天只有我和你。” “不要,”桑柔放开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吐气如兰,“我喜欢那种与你不分彼此的感觉,再来。” 第二天清晨,女护卫们,早早的就打好洗脸水,在等着陈璞他们起床。 陈璞和桑柔洗漱完以后,他先帮桑柔盘发,然后出了正房,站在院子中央说道:“都出来吧,别装了,一夜都没怎么睡吧?” 三个厢房的门打开,龙靖雪、张念云、茶娜都换下了吉服,三人都穿着一样款式的袄裙,只是龙靖雪是白色,张念云是土黄色,茶娜是湖绿色,而桑柔还是她最喜欢的艳红。 “先洗脸,人家热水都打好了,得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陈璞说道。 三女听话的去洗脸,陈璞继续说道,“洗完了就过来,给你们,我的娘子们,盘头。” 三女都用最快的速度洗完,她们最享受的时光,就是陈璞帮她们编发,当三女一齐跨过正房的门槛时,都有一种仪式感,好像跨了进去,这一生就有了归宿一般,跨过门槛,三女相视一笑,都觉察了其他两人的想法跟自己一样。 今天陈璞没有给他们编花样百出的花式,而是帮他们都盘了造型各异的盘头造型,因为今天她们都要以新媳妇的身份,给李秋楠敬茶,这庄重的盘发,才最搭。 陈璞最后给茶娜盘发的时候,说道:“你们自己就商量好了,可曾问过我?” 四女都以为陈璞生气了,被挑战了权威地位的那种生气,龙靖雪站在一旁抢先道:“是我出的主意,夫君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嗯,是要责罚!狠狠的责罚!今天晚上就大被同眠吧!”陈璞边把茶娜的盘发最后固定,边说道。 “都成亲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不知羞!”龙靖雪气道。 “就是成亲了,我才更可以肆无忌惮啊,我是一家之主了啊。”陈璞转过身笑道。 张念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一直不让我们来看陈府的修建进度,你就是要隐瞒那个大床吧?” 陈璞被戳中心中的小秘密,嘿嘿一笑,“我饿了,我要去吃饭了。”说着就跑了出去。 四女看着陈璞跑出去的背影,心中十分的踏实,茶娜幽幽地道:“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嗯,他昨晚就跟我说了,他不需要我们改变什么,也不需要我们向别人学怎么做妻子,他只要我们都快乐。”桑柔说道。 张念云小声的问题道:“柔姐姐,昨晚,那个,疼不疼?” 桑柔被问成个大红脸,“茶娜妹妹也知道,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你是第一个,茶娜怎么会知道?”龙靖雪茶娜的问道。 茶娜主动站出来,“我先偷吃了,在宁安的时候。” “怪不得给你分到最后,你一点都没意见呢,”龙靖雪恍然大悟,接着又压低声音,“那到底疼不疼?” “我们苯蕃就是这样啊,遇到喜欢的男子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哪有你们中原这么多麻烦事。”茶娜总是这么大气,“疼是疼的,可他很温柔。” “嗯,是的,你们看我还能走路呢。”桑柔呆呆的附和道。 张念云和龙靖雪对这两个活宝都毫无办法,茶娜狡黠一笑,“你俩要是怕疼,那今晚我来吧?” “我不怕疼!”龙靖雪脱口而出。 张念云也说道:“我怕,可我能忍住。” 茶娜率先了出去,边走边呵呵笑。 “啊,”龙靖雪和张念云都醒悟过来,脸颊绯红,龙靖雪说道:“老跟着那个登徒子,果然学坏了。” 陈璞定下的规矩,每天三顿饭,一大家人在中厅一起吃,时间固定,雷打不动,不用等谁。能赶上就一起吃,赶不上就吃剩下的,谁都一样,包括他自己,没有特殊化。 因为天诛众人都在,又来了十名女护卫,加上龙靖雪和张念云带在身边的八名女护卫。 今天的中厅,四张桌子吃早饭。 第一七四章 安排妥当 用过早饭,桌子撤掉,四女恭恭敬敬的给李秋楠敬茶,李秋楠挨个的喝了一小口,然后笑容满面的道:“今后你们要相亲相爱,帮我照顾藏锋,我这做娘的陪伴他十七年,把他养大,教他做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可以相互扶持,白头偕老。”说道后面,李秋楠的情绪有些激动。 四女也都感动于婆婆的话语,都狠命的点头。 “娘,咱要老这么煽情,可怎么过日子啊?你陪伴我十七年,我还得陪伴您的下半辈子呢啊?怎么搞的好像不要我了一样?”陈璞委委屈屈的说道。 李秋楠嗔怪的道:“都成家了!还不稳重一点,一点不长进。你们说你们的正事儿吧,我回去了。” “我还真要说正事儿,关于以后的安排,您还真得在。”陈璞说道。 李秋楠闻言又坐了回去,等待陈璞的下文。 陈璞先看向那十八个女护卫,“你们谁是头领?” 十八个女护卫中,最年长的一位,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跨前一步,“少爷,我是十八怜花卫的头领,我叫冷婷。” 陈璞点点头,“跟随念云和小倩的四位怜花卫依然跟随她们,剩下的九位就继续由冷婷姐带领保护我娘吧,用不了多久这陈府也要空了,你们就跟着我娘就是。” 冷翠云这个时候接口道:“少爷,你不要小看她们十八人,她们是我从上千名的女孤儿中筛选出来的,从七八岁就开始训练,为的就是当你成家以后,给你作为护卫和婢女,她们都跟我姓冷。我曾得到过一本上古剑阵谱,名叫三绝六方剑阵,她们六人一队可为六方剑阵,三个六方剑阵合而为一就是三绝六方剑阵,别看她们仅仅只有一流高手的实力,组成六方剑阵可对敌地榜高手,而一旦组成三绝六方剑阵,与天榜高手也可一战。”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陈璞琢磨了一下,“冷姐,你带领五位怜花卫跟着我娘,必须保证时刻不离她左右。剩下的十二位,一分为二跟随念云和小倩。” 怜花卫分配完,陈璞又看向龙靖雪是张念云,“给你们十天左右的时间,把拍卖行、旅行社和基金会筹备的孤儿院都安排妥当,然后你们就要提前去京城,把那里的拍卖行和旅行社建立起来,记得通知小蝶,也要跟你们一起启程。” 龙靖雪急道:“我们先走?那你呢?” “我要去一趟须弥禅院,小柔爷爷的事情得有个交代,我怕等我入了朝堂,就没有这么自由的时间了。”陈璞说道。 龙靖雪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张念云说道:“我这边没有问题,苏岭和丁小玉都很能干,我准备让他们先在这边把局面稳住,然后培养人才,等他们可以脱身,就来京城。” “那样就最好了,以后我们的生意都要汇总到京城,我们最得力的帮手都在京城是最理想的。你们走之前记得把袁大姐叫上,跟苏岭、丁小玉碰个头,以后他们就通过挽月楼与我们联络。”陈璞同意张念云的提议,然后继续道:“梁嗣道和韩平安会跟你们一起启程,有他们帮你,我也放心些。” 张念云笑道:“那就最好了,小猴子最是精明能干,有他在,我就安心许多了。” 陈璞再转向天诛众人,“诸位叔叔大爷,你们和念云、小倩他们一起动身,京城的水太深,我估计她们会有诸多阻力,有了事情大家商议,我们不主动招惹别人,但是如果有不开眼的觉得我们是软柿子,那我们也没必要忍着。” “少爷,你就放心吧,不用照看生意,我们无事一身轻,正愁没有地方撒欢儿,谁不开眼,我就给他开开眼。”石黑塔一说话,震的房梁都往下掉灰。 “有诸位叔叔大爷和冷姨保驾护航,我才安心,京城关系错综复杂,保不齐哪个街头混混都能攀上朝中大员的关系,一切皆有可能。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有了事情一定要大家商量着办,不能意气用事,能用计谋,就尽量不要动武。”陈璞叮嘱道。 “臭,贤婿啊,我和你岳母呢?”龙守仁刚要脱口而出臭小子,就被赵红玉瞪了一眼,赶紧改口。 “您二位啊,当然跟着小倩了,如今洛水帮覆灭,京城的水上实力多如牛毛,开始建立旅行社的时候,一定会有是非的,有您老坐镇,才万无一失。”陈璞说道。 “那我是在家等你你,还是跟念云他们一起走?”李秋楠问道。 陈璞盘算了一阵,“本来我是打算,让您在家等我回来,一起上路的。可我不知道我这趟须弥禅院之行能不能按时返还,如果不能我就准备直接从弥陀山去往京城了,所以您也跟着念云他们一起动身吧。” 李秋楠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陈璞看向董元坤,“董少侠,肯定是要跟着我吧?毕竟你还看不破我的招数,是吧?” 董元坤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理当如此。” 事情安排清楚,大家就各做各的事情,陈璞和茶娜直奔冬府,把冬轩丞拉了出来,然后又在拍卖行找到梁嗣道和韩平安。 找了个有雅间的茶馆,陈璞跟冬轩丞说道:“我过几天要出远门,恐怕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走的同时,我全家也启程赶往京城,我想让你和他们一起走。”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你又要去哪儿?我发现自从你开了窍,不做点儿惊心动魄的事情,好像浑身不舒服似的,非要把自己置于险地不可吗?”冬轩丞有些担心陈璞。 陈璞明白自己这位好兄弟的想法,“人一辈子,总有一些事情是逃不掉的,必须要经历一番才可以的,你有,我也有。” “行了,说大道理,我什么时候能说的过你?我就带着锦鲤走,所以随时可以启程,你让你家里人启程的时候来我家知会一声就是了。”冬轩丞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陈璞转向梁嗣道和韩平安,“你俩也一起走,到了京城帮着念云打开局面,京城不比云阳,在云阳,咱们可以借用的力量很多,到了京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要谨慎一些。但不要会错了意,我说的谨慎是谋定而后动,而不是要你们畏首畏尾。” 韩平安挠了挠头,“东家说去哪,我就去哪,我无牵无挂的,没所谓的。只是东家,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你可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公子。” 陈璞还没说话,梁嗣道说道:“师父,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认你这个师父。你叫我小梁子,我也很高兴的,我喜欢这种亲切的称呼。” “不好吧,你毕竟是梁二少啊,”韩平安猴眼滴溜溜的乱转。 陈璞抄起冬轩丞放在桌上的折扇,就给了韩平安脑袋一下,“猴崽子,耍心眼还耍到我头上来了?怎么着?等我给你定调子呢?叫他小梁子,那是不是也得叫我小陈子?” 韩平安嘿嘿一笑,“哪能呢,东家,我开玩笑呢,以后我叫守心就是了。我求您个事儿,您看我无父无母的,也没人给我取个表字,您学问大,给我取一个呗?” “你的表字,我早就给你想好了,你太精明能算计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厚道一点,约束自己。就叫,厚之吧?”陈璞颇为正经的说道。 “厚之,韩厚之。要不说只有东家能做解元呢,这学问没边儿了,好表字,我喜欢。”韩平安喜笑颜开。 两边的冬轩丞和梁嗣道憋了半天,等韩平安说完,实在憋不住了! “哈哈,厚之!哈哈,韩厚之!哈哈哈哈!”冬轩丞指着韩平安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梁嗣道也是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只有一边的茶娜,帮几人倒着茶,她也没觉得哪里好笑,让这韩平安厚道一点,不是好事吗? “东家,这两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为什么笑成这样,他们是不是嫉妒我有了一个好听的表字啊?”韩平安很得意的问道。 “那是自然,一个叫守心,一个叫炳辰,怎么跟你厚德载物之的厚之比?根本就不足挂齿!”陈璞肯定了韩平安的猜测。 几人散去以后,茶娜问道:“他们到底在笑什么啊?厚之不好听吗?” 陈璞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咋找了这么个傻媳妇儿啊!” “你才傻!我不懂,你教我啊!”茶娜气愤道。 “你觉得厚之好听?韩厚之好听?那韩猴子好不好听?”陈璞问道。 茶娜这才明白陈璞有多坏,回想韩平安喜不自胜的样子,她也哈哈的笑了起来,最后笑的肚子疼,跟陈璞撒娇道:“我没力气了,你背我吧!你把我弄成这样,你要负责!” 陈璞没二话,背起茶娜就走,“怎样?这名字好不好?” “哈哈!好!太好了,无论怎么理解这韩猴子都是好名字!”茶娜笑道。 韩平安美滋滋的回去,逢人就宣扬自己的表字是东家取的,陈解元取的哦! 这件事情,直到他们启程赶往京城的那天,冬轩丞实在受不了他美滋滋的样子,把实情告诉他。 据说从那天起,韩平安一路上都躲在马车里,晚上做梦还哭着说梦话,“东家!呜呜呜呜!你太坏了!” 当晚,吃过晚饭,陈璞回到自己的小院,跟四女一起在院中的秋千上赏月,这秋千是重新设计制作的, 比张府的大了不少,可是陈璞却执意设计成只能坐四个人,四女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可刚刚陈璞坐在中间,然后像大爷一样的问他们:“你们谁要在本少爷的怀里啊,仅有一席,先到先得。”她们就明白陈璞的企图了,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想到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可是她们就是喜欢他这时而不正经,又时而深情款款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 最后四女用陈璞教给他们的黑白配的方式,张念云手心,其他三女手背。 张念云舒服的窝在陈璞的怀中,看着天上的上弦月,“你们说,月亮上真的有神仙吗?” 茶娜说道:“在我们苯蕃人的眼中,对着月亮修炼脉轮,对着太阳修炼心轮,那就是两种力量,没有神仙。” “应该有吧?你看那月亮上边不是有花纹吗?肯定是太远了,我们看不清。”桑柔语气向往。 龙靖雪摇摇头,“就算有神仙也是无用的神仙,不然为什么不管管这人间疾苦?” 陈璞静静的听他们讨论,感觉自己其实就是神仙,他正在过着神仙的日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叫做嫦娥奔月。” 四女最喜欢听陈璞讲故事,他总能说出新奇的故事,不但情节曲折,还发人深省。 这一段嫦娥和后羿的爱情悲剧,虽然谈不上多感人,却也是四女从未听过的。讲后羿自然就要讲射日,讲射日就要讲西王母的背景,等陈璞讲完,四女都沉默了。 陈璞好奇的问道:“怎么?听到人家夫妻俩,只能八月十五隔空对望,伤心了?” 龙靖雪痴痴的道:“如果是我,我就把那仙药给蓬蒙,不成仙就不成仙,和爱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孤孤单单的长生不老,那还不如与爱人携手百年。” 其他三女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陈璞看了看月亮的位置,“该睡觉了哦!” 第一七五章 好在及时 张念云率先从陈璞的怀中脱出,茶娜和桑柔也从秋千上下来,嚷嚷着好困,要去睡了,就往各自的厢房走去。 龙靖雪刚刚还在慨叹嫦娥和后羿,这一刻却自身难保了,不知道手要往哪放,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陈璞伸手搂住龙靖雪的蛮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龙靖雪是四女中身材最高挑的,一双美腿笔直,纤细又圆润。 “再坐会儿?”陈璞问道。 龙靖雪看四下已经无人,把羞红的俏脸贴近陈璞,檀口轻启,“抱我回去,我要做你的妻子!” 陈璞言听计从,下了秋千,往卧房走去。 “美女!能加个微信吗?”陈璞边走边语气轻佻的问道。 龙靖雪把俏脸贴在陈璞的脖颈上,两腿乱踢,“不加!不加!你这个登徒子!我一匕首就给你戳个对穿!” “那可由不得你喽,玉面小郎君已经在你的心里住下了,再也出不去了!”陈璞声音转为低沉。 龙靖雪轻轻吻了一下陈璞的脖颈,“嗯,就让他在我的心里吧,那里也没有别人能进去了。” 龙靖雪毕竟是陈璞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位让自己心动的女子,那油灯下作女红的骄傲女子,那个柔柔的沙哑声音,每唤起一段记忆,陈璞的身心就热上一分。 为了那群乞儿,对他这个陌生人无奈的信任,为争一口气强加给自己不存在的压力,为了帮助他硬是学会了做生意,虽然水平一般,可那个四处求教的高挑身影,陈璞何曾有一刻忘记。 走到卧房的大床旁,吹灭了红烛,陈璞横抱着龙靖雪坐于床边,手开始缓缓的移动,龙靖雪紧紧的搂着陈璞的脖颈,任他施为。 陈璞感受到怀中玉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吐出的气越来越炙热,轻声道:“要不要用那个手帕?” “什么,什么手帕?”龙靖雪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呢喃的道。 “就是我抢走你的那手帕,不用白布了,就用那副手帕吧。”陈璞说道。 龙靖雪清醒了几分,轻轻的点头,“嗯。” 陈璞从怀中直接就掏出了那雪白的绣帕,全是瑕疵的刺绣,却让他始终带在身上,“可是要说好啊,你要再给我绣一条。” “不要,”龙靖雪摇摇头,“太难看了,我自己都不想看。” “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绣的,我娘的绣活是我见过最好的,可我也没有天天藏在怀里,带在身上。”陈璞说道。 龙靖雪动情的说道:“要了我。” 陈璞来到这个世界多久,就相识了多久的两个人,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筋疲力尽的龙靖雪,轻声道:“从后面抱着我,我喜欢这样,背后靠着你。” 陈璞的手臂穿过玉人的脖颈,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轻轻一用力,两人就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陈璞感受着丝绸般柔滑的触感,“睡吧,娘子。” “嗯,相公。” 早上,两人在被窝里腻歪了好久,陈璞才依依不舍的说道:“好像不早啦?” “嗯,可我就是不想起。”龙靖雪难得的撒娇。 “那再躺会儿吧。” “还是算了,她们三个要笑话我的,”龙靖雪在陈璞的怀中蹭了蹭。 陈璞一激灵,“别玩火儿,到时候弄的你自己下不来床,别哭。” 龙靖雪果然不敢动了,“对了,小蝶哪里,你最好自己去跟她说,你要让我传达,她会伤心的,小丫头很敏感的。” 用过早饭,陈璞换上了他一直收藏着的,过去一直穿的灰白儒衫,因为浆洗太多次了,有的地方已经薄的,用手指都能戳破。 陈璞穿上这身熟悉的行头,感觉还是很舒适的,又恢复穷酸书生的陈璞和茶娜去往为善报社。 报社在城东,陈璞选的位置,城东是云阳城最繁华的地方,报社在这里哪怕足不出报社,也有新闻可写,站在二楼往外看看就行。 陈璞和茶娜还未走进报社,就被认出来,陈璞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不要声张。 悄悄的上了二楼,看到小蝶正认真的在审稿,不时的写上几个字做注解或者修改,两只毛茸茸的大眼睛,半天才眨一下。 这报社不大,一楼用作编辑们整理和创作,很多主播也在这里创作新的评书,二楼用作制版和印刷。 活字印刷,这里已经发明出来,可为善报不单有文字,还有图画和一些装饰线条,只能靠制版印刷。 陈璞没有打扰小蝶,静静的看她工作,等看她忙完了,开始伸懒腰了,才走过去。 “龙主编,我要登寻人启事!”陈璞大声说道。 小蝶惊喜的抬头,“秀才哥哥!” “都能听出我的声音啊?”陈璞笑道。 “能啊,”看到陈璞身后的茶娜,加了一句,“龙姐姐的声音我也能一下就听出来。” “收拾一下,秀才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陈璞说道。 走在路上,小蝶就问陈璞:“为什么穿这身衣服啊?” “怕你认不出来呗!” 三人一起来到珍馐阁,陈璞点了四五样精致的菜肴,小蝶有一些不安,陈璞还从来没有主动找她吃饭和聊天过。 小蝶想了想,说道:“秀才哥哥,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没有,你做的非常好,很快的就领悟了我教给你的东西。”陈璞说道。 “那你是要换主编了吗?”小蝶又追问。 陈璞点点头,“嗯,是该换了。” 小蝶低下头,“哦,那我回去就准备交割。” “傻丫头,弄的好像我要撤了你一样。我是说换人,可我还没说让你去做什么啊?”陈璞笑道。 小蝶看向陈璞,大大的眼睛中已经在酝酿泪水,“我听不懂。” 陈璞可不敢再逗弄这小丫头了,“过几日你龙姐姐和念云姐姐,还有我娘就要先我一步去京城了,我让他们先去打前站,那自然不能少了我们的为善报啊,还有比你更能胜任的人选吗?” “真的吗?我可以和龙姐姐一起去京城吗?”小蝶惊喜的说道。 “当然,我就是专程邀请你的呀,还怕你不想去呢!”陈璞说道。 小蝶道:“我去呀,我要我去我就去!” “那就好,你现在要想好云阳为善报的主编人选,完成交接。”陈璞说道,转念想起了什么,“你最近都住在哪里?我一直让你到陈府住,你怎么不肯,我和你龙姐姐的婚礼当天,找了你一圈也没找到!” “我,我就住在报社啊,来回的跑太费事了!”小蝶不敢看陈璞的眼睛。 “我命令你,必须每天回我家睡觉!等到了京城,必须和你龙姐姐住在一起!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出了事情怎么办?我怎么跟你哥交代?”陈璞有些不高兴了。 “哦,我知道了。”小蝶有些开心,因被陈璞关心而开心。 陈璞想了想,“不行,一天都不行,先吃饭,吃完了我跟你去交接,让然后就把你锁在我家。” 其实,陈璞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后怕,冷汗都冒了出来。 现在拐卖女孩儿的人有多少?每天在各个大城成交的女子买卖不知凡几,小蝶这极品的美人坯子,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 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情,自己良心何安,如何面对龙大根,如何面对小倩,如何面对费崇古? 好在一切坏事都未发生,但却不能再任由这小丫头胡来了。 这一餐小蝶吃的非常开心,倒不是菜肴有多少吃,而是她第一次切身感觉到陈璞对自己的着紧。 走出珍馐阁,三人往报社行去,路过一条僻静的巷子,陈璞一把抱起小蝶,狂奔而去,他听到了有至少十个人冲他们这边跑来。 茶娜自然也听到了,所以并不用陈璞说什么,茶娜也跟在陈璞身后奔跑起来。 陈璞倒不是害怕对方多厉害,他是不想冒险,他和茶娜是不会有事情的,可是他怕一个照顾不到伤到了小蝶,这种可以避免的伤害,自然是要避免。 小蝶根本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她好喜欢被陈璞抱在怀中,她今年才十三岁,刚刚到陈璞的胸口,陈璞竖着就把她抱起,她顺势搂住陈璞的脖颈,感觉自己好幸福,根本不关心发生了什么。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前面也有人在等他们,陈璞心里嘀咕,杨浚派来的?还是擎天寨和洛水帮的余孽?他也只能想到这些,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得罪其他人。 前方等待的只有三个人,后面追来的是十个人。 前方的三人,看气势就是领头的,为首之人,是个胖子,一脸横肉,手中拎着一把开山刀,冲陈璞喊道:“小子!把你手中的小女孩儿交给我,我们只要人,不害命!” 陈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之前突然想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恐怕是小蝶一直在报社,不好下手,今天出门了才跟了过来。好在自己听了龙靖雪的话,来找小蝶,不然后果他都不敢想象。 “你们是买卖人口的?”知道了对方的来路,陈璞心中就有底了。 “少他妈废话,爷爷是做什么的,你不必知道!不想死的,就赶紧把那女孩儿交给我!”那一脸横肉的胖子怒喝道。 “全杀了,我处理后面十个,你处理前面的三个,用脚,别脏了手。”陈璞冲茶娜说道。 茶娜闻言直接向前奔去,而在茶娜启动的同时,他们身后的十个人,已经倒下了三个,都是心口一点红色慢慢的在扩大。 陈璞在嘱咐茶娜的同时就已经出手,控制着中吉签,穿梭在那些人中间。 茶娜很快就回到陈璞身边,陈璞不用看也知道,那三个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说说吧,什么来路?” 第一七六章 不知来路 陈璞问话的对象,是他们身后那十个人中的两人,剩下的八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心口的血越来越多的渗出,已经染红了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 那两个还活着的,像见了鬼一样惊恐的看向陈璞。 “不说吗?”陈璞冷笑,“那就去死吧。” 两人中的一人再次到底,毫无征兆,心口出血。 剩下最后的一个,腿抖似筛糠,裤裆都湿了。 陈璞缓缓的靠近,“说吧,你们是什么帮派的?说出来就放了你。” 那人眼神极为复杂,似乎在挣扎什么,等陈璞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奔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嘴角流出黑血,缓缓倒下,服毒自尽。 “先离开这里吧。”陈璞依然抱着小蝶,一刻也没松开。 路上小蝶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真的是贩卖女子的吗?” “十有八九是的,从那个自杀的人就能看出,他们组织很严密,宁可自尽也不敢吐露一丝一毫的消息,这样的组织是最可怕的,对自己人都这么狠,对外人肯定不会有一丝怜悯。”陈璞说道。 “我听秀才哥哥的话,以后都跟龙姐姐在一起,你不要担心了。”小蝶善解人意的,反倒安慰起陈璞来。 “嗯,”陈璞还在想着刚刚那些人,他们的脖子侧面被领遮住的位置都有一个蝎子纹身,如果不是那个服毒自尽的人软倒在地脖子歪了,他还没发现。 等到了为善报社,陈璞才把小蝶放下,小蝶说道:“我准备让李伯伯接手主编的位置,他能胜任。” “你说了算,带我去见见。”陈璞说道。 小蝶说的李伯伯,叫李骞,陈璞还真见过,就是旅行社开业前,他和茶娜去茶馆听评书,讲那黑龙潭传说的说书先生,陈璞对他的印象也很好,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就决定用这个人。 “李先生,从现在起你就是为善报社云阳分社的主编了,全权负责这里的一切事物,为善旅行社和为善拍卖行,还有挽月楼和逐日车行都是我的产业,今后如果有需要,会有这些产业的负责人来找你的,一切的制度和收费标准都已经制定好,你就照办就行,再有就是尽所能做好报纸的内容。”陈璞说道。 “东家,你放心,我一定做好。”李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天可以达到这样的高度。 “雕版印刷我也有了改进的办法,把格式和尺寸规定下来,这样只要变换外圈的花纹,和固定作画的部位就可以了,其他的位置都是文字,依然可以使用活字印刷。这样雕版和活字相结合,可以大大的提高效率,减少错误重新制版的几率。”陈璞怕他听不懂,还当场画了图。 小蝶兴奋的叫道:“秀才哥哥,你太厉害!这你也能想的到,这样一来,我们的效率会提高很多,而且不怕有一点错误就重新雕版了!” 李骞也由衷的赞叹道:“东家果非凡人,李骞拜服。” “只是多思考罢了,不足挂齿。我之所以让岁数这么小的小蝶做主编,是因为她能接受我的一切新奇想法,而像你们这样的大人,思想都僵化了,很多东西要颇费唇舌,这段时间我想你们也都能接受我的这些想法了,我希望大家不要禁锢思想,我鼓励发明创造。”陈璞看李骞频频点头,“小蝶信任你,我信任她,所以我希望李先生也能赢得我的信任,这里就交给李先生了。” 一下午的时间,陈璞都在秋千上,旁边是茶娜和桑柔还有小蝶。 陈璞搜肠刮肚的回忆前世所知的各种故事,民间传说、寓言故事、成语故事,套上上古时代的外衣大肆讲述。 直到吃晚饭,小蝶还意犹未尽的说道:“时间过的好快啊,秀才哥哥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故事!要是你去说书,保准是天下第一!” “我的故事啊,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听的,走吧,吃饭去。在我家吃饭,可要按时,过了时间,就得自己想办法。”陈璞笑道。 “你这样规定吃饭时间,到底是为什么啊?”茶娜很是不解。 “无论是像娘亲这样每天在家中,还是如小倩、念云般忙忙碌碌,又或是那些怜花卫,用一个固定的时间约束起来,闲着的会有仪式感,始终保持有一根弦是绷着的,这样精气神就不会泄;忙碌的人,用固定时间约束起来,就会自然的分配好时间,什么样的事情上午处理,什么样的事情下午处理,长久下来,可以大幅的提高效率,并且把合理统筹时间变成习惯。”陈璞边走边道。 桑柔深以为然的说道:“我喜欢睡懒觉,现在我就得考虑,是不是要用一顿早饭换懒觉。” “那你明天睡懒觉,我偷偷的给你带两个馒头回来。”陈璞说道。 桑柔说道:“我可不敢,我还是早起自己吃吧,陈家大老爷定的规矩,我可不敢违背。” 夜晚,张念云紧张的坐在床沿,陈璞刚洗过澡,走进卧房,“怎么不睡?等我的啊?” “这个时候还要揶揄我,当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小书生可以变成这样。”张念云面生红霞,娇艳欲滴。 陈璞吹灭红烛,也做到床沿,轻轻环住张念云的腰肢,“那个书生,当时就喜欢你了,只是不敢说,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只能把这份喜欢埋在心底,直到被丢进云梦湖中。” 张念云以为陈璞说的是,对自己的感情始于那次邂逅,“那时候你呆呆傻傻的,话都说不清楚,哪像现在这般聪明。” 陈璞说的其实是那个已经魂归地府的灵魂,自己融合了他的所有记忆,自然也就继承了那份情感,清楚的知道从那次邂逅以后,这身体的前一个主人的那份痴恋和坚持。 如果是别人家,当时的陈璞可能就放弃原则了,正因为是张府,他才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他坚决不肯,哪有陈恪魂来附体,冥冥中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命运锁链在拉扯。 “再木讷,对自己的感情还是心知肚明的,如果没有那次流火寨,你会倾心于我吗?”陈璞问道。 张念云扬起头亲了一口爱郎的脸颊,“会的,只是没有那么猛烈罢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让我对你充满了好奇,我总问自己,这到底是怎样的脑袋才有如此多的主意。我曾经还想过要不要牺牲冰凌,换来你对张家的忠诚。” “可终究还是自己亲自出手了。”陈璞接口道。 张念云用力摇摇头,“那都是最初的想法,后来从发布会的事情,我就对你越来越佩服,等看到你能在夹缝中在,愣是把拍卖行在宁安运作起来,我就开始越来越崇拜你了。等你在丁炳泰的府上,因为我被轻视,而与丁炳泰针锋相对的,并且毅然决然的拉着我的手出了丁府,那个时候,我就有情思系于你身了。” “没想到,命运不愿意让你小火慢炖了,被绑上了流火寨。” “嗯,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能有任何人来救我,已经绝望了,只想着如何能保住名节,如何能不被侮辱。可是你来了,就在你掀起我的红盖头的一刹那,你就强势的闯进了我的心,而后你把我拉到身后,独自面对危险。我当时就对自己说,张念云,你要嫁给他!” “陈张氏?现在可还满意?”陈璞挑起张念云的下巴,问道。 张念云扬起俏脸,眼睛仿佛能滴出水来,“吻我,藏锋。” 酣畅淋漓的一吻,宣告了战斗开始,这是一场没有胜负和正邪的战斗,双方都没有想过要战胜对方,而始终萦绕心间的,只有给予对方更多的爱。 张念云不像其他三女,有习武的底子,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身体柔弱无骨,哪里会是陈璞如今这霸道无比的身体的对手,陈璞还未尽兴,张念云就差点晕过去。 第二天,张念云根本就不能下床,早上醒来的时候楚楚可怜的眉头轻蹙,泫然欲泣:“他们都跟我说不疼的,都骗我!” “你怎么跟她们三个比,茶娜是天榜高手的实力,桑柔也一直在飞速进步,如今已经逼近地榜,小倩也是一流的高手。今天你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我给你把饭端过来,喂你!好吧?”陈璞说道。 张念云想凑过去亲陈璞一口,以示奖励,可刚一动就轻哼一声,“疼死了!” “就你这样,还要学人家梅开二度。”陈璞穿好衣服,临出门时,还不忘揶揄一句。 张念云羞臊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你走啊!坏人!” 陈璞刚出去不久,三女就跑了进来,桑柔先疑惑的说道:“我们都没事啊,怎么念云妹妹会这么严重,别是生病了吧?我帮你看看。” 茶娜更是酸溜溜的道:“是不是太多次了呀?” 龙靖雪安慰道:“念云,可是那登徒子,没有怜惜你?” 张念云把被子掀开,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不会武功,没有你们身体好,现在好疼。”接着想到了什么,笑道:“你们再不去,就没饭吃了啊!我不怕,藏锋说端来喂我。” 茶娜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明天我也这么样做!” “我也学会了!”桑柔也高兴的道。 龙靖雪拿这两个活宝没办法,“走啦!走啦!吃饭去!你们这两个小傻瓜!” 第一七七章 各奔东西 这一天,陈璞对张念云关怀备至,端饭送水的,让其他三女很是酸了一通。 当晚,轮到了茶娜,两人对彼此的身体早就了如指掌,一切都和谐美好,灵与肉的完美融合。 陈璞感受着从脑中,被天轮强化后的精气缓缓的融入肉身,总算明白了天轮的妙用。 四晚四女,都会有精气被天轮取走又送回,只是质量明显和女子的武功高低成正比,和茶娜在一起精气的质量最高,两人分别获得的好处也最大。 而像张念云这种根本就不会武功的,虽然也有精气产生,但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陈璞的观察和询问,张念云也顶多是没有过多损耗精神,没有显得萎靡不振,只是身体的疼痛和疲惫。 而其他三女,每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她们描述出来的感受就是,自己的体内无论是丹田气海还是双轮,都好像被那精气激活,有了生命力,桑柔和龙靖雪,现在根本不用打坐练功,丹田气海就会自动的运转,从那刻起,就不必再可以打坐,无时无刻不修炼。 而与陈璞交颈而欢已经有一段时间的茶娜,进步是最明显了,她的双轮在第一次与陈璞合体之时就已经圆满,而当陈璞化身体内的天轮归位以后,双轮在圆满的基础上又拔升了一截,不但有了生机,可以自行运转,摩挪也在潜移默化的被加强,如果过去的摩挪是一杯冰水水,那么现在这杯水已经被煮沸腾了,充满了力量! 又在家中与四女痴缠了三天,陈璞决定出发了,遗憾的是,并没有说服四女大被同眠,单独与他相处,做什么都千肯万肯,只要陈璞一说睡一起,就没人理他了。 在这三天里,龙靖雪和张念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陈璞便决定提前出发。 长江在中原的腹地拐了一个大弯,在这个大弯中引出一条支流,就是洛水河,而洛城,也就是如今的武阳国都,便坐落于洛水河与长江之间。 洛水河一路向东而来,在云阳城西几乎是笔直的向北北拐去,绕过云阳城,进入了茫茫的武狄山中,而在洛水河和云阳城之间的便是云梦湖,云梦湖水碧波千顷,不知道有多少地下暗流连通云梦湖。 陈璞在西门与众人道别,他和薛丁山一家、茶娜,还有董元坤,要从为善庄那里的云梦湖码头登船过湖,而龙靖雪他们要坐马车沿官道向西,在当初遭遇杨克己的那条岔路上直奔洛水码头,然后沿着洛水西行,直到洛水桥,过桥以后,一马平川,可以一路疾驰抵达京城。 今天几乎用光了云阳逐日车行所有的马车,长长的马车队缓缓的驶离云阳城,陈璞就站在路边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想到刚刚龙靖雪和张念云梨花带雨无声的抗议,陈璞现在还有些心疼。毕竟是刚刚新婚不久,正是龙靖雪和张念云最痴缠的时候,这个时候与陈璞分离,两女非常的不情愿,陈璞好一番劝慰,差一点就打算带着两女一起到须弥禅院去了,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两女在他的安慰下,进入马车,马车启动后,两人打开车窗一直看着陈璞,直到再也看不见。 须弥禅院所在的弥陀山,在长江以北,所以陈璞几人必须渡过云梦湖,在渡过洛水河,经大运河,直抵长江。 从云梦湖登船时,是肖循、费崇古、夜心三老送的他们,陈璞临别时说道:“云阳是我的大本营,劳烦三老帮我照看着。” 费崇古说道:“藏锋放心,我们三个老家伙一定帮你看住家。这里官面上有梁大人和冬大人,江湖上谁还敢捋你虎须?不会有事的,你才最应该注意安全,须弥禅院被尊为三大圣地,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可以比拟的,从不踏足江湖的隐世高僧不知凡几,天榜只有十席,可隐世的天榜实力高手,可还有很多,不要掉以轻心。”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须弥禅院,连门都没让进,说什么须弥禅院并非香火寺庙,游客止步,牛气的很嘞!”肖循说道。 “上次你给我的哪个上古暗器,我已经研究明白,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另一支和我们夜郎一样的上古部族,与我们一起背弃了古沧澜而逃离的安雅族的手艺,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年代,也就没法判断安雅是不是也有人传承下来,除了那金属已经不能复制,机括我是可以仿制的,只是没有那种金属,威力会大打折扣。”夜心这个时候说起了暗器的事情。 陈璞颇为惊喜,没想到真的可以仿制,“那就请夜爷爷吃透这暗器,不急于仿制,我不需要这么小巧又阴毒的暗器,您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做大,做到马车一样大,发射巨木。” 夜心想了想,“从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真的要做那般大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安雅的暗器机关,都以小巧凶险著称,把他们的暗器做大本身就是与安雅背道而驰的两条路,我可以试试。” “我也就是心血来潮,做不出来也没关系,我是给您找点儿事儿做,这样不会觉着无趣,这机关正是您喜欢的东西,不是吗?”陈璞笑道。 陈璞挥别三老登船远去,船刚开不久,陈璞就发现茶娜竟然晕船。 自打上船,茶娜就脸色发白,当船驶离码头,桑柔死死的抱着陈璞的胳膊,站立不稳。 陈璞笑道,“我们堂堂的第一高手,竟然晕船?” 茶娜没有功夫跟陈璞斗嘴,“我好难受,头晕,想吐。” “岳母,跟船家要些老醋来。”陈璞看向褚青丝。 褚青丝很快就回来,用喝酒的酒碗端来半碗醋,陈璞接过,送到茶娜的嘴边,“喝上一小口,缓缓咽下去。” 茶娜听话的喝了一小口,“太酸了!” “就是因为酸,才能解你的晕船,我们还要过洛水河和长江,你要是一路晕船可怎么办?”陈璞说道。 茶娜皱着眉头又喝了两口,感觉眩晕恶心的感觉确实缓解不少,至少能站稳了。 “我们苯蕃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湖,就算有湖也是如镜子一般平静的小湖,我从来没有坐过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晕船的。”茶娜恢复了一些,解释道。 “那看来,以后出远门还得专门给你准备些醋呢。”陈璞说道。 “这醋可以解晕船?”不远处一位锦衣公子,手持折扇,模样英俊,身姿挺拔,向陈璞问道。 陈璞看了对方一眼,他从上船就注意到了这位锦衣公子,其身后一直跟着两个护卫,应该是有些背景的,陈璞点点头,“是的。” “那可否把这半碗醋给我?我也有些头晕。”锦衣公子说道。 “我娘子用过了,不方便,你自己去找船家要吧。”陈璞拒绝。 锦衣公子收起折扇,“无妨,我不嫌弃。” 陈璞闻言,眉头一蹙,把手中酒碗连同碗中的醋,一起扔到了船下,“没了。” 那锦衣公子也未生气,而是继续问道:“刚刚我听闻你叫那妇人为岳母,不知另一位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陈璞突然笑了起来,“关你屁事?” “兄台可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我一直彬彬有礼的与你交谈,你这样口出恶言,不是很好吧?”锦衣公子眼中冷光一闪,说道。 陈璞没有再看对方,而是冲边上的董元坤说道:“董兄弟,你觉得如何?” “衣冠禽兽。”董元坤小眼睛一眨。 “我就喜欢董兄弟这快人快语的性子,妙哉!正是衣冠禽兽是也!”陈璞哈哈一笑。 锦衣公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们来自云阳?” 陈璞半抱着茶娜,另一手拉起桑柔,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兄台,请你靠后一点说话,不知道是你身上还是你嘴里,有些臭,太熏人了!” “你!”那锦衣公子想要发作,可看看对方的人数再看看自己这边,忍住了,呵呵一笑,“希望下了船,你还能,这么嚣张!” “说真的,这样的臭味是我生平仅见的,你在家熏自己也就算了,出门在外还这么肆无忌惮,可曾想过要脸?”陈璞一脸嫌弃的说道。 锦衣公子踏前一步,“非常好!这张嘴很是厉害!今天我就要你说不了话!” “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啊!太他妈臭了!”陈璞叫道。 锦衣公子,不怒反笑,“你等着!”说完就往船头走去。 “上船的时候,我就见到他看我和茶娜妹妹的眼神,十分的让人厌恶。”桑柔说道。 “我要是没看到,我能这般对他?这种龌龊之人,既然放出狠话,必然有所倚仗,等会儿下船,小心些。”陈璞小声说道。 渡船抵达云梦湖的北岸时,已经是中午,这这北岸的码头就属于晥陵路五江城的管辖了,从码头往东就是晥陵路,往西就是鄂中路,往北步行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洛水河码头,从那里上船,直入大运河,就可到长江。 陈璞特意放缓步伐,他们几人最后才下船,脚踏实地以后,茶娜总算恢复过来,可一想到等下还要坐船,就有些心虚。 “不想坐船,也没办法,想去往弥陀山,这是必由之路,只能忍忍了,等下我们找地方吃饭,然后我去要一些醋和梅子,用醋泡梅子,喝起来能好喝一点儿。”陈璞看出了茶娜的不情愿。 因为这云梦湖北岸的码头,临近洛水河的码头,又连通两路,所以这里十分热闹,不远处就是一个大集市,穿过集市再往北行就是洛水河码头。 下了船陈璞就看到,那锦衣公子带着两个护卫,匆匆的奔向集市。 “看来,人家的势力就在这五江集呢,走吧,先吃饱了再说。”陈璞毫不在意的说道。 五江集,非常大,这是陈璞第一次见到有三条街的集市,三条街就意味着有六排的铺面或者摊点。 “岳父,您看看,给挑一家好吃的馆子吧?”陈璞冲薛丁山说道。 “不用挑,这里我来过,走左边,中间有一个流云居,那里的菜,仅次于我。” 第一七八章 奋不顾身 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陈璞肯定要嗤之以鼻,可薛丁山说这样的话,陈璞便对这流云居有了兴趣,这就是实力,薛丁山在厨艺方面绝对是天下间名列前茅的存在,他能看的上眼的,必然是真有实力。 “走,就流云居,饥肠辘辘,正好饱餐一顿。”陈璞说道。 这流云居,名字虽然颇雅致,可这卖相实在不敢恭维,依陈璞看来,顶多比薛丁山两口子当初的老饕酒馆强上一点点。 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是铁定适用餐馆的,流云居竟然没有座位,有限的八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还有排队的在等待。 “看来这回是尝不到了,换一家吧。”陈璞有些失望。 褚青丝笑道:“怎么可能让你来了,还换地方。”说完,她就站在门口,冲流云居里面喊道:“孙老怪!给姑奶奶滚出来!” 陈璞还是第一次见到褚青丝的这副泼辣威势,气势陡增啊! 桑柔也从来没有见过娘亲这副模样,虽然带着面纱,可是小嘴儿张的老大,陈璞还是能看得见的,“我这丈母娘,很猛啊!” “我爹说我娘当初,十里八村的没人敢惹,这回见识到了,”桑柔深以为然。 流云居一阵鸡飞狗跳,跑出来一个肥硕的身影,有个正在喝汤的客人被那身影一碰,汤碗直接扣在脑袋上,那肥硕的身影头都没回的说道:“你不用给钱了!” 跑出来的这人是个肥头大耳的老者,头发油腻腻的披散着,腰间别了一把硕大菜刀,一身的黑色长袍油光锃亮,不知道穿了多久了。 “哈哈,褚姑奶奶!薛老大!”这胖老头儿,先是高兴的大叫,然后有些委屈,“这都多少年了?我遍寻天下都没找到你们!你们是不是躲着我?”最后竟然流下眼泪。 陈璞想起来了前世的一句话,哭的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薛丁山上前拍了拍着胖老头的肩膀,“进去说,别在这丢人。” 胖老头点点头,转回身吼道:“流云居不开了!都滚蛋!滚蛋!今天的饭钱也不要了!” 听到胖老头的话后,整个流云居正在吃饭的所有人,吃完了的抬腿就走,没吃完的,快速的把碗中饭菜扒拉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也跟着跑了出去,没有一个人废话,也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那些正在排队的人,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散了。 这简直比薛丁山他们当初的老饕酒馆儿还牛气,陈璞觉着自己又长见识了。 跟着胖老头到后厨,因为地方有限,后厨旁边有一个不大的房间,仅有两张床和一套桌椅,几人坐到其中,显得有些拥挤。 胖老头冲后厨喊道:“青牛!别炒菜了!看看谁来了!”刚喊完,想起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脑门,“忘了,这孩子 耳背!”说着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领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儿走了进来,这男孩儿除了瘦小以外,皮肤竟然是焦黄的,没有光泽,但眼睛却乌黑发亮! 此刻这黄皮肤的男孩儿看到薛丁山,激动的就奔了过来,让陈璞诧异的是薛丁山看到他朝自己跑来,马上就开始运起内力,然后把后背对准没有人的墙面。 等那男孩儿撞入薛丁山的怀中时,陈璞才明白为什么薛丁山会如此谨慎,那男孩儿竟然把运起内力的薛丁山撞的双脚离地,狠狠的撞向身后的墙壁,墙壁直接撞塌,才抵消那一撞的力量。 然后那男孩儿就在薛丁山的怀中呜呜的哭起来,哭的很伤心,直让陈璞怀疑,这是不是薛丁山抛弃的私生子。看向褚青丝,发现褚青丝也在抹眼泪,看来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叫喊声:“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滚出来!” 听声音,陈璞就知道是那锦衣公子,估计是回家搬了救兵,来找茬儿了。 陈璞站起身来,就和茶娜往外走。 薛丁山拍了拍那孩子的后背,“薛大叔有事情要做,等会儿再跟你说话。” 那男孩儿,抬起一脸泪痕的小脸儿,点点头,可是仍死死的抓着薛丁山的一角,生怕他跑了似的。 胖老头看出了一点端倪,这薛老大两口子好像是这年轻公子的手下似的,唯他马首是瞻,“薛老大,怎么回事儿?你们惹了海棠帮?” “不管是什么帮,都要遭殃,你要有交情,你就去说和说和,你要没交情,就看热闹。”薛丁山笑道。 “有个屁的交情,这帮鳖孙,横行五江集,我要不是还要照看青牛,需要在这开这流云居,我早就手起刀落劈了他们了。”这胖老头脾气还真是火爆。 来到外面,陈璞看到那锦衣公子带着一帮衣衫统一的人,站在流云居门外叫嚣,却不敢进来,看来这胖老头还是有些威慑力,这帮人竟然连走进来都不敢。 陈璞走到前堂,找了一条还算干净的长凳,坐下来,让茶娜坐在旁边,冲外面的锦衣公子说道:“进来啊!” “你出来!”那锦衣公子叫道。 陈璞不想继续这无聊的对话,拉起茶娜的小手,细细的把玩,时不时的还抬到眼前端详,茶娜嗔怪的说道:“都揉红了,换另一个吧。” 胖老头这个时候走了出来,拔出别在腰上的硕大菜刀,走到最外面的桌子前,嚓的一下把菜刀的尖端钉在桌子上。 “小王八蛋!就是你爹那个老王八蛋都不敢在我流云居前叫唤,你有种!”胖老头脸色阴沉的说道。 锦衣公子讨好的笑了笑,“孙前辈,我不是冲您啊,您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找流云居的麻烦啊!是那小子在船上羞辱我,我要找的是他啊!” “那是我的朋友!”胖老头拢了拢自己油腻的头发。 锦衣公子想了想,笑容不改的说道:“原来是孙老前辈的朋友啊,那就是我们五江集的自己人啊,哈哈,不打不相识!” “我可没跟你打,我也也没有羞辱你,是你身上那股子味道太重了,我闻着有些恶心而已,你要不进来的话,那我回去了。”陈璞站起身说道,说完就拉着茶娜往回走。 那锦衣公子气得牙痒痒,可这孙老头是他父亲一再叮嘱的,这五江集唯一不能惹的人,他盘算着,老子就不信你不出这流云居! “孙前辈,我回去啦!都是误会,哈哈!”锦衣公子说着,吆喝了一声,身边的一群人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胖老头拔下菜刀,重新别回腰间,回到自己的居所,问薛丁山道:“说说吧,薛老大,这小娃娃是什么人?” 薛丁山看向陈璞,陈璞笑了笑:“岳丈,但说无妨,孙前辈看起来也不是外人。” “这位是我的小主人,同时也是我的女婿。这是我女儿,这位也是我女婿的妻子之一,这位是南海截剑派的少掌门。我们要去江北办事,在渡船上碰见了刚刚来的那人,他有意调戏,被我女婿顶了回去,在船上可能觉得自己会吃亏。这不,忍到下船,带齐人马杀过来了。”薛丁山说道。 胖老头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大脑袋来回在薛丁山和陈璞之间转动,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如此敬重的人,竟然有主人,还是他女婿。 薛丁山又向陈璞讲述了,和这胖老头相识的过程。 十年前,薛丁山夫妻从冷翠云那里得来消息,又有一批杀手往云阳而来,他们便出发赶往北方的东山路去劫杀,而那时候正是武阳和汉齐联盟全面开战的时候,东山路正是一处重要战场。 他二人成功劫杀那批杀手以后,正要赶回云阳,经过一处两军对垒的战场,双方剑拔弩张,两方的骑兵都勒紧缰绳,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冲锋。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就是有一只兔子路过,都会成为点燃战火的那枚火种。 而就在此时,战场的中央,本来平坦的土地上,竟然开始慢慢的隆起,竟然从地底钻出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 就在这一刻早已把精神绷紧的双方,不知道谁哪一方被这突然出现的孩子惊到,动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乎在同时,双方就开始疾驰冲锋,而那四五岁的孩子,已经傻呆呆的不知所措。 薛丁山夫妻几乎是本能的就冲了过去,冲向那可能会把他们碾为齑粉的人肉磨坊,因为他们失去过一个孩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童就这样在自己眼前被万马踩成肉泥。 那孩子钻出土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吓呆了,四五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哪里听过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完全的愣在原地! 薛丁山夫妻血脉相连,互为助力,一前一后的奔向那孩童。 于此同时还有一位手持菜刀的胖仔正在追砍一只狗熊,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刚追着狗熊出了密林,刚一出来就看到两方千军万马奔向中间的孩童,而对面还有两个身影要冲入战场中央! 他现在冲进去已经来不及了,往左右看了看,急中生智,几菜刀砍倒一棵最有十五六丈的杉树,别起菜刀,扛着杉树狂奔。 薛丁山夫妇此时已经抱住了那孩子,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可能了,借着前冲的势头,继续奋力狂奔。 可是以薛丁山的计算,他们恐怕跑不出去了,薛丁山回首拉住妻子的手,准备把孩子给妻子,然后奋力把他们丢出去,褚青丝怎么会不清楚丈夫的意思,可他们现在全凭这一口气在奔驰,绝对不能说话。 褚青丝接过孩子,冲丈使劲摇了摇头,眼神坚决。薛丁山清楚,爱妻的意思是,她会为了孩子听他的,但是孩子安全后,她会追随他而去。 薛丁山也顾不上感动,先把她们送出去再说,就在他要奋力的抛飞妻子的时候,他看到对面有一个胖子正扛着一棵杉树奔他们而来。 那胖子跑到差不多的位置,把扛着的杉树奋力的向前投掷,最后一双蒲扇大的肉掌奋力一合,砰的一声扣住杉树的底部,牢牢的抓紧。 薛丁山此刻都可以看清两边奔来的铁甲洪流中骑士的面容了,拉着妻子奋力一扑,趴在了那杉树的树梢上,闭上眼睛,一切交给命运吧。 第一七九章 千钧一发 那胖老头看到他们趴到树梢上以后,反身背起杉树,舌绽惊雷,“嗨!起!” 树梢连带这薛丁山三人缓缓的升高,可是速度太慢,毕竟树太长了,再大的力量也很难迅速的拉升,胖子再一次用力,“嗨!”浑身的衣服都被巨大的力量撑破。 树梢拉升的速度有所提升,在两方的铁甲洪流撞在一起的时候,薛丁山三人,刚刚升高到能避过骑兵马刀的高度,甚至有两把刀割破了他和褚青丝的衣摆。 胖老头边用力,边往前移动,每一步都十分艰难,这杉树太高了,他掐住一头,树梢上两个成年人一个孩子,等于他的肩膀是支点,而杉树就是那杠杆,可支点的这一边太短了,仅仅有一臂长,而另一端足有十五六丈,这样的差距,集市树梢放一只兔子,在这边也是重若千钧。 后方喊杀声震天,不停的有人惨叫倒地,当终于脱离战场范围,薛丁山和褚青丝从树上下来,那胖老头感觉两臂一轻,就扔掉了杉树,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躺下,不停的喘着粗气,高高隆起的肚子,起起伏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丁山赶忙来到这胖老头身边,单膝跪地,查看他的情况,看他只是因为脱力而瘫软,才放下心来,“在下薛丁山,谢谢老哥儿的仗义出手!” 那胖老头,无力的挥了挥手,边喘气边说道:“都是为了救人,你们是冒死,我也只是出了把子力气而已,说起来,还是你们厉害!” 薛丁山所幸也坐在地上,冲妻子招招手,褚青丝抱着孩子来到丈夫身边。 两人这才有功夫看了一下孩子的情况,这一看,都有些呆住了,这孩子的皮肤焦黄,没有光泽,身上也不着寸缕,眼神有些愣,可能是被吓着了。再联想他是从土地上钻出来的,都感觉颇为神异。 薛丁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啊?你的爹娘呢?” 那孩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可是却从褚青丝的怀里要往薛丁山的怀里钻,薛丁山把他接了过来,他就一把搂住薛丁山的脖颈。 等胖老头恢复了过来,也加入了询问,可是那孩子都是毫无反应,胖老头说道:“看样子是不会说话,耳朵也不灵光,有可能是刚才在场上被震的出了问题。我叫孙流云,两位如果方便,到我那里坐坐吧。” 薛丁山夫妻抱着孩子,跟在孙流云的身后,来到山林中的一处房舍,房舍有些破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是这房舍中却有一个讲究的灶台,用砖石垒砌的非常结实,孙流云解释道:“我是个厨子,就喜欢研究吃食,本来是想弄死个狗熊,存储熊掌,追熊追出树林,才看到你们的壮举,实属缘分。” 褚青丝一听对方是厨子,看了丈夫一眼,会心一笑,“你要是个厨子的话,那还真是缘分,我夫君也喜爱研究菜肴。” 孙流云眼睛一亮,“老弟也是厨子?” “算是副业吧,养家糊口。”薛丁山模棱两可的说道。 “好好好,你们等我一下。”孙流云说着就往外跑,风风火火的就不见了。 “这老哥儿看来是个痴人,醉心于菜肴。”薛丁山跟妻子说道。 褚青丝笑道:“你还说别人?你不也是一样?” 薛丁山,围着灶台转了一圈,有看了看那些佐料,“八卦灶,佐料也讲究,是个高手。” 不一会儿,孙流云抱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跑了回来,回来就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把那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和腰上的菜刀,丢给薛丁山,“今天我是累死了,不行了,我要歇会儿,老弟,你先处理一下。” 薛丁山接过东西,先端详了一下两团黑东西,竟然是两个存储有些年头的熊掌,并且都是右掌,再看密封的手法,高手! 熊掌是不能直接吃新鲜的,必须要经过秘方存储,放个三五年才可以。并以右掌最佳,因为熊是不停的舔自己的右掌的。 薛丁山再看向那大菜刀,咦了一声,反复查看,然后是从妻子腰上取下一把精美的弯刀,抽出弯刀,与菜刀敲敲打打,鼓捣了半天,说道:“孙老哥儿,这可是一把上古宝刀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菜刀,好刀!” 孙流云得意的说道:“正是上古神兵,我也是偶然中得到的,想来它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个好吃的人物。听刚才的声响,妹子的这把弯刀也是上古神兵?” “正是,所以我才能如此肯定,上古的冶炼技艺好多都失传了,难得啊,”薛丁山由衷的赞叹道。 薛丁山一手拎菜刀,一手抱着两个熊掌,开始在灶台边上处理食材。 层层密封的熊掌已经基本没有了水分,去掉涂抹上去的东西,两个熊掌就像两个胶团,完全的胶质话,不由得赞叹一句,“极品!右掌!密封完美,年头够足!” 薛丁山把菜刀递还给孙流云,“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因为只有一口灶,所知只能先后做。 孙流云从地上拍起来,拍拍肥硕的屁股,“我先来,让你们尝尝我的火云熊掌。” 说着从灶台边上的破木箱子中,取出了四五个青梅,还有一大捧红色的草药。 薛丁山知道这是火云草,有一股特别的清香,也明白了这胖老头的意图。点点头没说话,就在一旁看着孙流云一板一眼的做菜,有时皱眉头,有时又赞赏的点头,等熊掌下锅,薛丁山已经清楚了孙流云的实力,“我去弄些材料,你先做着,我估么着,等我回来,正好能吃上。” 薛丁山走后,孙流云就开始用内力催动八卦灶中的火焰,因为如果用普通的灶火炖熊掌,就是炖一天也炖不烂。 等薛丁山再回来的时候,孙流云的烹饪已经到了尾声,屋中弥漫这火云草特有的味道,还有熊掌散发出来的香味。 等熊掌上桌,薛丁山又筷子挑了挑,笑道:“就冲这胶质不挂筷子,就知道火候正好!孙老哥,手艺不错!”说完就尝了一口,频频点头。 褚青丝和孙流云也都自个吃了几口,最后让他们惊异的是,那一直一声不吭的孩童,等他们一人吃了几筷子之后,直接抱起熊掌就啃,直接就给吃了个精光。最后吃的一脸一身,好像还没吃饱,看的三人都觉得有趣,褚青丝领着他去溪水边清洗,反正光着,洗着也方便。 “孙老哥儿这一手火云熊掌确实有精妙之处,只是还是有改进的空间,你听我说的对不对。”薛丁山一说到厨艺就严肃起来,条理清晰的给孙流云分析。 开始的手孙流云还有一些不高兴,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挑毛病,换谁都没办法开心的。可听了几句话以后,孙流云开始正襟危坐,仔细的倾听,不住的点头,最后抚掌钦佩的说道:“薛老弟原来是食林大家,孙流云怠慢了,听你一席话,胜我十年苦思!受教了!受教了!” “你已经是我见过的人中,做的最好的了,不必自谦。”薛丁山表情严肃的说道,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孙流云早就抽出菜刀,砍人了! 可现在,他十分信服,“薛大师,露一手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薛丁山也不谦虚,起身就开始收拾他带回来的食材,几颗蘑菇、一个蜂窝,还有一只兔子,光看薛丁山行云流水一般的处理食材的手法,孙流云就服气了,根本就绝了一较高下的念头。 等薛丁山开始按部就班的烹制熊掌,孙流云更是惊为天人,不住的在一旁赞叹,薛丁山这一道熊掌最后是隔水蒸制的,薛丁山擦擦手,可是催动内力,鼓动灶火,一边还说道:“熊掌还是蒸制最佳,等下老哥尝尝我这,蜜上掌。” “虽然还没尝到,可是我已经服了,不知薛大师收徒吗?”孙流云问道。 薛丁山哭笑不得,“孙老哥,你都这把年纪了,我可不好意思收你当徒弟,我们还是互相印证,互相讨论吧,你有什么想问的,我知无不言。” 这一份蜜上掌出锅,香气尤胜刚才的火云熊掌,孙流云只吃了一筷子,就惭愧的说道:“跟这蜜上掌比,我那熊掌就是糟蹋东西啊,这是我孙流云这辈子吃的最好的熊掌!薛老大!厉害!”说着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最后大半个熊掌仍然是进了那孩子的肚子,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能吃。 两个熊掌吃完,褚青丝再次帮那孩子清晰干净,薛丁山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孙老哥帮忙。” “薛老大请说!”孙流云说道。 “这孩子看来没有什么亲人,即使有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无从找到,而我们夫妻有使命在身,不便养育他,不知孙老哥能不能把这孩子带在身边?”薛丁山诚恳的问道。 “我这大半辈子都耗费在了吃这一字上,也没有个家,能有个孙子,也好。行!就跟我着我吧。”孙流云有些唏嘘的说道。 “当家的!你们过来一下!”褚青丝在溪水边喊道。 薛丁山和孙流云一起来到溪水边,褚青丝示意他们看那孩子,说道:“你们看。” 那孩子光着身子正在水中嬉戏,一身焦黄的皮肤即使在水中也没有什么光泽,此时他正在抓鱼,只是不得要领,见到游鱼就一巴掌拍下,这么抓鱼自然是抓不到的,可他力气奇大,一巴掌拍下,溪水飞溅,有几次拍到水浅的地方,竟然拍碎了几个鹅卵石,那孩子也不觉得疼,玩的不亦乐乎。 薛丁山看着这孩子嬉戏的瘦小身影,说道:“天生异象,又天生神力,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孙老哥儿,好好雕琢一番,当有一番作为。” “要说做菜,我还行,武功嘛,我要真的行走江湖也就有个地榜末席的实力,这么好的一块璞玉,我怕被我弄废了。”孙流云说道。 褚青丝说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他与我们有缘,更与你有缘,成就如何还看他自己。” 孙流云也不矫情,“好吧,我也算有个孙子了,如此的怪气,就叫他青牛吧!” “那不知孙老哥,可有固定的住所?”薛丁山问道。 “我在五江集有一个饭馆,就我一个人,想歇一歇了就回去开张,想出去找吃好料,就四处闲逛。走吧,到我的流云居坐坐。”孙流云说道。 当几人在五江集分别的时候,小青牛虽然不能说话,可是他明白薛丁山夫妻要走了,哭的稀里哗啦,褚青丝几次都想回去,愣是被薛丁山拉住,“我们使命在身,实在没有办法,既然总要分离,就要狠下心来,拖拖拉拉对谁都不好。” 第一八零章 雷氏父子 “十年啦!我带着青牛每年都有小半年的时间,去往各个传说有大厨现身的地方,寻找你们夫妻,可都是无功而返,你们到底是去了哪里?如此出神入化的厨艺,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啊!”孙流云坐在他为自己专门制作的大椅上说道。 褚青丝上前揉了揉孙青牛的头发,“小青牛,已经长这般大了,也不知道你当初是几岁,这也没办法给你定岁数。” 孙青牛这才看到褚青丝,松开薛丁山就要抱褚青丝,薛丁山不忘说道:“轻点儿!” 陈璞看那边,沉浸久别重逢的喜悦中,不便打扰,就说道:“孙爷爷,还是我来给你解惑吧。我岳父和岳母是我陈家的高手,我家发生了变故,他们负责我和我娘的安全,所以他们都一直暗中的保护着我和我娘,当初跟你说的使命就是指这个。这些年他们都在云阳经营一家酒馆,叫老饕酒馆。因为他们脾气太古怪,又不在乎赚不赚钱,所以名声应该是没有传出云阳城,所以你一直也找不到他们。” 孙流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接着又有些懊恼,“我这些年只有跟薛老大交流的那些天,厨艺有长进,等那些东西都消化掉以后,就再无寸进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从我眼鼻子底下走了,这流云居,我也腻了。不如你们去哪,我和青牛也跟你们去哪吧。你们是不知道青牛现在的破坏力,他发起脾气来这五江集都能拆了,如果你们再离开一次,我是按不住他了。” “孙爷爷,咱能不能弄点儿东西吃,我们都没吃饭呢。”陈璞说道。 孙流云眼珠子一转,说道:“我老了,腰不行了,薛老大,还是你做吧。” “孙老怪,你那点儿心眼儿,还是别现眼了,我这姑爷是玩心眼儿的祖宗。想学,你就直说。”褚青丝说道。 “哈哈,薛老大快露一手吧!”孙流云被戳穿心思,毫无所谓。 薛丁山也不推辞,“那你来打下手吧。”说着走出了房间。 孙流云利落的从椅子上起身,“青牛!快走,跟爷爷偷师去!”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孙青牛一边想去看做菜,一边又不舍得褚青丝,不知道如何是好,褚青丝笑道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和孙青牛一起出了房间。 屋中就剩下陈璞、茶娜、桑柔和董元坤,陈璞看向董元坤,“董兄弟,你有听说过这浑身焦黄,力大无穷的人吗?“ “没有,家父时常跟我讲一些江湖见闻,我也没听他说过有这样的人。”董元坤说道。 没用多久,一桌顶级的菜肴就准备妥当,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特别是第一次尝到薛丁山手艺的董元坤,小眼睛瞪到最大,“原来这菜肴还可以好吃到这个程度,我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孙流云更是差点哭出来,“薛老大,从今天起,你去哪我就去哪,吃了你的菜,我都不想吃我自己做的了,十年了,你不但没有退步,如今已经技近乎道了!” 孙青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话。长的还瘦小,如果薛丁山不说,陈璞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十四五岁,太瘦小了,顶多是个十岁的样子,此刻孙青牛听到孙流云的话,高兴的频频点头,无声的笑。 “你们看,青牛这十年就没怎么笑过,你们看他高兴的样子,你们舍得不带他走吗?把一个孩子丢给我这老头子十年,你们太狠心了!”孙流云哭丧着脸。 褚青丝笑道:“孙老怪,你就别演了,特别假!用我女婿的话说就是,不走心!” “确实有待磨练!”陈璞接口道。 薛丁山有些为难的看向陈璞,“藏锋,这事情……” “这有什么打紧,我们也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孙爷爷和青牛要跟着就跟着呗,咱家大业大的,还怕多两双筷子吗?”陈璞笑道。 “陈小友,爽快! 我们也是有手艺的,虽然比不上薛老大,可是比一些所谓的大厨,可是高明的多,有我们在,五脏庙不吃亏!”孙流云眉开眼笑。 薛丁山夫妻也很高兴,孙流云别看一大把年纪了,可还是赤子之心,为人爽快,没什么心机,非常合这两口子的胃口。 吃过饭,孙流云也懒得收拾流云居这烂摊子了,反正也不打算回来了,他身无长物,这些年赚的钱也都用在和孙青牛出门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一把上古菜刀傍身。 褚青丝实在看不下去,这爷孙俩的邋遢样,亲自烧热水,然后让他们好好洗个澡,又去集市上的成衣铺给他们买了几身衣服,好在成衣铺还有几件压箱底的,专门给胖人制作的成衣,都被褚青丝买走。 这祖孙俩,足足一人洗了两桶水,才算洗干净。 等他们换好衣服出来,褚青丝掐着腰说道:“孙老怪,你要跟着我们,就一个要求,勤洗澡、洗头!你这样也就算了,还把青牛也搞成你这样,你一辈子没个老婆,你还希望青牛也和你一样?” 孙流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个人久了,再加上岁数大了,早就不在乎外在了,可他还真没考虑过青牛未来的事情,闻言有些惭愧,“褚妹子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和青牛常常洗澡。” 流云居一团和气的时候,五江集最大的赌坊,运来赌坊。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位黑衣中年人,身材魁梧,长相凶狠,手持一柄朴刀。 那锦衣公子此刻正在运来赌坊的后院,跟自己的老爹诉苦,“爹!那伙人欺人太甚了,欺负完我,现在又躲在流云居,羞辱于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啊,要是传出去,我如何在这五江集混啊!” “那孙流云虽然不在地榜上有名,但却却实打实的地榜实力,我们如何斗得过?把他惹急了拎着菜刀杀到这里,我们怎么抵挡?虎儿,混江湖,总有低头时,没有谁能一直仰着头过话。”一个小个子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道。 “帮主!大少爷回来了!”一个帮众跑了进来,高声说道。 那老者和锦衣公子都高兴的站了起来,“快,把大少爷带过来!” “爹!自己家我还不认识吗?儿子回来了!”那手持朴刀的中年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老者哈哈笑着,迎了出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儿子,“回来就好!这次呆多久?” “这次是有任务在身,要去一趟云阳城,然后可以在五江集住上几天,再回去复命,上面知我久未归家,体恤我。”黑衣汉子说道。 “大哥!大哥你可回来了!我被人欺负了!拿人家一点没有办法,我没有脸在这五江集待下去了!”那锦衣公子叫道。 “怎么回事儿?我雷家在这五江集还能被欺负?你细细说来,大哥给你出头!”黑衣汉子怒道。 小个儿老者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自己这大儿子回来了,那孙胖子威风的日子到头了! “我坐船归家,在船上被一群人欺负了,下了船想带人去找回场子,结果那群人都躲在了流云居。爹说我们招惹不得孙流云,让我忍了。”锦衣公子恨恨的说道。 “孙流云?那孙胖子一直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开他的饭馆儿,我们开我们的赌坊,五江集所有商铺我们都收钱,只有他我们从来没有要过银子,竟然帮着外人欺负你?欺我雷家无人?”黑衣汉子拎起朴刀就要杀出去。 小个老者阻拦道:“豹儿,那孙流云有地榜实力,不好相与啊,虎儿也没有吃什么亏,不如就算了吧!” “地榜实力又如何,如今我被原子传授武艺,也已经是地榜实力,欺负我雷家的人,都要死!”黑衣汉子说道。 小个儿老者惊喜莫名,“豹儿如今也有地榜实力了?哈哈!好好好!是该杀一杀他孙胖子的威风了!” 流云居,准备出发的众人,刚走出流云居的大门,就看到左右两边都被人堵住了去路,陈璞问道:“孙爷爷,刚才那个叫嚣的二世祖,到底是什么人?” “这五江集官府不管,没有官府管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势力管,这五江集就掌握在雷氏父子的手中,他们创建了海棠帮,帮主就是雷东,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雷豹,有点本事,不知道在外做什么, 少有归家。二儿子就是你口中的二世主,雷虎,没什么本事,仗着雷家的势力惹是生非。” “可杀得?”陈璞好像在说杀一只鸡一样轻松。 “杀得!要不是我要带着青牛在这混饭吃,我早就想杀了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孙流云说道。 陈璞不急着走了,拉过一条长凳,做了下来,转回身,“你们也自己找凳子坐,这种小阵仗,处理完再走。” 从左侧的人群人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小个儿老者,背着手,神态倨傲。他身后跟着那锦衣公子雷虎,和一位手持朴刀的黑衣汉子,其后还有几位神色冷冽的黑衣人。 孙流云有些诧异的道:“几年也不回一次五江集的雷豹今天竟然在,那手持朴刀的汉子就是雷豹,他不知道在哪里的学的一身本事,不是草包!” 那几人走到流云居不远处站定,雷东眯着眼睛看向孙流云,“孙胖子,这些年我们不曾收过你一文钱,你却帮着外人欺负我儿,可是觉得我海棠帮无人可以制你?” “且不说我凭什么要给你钱,我的朋友到了我的流云居,难道任你宰割,才是正理?”孙流云胖脸拉下来,气势陡增。 “这么说,你今天就是要与我海棠帮对上了?”雷东冷笑道。 孙流云哈哈一笑,“你海棠帮是天兵天将?对上又如何?” “非常好!谁欺负了我儿子?站出来!”雷东喝道。 陈璞坐在长凳上,挥了挥手,“区区在下,不过我可没欺负他,我只是觉得他身上味道太大,让他离远一点。” “奇了,这五江集何时多了这么多不怕死之人!”雷东身后的雷豹说道。 雷东把自己的腰杆停了挺,可依然还是矮小,“小子,你若肯把你身后的两个小娘子让给我儿,今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为什么到哪里都有这样的鸟人!我命中缺傻逼?” 第一八一章 为何惹我 陈璞确实有些郁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都是麻烦缠身,不去招惹别人,却总被人看成软柿子。 “大哥!你看到了吧?他就是这个嚣张的样子,根本不把我们海棠帮放在眼里。”雷虎开始煽风点火。 雷豹显然很吃自己弟弟的这一套,怒道:“孙老头,你可敢与我一战?” 孙流云站起身,紧了紧系在大肚子上的腰带,可是紧不紧也没什么两样,一身肉依然晃晃悠悠,抽出腰间大菜刀,走出流云居,“有何不敢?” 雷豹确实是高手,看孙流云走出,不再多言,提起朴刀越过雷东,脚下生风,一刀劈来,朴刀本身就厚重,被雷豹内力加持更显得势大力沉。 孙流云哪会怕硬碰硬,直接把手中的大菜刀倒转,用刀背向上搪去,嘴上还不忘吆喝:“回去吧!” 朴刀和菜刀相碰,当的一声巨响,孙流云纹丝不动,雷豹的朴刀被弹开,雷豹向后踉跄了一步,手臂有些发麻。这胖老头果然有些棘手,他那菜刀也不知是个什么材料,他明显的看到自己的朴刀刚刚与之相碰的位置卷了刃。 这一记试探,让雷豹不敢再托大,单手持刀背于身后,开始横向挪动脚步,似是在寻找破绽,孙流云原地跟着雷豹的移动打转,始终面向雷豹。 雷豹突然斜向前踏出一步,朴刀斜斜的斩出,由单手持刀变成双手持刀,瞄准孙流云的肩膀,如果这一刀要削中,一定是一刀两断。 孙流云不擅轻功,最喜欢这种硬碰硬的打法,何况他手中的是上古神兵,运起内力,跟雷豹朴刀的来势相对,一刀迎上,又是当的一声巨响,紧跟着是让人牙酸的刀刃摩擦声,孙流云的菜刀竟然砍进朴刀寸许,雷豹顺势用长长的刀柄击向孙流云的大肚子。 雷豹这次用的巧劲,用朴刀那一寸深的豁口卡住了孙流云的菜刀,孙流云一时间拔不出来,干脆来了个栖身而上,一手持菜刀柄,一手按向刀背,往前迈出两步,雷豹刀头吃劲,向后退了两步,这刀柄的一击宣告失败。 这样你来我往的,又硬拼了七八个回合,孙流云额头开始见汗,雷豹也不好受,两人一直都在硬碰硬的拼斗,从虎口到小臂,都被震的发麻。 雷豹的朴刀已经面目全非,卷刃的卷刃,豁口的豁口,刚刚更是被孙流云的菜刀削掉了刀头。 雷豹知道,这么打下去,自己要吃亏,对方的神兵太过厉害! 又拼了一记之后,雷豹握住朴刀刀柄的底部,一拧一拉,抽出一柄细长的薄刃刀,一改之前用朴刀的大开大合,出刀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在内力的加持下,更是威力绝伦。 原来这才是他压箱底的绝活,孙流云的菜刀本就不适合作战,如果招招硬拼,还好说,一旦对方改了套路,孙流云就相形见绌了。 雷豹在一番暴雨般的攻击之后,瞅准时机,一刀斩向孙流云的脚踝,孙流云太胖,步伐不灵便,如果这一刀被斩上,必然要被削短左足! 薛丁山和茶娜都看明白,可是她们想援手已经来不及,就在两人觉得孙流云要残疾了的时候,只听见叮的一声,孙流云龇牙咧嘴的退后了几步,薛丁山顺势挡在了孙流云身前。 帮孙流云挡下这一刀的正是陈璞的中吉签,他在看到雷豹改用窄刃刀之后就知道孙流云恐怕要危险,便控制着一直在身体上慢慢贴身游走的中吉签,接近孙流云,以备援手。果不出所料,那雷豹太卑鄙了,知道孙流云下盘不灵活,抽冷子就奔脚踝用刀,陈璞瞅准时机,把中吉签贴于孙流云的脚踝,雷豹的落刀处,帮孙流云挡下这致残的一刀。 虽然有中吉签挡下刀刃,可雷豹全力一刀的力道减不掉,疼的孙流云踉跄后退。 除了陈璞、桑柔和茶娜,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一刀斩中怎么发出金铁相撞的声音? “果然是一家人,弟弟王八蛋,哥哥是鳖孙,老爹大王八,你这么阴损,随根儿?”陈璞讥讽道。 雷豹也趁此机会喘口气,眼神冷厉的看向陈璞,“本不想杀你,但你现在必须死!”雷豹说着扭了扭脖子。 就在这个时候陈璞看到了雷豹脖子上的纹身,一只蝎子。 陈璞从长凳上站起来,盯着雷豹,“你背后的势力是拐卖人口的吧?” 面对陈璞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问话,雷豹心头一惊,眼神锐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侮辱了我们父子,你今天必须死!” 雷豹说完,就提刀奔向陈璞,还没到陈璞身前就被从边上闪出的茶娜一脚蹬在丹田,他甚至都没看清茶娜的动作,就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丹田碎裂。 陈璞心中默念闪,下一瞬出现在了雷豹身后,手掌顶住雷豹的脖颈,抵御到雷豹倒飞的力量,然后抓住雷豹的衣领,把他拎回流云居。 这时候雷东才反应过来,“放了我儿!不然不要怪我不讲江湖规矩!” 陈璞哪有闲工夫管他的威胁,看向手中的雷豹,他现在面如金纸,如果不救治,恐怕就要死了,“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总舵在哪?” 雷豹冲他诡异一笑,血水从他的嘴中涌出,缓缓的闭上眼睛,没有了生机。 陈璞的当机立断,“雷东、雷虎和他们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要要抓活的!”陈璞的话刚说完,这边的几人出了孙青年没明白怎么回事,孙流云在休息,其他人都冲了出去。”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一个照面,所有人就被制住了,可当把这些人都带到陈璞眼前时,只有雷氏父子是活的,其他人都已经自尽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么可以洗脑洗的如此彻底,能让人视死如归,毫不犹豫! 陈璞一一检查了这些黑衣人的脖颈,全部都有蝎子纹身。 那些海棠帮的帮众,都已经懵了,他们厉害的大少爷被人结果了,帮主和二少爷也被人擒住,他们互相看了,不知道谁先扔掉了手中的刀剑,所有人都跟着扔掉掉刀剑,撒丫子跑没影了! 雷东和雷虎看他们最后的倚仗都没有了,面如死灰。 陈璞先问雷东,“你家的雷大少加入了什么组织,你知道吗?” 雷东此刻偷生的欲望战胜了丧子之痛,“我儿已经死了,你还要怎样?你们一点损伤都没有,你放过我们父子,我们自此退出五江集。”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五江集?我再问一遍,雷豹加入了什么组织?师承何处?”陈璞沉着脸问道。 “我们不知道,他十岁的时候,失踪了,八年之后才又出现。告诉我们,他学会了武艺,他的师门很厉害,以后家里有他在,就谁也不怕。可无论我们怎么追问,他都不说他师承何人。”雷东任命似的说道。 雷虎好像生怕自己不说话,会被认为毫无价值,而被杀死,“今天大哥回来,跟我们说,他的武功被什么原子提升了,然后还说今天要到云阳城调查什么事情。其他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了。” 陈璞看他们不像是说谎,而且也没必要说谎,如今雷豹都死了,他们又不是那组织的成员,没理由为其隐瞒什么事情。陈璞看向孙流云,“孙爷爷,你现在召集一下这五江集上被这雷氏父子祸害的最惨的一些人,来流云居。” 孙流云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两炷香的时间后,回来,后面跟着一群人,陈璞看这架势好像整个五江集的人都来了吧,孙流云回到流云居,苦笑道:“我就说要审判雷氏父子,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他们就都来了,我也没想到。” 陈璞看向流云居外义愤填膺的人们,“各位五江集的朋友,我们是过路的,被这父子为难,不得不出手,得知他们祸害五江集日久,现在把这对父子交于你们处置。” “不要啊!我们给你钱,买我们的命!你不能这样,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雷东歇斯底里的叫道。 雷虎更是已经瘫软在地,“不要杀我,我求求你了,我错了!不要杀我!” 陈璞把他们推出去以后,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说着就向北方走了出去,那些五江集的人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陈璞他们走出人群后,那条道路又合拢,然后身后就传来雷氏父子的惨叫和求饶声。 “干嘛老惹我呢?你不惹我,我能知道你是恶贯满盈的王八蛋?送给我的善能我能不要?”陈璞边走边自言自语。只有茶娜和桑柔,听懂陈璞再说什么。 嘴上唠叨着,陈璞心中却在寻思,这什么原子应该就是那组织的首脑人物之一,而这雷豹应该就是到云阳调查要掳走小蝶的那群人身死的事情,现在只知道这个组织人人有蝎子纹身,可以让手下悍不畏死,拐卖女子。其他的一概不知,毫无头绪。 不过陈璞有信心,既然老天爷让他碰上这组织,那终究是要对上的,他等得起。 众人走出五江集,一路向北,半个时辰后来到了洛水河的码头,这码头要比云阳的洛水河码头大一倍不止,足见其重要性。 陈璞找了一艘最大的渡船,问清楚是走运河过江的渡船,便交钱上船。 陈璞嘴上虽然说不愿意惹麻烦,可他却乐此不疲,为此还特意一手拉着茶娜,一手拉着桑柔在船上溜达了一圈,可再没有不开眼的人找麻烦,陈璞无趣的回到众人身边。 “看来,这一路是没什么乐子了。”陈璞有些扫兴。 茶娜找到了防止晕船的窍门,就是运转双轮,脚像落地生根,身体随着船的摇晃而跟着摇晃,像风中芦苇,随风而动。 陈璞看着茶娜摇摇晃晃的身体,笑道:“你自己好好体会这随波逐流的感觉,没准能创出一套拳法也说不定。” 茶娜还真听了他随口胡诌的话,真的闭上眼在感悟,桑柔也想如茶娜一般,可是不得要领,功力也不足,怎么做都不对。 最后放弃的搂住陈璞的胳膊,“我是不是太笨了?” “聪明有什么好?你看我聪明吧?多少烦恼?笨点儿好,笨点儿乐呵!”陈璞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道。 第一八二章 弥陀山中 两个时辰以后船才缓缓靠岸,一行人下了船,这里已经是豫南路的管辖,沿官道往北,就是豫南路的首州焦州城,而往西北方向就是弥陀山。 陈璞决定先进焦州城,住一晚,明天到焦州城的逐日车行乘坐自家的马车再前往弥陀山。 又走了两个时辰才抵达焦州城,陈璞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现了商机,这江北的码头没有车行,逐日车行可以把这块市场挤占,从码头到焦州城这样的短途,是最容易赚钱的,车行在码头设点,车马来回运送,不用再折返。 到了焦州城,陈璞就直奔逐日车行。 焦州城和云阳城比,多了份厚重和内敛,不似云阳那么积极向上,云阳的商业气息太浓了,特别是在陈璞的为善庄的影响下,简直变成了一座商业之都。 而这焦州城是典型的古城,绝大部分富人是大地主,晚上虽然也热闹,但从人的精气神就能看出和云阳城百姓的差别。焦州城又临近弥陀山,所以这里处处都有佛教的影子,城中寺庙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也多,他们进城没走多远,已经看到好几个手持香烛的人了。 焦州城逐日车行的选址完全遵照陈璞的要求,靠近人流量最大的城门,最好是在十字街头。 车行里有四对夜郎夫妻,见到陈璞都高兴的不得了,他们是真的把陈璞当做了又尊敬又亲近的亲人,根本就不用陈璞询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车行的情况和盘托出,让那些由陈家其他产业转来的活计都插不上话。 这也是陈璞的目的所以,他必须把所有的产业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这五百多对夜郎夫妻,就是他的眼睛和耳朵,他们对陈璞的绝对忠诚就是陈璞的倚仗。 陈璞自然不会做出冷落旧部的傻事,非常细致的问了一些生活上的问题,让大家都倍感温暖以后,才提出他想在码头设点的想法,自然是没有人反对,有一对夜郎夫妻甚至要连夜就去实地选址,弄得陈璞苦笑连连。 在焦州最大的酒楼,摆了几桌,逐日车行上下所有人都叫上,席间众人都为陈璞送上新婚祝福,陈璞也一一感谢,宾主尽欢。 散席以后在客栈安置下来,陈璞和茶娜来到挽月楼,冷翠云给了陈璞一枚翡翠扳指,用作身份信物。总不能每一次去挽月楼都要被挡在门外,那陈璞这东家也太惨了一点儿。 门口的龟公,见到陈璞的手上的翡翠扳指,非常恭敬的把陈璞两人迎了进去,陈璞跟这里的负责人了解了一下情况。 陈璞在怀沙城教授的服务方式,带给挽月楼的这一波红利基本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十八首州周边新开起来的挽月楼都步入正轨,而焦州城这样的老十八家,更是狠狠的捞了一笔,现在能跟挽月楼比肩的青楼,少之又少。 越是这样,陈璞越是要提醒,高处不胜寒,不要掉以轻心,爬的越高,摔的越重。 第二天,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还带上了几位司车和马夫,当抵达弥陀山的入口时,陈璞他们把马匹和马车交还给司车和马夫们,准备步行入弥陀。 弥陀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相传是当年西陀传佛教入中土后,坐化之地,只是须弥禅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能进入之人也不会乱说,这传说是不是真的,也就无从考证。 这一程山路走的极为艰辛,弥陀山中高大的植物不多,多是壁立千仞的怪石山,山石之上覆盖着苔藓,和一些矮小的树木、花草。所以步入山中以后,虽然有隐隐约约的山路,可脚下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山石,行走不易。 好在众人都是有武功在身,没有武功的陈璞和孙青牛,也一个是身体被强化,一个是天生神力,不知疲惫为何物。 行走的时候陈璞还不忘闲聊,“孙爷爷,青牛也不能修习内力吗?” “嗯,我也是在教了他三年,还没有产生一丝内力后,才明白过来,青牛的身体练不出内力。可又不是传说中的天绝体,天绝体是无法存储内力,刚有气感就消散,也就无从形成丹田气海。青牛不同,青牛是根本就没有气感,无论是他自己修习,还是我来引导,都没有任何气感,他也不笨,我教的东西,他都能听懂和学会,可就是没有气感。”孙流云说道。 陈璞唏嘘道:“看来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他天生神力,就剥夺了他修习内力的权利,那你知道青牛他的极限力量吗?” 孙流云摇摇头,“不知道,他没使出全力,我都抵挡不住,他力量到底有没有极限我根本不清楚。” 陈璞对这个好像天生地养似的青牛充满了好奇,如果他有爹娘,那得是什么样的神人才可以生下这样的人物,如果没有爹娘,那他又是怎么降世的呢?总不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虽然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想到这,陈璞一拍脑门,问道:“岳丈,你们救下青牛以后,可曾再回去过那战场?” 薛丁山摇摇头,“没有,之后我们就跟随孙老哥一起到了流云居。” “如果弥陀山此行顺利,时间还充裕的话,我们就去那十年前的战场走一遭。如果不能,就以后再说吧!”陈璞说道。 孙流云好奇的问道:“你觉得,青牛的身世跟他钻出来的地方有关?” “嗯!没理由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被埋在土中,还活蹦乱跳的,我怀疑那战场的下面应该有什么空间。”陈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褚青丝来到孙青牛身边,问道:“青牛,你记得当年,我和你薛伯伯救你之前的事情?” 孙青牛,茫然的摇头,然后一阵比划划,孙流云说道:“他的意思是,有好多马和人,别的都不记得了。”看来孙流云这十年已经有了一套与孙青牛交流的方法。 “那很可能是,他当时太小了,刚钻出地面,就看到千军万马向他奔来,吓傻了,丢失了之前的记忆,也伤了耳朵。”陈璞分析道。 薛丁山点点头,“看来是应该去那处战场看一看,没准真会有什么收获。” 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一个半时辰,仍然看不到尽头,而这山路明显走的人非常少,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个信徒,也没有看到一个从山中出来的和尚,好像那须弥禅院,真的与世隔绝一样。 又行了半个时辰,转过一个弯,总算看到了须弥禅院的门户,所有人都觉得十分震撼。 两个足有百丈的佛陀石雕,双手合十,相隔二十丈,相对而立。 这完全是是在两座拔地而起的垂直峭壁上,凿出的雕像,仅仅是远观就能感受到那悲悯众生的胸怀。走进以后,从两雕像的中间再向上望去,好像两尊佛陀都在低头注视着自己,让人有一种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孙青牛好像非常讨厌这种感受,怒吼一声,冲向左侧的山崖,一拳打在崖壁之上,以他的拳头为中心,荡出足有一丈的劲浪,这一丈内的崖壁纷纷碎裂剥落,足有一拳的厚度。 这一拳能有这样的威力,众人都有心理准备,可孙青牛这一拳打出后,那好像要顶礼膜拜的冲动,竟然消失了,好像被孙青牛一拳打散了一般。 褚青丝安抚了孙青牛有些暴躁的情绪,众人继续前行,前方有了青石台阶,再不是碎石山路。 台阶斜斜的向前上方延伸而去,以陈璞的目力望去,竟然也看不清尽头。 尽头好像在云中,烟云缭绕,看不真切。 台阶和入口一样,二十丈宽,两边都是崖壁,拾级而上一个时辰以后,众人抵达一处平台,有几处可以坐人的大石,陈璞宣布就地休息,吃些东西再上路。 “青牛,你刚才为什么要击打那石壁?”陈璞嚼着牛肉干,问道。 孙青牛,又是一通乱比划,孙流云苦笑道:“他说他害怕,好像两个大佛像要囚禁他。” 此时从前方的氤氲云雾中,有两个模糊的影子出现,一大一小,众人都注意到,纷纷收起吃食,聚拢到陈璞的周围。 那两个影子慢慢的接近,当众人能看清对方是什么东西时候,都觉得有些诧异,那大的影子竟然是一头黑牛,浑身毛色锃亮,没有一丝杂毛,两只牛角远比一般的牛角要大很多,闪着幽光。此时这黑牛拾级而下,自有一番气势。 而那小影子,是一个小沙弥,十岁左右的年纪,小脸圆嘟嘟,非常可爱。 那黑牛在距离众人三十步左右的时候,停住了步伐,牛头微低,后脊背隆起,盯着陈璞,喉咙间还传出低吼,好像随时都会一冲而下。 众人严阵以待,若那黑牛真的冲将过来,争取一击毙命。 那小沙弥这时候开口,“师弟!你忘了刚刚师父是怎么说的了?” 那黑牛被小沙弥提醒,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不再做出攻击姿态,走到一边,缓缓趴下,闭起眼睛。 小沙弥冲陈璞众人手掌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几位施主是前往须弥禅院的吧?请随我来,师父恭候多时了。” “小师傅的师父,怎知我们会来?”陈璞问道。 小沙弥被问的有些脸红,“师傅说,要是被问道怎么知道你们会来,就说,佛说,不可说!”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可我说不出口,那么说好丢人,可我真的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知道的,施主还是别问了。” 面对这样坦诚的小和尚,陈璞对他的兴趣,远大于对他师父的兴趣了。自从经历过苍生墓的事情后,陈璞对这些神乎其神的预知能力,已经见怪不怪,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小沙弥转身往回走去,示意陈璞他们跟上,那黑牛也转身,和小沙弥一起往氤氲中走去。 “小师傅,叫什么名字啊?有法号吗?是出生在禅院吗?可是禅院不是都是和尚吗?你是怎么出生的?如果不是出生在禅院,小师傅是从哪来的?可有爹娘?” 第一八三章 我没答应 小沙弥显然是没有遇到过如此不见外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清楚,可他又是个和缓性子,不懂拒绝。 “我是师父捡回来的,没有俗家姓名,法号叫秀念,”秀念边走边道。 陈璞紧走两步,来到黑牛和秀念中间,继续问道:“那你这位壮硕的师弟,法号是什么?打哪来的?” “他啊?他是这弥陀山中的神物,曾经在山中作恶,伤了很多人性命,被师父的师父的师父降服,为了惩罚他,规定他永远是须弥禅院中最小的师弟,哪怕是襁褓中婴孩儿,入了我须弥禅院,也是他师兄。他法号就是,师弟。”小沙弥说到黑牛的来历的时候,似乎也觉得很有趣,脸上有了笑容。 “哞——”师弟好像不喜欢别人揭他的老底。 “师弟啊,你都修炼多少年了,怎么不长进呢?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磨平的你的棱角,当你什么时候不再被这虚名牵扯情绪,你就算小有成果了。”陈璞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开始点化起师弟来。 师弟硕大的牛眼,瞥了瞥陈璞,似乎是真的在思考陈璞的话。 “施主果然不是一般人,从我记事以来我就没听说过师父等待过哪个山下人到禅院,你刚刚的一番话,我都没有想到过。秀念,受教了。”小沙弥语气真诚。 因为白雾弥漫,看不清前路,所以陈璞进来白雾中以后就放出意识,当跟着秀念走过一段台阶以后,道路忽然平坦了,没有台阶,也不再打斜。秀念示意跟着他往右侧走,陈璞身体虽然是跟着秀念往右侧走,可是意识依然在向前探查,前方百步外就没有道路了,而是万丈悬崖。 左侧也有一条岔路,跟当下踩着的右侧道路一模一样,不知是通往何方。 又走了两百步后,看到两尊石像,这两尊石像没有弥陀顶门户的两尊崖雕那么巨大,仅仅只有十丈左右,同样的双手合十,不同的是,他们合十的双手上都套着铁索,与山体一体,也就是说这两尊石像是就是山体雕琢出来的。 四条铁索延伸出去,意识探去,原来是做吊桥。 下面两条铁索上,驾着木板, 而同边的两条铁索间也没有防护的围栏,如果没扶住,就会掉入下面的万丈深渊。 这吊桥宽有一丈左右,陈璞没有再站到师弟和秀念之间,退到他们身后,上了吊桥。 “抓稳铁索,这吊桥没有护栏。”陈璞说道。 但他自己并没有抓铁索,而是牵起茶娜和桑柔的手,缓缓前行,好在这里没有什么山风,吊桥也仅仅是因为有人走动而轻微的颤动,并不多晃悠。 百丈的吊桥,走的有惊无险。 吊桥的这一头依然是两个佛陀石像固定住四条铁索,只是陈璞敏锐的发现,刚刚上桥时的是两尊佛像是悲悯相,而眼前这两尊是怒目相。 这就是细节,陈璞反复强调的细节,这也就是身边没有那些学员在,不然陈璞一定要滔滔不绝的大讲特讲,什么叫差异化!什么叫细节决定成败! 如果秀念知道陈璞脑中所想,一定会瞠目结舌,在中原第一的佛门圣地,看到佛像想到的不是虔诚,而是铜臭! 这还不算完,陈璞已经在设想如果把这里变成旅游胜地,会是个什么样子,得天独厚啊!有古迹,有景观,有惊险,有神秘。 在陈璞的胡思乱想间,众人跟在秀念和师弟身后,来到了须弥禅院的大门口。 本来以为须弥禅院应该是气势恢宏,大门高墙,大雄宝殿熠熠生辉。 可没想到,须弥禅院就是一圈灰白的围墙,不到两人高,大门也就是简单的两扇木门,连油漆都没有刷,就是木料原本的纹路,甚至连一块匾额都没有。 “这就就是弥陀顶,须弥禅院了,”秀念推开木门,示意陈璞请进,“施主们,请进。” 陈璞率先跨过破旧的门槛,往里走去,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都是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有僧人正在采摘,秀念还跟这些僧人打招呼,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就好像正在干农活的农民看到了邻家的孩子,热情的打招呼一般。 道路的尽头是一排排的房舍,中间最大的一间二层高阁,也就比张府的中厅大一点有限,同样没有匾额。 更让陈璞感到荒谬的是,这须弥禅院竟然没有一尊佛像,也没有一副佛画像,如果不是这里有僧人,陈璞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农家大院。 陈璞走近道路尽头的高阁,看到一层的厅中正有一位僧人,在闭目念经,没有袈裟,和其他僧人没有两样的灰色僧衣。 僧人看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比陈璞想象的要年轻,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的一切早已打碎了他心中的想象,现在就是出来个女人,陈璞也不惊奇。 那僧人睁开眼,站起身,穿上鞋子走了出来,站在房前,对陈璞微微一笑,“活佛驾临,吞佛静候多时了!” “啊?吞佛?你叫吞佛?”陈璞瞠目结舌。 那中年和尚笑容不改,“正是,小时候顽劣,误食了一颗西陀的舍利,师父骂我,我便改名吞佛。” 陈璞伸出大拇指,“牛逼!就冲你这名字和事迹,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活佛,快人快语,果然不同凡响,请进来一叙,”吞佛说完又看向陈璞身后众人,“诸位请随秀念去禅房休息。” 茶娜是肯定不走的,陈璞也承诺过自己不离开她的视线,“这位是苯蕃的圣女,一同聊聊,不妨事吧?” “其实大家都进来也无妨,只是我们这待客之所有些寒酸,怕拥挤。”吞佛说道。 茶娜留了下来,其他人都随秀念去了后面的禅房,师弟没有走开,趴在门前假寐,看样子更像在偷听。 陈璞和和茶娜脱掉鞋子,步入楼阁,这时陈璞才注意到,这楼阁居然全部由木头建造,同样的没有刷漆,一切都是自然的颜色和纹路,有一股木头的清香味。 陈璞盘腿坐在吞佛对面,茶娜也盘腿坐在陈璞旁边,还小心的用衣裙遮住自己的玉足。 “我能问问题吗?” “你不是在问吗?” “你是这里的方丈吗?” “那你是苯蕃的活佛吗? “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吗?” “我不知道你就不问吗?” “你是童子之身吗?” “你赢了!” 陈璞笑道:“能好好说话了?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确定不继续了?” “我其实也能用虚无缥缈的佛语,跟你打机锋,可我觉得那样很无趣,我师父倒是很喜欢,我不喜欢。”吞佛说道。 “我也不认为,机锋打得好,对佛的领悟就深,这跟对联写好,不见得学问就大是一个道理。”陈璞不温不火。 “活佛若入主苯蕃,将会作何打算?”吞佛步入正题。 陈璞说道:“废除奴隶制,打通道路全面与中原通商。” 吞佛问道:“若是武阳欲鲸吞苯蕃,又当如何?” “那要看杨湛是个什么态度了,如果他要奴役苯蕃,或者要苯蕃臣服,那说不得又要生灵涂炭一番了。如果他能听我的,让苯蕃和中原大融合,我乐见其成。”陈璞并无什么惊色。 “何为大融合?”吞佛问道。 “苯蕃人可以穿汉人衣冠,汉人可以入苯蕃游览;苯蕃人学说汉语,汉人尊重苯教;苯蕃人可以到汉地定居,汉人也可到苯蕃娶妻;版图可以融为一体,但在那之前,两族,必须先融合在一起。”陈璞语气虽然平静,可是茶娜却因陈璞的话,心潮起伏。 “好一个大融合!吞佛拜服!”吞佛由衷的赞叹道。 陈璞却把脸沉下来,“我听说三大圣地不管世俗的权利更迭,是假的?” “我们几千年来,确实没有对世俗朝代的更迭动过一个指头,哪怕最黑暗的一些灭佛朝代,我们也只是收缩进深山老林,从未反抗或者干涉过。”吞佛郑重道。 “那这次,因何改变了?”陈璞追问。 “因为牵扯到苯蕃,当年西陀传佛教入中土,你可知道经历了什么?”吞佛问道。 “不知。” “西陀并不是如传说中从西域万国一路东来,他是翻过了神山,从苯蕃而来。也正是他把佛的信念留在了苯蕃,使得那些被驱赶的苯蕃人衍化出了红苯教义。而现在中土的佛教和西陀故乡的佛教也截然不同了,这便形成了天下三佛的局面。只是几千年过去,我们只知道苯蕃的的情况,西陀的故乡的佛教变成什么样子,我们无从得知。”吞佛说道。 “你的意思是,因为苯蕃的佛跟中原的佛,同根同源,所以你们才打算出手?”陈璞问道。 吞佛有些犹豫,“可以这么说,但还有其他因素,只是那事情不是现在的你应该知道的。” “好在你说了实话,不然我拍拍屁股就走了。我若没猜错,你们与苯教佛的同根同源,只是驱使你们首次干涉天下之势的原因之一,而你不能说的原因,才是你们三圣地决定插手世俗的主因。”陈璞直指核心。 “我从来没有说过三清观和谛聆山庄也会参与,为什么你如此笃定?”吞佛不解。 “直觉,现在不就证实了吗?”陈璞笑道。 吞佛苦笑,“你抛出这直觉二字,我就真的没有办法说什么了。” “你放心,我也不追问你那主因是什么,该我知道的时候,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在那之前,你们三家就该参禅的参禅,该修道的修道,该制榜的制榜,三位认为然否?”陈璞说道最后,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吞佛摇头苦笑,“我们真的是小看你了,你能成为活佛,看来真的不是偶然,出来吧,两位老友,露馅儿了!” 里侧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位老者,一身杏黄道袍,仙风道骨,头发银白,五缕长髯垂于胸前,手持拂尘。 另一位女子雍容华贵,一身红黄相间的华服,腰缠玉带,头发高高的盘起,最惹眼的就是她左臂上那金镶玉的臂环,长相倒是不甚出众,却气场惊人。 这两人给陈璞的感觉就是,大家风范,完全符合陈璞对绝世高人的一切想象。 那老道根本看不出年岁,从银白的头发上看,说他八九十都可以,可是他皮肤紧致,并不松垮。 那女子也是如此,气场之强大,是陈璞生平仅见,就算前世的所谓世界富豪女强人,也没有这样的气势。只看脸,四五十岁的年纪,可加上这女王般的气场,陈璞叫不准了。 陈璞和茶娜站起身,陈璞笑而不语,茶娜还在惊异,自己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楼上有人。 吞佛引荐道:“两位的身份,我想不用我说,活佛也知晓了。这位是三清观的观主,青霄上人凌虚子。这位是谛聆山庄庄主,日月当空靳澹月。”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们有你们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陈璞先堵住了话头儿。 三巨头都笑了起来,凌虚子说道:“果不是凡人,贫道服气!” “有这样的盟友,我才安心。”靳澹月也附和道。 “什么盟友?谁答应做你们盟友了?” 第一八四章 不虚此行 三巨头都是一愣,好像人家真的没有说成为他们的盟友。 吞佛说道:“我们在苯蕃的事情上,与你共进退,这还不算盟友吗?” “知根知底才叫盟友,你们明显有个大秘密瞒着我,我可不敢把我的后背交给你们。现在只能说是,互相利用把,你们利用我活佛的身份,和我的坚持融合的信念,而我利用你们的武力,仅此而已。如果要成为我的盟友,那只能等你们的大秘密让我知晓了以后,再说吧。”陈璞毫不客气。 三巨头没有想到,在他们三人一起出面以后,这是个十七八岁的书生仍然可以头脑清醒,不卑不亢。 陈璞继续道:“这件事儿,就先这样吧,我在苯蕃的事情上没有对你们有丝毫隐瞒,我刚刚所说就是我所想。杨湛如果听我的建议,那一切好说,如果要奴役苯蕃,那就亮刀剑吧。在那之前,我还要在他手底下做官的,你们要不想你们的准盟友死于非命,就最好把这事儿暂时忘了吧!” 三人明显不知道陈璞是今科解元这件事,吞佛不解的道:“你要入朝为官?武阳的朝廷?” “不然呢?苯蕃的那也能叫朝廷?”陈璞没好气的道。 “不知活佛世俗的名字叫什么?”靳澹月问道。 陈璞呵呵的笑了,指着他们三人,说道:“你们竟然不知道我的身份?哈哈!” 凌虚子解释道:“因为那个还不能说的秘密,所以我们有些话不便说,只能告诉你,你今天会来须弥禅院,是我们三方合力推演出来的,所以并不知道你的世俗身份。” 陈璞咧开嘴,露出白牙,“靳庄主,陈峒是何许人也,你该知道吧?” 靳澹月点点头,“现在仍然是天榜第一,虽然失踪了将近二十年,但从我们的情报上看,虽然陈家烟消云散,但陈峒并未死,所以这第一还是他的。” “他是我爷爷!”陈璞语不惊人死不休。 三巨头都愣住了,还是看起来最年长的凌虚子最快反应过来,“那不知你爷爷现在身在何处?有些事情如果他能帮忙,那我们这边胜算会大很多。” “不知道,我还想问你们三大圣地呢,你们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找到那老家伙,他太欺负人了!”陈璞恨恨的道。 “须弥禅院和三清观极少在江湖走动,我们虽然为了制定天地榜,要收集情报,可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爷爷的蛛丝马迹,我们只知道陈家的覆灭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具体因为什么,仍然无从得知。”靳澹月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多厉害呢,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吧。”陈璞说道。 三巨头知道了对方不但是活佛,可以掌控苯蕃,竟然还是天下第一的孙子,这震撼不可谓不小,再加上他还要入朝为官,等官服一加身,这三重身份交织在一起,简直乱成一锅粥。 现在三人都在头脑风暴中,可是无论怎么梳理,都是一团乱麻。本来以为手拿把掐的事情,现在看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靳澹月说道:“我要告辞了,今天的会面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需要回去好好梳理一下。不过三位请放心,苯蕃的事情上,谛聆山庄一定与三位共进退。” “靳庄主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无论今后局势如何变化,三清观也必与三位共进退。”凌虚子也说道。 他二位说着就要告辞,陈璞说道:“那我就送了啊,两位高人今后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到京城的挽月楼,找一个叫冷翠云的女人,她可以联系到我。如果事出紧急无法到京城,那你们便找距离你们最近的城池,只要其中有挽月楼就可以联系到我,暗号是,玉面小郎君天下无敌。” 三巨头今天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天马行空了,凌虚子和靳澹月表示记住了,便离开了须弥禅院。 陈璞看两人消失在大门口,问道:“我说大和尚,你外号是啥?人家一个青霄上人,一个日月当空,响亮的很,你是啥?” “我啊?说出来有些丢人,我外号是,吃罗汉。”吞佛有些难为情。 “痴罗汉?也还好吧,痴于某事,也是极致。”陈璞安慰道。 吞佛的俊脸有些发红,“不是痴迷的痴,是吃饭的吃。” “啊?这就有些尴尬了,怎么闹了这么个名号?”陈璞追问。 吞佛也不避讳,“我小时候,也是我师父捡来的,好像我们须弥禅院有捡弟子的传统。我来到这里以后,见什么都吃,只要我能嚼碎的我都往肚子里咽,那西陀圣僧的舍利,也是那时被我吃掉的。后来师父传给我禅院从来没有人练成的,须弥功,我竟然很容易就练成了,那以后我就不再什么都吃了,可是那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我再想改掉也没办法了。” 陈璞非常喜欢吞佛的坦诚和真诚,笑道:“闲话说的差不多了,说说正事儿吧,你可知道一个俗家名字叫做桑河图的人,他很可能是个有道高僧,而且医术高明。” 吞佛问道,“你来此,就是为了此事?” “是的。” “医术高明的有道高僧确实不多,他现在何处?”屯否问道。 “已经去世了,我们是想知道他生前的事情,我的妻子是他的孙女,我们要弄明白他的死因。”陈璞接着结合桑柔的述说和苍生墓预言壁画,把他所知的信息复述了一遍。 “二十多年前,有道高僧,医术超群……”吞佛仔细的思考着,“有了!符合这些特征的,只有一人,东山路海济城,城外有一座太华山,山中有个灵台寺,二十年前的方丈,法号觉明。” “这么肯定?”陈璞有些不太相信。 吞佛点头道:“因为须弥禅院是中原佛教最正统的传承,天下寺庙的方丈必须要在我们这里祭拜西陀以后挂单,才有资格做方丈。所以须弥禅院有天下所有寺院方丈的资料,而我二十年前,正是负责整理那些资料的,不会有错。” 陈璞默默盘算了一阵,“那你可知道这觉明为何不做方丈,还俗了?然后他之后继任的方丈又是何人?” 吞佛想了想,“因何还俗,这样的事情是不需要上报这里的,所以我无能为力。但是那继任者,我可以告诉你,叫做觉灵,目前他还是灵台寺的方丈。” “如果我查出,这个觉灵和觉明的死有关,并且有理由杀他,你们须弥禅院不会追杀我吧?”陈璞问道。 吞佛想了想,“让秀念和师弟跟你们一同前去吧,如果真的有必杀之理由,你让秀念和师弟去处理,不然我跟天下的寺院,没法交代。” 师弟听到吞佛提到他,闭着的牛眼睁开,眼神中流露出兴奋,似乎在为自己能下山而高兴。 “我说吃货,你开始喜欢你了,虽然你一把岁数的了,但我觉得,我们很谈得来。”陈璞笑道。 吞佛也不气恼陈璞乱起外号,“我今年四十有三,按岁数做你爹都绰绰有余了吧?不过呢,这些在我看来都不重要,都是外物,舍弃的越多,我们离佛祖越近。” “那另一条吊桥,通往可是西陀的坐化地?”陈璞问道。 吞佛已经开始习惯陈璞天马行空,“是的。“ “这须弥禅院,无佛可拜,是因为什么?” “这须弥禅院,是西陀取的名字,须弥的意思就是宇宙中心,妙光无限。我们在这须弥之中,不拜佛,不礼佛,修心修己身,这样才能无限的贴近妙光,也就无限的贴近佛性。” “太玄乎了,我等凡人,听不懂。”陈璞摆摆手。 晚饭时,本来是须弥禅院的烧饭和尚做素斋,陈璞撺掇薛丁山和孙流云去做。到最后,这些个大和尚、小和尚、老和尚,连盘子都舔干净了。 第二天,陈璞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吞佛拉住陈璞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活佛,你有空一定要常来啊,带着那两位一起来!” “好说,好说,”陈璞哈哈笑道,“对了,三清观和谛聆山庄找我可以到挽月楼,你们去的话好像不方便,若是你有事要联系我,找逐日车行便可,焦州城便有,暗号相同,玉面小郎君天下无敌。” 吞佛说道:“你办完事情,秀念和师弟不着急让他们回来,就让他们跟在你身边吧,跟在活佛身边修行,是他们的福分。” 秀念在一旁,听着师父冠冕堂皇的话,撇了撇嘴。他可没忘,昨晚师父贱兮兮的跟自己说,一定要把那两个高人做素斋的手艺学来,学不来就不要回须弥禅院了。 除了闭关的祖师级和尚,须弥禅院几乎所有的和尚都来送行,依依不舍的送陈璞他们离开,每个人都特别羡慕秀念和师弟,要是知道这活佛身旁有如此神乎其技的素斋高手,他们说什么也要申请跟随,失算呐!痛心疾首啊! 几百个和尚送几人到吊桥旁,目送陈璞他们消失在那白雾中,吞佛叹气道:“昨天的素斋,一点都没剩吗?哪怕一口汤也好啊!在秀念回来之前,我都不想吃饭了。” 旁边一位岁数不小的老和尚,也愁眉苦脸的说,“咱们去修习闭口禅吧,据说能少吃不少饭,等秀念回来!” 第一八五章 有了线索 陈璞走在吊桥上,听着身后那群和尚不着调的对话,呵呵直笑。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被尊为中原佛教圣地的须弥禅院,如此的有趣,每个人都随心随性,除了基本的戒律,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人人都很快乐,每个人都坚信自己在不停的接近佛。 陈璞一行人按原路出了弥陀山,这时候师弟就成了一道风景,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没人见过如此雄壮的黑牛,脊背隆起,两角巨大,不用牵不用赶,自己跟着主人走,甚至还知道躲避车马。 陈璞拍了拍师弟的脖颈,“师弟啊,出了弥陀山,感觉如何?是不是天高任鸟飞?不如别回去了,跟着我有好吃的素斋啊,你又不爱吃草,如何?”明目张胆的开始了拐骗计划。 师弟大牛眼瞟了瞟秀念,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陈璞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的说道:“可是让我拿下秀念,你就没意见?”师弟闻言,点点头,咧了咧牛嘴。 陈璞又拍了拍他的脖颈,“看我的。”到薛丁山那里,要来昨天藏起来的一盒煎香菇。 来到秀念的身边,陈璞打开用荷叶做成的食盒,递给秀念,“来,秀念,吃点儿。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多吃,吃好的。身体长好,再好好修习武功和佛法,到时候你那贪吃的师父自然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秀念觉得陈璞说的话,非常对,真有那一天的话,让师父做饭去! 美滋滋的想着,接过陈璞手中的荷叶食盒,大快朵颐起来,实在是太好吃了!最后还不忘给师弟留两个,丢到师弟的巨嘴里。 因为没有了马车和马匹,一路步行回转焦州城,下午才抵达,一个个饥肠辘辘,找了一家可以做素斋的酒楼,美美的吃上一顿。 “跟薛大伯和孙爷爷的手艺差远了,不好吃!”秀念边吃边道。 陈璞露出狐狸般的微笑,“那是自然,放眼天下,能在做菜上胜过他们的,我是不知道有谁。” 一场拐卖乖宝宝和黑牛的战役开始了,陈璞准备全力以赴。可他哪里知道,吞佛没打算让秀念和师弟回去。 第二天,全部人都乘坐马车,向东北方而去,赶往海济城。之所以不再骑马,是因为马匹不够用了,陈璞的命令对那几对夜郎夫妻来说,比圣旨都好使,他们在昨天就已经在码头选好地点,已经开始找人改造了,而陈璞他们此去海济城,路途比较远,如果马都给了他们,这边就不够用了。 自家的买卖,陈璞自然没二话,只是在选马车的时候,犯了难,孙流云太占地方,最后只能他自己坐一架。 秀念骑在师弟身上,师弟奔跑起来,快如闪电,这普通的马匹根本就没办法跟他相比,狂奔出去几次以后,可能师弟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放慢了脚步,跟在后面。 四天后,众人抵达了海济城,因为师弟的原因,住客栈实在不方便,就租下一个院落。众人好好的洗了个澡。然后还是照例在逐日车行跟那里的员工们联络感情,安排几桌酒席,好好的吃上一顿,席间又是勉励,又是期许。 下午的时候,陈璞拉着茶娜和桑柔出门,四处漫无目的的闲逛,两女都知道,陈璞这是在想事情。 陈璞确实是在想事情,如今知道了目标,但是怎么才能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变成了难题,总不能直接杀上灵台寺,直接质问觉灵吧。 逛的累了,随便找了一家人多的茶馆,要了一壶茶,两盘糕点,慢慢品着茶,陈璞继续思索。 就在陈璞冥思苦想的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冲陈璞他们邻桌的几个人说道:“桑家的大少爷娶媳妇儿,你们怎么还在这喝茶?走啊!去看热闹去啊!” “那个傻子?娶媳妇儿?这女子是疯了不成?”那桌上的一个人非常不解。 “管他呢,走!走!看热闹去,我看那傻子,走路都晃悠,瞧瞧他怎么抱媳妇儿!”那进来报信的人说道。 一桌人结了账,匆匆的离去。 桑家?陈璞看向桑柔,桑柔也在看他,茶娜说道:“这桑家会不会和柔姐姐的爷爷有关?” “不看看,怎么知道,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走吧!”陈璞说道。 三人也结了账,跟在那几人后面,往东北方走去。 刚过了一条街,就听到远远的传来喜庆的鼓乐声,那几人加紧脚步,往那鼓乐声的源头赶去。 陈璞三人跟着他们来到迎亲现场,此时正是新郎官把新娘从马车上抱下来,那新郎长的还算俊朗,只是嘴总是张着,有唾液流出,呵呵的傻笑。而那新娘浑身软软的,好像没有意识。 新郎抱着新娘子的手臂也有一些发抖,可是依然吃力的坚持着,看来是被叮嘱过,不能撒手。旁边有老妈子赶紧帮他托着新娘子,在两个老妈子帮忙下,总算抱了进去,没出丑。 陈璞抱着膀子站在人群中,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新娘子是谁家的,没见过男人吗?还是家里穷啊?” 他这么自言自语,自然有人愿意搭话,“小兄弟外地人吧?这桑家可是我们东山路的名医世家,愿意倒贴给他家的姑娘,从这能排到南门去!别看桑家少爷是有些毛病,可桑家的家底儿那是实打实的金山银山。更何况,桑家的老爷可就只有大少爷这一个儿子,我要有闺女,我也倒贴送去!” “哦?这位大哥知道的还真多,我还真是外地来求医问药的,这桑家的老爷可是桑河图桑神医?”陈璞衣服虚心求教的样子。 “看来你真是外地人,桑家的老爷叫桑洛书,你要求医问药,找他准没错,但是你要有银子才行,桑家的诊费可是高的离谱,平常百姓是看不起的。”那人唏嘘道。 “见识短,就别学人家卖弄!桑家四十年前的大少爷就是叫桑河图,后来也确实继承了家主之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年就失踪了,同年当时的桑家老太爷也去世了,然后桑家二少爷桑洛书才继承的家主。这位小兄弟,估计是听祖辈说起才慕名而来的吧?早就物是人非喽!”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秀才说道。 “原来是这样,这位老丈,我是专程从甘泉路赶来的,几千里的跋涉啊,我爷爷当年的病就是桑河图桑神医治好的,如今我爹又得了同样的病,我特意来找桑神医求医问药的。哪里知道,已经物是人非了!老丈可以借一步说话吗?”陈璞靠近老者,解释道。 那老秀才,看陈璞彬彬有礼,又是个读书人,自然便有亲近感,笑呵呵说道:“正好,这热闹也看完了,咱们边走边说。” 桑柔打这老秀才说起桑河图就激动万分,茶娜赶紧握住她的手,小声说道:“有他在,什么事情都能水落石出,别着急。” 陈璞和老秀才走出人群,两女跟在他们后面,陈璞笑容满面的问道:“是这样的,当年我家还没有发迹,爷爷离家在东山路做生意,可是赔了。一着急得了怪病,后来被桑神医救治,不但分文不取,还给了我爷爷盘缠,让他能够返家。这样的大恩,爷爷一直不敢忘,时刻嘱咐家父与我,有机会来东山路一定高感谢桑神医,就是把家产分出一半也在所不惜。” “你家老爷子,也是位重情重义的人啊!”老秀才感慨道。 “嗯,爷爷从小就教育我要知恩图报,他直到去世的时候,还让我一定要来东山路。前不久我爹也得了当年我爷爷同样的病,一切症状都一样,我家附近的名医都看遍了也不见好。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里。哪里知道桑神医不在了,当年桑神医可是给穷人看病分文不取的,怎么到了他弟弟的手里就变成了这般模样?”陈璞十分的不解。 老秀才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当年也受过桑神医的恩惠,没等报答的机会,人就失踪了,后来他弟弟接手以后,只认钱,没钱的话连他桑家医馆的门都进不去。” “那您还记得当年桑神医失踪的时候是多大岁数吗?”陈璞问道。 老秀才盘算半天,“我记得当年桑神医继承家主之位的时候摆过酒,我有幸参加,他答谢大家的时候,说过,那年他二十五岁,现在想来真的是天才啊,二十五岁就有那等神乎其技的医术了。” 陈璞跟这老秀才闲聊了一路,没有什么更有用的信息了。 跟老秀才分开以后,陈璞对桑柔说道:“别着急,现在已经找到你爷爷的家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慢慢调查。现在我们知道的是,你爷爷当年医术极为高超,可以说是天才,二十五岁继承家主之位,二十六岁失踪。这所谓的失踪应该就是出家去了灵台寺,而你爷爷自己刻的墓碑写着的是享年六十五,二十年前在宁安救得你,那他至少二十六岁到四十五岁这段时间是在灵台寺出家的。” “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还是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死啊!”桑柔不解。 陈璞耐心的解释,“他二十五岁的年纪继承家业,正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时候,一年后就出家,你想想得是什么样的大变故才会导致一个天才如此?他救你的时候明显用的是佛家的驱魔之法,能修炼出驱魔法门的都是有道高僧,又是什么事情让当时已是高僧的他放弃方丈之位隐居汴京?这两个时间节点,就是我们要调查的方向,懂了吗?” “为什么我们觉得毫无用处的东西,你总结一下就变的条理清晰?”茶娜问道。 陈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都是智慧呀,你们这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桑柔上前一把抱住陈璞的胳膊,“反正我就是笨,我又不是不承认,你聪明就好,爷爷的事情,我只能靠你了。” 茶娜抱住陈璞的另一条胳膊,“她笨,我不笨,只是有你在,不用我动脑啊!” 陈璞看了一眼茶娜,“你这脸皮倒是学了我的七分,有前途!” 第一八六章 好戏开锣 三人笑闹了一阵,桑柔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去灵台寺?” 陈璞摇摇头,“这两个时间点,一个在桑家,一个在灵台寺,现在既然在海济城中,我们就先把桑家这边弄明白,灵台寺那边后面再说。” 这天晚上,陈璞给所有人都打扮了一番,他自己穿了一身绸缎锦袍,月白色,红色刺绣,金线锁边,玉带扣系于腰间,一块翠绿翠绿的翡翠玉佩挂于其上,连折扇都镀上一层金箔。 其他人的衣服也是陈璞挑选的,桑柔、茶娜、褚青丝都是仆妇的衣裙,薛丁山和董元坤是一身护卫衣衫,孙流云不用打扮,本色出演厨子一角。 秀念被扣上帽子,变成了小书童。最有趣的是孙青牛,穿着和陈璞一样名贵的衣服,变成了他的弟弟。 陈璞着重嘱咐了两个人,一个是孙青牛,“青牛,现在起呢,你就是我弟弟了,谁要惹你不高兴,你就打他,但不要打死了哈,控制一下。”孙青牛好像很喜欢这样,很高兴的点点头。 另一个就是秀念,“秀念啊,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口宣佛号了,把阿弥陀佛忘了,以后就心中念阿弥陀佛就好,不要执着于外,心中有佛才是佛,嘴上的只是个称呼。” 秀念被陈璞随口的一席话给惊着了,“活佛的一番话,秀念觉得极为重要,我要参禅一番。” “参个屁!等办完事再参!”陈璞没好气的道。 陈璞最后说道:“咱们是汴京来的豪门大户,专门来讨债的!看我眼色,该动手就动手,别弄死就行。” 临出门的时候,陈璞还找到正在院中休息的师弟,“师弟啊,不是不带你,实在是你太威猛了,跟我们的身份不符,下次有适合你的角色,一定带上你啊!” 本来闭着眼不想理陈璞的师弟,睁开眼瞟了一眼陈璞,然后又缓缓闭上,算是原谅了陈璞这次不带他。 这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赶奔桑家,路上陈璞还把自在召唤出来,隐身在他的肩头,边走陈璞边用意识跟自在交流,“等下我们到的地方,我要大闹一番,等我们走的时候,你就留下来,听听主事人说什么,然后在回来找我。” “嗯,自在知道了,哥哥放心。”自在乖巧的回应。 一行人赶到桑府,桑府的酒宴刚刚结束,下人们正在收拾残局,因为宾客刚刚散尽,所以桑府的大门并没有关闭,陈璞为首的一群人招呼都没打,直接闯了进去。 一直闯到中厅的时候,才有人阻拦,不阻拦他们也没办法再闯了,因为这里全是桌椅,酒席还没收拾干净。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看陈璞的穿着,心中不由的吃惊,这是哪里来的富贵公子,这样华贵的穿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笑容满面的说道:“诸位可是参加我家少爷的婚宴的?可现在已经散席了,诸位来晚了,不过不要紧,我禀告老爷,再给诸位单独摆上一桌。”处理的已经算是完美了,可惜陈璞就是来找茬的。 陈璞扬起手,啪的一声,打的这管家转了一圈,“这样的猪狗之食,给我吃?瞎了你的狗眼!让你家主事人出来!老子是来要债的!” 那管家被打的脸肿起来老高,用手捂着,不敢怒也不敢言,因为他先入为主的认为陈璞非富即贵,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再加上桑家在桑洛书接手以后,就把桑家上下统统训练成了,向金钱低头的软脚虾,越是对他横的,越是不把他当人的,他越是尊敬。 捂着脸,管家点头哈腰的道:“我马上叫老爷出来,诸位稍等。” 陈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从老秀才口中已经把桑家如今的嘴脸摸了个清楚,所以才对症下药。 “快他妈去!让我多等一刻,我就拆了你这桑府,男的发配!女的充作官妓!”陈璞语气倒不是多激烈,可这话的内容着实把那管家吓的不轻,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大佛啊! 管家拼了命的往后跑去,边跑还不忘嘱咐家丁,“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诸位大爷看茶?先把中厅收拾干净!上最好的茶!” 早就成为软骨头的家丁看到陈璞的威势和做派,没人再管中厅外面的残局,发了疯的收拾中厅里边,十几个家丁拼了老命,效率还是很快的,一盏茶的功夫就收拾利索,换上了讲究的椅子。 陈璞进入其中,坐在主位上,示意孙青牛坐在另一个主位上,其他人都站立在陈璞和孙青牛的两侧。茶水马上就上来,陈璞嗅了嗅,确实是上好的茶叶。 当桑洛书从中厅后门转屏风出来以后,也被这场面吓到了,他刚刚听了管家的描述,心里有了底,可听说和亲眼见到还是有差距的,陈璞雍容的做派和穿着,那些随从,女的妩媚,男的气势逼人,这不是一般人可以装出来的。 桑洛书小跑着过来,冲陈璞一抱拳,“在下桑洛书,桑家的主事人,不知公子登门所为何事?” 陈璞抬眼看向这个还穿着一身吉服的老头,卖相不错,有名医的样子,只是眼神太功利。桑柔却完全和陈璞不同的而感受,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跟自己的爷爷有七分相像,好在茶娜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有失态。 “汴京童家,可曾听说过?”陈璞用手中的镀金折扇敲打着椅子扶手 桑洛书倒吸一口凉气,如今武阳的论医术有“北童南展”一说,这北童说的就是汴京童家,童家世代行医,几代人都曾经是汉国御医,武阳一统天下以后,把童家当代家主童若虚召到京城,命他统领太医院,因为屡屡救治如今的皇太后,已经被封为伯爵,官至五品。 有了童若虚这棵大树,童家在汴京可谓土皇帝。 桑洛书实在不明白,这童家公子,怎么会到自己家来,还打着要债的旗号。 “如雷贯耳,我桑家也是在杏林混饭吃,自然听过杏林魁首童若虚童太医的名头,对汴京童家,那也是向往已久,早就想去汴京请教一二。”桑洛书恭敬的说道。 陈璞冷笑一声,“请教一二,你也配?” “不配,不配,所以才是奢望啊!”桑洛书倒是会顺杆爬。 “废话不多说了,我是来要债的!桑河图可是你桑家人?”陈璞挑明来意。 桑洛书乍听桑河图的名字,眼睛瞬间睁大,精光闪现,赶紧低下头,自己平复情绪。要是别人提起桑河图,他绝对矢口否认桑家有这个人,可是面对汴京童家,他不敢,“那是家兄,四十年前就不知所踪。” “放屁!”陈璞直接开骂。 “童公子,请息怒!桑洛书所说句句属实,您要是不信可以随便在这海济城打听打听,桑家这四十年可曾出现过桑河图这个人。”桑洛书恳切的说道。 “老子不管桑河图是不是失踪了,他现在就在我家中,还他妈吃了我童家最珍贵的,给皇家准备的,夺天丹。现在他半死不活的来不了,老子亲自来要账!”陈璞怒不可遏的吼道。 桑洛书听闻此言,惊得一身冷汗,脱口而出,“他没死?” 陈璞嘴角微翘,有这句话就够了,傲然道:“吃了我家的夺天丹,就是尸体,都能活过来!自然没死,现在我们算算账吧!” 桑洛书自然知道夺天丹是何物,那是与巴蜀展家的“造化丸”齐名的神药,据说可以肉白骨医死人。 “就算家兄还活着,可他怎么可能吃的到童家的夺天丹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事吗误会?”桑洛书问道。 “去年冬天,我弟弟在外面玩耍,浑身是血、眼看快死的桑河图倒在他身边,我弟弟宅心仁厚,听了桑河图的蛊惑,偷了家里的一枚夺天丹,给他服下了。他是活了,可他就此昏迷半年,前不久才醒来。神药既然已经被他吃了,我们总不能杀了他,他的命虽然不值夺天丹的万分之一,可吃都已经吃了,再说那些也没用。跟他索要诊费,他却身无分文,最后被我们一再逼问,才吐出家在何处,我亲自来要账!这个面子,够可以了吧?”陈璞娓娓道来。 桑洛书看了一眼,那正襟危坐,不发一言的黄皮肤小少爷,已经信了陈璞的话,“那家兄身体恢复的如何,为什么没有和童公子一起来?” “他受的是必死之伤,能活过来已经是我家夺天丹的神效,现如今已经成了半个废人,下半身瘫痪,不便前来。再说,我也需要他人在我手中,不然你们不给钱怎么办?”陈璞说道。 桑洛书听闻桑河图已经是个废人,心放下不少,“那不知诊金几何?” “我家的夺天丹本是无价之宝,可我体谅桑河图曾经也是位名医,我在这海济城一打听,名声非常好。我也不讹你们,就给个成本价吧,十万两黄金,这事儿就两清了。”陈璞轻描淡写的说道。 桑洛书差点没坐地上,十万两黄金,那就是百万两的白银,他上哪里弄去,可是心中盘算,桑河图必须要弄回来,咬咬牙,“童公子可否宽限些时日,这么一大笔金子,我要变卖田产、庄园,还要拆借一些,才能可以。” “这是自然,如果你能一下子拿出十万两黄金,那我还要对你刮目相看呢!这样,十日后,我再来,那时候,如果你拿不出金子,别怪我翻脸。有些手段,我是不喜欢对同行用的。”陈璞威胁道。 “没有问题,我连夜筹钱。”桑洛书应承下来。 陈璞起身,牵着孙青牛的手,往外走。薛丁山和孙流云一左一右的在他们前面开路,薛丁山接连踢脚,孙流云菜刀连挥,把挡在前面的那些桌子和残羹,不是踢碎,就是斩成两半,愣是清出了一条道路,陈璞领着孙青牛,一刻也没有停留的走出。 桑洛书已经先入为主,如果对方没有这样的绝世高手傍身,才是怪事。 陈璞站起来的时候,左耳上的冰凉触感就消失了,自在一丝不苟的执行陈璞的嘱托。 一行人回到租用的院落,桑柔就按捺不住了,“爷爷的死真的和这桑洛书有关吗?”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他一定是参与者,只是其中还有什么曲折,还要等自在回来才行。”陈璞说道。 孙青牛这个时候冲陈璞比比划划一通,陈璞看向孙流云,孙流云哈哈笑道:“青牛说,他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陈璞揉了揉孙青牛的头发,“总有机会的,你也不能老打打杀杀的,你要学习识字了,等我们回到京城,就得教你识字,就让你褚大娘教你!” 孙青牛闻言,很开心,去拉起褚青丝的手,看着她,褚青丝说道:“没问题,褚大娘教你认字,你薛大伯教你控制力量,你孙爷爷,只会用他那破菜刀,空有一身内力。” “我说褚妹子,你要抬高你家薛老大,也没必要非要踩我一脚啊,我本来也没想做什么高手。再说,我武功不高,是因为我心不在此,我若专心武道,现在必然是天榜实力。”孙流云苦笑道。 “的确如此,孙老哥心思全部放在烹制佳肴上,还能有如今的修为,如果他专心武道,你我夫妻二人联手,也不是对手。”薛丁山说了句公道话。 第一八七章 桑家往事 陈璞上前拍了拍孙流云的大肚子,“要不是这一身膘,还能再厉害点儿。” “哈哈,是啊!可老头子就喜欢吃,没有办法,什么武道宗师,在我眼里不过是浮云,只有美味佳肴,才是永恒!”孙流云笑道。 闲聊了一会儿,众人各自回房,陈璞在自己的房中,拉起桑柔的小手,“你不要这么沉不住气,现在事情已经有了进展,目标也都锁定,一定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如何处置听你的就是。” “当我看到那张与爷爷有七分相似的脸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了,那是他的亲哥哥啊,为什么他会害自己的亲哥哥?”桑柔问道。 “富贵人家为争家产,兄弟阋墙;皇家为争皇位,杀兄弑父;帮派为争掌门,残杀异己。这样的事情过去在发生,当下在发生,未来也一定会继续发生。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无论你敢不敢正视它,它都存在,并不停的上演。”陈璞语气沉重的说道。 陈璞这边在给桑柔上课,那边桑洛书却急的火上房,目送陈璞他们离开以后,桑洛书就直奔后院,找自己的妻子商量,桑洛书的妻子,是位保养的很好的老太太,虽然年岁已经大了,可是仍然可以看出当年也是一位美人。 桑洛书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妻子说了以后,妻子恨恨的道:“他竟然还未死,真是命大,可我们为了他要花十万两黄金?我们哪里有?” “他知道太多事情,必须灭口,我们没有别的办法,除非上面愿意连童家都铲除,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童家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上面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桑河图与童家交恶的。为今之计,只有去找觉灵了,把这事情一五一十的上报给上面知道,如果上面不肯出钱,我们一家人,只有卷起财物隐姓埋名了,童家我们惹不起。”桑洛书还算镇定。 “我们桑家为上面采买药材二十几年,没理由不帮我们,你与觉灵商议一下。然后看看上面的意思,再说吧。我只是恨那天杀的老东西,竟然还没死,我儿的仇竟然还没报。”那老妇人语含滔天恨意。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是刚刚那个管家的声音,“老爷,夫人,不好了!那女子醒来以后就寻死觅活,拿个剪刀嚷嚷着要自杀!” 老妇人从座位上惊起,打开房门,“可伤到我儿?” “没有,没有,那女子只是在顶着自己的心口要挟。”管家腮帮子还未消肿,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把少爷拉出来,然后放迷烟,迷晕之后,让个老妈子进去帮忙,我桑家的血脉不能断!”桑洛书吩咐道。 管家领命去了,老妇人关好房门,“你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走,这事情十万火急,早弄清楚上面的意思,我们也好早做打算。不要惊动别人,我自己套马车,让桑龙跟着我就行。”桑洛书说着换掉吉服。 自在火速回转,把这所见所闻一字不落的告知陈璞,陈璞听后,把所有人召集起来,“现在事情越来越明朗了,桑洛书夫妇非常恨小柔的爷爷,他们背后还有势力,杀死桑爷爷也是他们背后势力的意思,觉灵也应该是那势力中的一环。” “你就说如何行动吧?”褚青丝说道。 “先入桑府,救那个姑娘,然后用那傻儿子的命,要挟那老妇人,说出事情的始末。然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陈璞说道,顿了顿,“这么做确实有些下作,可这紧急关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必须要先知道事情的始末,才能决定如何对付桑洛书一家和觉灵。” 桑府没有什么高手,所以陈璞几人无声无息翻过院墙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察觉,这次行动只有陈璞、茶娜和薛丁山夫妻四人。 四人来到那桑大少的小院,里面传来桑大少傻呵呵的笑声,陈璞四人进入院中,敲晕了两个准备进去帮忙的老妈子。 来到正房,门根本没锁。 进到卧房之中,正看到桑大少,留着口水,傻笑着脱那新娘子的衣服,嘴上还说着:“我娘说了,你是我媳妇儿,我脱你衣服是应该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们一起生娃娃,嘿嘿!”陈璞上去一记手刀,放翻了这傻小子。 “岳母,你去取一套丫鬟衣服,给这姑娘换上。”陈璞说道。 褚青丝很快回来,陈璞拎着桑家大少的脖领,把他拖出卧房,薛丁山一直在门外戒备。 换好衣服的新娘子,被褚青丝弄醒,刚要惊呼,就被褚青丝捂住嘴巴,“我们是好人,不要喊,你要喊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陈璞走进来,看到那女子惊恐的眼神,安慰道:“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还有家人吗?” 褚青丝看她没有再挣扎,松开捂住嘴的手,“有,在青阳城,我去寺院上香,路上被人迷晕,我醒来就到了这海济城,让我嫁人。我不从,又把我迷晕了,再醒来,那傻子就要脱我衣服,呜呜呜呜。”女子说着哭了起来。 “等下我们送你到车行,帮你乘车回家,回到家以后,跟你爹娘说,换地方生活,防止被报复,懂吗?”陈璞说道。 女子拼命的点头,陈璞又看向褚青丝,“岳母,你带这姑娘去逐日车行,连夜让他们派马车送她回家,然后你就在车行等我们。”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褚青丝很爽快的就领命,背着女子就走了。 陈璞用床单卷成绳子把两个丫鬟绑起来,堵住嘴巴,仍到床上。 然后拖着晕死的桑家大少,直奔桑洛书的卧房。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很顺利的到了桑洛书的卧房门口,陈璞用控制中吉签挑落门栓,推门进去,薛丁山关好房门,就站在门后戒备。 进去以后,茶娜迅速的来到床边,捂住老老妇人的嘴,把他摇醒。 被摇醒的老妇人,还以为是自己老头子回来了,刚要张嘴开骂,借着月光看到茶娜冷然的娇颜,就要呼喊。 陈璞拎着桑家大少来到床边,把桑家大少提起来,“你叫,我就杀他!” 被捏住名门的老妇惊恐的摇头,茶娜缓缓的松开手,老妇不敢有丝毫动作,低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要钱随便拿,不要伤害我儿。” 陈璞没有说什么废话,“说出当年桑河图出家的真相,还有你们背后的组织,还有觉灵的身份,都说出来,你儿子就无事,有隐瞒,我就一个一个的把他的指头削断。”说完,陈璞拿出刚才随手捡起的门栓,立在老妇眼前,下一瞬门栓应声而断,自然是陈璞控制中吉签削断的。 可那老妇自然不知道,以为碰到了绝世高手,吓得连声说道:“我说,我说,不要伤害我儿。”她对儿子的爱倒是真挚的,不参假。 陈璞并不想伤害这个傻公子,虽然他在父母纵容下要糟蹋姑娘,可那不是他的错,他没有约束自己行为的能力,可恨的不是他,而是他这罪恶的爹娘,所以陈璞才没有拿他的手指做示范。 在老妇的诉说中,陈璞就好像看了一遍狗血的电视剧。 这老妇名叫王月秀,待字闺中时,是海济城第一美女,追求他的公子无数,她最后选中了桑河图。 跟桑河图成亲七年,无所出,又因为桑河图醉心于医道,并不怎么关心夫妻间的相处之道。王月秀顶着诸多的压力,最后被小叔子桑洛书软磨硬泡的乘虚而入,通了奸。 这桑洛书是真的喜欢他这嫂子,王月秀从最开始的半强迫,到慢慢的爱上这个十分懂得讨好女人的小叔子,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 这丑事是在桑河图继承家主之位后,出门行医半年内发生的,一月后,桑河图归家,撞破了他们的丑事。 这事情也惊动了桑家的老太爷,桑河图兄弟二人的父亲。老太爷得知此事也是非常愤怒,可是他就这两个儿子,他总不能让自己长子杀自己的次子,最后他还劝桑河图,让他不要追究了。 桑河图心灰意冷放弃家主之位,去太华山做了和尚,桑家老太爷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归家,桑家天才继承人,就此消失。 桑河图不但是医术的天才,对佛法也颇有慧根,仅仅用了十年时间,桑河图就做成了灵台寺的方丈,觉明圣僧的名气也越传越神,他怕被人认出来,便让师弟觉灵代理方丈之位,而他云游去也。 十年后,桑河图四十六岁,抱回一个半边脸是黑色胎记的女婴。回到灵台寺后没多久,桑洛书就找上门来,求桑河图救他五岁的儿子,他和王月秀的儿子。桑家大少爷在桑家玩耍的时候,误食十几种药材,没人知道他吃了什么,自然也没办法医治,桑洛书拉下脸和王月秀带着儿子去求桑河图医治。 桑河图本以为,这么多年的佛法修习,已经放下了他生命中最大的痛,可当看到自己曾经的妻子和亲弟弟的孩子的时候,那潜藏二十年的愤怒再次爆发了,无论两人怎么求他,他都没有管那孩子。 桑洛书和王月秀无奈的离去,没有多少天,这孩子自己醒了,可是却变成了傻子。 桑河图知道这件事以后,也开始悔恨,王月秀和桑洛书固然有错,可那孩子并没有错,他不该因为仇恨而不伸出援手,在这样的自责中,他度过了三年,便再也无法承受了,带着三岁的桑柔,离开了灵台寺,消失无踪。 在桑河图云游的十年中,有一个组织找到了桑洛书和觉灵,找桑洛书是因为这个组织需要大量的药材,需要一个能帮他们获取药材的中间人,作为交换,他们答应桑洛书,帮他们找到桑河图并杀死他,在王月秀的怂恿下,桑洛书同意了。 第一八八章 选择宽恕 那个组织找到觉灵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觉灵的野心,他们要觉灵做的事情是主动与善男信女们说,灵台寺要救助孤儿,善男信女们自然深信不疑,卖力的帮灵台寺找寻乞儿和孤儿,找到就送去。这些送来的孤儿和乞儿,都被那组织定期派人接走,接走做什么,王月秀不知道,觉灵也不知道。 作为交换条件,那个组织承诺帮助觉灵夺得方丈的之位,以觉灵的佛法慧根,他一辈子也无法超越桑河图,觉灵便答应了下来,在他看来,他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没准还是善事呢。 那组织接触桑洛书和觉灵,正是在桑河图云游天下的十年中。 就在去年,传来消息,找到了桑河图。并且还知道了,桑河图好像探查到了那组织的蛛丝马迹,正在以自己的力量追查那组织的内幕。 所以那组织布局,以王月秀的名义,给桑河图传了信,大概意思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老了,就让恩怨过去吧,大家还是一家人,想带着桑家大少爷,和桑河图一起吃个饭。 桑河图如约而至,然后被那组织的高手设下埋伏劫杀。 陈璞反复问了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王月秀一无所知,只知道那组织派来跟他们联系的人,每一次都不一样,而且都毁了容,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 陈璞听过这些来龙去脉以后,把桑家大少丢在地上,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初你儿子不是误食草药,而是被人投毒,罪魁祸首就是你们背后的那个组织,他们一箭双雕,利用你儿子,既控制了你们,也控制了觉灵,被牺牲掉的就是一无所知桑河图,还有你这无辜的儿子。” 王月秀从来都没有如此想过,她始终被仇恨蒙蔽着双眼,听闻陈璞的话,她先是光着脚跳下床抱住儿子,然后不停的重复,“不可能!不会的!罪魁祸首是桑河图!不会的!”她越是这样越是证明她相信了陈璞的话。 “我奉劝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隐姓埋名的跟你这苦命的儿子过完下半生,一旦这组织杀到,你们一家必死!”说完,陈璞拉着茶娜就离开了桑府。 出了桑府,三人赶奔逐日车行,陈璞和茶娜依然共乘一骑,挥别了薛丁山夫妇,往太华山赶去。 太华山的灵台寺,距离海济城不远,出了海济城北门,一路奔驰,遇到岔路一直走右边的,就可抵达上山的路口。 出了北门以后,陈璞一路风驰电掣,拼命的抽打马匹,好在他们在桑府非常顺利,没有怎么耽误时间,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追上了桑洛书的马车。 陈璞为了确认对方是不是桑洛书,并没有放慢马速,从马车的边上疾驰而过,擦身而过的瞬间,用意识探查了马车内,确定是桑洛书以后,陈璞放下心来 率先抵达太华山的上山路口后,陈璞把马牵到路口对面的树林深处拴好,防止对方发现,也是为了防盗,万一马被偷了,他们就只能走着回去了。 等两人出了树林,远远的听到马车的声音,两人迅速的走入上山路,疾速奔行。陈璞时不时的放出意识,以防万一。 抵达山顶后,见到一座寺庙,不是很大,但是能看出用料很精致和考究,足见这灵台寺香火之鼎盛。 陈璞沿着橙黄的院墙,一路绕行,开始意识探查,不但是探查觉灵的位置,还要看看有没有被困的孤儿。 找了一圈,觉灵的位置是找到了,可是并没有孩童的影子,看来应该是近期被接走一批了。觉灵的位置比较远,是不可能听到他们说话的,陈璞又不会唇语,只得让自在先潜伏进去,他用意识探查他们的动静。 桑洛书和随从很快抵达,桑洛书毕竟年岁大了,又不会什么武功,来到觉灵的禅房后,呼哧带喘的半天才恢复。两人见面并没有什么寒暄,让随从去屋外等着,桑洛书便直言,“出事了,桑河图未死!” 本来老神在在的觉灵,悚然一惊,“不可能!上面跟我说,他被诓骗去以后,三个地榜级别高手围攻他,最后他经脉尽断,怎么可能未死?” “他被汴京童家的小少爷救了,用一颗夺天丹。现在童家的两位少爷正在海济城,跟我要债来了。”桑洛书把他们会面的情形详细的跟觉灵讲了一遍。 “那些人会不会有假?”觉灵问道。 “绝无可能,那样的衣服,那样的气度,还有那些随行高手,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骗子能做到的,如果有这样的高手做手下,还用骗?做什么不是赚大钱?再说如果他们是骗子,也不可能骗成功的,我们准备好金子,又不可能直接给他们,到时候一手人一手金子,怎么骗?”桑洛书肯定的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桑河图和他们一起做的骗局呢?”觉灵还是保持怀疑。 桑洛书有些不高兴了,“你我都了解桑河图,你觉得他能做这样的事?为了金子?退一步讲,就算是他想出的骗局,上面拿出十万两金子,不会派出高手?到时候,谁来不也是送死?管他是骗子还是真的,我们的目的只是杀掉桑河图而已。目的达到以后,如何与童家周旋,那是不是你我该操心的。” 觉灵并不气恼,看来常年与修身养性的佛法为伴,还是确有奇效的,“确实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吗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杀掉桑河图还有意义吗?就算他真的知晓了一切,这么多年,他要说出去的话,早就说了。如果他一直没有说出去,以后也不会说,你忘了那丑婴儿了吗?如今那孩子也该有十九岁了,他如果把他所知的一切告诉你孩子,又当如何?还要满天下的找个半脸胎记的女子?” “那是你的想法,我是必须要杀掉桑河图的,他害得我儿变成了傻子,我必要他死!这个事情,我告诉你,你报告上面就好,上面怎么决定,不是你我有资格干涉的。”桑洛书对桑河图充满了仇恨。 桑洛书说完就离开了,觉灵在他离开以后,自顾自的诵经念佛。 陈璞意识探查的时候始终注意两人脖颈,桑河图的看不到,觉灵因为只穿了内衣,可以看的清楚,并没有蝎子纹身,看来他们要么就不是雷豹那个组织的人,要么就只是外围成员,并没有被人家真正信任。 现在陈璞纠结的是要不要现在就干掉这老和尚,可毕竟还没有确定这一批批的孤儿是不是被贩卖了,如果搞了个大乌龙,那就追悔莫及了,想来想去,还是等等再说。 桑洛书只要脑子没有毛病,今夜一定会带着儿子和王月秀离开的,觉灵也会把消息传出去,那么他们背后的组织就一定会派人来,到时候打上一场再说,如果确定是和雷豹是一伙的,再来干掉这个觉灵不迟。 陈璞和茶娜一路再跟着桑洛书回去,当桑洛书回到桑府,小半个时辰以后,桑洛书、王月秀、桑家大少爷、两个随从,一起从桑府的后门走了出来,架起马车,往南门而去。 陈璞特意跟随他们走出去一个时辰,确定他们是真的出逃了,才回转。 回到租用的院落以后,陈璞把所有的事情跟桑柔和盘托出,并且说了,自己放了桑洛书一家人。 “小柔,这个决定是我做的,在我看来王月秀和桑洛书犯得最大的错误不是通奸,而是让他们的傻儿子糟蹋姑娘,但被我们救了,也就变成了未遂。他们想给桑家留下血脉,毕竟桑家这个傻少爷是个桑家的独苗。你爷爷当时不救那孩子确实有错,他救不救得了另说,但他连试都没试,这不应该。他们这些年一直把你爷爷当做了罪魁祸首去恨,其实也是可怜人。”陈璞轻声对桑柔说道。 桑柔主动的依偎进陈璞的怀中,“说的好像我就不管不顾要杀他们一样,我想通了的,你说的对,爷爷有错,他们也有错,但都罪不至死,我想就是爷爷在世的话,也不会想要杀了他们的,爷爷自己是有愧的,不然也不会被诓骗的去赴约。一切的错都在那幕后的组织,这群人阴险毒辣,没有人性,他们才最该死。” 陈璞轻轻的抚摸妻子的肩背,“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陈璞把昨晚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现在我们就只有等对方现身了,这期间,咱们的戏还要演,直到对方到来。” 秀念问道:“活佛,如果你的猜测都是真的,灵觉教给我和师弟吧,师父让我来就是清理门户。佛门出了这样的败类,佛光蒙尘。”从一个十岁的小和尚口中听到这样话,还是很异样的。 师弟听到秀念的话,在外面哞的叫了一声,好像在表示同意。 “这自然没问题,只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活佛活佛的叫我,你可以叫我璞哥,藏锋哥,你总这么叫,我身份会泄露出去的,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你们三圣地怎么办?”陈璞说道。 “璞哥?”秀念摸了摸自己光头。 “哎!秀念小弟弟!”陈璞痛快的答应一声。 第一八九章 麻将截剑 这几日陈璞以童公子的身份,招摇过市。去了青楼,去了赌坊,打赏茶馆唱戏的,赏赐街头卖艺的,反正就是满海济城的转悠。 现在整个海济城都知道汴京童家的大小公子就在城中,走大街上遇到,说上几句吉祥话都会被打赏银钱,城中百姓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今天遇到童公子了吗? 甚至海济城中的官员也有下请帖,邀请陈璞过府一叙,陈璞挑挑拣拣的,答应了一多半。现在海济城的官员见面都喜欢问,接了吗? 那些被接下请帖的大小官员自然喜不自胜,对很多没有门路的官员来说,童家的这棵大树如果攀附的上,自己便算有了靠山。 而那些被拒绝的官员,都捶胸顿足,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人家嫌弃,那些被收下请柬的也没有多出众啊,揣度童公子的好恶,成了海济城官场流行的话题。 “你接下这些请柬,真的要去赴宴吗?”茶娜私下里问陈璞。 陈璞摆弄着妻子的秀发,“没看我接下来的都是七八天后的邀请吗?先让他们乐呵乐呵呗,七八天后,咱们都办完事情走了。” 桑柔擦拭着自己的软剑,“你心眼又多,又坏!那些你没收请柬的官员,现在肯定愁眉苦脸,而那些被你收下请柬的一定笑的合不拢嘴。可等我们走了,就要掉个儿了。你什么都没干,就把这海济城闹了个上下不宁。” “也没那么夸张,这其实关乎欲望,不愿意卑躬屈膝的百姓和官员是有的,他们就没有受我的影响,而那些软骨头,被欲望驱使,活该他们受点教训,不是吗?再说我又没有真的让他们损失什么。”陈璞为自己申辩。 这两天中,薛丁山和孙流云,变着花样的做素斋,陈璞感觉自己浑身舒泰,看来这偶尔不吃肉食,也是好处很多的。 没有肉食,可不代表没有肉味儿,经过薛丁山和孙流云的烹制,把素斋做成肉食的味道,手到擒来。秀念和孙青牛都寸步不离的跟在两人左右,孙青牛毕竟有十年的底子,进步很快。 秀念却完全是个门外汉,更何况他比灶台高不了多少,每每都要站在凳子上,才能看到烹饪的全貌。 陈璞看他学的这么辛苦,突发奇想的去铁匠铺走了一遭,做了五个,大小不一的炒锅。 当陈璞把这些炒锅递给薛丁山和孙流云的时候,他们都是一愣,紧接着就开始思索这东西的用处。 “用这铁家伙盛水?当水瓢?大是够大了,可是不会绣掉吗?”孙流云问道。 “这是一种锅,炒菜用的,你们一直用那大黑锅做菜,很不方便。把灶台改一下,改成可以放置这种小锅的,到时候你们再试试爆炒的效果。”陈璞对自己的突发奇想,非常满意。 薛丁山对陈璞的聪明才智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还对这锅存在怀疑,可不耽误他贯彻执行,很快,在陈璞的设计和监工下,适用这种炒锅的炉灶已经重新做好。 陈璞又把一堆早就准备好的小鹅卵石倒入一把炒锅中,一手锅铲一手炒锅,开始颠勺,开始还不熟练,会有石子掉落。可他毕竟身体已被强化到一个骇人的地步,熟悉了一会儿以后,就驾轻就熟了,再没有石子掉落。 把炒锅中的石子倒出,陈璞说道:“我刚才这样的方法,适合爆炒和溜炒,其他的蒸煮、煎炸什么的,都和大锅无异。你们体会体会,然后做几个菜看看吧,火候什么的都需要重新的适应,特别是内力催动火焰的时候,不能太急。” 薛丁山已经基本明白了这小炒锅的作用和优点,准备食材,开始操作。 陈璞拿了一口最小的炒锅,递给秀念,“我刚才怎么用的,你也看到了,你用石头试一试,等你熟练了,这做菜就容易多了。你个子小,胳膊也短,那大锅的手法,你就是掌握了,你也用不来,这炒锅可就不一样了,只要你熟练掌握以后,剩下就是火候和佐料的问题了。” 秀念很高兴,学着陈璞刚才的样子,用石子,哗哗的开始颠勺。 孙青牛看的眼热,也挑了一个炒锅,也想学着颠勺,可是他力气太大了,一锅的石头全部颠上了天,大伙纷纷躲避。可在那打盹的师弟没有办法躲,虽然不痛,可是被石子砸醒了。师弟的大牛眼看向罪魁祸首孙青牛,孙青牛来到趴着的师弟身边,摸了摸师弟的额头,“对——不——起!” 孙青牛这一说话,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在厨房忙活的薛丁山和孙流云扔掉手上的炒锅就奔了出来,孙流云老泪纵横:“我没听错吗?真的是青牛说话了?” 陈璞笑道:“还真是青牛,您老没听错。” 孙流云跑到孙青牛旁边,扳过他的肩膀,“青牛,叫爷爷!” “爷——爷!”孙青牛看着孙流云说道,虽然发音还很困难和含混,可大家都听的明白。 孙流云一下把孙青牛搂入怀中,“哈哈,青牛会说话了!我孙儿会说话了!” 今天孙流云格外的高兴,大肆的采买食材,又因为陈璞的炒锅慢慢顺手以后,做菜的速度明显加快,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肴,把大家都撑得够呛。 因为是师弟启发的孙青牛说话,所以孙流云对师弟格外的照顾,单独给他做了两大锅的素斋,师弟吃的非常开心。 吃过饭,陈璞把孙青牛拉到身边,“既然你会说话了,以后就不要用手去比划了,就算说的慢,说的困难,也没关系,大家都可以等你把话说话完,你要勤加练习才可以,知道了吗?” 孙青牛费了半天劲,才说出一句,“我——知——道——了!” “用那个炒锅颠石子,以后就是你的必修课了,你什么时候练的纯熟了,不会有石子掉落了,你对力量的掌握就登堂入室了。”陈璞叮嘱道。 “嗯,”孙青牛点头答应。 陈璞找来木头和油布,和董元坤一起,专门给孙青牛搭了一个小棚子,让他在那下面颠勺,再把石头颠飞,砸的也是他自己。 有了炒锅以后,陈璞也能露一手了,做了一锅蛋炒饭给大家尝尝,薛丁山和孙流云尝过以后,都陷入沉思。 “藏锋,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那炒锅已经让我惊诧你的智慧了,这蛋炒饭,已经要让我仰视了!”孙流云思索后,赞叹道。 薛丁山也接口道:“的确如此,这等于是开创了先河,菜肴和主食混合在一起,一口下去,连饭带菜。既然这稻米可以这样,那馒头呢?面饼呢?面条呢?你又为烹饪之道,打开了一扇门!” 陈璞挠了挠头,他就像显摆显摆自己会做蛋炒饭而已,这也能开创先河? “志不在此,这烹饪之道,还是您二位去研究吧,我就负责吃还行,偶尔冒出点儿好办法,你们能用到就最好了。”陈璞可不打算老混在厨房。 日子就这样过了四五天,两个孩子颠勺颠的不亦乐乎,孙流云和薛丁山开始研究菜肴混合主食的新方向,陈璞找雕版匠做出了一套麻将,教会了褚青丝,和自己两个妻子,四个人玩的饭都不想吃。 对外物从来不甚在意,只专注于剑道的董元坤,先是被薛丁山和孙流云的美食打动,现在又因为旁观了陈璞他们打麻将,沉迷其中。如果不是因为截剑道的掌门是他亲爹,他都想拜陈璞为师了。 “陈公子,你是怎么创出这麻将的,这其中的道理正是我截剑道的精髓,我若不是知道你并不会我截剑派的武功,我一定以为你是我门中哪位老祖宗转世。”董元坤实在憋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陈璞刚抓到的手的牌,差点被董元坤的一席话吓掉了,“啊?截剑道?董兄弟,你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你这麻将之中,蕴含的道理就是尽可能破坏别人的牌,然后尽量的凑成自己要的牌型,更有吃、碰、杠,还有截胡,这都是在打断其他人的思路和摸牌。这都是我截剑道的精髓,截其招数,攻其必守,断其套路,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圆转如意的打出我们自己的剑招,那就是截剑道的大成,我爹都未达到过的境界。”董元坤细细的解释给陈璞听。 陈璞已经惊呆了,“我这么厉害?我融会贯通了截剑道?” “至少你创出的这个麻将,和我截剑道的精髓完美契合,我有个不情之请。”送董元坤极为严肃的说道。 “董兄弟,见外了,你说就是了。”陈璞有露出了狐狸般笑容。 “我能不能把这麻将的打法带回截剑派,传给门中的弟子?”董元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没问题啊,尽管传,等我们到了京城,我找印章师父,用上号的石料,刻上一套,送给你父亲。当做我这晚辈给他这长辈的见面礼,你看可好?”陈璞情真意切的说道。 “这,这让我太不好意思了,本来把你创出的东西传回本门已经是江湖忌讳了,你还给我爹带礼物,董元坤惭愧。”董元坤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我已经是兄弟了,不是吗?这有什么打紧,你这么看重这麻将,我再答应你一件事,我不外传别人,仅限于我的这些亲人们消遣,你看如何?”陈璞又抛出了最大的善意。 董元坤面对陈璞这样,丝毫不求回报,一心为他着想的做法,深深的被感动,不善言辞的他,唯有对陈璞深深一恭,陈璞赶紧起身闪开,“哎呀,董兄弟,你这就折煞我了,我本就是弄出来消遣的东西,并没有多看重,不必如此的。” “陈兄弟不知,我家截剑派已经传了两千多年,却没有一人能练至大圆满的境界。可有了你这麻将,就不同了,可以在消遣中就修习截剑道的神髓,这是简直就是作弊一样的事情,把麻将列为我截剑派的圣物也不为过。就位这,你受我一拜,都是我占便宜了,可我知道你不差金银,不差美人,将来更不差权势。我也唯有这一拜,能聊表心意。”董元坤郑重的道。 陈璞一直在想着如何能打动董元坤这块顽石,他不差董元坤甚至截剑派的这点武力,他喜欢的是董元坤这个人,专注、仗义、重情,这样的朋友不结交,结交谁? 没想到,用了个麻将就搞定了这块臭石头,这上哪儿说理去? “行了,行了,你拜也拜了,好了吧?你这么推崇,那你坐下来玩吧。我要去想想别的,万一再创出个什么东西,让你直接晋升天榜高手,岂不美哉?”陈璞示意董元坤坐下打麻将。 董元坤讷于言,但却不傻,他知道陈璞这是在调侃而已,依言坐下,开始打麻将。 看着董元坤,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的打麻将,陈璞实在想笑。 无事可做的陈璞,走出房门,来到师弟身边,哈哈的笑道:“师弟啊,咱们这黑牛的血脉,要不要传承下去?” 第一九零章 被气哭了 师弟显然没有听懂这个神经兮兮的人说的这句神经兮兮的话,硕大的牛眼盯着陈璞,等待他的下文。 “你的血脉不是一般的血脉吧?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管你叫牛,不爱吃草的牛,谁见过?我怀疑你是不是上古神兽,可你也总有老去的一天,等你你死了,咱这黑牛神兽的血脉不就断绝了吗?这世上不就再也没有黑牛神兽了吗?我是在担心呀!”陈璞痛心疾首的道。 师弟显然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上百岁的漫长岁月中,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越想越觉得陈璞的话有道理啊,要是他这高贵的血脉断绝了怎么办?哞——的叫了出来,眼神中流露出焦急。 陈璞拍了拍他的脊背,“现在知道着急了?可你急也没用,总得找到一个能跟你相匹配神牛啊,田间地头拉出来一匹母牛,你能相中?” 师弟摇了摇头,扬了扬牛头,很是不屑。 “就是啊,这不能急,兄弟帮你留意,一旦遇到,肯定给你带回来,到时候让咱们黑牛神兽的血脉发扬光大,生他一堆黑牛宝宝!”陈璞大手一挥,画出了大饼。 师弟哞——哞——的连叫两声,与刚才的焦急不同,这次的叫声中明显蕴含着兴奋和高兴。 “可是有个问题要解决啊,你现在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能娶老婆,你怎么找母牛啊?”陈璞又痛心疾首起来。 师弟愣了一下,紧接着用牛头不停的蹭陈璞的胳膊,然后大牛眼,紧盯着陈璞的眼睛。 “你意思是,让我想办法?”陈璞猜测道,师弟连点牛头,陈璞眉头皱起,“那就得让你还俗了,可是你没有了佛法约束,会不会又变得暴躁弑杀,你可是杀过生的,你若再变成过去的那般模样,我岂不是在害人吗?” 哞——师弟又叫了一声,然后连翻的摇头,陈璞走到黑牛的前面,伸出手掌,“那你用你的额头跟我击掌,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再肆意妄为,如果有违此誓言,黑牛一脉就断绝。” 师弟毫不犹豫上前一步,用自己的额头紧紧的贴上陈璞的手掌,陈璞哈哈笑道:“好!誓言已定,那我就想办法让你还俗,然后在给你物色,顶级的美丽母牛!” 师弟前蹄在地上不停的踩踏,看起来极为高兴。 秀念被师弟刚刚的连翻叫声吸引过来,问陈璞道:“璞哥,师弟怎么这么高兴呀?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高兴的。” “你还小,有的事情,你还不能知道,我和师弟都已经是大人,”陈璞摸了摸秀念的小光头,又看向师弟,“是吧?” 哞——师弟又叫了一声,极为赞同。 秀念一脸不解的走开,继续去颠勺。 陈璞高兴的回到屋中,坐在椅子上,嘿嘿的直乐。搞定了一个大的,还剩下一个小的,慢慢来。 那四人仍然在打麻将,董元坤聚精会神,一丝不苟,陈璞看的极为有趣。本来是一件在他看来休闲娱乐的游戏,愣是被董元坤当成了修行,好在他出手不慢,不然以褚青丝的性子,肯定是受不了的。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宅院的大门被推开,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紫色的纱裙,腰、腿、胳膊、肚皮、后背,白花花的皮肉都露在外边,头发高高盘起,上面插了一把金扇子。 宅院中的众人都停下手上的活计,聚拢到陈璞身边,陈璞排众而出,“大婶儿,您找谁?” 媚视烟行,轻摇慢扭,一副魅惑众生姿态的妇人,听闻陈璞的话,身体一僵,眼中闪过怒色,不过旋即消失,“不请奴家进去坐坐吗?” “你看哈,这里成年男子就四人,两位有妻子,一位六十多岁了,唯一的一位单身青年才十七岁,您岁数太大了。麻烦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不敲门就进来已经很没礼貌了,希望你走的时候懂礼貌,谢谢。”这个时候如此冒失的找到她们的人除了那组织,不会有其他人,陈璞就是要让她下不来台。 那妇人笑脸绷不住了,把脸沉下来,冷笑道:“你就是这伙人的主事人?冒充童家人,胆子倒是不小!桑洛书一家被你们藏起来了?” “大婶儿,是这样的,我们确实伪装成了童家人,想从桑洛书那老小子哪里骗些金子来花花。可是我也是第一次干这无本买卖,我要多了!我也后悔了,我打算改成要白银的,可我再去桑家,发现这老小子一家消失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陈璞苦着脸说道。 这妇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不受她的魅惑也就算了,还问啥说啥,没问的也说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办了,提前想好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了。 “既然你这么识时务,那你把桑河图交出来,就饶你们一命。”那妇人想来想去说道。 “大婶儿,你是不是傻?你都知道我们是骗子,还跟我们要桑河图,哪来的桑河图?这都是我们准备骗桑家的时候,编造的故事,那桑家原来有一个天才叫桑河图,后来失踪了。我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机会吗?既然失踪了就有可能活着啊!对了!大婶儿,你知道我们置办这身行头花了多少钱吗?上千两银子啊!这次是赔钱赔到姥姥家了!”陈璞都快哭了。 那妇人被陈璞左一句大婶儿右一句大婶儿叫的极为烦躁,陈璞的说辞又天衣无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问话了,脑子明显不够用。 “你说谁傻?你再说句试试?”妇人没有什么好问的,说出这么一句。 “大婶儿,咱们别这么跟过家家似的好不好?你就说你来干嘛来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们要跑路了,万一童家找来,我们可不敢跟童家对抗。”陈璞有些不耐烦。 那妇人看没有办法讲道理了,便开始胡搅蛮缠:“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许走!” “你一个人真的不是我们的对手,大婶儿,你就一个人来的?”陈璞问道。 其实在这妇人进来的时候,陈璞就已经放出意识,三百步内,并没有什么江湖人,所以他才毫无压力的调侃这个明显脑子不太够用的妇人。 “你们有几个地榜级别的高手,就以为自己无敌了?”妇人冷笑道。 “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我有一些腻了,大婶儿,没别的事儿就赶紧走吧!”陈璞不耐烦的说道。 “明天午时,太华山,飞鸟坪,我们恭候大驾!”妇人傲然道。 “你早说你来下战书的不就完了吗?磨磨叨叨一堆没用的!”陈璞一脸嫌弃的说道,然后摸了摸下巴,“这战书嘛,我们不接!再见,大婶儿!” 妇人有些乱了方寸,她的任务确实是来下战书的,其实她进来以后报个时间地点就走,很简单的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可是她被人吹捧惯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美人了,幻想着她一出现,这里所有男人都会为之疯狂,到时候她巧笑倩兮,诱惑众人,最好是能让他们为自己争风吃醋打起来,那样的话还下什么战书,她一个人就摆平了对方,到时候这功劳自己独占,岂不美哉! 可她哪里想到,这就是一群奇葩,不是有妻子的就是不近女色的,要不就是老头儿,再不就是小孩子,还他妈有头牛! 主事人倒是英俊潇洒颇合自己胃口,可是出口就叫自己大婶儿,然后一番对话就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现在战书下了,人家又不接,她彻底懵了! “你们怎么可以不接?你们不是要金子吗?我们金子都带来了!”妇人彻底被陈璞牵着走了。 陈璞觉得对方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耐着性子道:“大婶儿,我们都承认了,我们是骗子!我们还会去要什么金子?你知道骗亦有道吗?我们是光荣的骗子!我们只靠骗人吃饭!我们不是强盗,我们不干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勾当!既然骗不来,我们认输还不行吗?为什么要赴约?” 妇人想了想陈璞的话,觉着确实有道理,人家已经承认是骗子了,没理由接受挑战啊!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总之,你们必须去!” “不去!” “去!” “去大爷!你有病吧?”陈璞终于忍不住了。 “哈!你骂我!你敢骂我,你竟然敢骂我,这个梁子结下了!”妇人好像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 “怎样?” “我个人向你下战书!你竟然骂我,我要挑战你!明日午时,太华山,飞鸟坪。你输了,就必须跟我道歉!”妇人叫道。 陈璞双手抱拳,“大婶儿,我认输,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我反悔了!你输了,就要你的命!你要认输,现在就自尽吧!”灵光乍现,妇人突然的变聪明了。 “既然如此,”陈璞沉吟了一下,“那我们今晚连夜就走。” “你!”妇人又没办法了,她现在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对手,自己的人明天才能到齐,如果下战书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办不好,回去可是要受罚的,想想那惩罚,不寒而栗,急的竟然哭了,“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于我!” “月舞妹子,谁欺负你了?我来为你出气!” 第一九一章 各自对上 一个六尺高的矮个儿汉子,四十岁的年纪,手持一柄比他自己还高的三股托天叉,缓缓的走进院门。 陈璞刚刚探查过以后,发现没有人暗中潜伏,就收回了意识,此刻被人接近,也不为奇。只是对方这种一个一个的来人,实在不合常理,也难怪陈璞没有想到。 “云大哥,就是那小子,他欺负我。”那妇人娇声说道。 汉子看向陈璞,“是你欺负我月舞妹妹?” “两位,咱们别闹了行吗?这位大叔一看就是极为爱慕这位大婶儿,你们找个地方你侬我侬的不是挺好吗?跟我这儿闹个什么劲儿啊?”陈璞说道。 “我在问你,是不是你欺负了我月舞妹妹?”那汉子语气转冷。 “是我,如何?”陈璞问道。 “那你就去死!”那汉子说着提叉就向陈璞刺来。 只是他还没有接近陈璞的时候,脖颈处不知道什么被东西划了一下,衣领子被划破,这个时候高手的反应就体现了出来,内力主动运转护住脖颈,只是被划破了一点皮。 陈璞毕竟没有内力,控制中吉签划破个衣服还可以,要伤及地榜级别高手,还是无能为力,除非使用掌心雷。 但是陈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控制中吉签划破的位置,正是对方的脖根处,一只蝎子纹身,赫然显现。 那汉子没有搞清楚状况,不敢在贸然前冲,“谁?谁暗算我?” “无论是谁暗算你,今天就你两人,你也找不回场子了。非要硬来,你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见到了那蝎子纹身,陈璞失去了戏弄对方的兴致,语气转冷。 那汉子刚刚作势要前冲的时候,因为气机牵引,瞬间感受到了对面这帮人的气场,确实不是他两人可以抵挡的,“那明天的约定怎么说?” “我们接了,明天午时太华山飞鸟坪。”陈璞说道。 “好!我们恭候!”那汉子拎起托天叉转身往外走去,那妇人也跟在其后。 两人走远以后,桑柔问道:“你怎么开始没有划开那大婶儿的脖领?” “你没看见她身上的布料?脖子上一划开,她还有啥?到时候你们不得说我耍流氓?”陈璞没好气的说道,“再说,这还有两个孩子呢?那样好吗?” 孙流云说道:“话说回来,如果我和那女子易地而处,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藏锋的话了。我们就不应战的话,他们拿我们确实没有办法。” “其实也是有漏洞的,就是时间,我们之前编的故事中,遇到小柔爷爷的时间和他们设计埋伏的时间是相符的,如果只是编造的谎言,是不可能这么准确对应上的。只是那女子乱了方寸而已,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弄乱她的阵脚,最好逼她出手,然后找机会看她脖颈有无纹身。”陈璞说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擒下她,看她的纹身?”茶娜问道。 “那样的话不就等于告诉对方,我们找的就是他们了吗?我们现在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庞大的势力,不能贸然对上的。对方也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我就要利用这样的不对等,把对方的底细挖出来。所以明天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放走一个,必须全部击杀,或者擒拿。”陈璞非常坚定的说道。 “这两人,那女子有一流高手的实力,那男子有地榜高手的实力。可是江湖上并没有附和他们体貌特征的高手与之对应。”董元坤说道。 “越是这样才越显得这个组织厉害,他们可以控制诸多的高手不算什么,关键是还能控制不让他们成名,这才是最可怕之处。无论是地榜高手还是一流高手,只要在江湖行走,想扬名容易,想不出名才难。”陈璞语气谨慎了许多。 第二天,众人不再是那身华贵的衣服,都换上平常自己习惯的衣衫,早饭特意晚些吃,以最佳的状态赶赴太华山。 陈璞本来是不打算让孙流云去的,准备让他在宅院里看孩子,可秀念和孙青牛怎么都不肯。 孙青牛非常坚定的说,“我——要——去!” 秀念也说,“我是要清理门户的,我不需要被保护。” 陈璞没办法,最后只能嘱托孙流云和师弟,看好这两个小家伙。 众人乘坐逐日车行的马车出发,秀念依然骑着师弟跟在最后。 抵达太华山的上山路口,绕过笔直上山的路,沿着另一条小路前行,小路弯曲着向上,走到尽头便是飞鸟坪,这飞鸟坪比灵台寺坐落的太华山顶还要高,只有这一条路可以抵达,看来对方也和陈璞打的一样的主意,准备把他们一网成擒。 陈璞他们登上飞鸟坪的时候,对方已经恭候多时了。 飞鸟坪很大,接近圆形,像被神仙一剑削掉山峰,非常平整,方圆足有百步。 此刻飞鸟坪的中间站着六个人,除了昨天的妇人和使用托天叉的汉子,还有四人,为首之人让人一见难忘,穿的红色衣裙,可却是个男子,明显还能看到胡茬,却还浓妆艳抹,其他五人都以他为中心站立,显然他是主事人。 另外三人长相颇为相像,穿着也相似,武器也相同,都是双手持短戟。 薛丁山在陈璞身后小声道:“为首的是天榜实力,其他的除了昨天那妇人,都是地榜实力。” 陈璞没有做什么回应,而是朗声道:“可是东方不败,大驾光临?”对这样只有他自己能懂的恶趣味,陈璞总是乐此不疲。 那为首之人用浑厚的男子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恐怕认错人了吧,在下蓝行媚。” “原来是蓝姑娘,不知蓝姑娘叫我们前来所为何事?”陈璞非常热情。 “这声蓝姑娘叫的好!等下留你个全尸!”蓝行媚冷笑道。 陈璞无奈的道:“你们这群人一直都是这么不讲理吗?昨天的大婶儿就如此,今天你又是如此,你穿成这样,不是希望别人把你当女人?” “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等会儿选个什么死法!”蓝行媚语气森冷。 “既然不是人妖,那就是异装癖!我竟然见到了真的异装癖,真是长见识了!听你的意思,要把我们所有人都留下,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们行骗又没有成功,你们又没有损失,为何要赶尽杀绝?”陈璞问道。 蓝行媚呵呵一笑,“你能巧言令色的蒙骗月舞,却骗不了我。我们得到消息以后就求证过,童家的大小公子都未离开汴京。更重要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桑河图去年冬天被杀的?” “总算遇到聪明人了,说话不那么累了,那你们又怎知,桑河图真的死了?”陈璞问道。 那三个长相相似男子中的一位吼道:“当然确定!因为桑河图就是我们陆氏三雄杀的,他本来还有拼杀的实力,可他不知道为何,用秘法强行提升实力,突破重围,他逃走的时候经脉寸寸碎裂,别说夺天丹救不了,就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 桑柔握紧陈璞的手,凄然道:“爷爷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他都是为了我!” 陈璞说道:“今天他们谁也走不了,爷爷的仇,就在今天报!” 他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压低声音,随意对面的六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蓝行媚闻言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啊,那老小子的丑孙女原来就是你,这就说的通了,为了报仇是吗?” 陈璞转过身,轻轻的摘掉桑柔的面纱,然后搂住爱妻的腰身,冲蓝行媚笑道:“老变态,你是不是瞎?” 桑柔的绝世姿容一显现,包括那叫月舞的妇人在内,对面的六人都呼吸一窒,连蓝行媚都露出痴迷的眼神,太美了。 陈璞再把面纱给妻子戴上,“事情既然都清楚了,懒得跟你们废话了。划下道来,我接着!” 蓝行媚贪婪的隔着面纱又看了桑柔几眼,“既然你给我送来如此的尤物,我等下肯定让你死的没有痛苦!”说着摘下背后的金环,握在手中,“谁来跟我伸伸手?” 陈璞一直以为他背后那金环是装饰,竟然是武器,茶娜向边上的空地走了十几步,冲蓝行媚说道:“来这受死!” “哈哈!又是个美人儿,我最喜欢和美人动手动脚了。”蓝行媚拎着金环向茶娜走去。 蓝行媚虽然嘴上说着冒犯的话,可是神情却一点不敢大意。 苯蕃修炼的摩挪在未催动双轮的时候,是很难被中原的武人发现实力的,茶娜刚刚走出人群的时候,在蓝行媚看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武功的小姑娘。可当茶娜站定以后,催动双轮向他邀战的时候,他感受到那突然迸发的雄浑能量,瞳孔收缩,体内的内力自动运转,不敢再轻敌。 蓝行媚走向茶娜的时候,陆氏三雄也都往前一步,意思很明显,三人同进退。对待这种很可能会组合攻击的对手,没有比薛丁山夫妻更合适的了,他们本就是心意相通几十载的夫妻,又同是古沧澜的远古血脉,更是要为收养女儿的老人报仇,责无旁贷。 陈璞指了指那个用托天叉的矮壮汉子,“来!你跟我打!”然后看向叫月舞的妇人,“大婶儿,别说我不照顾你!我们这唯一单身的小哥哥,就交给你了!”董元坤闻言迎上月舞。 剩下两个孩子,一头黑牛,还有一个胖老头儿。 孙流云苦笑,他怎么就变成了带孩子的了呢? 第一九二章 没有悬念 蓝行媚率先出手,试探虚实,金环横着推出,直奔茶娜胸口。 对上这金环,正合茶娜胃口,苯蕃拳脚功夫没有套路,完全是天马行空的随机应变,依靠摩挪的加持,达到稳准狠的效果。但在这兵器上,苯蕃人最是有趣,各种不是兵器的兵器都有人使用,有用铜像的,有用铜锣的,有用铜镲的,有用转经筒的,还有便是用这金属圆环的。 面对这横推来的圆环,茶娜并没有蓝行媚意料之中的躲闪,而是用一只肉掌向上拨向圆环的前端,被灌注摩挪的手掌和圆环相碰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圆环斜斜的向上而去,蓝行媚的手臂也随之而动,就在这时茶娜的一脚已经踢向了蓝行媚的下体。 右手上拨,左腿前踢,几乎是同时做出,蓝行媚手臂跟随圆环上扬的同时就觉察了这一记撩阴腿,闪开已经不可能,双膝夹紧准备迎接这一脚,就在他膝盖和茶娜的脚马上要相碰的时候,茶娜空闲的左手闪电探出,啪的一记耳光打在了蓝行媚的脸上。 蓝行媚有雄厚的内力护体,可茶娜的玉掌也同样有摩挪加持,两相抵消,这一记耳光挨的结实,嘴角瞬间出血。 蓝行媚向后退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阴寒的看向茶娜,“小娘子,不是中原人吧。” “你只要知道我是杀你的人,就够了!这一巴掌是替我姐姐给你的!”茶娜面无表情。 蓝行媚挨了一巴掌的同时,那边陆氏三雄和薛丁山夫妻也已经你来我往的打了两个照面。 陆氏三雄,三人六短戟,短戟这种奇门兵器本就不好对付,一下面对六短戟,饶是薛丁山夫妻也有些不适应,褚青丝的弯刀虽然是神兵,可短戟有锁兵器的妙用,她不敢与之硬拼,碰触即收。薛丁山因为一直是以双掌对敌,也不便硬接短戟,只能找机会向对方的手肘和身体出拳。 陆氏三雄毕竟是地榜高手,还是亲兄弟,配合十分的默契,往往薛丁山找到机会要一拳得手的时候,总有人一戟横来,直击薛丁山必救。 这样几个照面之后,薛丁山和妻子背靠背,虽然面不改色,却一时也无战果。陆氏三雄围在二人周围,缓缓移动,寻找机会。 褚青丝说道:“当家的,压箱底儿的东西该用了,不然难以速胜。” 薛丁山非常听妻子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副连陈璞都未见过的手套,手套很薄,通体黑色,但太阳照射时却夹杂着银色的微光闪现,薛丁山麻利的戴好手套,两手握了握,“能见到这幅手套,你们死的也值了!” 董元坤和月舞对上,月舞娇媚的笑道:“这位少侠,真的要出手吗?难道就不怜惜奴家吗?” “若是第一次与你对上或许真的可能对你手下留情,可是你忘了昨天了吗?大婶儿?”不善言辞的董元坤,跟着陈璞日久,也学坏了。 月舞从腰后分别拉出两把长匕首,恨恨的道:“今天我一定要活剐了你和那个混蛋小子!” 陈璞和那用三股托天叉的汉子对上以后,一改他口没遮拦、滔滔不绝的形象,在两人还没就位的时候,中吉签就已经飞离他的周身,以最快的速度,刺向那汉子的左眼,就在中吉签已经临近那汉子面门的时候,那汉子听到了有锐器破空的声音,托天叉往眼前一晃,叮的一声磕飞了中吉签。 “原来昨天就是你偷袭我!我虽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手段,但是如果你就这点本事,那就受死吧!”那汉子说完,持叉狂奔,突然跃起,把托天叉当棍棒一样使用,抡向陈璞的头顶。 陈璞看着在空中挟山岳之势向自己一叉拍来的汉子,一动未动,好像被吓傻了。 当托天叉几乎要碰到他头顶的时候,那汉子仿佛已经能够听到陈璞脑袋崩裂的声音。 陈璞,消失了。 那汉子一叉拍了个空,托天叉扎进地面,而那汉子因为没有收住劲儿,向前奔出去四五步才停下,就在他收叉准备转身的时候,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按住,下一瞬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的头没了,陈璞在托天叉临头的时候用出闪,当那汉子控制不住前冲之势,陈璞瞅准位置再次使用出闪,然后手掌便按在了对方的头上,连掌心飞匕都不用,简单一记掌心雷,那汉子就归了天。 三股托天叉咣当一声落到地上,身体没了头颅,满腔的鲜血喷溅,陈璞退后数步,险些被溅到。 几乎是一个照面,陈璞就解决了一位地榜实力的高手,此刻蓝行媚刚吃了一耳光,盘算如何了解掉那小娘子;薛丁山刚戴好手套,准备出手;月舞刚放完狠话,准备持双匕奔出。 就在这个当口,那用叉汉子死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连头都没了,那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在蓝行媚、月舞、陆氏三雄惊诧的时候,陈璞这方的几人同时出手。 茶娜一掌击向蓝行媚的胸口,薛丁山瞅准一个陆氏兄弟,双手探出闪电握住对方的双戟,董元坤一剑递上,刺向月舞的心口。 在茶娜动手的同时,蓝行媚就把手中圆环竖起挡在胸前,心中懊恼,这紧要的关头自己竟然分心,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过他也不着急,他这当胸一环,是有学问的,如果对方坚持一掌击来,他用圆环套住对方的手臂,到时候无论是出拳还是出脚,对方都难以抵挡。如果对方中途收招,他竖立在胸口的圆环就可以顺势抡出。 茶娜极为熟悉这金环的各种妙用,哪里会上他的当,在手即将穿过圆环的时候,手掌下压,一把握住金环,往怀中一拉,又是一记撩阴腿踢出。 蓝行媚本来下盘用力,准备好一金环抡出了,可被茶娜这么突然一拉,乱了打算,顺着力量往前迈出一步,这一步迈出,他想再像刚才一样夹膝挡腿已经不可能了,只能也踢出一只脚与对方硬碰硬。 茶娜这一脚用了她九成的力道,就是一块巨石也会被她踢得粉碎。而蓝行媚七成的内力都都用在手臂上,准备狠狠的一抡圆环,彻底把对方打废。 所以蓝行媚,只有三分力能用于踢腿硬拼,两腿相撞,砰的一声,高下立判。蓝行媚疾腿两步,疼的面目狰狞,他知道自己的这条腿的小腿骨裂了,这骨裂的疼痛,仅次于骨头粉碎的疼痛。 茶娜得理不饶人,脚下用力奔向蓝行媚。 蓝行媚知道自己这条腿暂时是不能用了,不能跟对方游斗了,必须速战速决,他全身的内力开始沸腾,一股脑的汇聚到双臂之上,通过双臂传递到金环之上,那金环泛起耀眼的金光,通体蒙上一层白色的能量,蓝行媚口中爆喝:“去!”金环此刻像一面铜镜一般竖着飞向茶娜。 茶娜依然故我的想用手接这圆环,陈璞一直在关注着茶娜这边的动静,因为蓝行媚毕竟是天榜实力,他怕战斗经验不足的茶娜,会吃亏。 看到这一幕,陈璞心叫不好,此刻提醒茶娜已经来不及,他急中生智使用了化物签,幻化成刚刚那使用三股托天叉的矮壮汉子,突然出现在了茶娜和那金环之间,同时他使用闪,移动到茶娜身边抱住她以最快的速度想后面跑去。 几乎就在陈璞闪到茶娜身边的同时,那金环与幻化出来的矮壮汉子相撞,轰的一声,那幻化出来的汉子砰的一下变成了漫天的光点,消失不见了。 爆出的气劲,把陈璞和茶娜都掀翻在地,好在没有什么事儿。 茶娜站起来一阵后怕,如果她刚才触碰到那金环,恐怕她已尸骨无存。 蓝行媚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他想过无数种对方的反应和结果,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刚刚一幕,自己人的矮壮汗子瞬间出现挡住了自己的必杀一击,然后化成漫天光点。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要不就是产生了幻觉。 就在蓝行媚瞠目结舌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蓝行媚!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蓝行媚猛然一惊,转过头,只看到距离自己一步外的一只男人的手掌对着自己的面门,“你……” 他仅仅是说出一个你字,便没有了下文,仰面向后倒去,轰然倒地之时,他的鼻子部位和后脑的伤口才开始流出红白之物。 陈璞是趁蓝行媚惊呆之际,闪到了他的身后,他不敢托大用掌心雷,直接用上自己最强的掌心飞匕,这异装癖的怪叔叔,到死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茶娜一掌拍向蓝行媚胸口的时候,薛丁山已经抓住了陆氏兄弟其中一位的双戟,双臂用力,把对方拉向自己,右腿膝盖抬起,左腿用力一点地,这一击膝撞,直接顶在对方的面门,其他两人因为被矮壮汉子的死分散了注意力,根本来不及救助自己的兄弟,这一击绝强的膝撞直接把对方的颈椎撞折断,脑袋背向身后,倒地时下巴与地面是水平的,而脸已经被撞的稀烂。 “二弟!”“二哥!”剩下两位陆氏弟兄舍弃了褚青丝,奔向自己的兄弟,吼道。 陈璞这个时候还有空看热闹,看来死的是老二! 薛丁山如此狠辣皆因对方是杀死桑河图的凶手,他们夫妻对桑河图是非常感激的,如果没有他,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或许早就变成了那魔物的食物;如果没有他,桑柔也不会如此的豁达,或许早就经不住丑脸的折磨而自杀。 恩人已逝,唯有为其报仇,才能聊表感谢! 剩下的陆氏兄弟发起狠来,冲向了薛丁山和褚青丝,没有三位一体的照应,他两人哪里是薛丁山夫妻的对手。 对上薛丁山的是陆氏兄弟的老大,双戟举起,准备一戟横扫薛丁山的胸腹,一戟斜斜的奔薛丁山的面门划来,薛丁山在他刚举起双戟的时候,身形陡然加速,欺身而上,一拳打在对方的丹田,第二拳击在对方的心口,然后还不忘闪到其侧面,避开喷出的鲜血,在漫天血雾中,陆老大仰面到地。 而另一边的褚青丝,两个照面就削断了对方的一支短戟,一脚横扫在对方的膝盖侧面,对方身体微微前倾的时候,反手一刀,削断了对方的脖子,因为陆老三是十分的用力,所以满腔的鲜血沸腾,此刻有了宣泄的途径,头颅被喷涌的鲜血激射一丈高,身体倒地,头颅也同时坠落滚了两滚,到了月舞的脚下。 薛丁山夫妻手刃陆氏梁兄的时候,陈璞也结果了蓝行媚,与董元坤对了十数回合的月舞,拿对方没有一点办法,无论她要如何使用招数,对方都能想方设法的截断招式,而董元坤也降服不了月舞,因为他内力和人家差了一大截,虽然他能截断人家的招式,可是当他回击的时候,对方总能依靠比他强的内力挡住。 就在两人对峙的当口,蓝行媚也断气了,陆氏三雄也死绝了,更有一枚头颅滚到了月舞脚边,她反应也算迅速,扔掉手中的双匕,眼含热泪的说道:“谢谢诸位杀了这些恶魔,我本是良家女子被他们掳来,不但凌辱与我,还让我帮他们做坏事!如今他们已经死了!我太高兴了,我终于自由了!谢谢诸位英雄!” 第一九三章 目的为何 众人都重新聚拢到陈璞的身边,而陈璞此刻拉着桑柔的手,怕她过于激动。 “大婶儿,你昨天已经露馅了,还装什么良家女子啊?良家女子天天揣俩匕首?良家女子恨不得光屁股出门?良家女子动不动就活剐了别人?你也太不走心了!”陈璞不耐烦的道。 月舞瞬间收起戚容,“你们怎么才肯放过我?”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说说你们这组织的内幕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是了。”陈璞说道。 月舞说道:“我本来只是个街头打把势卖艺的小女子,后来被蓝老大相中,做了他的姘头,也入了这个组织,加入他们以后他们给我提供武功秘籍和很多提升内力的灵药,我的实力突飞猛进。但其实我对这个组织也所知不多,我只知道我是蓝老大的人,而蓝老大上面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也不能打听,乱打听是会被剥皮的。我知道的,就是这个组织在不停的接收孤儿,女孩儿卖掉,男孩儿培养成牙。每几个大城都有一伙人负责,蓝老大和我们就是负责这海济城和北面青阳城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接收来到的孤儿会被送到什么地方?”陈璞问道。 “不知道,每次都是送到船上,之后船开往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问。”月舞回答道。 陈璞控制中吉签,从月舞的后心瞬间刺入,她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这也是陈璞最大的仁慈了,桑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爷爷死的太不值得了!他留着有用之身不知道会救治多少病人,为什么非要寻死。” “当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被一份愧疚折磨的时候,活的越久,越痛苦。我想他是知道那是陷阱的,然后依然故我的踏入其中的,他确实算是求仁得仁了。现在你爷爷的仇我们是报了,可还有无数的孩童都变成了货物,男孩儿被训练成作恶的工具,女孩儿被转卖,既然我们已经开了这个头儿,那就得想办法把这帮人揪出来!”陈璞说道。 秀念走过来,看向陈璞,“璞哥,这个女子已经悔改了,为什么还要杀她?” “悔改了?你还记得昨天她的嘴脸吗?你还记她得刚刚开战前的嘴脸吗?有的宽恕不是用宽容,而是用她自己的血!她开始的时候可能是个可怜人,可当她双手沾满血腥的时候,当她用贩卖儿童和妇女赚来的钱逍遥快活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想过悔改?佛不但要悲悯人间,佛还可以金刚怒目!你这么慈悲,那回去须弥禅院吧!”陈璞语气冰寒。 秀念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疑问让陈璞这么大的反应,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挖几个坑吧,这飞鸟坪,作为他们的坟冢,也算是他们的福分了!”陈璞说道。 挖坑这活儿,孙青牛抢着干,他总觉得他作为大家中的一员,可他总是不能出力,有些难过,陈璞也没拦着,看着孙青牛用那三股托天叉愣是刨出了六个大坑。 埋了这几人,陈璞一行人来到太华山路口,重新登山。 当他们抵达灵台寺的时候,正是寺庙热闹的时候,善男信女们虔诚的拜佛,求子的求子,还愿的还愿。陈璞几人因为刚刚一场恶斗,身上还残存着肃杀之气,和寺院中的人们格格不入,特别是师弟,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这雄壮的黑牛。 在陈璞的带领下,众人直奔觉灵的禅房,路上秀念拉了拉陈璞的一角,“璞哥,我刚刚不该乱说话,你是对的,觉灵还是让我和师弟处理,可以吗?” 低头看了眼这个可爱的不像话的小和尚,陈璞说道:“来到这个世间,我有我的使命,就是秉善心,持善念,做善事。铲除为恶之人就是对好人的善事,同样,放走一个为恶之人,他每做一件恶事,那就等于我在为恶。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既然他选作恶,那我就选杀!” “秀念,记住了。”秀念虚心的道。 来到觉灵的禅房,陈璞看向秀念,秀念领会,上前敲门,一会儿觉灵打开了房门,见到一个如此小的和尚,还挺高兴。 “小师父是来化缘?还是来我灵台寺挂单的?”觉灵问道。 秀念没有多说什么。他解开自己的僧衣,扒开衣领,露出脖颈上佩戴一颗珠子,上面刻着须弥二字。这是须弥禅院的唯一标志,这颗珠子是西陀的一颗舍利,须弥禅院在世俗从来只许一人踏足,这颗舍利就是踏入红尘之人的身份凭证。 觉灵自然认得这标志,对秀念肃然起敬,丝毫不敢再小看这个小和尚,秀念说道:“你去把灵台寺的住持叫来。” 片刻后,觉灵就领回来一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穿袈裟,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法名觉远。 “佛使,有什么事情,我们禅房里谈吧。”觉灵恭敬的说道。 秀念双手合十,“不必了,我问你,你可曾帮一个神秘组织收拢孤儿?” 觉灵心中一惊,可是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确实如此,他们是行善积德的好人,帮助这些孤儿,这样的好事,我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好!我现在告诉你,他们是把孩子训练成作恶的工具,把女孩子转卖牟利,你当如何?”秀念没有拐弯抹角。 觉灵痛心疾首道:“怎会如此?他们骗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秉承佛心,贴近佛性,普度众生。看来我是被奸人蒙蔽了,太可恶了!” “那你可识得桑洛书?可识得王月秀?可识得桑河图?可识得蓝行媚?可识得月舞?可识得陆氏三雄?”秀念缓缓的问道。 没说一个名字觉灵的脸色就难看一份,当秀念说完以后,觉灵双手合十一脸的惭愧,甚至留下了泪水,就在此时,秀念身后的陈璞一把拉过秀念,退后两步,“呵呵,安全距离,你要忏悔,现在开始吧。” 觉灵生吞了陈璞的心都有,他正要借着忏悔的伪装突然发难,控制住秀念,却不料被陈璞识破,“我……”刚说了一个我字,觉灵就突然发力拨开傍边的觉远,奔着院墙跑去,想着翻墙而出。 可就在他刚刚到达墙根准备运功跃起的时候,一个黑影闪电而至,将觉灵活活钉在了墙上。 除了师弟,还能有谁,两个硕大的牛角把觉灵钉在了墙上,当他用力拔出自己的巨角的时候,那块围墙都塌了一大块。 觉灵挂在师弟的巨角上,嘴里一口一口的往外涌着血,眼中终于有了悔恨,只是这悔恨是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惭愧,还是为自己的下场而悔恨,就不得而知了。 师弟来到秀念跟前,低下头甩了甩,觉灵掉落在地。 “你身位佛门弟子,做出如此恶事,这样的下场也是你应得的!”秀念说道。 觉灵缓缓闭上眼睛,断了气。 秀念又看向觉远,“从现在起,你就是灵台寺的方丈了,记得到须弥禅院拜西陀和挂单。” 这觉远倒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并没有突然被馅饼砸中的喜悦,而是悲戚的道:“这几十年,从这里送出去的孤儿,成千上万,这是多大的业障!我没有发现,是我的失职啊!我也有罪,这方丈之位,我不配啊!” 陈璞这个时候走过来,说道:“就是因为你有失职,才给你赎罪的机会。今后如果有善男信女送来孤儿,依然可以接收,但要暂时收容在寺院之中,我观这灵台寺香火鼎盛,当不缺这点饭钱。等你听说海济城有一个叫做为善基金会的组织开办孤儿院的时候,你就去找寻这孤儿院的负责人,把这些孤儿送过去,那里是真真正正帮助孤儿的地方。” 觉远一脸惭愧的应承了这方丈之位,收敛了觉灵的尸体。 陈璞他们从灵台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觉远亲自把他们送出寺庙,到了山下,坐上一直在等待他们的马车,返回海济城。 所有人都沉默一路,回到宅院后,也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 他们都在盘算那组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每几个城都有负责人,如果都是蓝行媚几人这样实力的话,那他们掌握了多少天榜级别的高手?多少地榜级别的高手?更别说多如牛毛的一流高手了。 与这样的组织对上,换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何况从觉灵身上就能看出他们买卖孤儿至少已经持续三十几年了,在这三十几年中,被他们贩卖和训练的人有多少,他们靠卖女孩儿赚钱维持运转,靠训练男孩儿维持自己的武力。并且还有强大的洗脑能力,让底层的人员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尽。 这些年中,前期的那些男孤儿都已经达到壮年,那是数以万计的男人,这些人在哪?他们要做什么? 茶娜打破沉默,问道:“这个组织他们是要造反吗?” 陈璞摇摇头,“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假设他们找到觉灵的时候是事情的起点,那也三十多年过去了,十几年前的时候,那前几批的孤儿便已经是可以拿起刀枪战斗的青年了,当时正值天下纷乱,他们如果想独霸一方,干嘛不在那个时候举事?那个时候称王称霸,可是比现在揭竿而起要容易太多了,夺得天下的机会也大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最难走的路?” “或许他们觉得人马还不足?”董元坤问道。 第一九四章 青牛身世 “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这样毫无头绪的猜测,没有任何意义。有这时间还不如练练功,提升自己的实力来的实在。我们现在确实与他们对上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泄露身份,这就是我们的优势,躲在暗处,默默的挖掘,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陈璞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孙流云问道。 陈璞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急问桑柔,“小柔,爷爷临死前除了勉励和宽慰你以外,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或者你当时无法理解的话?” 桑柔不明白陈璞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可还是认真的回忆,“要说不好理解的话就是,爷爷说,每年九月初九记得去看看他,九月初九也不是他去世的日子,为什么非要我那个时候去看他?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这就是了,老爷子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留给你,可是又怕你当时不能承担,便给了你这么一个线索。我是因为想到王月秀他们说的事情始末,才有这个猜想。爷爷带着你走了以后,可能觉察了一些事情,然后开始自己暗中查探,得到了一些线索或者证据,他也正是因此才露了行藏,留给你的应该就是他所掌握的东西了。看来九月初九之前,我们要去趟汴京啦。”陈璞说道。 桑柔有些高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不急,既然已经来到东山路了,我们怎么也要去青牛出现的地方去看一看,青牛的身世答案很可能就在那里。”陈璞说道。 孙青牛听到说到了他,用力的说道:“我——爹——娘?” 陈璞笑道:“对,去找你的爹娘,我就不信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不过结果可能不会太值得高兴,我推测,很可能他们遇上极大的麻烦,或者已经亡故了。” 孙青牛听到陈璞的话,情绪也低落起来,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再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那——我——也——要——知道!”最后的知道两个字,说的极为连贯。 “嗯,一定让你知道。你这样多说话,慢慢就可以和我们一样了,现在就已经进步不少了。”陈璞鼓励道。 依照薛丁山和褚青丝的记忆,他们当年得到挽月楼的情报以后,准备在这海济城中堵住对方,可在他们抵达的时候,对方已经从南门走了。 两人骑马,一路疾驰的追赶,才在那战场的不远处追上对方,一番追追打打的激战后,才在战场上发现孙青牛。 第二日上午,众人出发,这一次他们没有骑马也没有坐马车,让师弟背上一堆的吃食,就步行上路了,出了南门,一路向南。 一路上走走停停,也算是游玩了,下午才抵达薛丁山他们记忆中的地方,只是这里已经不再是荒原,而是变成了千顷良田,这八月时节,田地里的麦子已经成熟,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 “还能找到吗?”陈璞看向薛丁山。 “已经面目全非了,这找起来,可就难了。”薛丁山没什么信心。 陈璞没有再说什么,看到远处有几个老农正在闲聊,便过了过去,“几位老伯,今年的收成不错吧?我看这麦子长势喜人啊!” “小秀才,也懂种地?”其中一位年长的老农说道。 “谁家往上找几代不都是种地的?书生也好,当官儿的也罢,不吃粮食能活吗?”陈璞说道。 陈璞的话让几位老农很是受用,那位年长者哈哈一笑,“小秀才说得好!虽然咱只是种地的百姓,可咱也养活了天下人!你是有事吧?” “瞒不住老伯的眼睛,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我有亲人在这里故去,我有机会在附近求学,便想来祭拜一下,可是来到此处,发现这里已经变成田地了。我听我家亲人的战友说过,当时他们打仗的时候,这里还有个地洞呢!我想问问老伯,可知道那地洞在哪,我去祭拜一下,也算尽了人事。”陈璞又开始胡诌。 那老伯点点头,“这里确实是十年前的那处战场,我们的村子就离这里不远,当时还是我们帮着埋的那些死人嘞!好家伙!满地的死人和死马!那地洞确实有,我们开荒的时候,总觉着那地洞危险,就在那上面盖了个小土地庙,这土地公、土地奶奶肯定是住在地下的嘛,有个地洞他们进出也方便些。”说着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小房舍。 他们早就看到那小房舍,可都以为那是看田地的人的临时住所,根本没想到那里竟然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洞。 陈璞众人来到那房舍前,那几个老农还特意嘱咐陈璞,不要让他的黑牛吃踩踏麦田,师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干脆自顾自的走到树荫下,远离麦田。 小土地庙真的不大,七尺高的男子进去,头会碰到房顶,里面七八步见方,一对土地公和土地奶奶被供奉在香炉之后,后面就是那个地洞。 站在土地庙前,陈璞放出意识,这小小的地洞只有一个成人的大腿粗细,也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才能钻出,向下四五尺以后就扩大成一个成人可以出入的大小,并且变大的通道是金属的。 这种金属,陈璞已经非常熟悉了,苍生墓两个独眼巨人的铸造金属。 这桶形的金属通道斜斜的向下,上面有可以着力的凹槽,一百步左右的距离以后,桶形通道消失,来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中,除了那个通道入口,其他的所有地方都被一层木料包裹,上下左右全是木质,除此之外其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陈璞刚想收回意识,可他想起了苍生墓的情景,便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木质墙壁,总算有了收获,与苍生墓同样的浮雕壁画,区别只是这里是雕刻在木板上,并且是彩色的。又是一个有关古沧澜的故事,在陈璞的脑中慢慢呈现。 这同样是一个背弃古沧澜的部族,只是不知道名字,因为只有壁画而没有文字。 这个部族从沧澜城走出以后,一路向北的逃离。这个部族的人都是焦黄的皮肤,天生神力,是当时最强的战士。但这神力不是生下来就具备,需要时间去慢慢获得,一般是在三四岁的时候。 和夜郎族一样,随着逃离的时间日久,惩罚开始出现,当这个部族的孩子获得力量的时候,天空会劈下一道闪电,直击孩子的额头,当场殒命。 他们想尽办法也不能阻止这个事情发生,时间推移,孩子都被劈死,成年的族人也都老死,这个部族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有一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用金属铸造一个带通道的房间,然后把这个像茶壶似的东西深埋于地下,在孩子快要获得神力的时候,用药物使孩子沉睡,然后置于这个金属房间之中,房间里面用木头包裹是为了绝缘。 当获得神力的时候,闪电霹下,击穿大地打在金属房间上,因为里面有木头绝缘,孩子不会有事,闪电经过金属房间的表面,会重新导入土地。 他们在把孩子放进去之后,会把食物和水沿着那桶形通道一路铺到头,然后用木头盖住,用掏空的竹子插于其上,再用土掩埋,细细的竹筒是为了给里面通气。 当孩子获得神力苏醒以后,沿着这条通道吃食物和水,一直吃到出口,为了出去,自然就会打破木板挖掘而出。 这个过程除了是躲避雷击的过程,也是锻炼孩子第一次自发的使用神力的过程,一切都近乎完美的设计。只是想出来的时间太晚了,当时这个部族所剩之人已经不多了。 陈璞收回意识,有些想不通,按道理获得了神力的孙青牛应该有爹妈来接他,就算当时被战争阻挡,可薛丁山他们的所作所为那么明显,如果有人守候,就算当时不敢上前,等薛丁山救了人以后,一定会去要人的,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消息呢? 除此之外还有还有个疑问,虽然这部族的人已经很稀少,可它们毕竟是天生神力,又有焦黄色皮肤这个明显的特征,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呢? “走吧!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陈璞说了一声,就准备离开了。 那几个老农一直在远远的看着他们的动静,看陈璞打算走了,都跑过来查看他们的土地庙,看什么都没少才放心。 一路往回走,陈璞把孙青牛的身世说了出来,然后问道:“他的爹娘没有来接他,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被阻隔了,还好解释。但这黄色皮肤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就不好解释了,特征这么明显,又有神力傍身,怎么会没有蛛丝马迹?”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正如陈璞所说,无法解释。 桑柔揉了揉孙青牛的头发,“我们不再怪你们了,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我们这些古老血脉都凋零的差不多了,每一个人都很珍贵,你要好好的长大!” 孙青牛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有些迷茫,此刻听到桑柔的话,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继续前行。 陈璞来到孙青牛身边,“你的爹娘一定有事情耽搁了才没有去接你,如果他们活着,总有相见的一日。挺起你的腰杆,你的族人就算有活着的,也不剩多少了,你既然入世行走,就代表着你这一族的荣耀。你小柔姐姐代表的就是古沧澜,她已经代表古沧澜原谅了你们一族人。” 第一九五章 再见富贵 孙青牛被陈璞的话点醒,冲桑柔说道:“谢谢,小——柔——姐姐!” “越来越好了,很快就能流利的说话了。你暂时找不到爹娘不要紧,你还有我们,你有爷爷,有薛大伯和褚大娘,有秀念这个朋友,还有我和你的两个嫂子,还有你武痴董哥哥,你并不孤单。”陈璞安慰这孙青牛,这个时候师弟哞——的叫了一声,陈璞呵呵一笑,“哦对,还有师弟。” 原路返回海济城,每个人都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直接面对敌人没什么,可终日等待敌人,压力是最大的,这些天等待那神秘组织的到来,表面上大家都一如往常,可每个人心中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好容易解决掉了对方,又要解开孙青牛的身世之谜,本以为又是一番凶险探秘,哪知道陈璞就去看看,站在门口闭目养养神,就了然于胸。 回到宅院,陈璞宣布大锅烧水,每个人都好好洗个热水澡,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了,可以一路向西,游山玩水,直到汴京。 第二天,陈璞一大早就和孙流云一起出去买肉、买面,打算好好的吃一顿饺子。 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肉馅儿是孙流云剁的,白菜是董元坤切的,面是褚青丝和的,饺子皮是薛丁山擀的,桑柔和茶娜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就干瞪眼看着。到包饺子的时候,大家一起上,会包的不会包的都没关系,上手包就是,要的就是一个其乐融融。 当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大家都在找哪个是自己包的,谁也不肯承认开花了的是自己包的。 孙流云吃着饺子,看着眼前的这些小辈,感觉自己的前半生真的有些虚度了,年少时天纵奇才,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一度以为自己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直到痴迷于美味佳肴,遍寻天下的美食,尝遍了就开始自己研究,逐渐的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猛然回头,自己已然是天命之年,那个笑傲天下的少年已经白了头发,爹娘也已成为遥远模糊的影子,而自己还有几年可活? “薛老弟,谢谢你。是你让我有了青牛这个孙子,也是你能让我遇到藏锋,我过去六十年的人生其实都是在为自己而活,我不知道家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亲人的可贵。现在我明白了,就是马上死了,我也无憾了。”孙流云说的情真意切。 陈璞看出来,这胖老爷子是有感而发,“以您的身子骨,还有年头活呢,多跟我们相处你就会知道,在我身边,都是一家人。在云阳,还有三个老爷子呢,你们在一块儿准有乐子。” “孙老哥,别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了,能遇到你也是我们夫妻的福气,没有你,我们十年前就死了。”薛丁山也说道。 孙青牛这个时候放下筷子,“我——才是——福——气最——大的!” “哈哈,的确如此!”孙流云笑道。 董元坤这个时候也难得的发言,“要说福气,我也是能排上号的,本来只是个不自量力的武痴,却碰上藏锋兄,不但愿意把我带在身边,还传我麻将,我感觉我对截剑道的领悟又深了许多。” “还有我,跟在璞哥的身边,我的佛法也精深了。”秀念也说道。 哞——,师弟在门外,吃着一大盆饺子,接着秀念的话也叫了一声。 桑柔和茶娜笑而不语,并未说话,可是谁都能看出她们脸上洋溢的幸福微笑。 “好啦,弄的好像是给我开表彰大会一样,遇到你们何尝不是我的福气?既然相遇就是福气,那又何必感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璞说道。 虽然只是一顿饺子,可这一餐过后,每个人都觉得彼此间心近了,真的像祖孙三代人一样,变成一家人。 从海济城出发到汴京,走水路是行不通的,逆流而上还不如马车快。 众人简单的收拾一下,前往逐日车行,他们准备按照陈璞的计划,一路向西,过四路经五城,目标汴京。 此时已经是八月中旬,正是景致最好的时候,官道上黄叶铺路,远处还有火红一片的枫林,更有松柏这样的长青树,黄、红、绿三种颜色交织,陈璞再一次想要一个相机,如此景致,就是闭眼睛拍,也是无尽的美景。 这一路上他们要出东山路,过豫南路,经秦原路,进肃宁路。期间要经过焦州城、信襄城、铜川城、天水城四座大城,才可抵达汴京,再加上他们是游玩的心态,并不着急,所以陈璞估算半个月可以抵达。 这其中焦州城和铜川城是首州城池,都有逐日车行,他们可以在这两城中换乘马车。 三天后抵达焦州城,陈璞想起来他还没有实地看过碧罗堂,在海济城的时候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便打算去焦州城的碧罗堂看一看。 找好客栈,其他人歇息,陈璞、茶娜和桑柔一起去往碧罗堂,这焦州城的碧罗堂不算大,生意还算过得去,但绝对谈不上火爆。 陈璞表面上带着两位妻子在其中挑选布料和成衣,耳朵却一直听着店铺内客人的讲话。 “娘子,怎么样?挑选好了吗?” “这布料的质量倒是可以,价格也便宜,可是成衣没有瑞福祥样式多,而且那内衣也仿造的不好,我还是想去瑞福祥买。” “那还看什么?走吧,到瑞福祥看看去。” 这是一对夫妻,一看就是新婚不久的小两口。 “夫人,您的胭脂已经都买好了。” “小霞,你看着布这怎么样?跟我上次在瑞福祥买的比如何?” “我看不出什么区别,就是比瑞福祥便宜些吧?如今这买布料,跟去年比,就跟白捡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瑞福祥和碧罗堂两家神仙打架,便宜的可就是我们买布料的啊。不过这碧罗堂卖布料还行,成衣啊,真不如瑞福祥。” 这是一对主仆,明显对现在碧罗堂和瑞福祥相互压价的做法很是满意。 “李老哥儿也在啊?正好,借一步说话。” “王老弟也来了?什么事情?” “咱俩心照不宣,就别打哈哈了,碧罗堂和瑞福祥如今彻底撕破脸的对上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小布行喽,我打算关门转行了。” “你才打算转行?我是来卖我的存货了,我打算把我的存货都卖掉,然后转做茶叶生意。” “你也这么想的?可是这要亏很多啊,我肉疼啊。” “现在疼也只是疼一下,再不出手,以后就是每天割你一刀了。钝刀子割肉和一刀切你个手指头,你选哪个?我反正是决心已下,就不知存货是出给瑞福祥还是碧罗堂。” “我是打算给瑞福祥了,不管怎么样人家张富贵张大掌柜,来到北方就摆了宴席请我们这些布行老板,席上的话也说的挑不出毛病。这碧罗堂你见过主事人吗?一个个牛的跟大老爷似的,我看着就来气。” “那咱们去瑞福祥看看?” “走着!” 这是两个被碧罗堂和瑞福祥价格战殃及的池鱼,没有办法,只能转行。 陈璞心情很好,看来自己的战略定制的还算得当,瑞福祥依靠好口碑,还有大力鼓动裁缝创新,再加上他创出的内衣,已经扳回一城,再这样下去,碧罗堂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支撑不住。 从那对商贾的对话中听到张富贵,还是很出乎陈璞意料的,难道富贵在这焦州城? 陈璞三人出了碧罗堂,来到一个卖簪子的小摊位,给茶娜和桑柔一人挑了一支桃木簪子,给两人插上。 给过钱,陈璞问道:“小哥儿可知道瑞福祥怎么去?” “我看这位公子刚从碧罗堂出来,这是要货比三家啊。如今瑞福祥对上碧罗堂,焦州城都知道,你往左边走,不出五十步,就是瑞福祥。”卖簪子的小哥儿说道。 陈璞三人走出去没多远,果然看到瑞福祥的招牌,看来这碧罗堂的选址也是针对瑞福祥啊,同一条街,相差不到五十步。 进到铺面里面,人气明显比碧罗堂多不少。 陈璞找到正在算账的掌柜,“掌柜的,张富贵张大掌柜,可在这里?” 那掌柜的闻言,抬起头看向陈璞,笑道:“这位公子找张大掌柜何事?如果只是购买布料和成衣,找我也是一样的。” “我是他的好友,路过焦州城,特意来看看他。”陈璞说道。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那掌柜听闻是张富贵的好友,语气更加的客气。 陈璞说道:“你就说他家姑爷来找他来了。” 那掌柜一寻思,张富贵家姑爷?那这是张富贵的姐夫?还是妹夫? “公子稍待,我到后院通禀。”掌柜说完就抱着账本往后院走去。 陈璞点点头,账本绝对不假手于人,走的时候还不忘抱着账目,张家商学果有成效。 不多时,张富贵就跑了出来,“姑爷!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哈哈,你就别逗我了,咱们进去说!” 陈璞三人随张富贵往后院走去,那掌柜的半天没回过神,旁边的伙计,问道:“张大掌柜叫他姑爷?” 掌柜苦笑,自己好像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商界奇才,只是对面不相识,“嗯,不但叫姑爷,还亲自出迎呢!” 第一九六章 吃喝玩乐 陈璞跟随张富贵来到后院,刚刚碧罗堂的两位商贾正坐在客座上等待,陈璞说道:“你去忙正事,完事儿再来找我,自家人,不必拘礼,正事要紧。” 张富贵哪肯,说什么也把陈璞拉到主位上坐下,然后他坐在旁边的位子上,茶娜和桑柔没跟进去,在后院里走走看看。 那两位商贾惊异于陈璞的身份,能让瑞福祥整个北方大掌柜亲自出迎,还强拉的坐到主位,这得是什么身份?张家的少爷?可是张家的少爷不是听说才十岁吗? 张富贵介绍道:“这位是张家大小姐的夫婿,张家的姑爷,江南路的陈解元。”又示意陈璞,“这两位都是焦州城的做布料生意的翘楚。” 两位商贾惊异于陈璞的身份的同时,听到张富贵的话,都苦笑连连,那李姓商贾说道:“张大掌柜,就别往我们脸上贴金了,本来我们的布料都是卖往乡下村寨,那些个瑞福祥顾不上的地方,还能赚些钱。现在冒出个碧罗堂和瑞福祥打对台,连乡下人都知道来城里买布更便宜了,我们是没有办法再做下去了。” “李兄说的对啊,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如今你们神仙打架,我们这些池鱼已经无力支撑了。”王姓商贾也附和道。 张富贵笑容和煦,“两位又不是不知道,碧罗堂不顾经商规矩,一再的压价,就算我们瑞福祥不跟他们对上,你们一样没有活路,不把这样的商场害群之马打败,以后这布料成衣的行当岂不是被他们霸占了?到时候他们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那样的局面你们愿意看到吗?” “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今后我们也不做这布料生意了。”李姓商贾说道, “李兄此言诧异啊,你们要知道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了,碧罗堂他们以这种无耻的行径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以后,他们以后还会守规矩吗?李兄和王兄眼前是可以放弃布料生意,去做别的,茶叶、瓷器、米粮、药材都可以。但两位可有想过,当碧罗堂真的有一天把瑞福祥挤出了布料行当,他们会怎样?安心经营布料生意?换做你们,你们会怎样?你们想过吗?”张富贵当头棒喝。 王姓商贾眉头皱起,“张大掌柜的意思是,碧罗堂很可能还会涉足其他的买卖,用这种无耻的方式继续抢夺?” “如果他们真的尝到甜头,你以为他们会停下里吗?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天下商贾都在看我们瑞福祥和碧罗堂的热闹,其实一把刀早就悬在了所有人的头上,我们如果败了,下一刀落在谁头上?却没人能醒悟。”张富贵语气颇为沉重。 李姓商贾叹了口气,“就算我们知道又能如何,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支撑,我恐怕就要去要饭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把眼前这关过了。我把我所有的库存,以低于今天瑞福祥售卖价全部卖给瑞福祥,这也算帮了瑞福祥吧。” 王姓商贾也说道:“我和李兄一样,算是尽我们的绵薄之力,为瑞福祥摇旗呐喊一把。” 张富贵起身作揖,“张富贵替我家张老爷,谢谢两位的高义了,两位可以马上清点布匹送来此处,我们现银支付,绝不拖欠。” 送走了两位商贾,张富贵回来会客的堂屋,陈璞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都是张富贵在应付局面。 张富贵重新落座后,陈璞问道:“你这是打算,把种子撒下去,等着慢慢发芽,变成参天大树?” “什么都瞒不过姑爷,现在我也只能想到这个静待发芽的办法,对方太过强大了,只有让整个武阳的商界都敌视他们,才能真正的遏制住碧罗堂背后的人。”张富贵说道。 “说是这么说,可是商人绝大部分是只在乎眼前利益的,在没有切肤之痛的时候,期望他们能够站出来反抗,是不可能的。”陈璞说道。 “我也没打算能够立竿见影,先埋下种子吧,没准什么时候能够用上呢,反正也不损失什么,只是动动嘴皮子。”张富贵也不气馁。 陈璞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如今的局面如何?” “往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还是多亏了姑爷你,老爷现在不遗余力的鼓励裁缝创新,你有创出了纽扣,每天都在出新样式,还有那套装内衣,利润很大。如果碧罗堂只有靠布料降价这一个手段,那我们赢面大很多。”张富贵说道。 陈璞还是提醒道:“也不能这么乐观,对方毕竟有渤浪王在背后,保不齐还有什么大杀招,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是,富贵谨记。”张富贵说道,“不知姑爷是专程前来,看看瑞福祥的情况,还是有别的事情?” “我啊,刚办完事,路过。下个月就要前往京城了,用这最后的自由时光,转一转这大好河山。”陈璞笑道。 “姑爷,稍待,”张富贵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往外跑去,不一会儿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在陈璞面前打开,盒中有四只玉镯和一个玉戒指,“这是我去一个转行的布行商贾收货的时候看到的,因为那家赔的太多了,急需现银,我就底价买了过来,本打算在你娶亲的时候送给你的,可是你太急了,从你宣布成亲到接亲就十天,那会儿我还在东山路呢,就一直没送出去,压在了手里。” 陈璞也不客气,拿了过来,直接把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又把在院子里瞎转悠的两女叫进来,一人戴上一个玉镯,剩下两个留待到京城在给另两位娇妻,陈璞说道:“很好的礼物,等你和冰凌成亲的时候,我也得费些脑力了。” “冰凌,还好吗?”张富贵难掩相思。 “我们出发北上的同时,念云他们也出发去往京城,你的冰凌当时可哭的够呛,不过她现在已经能胜任大管家这个位置,做的很好,你一直没有回去吗?”陈璞说道。 “从出来就没回去过,我怕对方再出招,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偶尔通信慰藉相思。”张富贵说道。 陈璞就喜欢张富贵这种有一说一的性格,想念就是想念,“怪我想的不周到了,我出来的时候跟她要个香囊啊,手帕啊什么的,就好了。” 张富贵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早就给我了,片刻不离身!” 陈璞哈哈一笑,“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冰凌有福气。”停顿了一下,“这局面不会维持太久了,对面一定会想办法反击的,再坚持坚持,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就回去完婚。” 张富贵也十分的喜欢陈璞这个姑爷,他从不把自己当下人看到,一切的言行都发自肺腑,不虚伪、不做作,让自己倍感亲切,还有被尊重的感动。 “姑爷,晚上找个酒楼喝一杯?”张富贵说道。 “呀?做了大掌柜,酒量也见长了?”陈璞揶揄道。 “我跟外人从来不喝酒的,你来了,我高兴。”张富贵真挚的说道。 晚上的酒宴自然要叫上所有人,张富贵看到这么多人,很是诧异,这姑爷是办什么事儿,竟然还有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还是一个小和尚一个焦黄皮肤,都不是一般的正常孩子。 陈璞互相的引荐了一番,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拘束,都吃喝的比较尽兴。 酒席结束,分别之际,陈璞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焦州了,还要向西行,就在这儿跟你道别了。你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回报云阳,或者联系我,又或者联系念云,可以去逐日车行和挽月楼,我已经打好招呼,你自报姓名便可。” 张富贵表示记住了,目送陈璞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再次出发,穿村过寨,穿山越岭,这一路的美食也从未断过,信襄的黄酒、玉带糕、辣汤;铜川的豆腐宴、裤带面;天水的酸辣里脊、烩麻食。 这些都是孙流云带着众人一一品尝的,全武阳他没吃过的美食还真不多,为了吃美食,这胖老头儿可以说是足迹遍布武阳,说他是活地图也不为过。 跟着孙流云,众人也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因为真正的老饕都懂,好吃的东西都不在大酒楼,而是在小街市。为了遍寻这些美食,孙流云带着陈璞他们走街窜巷,看到了许多过去都不曾见过的风土人情。 最让人捧腹的一件事就是,在天水城时,一个专门做酱牛肉的老头儿,追着陈璞他们问,那黑牛多少钱卖?只要肯开价,他绝不还价! 师弟闻言被气得牛眼瞪大,只想一头顶死这不知死活的老头,好在他记得和陈璞的约定,牛眼紧盯着那老头,大鼻孔不停的喘着热气。陈璞好说歹说的才绝了那老头儿的念头,转头还要安抚师弟。 就这样一路吃,一路游,半月后抵达了汴京,同样是旧国京城,汴京却远比不上宁安精致,无论是城墙还是街道,又或是皇宫,都透着股子沧桑和粗粝,犹如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蹲在荒凉的高原,俯瞰繁华。 过去的五国之中,若论富裕程度,汉国是垫底的,皆因汉国禁止与西域通商,五国制衡的时代,中原与西域的商路竟然要走汉国和齐国交界处的靖安古道,然后向西绕过汉国,才能抵达西域诸国。 陈璞读起这段历史的时候,真的很想扒开汉国皇帝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大粪,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竟然荒废一百年,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这一百年汉国开放边境,大力的发展与西域的贸易,汉国在实力上绝对可以稳居五国之首。那样的话,谁做这天下共主,还说不定呢。 汴京最大的讽刺也在于此,作为一国之都的时候,极为的萧条,变成一路首州的如今,却开始逐渐的焕发生机。 自从进入汴京城桑柔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喜鹊,不停的给大家讲述着汴京城的风土人情,“在我还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爷爷带我进这汴京城,那时候这里还是汉国的国都,这里的百姓民风极为剽悍,一言不合就动手,最开始我看到街上斗在一起的人,吓的我都不敢动。后来,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对他们视而不见,脸不红心不跳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孙流云也说道:“我也是在年轻的时候来过这汴京城,跟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比的,你们看这街上的行人,我那会儿来的时候,街上可没这么多人,想找个饭做的好吃的馆子都难,从那时起,我就再也不想来这汉国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三,还有六天,就是桑河图说的日子,一行人在客栈住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最后只得来上两桌麻将,连秀念和孙青牛都上桌了。 第一九七章 公平擂台 第二天一早,董元坤说是要去见个朋友,孙流云说要去四处看看这汴京城,看看有没有什么藏在深巷美食。 陈璞也带两个妻子出去逛街了,薛丁山夫妇只得看孩子。 赶路的过程中,陈璞交给秀念一个任务,让他给孙青牛讲经,不但要求孙青牛领悟,还要求他背诵,拗口的佛经让孙青牛有点怕秀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背诵了一篇经文,不知道下一篇又会是多么难。 这一路上,薛丁山为了让孙青牛尽快的掌握神力,还让他双手握住两个鸡蛋,扎马步不停的出拳,越快越好,越用力越好,但是鸡蛋不能碎。为了让他练习,专门买了一筐鸡蛋给他预备着,当进入汴京的时候,一大筐的鸡蛋,所剩无几。 开始的时候,孙青牛出拳,鸡蛋必碎,或者因为不敢紧握,出拳鸡蛋就飞了出去。为了保持鸡蛋完好,出拳就不敢快,可一慢,秀念就在一边说道:“加背一句!” 在这样的折磨下,孙青牛进步神速,到汴京的时候,已经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拳,而鸡蛋不被捏碎。 陈璞他们走了以后,孙青牛自觉的拿出两个鸡蛋,准备继续练习,薛丁山说道:“青牛,不用再握鸡蛋出拳了。”说着递过一块木头和一把小刀,“你把鸡蛋放到茶碗里,然后用小刀把这块木头削成鸡蛋的样子,要光滑。” 孙青牛本以为这比握鸡蛋打拳简单多了,可上手了以后才知道这有多难,他根本无法削出圆润的弧线,在他削的过程中,秀念在一旁说道:“该背经文了,我念你听,不耽误你削木头。” 陈璞和两位妻子都已经走出了客栈,陈璞想起了师弟,又走回客栈的后院,找到打盹的师弟。 好心的店小二给师弟面前放了一大捆上好的草料,可是师弟连看都没看一眼,陈璞走过来,拍了拍师弟的额头,“走,出去转转。” 师弟高兴的跳将起来,用点头蹭了蹭陈璞的胳膊,表示高兴。 这样,三人一黑牛就走出了客栈,走走停停的逛了逛街市,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汴京城的中心区域,这里赫然有一个大擂台,擂台上当下正有两个人在你来我往的比试,台下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这城中放个大擂台,陈璞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奇走过去。看向那比武的两人,实在有些不堪入目,根本谈不上什么武艺,也就是庄稼把式,出拳也没有章法,脚步凌乱。 “今天这是因为啥事儿?” “好像是两个人为了争一枚铜钱,说是两个人一起看到地上有一枚铜钱,都说是自己先看到的,谁也不相让,就来这公平擂了。” “比我上次看到的那一对强,那一对是因为一个掉到池塘中,非说是另一个推他。”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见过的有趣的擂台比武,陈璞听来听去,都是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种事儿官府自然是没闲功夫管的,而在这公平擂,两方比试,赢得一方说的就是对的,输的一方必须得认。 在这达不到法制的时代,这擂台简直就是民事纠纷的利器啊,最关键的是,这还是自助的。就在陈璞感叹这神奇擂台的时候,从人群外气势汹汹的走来一帮人,走在最前面的五人,泾渭分明,明显是不对付的两伙人,陈璞竟然认识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董元坤。 董元坤远远就看到惹眼的师弟,自然也就看到陈璞三人,跟边上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朝陈璞走来。 来到陈璞进前,董元坤难得笑道:“你猜猜那四位都是谁?” “连都这么笑了,那肯定是有趣的人物。你说就是,我怎么会知道。”陈璞对这种“你猜猜”的事情,最是不想参与。 “肃宁路安抚使肖奎安的公子肖鼎,天骋马场的少当家吴旬,肃中剑派的少掌门苏且还,最后一位你肯定想不到,汴京童家大公子童长风。”说到最后,董元坤满眼笑意的看着陈璞。 陈璞听到汴京童家,也有些想笑,刚冒充了人家,就遇到正主,“出了什么事情?” “这汴京的公子圈,分两派,一派以肖鼎和吴旬为首,一派以苏且还和童长风为尊。我去年随父亲来过汴京,给肃中剑派的老掌门苏烈阳苏老剑客祝寿,苏且还是苏老剑客的孙子,如今肃中剑派掌门的儿子,为人中正平和,温文尔雅,我和他在寿宴互相比试,印证武学,算是一见如故。今天来此是因为这两方的人中有两位公子哥因为一位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要来这公平擂比试一番,谁输了谁就退出。”董元坤解释了一番。 这四人之中,陈璞除了不知道肖鼎以外,其他三位的家世他是清楚的,肃中剑派也是传承百年的剑派,老剑客苏烈阳天榜第七,外号炽炎剑,但让肃中剑派傲视武林的并不是他苏烈阳,而是他的大弟子白轩,如今官至极品的枢密使,有这样的大佛在,肃中剑派无论是官面还是武林都无人敢惹,也无人能惹。 汴京童家就更不必说了,有童若虚撑着,童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说童若虚如今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就童家世代行医,杏林魁首的名声而言,就无人愿意得罪,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与这样的神医世家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天骋牧场本是中原最大的马场,大当家的吴定方如当年的彭彪一般,赶上了好时候,并且有魄力、有眼光,当年杨湛征战天下的所有马匹都出自他手,当时的武阳经常国库吃紧,很多次吴定方都分文不取的白送马匹。虽然和彭彪有相似的发家史,可吴定方可远非彭彪可比的,因为他是个商人,并没有江湖背景,老老实实的养马卖马。 武阳夺得天下以后,杨湛要给吴定方加官进爵,吴定方婉拒,曾面对杨湛不卑不亢的直言:“草民其实就是个大马夫而已,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为官只会丢圣上的脸。若圣上真要赏赐,就赏给我一个好牧场吧,我吴家愿为武阳世代养马,逐突戎于漠北,还我汉人草原!” 如此知进退之人,怎能不叫杨湛喜爱至极,不给吴定方加官,却必须给他进爵,直接封为伯爵,然后让他随意在武阳的版图上寻找牧场,只要他认可的,那就是吴家的世代养马地。最后吴定方圈定了汴京北方的一块草原,把天骋牧场迁移至此。 就在陈璞和董元坤对话的时候,苏且还走了过来,“董兄弟,有没有兴趣上台活动活动?”这苏且还确实如董元坤所说的,温润如玉,有修养有气度,一身月白的锦袍,更是衬托出他的俊逸。 董元坤没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看向陈璞,这一眼让苏且还很是讶异,向来对任何人不假颜色的截剑派少掌门竟然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本来他只以为董元坤是碰到了熟人,来打个招呼,此刻却开始正视起这位带着两个女子和一头黑牛招摇过市的书生了。 “我这兄弟就看重武学,别的都不重要,如果对方配做他的对手,一番比试有挑战,有难度,他自然愿意。可若是个废柴,他才懒得动手。他嘴笨,这番话的我替他说。”陈璞笑道,董元坤也在一边点头。 听到陈璞的话,苏且还也不在意,“没所谓的,其实也就是互相找个乐子,我们汴京的传统而已,并不会受伤。董兄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吗?” “这是我在江南路结识的陈璞陈公子,在我对截剑道的领悟上帮了我的大忙,我非常感激他。这位是肃中剑派的少掌门,苏且还苏公子,我与其在苏老剑客的寿宴上,一见如故。”董元坤互相介绍道。 苏且还搜肠刮肚的也没能把陈璞这个名字和哪个大势力联系起来,可笑容不改,“能让董兄弟推崇备至,必然是人中龙凤。稍后,陈公子可否赏光,与我们一起喝上一杯?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说,我们也是一路游玩至此,正需要苏公子这样的当地人,给指点指点有什么好去处。”陈璞也笑道。 “告状精!到底打不打?”那边吴旬冲苏且还叫道。 在新朋友面前被人揭短,饶是苏且还,也是有些赧然的,“小时候这吴黑子骑马追我,我告诉我了我爷爷,我爷爷带着我去找他爹,他爹把他狠揍了一顿,从此就记恨上我了,这外号我也真是冤枉。”跟陈璞解释了一下,转身道:“吴黑子,你们派谁出战?能上台面的就我兄弟出战,上不了台面的,我亲自出手!” 肤色确实比较黑的吴旬,偏偏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衣衫,显得他更黑,吴旬闻言,从他身后的人群中拉出一人,“这位是,煌光刀修齐,年轻一辈的用刀高手,你们自己掂量是高手还是低手。” 董元坤一听到修齐的名字,眼中就露出兴奋之色,陈璞一看就知道,这是跃跃欲试了。果不其然,董元坤小声道:“这煌光刀我是听说过的,二十三岁,在年轻一辈的用刀者中绝对能排进前三名。苏兄弟,我想试试。” 苏且还闻言笑了笑,“你感兴趣的人,还真不多呢,”然后高声说道:“我董兄弟愿意出战。” 第一九八章 汴京公子 煌光刀修齐,是一位长相粗犷的年轻人,一脸络腮胡子,眼神却并不犀利,平静柔和,这样的反差不但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让仍觉得协调。 修齐身背一柄窄刃长刀,不疾不徐的走上擂台。擂台上本来上演闹剧的两个农民,赶紧跑下擂台,生怕跑慢了,被这些汴京贵公子盯上。 董元坤也手持宝剑走上了擂台,两人对面而立,小眼睛对大胡子,长刀对长剑。 “截剑派,董元坤。” “无门无派,修齐。” 互报姓名后,修齐从背后抽出长刀,董元坤从剑鞘抽出长剑。 两人几乎同时启动,奔向对手,修齐由下而上、有左及右的一刀斜撩,董元坤用剑格的位置迎上修齐的长刀,在触碰的瞬间,使了个巧劲儿,并不硬拼,而是顺着长刀划向修齐的持刀之手。修齐的长刀是没有格挡的,如果被董元坤这么顺斩下,不弃刀就要断手。 修齐当然不可能弃刀,手腕用力,手中长刀的刀身旋转了一圈,把对方的长剑压在了刀下,然后另一只手抓住刀柄的尾端,再次一记斜撩,这一次是两手持刀,力量极大,速度也极快。 董元坤向右跨出半步,手中的长剑也脱离对方的长刀,这半步让修齐十分的难受,他本来一刀由右下到左上的斜撩,威猛无比。可对方的这半步,让自己进退两难,在继续斜撩,势必斩了空气,可是收刀的话,对手能给自己机会吗? 当然不能,董元坤顺势用肩头恨恨的顶了一下对方的心口,因为不是生死搏杀,所以他也没有用全力,可这一记肩撞,仍然让董元坤一阵胸闷,收刀后退。 董元坤根本没有给对方有喘息的机会,提剑刺向对方的胸腹部,修齐在后退中挥刀拨开对方这刺,身体更加快速的向后退去,他必须摆脱对方的攻击,才能重整旗鼓。 可董元坤怎么不会他的打算,剑尖被对方拨开,顺势一剑斩下,此刻的修齐只有硬接,两件兵器第一次发生正面碰撞,叮的一声刀剑分离,董元坤没有再逼迫,站在原地,等着对方重新调整。 修齐却站定后,没再发动攻击,而是双手持刀,垂下刀刃,“我输了。” “顶多算平局吧,修兄并未和我截剑派对敌过,对我截剑派的剑招都不熟悉,如果再过几日,修兄思索明白,再打,我也讨不得好去。”董元坤看起来颇为欣赏这位磊落的年轻刀客。 “刚刚你那记肩撞,如果用上大部分内力,我不死也得倒地。尽管你暗中收了手,我却不能装作不知。过几日是过几日,今时今日这场比斗,我输得心服口服。”修齐把刀插入后背的刀鞘说道。 修齐说罢,走下擂台,来到吴旬面前,抱拳道:“我未能赢得比试,那银子我不要了,告辞。” 吴旬觉得脸上无光,可他知道这种没有门派牵挂的江湖人不好惹,除非杀了他,不然得罪了他们,保不齐什么时候抽冷子给自己一下,虽然不甚高兴,可嘴上仍然笑道:“两码事,邀修兄来助拳本就说好了,只要愿意出手就出二百两银子,如果赢了还另加,若这样的账我赖掉,那在这汴京城我吴旬也没脸再露面了。”说着吩咐左右,递上装银子的包裹。 修齐犹豫很半天才伸手接过这袋银子,可他脸上却很痛苦,好像在做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接过银子后,转身离去,背影萧索。 陈璞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却没有多事,男人总要背负责任,当尊严和责任放在一起二选一的时候,选责任的才是真男人。 董元坤不喜不悲的走下擂台,回到陈璞身边,“其实很侥幸,对方厉害的招数都没有使出,我是占了我截剑道出其不意的便宜,往往第一次与我截剑派对敌之人都很难赢,但是让他们回去琢磨透彻,再打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这位修齐,刀法和人品,都值得称赞。” 童长风也走了过来,站在了苏且还身边。 陈璞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童长风,跟自己无论是长相和气质都相去甚远,还好童长风没有去过海济城,不然他真的没有办法装下去。 因为他实在是太好辨认了,少年老成,长相平庸,但是手指修长白皙如女子,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势,给陈璞的感觉就是个老好人,很符合杏林高手的形象。 “董兄弟果然身手不凡,难怪且还总跟我说,南海截剑派后继有人,定然会在董兄弟手上更上一层楼。”童长风说道。 董元坤谦虚,“侥幸,并不是我多厉害,只是对方不熟悉我截剑道。” 苏且还刚要说话,肖鼎和吴旬也走了过来,肖鼎身材微胖,好像眼神不太好,总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人,此刻他正眯起眼睛上下扫视着陈璞。 吴旬说道,“告状精,不给介绍一下新认识朋友?” “陈璞陈公子,来自江南路,跟董兄弟一道来汴京游玩。”苏且还说道。 陈璞看这气氛,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样,本来他以为两方一定势成水火,一番比试,输得一方必然会恼羞成怒,撂下狠话就走。而眼前的这两方人,好像都无所谓,输了也不觉得多丢人,赢了的也没怎么耀武扬威。 这汴京的公子圈,有点儿意思。 陈璞笑道:“这不马上要会试了吗?我是想着最后的自由时光好好的乐呵乐呵,就带着妻子和家人出来逛逛,一入朝堂,身不由己,诸位肯定明白。” 他们几人中只有肖鼎是准备走功名这条路的,所以听闻陈璞的话之后,倍感亲近,“陈公子还是举人?幸会幸会啊,我也是准备参加今年的会试的,江南路可是出大才的地方,不知陈公子在江南路的乡试成绩如何?” 陈璞还没说话,董元坤就抢白道:“江南路的解元,就是他了。” 肖鼎顿时又把陈璞层次在心中拔高了一大截,各路的解元每两年十八位,那可都是必定会做官的,如果为人在机敏些,那大多能混的不错。而这其中,最厉害的三路解元,便是晥陵路、东山路和江南路,皆因哪里百姓富庶,能念书的人很多,十人中选解元和百人中人选解元,那自然是没法比的。 吴旬这个时候不耐烦道:“一说起会试,你小子就两眼冒光,也没看你拿个解元回来。”说完从身后的一群人中拉出一位公子哥,转向苏且还和童长风,“今天的事儿就这么了结吧,那淸倌儿我们这边不会再找她了。”说完看向他拉出的那位公子哥。 那公子哥儿一脸的不甘心,可是比试既然已经结束,他就必须要尊崇,这是汴京公子圈的铁律,除非你不想在汴京混了,虽然不情愿,可还是说道:“我连杏花楼,都不会再去了。”当然不会再去了,再去得多丢脸。 童长风也说道:“那就散了吧,我们得摆上一桌,庆贺一下。” 肖鼎笑道:“那行,你们去庆贺。陈公子,咱们也摆上一桌亲近亲近,以后就是同僚了,这样的不期而遇,着实难得啊。” 苏且还说道:“陈公子我们已经邀请过了,并且已经答应了我们的邀请,你们想邀请也得往后排,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陈璞心中苦笑,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地人,还变成了馅饽饽了呢,两边儿都抢着结交,“要么咱们就坐在一桌上,要不谁的邀请我都不接了,你们这样把我放在火上烤,我不上当。” 吴旬哈哈一笑,“陈公子也是个妙人啊,快人快语,我喜欢。不像告状精他们,天天冲烂好人。” 童长风和苏且还对视一眼,童长风决定道:“那就天食府,先说好,今天我做东。” “我呸!我吴旬,什么时候让别人做过东?”吴旬直接顶回去。 眼看又要争执起来,陈璞跟茶娜要了一枚铜钱,“我出个主意,我手中有一枚铜钱,一面是写着弘德通宝,一面写着武阳万世,你们两方各选一面,然后我把这铜钱抛向空中,落地后,哪一面朝上,就哪方做东,众位以为如何?” 童长风率先同意,“这个办法好,交给老天爷,我们要武阳万世。” 吴旬也点头,“就这么办!那我们就是弘德通宝。” 陈璞用拇指把铜钱弹向空中,铜钱不停的旋转向上,然后落地,一群人想孩子似的围着一个不停旋转的铜钱看,以他们的身世何曾正眼看过一枚铜钱,可当下却无比的在意。 最后,弘德通宝的一面朝上,吴旬哈哈大笑道:“痛快!这比刚刚擂台能赢,还痛快!哈哈!” 童长风和苏且还虽然不甘心,可还是表现出足够的风度,没有在意吴旬的叫闹,童长风说道:“既然已经有了结论,那就出发吧,我还真有些饿了。” 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开赴天食府,这样的阵容,在汴京还真是天字第一号了。 路上,吴旬问陈璞,“陈公子,你带着这头黑牛是什么品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太神骏了。” “你可别这么说他,他是听得懂的,你们可能只觉得他是黑牛,在我眼中他和我们没有区别,是我的家人。他名字叫做师弟,至少百岁了,曾是弥陀山中一霸,后来被高僧点化,皈依了佛门,他厉害着呢,你们可别惹他。”陈璞解释道。 师弟这个时候非常配合的哞——了一声,很是骄傲。 众人都惊异于师弟的传奇经历,更是惊讶于他好像真的可以听懂人言,还能给予反馈,这太神奇了。 天食府是汴京最大的酒楼,三层高楼,做工讲究,陈璞在门口叮嘱小二,带师弟到后院,并且准备一大盆的猪肉糜,然后给师弟送去。小二傻呆呆的看着陈璞,牛不吃草?可他认识陈璞身边的贵公子,这些个汴京的顶级公子哥联袂而来,天食府还从来没遇到过,所以小二就是一万个不理解,也会认真照办,就是陈璞让他给那黑牛磕头,他都会照办。 直接进入三楼最大的房间,所有人都落座以后,做东的吴旬开始点菜,这期间陈璞让茶娜和桑柔一起去把客栈中大伙都叫来,另摆一桌。 茶娜本来有些不情愿,陈璞小声跟她说道:“小柔自己去,我不放心。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在汴京,没有比跟在这些人身边更安全的了。” 桑柔和茶娜走出去以后,陈璞叫来小二,把边上的房间也包下,要了一桌素斋。等这边的酒席上满,那边薛丁山众人也到了,分别开席。 众人吃了些酒菜,填了填肚子,话便开始多了起来,肖鼎问陈璞道:“我这一路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江南路有哪家陈姓的高门大户,可若说陈公子是寻常百姓家,我怎么看也不像,可以解惑否?” “我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我的买卖诸位可能都没听说过,我就不卖弄了,现在也就是勉强维持,提供个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已,不足挂齿。”陈璞说道。 第一九九章 接连相邀 “总有个字号吧?以后出门在外,万一碰上,也好照顾照顾生意嘛。”吴旬说道。 陈璞并不隐瞒,“为善拍卖行和为善旅行社,恐怕诸位暂时碰不到。”可也没有和盘托出,如果挽月楼和逐日车行也说出来,怕会有麻烦。现阶段,还是低调的好。 吴旬嘴巴张的老大,“江南路的为善拍卖行和为善旅行社,是你的买卖?” “吴兄,听说过?”陈璞还真没觉得这两个目前还是小打小闹的买卖,能在这西北之地有人知晓。 吴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不知道,可是家父提起过,他说这两个生意将来潜力无限,他十分想见见这两个买卖的东家,甚至要前往云阳。” 陈璞谦虚道:“跟吴爵爷比,我这小买卖什么都不是。吴爵爷太抬举了,不敢当啊。” “这么说那两个点子,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吴旬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书生,有那样的本事?让一直被自己仰望的父亲夸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嗯,是我想的。”陈璞承认道。 “那你说什么也要跟我回一趟牧场,我把你带回去,我爹就不会见我就骂了,你是不知道,我爹现在看我越来越不顺眼,我得让他高兴高兴。”吴旬倒是真没什么贵公子的架子,现在竟然一副哀求的口气。 “贵牧场,从汴京城一日可往返吗?”陈璞问道。 “可以,没问题,我亲自接送你!”吴旬兴冲冲的道 “那明天吧,你到云客居接我。”对这吴大少,陈璞的印象不错。 吴旬听陈璞答应了自己的邀请,高兴的自己干了一杯酒,满面笑容。可见让他爹认可他一次,对他来说多么的重要。 这边敲定了行程,苏且还想起一事,问董元坤道:“董兄弟,我正好有一件事要问你。江湖上疯传,南方武林出了一位猎榜狂魔,专杀天地榜上人。只身敢上擎天寨,徒手消灭洛水帮,这事儿可是真的?” 董元坤闻言,小眼睛眨巴眨巴,哈哈的笑了起来,他很少如此的大笑,至少陈璞没见过,笑过之后,董元坤一指陈璞,“你问他,他比我清楚这些事儿。” 苏且还不解,这江湖事儿,问一个要参加会试的解元公,这不等于问道于盲吗? “陈公子知晓?”苏且还试探的问道。 陈璞也有些难为情,今天好像不应该来这里,这跟自己低调的想法不符,可他又不能说谎,这里毕竟都是年轻一辈头面人物,未来二三十年,在坐这些人定然会释放出惊人的光芒。 “那个,那是我做的。”陈璞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有些无奈。 苏且还笑道:“陈公子,不要闹,家父和爷爷嘱咐过我,如果能有幸遇到这位青年俊杰,一定要请到派中一叙。还让我以他为榜样,说江湖儿女就该有这样的气概,如果陈公子真知道一些内幕,请不吝赐教。” 董元坤笑够了,这会儿看人家不信,便说道:“苏老哥,你还别不信,猎榜狂魔就是他,只是擎天寨和洛水帮的事情其中曲折,我也不甚清楚,你要想知道还只能问他。” 董元坤的话,苏且还还是相信的,因为他了解董元坤的为人, 董元坤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不是因为他不会,而是因为他不屑。 “真的是陈公子?猎榜狂魔?”苏且还还是要再确认一次。 “如果你说的是策划灭掉擎天三十六寨,还有在飞卢山庄放走那近千江湖人的话,那确实是我做的。可这猎榜狂魔的名号,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可不承认。这得多大的胆子,才敢猎杀天地榜啊。”陈璞苦笑道。 苏且还这次相信了,如吴旬刚刚一般,笑的合不拢嘴,“陈兄弟,无论如何,你得跟我去一趟肃中剑派,我爷爷和爹对所谓的擎天三十六寨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对洛水帮的嚣张跋扈也最是看不惯。” “我都答应吴兄了,要是不答应你,你不得恨死我。那后天吧,你看行不?”陈璞说道。 苏且还有些郁闷的说道:“我要早知道陈公子就是那位青年俊杰,我怎会落在吴黑子之后,不如你明天来我肃中剑派,后天再去天骋牧场吧?” “门儿都没有!告状精,君子成人之美,你自己邀请晚了,还想插队?老实排着去吧!”吴旬对能让苏且还吃瘪,非常高兴,又满饮一杯。 苏且还也知道以对方的性格,是不可能让与自己的,只得叹口气,“那就说定了,后天我到云客居接你。” 陈璞:“我来此就是游玩,能见识天骋牧场和肃中剑派,实属意外之喜了,我恭候大驾。”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肖鼎,这个时候说道:“陈公子既然是江南路的解元,那可是长居云阳城?” “嗯,是的,我就在云阳城长大。”陈璞说道。 肖鼎继续问道:“那你可是在云阳书院求学?” “没错。” “那董祭酒你识得?” “嗯,那是我的恩师。” “那你可认识冬轩丞?” 陈璞现在只想说,这个世界太小了,怎么谁都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可关于冬轩丞,那自己是必须面对的,无论这事情是好是坏,哪怕对方跟冬家有仇,自己也不能避让,点点头,“那是我最好的兄弟,肖兄认识他?” 肖鼎激动的站了起来,把他身边的吴旬拉开,自己一屁股做到吴旬的座位上,然后对旁边的陈璞说道:“家父和冬锐达冬叔叔关系莫逆,都是洛川走出来的,我儿时还和冬轩丞一起玩耍,后来冬叔和我爹官儿越做越大,从我八岁那年分别,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冬轩丞了。他们现在都还好吗?我也不敢跟我爹乱打听。” 陈璞看他说的真挚,不似作伪,便说道:“冬大人和冬轩丞都很好,这次会试冬轩丞也会参加的,我跟他一起从云阳出发的,我往北而来,他往西而去,先我一步到京城。” “这么说,在京城就能见到他了?”肖鼎非常高兴。 “嗯,必能见到。”陈璞说道。 “那我就不邀请你到我家了,我可不可以与你同行?路上还可向你请教学问。”肖鼎眯起眼睛,极力的想看清陈璞的表情。 “这都是小事儿,我大概九月初九以后就会出发,到时候我到府上接你一起走。”陈璞答应下来。 吴旬举起酒杯冲肖鼎说道:“来吧老肖,庆祝一下。”两人都极为高兴的喝完杯中酒。 童长风这时候说道:“是不是就差我了?可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跟陈公子拉上关系啊,我家的情况诸位也都清楚,我要是硬要跟谁拉上关系,就好像在咒谁得病似的。”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 除了这四位顶级公子哥,桌上还有几位汴京城的官宦或者巨贾子弟,他们本没把陈璞当回事儿,可是经过刚刚这一番话语,一个个都惊呆了,感情这是个过路神仙啊,经商、官场、江湖统统涉足,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对陈璞有了充分的认识以后,气氛越发的热烈,还有人提议去青楼坐坐,陈璞连连摆手,“喝喝酒聊聊天,我还行。青楼是万万不能去的,我带着两位娇妻出门,诸位又不是没看见。” 吴旬小声道:“家有悍妻?” “并非悍妻,只是不想她们难过,嫁给我都委屈她们了,我再沾花惹草,我自己都惭愧。”陈璞说道。 “没想到陈公子,还是个情种。”苏且还笑道。 “这个评价嘛,我就笑纳了!” 这顿酒席吃的宾主皆欢,散席后,陈璞来到隔壁的房间,孙流云和薛丁山正在对桌上吃剩下的菜肴品头论足。 最后薛丁山总结道:“这酒楼的水准在武阳算是中上,已经很不错了,对得起这价钱。” 茶娜和桑柔看陈璞进来,一左一右的围上来,拉住陈璞的手,都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刚才的话,你们听到啦?”陈璞问道。 “嗯,”两女都轻轻点头。 “我故意说给你们听的。”陈璞坏笑。 茶娜小声说道:“我们知道。” 桑柔说道:“反正是真的。” 这一夜自然是说不出的柔情蜜意,道不尽的个中真味。 第二日早早的,吴旬就到了,云客居的门口四驾豪华马车排开长队。 吴旬看陈璞出来,走上前说道:“我已经连夜派人去牧场给我爹送信了,咱们现在出发,中午正好可以吃到烤全羊。” “吴兄如此看重,我有些惶恐啊,万一我不能让吴爵爷满意,岂不是让你空欢喜?”陈璞笑道。 “就冲那两个买卖是你想出来的,就足以让我爹满意了,不用谦虚了,咱们出发吧。”吴旬说道。 陈璞也不再废话,跟茶娜和桑柔一起上了一架马车,马车极为宽敞,三人躺下都可以。 薛丁山夫妻乘坐一架马车,孙流云自己一架,董元坤和两个孩子一架,师弟优哉游哉的跟在最后。 马车驰出汴京的西门,放眼望去一马平川,马车一路往西北奔驰。 两个半时辰以后,就抵达了天骋牧场,陈璞下了马车环顾四周,不得不说吴定方真是选了个好地方,水草丰美,天高云阔,老天爷眷顾的养马之所。 马车的前方不远就是一片房舍,没有围墙,大大小小的房舍鳞次栉比,在中间最大的一处房屋门前,有几人正站在那里往这边望来。 吴旬来到陈璞身边,“我爹亲自来迎你来了!” “啊?这如何使得?”陈璞受宠若惊,自己如今的那点儿买卖,就算加上挽月楼和逐日车行,也不见得比得上吴定方,更何况人家是实打实的白手起家。 跟在吴旬身后,往前走去,吴定方五十多岁,满面红光,天庭饱满,皮肤和吴旬一样黝黑,一身简单的深青色长袍,根本就看不出顶级富豪的样子,此刻他正看向陈璞,“这位就是为善字号的东家?” “小子陈璞,为善字号却为我创。吴爵爷亲自出迎,实在折煞小子了,实不敢当啊。”陈璞紧走两步,躬身道。 “不到二十岁,能有你如此成就的商人,我此生未见过,你不敢当谁能当?年轻人,不要一味的谦虚,年轻嘛,意气风发才是少年郎啊!”吴定方微笑道。 陈璞直起身,说道:“谨慎惯了,怕得罪人啊。” “哈哈,说实话了,说实话好!诸位可以四处看看,也可进来喝喝茶,需要什么跟吴旬说,我要跟陈公子好好聊聊,少陪了。”吴定方冲薛丁山他们说道,说罢就拽着陈璞的胳膊往房内走去。 吴定方竟然是一位如此性情中人,只是出乎陈璞所料的。 茶娜和桑柔寸步不离的跟在陈璞身后,薛丁山夫妻打算在这大草原走一走,董元坤也打算找匹马,尽情的驰骋一番,两个孩子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辽阔的草原,兴奋的不得了,跟师弟一起撒欢儿去了。 孙流云也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冲吴旬说道:“我听你说有烤全羊?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吴旬哪里知道孙流云的打算,“老爷子可是饿了?” “非也,我只是喜欢钻研吃食,久闻肃宁烤全羊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天说什么也要闹个明白。” 第二零零章 又多一位 吴旬哪里想到,这是位终极老饕啊,往边上扫了一眼,叫道:“吴老六!过来!”不远处一直看热闹的一个中年汉子跑了过来,吴旬说道:“带这位老人家去看烤全羊,无论老人家需要什么,都要满足。” 孙流云跟着吴老六走了以后,吴旬赶紧往房中跑去,他如此费尽心机的就是希望父亲高兴高兴夸夸自己,如此机会,怎能不在场。 这最大的房子就是一个会客大厅,不但有分宾主的座椅,角落里还有书案和吃饭的圆桌,总之很随意,并不古板。 进来以后吴定方并没有拉陈璞分宾主落座,而是把陈璞带到角落里的圆桌前,示意陈璞坐下,亲自给陈璞倒茶。 跟过来的茶娜和桑柔,就坐在远处的客椅上,并未过去。 陈璞接过茶杯,笑道:“能让吴爵爷亲自倒茶,就冲这,我就没白来。” “陈公子可有表字?”吴定方问道。 “表字藏锋,恩师给取的。”陈璞答道。 吴定方点点头,“吴旬传讯中说了,你可是董祭酒的高徒啊,我怎么没想到一个有如此经商天分的年轻人,竟然在朝堂之上也将有一席之地。” 陈璞基本摸清了吴定方的脾气,也不过分谦虚了,“以后如何,谁能知道呢,过好眼前才是正理。” 吴定方颔首,“的确如此,小小年纪看的通透。你的拍卖行、旅行社、基金会、报社,每一样我都仔细的研究过,我除了佩服,无话可说。” 陈璞没想到在遥远的西北,竟然还有人这么关注自己,“我想不通,我的事情是如何传到这西北的呢?若说给我个三五年,我有信心商界扬名,现在嘛,我真不觉得我能引起您这样的巨擘关注。” “机缘巧合吧,我除了经营牧场,我还做一点儿茶叶生意。你应该知道的,茶叶卖到西域要翻上十倍的价钱,我正好时常要去西域马市看看,每年也要来回个几次,带些茶叶,稳赚不赔。我在江南路和鄂中路、福源路这些茶叶极好的路都设有收购茶叶的店铺,只收不卖,囤积到数量就运来这里,关于你为善字号的消息,就是于洋的收茶掌柜传给我的。”吴定方解释道。 “您捎带着赚的钱,都比我多多了,您就别老夸我了,现在我还是小打小闹,未成气候呢。”陈璞说道。 吴定方没理陈璞的话,继续道:“开始那掌柜的只是把拍卖行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我感觉到有意思,就让他持续的关注,随着后面旅行社、报社、和基金会的消息传来,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要不是我实在离不开这里,我真的很想杀到云阳去,会一会你这个天才。” “您要总这么说话,我真的没法跟您聊了,被一个前辈高人这么夸,我是真的惶恐不安了。”陈璞苦笑道。 “行啊,不夸了,咱们好好聊聊。”吴定方看向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吴旬,“要听就进来,在那鬼鬼祟祟的丢不丢人?” 吴旬被老爹这么一吼,灿灿的走了进来,帮陈璞两人倒茶,然后顺势就坐了下来。 茶娜和桑柔坐在远处的客椅上,盯着陈璞看,怎么看都看不够,自己的丈夫无论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作为他的妻子与有荣焉,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别人。 “你那拍卖行,还有后招吧?不会只局限于收购古玩吧?”吴定方问道。 “吴爵爷估计有段时间没有收到我拍卖行的消息了吧,收购古玩只能算是起步阶段的无奈之举,现在我已经启动了寄拍和买断。”接着陈璞跟吴定方解释了什么是寄拍和买断。 吴定方思索了一阵,点点头,“果然没有辜负我给你的奇才的评价,我观你的这一系列的举动,你的着眼点是最贵重的物件儿吧?以后全面在武阳铺开以后,是不是就不做便宜货了?” 陈璞惊讶于吴定方的睿智,“吴爵爷不愧是商界老帅,您说的没错,不过我管这叫高端!有高端自然就有低端,未来我们只做高端,低端的市场就让给当铺吧,不然打碎了人家的饭碗,我也于心不忍。” “你要瞧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吴叔,老这么爵爷爵爷,我听着不舒服,”吴定方喝了一口茶,“那个旅行社,你又是如何设想的?” “成,我就叫您吴叔,”陈璞也喝了一口茶,“旅行社现在就已经很完善了,未来也只是会扩大规模,经营的方式不会有什么大变化。百姓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就给他们创造条件。” “那报社呢?我对这个极为感兴趣,你创出报社为自己的买卖造势,这样的做法,我除了击节叫好,不知道如何夸奖了。”吴定方继续问道。 “我对报社的期望很高,在我设想里我希望报纸可以变成人人不可或缺的消息渠道。所谓的造势,我称之为广告,取广而告之之意。在我的报纸上刊登广告并不是我独有的权利,只要给钱,谁都可以。您可不要以为我自己刊登广告就不给钱了,我也是要给报社广告费的,我的每一个买卖都是独立存在的。”陈璞说道。 “哦?那我也可以交钱,让你们给我刊登广告吗?”吴定方对这新奇的词语,非常的喜欢。 “当然可以,只是目前为善报社还局限在江南路,等覆盖到肃宁路的时候,您派人去联系负责人就是,我给你打八折,这个八折的意思就是,只收您八成的广告费。”陈璞笑道。 吴定方哈哈一笑,“那我就先谢谢你喽。” 陈璞好容易找到知音,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您可别小看我这报纸,广告只是他非常小的一个职能。其中还能刊登当地的新闻和国家新闻,想扬名的学子还可以在我这里刊登诗词歌赋,如果哪天我们武阳要对突戎用兵,我们还刊登檄文,让全武阳的百姓同仇敌忾,等等等等。这报纸妙用无穷,是我如今最看重的东西。” 吴定方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可那会儿自己可没有人家如今的成就,“吴旬如果有你百分之一的智慧,我就是马上死,都可以瞑目了。” “吴叔,您别这么说。吴兄对您是非常崇拜和尊敬的,我能看出他其实一直在努力的想得到您的认可。”陈璞说道。 吴旬坐在一旁,头深深的低下,不敢看自己的父亲,他刚刚听了陈璞的一番讲解,真的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跟人家比,自己还长了几岁,却拍马也追不上人家的成就。过去他在汴京还自以为有经商的头脑,可以接父亲的班,把天骋牧场发扬光大。现在看来,天外有天,自己还差的远。 “你那基金会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东西怎么赚钱。”吴定方继续问道。 陈璞哈哈一笑,“吴叔啊,您想错了方向了,为善基金会,是只出不进的东西,那就是一个花钱的无底洞。我创立基金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做善事,每年我手下的这些买卖都会划出一部分固定的利润输送给基金会。基金会什么都不用管,就管花钱,帮助孤儿、孤寡老人、重病无钱医治的病人、天灾人祸时受灾的百姓,都是基金会帮助的对象。总之就是花钱!助人!不求回报!” 陈璞的一席话彻底震惊了吴定方,如此的胸怀苍生的商人,他从未见过,最重要的是,他还如此的年轻,“藏锋,你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我始终想的都是赚钱,就算帮助流民,也只是舍粥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做善事还能变成一项事业!你让我有振聋发聩之感,吴叔这把年纪白活了,不如你!” “吴叔,您可别这么说,您拒绝官位,安心为武阳养战马,这也不是别人能做到的。”陈璞由衷的说道。 “咱们不互相吹嘘,我们虽然第一次见面,如果不是因为你先认识的吴旬,我都想和你做个忘年交,称你一声陈老弟了。我有个不情之请,本来还犹豫,现在我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吴定方非常郑重的说道。 “我对您也是一见如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您说就是。”陈璞说道。 “你离开汴京的时候,能不能把吴旬带在身边,让他跟着你,他能做什么你就让他做什么,哪怕帮你牵马赶车也可以!”吴定方说道。 吴旬闻言,可怜兮兮的看着父亲和陈璞,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璞心中苦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贵公子的培训师了?梁文举如此,这吴爵爷也如此。 “只要吴兄愿意,我当然可以应下这事,我还真缺个养马的。”陈璞似真似假的说道。 吴旬还没说话,吴定方就拍板,“他敢说不字,我就不认这不孝子!就这么说定了,藏锋你走的时候把他带走,他要不能成器,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等我死了,这牧场就送给朝廷吧。”陈璞能听出吴定方语气中的坚定,不是说笑。 吴旬被父亲这么一激,站起身跪向父亲,“爹,孩儿顽劣,让您老人家操心了!我跟陈公子走!我愿意!” “起来!你前面这二十年,肆意妄为,我由着你,人不风流枉少年。可以说这二十年你在为自己而活,从现在起,你要开始担负起责任了,要怎么做,你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你就请教藏锋。”吴定方面无表情的说道。 吴旬站起身,因为过于激动,浑身有些发抖。 陈璞问吴定方道:“吴叔,您跟我初次见面,就算再喜欢我,可把儿子托付给我这样的事情,只用一见如故来解释,我有些不敢相信。” 吴定方呵呵笑道:“还是瞒不过你,宁风雪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前不久与他通信,发了些恨铁不成钢的牢骚,宁胖子跟我说,如果这个世上有短期能让吴旬脱胎换骨之人,那非你莫属。再加上刚刚的交谈,我认可了你的人品。吴旬能跟着你,是他的福气。” 陈璞脑中浮现出,那个胖乎乎的笑面罴,“宁叔还真能给我找活儿干。既然有宁叔这层关系,那就不必再说什么了,但我要在您面前跟吴兄约法三章。” “别说三章,你约个百章他也得乖乖听着!”吴定方说道。 “不用那么多,先说清楚的好。这第一,吴兄今后的吃穿用,必须用自己的劳动换取;第二,我让你做什么,学什么,必须听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第三,必须遵守我定制的规章制度,一旦有违反,我就开除你,没有情面和余地可讲,没有多余的机会。”陈璞说道。 吴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自邀请来个灾星,可此时此刻他只有听从。 “我接受!” 第二零一章 传给你吧 “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活计了,九月初十,你到云客居来找我,我们就出发。”陈璞说道。 吴旬迅速进入角色,“是,东家。” 吴定方很满意,“你这几天就好好陪陪你娘吧,别出去胡搞了。现在就去吧,我还要和藏锋聊聊。” 吴旬恭顺的走了出去,出大门后,他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虽然不能再以吴家大少的名义肆意横行了,可却感觉很踏实,过去生活根本不需用脑子,感觉自己是飘在天上,没有根基,拥有的一切都是父亲的,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曾真正拥有。这一刻不同了,就算做个马夫,自己也是用自己的双手开始生存了。 吴定方目送儿子出去,看向儿子背影的目光,流露出舔犊之情,一反刚才的冷酷和严苛,收回目光,看向陈璞,“藏锋,你把你的买卖的精髓都告诉了我,不怕我模仿吗?你可要知道,我是有这个实力的哦,只要我想,至少武阳北方,我能站得住。” “您不是那种人,我信我的直觉。再说,就算您真的要模仿,您也只能模仿个皮毛,因为我做的这些事情,经营方式是次要的,谁都可以模仿,但其中立足的东西不是这些,而是思想认识,没有我的思想体系,无论是谁,要用我的这一套,必然血本无归。以人为本,把每一个员工都当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他们有血有肉,而不是工具,而不是奴隶,而不是低人一等的下人,光这一条,全武阳除了我,没人能做到。何况,还远不止如此。”陈璞极为的自信。 吴定方皱眉思索陈璞的话,“你的话,我虽然没有全听懂,但我想问问,如果我也召集一些抄书秀才和说书先生,还有雕版匠人,再找个大儒做主编,做不出你的报纸?” “你们知道什么叫排版吗?你们知道广告语要怎么写吗?你们知道一份报纸,新闻、文学、广告、启示要怎么分配比例才合理吗?你找来的大儒会为了几个字或者几条花纹与雕版匠人彻夜加班吗?你们一无所知,到时候也只能食我牙慧,沦为模仿为善报的二流报纸,不过能成为二流,也不错了,至少还能赚钱。您试试?”陈璞坏笑道。 吴定方摇摇头,“你说的这些东西,一个我也听不懂,看来除非能从你那里抢来个主编,不然没办法做。” “除非用下三滥的手段从我这里掳人,不然别想从我这里弄走任何一个人。”陈璞有这个自信,现在他所有买卖的骨干,要么是陈家过去买卖的核心成员,那些曾经都是天诛外围成员,忠诚度没有问题;要么就是那五百多的夜郎夫妇,如今他们分布在武阳各地;以后还会有张氏商学的学员陆续进入,还有为善基金会救助的那些孤儿,以后会为他们专门开办学堂,走出学堂就可以进入为善这个大集团。 除此之外,陈璞还考虑到员工的保障,带薪假期,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赔偿。要不是这里房子便宜,他都想加入公积金系统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几乎所有的商人和地主,都在想方设法的从手下的活计和长工身上榨取价值,仅仅给个温饱就不错了。陈璞却不停的给与,对很多人来说,他们得到的比他们付出的还多。 如此的爱惜员工,足可谓前无古人了。好在这个时代人们淳朴,每个人都心存感激,每个人都兢兢业业,生怕自己懈怠,对不起东家如此的爱护。 福利如此之好,制度便也相对严苛,陈璞定制了许多硬性规定,触犯就开除,永不录用,没有情面可讲。甜枣足够甜,棍棒足够狠,如今为善集团,所有的员工的忠诚度,可谓坚不可摧。 这些保障和制度,对陈璞前世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东西,可在这里,每一个为善集团的员工的心目中,陈璞就是观世音菩萨,不知道有多少为善的员工在家中给陈璞立起长生牌位,期盼陈璞长寿和子孙满堂。 “我虽然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但我相信你。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养马,卖茶叶吧。老喽,没那么强的争斗之心了,我要是年轻个三十年,我肯定是不服的!哈哈!”吴定方很是开怀,“你对我这牧场有什么看法吗?” “我对这马匹牧养,可是一窍不通,非要我提点建议的话,那我想问问吴叔,这牧场肯定不止马匹吧?”陈璞问道。 “那是自然,我还有牛群和羊群。” “那就是了,我唯一的建议就是注意放牧保护,一片上等的牧场得来不易,这是老天的恩赐。我建议您把天骋牧场划分出若干区域,然后定下来一年内就在其中一片区域放牧,其他区域让它自己恢复元气,第二年换区域,这样整片的牧场就慢慢的良性运作,不怕过度的在某处放牧,导致水草消失。至于如何划分区域,划分多少块以保证养护周期,我就不懂了。”陈璞随口说道。 吴定方端起茶杯,细细的品茶,其实是在皱眉思索陈璞的话,虽然陈璞的话中,什么区域啊,什么良性运作啊,什么养护周期啊,他听不懂,可不妨碍他理解陈璞话中的含义。如今的他的牛、羊、马,越来越多,牧场内已经出现一些因为过度放牧而秃掉的草原,虽然不多。他已经有所警觉,但也没有太当回事儿,这片秃了就去那片呗,草原不有的是。 “我有皇上的圣旨,只要我吴家选定的,都可以作为牧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吴定方还是没有充分认识到问题的关键。 “我说句诛心的话,这天骋牧场您希望传承下去吗?”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煞费苦心的要你帮我雕琢吴旬。” “那我再问您,您觉得皇上还能春秋鼎盛多少年?” “皇上和我差不多年岁,你的意思是……”吴定方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您所想的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下一代君王还会让你随便圈地就放牧吗?那您没有想过,您吴家现在的地位是因为皇上对你的绝对绝对信任,不会被眼红的人挑唆,也没人敢于挑唆。那下一代君王呢?还会如此信任你吴家吗?您敢保证那时的皇帝不会被人挑唆?我提醒您说一句,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陈璞语气有些低沉,让吴定方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吴定方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吴定方虽然有魄力、有眼光,可毕竟还是局限了,不可避免的躺在了自己的功劳簿上,自以为高瞻远瞩的开始培养下一代接班人,以为自己这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掌舵人了,却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教育了。 “藏锋可有什么好建议,你吴叔,目光没你看的远啊。”吴定方虚心求教。 “只要皇上身体康健,您吴家就稳如泰山,所以现在要做的只能叫做未雨绸缪,您要在皇上春秋鼎盛的时候尽可能的扩大天骋牧场的范围,然后必须上报朝廷,拿到文书。这些草原就永远是吴家的了,无论时局怎么变化,只要我们不参与朝政,好好给朝廷供应马匹,吴家都不会出大问题。前提是,无论谁继位,咱们手里的圣旨千万不要再当回事儿了,当做不存在吧。”陈璞说道。 这样妄论皇位,虽然是在自己家中,吴定方还是额头见汗,眼前这小伙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可人家是真的掏心窝子为自己好,吴定方小声谨慎道:“这我听明白了,那你说的这个保护放牧,具体怎么做啊?” 陈璞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推到桌子边缘,然后用手指蘸着茶水,画了个大圆圈,然后把圆圈平均分成四份,标记上一二三四,“我们把天骋牧场分成四份,假设今年我们只在一放牧,二三四就被养护了一年,明年我们到二放牧,一就养护了一年,而三四已经养护了两年,就这样一年换一个区域,每块区域都最多可以被养护三年,这样一来,就永远不用担心当牧场面积不再扩大的时候,草原变戈壁,导致无处可以放牧了。” “妙啊!妙极!藏锋!你是我吴家的大恩人!”吴定方起身就要拜谢。 陈璞赶紧起来扶住,“您要这样,我转身就走,吴兄我也不管了!您是宁叔的至交好友,那就是我的长辈。我跟您说实话,如果没有宁叔这层关系,这些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可既然有这层关系,那我自然要为自家人着想。” “好好,吴叔就不跟你见外了。”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给您提供了办法,实施起来那可是有大学问的,特别是如何划分区域,这要根据您的牛羊马的数量决定,必须要保证一年的放牧不会让这块区域荒芜,您肯定是清楚的,一旦荒芜的草原那就极难再恢复了。这放牧区大小如何划分才合理,只有您清楚,我是无能为力的。再有就是,当我们牧场的大小固定下来以后,这牛羊马也就不能无限制的增长了,控制在多大的数目合适,也要您自己掂量。还有,牛羊马既然被规划到一个区域,那总不能一股脑的都放出圈,放牧先后顺序有什么讲究,您也得研究。”陈璞有些口干舌燥,喝干了一杯茶。 “不如这牧场,我传给你吧!” 第二零二章 素手回春 闻言,陈璞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赶紧侧头,才没有喷在吴定方脸上。、 “吴叔,您这样会呛死人的!” “这牧场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如果传给吴旬会败落,那我宁肯传给一个能让天骋牧场持续兴盛的人。”吴定方非常的纠结。 “您别闹了,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快去研究这牧区怎么划分,新的畜圈怎么搭建,往哪里扩大更有利,时不我待啊,吴叔。”陈璞语重心长的说道,他倒像一个长辈一样。 “不急在一时,咱们先去吃烤全羊!”吴定方说道。 茶娜和桑柔旁听了两人交谈全过程,满眼的崇拜,自己的丈夫仅仅一场谈话,就让人想把毕生的基业都给他,还有谁能做到?还有谁? 吴定方吩咐管家把客人都召集到烤全羊的地方后,便带着陈璞和茶娜、桑柔往房舍的后面行去。 到了地方,陈璞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场面,孙流云和薛丁山,正一人一个伺候着被烤的嗞嗞流油的全羊,全羊是被穿在一根粗木棍上,木棍被架在两个枝丫上,尾端还有摇把儿,孙流云和薛丁山不时的转动一下全羊,撒上一些佐料。 吴定方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家的厨子偷懒,“你们怎么回事儿?竟然让客人动手?”那几个厨子,噤若寒蝉,欲言又止,非常委屈。 陈璞赶紧说道:“吴叔,您不知道状况,我这两个家人啊,都是顶级大厨,生平就喜欢研究吃食,他们一定是看着烤全羊跃跃欲试了,换下贵属,亲自烤制了。您别着急,等着吃美味就好了。” “你们是客人啊,这样太怠慢了。” “咱们没必要讲究这些,啥时候您到了我的地头,也一样。” 草原的酒席极为粗犷,但是和烤全羊极为相称。一个粗粝的大长桌,连打磨都没有打磨,有的部位树皮还在,两只烤全羊上桌,与之搭配,相得益彰。 薛丁山和孙流云一人一把刀,行云流水的解羊,眼花缭乱的手法,麻利的动作,让人叹为观止。片刻后,两只全羊,就被解成若干块。 这时候吴旬扶着一位中年妇人从远处走来,妇人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有一条腿还不灵便,一瘸一拐的,手脚都比较粗大,脸上的岁月痕迹也比较重。陈璞心中有数,这应该就是吴定方的结发妻子,看来这两口子当年真的是白手起家,相互扶持,没少吃苦。 吴定方也对自己的结发妻子非常敬重,亲自上前扶起妻子的另一只手臂,把她扶到座位上。 一顿烤全羊,吃的大家满手满嘴的油腻 ,被薛丁山和孙流云亲手烤出的全羊,让吴定方赞不绝口,他这样一辈子和牛羊打交道的人,自然知道这手艺的高明之处。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人端来水,让大家洗漱,洗漱过后,吴定方的结发妻子,吴柳氏让陈璞坐到她身边来,拉住陈璞的手,“我听吴旬说了,过几天他就在你手下当差了。” “伯母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全须全尾的给你送回来。” 吴柳氏呵呵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叮嘱你照顾他啊?不是的,我是希望你狠狠的操练他,这天骋牧场是我和老爷,从两头羊和两头牛经营起来的,我们当年吃得苦和遭的罪就不必说了,我们知道白手起家的不易。这么二十年来,我多少次想狠狠的管教吴旬,都被老爷拦住了。老爷对我说,咱们苦了半辈子,儿子该享受享受,但不是无限制,有好的时机,自然会让他吃些苦头,历练历练,这时机今天就来了。” 陈璞没想到,这还是位严母,“既然这样,那我也跟您说实话,我肯定让他哭,让他知道创业的艰辛和守业的困难。”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吴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自己在爹娘眼中就是个只会享乐的废物,好在这些都是陈璞的家人,在他们面前这脸面早晚是要丢的,他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由衷破罐子破摔的解脱。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宁胖子最近跟老爷的通信,老爷爷都读给我听了,我相信他说的话。”吴柳氏缓缓的说道。 “小柔,你过来,”陈璞把桑柔叫到身边,“你给伯母看看腿,看看能治不?” 吴定方说道:“我夫人这腿,是当年跟我深入草原抓野马的时候,被踩断的,那地方距离城镇太远了,等我们赶回城镇的时候,郎中就断言必留下残疾。后来我也找童家家主童弘恩,也就是童长风他爹看过,也说年头太长了,无法治愈了,别白费劲了。” 陈璞笑道,“童家和展家走的都是药石之路,一切的神妙都在药石之上。我这妻子不同,她走的是银针和内力并举的气医之道,让她试试,反正也不会更坏了。” 桑柔蹲在来,把吴柳氏那条坏腿架到自己膝盖上,询问了断骨的位置,仔细的揉捏查看,然后说道:“伯母的腿当年是有两处断裂,虽然骨头长好了,可是这两处断裂地方的腿筋打了结,只要把这两处用内力舒缓开,就能治好。” 吴定方和吴旬都惊喜的看向桑柔,“真的?” 桑柔肯定的点点头,“不难的,只是需要我娘帮我,两处筋结必须同时舒展,”她本来想说她爹的,可想起来,需要触碰皮肤,男人不方便,便改成她娘。 吴定方对自己结发妻子敬重且愧疚,敬重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对自己一直是全力支持,亲自上阵,不怕苦不怕累,哪怕是断了腿,也依然没有无怨无悔,也正是因此,他吴定方从来没有过二心,对任何女子都不假颜色。愧疚是因为自己纵是家财亿万,也无法治愈她的腿,让她跟着自己瘸了三十年。 如今有了希望,吴定方怎会不高兴,“那我们回房医治?”他连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桑柔隔着面纱笑了笑,“在这里更好,阳光充足,看的清楚,下针稳妥。” 吴定方马上吩咐人把长桌收拾干净,吴柳氏躺在桌子上,望着蓝天白云,这么治病还是很新鲜的,至少心旷神怡,不压抑。可是没心旷神怡片刻,桑柔就让她趴下。 吴柳氏趴在桌上以后,除了吴家父子,其他人都远远的走开,即使四五十岁了,那也依然是妇人,非礼勿视。 桑柔撩起吴柳氏的长裙,把裤管撸到膝盖的位置,取出银针,运针如飞,六枚银针一字排开,扎到相应的穴位上。 “娘,把手给我,”褚青丝把右手递给女儿,桑柔把褚青丝两根手指按到一处筋结上,“感觉到了吧?就是这里,等下我们同时催动内力,慢慢的把这筋结揉开,就好了。”褚青丝点头表示明白。 吴旬这个时候担忧的问道,“疼不疼?疼的话我给我娘找个手帕咬着。” “不用,稍微有些疼,但是可以忍受的程度。”桑柔说罢,不再多言,和褚青丝一起把手按在筋结上,“娘,开始。” 说完,两人同时催动内力,缓缓附在筋结上,手指也在慢慢的加大力度揉捏。吴柳氏开始觉得暖暖的很舒服,两个筋结的位置,好像有两个小火炉在烤着,十分的惬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疼痛传来,两个筋结被桑柔两人用内力揉开了。 桑柔这时说道:“娘,你松开手吧,剩下的我来。”褚青丝依言撤回手。 桑柔继续催动内力,内力在吴柳氏小腿的这条筋上反复游走,直到她满意为止。 一盏茶以后桑柔收回手,紧接着拔下银针,让吴柳氏翻过来躺好,然后手按在吴柳氏那条坏腿的前脚掌上,轻轻的按压,拉抻腿筋,“吴伯父,你每天就像这样,把无伯母的腿放平,按压脚掌,早中晚各三次,每次一百下,半个月就可以彻底好了。” 吴定方说道:“我试试。”换掉了桑柔,给自己的妻子按压脚掌,按压一百下以后,松开手。 吴柳氏从桌子上下来,走了几步,虽然还有一点轻微的瘸,但明显已经好多了。 桑柔解释道:“这是因为还没有彻底恢复,所以要坚持按压脚掌,绝对不能懈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懈怠,就不可能再恢复了。” 吴定方点头道:“我一定按时按量的按压,绝对不会懈怠。” 吴柳氏紧紧握住桑柔的手,“谢谢你,谢谢你,我从来没奢望过我的腿还能好!” 桑柔笑笑,摇摇头,“只要遇到懂得银针刺穴和内力疏导的医者,都可以治,并不是多难治愈的病症。” 吴定方说道:“不能这么说,无论如何都是陈夫人治愈了我内子,要是别人,我可以回报以金银,可对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了。” 桑柔对感谢什么的不在意,可是却在意吴定方叫他陈夫人,很开心的笑道:“那您跟藏锋说吧。” 陈璞走过来,“举手之劳,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您要觉得过意不去,给我挑匹好马吧。”陈璞说着,从怀中掏出龙靖雪重新给他绣的手帕,帮桑柔摘掉面纱,细细的给她擦汗,然后又帮她戴好面纱。 桑柔连刚刚吃烤全羊都是戴着面纱的,这稍微露了一会儿真容,吴家三口人都有一些失神,如此绝色,他们还是生平仅见,这无关乎情欲,仅仅是惊艳。 吴定方定方率先恢复,给了儿子后脑勺一下,“扶你娘回去!” 下午的时间,吴定方亲自陪同陈璞一行人,在牧场中游览,也找来几匹好马,让众人骑乘,在草原上撒欢儿的狂奔,畅快而放纵,释放所有的情绪。 期间吴定方问陈璞,“你那黑牛,能否让我借个种?” “您小声点儿,他可是能听懂人言的,他可不是普通的黑牛。曾是弥陀山中一霸,后被高僧点化,入了佛门,你这要有同样的母牛,或许能行,普通的牛,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陈璞小声说道,怕后面顾盼自雄的师弟听到。 吴定方无奈道:“怎么你身边都是些能人,现在又多个神兽,我有点相信宁胖子说的话了,你别真是星宿下凡,一朝顿悟吧?” “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最好把我吹成玉皇大帝。”陈璞毫不在乎。 “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的马王!能不能驯服它,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二零三章 驯服马王 众人跟随吴定方来到一处单独的马场,这里面只有三匹马,一匹通体雪白,没有杂色,一匹通体乌黑,也没有杂色,最神骏的是一匹浑身赤红的神驹。 这匹红马,鬃毛极长,奔跑间深红色的鬃毛随风而动,配合上浑身赤红油亮的毛色,再加上优雅矫健的身姿,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的骄傲。 “这就是我的马王,那两匹是它的爱妃,你要能令它臣服,你就可以一次牵走三匹马,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吴定方有些煽风点火的意味,他看陈璞那么得意,特别想看他吃瘪的样子,自己纵横商场三十几年,如此让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年轻压制了半天,还是有些憋气的。 陈璞笑了笑,“师弟,走!给你找个小弟去!” 师弟来到陈璞身边,斜眼看了眼那三匹马,眼露不屑,一副勉为其难帮帮你的架势。 “等下,你拦着那两匹母马就行,那红的你不要管,靠你让它屈服的话,它也不会服气的,”陈璞叮嘱道。 陈璞也不知道师弟听没听见,因为他已经冲了出去,直奔那三马的位置。 从师弟出现在这里,那三匹马就焦躁不安,躲到距离师弟最远的马场边缘,师弟的气场太强大了,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看师弟闪电奔至,一黑一白的两匹母马吓的躲在了赤红色马王的身后。 马王其实也很惧怕,只是自己毕竟是王者,何况还有两位爱妃在身边,再惧怕也不能退,扬扬前蹄,长嘶一声。 师弟理都没理他,兜了个圆圈,把两匹母马堵住,大牛眼盯着两匹母马,哞——的叫了一声。 两匹母马本来是想狂奔而逃的,可是听到师弟的叫声以后,逐渐安静下来,不那么焦躁不安了,看来是听懂师弟的意思。 陈璞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距离马王还有十步的时候站定,“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咱俩单挑,跟我过来!”说完就转身走向马场中间。 那马王好像没听懂陈璞说的话,呆呆的站着没动,师弟极为不耐烦的又哞——的叫了一声,马王有些不情愿的走向陈璞。 陈璞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哈哈笑道:“你老老实实跟我来不就得了,上赶着被他欺负,我也没办法。”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还是在原地,后半句话的时候已经在马背了。 马王明显一愣,这人是怎么到自己身上?这太违反它的认知了,但不妨碍他本能的捍卫自己的尊严。那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黑牛自己不是对手,可你个瘦不拉几的人,也敢小看我? 马王疯狂的跳跃,前蹄和后蹄交替跃起,想在跳舞一般,其上的陈璞抓紧马鬃,身体随着马王的跳跃而摆动,这个时候强化后的身体体现出了强悍,无论马王如何跳跃,陈璞双腿都紧紧的夹住马身,全身的肌肉随着马王的跳跃运作起来,每一丝肌肉都在释放着能量,无论马王如何跳跃都不能把陈璞甩下。 马王似乎失去了耐性,突然发足狂奔起来,速度极快,跟师弟的全力奔跑也不遑多让,如此高速的奔驰,陈璞感觉自己的脸都被空气挤压的变形了。速度提升至极致,很快就到了围栏边上,马王突然一个急停,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它设想的是,靠高速奔跑和急停把陈璞甩飞出去。 可马王又失算了,陈璞没有内力,只靠肌肉的力量,在那么高的速度下,他的肌肉力量不足以抵消掉身体前冲的惯性。但他却依然安稳的在马上,原因只有一个,他使用了闪,在他身体要飞出去的瞬间,他使用了闪,又稳坐回了马背。可以说,只要陈璞有灵签闪,马王就绝对无法甩飞他。 马王恼羞成怒,更加疯狂的跳动,陈璞现在把身体交给肌肉的自然反应,并不用怎么去操控力量,马王的全力跳跃,根本拿他没办法。 陈璞此刻沉浸在刚刚使用闪的体会之中,他明悟了一个闪的特性,这是他过去不曾想到了,这很可能会颠覆他对闪的使用。 闪可以重置他身体的状态,他刚刚明明身体已经离开了马背,那巨大的惯性,足以把他甩出去十几步远,可他使用了闪以后,那惯性消失了,他重新回到了马王的身上,安安稳稳。 这样的认识让陈璞兴奋莫名,设想一下,他一拳打向被人,马上使用闪,身体不但可以到任何想到的地方,还没有了惯性,可是转念一想,他没有内力,好像他出拳也打不到谁,能被他打到的,用如意签也能打得过。 又想到,他可以抱着别人跳下悬崖,然后在闪回去,可是转念一想,能被他抱着跳下悬崖,而无法反抗的,好像不用那么麻烦也能杀死。 想来想去,就泄气了,虽然是个惊人的发现,可是自己没有内力,说什么也是白搭,仅凭借肉身力量,估计得个几年以后,才能有作为。 陈璞正在放飞思想,尽情想象的时候,马王又启动了,奋尽全力的狂奔,毫无保留,速度提升至极致的时候,又是一个急停,这次它没有人立而起,它刚刚怀疑是不是自己人立而起让这讨厌的人没有甩出去。 陈璞屁股刚离开马背,又一个闪,坐了回去。 这样又奔跑、跳跃了三回,马王累的不停的喘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它服了! 陈璞拍了拍它的脖颈,“走吧,去接你的两个爱妃。” 马王听话的走到自己的两个爱妃面前,一黑一白两匹母马,亲昵的用头蹭蹭马王的头,以示安慰。 陈璞跳下马,来到师弟面前,拍了拍他的额头,“欺负小母马,还耀武扬威的,看你那出息!” 师弟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离去,对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非常的看不起。 陈璞走向众人,马王自觉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没有了刚才的乖张和跋扈,而一黑一白两匹母马跟在马王身后,一如乖巧的娇妻。 吴定方想不明白刚才看到的一幕,陈璞身体明明已经要被甩飞了,可下一瞬间他又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他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这样的事情反复上演,他就知道不可能是眼花,再加上旁边众人见怪不怪的样子,他醒悟过来,陈璞一定是有什么特异的能力或者武功。 看向冲自己走来的陈璞,吴定方苦笑连连,开玩笑道:“这回我可下血本了,吴旬要是教不出来,你对不起我!” “您老自己说的,买一送二,可不赖我。”陈璞笑道。 吴定方冲马王努努嘴,“取个名字吧。” 陈璞刚刚就想好了名字,前世的穆王八骏摆在那里,根本不用他抖机灵,他要是弄出个小白、小黑、小红的自己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三匹神驹。 “马王叫赤骥,黑的叫盗骊,白的叫白义。”陈璞脱口而出。 吴定方击节叫好,“不亏是一路解元,好名字!没有埋没我这马王。” 陈璞冲桑柔道:“盗骊和白义,你选一匹,剩下一匹给小倩留着。” 桑柔走了过去,搂住了白义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白义好像也喜欢桑柔,转过头看着她,桑柔叫道:“我要白义!” 陈璞点点头,然后问吴定方道:“吴叔,再给三套马鞍呗,送人送全套啊。”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来讹我来了!”吴定方说道。 “您才看出来?晚了!”陈璞说着走向赤骥,拍了拍它的脖颈,冲师弟说道:“师弟啊,以后赤骥就是你小弟了,那两位是你弟妹,你做大哥的得照顾小弟和弟妹,知道不?” 赤骥好像听懂了陈璞的话,主动的走向师弟,用马头蹭蹭师弟脖颈,师弟本想躲开,可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哞——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赤骥好像很高兴,欢快的倒起了小碎步,像个优雅的少年。 从吴定方那里要来三个精致考究的马鞍,给赤骥和白义装上,盗骊因为没人骑,就把它的马鞍放到了马车上。 吴定方大方的送了所有人一匹马,秀念因为有师弟,没有要;孙流云因为不会骑马,就算会,一般的马也驮不动他;孙青牛和茶娜也没要,茶娜要和陈璞共乘一骑,孙青牛好像非常不喜欢骑马,既不想学,也不向往。 挥别了吴定方一家人,一行人回转汴安城。 在快要进城的时候,城门里一个身背长刀的汉子,推着一个独轮车缓缓而出,车上是草席包裹的尸体。 陈璞和董元坤一眼就认出那是修齐,董元坤下了马,走过去,“修兄,需要帮忙吗?” 修齐一脸悲戚,“不用!”说完就推着尸体继续走,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陈璞也从马上下来,一把抓住要从他身边推车而过的修齐,“自尊不要用在这个时候,连老人家最后一程都不能送好,一辈子你都会活在愧疚中,别想再武道上能有寸进了,推着老人家跟我走,棺材我给你买,算借给你的。” 陈璞说完就松开了手,重新上马,一行人继续前行,走进西城门。 修齐站在原地,推着独轮车的手不停的颤抖,挣扎半天,最后推着独轮车转了个弯,跟在师弟和秀念的后面,默默前行。 陈璞只留下了茶娜、董元坤、秀念和师弟,让其他人都先回客栈,打听了一下城中棺材铺,陈璞和茶娜下马步行,赤骥不用牵,静静的跟在陈璞身后。 到了棺材铺,陈璞直接说道,“一口楠木棺材,和发丧的全套东西,齐全吗?” 掌柜的从里面走出来,说道:“有。” “多少银子?” “五百两。” 茶娜从挂在赤骥马鞍上的包裹中拿出五锭金子,递给陈璞,陈璞把金子又递给身后的修齐,“拿着,这些事儿,是你这个儿子做的。进去他们会帮你把老人打扮的体面些,我们在外面等你,我这里有须弥禅院的高僧,等下到了地方,给老人家超度一番再下葬。” 修齐接过金子,没有言语,把独轮车推进了棺材铺。 第二零四章 衙门会面 陈璞几人安静的等待,半个时辰以后,修齐披麻戴孝的走出来,棺材铺有专门帮人抬棺的活计,抬着棺材跟在修齐后面,还有个活计用独轮车推着一个无字墓碑和一堆黄纸,还有一把铁锹。 一路出了南城门,到了坟山,挑了一个好的位置,修齐自己亲手给母亲挖墓穴,棺材停放在墓穴边上,秀念把胸口的西陀舍利露出来,一手按棺材,一手竖在胸口,开始念经超度。 小半个时辰以后,超度结束,秀念冲修齐说道:“施主,可以下葬了。” 棺材铺的伙计们把棺材安稳的安置于墓穴以后,就离开了。 修齐自己又把土重新填上,把墓碑立好,拔出背后的长刀,亲手给母亲刻墓碑。然后跪在墓碑前给母亲磕头,烧纸钱,默默的流泪,最后把一身的孝服也丢进火中一起烧掉。然后,站起身冲秀念深深一恭,“谢谢小和尚,修齐无以为报,只有这一拜,请收下。” “超度亡魂,是我本分,施主不必执着。”秀念宝相庄严的说道。 修齐又转向陈璞,“你是需要我帮你杀人?还是别的什么事情,你说吧,我都答应。” 陈璞没有说话,走到墓碑前,茶娜和董元坤也跟在其身后,一起向墓碑三鞠躬。 鞠躬结束,陈璞转身就走,与修齐擦身而过的时候,说道:“我只是不想一位老人走的这么凄惨而已,你那点儿武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有钱了,可以到汴京为善拍卖行找我,我叫陈璞。”脚下没有停留,径直离开。 修齐目送陈璞几人离去,一时间百感交集,等再也看不到几人身影后,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回去依然没有骑马,气氛有些阴郁,董元坤打破沉默,“为什么不让他跟着你?他早晚会成为武林首屈一指的刀客。” “我不需要一个打手或者为了报恩而委屈求全的人,金钱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对他来说却重若千钧,用我不在乎的东西换别人的尊严,这种事儿我不喜欢。让他跟着我,会眼中影响他的武道心境,五十两金子换一个武林高手的未来,不值吗?”陈璞说道。 “那你怎么就能算计我呢?不怕我怕也心境受影响?”董元坤小眼睛眨巴眨巴。 陈璞嘴角微翘,“开始的时候觉得你的为人不错,想着让这个一根筋帮我挡住傻了吧唧的所谓武林才俊,这笔买卖多划算?我也就付出点儿食宿费用,连工钱都不用给你。后来慢慢的,这不就培养出情谊了吗?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恩惠可言,这交情影响个屁的心境。” “其实还是我自己傻,我还真以为我跟在你身边就能破解你的那个身法和绝学,可今天你在马场驯服赤骥的时候,我才醒悟,你那身法根本就不属于武功的范畴,而是近乎法术,我就是在你身边一辈子也不可能破解。”董元坤看向天边的云彩。 “打算走啦?” “嗯,我得把麻将送回本门,然后再出发去历练,在你身边,见识倒是见长,可是能出手的机会太少了,不是打不过的,就是小鱼小虾。” “你知道怎么找我,累了就来京城,喝喝酒。” “嗯。” 董元坤的离开,早就在陈璞的意料之中,到现在才提出来,已经比陈璞预计的晚了,早就在焦州城的时候,陈璞就估计他要走了,等到现在才提出来,足以看出董元坤的外冷内热。男人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能够性命相托的真兄弟,不容易。 “璞哥,我走的时候,要是这样,我会哭的。”秀念说道。 “你走?你往哪儿走?你师父才四十多岁,再执掌须弥禅院三四十年不成问题,把你打发下山,你以为你师父真的是让你学素斋?这是让你红尘炼心呢!这红尘中,还有比本活佛身边更精彩的吗?再说师弟的终身大事,还落在我肩上呢,你们哪都别想去,至少这几年中,你得跟着我。”陈璞一点不给小和尚面子。 秀念还挺高兴的,“那素斋是不是我就不用学了?” “钻研烹饪之道,何尝不是一种炼心?别抵触,烹饪菜肴的同时,细细体会其中的道理,你从中收获的东西不会比念经少。”陈璞说道,秀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说秀念啊,你到底会不会武功啊,须弥禅院那么多绝技,你没学?”陈璞好奇的问道。 “我只修习了一种功法,是西陀亲创的大梦经,西陀自己都没有修成,我能不能修成,只有佛祖才能知道。五岁的时候,师父让我选一门武学,我问他哪个不用苦练,他就跟我说大梦经,我就选了大梦经。现在感觉,好像又被他骗了。我修习了五年,练出来的这点儿内力,连我自己都觉得丢人。”在武功的问题上,秀念十分的苦闷。 “佛家不是讲求顿悟吗?顺其自然,没准哪天你睡一觉就顿悟了,到时候打的师弟到处乱窜。”陈璞说道。 秀念好像信了陈璞的话,嘿嘿的傻乐,还偷偷的瞥了一眼师弟,师弟放慢脚步,似乎是不太想离这两个傻子太近。 几人回到云客居,肖鼎竟然在等他们。 肖鼎就坐在客栈的大堂,要了一壶茶,旁边一个护卫样子的随从垂手而立,见到陈璞走进来,肖鼎起身走了过来,眯起眼睛确认是陈璞以后,说道:“陈公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天骋牧场找你了,快跟我走。” “什么事儿,这么急?”陈璞问道。 “昨晚我爹回到家中以后,我跟他提起了你,没想到的是,我爹竟然知道你,嘱咐我邀请你到家中做客,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随我去吧?”肖鼎说道。 “肖大人知道我?”陈璞不明白,怎么在这汴京城好像谁都知道自己。 肖鼎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我爹他怎么知道你的,反正他要我来邀请你,我就来了。” 一路的安抚使大人,让长子邀请自己,这已经是极为隆重的礼遇,陈璞说道:“我这一身尘土,如何见肖大人 ,你稍待片刻,我这就去沐浴更衣。” 沐浴后,换了一身长衫后的,陈璞和茶娜跟着肖鼎出了云客居。 路上,路过一些高门大户,肖鼎一一的为陈璞介绍,其中很多都是前朝汉国的宰相、王爷、将军的府邸,如今有的成为巨富的家宅,有的成为了官员的府邸,有的甚至改造成了衙门。 比如这肃宁安抚使司衙门,就是汉国末代皇帝的叔叔的王府,从规模上也依稀可见当年的威势。 安抚使司衙门,门口有差役站岗,肖鼎带来的人,自然不会有人阻拦,进了大门之后,肖鼎解释道:“我爹无论在哪做官都是以衙门为家,不再另找府宅,所以,这里的后院就算是我家了。其实武阳的衙门多数都有后院,专门给主官及家眷居住,只是绝大部分官员还是选择另置家宅。” “另置家宅是为了有不被打扰的私下生活,住在衙门是为了方便办公,也没有什么对错,个人选择罢了。肖大人在家的时候,经常有人找吧?”陈璞说道。 肖鼎知道陈璞说的什么意思,“是啊,经常晚上也有事情要处理,如果有自己的家宅,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没人会那么不开眼。可在这衙门内,就不同了,大事小情的不断。我都习惯了,经常吃饭吃一半,就有人找来。” “足可见肖大人的兢兢业业啊,有如此的父母官坐镇,是肃宁百姓的福气。”陈璞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 肖鼎颇为崇敬和自豪的说道:“我爹不管到哪里为官都是官声极好的,每换一个地方,那送别的百姓都人山人海的。” 天已经渐渐暗了,后院已经开始掌灯,肖鼎把陈璞两人带到后院的书房,站在门口恭敬的道:“爹,我把陈公子请来了。” 不多时,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从中走出一位中年人,中等身材,不甚高大,却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严,这就是肖奎安了,肃宁路官场的头把交椅。 肖奎安一身红色官服,只是没有戴乌纱帽,看来还没更换衣衫就回到书房了,肖奎安微微笑道:“是藏锋吧?进来吧。” 陈璞和茶娜走了进去,作为儿子的肖鼎,却没敢进去。 书房内大书案上,各种散落的书籍和卷宗,书案前左右各两把椅子,肖奎安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坐下,示意陈璞也坐,陈璞坐在了他的对面,茶娜坐在陈璞旁边,这时肖奎安冲外面说道:“开泰,进来坐吧。” 肖鼎受宠若惊的小跑进来,坐在父亲的身边,只敢做半个屁股,足见其对肖奎安的敬畏。 肖奎安对陈璞稍作打量,看了眼茶娜,“这位就是你的小娇妻吧?寸步不离身?” “却是小子的妻子,因为我得罪的人有些多,我妻子武艺高强,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时刻保护于我。”陈璞解释道。 “是了,又是擎天三十六寨,又是洛水帮的,都是狠角色啊。”肖奎安停顿了一下,问道:“不好奇我为何对你这么了解吗?” 陈璞倒是听话,“您为什么这么了解我呢?” “我现在有些理解冬太岁的话了,你和一般的书生举人还真不一样,”肖奎安指着桌面上摊开的几张书信,说道:“前两天刚到的信,冬锐达写给我的。我们两人都是出自洛川,相交莫逆,相互间会通信。从五月份开始,他就时常的会提起你,上次来信更是把你夸成了武阳未来的朝堂新贵,你可能猜到是什么事情?” 陈璞想了想,“可是王仲权叔侄的事情?” 肖奎安颔首,“王仲权的倒台,引出的后续连环反应,不是你能想象的,本来局面是平衡的,你突然横插一脚,让这潭死水活了。官场之上,除了算计来算计去,运气也是很重的,冬锐达声称你是他的福星呢,这其中有诸多的隐情,还不该你知道,但有一点你可以知晓,我们和你的老师算是一个阵营的。” 第二零五章 肃中剑派 陈璞有些没明白肖奎安找他的目的,他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正确的废话,你们跟我老师是不是一个阵营的,这得我老师说了算。就算是给自己这个晚辈上课,可也轮不到你啊,我们又不熟。 “小子知道了。”陈璞勉为其难的说了一句。 “我这次跟你会面,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告诉你,我们都希望你可以高中状元,迎娶公主。”肖奎安可谓是石破天惊。 众所周知,武阳是沿袭了前朝周国的礼法,无论是谁迎娶公主,必须是独身,如果不是独身,就必须休妻。 陈璞闻言瞳孔一缩,怒气上涌,自己的妻子就在坐,你视我为何物?还他妈你们希望?你算哪根葱? 肖奎安如果知道他仅仅这一句话就被陈璞打入了极为厌恶的那一拨,估计会思量思量再说。 其实这算个乌龙事件,冬锐达和肖奎安莫逆之交不假,时常通信也不假,冬锐达脱离了殷景琪的阵营,必然要倒向寒门这一方,这都不假。可冬锐达哪里知道陈璞会来到肃宁路,他若知道的话,一定会叮嘱老友不要自作主张,肖奎安是个什么性子,冬锐达太清楚了,专断独行惯了,有时候甚至有点刚愎自用。 冬锐达跟肖奎安往来的信件之中,除了陈璞的身世和他曾献计朝廷用拖字诀对付突戎以外,其他的事迹都与肖奎安提及了,冬锐达是真的把陈璞当做可以着力培养的后起之秀看待的,甚至看成寒门这方手中的王牌。可冬锐达失算的地方是,没有提及陈璞的性格及逆鳞,他根本想不到肖奎安会和陈璞会面,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提及这些。 冬锐达如果能提前预知这场误会,很可能根本就不会和老友提及陈璞。 肖奎安的自以为是,竟然一副要做陈璞人生导师的架势,不顾长辈起码的脸面,你好歹支开茶娜,单独讲也好,偏偏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当着茶娜的面说出了这番话。 茶娜听闻对方的话以后,眼中精光一闪,胸中怒意升腾,为了丈夫的仕途,她强自按压下自己的怒火,低下头,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愤怒。 陈璞哪里舍得茶娜受委屈,他向来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性格,秉承着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信条。这信条的另一面就是,你不要脸,那我可以帮你打脸。 陈璞笑容不改,“这也是冬大人的意思吗?” “这是自然,我和他之间一向是共进退的,”肖奎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女人在他眼中永远都是附庸,他不相信聪明人会因为女人而放弃大好的仕途。 陈璞始终保持着克制,缓缓的站起身,主动拉起爱妻的手,“陈璞告辞了,这衙门我是真不该来的,肖公子,与你同行的事情也就此作罢吧。”说完就拉着茶娜走了出去。 肖奎安哪里会料到这个结果,愣神了半天,醒过神来,怒气上涌,追了出去,站在书房门口冲陈璞两人的背影说道:“你为了女人,不要前程?” 陈璞停下脚步,头都没回,朗声道:“前程如果要用背叛和抛弃妻子去换,那不要也罢!”说完就径直走出了衙门,没有片刻停留。 “愚不可及!”肖奎安怒道。 陈璞虽然走出去很远,可是依然能听到的肖奎安的怒吼,如果是换了别人,他一定会说,“傻逼看谁都是傻逼!”可人家毕竟是安抚使,在人家的衙门里,这么嚣张不符合他低调的性格,放他一马! 肖鼎已经被惊呆了,这陈璞也太他妈生猛了,自己老爹都敢顶撞,还如此的潇洒和不留余地。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年轻一辈中,谁敢这么和父亲说话,如果这不是自己的老爹,他一定要叫声好。哪怕如此,他心中也是有一些暗爽的。这就是一种自己怂,但是看到猛人,依然会羡慕的心态。 肖奎安回到书案前,怒气冲冲铺开信纸,“研墨!” 肖鼎赶紧跑过去,给老爹研墨,大气都不敢喘,儿子研墨的时候,肖奎安开始酝酿措辞,就这样目光短浅的迂腐之人,被你冬锐达如此推崇?你也真是见到野鸡,就叫凤凰! 墨很快研磨好,肖奎安提起笔,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和对陈璞的嗤之以鼻,统统的描述一遍,洋洋洒洒三张纸,写罢搁笔,吹干墨迹,“用火漆封好,火速送往云阳冬府!” 儿子走后,肖奎安还不解气,站起身对着空空的书房吼道:“朽木!” 陈璞迈过衙门口的高门槛,半蹲下来,“上来,为夫背你回去。” 茶娜早就把刚才的怒气抛到九霄云外了,外人怎么说她才懒得管,她眼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只要他在乎自己,别人就去死吧!喜滋滋的站在高高的门槛上,趴伏在丈夫的后背,搂住他的脖颈。 陈璞背起妻子,离开衙门,“对不起啊,又让你受委屈了,跟着我啊,总受些无名气。” 茶娜用力摇摇头,“这算什么委屈,你不是帮我出气了吗?玉面小郎君刚刚真是太迷人了!” “哈哈,我是给冬叔留面子了,如果没有冬叔这层关系,我非得给这老小子骂的急火攻心,晕倒在地不可!做个安抚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要只是让我受委屈,我可以一笑置之,可让你们受委屈,绝对不行!爱谁谁!大不了咱们上苯蕃做土皇帝去。”陈璞边走边发泄不满。 “您觉得会是冬大人的主意吗?”茶娜知道冬轩丞在陈璞心目中的位置,所以她更在乎的是,这件事不要影响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 “这怎么说呢,冬叔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是有可能的,他们这种政治家,想的东西都极为深远,落子布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我现在还没有人家的视野。但冬叔是了解我的,即使他这么想,他也不会这么傻乎乎的说出来的,我估计就是这肖奎安自己的主意,听到我来了汴京,赶紧拿出关爱晚辈的架势,自以为是的给我出招。估摸着还以为我会感激不尽,喜不自胜呢!”陈璞分析道。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不影响你们兄弟感情就好,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的。”茶娜在丈夫的耳边说道。 陈璞歪头就亲到了妻子嫩滑的脸蛋儿,故意的发出夸张的亲吻声:“真香!有这样体贴的妻子,别说皇帝的女儿,就是玉帝的女儿,也不换!” 茶娜也回亲了丈夫的脸颊一下,娇憨的道:“我就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听不够!” 陈璞这死不要脸的性格,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一路上各种情话,说的那叫一个排山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茶娜只回了一句话,“抱我回房。” “得令!” 第二天换成苏且还来接陈璞,云客居掌柜的现在对陈璞他们照顾的是无微不至,这两天着实震撼了他,汴京最大的客栈自然也是有背景,吴旬、肖鼎、苏且还,怎会不识。让这三位亲自接送,还甘愿等待,这得是什么人物? 这次陈璞只是带着桑和和茶娜前去,并不打算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苏且还坐在大堂中的长凳上,擦拭着自己的宝剑,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极为认真,连陈璞走进他,都没有注意。 “你是把剑当娘子了吗?”陈璞说道。 苏且还闻言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爷爷说剑客的剑,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不爱惜它,就等于自断臂膀。这把剑是爷爷亲手铸造的,我五岁的时候就传给我,那会儿我还拿不起来,爷爷就让我每天不停的擦拭它,抱着它睡觉。所以,你这么说,其实也不为过。” “走吧,苏剑客,抱着你媳妇儿,咱们出发。”陈璞笑道。 “陈公子有马匹吗?没有的话,我去买几匹马,到我肃中剑派骑马只要一个时辰。”苏且还问道。 “有的,昨天把吴爵爷的马王弄来了,你等会儿,我去牵马。”陈璞说道。 苏且还震惊的道:“那匹赤红的神驹?” “是呀,现在我给取名叫赤骥。”陈璞说道。 “当初吴黑子为了让我出丑,诓我去驯服那马王,若不是爷爷当时在场,我这条命恐怕都没了。那骄傲的神驹怎么会屈服,你是怎么做到的?”苏烈阳实在无法相信。 “可能是缘分吧。”陈璞非常不要脸的说道。 肃中剑派的崛起完全是因为如今贵为枢密使的白轩,如果没有白轩,纵然苏烈阳是天榜高手,也不可能把肃中剑派发展成如今的规模。 白轩是苏烈阳一位至交好友的儿子,好友惨死,他收养了白轩,白轩不但武学天分极高,更喜欢钻研兵法,除了修习肃中剑派的青元剑诀,还勤练自家祖传的罗天枪,被称为“剑枪双绝”。 白轩十八岁就结实了杨湛,可以说杨湛在前朝周国的战功有有一半是白轩帮他赚来的,后来杨湛黄袍加身改朝换代,直接封白轩为征北大将军,负责对汉齐联盟的一切作战事宜,即使杨湛御驾亲征,也要听白轩的调配,起荣宠足见一二。 一统天下后,作为武官的头把交椅,白轩没有死命把持权柄,当杨湛推行武官革新的时候,极力的配合,武阳能把将兵分离政策顺利的实施,白轩功不可没,这样的人做枢密使,怎会不得杨湛欢心,杨湛和白轩可以说即是好友也是君臣,白轩从来没有让杨湛失望过,杨湛便给他最大的尊荣。 当年武阳和汉齐联盟对峙,汉国得知白轩和肃中剑派的关系,连夜攻打肃中剑派,准备以肃中剑派全派的性命逼迫白轩投诚,苏烈阳毅然决然的率领全派子弟连夜奔逃,那夜过后,肃中剑派全派也仅剩下十三人。汉国没有抓到肃中剑派的核心人物,恼羞成怒的把肃中剑派付之一炬。 白轩得知消息,率军接应肃中剑派,当他看到浑身是伤的十三人,从马上跳下,跪在苏烈阳面前,泣不成声,直哭到嗓音嘶哑。 苏烈阳只说了一句话,“天下大势不可挡,轩儿投得明主,我们怎会成为你的负累?” 杨湛得知这件事以后,亲自接见了苏烈阳,当时就许下诺言,“天下归一以后,我必定帮老剑客重修肃中剑派!” 皇帝的金口玉言自然是要兑现的,弘德十一年,也就是天下一统的当年,就在已成焦土的肃中剑派原址上重新修建肃中剑派,历时一年,才完工。 崭新的肃中剑派,占地之广,用料之讲究,规模之恢弘,都是天下帮派之最。 陈璞现在就站在肃中剑派的大牌楼下,前往是十分宽大的广场,全部青石铺就,广场尽头是院墙围绕的一片楼阁房舍,走近后能看到正中间最大的是一个大殿,殿门上巨大的蓝底黑字匾额,上书肃中剑殿。 第二零六章 侠义传承 陈璞在观察肃中剑派,苏且还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赤骥,如果不是他修养极好,恐怕哈喇子都会流下来。这时代,马是第一等的代步牲畜,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得到一匹宝马良驹,更何况赤骥这样的马王。 苏且还的修养也没能抵挡住赤骥的诱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公子,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你自己试试,我不知道。”陈璞说道。 苏且还对赤骥还是心有余悸的,慢慢的伸出手,生怕动作快了让赤骥误会,当手快要摸到马背的时候,赤骥歪头看了过来,吓得苏且还的手定住,没敢再前伸,赤骥又看了看陈璞,陈璞拍了拍赤骥的马头,“摸摸你,又少不了一块肉。”赤骥打了个响鼻,不再看苏且还。 苏且还终于摸到了赤骥的脊背,那油亮的赤红毛色,手感一流,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皮毛下赤骥奔涌的血液,充满了强大的生命力。 “陈公子,我爷爷曾经说过,能得到这匹神驹的人,必是老天眷顾之人,等下爷爷一定也会大吃一惊的。”苏且还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可别这么说,到时候贵派一群青年才俊要跟我比武,我可受不了。”陈璞先把自己讨厌的事情抛出来,省得等下麻烦。 肃中剑派距离汴京城并不远,苏且是从肃中剑派出发去接陈璞的,所以现在肃中剑殿之中,已经人满为患。 上到苏烈阳苏老爷子、掌门苏擎、诸位供奉,下到刚刚开始练习持剑的孩童,足足几十人,在大殿中等待那位已经被传的快成为天下第一的猎榜狂魔。 苏烈阳和陈璞三人走进大门,前方五十步外就是大殿的台阶,三十多阶的样子,几人走到台阶前,苏烈阳带领一群人就走出了大殿,迎了出来。 苏烈阳今年已经七十,却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迟暮,虽然有些白头发,但是不多,绝大部分还是黑色的,身量极高,比陈璞还要高一点,满面红光,并没有穿什么华贵的衣服,只是武人常穿的青色衣裤。 陈璞紧走两步,走上台阶,对苏烈阳抱拳道:“陈璞,见过苏老剑客和诸位肃中剑派的英雄豪杰。” 苏烈阳过来一把抓住陈璞的手臂,手力极重,“如此年轻就闯下偌大的名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走,进去说。” 陈璞不忘提醒,“我那两匹马不要让人碰,会受伤的。” 苏烈阳闻言一愣,苏且还接口道:“爷爷,陈公子把吴爵爷的那匹赤红马王驯服了!” 苏烈阳放开陈璞的手臂,往台阶下望去,果然是那匹神驹马王,“好!好!果然是人中龙凤啊!你们别靠近那两匹马,真的会受伤!” 进了大殿,陈璞四下打量,果然不亏是皇帝下令的工程啊,从用料到陈设,绝对的宫廷水准,大殿正对大门的墙上,是一把巨大的金属长剑,恢弘大气,给大殿增添了庄重和肃杀之气。 因为主位做的有些高高在上,苏烈阳并没有坐到掌门的主位上,而是拉着陈璞随便坐在了客椅上,桑柔和茶娜自然在陈璞身边落座。 苏烈阳亲自给陈璞介绍大殿中的重要人物,陈璞一一见礼,然后苦笑道:“老前辈,您这么热情,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子,哪里受得起。” 苏烈阳一摆手,“就冲你敢上擎天寨,就冲你救下近千的武林人,就值得我对你如此殷勤,武人行走江湖就是要行侠仗义的,武人习武除了强身健体还需为家国出力,你就是如今年轻一辈的榜样。” 陈璞面对这个把侠义当做一生座右铭的老者,胸中也是有些激荡的,侠义二字人人会说,可真的能贯彻一生,表里如一的奉行侠义的人太少了,眼前这位老人正是那凤毛麟角中的佼佼者。 “您可别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我怕我撑不起来。”陈璞说道。 “你撑不起来,还有谁能撑起来,跟我说说你剿灭擎天寨的细节,我想天下知道这细节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吧?”苏烈阳问道。 “确实不多,除了祝凯之将军和梁文举大人,没有多少人知道。您想听,我就跟您说说。”接着陈璞把他如何演戏,如何在宁安等鱼儿上钩,如何设计瓮中捉鳖的计划,如何上擎天寨献策,如何分两拨荡平擎天三十六寨,之后又如何审判,细细的讲了一遍。 陈璞本就有点评书的底子,他讲故事向来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听的聚精会神,直到陈璞讲完审判过程,众人都忘了叫好,还是苏烈阳反应过来,狠狠一拍和陈璞之间的小桌,“好!这群天杀的贼匪,就该如此下场!该杀!那五百多的受难女子后来如何了?可有妥善安置?” “前辈放心,那五百多女子都有了好的归宿,如今都在我的手下自食其力,衣食无忧。说到她们的归宿,就得提一提彭彪和洛水帮了,诸位可还想听? ”陈璞说道。 苏烈阳说道:“我一直对洛水帮的覆灭有所疑问,虽然彭彪跋扈的做法我不喜,可并未到必杀的程度,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你说说看,这也是我邀请你来的主要原因之一,洛水帮的覆灭到现在还是个迷,只是从那近千人的口中得知是几百神秘黑衣人要对付洛水帮,然后你从他们手中救了人,其后如何无人得知。” “我若说出来,我怕老前辈会气得要去鞭尸彭彪了,这其中的悲惨太令人发指了。老前辈,我观这殿中还有好多孩童,麻烦你让十五岁以下的孩子离开。”陈璞怕夜郎人的悲惨遭遇荼毒小朋友的心灵,孩子的世界还是美好一点的好。 苏烈阳挥了挥手,儿子苏擎就吩咐下去,很快十五岁以下的孩童就都走光了,陈璞才开始从夜郎人讲起,只是略去了夜郎背叛古沧澜这一段,只是说夜郎是上古遗族,一直隐居在山谷中。 这极其凄惨,差点被灭族的故事讲完,苏烈阳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须发皆张,怒火中烧,“畜生!竟然有这样没有人性的畜生!那是三千多条人命啊!活生生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人命啊!就为了一点黄白之物,就能下此毒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老爷子被气的在大殿中来回走了好几圈。 殿中其他人也都是极为的气愤,能做出这样事情的根本不是人,如果换成他们是夜郎人,当场生吞活剥了彭彪也不为过。 陈璞继续道:“我就以帮夜郎人抓住彭彪为条件,交换了那近千的武林人的性命,之后就是一场困兽犹斗,最后那罪孽深重的九人,悉数被剁成肉泥,用他们的头颅祭奠了死去的夜郎人。” 苏烈阳回到座位坐下,“我必须要昭告武林彭彪的所作所为,你是做了惩恶扬善的好事,绝不能再让你背负那什么猎榜狂魔的恶名,如果你这样的侠义行为不被赞扬,那这武林也就不该存在了!” “您能帮我说句话,那就太好了。说实在的,我是不太在乎什么江湖名声的,只是总有人要挑战我,这太让我烦神了。”陈璞说道。 “你放心吧,今天我就昭告武林,弘扬侠义,我苏烈阳义不容辞。”苏烈阳拍着胸脯说道,肃中剑派自然有其办法昭告武林。 因为三大圣地不问世事,所以实际上肃中剑派几乎可是算是武林盟主一样的存在,虽然没有明说,但江湖人都几乎默认,只因苏烈阳一生秉持的侠义肝胆让人敬服,许多江湖事,都会找到苏老爷子仲裁。 陈璞继续说道:“事情了结以后,夜郎还剩下五百多位小伙子,我手里不正有五百多为苦难女子吗?我就当了把红娘,把他们撮合在一起,如今五百一十对夫妻,都已经散往天下我的生意中。” “我老头子一生为侠义,但我却自问做不到你这样,你不但惩治了恶人,还真的做到了送佛送到西,把遭了难的人的下半生都考虑进去了,我老头子不如你!”苏烈阳由衷的叹道。 “老爷子,您可别这么说。这是两码事,我能帮他们是因为我正好有一点经商的天赋,可以给他们提供机会。人的一生精力是有限的,您一生除了侠义就是钻研武道,自然不可能经商了。我是天绝体,我不能修习内力,那我就有足够的精力去经商,所以才有能力帮他们。”陈璞说道。 苏烈阳惊诧,“你是天绝体?” “嗯,我是天绝体。” “老天爷瞎了眼!”苏烈阳替陈璞鸣不平。 “还是刚才的话,如果我不是天绝体,我可能要去钻研武道了,这样的话,那五百一十对夫妻我就帮不了他们了。这么算来的话,我宁愿我是天绝体。”陈璞笑容和煦。 “这一席话,可下酒!当浮一大白!”苏烈阳说道。 殿中的众人一直在旁听这一老一少的对话,对陈璞有了充分的认识以后,都由衷的赞叹陈璞的所做作为。特别是苏且还,他本以为陈璞就是一位家世极好的公子哥,因为手下武功高强,才能做出一系列的壮举,现在看来自己是小看人了,如此的胆魄、谋略、胸襟、侠义,让自己最尊敬的爷爷都自叹不如,自己只能仰望了。 “老爷子要想喝,晚辈就陪你喝几杯,我也是敬佩您的,行侠仗义这种事,偶尔做一次不难,难就难在以此为一生的信念追求,您做到了!”陈璞说道。 “吩咐下去,摆酒宴。今天就在这剑殿中款待藏锋!” 第二零七章 掌控江湖 肃中剑派重建也不过两年,两年前白轩亲临道贺,也没有在这剑殿之中款待,苏烈阳的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把陈璞抬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 三桌酒席摆开,男人们两桌,肃中剑派首脑的夫人小姐们陪着桑柔和茶娜一桌,苏烈阳和陈璞挨坐在一起。 苏烈阳和陈璞对饮了三杯,放下酒杯苏烈阳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安心的做生意?还是要涉足江湖?你若建帮立派,我必亲到祝贺。” 陈璞还没说话,苏且还说道,“爷爷,我忘记跟您说了,藏锋是江南路的解元公,下个月的京城会试,他必定榜上有名的。” 苏烈阳不可置信的看向陈璞,“你还有什么壮举,你一下抖搂出来吧!我毕竟岁数大了,受不起惊吓。你竟然是解元?看来你是天绝体,不是老天不开眼,是老天嫉妒你啊!”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我恰好记忆力比较好,又喜欢琢磨事情,就像老爷子你们研究剑法和剑道,我对这也是一窍不通啊,一样的道理。”陈璞谦虚的道。 “那是因为你没内力,研究了也没有用,不然以你的聪明才智,练出个天榜实力,我是绝对相信的。”苏烈阳说道。 “这事儿还是交给且还兄吧,我是没戏了。”陈璞笑道。 又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陈璞跟谁都可以说上几句,没有冷场。 苏烈阳在一旁自饮自酌,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轻轻的抿了一小口酒后,说道:“藏锋,你可知道朝廷有意管理江湖?” 陈璞愣了一下,“没想到来这么快,我早就想到过,以如今圣上的雄才大略,对江湖帮派一定会有限制的,过去五国共治天下的时候那种纷乱的江湖,不会长久。最近又因为洛水帮的事情,触怒了皇上,有动作也实属正常。” “这是白轩前几日传回来的消息,让我们早作打算,可他也没有说皇上到底会做出什么决定,我心里没底啊。藏锋,你既然是解元,又接触过许多朝廷大员,那对朝堂必然有一定的了解,江湖上你也算行走过了,依你看,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苏烈阳问道。 “这得从皇上的终极目标说起,一个大一统的帝国,皇上最想看到的是什么?长治久安的稳定!因为只有稳定才能千秋万代的把帝国传承下去,我们不妨顺着这个思路,去推断。我问问诸位,江湖在江湖人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陈璞说道。 “仗剑江湖的侠客梦!” “无奈的不归路。” “勾心斗角的利益纠葛。” “行侠仗义!” 众人都七嘴八舌的说出自己对江湖的理解,陈璞一一听过后,说道:“你们说的都对,可是在皇上的眼中,江湖人就是不安定的一群人,他们十分的危险!没有什么侠义,没有什么恩怨情仇,什么都没有!只有侠以武犯禁!” 陈璞的话,每一个字都好像一记重锤,一下下的击打在所有人的心口上,众人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可没有人能反驳陈璞的话。 苏擎作为肃中剑派的掌门,一直都没有说话,此刻他发声了,“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会铲除江湖人?” 每个人都紧张的望向陈璞,陈璞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口中慢慢咀嚼,咽下,“只要江湖人乖乖听话,血腥镇压是不会出现的。大的江湖势力,比如肃中剑派,比如漕帮,一定会要求其接受朝廷的监督,小的江湖势力会要求其解散。当把现有的江湖势力都梳理一遍以后,就不会允许新的帮派产生了。当然,如果能做到像三圣地一样,从来不涉足世俗,那还是可以的。” “你所说的监督,会是怎样的?”苏烈阳问道。 “主要手段还是把各帮派的人员登记造册,户籍上和普通百姓的户籍区分开,一旦帮会人员触犯律法,帮会有义务帮助官府捉拿,如果做出像谋反这样的大罪,整个帮会都会被株连,我暂时也就能想到这些。”陈璞说道。 “如果都按你说的这些执行的话,那你觉得我们肃中剑派,今后要如何自处?”苏擎问道。 “好好研究剑法剑道,尽量少参与江湖争斗和江湖聚会,下面的产业,把一些容易引起误会的都舍弃掉,比如米粮生意,比如盐铁生意,比如铁匠铺,总之可能引起误会的生意都舍弃掉。武阳刚刚站稳脚跟,现在外有突戎的威胁,内有朝堂的纷乱山头儿,这个时候皇上对任何形式的挑衅,绝对没有任何容忍的可能的,绝对的触之即死。”陈璞说道。 “白枢密使,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们肃中剑派跟别的帮会不一样吧?”一位供奉说道。 陈璞看了一眼那个供奉,“我想这位供奉的想法是你们很多人的想法吧?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那我告诉你们,这种想法将把你们推向万丈深渊,连带着也会把白枢密使一起拉向深渊。” “何解?”苏烈阳问道。 “你们只知道白枢密使位极人臣,那你们知道他有多少明面的政敌吗?又有多少潜在的政敌?又有多少人眼红他的位置,想把他拉下马?你们懂得站得越高摔的越重的道理吧?那为什么就想不到白枢密使已经站在多高的位置了呢?现在的朝堂并不稳定,有太多的变数在其中,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你们这个时候如果不谨慎,那就等于是抱着白枢密使一起,为帝国的稳定殉葬!”陈璞的话振聋发聩,所有人都被震懵了。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我们也不懂,轩儿原来面对着这么大的危机,我们却在他的羽翼下,以为高枕无忧。当年我们差点灭派也没有成为他的负累,没想到现在天下一统了,我们差点酿成大错。如果不是藏锋你言明这些,我们可能真的会滑向深渊,谢谢你。”苏烈阳感激道。 “我也仅仅是敬佩您老人家的一身侠肝义胆,不想您的一生心血落得一个惨淡下场而已。”陈璞说道。 酒席结束,陈璞谢绝了肃中剑派的挽留,三人两骑往汴京驰去。 没有什么急事,所以路上走的并不快,陈璞把下巴搁在茶娜的肩膀上,说道:“我是不是到哪都话很多啊?” “确实有点儿,没有什么交情的,也能滔滔不绝。”茶娜从来都是有一说一。 桑柔说道:“那苏爷爷人很好啊,帮帮他也没错吧。” “交浅言深啊,我也知道我这个毛病。可我面对真正的好人的时候,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往火坑跳,我于心不忍啊。吴家是因为有宁叔的这层关系,肃中剑派是因为敬佩苏老爷子。”陈璞叹气道。 “皇帝真的会处置江湖吗?江湖和和朝堂不是互不干涉的存在吗?”茶娜问道。 “你的这个互不干涉的印象是因为这几百年来天下纷争,各个小朝廷无力涉足江湖,才造成的假象。大梁的开国之君火烧史集和门派秘籍,其中就不乏控制江湖的因素,只是我那老祖宗命短,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贯彻实施就归了天,不然这天下是个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料。”陈璞说道 。 “怪不得你不让天诛众人涉足江湖,你早就知道吗?”桑柔恍然大悟的道。 陈璞苦笑,“你还真以为你的相公是神仙吗?让他们大隐隐于市是爷爷的决定,原因嘛,我大概能猜到,就是潜伏下来,等我长大。后来到了我手上我不让他们涉足江湖,主要原因是,我不想天诛的事情被弄的世人皆知,天诛当年刺杀无数,万一有什么强敌,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那你刚才一副胸有成竹,早就知晓的样子是装的?”茶娜问道。 “也不全是吧,我设想过朝廷会对江湖伸手,可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如今刚刚一统天下三年,皇帝就迫不及待了,在我的设想中,管控江湖怎么也要国力强盛后才可以,那就要至少十年时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重大事件,让皇帝必须出手。。”陈璞皱起了眉头。 茶娜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 “为什么我觉得小茶娜变聪明了,你是怎么猜到的?”陈璞紧了紧搂着茶娜纤腰的手臂。 “我就是觉得苏擎问你怎么办的时候,你的眼神不对。”茶娜说道。 “看来小茶娜真的是进步了,都知道察言观色了,我还是修炼不到家啊,连你都没骗过。我确实有所保留,可那不是我要故意隐瞒什么,而是我不确定。我觉得朝廷可能要成立个新衙门,不然这管控江湖只能变成一纸空谈。必须要有专人,才能达到监察和管控的目的。虽然都是我的猜测,可是管控江湖的手段容易想到,这衙门如何建立,会不会建立,我是真的不敢肯定,便不敢随便说的,万一扣我个妄论朝政的帽子,可不好。”陈璞说道。 茶娜在陈璞的怀中蹭了蹭,“那是因为我了解你,你的眼神、动作、表情,我太熟悉了,所以我才能发现不同。别人我就看不出来了,所以你别这么夸我,难为情。” “不如你来做这个管理江湖的官儿吧?号令江湖,多威风?”桑柔嬉笑道。 “我要是能想做啥官儿就做啥官儿的话,我还考什么会试?直接告诉皇帝给我个官儿当多好!”陈璞伸手捏了一把白义背上,桑柔的臀腰的细肉。 “啊,”桑柔惊叫一声,“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你这臭流氓!哼!”娇媚的瞪了陈璞一眼。 “呔!那登徒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在官道上调戏良家女子!”就在陈璞三人享受着夫妻间不可描述的小情趣的时候,后方传来一声怒喝。 陈璞早就听到后方有马蹄声和马车声,只是他们一直慢慢的靠边前行,并没有阻挡道路,所以陈璞没有在意。此时闻声,陈璞转头看去,后方一架华美的马车,其左右各有两匹骑着骏马的护卫。 马车此时车门是开着的,一位贵公子,正坐在其中,看向陈璞。 第二零八章 九月初九 陈璞没打算理会对方,继续缓缓的前行,不疾不徐。 那马车很快追赶上来,车门依然开着,那贵公子说道:“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放开这两位小娘子!” 赤骥本就比一般的马要高大,陈璞也不矮,坐在其上可以居高临下,“我跟我明媒正娶的娘子骑马游玩,与你何干?”陈璞以为对方是迂腐的富家公子,语气还算和善。 那贵公子从侧面全方位的欣赏了一遍神骏的赤骥,眼中闪过贪婪,“你说明媒正娶就明媒正娶?你一定是胁迫了她们!” 陈璞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到他看赤骥的眼神,就明白过来,又是个不怕死的,“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起冲突,你现在就离开,还能有个好的收场。” “好大的口气,”贵公子吩咐左右,“拿下这登徒子!解救两位姑娘!” 本来应该,自己一声令下,手下就如狼似虎的冲上去制服陈璞,贵公子都想好接下来的说辞了,可他预想的场景并未出现,而是左右发出惨叫,然后四匹马狂奔向前方。他看向左右,四个护卫分别捂住自己不同的部位,倒地惨嚎。 那名御者这时低声说道:“公子,对方有高手,我们不是对手,快走吧!” “走!快走!”贵公子的情绪急转直下,充满了惊惧。 陈璞现在对气机的判断,有了长足的进步,对方内力一鼓荡,他放出意识就能知道个大概,这也跟他遇到过诸多天地榜高手有关,一做对比,就基本可以判断。刚刚与那不知死活的贵公子对话,他就放开了意识,以防对方有什么埋伏,谨慎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方圆三百步内,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放心下来的陈璞催动中吉签开始干活,干净利落的划开四名护卫马鞍的连接处,然后用中吉签分别刺向四匹马的屁股,四匹马吃痛,死命的狂奔而出,四名护卫随着马鞍一起滚落马下,被马踩踏到不同的部位,惨嚎连连。 当那御者听到四名护卫跌落的声音时,就知道对方没有那么简单,内力运转,准备保护自家的公子哥,可对方好像并没有要赶尽杀绝,他用鞭子抽打拉车马的马臀,马车速度很快的提升,扬起一阵尘土,远远驰去。 陈璞轻拉两匹马缰绳,赤骥和白义都站定,他可不愿吃灰。 等烟尘散去,他们才继续赶路,那四名倒地哀嚎的护卫,无人问津。 “为什么傻逼这么多?能骑赤骥这样神驹的人,能是一般人吗?”陈璞自顾自的说道。 茶娜笑道:“你这是变相的在夸你自己不一般吗?” 桑柔也说,“还不是赖你,动手动脚的,让人有了借口。” 陈璞呵呵一笑,伸出手一把搂住桑柔的纤腰,臂膀用力,在桑柔的惊叫声中,把桑柔移到自己的身后,桑柔从后面搂住陈璞的脖颈,娇声道:“你要干嘛?” “你不说我动手动脚吗?那我就把你抱过来,给别人更多的借口。再有这种缺心眼儿的人,一准得说,呔!放开那个英俊的玉面小书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个女子不知道王法吗?”陈璞学那贵公子的口气说道。 茶娜和桑柔笑的前仰后合,这时候就看出神驹的好处,三人一同压在它身上,它依然闲庭阔步,不失优雅。 “你这坏人,我们劫持你干嘛?”桑柔娇声道。 “做个压寨小郎君吧,这副皮囊还说道的过去!”茶娜豪气的说道。 “谢夫人,那以后夫人一定要保护我哦,你们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英俊潇洒。”陈璞说道。 “真不要脸!”茶娜和桑柔异口同声的说道。 陈璞才不管她们怎么说自己,一手按在茶娜的小腹,一手向后按在桑柔的后腰上,两臂一用力,前后两位娇妻就紧贴在他身上,随着赤骥的走动,那种美妙的感受,无以言表。他这番动作,弄得两女满脸红云密布,呼吸加快,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不用想,这晚又是羞人的一夜。 接下来的四天,总算没人打扰了,几人打打麻将,逛逛街市,不亦乐乎。期间还分别去了逐日车行和挽月楼,慰问了一番自己的员工。 在挽月楼陈璞了解到,在这汴京城中,挽月楼竟然还有一位强有力的对手,芳华阁。在他上次给挽月楼突然增加了许多项目,姑娘们又人人穿上套装内衣以后,挽月楼一度让芳华阁门可罗雀,可是好景不长,这波红利过后,芳华阁迅速的学习,不但把挽月楼的新项目学了个十成十,还做了一些变化,如今在汴京城芳华阁和挽月楼分庭抗礼,不知谁是大哥,谁是二哥。 只要不是像怀沙城的百花苑那样用下三滥的手段,陈璞都不打算管,各行各业都需要竞争才有活力,才有提高,有对手不是坏事,只要守规矩。 转天到了九月初九,陈璞一行人在桑柔的带领下出了汴京城的北门,往山林中走去。 今天所有人都步行,三匹神驹都没有配马鞍,陈璞打算让他们在山林间撒撒欢儿,总是困在客栈中,对这种神骏的马儿来说,是种折磨。 三匹马儿总是想和师弟套近乎,可是师弟一副高冷大哥的模样,缓缓前行,目不斜视,无论赤骥怎么讨好他,都无动于衷,赤骥却不气馁,带着自己的爱妃一会儿在并不崎岖的山路上奔出去好远,一会儿又奔回来围着师弟转,欢乐的像个孩子。 绕行到群山之中以后,桑柔说道:“前面不远就到了,在这里我住了十五年,一草一木都好像我的家人一般。” 陈璞拉住爱妻的手,柔声道:“近乡情怯吧?” 桑柔反手握住丈夫温暖的手掌,点点头,“嗯,我怕我会哭!” “想哭就哭呗,又没有外人,哭累了,我背你回去。”陈璞说道。 “有你在,真好!”桑柔小声的说道,一句话道尽了自己的爱恋。 又走了一段山路,才到了桑柔口中她生活十五年的山谷,山谷很大,最里面有处水潭,水潭左边有一个坟包和一个墓碑,水潭的右边是一大片叶子开始发黄的植物,不知道是什么。 左手边是两间木头搭建的房舍,桑柔拉着陈璞的手,走进右边的一间,里面仅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把木椅,一个木箱,再无他物,因为一年没人住了,已经满是灰尘。 桑柔缓缓的打开满是灰尘的木箱,里面是一些刀刻的木雕,马、牛、大雁、老鼠等等,一共十九个。 “爷爷每年都在捡到我的那天,送我一个他亲手雕刻的木雕,这些就是我在这里全部的家当了,我走的时候,没办法带着它们,哭了好久。”桑柔微笑着说道。 陈璞并未说话,就在一旁静静的站着,注视着自己的妻子,他能想象到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亲手埋葬唯一的亲人,然后离开熟悉的山谷,奔向未知的世界,那种无助谁也难以承受。 桑柔来到床边,“你看这张床,木料颜色都不一样,有深有浅。这是因为,每当我长大一点儿,床就不够了长了,爷爷就拆掉加长,每次爷爷都说,等不用再加长了,小柔就该嫁人了。”桑柔留下了眼泪。 “还有这椅子和桌子,都是爷爷亲手做的,爷爷每次都喜欢在我的房间里吃饭,说这才像个家。”桑柔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扑进陈璞的怀中哭泣。 陈璞抱紧妻子,静静的陪伴,良久以后,桑柔才停止哭泣,从陈璞的怀中抬起头,“我眼睛是不是哭肿了?” “嗯,肿的像两个大馒头,不能见人了!”陈璞说道。 “骗人!”桑柔娇嗔。 “嗯,就是骗你的!” “那到底肿没肿?” “肿成了两个大馒头!” 桑柔终于笑了,绝美的容颜,还挂着泪珠,笑的灿烂无比,“我们去看看爷爷!” 众人没有随便的在山谷游荡,只是安静的站在山谷的入口处,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桑柔和陈璞。 桑柔拉着陈璞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墓碑前,众人才一起走了过去,站在他们身后。 桑柔跪了下来,陈璞也跟着跪了下来,桑柔说道:“爷爷,我回来看你了,你说不要给你烧纸,你不喜欢烟火气,我就没有带黄纸来。我旁边这个男人叫陈璞,是小柔的丈夫,你的孙女婿。我找到我的归宿了,他对我很好很好,我爱她。” 陈璞接着桑柔的话说话说道:“爷爷,孙女婿陈璞,来看您了。谢谢您给了桑柔第二次生命,谢谢您教会她积极的面对生活,您看看这个绝世美人,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会一生一世爱她、敬她,不让她受委屈。那罪恶的组织,我也会尽全力铲除,为无辜的百姓,也为您。” 陈璞两人站起来,薛丁山夫妻走了过来,深深的三鞠躬,孙流云和两小站在薛丁山夫妻身后也一起三鞠躬。 鞠躬完毕,薛丁山说道:“桑叔叔,谢谢你,我们是小柔的亲生爹娘,多亏了你的照顾和教育,你就是小柔的亲爷爷,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们会给您立牌位,我们是一家人!” 褚青丝流下泪水,“桑叔叔,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女儿如此健康快乐!” 祭奠完桑河图以后,陈璞问道:“小柔,你想想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爷爷的房间?” 桑柔摇摇头,“爷爷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他最不喜欢身外之物,他总说,这辈子出了我,他就没有什么牵挂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这山谷毕竟是桑河图的埋骨地,众人又不可能为了找东西,到处乱挖,一时间,有些一筹莫展。 “爷爷这么确切的说九月初九,一定不是无的放矢,他不可能把有价值的东西埋藏起来,那样就没有意义了,我们还是要在这时间上琢磨。”陈璞分析道。 桑柔说道:“爷爷去世前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要不我跟你复述一遍,你好好想想?恐怕也只有你能解这个迷了。” 陈璞点点头,“你说吧。” 桑柔把桑河图临终前跟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陈璞听,听完之后,陈璞陷入沉思,翻来覆去的思索话中的含义,可是除了九月初九这个时间,其他的都是对桑柔的关心和勉励,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在陈璞绞尽脑汁的时候,秀念说道:“你们快看那边!” 众人顺着秀念指的方向看去,大水潭右边那一大片不知名的泛黄植物,正在一点点的开花,红色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盛开,这场面太震撼了,陈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花朵,同时盛开! 随着花朵的悉数盛开,众人总算知道九月初九的答案,那些花朵组成了三个字,芳华阁。 桑柔走过去,蹲下查看那些花朵,片刻后站起身,又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转过身说道:“这是重九昙,爷爷跟我说过这种花的神奇之处,重九昙每年就开一次花,就在这深秋时节,九月初九的正午。” 就在桑柔说话的时候,那些刚刚盛开的红色花朵,花瓣开始片片凋零,不一会儿就铺了一地的红色花瓣。 如此的神奇花朵让众人仿佛置身梦中,不敢相信。 陈璞问道:“小柔,爷爷是什么时候种了这些重九昙的?” “就是去年的春天,我并不知道这是重九昙,这片地原来是爷爷和我种的蔬菜,去年春天爷爷外出回来,带回来一堆绿草,然后在那些蔬菜中间开始种这绿草,我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可以吃的蔬菜,我还帮忙了呢。”桑柔说道 “本想跟你芳华阁相安无事,公平竞争的。现在嘛,不好意思了!” 第二零九章 一览芳华 陈璞望着那片红色花瓣,声音低沉,桑河图如此大费周章的只为告诉他们答案在芳华阁,那就一定是有问题,一座青楼和那神秘组织有瓜葛,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陈璞对众人说道:“回客栈说话不便,我就在这先说下晚上的安排。既然有了目标就好办了,晚上我和岳父一起去芳华阁,芳华阁可不是我们自己的挽月楼,所以只能我和岳父一起去。茶娜和岳母在外面找地方等着,如果需要打斗支援,我们会放出信号的,你们杀进去就是。如果状况不适合动手,很快我们就会出来。” 本来青楼这种地方,褚青丝娘俩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的丈夫去的,可现在进去查探势在必行,不愿意也得愿意。 孙流云问道:“那我呢?” “您老人家跟桑柔好好看孩子吧,那种地方您觉着带秀念和青牛去,合适吗?”陈璞笑道。 孙青牛不服气的想说话,秀念伸出手拉住他,冲他摇摇头,孙青牛现在十分听秀念的话,忍住了不服气的话。 孙流云苦笑,“这带孩子的事情,我是扔不掉了。” 陈璞脱下儒衫,把桑柔箱子里的木雕一股脑的倒向铺在地上的儒衫之上,箱子放回原处,儒衫打成个包裹,背在身后,拉起桑柔的手,准备出发。 众人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片重九昙,开到荼蘼的重九昙,已经看不出文字,但众人的心中永远都烙印下了刚刚花开一幕。 陈璞冲桑柔说道:“走吧,不打扰爷爷的清静了,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们再来看爷爷。” 说起这个事情桑柔和茶娜都有些烦闷,趁他们三人走在最前的时候,桑柔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我们成亲也一个多月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孩子呀?” 茶娜也担忧的道:“是不是我们怀不上啊?” “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光你们,如果我有问题也是怀不上的。我觉得是我的问题,你们知道我身上的诸多特异之处,所以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不会是你们的问题。现在也很好啊,我们很快乐不是吗?以后肯定会有的,只是需要我加把劲儿。”陈璞判断很可能是如意灵签系统限制了自己。 “每次都跟牛一样,还要加把劲儿啊?”桑柔埋怨道,茶娜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陈璞哭笑不得的道:“我说的加把劲儿,是我努力的做善事,快点提升实力,到一定的时候,保准让你们安心的做娘亲。你们两个,天天脑子里都是什么啊?” 桑柔和茶娜闹了个大红脸,茶娜恨恨的道:“还不是你,天天都没个正形,我们都跟你学坏了!” “这也能赖我?你们可真行!”陈璞说道。 “就赖你!就赖你!”桑柔羞不可耐。 “好好好,就赖我!”陈璞投降。 众人回到云客居,在客栈解决了午饭,陈璞出门找木匠,挑了块上好的黄花梨木料,要求木匠打磨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托盘,对老木匠来说,这种活儿根本就是毫不费力,一个时辰不到就完工,陈璞带着棋盘返回云客居。把托盘摆在桌子上,然后把十九个木雕放在其上,十九个动物,栩栩如生。 桑柔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木雕群像,非常开心,如数家珍的跟陈璞和茶娜讲,这十九个木雕的先后顺序,从第一个讲到第十九个,最后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看向陈璞,“我想爷爷了。” “爷爷今天看到我们一起去看他,一定很高兴的。我把这些木雕给你带回来,可不是让你见到就哭的。而是让你在想爷爷的时候看一看它们,我们今后总不能经常去那个山谷的。”陈璞说道。 桑柔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 天色渐暗,陈璞和薛丁山走出了云客居,后面不远跟着茶娜和褚青丝。 芳华阁和挽月楼并不在一起,挽月楼是在东城,周边都是青楼和赌坊,算是汴京城的娱乐街区。 芳华阁却在汴京城的西南角上,周围大部分是一些贫民百姓的居所,这样的选址让陈璞颇为诧异,如果不是有什么目的,绝对不可能把青楼开在这里的,芳华阁究竟有什么内幕,陈璞越发的好奇了。 芳华阁三层高楼,从外面看也不是多讲究,中规中矩,无亮点,也无大错。陈璞和薛丁山来到芳华阁的大门前,龟公热情的把两人迎进去,“两位爷是先找几个姑娘陪酒呢?还是去后面的芳华圆等淸倌儿设考?” “芳华阁的四大花魁,今天有几位会设考?”陈璞说道,来之前自然是做了功课的,挽月楼把所知的芳华阁的信息都给了陈璞。 龟公满脸堆笑,“赶巧了,今天四位花魁都会设考,秀秀姑娘和花容姑娘一起,怜香姑娘和玉鸾姑娘一起。” 陈璞喜笑颜开,“老天爷都帮我啊,哈哈。”说着扔出一锭银元宝。 龟公开心的接过,这么阔绰的公子哥儿可少有啊,他们这些龟公能被赏点儿碎银已经谢天谢地了,这一下就是十两元宝,那龟公恨不得管陈璞叫爷爷,拉过另一个龟公说道:“今晚帮我站门口,明天分你银子。”那龟公看到他手上的元宝,马上会意,去了门口。 而迎接陈璞他们的这个龟公准备全程伺候陈璞了,这样的财主,谁放手谁是棒槌! “两位爷,随我来,第一场设考的是秀秀姑娘和花容姑娘,应该快开始了。”龟公殷勤的说道。 “你叫什么啊?”陈璞随口一问。 “您就叫我小五就好。” “小五啊,还有靠前的位置吗?做后面我可就不去了。”陈璞说道。 “您放心,我们每次都要留几个靠前的座位,给您这样来晚的贵公子。”小五说道。 跟随小五穿过莺莺燕燕的大堂,直奔后院的芳华圆,芳华圆就是一个半圆形的高台,台前是十几排的桌椅。而所谓的设考,就是淸倌儿对想一亲芳泽的客人们做的第一轮考教,只有过了这第一关,并且被淸倌儿看上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第二轮。 逛青楼可不是大把的撒银子,就能让淸倌儿垂青的,没有点真材实料,银子洒了,面儿都见不到的大有人在。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像汴京四大公子,吴旬他们四个来的话,想直接见谁,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想一亲芳泽还是要人家姑娘同意的,强买强卖,纵然得逞也是要名声扫地。 这古代逛青楼找淸倌儿的都是文人雅士,大家都爱惜自己的羽毛,但文人相轻是亘古不变的,谁要是强买强卖臭了名声,文人踩起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真正有背景的世家贵公子,是不会做出强买强卖的事情的,一切还得靠才华、样貌、策略,在这娱乐匮乏的古代,费尽心机和手段获得某个淸倌儿的芳心,就像是一场游戏,群雄逐鹿的狩猎游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使劲浑身解数,目的只有一个,抱得美人归。 陈璞来到芳华圆,果然前排有几个空座位,小五把陈璞两人引到第一排的座位坐下,自然有婢女送来瓜果、茶水、糕点,陈璞刚坐下,就有专人来收钱了,参加淸倌儿的设考,可是要花银子的,一人五十两,陈璞两人就是一百两。 给了银子,就没有人再打扰他们了,小五远远的站在边上,随时等着陈璞的差遣,银子的力量真的是大。 “岳父,你观察周围,我要开始查探了。”陈璞小声道。 薛丁山轻微的点头,陈璞放开了意识,整个芳华阁都被陈璞的意识笼罩,四大花魁的位置,各个房间的情况,陈璞挨个查探,最后在后院的深处,陈璞“看”到一个熟人,那天从肃中剑派回城遇到的那个要抢夺赤骥的贵公子,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那贵公子正在一个房间之中,同屋的还有三个人,陈璞召唤出自在,描绘了对方的样貌和位置,自在就出发了。 那贵公子好像十分惧怕那是三个人,坐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而那三人好像在商谈什么事情。 三人中一老者,两个中年人,老者大鹰钩鼻子配上他阴鸷的眼神,光旁观就感觉森冷的寒意,两个中年人相貌平平,一个黑衣,一个灰衣,此刻正一脸的不解和愤慨。 老者说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灰衣中年人说道:“没有,桑洛书一家消失了,很多家财都没带走,让桑府的下人洗劫一空,如今桑府已经人去楼空了。觉灵死了,觉远做了方丈,觉远是个没有什么欲望的老和尚,灵台寺这条线只能断了。蓝行媚他们不知所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只知道觉灵亲自传讯给蓝行媚,然后蓝行媚那一队人马就消失了,去了哪里,跟谁对上,谁也不知道。” 老者手指甲奇长,看起来就极为锋利。明明是指甲,却好像闪着金属的光,此时正用指甲敲击着桌面,“如今已经出了三起我们的人被杀的事情,云阳不知道凶手是谁;五江集是因为雷豹自作主张,给自己家人出头,碰上了硬茬子;海济城最是诡异,天榜实力的蓝行媚带队,竟然全军覆没不知所踪。我们要提高警惕了,很可能是一股势力在针对我们,原子怎么说?” “原子就是把各个辖区的负责人召集起来,你不在,就我们兄弟去了。让我们小心提防,如果有任何行动,不要倾巢而动,留下一两人传递消息。如果真和某个势力对上,打不过就逃,只要记住对方的样貌,把对方的身份弄清楚,我们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第二一零章 绝强实力 老者眉头紧锁思索着,那尖利的指甲竟然在烛光下闪着金属的光,噗的一声,食指的指甲竟然在桌子上戳出一个洞来,而后又连续的戳出是几个洞,每戳一下,黑衣和灰衣两个人的心就是一紧,生怕老头儿在他们身上也戳上几下。 “不管对方是什么势力,是什么人,敢来我汴京城撒野,我都要让他们死无全尸!”老者眼中闪着冷光。 黑衣中年人,说道:“那是自然,咱们这么多司主,您的修为是最高的,不然上面也不会吧汴京这么重要的位置留给您来掌管。” 老者嘴角微翘,算是认可了这一记马匹,看向坐在远处的贵公子,“瞳儿,坐那么远干嘛?你爹已经认了我做干爹,等你爹今晚把这批新货运到,明天咱们就举行个认亲仪式。今后你就是我的干孙子了,哪有孙子怕爷爷的道理,过来坐!我听说你的护卫被人打了?怎么回事儿?” 那贵公子站起身,换到了老者跟前的椅子坐下,“干,干爷爷,我前几天遇到一个人,他的马太神骏了,比一般的马要高大一圈,我想抢过来,可是他好像有高人保护,打伤了我的护卫,我只得仓皇而逃。” “可查到他们的身份了?”老者问道。 “身份查不出,好像就是来汴京游玩的外地富家公子,我只查到了他们现在住在云客居。”贵公子说道。 老者点点头,“明天让你的这两位叔叔跟你走一趟,我孙儿喜欢的东西,自然要拿到手的。” 黑衣和灰衣眼神中有些不情愿,堂堂地榜实力,竟然要沦为二世祖的打手,可它们哪里敢违背司主的话,连番点头表示明白。 三人各自散去,只剩下老者,眼神阴鸷,十根指甲相互敲击,发出叮叮的声响。 自在回转,把听到的话回复给陈璞。 陈璞收起自在,收回意识,就这个时候,他意识扫过的地方,有个人正一点点的消失于地面。陈璞心神一动,意识再次放开,发现那是一个老妪正在往地下走去,因为他只查探了地表,所以感觉上好像是对方从地面一点点消失。 陈璞这才意识到,这里不简单的地方恐怕更多,意识跟随那老妪下到了地下,地下的情景,让陈璞扶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掌紧握,出离愤怒。 整个地下就是一个监狱和行刑室,里面关着二十几位女子,有大有小,大的不超过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四五岁,她们害怕极了,抱在一起,只能靠这种身体的接触给自己提供安全感。 那个老妪,脊背有些弯了,因为听不见她说什么,所以陈璞只能“看”到她嘴皮子微动,然后那些大小女孩儿都吓的浑身发抖,那老妪残忍的笑了笑就离开了。 顺着这个地下监狱,陈璞继续查探,监狱的尽头竟然有一条通道,通道直接从后院的地下延伸到了他现在所坐位置之下,继续的向外延伸出去。 陈璞收回意识,示意薛丁山离开,两人刚站起来小五就屁颠屁颠儿跑过来,“两位爷,可是需要什么?” “我有事情要处理,这次恐怕无缘见到几位姑娘了,以后这样的位子你帮我留着。”陈璞说着又扔出一锭元宝。 小五的脸都乐开了花,这简直就是活财神,要是每个客人都这样,自己就发达了,“您放心,我一准儿跟您留着,啥时候您来,保证都有好位子等着您。” 陈璞和薛丁山走出了芳华阁的大门,陈璞放开意识,那地道穿过了不远处的城墙,继续往外延伸。 汇合了褚青丝和茶娜以后,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陈璞小声道:“我刚刚才弄明白,他们把这芳华阁建在这西南角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挖地道方便。地下有个小型监狱,关着二十几个女子和女孩儿,地道与之相连,地道我估计在城外的某个隐蔽处,就是他们运送被拐卖女子的通道。” “那我我们要怎么做?杀进去救人?”茶娜问道。 “这次没有那么简单,目前我只知道芳华阁有四个高手和一个废物,这几人要解决掉。其中一个天榜实力的老头,手指甲练得和金属一般,还有两个地榜实力中年人,和一个不知道实力如何的老妪,那天要抢马的年轻人也是这芳华阁的人,他爹正在运送一匹新货物回来,今晚就可以到。”陈璞说道。 褚青丝说道:“如果你说的老妪也是天榜实力,我们倒也不惧,只是怕他们有人走脱。” “不止如此,这些女子也需要妥善安置,我们需要帮手了。岳母,你现在回云客居,骑盗骊去肃中剑派以我的名义求见苏老剑客,见到他以后一定要只跟他一个人说,让他带领最最亲信的人来帮忙,就在这南门外,我会等着。他们要问具体事情,你就说等他们到了,我来跟他们解释。老爷子见过盗骊,可以算是身份凭证。”陈璞嘱咐道。 褚青丝离开以后,陈璞三人出了南门向右边的密林走去,找到那地道的位置,捋着地道继续前行,深入密林深处。 “这都一里地了,这帮孙子真他妈下血本啊,这得挖多长时间,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还要防止泄露秘密。”陈璞自言自语道,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了过去想不通的事情,“你们说,那些被他们掳去的男孤儿,会不会变成了他们工程奴隶,比如这么长的地道,不可能是这些高手去挖,那也只有这些已经被洗脑的男孤儿,才符合。这样一来也解释了,这么多年这数以万计的男孤儿,去了哪里。” 薛丁山说道:“很有可能。” “他们最底层的应该就是云阳被我们杀死的那一拨,应该是那些男孤儿的一部分,武功不高,负责最低级的拐骗、强掳这种力气活。再高一层就是蓝行媚或者刚刚那老者一样的存在,他们叫司主,而雷豹应该是江南路司主的手下。在往上就是原子,原子上面也一定还有。”陈璞说道。 “太强大了!”薛丁山叹道。 “强大也没办法,既然让我遇到了,要不我死,要不他们亡。”陈璞坚定的说道。 又行了半里地,来到一座山脚下,这是一座石山,这一面很陡峭,大概有十三四丈高。 “那地道延伸入这山中,渐渐斜向上,通往山那面的一个山洞,我们要上去看看。”陈璞说道。 三个人没有废话,开始登山,石山虽然陡峭,但好在不高,还有突出的怪石可以借力,三人顺利的爬了上去。 向下望去,山下是一条隐蔽的山路,往左边是山石,往右边这条山路蜿蜒而出,隐入群山。 “这山洞等于开在一条死胡同的最里面,天然的屏障啊。”陈璞感叹道,接着转向薛丁山:“岳父,你在这里监视着,我和茶娜去接应肃中剑派的人。” 两人在南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注意力都放在汴京城的南城门,可是片刻后,轰隆的马蹄声却是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正看到十几骑绝尘而来,老爷子苏烈阳身背宝剑,一马当先。 陈璞把众人引入密林深处,栓好马匹,环视一圈,除了苏擎,当天在剑殿款待他的众人,几乎都来了。 苏烈阳是急性子,忙问:“藏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天大的麻烦,老爷子,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可是我必须要问。跟您来的这些人英雄都靠得住吗?”陈璞问道。 苏烈阳看陈璞这么凝重,也沉声道:“藏锋放心,这十几人都是可以性命相交的,就是杀了他们,也不会背叛。”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在云阳城、五江集、海济城,都与一个组织交过手,这个组织十分的强大,他们主要的谋利手段是拐卖妇女和收揽孤儿,男孤儿培养成爪牙,女孤儿直接贩卖或者调教成青楼女。他们组织非常严密,洗脑手段高明,可以让手下人毫不犹豫的去死。并且实力非常强大,武阳被他们划分了区域,每个区域的首脑叫做司主,天榜实力,手下有几位地榜实力辅佐。”陈璞详细讲述了那组织的强大。 苏烈阳面色凝重起来,“你是说,他们很可能有是十几位天榜高手,几十位地榜高手?”苏烈阳问出这话,自己都不敢相信。 “恐怕不止,司主这一级之上还有原子,原子之上还有没有了,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计是还有的,如此恐怖的实力,我想诸位可以想见的。所以我才如此谨慎,如果我们的身份被对方知晓,后果很可能就是灰飞烟灭,诸位见谅吧。”陈璞说道。 苏烈阳苦笑连连,“遇到你以后,感觉我这七十年都白活了,过去以为一方大势力有一个天榜高手坐镇,那就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了。如今看来,我们什么都不是啊,十几位甚至更多的天榜实力,可以横扫天下了,他们是要造反吗?若是这样,我们要上报朝廷,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第二一一章 一个不留 “这我也想过,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本末倒置。以他们的实力,如果要谋夺天下,在天下纷乱的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机,那时候他们只要割据一方,就刻成事,那样的话天下归属真的不好说。可他们没有这么做,依然不停的在利用拐卖女子牟利,和训练自己的爪牙。不瞒您说,我翻来覆去也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陈璞说道。 苏烈阳问道:“那你今晚让我们来是做什么?端掉芳华阁?” 陈璞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没先回答苏烈阳的问题,而是问道:“芳华阁的老板叫什么,可有儿子?” “芳华阁的老板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叫做方池,他儿子叫方瞳。去年接手的芳华阁,芳华阁之前的老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谁也不知道方池是怎么搞来转让文书和地契的。”苏且还回答道。 苏烈阳瞥了一眼孙子,“这青楼的事情,你到时如数家珍,当初让你背青元剑诀也没有这么熟练吧?” 苏且还吓的赶紧低下头,陈璞解围道:“老爷子,您别这么严苛行不?您没年轻过?您没去过青楼?且还兄这么年轻,总得要交际,总得要有自己的朋友圈子,难道一群公子喝茶练剑?” “哼!”苏烈阳闷哼一声,“适当的交际我不反对,但你自己要把握度,藏锋上次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今我们肃中剑派看起来光鲜,实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还牵扯到你白叔,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苏且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剑,好好做人。” 陈璞赶快岔开话题,“我从那老者的口中得知,今晚方池会接回来一批新货,他们口中的货,也只有女子或者女孤儿了。我还在芳华阁的地下发现一个小型监狱和与之相连的地道,监狱中还有被囚禁的女子,地道入口是前面石山中的山洞,我请贵派来,就是想帮我解救这群女子和孤儿,让后帮忙妥善安置。还有就是解决掉芳华阁的人,如果不解决掉他们,一旦我们救了这些女子的事情败露,无论是我还是贵派都要惹来杀身之祸。” “陈公子,这山叫做石台子山,里面弯弯绕绕很不好走,石台子山南面就是兰西城,我们在兰西城有别院,可以把这些女子安置到那里。”苏且还说道。 陈璞摇摇头,“你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苏老爷子应该懂了。我在行动前把所有的事情跟你们和盘托出,利害关系也跟你们讲明,就是让你们做一个抉择,这个抉择可能关系到贵派的存亡。这摊浑水我一脚已经踏进去,我回不了头,也不打算回头。但是你们还没有,你们选择不踏进来,我可以理解,我是在让你们做最后的决定。” 苏烈阳大手一挥:“想我苏烈阳大半生以侠义自律,难道你要我回到七十岁还越活越回去?就是今晚死在这,我的剑也要饱饮恶贼之血!” “我们唯老掌门(爷爷)马首是瞻!虽死无憾!”其他人包括苏且还在内,都异口同声的说道。 苏烈阳颇为自豪的看向陈璞,陈璞也回以足够的尊敬,“诸位的侠肝义胆,我感受到了,那我就不矫情了。先翻过山埋伏起来再说。” 陈璞和茶娜,还有褚青丝走在前面领路,肃中剑派的豪杰们跟在其后,边走陈璞边问道:“你们怎么从南门的官道上过来了?还以为你们要从城中里面出来呢。” 苏且还回道,“西门的官道有小路可以过来这边,比从城中走近,还不会引起注意。” 众人抵达山脚,各自开始爬山,顺利的爬上了山以后,陈璞把薛丁山招呼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岳父,去通知贵派的是我岳母。” 薛丁山抱拳道:“这位就是苏老剑客吧?晚辈薛丁山,早就听过您的侠义之名,总算有缘得见真容。” “原来都是藏锋的长辈,藏锋做的那些壮举都是你们帮忙的吧?”苏烈阳抱拳后说道。 薛丁山神秘一笑,“等下你老人家就能知道了。” 苏烈阳还以为人家是不想说武学渊源,便没有追问。 “岳父,来人了吗?”陈璞问道。 “没有,一直也没有动静。”薛丁山回答。 “走!下去!” 一群人各自找位置下到了山下,果然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好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嘴,这丑恶的巨嘴,不知吞噬了多少少女的一生。 众人躲到这狭长山谷尽头的阴影中,苏且还建议道:“要不我们派几个人进到山洞里面埋伏?等他们的人到了,我们里应外合?” “不可,我们能里应外合,如果从芳华阁来人,一样可以把我们里应外合!那样混战起来,如果有人看到我们的样貌逃了,咱们都要面临巨大凶险。一定要保证全歼,或者生擒。”陈璞说道。 就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的时候,陈璞把手突然扬起,“有人从山洞出来了,是那两个地榜高手,黑衣和灰衣。等下我对付灰衣,茶娜对付黑衣,不能让对方流血,一击必杀,然后迅速回到这里。” 肃中剑派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凭什么有自信对地榜高手一击必杀?可它们都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把手放在剑柄上,以待突发状况,好去支援。 不多时,果然有两个人从黑暗的山洞中走出来,两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黑衣人说道:“要老子给那小畜生做打手,奇耻大辱啊!” 旁边的灰衣人无奈的道:“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认了司主这干亲,您能怎么办?要不也也跪下叫干爹?那也得司主要你这儿子才行啊?” 两人走出山洞往右侧蜿蜒的山路望去,黑衣人在左,灰衣人在右,黑衣人说道:“怎么还不来?” 就在此时陈璞突然出现在了灰衣人的身后,手掌对准他的后心,掌心飞匕使出,远比陈璞慢的茶娜此时才到黑衣人的身后。 在陈璞出手的时候,黑衣人就觉察了有人在身后,他惊骇莫名的转身看来,“你……”刚说个你字,茶娜一掌拍在了他的后心,摩挪爆发,直接震碎了他的心脏,此时灰衣人才软倒在地。 陈璞两人一人拉着一个尸体,回到尽头的阴影里,黑衣人被茶娜用暗劲震碎了心脏,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灰衣人是陈璞用掌心飞匕杀死的,虽然伤口极小,可还是会有血渗出,陈璞三下五除二把灰衣人扒光,只剩下内裤,用他全部的衣服把其胸口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然后把尸体堆在角落里,再用黑衣人的尸体压住,最大限度的防止血腥味散发出去。 处理完这些,陈璞抬起头,他是有夜视能力的,自然能看到众人看他的诡异眼神,所有肃中剑派的人都好像看鬼一样看着他,苏烈阳更是竖起大拇指,小声道:“你是几千年来第一个会武功的天绝体吧?又让我震惊了一把!” 陈璞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说:“一招鲜,别的我也不会。” “你别谦虚了,我都看不清你的身法,登峰造极了!原来那些壮举都是你自己完成了,没有假他人之手!”苏烈阳说道。 “我岳父岳母,还有我娘子都参与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陈璞说道。 此时远处有马匹和马车的声音传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寂静了,所以马蹄声和车轮声极为的清晰可辨。 “等下不用留手,所有人全部击杀,茶娜你负责方池,废了他的武功就好,我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他应该和桑洛书他们差不多,是半路入伙的,或许能从他口中得知些什么。”陈璞果断的说道。 远远的望去,已经能看到长长的车队了,七八辆马车,十几匹马,马上的人各种兵器都有,骑马的人分布在车队前中后的位置,但是明显神情懈怠,谁也不会想到,到了家门口了会有什么意外。 陈璞这时急道:“我失算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岳父、岳母,你们直奔队伍最后面,其他什么都不要管,就是有人伸头让你们杀也不要管,到最后面,开始往里杀,防止有人逃脱。”陈璞没有料到队伍这么长,如果乱杀一通,后面的人有充分的时间逃跑,那就有泄密的危险。 车队打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手上拎着一把朴刀,策马而行。当他抵达山洞门口的时候,拨转马头,朝向后面的车队,“卸货!一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道哪里窜出的人影拉下了马,与此同时,从阴影里杀出一队人马,不声不响的闷头狂奔,见到骑马的就杀。 开始的震惊过后,这群护卫开始反抗,一时间,本来寂静的狭长山谷,喊杀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陈璞没有理会任何人,看准一个高处凸起的大石,闪到了上面,开始观察局势,中吉签穿梭于人群中,准备支援己方,或者拦住逃跑之人。 方池被茶娜拉下马,他也算反应迅速,就地一滚就靠在了山石上,蹲在地上查看情况,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埋伏在这里劫杀他们。 茶娜哪里会给他思考的时间,栖身而上,一掌拍向方池的面门,方池此时还蹲在地上,朴刀横扫向茶娜的双腿,茶娜突然加速,一眨眼就出现在了方池的左边,一脚踢向方池持刀的手,这一脚蕴满摩挪,手指和朴刀刀柄一起被蹬断,方池本就是蹲着的,一阵惨嚎直接坐在了地上。 茶娜抓他的脖领,把他拎起来,一掌拍向他的丹田,收回了八成摩挪,不然非得直接拍死他不可。 废了对方武功以后,茶娜在方池张着大嘴惨嚎的时候,把从黑衣人那里撕下的布料顺势塞入了他的嘴巴里,防止他服毒自尽。 茶娜料理完方池再看向后方,基本已经尘埃落定,对方的实力明显不如己方,几乎已经死绝。 陈璞也走了过来,并没有需要他出手的机会,“没受伤吧?” “他还不配!”茶娜说道。 陈璞捏了捏一动起手就冷漠起来的爱妻的琼鼻,“你最厉害!”茶娜也不躲,任由他捏。 方池看着眼前两个你侬我侬的年轻男女,没来由的想哭,也太他妈不把自己当人物! 黏糊了一会儿,陈璞蹲下来,拔出方池嘴上布团,说道:“说说芳华阁的实力,我不喜欢听废话。” 方池可能是被打傻了,脱口而出,“我们有六十多个姑娘,每个月能赚……” 陈璞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清醒了吗?我问你的是除了司主,黑衣,灰衣,老妪,还有几个高手,都什么实力。再废话,你儿子就要被大卸八块了。” 一听到儿子,方池彻底清醒,也不哼哼唧唧了,“我说了,就能放了我们父子吗?” “那要看你说的东西价值几何了,”陈璞说道。 方池没有办法,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司主叫解坤,天榜实力,十指指甲如铁签,喜欢挖心戳脑,极为凶残;那老妪是解坤的夫人,我们都叫她孟婆,因为她除了武功外还有一手药石绝活,吃了她配置的药,能让人忘记自己是谁;黑衣人……” 陈璞打断他道:“除了这四人,芳华阁还有其他高手吗?你还没纹蝎子纹身呢,没必要为他们丢了性命,你最好想好再说。” 这句话戳中了方池的内心,对方连蝎子纹身都知道,自己再不说实话,恐怕自己和儿子凶多吉少。 “还有一人。” 第二一二章 给我揍他 陈璞心总算放下,方池把他知道的事情都抖了出来,不过也不多。 那没有被陈璞知晓的人,就是芳华阁的老鸨,也正是这老鸨,让方池父子泥足深陷的。 这芳华阁本不是方池的产业,他只是个顾客而已,他过去是做米粮生意的,借着战争发了一笔横财。那时正是汉齐联盟和武阳战事正酣之际,无论外面打的多热闹,汴京至少还是安稳的,方池是芳华阁的常客,一来二去的还和老鸨珊瑚搞在了一起。 后来芳华阁上一个东家,也是芳华阁的创始人,眼看汉齐联盟要败,打算放弃汴京的芳华阁,到洛城去发展,可那时他已经为那组织做了太多事情,不是他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几次协商无果,最后那组织起了杀心,那位东家全家都人间蒸发了,那组织通过珊瑚联系上方池,还伪造了转让文书,地契也拿了出来,并把这其中的利益说与他听,更是承诺让他们父子都成为地榜实力的高手,再加上珊瑚的枕头风,方池就同意了。 自打方池接手以来,芳华阁可以说是蒸蒸日上,他还主动去接货,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那组织的嫡系,经过这两年的暗中观察,解坤也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便上报了原子,准备吸纳他们父子加入,并且还要收方池为义子。 除了这些,方池对那组织的架构,原子的身份,司主会见原子的地方等等陈璞最想知道的信息,一无所知。他给出的最有用的信息是,他是吃了那组织给他长期供应的药丸以后,才功力大涨的。 “那药丸可还有?”陈璞问道。 “没有了,每次都是解坤给我药丸,我必须当面吃掉,当面炼化,绝对不允许我脱离他的视线。”方池现在知无不言。 “这些女子如果不从的话,都吃吃孟婆的药,然后就屈从了吗?”陈璞问道。 “也不一定,有时候我们先享用一番,有的也就屈服了。”这货已经形成了惯性,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分不清了。 “我看这些女子都在马车上昏迷了,需要解药才能醒来吗?”陈璞强制自己克制,继续问道。 “不必,这都是孟婆给的迷烟,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也就醒了。”方池。 “那你就去等你儿子吧。”陈璞说完,站起了身。 方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颓然倒地,无声无息,心口一点血迹慢慢扩大。 所有人都已经被解决,众人也都聚拢过来,陈璞说道:“苏老爷子,跟我们进去,其他肃中剑派的英雄,都在这守着。这些女子都中了迷烟,等会儿可能就会苏醒,一定要安抚好她们,别让她们乱跑,我们马上去把芳华阁那二十几位女子救出来。” 陈璞说完,就往山洞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又返回来说道:“我怕等下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们把那些女子救出来以后,除了苏老爷子,剩下的人由且还兄带带领直接赶往别院,一刻也不要停留,哪怕我们都死了,也至少救下了这许多无辜女子。” 进了山洞以后,是一段斜斜向下的道路,然后才是的平坦通道,通道里漆黑一片,陈璞注意到通道左右两边的角落都有竹子做成的管道,看来通气就靠这竹管,不然一里多地的距离,人早就闷死在里面了。 陈璞小声的嘱咐道:“左右两边的墙根下有竹管,别踩碎了啊,通气全靠它呢。” 为了把危险将到最低,陈璞走在最前面,放开意识,集中精力的警惕有没有人闯入他这三百步的安全距离。 安全抵达了那地下监狱,远远的就听到其中女子抽泣的声音,虽然里面有蜡烛,陈璞也没有贸然走过去,而是在那些女子看不到的地方,用她们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不要叫喊,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们走,你们就把手臂伸出栅栏。” 陈璞的声音响起时,本来呜呜咽咽哭泣的女子们瞬间就安静下来,安静到死寂,然后一条条的手臂缓缓的伸出来,没有舞动,没有呼救,平静的像一场仪式,那些手臂纤细,没有血色,几乎每一条手臂上都满是鞭痕和淤青,好像一滩死水中荡起了了波纹,这每一条手臂,都是对自由和希望的渴求。 陈璞手持中吉签,用力划过铁栅栏,好在都是凡铁,并不需要多用力就轻松的划开,划开两道可以轻松出入的门以后,陈璞轻声说道,“你们跟着那个大娘,一直跑,往外跑,跑出去,有人带你们离开这里。”陈璞指向褚青丝。 这些女子没有出声,即使哭泣也是默默流泪,大的领着小的,有几个四五岁的被别的女子抱着,跟在褚青丝后面,死命的往外跑去。 等这些女子都跑出去以后,陈璞小声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解坤和孟婆看方池他们久久不归,一定会下来查看,我们就躲在地道和这监狱的交汇处,不管是谁,看到这被打开的栅栏,第一反应一定是追出去,只要有人跑过来,我们就动手,注意堵住去路和来路,直接下死手,在他们身上是不可能问出什么的。解坤双手就是武器,手指甲很长注意防范,孟婆会用药石,一定要谨慎,能一招杀了就别用第二招,越快越好。” 茶娜、薛丁山、苏烈阳三人都躲在了监狱和通道交汇处的黑暗里,陈璞却找了一间最宽敞的用刑室,把周围的蜡烛吹灭,站在角落里静静等待,放空心灵,让身体机能减缓。 褚青丝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薛丁山转述了陈璞刚刚说的话。 大概半个时辰后,几人都听到了咣当的一声,应该是有人打开入口进来了,陈璞放开意识,是孟婆! 孟婆佝偻着身躯,慢吞吞的走下楼梯,见到人去楼空的监狱,咦了一声,紧接着就往地道冲去,这一刻窜出,哪里还是刚刚那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就是个大姑娘也不能跑这么快。 孟婆刚跑进黑暗,就迎上薛丁山的全力一拳,薛丁山戴上了他那副黑色手套,夫妻俩血脉激发,这一拳可以说是薛丁山的巅峰一拳。 这有心算无心的一拳击在孟婆的胸口,孟婆听到拳头破空声的时候,就知道不妙,可是薛丁山这一拳太快了,她连内力护体都没来得及,就被一拳轰中胸口,整个胸腔都塌了,一口血喷出。 倒飞而回的孟婆,身体还在空中的时候,一直吸附在房顶的茶娜一脚点向孟婆的丹田,身受重伤的孟婆眼睁睁看着茶娜一脚点下,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全身的内力都被薛丁山的倾力一拳打散了,要聚拢内力需要时间,她在空中又无处借力,等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 茶娜一脚点中,孟婆想呼喊,可是喉咙间全是未吐尽的血液,两眼凸起,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落在地上,一脸不甘心的步了黄泉路,不知道奈何桥上,谁喝谁的汤,谁是谁的碗。 苏烈阳奔出,查看了一下孟婆的呼吸,苦笑道:“这哪里有我老头子出手的机会。” 薛丁山走出黑暗,“有心算无心,不甚稀奇,你老人家的剑在这狭小空间也施展不开。现在这里充满了血腥味,即使我们把这老太婆的尸体收起来,解坤下来的时候,依然会闻到,自然会提高警觉的,不会再中埋伏了。” 陈璞从黑暗中走出,看着仰面到地的孟婆,“埋伏有很多种,你们都回到原来的位置吧,等下解坤过来,我来第一拨偷袭,不行的话,你们就一起上乱棍打死老师傅。” 四人都回到黑暗处,陈璞用隐形的中吉签用力划开自己的手掌,不用力还真划不开,划开以后赶紧往脸上抹一把,再看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再划再抹,弄了一脸一身以后,陈璞把鞋脱掉,躺在地上,把孟婆的尸体翻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手臂从孟婆尸体的下面穿过,只露出一个手掌。 又过半个时辰,再次听到入口打开又关闭的声音,陈璞放开意识,屏住呼吸。 果然是解坤,他下了楼梯以后,先看到趴在地上孟婆和仰面的陈璞,然后才看到空空如也的牢房,顾不上牢房,两步就来到了孟婆和陈璞跟前。 关心则乱,他最先查看的是孟婆的生机,而不是陈璞的生机。陈璞虽然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依靠意识视物,可如果解坤先查看他,他还是无所遁形,在天榜高手面前假死就是一个笑话。 可解坤第一个翻开的是孟婆的尸体,也就注定了他的结局,手刚触碰到孟婆的尸体,他就知道没有挽回余地了,“老婆子……” 他刚说出老婆子,陈璞露在孟婆尸体下面的手掌毫不停息的连续三发掌心飞匕,依次发出,不是他不想发出更多,只因他只有三枚如意签,也只能一个一个发。 三记掌心飞匕发出,陈璞根本就不敢看是否建功,一个闪就到了薛丁山几人的身前,大吼一声,“揍他!” 这次一直憋着劲儿的苏烈阳,率先奔出,一剑挑向趴伏在孟婆尸体上的解坤。 第二一三章 对饮黄酒 苏烈阳的炽炎剑比一般的剑要宽一些,通体赤红,这一剑苏烈阳用了全力,落点是解坤的脑袋,这一挑的力量太大了,直接把解坤的头皮挑飞了一大块,解坤的身体被这一挑带着向后倒去,仰面躺在了地上,下半身还是单膝跪地的样子。 陈璞跑出来鼓掌,“老爷子!老骥伏枥,威风八面!一剑制敌!厉害!” 苏烈阳又好气又好笑,“你是损我老头子呢,是吧?早被你弄死了!” 陈璞走过来查看解坤的尸体,原来他第一发掌心飞匕就已经穿透了解坤的咽喉,后面两发门都算是锦上添花,三发掌心飞匕,第一发是垂直发出,其他两发都分别向左右偏了一点角度,以求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这指甲能当兵器的老魔头,一声没吭,一招没发,就去追他的老婆子了,要是鬼魂能吐血的话,估计这会儿解坤正在憋屈的直吐血。 薛丁山走过来,“藏锋,你说的没错,智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武功只能排在后面。” 茶娜可不管什么智慧还是武功,走过来用袖子帮张府擦脸上的血迹,边擦边道:“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呀?你就抹一点儿那老太婆的不行吗?” “我听说钻研毒药的人血液都有毒,我多怕死啊,我哪敢!”陈璞倒是理直气壮。 “你总有理!”茶娜没好气得道。 苏烈阳炽炎剑归鞘,走过来说道:“谁要说你怕死,老头子上去就给他一剑!敢假死埋伏天榜高手的,你应该算是天下第一人了!我有点后悔帮你昭告天下了,猎榜狂魔的名字,真的很适合你!” “其实就是利用人性来设置的陷阱,实际上我也是在赌,解坤如果在意这孟婆,他必死。如果他不在意,率先查看我的情况,那我就绝对无所遁形,他哪怕用脚碰一碰我,也能清楚我是死是活。可他就是先去扶起孟婆的尸体,也不知道这该说他什么好,虽然他该死,可他对妻子的感情是不参假的。”陈璞有些唏嘘。 “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这招的,谁在你刚刚那样的情况下能击杀天榜高手?这世间也只有你了!”褚青丝说道。 苏烈阳刚才就像问陈璞的绝招到底是怎么发动的,听到褚青丝的话,便憋了回去。 陈璞把长衫脱下来,反过来穿,“上面是一个独立的空房间,估计除了他们这些人,没人会进来,还算安全,咱们出去,干掉方瞳和珊瑚,今天就算大功告成了。” 几人从楼梯走上去打开入口的盖板,房间不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房间是在后院的最深处,陈璞放出意识寻找方瞳和珊瑚,转了一圈在一个阁楼上,找到他们,这两人竟然在一起。 此刻方瞳正拉扯珊瑚的手臂,珊瑚一脸的不悦,可也没有用自己地榜的实力动方瞳,能看出来她们之间一定有些事情,珊瑚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直接出去,跟我走,有人看到我们,就弄晕。我解决珊瑚,茶娜解决方瞳,注意别让他们跑了就行。”陈璞说道。 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这里似乎是芳华阁的禁地,即使前面莺莺燕燕的声音异常吵闹,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几人跟在陈璞身后,直奔珊瑚两人所在的阁楼,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仅仅在阁楼门口有一个婢女好像在把门。 在婢女还没看到他们的时候,陈璞就一个闪过去,一手刀打晕了她,轻轻推开门,把这婢女扶了进去,丢在一把椅子上。 然后陈璞就边加重脚步上楼,嘴上骂骂咧咧道:“你再敢拦老子一下试试?我知道珊瑚就在这!滚!” 褚青丝十分配合的,啊了一声,然后把两个花瓶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上面的珊瑚小声怒道:“有人来了!把手松开!我是你爹的女人,你不要命了?” 方瞳却不管不顾,“我上次勾引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是我爹的女人?” 陈璞推开门,看都没看方瞳,直奔珊瑚而去,“我就知道你在这!跟我走!”说着就走到了珊瑚跟前,一手拉她的胳膊,一手抚向她的脸蛋儿。 在陈璞推开门的时候珊瑚就甩开的方瞳的手,当陈璞奔她来时,她已经看清了陈璞的相貌,虽然不熟悉,可是迎来送往惯了的珊瑚,还是娇笑着,准备把陈璞应付过去。 这时候方瞳指着陈璞,“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瞳说话的同时,陈璞的右手已经抚上珊瑚的脸蛋儿,珊瑚正打算欲拒还迎一番,可这个念头刚起,就仰面而倒,陈璞一记掌心飞匕直接贯穿了她的脑袋。 方瞳像见了鬼一样看向陈璞,没反应过来,怎么他摸了一下珊瑚的脸蛋儿,她就倒了,难道是什么新蒙汗药?这要是弄来一点,那自己想要谁岂不是都能得手? 不得不说这方公子的脑子真的异于常人,“要谁都能搞到手”这个念头成了他此生的绝响,茶娜的玉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心口。 陈璞把阁楼的门轻轻关上,几人明目张胆的又回到了地下监狱入口的房间,进入其中以后,不做停留,直奔出口的山洞。 出了山洞那些马车和肃中剑派的人马,早就消失无踪,只留下十几具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陈璞问道:“老爷子,明天且还兄能赶回来吧?” “得明天下午。”苏烈阳说道。 “那您就跟我回云客居住一晚吧,今天您可是出力不少啊,我得款待款待您。”陈璞呵呵笑道。 “我算发现了,你这张嘴忒损!”苏烈阳笑骂道。 “哈哈,回去喝两杯,庆祝一下,可以吧。”陈璞说道。 苏烈阳板起脸,“我老头子也没出什么力,无功不受禄,酒就免了吧,我不好意思喝。” 被将了一军的陈璞,讨好道:“谁说的?您老人家那就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您就是主心骨啊,有您在心里有底,行侠仗义才踏实啊!” 苏烈阳努力的板着脸,虽然微翘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喝这顿酒。” “您说,别说一个,一百个也行!”陈璞大手一挥。 “你走的时候把且还带在身边,让他给你做个小护卫也行,小家丁也罢,反正让他跟着你就行。我发现了,在你身边是真的精彩,我要不是岁数大了,我都想跟你到处历险。”苏烈阳说道。 “我发现你们这帮老头子,为什么都喜欢往我身边塞自己家的继承人?我这能镀金?”陈璞郁闷的道。 苏烈阳笑道:“你就是天赐的神物,跟着你啥都不用愁。” 陈璞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道:“咱们先上去,回客栈弄点酒水,喝上再说。”苏烈阳也没有逼迫,点点头。 陈璞之所以现在不再抵触喝酒,是因为他发现了黄酒,黄酒是个好东西,不但跟前世的黄酒味道基本一样,还不浑浊,温热了再喝,味道也不错,他便决定,今后只喝黄酒。 云客居的掌柜的恨不得把陈璞一行人供起来,别说喝黄酒,就是喝黄金,也得给想办法。刚刚陈璞他们回来,带回来十几匹马,陈璞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说加房钱,掌柜的都快哭了,说什也不要,还吩咐用最好的草料喂马,弄得陈璞哭笑不得。 陈璞当然知道,这是吴旬、苏且还他们的面子和家世在作祟,他不禁坏心眼儿的想,要是告诉这掌柜的,自己身边儿这个魁梧的老头子是苏烈阳,他是不是要直接跪下磕头,想想还是算了,人家也不容易,别给吓坏了。 给苏老爷子开了一间最大的房间,让掌柜的把酒送来,陈璞让老爷子稍等,他先去安慰一下担惊受怕一晚的桑柔,好说歹说才把桑柔哄高兴,换了身衣服,洗了个脸,然后才折返苏烈阳的房间。 在大战之后,喝上一口温热的黄酒,吃上一口小菜,十分的惬意,苏烈阳说道:“极致的享受,不需要金银堆砌,这样简单的黄酒加小菜就是人间至味了。” “老爷子,是不是夸我会享受呢?”陈璞笑道。 苏烈阳现在算是真正认识了陈璞,谈笑间杀人,杀完人谈笑,说他是英雄他却无所不用其极,说他是枭雄他却能为了素不相识的女子毅然决然的与那神秘组织交恶,自己活了七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可是自己却由衷的喜欢这个小伙子,假若自己年轻个几十岁,一定要追随他左右,他的一生一定波澜壮阔! “别打马虎眼,且还跟着你的事儿,你什么意思?”苏烈阳问道。 陈璞喝了一口黄酒,感觉浑身暖洋洋,“且还兄被您和苏叔叔教育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跟着我这样没有正形的浪荡子,不怕我给带坏了?” “且还他啊,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跟着你可以历练历练,你要能把他带的天天骂脏话,我也没意见,男人不骂两句脏话,做他娘的什么男人。”苏烈阳说道。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啊,扫扫兴。如今的肃中剑派,能守成就是好命了。”陈璞说道。 苏烈阳放下酒杯,“你可是对肃中剑派以后怎么走,有了想法?” “您要我说可以,但我说了,您回去可别说是我说的,您只能说是您自己的想法。”陈璞说道。 “你说!” “肃中剑派彻底退出江湖,成为一个只钻研剑道和剑法的门派,并且舍弃现在恢弘的肃中剑派,找一处山好水好的地方重立山门,您若愿意把剑派更名就更好了。”陈璞语气非常严肃。 “这么严重?”苏烈阳还有些侥幸心理。 “您先跟我说说,白枢密使的给你们来信的原话吧?” “不日朝廷将插手江湖事,管控江湖,望谨言慎行。” “跟我设想的一样,白枢密使无法左右这场江湖变革,这一定是其他的头儿的主意,您要想保肃中剑派上下和白枢密使平安,您就得信我。不过不急,没等我进京以后,我会通过挽月楼与您联系,您等我的消息。” “藏锋,遇见你是我肃中剑派上下之福。” “这杯酒,就祝肃中剑派,薪火相传,永不息吧。” “汝必功成名遂!” 第二一四章 龙腾入海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之上,半截城墙好像黄金铸就一般,洛城青龙门外,宽阔的官道上,两架马车开路,两侧各有两匹健马,马上一男一女,后面一头雄壮的黑牛和三匹无鞍的骏马跟随。 “旬哥儿,速度慢点儿,进了京城,咱们还是低调些。”第一辆马车中,陈璞笑道。 吴旬坐在御者的位置上,苦笑道:“东家,咱们这排场,怎么低调啊?” “气质!气质要低调!记得见到门卫给银子,低调的给。”陈璞说道。 吴旬无声的苦笑,自从跟着陈璞出了汴京城,一路上他真的做了车夫,吴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赶车的同时还要应付陈璞稀奇古怪的问题和要求,让他一路头大如斗,也不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东家,怎么就如此碎嘴,两个娇妻陪伴都堵不住他的嘴。 进入城门的时候,例行检查,帝都的风气就是比其他城池要好些,这些门卫兵,并没有刁难,检查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也没有私藏违禁物品,也就放行了。 虽然一头黑牛、三匹骏马的组合有些诡异,可毕竟是帝都当值的兵丁,稀奇古怪的人和事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吴旬为了贯彻东家的指示,八个门卫一人给了一锭银子,给的时候还像做贼一样,背着手用后背分别凑近八位兵丁,兵丁们虽然恪尽职守,可是有好处还是不会放过的,依次接过银子,十分的高兴。 “看看人家,给银子都给的这么别具一格,生怕咱们脸面过不去,难为他们了。”其中一位兵丁说道。 马车重新启动,陆续的通过城门,陈璞在马车中说道:“旬哥儿,可以啊,这银子给的着实很低调嘛!不错!这个月的薪水,加一两!” “谢东家了,这一路上你一两一两的赏我,一共二十一次,我可都记着呢,”顿了顿又说道,“告状精才十五次,我赢了!哈哈!” “二十一两?这么多?亏大了!不行,我得想法儿扣你工钱!”陈璞好像真的很肉疼。 “扣工钱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暗地里干吗?有你这么讲出来的吗?”茶娜插嘴道。 陈璞有些惭愧,“夫人教训的是,我也是才做东家没多久,不适应嘛,我会改的!” 吴旬就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听着东家和夫人煞有介事的讨论扣他的工钱,还是当着他的面,认命似的轻摇马鞭。 在洛城成为国都以前,中原的一国都城都是一样的布局,高大的城墙围绕,皇宫坐落于北城门,皇宫以南才是衙门和百姓居住的区域,因此但凡都城都是“凸”字型,那突出的位置就是皇城。 洛城却在杨湛的坚持下一改这样的都城制式,整个都城四四方方,皇城坐落于正中间,无论是南北的中轴线,还是东西的中轴线,都可以完美的平均分割皇城和洛城。 紧挨着皇城城墙外的是一圈衙门,皇城是红墙琉璃瓦,这些拱卫皇城的官衙都是绿瓦,除此之外,任何建筑,不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都只能用灰瓦。所以站在洛城外的高山上俯瞰洛城,四四方方的一大片灰色中间是一圈绿色包裹着一片红黄。 洛城不但是对称的方形,在改建时还在钦天监监正的指导下契合了九宫之位,皇城就在中宫,其他八个区域自然就划分出来,北方玄武区,西方白虎区,南方朱雀区,东方青龙区,西北神武区,西南雄武区,东南定武区,东北威武区。 龙靖雪和张念云到京城没有两天就看中了一处宅子,位置在西北方的神武区,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好宅子都贵的离谱,以云阳陈府近乎三倍的价格才买下,好在比之大不少。 京城的挽月楼也在神武区,消息传递极为方便,这也是选择此处的原因之一。 从西城门,也就是青龙门进来陈璞一行,几乎要横跨半个洛城,才能抵达神武区的陈府,他们的马车宽大豪华,是吴定方送给陈璞的,所以必须走宽大的主街道,这也造成了他们像游街一样被人品头论足了一路。特别是后面的师弟和赤骥三骑,京城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懂马的人比比皆是,看出赤骥不凡之处的人都眼热又惊诧,这是哪家的公子?竟有如此神驹? 要不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呢,陈璞他们这样招摇过市,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位中年人拦在了陈璞的马车前,吴旬急忙拉紧缰绳,对陈璞他是服气的,因为陈璞是父亲给自己找的老师,陈璞的水准也足矣做他的老师,可对外人吴旬还是那个吴家公子,“找死就滚一边儿死去,我要不拉住缰绳,非得踩死你不可!” 那中年人也不生气,没有理吴旬,对马车抱拳道:“我家公子想要见见那赤红色神驹的主人,请下车一见。” 陈璞满心焦急的要回去见自己的两位娇妻,哪有闲工夫理这些屁事儿,“岳父,请他让开,我要回家!” 薛丁山闻言下了马,来到那中年人面前,“我家少爷急于回府,如果有事相商请到神武区陈府下拜帖,请让开。” 那中年人脸色沉了下来,依然故我的抱拳道:“请赤红色神驹的主人,现身一见。” 薛丁山不想再进京的第一天就惹下麻烦,京城的水太深,没必要莫名其妙的树敌,转过身想吴旬道:“绕过去!”吴旬依言驾驭马车往左边行去。 那拦路的中年男子也跟着往左侧移动,依然拦在马前,薛丁山也拉下了脸,不再废话,一拳击出用了五成力。 那人也不言语,用胸膛硬抗薛丁山一拳,砰的一声,薛丁山被震退半步,那人虽然原地不动,眉头却皱了一下。 “横练功夫,非常好!”薛丁山有些不高兴了,他本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跟在陈璞身边开始是因为使命,现在更多的原因是他越来越尊敬陈璞,自己这个女婿,有担当、有胆气、有情有义,只要深交,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使命、亲情、尊敬杂糅在一起,薛丁山早就心甘情愿一生跟随在他身边,他深知陈璞对四位妻子的感情都是相同的,现在的陈璞归心似箭,这点儿事儿他要都处理不好,脸面无光。 薛丁山掏出那副黑色手套戴好,依然当胸一拳击出,这一次他用了全力,又是砰的一声,这次薛丁山脚下一动未动,那中年男子腾腾腾的倒退五步,一口鲜血涌上来,他强行咽下,震惊的看向薛丁山,一拳能让自己如此狼狈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吴旬看那男子已经受了伤,策马前行,那中年男子也没有再阻拦。 后面的一路上虽然还是被人指指点点,却再没有人随意的阻拦。 神武区是比较富足的区,这里一般都是些商贾的府邸,陈府在神武区的中间位置,正门前是十分干净的街道,行人不多,十分安静,后门的巷子出去就是挽月楼所在的街市。 马车停在陈璞门前,陈璞下了马车,望向这可能要住很久的宅院大门,一切都和龙靖雪写给自己的信中描述的一样,崭新的朱红色大门,新粉刷的灰白院墙,红底黑字的匾额,写着陈府。 其他人也都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聚拢在陈璞身后,陈璞亲自上前击打门环,不多时,大门打开,开门之人陈璞竟然认识,夜欢,那个曾经带头寻死的夜郎族小伙子。 “东家!你可算回来!”夜欢惊喜道,还没等陈璞说话,他就转身跑进府内,高呼:“东家回来了!东家到家了!” 陈璞哭笑不得,却倍感温馨,有人惦记的感觉,很好。 “马车先放着,随我回家!”陈璞向后一招手,说道。 陈璞带着人往里走,里面也有一群人往外跑来,当先的自然是龙靖雪和张念云,陈璞看到奔出来的两妻子,停下脚步,张开双臂。 乳燕投怀,还是两只乳燕共投一怀,哭成泪人的两女死命的抱住陈璞的半边身子,呜呜的哭泣。也难怪她们如此的相思,新婚燕尔就被迫分离,满心的相思不害了病就算万幸了。 陈璞一边轻抚两位爱妻的肩背,一边轻声安慰,“我错了,我应该把你们带在身边的,大不了生意就慢一点铺开,路上慢点儿走就是了,都怪我,不哭了啊,以后要是出远门儿,我尽量把你们都带着,好不?” “不许骗人!”龙靖雪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张念云也满脸泪痕的说道:“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什么生意,什么未来,我们通通不管了!” “不骗人,玉面小郎君,从不食言!”陈璞呵呵笑道。 现场人太多了,两女也不敢太过分的痴缠,依依不舍的脱开陈璞的怀抱,一人拉住茶娜一人拉住桑柔,说着他们之间的悄悄话。 陈璞走向早已到来的母亲,“娘,我回来了。” 李秋楠走过来,抬起手轻抚儿子面庞,“晒黑了,可有受伤?累不累?” 陈璞按住母亲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我好着呢,没受伤,也不累,一路坐马车,舒服的很。若不是要办事,真想带您一起去游玩一圈,等我们旅行社的生意在京城站住脚,就安排您出去转转,老这么闷着,可不好。” 李秋楠现在对儿子的话言听计从,“好,你安排,娘听你的。如今你出息了,娘也不用老守着家了。” 陈璞看向李秋楠的身后,竟然是费崇古、肖循、夜心、王远山,这四个老头儿站一起,还真是道风景线,“王爷爷,跟这三个老顽童玩一起去了?” 王远山不屑的道:“三个臭棋篓子!我才不想与他们为伍!” 肖循怒道:“老燕子,你下棋不带悔棋的,怎么玩?” “下回让我两个車,我肯定杀你的丢盔卸甲!”费崇古也叫嚣道。 只有夜心非常的谦卑,“王老哥儿,你上回说要教我两手,你还没兑现呢,这两个老东西哪里用你出手,你教我两手,我去杀的他们哭爹喊娘!” 陈璞面对这几个不着调的老头儿,非常开心,都是老小孩儿的年岁了,“你们都跑了,云阳没人坐镇了吧?” “夜天已经是地榜实力了,让他在云阳坐镇,有事情传消息过来,我们顺着洛水而下,一天就可以抵达云阳。”夜心说道。 陈璞点点头,“给你们介绍个新玩伴儿,顶级大厨,你们有口福了,”回身招呼道:“孙爷爷,过来一下,给你介绍几个玩伴儿,都是老哥儿一个的孤家寡人,你们抱团儿取暖正好。” 孙流云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你这说的可不对,我有孙儿!他们有吗?” 王远山一听就不乐意了,“藏锋就是我孙子!” 费崇古和肖循也说,“小倩是我们孙女,藏锋(陈小子)是我们孙女婿!” 夜心不甘示弱,“我有五百多个孙子!” “得嘞!你们去玩去吧,最好能争出个老大老二来!”陈璞哭笑不得。 陈璞走到龙守仁和赵红玉面前,“岳父岳母,小婿回来了,见过二老。” 龙守仁还是那一副陈璞好像欠他钱的样子,“小倩为你茶饭不思的,都瘦了!” “是是是,以后我出远门都带着她,不会再让她茶饭不思了!”陈璞赶紧赔笑。 赵红玉才不管丈夫怎么样,高兴的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努力,让我们抱上外孙。” 这话茬儿,陈璞没敢接,跟冬轩丞和梁嗣道说道:“过来!躲那么远干嘛?” 梁嗣道硬拉着有些不太情愿的冬轩丞走了过来,说道:“炳辰说,没脸见你,可一听说你回来了,还是屁颠屁颠儿的就冲出来,到了地方却不敢过去了!” 第二一五章 家与家人 冬轩丞一脸的羞愧,被梁嗣道推到陈璞面前,“璞哥儿,肖奎安那事儿,真跟我爹没关系!那老小子就那德行,以为自己眼光独到,其实就是个屁!” 陈璞一把搂过冬轩丞的肩膀,“你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呢?你就这么迎接我回家?别人如何我都不在意,只要你把我当兄弟,我们就是兄弟,因为别人的过错,搞得自己扭扭捏捏的,有意思?丢不丢人?” “我爹让我跟你道歉的,他说他下次见到你一定跟你当面道歉。”冬轩丞还是放不下。 “滚你的蛋!我还不知道冬叔的为人吗?这么傻逼的事儿,跟冬叔不会有关系的,肖奎安那老小子太自以为是而已,并不算什么大事儿,这事儿翻篇儿了!再提,我特么一个月不理你!”陈璞骂道。 冬轩丞嘿嘿的笑道:“翻篇儿好!嘿嘿!翻篇儿好!” “你俩过来,给你们介绍两个新朋友,”陈璞把两人带到吴旬和苏且还面前,说道:“这位是吴旬,天骋牧场的少东家,现在暂时是我的马夫;这位是苏且还,肃中剑派的少掌门,现在算是我的护卫。”又跟吴旬两人说道:“他俩就是我在路上跟你说过的,冬轩丞和梁嗣道,你们从身材上应该能分辨谁是谁,都是同龄人,好好亲近亲近。” 冬轩丞和梁嗣道自然清楚,这两位估计和梁嗣道一样,都是父辈拜托陈璞帮忙培养的公子哥儿,他们都清楚陈璞的性格,讨厌的人,或者品行不端的人,他是绝对不会理会的,既然带进了家门,那就是值得相交。吴旬两人在路上就听陈璞说过冬轩丞和梁嗣道,特别是冬轩丞,这瘦不拉几的竹竿儿,竟然是陈璞最好的兄弟,让两人都有些嫉妒。 陈璞拉过孙青牛和秀念,跟所有人道:“大点儿的叫孙青牛,小点儿的叫秀念,以后就是我弟弟了。青牛力大无穷,秀念佛法精深,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啊。”又去拍了拍师弟的脊背,“隆重介绍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黑牛,他叫师弟,弥陀山中的神物,能懂人言,把他当做和我们一样的人看待就好了,别说我没警告你们啊,惹毛了他后果自负啊。” 师弟哞——的叫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赤骥这个时候走过来,蹭了蹭陈璞的胳膊,好像有点小情绪了,陈璞没有介绍它,陈璞拍了赤骥的额头,“它叫赤骥,马中之王,后面的两位是他的爱妃,白的叫白义,是桑柔的;黑的叫盗骊,是小倩的。” 龙靖雪闻言惊喜的跑到盗骊旁边,亲昵的抱住盗骊的马头,盗骊好像也明白过来,这个女子以后就是自己的主人了,用额头蹭了蹭龙靖雪的脸颊。 陈璞走到前院的中间,大声道:“这就是我们的家,在场的都是一家人,我对诸位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有一句话,保护家人,守护家。” 所有人都被陈璞所说的话感染,话虽然简单,但却包含了太多情感,家是每个人都应该守护的净土,你守护它,它就会回馈你温暖和爱。 陈璞继续说道:“我们家没有下人,大家都平等,每天早中晚吃饭时间固定,错过不候。大家各司其职,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多做事,不擅长的领域不强求,比如吴旬,你会养马、伺候马,但你不会做饭,那没关系,赤骥他们还有其他马匹都交给你打理,饭不用你做;苏且还性格温吞,温文尔雅,擅长待人接物,那家里来客人,就交给你去接待。端茶倒水这样的事儿,谁有空谁就帮一把,总之任何事情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分擅长还是不擅长。” 孙流云和孙青牛,还有秀念、师弟,他们本就是自食其力着长大的,所以对陈璞的这些在这里简直离经叛道的规矩,并不觉得难受,反倒觉得这里很亲切和温暖。 吴旬和苏且还却还需要时间适应,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公子,抹平阶级对他们来说不容易接受,好在他们被送到陈璞身边,本就不是以公子哥的身份,从马夫和护卫的角度,倒是能很快的适应这里。 晚饭是孙流云和薛丁山包办的,吃的众人都赞不绝口,吴旬舌头都要吞下去了,最后撑的直喊肚子疼。苏且还虽然不像吴旬那么不要命,可也是撑的够呛,直呼天庭美食,人间竟然吃的到。 吃饭的时候,陈璞问龙靖雪,“小蝶和韩平安,怎么不在?” 龙靖雪说道:“今天是为善报在京城的报社开张的日子,她跟我说今天她可能要很晚才能忙完,我请六个怜花卫姐妹去报社保护她了,你放心。韩平安一直盯着旅行社的事情,还在码头。” 陈璞闻言,伸手拦住,“等会儿再吃,我给小蝶留点儿。” 薛丁山说道:“小倩嘱咐我了,给小蝶留好了,在食盒里。” 陈璞闻言,看向龙靖雪,“还是你疼她,我都才想起来,” 吃过饭后,给各人安排好房间,陈璞和四女一起出门去给小蝶送饭,陈璞也想领略一下京城的夜景。 报社不必挑什么好地方,所以也是就近找的铺面改造的,在挽月楼所在那条街市的街头,陈璞几人从陈府后门出来,走过一条短巷子,就到了街市之上,向左望去就可以看到挽月楼的牌楼和灯火通明的三层楼,向右走百十步就是为善报社,二层的小楼,匾额上还挂着红绸。 陈璞走进去,里面正热闹着,楼下有几个人正在忙碌,陈璞他们想上楼,就看到一名怜花卫的姑娘站在楼梯口,见到陈璞,高兴的说道:“小蝶刚刚还在说,也不知道她的秀才哥哥回没回来。” 陈璞笑道:“你们也都没吃饭吧,上去一起吃饭,两大食盒。” 陈璞几人上到二楼,大小和云阳的为善报社差不多,好在有了一间独属于主编的房间,有三名怜花卫在门口警戒,那些雕版匠和编辑们,都时不时的瞥上一眼这几名怜花卫,腰配长剑,英姿飒爽的怜花卫,确实养眼。 办公室是没有门的,所以陈璞走进去就看到小蝶在埋头写字,旁边站着两个怜花卫。 “吃完饭再工作,事情是做不完的。“陈璞说道。 小蝶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惊喜的抬头,“秀才哥哥!你真的今天回来啦?” “嗯,回来就看到你不吃饭,” 陈璞说道。 “我本来也是想在家里等你回来的,可是今天报社开业,我按你教我的方法培训了这些人快一个月,就为了这一天,第一张京城为善日报一定要吸引人,我们已经推翻两版了,实在走不开。”小蝶解释道。 “我知道你是想一鸣惊人,其实没有必要的,报纸是个长期供应的东西,它早晚要成为武阳百姓的必需品,坚持做下去,保证品质,才是最重要的。某一期的出彩,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且出彩不出彩,有的时候不是你能决定的。”陈璞说道。 小蝶理解了半天,也没有全部理解陈璞的话,“秀才哥哥,和几位姐姐,你们等一下,我要把这些话记下来。” “行,你记吧,我把饭给你摆好。”这里只有一个大书案,陈璞只得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先挪到地上,只留下小蝶刷刷点点书写着的纸张。 小蝶把陈璞刚刚说的话记下来,然后和六个怜花卫一起吃饭。陈璞来到窗前,看向街市,若有所思,四女都默默的站着,没有说话。 陈璞想的是,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儿这么早的就承受压力,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在前世,这样的孩子还只是个初中生,青春刚刚开始,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小蝶,要不让别人做吧,过几年你再接手?”陈璞说道。 小蝶闻言,手一抖,筷子就落在了桌上,眼泪瞬间就滴落下来,“秀才哥哥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吗?那我回云阳教孤儿识字去吧,我明天就走。” “啊?”陈璞有些发懵,“你哭什么啊?” “我做不好,让你生气了。”小蝶越哭越凶。 陈璞一拍脑门儿,走过去,把小蝶肩膀扳过来冲着自己,帮她把眼泪抹掉,“你理解错了,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太多了,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小,正是无忧无虑好好玩乐的年纪,我把这么重的担子压给你,我有些愧疚。” 小蝶大大的眼睛蓄满泪水,只是不再磅礴而出,“真的吗?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吗?” “不是!” “哦,那我就不哭了,”小蝶自己抹了抹眼泪,“小蝶非常喜欢做主编,我不需要无忧无虑的玩乐,我就是个小乞丐,我不是大家闺秀,我要帮你!” “你这样,我要怎么回报你啊?”陈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要你回报我,现在是我在回报你才对,你给我的那张饼,我还没有回报完呢!”小蝶破涕为笑。 陈璞刮了一下小丫头的小琼鼻,“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是费爷爷救了你。” “是龙姐姐告诉你吧?其实你们都错了,没有那张饼,就不会有人要抢夺,没有人要抢夺,哥哥就不会发疯,哥哥不发疯就不会引起龙姐姐和费爷爷的注意,他们如果没有注意到我和哥哥,那我,已经死了!所以,你的饼,真的救了我!” 第二一六章 成功一半 小蝶的话不但让陈璞愣住了,龙靖雪也愣住了,这个逻辑是他们都没有想过的,龙靖雪一直都觉得在救小蝶的事情上,陈璞并没有做什么,都是费崇古的功劳,而陈璞再龙靖雪告知他事情的始末以后,也早就把恩人的身份丢弃了,可小蝶这么一说,陈璞觉得,小蝶的分析没毛病! 陈璞呵呵笑道:“这么说,我真是你正儿八经的救命恩人喽?” 小蝶使劲点点头,“嗯,真的是!” 龙靖雪这时候有些自责的走到陈璞身边,“我没想到过这些,当初跟你说你不要以恩人身份自居,我错了。” “本来就没多大的事儿,有什么可道歉,你说的也没毛病,我本来就不该以恩人身份自居,虽然小蝶分析的没有问题,可费爷爷才是出手的那个人,我俩一人一半儿功劳吧,好吧?”陈璞笑道。 小蝶摇摇头,“你算六成!” 陈璞也摇摇头,“五成五!” 小蝶点点头,高兴的说道:“成交!” 包括龙靖雪在内,四女都在心中摇摇头,这个丫头泥足深陷了,自己的傻相公却一点看不出来。她们其实也都很喜欢小蝶,也早已想通,她们不言明是因为怕随便插手会适得其反,陈璞如果说出什么决绝的话,小蝶又那么敏感,一旦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她们谁也承担不起。 就让他们两个,一个傻乎乎,一个美滋滋吧,总有水到渠成的时候。 怜花卫和小蝶继续吃饭,陈璞看了一下废掉的两版报纸,挑选出他觉得不错的一版,“明天就发这个,这版很好。吃完了回家,家里来了新朋友,介绍给你们认识。” 怜花卫其中岁数最小的一位,问道:“我们也可以吗?” “我早就说过,陈家没有下人,大家平等,你们是护卫不假,但护卫只是个工作而已,你们擅长的就是战阵和保护人,那你们就做你们擅长的事情。你们按我的指示保护人,我给你们工钱,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你们的人生。回去问问你们另外的十二个姐妹,她们知道我今天都说了什么。”陈璞说道。 小蝶反复又看了看陈璞挑选的版面,“这个真的可以吗?” “可以,非常适合作为我们的京城为善日报的第一张版面。”陈璞肯定的道。 “好,那我让他们去印刷。”小蝶向来把陈璞的话当圣旨一般对待。 陈璞手下的买卖,都是有加班费的,所以外面这些记者和主播,都没有什么怨言,小蝶敲定了版面以后,兼印刷工人的雕版匠们就开始印刷。 从报社回到陈府的路上,小蝶蹦蹦跳跳的十分高兴,陈璞以为这是自己接受了她恩人的身份,还有给她送饭,才让她这么高兴。四女却都清楚,那是因为那份别样的情感,她们彼此互相看了看都心照不宣,自己这傻相公为什么别的时候那么聪明,这时候却一点儿觉查不出来呢?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陈璞环视一周,十分感动于两位爱妻的用心,因为云阳的陈府很多布局都是陈璞亲自设计的,那里又是他们新房,所以龙靖雪和张念云一商议,决定原封不动的照搬,从院落大小,到房舍布局,再到大秋千的位置,最后连那夸张的大床都还原过来。 找木匠重新做这大床的时候,龙靖雪和张念云是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出面的,最后没办法,龙靖雪只能求助于自己的老爹,龙守仁拗不过女儿的求助,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木匠,木匠做活的时候看龙守仁的眼神,仿佛在说,这老不正经的,还真是精力充沛啊!龙守仁憋屈的,一度想杀人。 五个人在大秋千上腻歪了一阵,茶娜和桑柔就自觉的回屋睡觉了,这时候轮到龙靖雪和张念云为难了,他们谁都不想离开陈璞哪怕片刻,可是三个人怎么办。 陈璞多坏啊,“你们去帮我铺铺床,我去洗个澡。”说完,也不管两女什么反应,他就跑去了澡房。 陈府没有下人,要洗澡就要自己动手烧水,没人烧水哪里能洗澡?眼下已经是九月末,凉水洗澡,不冻死他才怪。 可龙靖雪和张念云此时就是两个不会思考的小女人,听话的去卧房给陈璞铺床。 陈璞在澡房磨蹭了一会儿,就径直回了卧房,进去就吹灭了蜡烛,在两声惊呼中把两女都仍在了大床之上。 这一夜的无边风月,不足为外人道也。 清晨时分,陈璞低头看向左右怀中如两只猫咪一样沉睡的妻子,心中无耻的盘算,北上的这段时间,茶娜和桑柔已经被自己攻克了,现如今念云和小倩也拿下了,一龙四凤指日可待啊! 呆呆的傻笑的陈璞,哈喇子快要留下来的时候,腰上被龙靖雪狠狠的捏了一下,龙靖雪毕竟是有武功在身,要比张念云恢复的快的多,张念云还累的呼呼熟睡,她已经醒来,看到了丈夫邪魅的坏笑,知道他这是得逞后的得意,气不过的掐了他一下。 陈璞现在的恢复能力,割下一小片肉都能再生,被掐一下根本不打紧,他哪里是肯吃亏的人,抚在龙靖雪后背的手,稍微一拐弯,瞬间龙靖雪就浑身战栗,一动不敢动,丹凤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我错了,白天了,别闹了。” “说玉面小郎君,天下无敌!”陈璞威胁道。 龙靖雪很容易就屈服在陈璞的淫威之下,“玉面小郎君,天下无敌!”说完感觉好丢脸,用被子把脸蒙住。 “你们好吵啊,我要再睡会儿。”张念云梦呓般的说道,说完又往陈璞的怀中挤了挤。 陈璞和龙靖雪相视而笑,对比在的爱恋,都在这一眼之中。 吃过早饭,众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中厅剩下陈璞和自己的四位妻子,还有吴旬、苏且还、梁嗣道、冬轩丞。众人一起饭桌,怜花卫去沏茶 昨天陈璞故意没有问及生意的事情,只想着好好陪伴龙靖雪和张念云,现在却不得不问了,“说说吧,现在汴京的拍卖行和旅行社,还有基金会,是个什么局面?遇到了什么困难?” 张念云说道:“旅行社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船只和人员都是现成了,已经低到了京城码头,员工的住处也已经选好址,破土动工了,再有十几天也该完工了,现在水手们都吃住在船上,这段时间我会多给他们发工钱,作为补偿。” “旅行社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吗?洛水河的江湖势力,没有刁难?”陈璞问道。 “开始的时候是有一些小帮派以为我们是软柿子,来找茬要银子,龙叔去坐镇了几天,就没有人再不开眼了。后来好像听说洛水帮覆灭后,散落在京城周围的水上势力暗中有联络,好像是针对我们,可是半个月前,就再没有什么消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能让韩平安在那里盯着,有事情尽快回报。”张念云说道。 “现在洛水河上的势力都知道为善旅行社是我陈璞的买卖,他们开始集结要搞事情,是真的要搞事情。你说半个月前他们偃旗息鼓,我想那是因为且还兄的爷爷苏烈阳苏老剑客帮我昭告江湖,彭彪的恶行。所以,我现在已经是在江湖上有了侠义名声,但凡不想成为江湖公敌的,自然不会再找我们麻烦,江湖上混,谁也不可能硬往自己脸上贴为虎作伥的标签。”陈璞说道。 张念云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旅行社这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洛水河上的江湖势力不会为难我们,那就静等开业就好。拍卖行这边确实有问题,我们相中了一个铺面,就在白虎区,距离我们家也不远,可是那铺面的主人本来是要卖掉的,我们跟他谈的时候,却又加价,一时间,我们又找不到更好的铺面,所以就一直没有进展。” “铺面的主人是什么人?” “京城米商仇品源。” “与你们谈价的是谁?” “仇品源的儿子,仇观泰。” “理由是什么?” “不停的提价。” “你亲自出面跟他谈的?” “嗯,一直都是我在谈。” “又是个想吃天鹅肉的傻逼,不必再管他,我还真不信,满京城还找不到个铺面?” 张念云没明白,“你是说,他觉得我们非他的铺面不要?坐地起价?” 陈璞抬起手,用指背蹭了蹭张念云的俏脸,“我是说,你是只白天鹅。” 张念云这才反应过来,羞愤的道:“混蛋!” 一直跟在张念云身边的一位怜花卫说道:“我们以为你知道的,我们都看出来了。” “我每天这么多事情要忙,哪里会想那些,你们看出来还不提醒我,我就不该跟他谈!”张念云急道,然后怯怯的看向陈璞,“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陈璞摇摇头,“你魅力十足,有人惦记是正常的,但是知道你已经成亲了,还惦记,就不是什么好鸟了。他妈的一个开粮店的二世祖,碰到我算他倒霉。” 第二一七章 二十八宿 吴旬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在边上叫道:“对!揍他!瞎了狗眼!” 陈璞瞥了一眼吴旬,“去跟秀念要本经书去,不背下来,不许说话!” “啊?”吴旬嘴张的老大,自己明明是为他说话啊,怎么还挨罚了?不解归不解,父亲可是说了,要是被遣返回来,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他相信自己的老爹绝对做的出来,“是。”委委屈屈的答应一声,去找秀念了。 苏且还擦拭着自己的长剑,吴黑子倒霉他是高兴的,从他擦拭的速度就能看出来,正所谓难兄难弟谁也别想跑,陈璞看向苏且还,“去外面买一盆猪血,把你的剑扔进去,拎出来再擦。擦干净了,再扔进去,然后再擦,什么时候不想擦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停下手中活计的苏且还,莫名其妙的看向陈璞,“我没说话啊。” “听不懂?现在就去!喜欢擦就好好擦,没人监督你,你自己看着办。”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苏且还提起爱剑,垂头丧气的走了出了中厅。 陈璞看向龙靖雪,“孤儿院如何了?” “孤儿院我选在了相对比较穷苦的雄武区,丁兰和夜欢,还有几对夜郎夫妻现在吃住都在哪里,已经收拢了二十几名孤儿。”龙靖雪说道。 “过几日会有一些女孤儿和一些年轻女子走水路过来,就安排在孤儿院住下,都是被拐卖的女孩儿。”陈璞说道,龙靖雪颔首。 “守心,你没事儿就满京城的转一转,找找适合做拍卖行的店铺;冬竹竿儿,你就好好温习课业,别的事儿不用你操心,考不出个好成绩,你那媳妇儿,我可就不帮你把关了!”陈璞冲这两人说道。 梁嗣道领命出去,冬轩丞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温习,你可不能不跟我去啊,我都拖一个月了,等会试以后,我可就没有理由再拖着了,你必须得跟我去!” “考好了再说。”陈璞懒得跟他废话,转向妻子,“茶娜和小柔,你们跟着念云,那六位怜花卫暂时跟着小蝶吧。岳父岳母跟我一起,你们放心,不会有事,再说现在,没有人可以抓的住我,无论遇见谁,我逃跑没有问题的。” “那你小心,不许逞能。”茶娜叮嘱道。 陈璞和薛丁山夫妻,一同前往过去天诛众人每年相聚的那个山庄,天诛众人变卖产业以后,一直居住在那山庄之中,等着陈璞归来。 三人三骑奔出西面的白虎门,京城的人比其他城多了不是一点半点,官道上行人如织,百姓、官差、商贾你来我往,三人根本不能放开脚力奔驰,好容易走到人不多的地方,却该拐弯了,沿着一条弧形的道路,缓缓的爬高,一个多时辰才地道那山庄所在的悬崖,坐忘崖。 这是一处不算高,但却足以俯视整个京城的悬崖,崖顶宽大而平坦,大到建起一座山庄后,还有小半的空地。 陈璞没有急于进山庄,而是来到坐忘崖边上,放眼望去,巨大的九宫京城好像一个棋盘,不知谁能用这样的棋盘手谈一局。 “老头子上回就是站在这里吗?” “嗯,就是这里,你们祖孙的背影越来越像了。” 陈璞转过身往山庄大门走去,“像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路上,薛丁山就详细跟陈璞介绍了关于这个山庄的一切,这山庄从无到有就是在陈璞刚出生的时候,地点是陈峒在托付薛丁山的时候告诉他的,天诛众人一起督建,并没有给山庄命名,按陈峒的意思,命名的权利留给了陈璞。 天诛之中,除了他们这些首领以外,其他的绝大部分力量都潜伏到陈家的各个产业之中,如今除了挽月楼,其他的产业都变卖了,这些人就汇入各地的逐日车行之中,剩下的力量全部都在这山庄。 天诛除了薛丁山他们十人,还有一只从未现身于江湖的力量,二十八宿。二十八人有男有女,却没有姓名,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就是他们的名字,薛丁山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在陈峒把二十八宿带到薛丁山面前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天诛还有这样一股力量。 他们天诛十人每年只来这里一次,两天时间吧账目汇总就离开,二十八宿却已经在这里寸步不离的住了十九年,这样一个大山庄坐落于此,不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可是任何想探山庄虚实的人,都无功而返,天榜之人不屑来此,地榜之人却打不过其中的二十八宿。 京城坐忘崖无名山庄住着一群与世无争的男女,他们从不涉足江湖,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以后,慢慢的这里也就被人遗忘了。 陈璞上前拍门,发现门没有上门栓,用力一推大门就缓缓而开,大门内的庭院中此时站满了人,天诛的七个人赫然在列,当陈璞一只脚迈过门槛的时候,所有人一起说道:“恭迎少主!” 陈璞站在大门内一一的看过众人,除了熟悉的天诛七人,其他男男女女也都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这些人把大半辈子都给了陈家,没有自己的人生。在陈璞看来这是不幸的,可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恪尽职守的完成陈峒的使命,无怨无悔。 “从今天起,这里就叫做凌云山庄,各位叔叔、姨娘,咱们进去叙话。”陈璞说着,走进了凌云山庄。 走过外院,进入前院,过了前院,步入中厅,这山庄的规格和已经化为灰烬的飞卢山庄伯仲之间,宽敞大气的同时,也没忘细节的考究,陈璞坐到主位上,其他人也都各找座位,这会客的中厅坐下三十几人都不嫌拥挤,堪比擎天寨的聚义堂了。 陈璞坐定以后,天诛七人一人抱了一大摞的书册走进了中厅,冷翠云道:“这是这些年的账目,请少主过目。” “如今这些买卖都不存在了,我还信不过诸位叔叔、姨娘吗?等下都烧了吧,过去就随着这些账目一起翻篇儿了,我们该往前看。现在挽月楼缓步扩张,不出半年就可以遍及武阳的所有城池,逐日车行也在稳步的开设,这两个生意足以抵得上过去所有买卖的总和,不让陈家的生意在我手上亏钱,我就算对得起老头子了。”陈璞说道。 石黑塔永远是第一个说话的人,“少爷,如今京城你也来了,生意也都步入正轨了,是不是该给咱们找点儿事儿干了?我们再不动一动,要生锈了,多少年没杀人了,我都快成吃斋念佛的和尚了!” “明年我们要统一苯蕃,算不算大事儿?够不够你活动筋骨的?”陈璞一张嘴就放出了惊雷。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苯蕃?统一?少爷别是疯了吧? 陈璞环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我是苯蕃的活佛,你们别问我是怎么做了这外族活佛的,我也不知道,老天爷选中的吧。明年春夏,苯蕃三苯就会来人,白苯是我们的盟友,红苯和黄苯暂时算我们敌人,我们的目的就是统一苯蕃,解放那里的奴隶。所以无论你们是想杀人,还是想打仗,都能满足你们,到时候你们不打都不行。” 把陈璞的话消化以后,厅中所有人都眼含期待,仿佛杀人和打仗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一样,陈璞在心中摇摇头,这是憋坏了,天诛几人还好说,毕竟过去算是大买卖的东家。这二十八宿是真的憋坏了,守着这山庄将近二十年,除了互相比试锤炼武技,就是打坐练功,最开始他们还很烦那些江湖人打扰他们的清静,后来几乎是望眼欲穿的盼着有江湖人来此刺探虚实,对他们来说,能走出这山庄就是海阔天空。 “我是真不知道这里还有二十八位叔叔、姨娘,不然我早就让你们自由行动了,老头子的命令现在作废,你们都不必守在这里,想出去转转就出去转转,没关系。冷姨,跟我介绍一下,二十八宿的诸位吧。”陈璞说道。 北方玄武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是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张、翼、轸。东方青龙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随着冷翠云的介绍,二十八宿依次起身跟陈璞见礼。 陈峒非要把这山庄建在这里,又让二十八宿镇守,俯视京城,又契合京城的东南西北四象门,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用意,陈璞是打死不信的。 冷翠云介绍完,陈璞站起身说道:“老头子的心肠太硬了,我没他那么硬,诸位这些年为我陈家镇守这山庄,辛苦了,我代表陈家谢谢你们!”说罢,陈璞对众人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继续道:“如果诸位叔叔、姨娘不嫌弃,你们都跟我姓陈吧,你们都没有子嗣,百年后,我给你们抬棺!”顿了顿,“天诛的几位,也是一样,你们虽然不跟我姓陈,但你们也都是我的家人,我陈璞,给你们养老送终!” 如果说刚刚陈璞统一苯蕃的话,是一记惊雷的话,那么这一席话就是天崩地裂的地震,厅中所有人都胸中激荡。对他们来说,为陈家赴死,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随着年纪的增大,午夜梦回,谁不会想想未来?谁都是会死的,幸运的话就老死,不走运的话就战死,谁为他们抬棺?谁给他们送葬?难道自己一辈子就落得一个如此下场? 对古人来说,子嗣的作用一个是延续血脉,一个就是养老送终,他们都是不知爹娘为何物的孤儿,血脉延不延续根本不重要,可是这养老送终始终是所有人心底不愿被触及的禁区,不愿意想,也不敢想。可陈璞的一席话,不但大大方方的揭开这道伤疤,还愿意为她们养老送终,这对他们来说,这比什么都来的重要,比什么话都更能让他们感动。 所有人,包括薛丁山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着陈璞单膝跪地,“我等愿为陈家效死!” “都起来!”,陈璞大声说道:“陈峒他喜欢这一套,我不喜欢,我非常不喜欢动不动就跪,如果你们过去欠陈家的,那你们将近二十年的兢兢业业,已经足矣偿还任何的债了。今后你们都是自由身,愿意跟着我,你们就是我的长辈,咱们是一家人。如果厌倦了,想开始新的生活,我给你们足够的金银,保你们下半生衣食无忧。” 一个矮个子的汉子说道:“少爷,刚刚可是你说的让我们姓陈了,那我们可都是陈家人了,你再赶我们走,可就赶不走了。”以陈璞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知道说话的这位是青龙七宿的尾,现在应该叫陈尾了。 陈尾的话一出,众人都笑容满面的随声附和,陈璞也哈哈一笑,“好,不走就好,我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也不舍得你们走,大家在一起才是家,少了一个都不是家了。” 厅中岁数最大的柳宜生说道:“我还从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有个家,说实话,我半辈子把自己当做陈家的家臣,从未想过陈家也是我的家。谢谢少爷,我柳宜生,有了家,虽死无憾!” “柳爷爷,那我可就分配任务啦?” “少爷,请说!” “苯蕃想要来到中原,本来只有昆仑山脉和十万大山接缝处的那一条通道,但我苯蕃的妻子茶娜告诉我,黄苯和红苯很可能觅得了一条从十万大山直通蜀川路的秘密路径。所以我需要两队人马帮我守候在这两条道路上,帮我密切监视两条通道的动静。”陈璞说道。 宁风月说道:“少爷,你就分配吧,我们蛰伏了这么多年,再不动一动真的要废了!” 第二一八章 拜见师兄 “好,那我就开始分配了,柳爷爷、石叔叔、玄武七宿、朱雀七宿,你们赶往蜀川路,以柳爷爷为尊,听他调配;宁叔叔、栾叔叔、高叔叔、青龙七宿、白虎七宿,你们出赶往甘泉路,以宁叔叔为尊,听他调配;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样的队伍分配就固定下来。”陈璞说道。 柳宜生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等我会试结束吧,没有多少天了,会试结束,我们一大家子人,好好乐呵乐呵,然后你们再出发。这段时间,大家就自由活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家都是自由身,没有限制。”陈璞回答道。 韩当这个时候不情不愿的站出来,一字眉中间打了个弯,有些不情愿,“少爷,为什么不安排我?” “你真得跟我冷姨好好学一学,你看我冷姨说话了吗?冷姨一定知道,我留下你们是因为,你们一个要帮我管挽月楼,一个要帮我管逐日车行。你们走了,我怎么办?”陈璞没好气的道。 韩当一听,马上会意:“对对对,我是要和翠云好好学一学,跟翠云比我是差太多了。少爷说的太对了!” 冷翠云冷着脸瞥了一眼韩当,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棒槌!” 厅中人都非常配合的哄堂大笑,特别是和韩当最要好的石黑塔,大手拍了一下韩当的肩膀,“嘿!棒槌!” 韩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棒槌怎么了?我就是棒槌,你们想让翠云说你们棒槌,她还不乐意呢!” 陈璞是不想让这对彼此有好感的男女再蹉跎了,说道:“冷姨和韩叔,等下跟我回家,以后你们就住在陈府,那里距离挽月楼近,距离青龙区的逐日车行也不算远,便于你们汇总和传递消息。” 冷翠云答应道:“是。” 韩当暗中冲陈璞挑了挑大拇指,也高声道:“是,少爷!” 正事儿说完,大家都散去,特别是二十八宿的人,都三五结队的要出去转转,他们过去出门,都只是在附近的村落买米粮,蔬菜和肉食都是自给自足,近在咫尺的京城,他们将近二十年竟然没有去过。 宁风雪凑过来,跟陈璞说道:“少爷,老吴人不错吧,招待好你了吗?” “招待的倒是不错,我可也看在你的面子,帮吴家指了条明路,然后还把吴旬带在了身边调教,到时候你见了他可以拿起高姿态,让他好好款待你。”陈璞笑道。 “这么说,那老小子捡了大便宜?”宁风雪笑呵呵的说道。 “我是那种默默无闻做好事的人吗?不得雁过拔毛吗?我拐走了他的马王和两个马王爱妃,嘿嘿!”陈璞说道。 宁风雪竖起大拇指,“那可是他的宝贝,你竟然驯服了!厉害!” “跟他吴家的未来比,马王也不算什么了。总之,我安排你走西北,就是要让你宰他吴爵爷一顿的。汴京的肃中剑派和吴家都可以作为盟友,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帮手,找他们都可以。肃中剑派的话,直接找苏烈阳苏老爷子。”陈璞说道。 宁风雪感动于陈璞把一切都为他们想到,根本不用他们操心,拍了怕陈璞的肩膀,“陈家有你,只会势不可挡的崛起,没有人能阻拦,如果有,我们就摘了他的脑袋!” “本来我打算在这大摆宴席,跟大家好好喝顿酒的,可是看那些二十八宿的叔叔、姨娘迫不及待的样子,算了吧,等我会试出榜,咱们一道庆祝,我先走了。”陈璞说道。 挥别众人,陈璞几人离开了凌云山庄,来时三人,回去时五人,多了冷翠云和韩当。 一路上韩当就像个献殷勤的毛头小子,冷翠云自然就是那冷若冰霜的大姑娘,一心讨好的韩当没有注意到冷翠云的眼神,陈璞却注意到了,虽然冷翠云表面上对韩当爱答不理的,可是眼神分明是欢喜的。 只要有门儿,就不是问题,这个红娘,他陈璞是做定了,好像自打撮合了那五百多对夜郎夫妻,陈璞就喜欢上了红娘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回到家中,正好是固定的午饭时间,孙流云和孙青牛做的午饭。张念云三女去了京城南面的码头,巡视旅行社员工住所的建造进度,龙靖雪和小蝶也都没有回来,一个去孤儿院处理事情,一个在做明天的为善报版面。 陈璞第一次在一个妻子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吃饭,心里空落落的,茶娜的陪伴已经成为习惯了。 心不在焉的吃饭,陈璞看向吴旬,这黑货连吃饭的时候,都手持一本手抄经书,念念有词,看来是真的用心了。他要吴旬读佛经是要板板他的性子,继承天骋牧场那样的大家业,需要的是睿智和沉稳,吴旬现在如脱缰野马似的性子,必须要磨平。 苏且还却狼狈的多,一身的血污,腰上的长剑却仍然异常的干净,陈璞摇摇头,尚需一些时日啊。 下午的时候,陈璞分别去了挽月楼和逐日车行,京城的挽月楼和逐日车行,盈利并不是主要目的,情报的汇总,筛选,提炼,才是最主要的事情,在两处的地下室,陈璞见识到了天诛的情报力量,每一处都有几十号人,把如雪片般汇总来的各类消息,分门别类,筛选、甄别,归类入档,一切都有条不紊,杂而不乱。 陈璞着重询问了渤浪王及其三个儿子的动静,可从请报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渤浪王就是闲散王爷的样子,每天游山玩水,骑马打猎。他三个儿子,也都是有各自的事情,可也就是,赚钱,练武,呼朋唤友,无甚可疑。 越是如此,陈璞越是知道,他们一定是有问题的,他们如此着急的想把瑞福祥打败,把碧罗堂的字号立起来,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想快速的敛财,虽然现在是赔钱的,可只要把瑞福祥打败,碧罗堂就可以随心所欲改变价格,那时候赚的钱会是目前赔的钱的几倍不止。 还有渤浪王遣其三子杨克己伙同宇文伤绑架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无从查证,但他们都偃旗息鼓,故作平常姿态,反而让陈璞认定,他们一定在酝酿什么事情,不然不会这么反常。 再回到陈府,天已经暗下来,四女都回来了,茶娜把陈璞拉到角落里,幽幽怨怨的道:“我一天看不到你,好像丢了魂儿,我不想再离开你。” 陈璞听到这近乎哀求的话语,心中一疼,抱住妻子娇小身躯,“没你在身边,我也食不知味。” “真的么?”茶娜扬起头。 陈璞一口吻上妻子娇艳欲滴的樱唇,然后喘着粗气说道:“比真金还真!” 茶娜马上就转哀怨为肖莲,笑的极为开心,“那你是不是爱我多一点点?” “一样多!”陈璞才不上当,赶紧转移话题,“等下带你们去见我师兄。” 陈璞带着自己的四位爱妻,坐着马车往威武区驰去,为了营造他们夫妻五人的小空间,除了他们五个,谁也没有让跟来,陈璞自己赶车驰行。 张念云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就带了瑞福祥的布料和云阳的一些特产,去看当朝监察使?是不是有点不够隆重啊?” “我不管他是什么官儿,我又不是去巴结他,我只是去见见我素未谋面的师兄而已,若不是冲着老师的面子,我还真不一定去主动见他,只是作为师弟的礼数罢了。”陈璞轻拉缰绳,让两匹马缓步而行,然后说道。 “那你把我们都拉上干嘛?”桑柔问道。 “就是想带你们出来转转,只有我们五人,不好吗?”陈璞说道。 “好是好,可是你突然带着我们去见你师兄,会不会太唐突了?虽然我们不巴结他,可是他毕竟是朝廷大员,对你仕途有助力,是不是应该隆重一点?”龙靖雪说道。 “你们啊,想的太多,对待不同的关系,要用不同的方式,他若是我喜欢的人,我带你们去就是通家之好。他若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带着夫人亲至拜访,也算给足了他面子。”陈璞说道。 段平之的家宅还真不是多豪奢,反而还有些陈旧,大门的漆也该刷了,边角的地方都有些剥落了,陈璞拍打门环的时候甚至不太敢用力,怕震下来漆皮。 不多久,大门就打开,从中走出一个家丁,诧异的看着陈璞几人,这样的组合来拜见自家老爷的,他还真没见过,往常来段府求见的,要么是不懂老爷的脾气,贵重礼物带了一堆;要么是知道老爷脾气,拎点儿糕点就来了。 可这带着四位绝色美人来的,他还真没遇见过,自家老爷那是京城出了名的怕娘子,这个英俊的书生莫不是疯了吧?这不是找死吗?惹怒了夫人,不得一剑劈了他? 满脑子闪过自家夫人持剑砍人的家丁,说道:“你们是何人,来段府有何事?” “这位小哥,请你通禀一下段大人,说云阳陈璞求见。”陈璞说道。 那家丁点点头,“稍待!”然后就重新进门,关好大门。 陈璞跟自己的四位妻子说道:“还不错,至少这家里人,管教的不错。” 第二一九章 连遇贵人 没有等多久,大门分左右,从中走出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飘逸的五缕长髯,段平之在朝堂一直都有美髯公的美誉,他也极为爱惜自己的胡须。 此时段平之大踏步的奔出,上下打量陈璞,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你是藏锋?” “藏锋,拜见师兄。”陈璞恭敬的拜下。 段平之一把抓住陈璞的手臂,“你我师兄弟,不搞这一套,走,咱们进去叙话。”此时看向陈璞身后的四位美娇娘,段平之有些错愕,“这四位是?” “这是我的四位娘子,带来一齐拜见师兄,”陈璞解释道,四女紧接着对段平之盈盈一拜,一齐说道:“拜见师兄!” 段平之十分的高兴,连忙手臂虚抬,“哎呀,弟妹们,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陈璞夫妻几人跟着段平之往府中行去,自然有下人会把他们的马车从后面赶进段府。 陈璞再路上说道:“师兄,我没有带什么贵重东西,就是给你和嫂子在云阳瑞福祥买个几匹绸缎和布料,还有一些云阳的特产吃食,都在马车上。” 段平之闻言更加的开怀,“这样才是我的师弟,你若是带了一堆贵重东西,我一定把你轰出去。”顿了顿又道:“你说的瑞福祥,可是云阳首富瑞福祥张家?” “是的,天下最好的布料皆出自瑞福祥张家,”陈璞还不忘给自己的老丈人做广告。 “张逢年可还好?张家可还能支撑?”段平之随口问道。 陈璞闻言脑中电光火石一般的转动,惊喜的道:“那朝中的警告杨克乱的大人物,就是师兄您?” “就凭一句话,你就能猜中?”段平之停下脚步,看向陈璞。 “以您如今的高位,能知道张逢年,还知道张家对上碧罗堂,更关心张家还能不能支撑。并且能让杨克乱投鼠忌器的人,整个武阳朝堂也没有几个,其实不难猜。”陈璞笑道。 段平之重新审视了一遍陈璞,“我眼前的陈璞和老师跟我说起的师弟,不像同一个人,老师口中的陈师弟,胸中有沟壑,却讷于言。” 陈璞苦笑道:“师兄,你还怀疑我是冒充的不成,敢上你这来冒充你师弟,我得多大的胆子?这其中有诸多的变故,你听我说完就懂了。” 在会客的中厅,分宾主落座,段平之说道:“请讲。” “我的身世,老师都不知道的,我陈家曾经是齐国世家,后来被齐国司马皇室猜忌,屠灭我满门,只剩下我和我娘逃了出来,一路南下躲避追杀,在云阳定居下来。因为没有父亲,我从小受尽白眼和谩骂,就不爱说话了。今年三月,我被贼人掳走,因为我娘是张家的绣工,贼人逼问我张家的地图,讲我投入云梦湖中,我其实已经被溺死死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只感觉我好像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然后醒悟了许多事情。我对自己说,担负起家的责任、不能在沉默不语、努力的考取功名,这一辈子,即使不能辉煌,也不能蹉跎。”陈璞娓娓道来,隐去了不能说的部分。 随着陈璞的讲述,最激动的当属张念云和龙靖雪,张家和漕帮云阳分舵直接导致了陈璞的开窍,她们不敢想象,如果当时陈璞真的被水溺死了,再也没有醒来,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她们的未来还有希望吗?两女对视一眼,悄悄的握住彼此的手。 段平之很认真的听陈璞述说,他能听出陈璞的情绪波动和情感流露,不似作假,但还是问道:“你在三月时,给老师写过一封信,你复述一遍吧。” 陈璞一字不差的把那封可以算是进谏国策的书信背诵了一遍,段平之颔首道:“师弟,不要怪我谨慎,实在是太过离奇,我不得不求证,估计就是老师当面,仍然会如此。” “理当如此,师兄如今的位置多么重要,不消多说,我也明白,无论多谨慎都不为过。”陈璞说道。 段平之再次露出笑容,“你能体谅,就最好了,老师桃李满天下,但能入他法眼的也只有一手之数,你能在其中,不要辜负了老师的期待。我……”他的话被一妇人打断。 “四个美娇娘,在哪里?让我开开眼!”妇人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愤怒。 段平之的老俊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急忙起身,迎向屏风之后,小声说道:“夫人误会了!是老师跟我们说过的陈璞陈师弟携他的妻妾来探望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来了正好,帮我接待一下弟妹们,我和师弟正好谈些正事。” 那妇人还有一些怀疑,说道:“我看看再说。” 两人转屏风出来,段平之恢复了泰然自若的儒雅风范,陈璞看向他旁边的妇人,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中上之姿,身材修长,朴素简单的枚红色袄裙,有股子龙靖雪身上一样英气,陈璞判断应当是会武功的。 段平之跟陈璞几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老师的女儿董小冉,当年在我一名不文的时候嫁给了我。” 陈璞和四女一起起身对董小冉施礼,董小冉审视了一遍陈璞又一一看过了四女,相信了丈夫的话,这四位女子时刻着紧陈璞,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她们眼中根本就没有别的男人。 想明白以后,董小冉热情起来,招呼道:“几位弟妹,随我来,他们要谈国家大事,咱们去聊聊家中小事。” 四女看向陈璞,陈璞笑道:“随嫂子去吧,多跟嫂子学学持家之道。”四女闻言起身,跟在董小冉身后,再次转屏风出去。 段平之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下感叹,自己这师弟智计过人不说,这御妻之道比自己强百倍啊! “藏锋,你这表字还是老师和我一起想的,老师当初说叫藏拙,我说既然师弟性格内敛深沉,本就守拙,藏锋更好。”段平之语气温和。 “我很喜欢这个表字,谢谢师兄。我今天才知道,老师唯一的掌上明珠,竟然是嫁给了师兄你,老师对你之器重,让我嫉妒啊。”陈璞玩笑道。 段平之也发自内心的感叹,“你嫂子跟着我,早些年吃了很多苦,堂堂董大儒的女儿的,竟然要跟我到田间种地,现在想想我都觉得亏欠她良多。我是个乞儿,无父无母,是老师把我养大,与你嫂子可算是青梅竹马,老师不但把一切学问倾囊相授,还把他唯一的女儿许配给我,可我当年没有你的大才,我仅仅是二榜的名次。” 陈璞摇摇头,“考试考的好和当官当的好是不相干的两码事,我是知道师兄的事迹的,从县令做起,一直称自己是布衣官儿,真正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无论去哪里做官都能赢得当地的万民爱戴,这可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自古以来高中一榜的多了,能做到师兄这样的一榜之人,你能说出几位?” “师弟如此诚恳的马屁,我竟然一个字都无法反驳,那我就生受了。”段平之笑道。 陈璞哈哈一笑,“师兄,你跟张家究竟有何渊源?我跟你保证张家不是攀附权贵招摇过市的人,所以你不用怕他们攀附与你,给你造成麻烦。” “哦?”段平之诧异道:“你为何能如此肯定?”他对陈璞一眼看破自己的顾虑不稀奇,却对陈璞肯定的语气有些好奇。 陈璞挠挠头,“张逢年是我老丈人,我的四位妻子中有一位就是张家的大小姐,张念云。” 段平之惊喜道:“当真?” “非常的真,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段平之望向厅外天空,陷入了回忆,“我其实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只记得我五岁那年,在云阳的街头行乞。寒冬腊月太冷了,街上没有什么人,张逢年路过,看到了快有饿死的我,把我接到家中,给我饭吃,给我看病,然后还送我去张氏商学……” 后来在段平之前往张氏商学的时候,被一伙贼人掳走,下了药,当他清醒的时候,他身边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的孩童,有大有小,可是那伙掳人的贼人却没有了踪影,这群孩子想办法弄断绳子逃了出去,出了门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当时周国的都城宛城。 当时的段平之才五岁,既没有能力回云阳,又没有能力自食其力,只得再次乞讨。也正是那时碰到了他一生中第二个贵人董明楼,当时的董明楼还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士子,二十出头,已经是国子监的小官员,颇有才名。 董明楼在路边的馒头摊买馒头,段平之留着哈喇子看着董明楼手中的馒头,董明楼顺手就给了他一个,段平之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可是因为吃的太快,噎住了,眼看就要噎死了。董明楼赶快去边上的茶肆抢来一壶茶,给段平之灌下去,看段平之没事了,就离开了。 段平之却一直跟在董明楼身后,也不接近,也不远离。 第二二零章 帝王心术 小小的段平之就这么跟在董明楼的身后,找到了董家小宅以后,就走了。之后每天段平之都要去董明楼家,把他家小宅院儿外打扫的一尘不染,在他看来,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的报恩方法。 董明楼慢慢也发现了这个知恩图报的五岁小男孩儿,为了不伤他的自尊,董明楼每天早晨就放一碗饭菜在门外,段平之每天给董明楼家扫地,吃掉这些饭菜,两人心照不宣的达成默契。 一天,有一条野狗发现了董明楼家门口的饭菜,吃了个干净,还顺便畅快的排泄了一通,看到这一幕的段平之怒向胆边生,抄起扫把就去追打野狗,野狗哪能被个五岁孩子吓唬住,与段平之撕咬在一起,董明楼听到门外的动静,开门查看,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段平之被撕咬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伤口,那野狗也没讨得好去,被段平之咬在了脖颈上,奄奄一息。 董明楼赶紧把段平之抱回家中,请来郎中给他治病,悉心照顾他,期间还问过段平之,“为什么你要跟那野狗厮打,是因为他吃了本属于你的饭吗?” 段平之摇摇头,“那也不是属于我的饭,我若帮你干活了才是我的饭,是因为它吃了饭还要拉屎,我就生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姓段。” “那以后就叫平之吧,跟着我,如何?” “每天都有饭吃吗?” “有。” “那我给你干活,换饭吃。” “好。” 段平之边回忆边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最后说道:“我此生得遇老师,是我百世修来的福气。” 陈璞点点头,“本来以为我的童年就够惨了,师兄比我惨。本来我我有娘养育,我已经很幸运了,师兄直接一个照面把爹娘、岳父母、未来媳妇儿通通揽入怀中,比我走运多了。 段平之闻言一愣,然后指着陈璞哈哈大笑,“若不是你把那封信倒背如流,我真的不信你就是我的陈师弟。你说的对!说的好!我是走大运的人!” “师兄,我问你个正事儿啊,今年的状元会被皇上指婚给公主?”陈璞问道。 “皇上膝下有三位公主,长公主十七岁,二公主十二岁,三公主才六岁。本来皇上确实有把长公主许配给今年的新科状元的打算,成一段千古佳话。可是突戎突然发难,彻底打乱了皇上的计划,采纳了你的计谋以后,长公主的婚事,势必要耽搁下来,这场戏还需要长公主来演。所以,你要有本事就放心大胆的勇夺状元,不必担心这个事情。”段平之从刚刚陈璞和其妻子的眼神交流,就看出他们夫妻几人感情十分好,所以陈璞一问,他就猜到了陈璞的心思。 陈璞被看穿了心事,也不谦虚,“这样我就放心了,请师兄静待喜讯就是,老师何时能回来?” 一说到董明楼此次的差事,段平之就叹了口气,“你这计策好是好,可是没有人去实施,一切都是白搭,只能苦了老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那苦寒之地。我和老师都领会了你那拖字的精妙,所以老师此去做什么都不着急,路上耽搁耽搁,到了地方磨蹭磨蹭,选谈判地点挑肥拣瘦,谈判期间再找找毛病,从拖时间的角度看,事情进展的非常好。可这样拖下去,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老师的身子骨也不如往昔了,我很担心。” “我也没想到会是老师去实施计划啊,我要知道的话,我就想其他办法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璞也有一些懊恼。 段平之惊异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办法总是人想的嘛,比如派出一支武阳最厉害的骑兵,从甘泉路出关,在西域打扮一番,让人看不出是我们的骑兵就好,然后不带粮草杀入突戎的腹地,以战养战,学突戎一样在突戎的腹地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畜不留。这样一支机动灵活的骑兵,在茫茫的草原上,根本就抓不到的。”陈璞随口说道。 段平之接着道:“这样就扰乱了突戎的军心,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突戎诸部得知自己的部族被袭,一定要回援,如果都律王不让其回援,势必要内讧,如果让他们回援,兵压武阳的围自解。” “师兄,好计策!”陈璞笑道。 “去去去,”段平之没好气的道,“你这明明实在夸你自己,不过却是好计,只是过于凶戾了,你怎么早没有说这计策?” 陈璞挠挠头,“我刚刚听说老师遭罪去了,我灵机一动刚想出来的呀,早我也没仔细想啊。我当初也只是想着做学生的帮老师分分忧,心血来潮罢了,所以这事儿我根本就没有再深思。” 段平之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师弟,如此奇谋说想出来就能想出来,这还是人吗? “你是说,如果给你时间好好思索,还有别的对策?”段平之问道。 陈璞也没敢应承,“或许吧,我可不敢说一定能,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啊?老师已经实施计划去了。” “你回去好好想,等你高中状元,我亲自带你去见皇上,把你的计策都献出来,包括这骑兵以牙还牙的奇谋,我不会先透露出去的,你到时候自己跟皇上讲,还有那拖字诀是你想出来的,到时我都会告诉皇上。”段平之有些兴奋,因为自己的师门又出一位能臣。 “这样好吗?光芒太盛了吧?不是要我藏锋吗?”陈璞说道。 段平之笑骂道:“捡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不过话说回来,如此好事,换了别人早就找不到北了,你还有工夫说笑,有静气,你未来的前途定在我之上。” “师兄,你不厚道了,你现在这高帽子戴给我,可是准备撂挑子了?到时候仍给我一句,我们师门必将因你而更加的璀璨,然后把师门的担子丢给我?我才不干,你最起码干到六十岁,再说吧。”陈璞没有给面子。 段平之十分喜欢这样轻松的谈话氛围,时刻的戴着面具应付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谁都会疲惫,如此轻松的对话,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遇道过了。 自己的这位第一次谋面的师弟,不但不惧怕自己,还能跟自己插科打诨,在谈笑间,既突出了他的智慧,也恭维了自己的能力,更是须臾出奇谋,一眼看穿自己的铺垫,老师哪里捡来的星宿下凡? “好吧,我先替你挑着吧,”段平之故作平淡的说道。 陈璞苦笑,“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给定性了,我不跟你抖机灵了,丢人。” “如今朝堂的情况,你了解吗?”段平之正色到。 陈璞知道,这是要给自己上课了,“您说。” “如今的武阳朝堂,寒门、世家、武将三足鼎立,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派系了,洛川、蜀川、陵州、东山、晋阳,这些小山头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武将的势力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朝堂争斗中,武将势力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小,世家和寒门都在不遗余力的争取那些小山头,比如洛川,已经基本倒向我们,而蜀川二百年以上的世家就有五六家,早就和殷景琪安通款曲。当这些小山头都各自有了归属,血雨腥风便要开始了。”段平之虽然描述的是朝堂,但陈璞分明感觉到了杀伐气。 “师兄,为什么要有派系?” “人都相信,一人力小,众人力大的道理,有了派系,你有困难的时候,有人可以帮你,只是这个帮助不是无偿的你要为这个派系做出自己的贡献,时间越久,利益就越盘根错节,纠缠不清,这个派系也就越稳固。” “那世家和寒门有什么不同?” “世家大族首先考虑的都是家族利益,寒门则是放眼天下。” “寒门就不考虑自身利益吗?世家就不会心怀天下吗?” 段平之没有想到陈璞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思索了很久,“你说的情况固然会有,但大方向上不会变,绝大多数世家是把家族利益凌驾于百姓和社稷之上的。” 陈璞没有再追问,第一次见面他不想把气氛搞僵,他当然是不认同段平之的话的。 在陈璞看来,所谓的世家和寒门,没有任何的区别,为家族着想是私利,为个人前途一样是私利,既然大家都是在私利和公利之间游走,忽左忽右的再正常不过,以此来划分派系,本就是个笑话。 真正把世家和寒门对立起来的,是几千年来的阶级对立,我是几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你只是个我家家丁的儿子,你一朝高中就可以踩在我头上?门儿都没有! 这种对立产生以后,两方人会自然的抱团,才形成了所谓的世家和寒门。 同时,这世家和寒门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世家会衰落,寒门也会崛起。世家衰落后,子孙和寒门没有区别,你祖上就算官至一品,你如今是个养马的,你也是个寒门。寒门崛起后,亲戚朋友会来攀附,自家的子弟也会长大,也会开枝散叶,屹立朝堂两代以上的寒门,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世家。 在陈璞眼中,没有世家还是寒门又或是武将,这些标签。 只有四个字,利益至上,几群人各自形成团体,皇上丢出一袋白面,“我想吃饼,你们给我烙饼去吧!” 几群人先是争抢白面,然后再各自烙饼,饼都烙好了,皇上过来,把所有饼都收走,能落手里多少利益,就看你私吞了多少白面。 皇上不知道他们在私吞自己的白面吗?当然知道,但只要他拿到的烙饼数量让自己满意,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什么时候感觉哪群人的烙饼数量少了,就敲打敲打你。 在皇上看来,绝对不能让所有人都都聚在一起,那样后果就是私吞的白面会集中到一人手中,当这样的私吞到了一定的数量,人就会越发的贪婪,就会铤而走险把皇上踢下饭桌。 只有把这帮人分成几群,让他们互相争斗、互相监视,才会抢着把最好的饼给皇上,皇上只需要控制这几伙人实力就可以了,你强了,就把你的人踢出去几个,他强了一样如法炮制。 总之就是,皇上的饭桌要稳固,烙饼的要分伙,饼要好吃,还得够数。皇上只管发白面,不管你的饼怎么烙;只希望看到你们几伙人势均力敌,不希望一家独大。 这就是,帝王心术。 “师兄,我的侄儿或者侄女呢?” 第二二一章 枯木逢春 “我和你嫂子一直无所出。”段平之黯然的说道。 陈璞这才明白为什么段平之被皇上如此倚重,又被殷景琪视为眼中钉了,他没有子嗣,家中又有悍妻,他又不徇私,那他段平之就是到死也是个寒门,他没有转变的可能。 或许皇帝也是看准了他这点吧?终生的寒门领袖,带头烙饼大哥,都不用考虑换人问题,稳妥的很。 陈璞向来是喜欢打破常规的人,说出了他从见到董小冉起就冒出的念头,“师兄,你带我去后院儿一趟,我的一位妻子是杏林高手,让她帮嫂子看看,没准能治好。女郎中毕竟少之又少,很多事情男郎中不便做的。” 段平之根本就不信,他们夫妻早就断了能有子嗣的念想,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了,早就绝望了。 “连童太医我们都请过了,没有希望的。”段平之说道。 “试试又不打紧,现在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又不会更坏,你怕什么?”陈璞劝道。 陈璞跟着段平之来到后院,院中的正房里,董小冉和陈璞的四位妻子谈兴正浓,正说到各人与陈璞的相识过程,段平之和陈璞就来了,段平之说道:“夫人,师弟说他的一位夫人是杏林高手,想让其给你看看身体。” 董小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在古代,女子无所出是非常丢人的事情,更何况她董小冉不但无所出,还不让段平之纳妾,陈璞自然明白董小冉的顾忌,“嫂子,你听我说。因为我们是自家人,以后我们必然是通家之好,我才敢贸然提出这件事,如果是外人,我打死也不会说的。我妻子所学是气医之道,每一次医治病患,都疲惫不堪,若不是你,我还真不舍得让她受累。你信我,让小柔带你进去看看。” 陈璞如此的笃定是有原因的,他刚刚就看到董小冉黑眼圈极重,脸上还有黄褐斑,气色极差,走路间腰身也不够直,再结合不能怀孕,前世那么多不孕不育的广告铺天盖地,就是不看,也多少能知道一点,这很可能是中医所说的宫寒,如果真是宫寒,桑柔一定可以医治。 桑柔此时走了出来,把陈璞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我刚刚就看出来她的胞宫一定有问题,只是我不敢随便说话,她可是不能孕育子嗣?” “嗯,能治吗?”陈璞问道。 “需要我娘帮我,我现在已经放弃爷爷教我的内功心法,彻底转为爹娘教我的功法,我们是母子,内力又同根同源,我娘帮我,就应该可以医治。”桑柔说道。 “你先去检查,确认可以医治,我们带他们回家。”陈璞说道。 董小冉还在犹豫,并且责怪丈夫不知轻重,什么事情都说,陈璞走过来继续劝道:“嫂子,你信我。”董小冉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狠狠的刮了一眼丈夫,然后和桑柔进了卧房。 段平之苦笑道:“你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晚上不知道要如何骂我呢。”他倒是对自己怕娘子这事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陈璞把段平之拉到角落,“师兄,我问你一句,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好,嫂子是不是非常不喜欢房事?” 段平之吃惊的看向陈璞,点了点头,陈璞如此未卜先知,已经成功让他燃起了希望。 “师兄和嫂子都年方几何?” “我整四十,你嫂子三十有六。” 陈璞咂摸咂摸嘴,“当年那个小乞丐遇到老师的时候,嫂子才一岁啊。” 段平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的,这有什么关系吗?” 陈璞摇摇头,“没关系,我就是想知道青梅竹马到什么程度,这从襁褓里就青梅竹马,也是难得!” 段平之开始慢慢的了解陈璞了,这小子开窍了以后往另一个极端而去了,脑子太好用,好用到无时无刻不在天马行空。 这时候桑柔和董小冉一起从卧房走了出来,桑柔没有戴面纱,董小冉明显哭过,紧紧的攥着桑柔的手,好像生怕桑柔变身仙女飞走了。 段平之见到桑柔的绝世容颜,也呆了一瞬,不过非常快的就恢复,走到妻子身边,急问道:“怎么了?哭什么?咱们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师弟也是好心,你怪我就是。” 董小冉松开拉着桑柔的手,一头扎进丈夫的怀中,呜呜的哭泣。 段平之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这个待遇了,一时间手脚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哪里还有朝廷三巨头的气势,活脱脱就是个愣头青。 陈璞紧着跟他比划,让他抱住妻子,段平之这才抱住妻子,小声安慰,可他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没有一会儿董小冉就脱出他的怀抱,气道:“备马车!我要去陈府!” “什么陈府?哪个陈府?”段平之明显四位没跟上。 陈璞实在看不下去了,“去我家,治病!师兄,你别说话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要坍塌了!” 段平之醒悟过来,惊喜的扶住妻子的双肩,“能治?真的能治?” 董小冉帮丈夫整理一下衣襟,“小柔弟妹说,能治,我信她。” 段平之放开妻子,要对桑柔施礼,桑柔哪里肯,两步跑到陈璞身后,说道:“您要谢就谢藏锋,我可不敢受您的礼。” “师兄,别在这弄酸儒那套了,赶紧的套马车,咱们出发。”又转向董小冉,“嫂子,收拾些衣服,估计你要在我家住上几天,把病根彻底去除才行,也帮我师兄带几套衣服,都到我家住。” 两架马车连夜赶回陈府,给段平之夫妇安排最好的客房,叫来褚青丝,桑柔跟自己的娘亲嘀嘀咕咕好半天,才教会的母亲要怎么做,然后就让董小冉去沐浴更衣,说是之后几天就不能洗澡了。 段平之看这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跟陈璞说道:“我贸然前来你府上,虽然没有带礼物,但是老夫人我还是要拜见的,不然就太失礼了,你带我去。” 陈璞坏笑道:“我娘比你大两岁,我看你如何称呼。” 段平之毫不在意的道:“我自然是叫伯母,没什么打紧。” 李秋楠知道儿子出息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出息到现在这个程度,会试还没有考呢,就领回来一位从一品的朝廷大员,还叫自己的伯母。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是该拿起架势给儿子争脸面,还是客客气气的攀交情。 陈璞插科打诨几句后,就把段平之从母亲的小院中领了出来,“尴尬不?” “是有一点,你太小了,你娘太年轻了。”段平之也点点头。 “哈哈,以后我在朝堂上,见谁都叫老哥,然后带他们来我家。”陈璞的恶趣味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段平之面对这个时而睿智,时而不着调的师弟,已然越发的有抵抗力,问道:“我好歹也是个从一品的大员,你为什么一点儿不怕我?” “因为我了解老师的为人,在外争脸面,在家不摆威风,这还是他教我的。你既然是他最得意的高徒,这点儿如果都没学会,老师早就逐你出师门了。”陈璞说道。 “我现在可不敢说自己是老师的高徒了,等你在朝堂摸爬滚打个两年,你可以教我了。”段平之由衷的道。 “没用的,我的性格在这里摆着,很多事情即使我能看透我也是忍不了的,你和老师就等着给我擦屁股吧。”陈璞说道。 “只要是心怀百姓社稷,你的身后就永远站着我和老师。”段平之说这句话的时候,才让陈璞初步领略到巅峰权柄的光芒,举手投足间气吞山河。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对了,我的家底你可能还不了解,咱家不差钱,钱花不完的花,所以我不会为了金银出卖良心。我的四位娇妻什么水准,你也看到了,美色几乎不能打动我,就算真的打动我,我也不敢,个子最小的那位,是天榜实力。你说吧,我这种不会被金钱和美色腐蚀的,是不是能横行无忌?”陈璞自得的道。 段平之深以为然,“不敛财,不被色诱,有智慧,知变通,前途无量。” “老哥儿,你身子骨还行吗?要不要补一补,这以后可能要忙一阵儿呢。”陈璞呵呵笑道。 段平之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陈璞的坏笑才会意,傲然道:“我这一辈子就你嫂子一个女人,每天早晚打拳,身体好着呢,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这方面的事情,谁都不可能认怂,陈璞呵呵笑道:“再来十个,也能应付,老弟我有独门秘诀。” 两人回到了安排给段平之夫妇的客房,桑柔和褚青丝已经准备妥当,段平之想进去,被茶娜拦住,“小柔说,谁也不让进。” “我也不行?又不是生孩子。”段平之诧异道。 “小柔说,这次治疗要很准确,不能分心,谁都不能进去。”茶娜对外人从来都是面无表情,不假颜色,不管对方是谁。 陈璞走过来,把段平之拉到一边,“我娘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是了,保准还你个能生养的好媳妇儿。” “我是怕你嫂子害怕,她最怕疼了。”段平之说道。 “疼你也帮不上忙,刚才嫂子往你怀里一扎,是不是顿时枯木逢春了?”陈璞又开始胡扯。 段平之回味了一下,“枯木逢春这个词用的好,就是这个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好像回到当年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嫂子是悍妇,说我怕娘子,我从来都不解释什么,我就是怕又怎样?可实际上你嫂子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在我们成亲以前,她温柔如水,对我十分的好。我做县令的时候,打不开局面,她和我一起下地干活,帮我找家属谈话。无论我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找她父亲帮忙的话,给了我最大的帮助和尊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越发的凶悍了。” “嫂子是在你们成亲之后几年内才慢慢的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凶吧?” “你怎么知道?” “等到你们找过童太医看过之后,是不是到达了顶峰?” “你的意思是和不能生养有关系?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责怪她的话,我也打心眼里没有怪过她,这都是命,她做的足够好了。” “你越是不责怪她,她心里越难过,嫂子特别爱你,怕失去你,自己又不能生养,她就越发的自卑。这种爱和自卑交织在一起,一直折磨着她,她不知道怎么排解,最后只能用凶悍来面对你,她太怕失去你了。” 第二二二章 面授机宜 段平之每天忙于政事,还要缕清各种关系,洞察各种政治陷阱,余下的精力本就不多了,每天回到家中还要应付愈发乖戾的妻子,他没有愤然休妻,已经算是一个十分有担当的男人了。 心理疾病这种事情可不分古代还是现代,陈璞的前世,自打有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以来,心理疾病才被人重视起来,可是古人呢?古人一样有各种心理疾病,不懂得如何治疗,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后闹的悲剧收场,这样的事情史书上比比皆是。 陈璞的一席话,彻底解开了段平之的心结,他始终埋在心理的刺就是妻子的变化,无论他怎么询问,都问不出结果,还经常半夜看见妻子在他枕边默默流泪,问不出原因,自己又理解不了。 最近这两年来,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感觉到段平之手腕越发的狠辣了,有时候董明楼都要提醒他缓和一些,可谁能懂段平之的苦楚呢?他不能把满腔阴郁发泄到妻子身上,那就只能苦了那些政敌和贪官污吏了。 “谢谢你,藏锋。没有你,我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嫂子那种说不出的痛苦,要比我来的猛烈的多,我这个丈夫做的太不够格了,愧对老师对我的信任,把他唯一的女儿交给了我。”段平之十分的内疚。 “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你多多的补偿就是,着眼于过去除了痛苦,没有意义,”陈璞安慰道,转瞬又想起一件事,“明晚你回来要带我去见见师母,去你那里我可以想办法证明我是陈璞,师娘那里我可不敢造次,万一给老太太吓着我可万死莫赎。”陈璞说道。 “明天正好是我休沐日,白天去见师母吧,年岁大了,睡的早,起的早,晚上去不合适。” “成。” 他们聊天的功夫,治疗已经完成,褚青丝扶着桑柔走出来,桑柔一脸的疲惫,陈璞心疼的要死,两步奔过去,横抱起妻子,桑柔努力的咧嘴笑笑,轻声道:“让师兄进去吧,按我开的药方吃上十天就好了,只是不能离床,不能着凉,不能受风。” 段平之在一旁把桑柔的叮嘱一一记住,然后十分不安的问陈璞,“弟妹不会有事吧?师兄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感谢太轻了。” “就是耗费太多,累的,休息休息就没大碍,师兄不必挂怀。不过我说不心疼是骗人的,心疼死我了,我不需要师兄念我的好,你就记住小柔的好就行,你进去照顾嫂子吧,我们家没有下人,你最好把你家的丫鬟带过来照顾嫂子。我要带小柔回去休息了,明天见吧。”陈璞说完,抱着桑柔转身就走,茶娜和褚青丝紧紧的跟随。 段平之望着陈璞的背影,百感交集,他不是没有想过陈璞是在巴结他,可现在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自问是不是官场混久了,忘了赤子之心了?段平之怀着惭愧的心情走进屋中。 卧房内,董小冉也十分虚弱,比桑柔的状态稍好些,看到丈夫进来,柔柔的一笑,段平之不知多少年没有见到妻子这样的笑了,想起了刚刚陈璞跟他说过的话,心中满是自责,紧走几步来到床边,拉住妻子的手,“老爷(娘子)……”两个人同时说道。 “老爷你让我先说,这些年都是我不好,总是没来由的冲你发火,让你在朝堂上被说成是怕娘子,我很后悔。”董小冉眼泪无声的滑落。 哪怕当年被野狗咬的遍体鳞伤都没有留下一滴泪的段平之,此刻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小冉,刚刚藏锋点醒了我,我才明白这些年你心里的苦,我本来以为只要我迁就你就是对你好了,我错了,错的离谱。以后我们不要再这样了,人生短暂,无论有没有孩子,我们不能再让光阴这么溜走了。” “老爷,你好多年没有这样跟我说话了,你再多说几句,我喜欢听。”董小冉语气带着撒娇。 段平之此刻很向着天空嘶吼,自己的小冉回来了,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小冉回来了! 这边老夫老妻像一对儿新婚燕尔一样的腻腻歪歪,那边陈璞和桑柔却像一对老夫妻一样的对话。 “如果我们都老了,你抱不动我了怎么办。”桑柔窝在陈璞的怀中,轻轻的说道。 “不可能的,几十年后我身体会强化到什么程度,老天爷都不知道,抱着你上天入地都可以。” “我就问你,假如你老的抱不动我了怎么办?” “我扶墙,你扶我。” “那我要老死了,你怎么办?” “夫妻之间,先走是福,先走的带着满满的爱和陪伴离开,后走的却只能一个人。” “你还有茶娜他们呀?” “你觉得当我们相守一生以后,你们少了哪一个,不是割我一块肉?” 茶娜跟着在陈璞身后,默默的听他们对话,她知道陈璞虽然是在跟桑柔对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人生的路,说它长,一万多天也就没了;说它短,一天一天的度过,可以填入的东西很多。 第二天,段平之重新体验了没有下人的生活,自己打水洗脸,再打水给妻子洗脸。 在井边等着打水的时候,有一名岁数比较小的怜花卫,问他,“你真的是从一品的大老爷吗?” 段平之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问话,“我是。” “可你跟我们也没有什么两样啊?” “不然呢?我要三头六臂才像从一品的官儿?”段平之笑道。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那我告诉你哦,马上要吃早饭了,你要赶不上就没的吃了,我们陈府错过饭点就没饭吃了。” 段平之帮妻子擦洗完脸以后,火急火燎的奔向中厅,等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定了。 “师兄,你不算我陈府的人,不用遵守我的规矩,我已经给你和嫂子都留了饭菜,在那食盒里,你拿去就是。”陈璞指着空桌上的食盒,说道。 段平之摇摇头,“既然我要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就要守你的规矩,不用给我留饭,给你嫂子留一份就行,我自己来吃,赶不上就饿着。” “你自己说的啊,大家可都听见了。” “嗯,我说的。” 段平之说到做到,把食盒中他那份拿出来,找了个空位和大家一起吃,吃完以后又有样学样的收拾自己的碗筷。然后回去给妻子喂饭,又回家把妻子的贴身丫鬟接过来伺候妻子,不相识的人,谁能看出他是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员? 陈璞带着茶娜跟着段平之走在京城的街头,去给师母买礼物,陈璞好奇的问道:“师兄,你家里的下人少,我能理解,毕竟就你们两口子,宅院也不大。可是就靠后面那些个兵丁,保护你的安危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你发现啦?他们可都是换了便装啊。” “昨天从你家出来,我就发现了,你到我家后,他们又在外守了一夜,今早换了一批人马跟我们出来。” “你别小看这些人,他们都是皇上赤乌卫中的精锐,随皇上征战南北,个人武力或许一般,但是他们精通战阵,还配有赤乌卫才能配备的赤乌弩,只要不是天榜高手找麻烦,保护我和夫人的安危,没有问题。” “皇上把他的赤乌卫都派给你了?恩宠有加啊!” “恩宠有加是真的,可是皇上也很无奈,因为我没钱啊,我不收贿赂,也没有产业,完全靠俸禄过日子,家里有十几口子下人,还要维持日常开销,正好够用。护卫嘛,我是请不起的,皇上只得派他的赤乌卫来保护我,因这事儿,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换我也眼红,跟随皇上纵横南北的赤乌卫,那可是天子亲卫啊,给你当护卫,多大的荣光!” “我手里不但有监察百官的权利,还掌握赋税、盐铁,这样在别人眼中的天字第一号肥差,在我的眼中却是如履薄冰,政务上我是不能出差错的,还要考虑寒门集团的利益,提防朝会上随时可能出现的攻讦,老师在的时候,还有个人可以请教和商量,老师去了北方,我就只能独立面对,你嫂子之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身心俱疲啊。” “寒门没有其他的能人了吗?不足与谋?”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就应该,没事就聚在一起,秘密讨论天下大势。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这派系一说,人人都知道存在,但是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把这事情做在表面,大家都在维护自己派系的利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见面,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商议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很多时候,都是靠临场的智慧和默契,一场攻讦下来,帮我说话的人,或许我都没有私下见过他。” 一路上段平之帮陈璞恶补了许多官场的潜规则,这些东西是书本学不到的,没有到一定的高度,也是不可能知晓的,这些官场智慧,都是董明楼和段平之一生的凝结。 一晚上的时间,段平之就认可了这位小师弟。 抛开派系争斗不谈,陈璞这样的官员把持权柄,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第二二三章 拜见师娘 依段平之的意思就是给师母买些糕点,给老师带些茶叶,就好了。贵重了,师娘不会要。 陈璞却带路来到了京城鼎鼎大名的木工作坊,木匠张。 进到其中陈璞直接找到老掌柜,木匠张的嫡系传人,张守阳。当年洛城重新规划,在中心修建皇宫,皇宫所有的精细木工活,都是张守阳带领徒子徒孙做的。 陈璞经过活计的指点,在木匠张铺面的后院,如今已经六十多岁的张守阳,老神在在的晒着太阳,喝着茶,抽着烟袋锅。陈璞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让倔强的老头儿有什么惊奇,每天慕名而来找他的达官显贵多了去了,他要都一个个的点头哈腰,早就累死了。 陈璞没有什么客套,直接说道:“张爷爷,我们要买您最得意的那对龙凤椅。” 张守阳本来没有把陈璞他们当回事儿,坐在屋檐下的小椅上昏昏欲睡,可陈璞的话出口,老头儿就猛然的睁开眼,“你从哪里知道的龙凤椅?” “这您就别管了,您就说怎么卖吧!”陈璞说道。 “不卖!”张守阳再次把眼睛闭上。 陈璞不以为意,似乎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说道:“您可记得孙流云?” 张守阳再次睁开眼,并且站了起来,“你认识张胖子?” “看来您还记得,孙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那条命他不要你还了,把椅子卖我就行。”陈璞说道。 张守阳腿脚还很矫健,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陈璞的手臂,“孙胖子在哪?带我去见他!” “您把椅子卖我,我就告诉你!” 陈璞狡黠的笑了笑。 “孙流云是你什么人?” “我算他半个孙子。” “这椅子你买来做何用?” “送我的老师和师娘。” “你老师在这京城之中可有名气?” “别说京城,放眼天下,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儒!” “何人?” “董明楼。” 张守阳肃然起敬,“可是董祭酒?” “正是。” “二狗!”张守阳没有再废话,叫来了一位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去库房,把我的那对龙凤椅搬出来,装车!” 那叫二狗的年轻人明显一愣,“师父,那可是您最得意之作,您说要带进棺材的。” “那是因为没碰到他们的主人,现在碰到了,去抬出来装车!”张守阳向来说一不二,年轻人只得领命去了。 陈璞问道,“张爷爷,价钱几何?” “给我两枚铜钱,就好。” 陈璞伸手想茶娜,茶娜从钱袋中拿出两枚弘德通宝递给陈璞,陈璞接过,珍而重的双手递给张守阳,张守阳一手接过放入怀中。 “说吧,”张守阳吸了口烟袋说道。 “神武区,陈府。” 张守阳听罢,把烟袋锅往地上敲了敲,敲掉了其中的烟叶,往腰上一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让二狗带人跟你们走一趟,两把椅子有些分量。” 重新走在京城的街头,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段平之问道:“能让张守阳屈服,这孙流云是什么人?” “吃早饭的时候,看没看到一个胖老头儿?他就是。” 段平之说道:“他是何方神圣啊?张守阳在京城可是无人敢惹的,当初在皇宫大内做木工活,有一次皇上在战事不吃紧的时候来京城看看皇宫的情况,对一些雕花提了点建议,这倔老头竟然当面把皇上顶了回去,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被皇上斩了,皇上却心悦诚服的说道,木匠张名不虚传,然后还亲笔题了木匠张三个字,刚刚门口的大匾额,那就是拓印皇上的御笔,在皇上的御笔加持下,木匠张谁也不敢招惹。” “这么牛?”陈璞明显是第一次听说张守阳的事迹。 “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敢来找他?”段平之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陈璞。 陈璞挠了挠头,“我昨晚找我家的几个老头子请教,老人家都喜欢什么东西,孙爷爷直接就跟我说,让我去找木匠张,提他的名字买那对龙凤椅。我追问下才知道,孙爷爷和这位张爷爷有段行侠仗义的过往,两人有过命的交情。” 当年孙流云和张守阳还都是三十出头,风华正茂,孙流云那时已经沉迷烹饪之道,那会儿的洛城还只是周国的一个城池而已,并不多重要,只是因为在洛水河跟长江的夹角上,水运很发达,三教九流也多,汇聚而来的美食自然也就多。 孙流云探访一位做火腿特别有名气的老人,路上遇到了水匪进城抢劫,水匪都敢进城,可见当时多多混乱。孙流云二话不说,掏出大菜刀就冲了上去,与他一起冲过去的就是当时刚刚接下木匠张字号的张守阳,两人大杀四方,把水匪打走,对方为首的人临走前对张守阳的后心射了一支弩箭,孙流云用身体帮张守阳挡住了这足以致死的弩箭。 两人都是那种痴迷于技艺之人,一人为烹饪之道,一人为木匠之道。共同经历过生死后,两人迅速建立起男人间的友谊,经常聊着对技艺极致的理解,而酩酊大醉。 孙流云注定了漂泊,木匠张必须担负起祖传的技艺,离别是必然。 一别将近三十年,孙流云本打算哪天去跟老友叙叙旧,陈璞向他们几个老头子问送礼的事儿,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守阳的那对龙凤椅,当年张守阳可是没少跟他显摆,说这是他的出师之作,正是这对龙凤椅,他爹才决定让他扛起木匠张的字号的。 段平之听罢孙流云和张守阳的故事,感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么爽快的就把龙凤椅送给了你。” 陈璞纠正道:“卖!是卖!我给钱了,这可是有区别的。” “区别在哪?”段平之出了对这些市井文化知之甚少。 “木匠张卖手艺有几条组训,不白送,不退换,只卖给知根底的好人。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出老师的名字,他就爽快答应的原因。”陈璞说道。 木匠张在白虎区,董宅和段府一样都在威武区,这一段路走下来,陈璞和茶娜是脸不红气不喘,木匠张的伙计是用马车拉货,坐车自然也不累,只有段平之有些额头见汗,“许多年没有这么走过路了,体力真的跟不上了,当年跟你嫂子一起种地,忙碌一天仍然生龙活虎,不能比了。” “回去让小柔给你开个方子,固本培元,补一补。”陈璞坏笑道。 段平之没理陈璞的调侃,上前拍门,开门的是个老人家,头发花白,看到段平之极为高兴,“姑爷来了,我去禀告老夫人。” “王伯,稍等,”段平之叫住要回去通禀的老者,“你直接跟师母说,老师的弟子陈璞陈藏锋一起跟我来拜见她。” “我晓得了,你就直接进来吧,这里你比谁都熟。”王伯说完就进去通禀了。 董宅比段府还要老旧,不但老旧还小,堂堂的武阳大祭酒,家宅仅有两进,家中一位老仆人,就是刚才的王伯,还有一位老妈子照顾董柳氏的起居,初次之外就是董明楼老两口了。 段平之示意陈璞他们跟他进去,陈璞转过身说道:“几位小哥儿,麻烦把椅子卸车,帮忙抬进去。”木匠张的伙计们卸车,陈璞和茶娜跟着段平之走进了董宅。 过了影壁就是前院,小宅没有会客的中厅,会客就在后院正房的堂屋中,董柳氏腿脚还算利索,没用人搀扶,满头银发盘起,腰身也不弯,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透着高兴,站在正房大门口等着段平之他们。 段平之见到师母亲自站在门外等他们,刚忙跑过去,搀扶老太太,“您老人家这是干嘛,小冉要是知道我让你这么迎我,非得埋怨我不可。” 董柳氏宠爱的看着段平之,“中正啊,你有日子没有来了,娘看你都瘦了,小冉还是那么不体贴你吗?你跟娘说,我骂她,她太不懂事了。” 段平之此时就像一个孩子,任由董柳氏轻抚他的脸颊和头发,满眼的孺慕之情,“娘,咱们进去说,我有个好消息告诉您,您听了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这就是藏锋吗?”董柳氏没有听段平之的进屋去,而是看向陈璞,“小伙子真俊!” 陈璞紧走两步来到师娘面前,直接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茶娜也跟着丈夫不打折扣的磕了三个响头,“弟子陈璞,携妻子茶娜,拜见师母。”陈璞和茶娜动作太快,等董柳氏反应过来要扶他,他已经磕完了。 董柳氏扶起陈璞,心疼的道:“哪用这么用力,意思意思就行了,你老师不喜欢这套,我自然也不喜欢。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你看看,额头都红了,这小娘子是你的妻子?” 陈璞说道:“嗯,是我妻子之一,您还有三位徒媳妇儿,我没带来。” “好俊俏的女娃,过来,让老身好好看看,”董柳氏笑容满面的说道。 茶娜乖巧的走到董柳氏身边,“茶娜见过师娘。” “好好,藏锋好福气,进去说话。”董柳氏握着茶娜的手往屋中走去。 陈璞先是招呼木匠张的伙计把龙凤椅放在院中,给了他们赏钱,然后才走进堂屋。 堂屋中,平头案上是董明楼自己的手书,克己复礼。两把普通的太师椅,下手四把客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简单到有些寒酸。 “藏锋啊,你老师很少跟我提他的学生,所以我也只是知道你的名字,乡试考的如何啊?这次会试准备的如何了?”董柳氏和缓的说道。 段平之这个时候说道:“娘,藏锋他可是大才,江南路的乡试解元,今年会试定然是一榜有名。” “哦?解元公?若是真能高中一榜,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老师虽然桃李半天下,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教出一个状元,这一直是他的一大憾事,藏锋若是能帮你老师完成这个心愿,他一定高兴的不得了。”董柳氏笑容满面。 “学生,一定尽力。”陈璞没敢打包票,谨慎的道。 董柳氏看向段平之,“不是说有好消息告诉我吗?什么好消息?” “娘,小冉的病治好了,被藏锋的一位杏林妻子治好的。”段平之激动的道。 老太太闻言根本不敢相信,声音颤抖,手都哆嗦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哄骗我?中正,这个玩笑开不得,娘受不住这样的玩笑。” “娘,我怎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是真的!现在小冉正在藏锋的府上养病,很快就能治好。”段平之说道。 董柳氏激动的站起来,“我要去看小冉,我现在就要去。” 陈璞走过来扶住激动的有些颤抖的董柳氏,“师娘,您放心,我保证嫂子肯定能被治好,您先看看,我给您和老师的礼物,然后我接您回我那里住几日,让您看着嫂子一天天的好起来。” 听了陈璞的话,董柳氏稍安,问道:“什么礼物?你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清楚,要是贵重东西,他可是会生气的,我也不会收的。” “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陈璞搀扶着老太太往外走去。 第二二四章 欢乐陈府 陈璞边扶董柳氏往外走边向茶娜说道:“娘子,你现在回家中把最大的马车赶来,等会儿接师娘回去。”茶娜出去以后,陈璞把董柳氏扶到了门外。 两把躺椅就放在门外,像两件精美的艺术品,孙流云跟陈璞描述过这龙凤椅的妙处,可就是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及亲眼所见的万一。 凤椅是花梨木,龙椅是铁梨木,为了怕忌讳,所以这对椅子向来都是合在一起说,龙凤椅。同样是为了怕忌讳,张守阳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两把椅子虽然叫龙凤椅,可是无论是凤椅还是龙椅都没有任何的龙凤图案,取而代之的是凤羽和龙鳞。 凤椅通体的凤凰羽毛浅雕,好像这把椅子就是凤凰的羽翅一般,每一片羽毛都好似被风吹过,整把椅子仿佛飘飘欲飞;龙椅是通体的龙鳞浅雕,同样的栩栩如生,好似巨龙的脊背,仿佛巨龙正在腾云驾雾一般。 两把椅子都是用不知什么材料涂抹了一遍,阳光照射释放着柔和的光,触之手感光滑,温润如玉。 最奇妙的的设计是两把躺椅可以拆分也可以连接,两把椅子中间有可以拼接在一起的参差接缝,现在就是拼接好的状态,两把椅子成为一个整体。 陈璞扶着老太太站在龙凤椅跟前,说道:“这是我给您和老师的一片孝心,您老人家不会那么狠心不收吧。” 董柳氏也是识货的,一看这做工和精妙的设计,就知道价值不菲,摇摇头,“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我跟您说,这对椅子,我只花了两文钱,您不信,问师兄。”陈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并不气馁。 段平之配合的道:“娘,藏锋说的是真的,我亲自跟着去的,两文钱。” 董柳氏哪这么好糊弄,拉下脸看向段平之,“可是你以官位压人了?” “师娘,我跟您说实话,这是木匠张的掌柜的张守阳的手艺,他和我的一位爷爷是过命的交情,两文钱卖给我其实就是交情,您就放心收下就是,到时候和老师躺在上面聊聊天,晒晒太阳,就算我尽了孝心了。”陈璞陈恳的道。 董柳氏也不是老顽固,知道了东西是怎么来的也就安心了,“那我躺躺试试?” “哎!我扶您躺好。”陈璞扶着老太太躺在凤椅上。 老太太躺下后,自己缓缓的饿摇动,满意的道:“木匠张的手艺名不虚传,十分的舒服。藏锋,我代你老师谢谢你,这份孝心我们收下了。” “您喜欢就好了,”陈璞高兴的说道。 等茶娜的功夫,段平之和陈璞一人搬了个小板凳陪在老太太身边,跟她聊天,基本上聊的就是陈璞的经历,董柳氏越了解陈璞,越觉出这个徒弟的不凡之处,老头子好像真的捡到宝了。 聊了一会儿,陈璞话锋一转,“师娘,师兄,你们现在都知道了,咱家不缺钱,你们住着这样的宅子,让我心里难受,我送你们两处宅院,你们看好不好?离我家也近一些,以后咱们走动起来也方便。” 段平之和董柳氏哪肯答应,都坚决的拒收,陈璞好说歹说的都不同意,陈璞看时机差不多了,叹口气,说道:“那这样,宅子我不送了,你们这两处家宅,我给翻新一下总可以吧?趁着你们要照看嫂子,住到我家的时候,帮你们把家宅翻新,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完工了。如果还不答应,那我就再也不登门了。” 段平之和董柳氏看陈璞一片赤诚,说的又这么坚决,便都答应让其帮忙翻新房屋。 这就是最简单的心理博弈,陈璞打开始的真正目的就是帮他们翻新宅院,董明楼和段平之都是清廉刚正的人,如果他不出面,这破房子就要住到死了。 直接说帮他们翻新宅院,他们一定不肯答应,但他先抛出送宅子这么一个更加不可能被接受的方案,被拒绝后,他再提出翻新宅院,就容易被接受的多了。 老太太反应不过来这其中的弯弯绕,段平之略一思索就清楚了,看向陈璞,笑而不语。 陈璞也看向段平之,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茶娜赶着空马车来到董宅,带上董柳氏和老妈子,陈璞、茶娜和段平之一起坐在马车外面,路上段平之感慨道:“藏锋,要不是你啊,我恐怕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用脚步丈量了半个京城,然后还能坐在这马车外感受着轻风和蓝天。” 陈璞呵呵笑道:“是不是觉得车外和车内是两个世界,在里面的世界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然也!就是这样,其实朝堂也是一样的,我是从县令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我知道为官的不易,可是在高位久了,那些过往就越来越淡了,仿佛那不是我的经历一般,有时候越是想强迫自己记住,忘的越快。”段平之十分感慨。 “现在知道啦?强迫自己去记住没用的,走出车厢坐一坐,一切都变得清晰了,不是吗?”陈璞云淡风轻的说道。 坐在车厢里的董柳氏,暗自点头,丈夫的这个关门弟子,不简单啊,小小年纪有就有如此通达的念头。 抵达了陈府以后,把老太太带到董小冉的床边,母女俩一见面,董小冉就钻到母亲的怀中失声痛哭,不过这是喜悦的眼泪。老太太被女儿弄得,也是泪眼婆娑,小声的安慰,并且执意要当面致谢桑柔,陈璞只得用桑柔救治的时候耗费太大,还在休息为由,搪塞过去。 人家一家三口说着话,陈璞就不便在旁了,和茶娜再次出门亲自去安排董宅和和段府,翻新和修缮的事宜。 一切安排妥当,再回到陈府,已经是中午了,吃午饭的时候,好不热闹。 中厅的饭桌还是陈璞亲自设计的,在云阳的时候就用的极为顺手,到了京城也被龙靖雪和张念云照搬,这所有的桌子的支架其实就是椅子,加了个折叶,一翻折就是桌腿,扣上大桌板就是饭桌。拿走桌板,再一翻折回来就是椅子,只需要把桌板收起立在墙边的暗格之中,中厅就又可以会客了,十分的方便。 午饭前陈璞把众人都互相介绍了一遍,张守阳竟然没有走,一起过来吃午饭。 陈璞让母亲和董柳氏坐到一起,董柳氏拉着李秋楠的手就聊开了,把陈璞夸的跟朵花一样,李秋楠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老太太如此的夸自己儿子,让她高兴的不得了,连谦虚几句都忘了。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只是没有看到龙守仁夫妻和龙靖雪,还有张念云,小蝶倒是在,陈璞问小蝶,“早上我和茶娜走的匆忙,你们是怎么安排护卫的?” “龙伯父和龙伯母陪着龙姐姐出去了,念云姐姐是和龙姐姐的六位怜花卫出去的,秀才哥哥放心好了,她们都知道你着紧她们,没人敢不带护卫就出去,都怕你不高兴。”小蝶笑道。 “人小鬼大的小丫头,”陈璞刮了一下小蝶的鼻子,小蝶不但不躲闪还把娇俏的小脸儿往前送了送,任由陈璞刮鼻子。 董柳氏和段平之太喜欢陈府的氛围了,大家都亲如一家,更重要的是虽然所有人都尊重他们,但是没有人太把他们当回事儿,如果是在别人家的府邸,以段平之和董柳氏的身份,那铺天盖地的阿谀奉承,没完没了的虚假客套,让人片刻都待不下去。 陈府这里却没有任何的虚假,大家说的都是真情实感,哪个菜好吃,哪个菜咸了,今天碰到了什么趣事,有什么困难需要别人帮忙,有什么困惑需要人解惑,一切都自然而然,一切都让人舒服。 其中最热闹的就是那几个老头子,除了没皮没脸的吹嘘自己的棋艺进步了,就是讨论哪步棋可以走的更好。夜心今天却没有加入讨论,因为有人把他当做了神仙,那就是张守阳,木匠张的传人。 木工活上张守阳早就达到了顶峰,全天下也不可能找出在木匠手艺上比他更厉害的人了,可这老头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既然木工活上已经到顶,就开始另辟蹊径的研究机关术,可是在木匠活上他可以称王称霸,这机关术上确还只是刚开蒙的孩童,跟几个老头子炫耀自己成果的时候,被夜心两句话就拆穿,开始还不服气的顶上两句,后来夜心认真起来,张守阳就像陈璞前世追星的少男少女一般,两眼冒光的看着夜心。 夜心被这老小子盯的有些发毛,就想离开,张守阳竟然抱着他的大腿跪了下来,“师傅!你收下我这徒弟吧!我可以给你打家具,我还有徒子徒孙,什么活儿都能帮你干,收下我吧,师傅!” 所有人都被这边的闹剧吸引,夜心看这么多人看着,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先起来,这么大年岁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嫌丢人?” 张守阳这种对技艺痴迷的人,早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他在乎的只有他眼中的道,毫不在意的道:“你答应收我为徒,我就起来。” “我教你机关术就是了,收徒就免了吧,咱们都这么大年岁了,也别在这些俗理上纠缠不清,你有问题就来问我就是。”夜心说道。 张守阳站起来,笑的像个孩子,然后冲陈璞叫道:“陈小子,可否在你这陈府给我安排个住处?” 陈璞心说,自己这依然已经变成怪老头收容所了,这都是一群什么奇葩老头儿啊,嘴上却热情的应承,“没问题啊,就怕您不乐意住,孙爷爷可说了,您当年酒品可不咋滴啊,我这可是又有孩子,又有女子,又有神兽,又有大官儿,您悠着点儿。” 张守阳把脖子一梗,“孙胖子,他个手下败将,他的话能信?” “嘿!张烟杆子,不服咱们拎上两坛子酒,拼一下?”孙流云岂能让他糊弄过去。 张守阳明显气势一收,“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谁有功夫跟你拼酒?这么大岁数了,还像个小年轻一样拼酒,幼稚!”说完不忘把碗筷收拾好,放到指定位置,然后扬长而去。 孙流云也不是吃亏的人,“老夜,弄点儿张烟杆子一年也想不通的玩意儿,让他鼓捣去,咱们好下棋!”夜心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第二二五章 意外聚首 午饭结束,收拾停当,大家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陈璞坐在中厅之中,百无聊赖的盘算日子,十月初八就是会试大比了,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八,还有十天,自己也该沉下心翻翻书了。 这时候一名怜花卫过来通禀,“少爷,外面有个中年男子,自称叫白轩,说要见你。” 闻言,陈璞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白轩? 别是来找苏且还的吧?可他堂堂枢密使也不必亲自到访吧? 陈璞紧忙出迎,把大门打开,一身深青色便服的白轩站在大门外,只有他一人,没有其他随从,四十多岁的年纪,鼻下和下巴有短短的胡须,容貌不算出众,身材也不高大,可是眼睛极为明亮,如天上繁星一般。 陈璞在观察白轩,白轩也在审视陈璞,暗赞了一声一表人才,白轩率先说话,“不请我进去?”外貌不甚出众的白轩,声音却极为动听,浑厚而充满磁性。 “枢密使亲临寒舍,我有些受宠若惊,怠慢了,请进请进。”陈璞不卑不亢。 陈璞知道,片刻后,枢密使白轩亲至陈府的消息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而皇上估计昨晚就已经得到段平之夫妻搬进陈府的消息。那陈璞是何许人也,皇上不可能不好奇,皇家的手段,想知道陈璞的经历太容易了。 这下乐子大了,一个还没有参加会试的小小举人,竟然直接通了天,自己的一举一动估计都可以直达天听了。 陈璞边在心中盘算,便带领白轩来到中厅,他也没有巴结白轩的意思,自然的坐在主位上,白轩也直接坐到了客椅上,并不矫情。 “白枢密使找我有事?”陈璞问道。 “白轩是来向陈公子致谢的,为肃中剑派,也为我自己,谢谢你。”白轩站起来冲陈璞拱手致谢。 陈璞这才明白,保准是苏烈阳跟白轩通气了,估计是把自己的跟他说的话和盘托出了,没准还拜托白轩照顾自己呢。唉,这苏老爷子真是江湖人行江湖事啊,在他看来是为陈璞好,在陈璞看来,让自己还未步入朝堂,就提早的入了某些人的眼,不知是福是祸。 “可是苏老剑客把我的一些妄语告知了枢密使?”陈璞问道。 “若你说的是妄语,那这世界上还有金玉良言吗?”白轩微笑道。 陈璞也不过分谦虚,“白枢密使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苏老剑客这样的真英雄、真豪杰、真侠客,不应落得一个悲惨下场,我仅仅是敬佩苏老剑客的为人而已。” 白轩这两天也对陈璞做了一些了解,甚至还找到了祝凯之,谈了谈陈璞这个人,再加上苏烈阳不遗余力的帮陈璞说好话,他对陈璞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智计超群、有勇有谋,可是他能如此洞察朝廷涉足江湖的事情,究竟是知道一些内幕呢?还是纯凭自己的猜测?如果是前者,那他背后一定有人。如果是后者,那他就智近乎妖了。 还有就是他帮助肃中剑派真的如他所说的那么单纯吗?没有其他的原因吗?自己这枢密使没有被他计算在其中?这些问题都在白轩的心头萦绕。 “且还不是跟在你身边吗?他不在这吗?”白轩岔开了话题。 陈璞跟在打扫庭院的怜花卫说道:“冷姐姐,你去把苏且还叫来,跟他说他白叔来看他来了。”他还没有挨个打听怜花卫的名字,但都比他大,叫姐姐准没错。 那怜花卫答应一声,扔下扫把就去找苏且还了,片刻后,一身血污,满眼血丝,胡茬也没有打理的苏且还,拎着自己的爱剑来到中厅的院中,陈璞特意看向他手中的剑,已经不那么干净了。 白轩看到自己十分疼爱的侄儿变成了这副模样,十分激动,“且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邋遢?”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就是自己那个温文尔雅,俊逸非凡的侄儿。 “白叔叔,好久不见了。”苏且还对白轩抱拳说道。 白轩看自己的侄儿好像见到自己并不是多高兴,也没有要多说话的意思,只能向陈璞寻找答案,可他刚看向陈璞,陈璞就举起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冲苏切说道:“继续去擦剑吧,你已经进步了。” 苏且还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持剑抱拳道:“是。”然后就走了出去,没有再跟白轩说话。 白轩有些生气了,心中更是猜疑是不是陈璞对自己的侄儿下了什么药,“陈公子,不跟我解释一下吗?且还可是我的侄儿。” “白枢密使稍安勿躁,听我细细说来。您就是关心则乱,且还兄过去的样子,或许你还觉得很满意是吧?如此的如玉公子,岂不是人人喜爱?但你们都忽略了,他不是书生、他也不是儒将,他是个剑客!他过去的那副样子执掌肃中剑派吗?那只能成为笑话!他对剑的执念太重了,不打碎他的执念,他在剑道上不会有寸进。”陈璞严肃的说道。 白轩本身就是逼近天榜的高手,正如陈璞所说,他是关心则乱,仔细的思索陈璞的话,再联想过去苏且还无时无刻不细细擦拭宝剑的样子,心头有了明悟,“没想到陈公子在这剑道上还有如此造诣,白轩佩服。只是不知陈公子用了什么方法,让且还蜕变的如此之快?” “让他把爱剑丢到猪血之中,然后再擦,擦完再丢进去,然后再擦,不停的重复。”陈璞说道。 白轩这回没有那么快下结论,而是细细的琢磨陈璞这个看似荒唐的做法,良久后,“你的意思可是让他在这种折磨之中,慢慢放下执着于剑的外表,而是着眼剑的内在,也就是剑意?” 陈璞哈哈一笑,“我哪懂什么剑道剑意的,我就是看他天天像个大姑娘一样不停的擦剑,我看着就烦,就想治一治他这娘们儿病,你也看到了,效果很好,已经像爷们儿多了。” 白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这么一个回答,也没有深究,既然对自己的侄儿有好处,那无论他是怎么想的,也不重要。如今他亲自到访,他相信无论如何,陈璞也不敢对自己的侄儿不利的。 “藏锋!师娘说想给老师写封信,让你执笔!”段平之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边走边道。 转屏风出来的段平之和坐在客椅上的白轩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住了。代表武将集团的白轩和寒门领袖段平之,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举人家中碰面了,说出去都没人信。 段平之率先恢复,笑道:“白枢密使也认识藏锋?” “藏锋?”白轩站起身,醒悟道:“可是陈公子的表字?” 段平之一看白轩的反应就明白过来,根本不熟,心中就有了计较,“正是,藏锋是我老师的关门弟子,我算做他的师兄,他来京参加十天后的会试,我是来他府中做客的。” 白轩心中惊诧莫名,董明楼的关门弟子?段平之的师弟?猎榜狂魔?这陈璞以这样的身份插手肃中剑派的事情,究竟是何用意?难道是段平之在其后主使? “陈公子在汴京的时候,跟我义父相谈甚欢,还帮了肃中剑派一个大忙,义父来信让我一定要照拂一二,再加上我的侄儿现在跟在陈公子身边,我特意来致谢的。我若知他是董祭酒的弟子,段大人的师弟,我就不必多此一举了,这样的起点,已经高到天上去了,哪个士子能比?”白轩说道。 段平之似乎来了兴致,在白轩对面的客椅上坐下,冲陈璞道:“藏锋在汴京还帮过肃中剑派?怎未跟我提起过?” 白轩暗忖,这是告诉自己,这事儿与他段平之无关。 段平之如此敏感,盖因昨天的朝会上,殷景琪手下第一走狗,礼部尚书周弼提出,江湖势力已经到了必须管控的时候,许多的城池之中,百姓只知某帮的帮主是谁,却不知知州何许人也,有了事情去找当地的帮派处理,却不报官,这样的事情如果发展下去,朝廷颜面何在? 周弼抛了砖,其他的六部中人,自然往死了扔玉,一时间管控江湖的事情被掀到了台面上,以前还只是私下的说起,这是第一次在朝会上正式的被提及。 这种关系天下大势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一个朝会就拍板,皇上听了各方意见以后,只说了句,改天再议。 陈璞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过上招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到自己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朝堂,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感觉更真实,既然两位大佬在自己面前唱戏,他总得做好穿针引线的工作,“我借着会试前的最后自由时光到北方转了转,在汴京的时候,遇到了苏老剑客,他得知我在擎天三十六寨的覆灭中起了作用,便跟我聊了起来,我把我对朝廷要管控江湖预想告诉了他,让他早做准备,不要自误。” “原来如此,你竟然能在朝堂外,就猜到朝堂内的动向,不可限量,我和老师都看好你!”段平之语重心长的道。 就在此时,有两个人不请自来的走进中厅的院落,其中一人傲然道:“我亲自登门了!那马,我要了!” 第二二六章 放了他吧 来者从外貌上看是主仆二人,主人是位年轻公子,头比一般人大一圈,大鼻子大嘴岔,小豆眼,奇丑无比。衣服虽然是华贵的绸缎锦袍,可是却被他穿的极为邋遢,不但全是褶皱,胸前更好像是吃什么东西撒上去的汤汁,脏糊一片,前襟半开着,都能看到里面的内衣。 那仆人是个中年汉子,孔武有力的身躯极为雄壮,如果吴旬和薛丁山夫妇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个仆人就是陈璞他们第一天进京时,拦路的汉子,横练功夫了得,能硬接薛丁山未和妻子血脉共鸣时全力的一拳。 陈璞当时在马车中,并未把拦路的人当回事儿,也没有放出意识查看,所以也没能认出来人。 那邋遢丑公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在中厅门前站定,大言不惭的说道:“听不见吗?我说那马我要了!还不去给本公子,牵马来?” 白轩和段平之都认得这大头丑公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陈璞怎么会惹到这位小霸王,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所以两人都未贸然讲话,他们也想看看陈璞要怎么处理,陈璞从椅子上站起来,茶娜紧随其后,生怕丈夫有什么闪失,在她面前,就算丈夫只是被人碰到衣角她都觉得颜面无光。 陈璞在那丑公子五步外站定,问道:“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到别人家做客要通禀吗?谁让你进来的?” “哈哈哈哈!这京城之中,我想去谁家,还从没通禀过,都是直接就进,你奈我何?”丑公子哈哈大笑。 “停!你这幅尊容不笑已经够吓人了,这一笑我有点恶心,你再笑,我要吐了。”陈璞捂着嘴说道。 那丑公子把脸拉下来,“好一张利嘴!你把那红马儿卖我,我就不计较你今天冒犯我之罪,如若不然我定然让你家破人亡,你身边这小娘子也要成为我的禁脔!” “把那条狗的武功废了,别伤他性命,这货交给我,相公给你出气。”陈璞的脸阴沉下来,转向茶娜道。 茶娜听到那丑公子的话后,就知道丈夫要生气了,一步跨出就已经到了那中年汉子面前,那汉子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茶娜一掌按在了丹田,茶娜手中摩挪奔涌,那汉子倒退出去十几步,坐在地上,口喷鲜血。 他虽然是横练功夫,一身的武艺全在对身体的打熬上,对内力没有一般武人那么依赖,可丹田碎裂仍然让他受了重伤,没有了内力他就只剩下一副空壳子,练体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陈璞上前一把掐住那丑公子的脖颈,丑公子并不会武功,所以陈璞远比常人强悍的身体,仅凭肉体力量,就可以轻松的扭断他的脖子。 那丑公子被掐住脖子,也没有多害怕,“你最好把手松开,在这京城之中并不是会点儿武功就能横行的,你可知我是何人?” 陈璞知道,自己快意恩仇的日子在自己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对方说的对,不管对方是谁,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家中随意杀人,更何况是当着白轩和段平之的面。缓缓的松开手,陈璞笑的很灿烂,“不知阁下是哪位?” “我姓庞,我叫庞元安。” 陈璞对这个名字没有感觉,白轩和段平之因为早已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也没有什么反应,但这庞姓可不一般,因为这是前朝周国的国姓。 杨湛是从前朝周国皇帝的庞荣的手中接过的皇位,其中原因没有人敢去打听,只知道庞荣禅让皇位与杨湛,才有的武阳建立。 天下一统后,杨湛大赏群臣,封了两个王爷,一个就是杨湛的亲弟弟杨浚,封渤浪王,王位世袭。另一位就是前朝周国的末代皇帝庞荣,封享安王,位世袭罔替。仅仅两字之差,确实天差地别,世袭罔替是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只要有男丁就永远是王爷。单世袭是一代减一级爵位,比如杨浚如果传爵位于长子杨克乱,那杨克乱只能是公爵,杨克乱再往下传,只能是侯爵,除非自己用过功勋重新赚得爵位,不然早晚要变成庶民。 庞家三代单传,庞荣只有一子庞宽,庞荣禅让皇位没有多久,在天下还没有一统的时候就死了,庞宽继承爵位的时候,已经快五十岁,三十岁的时候才生下儿子庞元安。 杨湛不知是感激庞家禅让与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庞家恩宠有加,时不时的就赏赐一番,更是对这混世魔王庞元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庞元安在京城无人敢惹,他也知道轻重,不去招惹有靠山的人,专挑没有什么背景的人欺负。 隔了一天才登门,是因为庞元安对陈璞调查了一番,发现就是个外地来的书生,他自然没有办法查到陈璞和董明楼的弟子,更是段平之的师弟,所以便大摇大摆的登门要马来了。 陈璞哪里知道他是谁,“说完了?我不卖马,这里也不欢迎你,滚出去吧。” “你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庞元安的名字?你就敢在京城招摇过市?”庞元安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丑脸扭曲的大笑着。 “我为什么要知道,爱谁谁,自己滚还是让我帮你滚?”陈璞才看着眼前跟大头鬼似的的脸,真的有些恶心了。 庞元安说道:“好久没有人在知道了我是谁的情况下这样跟我说话了,这种感觉很新鲜,非常好,你记着,你家破人亡的时候,就是我做的。”庞元安说完就转身要走。 段平之忍无可忍一掌拍在茶桌上,然后站起身走过来,“庞元安,你为你刚刚说的话负责吗?” 庞元安是不认识段平之的,从他们家享安王的封号就能看出来杨湛的意思,你家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京城,世世代代的安心享乐就好,所以庞家从来不涉足朝政,也从来不接触朝中官员。朝中官员也对他们敬而远之,庞家在武阳官员的眼中,那就是蛇蝎一样的存在,谁也不敢触碰,交好前朝皇族这顶帽子,别说戴,听一听就脊背发凉。 庞元安虽然到哪里都被尊称一声小王爷,可是他既没有资格在朝会上露脸,也没有资格伸手国家大事,只能做一个人人惧怕的混世魔王,段平之、白轩、殷景琪这武阳朝堂的三座大山,他当然知道,可他从来无缘得见。 庞元安打进来就发觉了,似乎陈璞再会客,只是他先入为主的想,你一个外地的书生,就算有点钱财,又能如何?能认识朝中大员?管你在跟谁会面,照踩不误。 “有意思,往常别人见我都是避之不及,今天不但这小书生敢顶撞与我,竟然又跳出一位来。那个还坐着的,是不是也要跳起来骂我几句?别怂啊?”庞元安吊儿郎当的说着,最后指向白轩挑衅道。 白轩感觉自己有点冤枉,他自然是不怕庞元安的,别说庞元安,就是正牌的享安王胖宽当面,他也仅仅的点点头罢了,本来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家是师兄弟,帮着出头,无可厚非,自己就别掺和了。 可是不想掺和归不想掺和,那是自己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不等于他被挑衅了还要隐忍,白轩缓缓的站起身,走了过来,“走吧,咱们去享安王府,你还不配与我对话。”然后转向段平之,“段大人,咱们走一遭?” “理当如此,我倒要看看他享安王如何给我交代,当着我的面要我师弟家破人亡,这是打我的脸呢!”段平之也说道。 庞元安有些懵了,这俩人张口享安王闭口享安王的,一点儿没拿自己的老爹当回事儿,还要主动去王府,别是虚张声势吧? “呦呵?有点见识!知道我是谁?不简单啊。”庞元安依然故我的说道。 段平之没有跟他废话,径直走了出去,没有一会儿返回,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十几个走路虎虎生风的青年,陈璞和白轩都知道,这是皇上派来白虎段平之的赤乌卫。 “将这两人抓起来,绑了!随我到享安王府。”段平之冲那些身着便服的赤乌卫吩咐道,然后冲陈璞说道:“师弟,跟师兄走一趟享安王府,这口气我给你出!” 赤乌卫如狼似虎的冲过来,把庞元安和他的仆人拉肩头拢二臂的绑了个结实。 庞元安叫嚣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既然明知我是未来的享安王,还如此对待与我!你们这是造反!你要被抄家灭族!到时候就是你们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饶了你们!” “把他嘴堵上,聒噪!”白轩沉声道,他有些生气了,他白轩跟随皇上戎马一生,还从来没谁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赤乌卫哪有不认识白轩的,“是!大帅!”白轩一直被老兵们尊称为大帅。 庞元安有些慌了,大帅?天下之中,敢叫大帅的能是谁?那个名字他不敢想。 陈璞一直没有说话,此时面沉似水,分别对段平之和白轩拜谢,然后说道:“藏锋谢谢两位大人的关爱,放了他吧,我自己的脸面我自己去争,我的家我自己守护。我若今天借了二位的势,无论对我还是对二位,都不是什么好事。” 白轩和段平之眼中都闪过激赏,聪明的人很多,但是知进退的聪明人不多,在陈璞的身上他们看到了无比光明的未来。 段平之吩咐道:“放了他们吧。” 赤乌卫又把庞元安松绑,拿掉他口中的布团,庞元安现在只想跑,一个句话也不敢说。 陈璞看向庞元安,“我刚刚不知道你是享安王的儿子,现在我知道了。今天的事儿没完,你要报复尽管来,我陈璞接着,但你也记住,没有人在威胁了我和我的家人以后可以不付出代价,你最好想办法弄死我,要不你一定会后悔!滚吧!” 庞元安也没有回嘴的心情了,他只想离开这里,他也没在乎陈璞的话,你有大靠山,你厉害!我离你远远的总可以吧?但你想搞我?嘿!凭什么? 庞元安和手上的仆人,灰溜溜的跑出了陈府。 第二二七章 船到桥头 庞元安走后,白轩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感谢陈公子帮肃中剑派指路的,对义父他们,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如果没有陈公子的仗义执言,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事情,朝廷管控江湖已成定局,现在只是如何做和谁来做的问题。如果义父他们没有醒悟,到时候无论是我还是肃中剑派就难以收场,所以你这份恩情不可谓不大,以后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可以来找我。叨扰了,我告辞了。” 陈璞和段平之一起把白轩送出了大门,往回走的时候,段平之说道:“藏锋,你能做出刚刚的选择,十分出乎我的预料,我越发的坚定,你可以扛起寒门这杆旗了。” “师兄,你可能忘了吧,我可是岐国司马陈家的当代家主哦,我家大业大的怎么做寒门领袖?谁服气我啊?”陈璞笑眯眯的道。 “寒门又有几人能跟我和老师一样,守着俸禄过日子,寒门两个字早晚要变成一个符号,而不再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那句话,你只要心怀百姓社稷,我和老师都无条件支持你。”段平之语气坚定。 两人一起来到董柳氏的房间,老太太正手持毛笔打草稿呢,看见陈璞二人进来,说道:“怎么这么久,我要说的话都写出来了,等会儿藏锋执笔,誊抄一份,再加上你们想说的话,就可以了,我去看看小冉。”说罢,把毛笔搁下,走了出去。 段平之也没多言,铺开一张新纸,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一盏茶的工夫就写好了,如董柳氏一样搁下笔,“我也写好了,你誊抄吧,我也去看看你嫂子。 陈璞略一思索就想明白,师娘和师兄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陈璞和董明楼,他们都已经认可了陈璞,让董明楼安心。陈璞把两人的信通读了一遍,哭笑不得,全是夸他的话,他要一字不差的都誊抄的话,自己都不好意思下笔,略一沉吟,提笔就写,并没有真的一字不差的誊抄。 洋洋洒洒的五页纸,一气呵成,毫无停滞,写完以后,通读了一遍,顺便吹干墨迹,十分的满意。把信装好带到董小冉的房中,让董柳氏和段平之过目,两人都笑容满面的在跟董小冉着这话,一起向摆摆手,让他尽快发出去。 陈璞苦笑道:“我知道我在这碍眼了,可是总得告诉我把信交给谁啊,怎么发出去啊?” 段平之把陈璞手中的信拿过来,揣入怀中,“发信也不会,明天我去发出去吧。” “嫂子,师兄他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陈璞冲董小冉说道。 “你什么态度?藏锋才十七岁,你大他两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会发信了不起啊?”董小冉现在对陈璞是越看越喜欢,彻底把陈璞当成了自家人,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她不是宫寒,她和段平之的孩子也应该和陈璞差不多大了,所以她对陈璞还带着一种宠爱。 段平之给了陈璞一个,你行、你厉害的眼神,“娘子,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语气,好好对藏锋,你别生气,好好躺好。” 董小冉没有理他,跟自己的母亲说道:“娘,我想喝你做的鸡汤了。” “好,你好好躺着,娘去给你做鸡汤,正好多做些,让大家也尝尝。”董柳氏高兴的道。 “师娘,您说,要公鸡还是母鸡?我去买,然后您掌勺,我们也借借嫂子的光,尝尝您的手艺。”陈璞说道。 “小冉现在还是喝母鸡汤比较好,去买母鸡就好,”董柳氏说道。 陈璞和茶娜从陈府的后门出去,在街市上买下了一笼子的母鸡,晚饭人人有鸡汤喝,众人都交口称赞好手艺,就连薛丁山和孙流云也都说,单这鸡汤就可以开店了。老太太喜笑颜开,人越老对家的执念就越重,能得到这么一大家子人的认可,比什么都开心。 第二天,桑柔已经恢复,陈璞带着两位娇妻在京城中漫无目的转悠,梁嗣道也跟着他们一起出来,找寻适合开店的铺面。 “北城这边我都找遍了,没有适合的铺面,要出让的铺面都太小了,根本就不够开起拍卖行的。这北城还真的就是仇家的哪个铺面,无论是位置,还是大小,都极为合适,不如我们想想办法?”梁嗣道说道。 “对方觉得奇货可居,又打念云的主意,若不是如今在京城我束手束脚,你觉得我能就这么忍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愿意用下三滥的手段,对面又待价而沽。我就不信活人会让尿憋死,不用急,你这掌柜兼鉴定师的位置,又跑不掉。”陈璞说道。 “你就别那我调笑了,我都急死了,你作为东家倒是一点不急,一起来的京城,旅行社眼看就能开业了,我们拍卖行还没有铺面呢。”梁嗣道苦着脸说道。 “不慌,走,找个茶馆儿喝杯茶去。”陈璞说道。 梁嗣道认命似的跟在陈璞夫妻身后,来到一处白虎区的茶馆。刚刚巳时,茶馆就做了一半的人,看来这京城的百姓很空虚无聊啊,陈璞如是想。 要了一壶茶,几盘糕点,陈璞开始倾听,茶馆中的谈话。 “今天的为善日报看了吗?” “为善日报?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东西,反正就是一大张纸,上面印着好看的花纹,抬头的名字叫做京城为善日报。” “然后呢?还有什么啊?” “还有就是一些京城附近的美景,还配了山水画呢。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挽月楼的花魁信息,几位花魁的喜好上面都有。” 这是几个书生在讨论为善日报呢,陈璞非常满意小蝶成果,登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好奇,让人有传播的欲望。 “你们可知道仇家出事了?” “哪个仇家?京城米王?” “除了这个仇家,还有哪个仇家?” “出什么事了?” “仇家最初不是漕帮的老主顾吗?后来洛水帮崛起,他们就背信弃义的转而跟洛水帮合作。现在洛水帮没了,他们又去找漕帮,可是现在的漕帮可牛气喽,拿下了过去属于洛水帮的盐铁运输,现在口气大的很。漕帮帮主朗坤放出话来,无论长江还是黄河,无论势力大还是小,谁帮仇家运粮,谁就是与漕帮为敌。” “太狠了!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如果没人给仇家运粮,一场秋雨那些堆积稻米不全完了?” “谁说不是呢?” “可这又赖谁呢?你仇家背信弃义在先,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再去找漕帮啊?” 陈璞看向梁嗣道,“你看看,这不就是老天爷开眼吗?我都说了不要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梁嗣道问道。 “等!等仇家废了再说,我了解郎氏父子的为人,睚眦必报,得意忘形,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仇家的,等场秋雨,我们就可以去买铺面了,没准不用我们去,他们就得哭着喊着卖给我们呢。”陈璞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陈璞心情明媚的时候,段平之正站在文德殿外等候皇上宣召,。 武阳的皇宫是杨湛亲自参与设计的,摒除了许多前朝宫殿不必要的设置,整体大气恢宏,又不繁复。 皇宫的所有宫门只有南大门是日常开启的,南大门进来就是文武阁,这里是整个武阳的权利中枢,监察司、中书省、枢密院,朝廷最重要三大机构的首脑,每日上午都在这里办公,各有各的办公区域,互不干涉,需要互相协调的时候,还有可以共同使用的大厅,设计极为合理。 白轩、段平之、殷景琪,每天上午就在此办公,午饭过后,就回各自的衙门。 过了文武阁后面的门楼,就正式步入皇宫了,正殿为弘德殿,是举行大型庆典的地方,比如册封太子、太子继位、册封皇后、殿试等等。 弘德殿后是紫宸殿,这里是皇帝听政,举行朝会的地方,每月初一、初八、十五、二十二举行四次朝会。 紫宸殿后是垂拱殿,朝会后,如果有事情需要皇帝与某些大臣进一步探讨,就移驾在这垂拱殿进行。 垂拱殿后是文德殿,这里是皇上日常办公的地方,朱笔批红,大臣若有紧急事务禀报,都在此进行。 文德殿后又是一道门楼,过了这道门就是皇帝的后宫了,皇帝和皇后、妃子们休息和娱乐的地方,其中除了各个寝殿就是美轮美奂的亭台轩榭、假山池塘。 值得一提的是文武阁东边有还有一小片宫殿,这里就是太子居住的东宫,把东宫设在这里是杨湛的主意,目的是希望太子可以勤政,东宫门外正对的就是文武阁,太子可以随时去文武阁旁听大臣们办公。 可以说杨湛为了武阳能够尽可能长远的延续下去,煞费苦心。 今天没有朝会,段平之本来在文武阁监察司的办公区域处理政事,刚忙碌起来,就有小太监来传旨,宣段平之和白轩一齐到文德殿。 白轩和段平之一起出了文武阁,对视一眼,都大概清楚,应该是为了昨天他们在陈府会面的事情。赤乌卫虽然对白轩极为的尊敬,可它们终究是皇帝的赤乌卫,而不是白轩的,所以那些赤乌卫回到皇宫以后,自然把所见所闻都回报于杨湛。 一路上白轩和段平之没有任何语言和眼神上的交流,到了文德殿以后,杨湛先宣白轩进殿,白轩检查了一下自身仪容,确定没有问题才走进了文德殿。 杨湛对臣下极为优待,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庆典,或者犯了大错,文臣武将见他都不必下回,躬身行礼即可。 第二二八章 君臣相宜 白轩走进文德殿,杨湛正在朱笔批红,白轩躬身行礼,朗声道:“臣白轩,参见陛下。” 杨湛没有抬头,手中朱笔不停,刷刷点点,一盏茶的时间后,搁笔,合上批红本子。 杨湛中等身材,一身朱红便服,长脸粗眉,不怒自威,“给白爱卿看座,”马上就有小太监搬来绣墩,“坐吧,咱们聊聊昨天庞元安大闹陈府的事儿。” “谢皇上,”白轩恭敬的再施一礼,坐在绣墩之上,“昨日臣是专程去感谢陈璞的,那庞元安有些过了,扬言要让我朝之栋梁家破人亡。” “那个废柴是个什么德行,朕清楚,他能做出怎样的荒唐事,朕都不稀奇。朕对这个陈璞却是十分好奇呢,说说看,你为何要谢他?”杨湛坐在龙案之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这要说道管控江湖的事情上来,臣要先向皇上请罪,在私下里我们开始探讨管控江湖的事情时,臣向肃中剑派,传递了消息,言明朝廷可能要管控江湖,让他们好自为之,请皇上恕罪。”白轩站起身,躬身道。 “坐下说,肃中剑派对爱卿有养育之恩,在家国抉择上为了支持你,又几乎别灭派,那是你的家,你做的无可厚非,只是这与那陈璞有什么关系?”杨湛说道。 白轩重新的坐下,“陈璞借着会试前的空闲时间,去北方游玩,在汴京时结实了臣的侄儿苏且还,义父早知擎天三十六寨和洛水帮的事情,很想见见陈璞,便邀其到肃中剑派做客。义父是江湖人,不懂朝堂时,以为举人身份就能对朝堂有所了解,便问陈璞关于管控江湖的事情他如何看待,陈璞给义父的建议是,让肃中剑派不再涉足江湖事,最好换山门,专心的钻研剑道。” 杨湛脸上有了笑容,“依你看,可是段爱卿给他透露的消息?” “从臣昨天对他的观感上,我愿意相信他的话,他说他是自己洞察的。”白轩说道。 “哦?”杨湛兴致被吊起来,“他什么言行让你对他观感如此之好?” “首先,他作为一个还未踏足朝堂的举人,对臣下没有讨好、没有奉承,若臣不问话,可能都不太想理臣,这种样子,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有足够的自信,不依赖别人也能立足于朝堂,他明显不是傻子;其次,庞元安不识得我和段大人,对我二人出言不逊,我和段大人本来都已经准备绑了庞元安到享安王府理论,没想到陈璞说出了一番让臣颇为赞赏的话……” “可是他的脸面他自己争,他的家他自己守护,还怕你们出手,朕会不高兴?” 白轩没有什么惊讶,赤乌卫一定会把所见所闻悉数告诉皇上的,并不稀奇,“正是如此,这番话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之口,臣有些爱才了。” 杨湛没有再说什么,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宣段爱卿进来!” 杨湛身边的贴身老太监方淳,一路小碎步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和段平之一起回来。 段平之刚要行礼,杨湛就摆摆手,“不用多礼了,段爱卿坐吧,我现在对你的小师弟可是好奇紧。”方淳出去后,杨湛就吩咐人再搬个绣墩过来。 段平之在白轩的右边坐下,闻言,颇为自豪的道:“臣这小师弟,也让臣着实的惊艳了一把,越接触,臣越角色他是我朝未来之栋梁。” “你就不怕,把他捧的太高,到时候摔下来可能就是粉身碎骨啊。”杨湛提醒道。 “没能力的人是捧杀,真有本事的人,捧起来,就是捧起来,不会摔。”段平之对陈璞充满了信心。 “说说吧,你和董夫子给了他多少助力?”杨湛开门见山道。 “臣用臣的乌纱作保,自始至终,臣和老师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助力,他的家业是靠自己的奇思妙想做出来的,他的解元是他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考取的,就连他能洞察朝廷对江湖的动向,我臣从来没有透露过一字一句给他。臣说一句皇上可能都不信的话,臣认识这小师弟,也仅仅三天,在此之前,臣只是从老师那里听来一点只言片语。” “这么说,他真的是朕之栋梁之才?” “臣想提醒皇上的是,他才十七岁啊,好好磨练一番,太子也有了肱股啊!” 这一层杨湛都是还没想到,经段平之提醒,也点了点头,“上一次祝凯之和梁文举也是在这里,把这陈璞夸成了一朵花,那次是为擎天三十六寨覆灭的事情,这解元公还是个文武全才,难道真是老天给朕的星宿?” “臣再给添把火,本来这个事情老师是打算陈璞高中以后再跟皇上请罪的,既然已经说到这里,臣再不说就要算欺君之罪了。” “哦?还有事情?” “对突戎的国策,完全出自陈璞之手!” 杨湛站起身,按住龙书案身体前倾,“爱卿可知,此事不可儿戏?” “臣自然知晓,若臣所言有半字作假,臣和老师随时听候皇上发落!” “好,详细的说说吧。” “事情还是说回三月,就在朝堂都在为突戎犯边的事情教头烂额的时候,老师收到了一封云阳的来信,臣多说无益,臣把那封信带来了,请皇上过目。”段平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方淳,方淳接过,打开信封,双手呈给杨湛。 杨湛接过信,重新坐下,仔细的通读,通读两遍以后,把信放在了龙书案上,“为何董祭酒当时却说这是他的主意,这不是老师窃夺弟子功劳吗?” 段平之苦笑道:“皇上是知道老师为人的,他一生为公从不徇私,他是惜才啊,这拖字诀到底有没有成效还不知道,如果造成恶果小小的陈璞哪里能够承受,他的仕途还没有开始呢,如果被这件事压在头上,他这辈子就完了。老师是打算,万一事情进展不顺利,他一力承担后果,如果建功,在跟皇上和盘托出。请皇上理解老师的一片拳拳报国心,别怪罪老师,若皇上要怪罪,就责罚臣吧” 段平之说完,站起身,躬身等候发落。 杨湛指了指书案下的两人,笑骂道:“你们都一个德行,动不动就领责罚,明知道我不会责罚,故作姿态!原来你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白轩可是指挥过我何时出击的,你段平之可是指着我鼻子骂过我的!我们是君臣,也是朋友,不要让我,真的成为孤家寡人。”杨湛用上了“我”自称。 白轩和段平之也被杨湛的真情流露勾起了回忆,当年三人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想为这天下谋太平,放过豪言壮语,也痛骂过贪官污吏,还曾喝得酩酊大醉,一起趴在同一张桌子上睡了一夜。 段平之说道:“臣不年轻了,可为百姓谋太平盛世的心,还在!” “臣随时可以再披战甲,为皇上、为黎民,兵锋指突戎!”白轩也胸中激荡。 杨湛从龙书案后走了出来,白轩和段平之也都站起身,杨湛抬起双臂按住两人肩膀,“有你们同行,前路才不孤独,我不希望,我们只剩君臣的身份。” 白轩和段平之都情绪涌动,难以自制。 杨湛放下手,说道:“这小子,确实是国之栋梁,只是他端掉洛水帮的事情,杀了朕一个措手不及啊。” 陈璞和洛水帮的纠葛,段平之一点不知,白轩却从苏烈阳的书信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皇上错怪了他了,洛水帮的九人实在该杀,事情是这样的……” 白轩把彭彪九人和夜郎人的仇恨讲述出来,杨湛和段平之都不曾想其中还有如此的曲折离奇又悲惨的纠葛,段平之沉声道:“如此畜生行径,凌迟都不足以赎罪!” 杨湛重新回到龙书案后面,示意两人坐下,他也坐下,“这陈璞先是献计拖住突戎,而后只身智破擎天三十六寨,又行侠仗义的救下近千人,还惩治了十恶不赦的彭彪九人,又能在朝堂之外猜到朝廷的动向,却为大才,朕能得此贤才,当浮一大白。” “这两天,臣的夫人在陈府养病,我才有几乎细细的研究了藏锋创出的拍卖行和旅行社,绝对是天才构思,在财政方面他也一定有所建树。”段平之补充道。 杨湛哈哈一笑,“就知道你要提这事儿,可你还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叫做为善日报的东西和一个叫做为善基金会的东西把?” 段平之说道:“臣确实不知,情皇上解惑。” “朕也只是知道他鼓捣出这几个新鲜玩意儿,具体有什么作用,怎么赚钱,也一概不知。跟他好好聊一聊的想法,很迫切啊!不过还是要等,会试他名列前茅问题不大,如果殿试还能高中一榜,朕再与之对谈,才是佳话!”杨湛对和陈璞的见面,开始憧憬了起来。 接下来君臣三人,又讨论了一下其他,军政事宜。 杨湛话锋一转,又说回来,“与突戎谈判的事情,董夫子已经传回了消息,进展非常之好,拖到现在谈判才算刚刚开始,据说对方被拖的没了脾气,对我们这边提出的条件都基本答应,愿意派人在京城为建设一切都和草原生活一样的牧场,也答应可以让武阳的礼仪老师去突戎那边,教他们的王子学习我武阳的礼仪。” “老师出马,办事是一定稳妥的,只是在这变通上,恐怕不如年轻人,如今老师年岁以高,在北方的苦寒之地,我怕呆久了会吃不消,恳请皇上派人把老师换回来吧!”段平之语气中包含着深深的担心。 “董夫子不但是你的老师,也是我武阳所有士子的老师,我怎会不着紧他的身体,可是如今这用人之际,除了董夫子还有更好的人选吗?谁去换?首先这个人选必须要坚定的认可这个拖字,然后还要有足够的手腕,以层出不穷的状况打乱对方的部署,拖的越久越好。谁行?你们给朕举荐一个看看?”杨湛也很无奈。 段平之笑道,“远在天边,近在咫尺啊,皇上。” 杨湛顺着段平之的眼光,看向龙书案上的信件,“你是说,让你这个小师弟,出马?” “然也,他出的主意,他自然有更多的办法。再说,用弟子去换老师,也顺理成章,既彰显了皇上体恤臣属,又可以传出一段为师请命的佳话,何乐而不为。”段平之说道。 “如此重担给一个毛头小子?还是等殿试出榜以后,我见见他再说吧。” 第二二九章 会试押题 十月初十,京城,国子监。 国子监在皇宫的正南方,意为天下士子扶保社稷。 此刻的国子监大广场上,天下举人汇聚于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紧张,对他们来说,鱼跃龙门的一跳就在今天。 寒窗苦读十余载,许多人是倾家荡产的进京赶考,可能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考中进士一辈子衣食无忧,考不中就回乡种地,或者做个抄书的、卖画的、写诉状的。 虽然举人也有出头之日,可那几乎是遥遥无期,举人做县令和县丞不是没有,但那需要天大的气运,每两年的大比,录取进士几十人不等,这些人要么进了国子监,要么直接外放做个县令,如果这些人还填补不了空缺,才会有举人的机会,指着这样的机会,十有八九会饿死。 因此,无论是谁都牟足了劲儿,就为今天这一神圣时刻。 挎着书袋的、被这背篓的、拎着木箱的,每个考生都拿着各自的东西,面向国子监的大门,翘首以盼。 陈璞和冬轩丞此刻坐在马车的御者位置上,马车停放在国子监广场外的街道上,他们的周围也全是马车,整个街道也全部都是马车,满满当当没有缝隙。 马车中只有茶娜一人,如果不是会试只能考生一个人进去,茶娜真的很想给丈夫端茶倒水,看着丈夫会试,可这终究也只能是个幻想。 陈璞和冬轩丞两个人靠在马车门上,双腿悬空,吊儿郎当的晃悠着,冬轩丞说道:“璞哥儿,我这些天除了吃饭睡觉,可都在看书,你可都看见了,会试放榜后,你就得跟我去见我未来的媳妇儿,一天都不能耽搁,不然兄弟没得做!” “嗯,表现确实不错,你媳妇儿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啊?你还没跟我说过呢。”陈璞好奇道。 “御史大夫栾玉的掌上明珠,咋样?门当户对不?”冬轩丞得意的道。 “言官儿头头的女儿?继承了老爹的口才的话,以后不得把你骂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啧啧啧,有意思了,这弟妹,我真得去看看了。”陈璞戏谑道。 “我好像还比你大几天呢?怎么就成了弟弟了?”冬轩丞不服气的道。 陈璞才没理他的不服气,“弟妹叫什么啊?” 冬轩丞认命似的说道:“栾颜冰,好不好听!我觉得特别好听,我还偷偷的写了好多遍这名字呢?”竟然还有些羞涩。 “你别这个死样子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呢,妈的竟然还脸红了,离我远点儿!”陈璞嫌弃的道。 冬轩丞不但没远离还往陈璞挪了挪屁股,小声的说道:“我有一天还做春梦了,我的颜冰特别温柔。” 陈璞跳下马车,“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儿,我鸡皮疙瘩能扫一簸箕!” 冬轩丞也跳下车,“别啊,璞哥儿,我这不是没经历过这些吗?你是老手了,你不能不管兄弟啊!” 陈璞敲了敲车窗,“娘子,把书袋递给我,我要进去了,你乖乖的在车上等我啊,估计要很久才能出来,饿了你就去买些吃食,我出来就找你,好吧?”像哄小孩子一样。 茶娜打开车窗,把书袋递给陈璞,然后还娇俏的小声道:“过来!” 陈璞会意,把脸凑过去,茶娜满面飞红的亲了丈夫的脸颊一下,“好好考,我就在这等你,哪都不去。” “有了娘子的这记香吻,会元已是囊中之物!”陈璞笑容灿烂,刚初升的骄阳映照在他脸上,浑身散发金光,茶娜痴痴的望着自己的丈夫,怎么看都看不够。 冬轩丞抱着自己的书袋,在一旁看的这个眼热啊,“你们公母俩,太欺负人了!等我跟我家颜冰订了亲,我天天在你们面前腻歪,太欺负人了!我受够了!” “受够了就滚!”陈璞和茶娜看向冬轩丞,一齐说道。 “我他妈不活了!骂人也一起!”冬轩丞哀嚎着抱着书袋往国子监广场走去,背影凄凉。 茶娜关好车窗,陈璞拎着书袋也朝国子监广场走去,追上冬轩丞,“竹竿儿,咱们这聘礼要买什么?买多少?” 冬轩丞本来是打定主意今天不理陈璞了,可是陈璞这个问题问的他的心里跟猫抓似的,“第一次就直接见岳父吗?会不会太快了?” “我的天!不见岳父,不下聘礼?那你什么意思?给人家大姑娘单独约出来?你小子行啊!”陈璞怪叫道。 冬轩丞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你说的好像有道理,还真不能单独把人家约出来,可是让我自己给自己下聘礼,我好紧张啊。” “紧张个屁,你们生辰八字,不都已经互相给过了吗?早晚要入洞房一个床上睡,一个锅里吃,有什么可紧张的?到时候兄弟给你好好捯饬捯饬,聘礼备的足足的,陪你一起去,面子给你做足。里子嘛,那时候你也是贡士了,面子里子都有了,你老丈人只要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这乘龙快婿哪找去?”陈璞不再打击冬轩丞,转为鼓励。 冬轩丞一时还没适应,从来都是把他打击的体无完肤的陈璞竟然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是天字第一号好女婿了,嘿嘿!你说颜冰会喜欢我吗?” “你要想让人家喜欢你,现在就不能想她了,好好把这会试考完,拿个好名次,你怎么惦记都行。”陈璞说道。 “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冬轩丞坚定的说道。 他们两个说话的工夫,国子监的大门缓缓打开,每两年一次的会试,本来应该由国子监祭酒主持,因为董明楼不在,所以今年的会试由国学院、国书院、国史院三位监丞主持,三位四品监丞,一位宣读皇帝的勉励,一位宣读考试规矩,一位宣布进场。 陈璞放眼望去,粗略的算了算,至少三四百人的考生规模,但最后能成为贡士的不过几十人,心中有些怜悯。 举人们陆陆续续的进入国子监,国子监的大院中已经摆好几百张小书案,考棚也搭建完毕,几百张桌椅摆在长长的考棚下,场面还是有些震撼的。 每一张书案都是有名字的,有专人在考棚外宣读,某某某几考棚几排几列,找到自己的位置以后,还有专人来验明正身,在举人身份上报朝廷的时候,都对每一个人做了外貌特点的描述,最大限度的杜绝替考行为。 每个考棚一百张桌椅,十名监考,等于每个人负责十位考生,这样的监考密度,除非是天榜高手,不然,根本别想作弊。 所有人都落座,主考官才现身,竟然是段平之。 每两年一次的会试,由国子监祭酒主持,朝廷还会派一位二品以上大员,与祭酒一起主考,今年本应该是师徒主考的佳话,可惜董明楼不在京城。 段平之对考生们勉励了一番,然后宣布发放试卷。 会试和乡试不同,乡试中对熟记经史还是有一定考量的,会试就完全没有了,会试考卷只有两部分组成,一个是五言八韵诗,从诸子集注中寻找题目,然后给出韵脚,考生必须按照题目和韵脚严格赋诗;另一个就是策问,会试的策问题目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而往往是当下朝廷面临的一些问题,两年一次的会试和殿试,也算是朝廷集思广益的一种方式,往往一甲的策问都能被实施。 陈璞看过两个题目后,笑了。 五言八韵诗的题目是,“侠义”。 策问的题目是,“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陈璞这段时间不停的询问段平之,武阳发生的各项大事,总结了许多可能要出题的方向,并详细的讲给了冬轩丞,这管控江湖一事,是其中的重点。陈璞有些想笑,他想起了前世,高考前老师的押题。 如果对国策和政事没有什么涉猎的人,一味的讴歌侠义,那必然是没可能有好名次的。 只有像陈璞一样,对侠义的多个侧面进行剖析,让侠义二字立体的呈现出来,既有赞颂又有批判,才会入得朝廷法眼。 策问之题目,更是如此,陈璞估计至少就九成人会写错方向,朝廷问策于考生的,其实就是一句话,庙堂如何插手江湖! 对陈璞来说,这简直就跟作弊一样,对管控江湖一事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的对策,现在也仅仅是把脑中所想呈现到试卷上而已,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陈璞提笔就写,一气呵成,毫无停滞。 本是有三个时辰的的会试时间,陈璞半个时辰就作答完毕,五言八韵诗仅仅书写一张纸,策问他却整整用了十张纸,洋洋洒洒万言,铺了满满一桌子等待墨干,桌子太小,只能铺开四张纸。陈璞就采用教吴定方规划牧场的方法,铺好三张等待墨干,在第四张的位置继续书写,书写完毕后,第一张已经干了,把第四张放在其上,就这样写完十一张纸。 期间他向监考要了三次纸,每个考生只有五张作答纸,用完要另外索要。 段平之一直在远远的看着陈璞作答,为了避嫌,他是绝对不可能走近陈璞的,可尽管是光远远的看着,段平之仍然连连点头,不停的捋动自己的美髯,无论是作答的速度,还是陈璞摆放试卷的方式,都透露着智慧。 会试与乡试不同的地方是考卷不但要糊名,还要誊抄,并且还允许提前交卷,考生还可亲自观看糊名和誊抄,发现错漏,誊抄人必须重抄。 半个时辰作答完毕的陈璞,把所有试卷都晾干后,举起手来,监考以为他又要纸,陈璞却笑笑:“我交卷!” 陈璞背上书袋拿起试卷,跟在监考身后,来到糊名和誊抄的区域。 陈璞全程监督了糊名和誊抄,确定没有错漏,背起书袋就走出了国子监,全程没有看过段平之一眼,他不想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哪怕一个眼神也不行。 第二三零章 名列前茅 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国子监大广场,现在空空如也,只有边缘一圈有兵丁把守,不允许闲杂人进入,但广场之外那场面,只能用人挤人,马车挤马车来形容。 算上糊名和誊抄的时间,仅仅一个时辰陈璞就走出了国子监,偌大的广场上,陈璞一个人拎书袋缓缓前行,这幅画面后来被无数文人骚客入画,孑立国子监。 至少有近千双眼睛盯着陈璞,盯着他一步步的走出国子监大门,一步步的走出广场,径直来到自家的马车前,拉开车门上了马车。 关上车门,放下书袋,把茶娜搂入怀中,高声喝道:“写完锦绣文章,做拥美人入怀,真他妈爽!” 外面一直观察着陈璞动静的人闻言,都嗤之以鼻,原来是个花花公子,这样的人估计也就是滥竽充数走个过场的,没准家里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又是个走后门的!”“一定朝中有人!”“必然是作弊了!”“也没准是被赶出来的!” “你鬼叫什么?这下好了,所有人都以为你不是好人!”茶娜伏在丈夫的怀中说道。 “管他们怎样,我高兴,我乐意!”陈璞用力的吻上妻子的樱唇,他其实是在发泄,刚刚他一气呵成的写完策问,就觉得胸中情绪激荡,无处宣泄,这一叫嚣一痛吻,才把情绪发泄出来。 茶娜被陈璞霸道的一吻,搞的意乱情迷,吊住陈璞的脖子,不肯动了。 “咱们打赌啊。”陈璞问道, 茶娜慵懒的道:“赌什么?” “赌冬竹竿儿多长时间可以出来,”陈璞说道。 “赌注是什么?” “我要赢了今晚你要和小柔一起来大卧房。” “那我要赢了呢?” “那今晚就陪你一个人。” 茶娜撅起嘴,“怎么你都不吃亏!我才不跟你赌。” “不赌就算输了。” “输就输!”茶娜轻轻的往陈璞的耳朵中吹了一口气,轻声道。 此刻冬轩丞正奋笔疾书,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陈璞夫妻调情的工具。 会试结束,国子监又清静下来,阅卷便开始了。 会试阅卷有严格的规定,几百份试卷全部阅卷完毕,要六天左右,因为这次的两个题目都和目前朝堂正在讨论的管控江湖有关,所以殷景琪、段平之、白轩都在最后一天,参加了阅卷,把已经审阅出来的八份试卷让他们过目,然后排出名次。 这八份试卷,是几分百份试卷中最贴合出题目的的,都不同程度的阐述了江湖势力对天下安宁的影响,但其中真的提出建设性意见的不多,在这不多的几份试卷中,有一份长篇大论的试卷,但却没有一个字是废话,从机构设立,到政策规定,再到逐步实施,事无巨细落到实处。 三巨头每个人都把这份试卷通读之后,一致认为,这是毫无争议的第一,这份试卷完全可以当做奏章给皇上看,一个字都不用改,跟这份试卷比起来,其他的作答都黯淡无光,食之无味。 段平之和白轩看的过程中就断定这必然是陈璞的试卷,根本就不用看糊名,这遣词造句和天才想法,必然是陈璞的奇思妙想。 殷景琪比白轩和段平之都要大,和杨湛差不多年岁,五十多岁的样子,两鬓已经染霜,鼻梁高挺,双目深邃,此时殷景琪双手托着试卷,赞叹道:“这份试卷可以直接呈给皇上,当做最终的管控江湖之策了。” “的确如此,事无巨细,并不似那些悬在空中的高谈阔论,这份策问,脚踏实地,每一条都可以实施,是真真正正的施政纲领。”段平之也附和道。 白轩点点头,“我附议。” 三人定下名次后,有专人打开糊名,把名次一一的登记在册,三人一齐带着陈璞的原始试卷和会试名次册,进宫面圣。 白轩和段平之看到第一名的位置上是陈璞的名字的时候,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还是有些激动的,武阳开国第一个连中三元的旷世奇才就要诞生了,就看他在过几天的殿试中的表现了。 殷景琪可不知道这陈璞是何许人也,自然也就不知道白轩和段平之激动个什么劲儿,他敏感的发现自己身旁的两人有些异样,却不知道为什么,深邃的眉目狐疑思索。习惯了把一切事情想个通透,并掌握在手中的殷景琪,最不能容忍就是别人知道他却不知道。 白轩可没有替他解惑的义务,掌控江湖的事情就是殷景琪为代表的世家集团提出来的,让他们站住脚的事情就是洛水帮的覆灭对朝廷的影响,但殷景琪的目的可不单单的是为了武阳的江山社稷,其中有没有算计他白轩和肃中剑派的意思,只有这老狐狸自己知道。 段平之更不会跟殷景琪透露半个字,等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让这老狐狸难受去吧!想一想这老狐狸懊恼的样子,段平之就由衷的高兴,世家集团太强势了,段平之有种出了口心头恶气的感觉,极为的舒爽。 心里高兴,脚步也自然轻快了许多,殷景琪感受到身旁两人轻快的步伐,越发的迷惑,难道有什么事儿脱出了自己的掌握? 殷景琪想了一路也没有想通,可是已经不容他多想了,因为三人已经到了文德殿,杨湛很快就宣他们觐见,进入到殿中,杨湛正品着香茗,昏昏欲睡,文德殿内已经燃起了火盆,把殿内烤的暖暖和和的,三人一进来就明显感觉到了热气,这样的环境里,换谁都会想睡觉。 三人一同向皇帝行礼,“臣殷景琪(白轩、段平之),参见陛下。” 杨湛从龙书案旁边的卧榻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也醒醒神,“三位爱卿联袂而来,可是会试已经出榜了?” “正是,臣等前来,就是来给皇上报喜的,我武阳又出了一位大才,他的五言八韵诗和策问都堪称最佳,如果不是科举制度必须定出一甲三名,我真的很想把他独列一甲,跟他的策问比起来,其他人的都只能算作二流。”殷景琪由衷的赞叹道。 “哦?朕可有年头没有见过殷卿家如此的赞美一个人了,把试卷呈上来,让朕也开开眼。”杨湛直接走向龙书案,殷景琪把陈璞的试卷和会试名次册,都放在龙书案上。 杨湛先是打开试卷,从五言八韵诗看起,在看策问,越看越欣喜,越看越点头,看完最后一页,意犹未尽的说道:“这是朕看过的,最详尽、最切实可行、最能直接应用的施政文章,好啊!我要让满朝文武都学一学,什么叫做条理清晰,什么叫做脚踏实地!” “臣也是这么想的,如此大才入朝为官,是武阳之幸,是皇上之幸啊!”殷景琪不遗余力的赞美。 “看来殷卿家和朕想到一处了,哈哈,我来看看这会元姓甚名谁。”杨湛说着就打开会试名次册,直接看向最右边,第一名,陈璞。 杨湛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好笑,怪不得白轩和段平之进来后,除了行礼,没有说过一句话,完全让殷景琪去卖力的表演,原来真的是这小子获得了会元,他二人这是合伙儿挖坑让殷景琪跳呢!也不对,也不是他们挖的坑,这坑天然的就在那里,他们只是眼看着殷景琪走进去,而不阻拦而已。 杨湛越想越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好啊!陈璞!名字也不错,未经雕琢就如此的耀眼,若是雕饰一番岂不是要闪瞎眼睛?朕能得此贤才,朕心甚慰啊!” 杨湛也很久没有见过殷景琪吃瘪的样子了,所以并未点明陈璞和段平之及白轩的关系,不但不点明还帮忙掩饰,他十分想看到当殷景琪知道这些事情后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殷景琪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正盘算如何能把这陈璞拉到自己的阵营中呢,这样的贤才,绝对不能落入寒门之手,更何况他的这份策问如果不出意外,就应该是未来朝廷管控江湖的纲领了,把此子争取到手,也就等于争取到了这新衙门,一举多得啊,必须全力以赴! 白轩和段平之一齐祝贺道:“恭喜皇上,得此贤才,武阳之幸,社稷之幸!” 杨湛十分高兴,“传御膳房,今天多做几个菜,再搬些酒来,朕今天高兴,和三位爱卿喝一杯。” “是,”方淳躬身而退。 今天是放榜之日,国子监大广场的榜牌前,挤满了人,都在等着国子监的官员张贴会试大榜,有兵丁把他们维持在一个范围内,让其不至于阻碍张贴榜文的官员通行。 日上三竿,国子监大门打开,放榜官员从大门走出,双手托在胸前,上面是卷成卷的榜文,后面跟着两个小吏,一人拎着浆糊,一人拿着刷子。来到榜牌前,两个小吏麻利的刷浆糊,均匀的涂抹开以后,放榜官员把榜文打开从左往右的一点点的打开贴上,这样一来就等于是从最后一名开始揭露名次,直到完全打开贴好,放榜官员转身朗声道:“弘德十三年会试,参考者四百一十三人,录取贡士,四十二人。”官员说完,就返回国子监,留下场中盯着榜文看的人们。 在人群中有两位女子,一看就是小姐和丫鬟的组合,小姐面容绝美,丫鬟也娇俏可爱,此时丫鬟正踮起脚尖张望榜文,从右开始看起,一个一个念,念到第四个的时候,惊呼:“小姐!小姐!姑爷,快看!姑爷!姑爷是第四!哇!好厉害!”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什么姑爷?没规矩!我过门了吗?”虽然嘴上说着训斥的话,眼睛却没有离开榜文,眼中也有喜悦。 这一对主仆转身往外走,本来拥挤的人群却并不能阻挡他们,大小姐在前,丫鬟在后,就这样径直的往外走,没有片刻停留,拥挤的人群不知被什么东西分开,两人顺利的走了出去。 陈璞和冬轩丞就站在人群外,愣愣的看着这对主仆,不是因为那大小姐武功高强可以分开人群,而是因为那大小姐,竟然有七尺高,身材比一般的女子要魁梧的多,好在身材匀称,配合上她娇美的面容,陈璞脑中只有四个字,金刚芭比。 冬轩丞在旁边也看到了,喃喃的道:“真好看,可是怎么这么魁梧,一脚不得踢死我?” 第二三一章 兄弟下聘 “非礼勿视!马上你也要有家室了,言行要知道收敛,要没玩够就别成亲,成亲就收心!”陈璞说道。 冬轩丞嘿嘿的笑道:“是,我一定谨记璞哥儿的教诲!” 陈璞转身爬上马车顶,以他现在的目力,可以轻松的看清榜文,看完之后,冲茶娜道:“娘子,上车了,回家。”茶娜听话的拉开马车门,坐进马车。 “你看到了?这么远?你看得到榜文?你还是人吗?”冬轩丞怪叫道。 陈璞没有理会他,坐在御者的位置上调转马头,扬起手中马鞭,冬轩丞赶紧坐上马上,生怕陈璞把他扔下,他相信陈璞绝对干的出来。 马车缓缓驰出,陈璞边轻摇马鞭,边说道:“恭喜你啦,冬贡士,会试高中第四名,可喜可贺。明日我就陪你去栾府,抱得美人归,大登科完小登科,别美出鼻涕泡!” 冬轩丞愣了一下,然后惊喜道:“真的?第四?璞哥儿!你可不能骗我!真的第四?” “不信就滚下去自己去看,别他妈鬼叫!”陈璞骂道。 冬轩丞马上收声,“哈哈!第四!哈哈,我的小颜冰,你相公我来了!” “说了别美出鼻涕泡!”陈璞扬起鞭子。 冬轩丞美滋滋的靠在马车门上,笑的像竹竿儿成了精,无声的笑了半路才想起来一件事儿,“璞哥儿,你呢?你什么名次?” “才知道问?这兄弟做的没意思,我给你买个宅子吧,滚出去住,老子不太想看见你!”陈璞边抽打马屁股,边说道,看都没看冬轩丞。 冬轩丞顿时把喜悦忘了,哭丧着脸,“璞哥儿,咱不带这样的,我也就是乐呵乐呵一时忘了,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能有这么好的名次,都是因为你帮我梳理了可能考的题目,我当时看到江湖两个字的时候,我都乐疯了,没有你,哪有我的好名次啊!” “夫君,我也想知道。”茶娜在马车上娇声道。 对爱妻的话,陈璞当然是有问必答,“连中两元了,等相公给你赚个连中三元回来。” “哈哈,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牛逼!对!太牛逼了!!哈哈,我兄弟是会元!你再中个状元,这事儿我能吹一辈子!哈哈!”冬轩丞打心眼儿里高兴,比他自己得了第四名还高兴,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 茶娜也高兴的道:“会元是什么?很大吗?有师兄大吗?” 妻子虽然问的驴唇不对马嘴,可是陈璞却尤为的开心,“当然比他大,我师兄那个榆木脑袋,你问问他,他考得到解元和会元吗?根本不可能的!” 茶娜想推开马车门,可是马车门是向外开的,正好被陈璞的身体挡住打不开,茶娜可不管那些,运起摩挪一拉,马车门就跟纸糊的一样被拉了下来,茶娜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搂住陈璞,在陈璞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 冬轩丞看着这边腻歪在一起的两人,小声嘀咕道:“我马上就有小颜冰了,再也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陈璞向来以打击冬轩丞为乐,“你的小颜冰?人家看得上你吗?瘦的个德行,刮大风还得把你别在裤腰带上,怕你飞走了。” “你就是看不得我高兴,瘦怎么了,有劲儿就行!就许你们在跟前腻歪,我不能异想天开?没天理了!”冬轩丞憋屈的说道。 “给你拿五百两金子去买聘礼,够不够?”陈璞突然问道。 冬轩丞吓得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赶紧抓住套马的皮带,“璞哥儿,咱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你要吓死我吗?五百两金子?你让我拿五百两金子出去,我都不知道咋花。” “那这样,明天一早分头行动,你去逐日车行,把那种没有车厢,拉货的马车,弄来个四五驾。我去给你张罗聘礼,然后在家门口汇合,装车后,陪你去见你老丈人,定亲。”陈璞说道。 “好嘞,这事儿我能干,花钱的事儿,就得你去!”冬轩丞高兴的道。 段平之昨天就知道了会试的名次,但他不是扫兴的人,并没有说,所以今天陈府的所有人,在陈璞去看榜的时候,都聚在了中厅,等陈璞归来。 陈璞还没走到中厅的时候就听到中厅之中嘈杂的声响,知道是大家是在等他报喜呢。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最小的怜花卫冷小玲,自从来到了陈府,就变的十分的活泼,回归了本性,陈璞也十分喜欢她们都能变成这样,此时冷小玲远远的看到陈璞他们走来,边往中厅跑,边叫喊道。 已经进入冬季,寒气渐重,阖府上下所有人,让陈璞觉着身心温暖。 陈府的所有人都聚在此,就连刚刚能够出门的董小冉也在坐。 陈璞笑容满面远远的就抱拳致谢,“陈璞谢谢大家的厚爱了,还专门在这等我,幸不辱命,拿了个会元,今天摆酒,乐呵乐呵!” 董柳氏最先说道:“藏锋果然是魁星下凡,你老师要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李秋楠也高兴的道:“我儿出息!我儿光耀陈家列祖列宗了!” 众人也随后纷纷的送上祝贺,陈璞摆了摆手,“大后天就是殿试了,到时候你们再恭贺不迟,今天就算预热了,先高兴高兴再说。别光祝贺我,炳辰也拿个第四名。” 冬轩丞苦笑道:“在你这个会元面前,哪有我这个第四的位置,我发现了,我就是绿叶,专门陪衬你的!”大家听到冬轩丞的话,都善意的笑着,整个陈府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可是那股子喜气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到。 第二天一早,陈璞在张念云和龙靖雪的玉臂交缠下起床,两女仍然沉沉的睡着,陈璞苦笑,昨天一高兴,折腾的有些过了。给两位娇妻盖好被子,陈璞出去洗漱,带着桑柔和茶娜一起出门,去给冬轩丞准备礼物。 这回可真是大采购,陈璞不舍得爱妻背着沉甸甸的金子,两包裹的金子,都他一个人背着,先是奔瑞福祥京城的店铺,店铺掌柜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姑爷,问清楚来意,马上吩咐伙计,把上号的绸缎装车,陈璞按正常的价格给金子,掌柜的哪敢要,陈璞说道:“我是张家的姑爷不假,可我不是吃软饭的,张家以后是张虚彦的,不是我的。我必须给钱,就是岳父在这里,我也必须给钱,你明白吗?” 那掌柜的听陈璞都这么说了,便把钱收下,然后苦笑道:“姑爷,老爷要是怪罪下来,您可得帮我说话啊。” “放心,岳父不会怪罪你的。“陈璞笑道,“直接装车,运送到我府上,在大门口会有其他马车,重新帮忙换装到那些马车上就可以了。” 从瑞福祥出来,陈璞三人又赶奔,京城四大酒楼之一的杏花楼,要了一马车的杏花酿,让伙计让送往陈璞。 走出杏花楼,又赶奔百宝阁,金钏、金锭、金幢坠,买了两套。 又去京城最大的杂货铺,百家杂货,买了一车茶叶和两车瓷器。 知道的这是要去下聘礼,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进货呢,五大马车都披上红绸,拉车的马儿额头也都系上红绸编成的大红牡丹,更有鼓乐队,分列车队两旁。 几天前陈璞就让瑞福祥的顶级裁缝给冬轩丞量身定做了一身考究的紫色锦袍,极为合身,冬轩丞虽然瘦,可是腰杆挺直以后,再加上合身的剪裁,也是一表人才。 冬轩丞骑在高头大马上,像新郎官儿似的,陈璞坐在其后的布匹马车上,充当御者,茶娜和桑柔分坐在他两旁,各抱一个精美的木盒,里面装的就是金钏、金锭、金幢坠,俗称三金。 今天陈璞甘愿充当配角,一切都为了突出冬轩丞,他自己仅仅是随便穿了一件儒衫,两位娘子也是简单的袄裙,尽量不抢冬轩丞风头。 冬轩丞骑在高头大马上,轻夹马腹,车队开始缓缓移动,两旁的吹鼓手卖力的吹奏起来。 鼓乐一响,骑在马上的冬轩丞,本该兴高采烈,可是他却流下泪来,转头看向陈璞,低声道:“璞哥儿,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回报你啊?” “别放没味儿的屁!看看你那怂样!我可是大出血的给你充门面,你要撑不起这门面,就滚回去打光棍去,我这五车东西随便拉到谁家门口一停,人家就得把大姑娘给我送出来,到时候我就当给守心取个小妾!”陈璞恨铁不成钢的道。 冬轩丞闻言,赶忙深吸一口气,擦掉泪水,挺直腰杆,车队向栾府而去,栾府在白虎区南边,这里有许多的官员府邸,比如六部的诸位尚书,有三位就在栾府附近。 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纷纷打听这是谁家少爷下聘,这排场,这聘礼,都是论车的,我的个乖乖! 等到了栾府大门口,陈璞站在马车上,对这四周的百姓说道:“我家冬轩丞冬少爷到栾府下聘礼,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见者有份,诸位都不要走,等下我们出来会撒铜钱,让诸位也沾沾喜气。”周围的百姓纷纷叫好,什么叫豪气?这才叫豪气! 陈璞看冬轩丞傻愣愣的仍然在马上不知道干嘛,气得没办法,这个时候也不能折兄弟的面子,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拉了冬轩丞的胳膊,“少爷!该下马敲门了!” “哦,哦,”冬轩丞翻身下马,陈璞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娶亲也不过如此,可今天仅仅是下聘礼啊。 陈璞紧跟在冬轩丞后面,小声说道:“你他妈给我精神点,别跟着傻子似的,你现在这幅德行,我要是栾大人,我一脚就给你踢出去!” 冬轩丞总算清醒,打起精神,去拍门,其实哪用他拍,栾府的门房家丁,早就把门打开看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这一开门就惊呆了,这么大排场,这是干嘛啊? 冬轩丞走到大门前,说道:“请小哥进去通禀,就说云阳冬轩丞,特来下聘。” 那家丁听说是下聘的,一蹦三丈高,“您稍等,我马上就去,很快!您别走啊!千万别走!” 第二三二章 栾家颜冰 冬轩丞望着空空的大门,愣在当场,那家丁走的匆忙,连大门都没有重新关上。 陈璞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我感觉这家丁生怕你反悔似的,别是你的小颜冰有什么缺陷吧?你等会儿话别说满了啊!只要没成亲,咱们就可以撤。” “看看再说,我现在好像不那么紧张了。”冬轩丞转过头道。 “你还是先过了眼前这关吧,万一是个瞎子、瘸子、聋子,你也要?”陈璞提醒道。 冬轩丞摇摇头,“我觉得我爹不可能那么坑我,他跟我说的是去看看,喜欢就下聘礼,不喜欢就再找。” “那咱们等下就先别说下聘了,就说代你父亲,来看看栾大人,这是给他带的礼物。”陈璞虽然觉得这个时候这么办有些不合适,可总好过让兄弟娶个残疾人。 就在陈璞纠结要怎么把这事儿完美的混过去的时候,栾府整个都轰动了,那家丁的嘴跟破锣似的,一路跑一路吆喝,“姑爷来下聘了!姑爷来下聘了!老爷、夫人!” 不一会儿整个栾府的人都聚集到中厅,栾玉、栾夫人、栾玉的两房妾室、栾家的小少爷。那些家丁和仆妇更是在中厅外探头探脑的,等着他们的姑爷露面。 栾玉这会儿也是极为高兴的,他是从洛川走出来的,和冬锐达关系莫逆,年轻时差点和冬锐达插香拜把子,被他老爹抓到,大骂他有辱门风,差点儿被老爹打断腿。他当时心里清楚,他爹是因为冬锐达只是一介布衣,而他们栾家是当时洛川的三大世家之首,所以才不愿意自家的儿子与其交往过密。 可当他们年岁慢慢的大了,官位也高了,无论是栾玉还是冬锐达,都更加珍惜当年那份纯粹的情义,两人一个在中央一个在地方,很少有交集,不是没有机会会面,而是他作为御史台的言官之首,保持中立和旁观是最基本的,绝不能结党营私。 所以当他接到冬锐达的书信,说要把子女的生辰八字互相告知,看看能不能结亲的时候,他既高兴,又有些担忧,栾家和冬家结亲的话,对两家真的好吗? 栾玉犹豫不决之时,还是女儿点醒了他,“爹,你作为御史大夫,言官之首,有劝谏、督促皇帝之责,这是你的责任。可对我们的小家你就没有责任吗?如果你连女儿的婚事都要如此顾及的话,那你就不该要我和弟弟,你甚至都不应该娶娘亲,你就孤家寡人做你的言官多好?我舅舅他们也是在朝为官的,你为了你的仕途就不跟他们来往了吗?为了你的仕途,女儿就一辈子不能嫁人了吗?弟弟就不娶妻了吗?还是说,你打算给女儿和弟弟随便找个平民百姓的亲家,只为不影响你言官的身正之名?” 想起女儿的当头棒喝,栾玉就又是欣慰,又是自责。 欣慰的是,女儿知书达理,对政治有天生的敏锐洞察力,无论是谁娶了女儿,只要他是做官的,那都等于是身怀巨宝,一等一的贤内助。 自责的是,当初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就不该被那个什么海外仙岛的女尼蒙骗,把女儿交给了她八年。等女儿回到自己身边时,他根本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身材高大,胳膊、腿都要比一般的女子粗壮,活脱脱的一位女壮士。在冬锐达之前,想跟栾玉结亲的官员不是没有,可都是见了女儿之后就反悔了,谁愿意娶这么一个女子回家?如何带出去见人? 栾玉站在中厅之中,瞬间思绪翻涌,患得患失,怕自己这位老友的儿子,也是对女儿避如蛇蝎。 这时一位高大的女子带着丫鬟,转屏风出来,赫然就是昨日放榜时陈璞他们见过的那位女子,栾颜冰。 栾颜冰走到父亲跟前,“爹,不用怕女儿难过,女儿有自己的骄傲,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我的,不能懂我的好,那是他们的损失,而不是我耻辱。” 栾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请冬公子到中厅来!” 冬轩丞和陈璞在家丁的带领下,一齐走进栾府,陈璞故意落后半个身位,突出冬轩丞的主角地位,茶娜个桑柔,像两个小婢女一样托着着锦盒跟在两人身后。 陈璞走进中厅院落后,一眼就看到那位高大却娇美的女子,陈璞心说,缘分啊!其实在陈璞看来,栾颜冰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只是长的高,肩膀比一般女子宽,胳膊和腿有些粗壮而已,其实栾颜冰的整体还是协调的,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尤其是有两条笔直的长腿,放在陈璞的前世,那也是被人追捧的美女。 冬轩丞也看到了这位高大女子,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的栾颜冰和眼前真实的栾颜冰碰撞了,一个模糊一个真实,两个形象在脑中不断的叠加重合,最后真实的栾颜冰击碎了幻想,冬轩丞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跟昨天第一次见到栾颜冰时一样,真好看,可是生气了会不是打死我? 陈璞决定不说话,把一切都教给自己的兄弟,他虽然没事儿就喜欢挤兑冬轩丞,那只是兄弟间的玩笑和交流方式,陈璞十分清楚冬轩丞的能力和头脑,深知他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只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不需要他做主和出头,便很少被人发现。 “冬轩丞,见过栾家的各位长辈。”冬轩丞站在中厅外,对栾家众人说道:“我替自己下聘礼,唐突之处,望栾大人海涵。” 栾颜冰也认出了这几人就是昨天放榜时遇到那几位陌生人,栾颜冰生怕冬轩丞不知道她是栾家小姐,在父亲还未说话的时候,就站了出来,“我就是栾颜冰,你看清楚了。若是反悔,不打紧,不会影响家父和你父亲的友情。”栾颜冰早就习惯求亲的人见她就反悔的样子,所以干脆开门见山,谁也别耽误谁。 栾夫人拉住栾玉的手,眼中酝酿着泪水,自己女儿这么优秀,不就是长的高大一点儿吗?为什么就要受到如此的屈辱?老天何其不公! 栾玉反手握住妻子的手,也是心头不平,可女儿已经站出来说了这番话,他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不应该,只有先看冬轩丞的反应再做打算。 “我能私下里问你个问题吗?”冬轩丞的话出乎所有人预料,既没有当场反悔,也没有故作姿态,竟然是要问问题。 栾颜冰也十分大气,“随我来!”说着就独自走向中厅院落右侧的月门,冬轩丞也难得的腰杆挺直,昂首阔步的跟过去。 此时栾家一家人站在中厅里,陈璞和两位妻子站在中厅外,大眼瞪小眼。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冬轩丞没有最后决定,他们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更何况栾家人都把陈璞夫妻三人当做了冬家的下人,根本没把三人当回事儿。 没过多一会儿,两方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冬轩丞竟然拉着栾颜冰的手,大步流星的从月门中走了回来,栾颜冰任由冬轩丞拉着她的手,脸上羞红,却没有回避众人的眼神。 冬轩丞拉着栾颜冰站在栾玉夫妇身前,恭敬的道:“栾大人,冬轩丞愿意娶颜冰为妻,还望您能成全。” 栾玉夫妇好像身在梦中,还是栾夫人先反应过来,晃了晃丈夫的手臂,栾玉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炳辰,你可要知道,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有些事情不能儿戏,不能玩笑。” “栾叔叔放心,冬轩丞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说出的话绝不反悔,我要娶栾颜冰为妻。”冬轩丞认真的道。 旁边的栾颜冰从侧面望着眼前这个第二次见面的男人,他甚至比自己还要矮半头,又长的瘦弱,若是在大街上碰上,难免会觉得羸弱,缺乏男子气概。可此刻,栾颜冰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影瞬间高大,盖过了她所有见过的所有男子,霸占了自己的全部内心。 栾颜冰被冬轩丞握着的手也用力的回握,两个人是相互支撑的,我栾颜冰不是只会躲在男人背后的普通女子,“爹,我要嫁给他!” 栾玉这时才绽放笑容,“冬锐达有个好儿子!来,咱们坐下叙话。” 冬轩丞没有听话的进入中厅,而是侧过身,一手仍然拉着栾颜冰没有松开,另一手指向陈璞,“栾叔叔,这位是我的好兄弟陈璞,今年会试的会元公。” 栾府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站在院中未曾说过一句话,像个下人一样静静等候的年轻人,竟然是今科会元? 栾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陈璞,“陈璞陈藏锋?” “正是小子,见过栾大人。”陈璞拱手说道。 “快快进来,你们这么做,不是让我怠慢贵客吗?非要把自己弄的像个下人一样。”栾玉说道。 陈璞也不矫情,从身后的妻子手中接过两个锦盒,步入中厅,把两个锦盒放在了主位间的小桌上,然后分宾主落座。栾府的人,除了栾玉和其夫人坐在主位上,其他人都纷纷离开。 坐下以后,陈璞说道:“栾大人,我和冬轩丞是好兄弟,来此仅是为了帮他壮壮胆气。既然他与栾小姐两人情投意合,那这聘礼您二老就收下吧。” 栾玉还不知道陈璞他们带来了多少东西,当下说道:“那好,我就收下了,这婚事也定下了。”说罢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高声道:“来人!去府外把聘礼收下。”自然有家丁应承而去。 “栾叔叔,您看着婚期……”冬轩丞刚说到婚期,栾颜冰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再睿智,再巾帼不让须眉,她也还是个女子,当着她的面谈论婚期,她如何受的住,急忙打断冬轩丞的话,冲自己的娘亲说道:“娘,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谈吗?咱们走吧。” 栾夫人正笑容满面的看着冬轩丞,越看越喜欢,听闻女儿的话,楞了一下才会意,“哦对,走,娘要是跟你说些事情。” 第二三三章 亲事已定 栾颜冰母女俩转屏风出去以后,冬轩丞继续问道:“这婚期,您看是您跟我父亲商定,还是今天就定下来?” “这婚期不急,你虽然会试成绩不错,可毕竟还没有安定下来,我和你父亲商议一下再说。”栾玉说道。 陈璞这时说道:“栾大人所说的安定,若说的是府宅的问题,那不用担心,冬府已经置办下来,现在正在翻新,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入住,您和栾小姐如果有闲暇,也可去看看,是否满意,若不满意可以随时修改;若说的是炳辰的仕途还没有安定下来,其实也是多虑了,不日就要殿试,殿试后炳辰就正式入朝为官了,您就不想成全炳辰和令嫒一个大登科完小登科的佳话吗?” 经陈璞这么一说,栾玉也有一些心动了,他其实并不是顾虑家宅或者冬轩丞的仕途问题,他是想让冬轩丞冷静下来,给大家一个缓冲期,万一他和女儿都是意气用事,到时候更加的难以收场。 “这样,我回去就和家父通信,让他尽快的来京城一趟,您两位去谈婚期,怎么定我都没意见。您老也请放心,我是真心接受栾小姐的,并不是一时兴起,我说出的话,绝对不会后悔。”冬轩丞诚恳的道。 “希望如此,那我就静候你父亲的到来了。”栾玉点头说道。 送走了陈璞和冬轩丞几人后,栾玉感觉自己浑身舒泰,身心轻松,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基本被搬开了,只等定下婚期,女儿嫁入冬家,这块巨石就算彻底的抛开了。 回到中厅,栾玉随手打开桌上的锦盒,这一打开不要紧,顿时呆住了,太精美了!栾玉虽然是世家子弟,家中也有产业和田地,但终究不是大富之家,他又清正廉明,并不贪财,所以对这三金并不了解,当下看到做工如此考究的三金,难免有些赞叹。 打开另一个锦盒,虽然仍然是三金,可花纹又不同,两盒三金放在一起,不分伯仲、美轮美奂。百宝阁的手艺本来就是金银珠宝领域里顶尖的存在,陈璞又是挑选最昂贵的,自然是最顶级的三金。 栾玉想到刚才让人去接收聘礼的事情,站在中厅院中叫道:“王管家!王管家!”好半天也没有人应答,过了一会儿一个家丁跑来,“老爷,王管家在清点聘礼,走不开,让我在您身边听差。” “怎么这么半天还在清点?”栾玉问道。 家丁苦笑道:“因为太多了!” “带我去看看!”栾玉吩咐道。 那家丁引着栾玉到栾府的西偏院的仓库,这里是栾府存放粮食、布匹、茶叶、马车等等衣食住行所需之物的库房院落。 刚踏入院落,栾玉就呆住了,眼前是堆积如山的礼物。五大马车的东西,整齐的码放在马车上时,看着并没有多大的冲击力,可是一旦卸了车,堆放起来,那就是另一番场面了,现在整个库房的院落摆满了绸缎、杏花酿、瓷器、茶叶,能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王管家!这些都是冬家的聘礼?”栾玉瞠目结舌的问道。 王管家一脑门的汗,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怎么存放了,听到老爷的问话,苦笑道:“全部都是,冬家的诚意真的够重,我这辈子第一回见到如此规模的聘礼。” 栾玉满意的点点头,“确实诚意十足!马上加盖仓库,必须把这些聘礼妥善保管,不能出差错!” 有了栾玉的指示,那就一切好说了,王管家应承道:“老爷放心,我亲自去请木匠张的工匠,来操办仓库,保准又快又好!” 栾玉离开仓库后,把两个锦盒拿去给夫人和女儿看,栾夫人对冬轩丞又是一番夸赞,栾颜冰虽然也满心欢喜,可并没有冲昏头脑,说道:“爹,这些都应该是那陈会元帮炳辰置办的,还有那宅子,应当也是。他们兄弟感情看起来要比普通的亲兄弟都要好。所以,爹你以后要注意这件事情,不要小看了他们的这份情义,我能看得出炳辰对陈会元的尊重,如果您在某件事上站在了陈会元的对立面,炳辰能做到两不相帮,都算是好的结果了。” 栾玉对自己这女儿的智慧是极为信服的,细细琢磨刚刚的会面,点头道:“颜冰提醒的是,只是我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昧良心做事,只要他陈璞不做损害朝廷利益和百姓利益的事情,我自然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陈璞和冬轩丞出了栾府以后,人群依旧,陈璞兑现诺言,把一直挂在冬轩丞骑乘的高头大马之上的两大袋铜钱解下,和冬轩丞一人一袋,洒向人群,人们捡完铜钱也都说着吉祥话,祝福冬轩丞和栾小姐。 陈璞给逐日车行的司车和鼓乐队结了账,牵马而行,往陈府走去。 “说说吧,你问了你的小颜冰什么问题?”陈璞问道。 冬轩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真的要说啊?挺丢人的。” “嗯,那不用说了。”陈璞爽说的说道。 陈璞一路上果然再没有追问,当快到陈府的时候,冬轩丞自己憋不住了,“行行行,我服了!玩心眼,我玩不过你!我就问她,成亲了以后会不会打我!” 陈璞和两位妻子闻言,哄然大笑,三个人抱在一起笑,笑的肚子生疼。 “笑吧!笑死你们!”冬轩丞一脸的苦大仇深,可是看着三人笑,他自己到最后也控制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陈璞好容易止住笑,直起腰,抹了把眼角笑出的眼泪,问道:“那你的小颜冰怎么回你的?” “她说,只要我爱她、尊重她,她就不打我。”冬轩丞说道。 “从这栾小姐今天的诸多表现中看,她不是普通的女子,你很可能捡到宝了,偷着乐吧。”陈璞认真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冬轩丞也附和道。 旁边的茶娜和桑柔却不乐意了,茶娜幽幽的说道:“我们就不是宝吗?” 陈璞一拍脑门,自作自受啊,怎么就忘了边上还有两个小醋坛子呢,“你们是我的宝,栾小姐是他的宝,那能一样吗?” 两女也不是真的不高兴,就是想听陈璞说情话而已,闻言,马上就一脸幸福的娇俏模样。 冬轩丞哀嚎道:“你们真的是一刻也不想放过我啊,你们等着,等我把我的颜冰带出来,也在你们面前这样黏黏糊糊!” “别光说不练,你倒是带出来啊!”陈璞不屑的道。 “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她!”冬轩丞信誓旦旦。 “我跟你赌一文钱,明天你去找栾小姐,她一定这么跟你说,我们相守的日子长着呢,你还是好好备考吧,我等你风风光光的娶我过门!”陈璞笑道。 冬轩丞一想,很有可能,泄气的道:“那我不去了。” “你去不去和被不被拒绝,是两码事,去还是要去的,别一难过就考不好就行。若她真的这么说,才是真的在意你,在意你们的将来,懂么?白痴!”陈璞一副爱情大师的口吻。 “真的?那我去!一定去!我就说,只要璞哥儿你帮我,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冬轩丞讨好陈璞道。 “别给我灌迷汤,刚才你的表现之好,已经出乎我的预料的,冬公子非常牛逼!晚上咱们喝几杯庆祝一下!”陈璞难得的夸奖冬轩丞。 冬轩丞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哈哈,一般般,我也只是真情流露罢了,不足挂齿。” “就是以后,不知道是你抱着栾小姐,还是栾小姐抱着你,啧啧,那画面!”陈璞说道。 “我就知道!我他妈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舒服的!果然,我上辈子肯定是没少欠你钱,这辈子,我就是来还债的。”冬轩丞刚绽放的自得在脸上凝结,转为幽怨。 “走吧,正好有马,去买些好吃的带回去。”陈璞不再打击冬轩丞。 冬轩丞却主动问道:“刚刚说的冬府是怎么回事儿?” “憋了半天了吧?”陈璞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兄弟,“你在拍卖行的分红一直没有拿过。” “你别糊弄我,那些分红买今天的聘礼都不够。”冬轩丞说道。 “聘礼是你的分红,宅子算作我送你的新婚贺礼,你总得有地方成亲吧?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管你了,过好过坏,自己去奔吧。”陈璞说道。 “你是担心让我爹来置办宅子,被有心人利用吧?”冬轩丞语气认真。 陈璞点点头,他一点都不吃惊冬轩丞可以看明白,“现在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洛川一派倒向了寒门,在这个节骨眼上,保不齐就有人使歪点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家业摆在那里,我不怕任何人查,我的买卖都是自创的,不存在什么与民争利,我不怕别人攻讦。” “宅子多大?太大了我可没钱请那么多家丁仆妇。”冬轩丞转而笑道。 “不大,三进的小宅子,最适合你这种刚刚起家的小官儿。”陈璞说道。 冬轩丞不服气道:“说的好像你能混上什么大官儿一样。” 陈璞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之纠结,岔开话头儿,“你回去跟你爹写信的时候,记得让他进京时,把那些跟着你年头久的家丁随从带来,这找人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以后每年拍卖行的分红,足够你舒舒服服的生活了,只要你不贪心。” “这最后一句,才是你最想说的吧?”冬轩丞笑了笑,“你放心,我对豪奢生活没什么大兴趣,青楼我也不喜欢逛,过去不懂事,一直仇视我爹,挥霍了许多光阴。今后我要用功了,帮我爹分担些,也让你有个帮手。江湖上的事情我插不上手,朝堂之上我再做看客,那我自己抹脖子算了。” “主要是你找了个好媳妇儿,栾颜冰一看就是极为懂事的女子,不会拖你后腿。若是找了个享乐的主儿,你还能这么从容?”陈璞说道。 “颜冰要是知道,你这么夸她,她肯定高兴的。”冬轩丞说道。 “这刚刚认识,就一刻钟的时间,就颜冰颜冰的叫了一路了。”陈璞调侃道。 “我拉着她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这个女子是属于我的,我不知道这个感觉你有没有过。” 陈璞没有回答冬轩丞的话,而是看向自己的两位娇妻,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三四章 弘德殿中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陈璞就被茶娜摇醒,“还折腾啊?” 茶娜气道:“今天殿试!” “慌什么?今天没有多少人的。”陈璞重新把茶娜搂入怀中。 “那也不行,昨天你是在我这里睡得,要是迟到了,我可没脸见人,快起来,我去给你端洗脸水。”茶娜说完,穿好衣服走了出去,陈璞也揉了揉脸颊,起床穿衣。 两人收拾停当,冬轩丞已经在中厅等后,陈璞亲自下厨做饭,因为早饭时间还没到,大家都还在熟睡。 简单的白粥咸菜,却格外的清爽可口。 还是一架马车三人坐,茶娜在其中,陈璞两外在外,果如陈璞所说,今天远没有会试的时候人满为患,毕竟会试仅仅录取四十二人。 皇宫南门外,每时每刻都有禁军巡逻,贡士们的马车都远远的停放在御道上,陈璞和冬轩丞混在贡士的人群中一起向南门走去。 会试的时候人太多,也不知道谁的实力如何,所以当时考生们并没有什么交流,现在却不同了,这四十二人注定是未来的同僚,更是同榜而出,在行进中自然也就有了交谈。 “不知哪位是陈璞陈会元?”一人在人群中说道。 陈璞看向那人,个子不高,刚开始蓄须,与其说是胡须不如说是胡茬,眼神灵动,一看便知是聪慧之人,“我是。” 这四十二人中二十岁左右的人有十几位,其他的都是三十岁左右的,甚至还有几位已显老态的中年人,陈璞是其中最小的。 听到陈璞的应答,除了冬轩丞,所有人都看向陈璞,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毛头小子会试夺魁,可无论多么不服气,多么怀疑对方有门路,该有的客套还是少不了的,陈璞在这样虚假的奉承中走向皇宫南门。 有趣的是,不知道陈璞是会元时,大家都走的很随意,当知道之后,每个人都慢下脚步,本是在队伍最后的陈璞,因为一直是匀速前行,反而变成了第一位,所有人都好似他的跟班一样。 若是一般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大家抬举自己,让自己这个会元走在最前。陈璞却看破了这群人的险恶用心,他们岂会不知,皇宫大内之中步步雷池,走在最前万一犯了什么忌讳,杀头都是有可能的。 陈璞是那种别人越看不起,他越要高调,别人越是奉承,他越谦恭的人。既然你们想看我出丑,那老子就风驰电掣给你们看看,拍了下冬轩丞的肩膀,陈璞脚步加快,冬轩丞会意,也加快脚步跟上。 本来好似一个方阵一样一起行走的贡士们,突然就变成了两个人越众而出走在最前,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众人不明所以,也加快脚步,可是他们哪里是陈璞的对手,陈璞如今的肉体强度,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冬轩丞也不强撑,跟不上就小跑,再跟不上就疾跑,好在他幼年时被父亲请来的高人打熬过筋骨,也学了一些简单的武术,路程不算远远,还勉强可以承受。 当陈璞抵达南门前时,已经有一位太监站在皇宫南大门旁的便门等候了。 左右十几步外是刀枪明亮的禁卫殿前军,武阳的禁卫三军都有自己的制式军装,整体都是红黑的颜色搭配,局部小有不同。禁卫殿前军,黑色军服,胸口一个红色的太阳;禁卫步军,黑色军服,肩膀上左右各一个红色的弦月;禁卫马军,黑色的军服,后背上有十八颗红色的四角星。 来到太监的进前,陈璞连呼吸都没有什么变化,从怀中掏出两锭元宝,直接递给太监,“这位公公,临出门时母亲非要塞给我两锭元宝,我拗不过。可我刚刚听说等下要搜身,十分惶恐,麻烦公公帮我两兄弟收着,谢谢您了。” 那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武阳皇帝杨湛的贴身太监方淳,方淳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红润,目光柔和,虽然是太监,却自有一番气势,在杨湛身旁时不显山不漏水,离开了杨湛身边这股气势自然的散发而出。 本来引领贡士入皇宫这样的差事不该由方淳来做,但是杨湛昨晚心血来潮,特意嘱咐方淳来此,就是想让方淳帮他看看各位贡士的真实状态。 方淳面露微笑,伸手接过两锭金元宝,纳入怀中,没有说话。等冬轩丞气都喘匀了,后面的贡士才稀稀拉拉的跑到,每个人都弯腰狂喘,莫名其妙的看向陈璞,不知道他为什么跑。 陈璞搂过冬轩丞的肩膀,小声道:“人就是这样的,走着走着就迷失了,傻了吧唧的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跑。” “我只知道,是真累啊。”冬轩丞说道 别人听不到陈璞的话,方淳却听的一清二楚,嘴角微翘,这会元公真是有趣的紧。 方淳并没有要等众人气喘匀的意思,嗓音有些嘶哑,“诸位贡生请随我来。”说罢就走入了便门,南大门自然是不可能为他们打开的,那是皇帝才能走的。 陈璞和冬轩丞紧跟其后,那些气喘吁吁的贡生也只得跟上。 陈璞这是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的见到太监,并不似前世的影视作品里那样的娘娘腔和阴阳怪气,嗓音确实有一些嘶哑,但是总体上还是男人。 陈璞回头扫了一眼,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傻乎乎的跟着他跑,有几位岁数大的就没有跑,还有就是那位之前询问谁是陈璞的年轻贡生也没有盲目跟随跑动。 进入皇宫南门后,就远远的看到文武阁,不似陈璞想象中那样雕梁画栋,整个给陈璞的感觉就只有肃穆,庄重,大气。 绕过文武阁,继续前行就是一座门楼,门楼下有一座大门和左右两个便门,大门同样是皇帝走的,他们只能继续走便门,方淳走向右侧的便门,门口还站着几位太监,他们是负责验明正身的,从陈璞开始,每一个贡生都自报姓名,然后被搜身,再对照记录的体貌特征。 这还不算完,便门里面还有几个人在等着,从装束上,应该是国子监的官员,几位官员站在两张书案后,静静等待。 陈璞和冬轩丞最先到达,官员询问两人姓名后,从四十二份试卷中,找出两人的试卷,分别问询两人,问题很简单,比如五言八韵诗第五句是什么,策问某一个段落给出开头两字,复述整段文章,等等。 只要是自己作答的,一定都记得,这是最大程度的防止有人替考。 确认没有问题后,陈璞两人被放行,方淳已经在前方等候,陈璞两人这才有工夫看向前方,那是一座恢弘的大殿,弘德殿。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金黄色的阳光照耀这大殿上的琉璃瓦,弘德殿好像天宫一般璀璨。 弘德殿平常是紧闭殿门的,除非是重要的庆典才会打开殿门,比如今天的殿试。 方淳嘱咐两人道:“现在你们就可以进殿了,殿内有四十二个书案和座位,可以自由选择,选好后就安静的坐着,不许走动,也不许喧哗。”陈璞两人表示知晓,向弘德殿走去。 冬轩丞是真的有些紧张了,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弘德殿这样的地方一辈子可能也进不去几回,就算以后位列朝堂,也不见得能进入其中。 陈璞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四处张望,“大!真他妈大!这也太大了!宫殿大,这四周的空旷广场也够大!” “璞哥儿,你别说话了行不行,我有些害怕,万一杀出个什么人说你藐视皇宫咋办,你把嘴闭上行不?”冬轩丞哀求道。 “好吧,照顾一下你幼小脆弱的心灵。”陈璞一副很欠揍的模样。 足有九十五级台阶,上到最上层以后,两人走入弘德殿,弘德殿内让陈璞来形容的话,还是大,十几根巨大的朱红色柱子支撑起大殿,前方的台阶上是龙椅,周遭有一些宫灯和香炉,并不似陈璞想想中金碧辉煌,好像这武阳的皇帝,不太喜欢奢华的东西,就喜欢朴素而大气。 陈璞让冬轩丞选中间的位置,而他自己选了最前排正中的位置,两人坐好以后,就剩下等待了。 一盏茶的时间,四十二位贡生已经全部到齐,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正襟危坐,腰杆挺的笔直,只有陈璞一人百无聊赖的拄着下巴,研究那人形宫灯的构造,还有那香炉的材质,甚至抬头看向那龙椅,紫檀的?黄花梨的?因为罩着明黄的绸缎套子,所以看不出材质,但陈璞却认定这是张守阳的杰作,还有那台阶上美轮美奂的镂空栅栏,镂空的图案是各种腾龙、云龙、团龙,栩栩如生,好似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陈璞看完前方和周遭又扬起头看殿顶,纷繁的图案他不知道具体的含义,只觉得整体看会眼花。他这样肆无忌惮的观察,却苦了他身后的那些贡生,大家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可是再不斜视也能看到陈璞东张西望的样子。 如果他只是前后左右的看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他竟然扬起头,然后还一副赞叹的模样,这太诱惑了,谁都有好奇心,看见一个人在大街上突然扬起头惊呼,几乎十成十的人会一同随之仰头看去,现在这些贡生也是如此,随着陈璞的惊叹,终于有人忍不住也扬起头向上望去,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最后四十二个人一起看向殿顶,可是弘德殿如此之高,他们又没有陈璞的眼力,除了一片模糊的花纹,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这时,杨湛和十几位武阳的肱股重臣一同从弘德殿外步入大殿,正看到四十二位贡生仰头望天,几乎是下同时,杨湛和十几位武阳大员也一起望向殿顶。 其实在杨湛登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陈璞就听到了他们一帮人的脚步声,望向殿顶故作惊叹,是他故意为之,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恶趣味。 他计算好时间,杨湛他们即将进入的时候他才突然仰头,并且放开意识,当所有人都扬起头的时候,他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连冬轩丞也坑了进去。 第二三五章 坐着看吧 杨湛和十几位国之重臣望向殿顶好一会儿,半天也没看出又什么问题,再看向四十二位贡生,也只有最前面中间的一人正襟危坐,没有一同仰望。 “好看吗?”杨湛简单的一句问话,对这些贡生来说就好似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众人回头看向声音的源头,今天的杨湛身穿红底暗龙纹的朝服,头顶华冠,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皇帝亲临了。记得殿试规矩的人赶紧吓的转过身,正襟危坐,忘记殿试规矩的,已经转身匍匐在地。 殿试的时候,贡生是可以见到皇帝不下跪的,参加殿试的贡生只要端坐于书案后就是对天子最大的尊敬,这样的规矩是为了彰显皇家对天下士子的优待,天下士子一辈子也仅有这一次,坐着和皇帝见面的机会。 弘德殿左右还有偏殿,杨湛之所以没有在偏殿等候,而是直接从殿门进入正殿,就是想从背后看一看这些贡生,顺便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看看他们的临场应变。看到当下的情境,杨湛不免有些失望,临危不乱的还是太少了。 杨湛昂首阔步的从左侧朱红柱子的外侧走向龙椅,他身后的武阳重臣也都跟随其脚步,在左侧的柱子之外站定,杨湛一步步的登上台阶,转过身,“诸位贡生都是国之栋梁,今后都是要为百姓、为社稷、为朕牧守一方或是在京为政之人,今天就是你们从布衣到臣子的最后一跃,朕亲自主考,亲自出题。从今天起,你们都是天子门生。”说罢看向方淳,“发考卷!” 方淳躬身道:“是!”转身走向右侧的偏殿,那里早已有几个小太监手捧考卷,等候命令,方淳走近以后招招手,他们就会意,恭敬的捧着考卷往正殿走来。 陈璞拿到考卷以后看了看,与其说这是考卷不如说叫考本,这考卷其实就是奏章,区别只是封面上写着,弘德十三年殿试策问。打开以后是一折一折的纸页,所有贡生只有这一本考卷,无论你是写错还是弄脏、弄坏,都没有机会更换,所以在作答以前必须打好腹稿,没有重来的机会。 这简单的一份考卷本身就是一种考教,让马上要为官的贡生们第一次熟悉奏章,考教他们打腹稿和组织语言的能力,还有临场应变的能力,都包含在其中。 四十二位贡生都得到考卷以后,杨湛继续道:“突戎趁朕刚安天下之际,挥军南下,企图侵犯武阳疆土,并提出条件,让朕出嫁公主以换取他们的罢兵。这便是今天殿试题目的由来,何以一劳永逸灭突戎。”半生戎马的杨湛,说出这番话带着浓烈的杀伐气,好似马上就要挥刀亲征一般。 几位心眼儿多的贡生努力的拿捏出一副愤恨的表情,一些专注题目本身的贡生皱起眉头已经开始打起腹稿,一些茫然无措根本对军事毫无了解的贡生如丧考妣,有的已经要哭了。 四十二位贡生的表现,都落入杨湛和十几位武阳重臣的眼中, 只有一位让杨湛最为满意,两位让他觉着中规中矩,其他的全部都不合格,至少从这第一表现上不合格。 最让其满意的就是刚刚大家都仰头望殿顶时唯一正襟危坐的贡生,知道题目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考卷全部打开,数折纸页的数目,做到心中有数以后,开始研墨,边研墨边思索,有条不紊,毫无停滞。 赶巧的是,另两位中规中矩的跟他最满意的这位正好在一条中轴线上,三人分列前中后,这一发现让杨湛深感奇妙,难道是天意? 在杨湛暗忖天意的时候,陈璞已经开始动笔了,拖字诀本就是他的主意,可以毫无顾忌的写上去,再加上前不久与段平之谈话时提及的,派一支武阳骁骑深入突戎腹地,以战养战,搅乱突戎的后方。最后一计,也是最毒辣的一计,釜底抽薪。 这所谓的釜底抽薪,实施起来并不难,只要不让对方知道背后的深意就必然成功,那就是文化输出,除了中原的典籍和生活习惯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此计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建城。 不是在武阳建城,而是倾全力的帮突戎建城,建他们的皇城,也可以建其他的大城。 突戎之所以强悍是因为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无论孩童、妇女、老人,只要会骑马能挥刀就是战士,这是游牧民族强大的根源。但这根源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生于草原长于草原没有选择,只能如此生活,但没有人不向往中原安逸的生活,对突戎人来说,南方那片富饶的土地就是天堂。 陈璞的这一毒计说的简单点就是,你要,我就给你!建城以后,突然的人会聚居到城池之中,他们的民族特性会慢慢被消磨掉,其后再教他们种地耕田,他们就会被城池和土地拴住,再也不能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了。这是不可逆的,一但享受了文明的安逸,再想回去游牧就不可能了,那时候,是攻打还是同化,全凭杨湛一句话。 前面的两条还停留在战术层面,只是解决了眼前的危局,这最后一条才是一劳永逸的大战略。 这腹稿早就已经在陈璞的胸中潜藏,如今书写起来,毫无停滞,行云流水,并且字数安排的极为准确,从右侧第一页的第一个字到左侧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字,正正好好把考卷写满。 书写完毕以后,陈璞边通读边吹干墨迹,极为细致和认真,好像他双手托着的不是纸张,而是女子吹弹可破的脸颊。 杨湛本来是对这四十二位贡生挨个观察的,可当他再次看向陈璞的时候,就挪不开眼光了,因为他书写的太快了,如此的书写速度根本就不像是临时写作,更像是在抄书,若不是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杨湛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作弊。 有的贡生还未动笔,陈璞就已经书写一大半了,当所有人都开始动笔的时候陈璞已经写完了,杨湛感觉此刻好像有无数只猫在挠他的心尖儿,他太想知道这位贡生都写了什么,到底是真的定国安邦之策,还是臭不可闻的歌功颂德。 陈璞在通读自己的文章时,一直把意识外放,查看皇帝的状态,从容貌上看不出杨湛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这样的长相,转身就会忘记,可是穿上龙袍再配合上皇家气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皇上,可以交卷吗?”陈璞把已经折叠好的考卷双手捧着,问杨湛。 陈璞此言一出,语惊四座,真的是四座,四周坐着的贡生都傻了,只有冬轩丞见怪不怪继续书写,没受影响。 那些随着杨湛而来的武阳肱股,更是惊奇,他们基本都是武阳建立之初就在朝为官的,不但自己是科举出身,更是如今天一般陪同皇帝参加过许多场殿试了,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快作答完毕,并要交卷之人。 段平之摇头苦笑,自己的这位小师弟,真的是要创造神话啊,而且是无人能够超越的神话。 杨湛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年岁如此之小的贡生面对自己竟然如此镇定自若?杨湛虽然有些诧异,但嘴上依然说道:“可以!” “那我是把考卷放在桌上就离开,还是交给您?还是交给别人?教我们殿试规矩的时候,没有讲这些。”陈璞继续问道。 “给朕吧,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只要不乱跑,没人会阻拦你。”杨湛说道。 陈璞站起身,走到台阶下,双手把考卷举过头顶,杨湛接过后,陈璞说道:“那学生就走了,皇上,您最好坐下来慢慢看。” 杨湛单手拿着陈璞的考卷,诧异的问道:“为何?” “坐着的话,您看到精彩处可以拍案而起,站着就无处宣泄了。”陈璞说完就走了,没走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走向方淳。 方淳一直在右侧柱子外站立,等候差遣,陈璞走过去嘿嘿的笑道:“这位公公,麻烦您把替我保管的元宝交还给我吧,谢谢您的仗义帮忙了。” 方淳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陈璞竟然会当着群臣,当着皇上的面,跟自己要那两锭元宝,他本来是打算殿试过后面陈皇上的,可现在既然人家要,他又不能不给,因为陈璞说的可是暂时保管,可没说给他,他接过的时候也是答应帮其保管的,方淳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怀中掏出那两锭元宝,递给陈璞,陈璞把两个还带着体温的金元宝重新收入怀中,往殿门走去。 从陈璞提出交卷的要求开始,无论是那十几位武阳重臣,还是除冬轩丞外的四十位贡生通通把目光投向了他,连带着也听到了他并没有压低的话语声,这货竟然跟皇上开玩笑?竟然跟皇上贴身太监要钱?莫不是疯子? 对陈璞最熟悉的段平之,对陈璞有一些了解的白轩,仅仅有过一面之缘栾玉,都面带微笑,此子必然一飞冲天!他们都了解皇帝杨湛的性格,虽然杨湛对待文臣极为的优待,可他毕竟是马上皇帝,对唯唯诺诺之人不甚喜欢,反倒喜欢有傲骨,有胆气的臣子,陈璞这样不卑不亢,还敢跟他开个无伤大雅小玩笑的人,他必定喜欢,但前提是要真的有才华。 像殷景琪这类对陈璞一无所知之人,有的觉得此子太过轻浮,有的觉得他恃才傲物,有的甚至想说不堪大用,任何事情都是一面镜子,从镜子中能看到每个人的样子,一如现在,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想法。 殷景琪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这个有胆气的贡士就是那陈璞的话,可能不太好把控。他从陈璞的表现上,看出了陈璞不是个可以任人操控,俯首听命的人。 杨湛此刻确实有些喜欢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了,且看他的作答再说吧,“诸位爱卿帮朕看着点儿,我去拍案而起了。”杨湛也小小的幽默了一把。 方淳紧跑两步,紧跟在杨湛身后,往左侧的偏殿行去。 杨湛走后,贡士们才如梦初醒,继续作答,陈璞害人不浅,很多人的思路都被打断了,甚至还有写错的,欲哭无泪。 第二三六章 拍案而起 杨湛来到偏殿,没有急着看陈璞的考卷,而是问身旁的方淳,“那两锭元宝是怎么回事儿?” 听闻皇帝的问话,方淳也难得的露出笑容,“陈会元是个聪明人。”接着把陈璞从皇宫外到进入弘德殿的表现跟皇上讲述了一遍。 “原来他就是陈璞,你觉着他让你帮他保管元宝是什么用意?”杨湛饶有兴趣的问道。 “老奴觉着,他在试探,如果老奴是个贪财的人,他就不会跟我要了,当做结个善缘。如果他发觉老奴不是个爱财的人,他就会要回去。不过他无论能不能判断老奴是否爱财,他也不敢不要了,因为他发现老奴是皇上贴身使唤的人。”方淳嘶哑的嗓音,缓缓分析道。 杨湛点点头,“有趣的小子,朕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有趣的年轻人,他才十七岁啊!”杨湛说着,就准备坐到龙书案后面的大椅上,可刚弯腰又直起来,“你说,朕是听他的话坐下来看,还是就拼一口气,站着看呢?” 方淳想了想,“依老奴看,还是听他的,这样如果皇上稳稳的坐着看完,下次遇到他可以让他难堪一下。” “哈哈,好,朕就坐着看,看他还能有什么奇思妙想,拖字诀已经实施,朕已经不觉出奇了,他还能有什么主意?”杨湛坐下来,翻开陈璞的考卷。 前面拖字诀的部分,陈璞做了详细的阐述,把过去他没有完善的地方都做了补充,从细节上,把拖字诀用到了极致,杨湛也仅仅是觉得陈璞的有些细节处置实在有些孩子气,但却的确有效,可完全到不了让自己拍案而起的地步。 继续看下去,当看到陈璞阐述让一支武阳最强的骑兵孤军深入突戎之时,杨湛后脊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戎马一生,最看不得这样充满豪情的战阵策略,因为他会激动,当看到陈璞阐述这一支孤军所能造成的战果和其中的凶险之时,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妙!妙之毫巅!朕怎么没有想到,无论是祝凯之的金锏骑,还是朕的赤乌卫,又或是白轩的遮天骑,都可以胜任,如果这样的话,突戎只有退兵一途,那还用实施什么拖字诀?”杨湛自言自语道。 方淳在边上也很是吃惊,皇上真的拍案而起了,他很久没有看到皇上这个样子了,也仅仅是在当年与汉齐联盟的大战中,几次大捷传来之时他才激动过,只是也没有达到拍案而起的地步。 杨湛带着疑问继续看下去,下一页开头就是一句当头棒喝,“绝对不可单独实施孤军之计!”下面就是阐述原因。 伪装成西域军队的孤军,不可能真的骗过对方,若单独实施此计,对方在无法捉住这支孤军的时候,到时把草原上星罗棋布的大小部落汇总一处,抵御这支孤军骑兵,然后全力挥军南下,那时就没有转圜余地了。中原人做不到这样,但突戎人可以,十岁的孩子可以上马杀敌,女子亦可,七十岁的老人同样可以。 武阳现在还在休养生息的阶段,这个险冒不得! 只有一手大棒,一手甜枣,才能让突戎左右为难,罢兵听话。武阳的姿态还是要以积极的操和亲为主,孤军游击只能作为辅策,让对方的联盟分崩离析的辅策。 突戎的大军是草原上的各个大小部落拼凑而成,后方家人的生命遭到威胁,就算这些大小部落的首领愿意坚持,那些兵丁绝对不可能坚持的,那时都律王必然要在撤兵回援和坚持威胁武阳两个选择上做抉择,他选择坚持,必然会让草原诸部离心离德。他若选择回援,和亲的事宜干脆就停滞下来,到时候主动权就重回武阳的手中了。 杨湛放下陈璞的考卷,走到偏殿中一角的炭火盆旁,盯着忽明忽暗的木炭,思索陈璞相辅相成的正奇两策,他竟然找不到漏洞,和失败的可能性。 茫茫草原,一支一人两骑甚至三骑的千人骑兵杀进去,那就如沧海一粟一般,根本无从找寻,只要主将沉着冷静,以战养战个一两年都是可以的。而这边的和亲事宜按部就班的拖下去,杨湛把自己设想城那时的都律王,也是无计可施。 “此围已解!”杨湛赞叹道。 可他想起来,这才看到大半本,就已经解决了问题,后面还能有什么?凑字数?好奇心的驱使下,杨湛回到龙书案坐下,继续往下阅读。 后面的部分可以说是国策,战略层面的国策,杨湛缓缓的合上这份足矣青史留名的考卷,双目无神,他后脊背的龙袍已经湿透,陈璞最后这部分战略,杨湛是屏住呼吸看完的,他怕自己不死死的闭住嘴会惊叫出声,太绝了!太狠了!真正的一劳永逸,如果此计实施,不出十年,突戎便已经名存实亡了,那时候自己还未到七十岁,或许还能看到那一天,想到这里,杨湛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威胁了中原几千年,从未被征服的草原,竟然非常可能在自己的手上消弭,纳入武阳的版图。无论是黄袍加身,还是一统天下,对杨湛来说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的内心其实并未有太大的波澜,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若非要说出一个激动万分的时刻,还是暗度陈仓偷袭蜀国的那一役,因为那一役是孤注一掷的,若不成功四国联起手来,周国必亡。 可他杨湛敢赌,也赌赢了,他火烧蜀国皇宫的那一刻,就和现在的感受一样,浑身上下每一丝肌肉、每一根汗毛都在战栗。 良久之后杨湛才平复下来,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方淳,去把大殿内的诸位爱卿,给朕叫过来,我有话说。” 不一会儿十几位武阳重臣,就来到偏殿,不知道皇上把他们都招过来做什么,这个时候应该监考才是。 杨湛说道:“今次的殿试,状元就是陈璞,后面的三甲排名众位卿家替朕去阅卷吧,有了结果呈与朕看就好,朕有些乏了,先回寝宫了。”杨湛很少乾纲独断,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和众臣讨论后决定,可一旦他真的做了什么决定,那就绝对不可以听到质疑的声音,所以众人都高声应诺,没有人有异议。 杨湛把陈璞的考卷拿在手中,扬长而去。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不解,皇上钦点了陈璞的状元,这没有什么稀奇,往年也是皇上钦点一甲三名的归属,可试卷是众臣都要过目的,但今次,皇上明显没有要把陈璞的试卷给任何人看的意思,这就不得不让每天都在揣摩圣意的大臣们猜疑了,这陈璞到底是说了什么妙言天音,让皇上连试卷都不允许他们看? 殷景琪早已古井不波的内心波澜涌动,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陈璞,许下高官厚禄,许下美人,许下金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他收入麾下,或许他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他也如段平之和白轩一样想到,皇上和自己都已经是五十多岁了,最多也就十年,就该退位让贤了,那时候陈璞也才刚刚二十七岁啊! 太子宽厚勤勉,是守成的明君,若和陈璞君臣相宜,今后的几十年朝堂,谁与争锋? 陈璞可不知道他的一篇策问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他做什么事情都是随心所欲,灵机一动也就做了,心血来潮也就说了,并没有太多顾忌。他能想到他的这篇策问足以让皇帝知道他的能力,但他没料到的是,一个马上皇帝一统天下后,还能开疆拓土,这对杨湛有多么大的诱惑,如果不是怕太过惊世骇俗,杨湛现在就想派出一百赤乌卫,无时无刻的保护陈璞,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对武阳太重要了! 陈璞大摇大摆的走出弘德殿,太阳还没升多高,朝阳照耀着陈璞,陈璞踏着朝阳的金辉,一步步的走下弘德殿象征九五之尊的台阶,朝阳缓缓的在天边爬升,他陈璞又何尝不是朝阳,光芒已现,必将光耀武阳。 从陈璞进入皇宫,到陈璞走出皇宫南大门,也不过大半个时辰,茶娜还在担忧陈璞肆无忌惮的性子,会不会开罪皇帝,若真是那样自己该怎么办? 陈璞敲了敲马车车窗,“听说这马车中有一位胡思乱想的小娘子,不知在否?” 茶娜打开车窗,气道:“不在!” “噢,看来是敲错了,我再去敲敲别的马车。”陈璞转身欲走。 “你敢!”茶娜娇喝道。 “不敢不敢,小娘子,可否让我上车一叙?”陈璞问出这句话时,正有几个国子监的监生路过,几人都觉得这是个登徒子在调戏良家女子。 “好吧,你上来吧。”茶娜说完就关上了车窗。 陈璞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那几位监生目瞪口呆,这样也行?这么简单?他们互相看看,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茶娜钻入陈璞的怀中,“你一进皇宫,我就害怕起来,你真要开罪了皇帝,我除了陪你死,一点办法没有,我不喜欢这种无力感。” “可我今后总要上朝的呀,要不为夫想想办法,争取个外放的差事?带着你们四个一起远走高飞?”陈璞搂紧茶娜的腰肢说道。 “真的可以吗?”茶娜惊喜的道。 “但愿吧,我其实也不喜欢在这京城待着,束手束脚的,被人欺负了,还得隐忍,真他妈憋屈!我已经尽力的去做了,能不能争取到这外放的差事,只能等皇上拍板了。”陈璞非常不满意憋屈的现状。 他如此用心写出两篇策问,为的就是能争取到其中一个位置,无论是到突戎跟鞑子扯皮,还是管控江湖,都需要离开京城,那样的话,不但可以捞取政绩,还可以天高任鸟飞。陈璞清楚自己的短板是什么,就是岁数和资历,朝堂也是需要论资排辈的,他这样的年纪无论多么有能力,在京城也是难以迅速崛起的,外放就不一样了,不但可以自己说了算,还能使些手段创造政绩,等到他再回京时,那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想的很美,但能不能得偿所愿,却不是他能左右的了,杨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陈璞还一无所知,现在也只能等待。 第二三七章 意料之中 三日后,吃过早饭,陈璞正在府中和孙青牛比力气,孙青牛对力量的掌控已经有了长足进步,虽然把木头削成圆润的鸡蛋,他还没有做到,但已经不似以前不知轻重了。 陈璞如今的三项属性值体质126,智力132,武力124,如意灵签系统也在上次解救百花苑那群无辜女子后升到了44级,他肉体的力量虽然还没有孙青牛天生神力那么厉害,可他却在慢慢的追赶中。 陈璞和孙青牛两人一起拎起地上的石锁,向远处丢去,孙青年比陈璞扔出的距离要远一倍不止,但陈璞在稳步的提升,只要时间的积累,孙青年早晚要被陈璞追上,人力有穷时,陈璞却可以依靠时间积累,一直的变强。 智力值的增加,是陈璞最喜欢的,看的更远,更清晰。 武力值的提升直接强化掌心雷的威力和闪的距离,如今能闪出一百多步的距离,足以在身法上傲视武林了。 陈璞参加的战斗不多,即使需要他动手,也几乎是一两个照面就解决对手,因为他的攻击特性,不可能恋战,一击不中必须远遁,所以积攒下来的灵签,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灵签数目早晚要增长到一个根本用不完的地步。 孙青牛和陈璞不停的丢着石锁,对这乏味的游戏,两个人好像都乐在其中,秀念像个小大人似的,站在一旁摇头叹气,“如此执着,如何能修成正果?” “人生在世若不执着几件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入世修行若不能切身体会,如何能知众生苦?从明天开始把这身僧衣脱掉,头发留起来,不许在口称佛号,也不许一说话就双手合十,做芸芸众生中的一员。”陈璞放下石锁,冲秀念严肃的说道,不容置疑。 秀念嘴张的大大的,一脸的接受不了,“我,我就是随便说说,也不用这么惩罚我吧?”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自己回须弥禅院,师弟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自己走吧。”陈璞冷声道。 一直趴在边上晒太阳的师弟,这个时候睁开眼站了起来,走到已经要哭出来的秀念身边,用牛角帮秀念脱衣服,秀念无动于衷的任由师弟动作,眼睛盯着陈璞,眼泪在眼中打转,“我若听你的,我也可以像吴旬和苏且还一样变强吗?” “这要看你有多大的悟性了,我只能帮你引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引得路对不对,但总好过你一成不变的所谓勤奋,无论是习武、经商、还是修佛,都要穷则思变,如果不变,就是一潭死水。”陈璞说道。 “好,我听你的。”秀念脱掉僧衣和僧鞋。 “先穿青牛的衣服,等下我带你去瑞福祥做几身衣服,别总学别人少年老成,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你就说,别把自己当做什么须弥禅院的接班人,你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陈璞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个时候一个怜花卫跑了过来,“少爷!你快出来看看吧,府门口来了好多人,还有一位太监,说是让你出去参加什么琼林宴?” 陈璞冲秀念说道:“看来我不能带你做衣服了,你去找你念云嫂子,让她带你去,喜欢什么面料,你自己挑。”说完就走了出去。 秀念望着陈璞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师弟的额头,“师弟,这样下去,璞哥给你找娘子的同时,会不会也给我找一个啊?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师弟晃了晃他的大牛头,也转过身走出了小院,对这个有些傻呆呆的秀念,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陈璞往府门外走去,那个叫冷小玲的怜花卫,问道:“少爷,琼林宴是什么啊?” “就是皇上给新科进士设宴祝贺,因为在皇家园林琼林苑举行,所以就叫琼林宴。”陈璞耐心的解释道。 等到了府门口,冬轩丞和茶娜已经等在那里,来通知陈璞和冬轩丞的竟然是方淳,方淳身后还跟着一些太监,每个人都托着一个锦绣托盘,托盘之上分别是红色的锦袍、乌沙、靴子、玉带、玉佩,这些太监身后还有一匹白色骏马,虽然不如白义那么通体雪白没有杂色,可也算一等一的骏马,再后是一支鼓乐队,这可是皇家的鼓乐队,百姓也只能在每两年一次的殿试后,状元游街的时候见识到。 方淳见到陈璞出来,满面笑容的祝贺道:“恭贺陈公子高中状元,皇上特地派我前来送上状元礼服,请状元公换上,随我进宫面圣。” “谢谢方公公了,我马上进去换衣服,您稍待。”陈璞转身拉着茶娜往府中走去,那些端着托盘的太监鱼贯跟在其后。 路上陈璞小声对茶娜说道:“今天恐怕娘子不能跟着了,我进了皇宫以后要和皇上一起去琼林苑,琼林宴结束才能回来。” 茶娜不高兴的道:“不行,我远远的跟着,跟你到皇宫,等你出来,再跟着你到琼林苑。” 陈璞拗不过她,时间紧迫也不容他多说,所幸道:“那你和小柔架马车,接上念云和小倩,我参加完琼林宴,带你们游玩一番。”茶娜闻言,高兴的去找桑柔。 陈璞他们回转府中,站在陈府门口的就只剩下冬轩丞和方淳,冬轩丞问道:“方公公,我能问一下,我是第几名吗?” 方淳笑呵呵的道:“冬公子是二甲第一,等下也随我们一起走吧。” 冬轩丞高兴的道:“哎,好嘞。”他做梦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他冬轩丞可以高中二甲第一,这样的荣耀和陈璞是分不开的,没有他一直领跑在前方,自己也不会奋起直追;没有他一再的对自己说逆耳忠言,自己也不会醒悟的那么快。给父亲的家书已经通过挽月楼送走,只能等父亲到了京城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了。 这个当口一对女子主仆从远处向陈府走来,赫然就是栾颜冰和丫鬟春泥,冬轩丞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向方淳告罪一声,奔了出去,来到栾颜冰的面前,自然而然拉起栾颜冰的双手,丝毫没有扭捏,栾颜冰也不怕世俗的眼光,任由冬轩丞拉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来了?这大冷天的,怎么不再家烤火?”冬轩丞问道。 栾颜冰温柔的笑了笑,“我一大早就去等皇榜了,看到你是二甲第一,我就过来了。我知道你在这京城没有什么亲人,只有陈状元这一个好兄弟,可他毕竟是状元,今天会很忙,我怕你没有人陪伴,觉得孤单。”这番毫不掩饰的真情流露,彻底的融化了冬轩丞。 冬轩丞对兄弟考中状元是打心眼里高兴的,也绝对不会妒忌,但是看到陈璞被人前呼后拥的,难免会有些想家,虽然母亲不在了,可哪怕只有父亲的祝贺和勉励,自己也会高兴。他一个人站在陈府门口,刚刚确实感觉有些孤单,有些心酸。 可听到栾颜冰的这番话后,冬轩丞再也不觉得难过,老天已经待他不薄了,拉着心上人的手紧了紧,“有你这番话,我比中了二甲第一还高兴,名次很快就会被遗忘,但你的这番话,我会记一辈子。” “我就是来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等下你要去参加琼林宴,我就不久留了,晚上记得来我家,爹爹要摆酒为你庆贺的,就别叫陈状元了,我知道你们关系莫逆,可是这次算我们的家宴。”栾颜冰发出了邀请。 “家宴吗?嘿嘿!好,我自己去!”冬轩丞傻乐着。 “定了亲,我就算半个冬家人了,不是家宴是什么?我走啦,少喝些酒。”栾颜冰温柔的叮嘱,仿佛春风拂面,让冬轩丞沉醉不已。 这时候陈璞已经走了出来,一身状元礼服极为的合身,穿在挺拔的陈璞身上,更显英伟,陈璞手中拎着个大布袋,布袋中是早已准备好的福袋,就是等着这一刻发放给报喜的官差的,只是没想到是方淳,所以陈璞把方淳的那一份换成了两锭金子,其他人都是一锭银元宝。 陈璞先把方淳的那份递给他,“方公公辛苦了,这是一点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状元公的赏钱,我肯定是要收的,只是这次不会再要回去了吧?”方淳也不是这个好糊弄的主儿,有机会肯定是要逗逗陈璞的。 “哈哈,公公还记着呢?实不相瞒,那日我不知道公公是什么性情,只得投石问路,咱们初来乍到的,多点礼数总不为过,可我哪里能想到您是皇上身边的人,这我哪敢造次,好在当时您在场,要是不在的话,我得吓得觉都睡不好,您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陈璞笑道。 方淳没料到陈璞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他的所作所为和所想,对陈璞的好感又加几分,“哈哈,状元公是个有趣的人啊。” 陈璞把剩下的赏钱都分发给那些小太监和鼓乐手们,一个没有落下,然后走到冬轩丞身边,“兄弟今天身不由己,照顾不到你了,你别跟我闹情绪哈。我刚刚出来看到栾小姐的背影了,你小子有福气,这个时候来看你,那可不单是柔情,其中还有细密的心思,你真的捡到宝了!” “嘿嘿!有颜冰这么体贴我,我才没功夫理你,要不是这个什么劳子琼林宴是皇上亲自主持,我还真不想去呢,跟我的颜冰一起卿卿我我,多好!”冬轩丞一脸的陶醉和幸福。 “你不难受就成,等下我骑马,你跟方公公一起走,多套套近乎,别傻了吧唧的就知道想你的颜冰。”陈璞叮嘱道。 转身骑上状元白马,陈璞轻夹马腹,马儿缓缓迈动四蹄,喜庆的乐曲同时响起。 第二三八章 御前行走 一路行来,道路两旁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每两年一次的状元游街,跟过年一样的喜庆。家中有已启蒙孩子的百姓,都让孩子去摸一摸状元的白马,说是沾沾魁星气,将来也能高中。 更有妙龄女子主动的贴上来,期望状元能够看上自己,这个时空没有理学的束缚,对女子没有太多的苛求,只要遵守基本的道德准则,公开示爱等行为,并不会被人诟病,所以这一路上,陈璞真正体验了一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陈璞还在庆幸,多亏让茶娜去接小倩和念云,不然看到这一幕,即使自己什么也没回应,这干醋她们也是要吃上两口的。但他就顾着微笑跟周遭的百姓挥手了,他哪里知道,张念云和龙靖雪根本就没有出门,她们知道今天是殿试放榜日,都想着要好好庆祝一番,把事情安排下去,就在家中等着。而陈璞一早就去和孙青牛比气力,并不知道。 茶娜直接找到三女,套了马车就出发了,跟在状元游街的队伍之后,把这出戏看了个全本。 “哼!不让我跟着,原来是因为这样。”这是茶娜。 “哇,你们看,这么冷的天,那个女子竟然露着半个酥胸。”这是桑柔。 “不知羞!都不知道打听打听,状元公有没有娶妻了吗?”这是龙靖雪。 “这些女子绝大部分都穿着瑞福祥的衣裙,看来这京城中,我们还是比碧罗堂占优的。”这是张念云。 茶娜驾着马车,两扇马车门打开了一扇,其他三女就从这一扇车门探头看向远处的陈璞,四女各自的表达了看法以后,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陈璞的这身状元礼服,说完礼服又挑这游街队伍的毛病,不是嫌弃不够隆重,就是嫌弃人不够多,要不就是嫌弃鼓乐队奏的曲子不好听。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能拆戏台。 陈璞的马前两个官差一人举着一个长长的木牌,左边写着状元,右边写着魁星,陈璞的马速一直都压着和这两位一个速度,所以根本行不快,后面的方淳和冬轩丞优哉游哉的走着。 “方公公,每年不可能都是让您来接状元吧?今年让您来,是不是皇上特别喜欢我这兄弟啊?”冬轩丞虽然听陈璞的话和方淳套近乎,可是问的却还是关于陈璞,若陈璞知道,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无奈。 “嗯,今年确实是特例,皇上派我来,就是想让陈状元知道皇上对他的恩宠,他的两篇策问都让皇上赞不绝口,往年的状元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方淳如实回答。 冬轩丞与有荣焉的说道:“我这兄弟开始的时候是个木讷性子,但我和老师都知道他胸中有万千气象,只是他不愿意说,后来遭了难,开了窍,把他胸中的丘壑随便展现出冰山一角,就足以惊呆众人,能做他的兄弟,是我的福气。“冬轩丞也不知道是在跟方淳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从会试陈璞夺魁开始,杨湛就派出人手对陈璞进行深入的调查,最后的结果前几天就已经放在了杨湛的案头,杨湛把陈璞的身世细细的品了一番,不胜唏嘘,这样一个身世不算好的少年,就好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一招开窍,风云际会,好像从陈璞被人扔到云梦湖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走上了另一条路,做出的事情都超出他这个年龄太多太多,他的经商头脑、他的胆气、他的智谋、他的武功都好像是天赐的一般。 杨湛反复阅读陈璞的会试考卷和殿试考卷,还有这份调查结果,越看越觉得,陈璞真的可能是星宿转世,为此杨湛还亲自去了钦天监,询问监正澹台十方,得到的答复是,“皇帝若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十五日前,紫微星由亮转暗,七杀星腾空,于此同时有一颗从未出现过的星斗突放光明,抵御七杀,这其中的凶险和变数太大,我也无法给皇帝准确答复。” “澹台仙长,我可以理解为,武阳将有大难,这陈璞很可能就是佑我武阳的吉星?”杨湛以“我”自称。 “让我跟你说的这位陈璞见上一面,才能有定论。”澹台十方说道。 杨湛去钦天监,方淳全程陪同,虽然他不知道皇上和监正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从钦天监回来以后,皇上的神情十分凝重,总是胸有成竹的皇上很少有这么担忧的时候,方淳想到此处,说道:“无论是陈状元还是你,只要今后心怀百姓社稷,皇上就一定会给你们施展胸中抱负的机会。” 他们说话的功夫,游街队伍到了一处十字路口,从左右两边的街道上各出现一个游街队伍,左边的牌子写着榜眼,右边的牌子写着探花。 陈璞这才知道榜眼和探花都是何人,两人就是殿试那日唯二没有跟随他跑动的两个人,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 此时榜眼和探花也都看到了陈璞,都向他点头打招呼,陈璞也左右回应,三支队伍汇聚到一处继续前行。 好容易到了皇宫南门,陈璞已经一身汗了,他骑着高头大马,一直被太阳照着后背,虽然已经算是初冬,可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暖和,陈璞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此时皇宫南门的中门大开,皇帝杨湛站在自己的仪仗前,一身和殿试时一样的龙袍华冠,等候今科三甲。 陈璞一甲三人在皇宫南门的广场前就已经下马,后面跟随着其他三十九位今科进士,又重新走了一遍当日殿试时走过的路,只是这次陈璞可不敢再抖机灵了,四平八稳的向皇帝走去,榜眼和探花比陈璞稍慢半个身位。 皇帝等候臣子,这样的事情也如殿试坐儿会面一样,生平只有这一次,皇帝亲迎新科进士,以示皇家对天下读书人的尊重和优待。 距离皇帝十步外站定,陈璞一撩礼服前摆跪了下去,身后的榜眼和探花,还有其他三十九位进士也一同跪下,一起参拜皇帝,“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后,杨湛朗声道:“众位爱卿,平身。”四十二人站起身后,杨湛继续道:“陈爱卿过来朕身边,其他人随在朕的身后,今天就是你们第一次上朝。”说罢转过身,前方的仪仗唰的一下,向两边退开,形成一道人墙通道,从这些仪仗穿着的服装上看,可以看出,他们全部都是皇帝驰骋天下时的亲卫,赤乌卫。 赤乌卫是杨湛亲手打造出来的卫队,仅有一千人,上马就是纵横天下的骑兵,下马就是所向披靡的步兵,依旧是黑色的衣裤和战甲,只是胸口的位置是一只赤红色的乌鸦图案。 陈璞紧走几步来到皇帝身旁,落后一个身位,他刚站定皇帝就向前走去,他赶忙又跟上。 走了十几步后,杨湛竟然说话了,“陈爱卿,朕阅读你考卷的时候,的确拍案而起,你预料的很准确。” 陈璞没想到皇帝会提起这件事情,想了想道:“臣当时是觉得,有拍案而起这个动作,才能酣畅淋漓的发泄情绪,如果皇上站着看,总不能跳起来吧?有辱天子威严啊。” 杨湛转过头看了一眼陈璞,继续前行,“明日上午,到文德殿来,朕想跟你好好聊聊。” “臣遵旨,”陈璞答应道,顿了顿又道:“只是臣怎么能进入南大门和前面的门楼啊?皇上的禁卫三军可不是吃素的。” 这一记无伤大雅的马屁还是挺管用的,杨湛笑道:“今天的琼林宴结束,我让方淳给你一块腰牌,今后你戴着腰牌,随时可以进宫见朕。” “皇上,这是状元独有的殊荣吗?”陈璞问道。 “不是,这是你的殊荣。”杨湛答道。 陈璞再没有问话,杨湛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绕过文武阁,从门楼中门进入皇宫,再绕过弘德殿,来到其后的紫宸殿。 陈璞一路都在揣摩皇帝的话,估计是他的两篇策问建功了,接下来就看皇帝多重视他了,无论是管控江湖还是应对突戎,他都是不二人选,毕竟计策都出自他手。他担忧的是,别到时候让他做个副手,给别人做嫁衣。 紫宸殿就没有弘德殿那样大了,也没有左右的偏殿,只有一个正殿屹立在前,高度也不如弘德殿,台阶仅有四十九级,陈璞和皇帝一起走上台阶,身后的今科进士们也都跟上。 紫宸殿中文武百官早已就位,中间让出一条通道,静待皇帝和新科进士。 杨湛昂首阔步的直至道路尽头台阶上的龙椅之前,陈璞在走到第一排官员的位置时站定,其后的榜眼、探花和其他新科进士也都随之站定,束手而立。 方淳此时站在皇帝龙椅的台阶下,旁边还有一个小太监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之上是好几份圣旨。 杨湛说道:“今科殿试名次已定,宣旨。” 方淳从托盘中拿起一个圣旨卷轴,打开后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阳弘德十三年殿试,云阳才子陈璞高中状元,赐进士及第,昭告天下,钦此。”宣读完毕收起卷轴。 陈璞躬身,“谢皇上。” 下面是漫长的宣读时间,榜眼、探花,二甲、三甲依次宣读,区别就是榜眼和探花都是和状元一样的进士及第,二甲是进士出身,三甲是同进士出身。 都宣读一遍以后,众进士谢恩完毕,方淳继续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璞连中三元,实乃国之大才,特封陈璞六品御前行走,兼太子侍读,望今后勤勉律己,为国出力,钦此。” 这册封陈璞的圣旨宣读完,整个紫宸殿都开锅了,杨湛对待臣下一直宽厚,他不说话的时候,是允许官员们小声议论的。 除了白轩、段平之、殷景琪、栾玉等知道一些内情的官员没有说话,其他官员都懵了,自古以来状元都是封官在翰林院,本朝取消翰林院的官署,把翰林院的职能并入国子监,那也应该封国书院或者国史院的编撰,从未封过其他的官职,今天怎么如此例外? 更让人费解的是,这个“御前行走”是个什么官职?皇上特设的? 第二三九章 剽窃一番 白轩、段平之、殷景琪几人虽然知道皇上器重陈璞,可生造出一个官职,也是大出他们预料的,几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每个人都在思索皇帝的意图。太子侍读这个差事,他们能理解,皇上三十七岁时才得子,如今太子杨克勉也仅仅十八岁,刚刚参与政事,让陈璞这样连中三元的大才子陪其读书,再正常不过。 这可六品的所谓御前行走,他们就摸不清皇上的脉了,这分明是皇帝特设的官职。 不管他们怎么议论,方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宣读下面的任命,后面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了,剩下四十一人全部任命为国书院的编修,等待进一步的考核,然后分配官职,是在京城的衙门当差,还是外放个县令、县丞,那就看个人的运气和能力了。 所有的圣旨宣读完毕以后,杨湛说道:“今日,朕又得四十二位臣子,理当庆贺。即刻出发,前往琼林苑,朕与众爱卿,共谋一醉。” 浩浩荡荡的仪仗开路,皇帝的六马龙辇跟在仪仗之后,杨湛特地准许陈璞骑马陪侍在龙辇一旁,后面是连绵不绝的马车,新科进士四人一乘。再后,是文官乘坐自家的马车,武官骑乘自带的马匹跟在最后。 一路上禁卫三军封路,组成了一条从皇宫南门到京城西北方琼林苑的人肉通道,浩浩荡荡的马车队穿行其中,蔚为壮观,百姓见到皇帝的机会可不多,纷纷在人墙外面驻足观看,只为一睹天子圣颜,无奈皇帝的龙辇封的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琼林苑并不远,出了西面的白虎门,再折向北方,笔直的通往琼林苑。京城有两座皇家园林,一处是西北方的琼林苑,一处是东北方的金池宫,琼林苑有小型的猎场,已经不能在驰骋沙场的杨湛,偶有兴致便会去狩猎一番。金池宫有天然的温泉眼,冬天最冷的时节,皇帝会携皇后和妃子们去金池宫泡温泉。 琼林苑建造之时,杨湛就定下调子,这琼林苑就是为君臣共欢提供一个场所,所以琼林苑中只有一座宫殿,宫殿不高,但是占地极广,就是为了方便大排延宴。 此时的琼林苑中,盛大的酒席已经摆开,却不是围坐的圆桌,而是仿古的跪坐条案,一人一张条案,只有皇帝是龙椅高桌。 御厨们也在紧锣密鼓的备菜,只等皇帝和百官就位,就可以开始燃火烹饪。 陈璞在路上还在想,要是能让薛丁山和孙流云来,和御厨们切磋一番,那一定十分的有趣。 皇家仪仗和百官车马抵达琼林苑时午时刚至,琼林殿中已经燃起无数的木炭火盆,十月中旬已经十分的寒冷,一路上北风瑟瑟,陈璞这种怪胎到不觉得什么,那些文官可都受不住了,一个个冻的鼻涕横流。 走进温暖如春的琼林殿,温暖带给人的愉悦感,让众文官舒服的直哼哼。 琼林殿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设计的,皇帝桌椅所在的一尺高的台子是半圆形的,所以百官跪坐其后的矮条案的摆放也是半圆形的,像一个扇面一样的辐射出去,第一排仅能摆下五张条案,第二排可以摆七张,以此类推。 因为今天是庆贺新科进士高中,所以陈璞这个状元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他的后面都是新科进士,其他文武百官,按品级围绕在这些新科进士周围。 陈璞的左边是段平之,段平之的左边是殷景琪,陈璞的右边是白轩,白轩的右边是大理寺卿蓝庭和。 本来蓝庭和的位置应该是董明楼的,可是董祭酒还在边关遭罪,就只有蓝庭和适合这个位置了。 杨湛到后面的房间换过便服,再出来时,群臣已经落座,杨湛站在高台上,没有陈璞想象中的长篇大论,仅仅是朗声道:“开席!” 皇帝的开席命令,由太监一声声的接力传声下去,在马车队即将抵达琼林苑时,就有专人提前通知琼林苑的御厨开始做菜,所以皇帝的一声开席,马上就有太监和宫女一道道的开始上菜。 这种分席的好处是自己吃自己的,干净卫生,又惬意。坏处就是麻烦,菜一道道的上,多余的就要撤下去,没有足够的宫女和太监,还真做不到及时布菜。 杨湛饮酒颇为豪迈,第一杯酒庆贺新科进士高中,第二杯酒是百官一齐祝武阳千秋万代。 第三杯酒还没喝,就有人找陈璞的茬儿,一位官员从座位上站起来,“皇上,既然今天是庆贺酒宴,那总得有点儿助兴的游戏,不如让我们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赋诗一首,给皇上,给群臣助助兴,如何?” 百官看向说话的人,眼中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屑,因为这人是朝中出了名的恃才傲物愣头青,他是武阳开国第二年的状元,从编撰慢慢做起,因为恃才傲物的性子,处处碰壁,如今已经年近四十,还只是礼部的一个六品小官,他站起来挑衅陈璞,也是众人能料想到的事情,陈璞初来乍到就让皇帝为他新设置了官职,这样的优待,从未有过。 嫉妒这种性格,是杨湛非常讨厌的,所以杨湛一直看不上这位曾经的状元公,他甚至后悔当初把状元给了这人。可人家说的也不算过分,往年的琼林宴都有作诗、写词助兴的传统,既然已经被提起,杨湛作为皇帝没理由阻拦,虽然不想让那嫉妒官员如愿,可还是放下酒杯说道:“陈爱卿,可有诗性?” 从问话上就可以看出杨湛对陈璞的喜爱,这一句话问的极有学问,诗性这东西虚无缥缈,就算陈璞说没有也无伤大雅,算是给陈璞一个台阶。 陈璞最不怕的就是比诗词歌赋,前世的唐诗宋词已经是诗词的巅峰,陈璞不相信在诗词上有什么人可以超越唐诗宋词的高度,后来者能与之比肩,就已经是厉害无比了,比如太祖。 陈璞转过身看向那个点名挑衅于他的官员,“这位大人,请你说个题目。” 那人没想到这陈璞这么有底气,直接把问题又抛给了他,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后果,他一心想的就是要让那新科状出丑,其实陈璞出丑与否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可这世上就是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垃圾! 情急之下,他说道,“因为今年是闰六月,所以即使已经十月中旬,秋味也没有散尽,这深秋时节,没有比以秋色为题,更应景的了,陈状元就以秋色为题吧?” “好!”陈璞答应一声,转回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吟出了范仲淹的苏幕遮,“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陈璞呻吟低沉的吟诵完这首苏幕遮,整个琼林苑瞬间安静,火盆中木炭燃烧的噼啪响声越发的欢快,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整个琼林殿瞬间掌声雷动,杨湛站了起来,走到高台边缘,“好词!陈爱卿好文采!秋景衬离情,如此凄然的词句,陈爱卿可是想家了?” 陈璞心说,自己只是想起哪首就吟诵哪首罢了,可言语上绝对不能出纰漏,略带感伤的道:“从我出生起,我就没有回过故乡,都是娘亲跟我描述故乡是什么样子,我只能把这种虚无缥缈的思乡化在词中聊表慰藉。” 别人不知道陈璞的身世,杨湛却清楚得很,陈璞从出生后就没有回过渤浪城,他的家也早就成为了一片废墟,恐怕他回去会更加的伤感吧? 杨湛看向那位挑衅的官员,“陈爱卿的词,可还能入你法眼?” 当皇帝这样问一位臣子的时候,那基本就等于给这个人判了死刑。对官员来说,比肉体上的死更可怕的就是仕途上的死,那个官员如梦初醒,如堕冰窖,他知道他完了。 杨湛根本就没有想等那人的答案,他转向方淳,“把这首词记录下来,朕无事时要细细品读。” 皇帝已经定了调子,下面的官员自然知道了风向,无论是真的夸,还是随声附和,总之是把陈璞的文采夸到了天上去,也再没有人敢挑衅陈璞,不说皇帝现在的荣宠,就是真的比才华,他们也自问写不出能超越刚刚这首词的作品。 杨湛又继续问陈璞道:“可能马上想出题目?” “就叫,苏幕遮,怀古吧。”陈璞可不好意思自己改名字,剽窃古人的作品已经挺可耻了,再乱改,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苏幕遮?可是曲牌?朕怎么从未听说过?”杨湛问道。 陈璞只能胡诌,“家乡的小调,臣也仅仅是听娘亲哼唱过。” 酒宴继续下去,再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君臣尽欢。酒宴结束后,回京城就不必再一同行动,群臣自己找到自己的马车或者马匹,纷纷离去。 方淳找到陈璞,递过一个木牌,陈璞知道这是皇上给自己的。接过以后,陈璞拉起冬轩丞就往外跑。 “去骑我的马,回府把所有人都叫上,然后让孙爷爷和我岳父去购置足够几十人吃的食材和酒水,让大家都都集合到凌云山庄。”陈璞边走边吩咐冬轩丞。 “凌云山庄?那是哪里?”冬轩丞诧异道。 “我岳父和岳母都知道,你就去转告就是了,然后你就去找你的小颜冰吧,家宴好好表现。”陈璞拍了一下好兄弟肩膀,以示鼓励。 冬轩丞骑马离去,陈璞想出琼林苑去找四位娇妻,却被段平之叫住,“藏锋,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啊?我那宅子我自己都不认识了。”昨晚段平之一家人就返回自己的家中了,顺便也把师娘董柳氏送了回去。 陈璞懒得在这件事上跟他扯皮,“我说多少钱,你能还给我?能还的话,那我说!”陈璞说道。 段平之被陈璞噎住了,苦笑道:“你小子行,现在是彻底把我架起来了。” “快回去努力耕耘吧,我还有事儿,先告辞了哈。”陈璞说完就往外跑去。 段平之被陈璞的调侃弄的老脸有些发红,看了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才放下心来,寻找自己家的马车去了。 段平之没发现,不代表没人注意到,他两人颇为亲密的聊天,全被殷景琪看在眼中。到现在陈璞是董明楼弟子的事情,殷景琪也还不知道,所以他本能的理解为,段平之要跟他抢人,不免有些焦急,可就在他稍微分神之后,再想找陈璞,踪影全无。 第二四零章 隐忍爆发 陈璞没工夫管段平之的不好意思和殷景琪的捶胸钝足,他此刻正加快脚步往琼林苑外走去。 陈璞是担心,这么长时间,他的四位娇妻都在这越发寒冷的屋外冻着,又没吃饭,他自己却有酒有肉还有火盆,这种对比下,越发的心疼自己的妻子。 陈璞一路急走,文武百官的车马一个个的超越他,等他走到琼林苑的路口,后面已经没有车马了,不远处总算看到了自家的马车,不过此时娇妻们有了麻烦,马车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那些人的打扮像江湖人,而人群外,正有一位腰佩弯刀的汉子抱着肩膀吆喝着。 “小娘子,仅仅是要你们随我到圆月派做客,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何必推辞呢?你们撞了我,我不与你们计较,可你们总得赔罪吧?”虽然离的很远,可陈璞已经把那汉子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就有些愧疚的陈璞,心头火腾的一下就被点燃,以茶娜的的武功,这些废柴都不够她一个手指玩的,可是此时茶娜站在御者位置上,并没有动手,马车中的三女也没有出来,根本就不用想,一定是四位妻子怕给他惹麻烦,不敢轻举妄动。 庞元安给陈璞的屈辱,他从没有一刻忘记,既然现在不能解决,就只能深埋心底,可此刻他再也不顾及什么了,大不了老子拖家带口去苯蕃做土皇帝! 陈璞一个闪就到了马车边上,隐形的中吉签已经握在了手中,见人就就刺,状若疯虎。 那弯刀汉子没想到一没留神杀出这么一位来,看装束像个唱戏的,这一身戏服还挺合身。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这位会是今科状元陈璞,皇帝和群臣到了琼林苑以后,沿途的禁卫三军就跟进了琼林苑,保护皇上安危,要等皇上准备回皇宫的时候才会再次出动,可现在杨湛因为高兴,酒水喝的有些多了,正在琼林殿中休息。 而这弯刀汉子也不是从城中出来,不然多多少少会收敛,保不齐什么时候皇上就出来了,惊扰了圣驾谁能担待?他恰恰是从城外回京城。 茶娜看丈夫疯了一般的见人就刺,知道他是心疼她们,可她不能让陈璞刚中了状元就惹上官司,跳下马车,上前死命的抱住丈夫的后腰,口中说,“相公,停下来,我们没事!” 龙靖雪三女也从马上上下来,拉住陈璞。 陈璞沉声道:“我没事,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做什么官?大不了不做了!跟我说怎么回事儿。” 茶娜看陈璞不似疯魔,便放下心来,松开搂抱这陈璞的双臂,刚要讲述事情的始末,那个弯刀汉子就叫嚣起来,“小子!你是哪儿蹦出来的,别妨碍大爷和小娘子卿卿我我,滚开!” 陈璞一个闪就到了那汉子身后,那汉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陈璞嗓音低沉,好像从地狱传来,“跪下!” “你可知道我是谁?” 陈璞现在听到这句话就想杀人,召唤出下下签,用意识控制着戳向这汉子的大腿,一下接着一下,一下快似一下,手掌的中吉签却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咽喉,开始时,那汉子还能咬牙强撑,等戳到第八刀的时候,他服了,跪了下去,“你会后悔的!” “老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陈璞说道。 那些像武林人的随从,投鼠忌器,不知道该怎么办,其中一人还算聪明,现学现卖,打算用四女来要挟陈璞。 可他刚跟边上的人使眼色,茶娜、桑柔和龙靖雪就提前动手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十几个随从都倒地哀嚎。 那弯刀汉子,此刻才明白,人家不是不能反抗,是一直没想反抗。 陈璞看向茶娜,“说!怎么回事儿。” 茶娜四女本来想跟在皇帝和群臣的马车车队后面,可是禁卫三军怎么可能同意,被拦住以后,四女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往白虎门行去,等皇帝和群臣的车队都消失在白虎门以后,禁卫三军也收兵跟了上去。茶娜四女这才出了白虎门,她们打算在这个路口等着算了,反正即使她们去了琼林苑也进不去,在这必经之路上等着也一样的。 把马车停在路边,四女就开始闲聊,车厢中的三女时不时的打开车窗看向通往琼林苑的官道。 桑柔还要不停给张念云输入内力暖和身子,不然没有内力的张念云这么长时间的在外面,要冻出病的。 那弯刀汉子带着他的随从,这个时候从外面要进城,正好看到除了桑柔以外三女的娇俏容颜,起了歹心,从她们的马上旁边过,假装摔倒,然后非说茶娜她们撞了他,要她们到什么圆月派去给他赔罪。茶娜他们不敢动手,就僵持着,陈璞便来了。 陈璞手中的中吉签一直没有离开这弯刀汉子的咽喉,低头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你是谁了。” “我爹是礼部尚书周弼,我叫周旭阳,我师父是天榜第八圆月飞仙刁灵,你最好掂量掂量。”周旭阳把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他是真有点儿怕这个唱戏的疯子真把自己杀了,那样的话,别说他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就是太子又能如何,死都死了。 “很好!你回去告诉你爹和你师父,我叫陈璞,无论是礼部尚书还是圆月派从现在起都是我的敌人,只因为他们跟你有关系!滚吧。”陈璞说完收起了中吉签,往妻子身边走去。 周旭阳以为陈璞服软了,强撑着腿上的伤站起来,“既然你敢报姓名,那就好办了,今天的事情没完,我的伤,我要你百倍奉还!还有的这些小娘子,你一个也护不住!” 陈璞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开始盘算怎么废掉礼部尚书和圆月派了,直接打杀了很容易,他可以做的没有任何证据,可那样没有意义,他必须要立威,告诉武阳的朝堂,告诉天下人,他陈璞不是谁都可以挑衅的! 听闻对方的话语,陈璞也没有动怒,“我告诉你了,我叫陈璞,你在京城随便打听就可以打听到我,你随时可以来找我麻烦!我让你带的话,也希望你带到。” “一个唱戏的,还真装上豪门公子了,你给我等着!”说完就一瘸一拐的走向白虎门,那些随从也同样一瘸一拐的跟在其身后。 陈璞冷冷的笑了笑,“要跟老子玩,老子就陪你们玩大一点。”更像是自言自语。 陈璞用手中的中吉签,把自己的状元吉服划得稀烂,然后把头上的乌纱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上两脚,再戴上上,又踢掉一只靴子,然后开始他的老套路,用中吉签划开手掌,往身上抹血,现在他要很用力才能划开自己的皮肤,而且要很快岁的抹,不然马上伤口就会愈合。 边抹陈璞边苦笑,“这招以后恐怕不好用了,只能改用别人的血了。” 陈璞抹完自己又往四位娇妻的身上抹,四女都任他施为,她们知道,自己的相公如果不是有了主意和把握是不会先投入这么大成本的。 “人都走了,你要演给谁看啊?”茶娜问道。 “皇上,还没走呢!”陈璞嘿嘿的笑道。 桑柔伸出手揉了揉丈夫的脸颊,“你不要这样笑,好吓人!” 陈璞顺势亲吻了妻子的手心,“好!你说了算。” 桑柔怕痒,收回了手,一脸甜蜜的笑道,“嗯,你最疼我们了。那等下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什么都不用说,就哭就行,哭不出来的话,就想着我被人欺负了,你们帮不上忙,难不难过?”陈璞说道。 等了没多久,没等来皇上,却等来了自己的家人,几辆马车从白虎门鱼贯而出,打头的马车是王远山充当御者,陈璞不用看也知道,那马车中一定是母亲。陈璞赶快跟王远山使眼色,让他不要声张,赶紧过去,王远山也看到陈璞,本来以为陈璞这副模样是遇袭了,刚要停住马车,看陈璞的眼神,明白过来,这小主人又是憋着坏呢,便没有停止,赶着马车从他们面前而过。 后面是几个老头子的马车,赶车的是夜心,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估计是下棋输了,闷闷不乐的根本没注意到陈璞,再后面是褚青丝驾车,车厢中是秀念和孙青牛,还有小蝶。 褚青丝一眼就看到陈璞的样子,大惊失色,陈璞赶紧摆手让她不要声张,褚青丝也反应过来,继续前行。 再后面是十八骑,清一色的女子,怜花卫。他们可没有王远山和褚青丝对陈璞那么了解,看到主人和主母们这个狼狈样子,都飞身下马奔了过来。 陈璞苦笑,“别紧张,没事的,我们在演戏呢,你们快上马赶上去,保护我娘。” 十八位怜花卫一脸的不解,可是服从命令是自小就被冷翠云灌输的,虽然不理解但不影响执行命令,上了马,一步三回头的跟上前面的马车。 师弟带头,后面跟着赤骥、白义、盗骊,也看到陈璞,陈璞直接说道,“师弟,带着赤骥他们跟上,我没事,我是在演戏。” 师弟是灵物,一看陈璞的精神状态就知道没事儿,哞——的一声,赤骥依依不舍的蹭了蹭陈璞的脸颊,跟了上去,白义和盗骊也紧随其后。 最后是三大马车的吃食和酒水,分别由薛丁山、孙流云和梁嗣道驾车,陈璞所幸上前让他们赶紧走,自己一会儿就回去。 第二四一章 假中有真 薛丁山他们刚过去,琼林苑方向,一大队人马缓缓的走来,正是禁卫三军,其后是武阳皇帝的仪仗队,再后就是皇帝的龙辇。 陈璞走到路口挡住去路,禁卫三军马上做出反应,抽出腰刀,随时准备作战,一位骑在马上的将领从后方疾驰而来,从他胸口的大太阳就知道是禁卫殿前军的将领。 以陈璞的目力,一眼就认出来人,竟然是祝青林。 陈璞虽然认出了对方,可是对方哪里能认出此刻像乞丐一样的陈璞,祝青林端坐马上,高声喝道:“前方何人?你再往前走一步,就必然会被乱刀分尸!后面是皇上的仪仗,你若惊扰了圣驾,必被诛九族!” “请转告皇上,说陈璞拦路!我来跟皇上道别!”陈璞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祝青林的耳中。 祝青林翻身下马奔了过来,走近了细观,真的是陈璞,惊诧的问道:“藏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刚刚参加完琼林宴吗?遇到了贼人?” 陈璞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递给祝青林,“你带着这块木牌,先把我的话完完整整的告诉皇上,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叙。”陈璞面无表情说道。 祝青林知道陈璞的性格,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有他的目的,接过木牌,“你在这等着。”说完调转马头,冲兵丁们说道:“收刀!”训练有素的禁卫殿前军,唰的一声,整齐划一的收刀。 祝青林轻夹马腹,往后面的龙辇驰去,来到龙辇旁边,下马躬身,“皇上,前方新科状元陈璞拦路,让我把这个木牌交给皇上,并说要来跟皇上道别。” 杨湛闻言,推开龙辇的车门,在御者位置上方淳要搀扶他,杨湛伸手拨开方淳个胳膊,一跃跳下龙辇,接过祝青林手中的木牌,表情明显有些慌乱,足可见陈璞如今在其心中的地位,“你去把他带到这里来!” 领命而去的祝青林,重新来到陈璞跟前,下马说道,“皇上要你马上过去。” 陈璞一只脚有靴子,一只脚没有靴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祝青林没有再上马,牵着马跟在陈璞身边。 在龙辇旁站立的杨湛远远的看到陈璞和祝青林走来,看到陈璞当下的模样杨湛龙颜大怒,他的新科状元,他开疆拓土的希望,刚刚结束琼林宴,被人祸害成这样! 杨湛不再端架子,紧走两步,来到陈璞跟前,一把抓住陈璞的胳膊,“是谁?谁把爱卿弄成这样?” 陈璞轻轻挣脱杨湛的手,躬身行礼,“皇上,我是来辞官的。”他没有以臣自称。 “先别说气话,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如此大胆?”杨湛问道。 “我的妻子牵挂与我,在通往琼林苑的路口等我,我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在被人言语威胁和调戏,皇上您应该知道,我的妻子都身怀高强武艺,她们因为怕给我这个新科状元惹麻烦,不敢动手。皇上,如果在京为官是这样的下场的话,那您放我回云阳吧,至少在云阳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一个男人,保护自己的妻子,保护自己的家人,维护自己的尊严!”陈璞说的非常巧妙,只说了事情的一半,另一半让皇帝自己想去吧。 虽然陈璞没有说,可杨湛知道,今天的事情只是个导火 索,仇记米行和庞元安对陈璞的刁难和恐吓他都知道,陈璞越是不说,他越觉得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受了太多委屈,他完全可以不必受这样的委屈,“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们能杀死天榜高手,对方难道比天榜高手还厉害?再说,你只要搬出新科状元的身份,谁敢动你?” 陈璞呵呵的笑了,笑的凄凉,“新科状元这四个字,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讽刺,我这一身状元礼服,难道有人不认识吗?”这句话,可谓诛心至极。 杨湛出离愤怒了,是啊,今天全京城谁不认识陈璞?就算不认识陈璞,谁不认识这身状元礼服?对方什么意思?要在琼林宴刚刚结束的时候欺侮新科状元?还是在自己回工地饿必经之路上?这不就是做给自己看到吗? 杨湛脸色铁青,额头青筋凸起,一字一句的问道:“对方是谁?” “皇上,我来此不是要跟您谈条件,让您帮我出气的,没有那个必要,我丢掉的尊严,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找回来,无论对方是谁!我只是来跟跟您道个别,谢谢您对我如此恩宠,我可能不适合做官,我没有那些大官忍气吞声的气度,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陈璞说着脱掉破碎的状元礼服,从头上摘下已经变形的帽子,又脱下那只剩一只的靴子,就这样光着脚穿着内衣,转身就走。 “回来!朕准你辞官了吗?”杨湛急道。 陈璞转过身,凄然的道:“难道皇上连最后的尊严都不肯给我吗?” “殴打朝廷命官,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朕的眼皮子地下,朕还不能插手了吗?告诉朕是谁,朕给你个公道!”杨湛说道。 陈璞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坚持就过了,“周旭阳。” “方淳,记住这个名字,回宫后,让蓝庭和到文德殿来见我。”方淳躬身应是,杨湛看向陈璞,“上朕的龙辇!朕要看一看,过了今天,还有谁敢欺辱于你!” “臣身上脏了,再说臣哪有资格上您的龙辇啊。”陈璞说道。 杨湛鼻子有些发酸,这样文武双全又知进退的少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这哪里是在欺负他,这明明实在打自己的脸,“还要朕请你上去?” 陈璞犹犹豫豫的走到龙辇边上,“真上啊?” “废什么话?”杨湛强硬的道。 陈璞把满是尘土的脚在内衣的裤子上蹭了蹭才上了龙辇,说是龙辇,其实就是皇家大马车,整个马车都是由明黄的绣龙绸缎包裹,从裸露在外的木质,陈璞看出整个马车都是花梨木制成,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上一倍不止,除了马车靠后的中央位置的主位以外,两侧还有长条形的座位,陈璞自然是坐在边上的座位上。 杨湛随后也进来,坐到主位后,从车窗对外面的祝青林说道:“陈爱卿的府上你认识吗?” 祝青林赶忙说道:“认识,臣本就和状元公熟识。” “好,先送陈爱卿回府。”杨湛说道。 祝青林愣了一下,我的天啊,这是多大的荣宠啊,“是。” 大队伍继续前行,当龙辇行进到路口时,杨湛说道:“停!” 方淳急忙拉停马车,并招呼前面停止行进。 杨湛推开龙辇的窗子,正看向官道边上,四位女子在默默的抹着眼泪,刚刚平复的怒气再次上涌,自己的女人这副样子,哪个男人能忍? “让你的妻妾跟在最后。”杨振对陈璞说道。 陈璞从车窗探出头,“娘子,上马车,跟在后面,咱们先回府。”四女闻言,纷纷上了马车,还是茶娜驾车。 她们还真是听陈璞的话,陈璞走了以后她们就想着要陈璞被人欺负,她们没办法插手怎么办,桑柔最先哭出来,剩下三女也跟着流下泪来,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正好被皇帝尽收眼底。 上了马车以后,桑柔就小声道:“我没看错吧?相公上了皇帝的马车?” 张念云是她们四人中对世俗和官场涉猎最多的,分析道:“夫君的苦肉计,应该奏效了,皇上的龙辇可不是谁都能上的,有时候太子都不行。” 这边四女叽叽喳喳的讨论,那边重新启动的龙辇中,杨湛也在问陈璞,“爱卿到底为什么不反抗?对方难道有很多天榜高手不成?” “臣反抗了,只是被娘子死命拦住了,她们对我说不能冲动,我的抱负还未施展,还没有让武阳成为亘古第一大国。我虽然不知道那周旭阳是谁,但我想敢这么对待新科状元,肯定是官宦子弟吧?我就没有下杀手,让他们走了。可看到娘子们的样子,臣真的是憋屈啊,臣委屈啊。”陈璞半真半假的说道,说道后面真情流露,虎目含泪。 陈璞其实一直都在思考,他入朝为官到底是为了什么,权利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诱惑力,钱财他更是不缺。思来想去也只有两点最吸引他,一是善能,他的官位越高,他提出的政策如果能实施,影响也就越大,造福更多的人,善能获得也就越快;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游戏心态,他现在的状态就好像前世的电脑游戏,他成为了这个时空的一员,那他就应该努力的玩下去,看一看通关是什么样子?看一看自己能走多远,能爬多高。 从陈璞的话语中杨湛抓住两点,亘古第一大国和委屈,万没想到这十七岁的少年,尽然有如此大的抱负和胸襟,更加感同身受他的委屈,胸怀天下的人,竟然随便跑出个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一下,最关键的是,他不是没能力反抗,他只是为了抱负,选择了委曲求全。 杨湛伸出手拍了拍陈璞的肩膀,“克勉也仅仅比你大一岁,他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朕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相处,未来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陈璞这时候才想起来太子,“皇上,您给臣一个太子侍读的差事,可总得让我见见太子啊?怎么琼林宴我都没有见到太子?” “让朕扔到靖安城去了,和你老师一起出发的,除了你老师,没人知道。朕想让他历练一番,男人要上过战场,见过鲜血,才算有了魂魄。”杨湛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告诉自己?陈璞心中一凛,这要是太子有个什么闪失,自己不得被第一个杀头?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图,“皇上决定了?” 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一点即通,杨湛点点头,“明天来文德殿,咱们君臣好好聊一聊突戎。” 皇帝的仪仗和龙辇,没有直接从白虎门到皇宫南门,而是进了城转向北方,直至来到神武区的一处大宅,这件事足以轰动整个京城,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听闻这件事以后都在四处打听,那是谁的府邸。 第二四二章 一子落错 杨湛从龙辇上下来以后,背着手看向陈璞的四位妻子,除了那个面带轻纱的看不到,其他三位都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子,“陈爱卿好福气,不知哪位是你的正妻?”四女赶忙施礼。 “臣跟其他人不一样,我家没有妻妾之分,若非要说妻子,那他们四位都是妻。说到这这事儿啊,臣还斗胆,请求皇上,若是臣以后立了功劳,您要赐封诰命,要么您就给臣四个诰命,要么您就别给,您看成不成?您要给一个,她们谁也不会要的。”陈璞竟然提起要求来。 杨湛愣在当场,还有这样闻所未闻的要求,哈哈笑道:“行啊,朕记住了,不过你刚刚不是说要辞官吗?怎么又要起诰命来?” “臣看皇上对臣这么好,臣决定再试试看。”陈璞倒理直气壮。 “好,朕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杨湛对四女温和的道:“朕知道,从到京城以后,你们跟着陈爱卿受了不少的委屈,今日朕亲自送你们回家,就是要让天下人看到。今后谁再为难你们,就是打朕的脸。” 闻言,四女再次施礼,拜谢。 杨湛把手中的木牌丢给陈璞,“明天中午来,顺便陪朕用膳。” 陈璞一把接过,“遵旨。” 杨湛重新上了龙辇,调转了马头往皇宫而去。 陈璞和四位娇妻,回到府中,烧水洗澡,重新换上衣衫,准备赶往凌云山庄。 可一出大门傻眼了,门口全是人,有百姓也有刺探消息的人,百姓目的单纯,就是想看看皇帝驻足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人的府邸;刺探消息的人就不一样了,各方势力都有可能,皇帝用龙辇亲自送人回府,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陈璞江湖扬名以后,这次恐怕要天下扬名了。 抵达凌云山庄时天色已经暗了,毕竟已经十月中旬,天黑的早,步入凌云山庄,好不热闹。 直接在中厅的院中搭起两个灶台,孙流云和薛丁山一人一个,正在眼花缭乱的做菜,孙青牛给两人打下手,正好可以练习对力量的掌控。 二十八宿的人第一次在凌云山庄迎接这么多客人,这样热闹的气氛他们也没经历过,有的在观摩孙流云和薛丁山的烹饪,有的在看夜心和王远山下象棋,有的围着师弟打转,有的在赞叹赤骥的神骏。 张守阳最是有趣,总算找到一群门外汉,拿出自己最近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可劲儿的显摆。 费崇古干回了老本行,竟然在给人看手相,还排起了队。 肖循可逮到机会,把整坛的酒往自己的酒葫芦里面灌。 这样有趣的一群人,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陈璞特别喜欢这种氛围,温暖,轻松。 小蝶看到陈璞几人到了,高兴的跑了出来,“秀才哥哥,你真的是状元了吗?” “是呀,你不信吗?”陈璞说道。 “信是信的,可我总觉得不真实,状元竟然是我的秀才哥哥,明天的报纸我要刊登你连中三元的新闻。”小蝶笑道。 小蝶的话提醒了陈璞,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加一把火,“除了我连中三元的消息,头条消息要刊登琼林宴后,皇帝用龙辇亲送今科状元陈璞回府。” “你是说,刚才是皇帝送你们回府的?”小蝶眼睛张的大大的,一脸的震惊,特别可爱。 “是呀,厉害不?”陈璞笑道。 “厉害,太厉害了,我本以为秀才哥哥中状元的事情就已经是天字第一号新闻了,现在看来山外有山。”小蝶赞叹道。 晚宴开席,陈璞举杯说道:“在坐的都是我的家人,我就不说场面话了,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平安,喜乐。这次的家宴,一是为了庆贺一下我自己连中三元,二是给两队要奔赴蜀川路和甘泉路的叔叔、姨娘践行。” 众人共饮杯中酒,放下酒杯,柳宜生问道,“少爷,要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就启程。”陈璞说道。 宁风雪站起来,端起酒杯说道:“那我就代表在场的兄弟姐妹,恭贺少爷高中,我们定然不会有负所托。” 二十八星宿和天诛五人,一起饮尽杯中酒,陈璞也满饮一杯。 放下酒杯后,陈璞继续说道:“此一去诸位的职责只有一条,就是监视苯蕃的动静,不需要动手,也不需要冒险,我只要知道苯蕃三苯何时来中原和来中原以后的动向便可。请诸位谨记,你们每一位的生命对我来说都重要,你们早已还清了陈家对你们的所谓恩惠,所以任何时候不要做什么舍生取义的事情,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好好的活着,看着我步步高升,看着我生儿育女,然后把你们的毕生所学和人生经验,传授给我的孩子们。” “少爷,你这是教我们临阵脱逃啊?”石黑塔玩笑道。 “有固定的战斗目标不去执行彻底,那才叫临阵脱逃。面对不可战胜之凶险,避其锋芒,保存实力,叫智慧。你们想过没有,若干年后,我有了孩子,你们都还在。谁敢欺负我的孩子?他们可是有几十位爷爷奶奶的人!”陈璞笑道。 陈璞说的风趣,众人都哈哈大笑,笑过以后,剩下的就是窝心的温暖,他们实实在在的体会到,陈璞真的把他们当成家人看待。 凌云山庄这边其乐融融,京城礼部尚书周弼的家中却鸡飞狗跳,先是周府的大少爷学成归来,周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条腿上全是血,脸色苍白,一瘸一拐。 “怎么回事?你们遭遇了匪贼?”周弼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在大夫给儿子包扎的时候问道。 “我回来的路上,在白虎门外,被几个小娘子驾着马车撞到了,让他们跟我到圆月派去给我赔罪,她们不肯,半路又杀出个唱戏的,身法了得,不知道用什么武器制住了我,又在我腿上戳了八下。爹,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将那些小娘子据为己有!”周旭阳说道。 这个儿子,周弼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他太清楚儿子的为人,一定是他看上了人家的娘子,用耍无赖的伎俩,结果碰到了扎手的人,受了伤。 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周弼当年也是殿试高中二甲第一,可却没想到生出周旭阳这么个儿子,自小顽劣,一页书都看不进去,就喜欢舞枪弄棒,浑浑噩噩的混到了十五岁,周弼看再这么荒废下去,这儿子就彻底废了,便央求殷太师,希望给儿子找一个好老师,好好的学一番武艺,将来考个武举,做个将军也好过混吃等死。 殷景琪对自己阵营的人,还是有求必应的,他跟圆月派的掌门是旧识,便把张旭阳引荐入了圆月派,周旭阳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把他爹溜须拍马的本事学了个十成,甚至青出于蓝,没有一年就把圆月派的掌门,圆月飞仙刁灵,哄的十分开心,把这个关门弟子,当成了人才来培养,灵丹妙药尽管吃,功法秘籍随便挑,还亲自教授招式。 这周旭阳还是有一定武学天赋的,十五岁才真正的学习正统武学,二十六岁就已经摸到了地榜的门槛,已经很不易了。 也正是因为刁灵的宠爱,和本身礼部尚书之子的出身,让周旭阳越发的跋扈,惹是生非,江湖事就找刁灵摆平,官面上的事情就找自己的老爹,刁灵和周弼不知道给他擦过多少次屁股,却有愈演愈烈,变本加厉的趋势。 周弼看到受伤的儿子,虽然心疼,可也想到,没准这是好事,让他吃些苦头,或许能收敛一些,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周夫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看到周旭阳缠成粽子的大腿,悲呼一声,扑了上去,“我的儿啊!是哪个天杀的畜生伤了我儿?老爷!你一定要给儿子的报仇,旭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你要把凶手找到,千刀万剐!” 周弼有些无奈,慈母多败儿,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自己这位夫人功不可没。 虽然周弼能大概看清怎么回事儿,但是他的儿子他自己教育,别人谁有资格插手?打了我儿子,谁也别想好,“旭儿,对方是谁?可有名号?” “那唱戏的倒是有些胆气,直接放狠话给我,说他叫陈璞,随时等我去报复他,还让我告诉爹和师父,他的名字,哈哈!估计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周旭阳哈哈的笑道,身体的颤抖牵动了伤口,赶紧闭嘴,丝丝哈哈的哼唧。 周旭阳哼唧了一会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他爹也不说话了,他娘也不哭闹了,老两口对视一眼,周弼心存侥幸的问道:“你跟我详细的说说对方的长相,和你见到他时,他的穿着。” “不就是个唱戏的吗?一身戏服,红色的袍子,玉带乌纱,长的倒算的上英俊。”周旭阳毫不在意。 周弼脸色阴沉,最后问道:“你们在哪里起的冲突?” “白虎门官道和琼林苑官道的路口,难道真是什么官宦子弟?”周旭阳总算看出了父亲的凝重。 周弼刚要说话,管家跑了进来,“老爷!查问到了!今天皇上亲自用龙辇送的人就是新科状元,那宅子就是陈府。” 周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魂不附体。 周夫人上前轻轻摇了摇周弼,“真的是新科状元?” “十有八九了。”周弼也有些茫然。 “状元?你们说那个唱戏的是新科状元?”周旭阳不相信的问道。 “时间、地点、样貌、穿着,都对的上,你也听到了皇上用龙辇亲自送陈璞回府,这样的事情我听都没听说过,若他要搬弄是非,我们非常被动。”周弼开始盘算如何避祸。 周旭阳虽然跋扈乖张,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皇帝的荣宠那就是天,没有人能敌得过天,“爹,我们要怎么办?” 周弼思索很久,“你马上和你的那些门派随从回圆月派,现在就动身。无论谁查到你身上,都要咬死你没有离开过圆月派。” “用的着这样?我们去找殷太师,也不行吗?”周夫人问道。 “殷太师如今正在想方设法的拉拢陈璞,如果我们如实告知,你觉得为了这个陈璞,殷太师是帮我们还是帮陈璞?”周弼面色沉重。 “你鞍前马后的跟着他殷景琪这么多年,他会舍弃你帮陈璞?”周夫人十分的诧异。 “你不懂,我们都老了,陈璞才十七岁啊!十七岁!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周弼颓然的说道。 周弼几乎把一切都推算清楚了,可是唯一一点他没算到的,就是陈璞所掌控的实力。 一子落错,必然满盘皆输。 第二四三章 证据有了 凌云山庄,酒宴结束,收拾停当,挥别了二十八星宿和天诛五人,陈璞一行人回转陈府。 回到陈府李秋楠就把陈璞叫道了她的房中,“娘本不该问的,可是你今天既然提到,我就憋不住了,你们几人成亲也已经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若说一两个没有动静,还好说了,可是四人都没动静,那就不对劲了。” “娘,您还真说对了,就是我的问题,您也应该发现了,我现在身体越来越强健,那是因为在云阳爷爷给我的这块麒麟碧的功劳,它在慢慢的强化着我的身体,我估摸着是,我没有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是不能让女子受孕的。所以问题确实在我,我有预感,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好转,您年岁也不大,别急着,肯定让您看着孙子孙女长大就是。”陈璞解释道。 “早知道那玉牌作祟,就不给你了。”在李秋楠看来,开枝散叶才是头等大事。 “若没有这麒麟碧帮我,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有得必有失,您别着急上火了。”陈璞安慰道。 从母亲的院落出来,陈璞找到冷翠云,“冷姨,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挽月楼,我需要查一些存档情报。” 陈璞、茶娜、冷翠云三人一起来到挽月楼的地下情报库,负责情报存档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娘,名叫芸娘。 冷翠云带着陈璞两人找到芸娘,陈璞说道:“麻烦你,帮我找关于周弼的所有情报。” 芸娘略一思索,“可是礼部尚书周弼?” “正是。” 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芸娘就拿着一本薄册子返回,递给陈璞,陈璞接过,“我带回去抄录,然后再还回来。”他的话自然没有人会有异议。 回到同暗道回到地面,陈璞想了想说道:“冷姨,你看看能不能把挽月楼的周边铺面买下来,我们要扩建。情报库要挪到地上,这样在地下全靠灯烛,一是容易失火,二是对我们自己人身体也不好。” “好,我明天就办,无非就是银钱的事情,大不了就出高价。”冷翠云说道。 “如果能谈下来,要建一个独立的挽月阁,专门用作我们的情报整理喝存档用,在动工的时候还要挖条地道,直通到我们府上, 我们的所有情报人员不要从挽月楼出入,全部从我们府上出入,吃饭也和我们一起吃,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别人注意。”陈璞继续嘱咐。 冷翠云用心记下,然后问道:“少爷可是要对付周弼?” “我需要个人立威,谁撞上就收拾谁,他儿子一头撞上,那就不好意思了。这事儿不用我们出手,我有办法。”陈璞知道冷翠云是什么意思,她手上还有一股刺杀力量,对付平常人的刺杀绰绰有余。 三人返回陈府,陈璞在自己的书房点起蜡烛,仔细的翻阅关于周弼的情报,绝大部分是收受贿赂和帮他儿子擦屁股的事情,这些东西虽然也是违反武阳律法的,可放在周弼这样位置的官员身上,就不足以扳倒他了,直翻到最后,才发现了一条最有价值的情报。 今年年初,有两个突戎人私下见过周弼,地点在周弼金屋藏娇的别院,具体谈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陈璞把册子丢给张念云,“帮我把这本册子,誊抄一遍,我和茶娜要出去一趟。” 三女都叮嘱陈璞要小心,叮嘱茶娜一旦有什么危险,绑也要把陈璞绑回来,不能涉险。 周弼的府邸是在白虎区,跟栾玉离的很近,他的别院在雄武区,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路程,陈璞和茶娜趁着夜色,专挑人少的小路,一路疾驰,两人都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蒙头蒙脸。 陈璞第一次穿这种夜行衣,感觉非常刺激,像在拍电影一样,感受着急速奔跑风驰电掣的快感,十分的惬意,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舍弃了拳脚兵刃而专修轻功,这种惬意爽快必是原因之一,仿佛自己要起飞一般。 按照请报上记录的特征,两人很容易就找到周弼那处金屋藏娇的别院,两进的小院子。 这小院子可以被陈璞的意识完全覆盖,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只是此时周弼和那女子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整个小院只有这对那女和一个丫鬟,丫鬟正站在房门外,等候里面的两位鸣金收兵呢。 陈璞和茶娜很轻松的就翻进院落,站在房后静静的等待,周弼非常配合,几乎没有让陈璞两人怎么等,就高挂免战牌。 陈璞把里面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女子娇媚的说道:“老爷,你今天好威猛啊,奴家险些招架不住呢。” “哈哈,是吗?我不是一直这么威猛吗?喂饱你了没?”周弼非常的自信。 “老爷,今天你怎么会来,不是说你儿子回来了吗?”女子问道。 周弼叹了口气,“别提了,不孝子又给我惹祸。” 女子听出周弼不想多谈他儿子,便转移话题道:“老爷,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啊?我总是在这小院子独守空房,我好寂寞啊,好想念你啊。” “你以为做小妾很舒服吗?每天要给那黄脸婆请安,还要受刁难,哪有在这里自由自在,也不缺钱花,我不是不愿意娶你过门,我只是不想你受那份罪啊。”周弼好像处处在为女子着想。 女子似乎很吃这一套,也不再追问,而是撒娇道:“那老爷今晚在这里过夜好不好?” “我是谎称出来办事的,等下是要回去的,哪日我找个好理由再好好的陪你。”周弼边说边起身穿衣。 女子泫然欲泣,娇滴滴的道:“那我服侍老爷穿衣服。” 周弼马上心疼的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儿子惹了货,我要想办法。家里的黄脸婆虽然不怎么样,可她娘家有势力啊,我踢不开她的,我现在全部身心都在你这里,你就是我的全部了。” “妾身知道,妾身送老爷。”女子也很快的穿好衣服,强颜欢笑道。 陈璞听着,倒是觉得,这两人可能真的有感情吧,不似那种只有肉体的索求和金钱的交换。可如果这样的话,用问话的方式恐怕就不能奏效了,威逼女人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等下周弼走远,我们出去把这对主仆弄晕,然后自己找吧。”茶娜点点头。 确认周弼已经离开,陈璞和茶娜闪身出去,瞬间来到院中的主仆身后,一人一记手刀砍在主仆的脖颈,扶住两人不至于摔倒,把两人放在床上,就开始四处搜寻。 陈璞先放出意识,查看有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发现整个院子都是实心儿的,那就只有房中能藏东西了,其实陈璞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他只是觉得,既然突戎人找到了他这礼部尚书,那目的肯定是要他促成和亲的,这和周弼极力的主和是吻合的。只是许下什么好处呢?给金银吗?恐怕不能打动周弼。 两人四下找寻,陈璞在踩到一块方砖后觉察出了异样,用中吉签撬开方砖,下面有油纸包着一封书信,陈璞没有看,直接揣入怀中,把方砖归位。 两人回到陈府已经子时了,陈璞回到书房,打开这封信,读了一遍,这封信是以都律王的口吻写的,但是陈璞绝对不信这是都律王亲笔信,这样的书法造诣,绝对不可能是草原蛮族能写出来的,遣词造句也明显修饰过,陈璞更愿意相信,是都律王说,有人执笔加润色。 信大概意思很明确,都律王知道周弼在武阳的处境,他已经五十挂零,这辈子更进一步是没有可能了,最后只能是在礼部尚书这么个尴尬的位置上到退休,礼部没有什么实权,实际上只是个边缘角色。但只要他能促成和亲,今后两国成为兄弟国家,都律王可以邀请他到突戎,到时候可以封他为国师,相当于武阳的太师。甚至可以帮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的家眷接出洛城,在突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共享荣华。 陈璞不知道周弼是不是信了,反正要是他,他才不信,让一个礼部尚书做国师? 张念云已经把那一册情报誊抄好,陈璞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十几条,重新抄写了一份,和那封书信放在一起,准备明天带去皇宫。 这一夜无法入眠的,还有一位,就是殷景琪。 殷景琪有夜深人静之时思考问题的习惯,目前他有两件事想不通,一件就是皇帝为什么派董明楼作为和亲的使节? 殷景琪是主和派,所以在皇上宣布同意和亲,并且派出使者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这场较量他胜利了。可是如今细细想来,总觉得不对劲,就算要朝中大员做使节也应该是礼部尚书周弼去,没有理由让董明楼去,再有就是董明楼到了靖安城以后,进度十分的缓慢,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进展,皇上也从来没有申斥过,好像皇上也不着急。 再一件就是陈璞的殿试策问,到底写了什么让皇帝如此之赏识他,不但新设官职,下午竟然还用龙辇亲自送他回府 。 殷景琪在这两个问题上,不停的思索,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想不通,但不妨碍他做决定,这个如今炙手可热的陈璞,他是一定要争取过来的,今天段平之已经出手了,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好像已经有了进展,自己不能再按兵不动了。 亲自执笔,写了一份请帖,准备明天派人送往陈府。 第二四四章 二少归位 清晨,陈璞还在被窝中,怜花卫就来禀报,有人送请帖来。 陈璞穿好衣服,出来接过请帖,打开一看,殷景琪亲笔,邀他晚上殷府一叙。 陈璞自嘲到,十几年无人问,一朝成了抢手货?师兄不用功啊,是不是觉着师兄弟就不用上心了?看看人家老殷,亲笔请帖呢。 陈璞回到房中,茶娜已经穿好衣服,桑柔还在赖床,陈璞帮她盖好被子,小声的说道:“你要在皇宫外面等我,我也不拦着你了,不过我让岳父给你准备了牛肉干,等会儿路上再买些糕点,好吧?” 茶娜依偎进陈璞的怀中,“嗯,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趁着茶娜打水的时候,陈璞来到龙靖雪的房间,火盆让房间很温暖,陈璞却带进了一点凉气,龙靖雪被凉气一激就醒了,看到走进来陈璞,笑了笑。 陈璞到床边,俯身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我还一直没有好好问过你,喜欢这样忙忙碌碌吗?” 龙靖雪一把搂住陈璞的脖颈,把他的脸拉近,直至两唇相接,长吻之后,龙靖雪微微喘着气道:“喜欢,看到那些孩子和无依无靠的女子,慢慢变的快乐,慢慢的学会识字,慢慢的能靠双手生活,我就充满了自豪和满足。自豪我的夫君有如此的胸襟和善念,满足我们的努力都有结果。” “嗯,那我的判断还是准确的,我就是看出来你喜欢做这些善事,但是你不喜欢生意,说白了就是个败家媳妇儿,就会花钱。”陈璞笑道。 “我还不是一般的败家媳妇,我败出去的可是成千上万的银子,我这也算是败家的顶峰了吧?”龙靖雪说道。 “如果从花钱的量上看,确实可以问鼎天下了,稳坐败家第一把交椅。”陈璞深以为然。 龙靖雪就喜欢陈璞煞有其事的胡说八道,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去看看念云,她比我累。” 陈璞来到张念云的房间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正在挑选衣裙,看到陈璞进来,指着床上铺开的三套衣裙问道:“穿哪个?” 陈璞深知这个时候不能敷衍了事,故作深思的挑选了一番,然后随便拿起距离他最近的一套青蓝色袄裙,“穿这个,好看!” 张念云果然喜滋滋的接过,“嗯,我也觉得这个好看,就穿它。” 陈璞坐在床边,把张念云横抱在腿上,柔声道:“你每天要去码头看旅行社的进程,还有对每天送过来云阳的生意做决策,还要琢磨扩张,担子是不是太重了?” “照看生意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我也只会这个,我要是不帮你做这些,那我就变成了你的附庸,我不要那样。我要成为你的臂膀,我要你为我骄傲!”张念云说道。 陈璞捏了捏妻子的琼鼻,越来越有女总裁气质的张念云在外说一不二,在他面前就像小猫一样温顺,“你已经是我的臂膀了,等都运转起来就不用这么折腾了,到时候在府中找一处房舍,给你做总裁办公室,那就安逸多了。越是成功的生意人,越不用亲力亲为,掌控方向,定制战略就好。” “嗯,好呀,那什么总裁办公室,可以让褚大娘,给我弄些花草吗?”张念云说道。 “你的办公室,你说了算。”陈璞笑道。 从张念云的厢房出来,洗漱完毕,陈璞去找冬轩丞。 一进冬轩丞的房门,就一股浓重的酒味儿,这货正睡得像死猪一样,连衣服都没脱。 陈璞有心帮他脱衣服,这时候苏且还进来,“东家,外面有一对女子主仆,说要找炳辰,我把她们带到了中厅等候。” 如今的苏且还已经恢复了昔日温文尔雅的公子状态,一身简单的武士服,腰上的宝剑也恢复干净如新,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可陈璞从他的眼神就看出,苏且还蜕变了,他的剑已经不再是他的执念,而成为了他的伙伴。 “可是一个高大美丽,一个娇小可爱?”陈璞问道。 “正是,东家怎么知道?”苏且还诧异道。 陈璞,一指船上死猪一样的冬轩丞,“那是他媳妇儿和婢女,他昨天就是在他老泰山家喝成这样的,估计人家是来照看他的,知道我这里没有婢女,心疼情郎呢。” “炳辰好福气。”苏且还赞道。 “我去看看,你把旬哥儿叫来,我正好问问你们两个的情况,最近一直顾不上。”陈璞说着就走了出去,苏且还答应一声去找吴旬。 陈璞来到中厅,栾颜冰主仆正坐在其中,有怜花卫已经给他们沏好香茗,看到陈璞过来,主仆都站起身万福,栾颜冰说道:“陈大人,我是来照顾炳辰的,他昨天在我家因为太高兴了,多喝了几杯,谁也劝不住,还执意要回你这里。我知你府上的规矩,没有下人,所以我来照顾他。”栾颜冰落落大方,直接说明来意,不扭捏,也不隐藏。 “能有你这样的未婚妻,是那竹竿儿的福气。走吧,跟我来。”陈璞说道。 路上陈璞大致跟栾颜冰讲了陈府布局,好方便她们在府中行走,“基本就是这样,需要什么,或者哪里不知道怎么走,看到谁都可以问,都会帮你们的。你们直接说你们是炳辰的未婚妻主仆就行,大家都知道你们。” 栾颜冰此时才有有一些羞赧,“是吗?贵府上都知道我啦?” “想不知道都难,冬竹竿儿,逮谁跟谁炫耀,他的未婚妻多好看,多懂事,多知书达理,多聪慧。虽然说的是事实,可也经不住天天说啊。”陈璞笑道。 “我会告诉他,不让他这样了,太羞人了。”栾颜冰赧然道。 “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这个厢房就是,他正在里面呼呼大睡呢,我还有事,少陪了。”陈璞告辞。 栾颜冰和丫鬟,再次对陈璞一个万福,“谢谢陈大人。” 走出去两步陈璞一拍脑门,转回身说道:“对了,冬府已经完工,栾小姐若没有事情,中午就在我府中用饭,下午我回来,带你们去冬府,那是你们未来的家,你们去看看,哪里需要改动。” 栾颜冰说道:“好的,那我和炳辰就等陈大人回来。” 陈璞找来梁嗣道,返回中厅,吴旬和苏且还已经到了。 吴旬已经不似以前那么躁动,背诵佛经看来卓有成效,陈璞问道,“旬哥儿,背了几本了?” “四本,现在正在背第五本。”吴旬欣然道。 “感觉如何?可有收获?”陈璞追问。 “我感觉自己平和许多,现在回想过去总是口出狂言的样子,有些羞愧。佛经让我眼界宽了,秀念小师傅,真的是佛学的大家,不知道他这么小年纪是怎么如此贴近佛性的。”吴旬赞叹道。 “悟性和天赋,那是天生的,你学不来,有收获就好。”陈璞说道,转向苏且还,“且还,你对你的剑有了什么更新的认识吗?” 苏且还一直把剑放在小桌上,自始至终没有再去擦拭,也没多看一眼,“过去我好像被剑奴役了,总想着去伺候它,去讨好它。现在不一样了,它成为了我的朋友,我需要他帮我施展剑招,它需要我赋予它光辉。” 陈璞点点头,“我虽然不懂什么剑道,但我知道执念是把双刃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执于剑道是好事,执于剑本身就是傻子,你能走出来,我想你的剑道也进步了吧?” “嗯,我已经摸到了爷爷说的瓶颈,青元剑诀的瓶颈,爷爷说,以我的资质,至少还要五年。东家,你帮我省了五年苦修!”苏且还语含感激。 “我可没帮你什么,那是你自己的造化和积累。你等下去看看你的白叔吧,他估计担心死你了,你得让他看到你的进步,不然他肯定不会放心的。”陈璞说道。 “那我晚上就去,上一次白叔来,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礼数不周,他一定不高兴了。”苏且还说道。 “你白叔要是那么容易不高兴,他也到不了现在位置,你去看看他,在跟他对上几招,他肯定满心欢喜。”陈璞说罢,有对梁嗣道说道:“仇记快撑不住了,估计也就在这几天,最后就是一个抛售粮食加转行的结局,等他们来找我们卖铺面,守心,你出面就行。” 梁嗣道点点头,“我也憋闷太久了,要不是他们刁难,我们拍卖行早就开业了,我定要好好的杀杀价。” “今后你们三个就是铁三角了,守心是拍卖行的掌柜的加鉴定师,旬哥儿负责账目,且还兄暂时就做护卫吧,在拍卖行里如果觉得自己能拎得起哪一块,你跟守心提就行。”陈璞说道,顿了顿,看了一眼苏且还和吴旬,“只是不知道让你们一个保护另一个,你们愿意不?” 苏且还说道:“我和吴黑子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儿时的一些玩闹罢了,后来大家都大了,汴京的环境需要我们对立起来,我们也就闹着玩,只是闹着玩时间久了,习惯了而已。跟着你一路过来,到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什么汴京公子了,我自然是愿意的。” “让告状精保护我,我肯定也愿意,哈哈,求之不得。”吴旬笑道。 “那行了,你们就等着仇记少东家上门吧,我要进宫面圣了。”陈璞说道。 第二四五章 众生一样 陈璞驾着马车,拉着自己的娘子,缓慢的在京城街道上驰行。 “相公,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说好了是我送你的,可是你又给我准备牛肉干,又买糕点,你还要驾车,为什么我觉得是你在送我?”茶娜在马车里,面对一堆吃食说道。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陈璞甩出一个鞭花,“那怎么办?让你驾车送我?那我多心疼?” “可是你早晚会成为很大很大的官儿的呀,那时候你还自己驾车,我坐在车里,我怕别人笑话你。”茶娜忧心忡忡的说道,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可是她在乎自己丈夫的脸面。 “我管他们去死,我驾着马车和我的娘子一起上朝,下了朝出了皇宫就有娘子迎接我,这是多惬意的日子。笑话我?那统统是嫉妒,面对嫉妒,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变本加厉,让他们更嫉妒。”陈璞说道。 “还能怎么变本加厉?”茶娜好奇道。 “现在天冷没办法,等到了夏天,各种瓜果、冰块,给你备好,找个阴凉地方,你就享受就好。”陈璞对自己的想法十分满意。 “那样好吗?会不会太招摇了?”茶娜说道。 “招摇就招摇,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等我,我就心疼,下回不让小柔睡懒觉了,让她和你一起,两个人,还能聊聊天。”陈璞说道。 “嗯,小柔姐姐其实也想陪着你一起上朝的,只是她怕跟你说了,好像要争宠似的。你让她来,她肯定高兴的。”茶娜说道。 “我还寻思让她多睡会儿呢,到头来她还委屈了,明天就把她拎起来。”陈璞说道。 到了地方,陈璞把马车停靠在御道边上,还特意上车,把两盒糕点打开,“你这么瘦,多吃点儿,要是什么人找茬儿,你就说你是新科状元陈璞的妻子,还继续就揍,再不服就打死,找死我从来不拦着,我不能再让你们受委屈了,听到没?” “嗯,我知道了。你跟皇上说话小心些,要是惹恼了他要杀你的头,你就不停的闪出来,我们去苯蕃做大王。”茶娜小声的说道,生怕被别人听到。 陈璞就喜欢茶娜这股子为了他可以上天入地的样儿,“放心,相公招人稀罕着呢。真有那个时候,我也不会那么狼狈的,我去啦。”陈璞说罢,下了马车,关好马车门。 没走出两步,陈璞一回头,就看到茶娜从马车窗看向他,那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儿把陈璞又勾了回去,在妻子的樱唇了亲了一口,“真走啦!”说完就闪到了一百多步外,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那些在皇宫周围巡逻的禁卫三军的兵丁,想看神仙一样的看着陈璞,陈璞冲他们挥挥手,走向南城门。 来到南门前,陈璞掏出木牌,给守卫的兵丁查看,兵丁仔细的检查好几遍才放行。 陈璞很想进入前方的文武阁,看看这武阳的权利中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作为御前行走,倒是可以进去看看的,只是他不想这样进入文武阁,要进也得是皇帝请他进或者国事需要他进。 木牌在手,畅通无阻,来到文德殿前,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元宝,上前递给守候在殿门口的小太监,“这位小公公,麻烦告诉皇上,陈璞觐见。” 那小太监明显处世未深,甚是惶恐的把银子推回去,“状元公,我可不敢收您的银子,皇上让我专门在这等您的,说您来了,直接带您进去,不用通传。” 陈璞把银子硬塞到小太监的手中,“我高中状元,见谁都得给红包,昨天没见到小公公,自然要补上。怕什么?咱们君子坦荡荡,我又不是贿赂你。” “那小桂子就收下了,谢状元公的赏钱,状元公请跟我来。”小太监把银锭收入怀中,不再推脱。 陈璞跟在小太监的后面往文德殿内走,走的过程中还在寻思,小桂子?鹿鼎公?韦爵爷? “小公公本名叫什么啊?”陈璞在好奇心驱使之下,还是问了出来。 “您叫我小桂子就行,我本命叫桂喜。”小桂子小声说道。 陈璞心说,你不叫韦小宝就行,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啥都能联想。 文德殿其实就是皇帝的书房,门口一个团龙图案的大屏风,殿内正中是龙书案和龙椅,四周都是摆满书的书架,还有一张休息的卧榻,卧榻前是一套方桌椅。转屏风出来,龙涎香在香炉上散发出缕缕的青烟,陈璞闻到,精神为之一振。 “御前行走陈璞,觐见。”小桂子向正在龙书案后朱笔批红的杨湛,躬身道。 陈璞也躬身行礼,“臣陈璞,参见陛下。” 杨湛放下手中朱笔,冲小桂子道:“你下去吧。”小桂子走后,又冲陈璞道:“爱卿可是计算着时间来的?掐算好该用膳了?” “给娘子买了些吃食,不然臣怕她会饿。”陈璞直言相告。 “你们倒是伉俪情深,来吧,先用膳,再聊正事。”杨湛走下龙书案的台阶,往不远处卧榻前的方桌走去。 陈璞跟了过去,发现只有四个绣墩,而且每个绣墩都一样高,为难的道:“皇上,这臣哪敢坐啊,有没有矮一点儿的?” “为何不敢?”杨湛诧异。 “这绣墩都一样高,臣若坐下,那不就等于跟您平起平坐了吗?”陈璞解释道。 杨湛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释,“朕让你坐的,怕什么?” “您现在是这么说,万一啥时候臣惹您生气了,您突然想到今天,那不得杀我的头啊?”陈璞想的倒是长远? 杨湛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站着吃吧。” “站着吃咋吃啊?皇上,臣能在您这文德殿走动拿东西吗?”陈璞问道。 杨湛半辈子的人生,前一半大将军,后一半皇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臣子,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却一点都不害怕他,这种感受让杨湛颇为新奇,十分的有趣。 “你拿吧。”杨湛想看看陈璞到底想干嘛。 陈璞看了一圈,瞄准了皇帝龙椅上的方形软靠背,跑过去拿在手中,然后来到杨湛身后,“皇上,请抬起龙腚。” 杨湛还是第一次听到龙腚这个叫法,笑了出来,“这都是谁教你的?”边说边抬起屁股,陈璞顺势把靠背垫往前一送。 “自己悟的,您现在坐吧。”陈璞拍拍手说道。 杨湛坐下以后,陈璞才一屁股坐在皇帝左手的绣墩上。 “这就不算平起平坐了?”杨湛哭笑不得。 “然也,”陈璞点点头。 这时候方淳走了进来,身后两个小太监一人拎着一个大食盒。 “皇上,现在用膳?”方淳问道。 “嗯,摆上吧,朕也有些饿了。”杨湛说道。 小太监拎着食盒过来,小心翼翼的布菜,六菜一汤,从皇帝的身份来说,陈璞觉得应该算勤俭了,的确不算多。 菜摆放好,皇帝和陈璞面前,各有一大碗饭,看来皇帝的胃口一直不错。 “吃吧,不用拘谨,只是一餐饭而已,该怎么吃怎么吃。”杨湛说完,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陈璞也确实没有拘谨,挨个菜都尝了,御厨就是御厨,味道确实好,可和薛丁山,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比孙流云强一点。 陈璞看出杨湛是食不言寝不语的类型,便也安静的吃饭,他也一直在调节自己吃饭的速度,杨湛吃饭是很快的,陈璞也开始快速度。在杨湛放下碗筷的时候,陈璞也几乎同时放下碗筷。 两个小太监一起把剩菜和碗收好,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方淳把两盏香茗奉上,退了出去,文德殿中,只剩下这对君臣。 杨湛看着明显吃撑的陈璞,笑道:“朕也没说让你全吃完,朕在吃饭方面一直不挑剔,只要量足就好,能和朕吃一样多的人,不多见。” 陈璞喝了一小口茶,顺了顺气,“皇上恩赐的饭菜,肯定要吃完啊,颗粒不能剩。” “这么说,你欺君了啊,菜你没吃完啊?”杨湛打趣道。 “菜是臣和皇上共同吃的,剩下的也有您的一份,您要执意吃完,臣陪您就是。”斗嘴这方面,陈璞从来没服过谁。 “果然是张利嘴,饭也吃了,茶也喝了,谈谈正事吧?”杨湛喝了口茶,漱了漱口咽了下去,一点不像陈璞前世的电视剧中的皇帝那么矫情。 陈璞说道:“皇上想聊什么?臣今天来就是陪聊的。” 杨湛非常喜欢听陈璞空中屡屡蹦出的新鲜词语,乍一听不太明白,仔细想又极为贴切,“你认为中原人和外族人,比如突戎、苯蕃、西域诸国,有什么区别?” “在臣眼中,众生一样,中原内外也仅仅是文化上的差异,其他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有亲朋好友,兄弟姐妹,他们也有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陈璞说道。 杨湛皱起眉头,“我们天朝上国怎会和这些蛮夷一样,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天朝上国,上在哪里?我们不用吃饭吗?我们不用呼吸吗?我们不用和这些外族贸易吗?在臣看来,我们强大就强大在,祖先日积月累的形成了我们自己的文化,所谓文化就是我们独有的衣、食、住、行习惯和精神追求的总和,外族也是一样的,他们也有他们的文化,我不认为文化有高低之分,我们强大的根源是我们文化一脉相传,几千年未断绝,即使秦桓这样的皇帝烧掉史书,我们的文化也未断绝。外族不行,他们的文化在不停的泯灭。西域诸国,每年都有国家建立也有国家覆灭;突戎,往前看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他们叫突戎吗?苯蕃,却是自我阉割,把自己百姓想牲口一样奴役,最后只传承下来苯教而已。”陈璞长篇大论,也不管皇帝能不能听得懂。 杨湛的大脑飞速运转,还是没有跟上陈璞的节奏,他大概能理解陈璞的意思,但没办法一下子全部消化,“你这都是哪里看到的?”他不相信这是陈璞想出来的。 “在我开窍的时候,一切都想通了,好像是上苍传递给我的一样。”陈璞只能把自己超前的想法推到老天爷的身上,还好他控制住了,没有讲什么人人平等,什么帝制不如共和这样的疯话。 陈璞其实是想在杨湛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为将来苯蕃的事情埋点伏笔。 “你还是具体说说突戎吧,这才是朕的心腹大患。”杨湛不喜欢那种被人超越的感觉,可是刚才陈璞的一番话,他真的有些跟不上,所以干脆直接点明重点,不再绕弯子。 第二四六章 推翻旧计 “突戎的犯边,也属无奈,他们生而就在草原之上,春夏可以靠放牧为生,秋冬怎么办?他们如果不来中原抢夺,他们就无法生存,这才是草原部族对中原威胁的根本所在,在这种抢夺中,滋生了贪婪。皇上,我不得不跟您说实话,我的第二条计策是无法贯彻实施的。”陈璞一瞬不瞬的看向杨湛。 “什么意思?你的计策已经天衣无缝了,为什么你现在又告诉朕无法实施?怎么会无法实施?”杨湛急道,这事情太关键了。 “因为我们中原贯彻始终的民族魂,仁、义、礼、智、信。这是我们的根,我们的士兵在战场上可以毫不畏惧生死的与敌人砍杀,那是因为对方也也是士兵,对方可以举起武器。可我的第二条计策,是要我们的骑兵深入草原腹地,屠杀老弱妇孺,或许开始的时候士兵们因为多年的家国仇恨可以毫无挂碍的屠杀,可草原上几个毡房就可以是一个流动村落,一个个村落屠杀下去,这和我们已经融入血液中的民族魂相悖,士兵们会慢慢的迟疑、犹豫、排斥,到最后的抗拒。那个时候,一边是皇命,一边是信仰,结局只有一个,一千骑全部自尽。”陈璞的语速缓慢,好似不是他在说话。 陈璞的话让杨湛不寒而栗,他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可是他已经为这个策略兴奋了许多天,不肯接受现实的说道:“让朕的赤乌卫去,他们都是沙场老兵。” “皇上,您也上过战场,如果现在把一千垂垂老矣的老人、身怀六甲的孕妇、还没有车辕高的孩童摆在您面前,告诉您只要您一刀一刀的把他们全杀了,草原就是你的了,你能挥刀几次?”陈璞顿了顿,给皇帝消化的时间,继续道:“再说赤乌卫,他们是你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冠绝天下的骁勇之师,他们奋战的信仰是什么?是守护武阳的使命,是赤乌卫的荣誉,是皇上您的信任,可如果您让他们不停的去屠杀老弱妇孺,他们可能比一般的士兵更快的崩溃,因为您的这道命令会让您的雄武形象在他们的心中崩塌。” 杨湛虽然不愿,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陈璞的话是对的,中原的士兵,不可能像外族的畜生一样毫无挂碍的向老弱妇孺挥刀,中原人从出生起,不管念不念书,仁义礼智信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每一个人,被这样教育出来的人,让他们去屠杀老如妇孺,就等于推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根斩断了,还剩什么? “如果没有这第二条计策,如何逼退突戎?紧靠拖字诀,何年何月才能实施第三条战略?”在杨湛心中更在意的还是开疆拓土。 “臣也暂时没想好,但我有个下下策,干掉都律王父子,和亲的事情就解决了,然后在与突戎新的首领谈判,直接推行第三条策略,他们要的无非就是粮食,我们直接给他们粮食,帮他们建城,教他们开荒种地。”陈璞说道。 “千军万马中怎么杀都律王父子?你在铲除擎天三十六寨的时候,不是没有没有见过军队对付江湖人时候的凶戾。就算是天榜高手,也不可能完成刺杀。再说草原上也不是没有高手的,对方一样有天榜高手保护,如何能刺杀的成功?”杨湛有些颓然的道。 “臣亲自动手,若不能完成使命,臣也无颜再见皇上。”陈璞请命。 “不可,管控江湖的事情,还需要你去实施,你若有什么闪失,朕和太子都将失去肱股。”杨湛坚决不肯。 陈璞微笑道:“皇上,臣知道您对臣的关爱,可这件事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管控江湖的细节我都写在了考卷上,只要不是傻子,随便谁去做都能做好。再说臣也没有说非要蛮干,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或许到了靖安城以后,臣就有新计策了。皇上,您可能还不了解臣,臣是十分惜命的,能用头脑解决的事情,臣绝对不用蛮力。再说,臣的老师年迈,不能在那苦寒之地再呆下去了,臣本来就是要请命去换老师回来的,只是这回多了个使命罢了。” “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刺杀失败,武阳怎么面对突戎的铁蹄,我们现在无力举国大战。”杨湛眉头紧皱。 “所以臣要在这里插句题外话,臣昨天的遭遇,皇上准备给我个怎样的交代?”陈璞问道。 “昨天朕就宣了蓝庭和,让他负责此案,昨天夜晚传回的结果是,周弼矢口否认周旭阳回到了汴京,蓝庭和连夜派人去圆月派,今早传回消息周旭阳一直在圆月派没有外出,朕虽然知道这是周弼觉察了麻烦,让其子连夜回了圆月派,可没有铁证,朕也不好随便处置一位尚书。”杨湛言语中有些愧疚。 陈璞从怀中掏出一叠东西,放在了杨湛面前,“皇上先看看这些够不够分量?” 杨湛狐疑着翻看,越看越心惊,最后看完都律王写给周弼的信,杨湛把信往桌子上一拍,“好你个周弼!勾结外贼!朕要诛你九族!” “皇上息怒,听我慢慢说来,既然皇上也觉得这周弼该死,那就好办了。皇上委任周弼为和亲事宜的使节,臣为副,换回老师以后,臣去解决都律王父子,如果成功,一切好说。如果不成功,臣也绝对不会让都律王抓到把柄,如果都律王要迁怒武阳,这边的使节却是与他们有交易的周弼,周弼会努力的促进和亲事宜,都律王便不会发动攻击。到时候再换掉周弼,继续拖下去就是。”陈璞说道。 “爱卿可以在刺杀失败以后,全身而退?”杨湛确认道 “是的,皇上,这也是我敢主动请缨的原因。”陈璞点头道。 马上皇帝的果决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杨湛伸手按住陈璞的肩膀,“就依爱卿的计策行事,突戎的大患就落在你一人的肩膀上了,朕马上写一份圣旨,你带在身上,到时候给太子,你老师可以回来,克勉必须坚守在靖安城,你们二人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交流一番,他需要向你学得东西很多。” 陈璞有些为难,太子啊,未来皇帝啊,这责任可太大了,“皇上,不必如此吧,太子这么尊贵放在那么凶险的地方不合适啊,让他和老师一起回来吧?” “爱卿不必多言,他是太子,他必须担起他该担的责任,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明天是每月十五的朝会,你也要上朝的,朕会宣布这件事情,给你三日准备时间。”杨湛坚定的说道。 陈璞看杨湛如此的坚定,心中是有些佩服的,一位皇帝对自己的唯一继承人可以这样严格要求,单从这点上就够格,冠以明君二字。 “皇上让太子守国门,这样的胸襟,臣佩服,臣必竭尽全力扶保武阳。臣代天下黎民,包括突戎的老弱妇孺,谢皇上圣恩。”陈璞站起身对杨湛深施一礼。 陈璞从文德殿走出来,吐出一口浊气,刚刚的自我否决掉第二策,其实是陈璞和杨湛吃饭的时候才想到的,算是临时起意,他也被自己的灵机一动吓到了,越想越后怕,他吃了那么多饭,就在掩饰他的心惊,好在他及时想到,不然如果这计策推行,他的罪孽就大了。 杨湛一个人站在龙书案后,目光深邃,不停的思考刚刚与陈璞的一番谈话,寻找陈璞话语中的漏洞,可是一无所获,陈璞说的每句话他都无从反驳。也想不出陈璞有什么背后的目的,刺杀都律王这样的事情他都敢接下来,可以说是置生死于不顾。 杨湛甚至想到,陈璞会不会和突戎有什么瓜葛,可这更不通,拖字诀是他献计的,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云阳的一个小秀才。 看来只有等事情尘埃落定才有分晓,杨湛也不是一点准备没有,他从来不会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早在半月前,祝凯之的金锏骑就已经秘密开拔,最坏的结果就是突戎突然发难,那就只有应战一条路,虽然武阳现在国力无法支撑,但总不可能坐以待毙。 陈璞和茶娜回到家中,先是在自己的小院中开小会,陈璞把自己三日后要出发去边关的事情说了以后,四女反应不一。 茶娜是肯定要跟随他去的,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桑柔也肯定要去,她的医术可不是吹的。就剩下龙靖雪和张念云一脸的不情愿, “那就都跟我去吧,旅行社交给韩平安打理,拍卖行让梁嗣道操心去,孤儿院让丁兰和夜欢做主,云阳那边就让苏岭和丁小玉决策,行了吧?”陈璞也是觉得亏欠龙靖雪和张念云良多,本身就是四人分他一人,还总要出门,两女独守空房不说,还要忙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们还没有真正的一起出去游玩过,就当补个蜜月吧。 龙靖雪和张念云惊喜道:“可以吗?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哪有什么麻烦,你们还记得蜜月的故事吗?我们就当去度蜜月吧!”陈璞说道。 开完小会,又要开大会,把府中所有的人,召集起来,在中厅开家庭会议,陈璞说道:“三日后,我要去边关靖安城,怜花卫十八人我一个都不带走,保护小蝶和娘亲。龙岳父和赵岳母帮忙照看一下京城的旅行社,生意上的事情交给韩平安,安全交给你你们了;拍卖行的事情就和上午说的一样,守心你们的铁三角负责;你们几位老人家,麻烦你们帮我注意江南路的生意,如果有江湖上的麻烦,就拜托你们处理了。” 李秋楠说道:“可是皇上委派了差事?” “嗯,突戎犯边,我做作为使节副使,与之交涉。”陈璞说道。 冷翠云说道:“我和韩当马上去吩咐挽月楼和逐日车行,注意靖安城的情报收集,也把人员派往那里,方便消息传递。” “西山路只有安原城有挽月楼和逐日车行吧?那就在靖安城建一处临时据点,先帮我打个前站。”陈璞说道,冷翠云和韩当一起离开。 师弟这个时候来到中厅外,哞——叫了一声。 陈璞笑道:“忘了你了,师弟帮我看家,这府中安危就交给你和青牛,还有秀念了。” “薛岳父和褚岳母,还是随我一同走。” 第二四七章 雍容赴宴 众人都散去,就剩下冬轩丞和栾颜冰主仆,冬轩丞走到陈璞跟前,“那我呢,怎么总我把我忘了?” “你?你马上要成亲,有家的人了,好好做你的编修,再过一遍核考,就可以做官了,老在我家中厮混,有什么出息?”陈璞说道。 “炳辰能有陈大人这样的好兄弟,确是好福气。”栾颜冰在一旁说道。 冬轩丞点点头,“我是因为住习惯了,把这当自己家了,我以后还能常来吗?” 陈璞一脚踢在冬轩丞的大腿上,“今天要不是栾小姐在,我不踹死你就怪了。”转向栾颜冰,“栾小姐,随我来吧,咱们去看看冬府,我不想跟他说话。” 栾颜冰微笑道:“是,陈大人。” 冬轩丞看几人说着就往外走,真的不管自己了,急道:“璞哥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去我家,怎么能不带我呢?”追了上去。 冬府在白虎区靠近神武区的这一边,距离陈府不算远,走路也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抵达。 冬府不大,三进的宅子,但陈璞是找了名家布置,花草绿植,假山池塘一样也不缺,在宅子中转了一圈,栾颜冰十分的喜欢,“陈大人用心了,这宅子我太喜欢了,这其中的家具都没少破费吧?” “喜欢就好,我们兄弟间不用计较这些,现在是我比炳辰有钱,过去我不知道蹭了他多少顿饭,虽然从花钱多少上有区别,但在我眼中那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一顿饭还是一座宅子,都是情义。”陈璞由衷的道。 “那是,他可没少蹭我饭,出门从来不带钱。”冬轩丞嘿嘿的笑道。 “人之一生,能有一份你们这样的兄弟情义,不枉此生,颜冰很为炳辰高兴。”栾颜冰温婉的说道。 陈璞甩出钥匙,又从怀中拿出地契和房契交给冬轩丞,“接着,以后这就是你的府宅了,我三日后就要离京,你什么时候想搬过来,就搬过来,怕冷清在我府上住着也可以,随你。等冬叔叔到了,你再搬过来也行。到时候,就在你这宅子里把栾大人一家接过来,吃一餐亲家酒。” 冬轩丞一一接过,“好嘞,我也是有自己宅子的人了,很快也可以有俸禄拿了。”冬轩丞很是满足。 “你们慢慢看,我先回去了,等下我还要去殷太师府上赴宴。”陈璞说道。 “你这样赴殷太师的宴,段大人不会多想吧?”冬轩丞问道。 “就是要让他多想,我其实不想站队寒门或者世家,我只做对黎民百姓有利的事,所以不管是什么派系,只要做的事情是对天下百姓有益的那我就支持。我不想把时间耗费在无休止的派系倾轧上,毫无意义。”陈璞说道。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那是因为你有盖世之智慧,一般人没有派系,怎么在这残酷的朝堂混?不过我走运,作为你兄弟,我站你的队就是了,哇哈哈!”冬轩丞一语中的,如果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屹立朝堂,那只有依附派系,凝聚力量。 “站我的队?那你可有苦头吃了,我如果两头都不讨好,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那很可能两头都得罪,你可以?好好跟你家老爹和栾大人取取经,别脑袋一热就胡说!”陈璞一点面子没给。 冬轩丞也不反驳,“你快走吧,我和颜冰要好好转转我们的新房。” “不知羞,谁跟你看新房!”栾颜冰嗔道,说完就拉着自己的丫鬟躲进了后面的厢房。 “滚去腻歪吧,你成功了!”陈璞说完,拉起茶娜的手就离开了冬府。 冬轩丞当然知道陈璞说的成功是什么意思,陈璞总和自己的妻子在他跟前卿卿我我,这一回他算扳回一城了。 “哈哈,心情舒畅啊!”冬轩丞乐呵呵的回去找他的小颜冰。 陈璞和茶娜回到陈府,换上华服,陈璞一身贵气的紫色长袍,头戴无翅乌纱,茶娜一身红底黄色花纹的袄裙,都是瑞福祥精心裁制的华服,专门用作特殊的场合,陈璞和茶娜还是第一回穿。 三女帮茶娜穿好袄裙,茶娜有些不好意思,“让姐姐们一起去吧?我不好意思了。” “如果可以,你们谁我都不想带,殷景琪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他现在摸不清我的底细,还以礼相待,今天过后可就不好说了。可我不带你去,你又不愿意,她们也不放心。”陈璞无奈的说道。 “你是代我们去保护他和看住他,省得又有哪个女子看上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打扮的越雍容华贵越好。”龙靖雪帮茶娜插着珠花,边说道。 陈璞苦笑,“我多本分啊,你们说话可得负责任。” “你本分管什么用,有往你身上扑的,怎么办?”张念云手持一只做工考究的步摇,给茶娜插到盘好的头上,说道。 “冬大人的事情你忘了?万一送你两个美人怎么办?茶娜妹妹一巴掌一个就香消玉殒了,还是挡在门外吧。”桑柔双手拿着胭脂,让茶娜用嘴唇抿了抿,说道。 此时再看向茶娜,头上珠光宝气,本就吹弹可破的玉脸,红艳的樱唇,茶娜静下来的时候自然带着一股高贵冷艳的气质,配合上一身华美的袄裙,陈璞看的两眼放光,“好看好看,你们要都这样打扮一遍给我看才行。” 四女一起说道:“美得你!” 张守阳督造,他的徒子徒孙倾力打造的马车,这个时候也用上了,陈璞特意嘱咐漆成红色,然后挑选了两匹棕红色的马拉车。 马车通体火红,上盖有飞檐,飞檐的四角上挂着棕色的珠串,车门和车窗镂空的瑞兽雕刻,配合上两匹棕红马,火红一片,如同天宫的神仙座驾。 这样的排场,自然不能陈璞亲自驾车,吴旬换上一身深青色中山装,白色的手套,充当御者。 即使已经是夜晚,这样的车马和御者,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马车太精美了,好像一朵红云从远处飘来,没有一般马车的大响动,异常的平稳。御者虽然服装奇怪,但衬托出来的精气神,同样让人惊奇。吴旬第一次觉得,做个赶车的也可以如此的骄傲自豪。 “东家,以后这活儿我包了啊,再有这样的机会也必须我来赶车。”吴旬偏过头说道。 陈璞在马车里把玩着妻子的小手,“行啊,这样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吴大少不觉得丢人?” “我也是看人下菜碟,这样的车马和行头,又是给东家赶车,不但不丢人,还格外的有面子。等东家以后做了一品大员,这位置还得有人巴结呢。”吴旬说道。 “到那时候,你都是天骋牧场的主人了,有人巴结也没你什么事儿了。”陈璞笑道。 吴旬诚恳的说道:“也就因为我是吴家独苗,不然我现在还真对天骋牧场没有多大的兴趣。我要是有个弟弟或者哥哥,我肯定不去争,跟着东家,我觉得更精彩。我现在真的认为,前面的二十年,荒废了。” “能醒悟,什么时候都不晚,以后的天骋牧场在你手里,我相信不会衰落,但现在的你还不行,撑不起来那份家业。”陈璞时刻不忘自己的导师身份。 吴旬还要说话,可是殷府已经到了,殷府在皇宫东面的青龙区,这一路等于横跨了小半个京城,许多的人被这架火红马车吸引,一直跟随在后面,想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 殷景琪把会客的规格提到了最高,让殷府的大管家殷翔亲自迎接,四十多岁的殷翔在殷府门口等了半天了,被冻的有些挺不住的时候,见到从远处一团火红的影子逐渐变大,到了进前灯笼下,才看清是红马拉红车,殷翔也是识货的,他一眼就看出那马车是顶级的做工和用料,只是不知是谁能配得上这样的排场。 殷翔根本就没有把陈璞和这辆马车联系在一起,陈璞他大概打听了,虽然现在圣眷正隆,可终究也只是个书生高中,根本不是门阀世家的公子,虽然老爷一再的嘱咐他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他依然没有太看得起陈璞。他的势力眼也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因为殷景琪权势熏天,又是世家领袖,来殷府登门的,那都是既有底蕴又有钱的主儿,时间久了,殷翔甚至练就了一番本领,只看衣服、鞋子就能知道对方的大概身家,只听两句话就能知道对方的底蕴。 出乎殷翔预料的,这火红的马车,正停在了殷府正门口,那服装怪异却极为精神的御者,恭敬的打开两扇马车门,殷翔清楚的看到一扇门是镂空的栩栩如生的麒麟,一扇门是镂空的好似要振翅高飞的大鹏鸟,这雕工恐怕只有木匠张能媲美。 从马车上下来两位华服男女,从头上到脚下无一处不精细华美,武阳的华服就是那么几样,殷翔都能如数家珍,可是眼前的量身华服,他从没有见过,虽然大体是长袍和袄裙的款式,可是细节处见尊贵,绣工、锁边、图案、是否合身,这两身华服都达到了极致,且他从未见过。 殷翔当然没见过,这是在云阳的时候就做好的,绣活是用李秋楠传授的绣法,张家最好的绣工亲手绣的,布料是最上乘的混纺,剪裁和锁边都是张家最顶级的老裁缝最好的活儿,图案是张逢年早年珍藏的大家丹青,可以说这量身华服就是如今天下间,最好的衣服,一共五套,这是其二。 陈璞下了马车后,把妻子搀扶下来,然后紧紧的拉着妻子的手,从吴旬手中接过请柬,递给殷翔。在陈璞看来这个被冻得丝丝哈哈的中年人,应该就是门房,这大冷天的放个门房在外面冻着,殷老头儿也够狠的了。 殷翔接过请柬一看,心中一凛,这就是陈璞?新科状元?这和他心目中勾画出来的形象相差太远了,本来是一个穷书生一夜登天,现在怎么看都巨富之家的顶级公子,反差太大,殷翔不敢相信。 “不让进?那我走啦?” 第二四八章 意料之中 陈璞看对方接过了请柬,看过以后,像个傻子似的站着不动,调侃了一句。 殷翔如梦初醒,“状元公说笑了,老爷让我在这专门等状元公的,请随我来,老爷等候多时了。” “我这御者和马车……” “哦,状元公放心,自然会有人带贵属去休息用茶,车马您也放心,绝对伺候的好好的,一点剐蹭都不会有。”殷翔笑容可掬的说道。 “如此甚好,请带路。”陈璞说道。 在殷翔的带领下,陈璞进入了京城除了皇宫以外,最顶级的豪门。 殷府之大、之美、之雅,都是陈璞生平仅见,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进门的影壁墙就足有二十多步的宽度,上面是一副松鹤图,一看就出自大家手笔。 绕过影壁,来到前院,虽然已经是初冬时节,这里却丝毫没有萧瑟之感,满目翠绿,都是些耐寒的花草树木。 走过第二道门,左右的回廊延伸出去,不知绕向了何处,这道院子整个就是个池塘,一条栈桥式的木头通道,架于池塘之上,红色的木料质地坚硬,如果陈璞没猜错,这是檀木,用檀木做栈桥,手笔够大。 通过栈桥进入第三道门,这里好似一个假山迷宫,道路蜿蜒入假山之中,四周都是形状奇美的假山,加上四周的绿植,走在其中,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在殷翔的带领下,陈璞夫妻在假山群中七拐八拐的才出来,进入第四道院子。 一片竹林,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竹子,品种繁多。现在是夜间,陈璞虽然可以看的很远,可还是少了意境,陈璞相信如果是白天,这郁郁葱葱的竹林一定让人心旷神怡。 第五进院子才是会客中厅院落,两个人站在中厅前,迎接着陈璞,陈璞远远就认出了殷景琪,可是殷景琪边上的中年人,陈璞却不识,但却知道他是朝中重臣,因为在殿试的时候,和皇帝一起监考的人中,就有他,当时两人没有站在一起,陈璞也只是扫了一遍,记住相貌而已。现在此人和殷景琪站在一起,陈璞才恍然大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俩。那这位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吏部尚书殷少德,殷景琪长子。 虽然看到殷氏父子,可陈璞拉着妻子的手依然紧握,脚步依然不疾不徐,直走到殷氏父子五步外的时候,陈璞才松开妻子的手,稍微的一欠身,“让两位殷大人久候了,换衣服耽搁了,我可是把我的全部家当都穿身上了,就为表示对两位的尊重。”茶娜也随着丈夫,对殷景琪父子施了个万福。 殷景琪哈哈一笑,亲自上前伸手拉住陈璞的胳膊,“藏锋说笑了,只是吃个便饭聊聊天,哪用如此隆重。这位秀外慧中的女子是——?” “是我娘子,”陈璞说道。 殷少德这时候插话道:“传言状元公和妻子伉俪情深,形影不了,原来是真的。” “两位大人见笑了,不笑话我儿女情长下官就烧高香喽。”陈璞笑道。 殷景琪说道:“诶——夫妻恩爱才能让小家稳固,小家稳固才能把心思都放在国事了,藏锋这是大智慧。” “让殷太师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充满了智慧,哈哈。”陈璞也笑道。 殷少德对殷景琪说道:“父亲,咱们入席吧,外面寒气太重了。” “好,入席!” 殷景琪没想到陈璞会带夫人赴宴,所以入席落座以后,特地让儿子把儿媳叫过来作陪。殷少德的妻子殷李氏,从言行上就可以看出,明显是豪门大户的大家闺秀,长相不算美,但胜在气质温婉,言谈让人舒服。 只是殷家人不知道茶娜是何许人也,别说你是豪门大户的女子,就算你是皇后,也别想让茶娜有什么好脸色,她除了对陈璞亲近的人,对谁都不假颜色,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出点儿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这一顿饭,注定是殷李氏难以忘怀的一餐饭。 大圆桌,殷景琪坐在主位,左手边是陈璞,右手边是殷少德,陈璞的下手是茶娜,茶娜旁边是殷李氏。 殷景琪的目的就是让殷李氏和茶娜聊天,他们三个男人聊正事,各说各的。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酒菜上桌,互敬一杯以后,进入正题。 “藏锋,不知你师承何人啊?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一定是一方大儒。”殷景琪已经派出人马去云阳查陈璞的底细,可却还没有归来,所以他也只能自己问了。 “我若说出来,不知道这顿饭还能不能让我吃了。”陈璞微笑道。 殷景琪的心沉了下去,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可能要出现了,董明楼是云阳人他怎会不知,董明楼当年丁忧云阳一年他怎会不晓,只是他不相信这么巧,他运气一向不差,可是现实打了他了一个耳光,“藏锋说笑了,说出来,没准我还认识。” “董明楼董祭酒就是我的恩师,您一定认识。”陈璞笑容不改。 殷景琪虽然料到,可真正听到,还是让他有些揪心,面容上却丝毫看不出异样,“原来是董祭酒的高徒,怪不得如此天纵奇才,你那份会试考卷,让我叹为观止,我给茂繁看过之后,他连连说不如也。” “是啊,陈大人的这份策问,完全可以让天下官员好好观摩学习,太精彩了,我确实不如也。”殷少德附和道。 看来殷少德表字叫做茂然,陈璞在心中腹诽,取名叫缺德,表字叫茂然,也是相辅相成啊,殷太师牛气! “其实是侥幸,我在云阳时,看着乌烟瘴气的所谓江湖,就冒出过要整治一番的想法,只是那会儿也仅仅是灵机一动,并没有深思,哪里知道考题竟然会是这个,我把当初的设想逐一丰满,才有了那篇策问,不甚稀奇,运气好罢了。”陈璞谦虚道。 “你是说,你还是学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朝廷会整治江湖?”殷景琪更加惊异的问道。 “算是吧,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我还觉着得过个几年,武阳休养生息以后呢。”陈璞说道。 殷景琪想了想,觉得不如开门见山吧,人家和和段平之是师兄的,再闲扯下去也没意义,“不知藏锋对这天下的世家门阀,怎么看?” “说世家就要说寒门,都说寒门和世家不两立,可在我看来并不如此。世家起于寒门,寒门终于世家。现如今的两方对立,也仅仅是因为天下刚刚一统,两方的矛盾难以调和,而后找到同类抱团取暖,慢慢的构建出了同盟,利益交织形成派系。”陈璞右手把玩着空酒杯,说道。 “藏锋所言,字字珠玑,入木三分。寒门和世家确实会互换,可那是几代人以后的事情,当下却就是对立的并且势不两立的。”殷景琪说道。 陈璞点点头,“所以不用问我寒门和世家是怎么回事儿,无论世家还是寒门都是符号罢了,殷太师直接问我要站哪一队就好了。” 殷景琪父子没想到陈璞这样把事情挑明,他们的半生都浸淫在官场中,官场上讲求个点到即止和不说破,可眼前这个愣头青,硬是要挑明了说,这样殷景琪父子都有些尴尬。 殷景琪在心中腹诽,你董明楼怎么教的徒弟?还有这么聊的? 硬着头皮,殷景琪问道:“那藏锋是什么打算呢?” “无论哪边我也不会加入,我只帮我觉得对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有益的人,如果殷太师的某一条政策,我觉得对百姓有益,我定当支持,段师兄那边亦如是。我对谋求自己派系利益的这种事儿敬而远之,因为我没那么多精力。我有娇妻美眷,不缺女人,我还有诸多生意,也不缺钱,我做官仅仅是想为苍生谋福祉,仅此而已。”陈璞句句肺腑。 陈璞虽然句句说的都是心里话,可在殷氏父子听来,他们只听出了拒绝,他们对那些听起来就不真实的空话早就学会听而不闻,既然拒绝加入自己,那就等于是加入了对方,殷氏父子如是想。 “年岁大了,被寒气一激,身体有些不适。茂然,你们夫妻在陪陈大人伉俪喝几杯,我先回去歇息了。”殷景琪说道。 陈璞怎会听不出殷景琪话中的逐客之意,站起身微笑道:“殷太师要保重身体啊,您可是武阳的擎天白玉柱,天色不早了,下官也该回转了,谢谢殷太师和殷大人的盛情款待,告辞。” “茂然,待为父送送陈大人。”殷景琪说罢就往屏风后走去。 这对父子还真是一般无二,殷少德也仅仅是送到了中厅的院门口,就不动了。陈璞夫妻二人,完全凭借着记忆,走出了殷府,等了一会儿,吴旬驾着马车从殷府边上的巷子驰出,陈璞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驰出。 “东家,这殷府怎么回事儿?开始的时候热情的很,又是热茶,又是糕点的伺候着,走的时候,像吆喝狗一样的让我离开。”吴旬有些憋气。 陈璞自己受多大委屈都无所谓,但是他看不得亲近的人受委屈,“旬哥儿,不好意思,我也没料到他们殷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让你受委屈了,我给你赔不是。” 吴旬赶紧道:“东家,你可别这么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跟这样的人为伍就对了,我这算什么委屈,你在朝堂之上,头顶上顶着这么一位,你以后可不好受了。” “若只是我自己,没人能让我受委屈,可是我看不得你们因为我受牵连,这样我会愧疚。无论你也好还是其他人,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就因为跟我挂上关系,就要受委屈,凭什么?他殷景琪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别要脸了。”陈璞语气转冷。 陈璞的话让吴旬心中暖洋洋的,他知道陈璞不是喜欢说场面话的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就真的是这样想,“东家,能跟着你,其实是大家的福气,你不必这样,这世上没有光享福不遭罪的道理。” “旬哥儿,可以啊。读了几本佛经,通透多了。” 第二四九章 家中来客 殷景琪在自己的书房等儿子,不一会儿,殷少德就走了进来,“爹,那小子已经走了。” “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做?”殷景琪问儿子。 “爹,我只是不明白,他有那么重要吗?只是个愣头青罢了?有没有他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影响吗?就算他站到了寒门一边,我们用得着担心成这样?”殷少德十分不解父亲为什么如此着紧那个少年。 “你看不到他的年纪吗?他才十七岁,这个年纪,即使莽撞,即使年少轻狂,有什么打紧?这些东西都会随着时间而慢慢被抹去,随之而生的是城府。可智慧是天生的,谁能在后天补充智慧?他以这个年纪表现出来的能力,足以让天下为之侧目。十年后是个什么样子,你能预料吗?到时候爹已经垂垂老矣,你能支撑起局面吗?”殷景琪有些迟暮的颓丧。 殷少德诧异的道:“爹的意思是,本打算让他扛起世家的大旗?” “他完全有能力扛得起,可现如今看来我们晚了一步,我想段平之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可是他得天独厚啊,什么都不用做就把如此人才收入囊中,时也命也。”殷景琪不是很服气。 “那我刚刚想拿出我们好处的时候,爹为什么拦住了我?”殷少德不解的问道,他刚刚想把早已准备好的好处提出来,可是自己的老爹在桌下踢了一脚自己,就没有说出来。 “你觉得你准备的两个女人他会接受吗?他为什么带着妻子来,你没看明白?还有你准备的千两黄金,你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衣服了吗?每一件都是不止百金,你觉得他会因为千两黄金改变初衷吗?我们都小看了这位新科状元,我自以为我已经最大限度的高估他了,可还是低了。”殷景琪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他坐在上面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太师椅,伸手摩挲着书案上的镇纸,因为经常的摩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镇纸总被摩挲的地方已经油亮包浆。 “按您这么说,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把他拉入我们的阵营了,那我们要动用武力?”殷少德问道。 “扼杀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抹杀他的生命,结束他的仕途也是一样的,他毕竟年轻,在官场上以后犯的错不会少,我们有的是机会。只是当下他圣眷正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放一放吧,有的菜放凉了才好吃。”殷景琪语速和缓,语气却森冷如冰。 殷少德有些害怕自己老爹的这个状态,转移话题道:“爹,刚刚小兰跟我说,陈璞那个娘子是个傻子,哈哈!一问三不知,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不管说什么只会说,嗯和不知道。也不知道堂堂状元,怎么会娶这么个傻媳妇儿。” 殷景琪抬起眼皮,夹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如今也快四十岁了,说话前多过过脑子,如果是个一无是处的傻子,陈璞会带出来给他丢人,整场谈话,你觉出他有一点尴尬和不自然吗?小兰和他娘子的谈话,近在咫尺,他听不到吗?如果真是个傻子,换了你会无动于衷吗?” 殷少德灿灿的说道:“爹,我也只是看您不高兴了,让您开心一下,没往深了想。” 殷景琪有些后悔,后悔从小对这个长子太着紧了,把他照顾的太好了,一路平步青云,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和磨砺,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个即将不惑之年的尚书?毛头小伙子也就这样吧?悔不当初啊。 “传言陈璞的这位妻子,还是他的护卫,有惊人的武力。如果真的如此,那还需要会什么琴棋书画吗?琴棋书画能救命吗?”殷景琪语调明显升高。 “那个小娘子?武功高手?我看她连兵器都没有。”殷少德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你出去吧,我要静思。”殷景琪恨铁不成钢,可又不能发作,这都是自己和发妻造成的,怪儿子又有何用,他这个年岁,还能改变不成? “爹,我听说小弟在国子监又惹祸了,要不要我去敲打敲打?”殷少德还不肯走了。 “敲打谁?”殷少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是敲打国子监的夫子了!他们……” “滚出去!”殷景琪再也压不住火气,怒目圆睁的吼道。 殷少德上一次见到父亲如此对自己的怒吼,还是十几年前,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被吓傻在原地。 “听不懂?” 殷少德后背瞬间就湿透了,马上转身跑了出去,连门都没有想起来关。 殷景琪站起身来到书房门前,双手扒着两扇门边,望着天边的圆月,仰天长叹,缓缓的把门关上。 陈璞一行回到陈府,被告知家中来客人了,和茶娜一起来到中厅,一屋子人,张念云和龙靖雪作为女主人,正在接待。 陈璞大略看了一下,除了自己的两个妻子以外,尚有梁嗣道、梁嗣道的几房小妾、冬轩丞,还有一家三口,陈璞从未见过。 见到陈璞回来,梁嗣道赶紧奔了出来,激动不已,陈璞看他红红的眼睛,明显是哭过,梁嗣道一把抓住陈璞的手腕就往中厅拉,陈璞看他这么激动,也没说话,跟着进入中厅。 龙靖雪和张念云看到一家之主回来了,纷纷起来,梁嗣道把陈璞按坐到刚刚张念云做的主位上,激动的道:“藏锋,我给你介绍”指着那一家三口,“这是我哥,这是我嫂子,这是我侄女。”又冲那一家三口说道:“哥,这就是陈璞陈藏锋,我的恩人。” 陈璞这才知道,原来是梁嗣道的大哥梁嗣元一家人,赶紧站起身施礼,“原来是大哥、大嫂啊,别听守心胡扯,我们是朋友。” 梁嗣元和妻子也站起身,梁嗣元拱手,妻子万福,“藏锋别谦虚,一切事情我爹都跟我说了,你对守心有再造之恩,那就是我梁家的大恩人。前阵子我岳母过世,我带着娘子和孩子回去办后事,晚间刚赶回来,连家都没回,就来谢谢你这恩人了。” “大哥,你若坚持这么叫的话,那你把守心带回家吧,我这不要他了,当恩人压力太大,我做不来。”陈璞佯怒道。 梁嗣元哈哈一笑,“行行行,不叫就是了,你可是守心的东家,你不要他了他就得饿死去,我这当大哥的不能那么做。” “这样才对嘛,大哥、大嫂坐下说,”陈璞重新坐下,说道。 梁嗣元和妻子也坐下,梁嗣元拉过女儿,“芊芊,叫叔叔,陈叔叔。” 小姑娘虽然胆怯,可是很乖巧,学着母亲刚刚的样子,施了个万福,奶声拿起的道:“陈叔叔。”叫完以后又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进了母亲怀中。 陈璞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浑身都招人疼,转向茶娜道:“娘子,过来。” 茶娜走过来,陈璞拉低茶娜的身子,从她头上取下两只珠花,“芊芊,来,到陈叔叔这里来。” “藏锋,使不得,我们来的匆忙,登门都没有带礼物,哪能收你的东西。”梁嗣元看出来陈璞的意图,赶紧推辞。 “大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这个当叔叔的给侄女儿个见面礼,再正常不过了,你要觉着难受,等我以后有了孩子,你还回来就是,我肯定不推辞。”陈璞说完继续冲梁芊芊的柔声叫道:“芊芊,你看这珠花,好不好看?陈叔叔给你戴上。” 小女孩儿看那珠花精致好看,明显有些意动,看向自己的母亲,梁高氏又看向自己的丈夫,梁嗣元听陈璞都这么说了,也不再推辞,冲自己的女儿点点头,梁芊芊怯生生又有些渴望的冲陈璞走来,走到陈璞进前,眼睛都没离开过陈璞手上的珠花。 “叔叔给你插在头上,好不好?”陈璞问道。 “嗯!”梁芊芊点点头,小脸红红的,很是可爱。 陈璞把两只珠花插在了芊芊的头上,又增添了几分娇俏,“你去问问你娘,好不好看。” 梁芊芊听话的走回母亲的跟前,喜滋滋的道:“娘亲,好看吗?” “嗯,好看,芊芊最好看,珠花也好看!”梁高氏小声的说道。 “娘亲也好看!”梁芊芊重新钻进母亲的怀里。 梁嗣道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自己的大哥和父亲都是清官,家里没什么产业,仅仅有些土地,虽然谈不上清贫,可也绝不富足,当年大哥跟他说如果他要做生意,家底足够他白手起家,指的就是卖掉那些土地。所以大哥对这些贵重物品并没有多少认识,这两只不起眼的珠花,都是百宝阁最好的珠花,做这对珠花的老师傅已经去世了,这对珠花如果现在放到市面上出售,至少百金。 梁嗣道打定主意,好好赚钱,等陈璞有了孩子,绝对不能让大哥丢丑。可转念一想,又自嘲起来,陈璞哪里是在乎这些的人,陈璞在意的永远是情义,别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这么一想,梁嗣道又有些惭愧。 陈璞和梁嗣元可不知道梁嗣道的胡思乱想,他们一个是真心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一个觉得让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脱胎换骨的这个恩人,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小倩,去把我平时研究的那些小玩具拿来,茶娜去把秀念和青牛叫来。”陈璞说道。 两女很快就回来,龙靖雪拎着个包裹,茶娜身后跟着一本正经的秀念和外表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孙青牛。 陈璞说道:“秀念,青牛,给你介绍个小伙伴儿,”指着梁芊芊道:“这个以后就是你们小妹妹了,叫梁芊芊,你们带她去玩会儿。” 秀念换上了正常衣裤,也不再口宣佛号,可依然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秀念,他现在有些怕陈璞,怕他让自己回须弥禅院,他对陈府有了留恋。 “女……小妹妹,跟我走吧?”秀念想说女施主,还好反应的快,马上改口,还偷偷的看了一眼陈璞,生怕他不高兴。 梁芊芊哪里见过这么严肃的小伙伴儿,不敢离开母亲的怀抱,陈璞决定亲自出马。 第二五零章 原来如此 陈璞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做了很多小玩具,为了哄四位妻子玩,也是为了未来的孩子。 陈璞走到梁芊芊身边,“芊芊,陈叔叔带你玩些好玩的东西。”说着伸出手,拉起小姑娘的小手。 可能是因为之前两个珠花,建立起了信任,梁芊芊没有缩回手,怯生生的随着陈璞来到中厅外,陈璞随手拎起龙靖雪手中的布袋,在屋外打开,从中拿出几只竹蜻蜓,他亲手用中吉签削竹子制作而成。 松开小姑娘的手,陈璞两手合十,把竹蜻蜓竖直夹紧,“芊芊,看好啦,我就教你一次哦。”陈璞说着两手用力一搓,竹蜻蜓就飞上了天。 梁芊芊哪里见过这样新奇的玩具,露出雀跃的笑容,“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陈璞又陆陆续续的从布袋中掏出,陀螺、纸飞机、七巧板、华容道、回旋镖等等,他把他记忆中能手工制作的玩具,几乎都做出来了,全在袋子中。 对梁芊芊来说,那个布袋子就好像神仙的百宝袋,什么东西都可以从里面掏出来,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好东西,到最后,小丫头抱着袋子不松手,生怕被人抢了去。 秀念和孙青牛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陈璞手中层出不穷的玩具,他们毕竟都是孩子心性,见到如此多的好玩的,哪里还能把持的住,都走了过来,眼含渴望。 陈璞看差不多了,说道:“这袋子好玩的,我都送给芊芊了,秀念和青牛,你们要是想玩呢,就自己去和芊芊商量,能要来就玩,要不来,别哭哈。” 梁芊芊闻言,高兴的不得了,小小的个子把跟她差不多大的袋子抱在怀里,十分满足。 孙青牛直来直去的性子,不会拐弯,用已经流利的官话说道:“芊芊妹妹,可以给我一个竹蜻蜓玩吗?” 梁芊芊打开袋子拿出一只竹蜻蜓,递给孙青牛,“给你,你要小心哦,不要玩坏了哦。”小心叮嘱,俨然已经成为了这袋子玩具的主人。 秀念看着眼热,凑过去,“芊芊妹妹,我想玩那个回旋镖。” 看着三个已经初步建立起友谊的孩子,陈璞回转了中厅,重新落座。 “藏锋,这些机巧的器物,都是你做出来的?”梁嗣元惊奇的道。 “也没什么机巧,就是都是些简单的木工活,木匠张才叫机巧,本是和娘子们闲暇时消遣的小东西,现在就给他们玩去吧。”陈璞没有当回事。 梁嗣元说道:“这其中的智慧,可没有那么简单,你真乃大才,事事皆通,堪比卞和了。我相信,就是卞和也做不出这些器物来。” “哈哈,我可不敢和卞圣人比。大哥现在是个什么官职?我来到京城一直忙忙碌碌,也没工夫问守心。”陈璞问道。 这个时候张念云冲梁高氏和梁嗣道的几位小妾说道:“姐姐,妹妹们,他们说他们男人间的事儿,咱们去聊聊我们的女人间的事儿。我带你们看看瑞福祥的新款衣裙,你们要喜欢就做上几套。” 几位女子都明白张念云的意思,欣然跟随而去,中厅之中,就剩下,他们四个男人。 这时梁嗣元才说道:“惭愧,我比你虚长十几岁,到如今也仅仅是个从四品大理寺丞。” “原来大哥是刑狱口的人,守心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刑狱口都是办实事的官,不能用官品来妄断,大理寺掌刑狱,刑部掌律法,随便一个决定都关乎天下百姓的生死,这份责任就足以让人敬佩。”陈璞由衷的道。 梁嗣元闻言明显兴奋起来,“没想到藏锋也了解刑狱之事,难得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顿了顿,又叹口气,“说是这么说,真为百姓谋福祉的刑狱官吏又有多少,绝大部分还是顾着自己的官帽和政绩的。” “哪里都一样,既然有大哥这样专注刑狱事,时刻记挂百姓的官吏,那就一定也有蝇营狗苟、小心钻营的官吏,这与在哪个衙门无关,只与人的本性有关,本性又牵扯家教和际遇,这要谈起来可就大了。”陈璞说道。 梁嗣元点点头,“藏锋看的透彻,的确如此,我们也只能要求自己,谨守原则和本分。” “大哥是真心喜欢这刑狱之事,还是迫于无奈,无处可去?”铺垫了这么多,陈璞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我是真的喜欢刑狱之事,每次能帮百姓昭雪冤假错案,我都由衷的高兴。”梁嗣元说道。 “那就好,本想若是大哥想动一动,我还是有些办法的。既然大哥是真的喜欢刑狱之事,那就再好不过了,朝中多一位大哥这样兢兢业业的刑狱高官,百姓就会少受些冤屈,往小了说,是积德行善,往大了说,这也是稳固武阳的江山。”陈璞说的诚恳。 梁嗣元面带微笑,说道:“藏锋说大了,我也仅仅的复核案件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作为,你这么夸,我真有些惭愧了。” “大哥,我可没有夸大其词。百姓要什么?百姓要的仅仅是温饱和平安,温饱靠他们的双手,平安靠什么?只能依靠朝廷的律法,惩治恶人就是保护好人。尽量少发生冤假错案,或者一旦发现冤假错案及时的纠正,百姓就会对朝廷有信心,有信心就会信赖和依靠,这样国家自然就稳固。反之,如果律法无法约束和惩治恶人,冤假错案横生,百姓还会信赖朝廷吗?不信赖朝廷就会依靠民间的帮派,长此下去,天下必将大乱,那时就又是一个乱世了。”陈璞详细的说道。 梁嗣元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些,他虽然兢兢业业的投身刑狱诉讼,可在他的眼中他也就看得见刑狱这点儿事儿,像陈璞这么宏大的视角去思考刑狱的意义,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格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如此说来我专注刑狱还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这番话我要记下来,跟蓝大人说上一说。” “蓝大人是怎样的人?”陈璞问道。 “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这八个字形容蓝大人最合适不过了,这也是他能屹立朝堂,始终稳坐大理寺卿的原因所在,他从来不参与朝堂争斗,无论谁犯到他手上,都只用武阳律说话,别的任何手段都没有用。”梁嗣元朗庭和推崇备至。 “可庞元安在京城逍遥法外如此之久,别人管不了,蓝大人也管不了吗?如果他与你所说的这八个字一般无二,那庞元安怎么说?”陈璞对庞元安始终如鲠在喉。 梁嗣元笑道:“你是听说了庞元安混世魔王的名号,还是被他找上门来威胁过?” 陈璞有些诧异,看梁嗣元的意思,好像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指了指地,“他就在这里,说过要我家破人亡。” 梁嗣元哈哈笑道:“他对谁都是这么说的,庞元安就是一个可怜虫罢了。你真以为他有什么嚣张的资本吗?他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跳梁小丑而已,靠着享安王的名号,招摇撞骗的货色,什么混世魔王,统统都是他自己雇人放出的风声。当初他的名号闹出来,蓝大人派人暗中查探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只是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强大凶恶的名声,便于他占便宜吓唬人而已,你说这样的人,要怎么处理他?” “那皇上对庞家多么纵容的传言也是假的?”陈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皇上对庞家的恩宠有加是真的,但那是对享安王,而不是他庞元安,如果庞元安真的劣迹昭彰,你觉得皇上会坐视不理?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不多,我知道,是因为蓝大人派去调查庞元的人正是我。蓝大人叮嘱我,不要说出去,因为他怕这是皇上故意营造出来的,我们不知道皇上的目的就不要破坏。”梁嗣元说道。 “怪不得连段大人和白大人都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就不与他计较了。大哥,我跟你交个底,庞元安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我这口气一直未出,保不齐哪天被某件事刺激,我就会废了他。”陈璞说道。 梁嗣元说道:“一切都是定数,老天爷这不就安排我来告诉你真相了吗?” 知道真相后的陈璞,略一思索就想明白内在的原因。一个人要靠营造自己的恶名生存,他是多自卑。庞家的尴尬地位,注定了庞家子弟的悲哀,现在的享安王庞宽,是因为继承享安王位早,那时候天下还未一统,所以他还没有那么难受,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还能保留最后的体面。庞元安不同,当他对自己的未来一眼可望穿的时候,他除了自暴自弃,他还能做什么? 这样的处境,越是混吃等死的傻子越幸福,越聪明越悲哀。因为即使你看穿一切,你也无力改变,只能永远在痛苦中挣扎。 “我都有点同情他了,确实算一个可怜人。”陈璞说道。 “他很聪明的,一旦踢到铁板,他绝对不会纠缠,有多远跑多远,以后绝对看到你就跑,退避三舍。所以,你再与他照面都难,跑的比兔子还快。”梁嗣道笑道。 “果如大哥所说,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我即将的要离京,出使突戎,庞元安这件事情一直如芒在背,大哥帮我解惑,我就可以安心的上路了。”陈璞笑道。 “出使突戎?那不是你的老师董祭酒吗?”梁嗣元问道。 陈璞说道:“我自己找皇上请命的,老师已过耳顺之年,在那北方的苦寒之地,长时间的熬下去,要生大病的,我这做弟子的理应挺身而出。”他不能和盘托出,却也不算说谎。 梁嗣元点点头,“确该如此,是弟子的本分,可此行的凶险,藏锋都知晓吧?要有充分的准备啊。”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我可是惜命怕死的很。”陈璞说道。 “大哥,你们能不能说一些,我和炳辰能插上话的事情,再这样下去,那你们单聊好了。” 第二五一章 抢先出手 梁嗣元有些惊异弟弟的话语,在他心目中弟弟是十分怕自己和父亲的,从来不敢和自己开玩笑。此时的一句玩笑话,让梁嗣元颇感新奇,那是一种,兄弟两人的心总算靠近了的感觉。 “守心,你能蜕变成如今的模样,大哥和父亲别提多高兴了,过去与你之间,我总觉得隔着一层看不见、说不明的东西,如今这层东西总算消失了,大哥很高兴!”梁嗣元动情的说道。 梁嗣道闻言,再次激动起来,“大哥,过去是我太不懂事了,让你和父亲操了太多心,如今我已幡然悔悟,我希望一切都不晚。我再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和爹,对不起梁家列祖列宗的事情。大哥,你和爹爹就好好做官,做清官,做好官,我梁家以后绝对不会缺钱,赚钱有我!” 梁嗣元听到弟弟掷地有声的诺言,心中温暖又高兴,“好,大哥信你,那以后什么翻新宅子啊,修祖坟啊,修祠堂啊,这些事儿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梁嗣道挺起胸膛。 “啧啧,那个哭哭啼啼的混账小子,总算长大了,我很欣慰。”冬轩丞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 梁嗣道大窘,“非要揭我老底,你才高兴?” 梁嗣元可是很想知道那些细节的,“哦?还有这样的事情?炳辰给我讲讲?” “好嘞,当初啊,梁叔让我和守心住一起,开导开导他……”冬轩丞来了兴致。 “芊芊,小叔来陪你玩会儿。”梁嗣道没法,只得遁走。 陈璞也说道:“大哥,我去帮你安排房间,今天就住这里,明天我下了朝会,回来,咱们好好的喝一杯。今天你回来的太晚了,没喝上酒,那可不行。” “行啊,你安排就是,炳辰,你继续说。”梁嗣元对弟弟的蜕变过程,十分的好奇。 陈璞走出中厅,看着院中玩耍的三个孩子,确实有些想要自己的孩子了。 孙青牛好像是因为血统的原因,发育的非常缓慢,如今已经十四五岁,却只比秀念高出半头,在加上心智未开,看起来呆呆的,十分的憨厚有趣。 秀念此刻也彻底丢掉了严肃正经,大呼小叫的。 此刻三个孩子一人一根小鞭子,正在轮番的抽打一个大陀螺,这陀螺陈璞在制作时镂空了芯儿,转起来可以发出呜呜的风鸣声,三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三张小脸两红一黄,孙青牛的黄脸不管怎么弄都没有红晕,他好像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疲惫,什么时候都精力充沛。 陈璞看出来孙青牛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力量,不然他一鞭子下去非得把中空的木头陀螺抽成两半。 先跑出来的梁嗣道本来想哄哄自己的小侄女玩,可是却无从下手,无论他怎么叫,正在兴头上的梁芊芊根本顾不上她的小叔。 “芊芊多大?”陈璞站在同样驻足的梁嗣道身边,问道。 “今年八岁了,是不是看着眼热,想要自己的孩子的?”梁嗣道转过头,微笑道。 “嗯,确实有这想法了,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可我情况特殊,可能要等很久啊,你和炳辰抓紧点儿也行,让我先抱一抱,乐呵乐呵也好。”陈璞承认道。 “已经有怀上的了,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梁嗣道说道。 “当真?好事儿,可你这正妻的位置这么悬着,不好吧?梁叔操心了吧?”陈璞问道。 一提这个事情,梁嗣道就有些烦闷,“这事儿上我真羡慕你,可以自己做主,什么都不用管。可我不行啊,我爹给我来信了,让我去和人家见面呢,我只是怕遇到个心眼儿小的,容不下我这几房小妾,她们都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些丫鬟罢了,可是对我是真的好,全部心思都在我身上。” “我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帮你参谋参谋,要是个善妒的真不行,你这已经有了孩子,遇到了善妒的,家宅就别想安宁了。”陈璞说道。 “那成啊,明天你下了朝,回来再说。” 第二日清晨,陈府中厅,大家都在井然有序的挑选早餐,然后找座位吃饭。 早餐的形式还是陈璞设计的,完全仿造前世自助餐,几个小木桶盛放各种粥、豆浆、胡辣汤,几个木盆盛放一些清爽的小菜,一溜儿托盘盛放馒头、花卷、油饼、油条、米饭。 现在陈府中基本人人都会蒸制这些面食,排出了做早饭的表格,轮到的几人,就起大早忙活。 陈璞和他四位娇妻子应他的要求,分配在了一起,他们都很享受定期早起一起和面做饭,那种温情默默流淌的感受,让人陶醉。 今天是几个老头子的班儿,这是他们第一次做早饭,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却像小孩子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大家吃饭的表情,肖循最是沉不住气,挨个桌的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最后还是薛丁山给下的结论,“和面的力道是够了,就是发面的时间没掌握好,第一次来说,已经不错了,不难吃。” 几个老头子喜笑颜开,像得到长辈表扬的小孩子,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梁嗣元和妻子把陈府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既新奇又有些羡慕,和这样一群温暖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是十分惬意和快乐的事。 每一个在陈府吃过饭的人,都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比如段平之。 陈璞一身崭新的六品官服、乌纱、革带,走在百官中间,默默的前行。 段平之靠过来,说道:“藏锋,你害人不浅。在你府上吃饭吃惯了,回到家中十分的不适应,有心效仿,可发现根本学不来,只有你们那群人,才能有这样融洽的氛围。” 陈璞指了指脑袋,“差别在思想上,府外的天下我管不了,但我可以让我府内,人人平等,大家都是家的主人,每个人都要维护这个家,大家都愿意为这个家出力。自然也就不会把一些琐事当成负担,做饭、打扫、洗衣等等所有的这些所谓下人做的事情,大家都抢着去做,没有人会觉着丢人。别人谁也学不来,因为这里不一样。” 段平之深以为然,“你说的有道理,没有你灌输的思想,一切都是空壳。”顿了顿又小声的问,“昨晚,那位没给你好脸儿吧?” “意料之中的事情,人家坚定的认为我是跟你一伙儿的呢,给好脸儿就怪了。”陈璞无所谓的道。 “难道不是吗?”段平之略有深意的问道。 “不是,我没有加入任何一边的打算,我自成一派,厉不厉害?”陈璞呵呵笑道。 此时,已经到了紫宸殿,百官已经开始排位置站好,等待宣布上朝,好按顺序入殿。段平之再想说什么也没有机会了,只得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以陈璞目前的品阶,他只能站在队伍最后面,实际上六品官如果没有特殊的召唤,是没资格上朝的,可他这个御前行走的官职是个奇葩,除了太子侍读这个差事,他还可以在皇宫随意出入,别说上朝,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见到皇上,这样的殊荣,也就只有三巨头才有。 说是百官,其实也就六七十人,陈璞站在最后,把所有人的状态都看在眼中,有哈气连天的,有病病殃殃的,有神情亢奋的,也有昏昏欲睡的,最有意思的是,陈璞看到一位官员,竟然带着肉饼上朝,刚才匆匆咬了一大口,纳入袖中。 可见杨湛对臣属有多优厚了,如果是苛刻的皇帝,这群人哪个不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能像现在这么随意。不知道这利弊之间,杨湛是如何取舍的。 “百官觐见,入殿——”方淳从紫宸殿内走出来,站在殿门口,高声唱喏。说罢,就转身回去。 文武百官迈着不整齐步伐,左文右武,走上台阶,步入紫宸殿。 所有人全部进入紫宸殿以后,陈璞向前看看了,龙椅是空的,皇帝应该还在垂拱殿歇息。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皇帝从龙椅后的屏风转出,走上台阶,在龙椅前站定,方淳高声道:“百官觐见——” 文武百官在方淳声音还未落下的时候,一起躬身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杨湛一挥手,“众卿平身。”然后坐了下去,百官也直起身。 方淳再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殷景琪今天竟然第一个站出来启奏,这是很少出现的,百官甚至记不清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了。 殷景琪的一句话,仿佛春雷炸响天地,文武百官都精神了,无论多萎靡的也都竖起了耳朵,今天好像会有大事发生。 殷景琪说罢,走到文武中间的红毯上,躬身等候。 杨湛说道:“殷爱卿,启奏何事?” “禀陛下,江湖纷乱,各方势力横行,乱我朝纲,臣请陛下下旨,速速整顿江湖。”殷景琪义正言辞的说道。 杨湛、段平之和陈璞,三人几乎同时在心中冒出三个字,他急了! 陈璞到殷府赴宴的事情,做的那么高调,皇上和段平之自然很容易就知晓,所以殷景琪今天突然奏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殷景琪认为陈璞不可能再入他世家阵营,那就先下手为强,把即将成立的新衙门攥在手中,掌控江湖的衙门虽然还没有成立,甚至都还没有命名,但这无疑是一股新势力和新实力,无论哪一方都必须全力以赴的争夺。 陈璞的策问殷景琪反复的看过,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他觉得按着陈璞的纲领,按部就班的去实施,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完美的达到目标,那这就容易的多了。如果需要自己制定那些条条框框,可能会出现纰漏,可现如今有现成的纲领可用。如果出了事情,可不单单是他的事情,衙门还未开张,就分出一部分责任,若是能攥在手中,好处却可以全拿,这样的好事,打破头也要争。 杨湛有自己的打算,怎么会让别人打乱,“据朕所知,也就是边远的几路,江湖势力有逐渐势大的趋势,别的路并未如此,殷爱卿的拳拳爱国之心,朕理解。可这事情急不来,一个不慎,要引发大祸患,还是暂且放一放,好好的议一议再说吧。”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可殷景琪似乎今天非要皇帝拍板,继续道:“皇上,防患于未然啊,不能等到出了事情在亡羊补牢啊,皇上!至于如何一步步的实施,臣以为新科状元御前行走陈大人的会试策问,已经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臣以为可行,随时可以实施!” 第二五二章 针锋相对 杨湛眉头皱起,有些不高兴了,自己已经明确了表达了想法,你殷景琪还是要顶着来,什么意思?转念一想,这个皮球还是有人可以接的,没必要自己顶上去,“哦,殷爱卿一提,朕也想起来陈爱卿的那篇策问了,确实鞭辟入里,那请陈爱卿说一说吧,既然是他主张的,朕想他一定有一针见血的看法。” 被点了名的陈璞,心中腹诽,皇帝老儿不地道。 从文官队伍的最末尾,走出来,直到与殷景琪并排站定,陈璞拱手道:“臣以为时机不到。” 殷景琪直接问道:“为何时机不到?” “因为那是我写的,我觉得时机不到,那就是不到。”陈璞理直气壮的道,这副样子才真的符合他十七岁的年纪。 “一派胡言,朝政大事,岂可儿戏?”殷景琪义正言辞的质问陈璞。 “既然我是一派胡言,那就别用我写的施政纲领啊?殷太师你自己写一份,然后再呈于皇上圣裁,那时候时机对不对,就是您说了算了。”陈璞继续胡搅蛮缠。 “陈大人的意思是,你写的纲领朝廷不可以用?圣上不可以用?”殷景琪发难。 “不不不,我写的施政纲领就是要让朝廷用,让圣上用,让天下黎民受益的!”陈璞说道。 “这与你刚刚的话不矛盾吗?”殷景琪继续追击。 “不矛盾,一点都不矛盾,我只是不想给你用!你可以代表黎民?代表朝廷?代表圣上?”陈璞毫不畏惧。 殷景琪瞳孔一缩,“黄口小儿,胡搅蛮缠,我不与你对话!” “白毛老匹夫,好不要脸!大言不惭的要把我的施政纲领据为己有,到时候衙门成立有了功劳是你的,犯了错我要受牵连,我更羞于与你这种人为伍!”陈璞破口大骂。 满朝文武,包括杨湛在内,全部都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老一小两位朝臣,在朝会之上对着骂街。这陈璞实乃天字第一号愣头青,竟然毫不畏惧殷太师的滔天权势,与之对骂。精彩!太精彩了!每一位朝臣,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刺激啊!新鲜啊!这乐子百年不遇啊! 杨湛更是发懵,如此睿智的陈璞,怎么突然变的莽撞,好像瞬间从一个学富五车的大儒变成了撒泼耍赖的泼皮,这如何收场? “皇上,他以下犯上,辱骂老臣,请皇上为老臣做主!”殷景琪字字泣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上,臣是御前行走,只对皇上负责,我并不是殷太师的下属,所以以下犯上的罪责,我不承认!他为老不尊,企图剽窃臣的施政纲领,还辱骂臣下,请皇上为臣做主啊!臣为了武阳江山社稷,委屈啊!”陈璞直接跪倒地上,哀嚎! “我何时辱骂于你?”殷景琪质问趴扶在地上陈璞。 陈璞歪过头,看向殷景琪,“你骂我黄口小儿,胡搅蛮缠!” “我说的哪里不对?” “那你就是白毛老匹夫,堂堂一品太师剽窃我个六品小官的施政纲领,你可要脸?我说的又哪里不对?” 殷景琪被气得手直哆嗦,指着陈璞,“你,你,你……”你了半天,然后眼前一黑就软倒在地。 碰瓷!陈璞一看势头不对,狠狠心,一口咬破舌头和嘴唇,刚吸出一点血,伤口就愈合,反复多次,蓄满半口血,静静匍匐在地,等待着。 殷少德看父亲被气晕,赶紧从文官队伍中奔出,先是查看父亲的情况,发现只是晕倒,赶快掐人中,把殷景琪唤醒,看着怀中父亲幽幽转醒,才放下心来,把殷景琪从地上扶起。 这时候,殷少德才有工夫看向旁边匍匐在地的陈璞,恶向胆边生,抬起腿就踹向陈璞的后背,陈璞不闪不避被踹了个正着,一口鲜血顺势喷出,把前方的台阶都染红了,倒地不起。 殷少德哪里想到他一脚有这样的威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皇上!不是我!我,皇上,不可能的!皇上,我不会武功啊!”语无伦次的向杨湛解释。 杨湛看到陈璞吐血,就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自打把陈璞叫出来,事情就脱出了他的掌控,两个朝臣竟然对骂,然后还导致一个晕倒,一个被踹吐血,这样急转直下的剧情,杨湛别说是皇帝,就是玉帝也料想不到这样的局面。 “宣太医!方淳,把陈爱卿抬到垂拱殿,快!”杨湛吼道,陈璞对他太重要了,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方淳让两个小太监抬起陈璞,跟着他往屏风后跑去,杨湛又看向殷少德,“朝会之上,朕的眼前,殴打朝臣,殷少德,你很好!” 殷少德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始终在纠结,他怎么可能把人踹吐血,“皇上,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力量,我就是出出气。” 殷景琪闭上双眼,心中哀叹,我殷景琪半生荣光,竟然生出这样的儿子,家门不幸啊!睁开眼突然双膝跪地,“皇上,老臣教子无方,闯下大祸,若陈大人有什么闪失,老臣愿意抵命!” 殷少德看父亲跪下,也跟着跪了下来,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抵命的话,只会磕头,然后不停的重复,“皇上,臣知错了。” 杨湛没有法子,这个时候只能各打五十大板,“殷爱卿刚刚言语过激了,陈爱卿也口没遮拦,都有错。刚刚殷爱卿也晕倒了,只要陈爱卿无大碍,这事儿就过去吧。” “老臣惭愧。”殷景琪声音无比沉重。 “朕宣布一份任命,董祭酒年事已高,不适合在靖安城做与突戎和谈的使节。现任命礼部尚书周弼为正使,陈璞为副使换回董祭酒,继续与突戎和谈。碍于陈爱卿的身体情况,若三日后无碍就三日后启程,如无法成行,就延期到陈爱卿痊愈,散朝吧。”杨湛说罢,急急忙忙的转屏风出去。 满朝文武现在的表情,就好像看了一出梦寐以求的戏,无论是旦角还是老生,都超水平发挥,精彩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内心的激动,这场朝会太长见识了! 一个第一次正式上朝的六品官,把当朝一品太师给骂晕了,然后太师的儿子吏部尚书把六品官踹吐血了,如果这一出戏发生在外面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发生在这朝会之上,皇帝的眼前,这样的事情,就是前朝、前前朝也没听说过。 满朝文武心满意足的散朝,咂摸咂摸嘴,意犹未尽。 殷景琪缓缓的站起身,殷少德想扶他,他愤怒的甩开儿子的手,“成事不足!”往紫宸殿外走去。 陈璞被抬到了垂拱殿后,放在了皇帝的龙床上,当两个小太监退出去以后,陈璞一骨碌就下了床,站在了地上,把方淳吓了一跳,“状元公,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没事没事,麻烦方公公给我弄点儿水来,我洗洗脸、漱漱口。”陈璞说道。 “还是等皇上来了,再说吧。”方淳苦笑道。 不一会儿杨湛走进垂拱殿,看陈璞生龙活虎的样子,心下稍安,“无大碍?” “没事儿,一口血,吃几块肉就补回来了。”陈璞笑道。 方淳赶忙说道:“我去给陈大人准备洗脸水,清洗一下。”他明白,不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听的。 杨湛皱眉道:“为何要如此做?” “臣本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这副做派不正合适吗?再说,皇上您回想一下,臣刚刚在朝会上说的话有一个字说错错吗?他殷景琪拉拢臣不成,翻脸无情,还要抢夺臣的心血成果,这不是厚颜无耻,是什么?他晕倒了,就等于把皇上架起来了,臣若不吐口血,皇上哪来的梯子下台阶?”陈璞一脸血污的笑道。 这笑容让杨湛深感温暖和感动,“自打朕认识殷太师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也从未见过他如此进退失据,陈爱卿,何来的勇气?” “皇上信任臣,臣就有无上的勇气,皇上就是臣的胆。哪一天皇上要是对臣不再信任,那臣就没有了根基,别人一口气就能把臣吹散。”陈璞诚恳的说道。 “段平之许了你多少好处?”杨湛突然问道。 “唉,果如臣所料,无论是殷景琪还是皇上您,都觉得臣如果不与他为伍,就等于倒向了寒门。难道臣就不能有别的选择?”陈璞无奈道。 “此话何解?”杨湛问道。 “臣不需要加入任何阵营,臣入朝为官只为百姓谋福祉,臣不想对皇上以外的人卑躬屈膝,臣也不想把精力耗费在派系争斗上,臣只想做点对黎民有益的事情,仅此而已。所以,请皇上相信,臣的抱负根本就是不是高官厚禄,臣只要武阳安泰。”陈璞直抒胸臆,让杨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杨湛没有见过陈璞这样的人,眼前的他好像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所言句句肺腑;可刚刚在朝会之上,那个如市井百姓一般骂街的,也是他;能把别人想都想不到的施政纲领,一气呵成的写出的天才,也是他。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哪个都不是?还是哪个都是? “朕也跟你说句心里话,你这样的臣子,朕从未见过,朕拿不准。朕只能告诉你,你不负朕,朕不负你。朕要从你未来的言行上,一点点的看清你,才能相信你。”作为皇帝,杨湛能说出这些话,可谓不遮不掩了。 第二五三章 陪朕出宫 “理应如此,皇上没有理由对一个陌生人,初见几面就信任有加,请皇上慢慢观察臣今后的言行就是,臣不怕任何人的窥视。”陈璞说道。 “先洗洗脸吧,你这样出去,你的高手娘子还以为朕把你怎么样了。”杨湛笑道。 杨湛说话声音提高了一些,所以在外等候的方淳也听到了,端着一个铜脸盆和手巾进来,陈璞清洗了脸颊以后,擦干脸和手,“皇上,那臣就告退了?” “书案上有两份东西,一个是你和谈副使的告身,一个是朕给克勉的亲笔信,你都带走吧,三日后你直接汇合周弼启程,不必再来向朕辞行,我让祝青林带五百禁卫殿前军跟随你们一起出发,护你们沿途周全。”杨湛说道。 陈璞把告身和书信收入怀中,说道:“臣跟皇上坦白一事,臣自打成亲以来,还没有带着妻子一起游玩过,所以这次臣打算带着四位妻子一起出行。臣先行告知皇上,是怕到时候弹劾臣的奏章先到了皇上的书案,那臣就被动了。” “这么凶险的差事,让你变成了游玩,朕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你,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自信。不过看你敢携着娇妻美眷出行,朕的也放心不少,至少说明你胸有成竹。朕现在就许你,若此行圆满,朕一定额外赏赐你四位夫人四个诰命。”杨湛笑道。 “臣先代夫人,谢皇上赏赐了。臣还有一事,要说明。”陈璞说道。 “你就不能一气说完?”杨湛没好气的道。 陈璞嘿嘿一笑,“想到哪说到哪,我刚刚还没想到呢。臣有自己传递消息的秘密渠道,所以此行如果有什么重大事情必须机密禀报的话,臣会把消息传回来,让国书院编修冬轩丞进宫亲自交给皇上,我临走时会把臣的腰牌暂且给冬轩丞保管,请皇上恩准。” “你是怕,由驿站传递消息,会被有心人截取?”杨湛问道。 “臣也只是未雨绸缪,此行会发生什么,臣也无从得知,防患于未然吧。”陈璞说道。 “好,朕准了,你说的冬轩丞可是冬锐达的儿子?”杨湛问道。 陈璞点点头,“正是。” “冬锐达的儿子能与你相交莫逆,实在有趣。你现在出南门,汇合你的娘子,然后在皇城的北门等着,朕要带你去个地方。”杨湛吩咐道。 陈璞以为一切都交代清楚,可以返家了,没成想还有事情,鬼鬼祟祟的说道:“臣这一身官服,不好吧?何况臣还带着娘子呢!” “你以为带你去哪?”杨湛看他这副样子,恨不得也像殷少德一样踹他一脚。 “皇上从不常走的北门出皇城,这不是去青楼吗?”陈璞一副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 杨湛这回真的出脚了,踢在陈璞的小腿上,没有多用力,“滚不出!朕不想看见你!” “好嘞!”陈璞精神抖擞的走出了垂拱殿,出门就碰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背着个箱子,跟在一位小太监身后匆匆赶来。 陈璞知道,这应该是太医,心说,对不住了,这么大岁数了,白跑一趟,与之擦身而过。 当陈璞从南门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茶娜气势汹汹的往南门走来,陈璞赶紧迎上去,“干嘛?你要闯皇城?” “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闯了!”茶娜泪眼婆娑的说道。 “怎么了?哭什么?不就是晚出来一会儿吗?”陈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茶娜扑入丈夫的怀抱,搂住陈璞的腰,“刚才有人敲我们的马车门,说你得罪了皇上要被问斩了。” “一定是殷景琪父子,这对大小王八!我在朝堂之上与他们对上了上,演了出戏,他们怀恨在心,出来挑唆你,让你闯祸!我在京城,除了他们殷家,还真没有得罪哪个这么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没别人,准是他们!”陈璞解释道。 茶娜扬起头,“我要吓死了!盘算了许久才决定进去找你!“ 陈璞帮妻子擦干眼泪,“你记着,今后不能这么鲁莽了。我知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就一定会出来,哪怕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也会依靠闪,逃出生天,我不会让你犯险!所以今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轻举妄动,这世间没有谁能抓住我。若不是我出来的及时,你与皇城守卫起了冲突,闯了祸。到时候偷笑的就是殷氏父子,那不就等于帮了别人对付你相公我吗?” 茶娜知道自己差点酿成祸事,“对不起,我以后不不会再上当了,你们中原人坏心眼儿太多了。” 陈璞轻轻点了一下妻子的樱唇,“你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阴损挑拨,没有防备,关心则乱下,没了主意。这不怪你,是我没想到这些,没有提前跟你讲清楚。这也不是坏事,在我们都毫发无伤的情况下,让你有了深刻的教训,以后你就不会上当了。” 茶娜点点头,“嗯,我记住了,以后无论怎样我都会在外面等着你。” 陈璞横抱起茶娜,“娘子受了惊吓,是相公思虑不周,相公作为赔罪,抱娘子上马车。” “抱紧些。”茶娜呢喃道。 陈璞知道,刚刚茶娜经历了一场揪心的情绪爆发,第一次接触这种尔虞我诈的茶娜,根本没有防备。自己已经踏入了朝堂争斗的漩涡里,明枪暗箭随时随地会袭来,他需要给家里人开开会了。 这么想来,无论是不是殷景琪父子所为,这件已经消弭的小风波,都不算坏事,至少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陈璞在车厢里把茶娜放下,“皇上要带我去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我们先去皇城北门。” “你去哪,我去哪。”茶娜总是在不经意间让陈璞感动。 陈璞轻吻了妻子的嘴唇,“去哪,都会带着你。” “我不想做马车里了,我要和你坐在一起。”茶娜要求道。 “好呀,让你做里面是怕寒风吹着你。”陈璞说道。 茶娜从车厢出来,关好门,坐到陈璞的旁边,陈璞揽过妻子的肩膀,茶娜依偎在丈夫的肩头,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启动。 从皇城南门到北门,陈璞和茶娜这对夫妻一路赏着街景,一路驰行,他们也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北门外,也有兵丁把守,也有广场,只是相对南门要小的多。 陈璞两人在皇城北门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北门正门右边的便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三个人,都是身穿便服,单从衣服和气质上,更像是世家老爷带领两个随从。 杨湛和方淳陈璞自然认得,可那第三人陈璞是第一次见,极为的苍老,没有胡须,却连眉毛都白了,脸上布满皱纹,若不是走起路来还很利索,单从外表看来,好像随时都可能死去。 在三人还没有走过来的时候,茶娜小声的说道:“那个老人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可我有种感觉,他十分的强大,是我从没见过的强大。” “保护皇帝的,不强大才奇怪,不稀奇。”陈璞说完迎了上去,茶娜也紧紧跟随。 杨湛走到陈璞近前,“我们慢慢走吧,你们夫妻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不用,皇……这个,在外面怎么称呼您啊?”陈璞有些迟疑。 “就叫我杨老爷吧。” “杨老爷,您三位坐进马车就好,我家马车宽敞,我和娘子赶车,正好赏赏京城美景。”陈璞说道。 杨湛想了想,“好,就这么办。”因为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组合方式,总不能他和臣子的妻子共处马车内,也不能他堂堂武阳皇帝赶车,这样的分配是最合理的。 茶娜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飞快的奔向马车,进到马车内,关好门,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璞自然明白,给杨湛解释道:“我怕我娘子一个人在马车无聊,就每天给她带些吃食,估计是怕杨老爷见了笑话。” 果不其然,几人走到马车前的时候,茶娜拎了一个包裹出来。 杨湛哈哈一笑,“你们这对小夫妻,真有意思,走吧,出发。” 杨湛三人进入马车内,陈璞夫妻俩把马车门关好,坐在御者的位置上,包裹放在身后。 马车驶出玄武门,“杨老爷,咱们怎么走啊?” “往前一直走,左边出现第一个路口,拐进去,沿着路一路前行就到了。”杨湛在马车内说道。 陈璞心中一动,京城的地图凌云山庄有一幅,他早就熟记于心,看这个走法,那是钦天监啊,皇上要去算命?带上我干嘛? 沿着岔路,一路爬坡,安安稳稳的抵达小山顶的钦天监,陈璞有些不相信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钦天监,因为这里连个院子都没有,只有三间房舍,和一座高台。 可能是马儿的蹄声惊动了房舍中人,房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两人,一老一少,老人是个光头,但从穿着上看不是和尚,年少的是位女子,十四五岁,中人之姿,并不出众,脸色异于常人的苍白,对几人的来访好像有些不满,蹙着眉站在老人身后。 那老者好像发现了什么,冲着陈璞飞奔而来,茶娜一个闪身护在丈夫身前,运起摩挪,她可不管什么钦天监不钦天监,皇宫都敢闯,还有什么不敢做? 那跟随皇帝来的苍老老者,感受到茶娜浑身奔涌的强大气息,极为讶异。 那光头老者奔到茶娜身前,停住身形,礼貌的说道:“老头子并无恶意,夫人身后这位关乎天下安危,老头子要仔细看一看他,请夫人行方便。” 茶娜转头看向陈璞,陈璞拉住茶娜的手,把她拉到身边,“这位是钦天监的监正吧?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可好?皇上还在这呢。” 澹台十方说道:“老头子鲁莽了,进去叙话。” 杨湛说道:“陈爱卿,这位就是钦天监的监正澹台十方,朕能坐拥四海,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他。” “见过澹台监正。”陈璞恭敬行礼。 “这些虚名,老头子不在意,我只在意这天下的运势。保黎民安泰,吾之心愿也。”澹台十方说道。 第二五四章 果真是你 几人跟随澹台十方走进三间房舍的正房,屋中不似一般的房舍堂屋摆设,屋中的桌椅成一个诡异的圆形排列,形状时缓时急,陈璞觉得这个排列有些眼熟,退后几步踮起脚尖,太极!这房舍中的桌椅摆放竟然遵循太极阴阳鱼的形态,圆润无方。 澹台十方坐到阳鱼的阴眼上,杨湛坐到阴鱼的阳眼上,方淳和那十分苍老的老者坐在杨湛身后,那个不太高兴的小姑娘坐在澹台十方的身边,陈璞和茶娜随便挑了个阴阳鱼交汇的地方坐下。 这样的摆设和坐法,陈璞还是第一次遇到,感觉很新奇,坐下后不停的四处查看,三个方向的墙面,都不知用什么材料漆成了黑色,连房顶也是黑色,这种漆面不乌,有种温润的光滑流转。 这黑色的墙面上,全部刻划的星斗,漫天星斗。若把大门关上,点起些许蜡烛,就仿佛置身星空下,陈璞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好似置身宇宙的浩瀚,看的久了,那些星斗仿佛会动。 陈璞在看星星,澹台十方和那小姑娘却在看陈璞,一丝一毫的观察,不放过一根毫毛的那种看。看的陈璞心里直发毛,看的茶娜心烦意乱要发作。 “这位公子可是新科状元陈璞?”澹台十方总算问出了话。 只要开始说话,诡异的气氛就打破了,陈璞动了动脸上有些僵硬的肌肉,说道:“正是在下。” “那可不可以请状元公用你身前的东西随便刺向一处星空,你随心所欲,随便刺就好。”澹台十方微笑道。 陈璞瞳孔一缩,心中剧震,看起来没有内力波动的老者竟然能感知中吉签,要知道陈璞自从可以用意念操控中吉签飞行以后,从未间断过对中吉签的操控,白天控制中吉签在肉身四周运行,夜晚来到如意空间在化身四周继续联系,从未有一刻间断。 这样的勤奋和执着,带来的好处就是,中吉签从最初的割破皮肤,割破衣衫,到以最快、最有力的方式穿梭,再到现在,可以慢到一天的时间都无法在肉身上运行一圈,如果中吉签可以显形,以目前的慢速,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它在动。 而澹台十方说话的时候,中吉签正好在陈璞的胸口的位置,这如何不让陈璞震惊,陈璞灵机一动,冲杨湛身后的那位老者问道:“这位爷爷,你能感受到我身前有东西吗?” 那老者皱了皱眉,摇摇头,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深入那般绝世武功的老者都不能感知,他澹台十方如何可以,陈璞再转向澹台十方,“澹台监正,是如何感受到的?” “这我也没法解释,反正我就是能感知到。”澹台十方给出的答案十分的欠揍,可是陈璞能听出他说的是真心话。 “那澹台监正可否跟在下描述一下,我胸前的到底是何物?”陈璞问道。 澹台十方摇摇头,“我无法感知到形状,我只知道,你胸前的东西,好像跟我有些渊源。” 陈璞不信邪,控制着中吉签飞到了澹台十方的眼前一拳的位置,飞的非常缓慢,没有任何的空气波动,“现在你还能感受到那东西的位置吗?” “在我的眼前。”澹台十方面不改色,始终微笑。 陈璞认命了,这光头老人是真的可以感知到中吉签,这让陈璞有些烦躁,本来以为这是自己的杀手锏,却不料,被人戳穿。 “状元公不必沮丧,这世间能感知这东西的,也只有我和我的孙女。”澹台十方安慰陈璞。 陈璞并没有欣喜,因为他不信澹台十方的话,这天下多么大?既然有两个人可以感受到,怎么能保证再没有? 现在陈璞的感受就好像,自己吃到了一份绝世佳肴,十分的满意,给谁吃都说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味。可有两个人,尝了一口就吐了,说这是屎! 陈璞随意的控制中吉签刺向头顶上的黑色夜空,叮的一阵响声之后,头顶的星空多了一颗星斗,这样发泄了一下心中的烦闷,陈璞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 澹台十方和他的孙女一齐看向陈璞的头顶星空,澹台十方神情激动,他的孙女却更加的不高兴了,陈璞能感觉到如果此刻给这小姑娘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一刀。 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跟我这么大仇?陈璞心中纳闷。 “是你!果然是你,你就是那天下的气运之眼,你就是这苍生的福祉!好!好!好!老头子的此刻死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哈哈哈哈!”澹台十方好像发了疯一样的说道,说到最后还哈哈的大笑。 “老爷爷,别闹,你这样容易脑溢血,别太激动了,岁数大了要静心。”陈璞已经恢复了状态,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反正自己也改变不了别人能发现中吉签的事实,继续勤加练习就好,不能左右的事情,不必挂怀。 “杨湛,他就是那颗吉星!你可看到他刚刚点亮星斗的位置?正是紫薇星与七杀星中间!”澹台十方直呼杨湛的姓名,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杨湛不但没有什么不悦,还面露欣喜,“既然确定了,我也就放心了,澹台仙长,可有什么要教于陈璞的,既然他是那颗吉星,那他未来要担负的重担可是重若千钧了,仙长面授机宜一番,也让他少走些弯路。” 今天陈璞是大开眼界了,皇上对这个直呼他姓名的光头老人,好像非常的信赖和依赖,对他的不敬,毫不在意。 “我可没有资格对他做什么教诲,他身边已经有星光凝聚,不用我们操心,老头子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状元公,能否同意。”澹台十方说道。 “我能不能请两位神仙把事情说清楚,我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情况。听起来我好像很重要,还会很凶险。”陈璞分别看了眼澹台十方和杨湛,说道。 “还是仙长说吧,我也不甚明了。”杨湛说道。 澹台十方说道:“前不久代表皇权也代表天下苍生运势的紫微星,光芒暗淡,代表灾祸和杀伐的七杀星腾空,威逼紫微星。与此同时有一颗不知名的星斗突然出现,大放光芒,处在紫微星和七杀星之间,护卫苍生,你看看你刚刚点亮的星斗,位置一模一样,你就是那颗吉星!” 陈璞这个时候其实很想说一句,我操!自己竟然真的成为星宿下凡了?那自己前世世界是什么?星星库?随便扔一个出来就拯救平行时空? 可种种迹象表明,这光头老人应该不是神棍忽悠,自己得到了如意灵签系统,魂来附体,苯蕃的天轮归位,越来越多的上古遗族汇聚到自己身边,这明明就是主角光环嘛! “我大概听明白了,我是注定要拯救世界的男人!对吧?”陈璞傲然道。 “哈哈,陈状元这么说也十分的贴切。”澹台十方颔首 “那您说吧,有什么不情之请?作为救世主,起码的胸襟,我还是有的。”陈璞笑道。 澹台十方说道:“我和孙女想住到你府上去,不知状元公是否同意。” “好啊,不瞒您说,我府上就是老头子的安乐窝,乐子特别多,您去了跟那几个老伙伴一起玩,也不寂寞。我那里也有孩子,您的孙女去了也不会无聊。”陈璞倒是很乐意的,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对祖孙,虽然那孙女一直臭着一张脸,但是他们都不是坏人,对自己也丝毫没有坏心。 “我不是小孩儿!”澹台十方的孙女,不高兴的喝道,声音竟然十分的动听。 陈璞心说,你越这么叫唤,你越小孩儿,表面却不动声色。 澹台十方高兴的道:“那等下,我们祖孙就随你一起回去,以后就仰仗状元公赏饭吃了。” 杨湛这个时候插口道:“仙长,我给你的俸禄可不低,除了正常俸禄,我还从皇宫的内库给你多加了一大笔,你这样说,会让这小子以为我克扣你俸禄的。” “那是我孙女的嫁妆,怎么能动?”澹台十方理直气壮的说道。 “行行行,怎么花是你的事情,别让陈爱卿以为我不给你发俸禄就好。”杨湛无奈的道,接着又笑了,“去他府上好,我再找仙长也近许多,更何况他有钱,你吃他的用他的,攒俸禄给孙女也能多攒些下来。” 澹台十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澹台十方的小孙女被人这么调侃,脸上终是挂不住了,“我去收拾东西!”气鼓鼓的走了出去。 “为什么感觉我被当做了冤大头,不过也无所谓,钱财是身外之物,赚了就是要花的。只是我府上可是有规矩的,这您祖孙二人可是要无条件遵守的,如若不然,你们也住不舒服,我们也难受。”陈璞防微杜渐的道。 “你放心,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澹台十方说道。 临走的时候,除了澹台十方的孙女整理的行礼包裹,还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都是澹台十方这些年积攒的俸禄。 为了带走这个大箱子,只得把马车的座位和门全部去掉,再把两匹马和马车分离,把大箱子放进去,再把马套好。 这样一来,所有人就只能走着回去了,还好路途不远,一路有陈璞插科打诨,众人也不觉得无聊,说说笑笑的就回到了京城。 分别前杨湛还语重心长的说道:“陈爱卿此去靖安城一定要小心谨慎,无论如何也要全身而退,你现在关乎天下苍生福祉,不可鲁莽。” “臣,明白。臣定当谋定后动,保全自己。”陈璞说道。 与杨湛三人分别后,很快就回到陈府,皇宫北门距离神武区已经十分的近了。 回到家中,陈璞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准备好好叮嘱一番。 第二五五章 再添一族 所有人到齐,陈璞先介绍了澹台十方祖孙,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那小姑娘叫做,澹台孔雀。 对于又来一位老头子,后加入的张守阳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张守阳拍了拍澹台十方的肩膀,“老伙计,不会下象棋吧?等陈小子絮叨完,老哥儿教你下象棋啊。” 澹台十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我今年七十二了。” 刚刚六十出头的张守阳差点闪到腰,灿灿道:“面相还真看不出来,那我们几个老头子都要管你叫声老哥哥了,最大的王老哥也才六十九啊。不过,不管你多大岁数,象棋你是肯定不会的,老弟来教你,不然你融入不进来我们之中,岂不孤单。” 王远山笑骂道:“几人中数你下的最臭,你还好意思教人?” 张守阳要说木匠活方面,自然独步天下。要说机关术方面,号称天下第二,第一自然是夜心。这象棋嘛,他不得不服王远山,到目前为止,王远山舍弃两个車,依然没人可以下的赢他。所以王远山一说话,张守阳就嘿嘿一笑,闭上了嘴巴。 澹台十方看着他们斗嘴,觉得甚是有趣,也好奇那什么象棋是个什么棋,坐下来跟他们细细的询问。 介绍完两人,陈璞表情郑重起来,说道:“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人在我入宫的时候挑拨茶娜闯皇宫,还好我出来的及时,才没有闹出事端。但这件事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如今已经步入朝堂,阴谋算计自然随之而来。我的敌人会越来越多,阴险的手段也会层出不穷,我希望诸位警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我在,找我商议,如果我出了门,就召集大家一起商议。切忌独自行事,切忌头脑发热乱用武力。” 费崇古说道:“就是遇事要过脑子嘛,不要被人利用,坏了藏锋的前程。” 陈璞摇摇头,“费爷爷,我的前程 真的不重要,我做官不为高官厚禄,我只是需要一个把善行扩大的平台而已,所以官位不是必要的。我跟你们说这些,是怕你们被人利用,惹出大祸,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到时候我一定要搭救的,那样事情会越来越大,直到无法收拾。” 王远山这是说道:“你放心的去办差,家中我们都会小心提防的。” “你们要明白,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是巨大阴谋的一部分,与京城之中任何的陌生人接触的时候,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特别是冲动的肖爷爷,涉世不深的怜花卫,秀念和青年,不能让他们单独的在外行走,一旦我们的底细被有心人摸清,利用你们的缺点,很容易会让你们上套。”陈璞继续道。 被点名的肖循,也不恼怒,这把岁数,自己是个什么脾气,自己最清楚,“听到没?你们得照顾好我。我脾气不好,你们不管我,容易出事的。”肖循身边几个老头子,都赏了他一记白眼。 李秋楠说道:“璞儿,经你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有数了,以后什么事情都在这中厅聚而商议,你放心就是。” 陈璞点点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被算计了,不要轻举妄动,任何人要算计你们的最终目的都是要牵出我。所以,如果无可避免的出了事,不要轻举妄动,通过挽月楼和逐日车行,把消息传递给我就好,然后等我的消息。我已经这般叮嘱了,如果你们谁还着了道,那以后在这陈府可是脸面无光哦,你们想想吧。” 陈璞这最后一句话最管用,众人虽然亲如一家,可是起码的脸面还是要的,陈璞如此殷切的叮嘱后,如果在自己身上还是出了事情,即使没有酿成大祸,以后在这府中行走,还不得掩面而行? 最后,陈璞总结道:“万事多商议,自然就会把危险减到最低。澹台爷爷,你是这里年岁最长的,更是精通占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多操心些。” 澹台十方苦笑道:“我可是刚来的,你就把担子压我身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温暖的,被人信任,总是件窝心的事情。 “您可是当官儿的,能直达天听,我不把担子压给你压给谁?”陈璞狡黠的道。 澹台十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就说没有白吃白住的好事儿,我可以应承下来,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您说。” “带着孔雀一起去北方,不止这次,以后你出京城办差,都要带着孔雀,她会成为你的助力。”澹台十方收起招牌式的笑容,认真说道。 “您老早就憋着这事儿呢吧?我说孔雀怎么一见到我就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看孔雀的样子,她好像不愿意。”陈璞耸了耸肩膀。 澹台十方叹了口气,“藏锋,我跟你交个底,我和孔雀是上古遗族……” 陈璞虽然惊讶,可经历的多了,有些麻木了,打断道:“可是背叛沧澜的诸族之一?” 澹台十方惊诧莫名,“你怎会知晓?” 陈璞分别点指薛丁山一家、夜心、孙青牛,“喏,他们都是上古遗族。” 澹台十方对薛丁山一家和夜心没有太过注意,可看到孙青牛时,说道:“蒙坦族!” “你知道青牛是哪一族?我们夜郎族的传承很多都遗失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哪一族。”夜心说道。 “你是机关夜郎?他是神力蒙坦,那这三位是?”澹台十方激动的站起来。 “你要是背叛诸族之一的话,那你可是找到宝了,他们就是古沧澜的后裔。”夜心说道。 “什么?”澹台十方不可置信的看向夜心,夜心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 陈璞笑道,“您先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澹台十方有些失魂落魄,他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这样不知所措过,他带着孙女住进陈府,为的是最大限度的帮助陈璞这个吉星,守护紫微星,平定即将到来的动荡。哪里想到,在这里不但可以碰到上古遗族,还能碰到古沧澜后裔? 经过澹台十方的讲述,又一个上古遗族揭开面纱。 澹台十方这一族叫做星陨族,天生对诸天星斗有亲近感,每一个星陨族仰望夜空都可以瞬间的分辨出星斗群落,再通过后天的修行,便可以测算吉凶,问计于天。 星陨族本就族人稀少,离开沧澜城以后同样的受到了诅咒,星陨族的人和外族人通婚,生下的孩子就不再有亲近星斗的能力。和本族人通婚,生下的孩子有很大的几率会吞噬父母的能力,失去亲近星斗能力的父母,活不过三年。 澹台孔雀就是那不幸的人,而澹台十方就是那幸运的,星陨一族也仅剩下这祖孙俩。 澹台十方本以为到自己孙女这一辈星陨族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没有其他的同族可以让星陨族传承了,澹台孔雀最好的归宿就是找一个心爱的人嫁了,然后带着星陨族最后的荣光归于尘土。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可以遇到古沧澜的后人。 讲完星陨族的故事,澹台十方患得患失的看向薛丁山一家人,他以为主事的是薛丁山,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踌躇的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戴着面纱的桑柔,摘掉面纱,走到澹台十方祖孙面前,拉起澹台孔雀的手,看向两人,“我代表沧澜一族,原谅你们。上古遗族都凋零的不剩几人,好好活着,让那些上古恩怨都烟消云散吧。” 每一次桑柔代表沧澜说话,陈璞都有一种感觉,那一刻好像她不再是桑柔,而是被先祖附体一般,每当这个时候陈璞就十分的揪心,此刻也不例外,匆匆的走上前,拉住桑柔的手,生怕她飞走一般。 桑柔松开澹台孔雀的手,看向陈璞,“是不是怕我消失了呀?经过夜郎族和青年的两次赦免,我也感觉到了,每当我说出原谅的话的时候,好像身后站着不计其数的族人,他们通过我的嘴,说出那些话。我也没有办法解释,这玄之又玄的感觉。不过,你别怕,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嗯,我死也不会让你离开!”陈璞坚定的道。 澹台十方本不想打扰这对小两口,可是星陨族的未来对他来说那是比天大的事情,有些尴尬的问道:“这样诅咒就消失了吗?孔雀成亲,就可以延续血脉了吗?” “爷爷,你就不能私下问吗?”澹台孔雀的声音是陈璞听过最动听的女人声音,清脆却不刺耳,温婉而不娇柔,好像能抚慰人的心灵。 澹台十方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孙女的害羞,一瞬不瞬的看着桑柔。 “之前我赦免过夜郎人和青牛,具体有没有效果,我真的不敢确定,但我说出赦免的话的时候,那种站在无数族人身前的感受,是真存在的,我想应该有效吧?”桑柔也不敢确定。 夜心说道:“老哥儿,别慌。我看孔雀才十四五岁,还有大把的时间。我们夜郎五百多儿郎已经成亲,等他们生下孩子,过个几年,看看有无夭折的情况,就知道诅咒是不是解除了。也不过三五年时间,几千年都等了,还差这三五年吗?” 作为同是上古遗族的夜心,他的话还是让澹台十方宽慰不少,“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等待了。” 陈璞把大吉签和下下签握在手中,“澹台爷爷,你把手给我,让你摸摸两样东西,也让你消除疑虑,不然你肯定怀疑,是不是我们合伙儿懵你们祖孙二人,”陈璞说着用另一只手抓住澹台十方的手,把中吉签送到他手中,“您小心点儿,很锋利的,您摸过以后,想一想这是什么,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澹台十方看向手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触感上却能摸到两把好似匕首似东西的纹路,越摸脑中勾画出的东西越清晰,当摸到尾端两个文字的时候,澹台十方总算明白这是什么东西,震惊的看向陈璞,“这是那两支天外神匕?” “正是,您感受到在我周身运行的,就是它们,现在应该消除您的疑虑了吧?”陈璞收回两支如意签,说道。 第二五六章 七杀九星 澹台十方两眼放光,“那预言竟然是真的,上古遗族竟然真的可以再复兴!”他抓住陈璞的手,老泪纵横,“你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老爷爷,您这一天都激动几回了?岁数大了,脑溢血咋办?心脑血管脆弱,大喜大悲的太危险,慢慢说哈。”陈璞说道。 澹台十方根本就不管陈璞的絮絮叨叨,“我族在魔物没有入侵沧澜的时候,就得到过启示,所以在诸族之中,星陨族是在魔物入侵之时第一个逃走的,我们的传承也是最完整的。在那启示之中,不但有魔物入侵,沧澜几乎灭族的画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启示就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周身九把天外神匕流转,率领苍生对抗邪魔,启示的最后留下一句话,如意九签,乾坤扭转,百族兴盛,重铸人间。” 这还是陈璞第一次在这个时空中,听到如意两个字,看来自己果然是来拯救世界的,“听起来倒是挺热血沸腾的,可是我到现在才得到三把,剩下六把鬼知道在哪里。再说预言这东西,听听就算了,成为执念,活着太累了,您老人家还是歇会儿吧,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要问问您。” 澹台十方看了看周围的人,好像真的只有自己如此激动,“果不是凡人,如此的重担临身,还能如此从容淡定,倒是老头子我着相了。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你是上古遗族的共主!” “别!您可别急着给我扣帽子,还不一定是不是我呢,就算是我,也等到九签集齐再说吧。我想问的是,上古遗族这么多非凡的能力,是在两柄天外飞匕到来后才具备的,还是本身就具备的?”陈璞问道。 “是与生俱来的,在天外飞匕来到这片土地之前,诸族就各自有各自的能力,只是根本就不会利用。那时还是茹毛饮血的原始年代,人们生存于世就靠两个技能,男人打猎、女人采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打到猎物的,采集更是望天收,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哪有精力想其他。天外飞匕带来了火,教人们学会了用工具,还衍化出文字,食物慢慢充足以后,人们才有精力想其他,诸族的能力也是在那以后才得以利用和发展。”澹台十方说道。 “我看您祖孙俩,一副拯救苍生于水火的架势,这是星陨族使命?”陈璞继续问道。 澹台十方摇头苦笑,“哪里有什么使命,这都是诅咒闹的。我们最开始也是自私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背弃沧澜而逃的丑事,后来受到了诅咒,祖先们醒悟过来,老天给了我们异于常人的能力,就一定有我们需要担负的责任。最后定下了族规,乱世时,我们一族要根据星象变化,找到明主,帮他指路。盛世时,我们要根据星象衍变,尽量的帮百姓避开天灾人祸。” “那这一次什么七杀星现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几千年来第一次出现?”陈璞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就让自己赶上了。 “你说对了,这就是第一次,所谓的七杀星,是十四斗之一,十四斗分别是七杀星、破军星、廉贞星、贪狼星、紫微星、天府星、武曲星、天相星、太阳星、巨门星、天机星、太阴星、天梁星、天同星。我就不跟你详细的讲这十四斗了,不然十天十夜也讲不完。”澹台十方说道。 陈璞还是不信,“几千年来七杀星就一次没有出现过?” “当然出现过,而且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七杀星现世,一般都是化身绝世将星、凶神。可世人只知道七杀星,却不知道七杀星有几颗,人人都以为七杀星只有一颗,周而复始的出现。实际上,七杀星有九颗,九颗轮番出现为一个轮回,大梁王朝的凶神廉鼎就是那第九颗七杀星。如今一个轮回已经结束,本该开始新的轮回,可不知为何,九颗七杀星竟然要一同现世,这其中的凶险亘古未有,若没有你的出现,这天下将被鲜血染红。”澹台十方说道。 “九颗?那您老人家跟我透个底,我们这边有几颗?你要跟我说,就我老哥儿一个,那我就不跟你们玩了,我躲进深山老林男耕女织去了。”陈璞说道。 “虽然吉星只有你一个,但是这颗吉星正在不停的增加星光,这星光就是你的助力,所以你并非势单力薄,以目前的趋势,星光还在不停的增加,对方九颗七杀,你有万道星光,声势何其浩大,不必惊慌!”澹台十方现在这个样子,十足的一副神棍像。 陈璞才不吃他这一套,转向费崇古,“费爷爷,咱爷俩什么交情,自不必说了。您说实话,这老光头是不是在忽悠我?” 费崇古拂尘一甩,哈哈笑道:“要说这占星之术,我肯定不及这位老哥儿,可若说走街窜巷的察言观色的算命,我若称第二,没人能为第一。老哥儿,火候还是差了些,用藏锋的话说就是,实践不够!” 澹台十方被人揭了老底,也不气恼,脸皮厚度可见一斑,“我所说没有一句虚言,只是嘛,九颗七杀星已经在汇聚,而吉星的星光还远没有点亮,如果对上七杀星,可能前期有些吃力。” “孔雀,你爷爷有没有这样跟皇帝扯过谎?”陈璞问澹台孔雀。 澹台孔雀好像不会说谎,苍白的脸蛋竟然有些许的泛红,扭过头,小声的说道:“有。” “哈哈,那我就平衡了,以后跟你爷爷聊天,要么得带着你,要么得带着费爷爷。”陈璞调侃了一句后,说道,“既然咱们之间又多了一层关系,那这家我可就拜托给你您啦,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可别说我不管什么七杀九杀的。” 这时候一名怜花卫来到中厅,“少爷,仇家的少东家仇观泰登门求见。” “总算是来了,看来,我走之前,还能解决一件事情。大家散了吧,各自好好想想我刚刚的话,这不光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陈璞冲众人说道。 大家各自散去,只剩下陈璞和梁嗣道两人,等待仇观泰,陈璞不会再让张念云出面。 不多时,怜花卫领进来主仆二人,主人自然是仇观泰,陈璞虽然没有见过此人,可是料想过去也是意气风发、满面春风,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一脸的颓丧,衣服都是褶皱,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心不在此,无法顾及了。 仇观泰二十多岁,模样也是不错的,称得上英俊,只是明显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脚步有些虚浮。步入中厅以后,仇观泰率先拱手施礼,冲主位的陈璞说道:“这位就是新科状元陈大人吧?没想到大人如此年轻,有缘得见大人,在下荣幸之至。” 陈璞根本就没有起身的意思,喝了一口茶,“我不认识仇少爷吧?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陈大人自然是不认识的我的,小民只是个生意人罢了,只是前些日子,贵宝眷跟在下谈铺面出让的事情,后来却没了音讯,在下这次亲自登门,就是想敲定这笔买卖的。”仇观泰陪着笑脸。 “哦,是这事儿啊,我听我夫人说了,仇公子不停的加价,我们就不打算要了,请回吧。”陈璞又端起茶碗,这已经是送客之意了。 仇观泰连坐下都不敢坐下了,一脸的苦涩,“想必陈大人也知道我仇家如今的境遇,我们已经无法在做米粮生意了,我家准备抛售手上的一切产业,回老家。前一阵在下过于贪婪,一再的加价,是我的不对,我给陈大人和贵宝眷赔不是了。我们以最初的价格一万两白银成交,您看怎么样?” 梁嗣道看到这仇观泰就来气,当初趾高气昂的不停加价,还扬言少一个铜钱都不卖,爱买不买,还总色眯眯的盯着张念云看,现在想原价卖出,门都没有,“六千两银子,你要卖就卖,不卖就走吧,铺面有的是,不一定非要买你的。” “这位是?”仇观泰哪里记得梁嗣道,当时他眼中只有张念云,梁嗣道在他眼中也就是个小仆人罢了。 “我京城拍卖行的掌柜的,价格嘛,你们谈就好。”陈璞说道。 “六千太低了吧?我家的铺面无论是位置还是大小,在这京城中也都是能排的上号的,梁掌柜再给加点吧?”仇观泰讨好的笑道。 “就六千,多一个铜钱都没有,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吧?”梁嗣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仇观泰眼中闪过愤怒,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咬咬牙,“好,我认了,谁让我当初有眼不识泰山。”从怀中掏出地契和房契,连出让的文书都写好了,“一切的文书我都带来了,陈大人您过过目吧。” “守心,你们铁三角带着六千两银子,跟仇少爷跑一趟吧,看看铺面没有问题,就当场交易。这文书你签也是一样的。”陈璞说道。 “这如何使得?”梁嗣道赶紧推辞。 “仇公子,你先到大门口等着吧。”陈璞好似在赶苍蝇。 仇观泰收起文书,走了出去,一句话也没说,也不敢说,更不能说,他们家已经日落西上了,没有资格再与人家说话了、 “守心,你马上要提亲、娶妻,没有自己的产业怎么行?虽然有你大哥和梁叔摆在那里,可那终究不是你的东西。你听我的,去签了你的名字,这京城的拍卖行就算我给你的新婚贺礼,以后你每月给我三成的红利就好。”陈璞说道。 “这怎么行?那我成什么人了?用你的银子开拍卖行,然后占为己有,还独揽七成利润,我爹要知道非得打折我的腿。”梁嗣道决不答应。 “那这样,这六千两算我借你的,你攒够了就还我。就这样吧,别拖拖拉拉的,上念云那支了银子就去吧。”陈璞说道。 梁嗣道双目泛红,他知道陈璞的为人,既然他决定了的就不可更改,自己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也只能在以后的经营上报答了,“行,我听你的!” “这就好了嘛,明天陪你去看看你的新娘子。”陈璞笑道。 第二五七章 自成一派 梁嗣道取了银子找来吴旬和苏且还,三人刚离开,陈璞要回转自己小院的当口,怜花卫又来禀报,“少爷,段大人来了。” “以后师兄来,直接请进来就好了,不必通传了。”陈璞说着,走出去迎接。 段平之今天带了礼物,和两个随从,堂堂从一品大员带礼物登门,不可谓不隆重,不可谓不重视。 陈璞三步并作两步奔出门外,“师兄,您这是干嘛?直接进去就好,在这站着,这不是打我脸吗?老师知道非要骂我。” 段平之说道:“看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我就放心了,你那口血,可是吓死师兄了。” “走,进去说。”陈璞说道。 中厅落座,段平之仔细的查看陈璞的起色,发觉确实无大碍,才说道:“你今天的表现,我大概能猜出你的想法,可这如此一来,你就正式的与殷景琪对上了,这老家伙为政的能力一般,整人的手段可谓武阳魁首,你要多加小心了。” 陈璞听的出段平之由衷的关心,歉然道:“让师兄担心了,我也是无奈之举,昨晚赴宴,殷景琪前倨后恭的嘴脸表露无遗,迎接时殷勤、热情,得知我无意加入世家阵营,马上就拉下脸赶我走。这样的人,不说什么世家还是寒门,光这副嘴脸,我就不会与之为伍。既然他不要脸的剽窃我的策问,我不介意在他脸上踩几脚。我心眼儿小的很,能直接报的仇,我从来不等十年,我不是君子。” 段平之审视着这位才认识几天的师弟,心中慨叹,少年英才。 “恐怕不止报仇这么简单吧?你是觉得反正已经站到了对立面,那干脆就给殷景琪和文武百官留下一个鲁莽、轻狂的印象。麻痹了政敌,替皇上解了围,自己出了气,一举三得嘛。”段平之说罢,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陈璞哈哈一笑,“师兄知我,不过还有一得师兄恐怕没有想到。” “哦?还有?说来听听。”段平之想不到,自己还漏了什么。 “我这一吐血,北上的路途上,我就可以称病不出了,躺在我的豪华马车里,优哉游哉的游玩一番,周弼那老小子,我看他就来气。”陈璞说道。 “周弼何时惹到了你?”段平之不解。 “当日琼林宴,我步行回转,师兄马车先行,可记得城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群人?”陈璞问道。 段平之经陈璞提醒,仔细回想,“每日进出白虎门的百姓、商贾,络绎不绝,我真的没有注意啊。” “那日路边,我的四位娘子把马车停在路边等我,被周弼的儿子周旭阳调戏,我捅了他大腿八刀。庞元安的事情已经让我胸中愤恨,又跑出个二世祖,我陈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软柿子,谁看到都想踩一脚。周弼父子,我必杀之。”陈璞眼中闪过冷光。 “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弟妹可曾受到惊吓?为何你不来找我?”段平之也沉下脸,同仇敌忾。 陈璞说道:“我当时想到,皇上就要经过那里,我便没有下杀手,让周旭阳走了。后来演了出苦肉计,让皇上去处理了,皇上找来蓝庭和,彻查此事,结果周旭阳连夜回到圆月派,矢口否认到过京城,还有人给他佐证,蓝庭和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段平之皱起眉头,思索整件事情,“皇上这次派周弼和你换回老师,可是与此事有关?”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皇上是给我机会找到周弼的把柄吧?又或者想看看我的能力,斗不斗得过周弼?换回老师,是我亲自向皇上请命的,能当此任的也只有师兄与我,师兄要坐镇京师,片刻不能离开,那就只得我去了,不能再让老师在靖安受苦了。”陈璞说道。 半真半假的话,也是无奈,陈璞不可能此时把与皇上的计划和盘托出,周弼是殷景琪手下第一走狗,面对殷景琪的政敌,向来都是周弼第一个发难。如果段平之得知了陈璞和皇上要料理周弼,难免为了寒门利益筹谋一番,那时这本来清可见底的水塘,必然会浑浊,变数增多,不是好事。 可段平之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你殿试的试卷究竟写了什么?皇上至今不肯把你的试卷给任何人看,究竟为何?” “拖字诀,迄今只有老师和师兄知晓,我的试卷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看的,师兄又是知道内幕的,自也不必看,那皇上只有收藏起来一途,我此去换回老师,就是因为我完善了拖字诀的细节,皇上认为我在靖安,比老师更合适,才有了这份任命。只是让周弼压我一头,我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陈璞说道。 段平之也只得认可陈璞的话,虽然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他找不到陈璞话中的漏洞,“或许皇上是想看你如何在逆境中趟出一条路吧?周弼一定知道他儿子的所作所为的,不然他也不会让周旭阳连夜回到圆月派,那自然也就清楚你对他的敌意,这北方一行恐怕你要小心应付了,他肚中坏水多着呢。” “所以啊,我才说我这口血吐的值得,我就在马车上躺一路,想给我脸色看,想给我穿小鞋,找皇上去吧。”陈璞嬉笑着说道。 段平之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弟,总觉得不真实,他好像把朝堂争斗当做了游戏一般,根本不在意。在朝会之上,皇上眼前,与殷景琪放对,毫无惧色。就是自己与殷景琪在朝会上有冲突,也是要深思熟虑,打好腹稿才可以。可陈璞完全就是一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不要退路,不留一丝情面,直接把与殷景琪乃至世家集团的关系,推到极致的对立。 可若说他鲁莽,他一口鲜血就一举四得。他假意喷血的事情,皇上一定已经知晓了,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说皇上大怒,或者取消陈璞任命的风声,那就证明皇上根本就没有要责罚的意思。 殷景琪这一次,注定要哑巴吃黄连,陈璞说的话虽然不讲究官场规矩,可是句句在理,你殷景琪剽窃在先,先出口伤人在后,不管你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陈璞也吐了一口血,完全扯平,就算殷景琪气的蹦高,也无济于事。 “你就没觉得皇上有什么变化?最开始的求战派是以白轩为代表的武将,求和派就是就是殷景琪的世家集团,只有天下平稳,那些世家才有利可图,他们才不管武阳的脸面和未来。两边不站的中间派,就是以老师为代表,寒门是力挺老师的。你的拖字诀被我和老师递呈给皇上以后,才有了老师的委任,可现在让周弼为主,去和谈,皇上就没有倾向和亲派的意思?”段平之忧心道。 陈璞一时间有些头大,派周弼为正使还是自己的意思,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给武阳做个缓冲,现如今段平之问出来,陈璞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可编瞎话又非陈璞所愿。 “师兄放心,皇上既然让我做副使,就是让我牵制周弼的,如果皇上倒向和亲派,那根本没有必要让我去增加变数,我是觉得皇上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手,只是我们现在想不到,皇上也没想告诉我们。”陈璞说道。 段平之思来想去,陈璞的话有些道理,皇上从来不会做两头讨好的事情,他既然做出这样看似不合理的安排,那就一定有他内在的想法,如今只有静待事态发展。 “藏锋早上与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师兄没有想明白。”段平之问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陈璞也放下茶盏,正襟危坐,“若师兄以为我与殷太师撕破脸,我就等于是寒门的人了,那可能师兄要失望了。我估计满朝文武也是这么想的吧,我既然与世家魁首对骂,那我一定就只能加入寒门。其实我哪头也不站,我更不是骑墙派,我也不算中立自保,若非要给我竖起个牌子,那就算我为善派吧。” “这为善派,作何解?”段平之问道。 “若世家一方的政令对百姓有利,我仍会为他呼喊,寒门亦同。若只是把某件民生之事当做派系倾轧的工具,那恕我不能参与。为善,就是为万民谋福祉。”陈璞说道。 “你不觉得你这样非常的幼稚吗?你不站队,别人就不会攻击你了吗?你今天得罪了殷景琪,以后你在朝堂之上,做出任何为民请命的事情,他们都会阻拦,那时若你是我们一方,寒门自然会站出来力挺你,可若你自己独立,谁会帮你?”段平之非常焦急。 “如果这朝堂之中,只有同派系的政令会得到支持,其他派系的就一概打倒,那这样的朝堂我也不屑待了,如果真如师兄所说的这样,我辞官就是。”陈璞非常认真的说道。 “糊涂!你天纵奇才,谋断出众,为了你的理想状态,就要摒弃官身?为官不知变通,如何能为民办事?你以为一心为民就可以了吗?”段平之怒其天真的道。 “为何不可?”陈璞反问。 “我不想跟你争辩,你若一意孤行,老师都不会容你这样恣意妄为,你到了北方,问问老师,再做决定吧。我还有事,告辞了。”段平之带着气,离开了陈府。 陈璞也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亲自把段平之送出了府门,望着远去的马车,陈璞摇头苦笑。 “师兄啊,你和殷景琪,站在巅峰太久了,忘了这个世间左右苍生的不是你们,而是皇帝啊!”陈璞的喃喃自语,段平之自然听不到,可有人听的到。 第二五八章 寡廉鲜耻 “这就是身居高位后的盲,这种盲是因为眼睛总是平视和向下看,对上面已经看不到了。杨湛对臣属宽厚和爱护,只是因为还没有什么触及他底线的事情发生,殷景琪和段平之他们也一直如履薄冰,并未过分。可我观你师兄现如今的样子,恐怕距离皇帝的当头一棒,不远了。杨湛可不是面团,没人能随便的揉捏。”一个光头走到了陈璞身边,一起望向门外。 在中厅和段平之谈话的时候,澹台十方就在屏风后,陈璞自然是知晓的,可是不会武功的段平之却不知道。 “澹台爷爷,理解我?”陈璞问道。 澹台十方点点头,“其实你们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角度不同,你比你的师兄和殷景琪站的高,你甚至比皇帝站的还高。自上而下的俯瞰朝堂,他们不同,他们身在朝堂已经无法自拔。他们的这一套如果放在别的皇帝身上,或许可以,但放在杨湛的身上,却行不通。你此去北方除了办好你的差事以外,还要好好的接触一下杨克勉,克勉是个不错的孩子,未来也会是个不错的守成皇帝。” “光头爷爷,这话你就烂肚子里哈,别告诉别人了哈。”陈璞笑道。 “老光头也没什么人可以说啊,我若不穿钦天监的官服,这京城没有几人认识我。” “这么低调,是因为什么泄露天机,要远离俗世?” “屁!跟那些当官儿的交际,不得花钱吗?不给孔雀攒嫁妆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陈璞为老头儿这理由所倾倒,“光头爷爷,到了我这里,你就放心的去交际就是,孔雀的嫁妆,有我。到时候你说个数,保证让孔雀成为京城中最美、最豪气的新娘。” “呸!我的孙女,嫁妆要你出?你是不是打我家孔雀的主意?你要是没成亲我还能考虑考虑,现在嘛,门儿也没有!哼!”澹台十方大袖一甩,走了。 拍马屁怕马蹄子上了,这算什么事儿啊,陈璞叹气摇头,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陈璞这边接待了段平之,殷景琪那边也在和周弼喝茶。 殷景琪换掉官服,穿上一身宽松的暗红色便服,正阴沉着脸小口的品着香茗,周弼也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碗,轻轻的吹着漂浮在上的茶叶,仅有两人在坐的中厅,一时间寂静无声。 “佐伯,这次的差事,你怎么看?”殷景琪放下茶盏,问道。 “皇上换回董明楼,是为了体谅他年事已高,应该是真的,毕竟这些年皇上对董明楼很是尊敬。派我去顶替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从品阶上我与董明楼一样,我还在礼部的位置上这么多年。只是派那二愣子做我的副手,我没有明白皇上的用意,是要给他机会捞政绩?”周弼也放下茶盏回话,只要开始说话,压抑的气氛就缓和了,不然周弼总觉得脊背发凉。 一提到陈璞,殷景琪的脸色更加的阴沉,“哼!乳臭未干的莽撞庶子!” “他越是这样,那不就越好吗?这样的愣头青,何愁抓不到把柄?明公不必气恼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足以成为我们的对手,就算他才华通天又如何,这朝堂上什么时候以才华论输赢了?”周弼脸上虽然在笑,可语气却异常的冷。 “你就没有往深了想吗?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是段平之的授意?”殷景琪把已经喝了一半的茶水中露出来的茶叶一片片的挑出来,置于桌上。 “段平之若要这么做,目的何在?就为了激怒明公?”周弼想不通。 “至少今天我的提议没有让皇上点头,不是吗?”殷景琪说道 “可总不能每次都让陈璞出来顶缸吧?下次朝会再提起,不就可以了?”周弼说道。 “今天朝会上,我被那愣头青指着鼻子说剽窃,我下次还能提起吗?可除了我,谁还有资格说?这新衙门如果建立,虽然不会和六部平起平坐,可是能量和作用一点不比六部小,你们几个尚书去提?皇上会如何想?”殷景琪把他刚刚挑出来的茶叶按顺序的一个摆放,叶片打开,铺平与桌上。 “明公的意思是,这都是段平之算到的?”周弼吃惊的道。 “不管是不是段平之,这新衙门一事,暂时只有搁置了,恐怕下回再提起,就得是段平之开口了。”殷景琪沉声道。 “他段平之想把持这衙门,不是也要过我们这关?明公不必担心,绝对不可能让他得了去的。”周弼安慰道。 “这事情已经如此,再说下去也无意义,说说你此次的差事吧。”殷景琪打起精神说道。 周弼毫不在意,“既然皇上派我去,那就等于是变相的向我们妥协了,董明楼抵达靖安这么长时间,出工不出力的这么久,也没有什么进展,我去了那自然是改天换地,我们现在必须要一个稳定的局面,武阳乃至我们这些世家,才能休养生息喘口气。只是一个公主,有什么打紧?自古以来,生在皇家的女子,在家国有难的时候,哪个不是挺身而出?董明楼这样分腐儒,真是臭不可闻。” 殷景琪也是和周弼一样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虽然受了奇耻大辱,却并未着手报复的原因。 陈璞的吐血,他虽然不知道陈璞是怎么做到的,可他回想当时陈璞的状态,就猜出一定是陈璞故意为之,他明显是在等着儿子的那一脚。 殷景琪在下朝回家的路上就想通了,一定是皇上不想掌控江湖的事情这么快实施,所以他以和亲事宜作为交换,安抚世家一方,如果今天自己没有站出来奏事,而是皇上先提出来周弼的这项任命,殷景琪自问,自己绝对不会站出来抢那新衙门。 这样一想,还没到家,殷景琪的心情就好了许多,那是一种让皇权低头的快感,虽然你是皇帝,我是臣子,但你也是要跟我妥协的! 这种不可对外人道的舒爽,殷景琪十分的享受,自古相权分皇权,让他殷景琪造反,他是肯定不会也不敢的,可这种暗地里偷笑,让皇权低头带来的骄傲感,还是多多益善的。 殷景琪想到皇上向他们世家一方妥协,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在一些小的事情上,让突戎占点儿便宜也无妨,主要是尽快把和亲的事情敲定并且执行,尽快的把公主送出去,什么建造牧场让公主适应草原,什么都律王子的礼仪教化,这些根本就无所谓,只有董明楼这样的酸腐之人才会纠结在这些上面。你说他臭不可闻,算是说对了,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明公放心,不出一月,我定让公主出发,年前就把婚事操办好,大家过个好年,哈哈!”周弼自信满满。 陈璞要是在场非得给这两王八蛋一人一刀不可,你他妈两个大老爷们儿靠送自家的公主换安稳,然后还大言不惭的哈哈大笑,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脸呢?骨气呢? 清晨,陈府,中厅。 大家都吃过早饭开始收拾,陈璞边收拾碗筷边冲梁嗣道说道:“铺面的事情怎样了?” “昨天回来的太晚,就没有去打扰你,那已经是我们铺面了,我们当即找了人把铺面好好清理了一遍,今天就可以重新翻新和改造了。”梁嗣道吃饭一直很慢,他还有半个花卷在手中。 “那就好,等下出去买些礼物?陪你登门造访一下未来媳妇家?” “礼物我都买好了,你要有空,陪我走一趟,那是再好不过了,我是真有点忐忑。”梁嗣道有些脸红。 “哪家的闺秀?”陈璞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爹也只是给我一个地址,说是他的一位故人,在定武区,还挺远的,跟我们这里正好是京城的对角。”梁嗣道说罢,把花卷都放进口中,喝光碗中的白粥。 陈璞心中一阵不解,定武区,那可是京城最穷的区域了,那里的人家不可能是官宦子弟,梁文举给儿子找个平民妻子? 套好马车,陈璞和梁嗣道坐在御者位置,茶娜自己在车厢中,这样的分配,放眼天下,也只此一家。 “就带这么点礼物?会不会少了?”陈璞问道。 梁文举笑了笑,“你也应该想到了吧,定武区不会有什么富人或者官宦的,我能力所及的礼物就好。炳辰的岳父那是当朝的御史大夫,帮他撑脸面是必要的,我这不用。我只是好奇,我爹给我定的这门亲事,到底是什么人,我问我爹,他也只是说,我到了就会知晓。” “看来是位故人,只是不知为何会落魄至定武区,我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陈璞笑道。 整个京城是十六里的规整方形,两个对角的直线距离就差不多二十二里左右,算上绕过皇宫的路程,三十里都不止,在城中马车也无法快行,一个多时辰,才抵达定武区。 进入定武区以后,明显感觉破败和陈旧,都是小门小户的宅子,街道也窄小,并且凌乱的摆放着许多东西。但街道上的孩子却明显多了起来,都在嬉闹玩耍。对孩子来说,不管生活环境如何,他们总能找到单纯的快乐。 陈璞来到定武区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有门牌号,跟前世的门牌号也相差不无几了,但是却更好辨认方位,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划分出八块,然后每一块从北到南的街道用十天干逐一划分,从东到西的宅院再用十二地支逐一对应。 梁嗣道手中的地址是“宇乙卯”,就是宇字区第二条街道第四户,精准明确,陈璞心中佩服做出这样规划的人。 他们的马车在别的区行走不觉得怎样,可来到这定武区就显得格格不入,还十分的碍事。找到宇字区以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在驶入了。 陈璞看街口有一加铁匠铺,门口坐着一位老者,一脸的麻子,双手黢黑。 陈璞知道这麻子是常年打铁烫出来的,这手是熏黑的,“老人家,您这一把铁锨多少钱?” 老人抬抬眼皮看了眼陈璞,“二十五文。” “那我买两把,”陈璞说道。 老人给陈璞拿出两把铁锨,陈璞接过,递过铜钱,“小子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帮你看着那马车和马?” 第二五九章 再做月老 “老人家果然心明眼亮,我是有这个想法,那您看可以吗?”陈璞把两把铁锨抗到肩上问道。 麻脸老者咧嘴一笑,“年轻人,赤子之心难得,别丢了。我帮你看着就是,去吧。” “谢谢了。” 陈璞把两把铁锨放到了马车上,梁嗣道准备的礼物其实也不算少,一般的百姓初次登岳丈家的门,都是如此,四匹布、四包茶、一些糕点蜜饯,陈璞抱起四匹布,“剩下的你自己拿着吧,我现在特别好奇,快走。” 三人来到第四间宅院,梁嗣道上前拍门,“谁啊?”门里一个妇人的声音问道。 梁嗣道说道:“我是梁文举的二儿子梁嗣道,父亲让我来拜见岳丈。” 陈璞和茶娜都没憋住乐,还有这么说话的,直接就拜见岳丈了,梁嗣道好像自打浪子回头以后,不但性情大变,还实诚了不少。 里面的妇人也明显是被梁嗣道的话唬住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一位妇人,一身粗布棉衣,表情十分惊喜,看了梁嗣道好一会儿,“小鼻涕虫?都已经这般大了?” 陈璞差点把手里的布匹扔掉,小鼻涕虫? 梁嗣道明显愣住了,他自己的外号他当然知道,可早就没有人再这么称呼他了,眼前的妇人他端详好久,也没认出来,红着脸问道:“伯母认得我?” “十几年过去了,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那时候你才六七岁,不记得也是正常,进来坐吧。”妇人微笑着说道,虽然笑着可是神情落寞。 三人进入小院内,这小院子跟陈璞过去在云阳居住的小院一般大小,都是一间正房,左右各一间厢房。 妇人把三人引到正房堂屋,就去烧水,要给三人泡茶。 “你不认识?小鼻涕虫?”陈璞问道。 梁嗣道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总是流鼻涕,所以就有了这个外号,许多年没有人这么叫我了,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位伯母的相貌了。” “可看人家见到你的欣喜,一定是认识你的,等会儿问问清楚吧。”陈璞说道。 等了一会儿,妇人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三盏茶,陈璞看了一眼那托盘和茶盏,就知道这是常年放起来不用的,非常的新,跟这屋中陈旧的桌椅反差很强烈。估计是专门珍藏,给客人用的。 放下三盏茶,妇人也坐了下来,“你知道你的表字是谁取的吗?” “我爹没说,我也没问,我一直以为是父亲取得,听伯母这么一说,看来不是。”梁嗣道说道。 “你不记得小时候在宛城,给你做竹马,带你打水漂的林叔叔了吗?不记得那个你哭着喊着要娶回家做媳妇的林妹妹了吗?”妇人看着梁嗣道的眼睛,问道。 梁嗣道醍醐灌顶一般,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妇人的面前,“您是灵韵姨娘?林叔和林妹妹在哪里?” “他们在朱雀区摆摊,帮人画像。才出去没多久,要中午才能回来。”妇人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翩翩佳公子的小鼻涕虫,有些患得患失,不知道他还会要自己的女儿吗? “灵韵姨娘,我等不急了,我要去找林叔和林妹妹,他们在朱雀区的什么位置?”梁嗣道异常激动。 “城隍庙,很容易找。”妇人说道。 梁嗣道着了魔似的就往外跑,陈璞冲妇人说道:“伯母,我们夫妻是守心的好朋友,您不用担心,您看守心这个样子就应该知道他是多么记挂着你们。”陈璞看出了妇人的担忧,说罢也拉着茶娜跑了出去,追上梁嗣道。 到巷口的时候,陈璞还不忘和那老铁匠打招呼,“老爷爷,前面跑的那位是卯字号林家的女婿,林家您肯定认识吧?”不待老人回到,陈璞和茶娜就跑远了。 “那么好的姑娘,总算有个好归宿了。”老人家自言自语的道。 梁嗣道毕竟不会武功,也没有陈璞的变态体质,奔跑了一阵就跑不动了,喘着气改跑为走。 京城的城隍庙可是让陈璞开眼了,只看占地大小,那就不是地方上能比的,整个一条街都是庙会,人头攒动。杂耍、卖艺、各种小吃、吹糖人、捏泥人、糖画等等,这里就是一副武阳王朝的民俗画卷,包罗万象。 从城隍庙的街头开始,三人左右不停的寻找作画的摊位,一直走到城隍庙门口也没找到,却看到城隍庙大门口的左侧聚集了一群人,好像有人在吆喝着什么,却看不到里面。 别人听不到,陈璞却能听的清楚,“这摊位当然是要钱的!没钱给也行,让你这女儿陪我喝杯花酒!” 陈璞冲梁嗣道说道:“等下再找,我先去办点事儿”说着,陈璞走向那群人。 拨开人群,看到里面一张木桌后,一个中年男人正护在一个妙龄少女面前,他们对面有一伙人,为首的是个丑陋汉子,长得丑就算了,左脸上还有个大痦子,痦子上还长出几根长长的毛,甚是恶心。 那被男人挡在身后的女子,脸上的表情愤怒多余害怕,“这里是天子脚下的京城,没有人管的了你们?我要去洛城衙门告你们!” 那伙人哈哈的哄笑,为首的丑鬼说道:“告我们?我们在这收摆摊占地费用就是应官府的要求,你们交不起,我可以替你们交,那你们总得付出点代价,陪老子喝杯酒不过分吧?” 中年男子愤恨的道:“前几日还只要百文铜钱,今天你们却要二百文,是何道理? “衙门老爷让涨价,我们有什么办法,行情就这样,交钱你们就摆摊,不交钱,就滚蛋。”丑鬼说道。 “好!我们不摆了!”男人说道。 “不摆可以,今天的钱你要给了才能走!”丑鬼趾高气昂的说道。 “我们才刚摆上,一个生意也没接到,就要我们二百文,你们这是明抢!”男人出离愤怒,虽然陈璞看出他不会武功,可自有一番气势。 那丑鬼也被这中年男人一声怒喝镇住,摆摊的他见多了,有这番气势的他还没遇到过,可能是因为被人镇住,恼羞成怒的道:“不给钱,就让你女儿陪我喝酒!你自己选!” 这个时候丑鬼脸上大痦子上的长毛齐根而断,他还没有发现,可是他身边的随从却看的清楚,碰了一下他,“大哥,你的,毛,断了!” 丑鬼转过身给了那随从一耳光,“你他妈毛才断了!”刚说完,他就感觉脸上一凉,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手往脸上一抹,一手的鲜血!他脸上的黑色大痦子被贴着脸皮齐齐的切下,落在他的脚前。 接下来,丑鬼的头发一大块一大块的掉落,片刻后变成了阴阳头,他像遇到鬼一样摸摸头上被剃光的那一面头皮,也顾不得脸上疼痛,冲四方作揖,哀求,“哪位高人戏耍在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饶我性命。”他话音刚落,身上的棉衣片刻间就变成漫天的棉絮和碎布,只剩下一条内裤。 丑鬼的随从见此情形,拨开人群撒腿狂奔,他们可不想也和那丑鬼一样的下场,这个时候陈璞突然喊道:“城隍显灵了!一定是城隍显灵了!城隍惩恶扬善!” 随着陈璞的呼喊,身边的百姓也深信不疑,也随着呼喊,那丑鬼浑身汗出如浆,哆哆嗦嗦的冲城隍庙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也跑了出去。 这时候梁嗣道才走进人群,一眼就看到那对父女,奋力的拨开人群,奔了过去,“林叔!林妹妹!” 那对父女纳闷的看向梁嗣道,他们也无法把当年的小鼻涕虫和如今的翩翩佳公子联系起来,不明所以的望着梁嗣道。 中年男子问道:“这位公子,认得在下?” “林叔!我是嗣道啊!我是小鼻涕虫啊!你们这些年去哪了?”梁嗣道激动的道。 还是那女子反应快,“你是鼻涕哥哥?” 梁嗣道惊喜的道:“对对对,我就是你鼻涕哥哥!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林叔给做的竹马,一起看林叔打水漂,你还总给我擦鼻涕!” “爹!真的是鼻涕哥哥!”女子拉住父亲的手臂说道。 “守心?”中年男子说道。 “哎,林叔,是我!” “你爹让你来的?”中年男子接着问道。 “嗯,爹让我来见岳丈,我也不知道岳丈就是林叔,我若知道我早就来了!”梁嗣道高兴的道。 “什么岳丈!不知羞!”女子不好意思起来,娇喝道。 “哈哈,是是是,现在应该叫伯父,叫你林妹妹。”梁嗣道满面笑容。 中年男子说道:“先回家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梁嗣道帮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人群也都散了,没有热闹可看,自然就没人聚集了。 “林叔,林妹妹,这两位是我的东家夫妻,刚刚就是他们惩治的泼皮无赖。”梁嗣道拉过陈璞说道。 “不是城隍显灵吗?不然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就剃光那丑八怪的头?”女子说道。 “清月,不要胡说。”中年男子呵斥女儿,然后冲陈璞拱手,“谢谢公子出手相助。” “伯父,不必如此,我是陪着守心来提亲的,举手之劳,咱们还是先回家。”看梁嗣道的急切,陈璞直接把此行升目的级为提亲。 中年男子有些沉重的点点头,似乎不太喜欢陈璞提起提亲这件事。 那林妹妹却很是欣喜,小脸儿一直红红的,只是片刻后,好像想到什么,也如她父亲一般沉默不语,闷闷不乐。 看来梁嗣道这提亲,没有那么顺利喽,陈璞把这对父女的表现都看在眼中。 梁嗣道却没想那么多,一直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中。 回到定武区的林宅,值得一提的是,那巷口的老铁匠,在他们走进巷子的时候,还冲林清月说道:“林丫头,要嫁人喽。” 林氏父女都没有做出回应,场面有些尴尬,陈璞落后众人,小声跟麻脸老铁匠说道:“好事多磨,您老别急,我肯定促成这美事。” “唉,他们一家都不容易,我能看出林老弟是有大学问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沦落到这步田地。”老铁唏嘘道。 “老爷爷,林家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陈璞问道。 “就是去年底吧。”老铁匠说道。 陈璞边走,边在脑中盘旋着去年底,梁文举,宛城,十几年前,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故事? 第二六零章 龙袍疑案 进入林宅,重新落座,气氛有些凝重,根本不似久别重逢该有的喜悦。 “守心,是你爹要你来的?”林枭阳问道。 “是,林叔,我爹只跟我说京城给我找了一门亲事,让我来京城以后就来拜访。可我一直没敢来,一是我不知道是林叔你们一家,二是我身上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未来的岳丈一家能不能接受。所以我一直拖到现在。”梁嗣道说道。 “可是你纨绔、不学无术,无颜来此?”林枭阳一点不留情面。 “林叔,这事情,还是我来说吧,我见证了守心的转变,我有资格说话。”陈璞这是插口道。 “我也正想问,你这东家是怎么回事,梁家还有东家?”林枭阳问道。 陈璞说道:“您听我慢慢道来吧。”接下来陈璞把从定计破擎天三十六寨开始,到梁嗣道的痛改前非,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然后道:“守心担心的是两件事,他既然浪子回头,过去惹下的情债,是一定要承担责任的,所以他把他曾经霸占的婢女四人,都被他明媒正娶,他怕梁叔给他找的妻子容不下那些女子,这是其一;他虽然是梁叔的儿子,梁大哥的弟弟,但他现在完全靠双手和智慧自食其力,他如今是我京城生意的掌柜,他怕别人看不起他,给父兄丢脸,此为其二。” 林枭阳一家人消化了陈璞的述说后,林枭阳仍然没有什么笑模样,“浪子回头总是好事,这纨绔一事算是揭过去,可你了解我们一家人吗?” “林叔,我小时候,咱们两家就是邻居,相处那么多年,我和林妹妹青梅竹马,若不是你们一家突然消失,我和林妹妹可能已经成亲了,怎么会不了解?”梁嗣道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还是勇于争取的。 “看来你父亲没有跟你透露当年的事情,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们一家消失这么多年的前因后果。”林枭阳说道。 周国皇帝刚刚禅让皇位与杨湛后的两年,也就是弘德三年初,那时洛城刚刚开始改造,武阳国都虽然定在洛城,但实际上中枢一直在宛城,沿用周国的国都。 那时的梁文举和林枭阳,已经是四品官,梁文举在吏部,林枭阳在监察司。 两人都是同科的进士,又因为意气相投,相交莫逆,连家宅都刻意的相邻。与他们要好的同科进士还有六人,八人经常聚在一起,吟诗作赋,讨论时政,畅谈理想,久而久之,“宛城八贤”的名头就被冠在了他们头上。 有一次八人再次相约,可是梁文举因为政务繁忙,没能前来,但剩下七人没有受影响,依然非常尽兴的饮酒谈诗文,直到深夜。 散席以后,他们一同经过当时设在宛城的渤浪王府的后门,见到一伙人正从马车上往王府搬运东西,赶巧不巧的是,就在这时一个搬运的家丁因为一次搬运的东西过多,一个包裹掉落在地,散开,其中竟然是明黄的衣袍。 当时周国皇室崇尚黄色,所以明黄色的布料在周朝是只允许皇室使用的,虽然武阳已经建立,但当时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杨湛也无心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仍然沿用周国的龙袍,改成黑红龙袍,那是迁都洛城以后的事情了。 几人当时就醒酒了,再看向那散乱的明黄长袍,竟然浑身绣龙,分明就是一件龙袍!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这里可是渤浪王府,皇帝杨湛亲弟弟的府邸,皇上当下正在前线御驾亲征,亲弟弟往家里运送龙袍,这意味什么,不言而喻。 七人都是武阳建国以后,杨湛钦点的进士,杨湛也确实表现出一位雄主该有的所有特质,所以七人对杨湛是极为忠心的,当下做出决定,七人连夜一人一骑,火速赶去前线面圣,一人势小,七人势大。太过紧急,所以七人都没有通知梁文举,七人就这样连夜出发了。 路上几乎没有任何耽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抵达前线,面圣以后,杨湛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从他放下前线的战事回转宛城,就可以看出,他是十分重视这件事的。 在这件事上,杨湛没有使用任何的谋略,直接找来弟弟杨浚和七人对质,最后还搜查了渤浪王府,几乎是把王府翻转过来,却一无所获。 因为七人也没有其他的证据,更没有其他人站出来,杨湛最后只得判了七人全家流放。 梁文举送七人的时候,痛哭流涕,既痛骂他们没有叫上自己,也痛斥他们的糊涂和头脑发热,一时间梁文举意兴阑珊,也不想再做官了,是林枭阳跟他说了一句话,才让他重燃斗志,“良方,过去你做官只为你自己,现在你做官也为我们七人,我们绝对不会看错,这其中不简单。朝廷和皇上需要你坚持下去,我们也要你坚持下去。” 讲述完这段陈酿往事,林枭阳继续说道:“最后,只有我们一家活了下来,其他的六人都客死他乡,他们的亲眷也无从寻找。我侥幸是因为,我被流放到了西南的瘴气之地,在那里遇到了好心人的救护。知道了这一切后,你还要娶清月吗?你要知道你梁家跟我扯上关系,如果被杨浚知道,你们都难逃牵连。” 梁嗣道还在消化林家和那六位叔叔的遭遇,闻言说道:“林叔叔,是我爹要我来的,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知道你们的遭遇,我爹还不知道吗?他既然叫我来,那就是完全的同意这门婚事。至于我,我当然接受,你们又没有做错事,你们为的是把祸患消弭在未发生时,可以挽救多少生命,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林枭阳却仍然固执的说道:“可我并没有同意把清月嫁给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林清月泪眼婆娑扎进母亲的怀抱,不停的抽泣,已经说不出话,张灵韵抱紧女儿也是泪流不止,她们都明白林枭阳这样决定的原因,那是不愿意牵连至交好友。 陈璞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笑了,这一笑,除了茶娜,所有人的憋闷都有了发泄口,统统看向陈璞,连梁嗣道也皱起眉头,陈璞不以为意,“要不说是缘分呢,守心啊,你让我来就对了,不然你这好娘子可就与你失之交臂了。林叔,我若说梁家和梁嗣道已经站在了渤浪王杨浚的对立面,你可相信?” “此话何解?”林枭阳问道。 陈璞先把自己和杨浚的纠葛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如此一来,守心作为我的掌柜,如果杨浚要对付我,他必然受牵连,这是其一。其二嘛,林叔回来以后一定与梁叔见过面了,你觉得梁叔改变了吗?他是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义,不念旧情的人吗?以我了解的梁叔,他这些年一定没少关注渤浪城的动向,一定在暗中寻找渤浪王杨浚的破绽。你觉得这门亲事不结,梁叔就不会被杨浚盯上?那您那些年的官也白做了!”陈璞也不给留面子了,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林枭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纠葛,陈璞竟然也视杨浚为死敌,“这——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这么说梁家已经没有办法脱离这漩涡了?” “然也,以梁叔那脾气,我觉得已成定局。所以呢,这门亲事,还必须结,大家同仇敌忾的同时,还有这样一对天作之合,这不就是老天爷赏下的因缘吗?林叔要是再阻拦的话,恐怕也找不到理由了吧?”陈璞笑道。 林清月虽然一直在母亲的怀中哭泣,可是耳朵一直听着陈璞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父亲,等待父亲的决定。 林枭阳苦笑连连,“看来都是我杞人忧天了,老天爷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我等凡人如何逆天?罢了,我答应了,聘礼我也收下!” 林清月闻言又是高兴又是害羞,俏脸再次躲进母亲的怀抱。 “我发现我真的有做红娘和月老的潜质,这不又成一对,娘子觉得然否?”陈璞得意的看向茶娜。 茶娜也笑道:“什么事是你做不成的?” 梁嗣道这个时候更是欣喜异常,高兴的问道:“林叔,我小时候记得你总是和父亲对字画品头论足,可是对字画鉴赏和辨别有心得?” “我家祖上就是书画名家,所以我对字画确实有些研究和见识,守心为何问这个?”林枭阳不解的道。 梁嗣道看向陈璞,“怎么样?东家!你帮我说成一门亲事,我帮你拐来个书画大家!你可要知道古玩器具鉴别容易,可字画鉴赏,那可是日积月累的事情,我现在根本就是入门都算不上!” 陈璞也惊喜的站起来,“哈哈!好事!林叔,尚不知我做的什么买卖呢吧?有空让守心给你好好讲解一番,我就不赘述,总之,我需要你的书画鉴赏能力,我聘请你为我的鉴定师,工钱肯定包你满意,您可愿意?” “靠鉴赏书画就能赚钱?”林枭阳听都没听说过。 “然也!别人不能,我却能!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陈璞笑道。 “愿意!我当然愿意!不说工钱的事情,单这可以日日欣赏前人书画,就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这还能赚钱的话,我哪有拒绝的理由。”林枭阳也总算高兴起来。 “好!那从现在起,林叔就是我为善拍卖行京城分行的首席鉴定师了。”陈璞宣布。 “林叔,这京城分行,我是经理,也就是掌柜,以后要多仰仗您了。”梁嗣道笑道。 林枭阳难得的开玩笑道:“在下初来乍到,掌柜的要多多照顾则个。” 陈璞想起一事,继续问道:“林叔,这宅子是租的吧?辛辛苦苦作画赚的钱都交房租了吧?” 林枭阳有些惭愧的道:“当年以为寒窗苦读才是这世间唯一的出路,可是离开了官场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在流放的初期,还不如她们娘俩能吃苦耐劳。回到了京城,我竟然除了作画,没有任何谋生的能力,她们娘俩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了,我枉为男人啊。” “老爷,我们夫妻一体,休戚与共,你不能说这样的话,没有你的妙笔丹青,我们哪有这宅子住?哪有一日三餐果腹?我从未后悔嫁与你,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张灵韵说道。 第二六一章 迟来拜访 陈璞没想到自己的一句问话,引出这么大的感慨,“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这宅子可以不必租了,我们京城的分行已经开始筹措了,选址也选定,大的很。到时候改造一番,单独给你们隔出来一个院落,你们就可以住在里面,既可以照顾生意,也比这里舒服的多。” “东家,我也想搬过去,我要吃住都在拍卖行,如今我即将娶妻,我必须加倍的努力。”梁嗣道说道。 “那拍卖行是你的,我也只是借你钱而已,这些小事儿你自己说了算,改造的这段时间,可以把林叔一家接到我府上,也方便你们交流拍卖行的事情,这里离我们实在太远了,太不方便。”陈璞说道。 梁嗣道可从未想过真的占有那拍卖行,无论字据如何,陈璞永远都是自己的东家,这是梁嗣道对自己发的誓言。 “那我们一家就彻底依附于你们了,以后要承蒙照顾了。”林枭阳也没再推辞,酸儒的那一套,早就在这些年的苦难中磨没了。 “可别这么说,等到了我府上,您就会明白我家是个什么氛围,您只要记住,您是靠自己能力吃饭的,字画鉴赏对我来说那可是大才!所以您并没有吃白食,您是对我有大用之人,京城的拍卖行今后甚至要仰赖您的慧眼。”陈璞郑重其事的说道。 当下就决定搬家,林家实在也没有什么值得带的东西,仅仅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就可以走了。对这还未住满一年的宅子,林家三口人也没有什么留恋,所以走的十分干脆。 几人来到巷子口,林枭阳还特地跟那老铁匠说道:“王老哥,我们一家要搬走了,麻烦你件事儿,房东来收租的时候,告诉他,我们搬走了,宅子中的物品,随他处理。” “可是亲事成了?”麻脸老天铁匠问道。 “嗯!成了,女婿很不错!”林枭阳笑道。 “到时候成亲可记得回来,这一年里,你帮大家画画、写信,分文不取,大家都记挂着呢。”老铁匠由衷的道。 “好,王老哥,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来请大家吃酒席,让我女婿和女儿,给你们敬酒!”林枭阳痛快的答应。 陈璞也说道:“老爷爷,您这铁锨,我要是用着好,今后我还会来采买的。” “你尽管用,我打的铁器,还从未在三年内用坏过。”老铁匠傲然道。 好在马车够大,梁嗣道和林家三口一起坐进去也不多拥挤,只是那些聘礼和两把铁锨占了地方,才显得有些挤。 本来梁嗣道和林枭阳是不肯让陈璞夫妻赶车的,哪里有让东家赶车,活计坐车的道理,可陈璞反问那要如何分配的时候,他们也无话可说了,怎么坐都需要有男人做入马车,陈璞做进去还真不合适,最后也只能灿灿的同意。 马车驶出,梁嗣道说道:“林叔,灵韵姨,林妹妹,我今天带来的礼物中,没有三金,成亲前,我一定补上,不会让林妹妹受委屈的。” “这些都不重要,我们是遭过难的,我们都深知人才是根本,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清月好,你空手来,也没关系。”林枭阳说道。 “鼻涕……守心哥哥,我能问一问,那些姐妹好相处吗?”林清月有些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出来。 “她们都没有什么背景,都只是一些婢女,因此都有一些自卑,对我十分的好,很好相处。我曾经太过荒唐,惹下的债,我既对不起她们也对不起你。”梁嗣道无限惭愧的说道。 “守心哥哥,我一定好好跟他们相处,你放心吧,我们吃了那么多苦,知道百姓的不易,更知道得一良人伴终生,是多么幸运。”林清月诚恳的说道。 赶在午饭之前回到陈府,又是一番介绍,连陈璞都觉得,最近好像总是在介绍来人,是不是有些太密集了。 午饭过后,给林家三人安排了住处,自有梁嗣道带着他的小妾去照看,陈璞总算闲下来可以歇一歇,可没歇多一会儿家中又来客人。 祝青林登门造访,陈璞叫来冬轩丞,一起去迎接,在府门外,祝青林就一脸不好意思的赔罪,“你们来京城这么长时间,我才登门,惭愧至极。可我也没有办法,一月前刚被调回京城,回来就在禁卫殿前军中任职,护卫皇城安危,不能擅离职守,若不是皇上这次给我个保护使节团的差事,至少还要一个月我才有空闲登门。” “行了,行了,谁在乎你来不来,进去说吧,啰啰嗦嗦一大堆!”冬轩丞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祝青林也不着恼,他明白越是这么跟他说话,越是没有生他气,越是没把他当外人,看向陈璞,“主人怎么说?” “我也没别的要求,我那天那副尊容,你别给我说出去就行,作为武阳最年轻的状元,咱也是要脸的。”陈璞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 “晓得,肯定不跟别人说,这竹竿儿是不是也还不知道?”祝青林也十分配合的低声说道。 “他现在迷恋着他的未婚妻呢,别的啥都不关心,不用管他,咱们进去聊。”陈璞说道。 冬轩丞不乐意了,他怎么能容忍陈璞跟别人有秘密却瞒着他,“你们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璞哥儿,你竟然跟着傻大个儿有秘密,还不让我知道?” “怎样?干嘛非让你知道,我还忘了问你,我在家中闲着是因为我即将要出使突戎,你个国书院编修天天在家呆着是何道理?”陈璞问道。 “国书院编修太多了,过两天就是我们这一批新进士的官考,所以国书院的监正让我们不用去点卯了,在家等着考试就行,我这才有时间和颜冰谈谈情。”冬轩丞解释道。 “哦,”陈璞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就和祝青林一起往府中走去。 “哎?你们什么态度?”冬轩丞追上去质问。 祝青林呵呵一笑,“态度就是,不太关心你的这些破事儿,只是随口一问。” 陈璞都没理冬轩丞的问话,“祝兄表字是什么,我还一直不知道。” “我表字繁茂,父亲给取的。” “青青之林,纷繁茂盛,好表字。”夸赞了一番,陈璞又问道:“不知祝叔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我曾去过府上,你们父子都不在啊。” “因为在江南路剿匪有功,父亲现在是可是地方上争抢的对象,前阵子被福源路争取了去,现在已经在福源路上任了,还是军马都指挥使。父亲总说,江南路的功劳其实都是你的,他和梁叔也就占了一成,可没人信,都以为他在谦虚。”祝青林说道。 “可别这么说,祝叔的金锏骑所向披靡,可不是吹出来的。不过剿匪的事情无论在哪里还是智取为上,武力要用到刀刃上才有奇效,这就看福源路有没有智者了。”陈璞对祝凯之率领的金锏骑可是记忆犹新。 冬轩丞这个时候抢先嘲讽道:“你这不就是夸你自己是个智者吗?说好的谦虚和低调呢?”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和你的小颜冰一起去逛庙会吗?”陈璞说道。 冬轩丞一看日头方位,果然叫道:“就怪你这傻大个儿,非要挑这个时候来,耽误我的美事!我走了!你们就在这互相吹捧吧,臭不可闻!”冬轩丞说着就回身往府门跑去,火急火燎。 祝青林停下脚步看向冬轩丞远去的背影,“我其实和炳辰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只因父辈都是江南路的高官,所以有些交集,我喜欢跟他接触的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在意的性格,好像什么事情他都不在乎,后来我知道他在乎你这个兄弟,现在好像又多了个女子,哪家的闺秀?” “他过去有心结,跟他爹,后来解开了心结才算正常。说到他的未来娇妻啊,你应该知道的,栾玉栾大人的掌上明珠。”陈璞说道。 祝青林自然知道栾玉的女儿何许人也,京城有名的大块头美人,“非常有智慧的女子,只是两人的身量站在一起,婚礼肯定非常的好看。” “两个人对上眼了,谁也没办法。不过栾小姐确实是位不让须眉的女巾帼,未来会是炳辰不小的助力,我很为他高兴。”陈璞由衷的说道。 “这次差事结束,我也要成亲了,这几年一直有各种事情耽搁着,再不娶回家,我岳丈要提刀砍我了。”祝青林苦笑道。 “炳辰估计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梁家老二估计也差不多,我尽量把差事快点办好,让你早点回来,年前你们一起办了。”陈璞盘算着说道。 “那感情好,陈大人,我年前能不能完婚,可就看你的了。”祝青林笑道。 “包在我身上!”陈璞拍着胸膛说道。 两人在中厅落座,茶娜亲自泡茶给两人端来,祝青林落座以后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就是你的一位妻子吧?你成亲太仓促了,我和父亲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嗯,她叫茶娜,苯蕃女子,也是我的贴身护卫,我根本离不开她。”陈璞说的十分大声,茶娜给两人放下茶水就走了出去,此时已经要出中厅院落,闻言回眸冲陈璞妩媚一笑,转身离去。 祝青林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冲陈璞竖起大拇指,“藏锋的御妻之道,在下佩服!” “御个屁,我就告诉你,只要你爱她,你自然就会想着法儿的讨好她。她爱你,她也不会辜负你的讨好,就这么简单。”陈璞说道。 “受教了,在你身上总能学到东西。” “行了,拍了半天马匹了,说正事儿。” 第二六二章 缺把武器 说到正事,祝青林正襟危坐,“皇上召见我了,跟我说此次北行,你才是真正的核心,一定要保你平安,听你差遣,如果遇到救你还是救周弼的局面,一定选择救你,皇上嘱咐完我这些就让我离开了。我此次前来,除了因为过去的交情,理应拜访以外,就是想问问你,需要我怎么做,毕竟等上了路就有周弼在旁,无法单独交流了。“ 祝青林长的高高大大的,很能迷惑人,被人误以为是头脑简单的武将,可你若真的这么想,那倒下的一定不是祝青林。 通过皇上的几句叮嘱和那日琼林宴后的事件,祝青林判断出,周弼命不久矣,皇帝和陈璞正在布局,他作为棋子本不该多问,可他不甘心。 陈璞坐在那里盯着祝青林看了许久,呵呵的笑道:“可是不甘心做个傻傻的棋子?” 祝青林点点头,“做棋子我没有什么不甘心,谁不是棋子?我只是不甘心做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我虽然做不了你这颗屠龙妙子,但我至少可以做定盘先手。” “其实你想多了,我此行的目的,谁也帮不了我,我只能靠自己,现在也不可能对你言明。不过,我可以保证,事成以后跟你和盘托出。其实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凶险,如果非要说凶险,可能就是在我事情办成以后,那时候会有两种结果,一个是相安无事大功告成,一个兵戎相见。若真是到了最坏的局面,你再想想你的这个不甘心吧,我只能说这么多。”陈璞把能点明的都点明了。 “好,我等着你与我和盘托出的时候,若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祝家人从来都是迎着刀枪而行,我家祖辈战死沙场无数,也未有一人在战场上退缩过,我也绝不会丢祝家的脸。”祝青林面容肃穆。 “激动个什么劲儿,我又没说不信你。”陈璞说道。 “我有些羡慕冬轩丞了,你们的友谊是那么牢靠,可以随时为对方挺身而出。我们之间还需要经历更多的事情,不然谁也看不清对方,无法交心。”祝青林说道。 “慢慢来吧。”陈璞没有否认。 “我从文德殿出来时,正碰到周弼,他跟我说后日在礼部衙门巳时准时出发,以这老小子的名声,他很可能不会告诉你,然后因为你延误行程,让你出丑,你最好早作准备。”祝青林说道。 陈璞毫不在意,“我不到午时是不会出现的,我可是吐了一大口血呢,能在当天出发就不错了,到时看看谁出丑吧。” 把祝青林送出府门以后,陈璞想起一件事情,他没有兵器。万一真的需要战斗,他总不能靠如意签杀敌吧,即使可以,那也是远距离时候有用,他需要一柄近战的兵刃。 来到澹台十方的住处,只看到澹台孔雀手持一个罗盘,在念念有词的推演着什么,因为太专注,根本没有发现陈璞的到来,陈璞没敢打扰她,这小丫头本来就对他有情绪,还是不招惹为妙。 盘算着澹台十方一定是在几个老头子常聚集的凉亭中下棋,就奔凉亭而去。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看到几个老头儿围成一团,中间是澹台十方和王远山正在对攻。 陈璞走过去时,澹台十方刚弃子认输,“王老弟棋力惊人,我不如也。” “澹台老哥,你别谦虚了,你刚学了一天就有这个水准,不出半月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这星陨族真是得天独厚啊,我佩服!”王远山说道。 张守阳这个墙头草,发现澹台十方如此厉害,马上换上笑脸,“澹台老哥儿,你看看你房中缺不缺什么器物啊?我让徒子徒孙们,给你打一套好家具?” “不需要,身外之外,不需要华美,华美就会牵挂,一旦牵挂就影响精神专注。”澹台十方摆摆手。 张守阳眼珠子一转,“那我亲手给小孔雀做个嫁妆?首饰盒?梳妆台?” 澹台十方也就只有澹台孔雀这一个软肋,被张守阳抓了个正着,“这倒是可以,回头我问问孔雀喜欢什么。” “没有问题,喜欢什么我都能给做出来。老弟对你这么好,你看看是不是该投桃报李啊?”张守阳摩挲着手上的大烟袋锅。 “就算我教你几手,你也不可能下过王老弟,不过下过那几个臭棋篓子,倒是可以。”澹台十方怎会不知张守阳的意图。 “够了,够了!哈哈!我要杀的肖循那大胡子丢盔卸甲!”张守阳喜笑颜开。 肖循也不干了,冲王远山到:“老王!赶紧也教我几手,不能让大烟袋锅赢我,这夯货要是赢了我,能念叨一年!” 王远山想了想,澹台十方教张守阳,我来教肖循,然后让他们对战,如果肖循赢了,不就等于我赢了吗?想到这里,欣然同意。 陈璞看着这群老头子,下个破象棋都能下出江湖味儿,实在觉得有趣。 “老爷子们,小子来给你们请安了!”陈璞嬉皮笑脸的走过来。 澹台十方嘴一撇,“准是有事儿,不然你才不会来这里,陪你的小娇妻才是你的正事儿。” “光头爷爷知我!我确实有事儿请教,我没有趁手的近战兵器,我想问问这京城中哪家的铁匠铺,兵刃做的最好?”陈璞好像澹台十方在夸他一样,美滋滋的道。 澹台十方还未说话,张守阳嘬了口大烟袋,“京城的铁匠铺无数,但要说兵刃打的最好的,其实不是最有名气的那几家,而是隐居在定武区的王麻子,他亲手打的兵刃看起来黑乎乎,却异常坚韧,最适合大开大合的战场劈砍。” 澹台十方也说,“东南方,去吧。” 陈璞一想,东南方?定武区?王麻子?那不就是那个林枭阳家门口的麻脸老铁匠吗? “妥了,我先去搞把兵器回来,我回头教你们玩桥牌,那玩意儿让你们几个胜负心这么重的老头子玩,肯定有趣!”陈璞笑道。 陈璞和茶娜再次来到定武区,宇字区,那小铁匠铺正叮叮当当的发出捶打铁器的声响。 走进去,正看到王麻子在教授徒弟技艺,整个铁匠铺好像只有他们师徒两人,那徒弟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可是臂力惊人,极为快速的抡锤,频率不变,力道竟然也不减。 如此快速的抡锤,竟然从陈璞进来后,还持续了一炷香,神人!这力量堪比群青牛了吧? 捶打停止以后,陈璞咳嗽一声,“老人家,我又来了!” 王麻子和徒弟都看向陈璞两人,王麻子咧嘴一笑,满是麻子的黑脸凸显的牙齿特别白,“小伙子又来做什么?铁锨不够用?” “不是,我是来买兵器的,张守阳张爷爷您知道吧?”陈璞问道。 王麻子说道:“张大烟袋啊?你认识他?” “他现在住在我家中呢,和一帮老爷子玩的不亦乐乎,我想要个趁手的近战兵刃,他让我来定武区,我一听他的描述,那不就是您老人家吗?我就过来了。”陈璞笑道。 “既然是大烟袋锅介绍来的,那就跟我来吧。”王麻子说着走向铁匠铺的后院。 铁匠铺这买卖实在不是什么干净活儿,这后院也到处黑乎乎的,极为的脏乱。 跟着王麻子来到一屋前,老头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自己进去挑吧。” 陈璞走进去,房间不大,左右两个架子,上面满是兵器,陈璞挨个的拿起来掂量,都觉得太轻。 “有没有更重一点儿的?”陈璞回头问道。 王麻子笑道:“小娃娃,兵器是拿来用的,你拎着轻,挥舞起来可就不会觉得轻了,如果挥舞几百下,一根筷子你也会觉得重。” “王爷爷,这您就别管了,我就要重的,能不能用是我的事儿,”陈璞说道。 王麻子一听陈璞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口气,倔劲儿上来了:“喏,角落里那个黑布缠着的大刀,你能拿起来挥舞一百下,气不喘,力道不减,我就送给你,一文钱也不要你的。” 陈璞走到角落里,果真看到一个黑布缠绕的东西,弯腰拾起,这回分量是够了,得有个八九十斤。 打开黑布,果然是一把刀,只是这把刀太过粗糙了,刀背足有两指厚,刀身有三尺半长、两拳宽,刀柄和刀刃是一体的,刀身上到处都是小坑,整体乌黑,连刀刃都是黑的。看起来就好像一块黑色的铁块,被捶打成刀的形状,根本谈不上美观,怎么看都只是个未完成的刀坯。 陈璞拎着这柄大黑刀出来,“王爷爷,你确定这玩意儿是成品?” 王麻子看陈璞举重若轻的拿出这柄刀,很是惊异,“你不觉得重?” “正好吧,您这有没有柴火,我别白挥一百下,帮你干干活也好。”陈璞说道。 王麻子指向小院中的角落,那里有一根一人合抱的粗圆木,有个七八尺长度,陈璞走到进前,用手中的大刀在圆木上刻画出几个印子,把圆木分成几份,然后一手持刀,举过头顶,一刀斩下。 一人粗的圆木竟然齐刷刷的断了,陈璞这才意识到,这好像真是把不错的刀,继续挥刀把圆木分成几份以后,再把每一节摆好,继续不停的挥刀,打木桩变成两半、四瓣、八瓣、十六瓣、三十二瓣,当把所有的木桩砍成三十二瓣,早就不值百下。 他能如此精准的出刀,都得意于他从未间断过的联系控制如意签,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登峰造极。 陈璞把大黑刀抗在肩上,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问茶娜:“帅吗?” 就是陈璞托着一坨屎,茶娜估计也会说帅,点点头,“帅!比拿扇子有气概!” 王麻子走过来,一脸吃惊的捏了捏陈璞持刀的手臂,他都有些不相信刚刚的一切是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书生做的。 “这柄刀是你的了,这是一整块天外陨铁,我得到以后,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它融化,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烧热以后不停的捶打,把这块陨铁打造成了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美化它了。我本以为这东西就是到我死,也找不到他的主人了,没想到竟然有你这样的怪胎,你比我那傻徒弟厉害多了!”王麻子说道。 陈璞也本以为自己和王麻子那憨傻的徒弟差不多的水平,可是真正拎起这把刀挥舞以后,陈璞发现,好像低估了自己,体质属性值提升到一百多点以后,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不少,难道量变产生质变了? 第二六三章 看谁丢人 “王爷爷,这刀有名字吗?”陈璞问道。 王麻子摇摇头,“只有兵刃的主人,才能给兵刃命名,我虽然是锻造他的人,但我不是他的主人。” 陈璞抚摸着刀身上坑坑洼洼的触感,刚要说话,茶娜插口道:“你要是给它取一个什么小黑、小白,这样的名字,我就不理你了!” 陈璞挠挠头,他还真想叫小黑来着,“那叫‘砍死你’,咋样?” “不好!”茶娜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也去挑一把武器吧,万一遇到对普通士兵的战斗,你用手掌是不行的。你去挑,我想名字。”陈璞预感这次北上恐怕要有战斗。 “老人家,真不要钱吗?这么大块陨铁,得来不易啊。”陈璞问道。 “老头子说出的话,从未食言过,你拿走就是。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用它滥杀无辜。”王麻子看着陈璞的眼睛,说道。 “老爷子放心,我拿这把刀是要去对付突戎的,你也应该知道,这样的兵刃对待江湖人,没多大用的,只有在战场上才有它发挥的余地。”陈璞说道。 “好!杀突戎好,那群畜生就该杀!我年轻时到过北方,亲眼见过那些被他们肆虐过的村庄,没有这群畜生做不出的恶事,如果是饮突戎的血,那就让这把刀饮饱!”王麻子的老脸上,因为愤慨,那些麻子更加明显了。 茶娜这个时候也从屋中走出来,手中拎着一柄短刀,陈璞说道:“老爷子,这柄短刀多少银子?” “也送你了,你是去杀突戎,那我老头子就不赚你的钱了,也当做我也出了份力吧。”王麻子摆了摆手。 陈璞也不是矫情人,“那成,我们杀的突戎人,算您一份儿,等我回来,拎壶酒,跟您报个数。” “豪气!我喜欢你这个小伙子。”王麻子再一次露出他的白牙。 “您这么大岁数了,牙口怎么这么好?”陈璞好奇道。 “我也不晓得,可能老天爷看我一脸麻子,就赏了我一口白牙吧!” “有些道理!” 挥别了王麻子,陈璞把大刀放在马车里,回转陈府。 路上陈璞继续想名字,“那叫,吃我一刀,如何?” “不好!” “去死刀!” “不好!” “超级快!” “不好!” 一路上,陈璞说什么都被茶娜一口否决,直至抵达陈府,也没有想出来一个让茶娜满意的。 “好听的名字,你都不喜欢,那就叫,冥皇吧!” “好!这个好!冥皇刀!不错!” “难听的你就喜欢,你品位真差!” “你早就想好了!你就是故意在气我!”茶娜气愤的说道。 “那你来抓我呀!你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陈璞扛着大刀就往府中跑。 茶娜追了上来,陈璞就左脚绊右脚,被茶娜一下抓住,陈璞惊呼:“哎呀!被抓到了!你可以嘿嘿嘿了!” “你故意的!”茶娜气道。 两人嬉闹着回转自己的小院,让路过的怜花卫嗤笑不已。 两日后,礼部衙门大门口,祝青林一身甲胄端坐马上,身后是五百同样骑马的禁卫殿前军,整齐划一,没有一人乱动,连他们胯下的马儿也安静的站立,好像塑像一般。 周弼和一些他挑选出来的礼部官员,还有几位他自己家的随从,都已经上了马车,等待出发。 巳时眼看就要过去,陈璞也没有到来,周弼装模作样的下了马车,“陈副使怎么还没到,太不重视皇上委派的差事了,这是玩忽职守!” 礼部的官员自然要附和自己的尚书,纷纷下了马车,与周弼一起痛斥陈璞,不一会儿就已经拓展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上了,以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一会儿,陈璞就是满门抄斩也无法赎罪了。 他们骂的正欢,一架双马拉的马车从远处驶来,薛丁山和褚青丝坐在御者的位置上,马车后是赤骥、盗骊、白义三匹未挂马鞍的神驹。 此次出行的这辆马车,也是张守阳的杰作,只是这次他没有动手,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动的手,马车又宽又高,地板下还有一尺厚的暗格,放了许多的吃食和酒水,还有银两,三匹神驹的马鞍被挂在车厢的后面。车厢整体是低调的棕色,也没有过多的繁复花纹,一切都以实用为主。 马车中,澹台孔雀坐在最后的主位上,陈璞却被包的像个粽子似的躺在地板上,左右是他的四位娇妻。 周弼带着礼部官员气势汹汹的杀过来,站在停下的马车前,怒斥:“陈璞!你可知道大家都在等你?你可知道因为你延误了出发的时机?” 薛丁山和褚青丝下了马车,把车门打开,陈璞躺在马车中,有气无力的说道:“殷少德那一脚踹没了我半条命,皇上都说要按我的病情斟酌出发日期。如今,我带病上路,你若觉得不妥,那我们回府了,等我好了再说。”陈璞说完,薛丁山夫妻重新把车门关上,赶着马车调转方向,往回驰去。 周弼顿时傻眼,那些礼部官员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没有了刚刚喝骂的劲头。 周弼急于把和亲的事情敲定,怎会容许再延误下去,他此刻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直接出发不就好了,干嘛非要造出陈璞玩忽职守的声势。 马车已经调转完毕,缓缓的启动,周弼看向祝青林,“祝将军,你看这如何是好,我们重任在身,他却要声称养病。这不是给你我难堪吗?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要担责啊!” “末将也认为陈副使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今天出发,不如改天吧,反正也是皇上特许的,我认为皇上不会以此怪罪我们。”祝青林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 祝青林不上套,周弼没有办法,一跺脚跑了出去,虚胖的身体,没跑两步就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好容易赶上马车,大喊:“停下!停下来!” 薛丁山停下马车,周弼不停的喘着气冲马车里喊道:“陈副使,咱们还是今天出发吧,你带病上路,皇上一定会夸奖你的,如此忠君爱民的官员,绝对是百官楷模啊。” 陈璞在马车中说道:“真的么?皇上会知道?那周尚书的奏章中,可要写明啊。” “当然!我定当把陈副使的所作所为都告知皇上,你就等着皇上的赏赐吧。”周弼的气喘匀了一些。 “那行吧,咱们上路。”陈璞虚弱的说道 “好,咱们出发!哈哈!出发!”周弼笑道。 所有人都把周弼前倨后恭的样子看在眼中,特别是那五百殿前军,他们本身就看不起没有骨气的求和文官,如今周弼的这副毫无底线的丑态,更让他们觉得恶心。 使节团队伍终于出发,祝青林带领一百骑开路在前,后面是周弼和大小礼部官员的马车,最后才是陈璞的马车和三匹骏马。最后还有二百殿前军殿后,剩下的二百殿前军分散在队伍左右,彻底把使节团包裹起来,至少从表面上看万无一失的。 此次北行因为是皇差,所以沿途必须经过官署驿站,不能随心所欲的乱跑。从京城往边塞有固定的路线,渡过长江后,一路向北,在西山路渡过黄河,才能抵达靖安城。 沿途上,每到一城都有满城的官员在知州的带领下出迎,陈璞从来没有露过面,一直称病在马车上,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副使,根本就不在这些地方官员的眼中,你露脸就恭维你一句,状元公大才!不露脸根本就没人打听,所以一路上陈璞和几位娇妻十分的惬意,又清静。 每到一处大城,就去采买吃食,马车地板下的暗格就像百宝箱一样,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祝青林每次巡视队伍来到陈璞的马车旁,陈璞总会打开车窗扔出个好吃的东西,酱牛肉、烧鸡、板鸭、各地糕点,不胜枚举,最后变成只要祝青林感觉饿了就往后面跑,不饿就在前面晃悠。 连周弼在内都羡慕陈璞一路上的享受,可他们学不来,他们把官声看的比命都重要,就算装也要装出个恪尽职守的样子。 沿途休息或者在驿站下榻的时候,以周弼为核心的这帮礼部官员,总要聚而痛骂一番,来发泄心中的艳羡。骂的对象自然是就是陈璞,开始的时候骂他不知轻重,出使突戎竟然带着妻妾,一定要弹劾他云云;后来就是骂他只知享乐,不把皇命看在眼中,一定要奏明皇上,治他得罪;到最后这些都说腻了,就说他藐视上官,从来不给周弼见礼,那么多吃食也不说给周大人一些,反倒给那武将,真是不知轻重,分不清主次的愣头青。 陈璞把这些艳羡和冷眼都看在眼中,那些暗中的痛骂也都听在耳里,全都一笑置之,还没到老子干活的时候,老子自然是要享受的! 一路上饱览风光,与妻子们说说笑笑,和澹台孔雀的关系也缓和不少,这都是美食和陈璞插科打诨的功劳。随着往北方的逐渐深入,众人的衣服也都见厚,出京城时,只是薄薄的棉衣,慢慢变成厚棉衣,当抵达西山路地界的时候,已经把貂裘穿上,特别是没有武功的澹台孔雀和张念云,裹严严实实的。 “小孔雀,昨晚你夜观天象,怎么样?此行顺利吗?”陈璞边帮张念云焐热双手,边问道。 “爷爷都算不出来的事情,你问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看出来,你就是故意找茬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澹台孔雀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 “可你爷爷说,你可以帮我的呀,要是你就是来混吃混喝混玩的,那我带你来干嘛?”陈璞继续逗她。 澹台孔雀凶巴巴的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爷爷非让我来,我才不来!这么冷的地方,鬼才愿意来!” “唉,我看出来了,你的光头爷爷就是觉着小姑娘瘦不拉几的,跟着他吃不上好吃的,让我带出来喂胖一点儿,回去好嫁人。”陈璞说道。 “那又如何?你敢不给我吃?”澹台孔雀一路上已经和陈璞混熟了,时不时的娇憨姿态,陈璞看着还是挺有意思的,澹台孔雀接着语气郑重了些,“我虽然算不出此行顺利与否,但我看出,今天会有战事,你小心些。” 第二六肆章 战事突起 陈璞对澹台祖孙的能力是不怀疑的,所以听到战事,马上精神起来。 “岳父、岳母,从现在起你们就保护马车,保护念云他们,我和茶娜不用你们管,一定不能离开马车附近。”陈璞突然冲马车门说道。 “嗯,放心。”薛丁山挥舞这马鞭,说道。 陈璞再跟几女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分开。”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张念云狐疑的问道:“真的会有战事?我们现在实在武阳境内啊。” 陈璞苦笑,“我们被包围了。”话音刚落,外面就乱了起来。 刚刚在澹台孔雀说到战事的时候,向来谨慎的陈璞就放出了意识,此时已经在西山路的地界,道路两旁的树木叶子都落光了,近处是无法藏人的,直到两百多步外的地方,陈璞发现了人,道路左右都有,从装束上看像山贼,保守估算,有近千人。 此时前路已经被拦住,后路也已经被堵住。 陈璞捏了把张念云红扑扑的脸蛋儿,“别怕,有相公在,天王老子也动不了你一根毫毛。” “我不怕,我就是担心,你肯定要出去的是吧?”张念云拉住丈夫的手。 “我当然要出去呀,总得知道怎么回事儿嘛。我们有最精锐的士兵,还有岳父岳母这样的高手,还有小柔这样的神医,不用担心。再说,茶娜跟着我呢。”陈璞安慰道。 茶娜也说道:“姐姐们放心,就是我死也不会让夫君有危险。” “屁话!”陈璞瞪了一眼茶娜,“信不信我不带你出去?” 陈璞很少拉脸喝斥他们,所有偶尔的这一下,差点把茶娜说哭,龙靖雪赶紧打圆场,“茶娜妹妹是着紧你嘛。” “我不需要我的女人给我挡刀,真要挡刀,你们谁有我适合?”陈璞说着就用中吉签往自己的手上死命一划,这么大的力量才出了一点点血,伤口就愈合了。 陈璞还要划,手就被茶娜按住了,“夫君,别划了,我不逞能了,都听你的。” “非得让我说你才老实,下车,出去看看。”陈璞说完就打开车门,薛丁山和褚青丝已经停下马车,下到车下,薛丁山已经把他那副神秘的手套戴上,褚青丝也已经抽出弯刀,两人都不敢托大,全力以赴。 陈璞和茶娜下来,重新把马车门关好,从专门收纳冥皇刀的暗格中抽出大刀,刀柄已经让张念云和龙靖雪用丝线细密的缠了几层,握着极为舒适。茶娜也抽出自己挑选的短刀,跟在陈璞身后。 陈璞一身红白貂裘,扛着如此巨大的一柄黑刀,看起来不伦不类,可却有一番别样的气势,他先到马车后安抚赤骥三马,抚摸赤骥的额头,“等会儿带着你的爱妃,紧紧的跟着马车,别乱跑。” 赤骥打了个响鼻,前蹄跺了两下,陈璞知道他是想参加战斗,“不到你上场的时候,这里又不是骑兵战场,听话。”赤骥安静下来,用额头蹭了蹭陈璞的手掌。 陈璞再看向后面,二百的禁卫殿前军已经下马面向后方,严阵以待,左右两侧也如此,这种阵地战,骑马是没有用的。再往远处眺望,堵住来路的山贼,差不多有也有三百人,两侧的人马也绝不少于己方。 陈璞扛着大刀又往使节队伍前面行去,那些礼部官员,一个个的噤若寒蝉的待在马车上不敢下来,周弼也如此。队伍的最前方,只有祝青林手持金锏,坐与马上,等待对方的主事人说话。 前方四五百人堵住去路,这时人群分左右,走出几人,为首的是个疤脸大汉,脸上的疤非常诡异,从左太阳穴到右腮和从右太阳穴到左腮的两道深深的疤痕交叉,配合上他凶戾的眼神,极为吓人。 “交出财物和女人,你们就可以走了,我不想杀人。”疤脸汉子喝道。 祝青林怒道:“你看不出我们是官军?劫掠使节队伍,这是形同谋反的大罪,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疤脸汉子不为所动,“这么说来,是必须兵戎相见了?” 陈璞这个时候来到祝青林的马旁,说道:“我们是去和突戎谈判的使节团,并未带财物,你们劫掠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 “少废话,要不弃械投降,让我们搜刮一番,要不就跟我们打上一场!”疤脸汉子十分的强势。 陈璞出乎双方预料的扛着大刀堂而皇之的走了过去,直走到与那疤脸汉子面对面一尺的距离,无论是使节团一方还是山贼一方,都不明所以,茶娜这次没有跟上,可是体内双轮急转,摩挪布满全身,短刀刀柄被她握的咯咯直响。 “杨浚要活的陈璞,还是死的陈璞?”陈璞望着眼前疤脸汉子,小声说道。 那疤脸汉子双目一凝,躲开陈璞的逼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说着就伸手抓向陈璞肩膀。可他刚伸出手,眼前的貂裘公子就消失了。 疤脸汉子再看向对面,那貂裘公子扛着大刀站在那位武将的马旁,好像根本没有动过,刚才的一幕好像都是自己的幻觉。 陈璞已经确定,就是杨浚的人马,他开始怀疑是因为,山贼不可能如眼前这群人一般井然有序,没有一个人说话,这完全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化装而成的山贼。 如果是军队的话,在武阳的国土内,谁能调集军队拦截使节团?拦截使节团有什么意义吗?他们又不是唯一的使节团,就算把他们全部杀死,董明楼那边一样在谈判,根本没有意义。既然目标不是使节团,那这队伍里也就剩陈璞自己,是目标了。 有能力调集私军,还对他陈璞感兴趣,除了杨浚还有谁来?刚刚陈璞的突然一问,那疤脸汉子的反应,几乎就等于承认了陈璞的猜想。 陈璞退后一步,躲到了祝青林的马匹后面,让对面看不到自己,然后小声说道:“等下让士兵们把手中的弩箭全部射光,然后再近战,等我信号。”说完,扛着大刀再次走出,喝道:“没有余地了?必须要战?” “你们束手就擒的话,可以不战!”那疤脸汉子回答道。 “那……”陈璞只说了“那”字,那疤脸汉子几人身后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间成排的倒下,全部都是咽喉被极为锋利的东西刺破,每个人都捂着咽喉在地上抽搐,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机。 与此同时祝青林喝道:“射光连弩!”如臂使指的禁卫殿前军,迅速的从后腰解下连弩,对着面前的敌人就是一阵齐射,每只连弩十支弩箭,五百人就是五千支弩箭,如飞蝗一般向四周激射出去。 从陈璞控制中吉签杀人到祝青林下令,再到弩箭激射,就在一个呼吸间完成,那些包围过来的假山贼想躲闪也无处可躲,这一轮齐射就至少让二三百人失去战斗力。 疤脸汉子有地榜实力,听闻祝青林的喊话后就向后急退,然后抡起手中的朴刀,格挡弩箭。一轮齐射完毕,从疤脸汉子反应,一看就是经历过战阵的将领,马上喝道:“别让他们再装弩箭!杀!”剩下还有战斗力的假山贼闻言,提刀冲来。 陈璞快速的说道:“别人可以放走,那疤脸汉子和他一起出来的三人必须杀掉!”说罢就把扛在肩上的冥皇刀拿在手中。 心中默念,不好意思,新伙计,第一次饮血没能是突戎的血,奔了出去。 对方除了那疤脸汉子几人,其他人都是普通的士兵,战场厮杀完全靠的是技巧和力量,没有武林高手阻挡的陈璞就如同一个钢铁风车,旋转起来,收割人命。 根本没有一人能是陈璞的一合之敌,用普通的兵刃与冥皇刀相撞,兵刃必断,用身体迎接冥皇刀,只有被分尸,四五个照面以后,对方就胆寒了,没有人再敢靠近陈璞。 陈璞一身的貂裘已经彻底变成了红丝,淋漓的鲜血把松散的貂毛聚成一绺一绺,血液在貂毛的表面由上而下的汇聚,再滴落。 仅两个回合,那疤脸汉子就让茶娜斩落一臂,剩下与他一同走出来的三人已经死绝。 陈璞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冥皇刀托在地上,向队伍后面奔去,又是一轮屠杀。 茶娜看着陈璞往后跑去,心中焦急,眼前那少了一只手臂的疤脸汉子也算豪杰,忍着断臂之痛继续战斗,可他没有受伤都不是茶娜的对手,何况现在,茶娜用短刀格挡了对方的一记劈砍,瞅准机会,一脚蹬在对方的小腹,废掉了对方的丹田气海,向已经下马战斗的祝青林喊道:“绑了他!”然后就飞速的向后奔去,找寻自己的丈夫。 陈璞此时已经奔至队伍的中段,放开意识,笼罩整个战场,看到己方有危险的士兵就用中吉签远程支援,近处的遇到就是一冥皇刀,所过之处,都是断臂残肢。 随着不停挥刀挥刀,陈璞发现,场面越惨烈,他的精神越集中,头脑越冷静,他现在几乎可以算一心三用,意识探查、控制中吉签、挥动冥皇刀,竟然得心应手,不觉吃力。 本以为自己会有怜悯和不忍,可当下他冰冷的头脑中,根本就没有怜悯的情绪,你要杀我,我必杀你,何须怜悯! 奔至队伍后面的时候,对方已经被好似修罗地狱走出的陈璞彻底震慑住了,陈璞拖着冥皇刀走来,这些假山贼就不停的后退,陈璞突然加快了步伐,这些假山贼心里防线终于崩溃,转身就跑,有的奔向路边的树林,有的干脆沿着官道狂奔。 兵败如山倒,战场之上一旦己方有一人弃械而逃,必有效仿之人,就像瘟疫一样,迅速的传染开来,所有还能跑的假山贼,都夺路狂奔。 第二六五章 比比谁大 “不必追!”陈璞吼道。 刚要追出去的殿前军都听话的停下脚步,望向陈璞,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陈璞用行动赢得了他们的尊敬,战场之上,想赢得袍泽的尊重和战友情,只有靠实力,陈璞展现出来的,绝世凶神的实力,足以让任何战士侧目。 “打扫战场,活着的绑起来,马上要死的,就送他们一程!”陈璞继续说道。 陈璞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脱掉貂裘,扔到地上,喃喃的道:“这么贵的貂皮大衣啊,就这么废了。”再回到队伍前方,那半死不活的疤脸汉子被绑的颓然在地,现在就是不绑着他,恐怕他也没有办法逃。 拎着疤脸汉子的脖领子,陈璞把他拖向树林深处,“我敬你是条汉子,等下给你留个全尸,前提是,你的回答让我满意。” “你问吧,我就算有命回去,也活不长。”这疤脸汉子倒是光棍的很。 “杨浚怎么下的命令?他可是要起兵造反?”陈璞问道。 “小王爷让我带兵前来的,伪装成山贼,抓住陈璞。我还没资格见王爷,我只是神策府可有可无的人,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疤脸汉子忍着剧痛说道。 陈璞看出他没有说谎,“这里也算是个还说的过去的埋骨地,等下你就葬在这里吧。” “谢谢。”疤脸汉子比起眼睛。 中吉签刺破疤脸汉子的心脏,他颓然到底,扬起的尘土好似他的生命,缓缓消散。 陈璞把尸体带回队伍,问道:“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祝青林指向一字排列开的禁卫殿前军的尸体,“阵亡二十一人,重伤十五人,轻伤一百多人。” 陈璞的心情沉重起来,自己尽力了,这些人算是为自己而死的,“把死去袍泽的尸体置于他们的马上吧,前方就是安原城了,等到了,给这些兄弟买棺材。我们快点走,好救治那些伤了的,这里等下让西山路官员派人来处理吧。” 这时一个极为刺耳的声音传来,“祝将军,神武非凡!一千多的贼匪都敌不过将军率领的五百人,简直就是天兵天将啊!哈哈!”周弼笑容满面的跑过来。 他跑到一半才发现气氛不对,周围的兵丁都眼睛冒火的看着他,就连陈璞和祝青林看着他的眼神也极其的不友好,灿灿的又干笑两声,“咱们还是尽快到安原城吧?我看好些士兵都受伤了,尽快回去救治吧。” 祝青林没有理他,冲所有殿前军说道:“把死去的袍泽尸体置于他们的坐骑之上,重伤的如果不能骑马就帮衬着两人一骑。”没受伤的兵丁闻言,抬尸体的抬尸体,搀扶同伴的搀扶同伴,井然有序的按祝青林吩咐的做,都安置好以后,祝青林高声命令到:“出发!” 周弼也顾不上没人理他,赶紧回转自己的马车,生怕把他丢下。 “真想给他一刀!”祝青林望着周弼的背影,啐了一口,说道。 陈璞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如你愿的,先到了安原城再说。” 陈璞拎着冥皇刀,一手拉着茶娜,回转自己的马车,茶娜因为有摩挪护体,身上一点血迹没有,陈璞虽然脱掉了貂裘,可是脸上、手上、靴子上、头发上全是鲜血,把茶娜送进去,他和薛丁山夫妻坐在外面,好在马车够宽,三人也不嫌挤。 马车缓缓启动,桑柔在车厢内着急的问道:“夫君,有没有受伤?我给你看看?” 陈璞在外面答道:“面对普通人,是没人能伤我的,完好无损。” 张念云心有余悸道:“刚才看你拎着大刀像凶神一样见人就砍,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了。” “你相公我啊,扔到什么人堆里就像什么人,读书呢咱就考状元,打仗呢咱就杀人盈野,出将入相,绝世好郎君!”陈璞哈哈的笑道。 马车旁一位胳膊受了刀伤的殿前军,骑在马上附和道:“刚才这场仗之前,状元公要是这么说,我肯定要说吹牛皮!现在嘛,我深信不疑,绝世猛将也就状元公这样吧!”周围的士兵也都笑着称是。 陈璞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娘子听到没?咱不是自己吹的,哈哈!” “好好好,你最厉害!你好好歇会儿吧,别嚷嚷了!”龙靖雪在马车内说道。 陈璞知道这是妻子心疼自己,“得令!”看到边上偷笑的兵丁,“笑个屁!一看你就没娶媳妇儿!” “状元公,好眼力!” “等你有了心爱的姑娘,并且能把她娶回家,你才能懂!现在我也懒得跟你说!”陈璞摆摆手。 这场战斗把抵达安原城的时间拉后了一个多时辰,西山路安抚使付博方率领西山路的诸位官员在城外等待迎接使节团。 作为西山路的最高首脑,付博方苦不堪言,因为西山路是中原抵御突戎的门户,如果突戎进犯,首当其冲。 不管前朝还是本朝,在西山路的安抚使任上就没有谁能坐满两任,在付博方看来,不管是求和还是求战,把突戎的问题解决就行,让他安安稳稳的坐满两任,然后拍拍屁股滚蛋,哪怕是平调其他路,也比这里强。 对周弼带队的新使节团,付博方充满了希冀,因为董祭酒来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实际进展,他着急啊,他怕谈崩了,他的乌纱就不保了。 付博方亲率这么多官员在西城门外等候使节团,本该一个多时辰前就该到的使节团,到现在也没见踪影。 “报——报告大人!使节团已经在一里外了!”一个差役骑马从远处驰来,叫喊道。 “锣鼓队,吹起来!准备迎接使节团!”付博方吩咐道。 在锣鼓声中,使节团从远处缓缓行来,走近了以后付博方发现了不对,怎么好多兵丁都带着伤,就连打头骑马的武将,胳膊上也包扎过。付博方知机的很快,马上让鼓乐队停止吹打。 祝青林从马上下来,问道:“哪位是付安抚使?” 付博方说道:“我是付博方。” “我们在前面不远的山路中遇到山贼,现在那里到处都是尸体,请安抚使安排人手去清理,以免惊扰百姓。还有我们抓了一些俘虏,一同交由你们审问吧。我的袍泽也有伤亡,请安抚使大人给我派个人,带我去城中的棺材铺和医馆。”祝青林说道。 付博方没有多废话,马上安排人手,祝青林没有带尸体入城,而是带着受伤的兵丁和一百未受伤的兵丁入城,受伤的去医馆,未受伤的去抬棺材出来,把袍泽入殓,剩下的兵丁看守同伴的尸体。 祝青林带人入城以后,周弼才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哈哈大笑,“付大人,好久不见啊,京城一别,有三年多了吧?” 这样的寒暄才是付博方喜欢的,跟祝青林这样的武将对话,实在别扭,“是呀,是呀!周尚书风采依旧啊,咱们先到驿馆梳洗一番,付某备下了酒宴,给周大人及使节团诸位接风洗尘。” “那就先谢谢付大人的盛情了,这一路风餐露宿,又要指挥战斗,确实是舟车劳顿,很是疲惫啊,洗个热水澡解解乏,才好。”周弼无时无刻不想着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那些兵丁听到周弼无耻的往自己身上揽功劳,都气得的七窍生烟,他们是为陈璞不值,这么好的一位少年状元,文武全才,拼了命的拼杀,救护袍泽,你个一直躲在马车中瑟瑟发抖的死胖子,上来就把功劳揽到自己的怀里,还要脸吗? 在军中建立威望这是这么简单,只要你能身先士卒,只要你能与袍泽一起死战不退,只要你能替袍泽挡刀子,只要你能浑身浴血,那一场战斗下来,所有士兵都会把你当自己人看待。确实简单,可几人能做到? 那些礼部官员此刻都围了上来,为周弼歌功颂德,陈璞吹了声口哨,把剩下的殿前军都召集过去,笑着说道:“别往心里去,官场永远都是这样,好处冲在最前,危险躲在最后。我都不在乎,你们气得满脸通红有什么意思?走,咱们先到驿站洗洗涮涮,然后我做东,请兄弟们喝酒吃肉,吃饱喝足了,咱们再给那些死去的弟兄风光大葬。” 除了留下十几人守护袍泽的尸首,其他殿前军都跟在陈璞的马车后,往城内行去,看都没看好像亲兄弟见面似的两伙官员。 他们不看别人,可是有人看他们,付博文问道:“这马车中是何人?” “哦,他啊,是我的副使。新科状元,高傲的很,没看都没有下马车与诸位同僚见礼吗?他连我这个正使都不放在眼中,诸位别跟他一般见识,年少轻狂。”周弼酸溜溜的说道。 整个战斗周弼都躲在马车中,所以他根本没看到陈璞凶狠砍杀,不然他也会掂量掂量再说话。 走在最后的几个兵丁听到他的话,实在气不过,纷纷往边上吐口水,“呸,狗东西!再他们乱吠,扒了你的皮吃狗肉!”看似好像在说远处的野狗。 抵达驿站以后,陈璞先给马车上的几女安排好房间,他们一路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未参加战斗,根本不必急于现在洗澡。陈璞却不行,脸上和头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难受的很,带好换洗的衣服,就奔洗澡的地方。 一路首州的官方驿馆,都是只接待朝廷官吏的,所以洗澡的地方也分单间和大浴室。陈璞不在乎这些,跟那些兵丁一起到大浴室洗,大个大房间中有几个特别大的木桶,木桶里蓄满热水,水上飘着几个水瓢,洗澡的人围在水桶边上用水瓢往身上浇水洗澡。 那些已经脱得精光的兵丁,见到陈璞进来,都十分讶异,“状元公,不去单独的浴室洗?” “怎么?怕跟老子比家伙?”陈璞把干净衣服放在边上的长凳上,开始脱衣服。 关乎男人尊严的事情,没有男人会退缩的,兵丁都叫嚣起来,“要说比学问,我们绑在一起也不如状元公你一个手指头,可要说比家伙嘛,那我们可不服了!来来来!状元公亮家伙,给我们看看!” 陈璞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哈哈笑道:“看好了哈!别自卑!”说着就把内裤脱掉。 浴室内顿时没了声响,兵丁们看后都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开始洗澡。 “怎么不叫了?来呀?谁要比来着?”陈璞叫嚣道。 “真他妈没天理了!学问大,杀人多,就连那家伙儿也他妈大!你是不是玉帝的亲儿子下凡啊?”一个兵丁郁闷的说道,陈璞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已经融入到士兵中间,所以大家跟他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第二六六章 抵达靖安 陈璞开始往自己的头上和身上浇水,虽然水是热的,可是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了,外面已经泼水成冰,好在陈璞身体已经强化到前无古人的程度。不过身体强化的再厉害,也不可能去除那寒冷刺骨的感受,这热水往身上一浇,再被寒气一激,那感觉,刺激! 陈璞边洗边说道:“服了吧?服了就认!没老子大没关系,不是还有没你们大的吗?这事儿只能跟后面的比,跟前面的比会没信心的。” “状元公,就是有学问,这说的在理!哈哈!” 一群男人在一起,永远都是这么荤素不忌的,似乎这样的聊天扯淡,彼此的感情增进的才快。 洗干净以后,陈璞换好衣服,吆喝一声,“完事儿的也去给马儿洗洗澡,等祝将军他们回来,咱们就喝酒去。” 半个时辰不到祝青林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殿前军,还有被抬着的和一瘸一拐的走着的伤兵,都已经在医馆包扎完毕,陈璞说道:“能自己洗澡的进去洗澡,不能自己洗的别人帮衬着点儿,不能沾水的就没办法了,忍忍吧。” 祝青林说道:“那二十一位袍泽已经入殓,停放在义庄。” “军中一般怎么处理?” “军人能马革裹尸已经不错了,能有个棺材装着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军中一般都是就地掩埋。” “那是没条件的情况下,只能就地掩埋,咱们现在不是有条件吗?等会儿吃了酒肉,咱么就去给弟兄们找个好地方下葬,墓碑也要立起来,家里还有亲人的,也能有个地方祭奠。”陈璞说道。 “嗯,听你的,我先去洗洗。”祝青林说道。 正好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安原城中的最大酒楼天食府,被陈璞包了下来,只宴请这些刚刚一起战斗过的袍泽,那些重伤不能自己来的,也被用门板抬了过来,即使躺在那里听袍泽插科打诨,也是幸福的事情,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事情。 陈璞这一桌都是他自家人,加上祝青林,祝青林作为主将,先举起酒碗,“今天诸位兄弟,都极为英勇,没有辱没我们殿前军的名声,我敬大家一碗!”所有人都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接着陈璞站起来,端起酒碗,“喝归喝,但别喝多了,自己根据自己的酒量量力而行,一会儿还要去送那二十一位兄弟,醉倒了可没人管你们,到时候晚上做梦被兄弟追着砍,别哭!我也不多说,敬诸位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 因为陈璞的话,所以大家都十分的克制,没有放开了豪饮,但是气氛不减,互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陈璞又讲了几个荤段子,讲的时候特意让桑柔把澹台孔雀的耳朵捂上。 这几个荤段子讲的几女面红耳赤,已经经人事的兵丁们都哈哈大笑,笑的直流眼泪,还是雏儿的兵丁听的云里雾里,纷纷问边上的人怎么回事儿,一时间酒楼的房盖差点被掀起来,路过天食府的百姓都被吓了一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璞跟掌柜的要了猪头,和几坛子好酒,出发去义庄,帮二十一位袍泽下葬。 陈璞和祝青林一同抬了一棺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二十棺依次排开,来到南门外的坟山,找了一处面积够大,风水够好的地方,风水是让澹台孔雀看的。 人多力量大,大家轮番上阵挖墓穴,挖墓穴的时间,陈璞也没闲着,用冥皇刀在一马车的空白石碑上刻死去袍泽的名字,他虽然没有内力,但臂力惊人,又有异常锋利的冥皇刀,对力量的控制也已经登峰造极,刻字这样的事情,信手拈来。 棺材下葬,掩埋以后,放好猪头,点香敬酒,陈璞有感而发,一篇祭文吟诵而出,洋洋洒洒千言,这些兵丁虽然听不太懂,但都能感受到其中悲戚的情绪,纷纷红了眼睛。 祭文吟诵完毕,陈璞继续道:“众位弟兄英灵不远,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黄河,不远的将来诸位一定可以看到,突戎再不犯边的太平盛世!” 一众人再回到驿站的时候,周弼那伙儿礼部官员也都酒足饭饱的回来,一个个打着酒嗝,腆着肚子,眉飞色舞。 周弼看到陈璞他们,笑道:“陈副使,听说你包下了天食府,大手笔啊!” 陈璞也笑了笑,“请英雄喝酒,自然要大排场、大手笔!要是请阿猫阿狗吃饭,那就随便找个馄饨摊儿也就解决了,是这么个理儿吧?周尚书?” 周弼皮笑肉不笑,“状元就是状元,道理也讲的这么深入浅出,不知道状元公奏章准备怎么写啊?” “自然是实话实说喽!”陈璞说道。 “陈副使,咱们借一步说话。”周弼说道。 陈璞才不想跟他靠太近,“不必了,周尚书无非是要提我致使使节团没有按时辰出发,和我带着妻子而来,这两件事,你如实禀报就好,大家都实话实说,多痛快!” 周弼被这个一点不讲官场规矩的愣头青,气得直哆嗦,“祝将军,也是如此想法?” “皇上只是让我保护诸位的安危,我不归你周尚书管吧?我怎么跟皇上奏事,你也要过问?”祝青林面无表情的说道。 周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祝青林他不想得罪,陈璞又是油盐不进,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只得大袖一甩,走进驿馆。 夜晚,陈璞在茶娜和张念云的陪同下,来到安原城的挽月楼,这里的负责人叫灵姑,本名秦雪。 秦雪早就得到冷翠云的命令,调集人手到靖安城设情报点,而她一直在等陈璞到来。陈璞和张念云阅读了他门北上这半个月来。家中的情况。 京城的拍卖行和旅行社,顺利的开业,生意异常的红火。江南路的拍卖行和旅行社也已经巩固完成,在苏岭和丁小玉的操持下,已经走出江南路,往西面的永湘路,还有北面的晥陵路和鄂中路挺进。 碧罗堂已经有全面溃败的趋势,在成衣创新和内衣制作方面,碧罗堂根本就无法与瑞福祥匹敌,仅仅依靠赔钱卖布匹,碧罗堂已经无力支撑,因为瑞福祥是依靠成衣和内衣赚到的钱来抹平赔钱卖布料的损失,而碧罗堂是纯粹的赔钱,根本没有进项,此消彼长,碧罗堂只能苟延残喘了。 挽月楼也已经完成了陈璞制定的第一步目标,如今武阳所有的城池都已经有了挽月楼,逐日车行后来者居上,也赶了上来,已经做到遍及武阳的大小城池,属于陈璞的信息网已经彻底搭建完成,接下来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强化和优化。 蜀川路的柳宜生和甘泉路的宁风月,也都传来休息,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人手也都洒了开去,时刻注意苯蕃方向的动静,一有消息就会报至挽月楼,保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出去。 陈璞和张念云商议过后,逐一的给这些负责人写信,等都忙完,已经快到子时了。陈璞三人人要告辞的时候,秦雪说道:“还有一条消息,渤浪城有动静,前不久有调兵的迹象,神策府中一员将领也消失了。 “那将领是不是脸上有两道疤痕?”陈璞问道。 “是,少爷知道这事?”秦雪惊讶的说道,她也是刚得到消息没多久。 陈璞苦笑,“人都已经让我杀了,不过可以发现渤浪城的异样了,这是好事儿,证明我们的人,已经开始慢慢的深入渤浪城了,对渤浪城所有的人员,都要嘉奖。” “是,我等下就把少爷嘉奖他们的消息发出去。”秦雪说道。 “靖安城的情报点,在哪里?我到了靖安城以后,如何寻找?可有暗号?”陈璞问道。 “靖安城的东南方,有个杂货铺,叫做万象杂货,您进去以后,直接跟掌柜的说,要一个葫芦两个瓢,掌柜的会回你,只有半个葫芦一个瓢。”秦雪说道。 在安原城修整了一天,夜晚美美的睡上一觉,第二天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的上路,渡过黄河,继续北上。 又行三日,才抵达靖安城,靖安城是天下三关之首,另外两关一个是甘泉路的天峪关,一个是清辽路的塘海关。 自古以来中原为了防御草原外族,就有修长城的习惯,几千年来,一直在巩固的扩建,有条件的就大修,没条件的就小修,直到武阳王朝,才算是集大成者。 过去的长城是汉国和齐国各占一关,靖安城是两方共管,可是共管就相当于谁也不管,那时的靖安城没有百姓敢居住,根本就是个名存实亡的空城,突戎人可以从靖安城长驱直入中原,对周遭抢夺一番,满载而归。 到了杨湛手中,可就不一样了,武阳建立以后,只做了两个大工程,一个就是改在洛城,一个就是加固这靖安城,把这里彻底变成一座要塞,靖安城的城墙是和京城的城墙一样高的,工艺方面也是完全以京城的城墙为标准,说它是天下第一关,一点不过分。 自靖安城改造以后,虽然突戎还是可以从其他无法防御的区域进入中原劫掠,可完全不似过去如入无人之境那么容易了,因为其他的那些小缺口都在山中,或者人迹罕至的戈壁,很难大规模的来人,西山路的百姓可以说是中原百姓中,最拥护杨湛的,因为杨湛真真正正的保护了他们。 可对面的突戎却不乐意了,草原部落自古以来,入冬前,必然要到中原劫掠一番,不然他们是无法安稳过冬的,靖安城的改造结束以后,突戎入冬前的劫掠收获锐减,这也是为什么都律王能迅速统一突戎的原因,他的口号就是集结力量,要么威胁中原和亲,给他们粮食,要么杀入中原,回到从前肆意劫掠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陈璞可以如此笃定,杀了都律王父子以后,可以遏制住草原部落进犯的原因所在。 到那时,只要提供粮食给对方,他们没有理由为了两个已经死掉的人,不要那唾手可得的粮食。 第二六七章 今晚行动 靖安城为了抵御突戎,北面的城墙比其他三面要高很多,直接和东西两侧的长城相连,形成一个整体,最大程度的增加防御力。 靖安城除了城墙有大城气派,里面并不大,大概也只有京城一区大小。从南门进城以后,陈璞感受到了这座要塞与其他城池不一样的气氛,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好像都在赶时间。表情也都是肃穆和平淡,到驿馆的一路上,陈璞没有见到一张笑脸。 城中的百姓面对使节团的几百兵丁没有丝毫的惊奇,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可见大队的士兵,在靖安城已经成为见怪不怪的存在。 抵达驿馆的大门口,陈璞就见到董明楼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陈璞赶紧下了马车,和四位妻子一同疾走向前,来到面前,深深一揖,四女也一同万福,“陈璞携妻四人,拜见老师!” 董明楼走上前扶起陈璞,端详这位自己的关门弟子,比自己高了快一头了,眉目也成熟了,目光也灵动了,虽然面容没有太大变化,可是那股子精气神,是他原来不曾在陈璞见到过的,董明楼说道:“藏锋果如信中所说,蜕变了,成长了。听说你还因祸得福的开窍了,有如神助一般,来跟我好好说说。” 陈璞刚要说话,周弼和一众礼部官员走过来,“董祭酒辛苦,董祭酒在这苦寒之地为武阳殚精竭虑,学生深感钦佩,现皇上体谅董祭酒年事已高,让学生前来替换董祭酒,足见皇上对董祭酒的倚重啊。”无论周弼背后怎么诋毁董明楼,可是见到面,口称学生是免不了的,足见董明楼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地位。 “皇上的体谅,董明楼铭感五内,既然周尚书是来代替老夫的,那就在这交接一下吧,明天就是与突戎正式的谈判日子,前面的一些碰面都只能算是简单的交换意向,后面怎么谈,就教给周尚书了。”董明楼不咸不淡的说道,若说朝中董明楼最厌恶的高官,这周弼当属第一,阿谀奉承天下无双,勾心斗角全力以赴,唯独政事狗屁不通,每每在朝会上的发言,都让董明楼觉着臭不可闻。 再加上董明楼知道周弼是铁杆的和亲派,皇上拍他来,董明楼非常不解,这样拖字诀不就付诸东流了吗?他打算迅速回京面圣,就算血谏也在所不惜。 所以董明楼现在看到周弼,就好像看到一只苍蝇,厌恶非常。 周弼虽然心中腹诽,你董明楼来了这么长时间,和谈还没有正式开始,你也好意思说出来?可是嘴上却恭敬的道:“学生知晓了,和谈事宜就交给学生吧,定然不负皇上的嘱托,也不负董祭酒之前的努力。” “老夫要和弟子唠唠家常,就少陪了,周尚书请自便吧。”董明楼懒得和这小人多说。 周弼带领礼部官员再对董明楼一躬身,然后才走进驿馆,别管他们心里多想骂这老头儿,可是这礼数,必须到位。 祝青林看讨厌的苍蝇都进去了,赶忙走过来,对董明楼深深一恭,“虞候祝青林,见过董祭酒,您老人家为武阳安危在这苦寒之地受苦,末将钦佩,代表家父问候您老人家好。” “你姓祝?满朝的武官,也只有祝大嗓门儿姓祝,你是祝凯之的儿子?”董明楼清瘦的面庞,几缕花白胡须随风而动。 “正是。”祝青林恭敬的道。 “好,祝大嗓门儿生的儿子还不错,比他高大威猛,还不像他嗓门儿那么大。”董明楼笑道。 祝青林也笑了,“您老人家说的是父亲年轻的时候吧?父亲现在可是少言寡语的很,嗓门儿早就不大了。” “是啊,也有好多年未见过你爹了,我也是当年在宛城,与你爹见过几面。你爹别看嗓门大,有绝世猛将的威势,可脑子也灵光,虽然仅仅几面,我们也算一见如故。”董明楼说道。 “父亲也常与我说,满朝的文官中,他最钦佩的就是董夫子。”祝青林说道。 “好了,别互相吹捧了,外面怪冷的,进去说。”董明楼说道。 薛丁山夫妻要料理马儿,祝青林也要安排殿前军的住宿和马匹,陈璞携四妻和董明楼一起往里走,董明楼的房间算是这驿馆最大、最好的房间了,除了床铺以外,尚有大书案和书架,还有会客的桌椅。 此时房间内,正有一位随从打扮的年轻人,正在整理书案上的纸张和书籍,见董明楼领人进来,便不再动作,在书案旁垂手而立。 陈璞进来就注意到这个年轻的随从,五官硬朗,如刀削斧刻一般,两只眼睛乌黑明亮,腰杆笔直,自有一番气度,陈璞观他和杨湛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但陈璞没有的点明,不动声色的随老师落座。 董明楼也没有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也不再寒暄,而是直接问道:“你此来究竟带了什么使命?” “学生先去安排内人住下,等下再来与老师禀报,这位小哥儿也别走哈,有你的信在我身上呢。”陈璞笑着起身。 陈璞和四位妻子出去以后,董明楼呵呵一笑,看向那年轻随从,“谨言,被认出来喽。” 杨克勉苦笑道:“学生自认为没有破绽啊,他又没有见过我,怎么可能认出我呢?” “我也不知,我这学生除了面容不改,其他的地方都不似我印象中的学生了,看来中正在信中所说都是真的,一朝开窍,翻天覆地啊。”董明楼说道。 “那老师,我还要装下去吗?”杨克勉问道。 “还装什么啊,过来坐吧,既然他能点明你的身份,就一定是皇上告诉他的,看看皇上给了他什么差事吧,我觉着绝对不是顶替我这么简单。”董明楼说道,杨克勉走过来做到刚刚陈璞所坐的客位的对面。 陈璞很快就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书信,这封信他片刻都未离身,双手递给杨克勉,“先看看皇上的信,然后再说。” 杨克勉也同样双手接过信,拆开后细细阅读,其实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杨克勉继续留在靖安城,不得与董明楼一起回返,然后就是对陈璞的一番夸奖,要他向陈璞学习,并且融洽两人的关系。 把信件重新收好,纳入怀中,杨克勉说道:“藏锋比我小,并且入老师门比我晚,我算作师兄,老师以为如何?” “本就如此。”董明楼颔首。 陈璞起身拱手,“师弟陈璞,见过师兄。” “哈哈,师弟免礼,本以为我这辈子都只能在老师门下垫底了,没想到天可怜见,不忍我如此,师弟入门的及时。”杨克勉笑道。 “嗯,你是该笑,我却笑不出来,这辈子垫底,见谁都要叫师兄的,估计就是我了。”陈璞苦着脸道。 “师弟,怎么一眼看破我的身份的,我自认为,伪装的很好啊。”杨克勉问道。 “不在于伪装像不像,皇上既然告诉了我,你在老师身边,那肯定是贴身跟随老师的,再留意你与皇上七分像的面容,很容易就认出,如果没有这些,我也不能这么快认出你的。”陈璞如实的道。 “好了,说正事儿吧。”董明楼这时说道。 陈璞把意识放开,查看上下左右有是否隔墙有耳,这驿馆是两层,董明楼所在的房间是二楼把头,所以只要注意房顶、隔壁,还有楼下就可以,确定安全后,陈璞说道:“我来此是要杀都律王父子的。”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董明楼和杨克勉都从椅子上惊起,两人都瞠目结舌,董明楼不可置信的道:“藏锋,这可不是儿戏,开不得玩笑,你所言当真。” “当真,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陈璞接下来把他的殿试策问与两人和盘托出,然后又讲了他后来想到的孤军杀入草原计策无法实施的事情,董明楼两人像两个雕塑一样,呆坐椅上,反复思索陈璞的策略。 董明楼最先缕清思路,感慨万千的道:“有藏锋在朝堂,就算我此刻就死,也安心了。” “老师,你可不能这么说,到时候学生的子嗣可还要让您给开蒙呢!”陈璞说道。 董明楼现在没有心思扯家常,回到正题,“这刺杀一事,可有把握?据我所知,都律王身边可是会集了草原四大高手,他们父子也本身就是一流的高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至少可以保证全身而退。周弼就是我为失败留的后手,他与都律王暗中有勾结,我已经找到都律王的信件,皇上本要除掉他,让我拦了下来,作为这次使命的保护方案。”陈璞说道。 “我过去只是厌恶周弼的阿谀奉承和腹中空空,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通敌卖国,好你个周弼!”董明楼非常气愤。 “他已经是必死之人,老师不必生气。”陈璞安慰道,接着道:“靖安城中,一定有突戎的密探,我们这么多人的新使节团的到来,一定已被对方知晓,所以今晚一定是对方精神最松懈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使节团在交割的时候,会有人去刺杀,所以今晚我就要连夜行动。” 杨克勉此时才从陈璞所说的哪个宏大的瓦解突戎的战略中回过神,两眼放光,走到陈璞跟前,双手撑住陈璞的肩膀,把陈璞拉起来,然后给了陈璞一个热烈的拥抱,“藏锋,我代这边境上的万千黎民,感谢你!” “师兄,你这反应也太慢了点儿吧?我和老师都说到今晚要实施刺杀了。”陈璞被杨克勉抱住,在他耳边说道。 杨克勉赶忙松开陈璞,退后一步,“今晚?这么急?太危险了。” “今天是最好的时机,等下老师就收拾东西出发返回京城吧,这里交给我。”陈璞说道。 董明楼摇摇头,“如果你成功了,用不了太久,这次的边患就解决了。如果你失败了,对方很可能一怒攻城,我董明楼势必要与靖安城共存亡。因此,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走,没有道理学生拼死报国,老师却远远的躲开,那我这老师也太不够格了!我意已决,不必劝我!我们还是好好商谈一下,你行动的细节吧。” 第二六八章 磐石将军 “师弟,老师的脾气,我是劝不动,你试试吧。”杨克勉苦笑连连。 陈璞两手一摊,“我也没招儿。” “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唱双簧,”董明楼说道,“你晚上要如何做?总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城门,走向对方的营地吧?” “我得先知道突戎营地的方位啊。”陈璞问道。 “来吧,这有地图。”杨克勉说着起身,走到书案旁,陈璞和董明楼也跟了过来。 杨克勉把一卷地图铺开在书案上,说道:“这张地图,是至少二百斥候,用生命换来的,可以说每一丝每一毫,都渗着鲜血,每次打开这卷地图,我都痛心疾首。” 虽然只是一张地图,却足以让陈璞感受到战争的惨烈,并不是只有战场上会死人,为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情报,可能就会有许多人付出生命,无论己方还是对方。 杨克勉指着地图上,靖安城以北的一片区域,那里有围栏和圆形的营帐,“北门四里外,就是对方的营帐,从营帐绵延开去的大小,斥候判断,对方至少有十万人,各个都是可以上马奔袭的骑兵。” “现在已经入冬,以草原部落的作战方式,十万人就至少还有二十万匹马,人吃马嚼的半年多了,他们是怎么支撑下来了?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粮食?”这是陈璞脑中闪过的第一个疑问,这根本说不通。 草原部落劫掠中原,向来是来去如风,干一票就跑,这样集结在一起准备大干一场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可在历史上也少之又少,当时的王朝是怎么处置的,现在也无从查起,那些史书都被秦桓烧光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竟然没有前人应对之法可以借鉴,完全要靠自己摸索。 “我和老师,也想到过粮草的事情,可是无从查起,对方派人混进靖安城容易,我们混入他们的军营,几乎不可能。”杨克勉无奈的道。 “武阳通敌卖国的恐怕不止周弼了,草原以北是荒芜的冰原,不可能有粮食;草原以东是更原始的狩猎部落,也不可能出产粮食;西面的西域诸国,即使有粮食可以提供出来,也不可能让十万人吃八个月之久;只有武阳有这个能力,所以不用猜,一定有人偷偷运粮给了突戎。”陈璞肯定的说道。 “我们也有这个怀疑,我也跟石将军长谈过,可我们只能保证西山路没有人能在我们严密的监视下,偷偷运送如此多的粮食给对方,其他的路,我们无从顾及了。”董明楼说道。 “老师说的石将军,可是号称磐石的,石长亭石将军?”陈璞问道。 “正是。” 石长亭号称天下第一擅守,曾经是汉国的名将,他守城的战绩举不胜举,单说一件就足以载入史册。 当年汉国的北方城池,位于甘泉路的酒川城,就是石长亭坚守的,一座没有人支援的孤城,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石长亭坚守了一年。 当时的局势汉齐联盟大势已去,其他的城池纷纷望风而降,汉齐联盟宣告失败。当时已经成为孤城的酒川城,无法得到汉齐联盟已经败亡的消息,那时候石长亭已经在酒川城守城两年半。 最后的半年,武阳一方面在巩固战果,一方面派出使臣苦口婆心的劝说石长亭,告诉他天下已经是武阳的了,汉国和齐国已经烟消云散了,石长亭不信,以为对方在诈城。 恼羞成怒的白轩,也派人攻打过多次,可是次次无功而返,此时天下已经大定,杨湛不想再增加无谓的伤亡,御驾亲至酒川城下,亲自与石长亭对话,承诺绝对不会为难酒川城中的任何一人,包括他石长亭一家。 这时候,石长亭才相信,真的已经的大势已去,打开城门出门投降。当武阳的军队进入酒川城的时候,没有人不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城中所有的房子都被拆光了,包括石长亭的府邸,建造房子的砖石和巨木都被当做守城的武器,无论是百姓还是兵丁都已经饿的脱相,城中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已经吃光了,最后连树皮和草根都吃没了,城中的土地被向下深挖了一丈,这一丈不是一个或几个坑,而是全城向下抹平了一丈,挖出的土石被当做武器,挖出的任何活物都当做粮食。 饿死的战马被烹食,连骨头都被嚼碎了吃掉。就在快要开始吃人的当口,杨湛来了,不然这酒川城一定会上演人间惨剧。 杨湛亲自搀扶起跪倒在他面前的石长亭一家人,全部都瘦的皮包骨头,“朕明白,石将军是为了城中的百姓和军士才投降的,朕刚刚的承诺决不食言,朕也不要求你石长亭能一心一意的为我武阳做将军。朕只给你一个差事,镇守靖安城,不为朕,不为武阳,只为黎民百姓,草原的饿狼有多可恶,石将军比朕清楚。这差事,将军可敢应下?” 石长亭尽管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仍然用最大的声音道:“我接下这差事!我在,靖安城在!” “好!朕就把靖安城的军政大权都交予你手!”杨湛目光灼灼。 这一幕也被说书先生戏说成“磐石点头”,编成各种版本,在茶馆中流传,天下第一擅守,实至名归,磐石将军的名号也就此扬名天下。 “老师能不能现在带我去见见石将军?”陈璞问道。 “你不说,我也要带你去见他,他一定不信有人敢深入十万人的敌营,刺杀都律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实话,我现在也不信。”董明楼说道。 “事不宜迟,咱们走吧。”陈璞催促到。 杨克勉戴上一个金属面具,看陈璞诧异的看着他,说道:“没办法,见过我的人还是很多的,不带面具不行啊,我也怕死的。” “能理解,怕死不丢人,我也怕死,怕的要命。更何况,如果那给突戎运送粮食的幕后之人,知道你在此,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除了造反,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陈璞说道。 三人走出房门,陈璞就看到茶娜等在门外,陈璞用手指刮了一下茶娜的琼鼻,“一刻也不放松啊?” “我怕你偷偷的就跑去了突戎军营。”茶娜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说过,去哪都带着你的,我可曾骗过你们?走吧,先去见见磐石将军。”陈璞说道。 杨克勉不无羡慕的说道:“伉俪情深啊。” “羡慕吧?自己找去吧。”陈璞得意的道。 董明楼说道:“这徒媳妇儿不错,真情流露,不拿翘,藏锋有福气。” 茶娜被说的俏脸微红,可是眼中都是欣喜,被丈夫尊敬的老师夸奖,这比什么都来的珍贵。 驿馆在靖安城的西面,将军府被石长亭设置在了城北,北城门附近,意图很明显,城在他在,城破他全家死。 靖安城是武阳唯一没有诸多衙门的城池,石长亭兼任知府和守备,所以靖安城唯一的衙门就叫将军府,一切的政务和军务都在这处理。 来到将军府,陈璞的感受就是大而穷,大是因为靖安城中人口稀少,大量的房屋闲置,将军府比其他州府的衙门大不少,穷是因为,这将军府一点军政衙门的威势也没有,许多的地方墙皮已经剥落,门窗也已经脱色,很多家具干脆就是原木打造,连油都没刷,将军府中的官吏、差人,也都行色匆匆,好像有无穷无尽的事情需要他们处理。 来到石长亭日常办公的地方,四人被告知,石将军巡城去了,董明楼苦笑,“这块磐石啊,只要有空就去城墙上,领你们来这里,是我的失误,直接去城墙就对了。” 几人又奔城墙而去,这比京城还高的城墙远远看着也就是感觉有点高。可当站在其下,才真真正正感觉到它的威严,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这是无数的中原英烈铸就的。 来到城墙的阶梯前,要接受守城兵丁检查,董明楼拿出一块牌子,递给守城的军士,检查无误后,让董明楼通过,陈璞几人却被拦住,董明楼说道:“我去把石将军请来,守城的规矩,我们不能破坏。” 从这森严的门禁制度,就可以看出石长亭的名头,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再看看这些兵丁的精气神,陈璞相信,就是皇帝亲至,没有石长亭的命令,也别想上去。 将是兵的胆,相处久了,兵也会越来越像自己的将军,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看着这些沉默、警觉、认真的兵士,陈璞能想象到,这样的一群兵士,在战时能爆发出来的潜力,那是如同火山一般的力量,不迸发时,沉默如山,喷发时,磅礴轰然。 一炷香的工夫,董明楼陪同两位将军走下阶梯,在最后一段阶梯转折处,为首的将军说道:“放他们上来!” 声音低沉有力。 几位兵丁向左右闪开,让出通道,陈璞三人登上台阶,走近这位传奇名将。 陈璞几人走近以后,董明楼互相介绍了几人,杨克勉被说成是他的家传弟子,面貌被毁,要戴面具。 石长亭至少有五十岁了,头发乌黑,眉毛浓密,面无表情,眼神坚毅、笃定。跟着他的将军三十岁左右,跟石长亭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区别只是他比石长亭要更高,更结实。 石长亭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回阶梯,“上来看看吧,有什么事情在城头说。” 陈璞几人跟在石长亭的后面登上城墙,在下面只能看到城墙的高,来到上面才能知道这城墙有多厚,城墙之上足有二十步宽。 站在城墙上向城外望去,一片苍凉,一马平川,黄土地从墙根延伸出去,直到极远的地方才出现了一抹绿色,那抹绿色附近,就是一片绵延的营寨,草原人的营寨没有中原那么多章法,大小不一,错落纷乱,远远望去也不甚美观。 “你要从这里奔出去,刺杀都律王,那你不如现在就抹脖子自尽吧,没有区别。”石长亭突然开口道。 第二六九章 奔赴拦截 茶娜气愤,秀眉皱起,皇宫都敢闯的她,可不管你什么磐石还是顽石,说他的夫君,就不行! 陈璞微微一笑,悄悄拉住妻子的手,轻轻揉捏,茶娜知道,这是在哄她。 一边把玩着妻子的小手,陈璞一边说道:“这么缺心眼儿的事情,我要是做出来,老师当场就得不认我这个弟子。我请老师带我来找石将军,我是想问问石将军,假如都律王父子归西,接下来的局面会如何?” “一场硬碰硬的大仗是无可避免的,但是只要把对方打疼,他们就老实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文臣耍嘴皮子讨价还价了。”石长亭对文臣似乎没有什么好感。 “那请问,石将军能做到,把对方打疼吗?”陈璞问道。 “我擅守城,但不代表我不会进攻,只是我手中没有强大的骑兵,如果对方死命攻城,我保证可以让他们疼。如果对方吃了亏了就跑,那我也没有办法。”石长亭如实说道。 石长亭这样的说话方式,是陈璞最喜欢的,有一说一,不夸大也不自谦,可以让自己掌握准确的讯息,这样制定的策略才稳妥。跟那些说话有水分的人交流,还要自己去刨除他们话中的水分,累不说,还不准确。 “最后一问,最近一次对方从小路突破我们的防线劫掠,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在哪里?”陈璞继续问道。 石长亭也没有废话,指向东面,“那边的山看见了吗?那里山势险峻,长城无法修建,又因为山口很多,无法一一防守,最近一次劫掠发生在十日前,就是从那些山口其中之一而来,大概每次有五百到八百骑。算一算时间,这两天应该还会来。” “我没什么问的了,我能否建功今晚就可以见分晓,若成功我会和石将军一起守城。若不成功,我也自信可以全身而退,那样的话估计对方恼羞成怒,还是要杀来,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战都要打。”陈璞说道。 石长亭根本就没有在意陈璞的话,也不怪他,陈璞看起来十七八岁,说的又是大可吞天的豪言壮语,很容易让谨慎的石长亭觉得是个意气风发而不懂军国大事的纸上书生。 陈璞也没打算用言语让对方相信他,他继续说道:“我手上有四百多可以战斗的骑兵,但我还需要二百骑,不知道石将军可否给我?” “为了抵御那繁多山口杀出来的劫掠突戎骑兵,我让我仅有的一千骑兵,五百一队换防巡视,可是收效甚微,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等下到将军府,我写一份军令给你,允许你调动二百骑兵。我同时会告诉那领头的虞候,如果你发出让他认为是送死的命令,他有权拒绝,希望你明白,我的骑兵真的太宝贵了。”石长亭沉声道。 “好,我能理解。事不宜迟,请将军移驾将军府,我好带着将军军令,马上出发。”陈璞说道。 再次从将军府出来,陈璞怀揣军令,回到驿馆。 先找到祝青林,“你现在就安排我们没有受伤和轻伤不影响战斗的殿前军分批出城,出东门汇合,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尽量不让人注意,具体做什么,我在路上会告诉你。” “好,我明白。”祝青林没有多问,坚定的执行命令,即使刨除皇命的因素,他也相信陈璞。 陈璞再回转自己的房中,所有人都在,陈璞叮嘱道:“我马上要出发办事,长话短说。麻烦岳父岳母帮我保护好她们,寸步不离,睡觉也在这个房间中,和衣而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老师求助,他会帮你们。” “你放心,只要我们两口子一息尚存,就没人可以动她们一根毫毛。”薛丁山说道。 张念云、龙靖雪和桑柔三女都不知道陈璞此行的目的,陈璞让茶娜不许说,可是听到陈璞如此郑重的嘱托,他们三人都有些紧张,围了上来。 张念云问道:“很危险吗?” “有些危险,不过我保证我会毫发无伤的回来。”陈璞说着,开始换夜行衣。 薛丁山和褚青丝,还有澹台孔雀,走出了房门,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夫妻。 龙靖雪和桑柔默默的帮陈璞和茶娜换衣服,陈璞感受到她们的担心,展颜一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说全身而退就会全身而退,放心好了。” 龙靖雪幽幽的道:“你是没骗过我们,可我们都知道,这次肯定很凶险,不担心才奇怪。” “你不回来,我们是睡不着觉的,你看着办吧。”桑柔说道。 “嗯。”陈璞不再多说什么,拎着自己的冥皇刀就走了出去,他怕在待下去,舍不得走,茶娜也拎着短刀跟上。 三女没有出门送他们,只是把手握在一起,互相安慰。 这时候澹台孔雀走进来,说道:“几位姐姐不用担心,我昨夜见过星象,有惊无险,不会有事的。” 陈璞随便挑选了一匹马,就准备出发,赤骥见到陈璞在挑马,不高兴的跑过来用头撞陈璞的胳膊,陈璞笑道:“今天我不是骑马战斗,你等我回来,明天你就可以上战场跟我并肩作战了,你要养精蓄锐,吃饱喝足,到时候才能帮我。”赤骥不太情愿的回到自己的两个爱妃身边,眼睛一直盯着陈璞。 陈璞牵着马和茶娜走出驿馆,看到杨克勉也牵了一匹马,还提了一柄长刀在手,董明楼站在其身旁。 杨克勉不等陈璞开口就说道:“我是一定要去的,父亲让我在此不是安然默默看热闹的,我必须要战斗,跟你到敌营是不可能了,我能力不足,但是之前的战斗,我一定要和你一起!” “老师不会也要去吧?”陈璞笑道。 董明楼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要记住你保证的话,全身而退!” “学生知道,老师放心,我的家眷就拜托老师了!”陈璞说完就翻身上马,把茶娜也拉上马,绝尘而去。 杨克勉也紧随其后,董明楼看着两骑远去,喃喃的道:“武阳必定在你二人手中,成就不世之帝国。” 出了靖安城东门,陈璞三人继续疾驰,奔驰中听到口哨声响,陈璞拉紧缰绳停下,向声音源头望去,祝青林从一个大石头后面露出身形,陈璞一招手,“跟我走!” 四百多骑在陈璞的带领下向东而去,因为很可能要战斗,所以要保存马儿的体力,疾驰一个时辰后,陈璞宣布休息,和茶娜找了块石头坐下,冲杨克勉说道:“面具摘了吧,没人认识你。” 杨克勉依言把面具摘下,祝青林是没有见过杨克勉的,所以也不在意,以为是陈璞的朋友。 “我们这次是去劫杀突戎劫掠骑兵,他们十天没来了,我就赌他们今天会来。如果战斗发生,茂然,你除了杀敌,要帮我照看他,别让他死了就行,受点儿伤他活该,他应该为这个国家流点血,但千万别让他死了哈!”陈璞指着杨克勉,说道。 陈璞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发人深省的话,杨克勉听闻陈璞的话,眼睛一亮,是啊!他作为这个国家未来主人,他必须要为这个国家流血,这样他才够格,不然他凭什么指掌天下,血统什么的都是扯淡,这天下之前是父皇的吗? 祝青林笑道:“这没有问题,只要跟我并肩作战的都是我的兄弟,大家互相照应,指不定谁救谁呢。” “出发!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陈璞站起身说道。 小半个时辰以后,抵达了一处临时卫所,其实就是一个被劫掠后,荒废的村落。 “来人止步!再往前我们要放箭了!”道路被拒马封锁,有兵丁冲陈璞他们喊话。 陈璞下马,从怀中掏出石长亭的军令,“石将军派我来的,请主事虞候来看将军的军令。” 经过通传,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虞候来到拒马后,“军令拿与我看,只许你一人过来。” 陈璞走过去,把军令递过去,那虞候接过仔细的看过内容,又辨识印信无误后,命令打开拒马,放陈璞他们过去。 四百多殿前军过去以后,拒马再次摆放好,那虞候问道:“哪位是陈璞?” 陈璞说道:“我是。” “我会亲率二百骑跟你出发,只是目的地是哪里,你要先说明。”虞候说道。 陈璞望着这个个头不高,却壮的像个牛犊子似的虞候,好感顿生,是个聪明人,“目的地嘛,需要你先告诉我,前几次突戎的骑兵来劫掠,是从那些山口出现的。” 那虞候抽出腰刀,找了块平整的地面,刻画起来,画出密密麻麻的山口,说道:“最近几次都是从这一块出来的,我们对这一块加强了巡逻。”他指的这一块是靠近靖安城的一块区域。 陈璞又问道:“十日前的那次劫掠,他们跑出去多远?” “很远,足足要三个时辰才能往返,要不是他们太过狡猾没有按原路返回,我们一定可以碰上,宰了这群畜生!等我们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返回山口,我眼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消失!”那虞候咬着后槽牙说道。 陈璞指着更往东的一片区域,“这片山口南面的村庄,三个时辰以内可否回返?” “可以,两个时辰不用就可以。”虞候回答道。 “我赌他们会在这一片出现,他们一般是在什么时候来?”陈璞问道。 “他们其中有劫掠的专家,每一次都能计算好,天刚擦黑就回返,等进入山口的时候,天刚刚黑,我们根本不敢追进去。”虞候说道。 陈璞看了看天色,“我们赶过去差不多要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回返的话,如果他们今天来,还赶得及,走!出发!” 两队人马汇合一处,继续向东而行,来到那片山口的区域后,陈璞勒紧缰绳观察地势。 如果对面是一位劫掠的行家带队,那一定是会挑选便于草原轻骑奔袭的平原地带,绝不会挑选崎岖的山路。陈璞看向右侧,正好是一座山,这座山再往东是一片沃野,沃野再往东又是山。 “就赌这里了!走!”陈璞喝道,然后催马前行,直奔山脚的沃野,又奔行了大半个时辰,看见了一处村庄,炊烟袅袅,村庄不大,看规模书二百人左右的小村子。 第二七零章 长刀浴血 陈璞奔到村庄附近,下马狂奔,叫喊道:“村子的里正是谁?出来!我是武阳官员!” 陈璞这一叫喊,很快就有村民跑出来,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排众而出,看向陈璞身后的兵丁穿着,相信了陈璞的话,“官老爷,有何吩咐?” “速速集合村民,带着上粮食躲到山上去,马上可能有突戎人来劫掠,动作要快!”陈璞急道。 那老里正一听突戎二字,吓的不轻,他身旁的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扶住有些哆嗦的老里正,向身后的村民吼道:“快!带着粮食和棉被!往山上跑!”说着也扶着老里正往回奔。 陈璞没有工夫管他们了,看向周围的地势,西面有一处山坳,陈璞问道,“这位虞候将军,尊姓大名?” “李恒。”虞候说道。 “李虞候,你带着你的二百骑兵躲入那片山坳中,等下如果对方真的前来,我带人正面迎敌,什么时候支援,你自己看时机吧,我知道石将军的军令说了什么,一切都看你,如果你觉得我们在送死,你不出来也没关系,去吧!”陈璞说道。 李恒被陈璞的话说的有些激愤,可他确实有石长亭的命令在身,不得送死,犹豫半天也没有说出半句话,闷不做声的带人奔向山坳。 “茂然,谨言,你们带二百骑躲入林中,等下我正面冲杀,你们支援。”陈璞指向东面的树林,那里的树木虽然没有什么树叶了,可是有大片村民积攒下来的秸秆堆,正好可以挡住北面看过来的视线,略作隐藏便足够了。 “正面迎敌还是让我来吧,你来支援我。”祝青林说道。 “少废话,这是军令!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不听军令,就他妈给我滚蛋!没时间跟你扯淡!”陈璞怒道。 祝青林还没见过陈璞这样怒喝,他其实是怕陈璞没有领军打过仗,正面吃亏。陈璞却是希望硬撼正面由他来,尽量减少伤亡。 杨克勉拉了拉祝青林的衣襟,“听命行事,祝将军。” 与此同时,如意的声音在陈璞的脑海中响起,“终于45级了!” 陈璞也在脑中惊喜的道:“真的?太好了!我现在正需要提升实力,有什么好处?捡干货说!” “你可以用身体任何部位发动掌心雷,还有你可以带着一个人用闪,并且在闪的极限距离内,意识探查到的区域你都可以闪入。实用的就这些,其他的你有时间进来如意空间再说。”如意尽量简单的说道。 自在这时也说道:“哥哥,你有时间快来哦,如意空间变了样了!” “好,我知道了,我这要拼命了!你们玩去吧!”陈璞说道。 陈璞一边盘算,身体任何部位都可以使用掌心雷是什么意思,一边抱起茶娜默念闪,下一瞬出现在了后面百步外的第一栋房舍之上,“娘子,我好像掌握了了不得的东西。” 茶娜半天才说出话,“这,这就是你常用的身法?你现在可以带着我一起用?” “嗯!”陈璞也异常激动。 这44级到45级拖了太久了,一朝升级,质的飞跃! 陈璞放开意识,六百步!等于以他为中心,一个直径一千二百步的圆圈,这其中的一切他都可以了如指掌。就在他心情激动的想试试掌心雷的时候,他敏锐的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声音非常小,但是在逐渐的扩大。 陈璞站在房顶吼道:“所有人退到到村子里躲藏!快!” 陈璞刚刚消失的瞬间,这些殿前军就发现了,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此时听到陈璞的声音,都纷纷看向源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陈璞竟然到了百步外的房顶上。 陈璞看他们惊诧的表情,再一个闪回到了自己的坐骑之上,再次吼道:“快!跟我进村子!” 这次他身先士卒,这些殿前军总算从惊诧中回过神,一起冲向村落。 最后一名殿前军刚冲进村落,这时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雪花越来越大,今冬的第一场雪,在这即将兵戎相见的时候纷纷而下。 进入村落以后,陈璞叮嘱道,“自己找好冲锋的位置,草原轻骑都是骑射高手,所以我要估算好最佳冲锋时机,你们都听我号令,我说冲,就随我一同冲锋,不让他们有骑射的机会,然后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们了!” 马蹄声越来越大,已经大到陈璞身边普通的兵丁都能听见了,真的来了! 这村落依地形而建,不是正南正北,而是西北和东南方向,打着斜建造的房舍,这就正好给陈璞他们提供了掩护。 陈璞从房舍后慢慢的探出头,向北方望去,随着马蹄的轰鸣声逐渐增大,大地都在颤抖,这还是不到一千骑产生的效果,如果是万骑奔袭,那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面。 以陈璞的目力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在逐渐的扩大,他放开意识,当对方进入六百步的范围时,好确认人数,万一对方一下来了一千多骑,他们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七百到八百之间,略微的估算,陈璞心中有了数,这恰好是他们这六百多骑能战而胜之的人数,就算李恒那二百骑临阵脱逃,也不至于会一面倒。 距离在一点点的接近,因为村子的烟囱都还有炊烟升起,所以突戎人一点防备没有,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等待他们予取予求的村子而已,陈璞在一点点的计算距离,对方到达村落三百步外的时候,开始减速。 每一个殿前军浑身肌肉都绷紧,夹紧马腹,二百步,一百八十步,当到达一百五十步时,陈璞吼道:“冲!”纵马而出,一马当先。 冲出去以后,从马鞍上抽出冥皇刀,跟茶娜说道:“等下进入人群就弃马,步战我们占便宜,轻骑速度提不起来,就是废物!看到前面那个黑衣大汉了吗?我们一起干掉他!”陈璞说的黑衣大汉就是突戎这支劫掠骑兵的领头人。 陈璞他们这二百多骑冲出村落的时候,正是对方速度降下来最难受的时候。提速的话,速度还未起来就已经和对方遭遇,减速的话,也不能瞬间停止。 可面临突然袭击,人的本能战胜了理智,绝大部分突戎骑兵下意识的选择勒紧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后面的骑兵直接撞到了前面人立而起的人马身上。 那突戎的头领还算临危不乱,既没有提速,也没有减速,拨转马头,往边上迂回而去,跟着他一起这么做的,都是有经验的老骑士。 陈璞哪里会让他如愿,在和对方已经乱成一团的骑兵遭遇后,先是砍翻两骑,然后一个闪使出,带着茶娜直接出现在那黑衣大汉的头顶,松开茶娜,双手持冥皇刀,当头劈下,冥皇刀挟着千钧之力而下,力量太大,空气都被撕裂的嗡嗡作响。 那黑衣大汉怎会想到虚空之中会突然出现两个人,等到惊觉的时候,冥皇刀已经临头,他还想着这时什么东西之时,就被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前冲的力量带着人和马的尸体抢出去很远,人血和马血飙了一地。 茶娜在临空之时,就运转双轮,借着陈璞的力量,来到了那黑衣汉子身后的众骑士之前,掌、刀交替出招,掌打马头,刀砍马腿。中了茶娜满含摩挪的掌力,马儿直接暴毙,被砍断马腿的马儿以头抢地,茶娜一人就彻底节制了这一伙企图迂回的骑兵。 此时的雪越下越大,大片的雪花飘落,陈璞砍翻一人一马落地后,没有丝毫停留,迎着风雪顺势前奔,那已经被茶娜节制住速度的骑兵队,对现在的陈璞来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曾几何时,这些突戎的强盗,也是这样看待中原百姓的,那些哭泣的孩子,无辜的女子,孱弱的老人,在他们眼中都是牲口一般,予取予求,随意的屠杀、凌辱。 今天,报应到了! 陈璞的冥皇刀下,没有一合之敌,完全的大开大合的劈砍和上撩,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刀都必须建功,要么砍死马,要么砍死人,要么连人带马一起魂归西天! 这企图迂回的一队骑兵,仅仅二十几骑,悉数被陈璞屠尽,陈璞深知,越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突戎骑兵,越是双手沾满无辜鲜血,因为活的够久,劫掠的次数便更多!所以下手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这些人死一百回也赎不清他们的罪孽。 屠灭这些人以后,陈璞已经是一个血人,从头发到脚下,无一处不鲜红,也只有后背还算干净,因为血飙不到,没人能坚持到陈璞的身后,因为他身边还有始终护着陈璞左、右、后的茶娜。 这也只是开胃菜,两人一个浑身浴血,一个一滴血都未沾染,一齐奔向主战场。 此时两侧的李恒和祝青林带领的骑兵才冲出来,足见刚刚陈璞两人的动作之快。这四百骑生力军的加入,让刚刚要重整旗鼓的突戎骑兵又陷入挨打,本来后面的骑兵已经停住马儿,准备从两侧突出包围前面的殿前军,他们看出来对方人数非常少,即使己方损失了人手,还是数量占优。 可当两侧的骑兵再次冲出的时候,他们便萌生退意了,陈璞敏锐的觉察了对方的意图,一把拉住茶娜,“快!找两套跟你我身形差不多的突戎袍子。” 茶娜听话的去找袍子,陈璞停止砍杀,操纵中吉签救援可能被杀的是己方士兵,当中吉签飙飞出去的时候,陈璞感觉到了不同,中吉签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了。 过去可以以极快的速度刺穿别人的心脏,但在前冲的力量消减以前想停住是不可能的,所以过去陈璞是不轻易让中吉签快速移动的,因为停不下来。就在刚才他刺穿一个突戎骑兵心脏的时候,同时看到另一边的殿前军需要救援,下意识的就想停住中吉签,过去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说停就停的,这次却念起便停,直接停留在那突戎骑兵的体内,再次催动中吉签,才继续飙射而出。 陈璞体会操控如意签的巨大进步,不停的救己方人的性命,茶娜这时回到陈璞身边,手中拎着两套突戎的袍子。 “走,换衣服去!” 第二七一章 都律王帐 打的再热闹也不是此次的目的所在,陈璞头脑极为清楚,牵起茶娜的手,赶往村落中最近的房舍,去换衣服。 三路骑兵围攻突戎骑兵,没有速度和迂回骑射的突戎骑兵,就是没有了爪牙的老虎,靖安骑兵和殿前军发挥其近战的长处,与突戎人混战一处。 铛的一声巨响,祝青林用右手中的铜锏荡开了一柄斩向杨克勉腰眼的马刀,左手的铜锏跟上,用锏头击向敌人的咽喉,铜锏虽然没有尖锐,但巨大的力量依然吧铜锏送入了敌人的脖颈中,尸体从马上栽倒。 杨克勉刚刚也斩杀了一个敌人,此刻才有工夫回头,“谢谢。” “战场之上,就是袍泽。再来!”祝青林豪气干云。 两人经过几番战斗,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左突右冲的奔赴下一个敌人。 陈璞和茶娜换好突戎的衣袍,陈璞看着妻子干干净净的面容,故技重施,用自己的血往茶娜往脸上涂抹。 “不用的,我不怕脏,随便抹一点突戎人的血就好。”茶娜心疼丈夫。 “那怎么行,他们的脏血,我可以淋得,怎能让我娘子沾染,用我的,这样我们就血脉相连了嘛。”这个紧要关头陈璞还不忘甜言蜜语。 “我就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听不够。”茶娜虽然脸上被抹了鲜血,可笑起来,依然很美。 陈璞拉起妻子的手,再次奔赴战场,“这辈子都说给你听!” 此刻的战场形势已经不可逆转,最后面的突戎骑兵已然开始调转马头,准备逃跑。 陈璞瞅准一个时机绕到杨克勉和祝青林的身后,和茶娜一人一个,把两人拉下马,假装厮打,陈璞急道:“等下我和茶娜就混进对方的残兵之中和他们一同回敌营,你们帮我收好冥皇刀,在后面不停的追赶,进入山口也在所不惜,要让对方吓破胆!把我踹飞!快!” 杨克勉知道时间紧迫,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躺在地上对骑在自己身上的陈璞胸口就是一脚,陈璞被踹飞,飞出去的同时拉住茶娜的手,两人借势向后急退,瞅准一匹没了主人的突戎马,迅速的上马,从边缘绕过战场,奔向最后面已经开始逃跑的突戎骑兵。 有殿前军见到两人想逃,摘下背后的连弩就要射击,被赶过来的祝青林一把按住,“告诉兄弟们不可以用连弩!准备追击!”那兵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服从命令已经融入他的骨血,收起连弩,去告知其他的同伴。 逃跑的突戎人越来越多,其他在前面奋战的突戎人也意识到自己人正在溃逃,都无心恋战,可越是如此,死的越快,你想着逃,对手却在想着如何快速杀死你,此消彼长之下,大批的突戎人死于刀下,真正得以逃生的突戎人,不足二百。 来时六七百人,回去时仅剩二百,损失这样惨重是突戎劫掠队很少遇到的,那些开始提升马速奔逃的突戎人一时间都如在梦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领头的也死了,他们现在除了跑回己方营地,不做他想。 陈璞和茶娜混在这二百人的溃逃队伍中打马疾驰,他们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因为在草原上有哥哥带弟弟参加第一次劫掠的传统,茶娜此时就像一个刚刚成年的弟弟,而陈璞就是那已经劫掠多年的哥哥。 他们的后面是穷追不舍的殿前军和靖安骑兵,经过祝青林和杨克勉的授意,他们不但催马追杀,嘴上还不停的喝骂,最大程度给前方的突戎人精神压力。 将近一个时辰后,突戎的逃兵已经抵达山口,他们本以为对方不敢再追了,安全了,可是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突戎话,所有人向后望去,那些中原人竟然有继续追击的趋势,马速根本未减,所有人都吓的魂飞魄散,嘴上不停的叫嚷,陈璞虽然更听不懂,但大概能推测出,估计是在让前面的人快点加速,不然他们后面的人要被人屠杀了。 可是山口进入以后就是山路,最多两骑并行,速度岂是说提升就能提升的,祝青林和杨克勉奔在最前,已经追上了最后面的几骑,挥刀、擎锏一通打杀,突戎队伍后面的人一个个惊恐的大叫,不停的催促前面快跑。可无济于事,该死的人,谁也活不了。 好在陈璞长了个心眼一直保持在队伍的中段,所以不至于面对自己人的追杀,那样可就太尴尬了。 在山林间左拐右弯,天已经黑透了,后面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这群残兵仅剩一百人不到,就在陈璞感觉到后面的己方人马要追上来了的时候,前方豁然开朗,奔逃队伍的速度陡然提升,出来了! 所有的突戎人疯了一样的用马刀拍打马股,有更狠的直接用马刀刀尖扎马股,只要能逃命,他们也顾不上马儿能否承受这连续的奔驰了,就算把坐骑活活累死,也比自己死强。 这不到一百的突戎残兵,跑出山口以后,后面的祝青林他们就没有再追了,可是口中的吆喝没有停止。 这些已经丢了魂魄的突戎溃兵,根本就没有分辨对方是不是真的追来的念头,脑中只有一个字,逃! 杨克勉和祝青林在马上,遥望渐渐远去的那些突戎残兵,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为陈璞夫妻两人祈祷,他们为了武阳的亿万黎民百姓,真的豁出了性命。 入冬的第一场雪,这时候停了,地上仅仅一层薄薄的雪,风一吹就散了。 陈璞和茶娜混在突戎的残兵队伍里,越来越接近突戎的营帐,他们这种劫掠队伍都是不走军营大门的,都是从侧面的门户出入,所以他们奔向的目的地是营寨的右侧。 临近右侧的寨门之时,除了陈璞和茶娜外的所有人都狂吼!用尽浑身力气,歇斯底里的狂吼! 因为都说的是地道的突戎话,所以那些守门的突戎人没有做什么询问,直接打开寨门让他们进去。 成败的第一步就在此时了,陈璞放出意识,搜寻营寨中最小的、人最少的营帐,狂奔入营寨,马速还很疾,陈璞没有减速的意思,直接往密集的营寨中钻,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因为所有人逃兵都是这样。 总算找到一个只有五人熟睡的营帐,陈璞用刚刚掌握的,他称之为意识定位闪,带着茶娜瞬间消失,下一瞬就出现在了那小营帐中,两人没有丝毫停留,茶娜用双掌连拍营帐中熟睡中人的脑袋,陈璞也控制中吉签刺破那些人的心脏,五个在睡梦中的突戎人,毫无所觉的就去了他们膜拜的长生天。 因为这营帐的帘幕是紧闭的,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这其中进来人了,巡逻的兵丁发现了累的口吐白沫委顿在地的战马,也以为这是和刚刚逃回来的那些人一起回来的无主战马,并不会多想。 接下来,陈璞和茶娜就好像在下跳棋,闪能到达的范围内,人少的营帐都会被他们光顾,进入就杀人,杀光继续探寻,这样一点点的接近大营的中心地带。这样的刺杀,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 用了十八个灵签闪以后,他们才接近了大营中心地带,陈璞盘算,还剩五十多个闪了,要珍惜点儿,用光了可就傻眼了。 此时他们在中间王帐的外围,六百步的意识探查可以覆盖王帐,不是他们不想继续闪过去,王帐周围的兵营都是五十人以上的大营帐,他们不可能连续杀掉五十人而不被察觉,一旦有呼喊,让对方有了警觉,那他们就不是刺杀了,而是送命上门了。 此时,王帐中灯火通明,主位的卧榻上,斜靠着一位体格健硕的老者,五十岁的年纪,面堂赤红,留着奇怪的编成麻花状的胡子,头发被编成若干小辫子,用陈璞的话说就是,非常潮! 这位就一定是都律王无疑了,王帐中还有很多人,都坐在都律王卧榻左右的下手,左右各十几人,这十几人中,陈璞注意到四人,按照石长亭给他的敌人信息去比对,应该就是所谓的草原四大高手,都是天榜实力。 “玄日法王”格斯巴,肥头大耳的一个老者,光头,身穿暗红喇嘛宽袍,武器是一个像铜钟似的东西,比人头略大,用法就是罩住人头,取人首级,陈璞看到这描述时,第一个冒出想法就是血滴子,还真有这样东西,堂堂天榜高手,原来是个变态。 “绝命隼”费通,本是清辽人,因杀人手段太过恶毒,被中原武林中人追杀,最后没有办法才遁入草原,他不知道传承于何家何派的隼喙力,用双手模仿隼的喙,依靠击打人的周身穴位破敌,费通却尤爱用这隼喙力啄人的眼睛,被他杀害的人,统统是被啄瞎双眼折磨致死,和格斯巴的变态程度不相上下。 狼王乌力罕,草原上的王者,如果说都律王是政治上的王者,那乌力罕就是草原诸部精神上的王者,如今七十岁的乌力罕,无敌于草原已经四十年之久,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相传他是草原狼养大的,一身内力来自哪里无人知晓,可是招式确实完全模仿自草原狼,乌力罕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与人交手了,所以石长亭给出的资料上,根本就没有乌力罕武功的描述。 小狼王乌力吉,乌力罕的儿子,一切对乌力罕的推测都来自于他,乌力吉曾孤身来过中原,约战中原的宗师,下手十分狠毒,被他击败的宗师,身上都有被撕裂的伤口,惨不忍睹,最后碰上炽炎剑苏烈阳,被重伤回了草原,他的一招一式都好似饿狼扑咬,依靠双手和四肢,效仿草原狼的攻击方式,凌厉狠毒。也是由此推测出,乌力罕的武功招式。 此时王帐之中正在议事,陈璞听不到,可也懒得派自在前去,因为听不懂。不过陈璞可以猜他们再谈什么,无非就是武阳又派了新使节团,主使是与他们有交易的周弼,从都律王开怀的笑容上,就能看出,至少他认为,形势一片大好。 第二七二章 狼王追击 找到了都律王后,陈璞根据都律王的样貌,挨个的在王帐中搜寻都律王子,却没有找到。 但是陈璞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这人面容上和陈璞见过的杨克己还有杨克勉,都有相像的地方,陈璞大胆的猜测,这不是小王爷杨克乱就是杨浚的二子杨克定。那么通敌卖国给突戎供给粮食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渤浪王杨浚。为了不让中原稳固,他也是真的拼了。 只是这位不知道是杨克乱还是杨克定的天潢贵胄,此刻十分的不高兴,一直拉着脸,不跟任何人说话。 陈璞想想也是好笑,假设杨浚真的志在天下,那么他给突戎粮草的意图很好理解,就是希望突戎威胁中原,不让武阳真的稳固下来休养生息,只有乱起,他才有机可乘。 但是很多时候天不遂人愿,都律王拿到粮食以后,并没有攻打武阳的意思,而是要跟武阳和亲,好通过和亲源源不断的从武阳拿好处,你杨湛是哥哥,我都律王是弟弟,哥哥总得每年给弟弟好处吧?更何况和亲了以后,还有一层亲戚关系,不给好处那就打仗? 可以说都律王始终想的是草原的未来,草原要强大起来,就不能缺少粮食和铁矿,只要与武阳和亲,有了源源不断的粮食和铁矿,他们就可以发展壮大。可杨浚希望的局面是,武阳和突戎死磕,他陈趁乱火中取栗。两人的想法背道而驰,怎么不叫杨浚的儿子烦闷。 虽让这都是陈璞的推测,可是却八九不离十,王帐之中,正在激烈的讨论。 “只要董明楼走了,和亲的进展一定会加快的,周弼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和亲以后对他们的世家派系,是有好处的,殷景琪也会全力支持,看来很快我们就可以娶来公主了,哈哈!”都律王斜靠在卧榻上,哈哈的笑道。 下面草原诸部的王,都纷纷附和都律王,他们至今都不解一件事情,就是都律王是怎么说动草原四大高手一齐为他卖命的,如果没有四大高手坐镇,这些部族王者还真不愿意掺和到这浑水之中。 “杨公子不要生气嘛,本王这么做也是在帮你父亲啊,我们草原真的壮大起来之后,我保证帮你父王夺得天下,到时候我们以黄河为界,划河而治,世代结为兄弟之国,那是多大的盛世啊!哈哈哈哈!”都律王今天格外的高兴。 那不知道是杨克乱还是杨可定的公子,皮笑肉不笑的用突戎话说道:“那我就代家父谢谢都律王了。”实际上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都律王欺人太甚,捡了便宜还卖乖! “渤浪王是草原的朋友,杨公子不必客气!”都律王得意的道。 陈璞舍弃了王帐,继续探查周边的营帐,在王帐后方的一处营帐中,找到了目标,一个面容酷肖都律王的年轻人正在营帐中寻欢作乐,正抱着一位女子努力的耕耘着,那女子也卖力的配合,歇斯底里的尖叫,账外有两个守卫肃立。 “娘子,咱们现在只能等着了,到后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我们就动手。”陈璞说道。 “如果只是杀死都律王父子,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为何要如此谨慎?”茶娜不解的问道。 陈璞无奈,“本来我也是打算刺杀完了就撤的,可是今天跟石将军交谈完,我必须要给突戎一个不得不发狠攻城的一个理由,所以这个险我们必须要冒,我要带走都律王的尸体。” 茶娜说道:“我没明白,既然石长亭那么善于防守,靖安城也不会被攻破,朝廷为什么要怕突戎,不管他们的威胁,就守住靖安城不就好了?” “今天他们进出武阳的山口,你也看到了,如果他们十万人化整为零都进入那群山中,一起突入中原然后再集结,我们怎么抵挡?到时候遭殃的只能是百姓。还有武阳和草原的边境虽然有长城,可像那些山口一样可以突入的地方一定还有,如果这十万人分散出去,从边境上所有可能突入的地方进入中原,那后果不堪设想。”陈璞说道。 “可是就算我们成功的激怒了对方,他们也完全可以从那些山口进入中原,到时候我们怎么防守?”茶娜今天格外的用心思考。 “我们使节团出发的同时,白轩的一万遮天骑就已经在集结了,应该也快到了,到时候这些山口就只能交给他的遮天骑防护了,就是不知道,此次他会不会亲至,白衣军神的风采,我还真的想见识一下。”陈璞说道。 “是不是只要打过这一仗,我们就可以回家了?”茶娜十分不喜欢这里。 “差不多吧,打赢了,打疼了,剩下的就是谈判了,给他们粮食,帮他们建城,教他们识字。”陈璞说道。 “那怎么带走都律王的尸体?你不可能无限制的带人使用那身法吧?”茶娜问道。 “我正要试试呢。”陈璞说道,他也不知道现在这个闪能带一人使用究竟要怎么界限,尸体算不算人?有生命的东西算不算人? 陈璞把茶娜背起来,然后随便在营帐中拉过一个已经冰凉的尸体,使用了闪,下一瞬就出现在了三步外,“看来尸体是不算的,这就好办多了。” 接着陈璞控制中吉签飞出营帐,放开意识,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中吉签带回了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趁着还没死,陈璞赶快又背起茶娜使用闪,这一次却原地未动,扔掉那马上就要死掉的老鼠。 再次控制中吉签出去,这回是带回了一株还带着泥土的不知名植物,陈璞再次背起茶娜,使用了闪,这一次闪出去了。 现在就很清楚了,所谓的可以带一人使用闪,准确的说是,只允许带一个有生命的动物或者人使用闪,其他的物品,应该是只要能拿得动就可以带走。 这还是陈璞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思考闪的拓展价值,如果真如他所想,可以拿得动的东西就可以带着一起闪,那随着他体质增强下去,将来不是就可以移山填海了吗? 一直等到丑时,整个营帐中除了巡逻的人,其他人全都入睡了。王帐中也漆黑一片,所有人都散去,都律王在他的卧榻上呼呼的睡着,四大高手的营帐分别在王帐的四角,最大程度的起到保护和警戒作用。 陈璞先控制中吉签来到都律王子的营帐,卧榻上的男女都已经疲惫不堪的睡去,陈璞心中暗道,死之前爽了一把,也算践行了吧?中吉签在都律王自心脏的位置一闪而过。 继续操控中吉签刺破营帐直奔都律王的王帐,同样的方式料理了都律王,连陈璞自己都觉得太过顺利了,这样叱咤风云的人物不是应该死而不倒,万人哭泣吗?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告别了这个世界,实在和他的身份有些不符。 可死了就是死了,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控制中吉签飞出王帐,把他意识笼罩范围内的所有灯火全部挑飞或者击倒,王帐周围的营帐都都燃烧起来,陈璞本想再去烧掉粮草,可是他怕过度使用闪,等逃命的时候不够用,那就得不偿失了。 放弃了烧粮草的想法,陈璞不再迟疑,背起茶娜趁乱闪了出去。 此时整个王帐周围都燃烧起来,无论是士兵还是各部族首领,都纷纷跑出营帐,查看究竟,有怕死的已经在呼喊护卫了。 这时候陈璞背着茶娜闪到一个不被注意的阴影处,不做停留,再次闪出,直接倒了都律王的尸体边上,在茶娜的帮助下把都律王的尸体用事先准备好的布条捆绑在背后,然后横抱起茶娜。 就在这个时候,王帐的四个角落的帐幕突然碎裂,四个人影直接闯了进来,纷纷怒喝,陈璞只听懂了费通喊的:“什么人?” 话音未落,陈璞抱着茶娜已经消失在原地,逃跑就不用再顾及惊不惊动别人了,陈璞现在的武力值是124,也就是说闪的极限距离是一百三十四步,陈璞就以这个极限距离不停的闪出去,丝毫不做停留,在闪出十几次以后,已经出了营帐的大门,陈璞放下茶娜狂奔而逃。 本以为已经安全,就在此时两人突然感觉到了危险,从后方一个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追来,陈璞放开意识查看,狼王乌力罕! 乌力罕此刻竟然四肢着地,像狼一样在奔跑,狼奔跑到极致有一个特点就是两条后腿一同蹬地,可以窜出去很远,乌立罕此刻和狼没有分别,每窜一下都足有二十多丈远。 陈璞再次使用了闪,可乌力罕也随之陡然加速,每窜出一次的距离比陈璞的闪还要远,这样一来,再使用闪,除了浪费,也就没有意义了。 “你跑在我前面!快!”在乌力罕还没有追上的时候,陈璞冲茶娜吼道。 茶娜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听陈璞的话,不能打乱他的计划,体内双轮急转运起全部的摩挪,奔至陈璞身前。 陈璞的意识探查始终没有收回,一边狂奔一边注意乌力罕的动静,乌力罕此刻再次奋力的一窜,奔陈璞后背的都律王抓来,如果是正常状态乌力罕可以瞬间判断出都律王已经死了,可是此刻他运起全部的功力奔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感受都律王的生死了,只有先救下来再说。 就在乌力罕腾空向陈璞身后探手抓来的时候,陈璞把右手的手肘从都律王尸体旁探出,试一试可不可以用手肘发出飞匕,事实证明是可以的,在乌力罕的手几乎碰到都律王的尸体的时候,陈璞的右手肘发出了飞匕,无声无息,只是准头太差,仅仅是击穿了乌力罕的大腿,左手肘也以同样的方法击出一记飞匕,这次击中的是乌力罕的手臂。 乌力罕根本就没弄明白是什么回事儿,大腿和手臂就分别受伤,剧痛让他再无力抓向都律王。 几十年未受伤的乌力罕,被陈璞激起了凶性,忍着疼痛再一次扑来,陈璞抱起身前的茶娜,再次闪了出去。这人不人,狼不狼的老头太厉害了,茶娜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发出的两记飞匕虽然建功,可是激射而出以后,还未回返,电光火石间他只有最后一支如意签可用。 第二七三章 轰杀狼王 靖安城已经在望,可陈璞知道,不摆脱这乌力罕,自己和茶娜恐怕会死在城门之下,那就太憋屈了。 乌力罕不知用什么方法让大腿和手臂的伤不影响他奔跑,再次窜来,乌力罕已经判断出陈璞那诡异身法的极限距离,这一次他一窜就是二百多步,如果陈璞再重施故技,他有信心下一窜就能在陈璞的落点上抓住他。 可陈璞此次并未如乌力罕所料再次使用那诡异身法,而是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面向在空中向他扑来的乌力罕,陈璞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需要尝试一下,如果不行他有信心在在乌力罕抓到他之前闪出去。 陈璞想到的是,既然他现在可以用身体的任何部位,打出掌心雷,那同时发出多个掌心雷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陈璞才决定一试,转过身以后陈璞直接向后倒去,身后都律王的身体被陈璞当做了支架,倒下以后,陈璞的身体斜斜的面向空中的乌力罕,分别用额头、双眼、嘴巴、左右肩膀、咽喉、胸口、肚脐,这九个部位一同发出掌心雷,此时的乌力罕在空中距离陈璞不足四丈。 九发掌心雷同时发出后,陈璞根本不敢查看战果,瞬间使用了闪来到茶娜身边,在连续的使用了两次闪后,才敢查看乌力罕的动静,一看之下,陈璞自己都惊呆了,乌力罕只剩半截身子在地上,腰部以下全部消失了。 乌力罕在空中之时他就觉察了不对劲,这个年轻人突然停下,还躺倒,想起刚刚自己大腿和手臂无声无息的受伤,他用尽所有内力把身体向上有强行拔升了半个身位,以为可以躲过那诡异攻击。 可连陈璞都想不到,九发掌心雷一同发出,似乎量变产生了质变,料想中九个点出击的掌心雷竟然融合了,变成了一个大掌心雷,直接轰没了乌力罕的下半身。 肠子已经流出来的乌力罕,口中不停的呕着血,既不甘心又震惊的望着陈璞,这到底是什么攻击手段,无声无息,无坚不摧,自己的下半身消失的瞬间甚至没有感觉,太可怕了!这声慨叹是乌力罕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念头。 在草原上纵横了快七十年的乌力罕,以这样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方式告别人间,世事无常,谁能料? 陈璞确定乌力罕已经死绝了以后,用中中吉签割开自己身上的突戎长袍,把乌力罕的半截尸体包裹起来,然后拎在手中,另外的手拉着茶娜走向靖安城。 为什么自己不害怕?为什么自己不感觉到恶心?陈璞沉默的走着,脑中回荡着诸如此类的问题,想不通,最后只能归咎于智力值的增加,让他的大脑已经超越了常人太多了,或许对敌人越来越冷血,就是副作用之一吧。 靖安城上石长亭一直在等陈璞,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陈璞能够完成这不可能的刺杀,可是他不得不佩服陈璞的勇敢,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有本事就敢去做的,那需要莫大的勇气。 为这样一位有勇气的少年在城墙上站一夜,是他能表达的最大敬意,如果陈璞完成了壮举,那自己就是迎接英雄。如果陈璞身死敌营,那这就是自己对他的悼念。 虽然已经是丑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今晚有月亮,石长亭见证了陈璞击杀乌力罕的全部过程,他除了惊为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样诡异的身法和无声无息轰掉乌力罕半个身体的攻击手段,他闻所未闻。 看到陈璞和茶娜已经快走到城门了,石长亭就要吩咐开城门,陈璞却在此时喊道:“不必开城门,我自己上来,开城门有风险!”陈璞想的极为周到,靖安城的城门是生铁铸就的,重如山岳,开关一次极为的缓慢,如果敌人这时候奔袭而来,风险太大了。 陈璞话音未落,拉着茶娜就闪上了城楼,没有废话,把乌力罕的半截尸体和都律王的尸体扔到地上,“完整的是都律王,半截的是乌力罕,都挂在城头吧,这两具尸体足以让对方疯狂了。剩下的事情就教给石将军了,我能做的都做完了。” 石长亭看着眼前这个满头满脸鲜血已经干涸成血渣的少年,坚若磐石的心颤动了,“陈大人这一壮举,不知救了多少的中原百姓,石长亭钦佩!今后在靖安城,没有陈大人去不得的地方,你就是这靖安城乃至整个武阳的大英雄。”这是石长亭能给予陈璞最大的荣耀,靖安城除了他石长亭,还没有谁有这份殊荣,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他亲儿子都不行。 “那就谢谢石将军了,我要回去报平安了,天亮以后如果还没有遮天骑抵达的消息,请石将军下军令,把所有靖安的骑兵归我调配,我亲自去那些山口抵御突戎的偷袭。如果遮天骑在天亮后能抵达,我就和石将军一起守在这城头。”陈璞的语气并不强烈,可是话的内容却掷地有声。 “好,我知晓了。陈大人在驿馆,等我的消息。如果天亮遮天骑没来,我的军令会直接送到驿馆。”石长亭说道。 陈璞回到驿馆时,董明楼、杨克勉、祝青林、薛丁山夫妇、澹台孔雀、三位娇妻都没有睡,都汇聚在董明楼的房间,等待陈璞。期间三女不停的问澹台孔雀,天象怎样?是吉是凶?有没有危险? 澹台孔雀一遍遍的说,有惊无险,安然无恙。重复的她自己都烦了,可她感动于他们夫妻间的深厚感情,只要她们问,她都会不厌其烦的再重复的说。 陈璞和茶娜走上驿馆二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冲出屋子,陈璞咧嘴一笑:“我没事,我和茶娜先洗个澡,再跟你们详细说。” 龙靖雪说道:“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都重新烧了两遍了,就怕你洗凉水澡。” “嗯,知道你们疼我。”陈璞说道。 陈璞和茶娜洗过澡,换过衣服,重新来到董明楼的房间。众人看到陈璞安然无恙,悬着的心都放下,总算有了笑容。 陈璞先问道:“下午的战斗,殿前军伤亡多少?” “你冲锋的时间选的极其准,对方自乱阵脚,我们再杀过去,突戎杀伤力最大的骑射根本就没有发挥出威力,所以我们伤亡非常小。殿前军阵亡三十三人,重伤十七人,其他人都无大碍。靖安的骑兵,只阵亡一人,重伤三人。这样的战绩可以被写成战策,交给兵部发于天下书院的军科了。”祝青林极为兴奋的说道,他从未想过面对突戎骑兵,会有这样骄人的战绩出现。 “侥幸罢了,不可复制的战斗,有心算无心,对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戒备,这说明不了什么,草原的骑射还是天下第一。那些阵亡战士的尸体,都带回来了吗?”陈璞说道。 “都带回来了,已经收敛入棺材内,下葬了。”杨克勉回答道。 “我的任务也完成了,都律王父子已经死了。”陈璞云淡风轻的说道。 董明楼激动的起身来到陈璞身前,老头子激动的嘴唇颤抖,“藏锋,你知道你的这一壮举意味着什么吗?你是全武阳的英雄!你是中原百姓的守护神!我要亲自面圣,给你请功!” 陈璞起身把董明楼重新搀扶于座位上坐下,说道:“您老人家别激动,这只算成功一半,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呢!”又看向祝青林和杨克勉,“明天如果遮天骑不能及时赶到,我们还要带着剩下的弟兄出发,汇合靖安骑兵,守卫在山口附近,不能懈怠,都去睡觉吧。过了明天,守住了靖安和山口,才算大功告成。” 众人都依言各自回房睡觉,抓紧时间休息。 陈璞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大的地铺已经铺好,澹台孔雀睡床上,他们夫妻五人睡在地铺上,怕不会武功的张念云着凉,她的位置铺了五层被褥。 都躺下以后,四女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她们是希望陈璞能好好休息。 “别这么紧张,我看似耗费巨大,其实身体并不太累,只是奔跑了一段路而已。”陈璞轻轻的说道,怕吵到澹台孔雀。他说的是实话,使用闪和掌心雷只需要耗费灵签,并不需要他付出什么。 灵签闪实在耗费的有些巨大,仅剩下三十五枚了,要省着用了,攒起来不容易。 “好,不累就好。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战事,我们不能像茶娜妹妹一样帮到你,那我们就静静的等着你。”张念云幽幽的说道。 陈璞感动于她们对自己深深的爱意,在每人脸上亲了一口,“你们的作用大着呢,有你们在我就充满了斗志,出去以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赶快回来,因为我知道你们在等我。” “念云姐姐,我其实什么都没做,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完成的,我其实就是个负累。”茶娜说出了她憋了半天的话。 “跟突戎骑兵对砍的时候,谁护卫我左右,让我安心向前?谁帮我找突戎衣袍,我好安心救人?谁帮我快速击杀营帐里的突戎人,以防他们呼救?你做了你能做到的最好,你还要怎么样?天下无敌?一掌一个天榜高手?”陈璞说道。 茶娜因为总是陪在陈璞身边,所以有这样多人共处的机会她都会自觉的在最外边,所以此刻她和陈璞中间隔着桑柔。 “他最会安慰人了,是不是十分的受用啊,茶娜妹妹?”桑柔侧过脸看向茶娜。 “嗯。”茶娜红了脸。 “睡吧,明天还要做事。”陈璞说道。 把几女都哄睡着了,陈璞进入了如意空间,一进来就吓了一大跳。 第二七四章 如意进化 如意空间中,只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之前没有光,没有任何东西,虚无一片的空间中只有白色雾气弥漫,一切都只能靠意识去感知,感知那弥漫的白色雾气,感知三人彼此的存在,感知自己的外貌。 如今这里有了光,陈璞的化身可以真正用眼睛看到几步外的如意和自在,而不需要在靠意识感知,在如意空间中,意识可以弥漫出去很远很远,远到恐怕要用光年来计算,陈璞意识的极限,仍然毫无所获,还是虚空,也就无从得知光源来自哪里,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 如意的身体更加凝实了,以前是透明模糊的轮廓,现在轮廓清晰了,也呈现出了灰白的颜色,可是五官仍然看不清楚,朦胧一片,模糊不清。 “这些变化,就是系统升级到45级的瞬间产生的?”陈璞问道。 “嗯,升级到45级的瞬间,这里就亮了起来,我也无法找到光源在哪里,好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光源,不然这光亮怎么会如此的均匀?”如意挥动着自己凝实了许多的手臂,白色的雾气会随着她手臂的挥动,而有些许的流动,这就足以证明她真的有了实质。 自在也挥动手臂,可雾气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两相对比,一目了然。 “你快內视你的身体,系统升级的时候,最先的光亮来自你的化身,然后整个空间才亮了起来。”如意说道。 “嗯,哥哥,你化身突然亮起来,吓了自在一跳。”自在也附和道。 陈璞依言內视身体,果然三轮的位置都有了变化。 脑中的天轮,莲花变成了二十一瓣,未升级前还是十五瓣,往常也只是一次增加三瓣,从九到十二,再到十五,这一次却一口气增加了六瓣。 再往下,內视心轮位置的空白签,如同白色杯子的外壁上出现了模糊的线条,线条是灰色的,因为太过模糊,根本无从分辨是什么含义,无论陈璞怎样聚精会神,也还是看不清。 腹部脉轮位置的太极图,是变化最大的,过去是九把如意签和鞘影,以点的形式排列成太极图,十分抽象,不找到某个角度,根本看不出来太极的形状。而如今,点与点之间有了黑色和白色的线条,把这些点连接起来,形成了真真正正的太极图案。唯一的不足就是,线条虽然勾勒出来,但是没有填充,仅仅是轮廓。 天轮运转法门中,天轮提供动力,心轮强化能量,脉轮制定路径。然后能量依据三者形成的整体,完美运转。 过去的太极图只是把能量分成两股,由下而上的分别从阴阳鱼的两眼中吸入,再喷出,两股能量始终都是纯白色,输送进入胸口的空白签,空白签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能量提纯,然后再输送进入天轮的莲花台,再由天轮的上方喷出,散向四周。能量依照既定的轨道顺势而下,从化身体内的边缘再汇聚到腹部太极图的下方,再被吸入,形成完美的循环。 而如今,太极图吸入的纯白能量,由阴眼喷出的变成了黑色,由阳眼喷出的依旧是白色,黑白两股能量泾渭分明的涌向空白签,由空白签的底部吸入,从上面的开口而出,出去时两股黑白能量明显变细了,但却精纯了。再进入天轮的融合和加速后,再次成为纯白色的能量从天轮上方想四周奔涌,流转到腹部再被太极图吸入,这样周而复始的运转不息。 陈璞內视着被太极图变成黑白色的两股能量,心头有了明悟,太极生两仪?两仪能量经由空白签强化,送入天轮,再次归于一片混沌,这就是道法自然的完美诠释。 “你们到我的身后来,我想试一试在这如意空间中,用我的这具化身,能不能使用掌心雷。”陈璞说道,如意和自在听话的躲到陈璞的身后。 陈璞竖起右手掌向前方,心中默念掌心雷,与此同时密切的注意体内能量的流转。体内的能量果然有了变化,胸口空白签流出的两仪能量各自分出一条丝线模样的能量,两根丝线一黑一白的涌向陈璞的右手,下一瞬掌心雷无声无息的发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圆洞以手掌为起点,无限的延伸出去,所过之处白色雾气皆都被湮灭。 看着无限延伸出去的轨迹,陈璞心中默念闪,化身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无数光年外的某处,周围依然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没有,刚刚打出的掌心雷造成的湮灭痕迹从他所处的位置延伸出去,仿佛没有尽头。 使用闪的同时,陈璞也不忘內视,空白签这一次分出无数的黑白丝线,散出化身体外,把化身整个包裹住,当陈璞闪到无数光年外时,这包裹住化身的能量消失不见。 为了追上这一直湮灭出去的掌心雷痕迹,陈璞不停的接连使用闪,可是始终追不上湮灭出去的速度,陈璞放弃追寻。 回到如意和茶娜身边以后,陷入沉思。 在这如意空间中,好像他这一记掌心雷的力量不会消减一样,无限的湮灭出去,而闪的距离也远到瞠目结舌的地步,要以光年计。更重要的是,不耗费灵签,他刚刚使用了一记掌心雷和十几次的闪,可是灵签一个也没有消耗。 陈璞在现实世界试验过,掌心雷如果不击中任何东西,大概在十丈左右就没有威力了,哪怕是掌心飞匕,力量仍然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衰减。如果击打到人体,或者其他物体,有效距离还会缩减。好在随着武力值的增加,这个攻击距离会增加。 两相对比,似乎在这如意空间中才遵循了某种能量守恒,他需要调动体内的能量才能发出掌心雷和闪,虽然威力和效果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却是能解释的通的。毕竟这化身身负天轮和如意灵签系统的两大核心,如果没有如此威力,也说不过去。 而在现实世界,他只要有灵签在手,就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出掌心雷和闪,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和转化。 虽让两处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但也各有优劣吧。 陈璞不禁联想,如果化身出现在现实世界,恐怕能够一拳灭星了吧,那该多牛逼啊! 停止了这不切实际的妄想,陈璞看向如意,“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收获?” “关于你的,就这些了。还有……还有就是关于我的了。”如意有些吞吞吐吐。 陈璞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意这副样子,她越来越像一个真人了,过去的如意,可是毫无顾忌的,“关于你的什么?说呀?” “我随着身体的凝实,脑中突然多了一段记忆。是一个婴儿从无到有,到慢慢成形,再到分娩的过程,直到分娩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如意说道。 陈璞闻言,皱眉思索,试着分析道:“应该这样解释,随着系统的升级,你会越来越真实,可是外表的真实掩盖不了你内在的空洞。这应该是系统给你的馈赠,你不是人类,系统就给你准备了人类从无到有的过程,让你去体会做人是怎样的感受,人的诞生是怎样的过程。这如意灵签系统真是神奇,想的如此周道,如果今后你的身体每进化一次都给你一段成长的记忆,那当你完全凝实后,你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真的吗?我可以成为真正的人?和你一样?可以出去?可以行走在阳光下?可以触碰到你?”如意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陈璞伸出手去抚摸如意的脸颊,可手还是穿过了她的面庞,收回手,陈璞说道:“虽然现在你还不是实体,可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你的存在,触感上就好像拂过厚重的浓烟,之前还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按这个趋势下去,54级,63级,72级,81级,随着系统九级一大飞越的特性,一定会让你真正凝实的,到那时你就可以触碰到我了。至于进入现实世界,我不敢打包票,但总有办法的,这个如意灵签系统就好像一个大宝库,只要我能获得善能,宝库就会不停的被我们挖掘,一定会有办法,我坚信。” 如意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接近陈璞,把她模糊的脸在陈璞的胸膛上,呓语似的说道:“我能感受到你体内的能量在流动,总有一天,我也可以在外面听到你的心跳,对不对?” 陈璞坚定的点头,“嗯。” 如意离开陈璞的胸膛,恢复了俏皮的模样,说道:“我们虽然不能量化善能,也无从得知系统升级所需要的善能到底如何计算。但经过了五次的九级飞越,我基本可以确定,每九级是一道坎,每一轮前八级升级所需的善能总和就应该是第八级升第九级所需的善能。” “原来如此,如意,你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能干了,这个发现很重要,关键时刻可能会救命的,谢谢你。”陈璞由衷的说道。 “能帮到你,我就很高兴,自在也是这样,我们只要能帮到你,就能开心很久很久。你在外面,有亲人,有爱人,有兄弟,有朋友,可是我们,只有你。”如意幽幽的道。 陈璞有些不知所措,他感受到了如意浓烈的情感,浓浓的依恋,这个本来是如意灵签系统好像人工智能一样的存在,竟然进化出了如此真实的情感,这让陈璞不得不感慨造物的神奇。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只有我,所以我才每个夜晚都来陪伴你们。陪你们玩耍,给你们讲故事,陪你们下棋。”陈璞说道。 “哥哥,其实,只要你在这里,我和如意姐姐就很安心,哪怕你什么都不做。”自在说道。 陈璞伸手抱起自在,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再缓缓的贴近如意,在她模模糊糊的脸上也亲了一口,虽然没有实质,可陈璞明显感受到,如意的灵魂好像在颤抖。 “怎么了?”陈璞问道。 “没,没事,就是有些紧张,和,和害羞。”如意赧然道。 第二七五章 能一直飞 “看来如意是大姑娘了,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女孩儿了,以后我要注意喽。”陈璞笑道。 “你刚刚既然可以调集能量使出掌心雷和闪,那你怎么不给自己好好穿上衣服,你总是穿着裤头在这里晃悠,你不难为情吗?”如意明显有转移话题的意思。 陈璞却未觉察,他只关注到如意说话的内容,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你们等会儿哈。” 陈璞回忆着刚刚使用掌心雷和闪时的全部过程,他念头起时,是天轮最先做出反应的,作为三轮运转的中枢,天轮接收到陈璞的念头,让占据心轮位置的空白签办事,完全一副大佬的做派。 试着把心神沉入天轮,然后想着让空白签分出能量遍布体表,果然如臂使指一般,空白签听话的分出丝丝缕缕的能量,笼罩住化身的全身,能量是直接透过化身的身体而出,再不似以前要费劲的打开眉心的裂缝,还分不出多少能量,只能做个裤头。 能量遍及全身以后,陈璞想着,来一套什么衣服好呢? 最后映入如意和自在眼帘的,是一身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这样一身陈璞前世最喜欢,也最简单的装束。穿上这样一身衣服,陈璞感觉到由衷的惬意,好像回到了那些个忙忙碌碌的岁月,哪怕被上司骂垃圾,现在回想也是宝贵的记忆。 “怎么样,帅不帅?有没有邪魅狂狷?”陈璞双手插兜,披散及腰的长发配合这一身衣服,确实非常帅气,可是配合他的问话,却显得很傻。 如意和自在一同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异口同声的道:“帅!可什么是邪魅狂狷?” 这一夜陈璞也仅仅是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天刚蒙蒙亮,他就必须起来。刚一动,身边的四女都睁开眼,谁都没有睡熟。 陈璞无奈的道:“你们呀,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出来都是这个样子,那我就不带你们出来了。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让你们都在家等我。” “如果没有你的使命,仅仅是出来游玩,你看我们睡的熟不熟?”龙靖雪不服气的道。 桑柔也娇憨的说道:“你以为我们不想好好睡啊?可是也得能睡熟啊。” 张念云把下巴顶在陈璞的胸口,看着丈夫的眼睛,“这样等你虽然更紧张些,可是比在家胡思乱想要踏实的多,我宁可这样。” 唯独茶娜没有说话,她深知自己能时刻陪在陈璞身边,不该有任何的抱怨了,珍惜这幸福就好。 “再也不跟你们出来了,睡前要叨叨,醒了还要叨叨。”澹台孔雀从床上坐起身,抱怨道。 几女都会心一笑,没有说破,你个小妮子如果可以睡得熟,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既然如此,那我带你们出来的决定还是明智的,是吧?”陈璞笑道。 “十分的明智!”张念云用尖尖的下巴顶了顶丈夫的胸口。 “那就起床,准备战斗!揍哭突戎,然后好好带你们游览一番大好河山。”陈璞坐起身,意气风发。 这个时候,祝青林来敲门,“藏锋,石将军的军令到了,允许你统领靖安城所有的骑兵,抵御突戎!” 陈璞心中一叹,遮天骑终是没有赶到啊! 换好便于挥刀的衣裤,陈璞拎着冥皇刀和茶娜来到后院的马厩,赤骥见到陈璞,兴奋的跑过来,陈璞把手中拎着的马鞍往赤骥背上一放,“今天要你大显身手了,这回不耍小脾气了吧?” 赤骥高兴的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马厩中的其他马儿好似听到王的召唤,也都纷纷长嘶不已,一时间,整个驿馆的人都被吵醒,除了知道情况的殿前军和董明楼等人,其他人都纷纷喝骂。 特别是周弼,昨晚他就因为陈璞半夜才回来,搅了清梦,这凌晨时分又被吵醒,气得怒火中烧,奔出驿馆,迎面碰上搂着妻子腰肢坐于马上的陈璞。 陈璞今天一身黑色劲装,再配合上胯下的神骏至极的赤骥,自由一番夺人心魄的气势,周弼满腔怒火碰上这英武气势,为之一窒,嚣张的气焰收敛不少,可依然质问到:“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你个副使落得清闲,早出晚归,可本尚书还要为武阳殚精竭虑,与突戎和谈,你这样的行径可还有一点武阳官员的操守?你心中可还有皇上?可还有社稷?” 这番话要是从董明楼的口中说出,那自然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可是从他周弼的口中说出,就只能是个笑话。 陈璞哈哈大笑,指了指眼前的周弼,“绑了!”话音未落,如狼似虎的两个殿前军就冲了过来,拉肩头拢二臂,把周弼死死的绑住,他们早就烦透了这个只会耍嘴皮的狗屁尚书。 周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绑住,胳膊差点被扭断了,疼的哇哇直叫,“你们干什么?你们想要造反不成?陈璞你可是通敌卖国,要置我于死地?” “把这坨臭狗屎的嘴堵上,押到柴房,派两个受伤不能再战斗的兄弟看管。”陈璞说道。 周弼被堵住嘴巴,满眼的惊恐,他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陈璞是突戎的人,那他们就是盟友啊,被盟友绑了,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如果陈璞不是突戎的人,那绑自己干什么?难道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看着周弼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殿前军可不管周尚书的疑虑重重,推推搡搡的把周弼押往柴房。 陈璞看向在驿馆门口等待他的祝青林和杨克勉,还有他们身后的殿前军,又转头看向驿馆的二楼,从窗户中凝望他的三双秀眸,留给妻子一抹微笑,轻夹马腹,“出发!” 再次来到靖安城东面的临时卫所,这次李恒带领一千靖安骑兵,正在卫所恭候陈璞他们。 陈璞纵马上前,把怀中的军令递给李恒,李恒接过,通读又确认印信后,高声道:“靖安骑兵,九百九十六骑,悉数到齐,虞候李恒听候陈大人差遣!” 此刻祝青林和杨克勉率领的殿前军与李恒率领的靖安骑兵站在一处,陈璞让茶娜先下到马下,然后挺直腰杆在赤骥之上朗声道:“我叫陈璞,可能有靖安的兄弟不认识我,但你们应该也从昨天与我一同战斗的弟兄们口中知道了我。我不喜欢说谎话鼓舞士气,我只跟你们说实话,我昨晚刺杀了都律王父子!” 陈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给他们所有人震惊和消化的时间,如他所料,除了事先知道事情始末的祝青林和杨克勉以外,其他所有士兵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向陈璞,嘴巴张的老大。 陈璞继续说道:“我没工夫让你们去惊讶了,事情已经发生,接下来靖安城一定会迎来对方的血腥报复,石将军镇守靖安城。而我们,将要守在那些山口附近,以防突戎人从那里进入中原。我们的人数就这么多,不到一千五百骑,可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一千、两千,甚至一万、两万的突戎饿狼。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支援,但我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死在这里,但我们必须战斗!因为我们的身后是武阳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我们必须战斗!因为我们是武阳的战士!我们必须战斗!因为我们都他娘是带把儿的!” “战斗!战斗!战斗!”所有士兵都被陈璞引燃了热血。 “出发!”陈璞拉起茶娜,一马当先向东驰去,众骑紧随其后。 一直行进到那些山口的中间位置,陈璞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可以下马,但不可以离开马。 这时祝青林、杨克勉、李恒都走策马过来,祝青林说道:“藏锋,我们是不是分成三股,分开把守?不然照顾不过来啊。” “我们只有不到一千五百骑,而敌人如果进犯,绝对不会少于两千骑。如果我们分兵,遭遇了敌人,根本就不够对方的一轮齐射的。”陈璞说道。 “可若我们都集中一处,如何守的住这么大的一片山口?”杨克勉说道。 “我有办法,但具体什么办法我不能说,你们听命就是,让我专断独行一次吧。”陈璞望向远处的群山,说道。 祝青林和杨克勉对陈璞是绝对信任的,就是他现在说他一人就可以独战一万骑,他们都相信,因为深入十万人的敌营杀死对方的王,还能带走尸体,全身而退,这根本就是神话一样的事情!有这番惊世刺杀做铺垫,还有什么壮举陈璞做不来? 李恒到现在都没有相信陈璞杀死了都律王,可他是石长亭的旧部,从酒川城跟随石长亭来到靖安城。在石长亭的手下当兵,无条件的、不折不扣的执行军令是每一个士兵必备的素质。虽然李恒有怀疑,可既然石长亭的军令写着,无条件的执行陈璞的命令,那就算现在陈璞让他李恒自尽,他也毫不犹豫的会去做。因此,他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陈璞的命令。 陈璞的当然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说出了专断独行的话,那就自然有他的杀手锏。 昨天在如意空间中,陈璞就想到了这唯一的办法,以自在的速度,这从东到西的一排山口,她从头到尾的飞过,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让她做斥候,那简直就是天下所有武将眼中的至宝! 抵达这中间位置之前,陈璞就已经把自在召唤出来,让她去侦察了,侦察的方法有些笨,但对自在来说却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不停的从东飞到西再由西飞到东,监视每一个山路口 陈璞还问了自在,这样高负荷的来回飞,她能坚持多久? 自在俏皮的眨眨眼,“一直飞!” 第二七六章 史无前例 陈璞不可置信的询问缘由,原来自在因为身上有他陈璞的血液,灵魂中便也被刻上了陈璞的烙印,陈璞的化身成长她就可以跟随成长,从苍生墓出来以后,到目前,陈璞的化身经历过几次的蜕变,现在强的没有天理,自在也就水涨船高,她虽然不具备攻击的能力,但单是这速度一项,不说光速,也差不离了。 因为她是虚无的,这世上除了陈璞可以触碰到她,其他的一切东西对她来说都不存在,比如,空气! 如果自在不是隐身的状态在山口前来回的飞,众人一定会看到一道乌光从东到西一闪而逝,下一瞬又由西到东的一闪而回,因为自在幻化出来的衣裙是黑色的,如果是红色的,就是一道红光。 虽然有了绝世斥候,不用担心找不到敌人,可陈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深知,如果遮天骑不能赶到,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他和茶娜能依靠闪遁走,至于其他人,他真的不敢打包票。 此时,巳时已过,鸡鸣远远的都不知道传来多少声了。 陈璞的左耳突然有了冰凉的触感,自在回来了! 不用陈璞询问,自在就乖巧的说道:“哥哥,他们来了,你根据我的指点,先往西行。” 陈璞吼道:“上马!跟我出发!”话音未落,赤骥就窜了出去,犹如一道红色闪电。 根据自在的指引,陈璞很快就来到目的地,那里已经有几百突戎骑兵在集结。 陈璞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这是最佳的时机,不让对方有集结的可能,山口中的山路狭窄,只要不让他们集结过多的人马,就有绞杀的可能。 那几百突戎人各个带着满腔的愤恨和屈辱,他们的王死了,不但是政治意义上的都律王,作为精神信仰上的狼王,尸体还被对方挂在了靖安城头,狼王的尸体竟然还被虐待,被腰斩了!对突戎人来说,与武阳王朝可说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陈璞若能知道对方的想法,也只能心中苦笑,他没有打算腰斩乌力罕,一切都只是个试验,乌力罕只是那可怜的小白鼠,谁让他穷追不舍的嘛! 那几百满怀仇恨的突戎骑兵,注意到了犹如一道闪电奔他们而来的一团红影,开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当近在眼前了才看清是一匹神骏的赤红骏马驮着两个人! 赤骥的速度根本就不给突戎人弯弓搭箭的机会,就算是有人能弯弓搭箭,也根本无法瞄准,因为他聪明的斜着奔来。 在赤骥之上,陈璞右手持冥皇刀,左臂和茶娜的右臂钩挎在一起,茶娜的左手是武阳的制式马刀,这是陈璞想出来的方法,最大限度的探出两人的身体,增大攻击范围,相互间又有牵引,不至于坠马。 赤骥红影一闪而逝,已经杀入敌阵,陈璞和茶娜根本就不用想什么招式和劈砍角度,甚至不用想往哪个方向控马,赤骥自己就会找路径,陈璞夫妻两人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挥刀!不停的挥刀!机械化的重复挥刀! 茶娜把体内摩挪附着于马刀之上,刀尖还绽放出半尺的刀罡,一刀下去必有收获。陈璞的冥皇刀本身就是神兵,他又力大无穷,虽然没有内力支撑,可是用之不竭的肉体力量让死在他刀下的突戎人绝对不比茶娜少。 赤骥在突戎的骑兵群中不停的穿插,遇到机会它还能用后蹄攻击,穿插了四五个来回,被他蹬死的人马也有十几个了。 这一马两人,好像地狱奔出的凶神,那些突戎骑兵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战斗,对方只有一骑两人,他们几百人却无法还手。 弯弓搭箭,无法瞄准;举刀迎敌,刀断人亡;转身逃跑,不是被腰斩就是被活劈;想在后面搞个偷袭,被那神骏的红马迎面就是一蹄子,踹在马头上,马儿直接被踹死,踹在人头上,脑浆子飙飞的老高。 这仗怎么打?根本他妈的没得打! 当祝青林他们赶到的时候,这几百骑兵,已经死伤一百多,其他的人也都吓破了胆,毫无斗志可言。 外围见到一千多骑奔来,反应过来的突戎骑兵,仅仅是射出了稀稀拉拉、毫无准头的几箭,就被武阳骑兵近身,只能短兵相接。 几番冲杀过后,这几百骑全部成为刀下亡魂,那山口之中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马出来加入战斗,后来就没有人马再出来了。 这时候,自在又回来,对陈璞说道:“向东!” 陈璞毫不迟疑,向东而去,这次不用他说什么,后面的一千多骑兵就紧紧跟上,遭遇敌人以后,如刚刚一般,陈璞一骑突出,依靠赤骥的神骏,打乱对方的部署。 可当战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对方还有一百多骑没有被消灭,自在又来了,“再向东!” 陈璞吼道:“留下三百骑!其他人跟我来!” 杀到新的战场,再次拼杀,这次自在来的更快,“还向东!” “留下四百骑!” “向西!” “留下五百骑!” 此时陈璞身后只剩下二百多骑了,最西面山口杀出的敌人,陈璞已经无力去管了,因为他若去,这一千多骑很快就会被蚕食。 带领二百骑,先把刚刚分兵那几个位置的敌人消灭干净,再做他想。 这期间自在又不停的来报三次,陈璞心中焦急,可是没有办法,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如果给他一万骑,以这样的交战方式,陈璞敢放豪言,能把五万人堵在这群山之中! 可事实就是事实,他只能先把眼前的敌人解决。 当把那几处敌人都解决以后,大概清点人数,己方也仅剩一千二百多骑,不能再分散了! 陈璞只得让自在找一千人以下的突戎骑兵集结的山口,杀过去。 当那一千多人被解决掉以后,己方仅剩八百多骑了。 而此时,其他突戎集结的山口人马都已经过千骑,他们正面已经没有办法战胜任何一伙了。 陈璞果断的带领剩下的这八百多各个挂彩的骑兵撤退,经过连翻的奔杀,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疲惫不堪,连赤骥都雄风不再,不停的吐着舌头,喘着粗气。 死在他们这一千五百人刀下的突戎人,不下两千五,这样骄人的战绩,放眼历史上中原骑兵对草原骑兵的战斗,也足矣排入前三。 当自在再次来报的时候,陈璞有些绝望了,敌人大概八千骑兵已经汇合一处,往他们这边而来。 此时一声尖利的叫声从头顶传来,陈璞猛然抬头,一只雄鹰正在他们头上盘旋,原来是依靠这扁毛畜生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陈璞朗声道:“兄弟们,敌人八千骑奔我们来了。现在想逃的,我不拦你们,即使走了,你们也还是英雄,走吧!” “藏锋!能跟你经历这样一场匪夷所思的骑兵战,我此生无憾!最后这一程,我陪你一起走!”祝青林朗声道。 杨克勉苦笑道:“我他妈是没机会做皇帝了!黄泉路上,我杨克勉不会掉队!” 他此言一出,别人没有反应,祝青林下巴差点掉地上,“太,太子?” 陈璞哈哈一笑,“既然你们都不走,那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喏!这个细皮嫩肉,喜欢戴面具的家伙就是武阳太子,杨克勉!” 李恒此时是真的相信了陈璞已经杀死了都律王,不然对方怎么可能派出一万骑从这山口进犯?此刻又听闻与他们并肩作战的竟然是当朝太子,李恒哈哈大笑,笑了很久,最后都笑出了眼泪来,“我李恒何德何能,能与当朝太子,还有陈大人这样的盖世英雄一同作战?此生不枉!” 剩下的八百骑兵,已经不分什么殿前军还是靖安骑兵了,所有人都激动的吼道:“此生不枉!” 此时大地开始震颤,如同地震一般,越来越剧烈,马蹄声由远及近,轰隆隆的传来,好像无数的天雷在众人的耳旁轰鸣,他们已经可以看见前方扬起的尘土,八千骑一同奔袭的威势,不亲眼所见,是没有办法体会的,光声势就足以使人吓破胆了!八百多骑,包括陈璞在内,每个人都绷紧浑身的肌肉,准备迎接这注定被载入史册的,很可能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就在这每个人都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刻,众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这马蹄的轰鸣声,后面也有?难道还有其他区域可以让突戎人进入中原?所有人都向后望去! 同样是一片尘土飞扬,不同的是,身后的这群骑兵,每个人都身穿银色战甲,阳光照耀下,一片银光闪耀,遮天蔽日,遮天骑!总算到了! “原地不要动!拉紧缰绳!安抚马儿!”陈璞用最大的力气吼道。 此时如果马儿惊着,乱跑,那就是被自己人踩死的局面,八千骑的冲锋都挺过来了,被自己人踩死,那真是憋屈到姥姥家了! “茂然!拉住谨言!李恒带领大家原地待命!这是军令!违令者斩!”陈璞继续吼道! “尊令!”祝青林和李恒也都大声的回应,但是他们都没明白陈璞这道命令的含义。 但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因为陈璞已经一骑突出冲了出去! 虽然后面的遮天骑已经赶到,可此时冲出去,那依然是一骑面对八千骑的局面,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突戎的八千骑汹汹而来,每个人都满腔的怒火,八千人的怒火加在一起,足以烧红长生天!本来是因为双王陨落,整个草原部落都被侮辱了一般的屈辱,导致的愤怒。现在又加上刚刚的憋屈,一万骑被一千多骑堵在山口中,要通过不停的变换路线,分头行动,才避过对方的屠杀,这让突戎骑兵如何能接受?他们都是自诩长生天之下,草原最勇猛的勇士,在这双重的屈辱下,每个人都红了眼! 他们已经能想象到对方仅剩的八百骑,被他们八千骑以十倍的人马碾压而过的情景,前排的骑兵甚至已经展现笑容,残忍的狞笑! 可它们没想到的是,那八百骑身后,竟突然奔出不少于他们的骑兵。 尽管如此,每一个草原骑兵也都没有畏惧,数量相当的骑兵相对,在双方都有准备的情况,草原骑兵不惧怕天下任何的骑兵,就算是赤乌卫,就算是遮天骑,就算是金锏骑,也不在话下! 就在所有草原骑兵都弯弓搭箭,准备让对方领教什么是威震天下的草原骑射的时候,那让他们恨的牙根痒痒的红色骏马竟然一骑突出,狂奔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所有的草原骑兵把早已在弦上的箭矢统统射了出去,目标,陈璞! 八千支箭矢,迎面而来! 第二七七章 大局已定 陈璞在一骑突出的时候,就已经让茶娜下马,茶娜这一次十分的听话,亲了丈夫脸颊一下,跃向后方。 落地以后,茶娜望向丈夫一往无前的身姿,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 八千支箭矢即将临身之际,陈璞和赤骥飞驰的身影突然消失,出现在了原来位置右侧一百多步外,躲过了全部箭矢。 八千突戎骑兵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眼中只有那抹红色影子,所有的怒火都有了发泄口,再次弯弓搭箭瞄准了陈璞,又是八千支箭矢。 陈璞再一次原地消失,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八千骑魔障了一样要再次弯弓搭箭,可已经没有机会了,遮天骑已经距离他们不足百步。 一万遮天骑经过陈璞身边的时候,胯下的战马自发的避开陈璞,那是对赤骥这马王的尊敬和畏惧。 陈璞拨转马头,逆流而回,遮天蔽日的银甲遮天骑中,一抹红影信马由缰,不疾不徐的驰行。 那人人带伤的八百多骑,将这幅足以震颤灵魂的画面,深深的刻在脑海,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好似一片银色海洋中的一叶孤舟,马踏银波,王者归来。 此刻,众人才明白,陈璞是去骗箭矢的,这两拨箭矢骗过以后,对方将再也没有弯弓搭箭的余地,只有和遮天骑短兵相接一途。 陈璞还有一个背后深意,对方把精力都聚集到他身上,连翻两次齐射,等于拖住了这八千骑的脚步,让他们不能在第一时间从两侧迂回包抄遮天骑。 草原骑兵称霸天下,依靠的就是机动性,人不穿甲、马不挂甲,最大程度的减少马儿负重,不论与步兵方阵遭遇还是与其他骑兵遭遇,永远是左右雁翅而分,靠灵活的机动性在敌人冲锋后没有办法马上减速的情况下,包抄敌人左右,甚至身后,期间不停的射出箭矢,这就是草原骑射。 所以天下骑兵遇到草原骑兵都非常难受,根本不与你打正面,永远在迂回、包抄,再迂回,直到射光所有的箭矢,往往这个时候敌人已经失去了斗志,死伤过半了,这个时候再抽刀近战,犹如砍瓜切菜。 陈璞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以对方眼中除之而后快的仇敌身份越众而出,在那至关重要的时刻,吸引两轮箭矢,为己方的遮天骑最大程度减少伤亡,并为其取得最大战果创造条件。 遮天骑作为武阳唯一满万的骑兵,白轩对这支骑兵倾注了全部心血,这一万骑是从十万人中选出的,必须在膂力、马术、耐力等方面达到标准才算够格,而后还要经历残酷的训练,修习战阵变化。 遮天骑的制式装备就是亮银甲和亮银枪,配合一套十分适合战阵厮杀的枪法,既不属于草原骑兵样式的轻骑,也不属于历史上出现过的重骑,介于两者之间,既有一定的灵活性,又有一定的冲击力。 在以往的战役中,遮天骑从来都没有万骑一起出现过,最多的一次,是汉齐联盟与武阳的决战中,五千遮天骑以奇兵的方式出场,斜刺里杀出,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此次奠定遮天骑为武阳最强骑兵的战役后,流传出一句话,遮天不满万,满万神佛散。 第一次以万人规模亮相的遮天骑,就对上八千草原骑兵,已经无力再战的八百多幸存的殿前军和靖安骑兵,都拭目以待,能够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换谁都会激动。 两方骑兵全速相遇,这个时候遮天骑的盔甲优势就显现出来,并因为遮天骑使用的是长枪,在前排骑兵第一拨碰撞时,对方的马刀还未临身,遮天骑的亮银枪已经钉入对方的身体。 本来骑兵战应该是两方不停的穿插,互换位置,不停的一次次的冲锋,直到一方死绝。可以说骑兵战是世上最惨烈的战斗,在不停的穿插对抗中,上一瞬还在你身边与你一同疾驰的袍泽,下一瞬就只剩下空空的战马。 面对草原轻骑,再使用这种穿插冲锋就是傻子,好容易接近了草原骑兵,再与之分开,让对方从容的施展迂回包抄的骑射战术,这样的事情,只有出入战阵的雏儿才能干的出来,遮天骑明显不是。 突戎骑兵的将领是一位一脸大胡子的莽汉,大圆脸,眼若铜铃,名为腾格云都。是突戎三骑将之一,曾经有三千骑蚕食汉国一万步卒的骄人战绩,被誉为草原雄鹰。在马上要和遮天骑遭遇的时候,腾格云都就用突戎话下了命令,“不要减速,冲出对方的战阵,重新集结!”他的命令被手下一一的传递下去。 遮天骑这边的将领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名为程欢,是白轩的义子,在于汉齐联盟的十年征战战中,率领遮天骑,为武阳立下赫赫战功。程欢几乎与腾格云都同时对己方下令,“变阵!棉花阵!绝对不许对方脱离战阵!”他的命令也瞬间被传递出去。 这就出现了极为有趣的画面,在两方遭遇后,互相渗透,很快的所有人都交织在一起。突戎人坚持打马,避过对方的攻击,目的只有一个脱离对方的战阵,迅速的重新集结,然后向两侧迂回。 遮天骑却在刚刚遭遇后就变阵,不再一味的冲锋,而是减缓马速,用一种缠斗的方式,不让对方的速度提起来,让突戎人非常难受,速度提不起来,就不可能迅速的脱离对方。但如果一味的提速,连防护都不要了的话,就等于在送死,可一旦与对方过招,速度就再也别想提起来。 腾格云都敏锐的觉察了战局变化,再一味的想着脱离,就等于送死了,再次吼道:“杀敌!挥刀!” 这就是战场,既定的计划再完美,再符合自身的优势,也没有用。你在出招,对方同样在出招,瞬息万变才是战场,临场战术更迭才是对将领真正的考验。 收到命令的突戎骑兵,不再一味的提速躲闪,开始挥刀与身边的遮天骑近身肉搏。 “大局已定!”杨克勉神采奕奕,一扫刚刚的慷慨赴死。 这些人中对战场艺术领会最深的无疑是陈璞,其次就是祝青林,他没有随声附和,而是眉头紧锁的说道:“这场骑兵对决,藏锋的作用占了八成,遮天骑真的是捡了大便宜。可这战功,藏锋恐怕拿不走多少,这不公平!” “我是个文官,要战功有什么用,谁拿去我都无所谓,只要能赢就行。”陈璞何尝看不出来,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无论是刺杀都律王,还是今天的这场大战,都不是最终的目的。 这些都只是,他大战略中的一环罢了,也可以算是大战略的前奏和基础,只有奠定了好的基础,下面的每一步才能顺畅的实施。 杨克勉说道:“茂然,不用担心。等回朝,我会面见父皇,把事情的始末,事无巨细的说与父皇知晓,谁有几分功劳,父皇不会看不出的。” “我倒忘了太子殿下了,也只有你可以为藏锋说公道话,而不被人打压。”祝青林笑道。 杨克勉这才反应过来,祝青林就是说与他听的,无奈的道:“我还是喜欢之前,你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与我称兄道弟的感觉。恐怕再也没有了,无论我说什么,你们也不可能不受我的身份影响。” “这就是你的命,称孤道寡的宿命,说句大不敬的话,你别告诉你爹杀我头哈!皇帝真的是很苦的差事,给我干我都不干。”陈璞说道。 “确实大不敬,可你说的对啊!父皇过去也是笑口常开的,现在他的笑容越来越少,有时候望着父皇的背影,我真的感觉他很孤独。”杨克勉不无感慨的说道。 “孤独就对了,做皇上注定是一个人的旅途,别人或是拉车的马,或是乘坐的车,没办法陪伴你!陪伴皇帝的只有他自己。”陈璞说道。 杨克勉凝视眼前的陈璞,他越来越能理解父皇为什么对这个少年如此看重,无论智慧还是勇武,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都是他生平仅见。即使像武阳的白轩、齐国的司马天穹,这样的绝世将星,在陈璞这个年纪也没有他如今的成就,更不具备他此时的智慧和洞察力。 杨克勉望着陈璞沉思,陈璞却没工夫看他,此刻他正望向战场,“恢复的差不多了吧?突戎骑兵等到无力反抗的时候,一定有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的,如果让这群饿狼混入中原腹地,无疑是百姓的灾难,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擦亮眼睛,有弓箭、有连弩的都拿出来,但凡看到要脱离战阵逃跑的,一律格杀!”八百多骑分散开来,挡住南去的路径。 战事急转直下,从刚开始的势均力敌,到现在一面倒也仅仅是陈璞他们闲聊的这一炷香的工夫。突戎的将领还是判断失误了,如果他坚定不移的贯彻最开始的策略,死伤虽然避免不了,但至少能存活和逃脱出来来一半人马,那时如果向遮天骑的两翼迂回,奔向北方的山口,还是有机会逃走一些人的。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如今的局面,突戎必然全军覆没。 如陈璞所料,已经有外围的突戎骑兵,脱离了战阵,慌不择路的奔逃,奔向南方的尽数被陈璞他们解决掉。程欢也觉察到,战场的变化,分出一部分人配合陈璞他们,把守东西侧,只留下北方这一条出路。 腾格云都咬碎钢牙,可大势已去,他也无力回天,在亲卫的保护下向北方突围,遮天骑岂能让这样的大鱼脱网,拼命的缠住这几百亲卫和腾格云都。 可这些突戎的亲卫非常勇猛,悍不畏死的拼杀,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换首领的逃脱,遮天骑这边因为已经是必胜的结局,在心态上两方都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一方拼死,以命换命的保护首领逃脱,一方面有些不甘心在这已定胜局之时再送死,遮天骑在这尾声斗恨的环节,输了。 那腾格云都在仅剩三名亲卫的情况下,成功突围而出,拼尽全力的打马狂奔,程欢从马鞍摘下他的铁胎弓,弯弓搭箭,连珠箭,四连发,直奔腾哥云顿和三名亲卫的后心。 四人无一幸免,跌落尘埃,草原雄鹰,就此陨落。 第二七八章 谁杀我爹 接下来就是收拾残局,投降的突戎骑兵有将近两千人,其他的悉数被杀。 这是陈璞两世为人,第一次面对万人以上的冷兵器战场,这不是几百人的战事能比的,整个战场都是残肢和尸体,无主的马儿呆呆的站起其中,受了重伤的人在不住的哀嚎。 这一刻已经没有必要去区分突戎人还是武阳人,这里只有活人和死人两种人,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引发的战争,当结果呈现出来的时候,只有悲惨和黑暗。 陈璞虽然不惧怕这血肉之地,但却不愿意靠近,“你们去山口收敛弟兄们的尸体吧,我要赶回靖安城,看看守城情况。” 出来的时候一千四百多骑,现在仅剩八百多,陈璞第一次痛恨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个早上就归于尘土。 战争,真他娘的罪恶! 可他无可奈何,甚至亲手促成了这场进攻与防守,如果没有他陈璞的出现,会是什么局面?和亲会促成,武阳会给所谓的兄弟友邦粮食,等草原诸部被都律王真正的蚕食和掌控以后,再次拎起屠刀进犯中原,那时的武阳或许因为有了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强大了不少,可战争爆发,苦苦哀嚎的永远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群臣,而是无辜百姓和眼前这些士兵。 而陈璞的战略如果推行,就可以彻底解决突戎这个边患,甚至能达到他最高的理想状态,大融合。中原人进驻草原,草原人进入中土,彼此成为一家人。 虽然从历史的宏观角度这样的所谓和平稳定局面不会一直持续,突戎被中原同化以后,东面或者更北面,很可能会成长起来更加强大的草原部落,那时候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草原文明和农耕文明的碰撞,可至少在那之前,陈璞可以缔造几百年的和平,未来的事情自有后来人去解决,他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挥别众人,陈璞一骑两人往靖安城回返,程欢很想认识一下这位传奇人物,可似乎陈璞并不打算跟他接触,望着那么红影远去,程欢自嘲的说道:“义父啊,他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好相处啊?” 程欢收回目光转向那看起来有些凄惨的八百多骑,一眼就认出杨克勉,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策马奔向那八百骑,来到杨克勉面前,下马行礼,“太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刚一直在前方山口与突戎骑兵战斗?” “怎么?程将军觉得我不能战斗?”杨克勉微笑道。 “太子文治武功都得了皇上的真传,自然可以下马治国,上马治军,可这也太危险了!末将要是稍微来晚一点,我和这一万遮天骑,非得全被皇上砍了脑袋!”程欢一脸苦笑,他是真的后怕,如果太子死在这里,他这个救援不利的罪责是背定了,那他这辈子的仕途就彻底毁了,就算皇上不杀他,可怎么会让一个间接害死自己儿子的人再在朝中做官? “我来此,就是为武阳守国门的,纵是身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父皇不会怪罪任何人,程将军还是忙你的事情去吧。我要去山口收敛袍泽的尸体了,将军处理完这里,咱们在靖安城汇合吧。”杨克勉说道。 “末将尊太子令!”程欢恭敬的道。 程欢是有野心的,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太子也不过十八岁,他只要博得太子的好感,在他有生之年坐上义父的位子,不是不可能的,对一个武将来说,枢密使就是人生的巅峰了。当然,这是在不造反的前提下。 程欢从自己五百的亲卫中,拨出三百,让他们跟随杨克勉,保护太子殿下。杨克勉知道,他的身份曝光以后,这样的事情他是无法拒绝的,等回到靖安城,恐怕他安安静静窥视在旁的状态也要破灭了。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那样的话,还不如回京算了。 赤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体力,只是赶路的话,绰绰有余,陈璞坐于马上紧紧的抱住茶娜,身体有些颤抖。茶娜还是第一次见到陈璞这样,不知所措,“夫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那么多人都是因我而死的,我心里虽然清楚,我的大战略要实施必须要走这一步,可这改变不了我间接害死了这么多人的事实,他们也有妻儿,他们也有爹娘。”陈璞喃喃自语。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大战略,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躲不掉的话,那就不要去自责了。老师即将坐化的时候,我也无法接受,老师跟我说,不要执着于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目光要放在自己能掌控的事情之上。我无法改变老师要坐化的事实,但我可以来中原找转世活佛,我找到了,我很幸福。”茶娜用自己的俏脸蹭着陈璞的脸颊。 男人在彷徨无助的时候,没有比爱人的温暖抚慰更好的良方了,陈璞稍微扭转了一下茶娜的身体,捕捉到妻子的樱唇,贪婪的索取,茶娜也努力的回应,给丈夫最大的安慰。 一骑两人,在官道上由东向西的疾驰,两人在马上扭成了麻花,直亲吻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两人的嘴唇上还有琼液拉成的细丝,这其中的旖旎,不足为外人道也。 赶回靖安城中以后,陈璞先到驿馆,帮赤骥解下马鞍,让它自由活动,今天赤骥太累了,该让它好好休息了。 然后进入驿馆,给妻子和老师报平安,所有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董明楼问道:“守住了?” “嗯,遮天骑及时赶到了,太子也无事,正在打扫战场,收敛袍泽尸体。我记挂靖安城的守城战,就先回来了。”陈璞说道。 “好,都安然无恙就好,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如此紧张的坐立不安了,上次一还是在皇上被司马天穹设计困住的时候,算一算,都十几年了。”董明楼感慨道。 “现在安心了,您老人家,等着大胜的好消息吧,我先到城楼去看看战况。”陈璞说道。 靖安城二十步宽的北城墙上,三排兵丁面向城外,这三排兵丁可不光是城墙上,与城墙连接的两侧长城之上,同样有三排兵丁向东西延伸出去。 当下,第一排兵丁正在与突戎人拼杀,有的弯弓从垛口向下射击,有的用长矛从垛口探出身子向下猛刺,有的直接与从云梯攀上来的突戎人拼斗。后两排的士兵都在冷眼旁观,不是他们不愿意上去拼杀,这是石长亭的命令,这种三段式互为补充的守城方式,是石长亭的独门守城法之一,第一轮的猛攻过后,第一排的兵丁就迅速的退到最后,恢复体力和包扎伤口,第二排的顶上,三段式的车轮守城。 这样的的设计,是对人性极为残酷的考验,因为二排和三排的兵丁,有时候会眼睁睁的看着袍泽被杀死,但没有石长亭的命令,谁也不许动,违令者斩。不得不说石长亭如铁石一般的心肠,磐石将军的名号,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实至名归。 放眼城下,突戎骑兵弃马攻城,用简陋的攻城器械攻城,原木拼凑的云梯,粗木制成的撞门柱。这无疑是最不智的做法,如果都律王活着或者狼王乌力罕活着,是绝对不会让族人如此做的,但他们都死了,而且被挂在了城头上。 都律王有自己的部族,那也是目前草原最大的部族戈穆尔部,戈穆尔部如今失去了王和王子,他们此刻的复仇之心最强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城;狼王乌力罕和小狼王乌力吉也有自己的部族狼王部,当下狼王部在小狼王乌力吉的带领下,悍不畏死的攻城,为他们的王报仇。 其他部族虽然也有愤恨和不平,但却并没有那么强烈,草原诸部本就是一盘散沙,有强大的都律王在,还能把他们强行聚集起来,都律王死了,戈穆尔部的几位首领根本不足以服众。其他部族的首领都约束自己的部族勇士,先不要急于随着戈穆尔部和狼王部攻城,如果他们能取得战果,他们自然一哄而上分一杯羹,如果他两部失败,那他们就必须保存实力,退回草原。 鸡贼的各部首领对攻打靖安城没有兴趣,可是对从山口杀往中原确实非常积极的响应,那一万骑几乎都是他们各自派出的。 费通和格斯巴两个天榜级别高手,见识了狼王的惨死,也有了退意,狼王是什么修为,他们太清楚了,就是他们两人一起上都打不过乌力罕。 而如今乌力罕却被腰斩,挂在城头,这样的震撼比什么言语恐吓都来的直接和强烈,两人修炼到天榜不易,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更何况他们都是奔着都律王许下的好处而来的,如今都律王已死,自然没有人再兑现承诺。两人在战斗刚开始,就悄然的离去了。 那不知道是杨克乱还是杨克定的公子,在得知都律王已死后,还兴奋了很久,这下不打也得打了,他还撺掇草原诸部,分散开,在武阳的边境上四处开花,让武阳疲于奔命,耗费国立和战力。 可红了眼的戈穆尔部和狼王部哪里会听他的聒噪,一哄而上的攻城去也,也只有腾格云都算是有些见识,从诸部中挑选了一些骑兵,组成万人骑兵军团,从那群山中杀入中原,算是让那位杨浚的儿子心中舒服了一些。 但他还是多长了个心眼,此地不宜久留,无论草原诸部是输是赢,他都不应该在待在这里了,戈穆尔部和狼王部发起第一轮猛攻之时,他就和随从离开了。 陈璞看了看城头下面,又望向远方按兵不动的散乱骑兵,大概就清楚了突戎诸部首领的想法,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也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杀掉都律王父子的原因,只要没有了最强大的王,这盘散沙必定各自为战。 眼下只要顶住戈穆尔部和狼王部报复性的攻城,就大功告成。 用简陋云梯攀上城头的突戎勇士如下饺子一般,一拨一拨的上来,又一拨一拨变成尸体掉下去,城墙外已经堆积了几层的尸体,但这两个满腔怒火的部族悍不畏死,不曾停歇。 在城墙外五十步左右距离站立着的乌力吉,眼睛没有离开过父亲的半截尸体,眼睛赤红,浑身肌肉绷紧,怒火让他的灵魂都在燃烧,脚下经过千万次马匹踏实过的土地,被他双脚踩踏的深入半尺,这是内力运转到极限而无处发泄的表现。 “谁,杀,我,爹?” 第二七九章 接管使团 乌力吉向精通武阳官话的随从学习了这么一句话,发音极其的不准确,但通过内力吼出,陈璞还是听得懂的。 陈璞来到乌力罕尸体的上方垛口,冲乌力吉挥挥手。 乌力吉瞳孔一缩,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璞,血灌瞳仁的双眼似乎要瞪出血来,用突戎话冲前方攻城的戈穆尔部和狼王部勇士吼了一句,“停止进攻!回来!” 戈穆尔部现在没有了首领,乌力吉又是草原上有数的高手,还是狼王之子,所以戈穆尔部现在很听乌力吉的话,狼王部更不用说,直接停手后撤。 陈璞本可以不出头,让戈穆尔部和狼王部全部死在靖安城下,可他终究不是个冷血的刽子手,没法避免的事情,他无力掌控,但当他有选择的时候,他不会放下善念。 对陈璞的这一举动最不满的当属石长亭了,磐石将军永远都把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放在第一位,个人安危都可以不顾,也要达成这个目的。虽然不满,可他没有资格去指责陈璞,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陈璞一力促成的,跟他石长亭没有一点关系。 随着戈穆尔部和狼王部的后撤,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显现出来,触目惊心。 把手中冥皇刀交给身边的一位士兵,陈璞站上垛口,反身从云梯向下爬去,茶娜也随后跟着丈夫向下爬去。陈璞不是不想一个闪,下到城下,可他心疼他那所剩不多的灵签,只得这样,有些狼狈的走云梯下去。 脚踏实地以后,陈璞退后几步扬起头,“小哥儿,把我的刀丢下来,有点儿沉,你们两个人往远点儿扔,别砸着我哈!” 那个接了陈璞冥皇刀的士兵提起刀,这哪是有点儿沉?赶紧招呼同伴一起,拼尽全力把刀向远处丢去,冥皇刀落地后正扎在陈璞前方十几步外。 陈璞没有管冥皇刀,往乌力吉的方向走了二十步,停下来,说道:“我只是想杀都律王,你父亲非要追杀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我并没有侮辱他的尸体,这样的后果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乌力吉边上精通武阳官话的随从,用突戎话帮乌力吉翻译陈璞的话,乌力吉听后,怒气上涌,“你不但侮辱了我父亲的尸体,还要侮辱他的武功?控制不住力量你就杀死了他?”那随从又用武阳官话翻译给陈璞听。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给你个机会挑战我,给你父亲报仇。”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乌力吉听过翻译的话,也不作答,四肢着地,像一头草原狼一样,抬起头,用血红的眸子盯住陈璞,一窜而来。 陈璞后退,伸手拎起冥皇刀,划向空中的乌力吉。乌力吉向左前方一扭身子,提前落地,在陈璞一刀落空后再次扑来,狼王的招式就是模仿狼的攻击方式,近身肉搏,依靠手指和手腕的力量抓、撕对手的身体,甚至会用牙齿,像狼一样咬断对方的咽喉。 陈璞挥出这一刀时,他就知道一定会落空,所以在挥出的同时,他就弃刀了,冥皇刀斜斜的插入前方的土地中,此时乌力吉已经几呼要临身,陈璞侧过身,两手迎向乌力吉的两爪,三支如意签,分别从两手和眉心发出,已经不能叫做掌心飞匕的绝招,陈璞发挥出他强大的取名能力,叫做全身飞匕! 三记全身飞匕使出,近在咫尺的乌力吉根本没有机会躲闪,两只手臂的骨头全部被激射的如意签碾碎,最致命的一击是眉心的那一只如意签,从乌力吉的脑门透脑而入,又在后脑勺透脑而出。 在外人的眼中,陈璞一刀落空,然后弃刀自救,眼看与乌力吉近身肉搏的时候,乌力吉从空中一头栽下。除了用妖术、法术去形容,所有人都找不到其他的词语来描述,太诡异了,两个人甚至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乌力吉就一头栽倒,死了! 陈璞好像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向前走了两步提起一半已经没入土地的冥皇刀,指了指刚刚那个乌力吉的翻译随从,“你!过来!” 那随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呆呆愣愣的向陈璞走去,根本不敢反抗,他不是狼王的死忠,所以并没有什么悲戚,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巫师大人,你有什么吩咐?”走到陈璞进前说道,草原上都管能掌控神秘力量的人叫做巫师。 “站在我身后,一会儿别被误杀了,你对我很重要的。”陈璞叮嘱道,那随从听话的走到陈璞的身后,陈璞根本不担心他会偷袭自己,因为茶娜肯定把这人盯的死死的。 陈璞把抗在肩膀上的冥皇刀缓缓的竖起再平伸,指向眼前的戈穆尔部和狼王部勇士,“大小狼王都是我杀的,都律王父子也是我杀的,你们谁要报仇,就来吧!”说罢转头看了一眼那翻译随从,那人会意,马上把陈璞的话用突戎话说出。 大概还有七八千的戈穆尔与狼王部勇士已经被刚刚陈璞的妖术镇住,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还幸存的十几名都律王的亲卫,还有狼王的嫡传弟子,冲了出来。 本来都律王的亲卫有一千人,狼王的嫡传弟子,也有几十位,可是他们都是最先冲上靖安城头的,如今已经变成了城下近万尸体的其中一部分。 这十几名,是仅剩的残余,陈璞挥刀迎上,本就已经耗费体力过多的十几人,哪里是陈璞的对手,几个照面就全部被陈璞砍翻,有两个狼王的嫡传弟子,还被陈璞掌心雷轰没了脑袋。 砍死人不可怕,草原人见多了砍人,可是无声无息两个脑袋就消失不见了,满腔热血喷出一丈高,没了头颅以后两具尸体还向前奔跑了两步,挥动着手爪要抓向陈璞,无以为继后才轰然倒地,所有在外围观看的戈穆尔部和狼王部的勇士都遍体生寒,有的甚至尿了裤子,人永远对未知的事物抱以最大的恐惧。 陈璞冥皇刀再次指向众人,“还有谁?”身后的翻译,这次根本不用陈璞示意,直接吼道。似乎被陈璞的豪气感染了,好像刚刚的一番厮杀是他所为一般。 再没有人敢站出来,陈璞继续道:“不敢打了就回去吧,告诉所有的草原诸部首领,和谈继续,我亲自与他们谈,地点就在靖安城和突戎营帐的中间地带,明天午时,我恭候诸族大驾!”待那翻译把他的话翻译完毕以后,陈璞转过身继续道:“你也回去吧,明天你也要到场,帮我翻译。”那人顺从的点头,走回突戎的阵营。 “你叫什么?”陈璞在他走出几步后,问道。 “成吉。”那人转头恭敬的道。 “成吉,草原能否不再挨饿,或许就要靠你了。”陈璞说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已经屈服于陈璞妖法的成吉,虽然没有明白陈璞话中的含义,但是还是冲陈璞恭敬的行礼后,转身离去。 戈穆尔部和狼王部剩下的这些勇士也都颓然的往他们的营帐返回,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极为的复杂,仇恨、不甘、惧怕、尊敬,杂糅在一起。 此时,厚重的铸铁城门缓缓打开,石长亭的独子石坚率领五千步卒杀出,在陈璞身前站立,抵御对方可能发起的进攻,然后从城门中又走出一些士兵,开始清理尸体,近万具尸体,只有火化一途了,己方的尸体还是会收敛埋葬的。 陈璞一手扛着冥皇刀,一手拉着茶娜,在石坚极为崇拜的眼神中走向城门,在城门下站定,向城头密切注意敌人动向的石长亭朗声道:“石将军,大局已定,准备三口棺材,把都律王和狼王父子的尸体清理一下,好好入殓,明天我要送还给突戎人。” “好,我马上差人去办,陈大人辛苦了,回驿馆休息吧,这里交给我。”石长亭当年对杨湛都没有如此的客气过。 陈璞和茶娜回到驿馆,没有休息,而是把所有的使节团成员都召集起来,包括董明楼之前的使节团和跟随周弼而来的使节团,足有几十人。 驿馆的大堂内,把所有桌凳都撤走,包括董明楼和被堵住嘴捆绑的周弼在内的所有使节团成员,站满了大堂。陈璞洗过澡换过他的六品官服,双手恭敬的托着明黄的圣旨,来到大堂内,“圣旨到!行礼!” 董明楼率先行礼,周弼始终是被捆绑这跪倒在地的,其他官员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圣旨行礼,总是没错的。 陈璞开始宣读圣旨,圣旨十分的冗长,大概内容就是,周弼通敌卖国罪证确凿,即刻押往京城候审,陈璞全权负责与突戎的和谈事宜,如有人阳奉阴违,或者有通敌只嫌,陈璞可以先斩后奏。 这圣旨宣读完毕,董明楼是早就知晓,并无什么反应。 周弼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已经没了半条命。 和董明楼一起来靖安的官员,都很高兴,他们清楚陈璞和董祭酒的关系,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之前他们都怕来自周弼的刁难和打压。 那些跟随周弼一路溜须拍马,一路痛骂陈璞的礼部官员,都傻眼了,死了爹娘一样的快要哭出来了,对他们来说,直到回到武阳之前,他们都必须夹起尾巴,好好听话,不然找个由头,被陈璞一刀砍了就太冤了。他们这两天也都知道了陈璞的壮举,这个少年能刀劈突戎勇士、刺杀突戎双王、阻挡突戎骑兵,砍他们这些阿谀奉承的小官,估计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第二八零章 煮茶闲话 陈璞合上圣旨,走上前拔出周弼嘴上的布团,“证据就是在你姘头那里取来的,我这也算是公报私仇吧,怪只怪你儿子,如果他不惹我,我根本就不会注意你,即使要踢开你,也不用查你。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死的明白。” 周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确实后悔了,他若知道儿子惹的是这么个煞神,当初完全可以押着儿子直接到陈府请罪,儿子并没有对陈璞的家眷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哪怕狠狠抽上几鞭子,陪陪笑脸,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他当初根本就没有瞧得起陈璞,以为自己让儿子回到圆月派,矢口否认就万事大吉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如果。 “能否单独跟你聊聊?”周弼打起精神说道。 “不必了,官位我自己可以挣来,银子我不缺,如果你是要拿你手上所谓的内幕消息跟我交换你的性命,我也不需要,和殷景琪斗法,我不需要假他人之手。更何况,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手上掐着殷景琪的致命把柄,不然你怎会在礼部尚书这么无关紧要的衙门,一待就是十几年?”陈璞并不在意他的话传出去,当着几十位使节团成员的面,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周弼仰望着这个少年,自己输得不冤,他此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陈璞敢与殷景琪对骂,为什么敢毫无顾忌的摆出与殷景琪作对的姿态,因为他背后是皇上。可笑殷景琪,还自以为是皇上向世家妥协了,想起殷景琪得意洋洋的嘴脸,周弼哈哈大笑起来。 打倒你殷景琪的,不是段平之,不是白轩,而会是这个少年! 挥退这些使节团官员,把周弼重新押下去,董明楼示意陈璞跟他来,两人来到董明楼的房间,各自坐下。 陈璞先说道:“老师是不是想告诫我,锋芒太露了,要藏锋?” 董明楼摇摇头,“你这个年岁就应该锋芒毕露,三十岁以后再藏锋不迟,让不到二十岁的你就像我一样暮气沉沉,我还没那么老糊涂。” “那老师就是想跟我谈谈太子喽?”陈璞微微一笑。 “什么都瞒不过你,”董明楼对这个弟子已经不能用满意来形容了,“聊聊太子算是目的之一吧,你一定能猜出来,皇上额外给你一个太子侍读的差事的目的,让你和太子培养君臣之谊,今后作为太子一朝的肱股。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还有皇上以后对你是怎样的态度?” 董明楼说着,站起身,把他到哪里都带着的一套茶具从书案旁拿过来,开始忙碌起来。陈璞知道这是老师的一大爱好,所以并没有故献殷勤的去帮忙,任由董明楼自己忙活。 “我今后的路?办好皇上交给我的差事,经营好和太子的关系,不结党营私,始终抱住皇上的大腿。至于皇上对我的态度,我不缺钱,不好色,皇上应该对我极其放心吧?”陈璞想了想说道。 董明楼一遍忙活,一边笑道:“你太低估一个帝王所要考虑的事情了,你觉得帝王真的需要一个什么都不贪图,只一心为民请命的能臣吗?” “老师的意思是,我这样无欲无求,像个圣人似的,皇上反倒会怀疑我的动机,反倒会觉得我不好被控制?”陈璞认真的思考老师的话。 “一点就通,比你师兄强。你以为我真的喜欢煮茶吗?这是我硬逼着自己学会的东西,十几年的时间,还真的把这茶道变成了爱好,皇上从来不赏赐我金银,却极爱赏赐我名贵的茶叶和茶具,每一次赏赐我,皇上都笑着跟我说,他知道我没有多余的银钱来买这些,我喝没了就跟他要。”董明楼用镊子从茶罐儿中取出茶叶,放在鼻下,闻了闻,颇为享受。 “老师的意思是,要我也搞出一个让皇上觉得,我必须依靠他才能持续享受的爱好?可我没有老师的得天独厚啊?老师这么做有一个最好的理由,就是穷,老师不结党营私,不买地、不置产、不经商,我不行啊,我总不能把我的买卖关掉吧?我还养活着几千号人呢。”陈璞十分的无奈,有钱,不贪污还错了?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了,百姓都说帝王是集上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儿,可在我看来自古帝王都是集万千矛盾于一身的可怜人。拿对待臣子来说,既希望拥有独当一面的臣子,又怕臣子做大,功高震主;既希望官员各个清如水明如镜,又怕这样的臣子无法被掌控;既希望臣子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嗜好,可又怕这样的臣子为了一己私欲,成为巨贪。你说累不累?”董明楼把水壶置于火盆的架子上,说道。 “谁坐到那个位置都会这样吧,其实根源是想要把江山千秋万代的坐下去,可是几千年来哪有超过三百年的帝国?如果每一个帝王都能清楚的认识到,帝国不能持续超过三百年,这样的矛盾就会少很多了。”陈璞说道。 董明楼震惊的看向陈璞,“你怎么知道没有帝国能超过三百年?” 陈璞一时语塞,最后硬着头皮说道:“我开窍的时候,脑中被灌进了一段前世记忆,我前世好像是史官,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 董明楼默默的点点头,似乎这个解释他很认可,陈璞心中苦笑,为什么人总是喜欢相信假话呢? “的确如此,如果每一个帝王都能认识到,一个帝国不可能千秋万代,子孙后代总会出现难当大任的君王,或许真的会好很多吧。可是这话,我们做臣子的是不能说的,唉——”董明楼长叹一声。 “我也就敢跟老师您说一说,这种话,跟别人说,我岂不是嫌命长。”陈璞说道。 “还是说回你身上吧,你今后的仕途不会多顺利的,皇上一定会打压你,或者说坚持用你,但是就不给你官位和爵位,把这些都留给他的儿子,让你把感谢都给太子。你要做好,只干活,没好处拿的准备。”董明楼开始把他那一套繁琐的煮茶器具,一一摆开。 一个皇帝背负一个臣子对其所有的怨恨,然后让儿子去施恩,这或许就是皇家特有的,最深沉的爱了吧! “这我都想到了,我不知道老师相不相信,我其实根本就不看重官位,我做官真的只是为了为百姓做事而已,让更多的百姓因为我而受益,我就心满意足了。”陈璞由衷的说道,善能的事情他不能透露,所以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 “我相信你,如此就最好,你对官位没有追求,那就不会有不满的情绪,未来的几年好好的办皇上给你的差事,随着年头日久,皇上会慢慢看清你的,早晚会明白你是怎样的人。作为帝王,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更长的时间去相信一个人。那才是你飞龙在天的时候,在那以前,你就潜龙在渊吧。”董明楼把已经烧开的小水壶提起,倒水入茶壶。 “这番话,您肯定没跟师兄说过。”陈璞笑道。 “等我想通的时候,已经晚了,你师兄陷的太深了。但你师兄还是心怀天下和百姓的,只是过去是全身心的投入,后来被所谓的寒门拉扯,再不能全心全意的为百姓谋福祉了。我希望如果将来你师兄有难,我说的那种灭顶之灾,你能救他一家性命,也算是救我的女儿。”董明楼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恳求,把第一浇的茶水倒掉。 陈璞肃容,“老师,你这么说可就把我当外人了,从您这里论,我跟您、跟师娘、跟师姐更亲,师兄在我这里本是个外人,所以无论如何,师姐和未来的侄女或者侄子,我都会竭尽所能保全的。至于师兄,我只能看当时的情况了,师兄这样的人,要么一辈子不惹麻烦,惹了估计就是泼天大祸。” “我何尝不知,唉——”董明楼用他那诸多的工具,鼓捣着陈璞看不懂的煮茶程序,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夫妻一直无所出,我那女儿又是个刚烈、纯粹的性子,不允许中正纳妾,他们至今也没有个一儿半女。” “说道这事儿,我一直都想和老师提,可是自从我到来靖安就忙的脚不沾地,实在没有机会。我的一位娘子是杏林高手,已经帮董师姐治好不能生养的宫寒之疾,等我们回去,估计您就能听到喜讯了。”陈璞笑道。 董明楼闻言手上一抖,御赐的茶碗跌落在地,顾不上这身外之物,放下茶壶,激动的站起身,“藏锋,这事情你可不能和老师开玩笑。” “这事情,我怎会开玩笑,师娘和师兄在信中都没有提及,就是想等真的有了喜讯再告诉你,他们也怕万一不行的话,让您白高兴一场。可我对我妻子的医术有十足的信心,我坚信您一定可以有含饴弄孙的时候。”陈璞说道。 董明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高兴的在房中直转圈,口中喃喃自语,“好啊,哈哈,好啊,我要做爷爷了,哈哈。”转了一阵,回来拉住陈璞的手,“藏锋,你可知道,我和你师娘,根本就不敢想这方面的事情,每当想起就是难过的很啊,如果中正他们真的有了子女,你就是我全家的恩人。” “别,老师,您要这么说,可就要折我的寿了。弟子为老师做些事情,这天经地义的,既然我有这个能力,那我肯定要竭尽全力,老师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师娘也是这样,弄得我觉得你们都把我当外人,难道只有师兄这女婿算半个儿吗?我就不算?我有些伤心了。”陈璞也站起身,说道。 “好——不谢你了,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就是我的半个儿。但你的娘子,我可是要当面谢的,带我去见见她。” 董明楼笑道。 “行啊,我正好要她给您也看一看,您在这苦寒之地这么久,沾染的寒气要去除才行。”陈璞说道。 和董明楼一同回到自己的房间,四女正在打麻将,澹台孔雀和薛丁山夫妇都在观战。澹台孔雀一副眼馋、跃跃欲试的样子,可是陈璞明确的说过,不到十六岁,不允许她玩。别看澹台孔雀一直都对陈璞没好脸,可陈璞偶尔板起脸说话的时候,她也只敢腹诽,不敢反驳。 几女见董明楼也跟着进来,都站起身,向董明楼施礼,不敢怠慢。 第二八一章 迷雾重重 桑柔在自己人面前,自然是不会戴面纱的,所以第一次见到桑柔真容的董明楼也是一愣,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他也生平仅见,“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戴面纱,确实该戴,不然要给藏锋惹出许多麻烦,虽然不怕,可麻烦总归要处理,没有最好。我此来,是代董家和段家,来谢谢你的,你可以说对我两家有再造之恩。”董明楼说着就要对桑柔鞠躬。 桑柔好像被踩到尾巴的小兔子,轻巧的跳开跑到陈璞的身后,露出头,“上次师娘也是这样,这次您又这样,我也就是举手之劳,您要谢就谢藏锋吧,如果没有他,我哪里会结识董师姐。” “老师,您的谢意我们都知道了,这就够了,咱们不必拘那些俗礼。您去床上躺好,让小柔给你把把脉。师娘在我府上的时候,已经让小柔看过了,去除了许多暗疾,您也不能落下。”陈璞说道。 “行,你们知道我的谢意,就好。那我就让小柔也帮我看看,老婆子都看过了,我总不能先于她走,先走是福气,后走太苦了。”董明楼一边自语,一遍走到床边躺下。 桑柔先是帮董明楼把脉,然后用银针刺了几个穴道,又运气查探了一番,说道:“老师的情况,确实要好好调理一番了,若再拖,真的会很麻烦。爹爹,你要来帮我。” “好,要怎么做?”薛丁山问道。 薛丁山夫妻已经习惯了被女儿当做治病的帮手,他们一家人内力同根同源,女的就褚青丝上,男的就薛丁山出马。 “等下我给老师银针刺穴,爹爹帮老师脱掉鞋袜,握住老师的双脚,从涌泉穴输入内力,然后按我的引导游走。”桑柔说道,然后又冲陈璞说道:“我马上写个方子,你现在就去抓药,回来马上煮,我们给老师治疗完,要喝到。” 房间中就剩下桑柔和薛丁山,众人出去把房门关好,陈璞说道:“岳母,你帮岳父他们护法,我们去抓药。” 自打来到这靖安城,几女还都没有出过这驿馆,正好陈璞借这个机会带她们出去转转。 靖安城太小了,药铺也就两家,好在桑柔开的药方中都是常见的药材,并不稀奇。在最近的一家药铺,就全部买齐。 回驿馆的路上,陈璞问澹台孔雀,“如何?还要不要逛逛了?靖安城好不好玩?” “我就是在驿馆待的憋闷而已,想出来透透气罢了,少来挖苦我!”澹台孔雀见过这破破烂烂,又小的靖安城后,也对逛街没有兴趣了。 “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了。”陈璞现在每天的一大乐趣就是个这小丫头斗嘴。 “煮不煮熟,我都嘴硬!”澹台孔雀不服气的道。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只,小母鸭子了呗,小孔雀变小鸭子,哈哈。”斗嘴,澹台孔雀哪里是陈璞的对手,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哼!”澹台孔雀气鼓鼓的从陈璞手中抢过药材,去后厨煎药。 “茶娜,你去跟着她,这靖安城,哪里都可能有危险。”陈璞吩咐道。 茶娜去后,龙靖雪笑道:“天天欺负人家小姑娘,背后又担心,心口不一!” “两码事,澹台老爷子把他的宝贝孙女交给我,我总得毫发无伤的带回去,少了跟毫毛,那老光头都得跟我拼命。”陈璞一手一个,搂住龙靖雪和张念云的纤腰,说道。 “这还在屋外呢,你干嘛?”张念云羞怯的说道,却没有躲闪,任由丈夫施为。 陈璞哈哈一笑,“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怕什么。走,带你们喝茶去,老师泡的茶还没喝呢。” 董明楼经过桑柔和薛丁山的联手治疗,又喝过熬好的汤药,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泰,对桑柔能治好女儿的病,已经深信不疑。 董明楼一一的看过四女,“你们都是藏锋的贤内助,藏锋真是上苍眷顾的人,我现在越发的相信他是星斗转世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娶到你们这些秀外慧中的好女子。” 几女听到董明楼的夸赞,都十分的高兴,脸上都洋溢这幸福的笑容。 张念云说道:“能遇到藏锋,是我们的福气才对,他对我们的好,这世间再也没有男子能给予。” “好好好,你们都是有福之人,连带着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能借光,我现在感觉我这把老骨头,再活个十年都没有问题。”董明楼笑道。 “十年肯定不止,等回京以后,老师就不要再出远门,有什么事情,弟子代劳就是。反正老师你也说了,未来几年,我就是个劳碌命,还是那种只干活,没好处的那种。那我宁可帮老师做事情,让您颐养天年。”陈璞说道。 “我知道你的孝心,可我啊,不是能闲下来的人,只要还能走动,就得为百姓、为士子做些事情。不出京城就是了,这一遭靖安之行,估计也是我此生最后的远行了。你可得给老师把这最后的一份外出差事,做的尽善尽美,以后我见了皇上也有底气。”董明楼玩笑道。 “您放心吧,我出来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在准备粮草和召集工匠了,粮草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工匠在明年开春以后也都会陆续赶来,只要明天谈判结束,其实我们的使命也就完成的差不多了。”陈璞说道。 “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突戎人接收了粮草,学会了建城,日益壮大以后,倒打一耙的再次攻打武阳,那不就是养虎为患吗?”董明楼问道。 陈璞自信满满的道:“那一天肯定会到来的,那就是我们把草原纳入武阳版图的契机。我们教他们建城,但我们可不会教他们守城。我们给他们粮食,教他们种地,可我们不会教他们怎么观察时令节气和储藏粮草。从今以后我们更不可能给他们一丁点儿铁矿,限制铁矿流入草原是今后必须严控的事情。这几点都做到以后,他们只要敢寻衅滋事,我们就可以一路碾压,统一草原,完成不世功业。” 董明楼此刻才把陈璞的整个大战略捋顺,原来最后还藏着这样一手屠龙大招,果真是万无一失。 抵达靖安已经两天了,午时已过,饥肠辘辘的陈璞今天才有时间去城东南的万象杂货,和茶娜一起进入万象杂货铺,掌柜的是位五十来岁的老者,热情的招呼,“两位要买些什么?我们这里各种货品齐全。” “我要一个葫芦两个瓢。”陈璞说道。 掌柜的目光一凝,“我们这只有半个葫芦一个瓢,”说罢掌柜的把歇业的牌子挂在门外,把门板上好,转过身恭敬的道:“少爷,你可算来了。您再不来,我可要去驿馆找你了。” “为何?有什么紧急事情?”陈璞问道。 “重要消息,冷师说必须尽快让你知晓。先跟我到后院来,再说。”这老掌柜带领陈璞两人往后院行去。 在后院的堂屋落座,掌柜的吩咐下去,有手下拿来几分情报,递给陈璞,陈璞一一的查看,还确实有些紧急。 渤浪城有了最新的动静,杨浚的二子杨克定消失了,四五天没有见过他的踪影。这样陈璞就基本可以确定,出现在突戎王帐的就是杨克定,杨浚三个儿子,现在也只有小王爷杨克乱,他没有见过真容了。 碧罗堂并没有垮台,而是另辟蹊径的与人联合了,巴蜀的刺绣世家公孙世家与碧罗堂联手,推出蜀绣成衣。陈璞没有太过在意,成衣的款式才是根本,刺绣是极为富贵的人家攀比之用,以之前的情况判断,碧罗堂此举能扳回一点失利,但绝对达不到翻盘的程度。 最让陈璞讶异的消息是,殷少德死了,在京城御道之上,被人一箭贯胸,当场不治身亡。陈璞紧皱眉头,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消息,跟殷景琪无论怎么斗,那也只是朝堂争斗,并不牵扯私仇。可如今,想都不用想,自己肯定是殷景琪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就算皇上,可能都要对陈璞留在京城的那些家人,调查一番。 除了这些,其他生意上的事情,都没有什么需要他决策的,都很顺利。 陈璞放下情报,说道:“以后我每天都会来这里一次,如果有特别紧急的消息需要我知道,你直接倒驿馆找我,就说我定的茶具到货了。” “是,属下明白。”老掌柜恭敬的道。 “你马上给冷姨传消息,家中所有人尽量不要出门,如果有人挑衅滋事,关紧大门,不要上当,一切等我回去再说。”陈璞继续吩咐道。 “是,我马上就去把消息传给冷师。”老掌柜说道。 回去的路上,陈璞眉头紧锁,梳理自己的仇人。江湖上的仇人,也只有那个神秘组织,可自己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对方应当不知道自己是谁。 朝堂之上,目前暂时就是殷景琪一人视自己为敌人,他总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最后,矛头还是指向了杨浚,这个莫名其妙的王爷,像乌云一样一直笼罩着他,到现在陈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和杨浚的博弈,从高中解元就已经开始了,陈璞需要这身官衣抵挡来自杨浚的威胁,杨浚不管多么大胆,只要他还没有高举反旗,那他就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抓陈璞,陈璞现在的实力杨浚肯定已经知晓了,想要抓活的,闹出的动静一定不小。 而杀掉殷少德,虽然殷景琪没有证据,可有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一个怀疑就够了。让殷景琪和自己水火不容,假殷景琪之手,把自己赶出朝堂,杨浚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自己动手。 可他堂堂渤浪王,为什么要抓自己呢?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最开始派了杨克己来抓自己,败走以后,前几天又派出一千兵丁化装成山贼再次来袭。 这么大费周章究竟为何? 第二八二章 和谈序幕 陈璞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若是关于陈家,那他这个连陈家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倒霉孩子,关于陈峒和陈策他一无所知。 若是要陈峒传给他的麒麟碧和麒麟匕,也丝毫看不出来。对方两次来掳人,都是奔着陈璞这个人来的,没有表露出一丁点儿对麒麟碧和麒麟匕的兴趣。 陈璞甚至凭借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与宇文伤和杨克己照面后的一幕幕,每一个眼神他都仔细的推敲,也没有觉察任何线索。 那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如意灵签系统倒是真的会让人觊觎,可这件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即使自己最亲近的妻子和母亲,也仅仅是知道他通过麒麟碧和麒麟匕获得了武功和身体的强化。 现在看来,在自己足够强大到能和杨浚叫板之前,他也只能被动的等待对方出招,然后从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寻找答案。 陈璞不是没有想过把杨浚意图造反的事情告知杨湛,可他没有任何证据,当年的龙袍案还在前方警示着他,对付杨浚必须要有真凭实据,可等到真的有真凭实据了,恐怕杨浚起兵的时机也成熟了。 这变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那杨浚起兵的契机又在哪里呢?他资助突戎进犯武阳的计划,现在已经胎死腹中,下一次他又会在哪里出招呢? 陈璞突然停下脚步,苯蕃! “我们还要回去一下,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传出消息。”陈璞拉住茶娜,再次回转万象杂货。 老掌柜看陈璞急匆匆的再次到来,知道一定有事情,“少爷,还有什么要紧事?” 陈璞直接进入后院,在堂屋中站定,等老掌柜进入后,陈璞把门关上,小声的对老掌柜说道:“马上传消息给蜀川的柳宜生和甘泉的宁风雪,除了密切注意苯蕃三苯的动向,还要严查中原到苯蕃的人的身份,有可疑的人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至关重要,马上就传递出去。” 再次从万象杂货出来,陈璞脸色已经阴沉起来,如果苯蕃的事情真有了杨浚的参与,那可就困难重重了,这老小子第三次出招,绝对不会再小打小闹了。 陈璞现在甚至怀疑,前两次出招,是不是杨浚的主意,一个隐忍了十几年的枭雄人物,如果说第一次派出宇文伤和杨克己是对陈璞的实力判断失误的话,那第二次派兵前来,这简直就是狗屎一样的主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渤浪王杨浚在陈璞心目中的形象,不但没有清晰,反倒越来越模糊,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陈璞和茶娜回到驿馆的时候,祝青林和杨克勉已经回来,正在和其他殿前军的兵丁狼吞虎咽的吃饭。陈璞让茶娜上去和家人一起吃,他自己坐在祝青林的边上,拿了双筷子,也跟他们一起吃起来。他早就饿了,一早上的厮杀,回来又在靖安城下对敌,和老师聊完天又去万象杂货,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三人吃着吃着,开始抢起菜来,力量强弱和力量的掌控方面,杨克勉和祝青林,绑一起也不是陈璞的对手,菜肴中的肉和鸡蛋都被陈璞夹走,放进嘴里,狠狠的扒拉一大口米饭,大快朵颐的嚼着。 陈璞后来者居上,比他们两人更快的吃完,这还要归功于陈璞前世的校园时代,吃得慢就只能吃白饭。 “伤亡情况如何?”陈璞拿中吉签剔牙,可在别人眼中他就是龇着牙,一只手比比划划。 祝青林也吃完,放下碗筷,“殿前军阵亡一百八十七人,重伤九十一人,如今还能战斗的,也只有一百人了。” “靖安骑兵,阵亡四百三十一人,重伤一百七十二人,也仅剩一小半人能战斗。这些能战斗的在李恒的带领下还在那临时卫所镇守。”杨克勉也放下碗筷,接着道。 “棺材是不够用了,只能建纪念碑了,走,去找石匠。”陈璞说着就站起来,然后又坐下,“等会儿,我娘子还没吃完呢。” “什么是纪念碑?”杨克勉一头雾水。 “就是竖起一个巨大的石碑,在其上篆刻这些阵亡将士的名字,算是他们共同的英雄冢。靖安很快就要迎来一段和平的时光,对这些阵亡将士的悼念,都可以在纪念碑前进行。这纪念碑,即是阵亡战士共同的墓碑,也是为了让后人不忘前人的牺牲。”陈璞解释道。 祝青林说道:“这个主意好,死前有姓,身后有名。这已经是军士的奢望了,无数的军士无声无息的死去,成为万人坑中的白骨,没有人知道姓名,亲人更无处祭奠,只得用衣冠冢代替。有了这纪念碑,大家的哀思都有处安放了!” 等茶娜吃过饭,几人一起,来到将军府,石长亭也正在书房用饭,餐食十分的简单,一碗白米饭,一个小菜,一碗汤。见到陈璞他们进来,放下碗筷,站起身迎接。 放在过去,他石长亭肯定是不会起身迎接的,就算杨克勉是太子,也不可能用身份让他屈服。但现在不同了,首先陈璞让他石长亭打心眼里佩服,如此的英雄豪杰,理当迎接。再有就是杨克勉,一直身先士卒的拼杀,让石长亭对这位太子,也抱有十分的好感。 “太子殿下,隐藏的很好,末将直到昨天才听说,董祭酒的随从原来就是太子。对太子殿下身先士卒守国门的做法,末将佩服,武阳有一个好继承人!”石长亭认真的道。 “能得石将军这句评语,孤可以和父皇去邀功了。不过,今天前来,主角不是孤,还是请藏锋跟将军细细说明来意吧。”杨克勉拿出太子该有的气魄,微笑道。 陈璞把想建立纪念碑的想法,和其背后的含义对石长亭详细做了说明。 听了陈璞的讲述后,石长亭说道:“好主意!这个纪念碑必须要建,而且要大建,就建在靖安城的中心。藏锋,你画图,石匠我来请,我要把这些年在靖安阵亡的将士姓名,全部刻上去!无论未来是和平还是战乱,要让后人来到靖安城就能看到这纪念碑。这纪念碑,可有名字?” “靖安英雄纪念碑,如何?”陈璞说道。 石长亭在口中反复读了几遍,“好!就叫,靖安英雄纪念碑!”边说边收拾好书案,让陈璞作画。 茶娜帮丈夫研墨,陈璞一手持笔,一手背后,回忆记忆中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样子,待茶娜研好墨,他也想好了,蘸饱了墨,提笔作画。 期间还询问了石长亭,靖安比较惨烈宏大的战役,让石长亭详细的描述,他根据这些描述陆续的画出几幅画作,在加上今日的山口拦截战,和北城下的守城战,一共八幅。 都画完以后,陈璞详细的对石长亭讲解,纪念碑的尺寸,八幅浮雕画的位置,名字篆刻的位置,纪念碑周围的台阶和围栏设置等等,事无巨细。 石长亭一一记下,“藏锋,文武全才,我石长亭,拜服!” 第二日午时,晴空万里,虽然寒冬时节寒气逼人,但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靖安城与突戎营寨的中间位置,搭起大大的长棚,长棚下一张长长的桌子,长棚和桌子都是东西向放置。 陈璞、杨克勉和董明楼一起率领十几名使节团官员,在石坚和祝青林率领的殿前军和步卒的保护下,来到长棚下,坐在长桌的靖安城这一面。 突戎的众位首领们,也在己方骑兵的保护下来到长棚,他们的人马明显要比武阳这边多一倍不止,落座于长桌的另一面。 心理上的博弈,其实从这一刻已经开始,人马多的一方,就显的有些心虚了。 长棚的外面,左侧是一个巨大的柴火垛,其上是码放整齐的突戎阵亡将士。右侧是昨日俘虏的那两千左右的突戎骑兵,他们已经被缴械,骑在马上,被遮天骑看守着,等待谈判的结果,决定他们的命运。 双方人员都到坐以后,昨日陈璞刚认识的那名突戎翻译成吉,站起身,介绍突戎这边的谈判人员,赛音部、诺颜部、厄鲁特部、东戈部、肯特部、色格部等等二十多个大部族的首领都在坐,陈璞也介绍了他们这边的人员姓名和官职,都由成吉翻译。 诸族首领得知此次和谈的主使竟然是陈璞后,若是放在前几天肯定嗤之以鼻,如此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凭什么跟他们平起平坐,与他们谈判? 可现在却没有人有任何异议,这年轻人独闯突戎营寨,刺杀双王都律王和乌力罕,还率领人数远逊的骑兵堵住山口拦截己方骑兵,更在靖安城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击杀小狼王乌力吉。如果这样的威势都不足以和他们对谈,那武阳恐怕就没有人能和他们对谈了。 所有部族的首领尽管需要保持起码的派头,但对陈璞都报以足够的尊敬,这就是展露足够实力的好处,彻底把对方打怕,让恐惧压过仇恨,按着对方的头与自己谈判。 诺颜部的首领率先开口,“如今我们已经结下血海深仇,这什么和谈有什么可谈的?不如战场上见吧!”态度十分的强硬,但从他闪烁的眼神,陈璞很容易看破他的虚张声势。 无论在哪里,谈判都是战争的延伸,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也别想在谈判桌上得来。这位诺颜部首领,明显不明白这个道理,企图以假装强硬的方式,先声夺人。 陈璞根本没有理那诺颜部首领的叫嚣,温和的说道:“众位首领稍安勿躁,我们武阳是礼仪之邦,我们尊重每一位在战场上牺牲的勇士,无论是我们自己人还是敌人,所以我们把突戎勇士的尸体都收敛起来,置于木柴之上,请让我们与诸位一起,送勇士们一程,让他们的灵魂回到长生天,得享安详。” 看陈璞现在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有人能把此时的他是那战力彪炳的凶神联系在一起,董明楼都感觉,自己的这个弟子,仿佛有千面,你不知道那一面是真的他。 经过成吉的翻译以后,诸族首领没有想到,这位煞神竟然对草原的习俗如此的了解,竟然知道草原勇士都是火葬的,还对草原的勇士如此的尊重。 这让他们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许多,这至少是对方给出的一个信号,和平的信号。 第二八三章 掌控节奏 陈璞率领武阳的使节团来到左侧的柴火垛前,这是精心布置的火葬现场,木柴被垒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环形有一个豁口,从豁口进去是三口架于木柴上的棺材,分别盛放这都律王、乌力罕、乌力吉。 怕对方以为这是谋害他们的陷阱,所以所有的武阳世界团成员也都进入其中,草原部族首领们才陆续进入其中,陈璞说道:“请草原诸族的首领选出代表,用火把点燃木柴,送诸位勇士升往长生天。” 刚刚叫嚣的那位诺颜部首领被推举出来,把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点燃,站在三口棺材前,用突戎话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他的部族首领也跟着他一起念叨起来,最后一同吼出了几个音节。之后诺颜部的首领把自己的突戎长袍的上半身脱掉,精赤着上身,开始跳起舞来。 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跳大神,与陈璞前世见过的大仙请神差不多,一番折腾以后,那位首领把火把抛向三口棺材下的干柴,大火慢慢的烧起来,众人也一同退了出去。 退到安全的距离,众人都驻足而立,望向在烈火中燃烧的近万具尸体。这时不分敌我和种族,肉体在眼前慢慢的消解成飞灰,每个人都打心底涌现对生命的眷恋,只有活着才有意义。死了以后,无论你是王,还是芸芸众生,都没有区别,都会化作尘埃。 待所有的尸体都化为灰烬,火势渐渐的消弭,陈璞说道:“为表达我武阳和谈的诚意,我们无条件的释放俘虏,那将近两千的贵方骑兵,自由了。”听到陈璞的话以后,石坚做了个手势,看守那些突戎骑兵的遮天骑有序的撤回到己方,整齐的排好队列。 那些被释放的俘虏,迫不及待往己方驰去,生怕中原人后悔,如果不是有突戎将领约束他们,很多人恨不得直接策马回草原,一刻也不想再这里多待。 双方谈判人员,再次回到谈判的长桌两侧落座,陈璞说道:“我想,我方的诚意已经表达的足够了。现在,我们开始和谈,请贵方说说你们的条件吧?虽然我们是胜方,但我们中原是礼仪之邦,我们愿意让贵方先提条件。” “我们还有八万勇士,可以征战,说你们是胜方,未免言之过早吧?”赛音部的首领沉着脸说道。 “之前在山口和靖安城下,两处战场,我方是胜方,这总没有异议吧?如果贵方还要打,那我方也奉陪,那今天就散了?”陈璞不疾不徐的问道。 赛音部的首领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了,打肯定是不想打了,可要就此认怂他们面子又过不去,一时间没有人接话,场面冷了下来。 陈璞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一场战争耗费人力物力,死人无数,就像刚刚已经升往长生天的草原勇士,他们再也不能亲吻妻子的脸,再也不能抱起自己的孩子,再也不能给自己的爹娘问安,再也不能放牧自家的牛羊。我方是不想再打了,我想贵方也是一样的想法。既然和谈,我们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贵方就不要再逞无谓的口舌之利了吧?我们坐在这里,把问题解决掉,大家各回各家,不好吗?” 陈璞不无蛊惑的一番话,让绝大部分的突戎首领都有了共鸣,他们很多部族都不是自愿来参加这场半征战半威胁的战事的,只因为都律王太过强势,又找来草原四大高手撑腰,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实力,现在的损失还不大,如果能拿些好处离开,那是最好的结果。 厄鲁特部的首领说道:“我们的条件在之前也已经交给了董大人,现在都律王父子已死,这和亲的事情自然就取消。其他的条件不变,你看如何?” “贵方之前的几个条件分别是,第一,每年秋天,武阳要送给突戎一百万石粮食;第二,武阳每年送给突戎五十万的银和绢;第三,设立集市,武阳与突戎通商;第四,武阳要允许在集市上,与突戎进行铁矿的交易。没错吧?可有异议?”陈璞把之前谈的条件,一字不落的说出。 诸位突戎首领都点头表示正确,陈璞突然提高声音,斩钉截铁的道:“那我们一条一条的来讨论,先说这铁矿交易,这绝无可能!我方宁可马上开战,也不会允许铁矿交易!” 刚刚还是一副人畜无害,温文尔雅的陈璞,此刻却好像一头雄狮,睥睨众生。人是容易遗忘的动物,陈璞今天从出现开始,就收敛锋芒,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语气也温和,语调也平缓。这些草原首领就好像忘了,眼前的这位少年的彪炳战绩,好似真的把他当做了一个孱弱的书生。 陈璞突然的发威,让诸族首领瞬间醒悟过来,陈璞是凶兽,而非绵羊。 陈璞看没有人说话,收敛气势,又恢复那个温润的少年郎的模样,继续道,“虽然铁矿交易这一条,我们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可是粮食这一条嘛,我们可以答应,每年一百万石,没有问题!” 刚刚的一棒子下去,把草原诸族首领打了个措手不及、眼冒金星,他们都以为跟这个强势的凶神谈判,恐怕什么都得不到了,有的已经做好赔本的心理准备。 却不料,甜枣来的如此之快,一年一百万石的粮食,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一时间突戎首领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诺颜部刚刚跳大神的首领最先醒神,喜形于色的道:“你说话算数?你能代表武阳皇帝?” “我坐在这里,自然就代表我朝圣上在与你们谈判,你们放心,我承诺的就是我朝圣上承诺的,决不食言。”陈璞肯定的道。 “好!我们现在就签署和谈文书?”那诺颜部首领,迫不及待的道。 其他草原诸部的首领也都是同样的打算,他们根本就不认为武阳能答应这些条件,能捞到一百万石的粮食,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诸位首领不要着急,我们既然承诺给你们粮食,就绝对不会食言的。这不还有两个条件,没有讨论呢嘛?”陈璞笑道。 赛音部的首领听出了陈璞话中的含义,“其他两条,你们也愿意答应?” “慢慢来,慢慢来,别着急嘛!设集市通商的事情,我方同意!但是集市的地点由我们定!”陈璞说道。 “这没问题,你们说在哪里设集,就在哪里设集!”厄鲁特部的首领说道。 “好!草原勇士就是爽快!”陈璞称赞道,然后指向右侧,那里就是之前草原骑兵进入那片群山的入口,通过这里才能进入中原,“就在这里建立集市,集市由我方管理,我方驻兵维持秩序和集市安定。贵方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商队来了就可以交易,交易完毕就可以离开。为了方便贵方,我们可要大费周章啊!” 草原诸部的首领也不是傻子,陈璞说的再好听,他们也不是不动脑子。有几名首领已经露出嘲讽的眼神,归根结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子,不就是想占据那片山口吗?不就是想守住这个入口吗?可这又怎样?能通往中原的路径多了,又不差这一条,只要能通商交易,用我们的牛羊换中原的茶、丝绸、瓷器,我们还会在乎这区区一个入口? 诺颜部的首领直接拍板,“没有问题,我们还捡了大便宜呢!就按陈大人说的办。”他生怕陈璞反悔似的说道。 “好!跟草原勇士谈判就是愉快!那么现在就剩最后一条,这岁币嘛,我们是肯定不会给,我想诸位心里也清楚,这一条当初都律王提出来,我估计他自己都不相信武阳会同意。”陈璞把这最后一条否定,众草原首领意料之中,没有说什么,可陈璞话锋一转,“但我们可以换个条件!” 诺颜部的首领,急问:“什么条件?” 陈璞完全掌控了这场谈判的节奏,对方的每一个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就好像两方商议好,一起在演戏一般,每一个节点该有什么反应,都和陈璞设想的一模一样。 “我朝圣上,每每念及草原勇士,都会挑起大拇指,说一句,骁勇的猛士!可说过这一句之后,你们知道还会跟一句什么吗?”陈璞没有直接回答问话,而是反问问题。 “当然是我草原男儿,如雄鹰一样骄傲了!”厄鲁特部的首领得意的道。 “非也!皇上还会说,茹毛饮血,化外之地,毫无礼义廉耻可言!”陈璞面容依然带着笑。 诺颜部的首领怒道:“武阳皇帝,这是在侮辱草原勇士吗?” 陈璞毫不在意,板起脸,那凶煞的气势再次弥漫开来,“这样的评价不好听吧?可你们能反驳吗?你们知道煎炒蒸炸吗?你们知道八大菜系吗?你们知道诗词歌赋吗?你们知道礼仪为何物吗?你们统统不知道!你们除了上马劫掠!下马玩女人,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你们还知道什么?” 这番话说出,草原诸部的首领都义愤填膺的想要反驳,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怎么反驳,陈璞说的东西,他们确实不知道。 “无从反驳吧?生气吧?是不是觉得草原勇士不是笨,不是学不会,只是没有人教你们?”陈璞像变脸一样,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 众位首领们好像找到了答案,纷纷叫嚣,“对!没错!” “我朝圣上就是看清了这一点,皇上本着天朝上国要教化天下万族的天赋使命,决定派出工匠,帮草原的勇士建造城池;派出资深老农民,教草原诸族如何种植粮食;派出先生、大儒,在建好的城池中开办学堂,教草原的孩子们识字和道德礼仪。从此和突戎世代通好,成为友邦!”陈璞慷慨激昂的说道。 这番话彻底把突戎诸族的首领镇住了,这比那一百万石粮食给他们的震撼强烈太多。底层的草原牧民可能没有这方面的认识,可在坐的都是首领,他们吃过、见过、享受过,知道南面的富庶大地上,上位者都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怎么可能不艳羡?怎么可能不向往?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在根上就不具备人家的条件! 现在,机会来了! 第二八四章 人人满意 “上国皇帝,果真胸怀天下,如果陈大人所说都能兑现,我们突戎愿意与武阳世代交好,不起纷争,永为兄弟!”诺颜部的首领率先表态。 其他部族的首领也纷纷附和,生怕说的慢了,好处没有自己的份。 对陈璞来说,什么世代交好,什么永为兄弟,和放屁无异。草原部族最是翻脸无情,等他们强大了,觉得可以获得更多的时候,对兄弟挥起刀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陈璞笑容满面,把早已拟好的两份用丝绸包裹的盟约誓书摊开,这两份盟约誓书是在京城时就和皇帝拟好了的,已经加盖了皇帝的玉玺,只要草原部族首领签署好,就可生效,双方各执一份。 草原部族可不止成吉一人认识中原文字,各部族的首领都带有认识中原文字的手下,此时让他们纷纷上前来,确认盟约上的条款。 确认无误后,各部族的首领纷纷掏出自己的印信。这下陈璞算是开了眼了,各种印信千奇百怪,有银质的挂坠、有鹰爪雕刻的物件、有各色宝石雕刻的动物、最让陈璞苦笑不得的是,有一个部族首领竟然掏出一个银质马蹄铁。各自用他们奇形怪状的印信蘸了已经准备好的印尼,一个挨着一个的上前在两份盟约誓书上盖上印记。 别看这些稀奇古怪的印信之物有些可笑,可那都是每一个部族传承几百上千年的东西,代表着那一部族的最高权力,相对统一集权到一个王身上,用一种印信代表突戎来说,这样每一个部族都印上印记,更为可靠。 双方各自卷起一份盟约誓书,武阳这边好办,交给杨克勉保管就好,到时候呈给皇上就是。 突戎这边可就麻烦了,现在他们没有一个能服众的共主,这盟约誓书哪一部族保管就成了问题。 陈璞嘴角噙着笑意,说道:“我给诸位出个主意,这盟约誓书就由诸位首领轮流保管吧,一家一个月,我看就不错。” “好主意!陈大人,果然足智多谋!”诺颜部的首领称赞道。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顺序怎么决定呢,谁第一个保管呢,这事关部族的脸面,又是谁也不肯相让。 陈璞咳嗽一声,“你们自己的问题,回到营寨你们自己商量。现在我还要介绍个大人物给诸位认识,请看这边,”陈璞侧身面向杨克勉,跟草原部族的诸位首领说道:“这位是当朝太子,皇上为了表示诚意,特遣太子代他亲来面见诸位。” 陈璞的话一出口,草原部族的首领们都不再争执了,他们没想到武阳皇帝连太子都派来了,天下皆知武阳皇帝只有这一个独子,根本就没有夺嫡一说,所以这位太子,那就铁定是武阳未来的皇帝。这分量不可谓不重,确实足以表达诚意了。 到现在才让杨克勉出场,是陈璞故意为之,他是想让杨克勉看一看草原部族究竟是一伙什么样的人,对这样的一群人,未来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手段和态度面对,这都是杨克勉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各部族首领,不再争执,先把盟约誓书的事情搁置,都从新落座,正襟危坐,面容严肃。好像刚刚那群,争执起来跳脚骂娘的不是他们一般。 杨克勉缓缓起身,微笑道:“父皇派孤来此,就是代表他与诸位缔结盟约的,现在既然盟约誓书已经签署,那我们两国就已经是兄弟之国,孤诚挚的邀请诸位到靖安城,乃至京城,去游玩,看一看我武阳的大好河山。” 众部族首领都各自对杨克勉行礼,然后各自开始找借口,反正就是没有人敢应杨克勉的邀请。 “诸位就是再忙碌,这几日也要抽出时间与我商谈建城和设集的事宜,我们要制定出计划,才好逐步的实施,不然诸位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搬入城池,才能住进豪华的宅院,才能享受中原人的舒适生活。”陈璞说道。 “这是自然,接下来的几日,我们随叫随到。”诺颜部的首领说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会亲自到突戎的营寨中去,诸位首领只要在营寨中等我就好。”陈璞笑道。 突戎的众首领们对陈璞的观感一变再变,从最开始的惧怕,到见面时的轻视,再到后来的重视,直到现在的彻底服气,无论如何目前双方还是敌人,就算他艺高人胆大,可夜晚潜入和大白天大摇大摆的进入营寨,是两码事。这于他们刚刚都没敢答应杨克勉的邀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以为要旷日持久的和谈,出乎意料的在一个上午就完成,双方各持一份盟约誓书回转己方的大本营。 突戎的诸位首领回到营寨后,就聚集在一起,他们无法确定武阳的用意,在武阳明显有优势,士气大振的情况下,和谈本应该突戎吃点亏的,可到最后却变成了突戎捡了大便宜,这样的结果他们满意归满意,可是心中不踏实。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武阳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稳住突戎,然后恢复元气。可他们突戎却实打实的获得了天大的好处,这买卖大赚特赚! 陈璞、董明楼和杨克勉知道这次和谈背后的目的,所以都非常满意。石坚和祝青林却都不解,己方明明胜利了,还有陈璞这个凶神做威慑,为什么要许下对方这么多的好处,不是应该我们跟他们要好处吗?最后怎么变成了,好像我们战败了一样? 那些跟随而来的使节团官员更是腹诽,还以为你陈璞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呢!这倒好,做起善财童子了,又是给粮食又是开集市,甚至还要给这些鞑子建城,这样的和谈,但凡是个人都能谈成,还用你装大尾巴狼? 回到驿馆以后,杨克勉、董明楼和陈璞在房中交谈。 “藏锋,这一次你的功劳真的是盖世了!回京以后,你就等着父皇大肆封赏吧,我一定和父皇好好给你想一个好听的封号,响亮的封号!”杨克勉兴奋的说道,打开手中的盟约誓书,激动莫名。 陈璞和董明楼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只有他们两人才清楚,等回京,陈璞不被关进大牢就不错了。对突戎的这番深远的筹谋是绝对不可能公诸于世的,那么陈璞的所作所为就就变味儿了,在己方大胜的情况下,许给多方如此大的好处,这已经形同资敌了。不说别人,就殷景琪一人,就得把陈璞往死里弹劾。 这都是董明楼和陈璞已经想到的,所以陈璞并不如何的烦神,他把盟约誓书从杨克勉的手中轻轻的夺走,慢慢的卷起来,边卷边说道:“太子,我的良苦用心,你可明了?” “藏锋是说,你的这个对待突戎的千秋万代的大战略?”杨克勉还沉浸在兴奋中,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开疆拓土就在眼前,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可陈璞却要做那个扫兴的人了,“太子,您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没有在和谈开始前介绍你的身份,那样不是更可以先声夺人吗?不是更能彰显皇上的重视程度吗?” 杨克勉被陈璞的话拉回了现实,平复心情,思索起来,“最后介绍我的效果更好吧?出其不意嘛!” 陈璞板起脸,“太子,你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了。”说罢就往外走,“我去找石将军,这件事,别人可以不知,他必须要知晓。” 杨克勉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向董明楼,“老师,藏锋生我气了?” “他确实应该生你的气,你以为今天的和谈,就是要借助你太子的身份吗?没有你就不能完美的完成使命了吗?你好好回想一下这突戎诸族首领从和谈开始到结束的嘴脸,你好好想一想藏锋的每句话的用意,你再好好想一想他是怎么把控全局,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如果这些你都想不通,别说藏锋,我都不想理你。”董明楼说着走到书案后坐下,读起书来。 杨克勉颓然落座,本来高兴的心情,现在跌入谷底,好像自己真的只知道兴奋了,别的什么都没注意。 陈璞和茶娜下到驿馆一楼,正看到闷闷不乐的祝青林,“茂然,可是觉得,我辜负了这么多死去的袍泽换来的胜利果实?” “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目的,只是我想不通罢了,从到靖安以来,你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做到了这一切,如果你付出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卖好处给突戎,我肯定是不信的,只是我脑子没有你灵光,我想不通。”祝青林苦笑道。 “你只需知道,我陈璞做的一切都只为百姓,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时间就好,总有一天,你会懂的。”陈璞说罢,拉着茶娜走出驿馆。 来到将军府,直奔石长亭的书房,将军府的官员和守卫早就接到石长亭的吩咐,陈璞可以随意的进出将军府,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对陈璞盘查。 来到石长亭的书房,正听到石坚在大声的说道:“他陈璞这不就是卖国吗?给草原部落建城!现在的草原部落已经如此强大,如果有了城池依托,粮食充足,我们怎么抵挡?你说他是不是被突戎买通了?” “这样的话,我允许你说这一次,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就给我滚出靖安城,没脑子的东西!藏锋用性命拼出来的局面,他会被买通?就是你被买通,我都不相信他被买通!你的脑子也就能做个先锋将。记着我的话,滚出去!”石长亭阴沉着脸怒斥儿子。 石坚对自己的父亲,平常都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此刻石长亭一拉下脸,他腿肚子都打哆嗦,赶紧躬身道:“是!孩儿知道了!”匆匆的打开门,正看到陈璞和茶娜站在门外。 一时间,石坚十分尴尬,关好门,冲陈璞点点头,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陈璞不以为意,上前敲了敲石长亭书房的大门,“石将军,是我。” “藏锋来啦?快进来!”石长亭听到陈璞的声音,亲自来打开门。 陈璞进屋后,落座,“小将军已经把今天的和谈,都跟您汇报了吧?” “你刚刚都听到了吧?那小子脑子不灵光,你别怪他。但他是个好兵,不过也只能做个好兵了。”石长亭对自己的儿子的斤两,再清楚不过,也没有避讳。 第二八五章 临别诛心 “能做一个好兵,就已经不容易了,我很喜欢小将军的性情,我愿意交他这样的朋友。”陈璞笑道。 “嗯,做朋友嘛,我这儿子倒是值得交的,重情义。”石长亭对任何人和事的评价都十分的中肯,不偏不倚,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陈璞绕回正题,“石将军对今天的和谈,怎么看?” “我看不懂,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被利益买通。”石长亭直言不讳。 陈璞冲茶娜说道:“娘子,你出去帮我看着点儿,书房五十步内,不允许有人靠近。” “嗯,”茶娜答应一声,起身出去,把门关好。 “石将军,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整个武阳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一旦说出来,你必须保证在事情达成以前,谁也不许头透露,哪怕是夫人,哪怕是小将军,都不许透露半个字。”陈璞严肃的说道。 石长亭知道陈璞既然这样谨慎,那就一定是天大的事情,站起身郑重的道:“我保证,不会从我口中传出去半个字。” 陈璞点点头,把对突戎的整个大战略和盘托出,并且做了详细的讲解。 随着陈璞的陈述,磐石将军也无法继续做一块磐石了,这大战略太耸人听闻了,这简直就是喂突戎人吃毒药,当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戎就会产生自己强大的幻觉,殊不知,当这幻觉产生的时候,就是突戎灭亡的时候。 “这是你想出来的?”石长亭憋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话。 “嗯,所以这件事才必须由我亲力亲为的执行。”陈璞点头道。 石长亭皱眉不已,“那你可知道,当最后的战果达成之前,你都会身背骂名,攻讦你的人会多到你难以想象。” “皇上信我就好,别人的话,我也不在意,我做事只求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我自己心安,别人影响不到我。”陈璞笑道。 “我若不是大你太多,我真的想跟你义结金兰!”向来古井不波的磐石将军,明显激动了。 陈璞哭笑不得的道:“您可别闹,小将军都已经要恨死我了,我要做了他叔叔,他不得提刀砍我?” “哈哈!那小子,哪里是你的对手!”石长亭难得的快怀大笑,接着又沉声道:“你可是需要我配合你?” “也不用石将军配合什么,这是您的地盘,我的战略要实施,必然要让您知道内幕。今后无论是设集贸易,还是帮突戎建城,又或者每年给突戎运送粮草,都要在您的眼皮子地下操作。没有您的保驾护航,我怕一些激进的将领,或者士兵好心做坏事。”陈璞说道。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石长亭说道。 陈璞点点,“我自然是相信将军的,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将军,随着我这战略实施,靖安城会越来越红火,人也会越来越多。今后,不能在像过去一样,只是注重军事防御,而不管政事了,我回京以后,会物色好的人选,让皇上安排到靖安城来帮你,以后的靖安城的繁荣将出乎将军的想象。”陈璞说道。 “这就太好了,我本就不擅政务,一直不愿意让别人插手,是因为我信不过那些只知道往钱眼儿里钻的文官。你安排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也算帮了我的大忙。我也大概能想到靖安城以后的样子,与突戎通商唯一途径,不繁荣才奇怪。”石长亭笑道。 “还有一点将军要明了,我把集市定在那里,就是想把那片山口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将军要陆续的梳理出那片群山中的地形图,不管有多纷乱,总能梳理出来,我们有大量的时间。若干年后,真到了最后一战的时刻,那片山口会是我们的一处胜手。”陈璞继续道。 “我早就想把那片得天独厚的伏兵之地掌握在手里,可是我手上的兵丁太少了,根本无暇顾及。”石长亭早就看出了那片群山的战略意义。 “我回京以后,会向皇上进谏,给靖安增兵,石将军放心。靖安未来在武阳的战略意义重大,不容有失。”陈璞说道。 “有藏锋在朝,是万民之福!” “有石将军在靖安,是武阳之福!” 次日上午,陈璞把使节团的官员都召集起来,“我今天要前往突戎的营寨,谁愿意跟我前去?”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突戎营寨那就是龙潭虎穴,你陈大人艺高人胆大,我们可没有那个本事。 “一群尸位素餐,食君禄不行臣事的饭桶!孤,陪同陈大人前去!”杨克勉站在二楼围栏边上,俯视众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太子爷,您别闹了,没人去,我就自己去,别说我通敌卖国就行。”陈璞呵呵笑道。 闻听此言,一些周弼的旧部赶紧低下头,生怕让陈璞看到自己眼中的心虚,他们可不就正忍辱负重,准备回京之后好好弹劾这愣头青通敌卖国吗?万一被这凶神提前发觉,一刀砍了,那才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了。 陈璞哪会不知这些人的想法,他只是恶趣味的想恶心他们罢了,“散了吧。”陈璞说着就准备和茶娜一同出发。 “陈大人且慢,来董祭酒房中一下。”杨克勉冲陈璞说道。 在董明楼的房中,陈璞和杨克勉对面而坐,董明楼在一边品着茶,一遍翻看着书籍,并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藏锋昨日的良苦用心,我想明白了。是希望我能看清楚突戎人的真面目,他们服从于强大的人,却没有道德约束,只要他们自认为拳头够硬,随时会翻脸无情。藏锋是希望若我未来继承皇位,对突戎的决策上要时刻铭记他们是什么样的一群人。”杨克勉昨夜仔仔细细的回忆和谈的过程,用心梳理,总算明白过来。 “太子终究是要掌控这个国家命运的,面对任何人和事,都不能只看一层,甚至看两层都是不够,要直指本质才不会导致决策的失误。要知道,皇帝的一个小错误,可能就会断送万千黎民性命,做皇帝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治大国,若烹小鲜!”陈璞语重心长的说道,哪里像个十七岁的少年,活脱脱一个古稀老人的样子。 “好一句,治大国若烹小鲜!藏锋可否详解?”董明楼放下书籍,说道。 陈璞暗叫惭愧,李耳您老人家若有灵可别怪罪于我啊,“何为小鲜?小鱼、小虾才可称之为小鲜,烹小鲜什么最重要?火候!火候过了,糊锅了;火候没到,不入味。所以,烹小鲜要极为的认真,聚精会神,不能出错,一旦出错,这一锅美味的小鲜就废了。烹小鲜废了没关系,再来一锅就是。可治国,不能!废了就会祸及天下。” “谨言受教了,藏锋实是我的良师益友,我这便宜师兄,真是惭愧。”杨克勉站起身对陈璞行礼。 陈璞也没躲闪,受了这一礼,他可不是故意装大,这一礼他是为李耳受的,《道德经》能在这异时空教诲一位未来君王,李耳该当受此一拜。 “这只是其中的一层意思,告诉君王,治国要谨慎。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小鱼、小虾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非常忌讳搅动,一旦搅动就烂成一滩。意为,有的事情,君王不要急于上手,让事情发酵发酵,让箭矢飞一会儿,看清了、看透了再上手,直达病灶!”陈璞继续说道。 “单这番帝王教诲,藏锋就足以为帝师,我董明楼就是现在死了,也安心了,有藏锋在,武阳无忧矣!”董明楼十分欣慰。 陈璞此刻既觉得惭愧,又觉得理所应当,非常复杂。惭愧是因为,他剽窃了老子的著作,博得了杨克勉好感。觉得理所应当是因为,他凝聚了前世五千年的华夏文明,如果还不能做个帝师,那干脆一头撞死吧。 “藏锋若没有成亲就好了,把妹妹许配给你,我们就是亲人了!可那样似乎,又不方便了。”杨克勉患得患失的道。 “好啦,您二位就别帮我在这吹嘘了,胡思乱想了,我还嫩的很呢,再过个二十年,这些夸赞,我就生受了。”陈璞笑着起身,“我得和鞑子们周旋去了,好饭好菜给我留一点儿,鞑子的羊肉太膻了,我闻着就想吐。”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陈璞每天都跑一趟突戎营寨,开始的时候,突戎的首领们还都把他当上宾一样款待,后来在陈璞超强的插科打滚下,已经称兄道弟,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到了自己的地盘,女人随便睡,牛羊随便吃。 陈璞已经估算过草原上的人口,满打满算也就百万,三座城池足矣。当陈璞说出武阳愿意帮突戎建造三座城池,并且其中一座是王城的时候,突戎的王帐沸腾了,所有首领都喜出望外,他们本以为能给建造一座城池就不错了,到时候他们全部的首领都搬入,在城中享受,统治草原。想想就美的睡不着觉,哪里想到会是三座,这让他们怎能不高兴。 一座?怎么可能只有一座?一座的话,你们都挤在一起,相安无事?陈璞在心中冷笑。 现在草原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只有让他们去争抢,才能最大程度的让他们内耗下去。 一百万石粮食抵达,交割以后,突戎就准备撤兵,这个冬天有充足的粮食,是时候回去享乐了,来年春天城池就会开始建设,每一个部族首领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今天是陈璞最后一次来营寨,一是为了交割粮食,二就是说两句诛心之言。 陈璞站在一队押运粮草的士兵最前,面向突戎的众位首领,拱手道:“此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诸位首领哥哥,待小弟如此之好,我真有些舍不得。”说着还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然后继续道:“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叮嘱诸位首领哥哥,盟约誓书一定要保管好,三座城池的分配一定要有个章程出来,集市上每一个部族的位置划分也要诸位商讨好。明年春天,这些都要定下来,我们才能破土动工。” 第二八六章 逼迫皇帝 靖安城头,所有的重要官员都到齐了,陈璞、董明楼、石长亭、杨克勉、石坚、祝青林,一直率领遮天骑在那片山口驻防的程欢也到了。 所有人都面向城外,举目远眺,远处的突戎营寨,烟尘漫天,突戎人正在拆除营寨。 萦绕在武阳头顶快一年的乌云总算散去了,可众人都各怀心事,并不轻松。 陈璞在盘算,回京后如何面对成为众矢之的的局面,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弹劾自己的奏章已经在皇帝的龙书案上了,殷景琪正不遗余力的在鼓动世家集团,群起而攻之。 董明楼是在心疼弟子,做出了这样的丰功伟业,却要马上面临几乎所有人的攻讦,他还只有十七岁!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嘴上说的再明白,看的再清楚,可当事情临身,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愤怒?他怕陈璞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错事来。 石长亭活的纯粹,他的毕生使命就是守住这靖安城,如今威胁已去,又有陈璞的战略做支撑,未来一片光明,他只要保证后续计划的顺利实施,在他有生之年一定可以看到突戎真正烟消云散的一天。他此刻无疑是最轻松的,换做谁,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重担在可预见的未来就要撤去,都会如此。 杨克勉虽然已经具备一位好皇帝的潜质,但毕竟还太嫩了,此刻正在盘算回去后怎么在父皇面前,帮陈璞邀功,这天大的功劳,封个侯爵,不过分吧? 石坚一点都不高兴,他一想到明年春天,大批的工匠从这里出发,前往草原给那群鞑子建城,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还要维护这个明显有通敌嫌疑的陈璞。 祝青林这些天把问题都想通了,也捋顺了。自己从小在父亲的严苛训练下长大,没有真正的朋友,唐尧这样的人,也是碍于父亲的嘱托才勉强自己去接触的,直到父亲在江南路为官,见识了陈璞和冬轩丞之间的兄弟情义,他才明白“兄弟”二字的含义。他也想拥有这样的友情,可他知道,情谊不是要来的,那是要在每一件事的抉择上为对方考虑,慢慢建立起来的。 他绝对不相信陈璞会做出有损武阳国体的事情,他坚信陈璞和皇上在下一盘大棋,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当陈璞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能助他一臂之力。父亲终有老去的一天,帝国终将落在太子身上。到那时,若自己仍然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也枉为祝家子弟了,那还谈什么兄弟情义?有何颜面? 从上次万骑阻击战之后,程欢就一直在山口外驻扎,义父让自己多接触陈璞,可总得有机会才行,硬往上贴,谁会理你?现在看来,义父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连给突戎建城,开学堂这样的条件都能答应的人,有必要深交吗?回京之后,他的六品乌纱能不能保住还另说呢! 一念间,每一个人的命运便都注定了,世事就是如此的奇妙,谁能揣度? 石长亭收回目光,说道:“太子殿下,今天是靖安英雄纪念碑落成的日子,还请你住持仪式。” “这英雄纪念碑是陈大人琢磨出来的东西,孤哪里会主持仪式啊?”杨克勉摇头道。 陈璞把杨克勉拉到一边,“太子殿下,其实很简单,我教给你就是了。” 靖安城外突戎正在收拾家当准备返回草原,城内却遍布士兵,靖安的两万守军、遮天骑、只剩一半的靖安骑兵和禁卫殿前军。 靖安城从四个城门延伸而出的四条最宽的道路在城中相交,过去中间的位置什么也没有,今天却立起一座石碑,石碑整体被一大块红绸盖住。 此刻,靖安的两万守军除了有警戒任务的,其他悉数到齐,整齐站在北面道路上,面向纪念碑。遮天骑的骑兵们,没有骑马,立于南面的道路上。东面是殿前军,西面是靖安骑兵。 杨克勉此时站在纪念碑下的台阶上,面向南方,朗声道:“自从武阳一统天下,突戎从未停止过对武阳的觊觎之心,靖安城作为武阳的门户,屡屡被突戎进犯。靖安守军在面对突戎人时,各个悍不畏死,为保卫武阳、保卫百姓,鲜血洒遍了靖安城头。迄今为止,一共有五千三百一十四位英雄长眠于靖安。今天,孤代表父皇祭奠众位英雄,并立碑于此,供后人瞻仰和祭奠,靖安英雄永垂不朽!” 杨克勉说完,转身拉住身后石碑上的红绸,用力一拉一抖,红绸飘落。 石碑高十丈,方形,灰色,正面向南,篆刻着“靖安英雄永垂不朽”,是董明楼的墨宝。碑座四周是八幅浮雕壁画,一面两幅,都是靖安守军对突戎的重大战役。石碑的后面是武阳一统天下后的三年中,在守卫靖安城的过程中牺牲士兵的姓名,一共五千三百一十四位。 几万的士兵一起吼道:“靖安英雄,永垂不朽!” 一遍遍的喊声,直冲云霄,每一个士兵都激动非常,他们期盼着有一天自己战死的时候,名字也能刻在石碑之上。士兵的荣耀再不是马革裹尸,而是纪念碑留名。 陈璞的灵机一动,造就了武阳军人的最高荣耀。 与此同时,京城,文德殿。 殷景琪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本来黑的多白的少的头发,现在黑色已经很少了,此刻他正立于龙书案下,“皇上!陈璞的所作所为,实乃祸国殃民!突戎骑兵天下罕有敌手,过去他们冬天粮食不够吃,尚且有如此的威势。如今每年武阳给他们一百万石粮食,解决了他们的吃饭问题,城池解决了他们安定的问题,教他们种地解决了未来粮食供给问题,教他们识字和礼仪解决了他们传承问题,陈璞他可谓是处心积虑,处处为突戎着想!这样的乱臣贼子,其心可诛!臣恳请皇上,把这陈璞凌迟处死,以安民心!” “殷太师,你先坐下,朕也十分的生气,这陈璞挺机灵的小子,怎么能答应这么荒唐的条款。”杨湛说道。 殷景琪并没有坐下,依旧躬身的道:“皇上,不是他答应,是他提出来的。这有本质的区别,请皇上明察。” “就算是他提出来的,可是杀死了都律王和狼王乌力罕父子,解了靖安之围,也是事实。虽然他弄的这些条款确实不当,可终究是稳定住了局面,给了我武阳休养生息的宝贵时间,朕不相信,我武阳缓过气来,还敌不过一个小小的突戎?殷太师也不要,太过紧张了。”杨湛搜肠刮肚的给陈璞找理由。 “臣以为,陈璞有通敌之嫌,他设立的这些条款,处处为突戎着想,请皇上明察。”殷景琪仍然坚持。 杨湛皱起眉头,他能体谅殷景琪痛失爱子的悲痛,但总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把罪责定在陈璞的头上,“殷太师,朕以为,单从陈璞杀死都律王父子和狼王父子这一点上,就足以排除他有通敌的嫌疑了吧?” “或许是某一个突戎部族首领买通的陈璞,为的就是剪除都律王,从而自己上位,然后再通过陈璞设立的这些条款,壮大突戎。皇上,这事情事关江山社稷,不可不察啊!”殷景琪开始编故事了。 杨湛忍着怒气道,“殷太师所言,也有道理,朕这就派人去详查,这样殷太师可满意?” “臣以为,要先把陈璞抓住,下大狱,以免他逃脱。还有他的那些党羽,统统的要抓住,听说他的府上都是些江湖人,他们一定有什么密谋,在京城之中有这样一伙儿,是在太危险了。把他们都抓住以后,再详细查探,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殷景琪语气强硬。 杨湛脸色终于阴沉下来,面沉似水,“朕认为,先暗中查探,比较好,殷太师以为呢?” 殷景琪一直沉浸在对陈璞的仇恨上,此次前来也是在世家集团统统上书弹劾陈璞以后,他认为时机成熟了,所以才敢几次三番的给皇帝施压。 此刻听闻杨湛的语气变化,才从仇恨中醒神,可仍然咬牙坚持,“臣以为……” “殷太师这几日,操劳过重,朕准你十日假期,回去好好将养,身体要紧,武阳不能没有殷太师啊。”杨湛打断殷景琪话,说着体己话,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温暖。 殷景琪心下微颤,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皇上生气了,不敢再多言,“老臣,谢皇上体恤,老臣告退。” 这一会儿就变老臣了?哼!你殷景琪也就比朕大两岁而已,你是老臣,那朕是什么?杨湛心中腹诽不已。 这样的局面是他和陈璞在之前的商议之中料想到的,可没想到的是,殷少德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刺身亡,让殷景琪彻底恨上陈璞,杨湛也颇为头疼。 杨湛不禁想到,究竟是谁杀的殷少德,蓝庭和亲自督办这个案子,勘察现场以后,从弓箭射出的角度,判断凶手是在一处酒楼的二楼,仔细审问酒楼的小二和掌柜,描述出凶手是一位身量不高的汉子,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当天关闭京城四门,全城搜索也没找到这个凶手。 最后的线索就只剩下箭矢,蓝庭和跟大理寺最好的仵作和捕快连夜比对箭矢,最后的结果是,这支箭矢是去年秋天运往靖安城的一匹箭矢,在鄂中路的地界被劫了,与之一起被劫的还有一些马刀和马蹄铁,都是给靖安的守城军用的。 这最后的一条线索也断了,最后的结论只有,这行刺殷少德之人与去年的军械被劫案有关,应该是同一伙儿所为。 这样的结果,别说殷景琪不满意,杨湛都不能满意,可蓝庭和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断案官员,他除了铁面无私以外,最擅长的就是抽丝剥茧,从细节线索推敲案情,可这个刺杀案线索太少了,蓝庭和都没有办法,那这天下间就没有人有办法了。 殷少德刺杀案,最后只能搁置,可案情虽然搁置,殷景琪可不打算搁置,他坚持就是陈璞所为,为此还让大理寺搜查陈府,蓝庭和请示杨湛以后,杨湛叮嘱他,搜查可以,但必须以礼相待,不得冒犯。 第二八七章 皇帝登门 搜查完陈府的当天,澹台十方就找上门来,直接进入皇宫找杨湛,怒气冲冲的质问杨湛,“陈璞对武阳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他给你到边关去卖命,你就这么欺负他?等他回来,你不怕寒了他的心?别说他,我都觉得心寒!你杨湛是不是当皇帝当的,没有人味儿了?” 天下间敢这么和杨湛说话,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最厉害的地方是,杨湛还丝毫不生气,陪着笑脸说道:“老哥哥,你别生气啊,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不搜查,怎么堵住殷景琪的嘴?我当然信任陈爱卿,这样傻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他做的。他会理解我的,你老人家别生气了,我叮嘱蓝庭和以礼相待了。” “再以礼相待,也是搜查了陈璞的家,你让他母亲怎么想,儿子在外为这个朝廷出生入死,皇帝背后就怀疑他杀人?卸磨杀驴也得等驴卸了磨,你杨湛真是厉害,驴还是拉着磨呢,你就要杀?”澹台十方越说越生气,他是真的为陈璞感到委屈。 杨湛无可奈何,关键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有什么办法?现在是开国初期,各方势力的利益都必须权衡,不可能彻底得罪掉任何一方,杨湛无奈的道:“老哥哥,我这就随你出皇城,亲自到陈府一趟,你看如何?” “如此最好!你这样做,藏锋回来我还能替你说说好话,不然他一气之下辞官而去,我肯定是支持他的,到时候你肯定后悔。我话给你撂在这里,陈璞是富贵绵长的命,但他还是天下的吉星,也就是说,他就算离开朝堂,他依然可以安逸的过完一生,但你的江山没有他,必定分崩离析!我澹台十方,从不说谎,你是知道的!”澹台十方阴沉着脸,看向杨湛,认真的说道。 杨湛对澹台十方十分的尊敬,哪怕自己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因为他知道,澹台十方的心中从来没有私利,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那就等于是在为武阳,为他杨湛着想。 无欲则刚,是对澹台十方最好的诠释,对这样的人,杨湛除了给予尊重,没有什么可以给予的。 杨湛此时回想起,自己在陈府之中的遭遇,还真是哭笑不得,这天下间真的有一群人可以这么样单纯快乐的生活。陈府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十分的满足,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听说皇帝来了,竟然看都没看他一样,为了一盘什么象棋,争的面红耳赤。 他竟然还在其中发现了张守阳那个倔老头儿,杨湛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建造皇宫的时候,自己只是多说了几句,这老头子差点把他雕琢了一年之久的各种绝世精品付之一炬,声称不给不识货的人用,哪怕是皇帝,不识货,也不配用他的手艺。 可此时的张守阳,竟然在给澹台十方端茶倒水,殷勤的伺候着,听说只是为了学一招象棋套路,杨湛除了摇头苦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璞的母亲虽然亲自迎接自己,可杨湛在与之交谈的言语中,丝毫感觉不到对自己的讨好或者畏惧,就连那些女护卫,也仅仅是对自己见礼,就匆匆离去。 他最后期盼冬轩丞和梁嗣道,能给自己一点面子,结果两人都不在。 他堂堂的武阳皇帝,天下共主,到陈府之中,好像就是个普通客人,礼貌的接待一下,仅此而已。 最有趣的是那两个孩子,一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一个焦黄的皮肤呆头呆脑,呆头呆脑的那个竟然问自己,皇上是不是会飞,不然为什么叫真龙天子?那一本正经的小大人一把就把他拉走了,边走还便数落他,不懂就别乱说,龙是在水里游的,你这样说皇帝不高兴了,璞哥要倒霉的! 想起来,自己就想笑,可笑完了,自己竟然有些羡慕,羡慕他们的单纯快乐。 羡慕过后,就是对陈璞的佩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等于是用自己并不宽厚肩膀,把一切脏东西都挡在了陈府外面,把安逸和笑脸留给了家人。所以,不用说,杨湛也知道,陈璞的逆鳞就是他的家人,这都是他要用心守护的人。 可自己在他抵御突戎的时候,去搜他的家,这样的事情,恐怕他知道后会怒不可遏吧?然后跟着就是心寒?杨湛有些后悔自己对殷景琪或者说对世界集团的妥协了,自己做的实在不地道啊! 自己年轻的时候,最厌恶的就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可自己偏偏就变成了这样的人,杨湛呆呆的站在龙书案后,想得出神。 陈璞此刻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靖安城,他还不知道杨湛下令搜陈府的事情,因为冷翠云怕这件事影响陈璞的差事,所以就按下来,没有传出去。 这时候祝青林来找他,把陈璞拉进自己的房间后,祝青林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藏锋,我想请教你一下,你觉得我今后应该怎么走?我应该继续留在京城的禁卫军中,还是应该到地方做守备之类的武官?” “继续在禁卫军中,无所谓是步军、马军还是殿前军,只要是禁卫军就可以,你今次立了几项战功,保护使节团、抵御突戎骑兵、还救了太子,有这些功劳,你回去肯定能升官,在禁卫军好好经营,不久的将来,我会非常需要你的力量。多的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这天下并不太平。”陈璞早就帮祝青林想好了未来的道路,就算他不主动来找自己,找机会他也会主动说的。 杨浚造反是早晚的事情,陈璞不知道杨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何种程度,禁卫三军、赤乌卫、遮天骑、天下州府的守备、边军,天下这些武力他掌控了多少?在杨浚举起反旗以前,这些都无从得知,那自己就只能从现在开始经营。 不但祝青林要在禁卫军中扎根,陈璞还打算把石坚也调遣到京城,他已经跟石长亭说过,石长亭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现在看来,突戎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他这靖安城便没有了战略意义,那儿子就算继承他的衣钵,也没有什么大出息了,进入禁卫军,那就不一样了,有无限的可能。 石长亭唯一担心的就是,一根筋的儿子,能不能在尔虞我诈的京城站住脚。 陈璞宽慰道:“您的儿子,您自己最清楚,小将军不贪财、不好色,如果他进入禁卫军,那绝对是禁卫军年轻将领中的一股清流。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脱颖而出,更何况,有茂然陪着,再不济还有我。小将军不是小孩子了,您该让他展翅了。” 石长亭想想也是,自己这儿子一直在自己身边,如今都三十出头,成家立业了,该让他出去闯荡了。 天下不太平?这句话意思可大可小,祝青林可不认为如果是小事,陈璞会着重提起,可若是大事,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好,我听你的,扎根禁卫军。” “我也帮你找了伙伴儿,石坚将军我会私下举荐给皇上的,到时候,你们一起在禁卫军中共事,相互还有个照应。你们都是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人,我想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陈璞笑道。 “这段时间,我跟石坚将军有一些接触,我们确实意气相投,有这样一个同伴,在禁卫军中确实会舒服一些。禁卫三军虽然说都是非常优秀的军队,可是将领的水准,真的是参差不齐,靠着父辈余荫进入其中,混吃等死的大有人在,如果就我一人在那里,难免苦闷,还是你想得周到。”祝青林欣喜的道。 “因为石将军不能离开靖安,所以此次石坚会随我们一起出发,替父亲述职,到时候就直接留在京城了,石将军那里我也打过招呼,路上你们多亲近亲近,石坚对我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可我又没有办法解释,靠你了。”陈璞拍了拍祝青林的肩膀。 祝青林苦笑,“我都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弄出那些条款,我也仅是依靠对你为人的判断选择相信你而已,靠我?我能怎么办?” “你们关系搞好就行,我无所谓,对我的观感改变,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了。”陈璞无奈的说道。 程欢率领的遮天骑,还要在靖安驻守一阵,以防突戎杀个回马枪。 即使这样,回京的队伍也很壮观,只因为两个使节团一同回转,光马车就足有十几架。 护卫方面,祝青林率领的禁卫殿前军,仅剩下一百人左右还能战斗的,剩下一百多人,都是重伤人员,缺胳膊断腿的,还有重伤需要坐马车的。 好在还有石坚,石坚的官职是靖安守备,有一百的亲卫。 离开靖安之前,陈璞最后去了一趟万象杂货,跟那老掌柜说,“靖安的这个情报点,会长期存在,就由你一直负责下去,用不了多久,靖安城会逐渐的繁荣起来,你最近可以在城中找一些好位置的大铺面,直接买下来,到时候无论是倒卖,还是吃房租,都够靖安这个情报点运转了。” “那我们还是一直做杂货吗?”老掌柜问道。 “就做杂货,靖安城我们就不适合开挽月楼了,杂货很好,谁说杂货店不能气派非凡,咱们这万象杂货以后会成为靖安最好、最大、最全的杂货铺。”陈璞说道。 “有少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瞒少爷说,我祖上就是做杂货生意的。所以,派我前来支起这个情报点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掩人耳目的身份就是杂货铺。既然少爷也同意做下去,那我肯定不负少爷所托,无论是情报还是杂货生意,我老黄都要做的红红火火。”自称老黄的掌柜,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如果你能如你所说的两把抓,两把都能硬,那以后杂货铺这个主意就可以推广出去。城池之中,挽月楼和逐日车行都已经铺设完毕,那小乡镇和大市集我们就可以开杂货铺,这样我们才敢说是,把耳目真正的覆盖了全天下。本来就是一个杂货铺而已,既然你往自己身上揽活儿,那你就别嫌担子重哈。”陈璞笑道。 “少爷,您就瞧好儿吧!别的我老黄做不来,杂货铺嘛,我信心十足!” 第二八八章 无惊无险 官道上,一溜长长的马车队蔚为壮观,无论是路过村庄还是市集,都能引来百姓的围观,没办法,车队实在太长了。 一路上,陈璞都让董明楼和杨克勉的马车走在自己的前面,而他自己的马车还是和来时一样,殿后。 这样的安排,是为了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杨克勉,毕竟整个回京队伍,最强的战力都在自己的马车上。 杨浚要夺天下,必然需要名正言顺的借口,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法统上说得过去,那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杀掉杨克勉这个侄子,杨湛唯一的儿子,武阳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只有杨克勉死了,他这个叔叔才有可能兄终弟及,成功上位。 不然,无论他以什么光面堂皇的借口起兵,都逃不过一个篡夺侄子江山的骂名。 杨克勉出现在靖安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杨浚在靖安的耳目一定把这个消息传回了渤浪城。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陈璞不相信杨浚会放过。因此这一路上,陈璞都没有放松警惕,而且反复的叮嘱薛丁山和褚青丝,一旦发生刺杀,先去保护杨克勉和董明楼,他们这边交给茶娜。 陈璞还交代了祝青林和石坚,如果真到了紧急关头,其他人都可以舍弃,集中保护杨克勉,太子绝对不容有失,就是拼命也要保护他,有他武阳才有希望,若杨湛唯一的儿子死了,他就是再不愿,也要把皇位传给他弟弟杨浚,江山总不能无主。 就连住驿站,陈璞也安排董明楼和杨克勉住在中间,他和妻子加上澹台孔雀住左边,薛丁山夫妻住右边。 杨克勉还一度数落陈璞,“你太紧张了,如今武阳国泰民安,怎么可能有人要刺杀我?再说我有人保护的,只是你觉察不到罢了。” 陈璞怎么会不知道,一直有一个天榜高手和一个地榜高手跟着杨克勉,可不知道是不是杨湛交代的,在战场的正常厮杀中,他们都没有出现过。 第一次出现是在,他们仅剩八百骑要对抗八天突戎骑兵的时候。 第二次出现是在,他们和突戎在靖安城外和谈的当天。 第三次就是在,他们这个壮观的车队出发的当天。 “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吧,”陈璞叹口道。 董明楼现在对这个徒弟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他的任何举动,都一定有深意,既然他这么紧张,那就证明一定有人要会威胁到杨克勉的生命。 关于杨浚的一切所为,陈璞都没有透露给董明楼,所以董明楼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杨浚,他仅仅凭借对陈璞的了解,去猜测。深深的看了陈璞一眼,没有作声。 如果真有那么一人,那根本就不用说,董明楼也能猜到是谁,可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口。董明楼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龙袍案,其中有太多蹊跷,可从皇上不肯深究来看,这其中还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武阳还未一统天下的时候,杨湛御驾亲征在外,杨浚作为杨湛的弟弟,统揽后方,好似当时武阳的大总管,政务、粮草、军备,统统由他负责。 杨湛习惯了弟弟的能干,缺什么就伸手要,弟弟总能想到办法给他准备好。 当时董明楼一度以为,这两兄弟将是一段佳话,兄亲弟爱共创武阳辉煌。直到龙袍案,杨湛和杨浚之间仿佛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阴影,外人再也看不清了。 这一次陈璞却判断失误了,一路上没有任何的凶险,半月后平安抵达京城,陈璞有强烈的不真实感,杨浚真的忍住了。 在皇宫南门前,即将分别的时候,杨克勉还开玩笑道:“藏锋,这一路上,你太紧张了,快回家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吧。” “或许是吧,我送老师回家,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会面圣。”陈璞说道。 “我等下就去面见父皇,你的功劳,我一条都不会落下。”杨克勉笑道。 目送杨克勉进入皇宫,陈璞转过身对使节团的成员说道:“诸位大人都各回各家吧,明日我会面圣,诸位的功劳我都会如实禀明皇上。石将军直接去驿馆,明日我会去与你汇合一同面圣。茂然,你辛苦一趟,先把周弼押送到大理寺交接,再返家。” 众人都遵循陈璞的吩咐各自散去,陈璞对董明楼说道:“老师,咱们散散步?”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在京城中走走了。”董明楼欣然同意。 陈璞又转向薛丁山,“岳父,你们先回府吧,我和茶娜送老师回去。” 冬天,天黑的及早,申时还未过,天就已经渐渐的黑了,三人在皇宫东侧的道路上,向北而行。 “老师猜到了我的担忧了吧?”陈璞问道。 董明楼叹道:“有些事情,不可说啊。” “我也知道不可说,所以我没有跟老师透露,但我知道当年的龙袍案并非空穴来风。”陈璞说道。 董明楼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会知道这个案子?”接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恍然道:“梁文举告诉你的?他也太不知轻重,怎么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并非梁大人,而是当年的参与者,林枭阳。”陈璞小声的说道。 董明楼停下脚步,诧异的道:“林枭阳还活着?从那瘴气之地回来了?” “嗯,他是梁大人二儿子梁嗣道的岳父,估计近日就要完婚了。”陈璞说道。 董明楼继续前行,“梁文举,果真重情重义啊,当年的宛城八贤,也只剩他两人了。唉,本应该是朝廷肱股之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断了前程。” “我还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没办法拿出证据,就不跟老师说了。总之,我的担忧绝对是事出有因的,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陈璞说道。 董明楼想了想,说道:“不难理解,如果真的动手,就算不留下蛛丝马迹,皇上也会怀疑的,因为毕竟只有那个人嫌疑最大。或许他没有把握,或许他还没有准备好,有太多的原因了。” “老师不觉得我荒唐?”陈璞侧头望向董明楼。 “我知你没有什么私心,所以我才对你绝对的信任,你的这份怀疑,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可以和任何人透露,不然皇上肯定不能容你。当年皇上仅仅是简单的搜查了王府,便不了了之,这其中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董明都叮嘱道。 “官场本身就够复杂的了,我必须全神贯注,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件可能会左右武阳未来的事情。老师,我有点累了。”陈璞一直以来都没有喊过累,留给家人的从来都是笑脸,今天他面对老师,有些真情流露了。 董明楼拍了拍这位自己最满意的弟子的肩膀,“你才十七岁,这些事情对你来说确实太残酷了,我当年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阳春白雪的沉迷书册呢。但话又说回来,老天爷让你开窍,获得了别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机缘,那这些就是你的责任了,老天爷不会只给你好处,不要你付出代价的。” “弟子明白,只是跟老师发发牢骚罢了,跟别人我也没有这样的心境。”陈璞说道。 董明楼叹了口气,“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你,没必要把自己逼的这么苦,你不欠任何人的,反倒是有太多人欠你的。你这个年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别太压抑自己了。” 聊着聊着,董宅已经到了,陈璞说道:“老师快回去吧,师娘可惦记你了。对了,我给您这宅子翻新了,木匠张的手艺,您肯定喜欢,我还送了您和师娘一对躺椅,张守阳的得意之作。这朝堂事情,您关心关心就得了,没必要再亲力亲为的做什么了,好好在家陪陪师娘,喝喝茶。无聊了,可以到我府上和那些老头子下下棋,我那里现在就跟养老院似的,您去了就知道,特别有乐子。” “不进去坐坐?”董明楼问道。 “不了,我也得回去看看家中情况,殷景琪现在恨不得弄死我,我得回去看看情况,心里才踏实。”陈璞婉拒。 董明楼不再多言,上前敲门,老仆人开门见到是自家老爷回来了,喜不自胜的跑回去禀告夫人,董明楼进去,冲陈璞挥挥手,把大门关上。 回去陈府的路上,茶娜哭了,哭的止不住眼泪。 陈璞手忙脚乱的劝慰,也止不住茶娜的泪水,“这是怎么了?你也心疼我了?” 茶娜抱住丈夫,把自己往他怀里挤,“我们不做这什么破官了!我们去苯蕃做大王,好不好?” “傻不傻?你以为做大王就不用操心了?就不用身心疲惫了?”陈璞抱紧妻子,说道。 “那我们什么都不管了,找一处小岛,安静的过一辈子,好不好?”茶娜抬起俏脸,脸上还挂着泪珠,一脸希冀。 “咱们手底下还有几千人要养活呢,苯蕃的奴隶百姓还没有被解救呢,突戎的边患还没有彻底解决呢。等这些都解决了,我就带你们找个小岛,专心生孩子,好吧?”陈璞笑道。 “那你要答应我,你有什么心事都要跟我们说,不可以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们是你的妻子,你不跟我们吐露疲惫,只跟老师说吗?你不觉得,这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吗?”茶娜说道。 “好,我答应你。” “那你背我回家。” “我都答应你了,为什么还要背你回家?” “就要!” “诶?我还没同意,你怎么自己就上来了?” “若没同意,那你蹲下来干嘛?出发!” 第二八九章 击鼓鸣冤 陈璞和茶娜回到家中,正赶上晚饭,所有人都齐聚一堂。 澹台十方正在对澹台孔雀嘘寒问暖,“冷没冷着?有没有被陈璞欺负?有没有危险?”问了个遍。 澹台孔雀无奈的道,“我回来就去洗澡,还是没有避过您老人家,我好的很,姐姐们都很照顾我,好了吧?” “哈哈,那就好,我说那小子也不敢欺负你。” 冬轩丞把进宫的牌子抛给陈璞,“你就逗我玩,还让我进宫面圣呢,你都跑回来了,也没要我进一次宫。” “没有还不好,没有就证明无什么大事发生,你还盼着出事儿啊?”陈璞没好气的道。 梁嗣道说道:“回来的正是时候,五日后,我娶亲。” “对对对,六日后,我娶亲。”冬轩丞也附和道。 “那我明天得跟茂然说,让他安排在七日后,年前你们都把该办的办完。”陈璞说道。 冬轩丞有些不舍的说道:“年后我就要去蜀川路做县令了,我本不想去,可我爹说必须去。我那么好的宅子,我都住不了几天。” “这么快就能外放做县令,这是多好的机会,你今年才十八岁,正好给你熟悉民情和政务的机会,有冬叔在,你还怕回不来?去锻炼个三年,也才二十一岁,对你大有好处。”陈璞说道。 “我爹也这么说的,”梁嗣道说道。 “冬叔和梁叔,今年在京城过年?”陈璞问道。 “嗯,我爹在我的宅子住着,梁叔住在拍卖行的后院呢。”冬轩丞说道。 “怎么不让两位大人住到这里来?”陈璞问道。 梁嗣道苦笑道:“他们两人都说,主人不在,他们怎么可以随便的入住府宅,都不肯。现在栾大人没事儿就往炳辰的宅子跑,跟冬叔喝茶下棋。我爹在拍卖行的后院也能天天见到林叔,两个人一起鉴赏书画,都很高兴,这样也挺好。” “也好,他们自己高兴就行。”陈璞点头道,接着看向大家,“这一个多月,家中可发生什么事情?殷景琪他们有没有寻衅滋事?” 陈璞这一问,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连夹菜的动作都小心翼翼起来,陈璞敏感的察觉,出事了。 “娘,您说吧。”陈璞看向母亲。 李秋楠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儿子感到委屈和不值,“殷少德被刺杀以后,皇上让蓝大人查案,最后查不出结果,可殷景琪坚持你是主使,皇上最后妥协了,让蓝大人搜查了咱们家。” 陈璞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家是他心中最后的净土,不容别人触碰的地方。老子为了武阳带着妻子以身犯险,你杨湛却来抄我的家? 李秋楠看儿子的脸色变化,急忙补充道:“不过皇上嘱咐了蓝大人,要以礼相待,不能惊扰。后来皇上也亲自登门,表示了歉意。” 澹台十方这个时候插嘴道:“皇帝能亲自登门安抚陈府上下,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你有气我能理解,但还是收敛一点。” 陈璞看向澹台十方,淡然的道:“是您亲自去皇宫了吧?硬给我要来的面子?” “这个,干嘛问这么细致嘛,皇帝来了,不就表明态度了吗?”澹台十方有些尴尬? “那我能不能问问,有什么证据指向是我所为?”陈璞脸色阴沉的可怕。 澹台十方语塞,他是性情中人,当初冲向皇宫为陈璞要个说法,也仅仅是因为觉得杨湛的做法会让陈璞寒心,并没有想的多细致,后来皇帝答应登门安抚,他也觉得这事情虽然不算圆满,但至少可以了结了。他从来没有从证据和断案的角度去思考,现在被陈璞质问,他才意识到,好像事情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茶娜,跟我去换衣服,我要去大理寺击鼓鸣冤!”陈璞放下碗筷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中厅所有人都怔住了,张守阳最先说话,伸手向肖循,“肖大胡子,给钱!” “什么钱?” “你忘了,我们打的赌?我赌陈小子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你说皇帝都来了,还能如何?咱俩赌了一吊钱!赶紧给钱,别耍赖!” “啊?等会儿回去取给你就是。大烟袋,你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这眼看就要出大事!”肖循急道。 “藏锋做事有分寸,以你的脑子,就别乱操心了,赶紧吃饭,晚上教你打广播体操。”王远山老神在在的说道。 众人听了王远山的话,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是啊,陈璞什么时候吃过亏? 大理寺衙门,就在白虎区,陈璞一身齐整的六品官服,茶娜也穿上正式场合才会穿的褙子长裙,两人一起来到大理寺门前,抄起大门右边鸣冤鼓旁的鼓槌,就狠狠的敲起来。 陈璞那是什么力量,他全力击鼓,鼓声震天不说,敲到第九下,鸣冤鼓就被他敲破了。 很快,大理寺的大门打开,从中跑出来十几位差役,各个腰间挂刀。 为首的一位是个中年差役,看向被敲出一个大洞的鸣冤鼓,暗自咂舌,这是是多大力气?这牛皮大鼓,别说敲破,就是一个大胖子上去狠狠的跺,都不可能有丝毫的损坏。再看向陈璞的一身官衣,眉头皱起,好像要出事儿。 若是百姓击鼓鸣冤,一通杀威棒下去,至少三个月起不来床,三个月后才可以受理案件,但这有官职在身的人,可就不能打了。 “这位大人,为何敲击鸣冤鼓?”中年差役问道。 “击鸣冤鼓,自然是要喊冤告状。”陈璞说道。 “请问这位大人,尊姓大名,为何是喊冤?状告何人?” “我叫陈璞,六品御前行走,我府上前不久被大理寺的人无故闯入搜查,我要状告蓝庭和!”陈璞朗声道。 此时已经有许多路过的百姓,或者是听到鼓声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往大理寺门口汇聚,陈璞的话一出口,这些百姓的激情瞬间就被点燃了! 民告民见多了,民告官也偶尔得见,这官告官却听都没听说过,还是在大理寺状告大理寺卿,被誉为蓝青天的蓝大人,这热闹简直百年不遇! 那中年差役脑袋嗡的一下好像瞬间变大了,这陈璞过去他或许没听说过,可是前一阵搜查陈府,他可是跟着去的。蓝大人亲自带队,他跟着一起,到了陈府以后,哪里是搜查,蓝庭和恭恭敬敬的把陈府所有人清出来,然后让差役进去转一圈,确认府中人都齐了,然后让那酒楼的掌柜和店小二辨认一番,确认没有疑犯,就离开了。 他是蓝庭和的心腹爱将,被誉为京城第一神捕的韩仁贵,所以他跟蓝庭和是能说的上话的,事后还真问过蓝庭和,“蓝大人,这陈府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搜查,还恭恭敬敬的?” “我也实在不愿意跑跑一遭,恭恭敬敬是因为皇上吩咐的,不得惊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陈府中人与这刺杀案有关系,我心中有愧。”韩仁贵清晰的记得蓝大人当时无奈的表情。 此刻,人家正主来了,还是击鼓鸣冤来了,蓝大人要如何自处啊。 “陈大人,咱们有什么话,进去说吧,蓝大人正好在后院的书房,我带你去。”韩仁贵陪着笑脸说道。 陈璞一手拉着茶娜,也不废话,迈过大理寺高高的门槛,然后直奔大理寺的公堂。 大理寺的公堂一年也不见得能用上一回,有什么案子需要蓝庭和出面,也顶多是在洛城衙门,根本用不着在大理寺。大理寺的公堂是,要么是审问皇亲国戚,要么是审问朝廷重臣的,比如今天刚刚交割过来了周弼,如果审问,就一定是在这大理寺公堂之中。 韩仁贵一路小跑跟着陈璞,“陈大人,这是公堂,书房在后面,您跟我来吧。” “我是来告状的,自然就要在这公堂之上,我去书房干嘛?麻烦你请蓝大人过来,他既是大理寺卿,又是我今天要状告之人,必须来此。”陈璞面沉似水的说道。 韩仁贵没办法,“我这就去请蓝大人,陈大人稍待。”说罢就往后院跑去。 工夫不大,一身官服的蓝庭和就从公堂外面走来,陈璞在上次朝会的时候就见过蓝庭和,国字脸,不苟言笑,三缕长髯梳理的一丝不苟,身材微胖,颇具威严。 此刻的蓝庭和却有些额头见汗,一是跑的,二是心中惭愧,不知该如何应对。 蓝庭和主动上前跟陈璞打招呼,“陈大人,我是蓝庭和。”下面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蓝庭和一辈子公正不阿,从不阿谀奉承,也从不徇私枉法,可以说把一辈子都献给了审案和查案。 可在搜查陈府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的证据,他只是奉命行事。他曾据理力争过,可皇上也无可奈何,“蓝爱卿,殷太师丧子之痛下情绪激动,我也是没有办法,就请蓝爱卿帮朕个忙吧,走个过场就好。”皇上都这样说了,蓝庭和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人做亏心事,总会心神不宁,更何况蓝庭和,他一辈子也没做过亏心事,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寝食难安,都瘦了一圈了。 “蓝大人,我想问你,你为何搜查我的府宅?我是杀人越货?还是偷盗财物?”陈璞直截了当的问道。 朗庭和苦笑道:“我无话可说,我蓝庭和私闯了陈大人府宅,触犯了武阳律” “那私闯民宅,武阳律上要怎么惩罚?” “主犯杖二十,从犯杖十。” “那我问蓝大一句,你可是主犯?背后可有人指使?想好再说,蓝大人可是大理寺卿。” 蓝庭和现在才真正体会了一把愣头青的厉害,他竟然矛头直指皇上,可他说的没错,自己是大理寺卿,知法犯法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若再说谎就是罪上加罪了,你陈璞要疯,我就陪你疯一次吧。如果能让武阳律更深入民心,我蓝庭和甘愿受罚,虽死无憾! “皇上吩咐我这么做的,皇上是主犯,我是从犯。”这话也就蓝庭和敢说。 “好!明天我还会来,就在这大理寺公堂,我要状告当今皇上唆使你蓝大人,私闯我的府宅,我希望蓝大人可以把主使请来,一起受审。”陈璞说道,当真是气吞山河霸气无双! 说完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陈璞堆起笑脸,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蓝庭和,“蓝大人,等下你要进宫面圣把?这封信,麻烦您带给皇上。”说罢,拉着茶娜的手扬长而去。 蓝庭和被陈璞这前后不一的态度,弄的有些愣神,可这面圣肯定还是要面的,喝道:“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第二九零章 状告皇帝 皇帝杨湛正在寝宫和儿子杨克勉一同用膳,杨湛吃饭的时候是从来一言不发的,杨克勉也就只得闷头吃。 对杨克勉来说,和父皇吃饭是很压抑的一件事情,好容易吃完,太监把饭菜收拾干净,父子两人擦过嘴,杨湛问道:“谨言,你这次北行的表现,我很满意。你能身先士卒,并且在紧要关头不抛弃袍泽偷生,不被自己的身份所累,我儿长大了,父皇很欣慰。你再好好的钻研钻研政务,这江山,朕也可以传给你了。” “父皇,您正春秋鼎盛,儿臣还需历练,而且儿臣希望得到藏锋的肯定,无论是您还是文武百官,都不够客观公正,藏锋却不一样,他可不拿我这身份当回事儿,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把我当成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杨克勉回忆这一个多月的接触,微笑着道。 杨湛点点头,“这小子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最可贵的是不恃才傲物,能脚踏实地。他得知我把你安排去北方以后,很快的就能领悟我的意图,并且到你身边以后,并不因你的身份就畏首畏尾,这确实很难得。父皇准备让他做你未来的太师,只是还需要时间去打磨他的性子。” “父皇,今次藏锋的功劳之大,开国以来都未有过,给他个侯爵怎么样?突戎的边患一除,我武阳就高枕无忧了,休养生息个三五年,天下就再没有能威胁我们的敌人了。若不是他年纪太小,我都觉得足以直接封王了,开疆拓土啊!”杨克勉兴奋的说道。 “谨言,你现在要学习怎么做皇帝了,做皇帝不是凭着喜好乱来的,有功要赏、有过要罚是没错,可更要审时度势的做决定。更要学会从文武百官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还有从天下万民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然后再综合帝王的角度,把各个侧面都看透,才可以做决定。”杨湛语重心长的说道。 杨克勉说道:“父皇的意思是,从百官和万民的角度,藏锋不足以封赏?可他们哪里能看懂藏锋的大战略,他们都只是看表面而已,父皇是知道内幕的,难道要装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大战略现在绝对不能公之于众,所以陈璞的封赏必须搁置下来,从百官和百姓的角度,陈璞是有罪的。”杨湛说道。 杨克勉此时想起了每次自己跟陈璞提起要给他请功的时候,他古井不波的表情,看来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了,“父皇就不怕寒了他的心吗?整个朝堂像他一样真正为武阳的社稷和百姓去考虑的,并且还有真材实料,能拿出切实可行战略的,有几人?殷景琪行吗?段平之行吗?白轩行吗?如果所谓的帝王心术,是让这样国之栋梁寒心受屈,那儿臣觉得这样的帝王心术不学也罢。” 杨湛颇为惊异的看向杨克勉,这是儿子十八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决策提出质疑,并且掷地有声,有理有据,这让他颇为欣慰。一直以来杨湛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勤勉、宽厚有余,而开拓、血性不足,没想到经过一番战事的洗礼,接触了陈璞一个月,就有了这样的变化。 “谨言,你总算长大了,父皇很高兴,很高兴!”杨湛由衷的笑道。 杨克勉还想说话,可这时方淳在寝宫外说道:“皇上,蓝庭和蓝大人求见,此时正在后宫的门楼外等候召见。” 杨湛深知蓝庭和的为人,他不屑阿谀奉承,也不会溜须拍马,这个时间他亲自求见,一定有要事,“宣他来这里见朕。” 杨湛的寝宫名为福宁殿,分内外,内就是睡觉的地方,外是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只是比一般的书房要大的多,刚刚杨湛父子俩人,就是在外殿内用膳和交谈,所以此时直接在这里召见蓝庭和。 蓝庭和在方淳的带领下低着头,目不斜视,做臣子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可以到后宫来的,可今天实在事出紧急,蓝庭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来到福宁殿,蓝庭和看到太子也在,施礼道:“臣蓝庭和,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蓝爱卿这个时间要见朕,必有要事,不必多礼了,说事情吧。”杨湛说道。 蓝庭和看了一眼太子后,说道:“是关于上次搜查陈府的事情。” 杨湛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这件事儿还没完没了了?“直接说吧,太子可以知晓。” “御前行走陈璞陈大人刚刚在大理寺,敲响鸣冤鼓,状告臣和皇上。”朗庭和沉声道。 杨湛和杨克勉两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状告皇帝? 杨湛莫名其妙的道:“告朕?这愣头青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告朕什么?” “其实他先告的是臣,告臣私闯民宅,然后臣招供,臣是从犯,皇上才是主谋。”蓝庭和非常严肃郑重的说道,可是说的内容却好像笑话。 杨湛哭笑不得,“意思是你蓝庭和,把朕卖了?” “对不起,皇上。臣知法犯法一次,已经触犯了武阳律,如果再隐瞒案情,那就是罪上加罪了,臣不敢再以身试法。”蓝庭和跪了下来,说道。 杨湛到此刻也还觉得这好像一出闹剧,臣告君,这样的事情亘古未有,最可气的是,另一名臣子还把身为皇帝的他出卖了,还出卖的如此理直气壮,杨湛现在只觉得荒唐,荒唐至极! “那依武阳律,私闯民宅应该如何处罚?”杨湛问道。 “如未造成人员伤亡,也未谋夺财物,主犯杖二十,从犯杖十。”蓝庭和一板一眼的说道。 “这么说,他陈璞是要打朕的板子喽?”杨湛问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啼笑皆非。 蓝庭和跪在地上,“说实话,臣也不知道要如何办了。” “蓝爱卿先起来吧,你只是个从犯,主犯是我嘛,你跪什么?”杨湛笑道。 蓝庭和站起身,脸上表情极为复杂,苦笑不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杨湛,“皇上,这是陈大人委托臣转交给皇上的。” 杨湛的好奇心被彻底调动起来,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与众不同的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接过蓝庭和递过的信,杨湛拆开后查看。 看过以后,杨湛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就是深深的愧疚,“陈爱卿处处为朕着想,朕却没能维护他,是朕对不起他啊!你们也拿去看看吧。” 杨克勉刚刚听闻了整个事情,对杨湛是有些微词的,因为百官不知内情而弹劾陈璞,这也就算了,相信陈璞也能理解。可父皇你是知道内情的,在人家为了江山社稷九死一生的时候,作为皇帝因为要安抚别的臣子就无缘无故的搜查他的府宅,这样的作为换做是谁也要彻底寒心,就是陈璞现在辞官归隐,杨克勉都能理解。 脸色不太好看的从杨湛手上接过信件,读到最后,杨克勉竟然留下了眼泪,“父皇,儿臣要和藏锋结拜为兄弟!儿臣觉得我杨家欠了他的!儿臣替他委屈!”杨克勉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冲杨湛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蓝庭和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一生查案无数,也破案无数,可如今天这般让他一波接一波的吃惊,还是头一遭,一封信就让皇上和太子如此大的反应,这陈璞莫不是会妖法不成?从杨克勉跪倒在地的手边拾起信件,蓝庭和也读了起来。 看到最后,蓝庭和也声音颤抖的说道:“皇上,陈大人实乃我朝之肱股,武阳之栋梁啊!老臣甘愿领那十下杖刑!” “蓝爱卿回去准备明天审案的事宜吧,不在大理寺,就在紫宸殿内。”杨湛怅然道。 蓝庭和退出福宁殿,在方淳的引领下,出了后宫。 “谨言,起来吧,”杨湛温言道。 “父皇,藏锋的这样的臣子,不同于其他人,对其他人可以用所谓的帝王权术,可对他,儿臣只想真心以待。儿臣不敢左右父皇,但儿臣在对待藏锋的态度上,儿臣要自己做主。”杨克勉伏在地上说道。 “唉,他这样臣子,我也是第一次得见,总能直击别人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皇儿起来吧,父皇准你对待陈璞可以真诚以待。”杨湛说道。 杨克勉站起身,告退,“儿臣告退了,父皇也早些歇息吧,明日的早朝儿臣会来旁听的。” 杨克勉走后,杨湛再次阅读那封信件,喃喃自语:“朕该怎么对你呢?” 陈璞和茶娜刚从大理寺出来,天上就飘起了雪花,南方的地面温度不够低,所以雪花落地就化,陈璞平伸手掌,让雪花点点飘落其上。 “夫君,明天以后是不是你就做不了官了?我们要回云阳吗?”茶娜抱住陈璞的左臂,搂在怀中,说道。 陈璞把右手收回,捏了捏茶娜的琼鼻,“谁说的,这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能走呢?” “可是,你连皇帝都敢告,朝廷还能容得下你吗?”茶娜不解。 “你的相公会那么傻吗?我在书房写了那么半天的信,你以为是什么?”陈璞笑道。 茶娜把头贴在陈璞的胳膊上,“我以为是跟皇帝的诀别信啊,他这么对你,对我们家,不是要好好说道说道吗?” “连你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陈璞哈哈笑道。 “什么意思?你又在嘲笑我!”茶娜气道。 “嗯,就是在嘲笑你呀。” “笑吧,笑吧,反正我就是笨笨的,什么也不会。” “嗯,你就是笨笨的。” “不是这样的!我装可怜,你不是应该哄我的吗?” “哄你哪有气你有意思?再说,你自己都说你在装可怜了呀!” 第二九一章 朝会风云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陈府的大门就被敲开,陈璞被怜花卫叫醒,得知是方淳亲来,披了件棉衣就出去了。 昨晚回去,茶娜把龙靖雪三女招呼道自己的房间,跟她们讲述了,陈璞和董明楼在城中漫步的时候说的话,重点就是陈璞的疲惫,最后四女都泪眼婆娑的一起伺候陈璞上床。之后,都自觉的宽衣宽衣解带,一起和陈璞睡在了大卧房。 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是陈璞能感受到她们对自己的依恋和爱,五人这一晚聊了很多,陈璞敞开心扉,跟妻子们讲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疲惫如何而来。 经过董明楼的开导,陈璞也明白过来,家是要大家共同分担的,他不是神仙,他也有疲惫和烦闷。 方淳见到陈璞以后,说道:“陈大人,还没睡醒就被吵醒了吧?打扰你的清梦了,今天的事情紧急,皇上只有派我早早的来通知陈大人。皇上要我转达的话是,就按你信中所写的执行,只是地点改在紫宸殿。” “好,我明白了,等下早朝我会到的,辛苦方公公了。”陈璞说道。 “不辛苦,跟陈大人的忍辱负重比起来,我这什么都不算。”方淳客气的道。 “没那么严重,都是为朝廷做事,只是方公公做的事情琐碎一些,但若说重要性,方公公所做的事情同样重要。进府坐坐,等下我们一起上朝?”陈璞说道。 方淳摇摇头,“我就是来帮皇上传话的,话带到了,我就要回去了,皇上那里还等着我伺候呢,我就先告辞了。” 目送方淳离去,陈璞关好大门,回到大卧房,四女已经醒了,老老实实的在被窝里等他。 “你们也睡不着了吧?那就起来吧!今天正好也该我们做早饭。”陈璞说道。 四女听话的起来,开始穿衣服,龙靖雪边穿边道:“你今天要闹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不要做准备?” 陈璞微笑道:“没事的,没有危险,其实今天也是和皇上演出戏罢了,我争取给你们挣四个诰命回来。” “什么诰命,我们才不稀罕。你受那么大委屈,给什么也没用。”桑柔还是有气。 张念云也附和道:“对,我们不要诰命,我们只要给你应得的奖赏。” “朝堂上的博弈,你们不懂,我也不想让你们沾染那些龌龊,你们的男人是打不倒的,殷景琪之流,也就配做我的踏脚石。”陈璞说道。 “夫君,要不我去杀了那姓殷的算了!一了百了!”茶娜愤恨的道。 “又胡说,朝堂不比江湖,看谁不顺眼就杀掉,那就天下大乱了。殷景琪虽然在排除异己这方面无所不用其极,但他在政务方面的统筹和安排,都有可圈可点之处。他死了儿子怀疑我,我可以理解,但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妄为,今天就算给他敲下警钟吧。”陈璞说道。 陈璞来到紫宸殿前时,已经有很多朝臣在等候了,他看到殷景琪,殷景琪也看到了他。 殷景琪眯起眼睛盯着陈璞,似乎要用目光洞穿陈璞的心肝,陈璞始终报以微笑与之对视,周围的朝臣都发现了两人的对视,纷纷退到一盘。 两人互不相让,就这样对视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方淳出来唱喏,“百官觐见,入殿——” 殷景琪嘴角噙着冷笑收回目光,站在文官排头,段平之站在他身边,右侧武官队列白轩打头,文武百官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依次排开。 陈璞还是站在文官最后,同时武官的最后是石坚和祝青林,陈璞冲他们挥挥手,石坚没有理他,祝青林冲他笑了笑。 文武队伍各自进入紫宸殿,今天皇帝没有最后到,而是已经等在紫宸殿中了,端坐于龙一之上,百官都有些纳闷,怎么今天皇上来这么早? “百官觐见——”方淳可不管他们是不是纳闷。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官带着满心疑惑,参见皇帝。 “众卿平身——”杨湛端坐于龙椅上说道。 百官直起身以后,方淳唱喏,“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百官都没有人说话,杨湛却说话了,“殷太师,朕不是给你十天假期,让你将养身体吗?怎么还来上朝?” 殷景琪跨出文官队列,躬身道:“启禀陛下,臣深感皇恩浩荡,体恤老臣,但每日文武阁老臣可以不去,这朝会却关乎江山社稷,老臣必须要来,只要朝廷需要老臣,就是爬,老臣也要爬来上朝,不然不足以报答皇恩。” 这番忠心倒是表达的赤诚,可杨湛并不领情,不知你是听不出朕给你十日假期是让你反省呢,还是听出了,跟朕装傻呢? “殷太师为武阳鞠躬尽瘁,朕十分感动,给老太师赐座!”杨湛说道。 小太监很快搬来绣墩,放于文官队列最前,“谢皇上体恤,”殷景琪拜谢杨湛,然后大马金刀的坐于绣墩之上。顾盼间,颇为自得。 此时文官队列和武官队列各走出一人,文官是吏部侍郎,殷景琪的门生郝凤章,武官是兵部所辖的禁卫军八教头之一的林通。 郝凤章四十多岁的年纪,本来五官俊朗,却偏偏生了个小豆眼,看起来极为滑稽,他先道:“臣有事起奏。” 林通身材修长,一副长脸,鼻下有短髭胡,随后说道:“臣也有事启奏。” “郝爱卿先说吧。”杨湛说道。 郝凤章躬身道:“谢皇上,前不久陈璞主持与突戎的和谈,提出了几条盟约条款,给突戎粮食,帮突戎建城,还要给突戎建学堂和教他们种庄稼。臣以为这是在不遗余力的帮助突戎,可以想见,若干年后,突戎会强大成何种样子。突戎人翻脸无情,根本就不会念及我朝的恩惠,到时这条条盟约就变成了资敌条款,请皇上明察!这陈璞实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林通接着道:“臣也是要弹劾陈璞,只是臣是武官,没有郝大人的口才。臣以为陈璞的通敌嫌疑已经坐实,用不了几年,突戎的铁蹄再次兵临城下,我朝如何抵挡?” 杨湛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往前迈了两步,斥责道:“你们一个是吏部侍郎一个是禁卫军教头,一个声称若干年后突戎会强大,一个断言我武阳抵挡不住突戎。突戎发展,我武阳就原地踏步?突戎兵强马壮,我武阳就都是残兵弱旅?那要你们何用?不如,你们脱了官服,回家种地吧!” 郝凤章和林通惊骇莫名,他们哪里想到皇上上来就发这么大的火,吓的魂不附体,噗通两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口中说道:“臣不是那个意思,”“臣不是这样想的。” 杨湛突然发火并且站起来怒斥两人,此时就显的殷景琪很尴尬了,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权衡了一下,站起身再次走出文官队列,躬身道:“皇上,郝大人和林将军也是被那些盟约条款气到了,一时间没有说明白,老臣以为,他们还是忧国忧民,怕我武阳吃亏。并无皇上所说,我朝不如突戎之意。” 段平之此时也站出来,“皇上,臣以为陈大人设立的盟约条款,有很大的变数在其中,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建城,我们可以在城墙上做手脚;种田,我们可以把产量低的粮食教给他们,并且北方不似南方,每年只能种一季收一季,他们光学习就要个几年时间;至于办学堂,我们可以教给他们礼仪和道德,教化与他们。至于每年送给突戎的粮食,我们可以收集各地的陈年旧粮,只要不发霉就送过去就是;最后的设集,那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只要严控盐铁,我朝所能谋取的利益更加巨大。” “段爱卿所言,正是朕所想。这才是我朝之肱股的典范,根本不是那种只能看表面,不懂得思考,还要灭己方士气的废物可以比的。”杨湛表情缓和了不少,背起手说道。 郝凤章和林通,两个人心如死灰,他们都是奉了殷景琪的命令,今天朝会弹劾陈璞,哪里知道皇上这么大的火气,就算今天不会摘了他们的乌纱,可他们若想更进一步,是没有可能了。 殷少德死了,郝凤章是瞅准了吏部尚书的位置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贪婪造成的,如果不是贪婪迷了眼,岂会没看清皇上的态度就站出来,郝凤章一时间万念俱灰。 林通也是如此,他本来是武将,应该归枢密院管,可因本朝将兵分离的制度,他投身入了兵部,坐上了禁卫军八大教头的位置,他今次站出来,也是兵部尚书费澜透露给他殷景琪的意思,可以考虑把他提为总教头。现在别说什么总教头,能不被皇帝贬谪就烧高香了。 殷景琪此刻也有些乱了方寸,他本已经大概清楚了皇上的意思,不会治陈璞的罪,那自己就退而求其次,借着弹劾给皇上施压,不让皇帝擢升陈璞的官职。 殷景琪掌管中书省,下辖六部,其中吏部就是管理文官晋升的,文官正常的晋升都是有吏部每年核考以后,根据政绩,酌情提升,然后把名单报于殷景琪处批复,殷景琪同意的名单再交给皇帝过目,一般情况下,皇帝都不会过多插手,批红同意。 如果某位文官立了大功,皇帝要提拔他,也不是皇帝说提拔就能提拔的,提拔官吏是必须殷景琪和皇帝都同意的,殷景琪有权利否决,只是那样和皇帝对着干的事情,殷景琪还没做过。不过也有例外,就是上一次给陈璞封了新设官职“御前行走”,皇帝就没有与殷景琪商议,因为这个官职是皇帝新设的。 但这次,殷景琪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皇帝要提升陈璞的官职,他一定据理力争的驳回,皇上总不能一直给陈璞新设官职吧? 可一直到今天早朝前,殷景琪都没有得到任何皇上要提拔陈璞的文书,也正是因此,他才觉得,皇上此次又与他妥协,不打算再提拔陈璞了,所以他才再次让人站出来弹劾陈璞,为的是,尽力的打压,不让陈璞有任何抬头的可能。 第二九二章 谁来行刑 “陈爱卿所列的盟约条款,确实有不当之处,但既然已经与突戎人签订盟约,我天朝上国自然不能轻易更改。陈爱卿在靖安城时,为武阳的长治久安深入敌营,刺杀都律王父子,后又铲除狼王父子,更是在后面与突戎骑兵的对决中身先士卒。朕以为是功大于过的,但赏罚分明是立国之本,有功要赏,有过要罚。官职就不晋升了,爵位却不能少。方淳,宣旨吧。”杨湛看殷景琪在没有说话,便说道。 方淳一边小太监的手中拿来圣旨,朗声道:“御前行走陈璞,接旨——” 陈璞从文官队列的最后面,走出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走到趴伏在地的郝凤章和林通身后,还故意从两人中间走过,由于两人中间缝隙较小,硬挤过去时,把两人挤的往两边倒去,但郝、林两人谁也没敢说话。 陈璞走到殷景琪身后时,说道:“殷太师,让让,又不是让你接旨,你挡我道了。” 殷景琪没有理陈璞,依旧站在过道的中间。 陈璞也不在意,绕过殷景琪,站在了殷景琪的正前方,躬身行礼,“臣,御前行走陈璞,接旨。” 方淳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殷太师,忍住了笑意,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前行走陈璞独闯突戎营寨,力杀都律王父子和乌力罕父子,以一己之力改变了靖安局势,并率骑兵抵御突戎进犯,与社稷有功。但其设立盟约条款不当,然功大于过,现封陈璞为云阳县候,食邑一千户,官职不变,仍为御前行走。钦此。” 武阳沿袭前朝周国的爵位制度,共分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九等,县侯为第六等,六品爵位,食邑一千户也只是虚封,除非加实封才真的可以从食邑中获得收益,不然就是说说而已。 “谢皇上。”陈璞再次行礼。 从方淳的手中接过圣旨以后,陈璞美滋滋的插入后脖领,脑后斜斜的露出半截圣旨,转过身,得意洋洋的看向殷景琪,“太师又挡道了,不过不要紧,我不怕多走两步,您别动,就在这杵着就行。”说完就绕过殷景琪,走回文官队列最后的位置,再次途径趴伏在地的郝凤章和林通的时候,两人学乖了,主动往两边挪了挪。 陈璞脖领插着圣旨,不伦不类的样子,让文武百官都嗤笑不已,这愣头青还真是有趣。 杨湛也是头回见到有人领了圣旨斜插到后脖领子里,如此没有正形的官员,天下间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杨湛嫌郝凤章和林通碍眼,“你们两人各自入列,别在这碍事。” 两人如蒙大赦,嘴上谢着皇上,赶紧跑回各自的队列,把自己藏在人群中,生怕再被杨湛想起来。 杨湛并没有管殷景琪,示意方淳继续宣读圣旨,这就让殷景琪十分的尴尬了,皇上刚才说郝、林两人碍事,何尝不是说他? 方淳朗声道:“靖安防御使石长亭,接旨——” 殷景琪在方淳宣石长亭接旨的时候,悄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那刚刚给他带来殊荣的绣墩,此刻尤为碍眼,变成了讽刺。殷景琪立于绣墩后,没有再坐下,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他更在意的是陈璞的官职没有被提升,只是加封了一个县侯的六品小爵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石坚昂首阔步的从武官队列后面走出,在刚刚殷景琪站的位置站定,鞠躬行礼,“因家父石长亭镇守靖安城,不能离开寸步。所以,臣,靖安守备石坚,代父领旨。” “磐石将军实是我武阳武将的典范,石爱卿朝会结束不要走,随朕到文德殿,朕有私下的赏赐,给石将军。”杨湛笑道。 “是,臣遵旨。” 方淳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另一份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安防御使石长亭坚守靖安城三年,功在社稷,现封石长亭为靖安县公,食邑两千户,加太子少傅衔,继续留任靖安城防御使,钦此。” 石坚接过圣旨,高举过头,“谢皇上。”说罢他就要返回武官队列。 方淳叫住他,“石将军,且慢,还有圣旨要你接旨呢。” 石坚从靖安离开的时候,石长亭与他促膝长谈,把打算让他留在京城的意思透露了出来,石坚开始不愿,在父亲的耐心开导下,才答应下来。所以此刻,他是有心理准备的,转过身继续听旨。 方淳继续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安守备石坚,协助静安防御使石长亭守卫靖安城,有功于社稷,现擢升石坚为禁卫步军指挥使,望石坚秉承在靖安时的勇武,拱卫京师,钦此。”石坚再次接旨谢恩,回到武官队伍最后。 下面是董明楼和祝青林的封赏,董明楼给加了太子少师衔,祝青林擢升为禁卫殿前军副指挥使。 武阳的军队官职十分简单,十人为一伍,设伍长一名;十伍为一都,设都候一名和副都候一名;十都为一营,设虞候一名和副虞候一名;十营为一军,设指挥使一名和副指挥使两名;军之上就是帅,官职为都指挥使,不同的军队军的数目不同,像禁卫三军,都是五万人的编制。 禁卫马军都指挥使一人,副都指挥使三人,由五军构成,都指挥使被称为“马帅”。禁卫步军和禁卫殿前军也如此,都指挥使被分别称为“步帅”和“殿帅”。 因为禁卫三军是皇帝的亲军,所以三帅都直接向皇帝负责,任免都由皇帝做主,不归枢密院管辖。 祝青林的任命宣读以后,此次突戎进犯的事情才算圆满结束,杨湛问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启奏?” 蓝庭和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蓝爱卿,请讲。”杨湛端坐于龙一之上说道。 蓝庭和说道:“昨日有人来大理寺敲响鸣冤鼓,宣称要状告臣和皇上。这样的公案,臣也未曾遇到过,请皇上定夺。” 蓝庭和的话刚出口,满朝文武都愣住了,紧接着一片哗然,告皇上?这天下间竟然还有人敢告皇上?这实乃天下第一奇闻!百官纷纷在猜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他又告皇上什么罪名? 殷景琪和段平之都皱起眉头,两人都在思索,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杨湛哈哈一笑,“告朕?何人告朕?告朕何罪?” 蓝庭和面沉似水的回道:“半月前,皇上曾遣臣去搜索御前行走陈大人的府宅,原因是怀疑陈大人和他的家人与殷尚书被刺一案有关,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案与陈大人和陈府上下有关系,所以臣和皇上犯了私闯民宅的罪名,皇上是主犯,臣是从犯。那状告臣和皇上之人,正是御前行走陈璞。”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还有这个愣头青不敢干的事儿吗?皇上都敢告? 段平之听闻是陈璞所为,嘴角微翘,自己的这个小师弟,真是胆大包天。可往深处一想,皇帝下令搜查陈府是为安抚殷景琪不得已而为之,陈璞这样状告皇上,如果皇上不承认罪过,那置武阳律于何地?如果皇上承认了这罪过,殷景琪要如何自处? 作为武阳最大的情报头子和财神爷,段平之可是熟读武阳律的,私闯民在,主犯杖二十,从犯杖十。打皇上板子?谁敢?可要不打的话,这闹剧要如何了结? 殷景琪的脑子也在飞速运转,他自然也想到了段平之所想的一切,这是陈璞的反击? “哦?陈爱卿,是吗?你要告朕?”杨湛面无表明的说道。 陈璞把脖子后面的圣旨拔出,走到武官队列祝青林的旁边,把圣旨往祝青林手里一塞,然后大踏步的向奏对的位置走去。 站定以后,陈璞说道:“正是臣,要告皇上和蓝大人。” “好!够胆!朕现在就告诉你,确实是朕主使,派遣蓝爱卿去搜查你的府宅。朕也确实没有证据表明你或者你的家人是刺杀凶手,但朕还是让蓝大人去了,你想怎么办?”杨湛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璞。 “既然皇上已经承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蓝大人,说说该当如何吧?”陈璞也沉声道。 蓝庭和说道:“武阳律中,私闯民宅主犯杖二十,从犯杖十。老臣愿意领罚,杖十下。只是皇上,谁来行刑?” “没人敢行刑,那我亲自来呗?”陈璞云淡风轻的说道。 杨湛好像极为生气,沉声道:“蓝爱卿的十下杖刑,朕也一并揽下,一共三十下庭杖。陈璞,你来行刑?”看似怒极的发问。 “好,我来行刑!”陈璞应道。 殷景琪这个时候发声了,“陈璞,你可知道你要打皇上的板子,这是形同谋逆的欺君之罪?”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打皇上了?殷太师,别是你想打皇上吧?”陈璞瞥了一眼殷景琪,不屑的道。 “你刚刚说过,你来行刑,当着皇上的面,你敢食言抵赖?”殷景琪冷笑道。 第二九三章 杖打龙袍 陈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殷景琪,“我是说我来行刑,可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打皇上了,殷太师,你对皇上心怀愤恨多久了?开口就要打皇上?” “行刑不就是打皇上,你休要狡辩!”殷景琪不再与陈璞胡搅蛮缠,冲杨湛躬身道:“皇上!他意图欺君!不可轻饶!” 杨湛问陈璞道:“陈爱卿所言,到底何意?” “帝王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武阳律才是约束天下的铁律。既然皇上犯了法,没有人敢行刑,那臣愿意为了武阳律做那行刑之人!只是皇上是天子,臣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及皇上身体。请皇上脱下龙袍,悬挂起来,打龙袍就相当于对皇上行刑了。”陈璞郑重的道。 殷景琪没有想到陈璞还有这样一招后手,但他也不打算就此放过陈璞,“龙袍就是皇家的脸面和尊严,你以为打龙袍就没有罪过了?” “打龙袍,自然也是罪过,但臣愿意为了维护武阳律而受罚,我打一下龙袍,也同时愿意挨一下杖刑!”陈璞提高了声音。 殷景琪说不出话了,满朝文武也都不再交头接耳,蓝庭和把头低的更低,杨湛深深的盯着陈璞,龙壁屏风后从朝会开始就静静站着的杨克勉,此刻也握紧了双拳。 殷景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璞会做的如此决绝,竟然甘愿被杖刑。 满朝文武此刻再也不敢言必称愣头青,陈璞如此作为,他们做不出,值得任何人尊敬。 蓝庭和自打开始陈述陈璞状告皇帝的事情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惭愧至极。被誉为蓝青天的蓝大人,从来都是斗志昂扬,腰杆笔直的。蓝庭和从不认为有什么事情可以击倒他,但今天,他被击倒了,他若坚定奉行武阳律,与皇上据理力争,就不会发生眼前的事情。 杨湛昨晚把今天的情形设想了无数遍,可是无论怎么设想的事无巨细,也无法和真正的事实相提并论,当陈璞以慨然赴刑姿态,愿意自领杖刑的时候,杨湛心中的愧疚也在蔓延。 杨克勉深深的为陈璞感到委屈,他们曾并肩作战,他亲眼目睹了陈璞在战场上的英姿和奔赴突戎营寨时的昂扬。这样的英雄豪杰,回到朝堂却处处被人掣肘,不但殷景琪莫名其妙的与他敌对,连父皇也做出搜他府宅的错事。这样的委屈,如果施加在自己身上,自己会作何感想?恐怕早就愤怒的辞官而去,归隐田园了吧? 杨湛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好!就依陈爱卿所言,来人!拿绳子来!还要两把庭杖!” 陈璞面带笑容,等待着行刑的一刻,好似一会儿要挨打的不是他一般。 小太监火速的跑出紫宸殿,好一会儿工夫才回来,手上拿着一捆麻绳,后面跟着两个赤乌卫一人提着一杆庭杖。 杨湛脱下黑底红纹、暗绣九龙的龙袍,两名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把龙袍架起,麻绳从龙袍的两个袖口穿过,两名赤乌卫分持绳子的两头,把绳子绑在两边的红柱上,这样龙袍就悬于龙椅之前,背面对着文武百官。 陈璞向杨湛拱手道:“皇上,臣想请,石坚石指挥使对臣行刑。” 石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想不到陈璞会让自己去杖刑于他,刚刚被陈璞的壮举感动到热血沸腾的石坚,此刻被陈璞点名,有点不知所措。 “石爱卿,可敢接这差事?”杨湛身穿明黄的丝绸内衣裤,望向石坚。 石坚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睁开眼,走出武官队列,走到龙椅的台阶下,“臣愿意为维护武阳律,尽绵薄之力!” “好!就由你来行刑!”杨湛激赏道。 陈璞不再废话,从一名赤乌卫手中接过一丈长的赤红庭杖,走上龙椅台阶,在龙袍前站定。 石坚也接过一根庭杖,走上台阶,站于陈璞身后。 陈璞手持庭杖,回过头说道:“石将军,你每打我一下,武阳律就凌空飞起百丈,三十庭杖,武阳律就能飞起三千丈,如日中天,光耀武阳!所以你不能手下留情!” “是!陈大人!”石坚嘴唇紧抿,忍住泪水,跟着父亲当年镇守酒川城,差点饿死他都未曾留下一滴泪,此时此刻,英雄泪却有些忍不住了。石坚此刻绝对不相信,这样的陈璞会做出卖国求荣的事情。 陈璞把庭杖高高扬起,口中中气十足的喝道:“行刑!一!”庭杖狠狠的落下,砰的一声打在龙袍之上。 紧接着,石坚的也扬起手中的庭杖,用力的打在陈璞的臀股之上,啪的一声板肉交击的脆响,文武百官下意识的夹紧屁股,听着就疼。 陈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喝道:“二!”又是一庭杖打向龙袍,石坚也跟着打下第二下庭杖。 这样一下一下的打下去,到第十下的时候,杨克勉就从龙壁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在龙椅台阶的边缘,一瞬不瞬的看向正在行刑也正在被行刑的陈璞,紧握的双拳已经有血液渗出,过于用力,指甲扎进了手掌之中。 整个紫宸殿落针可闻,静的让人窒息,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大殿之中只回荡着三个声音,庭杖被用力挥动时的呜呜声,打在龙袍上的砰砰声,落在陈璞身上的啪啪声。 “三十!”陈璞用尽力气最后一下,打向龙袍,龙袍的后背被这最后一下庭杖撕裂,破了一个大口子。 陈璞也被石坚的最后一下庭杖打的站立不稳,杨克勉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背起陈璞,冲方淳吼道:“宣太医!童太医!”吼完以后杨克勉背起陈璞就往龙壁屏风后跑,直奔后面的垂拱殿。 石坚放下手中的庭杖,两眼无神,好像三十庭杖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好似丢了魂魄,呆呆的站在那里。 杨湛轻声道:“石爱卿,下去吧。” 石坚好似被杨湛的话召回了魂魄,醒过神,放下庭杖,走下台阶,走回自己的位置,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杨湛走到龙袍旁边,凝视了龙袍许久,文武百官也都盯着那已经被打破的龙袍,好像那龙袍有什么魔力一般。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陈璞三十下杖刑敲碎了,好像心底有个嫩芽要破土而出。 也只有殷景琪除外,他此刻面沉似水,不知在想什么。 杨湛说道:“这龙袍,蓝爱卿带走,就悬于大理寺的公堂内,无论是你,还是你未来的继任者,都必须铭记,武阳律曾经被这样的捍卫过!” “臣,遵旨。若臣以后再有触犯武阳律的行径,臣愿自刎在这龙袍之下。”蓝庭和挺起了腰杆,眼含热泪,庄严的说道。 “殷爱卿可满意了?”杨湛看向殷景琪,面无表情的说道。 殷景琪跪伏在地,“臣,不敢。老臣也是痛失爱子,一时间乱了方寸,陈大人自不会是那凶手。老臣让皇上颜面受损,老臣罪该万死。” “损了朕的颜面不重要,重要的是,损了武阳律的颜面!还好陈爱卿,用他的铮铮铁骨,给武阳律挣回了颜面。殷太师,回去好好将养身体吧,退朝!”杨湛语气平缓,可是却隐藏着重若千钧的力量,让趴伏在地的殷景琪,出了一身冷汗。 杨湛说罢,就转身走下台阶,去往垂拱殿。 今天的朝会散的和往常都不太一样,往常散了朝会,文武百官都会聚在各自派系的魁首身边,聆听教诲,最不济也混个脸熟。 可今天,所有人都若有所思,脚步沉重的走出紫宸殿,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拉帮结伙,自顾自的往外走,沉默而肃穆。 殷景琪爬起身,走在最后,蓝色阴沉的可怕。 杨湛来到垂拱殿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陈璞趴在龙床上,半死不活的可怜模样。可真的进入垂拱殿,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坐于绣墩之上,陈璞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边翻找还边叨叨:“怎么这么大的皇宫,连纱布都没有?” “你骗了我的眼泪,你该当何罪?”杨克勉苦笑连连道。 陈璞停止翻找,笑道:“我可没有骗太子殿下,我可是实打实的挨了三十下庭杖,那石坚可是一点没有放水,每一下都用尽全力,痛入骨髓!只是我体质异于常人,恢复起来比一般人要快的多。” “你没事就好,不然朕的愧疚又要加深许多!”杨湛踏入垂拱殿。 杨湛走出紫宸殿后面的时候,陈璞就知晓了,可是杨克勉不知道,赶紧从绣墩上站起来,不安的道:“父皇,儿臣没有遵循父皇的话,在屏风后站着。” “无妨,皇儿有赤子之心,朕很欣慰。”杨湛笑道。 这时,上次陈璞假装吐血,在皇宫中碰到的那位仙风道骨的太医,再次来到垂拱殿,陈璞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童太医,太医院的掌院。 杨湛说道:“给这位陈大人看看伤势。” 陈璞摆摆手,“我没事,童太医,快给太子看看手,留了不少血呢。” 杨湛闻言才注意到杨克的手,手上竟然都是鲜血,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弄成这样?” “我握拳,用力过猛,自己抓破的。”杨克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童若虚从容的打开自己背着的药箱,从中取出金疮药,洒在杨克勉的双手伤口上,杨克勉一阵的吃痛,嘶嘶的抽着凉气。 “太子忍着点儿,马上就会感觉到一阵清凉,就没那么疼了,下官再给您包扎一下,明天就能结痂,十天内就完好如初。”童若虚的声音也极为的温暖,好像能给人抚慰。 杨湛责问:“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如此没有分寸?”杨克勉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陈璞赶紧解围,“哈哈,怪我,都怪我,把太子吓着了,皇上要怪就怪我吧。” 童若虚把杨克勉的手包扎好,以后冲陈璞说道:“陈大人,我孙儿刚刚来了京城,他还说要去你府上拜会呢。” “长风兄来啦?随时欢迎,童太医若有闲暇,和长风兄一起来我府上做客吧,我府上有群老头子,乐呵的很。”陈璞笑道。 杨湛插口道:“这倒是真的,朕就领教了那几个老顽童的厉害,下起那什么象棋,都不乐意多看我一样。” “皇上,您别闹了,一帮老头子要是对您感兴趣,那不是更难受?”陈璞嘿嘿笑道。 第二九四章 君臣对话(上) 杨湛一时间还没放映过来,看到童若虚和杨克勉都憋着笑,才明白过来,笑骂道:“还是打的轻,应该再打你一百杖。” “我又没犯什么错误,凭什么打我,是吧,太子殿下?”陈璞说道。 杨克勉说道:“嗯,该赏!” “既然陈大人和太子殿下都没事,那下官就告辞了,有闲暇我一定和孙儿去陈府拜会。皇上,臣告退了。”童若虚先向陈璞说道,又跟杨湛行礼。 “童太医辛苦了,如果去他府上,记得把那什么象棋学会,然后来教教朕,朕倒要看看,这愣头青创出的象棋有什么奇妙之处,还能比围棋更高妙?”杨湛说道。 童若虚离开以后,陈璞笑道:“皇上,您要是想学,我教你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 杨湛从龙书案上哪来一卷圣旨,丢给陈璞,“你想教,朕还不想和你学呢!这是之前许给你的五个诰命,六品令人,你母亲和四名妻子的。诰命的衣冠,随后会有人送到你府上,这也算,对你聊表歉意吧。” 陈璞把这卷圣旨视若珍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臣替我娘和四位娘子谢皇上赏赐了,谢皇上。” “朕今年五十五岁,无论是过去做官,还是后来做皇上,你这样的文官,朕都是生平仅见。对自己的封赏不甚在意,对诰命却着紧的很;身怀绝艺能入千军万马之中取都律王首级,却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明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说起话来却偏偏流里流气,像个街头混混;年方十七就家财万贯,却不乱花钱,也不多奢华,还动不动就自己赶车上朝。你告诉朕,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朕越是来越迷糊了。”杨湛难得的真情流露。 “这都怪在云梦湖底的那次开窍,虽然获得了好处,可也要付出代价,就是我脑子里被塞进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的东西,我根本不敢说出来,不然一定要被皇上杀头的。所以就给我弄的和正常的人不太一样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个疯子。”陈璞又开始半真半假的胡诌。 杨湛和杨克勉却对这一套说辞深信不疑,这就是古代的好处,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解释不清就归结到神迹范畴,总能取信于人,如果直接说什么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来的,肯定没人信。 “朕先赦你无罪,你说说看,让朕也开开眼。”杨湛被吊起了胃口。 “皇上,那您去龙书案上,写个字条,赦陈璞无罪,然后加盖玉玺,臣就信。”陈璞笑道。 杨克勉觉得有趣,跑到龙书案边上,用被包成熊掌的手,开始研墨,“父皇,快来写,儿臣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听了就想杀他的头。” 杨湛难得如今天这般轻松,依言过去写了这么个字条,还真的盖上玉玺,“这下能说了吧?” 陈璞小心翼翼的吹干字条,收入怀中,“那臣就先说一个,有一个国家非常神奇,他们推翻了前朝的帝国,然后建立起一个没有帝王的国家,这个国家的中枢只有九个人,这九个人来决定国家大事,九个人任期只有十年,十年以后重新由百姓再选出九个人替换他们。因为他们都是百姓选出来的,所以他们为了选票,就必须对百姓好,把对百姓有利的施政纲领拿出来,才能博得百姓的青睐,所以这个国家百姓都过的很安逸,很舒服。” 杨湛一针见血道:“那这九个人不就等于把皇权分成了九份而已吗?等于九个皇帝?” “也可以这么说吧,这样的制度和帝制比较,在臣看来,其实对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和皇帝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大家还是高高在上,掌控生杀予夺的大权。最大的区别其实是百姓的地位,帝制国家百姓的地位,虽然口头上都说着百姓是社稷之本,可是哪个官员会在乎一个百姓的死活?而那选举国家里,百姓的地位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虽然所谓的选举,暗箱操作的事情也不可能避免,但是与帝制国家相比,百姓确实提高了地位。”陈璞说道。 杨克勉点点头,“确实如此。”又诧异的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觉得父皇要看你头?” “皇帝都没了,皇上不砍我?”陈璞说道。 “朕现在怀疑,你是故意骗朕写那个字条的。皇帝哪里没了?只是从一个人变成九个人而已,若要非说改变,那也就是不能以一种血统不停的传承了。可这九个人就没有家族?没有派系?就算换届以后他们不再成为中枢,可他们的家族,他们的派系会脱离权利中心?朕不信!”杨湛目光灼灼。 皇帝就是皇帝啊,站的高看的远,一针见血!陈璞佩服的说道:“还是皇上高瞻远瞩,臣踮起脚尖都没有皇上看的远,惭愧啊。” 杨湛懒得理陈璞故意夸张的阿谀奉承,吩咐方淳道:“方淳,去南门外,把陈夫人请过来,不然这戏就白演了。”方淳依言出去。 “还是皇上想的周到,嘿嘿。”陈璞继续阿谀。 “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虽然也明知是奉承,可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朕总觉得有点难受呢?”杨湛狐疑道。 “可能是臣太过真诚了吧?”陈璞笑道。 杨湛恍然大悟道:“对!就是你太不真诚了!别人说这种话都是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发自肺腑,听起来好像是真的一样。而你呢,你从语气到表情都恨不得告诉别人,我在奉承你,你别信!” “皇上,你要求太苛刻了,咱是实诚人,有时候说假话,骗不了自己。那些能假话当真话说的,我学不来。”陈璞搓搓手,一副羞涩表情。 杨湛笑骂道:“你真行!夸自己还不忘贬损别人,这别人也学不来。” 陈璞看气氛已经不错了,便正色说道:“皇上,此次这出戏演完,殷太师就不会在刺杀这件事上做文章了,至少明面上不会了,也就不用皇上为难了。臣的报社已经在京城站住脚,江南路也已经遍及,臣想把‘打龙袍,护律法’这件事作为头条,春节前的所有报纸头条都用这个做头条,事情起因上,就是皇上体恤殷太师劳苦功高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忽略了律法,醒悟后深感不妥,便有了朝会杖打龙袍。” “那你呢?怎么没你的事儿?”杨湛问道。 “臣的想法是,利用打龙袍这件事,最大程度的把武阳律推到最高处,又绝对不能有损皇上的形象,那就只能强干弱枝,像臣啊,蓝大人啊,这样的配角就往后撤一撤。臣回去把稿子写好,然后让皇上过目,皇上觉得没问题,臣才会刊登出去。”陈璞说道。 “藏锋啊,你为武阳,为朝廷,为朕,考虑了这么多。朕却没有维护你,在你奔赴靖安出生入死的时候,还搜查你的府宅,你不生朕的气吗?”杨湛语气温和了许多。 陈璞也微笑道:“臣要说一点都不委屈,臣自己都不会信。可臣想来想去,还是将心比心吧,皇上站的高度跟臣不一样,皇上要统揽全局,不可能事事俱到,人人满意。当需要牺牲一个人的利益,来平衡局面的时候,被牺牲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皇上讨厌的人,很可能那个人才是皇上信赖和喜欢的人。” “藏锋,朕今天就给你许下诺言,你不负朕,朕不负你。”杨湛情绪明显有了起伏,那是被人理解后的感动和欣慰。 “父皇,我想和藏锋,结为异性兄弟。”杨克勉此时插话道。 杨湛没有说话,看向陈璞,陈璞连连摆手,“太子,这可使不得,如果您还没有被赐封太子,臣还能壮着胆子跟你结拜,可现在不行啊,您是注定要荣登大宝的天之骄子,以后我们也是君臣,我若跟您结拜,以后谁敢跟我作对,到时候您就不怕我滋生出叛逆之心吗?” 陈璞这番话,真可谓是不遮不掩,可谓是把最坏的局面的说了出来,这是杨湛和杨克勉都没想到的。 陈璞盯着这对处在天下权利中心的父子,继续道:“人是会变的,臣今年十七岁,臣能保证二十七岁、三十七岁,都不忘初心,都兢兢业业。可四十七岁、五十七岁、六十七岁呢?如果那时候臣头顶上有一个皇上结拜兄弟的名头,臣就不会滋生出傲慢、目中无人,甚至谋逆之心吗?这臣都不敢保证。太子殿下,做皇帝注定是孤独的,隐藏自己的情感,不要轻易给臣子许诺,更不要滋长臣子的野心。” 杨湛激赏道:“藏锋的话,连朕都能受益,若不是你年纪太小,太子少师的头衔就给你了,让你们的老师也歇一歇。” “皇上,别逗臣了,若是臣抢了老师的头衔,那碰到师娘啊、师姐啊、师兄啊,不得打死臣?”陈璞笑道。 “提起你师兄,朕想起来一件事,殷景琪视你为眼中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认为你不加入世家阵营,就一定是在寒门阵营,何况和你段爱卿他们的关系摆在那。但事实上,你又不是,你能告诉朕,你是怎么想的吗?”杨湛问道。 “任何朝代,任何朝堂,都逃不过权利的争夺,争夺权力就要巩固力量,自己的力量微薄,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小孩子都懂。这才是派系出现的根源,为利益而结合,又因利益而稳固。而自古以来,皇帝在做的事情都一样,让派系平衡,以免让一家独大,威胁皇权。这是人性,这不是依靠制度就能改变的,无论什么样的制度,派系斗争都会存在。但在臣眼中,这就是内耗,臣也没办法解决这种内耗,那我能做的就是不参与。”陈璞正容道。 第二九五章 君臣对话(下) 杨克勉根本跟不上陈璞和杨湛的谈话,他必定才十八岁,就算再少年老成,再从小经受帝王教育,也改变不了他年轻的事实。 此刻杨湛和陈璞已经聊到了派系斗争,杨克勉却才刚刚从陈璞拒绝与他结拜的一席话中醒悟,他还不能全部理解陈璞的话,但不妨碍他把陈璞的话都背下来,从父皇的反应,他就能看出,陈璞的这些话,都是他可以受用终生的。 杨湛回味着陈璞的话,“你说的内耗具体是指什么?从你口中冒出的一些话,朕总觉得特别新奇,但细细品味又很有道理,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有内,就自然有外。对一个国家来说,外就是周边的其他国家,甚至大洋彼岸无从知晓的国度。而内,就是疆土之内的一切事物。派系间的争斗,一定会利用到手中的权利,知进退的人会懂得在尽量不侵害国体的情况下,利用权力争斗,不知进退的人就无所不用其极了。举个简单的例子,某一年天下大丰收,朝廷考虑第二年增加一点儿赋税比例,世家集团会阻挠,因为世家手中的地是最多的,寒门会支持,因为寒门手中的地跟世家比就是九牛一毛。这个判断中,他们都没有把国家利益放在最前,这就是内耗。”陈璞说道。 “那怎么样才可杜绝内耗?”杨湛继续问道。 “内耗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因为派系永远都存在。只能说最大程度的减少内耗吧,当一个国家初创的时候,大家往往能够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这个时候内耗是最小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代的传承下去,这些开国功臣都做了古,他们的子孙坐享其成,那自然体会不到国家从无到有的艰辛。国家利益在他们的心中,就会越来越不重要,这样一来内耗就会加剧。最后,百姓没了活路,揭竿而起,又是一个朝代轮回。”陈璞越说越沉重。 杨湛彻底沦为了学生,“那作为皇帝要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内耗?” “首先得是睿智的皇帝,才可以做到最大程度的减少内耗,这睿智就体现在能分辨朝臣的某一个政令,考虑了多少自身利益,又考虑了多少国家利益。如果发现对自身利益的考量越发的大了,就该敲打了。如果国家利益都被其遗忘了,那就只能踢他出局。这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一个判断过程,如果这条政令对百姓社稷确实有益,可对这个人的家族或者派系更有利,这个时候如何抉择?是否定?还是推行?还是秋后算账?皇帝太累了!”陈璞说完,摇头叹息。 杨湛一副得遇知音的模样,“是啊,太累了。朕无数次的怀念曾经年少时,只希望带兵打仗,只希望成为名将,那是朕最轻松快乐的时光。” “时势造英雄,天降大任于身,这也是皇上的宿命。皇帝这活计,真不是谁都能干的。”陈璞笑道。 杨克勉这个时候说道:“藏锋的这些话,我都记住了,虽然我现在还不能都领悟,但我有你这个好老师,今后我问你就是。但我不认同你不愿意与我结拜的理由,你说的道理对别人确实如此,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对皇帝这个位置,你是打心眼儿里排斥的,所以对你来说,让你造反做皇帝,根本就不可能。” “太子爷,皇上还在呢,你这么说,我后背都出汗了,太吓人了。”陈璞灿灿的道。 “哦?皇儿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杨湛兴致颇高。 “藏锋曾经跟我说,皇上这个差事,就是让他干,他也不干。”杨克勉戏谑的道。 陈璞苦笑道,“太子殿下,你是看不得我好啊。皇上,我胡说的,恕罪。”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朕相信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对皇帝的认识之深刻,是朕生平仅见的。最重要的是,你对权利根本就不热衷,若是换了别人,今次这么大的功劳,仅仅给一个六品爵位就打发了,肯定要牢骚满腹,甚至滋生怨恨。你不但欣然接受,还利用搜查你府上的事情,堵住了殷景琪的嘴,还顺便抬高了武阳律。”杨湛笑道。 “皇上信我就好,”陈璞说道。 “过去是不信的,现在越发的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对权利不热衷,真心实意为百姓谋福祉的人。可是,除了你之外,好像真的没有了。朕越发的肯定,你就是上苍派下来的星宿,助我武阳国泰民安。”杨湛说道。 “行啊,这顶高帽子,臣就戴着了,甘之若饴。”陈璞美滋滋的道。 此时方淳把茶娜带到了垂拱殿门口,进来通禀:“皇上,陈夫人已经带到了。” “皇上,等下别提我被杖刑的事情,当没发生过,”陈璞说完就跑了出去,茶娜站在马车边上,满面寒霜,陈璞走到进前,“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先进去,外面冷。”说着拉起妻子的手,走进垂拱殿。 茶娜一边走,一边说道:“刚刚又有人来挑拨离间,我想跟去看看是谁指使的,结果这个时候方公公就来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你们可知道是何人所为?”茶娜第一次来皇宫,根本就不知道压低声音,说的话让杨湛和杨克勉都听了个真切,杨湛沉声道。 陈璞拉着妻子的手,说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都习惯了,我们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杨湛问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又是什么事情?” “估计是看我不顺眼的人,得知我娘子天天陪我上朝,便想出这么一个歹毒的计策。上次是因为殷少德踹我那一脚,我假装吐血的事情。我娘子是苯蕃人,不懂中原的这些规矩,差一点就要硬闯了皇宫,多亏我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才没有酿成大祸。”陈璞解释道。 “混账!朝堂上的争斗也就算了了,竟然还算计别人的妻女,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做官?这样的人能够为社稷百姓着想?”杨克勉想发起火来。 “那你们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杨湛继续问道,他倒没有儿子这么激动,他几十年的朝堂生涯,什么事情没见过,为了权利,这些看起来体面的朝堂官员,可以做出太多人神共愤的龌龊事。 陈璞摆摆手,“算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找到是谁主使又能如何?我们以后注意就是了,皇上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养伤了。” “怎么能算了?这样的人一定要查出来,不然朝堂之上有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在,如何能安宁?”杨克勉急道。 “太子,这个世界上肮脏的事情太多了,只是你没看到罢了,要做皇帝,认清人性和人心,也是必修课。人都有多面,有的人穷凶极恶,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可对妻儿可能会非常的体贴和爱护;有的人表面上温文尔雅,谈吐不凡,背地里可能就是个人口贩子。太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先从认识并接受人性之恶,开始吧!”陈璞说道。 杨克勉皱眉道:“如果朝堂之上,都是这样的龌龊之人,我武阳还能延续多久?” “朝堂上怎么可能都是这样的人?董祭酒、蓝大人不都是清正廉明的谦谦君子吗?我再给你举个例子,我自认我有些本事,我能为朝廷做很多的事情,太子也认可我。有一天太子发现,我是个贪官,但我却贪得很有分寸。面对这样的我,太子要怎么办?”陈璞循序渐进的履行太子侍读的责任。 “你不会这样的,再说,你若缺钱,你跟我说,我赏赐给你就是。”杨克勉摇头道。 “太子既然不愿意假设,那我就直接说结论,面对这样有真材实料的能臣,就算他私德方面有污点,但只要不过分,不触犯底线,做皇帝的都要容忍。因为他们可以帮皇上,帮武阳做事。做皇帝不可能像小孩子交朋友一样,这个人我喜欢他,我就跟他称兄道弟,这个人我不喜欢他,就理都不理。皇帝要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陈璞说道。 “只让你做个太子侍读,实在是屈才了,可是少师和太师都没有空缺了,今后陈爱卿就以太子侍读的身份,行太子老师之责吧。”杨湛说道。 “皇上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样?等臣这几天装病混过去以后,就天天到东宫报道,皇上看行不?”陈璞笑道。 杨克勉也不再较真,“好!这样最好,我有很多事情想请教藏锋。” 杨湛这时候问道:“掌控江湖的事情,你认为该何时推行?” “臣一直不明白,掌控江湖的事情为何皇上这般着急?” “如何不急,边远的城池之中,有的帮会比朝廷衙门还管用,管的比衙门管的还宽。” “皇上,臣以为,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江湖帮派,除了擎天三十六寨那种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其他的帮派都懂得分寸,不可能这样大张旗鼓的与官府作对,如果做到这样的招摇,那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年后臣打算挑几座边远的城池,亲自去看看,再做定夺。” “满朝文武,也只有你真的把这件事情看的如此重要,其他人要么是觉得江湖帮派不足为虑,要么是把这件事情当做对付政敌的契机,更有甚者还打算掌控这新衙门,给自己的派系增添实力。却没有人从根源上思考,这样的局面是怎么出现的。” “怎么出现的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幕后有没有人!” 第二九六章 怒蛟长春 为了把戏唱到底,从皇宫回府的路上,是茶娜赶车,陈璞坐在马车内,抵达陈府以后,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入陈府,在有心人看来,这是陈璞受伤太重,不能下车了。 他们抵达的时候,祝青林和石坚已经在陈府等候多时了,陈璞来到中厅,除了祝青林和石坚以外,作陪的还有冬轩丞和梁嗣道,他们都是祝青林的旧识,聊起来没有什么生疏感。 见到陈璞一点没有受伤的样子,石坚十分诧异,他可是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的,站起身说道,“陈大人,石坚是来向你赔罪的。” “石将军,我让你行刑,就是因为你的正直可靠,这赔罪就免了,我们一同维护了武阳律的威严,这也算是战友嘛。”陈璞说道。 “为武阳律,对陈大人行刑,我并没有愧疚,我当时只觉得,陈大人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是对我的信任,我不能让人说你陈大人找我行刑是为了徇私。我想赔罪的是,之前我对陈大人的误解,我认为陈大人设立的那些盟约条款有通敌之嫌,虽然我爹告诉我其中有我不能理解的深意,我还是坚持己见,对陈大人不甚尊重。经过刚刚的杖打龙袍,我信了父亲的话,陈大人绝对不可能是卖国求荣的人,所以才来央求祝将军带我来赔罪。”石坚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但是陈璞知道,他的心是热的。 “盟约条款的事情,确实有许多内幕,我不能跟你细说,我之前就和茂然说过,只能让时间还我清白,你们都拭目以待吧。既然石将军坚持,那我就收下石将军的赔罪,因为我问心无愧。”陈璞也严肃的说道,他知道,石坚不是那种可以插科打诨开玩笑的人。 “这样我心里就舒服多了,要不我总觉得亏欠了陈大人。”石坚说道。 “石将军,坐吧,咱们总不能这么站着聊吧?”陈璞笑道。 石坚坐下以后,祝青林把册封陈璞为县侯的圣旨递给陈璞,“我是来给陈侯爷送圣旨的,快拿去供奉吧。” 陈璞接过圣旨,放在主位边上的茶桌上,说道:“县侯可可不敢称侯爷,过几日守心和炳辰相继完婚,你也别拖着了,一起吧?” “还有半月就过年了,哪天啊?”祝青林问道。 “腊月二十是守心,腊月二十一是炳辰,你排腊月二十二?”陈璞笑道。 “这也由不得我啊,明日我爹回来,让他定吧。其实,我……”祝青林吞吞吐吐起来。 “堂堂副指挥使大人,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有屁快放!”冬轩丞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其实,我还没见过我未来的娘子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是蛟龙军的都指挥使何长春何叔叔的掌上明珠,可蛟龙军一直四处剿水匪,这只我朝唯一的水军,没办法像别的军队一样实施将兵分离,所以一直都由何何叔叔亲自训练和督管,何叔叔每年这段时间都会来京述职。所以何叔叔我是见过的,可是他女儿我一直未见过。”祝青林竟然有些扭捏。 陈璞和冬轩丞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样子祝青林,两人非常没义气的大笑,笑的前仰后合,梁嗣道跟祝青林不熟络,所以没有像陈璞两人一样放浪形骸。 陈璞止住笑容问道:“可是这位何将军长的凶神恶煞,膀大腰圆,你怕他女儿不甚好看?” 祝青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确实有些怕这个,还有就是,就是我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我心中有些忐忑。” 这回连梁嗣道也忍不住了,一起加入了大笑的行列,一直不苟言笑的石坚也没有忍住的笑了起来。 “你们能不能讲讲义气,我祝家家教就是如此,除了我娘身边,府中根本没有婢女。取笑够了,给我出出主意啊。”祝青林没好气的道。 “你先说说,这位何将军和你爹是怎么认识,并且定下这门亲事的,何将军早年可是劫富济贫的帮主,这我是知道的,还有什么传奇故事,我可就不知道了。”陈璞好容易止住笑,问道。 何长春可不是一般人物,称霸长江二十载的黑道巨擘,现在提起“怒蛟”何长春,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可如果在十几年前,在江湖上提起,一定人人知晓,并且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真英雄! 长江下游到入海口这一段江域,是当年齐国和越过的国界,以北就归齐国,以南就是越国。因此这段江域就变成了没有人管理的地带,无论是齐国还是越国都没有水军,也没有兴趣管这没有什么油水的水域。 理由很简单,因为长江的上游是蜀国的,中游是周国的,下游是国境线,对官府来说,根本就没有利益可言,他们眼中重要的是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那才是能生钱的聚宝盆。 官府不插手的地方,必然有江湖势力插手,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因为秩序,哪里都需要。 既然官府不管,那就由我何长春管! 这是当年何长春总挂在嘴上的话,何长春出生在海边的渔村,自幼随父出海打渔为生,海边长大的孩子往往长的黑瘦,黑是因为常年吹海风、被太阳暴晒,瘦是因为在水上讨生活,水性好的人才能生存下来,算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可何长春好像违背了进化论,生的身高八尺,一身的腱子肉,古铜色的皮肤。论起在水里的本事,也没有人能比的上他,无论是游水,还是水下闭气,十里八村没人是他的对手。 村里老人也都跟何长春的父亲说,“你老何家,祖坟冒青烟了!生了这么个儿子,今后你们两口子,准能吃香的喝辣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祖坟冒青烟了,何长春八岁那年就被一位云游的老道士相中,教何长春武功和识字,在渔村一住就是五年,五年后老道士在渔村去世,用老道士自己的说法就是,他云游就是在找能继承他衣钵的传人,找到了,就可以死了。 五年后的何长春已经十三岁,他不想师父的一身绝艺在自己身上埋没,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出路,做官,他没有那个做学问的脑子;入伍,他又非常瞧不起越国和齐国的老爷兵;经商,他只会打渔、卖鱼。 最后,想到了一个自古以来就不曾断绝的行业,江湖帮会。 周边村落的十几岁孩子都唯何长春马首是瞻,振臂一呼,蛟龙帮就建起来了。 起初是打渔,后来也帮人运货,遇到为富不仁的富户,何长春也会劫富济贫一把,他是真的贯彻劫富济贫,弄来的钱财一文钱也没揣进腰包,全部给了穷人。 转眼十几年过去,蛟龙帮已经成为长江下游最大的帮会,不但劫富济贫的活计没有落下,还是涉及航运和码头的生意。“怒蛟”何长春的名号也在江湖上流传开来,因为何长春尤为仗义,从不在乎银子,喜欢交朋友,认识何长春的人,都对他赞誉有加,哪怕是敌人,也没办法说出他的不好来。 此时的蛟龙帮,已经有大小船只两百多艘,甚至有了一定的海上航行的经验,是天下间数得着的水上势力。何长春从来不去刻意经营自己的势力,蛟龙帮的壮大,就好像一个奇迹。 当时的漕帮是天下第一帮,那是在郎玉全力的经营之下得来的,打点官府、收购船只、招揽帮众,可谓是煞费苦心才有了天下第一帮的局面;彭彪的洛水帮更是如此,蛟龙帮如果跟洛水帮相比,那就是乖宝宝一样的存在,洛水帮当年火并其他长江中游的帮派,说杀人不眨眼也不为过。 何长春却从来不去想这些,跟着他的人都是受他恩惠或者慕名而来的江湖豪杰,再不就是走投无路需要口饭吃的百姓。连何长春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就慢慢有了二百多艘船,一万多人的帮众。 可要说何长春什么都不做,也不对,有人来投奔,收与不收,都是他一言而决。哪怕是最底层的小帮众,也要他亲自招收,这个收人流程,也被蒙上了奇幻的色彩在江湖流传。 何长春有一搜他自己亲手打造的小船,船不大不小,船舱能容两个人站立,来投奔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上这艘船,船在水上难免摇晃,何长春就在这摇晃的船上与来投奔之人对视,什么也不说,什么一不做,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就有了决定。 他同意的就留下,他不同意的就必须离开,没有情面可讲。 这件事被江湖上越传越神,有说他有通灵之术的,有说他是谛听转世的,有说他可以听到别人心中所想的,总是何长春身上有了传奇色彩。 值得一提的是,蛟龙帮十几年的发展中,没有出过叛徒,没有因为钱财内讧过,没有人滥杀无辜,没有人偷盗。这对一个一万多人的大帮会来讲,犹如神话。 时间推移,这一年,越国并入周国,周国合并周、蜀、越三国之地,虎视北方。周朝皇帝禅让皇位于杨湛,武阳建立,汉齐联盟建立并与武阳对峙,一系列的历史大事件都发生在这一年。 齐国为了抵御武阳,以汉齐联盟的名义下达诏书给蛟龙帮,要他们接受诏安,一起讨伐武阳。 一直诏书,给个什么狗屁将军的名号,就想要何长春为其卖命。也不知道是齐国皇帝傻,还是他们觉得何长春傻。 何长春回绝了齐国诏安诏书没有半年,发生了一件改变了他何长春一生轨迹的事情,也是这件事让他和祝凯之结缘,并且定下了娃娃亲。 第二九七章 战场结缘 当时的齐国和汉国,还没有跟武阳真正的交手,所以汉齐联盟底气十足,特别是在司马天穹挂帅以后,两国都认为,就算不能击败武阳,但至少可以和武阳分庭抗礼,保持个南北而治的局面。 杨湛却坚定的认为自己可以一统天下,单从这皇帝的气度上,汉齐联盟就输了一半了。 当时杨湛采取了殷景琪的策略,派人到武阳与汉齐接壤的城池中去,实施策反。这策略高明的地方在于,策反的对象,既不是知州知府,也不是守城将领。而是城中的富户和百姓,派出去的人也不是什么高级的使节,就是普通的斥候,化装成百姓的模样,一批批的潜入这些边境城池,在百姓间游说。 策反时,许下的好处并不是信口开河,是经过严密的计算的,对商贾,就许给他们五年税收减半;对百姓,就许给他们免费安排房舍,并且划归土地,五年收粮减半;对一些名家大儒,就许给他们,给他们建立学院,让他们学以致用,并帮他们著书立传。 第一批成功被策反的人,来到武阳的地界以后,武阳许给他们的好处,不折不扣的兑现,他们这些人甚至最后变成了游说大军中的一员,再返回老家的城池,游说亲友。 等汉齐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许多边境城池,都被掏空一半了。 汉齐联盟赶紧命令边境城池实施宵禁,此时在长江下游的两个城池五江城和平波城还有一大批被策反的百姓没能跑出城池,杨湛得到消息后,当下就做出决定,“这些百姓和我武阳的百姓无异,一定要平安把他们接出来,哪怕是攻城,也在所不惜!” 之后便派出两只军队去攻打这两座城池,蛟龙帮的老窝蛟龙寨,距离五江城很近。 五江城当时的守将汪统,狠何长春入骨,因为何长春宰了他为非作歹的儿子,还是凌迟处死的。汪统得知武阳派兵攻打五江城的消息时,想出了一条他认为绝妙的毒计。 当时武阳和汉齐联盟在中原地区拉开阵势对峙,所以能派出来的兵马没有多少,两个城池也仅仅是,各五千步卒和五百骑兵,派往五江城的将领就是祝凯之,他有信心攻城就是因为,那些潜入五江城游说的人传出消息,等到攻城之日,会想办法打开城门。 汪统得知这些人的打算以后,一时间也无办法,他总不能把半城的人都杀掉,真想把这些游说的人凌迟处死,想到凌迟处死,他就想到了他的儿子,从而想到了何长春。 毒计也由此而出,驱赶半城的百姓出城,他也没工夫筛选谁是被策反的,谁没被策反,反正就是驱赶半城百姓往江边,如果武阳的军队要救援这些百姓,他埋伏的骑兵就可以一冲而下,把武阳的军队一锅端。如果武阳的军队不救援,那武阳苦苦营造出来的仁义形象就毁于一旦。 无论哪种局面,他都可以顺势把蛟龙寨端掉,扣他们一个归顺武阳的帽子,这样一来,一箭双雕,既解决了武阳的攻城,也解决了自己的仇人何长春。 汪统的这一计策,不讨论是否阴损的话,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五江城有守军一万五千人,其中一万四的步卒,一千的骑兵,而武阳只有五千的步卒和五百骑兵。不说用计,单说直接对决,武阳也没有胜算。 但汪统忘了何长春,何长春可不是随便他揉捏的羔羊,汪统是外来的将领,他的手下却有很多本地人,其中受过何长春恩惠的人多不胜数,得知汪统毒计以后,有人就火速的出去送信,可还是晚了一些。 当何长春率领蛟龙帮所有帮众驱船赶到战场的时候,惨剧正在发生,无数的百姓被齐国的士兵用长矛驱赶,逼着他们下水,不下水就要被戳死。水中已经有浮尸随波逐流,妇女和孩童的哭喊声,凄惨无比。 这群驱赶百姓的齐国长矛兵有五千人,两千人面向南驱赶百姓,三千人面向北正与赶到的武阳步卒厮杀。 再往北面祝凯之亲率五百金锏骑也在和汪统率领的一千骑兵对峙,汪统的率领的骑兵战后是五千的齐国步卒,汪统仅留下四千人守城。 何长春见到这人间炼狱,登时红了眼,这些百姓要是死一个,那都有他的一份罪孽在其中,怒吼道:“所有人先救百姓,救完百姓就给我上岸杀人,齐国兵丁,一个不留!谁能提了汪统的人头,我何长春跟他结为兄弟!” 何长春说罢,把一对分水峨嵋刺别再腰后,就跳下了他的座驾蛟龙号,蛟龙帮的大小统领和帮众,哪里还有迟疑,纷纷跟随何长春跳下,剩下的不擅战斗的帮众放下许多的小船,驶往岸边救人。大船不能开过去,因为大船会产生漩涡,开过去就等于在害人,而不是救人。 何长春无人能及的水性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一个猛子扎入江水以后,等他再冒出头,已经快到岸边了,上了岸从腰后拽出一对峨眉刺,就冲向岸边正在驱赶百姓的齐国兵丁,他身后的蛟龙帮众也紧跟其后,杀了过去。 峨眉刺这兵器本是女人所用,比手掌略长,两头有三角尖端,中间有圆环,套入中指,近身肉搏时刺人穴位和致命部位,达到杀敌目的。 何长春这对峨眉刺却不同,那是他的师父亲手为他打造的,外观想一枚被拉长的枣核,两头尖利,中间粗,足有两尺长,配合他高大的身躯,十分的诡异。之所以叫分水峨眉刺,是因为这对奇兵在水中几乎没有阻力,就是天榜高手在水中要是与何长春对上,也必死无疑。 何长春一马当先冲入人群,手中的一对峨眉刺可以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出击,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专刺要害部位,太阳穴、心口、咽喉,何长春奔入人群如入无人之境,齐国步卒的长矛是远距离兵器,被何长春近身以后长矛基本失去了作用,无人能抵挡何长春分毫。 有了何长春打头阵,后面的蛟龙帮的帮众轻松许多,只需要把何长春撕出的口子扩大即可,齐国长矛兵此时不能再对岸边的百姓造成威胁,那些百姓们这会儿也不分什么贫富高低了,都互相挽起手站在岸边瑟瑟发抖。 蛟龙帮今天全帮出动,除了后面救人的底层帮众,能打能杀的至少五千人,这五千人纷纷上岸以后,五千的齐国长矛兵就等于腹背受敌,一方面要抵御武阳的步卒,一方面还要对抗五千的蛟龙帮。 当何长春冲杀出长矛兵阵,率领武阳步卒的祝凯之的副将明白这是帮他们的江湖豪杰,给何长春和蛟龙帮帮众让出去路,他们继续与已经溃不成军的齐国长矛兵厮杀。 奔出人群车长春,见到让他热血燃烧的一幕。 汪统亲率一千骑兵想要对去救援百姓的五千武阳步卒冲杀,祝凯之岂能让他如愿,率领五百金锏骑毫不畏惧的与之对抗。第一番冲杀,汪统就知道了祝凯之的厉害,那对金锏重若千钧,手中的大刀与之磕碰,整个手臂都会发麻,抵挡了一支,另一支就会跟上,若不是汪统身手灵活,第一个照面脑袋就要被一金锏拍碎。 可战争不是武将厮杀就能定胜负的,第一轮冲杀过后,五百金锏骑就去了一百五十骑。 祝凯之看出对方要冲杀后方步卒的意图,就没想过要穿插而出,“所有人听着!就是死光,也要给我缠住他们,金锏骑从不抛弃袍泽!” 人数优势往往不是训练有素就可以弥补的,如果平时单对单的厮杀,一个金锏骑可以轻松的干掉任何一个齐国骑兵,可一旦形成骑兵队列,一千对五百,人少的一方除非依靠极强的冲击力,穿插冲杀,才勉强可以抵挡。 不然,如现在这般胶着厮杀,根本就没有胜算。 何长春杀见到的正是仅剩下三十几骑金锏骑,悍不畏死与几百的齐国骑兵厮杀的场景,何长春不再迟疑,越众而出。 对武林高手来说,形成规模奔驰起来的骑兵阵,那是绝对无法抵挡的,可原地打转依靠马刀砍杀的骑兵对他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了,何长春知道,此时十万火急,慢一点儿武阳的主将就要死在面前,拼了命的发足狂奔,进入纷乱的骑兵战场。 在水中练出的柔韧身法,此时派上用场,何长春在纷乱的骑兵中穿梭,没有人能摸到他的衣襟,无论是马刀还是马蹄,何长春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他此刻没工夫拼杀,只想救人。 在何长春看来,对武阳的官兵来说,明知道对方的人数占优,对方又使出了毒计,完全可以避战。但这伙武阳的将兵却摆出一副拼死也要战的架势,若有冷血的名将在此一定对祝凯之的不智嗤之以鼻,但何长春不是名将,他也不冷血,他对这样明知不可而为之的英雄豪杰,向来极为推崇,更何况,他知道对方死战为什么,只为那些百姓! 何长春杀入骑兵战阵之中,很快的接近了祝凯之,此时的祝凯之浑身浴血,马儿身上也挨了许多刀,眼看支撑不住了,何长春接近祝凯之的时候,正好马儿颓然倒地,何长春眼疾手快的扶住跌落的祝凯之,“这位将军,还能战否?” 祝凯之不知道何长春是何人,以为是城中百姓里的武林人士,“谢壮士!能战!我祝凯之,只要不死,就能战!” “好!我们一起干掉汪统那杂碎!”何长春撒开手,瞅准汪统的位置,冲了过去。 此时的祝凯之还没有赢得“夺纛神将”的名头,但其悍勇也是武阳军中出了名的,被何长春的豪气一激,用左手金锏的锏柄磕飞自己的头盔,追上很长春。 无论刚刚冲杀长矛兵阵还是冲入骑兵战场,何长春都是急于向前救人,一直在用身法快速的移动,并没有使出真本事拼杀。 此刻已经救下武阳的主将,再无牵挂,何长春的凶戾才显现出来,他八尺的身高优势此刻提体现出来,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用峨眉刺,刺入骑兵的咽喉和心脏。一对为他量身定做的分水峨嵋刺,被何长春舞动成了两团乌光,高大的身影异常的灵活,几个闪动之间,周围的齐国骑兵不是马儿的脑袋被峨眉刺戳了个洞,就是在骑兵根本无从反应的时候刺入其咽喉或者心脏。 祝凯之完全成了打下手的,为何长春去除左右的威胁,一对金锏不知道磕飞多少奔向很长春后背的马刀,何长春好像游鱼一般,迅速的接近汪统。 本来骑兵战阵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汪统判断,杀掉对方的主将只是时间问题,便把精力放在江边的战斗上,由于太远,他也仅仅的是看到远处己方的长矛兵阵有些纷乱,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这边的五百敌方骑兵很快就可以解决掉,到时候冲杀出去,那些武阳步卒,就是土鸡瓦狗,一冲而散。 汪统正想着等下如何杀上蛟龙寨为儿子报仇的时候,站在骑兵战场的外围向战圈中看去,两个人影在散乱的骑兵之中直直的向他冲来,当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看清,那打头的竟然是何长春时,大惊失色,吼道:“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然后拨转马头,就要策马狂奔回后方严阵以待的五千步卒之中。 何长春冲出骑兵群正看到汪统刚刚调转马头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向马股,没有片刻迟疑,脚下用力,狂奔向前。 不拼命不行了,让汪统回归本阵,就没有办法了。 紧随在何长春后面奔出的祝凯之,有盔甲所累,根本无法追上马匹的速度,直接放弃了追赶,但不等于他放弃了追杀。瞅准汪统的位置,拼尽全力扔出右手上的金锏,重四十三斤的金锏,伴着呜呜的声音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祝家金锏的绝技之一,撒手锏! 第二九八章 我见过她 汪统拼了命的抽打马股,此时距离己方步卒,仅有百步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已经看到到副将指挥步卒们往自己奔来。 就在此时,汪统听到身后呜呜的声响,勉强向左歪了歪身子企图躲过,可祝凯之这招飞锏绝技奔的就是他的后心,他往左躲,正好砸在他的肩膀上,四十多斤的金锏加上祝凯之的全力一掷,还有那飞速旋转的力量,说重若千钧也不为过。 锏头砸在汪统的右肩之上,一阵骨碎的声音传来,整个肩胛骨都被杂碎了,塌了下去,汪统只感觉眼前一黑,右肩剧痛传来,一头栽下马。 此时,前方的齐国步卒距离汪统已经不足五十步,何长春毫不畏惧冲过来,提起汪统的大刀,对倒在地上口喷鲜血的汪统说道:“儿子混账,老子畜生,下辈子做对猪狗,做个伴儿!”一刀挥出,汪统连句遗言都没说出口,就人首分离。 祝凯之赶到何长春身边,捡起自己的金锏,拉开架势,准备血战,面对五千步卒,祝凯之已经有了牺牲的准备。 何长春却不着急,用手中大刀插入汪统的人头之中,然后把大刀竖起来插入地面,汪统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冲着前方距离他们只有三十步的五江城步卒,喝道:“吾乃何长春!谁来受死?” 何长春的名头在这长江下游何人不知,这些步卒之中就有许多人受过他的恩惠,其中很多的都候和虞候甚至被何长春救过命,此时看清前方之人确实是何长春,汪统又已经死了,马上就有人扔掉手上的刀枪。 “真的是何老大!” “我不跟何老大动手!” “你们谁要敢对何老大举刀,老子就先砍了谁!” “反正汪统死了,我们大不了加入蛟龙帮,大家吃香的喝辣的,还讲义气!” 五江城的五千步卒停下脚步,开始议论纷纷,没有人再向何长春举刀。 他们不动手,可不代表别人不动手,那一千骑兵是汪统带来五江城的,算是汪统的亲兵,主将死了,他们就是活下来也要被枭首,还剩三百多骑的骑兵重整旗鼓,向何长春与祝凯之冲来。 何长春哈哈大笑道:“儿郎们,拿起刀枪,砍翻这几百骑走狗,随我上蛟龙寨!”说罢转过身,面对骑兵。 那五千步卒竟然真的重新拾起武器冲了过来,祝凯之仿佛置身梦中,这是何等的威势?一句话就让五千人倒戈? 此时不是叙话的时候,祝凯之随着何长春一起转过身,面对那几百骑兵,那几百骑兵身后就是一样冲杀过来的武阳步卒和五千的蛟龙寨帮众,这样的围攻,神仙也逃不脱,三百多的骑兵,全部被消灭。 最后三伙人合在一处,五千倒戈的齐国步卒、五千的武阳步卒、五千的蛟龙帮帮众,站在一万五千人身前的何长春向一边的祝凯之问道:“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些百姓既然心向武阳,那就是我武阳的黎民百姓,为将者的职责就是保国安民,若我眼睁睁看着这些百姓被屠杀,而不去保护,那我也失去了我为将的荣耀,那我与死了无异。既然与死无异,那我何惧死?”祝凯之重新的找到自己的头盔,虽然已经被马踩踏的有些变形,他依然带在头上。 可没有人认为可笑,这样的将军,才是一个国家脊梁。 “好!就冲你这些话,我就再送你份大礼!”何长春哈哈笑道。 何长春来到五江城下,把那插着汪统人头的大刀如法炮制的插在城下,朗声道:“我是何长春,汪统已死,打开城门,我何长春保证,不伤五江城上下一兵一将一百姓!” 五江城就这样被拿下,事后祝凯之由衷的赞叹,“何大哥,真乃神人也,祝凯之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我的名头也就在这长江下游有点儿分量,离开这里就不灵了。”何长春的豪迈,让人十分的舒服。 祝凯之与何长春就这样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当时两人的孩子都已经六七岁,年纪也相当,就结下了娃娃亲。 杨湛得知何长春的事迹之后,百忙之中亲自来到五江城,接见了何长春,没有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直言道:“何帮主,朕代表武阳亲自诏安你和蛟龙帮,直接成立蛟龙水军,你为都指挥使,你手下的将兵你自己任命。如何?” “从祝将军上身就可以看出武阳的精气神,陛下还能亲自来见我这山野之人,也足见诚意,我愿意接受诏安,但我有两个条件。”何长春不卑不亢。 “何帮主请讲。” “一个条件是,我有生之年朝廷不可以往我蛟龙军安插人,不是我有二心,我只是对我的兄弟必须有个交代,我死后,就任由皇上怎么安排了;另一个条件就是,我蛟龙军的军饷不得拖欠,如果我发现拖欠或者有人贪墨,我会直接上奏章给皇上,如果皇上不能按律查处,那别怪我反出武阳。”何长春严肃的说道。 杨湛几乎没有思考,点头同意道:“这两个条件,朕都答应何将军,在随后的圣旨中也都会写明,何将军请放心。” 何长春伸出手,杨湛会意,也伸出手与之三击掌,而后很长春说道:“相比与圣旨,我更相信这击掌为誓,我信皇上的人品。” 仅仅一个照面,杨湛就喜欢上这个粗中有细又豪气干云的草莽英雄,在随后武阳与汉齐联盟的争霸中,何长春立下了赫赫战功,蛟龙军上下,上船可操舟,下水可战斗,登陆可杀敌,让汉齐联盟防不胜防。 司马天穹曾言,“我若能得何长春,武阳必败!” 众人听完祝青林的讲述,石坚最先说道,“我爹曾经跟我细数天下名将,何长春将军,被他推崇为天下名将第五,经常跟我说,若有机会一定要跟何将军对饮几杯,人生无憾。” 陈璞也说道:“一代豪雄,真英雄也。” “你们好像跑题了,何将军是大英雄不假,可是大英雄的女儿什么样子啊?我更闹不明白,你们两家长辈都拜把子了,你为什么没见过你未婚妻?”冬轩丞这个时候跳出来,把大家拉回现实。 祝青林苦笑,“我爹跟何叔叔在五江城分开以后,之后的战役都几乎没有碰过面,不是我爹去了北面,何叔叔在南面,要么就是我爹去了西面,何叔叔在东面,碰面机会很少。武阳统一天下以后,匪患横行,我爹四处救火,何叔叔也开拔往黄河流域剿水匪,这几年中他们倒是能偶尔碰面喝喝酒,我也见过何叔叔机会,可我跟何叔叔的女儿从来没没有见过。” 石坚这个时候脸色有些变化,陈璞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样,“石将军可是知道一些什么?” 石坚闻言大笑起来,一脸揶揄的问祝青林道:“这何将军的女儿可是叫做何慧莹?” “何叔叔的女儿闺名确实是慧莹,石大哥,你怎么会知道?”祝青林诧异问道。 “我何止是知道,我还见过呢,哈哈。你放心,何小姐模样俊俏,身材姣好,绝对是佳偶良伴,只是嘛……”石坚说道最后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祝青林急道:“只是什么?” 石坚嘴角噙着笑意,讲述了他与何慧莹见面的经过。 两年前,夏天,甘泉路宁水城有一伙水匪十分嚣张聚集三千人在黄河上打家劫舍、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毫无道义可言。 蛟龙军被安排前往黄河流域,就是让他们消灭黄河匪患的,此时刚在东山路剿匪结束的蛟龙军得到宁水城水匪横行的消息,立即赶往甘泉路。 石坚之所以能碰到何慧莹,是因为他当时正好从天骋牧场购置了马匹,要从甘泉路经过回到靖安城。他率领五百骑兵,一人双骑正好经过宁水城附近的河滩。 居高临下的望去,河面上激战正酣,几十艘挂着武阳蛟龙军旗号的船只正在追赶十几艘匪船,从蛟龙军的船上不时有箭矢射向那些被追赶的匪船,蛟龙军的船只明显比匪船要快的多,当追赶到平行的时候,蛟龙军船只上飞出一道道飞爪绳索,扣住匪船的围栏,蛟龙军的军士一个个口中咬着兵器,手脚吊在绳索上往匪船爬去,后面的蛟龙军弓箭手用弓箭精准射杀企图挥刀砍断绳索的匪贼。 蛟龙军的军士极为凶悍,利用绳索到达匪船后,死命的守住绳索,悍不畏死的拼杀,就算死也不让匪贼靠近绳索,后面的军士陆续的赶上,匪贼哪里是身经百战的蛟龙军的对手,很快不敌,船只纷纷向岸边靠去,有的匪贼等不及已经开始跳船,往岸边游去。 蛟龙军早有准备,河岸浅滩不好停靠大船,从蛟龙军的大船之上放下许多的小船,小船之上能坐五人,两人飞速划桨,三人弯弓搭箭,射杀从水中冒头的贼匪。 第二九九章 你错在哪 虽然蛟龙军在努力的射杀,可跳船的贼匪太多,靠弓箭根本杀不尽,已经有很多浑身湿漉漉的贼匪,登上河滩聚集。 蛟龙军见势放弃射杀,快速的划桨,小船急速的向河岸靠去,准备上岸追杀。 石坚看到蛟龙军的旗号,认出这是武阳唯一的水军,蛟龙军。遇到这样的事情,同是武阳的将领,石坚不可能坐视不管,“分出一百人,护送马匹继续按原路回转靖安城,剩下的人跟我来帮助蛟龙军剿匪!” 因为河滩边上的官道距离河滩足有一里的距离,所以等石坚率领四百骑奔至的时候,蛟龙军已经与上岸的贼匪厮杀在一起,为首的竟然是一位女将,兵器是一对石坚从没有见过的奇门兵器,此时这位女将正在贼匪群中闪转腾挪的穿梭,她所过之处贼匪纷纷倒地,石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石坚顾不得打招呼,向贼匪最多的地方冲杀而去,那些贼匪已经被蛟龙军吓破了胆,此时又见到一群气势汹汹的骑兵向他们冲来,斗志全无,纷纷扔掉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石坚见此拉出缰绳,示意身后的骑兵停马,暗自摇头,这样的乌合之众,哪里用他帮忙。 那女将却没有放过这些投降贼匪的意思,继续的用手中的兵器收割人命,他后面的军士也随着她屠杀,石坚眉头皱起,制止道:“这位蛟龙军的女将军,我是靖安城守备石坚。这些贼匪已经投降,你再杀下去,不合律法。” 那女将杀气腾腾的看向石坚,“律法?你可知道这些畜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就在刚刚!他们活活烧死了一船的百姓!上百条人命,男女老幼皆不放过!他们所有人,各个都该凌迟!我不管你是谁,蛟龙军行事就是这样,你看不惯,要么去找皇帝告状,要么走开!我蛟龙军并不需要别人帮忙!” 石坚听闻这些贼匪的所为,怒目圆睁,竟然如此没有人性,畜生不如! 可杀俘这件事,石坚还是做不出来,他又不想和蛟龙军交恶,便调转马头离开,去追那先行的一百骑和五百马匹去了。 事后石坚在一次去安原城替父亲与安抚使付博方商讨政务的时候,跟人打听了一下,原来那名女将就是蛟龙军三大指挥使之一,何长春的亲生女儿何慧莹,她所用的奇门兵器,也是传自其父的分水峨嵋刺。 听了石坚的叙述,祝青林又愁眉不展起来,“这么厉害的姑娘,能孝敬公婆吗?”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降服人家姑娘了,别人可帮不上忙。既然你的婚事还不能定,那就先放一放吧,明天我会到祝府去看望祝叔,自从上次剿灭擎天三十六寨后,我就再没有见过祝叔了,还挺想他的。”陈璞说道。 冬轩丞幸灾乐祸的道:“我现在特别想见见这位女将军,看看她能不能把你打的满地找牙,这场面太有趣了!哈哈!” “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祝青林愁眉苦脸的道。 “别这副样子,命里的缘分天注定,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何将军那等盖世英雄,他的女儿差不了,至少从石将军的口中能得知,是个嫉恶如仇的姑娘,而且你今年二十了,人家姑娘等你等到现在,如果跟你同岁的话,也有双十年华了。以何家的家世,二十还未出嫁,就为了等你,你还有什么说的?”陈璞说道。 祝青林说道:“你说的我都懂,我其实更多的是担忧该怎么和人家相处,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我不像你们,守心早早就懂男女之事了,炳辰小时候估计也没少研究春宫,你更是十七岁就娶了四个娘子,我却不通风月,我只会打打杀杀,行军布阵。” “这就够了,到时候看看是你祝家的荡魔双锏厉害还是何家的峨眉刺称雄,武功上你要不能降服人家,那可就不好办喽。”陈璞这话,怎么听也不似安慰。 石坚略作回忆,“我印象中何小姐的武功更偏向轻灵,而你祝家的金锏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恕我直言,我觉得单打独斗,你赢面不大。” 石坚是个实诚人,从来也不说谎,向来有一说一,可这个时候有一说一,却制造出绝佳的笑料。 陈璞几人又乐了起来,冬轩丞直拍大腿,“哈哈,打架你也打不过人家,看你怎么办?” 祝青林总算知道反击了,“打不过就打不过,能怎样,说的好像你能打得过栾小姐似的,栾小姐可是京城出了名了武林高手,地榜实力,就你这小身板儿,哼哼。” “我家小颜冰,怎么舍得打我,武功高是对别人使的!”冬轩丞争辩道。 祝青林也不甘示弱,“那我家的小慧莹,也一样!” 陈璞看向梁嗣道,“你看看,娶个不会武功的娘子多好,你家小清月就没有这么麻烦。” “那是当然,我家小清月,书香门第,而后遭难懂得生活艰辛,如今吃苦耐劳、善解人意,绝佳良配!”梁嗣道自得的道。 冬轩丞多损,岂能让梁嗣道一人独美,“可是你连人家都没有娶进门,你的小妾肚子就大了,你怎么好意思在这洋洋得意?” “你就会揭我伤疤!冬虫儿!”梁嗣道怒道。 他三人笑闹着,陈璞却转向石坚,“石大哥,什么时候把嫂子和侄儿接来?” “过完年吧,今年春节我不能在家中陪伴双亲,就让我妻儿陪着他们吧,年后再接来。”石坚说道。 “正好,我让我娘子给石将军选宅子呢,到时候翻新一番,年后正好入住。”陈璞说道。 石坚摆手道:“不可如此,我怎么可以要你的宅子,万万不可。” “我从靖安走之前,就跟石叔叔打过招呼了,石叔同意的。以你们的家底,在这京城之中只能住到穷苦的定武区,还得是租住。你肯定是无所谓,可侄儿和嫂子呢?不出十年突戎就没有威胁了,到时候石叔叔垂垂老矣,你让他晚年也跟你吃苦吗?我不是送给你们,宅子我买下来改造好,租给你,但价钱我来定。”陈璞说道。 石坚更多的是注意到陈璞所说的,十年突戎就没有威胁的话,看来那盟约条款背后所蕴藏的东西,还真的惊世骇俗呢,“租给我的话,那我同意。我代妻儿和爹娘,谢谢你了。” “石大哥不必如此客气,我的钱财都是正道来的,每一文钱都来的光明正大,所以我花起来也理直气壮,我过的好,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兄弟苦哈哈。请石大哥放心,我这绝对不是在施恩与你,然后图你有什么回报,我是觉得你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我敬佩你石家为武阳做的一切。今后,你可以监督我,你若发现我有什么危害江山社稷或者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举动,你随时可以提刀来砍我,我伸脖子任你砍!”陈璞认真的说道。 石坚笑了笑,“有你这番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那暂时就住在我府上吧,驿馆也是公家的资源,你住一间,别人就少住一间,万一让有公务来京的人,没有地方住,你于心何忍,对不对?”陈璞找到了与石坚谈话的切入点,他们这种人都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给朝廷添麻烦。 果不出所料,石坚闻言一怔,觉得陈璞说的道理,“那我要给你食宿费用,我不能白住。” “没问题,给多少,你看着办,你给我就要。”陈璞笑道。 “石大哥,你不知道我多想住到藏锋这里来,又热闹又舒服。”祝青林这是说道。 “你说的,我有点不舍得走了。”冬轩丞叹气道。 梁嗣道也有感而发,“我也是,在这里住着确实舒服,大家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别在这矫情了,你们一个要外放做官,一个要给我看好拍卖行,与其说这些,不如珍惜这段时光吧,今后能随意的聚在一起日子不多了。”陈璞怅然的道。 祝青林也说道:“是啊,我们以后各自都有自己的职责,像我们父辈一样,随着官越做越大,越难有自由的时间了。” 在有些惆怅的情绪中,众人各自散去,陈璞去给石坚安排住处,石坚临了也没明白他们对陈府这么留恋到底为什么。 陈璞的情绪低落时不爱多说话,临走时只是说了,陈府吃饭要按时按点,错过就没得吃,然后就离开了。 其实给石坚的房间,昨天就准备好了,陈璞想的很找到,书房准备了很多兵书战策,供他阅读。 陈璞每当心情低落的时候,就只想和妻子们在一起,虽让不能一吐为快,可她们的陪伴,总能让他快慰。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龙靖雪和张念云不在,只有桑柔在,茶娜正在跟她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太可恶了,几次三番的这样,上一次就气到我了,这次又来?藏锋怎么说?”桑柔气道。 茶娜也附和道:“我也气死了,可藏锋好像没有查下去的意思,我也不懂。” “他不查我们查,我给你配置个药粉,你带着,下回再有这种人,你就把药粉撒在那挑拨的人身上,我们就可以找到他。”桑柔说道。 “小柔姐姐,还是你有办法。” “那是,也就藏锋老说我笨,我其实很聪明。”桑柔没心没肺的笑道。 以陈璞如今的耳力,还未进院就能听到两人对话,,步入桑柔的房间,两人正躺在床上卧谈呢。 陈璞心有所感,即使她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的闲聊,陈璞听一听心情都会好起来。 “小柔,别胡闹,谁在背后挑唆,其实不重要,让你们明白人心险恶,知晓我们处在怎样的环境才重要,这样你们才能提高警惕。”陈璞说道。 茶娜在陈璞走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桑柔却没有那个本事,从床上惊坐起来,“我说着玩的,我哪会做什么药粉,我不会乱来的。”生怕陈璞生气。 “你既然说了,你肯定是会的,怕什么?我又不会怪你,只是没有必要,我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我会说的。”陈璞说道。 “你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真的遇到事情,你总是一个人扛着,根本不跟我们说。”茶娜也坐起来说道。 “以后不会了,经过老师开导之后,我明白了分担的必要。这种分担不是要你们真的帮我去做什么,而是让你们始终跟我站在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这样你们心安,我也心安。过去我总想着把所有好的都给你们,坏的我都独自面对,那样是错的。”陈璞柔声道。 “错在哪?”桑柔问道。 第三零零章 和盘托出 “错在,我自以为我不让你们知道你们就会不知道,可事实上你们可以敏感的感知我的情绪起伏,我只是在自欺自人罢了。我不是神仙,我不可能无时无刻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跟你们。所以你们感受到了我情绪的变化,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一方面忧心,一方面又不敢乱出主意,对吗?”陈璞说道。 桑柔使劲的点头,“对!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能感觉到你是真高兴,还是为了哄我们而假装高兴,但我们知道你不告诉我们,有你的原因。可这样日积月累下来,我们四人就变得很紧张,无时无刻不再紧张。” “因为这个,我们四个都偷偷哭过,然后我们也学你,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心里多难受,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茶娜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把俏脸放在膝盖上,她难过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姿势坐着。 “是我太自以为是,我觉得我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我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可我只是个凡人,我不能把所有情绪都隐藏。”陈璞也做到床上来,说道。 陈璞这样的想法其实源自他的愧疚和潜在灵魂深处的自卑,愧疚是因为他可以娶四个妻子,这让经历过一夫一妻制的前世的陈璞如何能毫无挂碍,他觉得他欠她们每一个人的,所以才用力过猛,想把所有负面的东西都一肩扛下。 自卑是潜藏在陈璞的灵魂中的,他前世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北漂青年,在无数的工作中跳转,在浑浑噩噩中虚度光阴,他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可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次见义勇为,他的一切都改变了,拥有了如意灵签系统,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还有超出这个时空太多的见识。 可在他的心底,这些都不属于他,如意灵签系统是那个神秘的声音赐予他的,力量是系统给他的,见识是前世五千年的积淀,刨除这些东西,他还是那个和芸芸众生一样的灵魂。 这样普通的他怎么配拥有这些女子?她们每一个都钟灵毓秀,每一个都是上苍的宠儿。 在这样的自我否定的情绪下,陈璞才有了把所有事情都独自面对的想法,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些许的自信,让这点自信麻痹自己。 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心中的烦闷无处排解,疲惫无处诉说。所以,每当有打斗发生的时候,陈璞便越发的狠厉,血腥和屠戮变成了一种宣泄。从击杀张二哥开始,这种宣泄就开始了,后面的擎天寨、洛水帮、神秘组织,再到靖安战场,在一步步的升级。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陈璞很容易走上邪路,好在董明楼发现了陈璞的异样,他虽然不知道陈璞这样的内在诱因是什么,但他看出来陈璞一直在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已过耳顺之年的董明楼一生走过和平、战乱,所见所闻再加上自身的感受,陈璞这样做的弊端他太清楚,所以几次三番的点化他。 陈璞好似被点醒了,开始跟妻子们说一些东西,他以为这样就是懂了,他以为这样就是万事大吉了。可就在刚刚,他听到桑柔和茶娜的对话,进屋后,又看到桑柔怯怯的表现,他才明白,还差一步。 夜晚,陈璞和四女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在大卧房内燃起火盆,陈璞把屋中的绣墩搬到床边,让四女坐在床边。从没见过陈璞如此郑重的与她们对谈,四女此刻无比紧张,生怕陈璞会离她们而去一样。 “你们还记得,在为善山庄,我们挑明关系的时候,我的挣扎和犹豫吗?”陈璞没有给她们太多心里准备的时间,直接问道。 茶娜说道:“记得,一辈子都记得。”其他三女也点头表示记得。 “那时候我们说的话,你们也应该记得吧,其实那些话也只是表象,真正内在的原因,我今天就全部告诉你们。你们对我毫无保留,我却一直对你们隐瞒了一些事情,这让我心中非常的不安。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始终的不能对你们敞开心扉,我太自私了。”陈璞说道。 张念云的手一直紧张的攥着衣裙,此时说道:“你说了以后,会离开我们吗?如果会的话,我不要听!”其他三女被张念云这么一提醒,都紧张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璞。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们,可是我怕我说完以后,你们会离开我,但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陈璞苦笑道。 “你说吧,我们听着。”龙靖雪说道。 “这还是要从我被推下云梦湖讲起……” 陈璞把所有的一切都跟四女和盘托出,从陈恪的前世讲到陈璞的今生,没有任何遗漏。从陈恪的出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陈恪见义勇为,被赠与如意灵签系统,然后来到这里灵魂融入陈璞的身体,今生重新开始。 “所以,其实所谓的开窍,就是我对外的托词,也是对娘亲的托词。我不可能跟她说,她儿子的灵魂已经消失了,而我只是一个外来者占据了她儿子的身体,这样对她太残酷了。现在,我把一切都跟你们讲了,选择在你们手上。”陈璞此刻没有说出秘密的轻松,反倒十分的紧张,他跟四女已经不可分割,如果真的有人选择离开,和割他的肉没有分别。 四女听后,除了张念云神情有些疑惑,其他三女只是单纯的惊奇,并没有什么异样。 桑柔拍了怕高耸的胸口,“我还以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这和我们对你的感情有什么关系吗?” “就是,我后背都出汗了。”茶娜附和道。 龙靖雪还是想的周到一些的,“我们都是在你灵魂附身以后认识你的,所以我们三个并不会怎样,只有念云认识先前那个灵魂。” 陈璞也把目光投向张念云,“念云,你怎么想的。” 张念云闭起眼睛不看任何人,在脑中回忆跟陈璞相识的过往。 在陈璞解决张府的祸事以前,她也仅仅见过陈璞一面,只是帮他指路而已,之后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书生罢了。 陈璞真正开始走进她的视野和内心,就是从他解决掉张府的危机以后的那次谈话,再到后来的陆续接触,她从佩服到好奇,慢慢的想要了解他,再到擎天寨的遭遇,一切都是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没有勉强,更没有虚假。 “我爱的是你,不是过去的那个陈璞。”张念云睁开眼,坚定的道。 茶娜也说道:“我们三个更是如此啊,我们也没见过过去那个陈璞。所以你早就该说,埋在心理这么久,很累吧?” 陈璞悬着的心放下了,“那我们还是在被窝里说罢,有些冷呢。” 五人宽衣解带钻进被窝,陈璞在中间,左边是桑柔,右边是张念云,最外侧是茶娜,最里面是龙靖雪。 躺下后,话匣子才算真正打开。 思维最天马行空的桑柔变成了问话的主力军,“这么说来,你还有爹娘和妹妹,在你来的那个世界?” “嗯,我都快忘了他们的样子了。”陈璞说道。 张念云玉手抚在陈璞的胸膛,“你也不用太伤心的,有你妹妹在,二老就有人养老送终的。” “唉,那段亲情,不想割舍也要割舍,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回不去。何况,就算能回去,如果不能带你们一起走,我也不会回去。在那边有妹妹可以照顾父母,可是在这边,我若走了,娘亲就没了儿子,你们也没了丈夫。以你们的性子,用不了多久,就得新添五座坟墓。”陈璞早就权衡过。 陈璞的手臂向两边伸展,桑柔和张念云侧身枕在他的肩头,龙靖雪和茶娜枕在他的手臂上,此时他的双手正轻抚这龙靖雪和茶娜的脸颊。 茶娜悄悄的吐出香舌在陈璞的手心舔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还记得你在苍生墓跟我和小柔姐姐说的话吗?我们的棺材怎么摆放的话,你要是真的舍下我们走了,我们的棺材就按你说的那么摆,把你的衣冠冢放在中间……” 陈璞没有让茶娜再说下去,捂住了她的嘴,“闭嘴。”茶娜乖巧的闭嘴,又吐出舌头,弄得陈璞又是燥热,又是无奈。 桑柔继续问道:“你刚刚说的你前世的世界,铁皮做的盒子真的可以飞上天?” “可以,只是需要复杂的零件拼凑出来,以这里的工业水平,估计再过个一千年就差不多会有了吧?”陈璞估算了一下,说道。 说到这里,陈璞灵机一动,别的专业知识他不熟悉,可是蒸汽机的基本构造他知道,现在陈府有夜心和张守阳在,他给出构造,夜心一定可以做出蒸汽机,然后张守阳做出传动系统。那用煤炭和木柴作为燃料的蒸汽机就可以面世了,别的做不了,火车和轮船应该没问题吧? 陈璞转过头亲了一下桑柔的脸颊,“你提醒了我,或许我们可以把这里的工业进程,提前个几百年。” “我?我提醒了吗?我就是好奇而已啊?”桑柔一脸的懵懂。 “好奇心和懒惰,就是最大的生产力,哈哈。”陈璞心情大好。 “那我们能看到铁皮盒子飞上天的那一天吗?”桑柔继续问道。 陈璞估算了一下,“好像有些难,从蒸汽机到飞机上天,在我前世的世界,经历了二百年。” 桑柔本身就是天马行空的瞎问,所以也无所谓,张念云听不下去了,说道:“拍卖行和旅行社的生意都在你前世出现过吧?那还有别的什么,我们这里没有的生意吗?” “无论在哪里生意大体都可以分为,出售产品和出售服务,拍卖行和旅行社出售的就是服务,而你家瑞福祥出售的就是产品。因为这里的工业水平的限制,我前世九成的商品我们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出售产品就很难去学了。我们只能把出售服务的行业搬过来,以后有时间我给你好好讲讲银行,这才是我的终极杀器,我们商业帝国最后的终点。今天就不说了,她们三个也听不懂。”陈璞又吻了一下张念云的额头,说道。 第三零一章 混沌青莲 龙靖雪看闲聊的也差不多了,把几人扯回最重要的主题,“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的不自信?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人人敬仰的程度,可是你仍然不自信,到底是为什么?” 陈璞转过头看向龙靖雪,“你是怎么看出我不自信的?” “我就说一个最简单的吧,睡觉的时候你会不自觉的抱紧我们,抱得很紧,有时候还会说,不要离开你的梦话。”龙靖雪也转过头看向陈璞。 陈璞自己都不知道,看向其他三女,“我有吗?” 三女的都连番点头,异口同声,“有!” “真是天大的讽刺啊,我自以为瞒过了你们,却都是自欺自人,”陈璞叹口气,“我刚刚跟你们说了,我前世其实只是个碌碌无为的人,三十岁了一事无成,连个房子都买不起。而像你们这样的女子,如果放在我的前世世界,会是万千人追捧的天之骄女,对我来说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梦,甚至连那样的梦我都不配做,并且那里还是一夫一妻制的。可以说你们这样的女子,如果在前世我能拥有一位,那我都要跪拜满天神佛了,可是在这里,我却拥有四位,我哪里能有自信?” “你让我们不可自拔的爱上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这还不足以让你自信吗?”龙靖雪追问道。 “我的武力来自于如意灵签系统,我的见识来自于前世几千年的文化沉淀,我依靠这些东西得到了你们的青睐,我有什么可自信的?”陈璞自嘲的道。 龙靖雪气急,“你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按你这么说我们都要把老天爷赋予我们的东西都剔除,才是我们自己?若没有我爷爷建立漕帮,没有我爹的天榜实力,我又算什么?我可能就是漕帮最底层的帮众之一,那样的话,我的美貌就是我的催命符,我会多凄惨?我是不是也该自卑?” “若没有老师捡到我,教我白苯的教义和武功,我就只是个奴隶孤儿,一辈子被打上奴隶的烙印,或许在婴儿时候就冻死饿死,或者被人养大成为新奴隶,我是不是也该自卑?”茶娜说道。 桑柔也道,“我如果遇不到爷爷,我也早就饿死了,就算被人养大,我的丑脸,谁会关心我、爱护我?教我自爱、自强?我根本就长不大就会自杀掉,我才应该自卑吧?” 张念云说道,“我还不是一样?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现在已经成为王辉煌的妻子了吧?我张家变成了王家,而我变成了王家的玩物?” 龙靖雪总结道,“你还不明白吗?人生在世一切都是上苍赋予你的,无论是如意灵签系统还是你前世几千年的见识,还是你的智慧,这都是老天给你的,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起才是你,你要把这些都剔除,然后去自卑,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爱的那个睿智的男子做出的事情。” “可若有一天,如意灵签系统消失了,不再属于我了,我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们会怎样?”陈璞问道。 “在我看来,你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中,你获得的成就,九成依靠的是你的智慧,而不是武力。”张念云说道。 “就是,你跟我们就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武器就是智慧,而不是武功。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你就想不通了呢?”桑柔也说道。 茶娜这个时候呵呵笑道:“我还希望你没有了那神奇的身法和绝招呢,那样你就得完全依赖我了,我再跟着你,就不会总觉得自己无用了。” “能跟你们结缘,是我两世为人最幸运的事,你们比我脑中的系统还要珍贵。敞开心扉的感觉真好,以后我的软弱,我的彷徨,都会让你们知道。”此刻的陈璞就好似佛家讲的顿悟,又或者道家的灵感,不再在小我中困惑,心境贯通天地。 “你快进来!你的化身又亮了!”如意的声音突然在陈璞的脑中响起,自从如意的情感越来越饱满,她总会时不时的找陈璞聊天,所以如意的声音再也不会吓到陈璞,一段时间不响起,陈璞反而还有些惦记。 “如意叫我进如意空间看看,你们等我一会儿啊。”陈璞说罢就进入了如意空间。 桑柔用手指点了点陈璞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鼻子,“原来他每次这个状态不是睡熟了,而是进入了如意空间,我每次都以为他是很累,睡的很沉呢。” 茶娜也说道:“我也早就注意到了,我是以为他在练功。” 张念云不好意思的道:“我没有注意到,我好像比他睡的还沉。” 龙靖雪笑道:“谁让你不会武功,你哪能受得了蛮牛似的他。” 龙靖雪说完,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就旖旎起来,其他三女也不说话了,都俏脸微红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龙靖雪自己也明白过来,羞红了脸。 陈璞进入如意空间后,看到自己的身上白光耀眼,没空说话,急忙內视,如意签太极图和空白签都没有什么动静,散发光芒的是脑中的天轮。 准确的说,是托着天轮的莲花,此刻莲花花瓣正在增加,原来是二十一瓣,现在已经二十二瓣,第二十三瓣正在由一点点慢慢的变大。 陈璞神念中涌入一段话语,那声音缥缈无方,好像是天地所说一般,“混沌青莲,造化混沌,万念通达,莲蓬始现。” 这一句话在陈璞的神念中回荡,当陈璞醒过神,那朵莲花花瓣已经花开二十四,五片青色叶片衬托,莲花的中心,一个嫩绿色的莲蓬出现,陈璞想看清楚莲蓬上有几颗莲子,可却看不清,莲蓬上混沌一片,无论陈璞这么聚精会神,也看不清。 莲蓬出现以后,这朵应该叫做混沌青莲的莲花,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并在不停的变大。最后脱离了天轮的下方,从陈璞的脑中飞出,继续旋转变大,当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飞临陈璞化身的脚下。 抵达陈璞化身正下方后,陈璞化身上用能量幻化出的衣裤统统消失不见,而莲花慢慢的停止旋转,悬于陈璞脚下,大小正好可以把陈璞托起,似乎刚刚不停的旋转,就是在估算陈璞化身的大小。 静止后的混沌青莲,二十四片莲瓣娇艳欲滴,五片莲叶青翠可人,那嫩绿的莲蓬,仿若活物。 如意和自在都在惊艳的盯着混沌青莲看,这时候,莲花突然开始分解,先是五片叶子,一片片的脱落,飞向陈璞化身的后背,像纹身一样贴于陈璞的后背之上,然后是二十四瓣莲瓣,最后是嫩绿模糊的莲蓬。 最后陈璞的整个后背都被这一朵大莲花覆盖,煞是好看,陈璞用意识查看自己的身体,这朵莲花纹身的逼真程度,就好似一朵真的大莲花长在陈璞的后背之上。 如意怂恿自在道:“你去摸摸,看看能摸到不?” “你怎么不去?”自在盯着那朵莲花,问道。 “我要能摸到他的话,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呀?”如意没好气的道。 自在这才想起来如意身体还没有凝实,便走上前,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陈璞的后背,“是画,不是真的。看着好像真的呀!” 陈璞没工夫管这两个小孩子心性的女孩儿,他急忙內视查看体内情况,并在消化跟那谶语一般的话一起涌入神念的讯息,体内没有什么变化,天轮依然是动力源,太极图和空白签依旧履行着心轮和脉轮的职责。 但那些讯息给陈璞的震撼可不小,这混沌青莲需要用功德和信仰去滋养它,当那莲蓬上结出莲子以后,这混沌青莲可以孕育天地,破开混沌。 了不得的东西啊,混沌青莲,听起来就是牛到不行的宝贝。 重新的幻化出西裤,衬衫和皮鞋,懒得再弄内裤了,反正里面两个小丫头也看不到。 如意说道:“我们还没看够呢,你穿什么衣服啊?” “你们都不小了,总看我身体干嘛?”陈璞不解的道。 “哥哥,真不知羞。谁要看你的身体,我们是看那个好像真的一样的莲花,远看都能看到花瓣上的露水,可是进了用手摸却摸不到,好神奇。”自在说道。 如意也气道:“喂,那个不要脸的人,你又得了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也没有,就是告诉我这朵莲花好厉害,让我用功德和信仰滋养它,其实就是让我做个花匠养花,然后说这大莲花结出莲子的时候特别厉害,就这些。”陈璞解释道。 “那你是怎么让让这大莲花从你脑袋里出来的?系统又没有升级。”如意不解的问。 “从莲花传出的讯息看,应该是我万念通达了,它就会开出最后的三瓣莲瓣,然后就能接受功德和信仰了。我之前一直有执念,今天解开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陈璞挠挠头。 “又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一点儿眼前的好处也没有,不管这莲花是什么好东西,也太抠门了。还不如我们如意灵签系统实在。”如意得意的道。 “那是自然,如意大仙,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了,谁能比的了?”陈璞趁热打铁拍马屁。 第三零二章 心血来潮 如意小孩儿心性,被陈璞的一番马屁,拍的眉飞色舞。 陈璞又陪着如意和自在玩了一会儿,回到现实世界,发觉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的趴在床上,而四女正对他的上下其手,啧啧称奇。 “你们也不用这么猴急吧?我刚刚就是进去一会儿啊。”陈璞想起身,却被四女重新按在了床上,委屈的说道。 “你想什么呢?谁猴急?刚才你后背突然放光,我们把你翻过来,扒掉衣服,发现你后背出现了一朵莲花,这莲花太好看了,远看像真的一样,摸着却是平的,太神奇了!”龙靖雪拍了一下陈璞的肩膀说道。 “啊?我肉身也有莲花?”陈璞别过头问道。 桑柔小手抚摸着陈璞的后背,赞叹道:“好美哦,我也想在后背纹一个。” 被这么多手抚摸,陈璞早就心猿意马,听闻桑柔的娇声,怎么还能忍得住,翻过身把桑柔压在身下,“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我挨个给你们纹!”又是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旖旎春色。 陈璞大被同眠的想法,终于在他万念通达的时候实现,不知只是偶然还是必然,造化之奇妙,谁能揣度。 清晨时分,陈璞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陈璞,四女却一个个神情疲惫,慵懒沉睡,连茶娜都是如此。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面色红润,艳光四射。 陈璞直接用闪离开了大床,生怕把她们吵醒,帮她们盖好被子,就直奔被陈璞戏称为“养老院”的院落,去找那些老人家。 老人家觉都少,早早的就都起来跟着王远山打那套传自陈峒,陈璞命名为广播体操的拳法。 夜心称这套拳法,看似没有杀伤力,却妙用无穷,可衍化出万千招式,不是五百年一出的武学奇才,创不出来。 澹台十方称这拳法暗合天地日月星的轨迹,有无穷的神妙。 费崇古认为,这套拳法和相术有联系,这段时间经常打来,好像对相术理解精进了许多。 孙流云、张守阳、肖循,三个头脑简单的人,只是觉得这套拳打完神清气爽,很舒服。为此他们总是取笑其他人装神弄鬼。 陈璞来到时,他们正好打完第二遍,收功。 “夜爷爷和张爷爷,您们跟我来你们的小作坊。”陈璞招呼道,说罢就匆匆的往夜心和张守阳专门研究机关术的房间跑去,夜心和张守阳看陈璞这么着急,便也没多说什么,赶忙跟了过去。 陈璞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来找他们这些老头子,剩下的几位也不甘寂寞的跟了过去,如果陈璞要帮什么忙,他们怎么能落在人后。 陈璞来到那小作坊以后,推门进去,虽然叫小作坊,里面可真不小,各种大桌子摆了一屋子,桌子上到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零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找到专门画图纸的桌子,陈璞拿起炭笔,就开始绘画。 陈璞发明的炭笔已经被张守阳改良过,用他精湛的木工技艺做出一个木质的小拇指粗的中空笔套,然后把打磨好的木炭嵌入其中,再打磨笔尖,除了比陈璞前世的铅笔略粗,其他几乎一样。 蒸汽机主要由汽缸、底座、活塞、曲柄连杆机构、滑阀配汽机构、调速机构和飞轮等部分组成。陈璞凭借记忆把全部的构造示意图,和每一个部件的大概形状都绘画出来。 等他画完,这桌子已经被这些老头子围住,夜心和张守阳是行家,被陈璞绘制的东西深深的吸引,皱起眉头,细细琢磨。 其他人可没有夜心和张守阳的本事,都在猜测,是不是陈璞又研究出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之前的桥牌和麻将,他们还没吃透呢,再来新东西,要学不过来了呀! 陈璞看向眉头紧锁的夜心和张守阳,指着他画的图纸说道:“两位爷爷,这东西如果做出来,我们至少会早七八百年进入工业时代。什么是工业时代你们不用管,你们只要知道,你们可以名留青史被流传万世就好了。” 这些老人家都被陈璞的话惊到了,流传万世那是什么概念? 夜心问道:“你画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感觉好像是要转动起来的样子?” 张守阳也指着那幅曲柄连杆的构造图说道:“这套东西是不是可以把上下的力量转化成左右的力量?” 陈璞心下赞叹,术业有专攻啊,内行就是内行,“两位爷爷说的都对,这东西就叫蒸汽机。我们可以通过煤炭烧水,把水烧开以后,产生蒸汽,我们利用这个蒸汽作为动力去带动滑阀,从而使整个机器转动起来,之后再通过皮带带动其他的机械结构,可以产生巨大的力量,那时候,划船可以不用浆,拉车可以不用马。” 接下来,陈璞详细的讲解了,每一个部件的作用和制作起来要注意的地方。蒸汽机的原理其实十分的简单,这东西只看有没有天才能想到,只要能想到,后人再学习,就容易的多。 夜心和张守阳期间又问了许多问题,很快就把整个蒸汽机的原理吃透,两位老人眼睛都在放光,这东西太神奇了,可以说是旷古烁今的神物! 夜心由衷的赞叹道:“藏锋,你这脑子是不是补天石所化?这根本不该是凡人能有的脑子!太厉害了!这东西若是做出来,通过它可以带动无数的东西,我不敢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和老夜很快就能做出来,你就瞧好吧。”张守阳拍着胸脯说道。 “二老先别高兴的太早了,机械的部分我相信根本难不倒你们,可是活塞和密封方面,你们肯定没有办法的。”陈璞说道。 “你是说,我们没有办法做出来活塞,也不能密封住?”夜心问道。 “嗯,刚才我跟你们讲了,蒸汽机几个需要密封的地方,这些地方不能跑气,如果跑气就大大增加燃料的消耗,甚至会带不动连杆。所以密封和活塞十分的重要,你们能想到什么东西,可以耐高温,还能密封,还不用频繁更换吗?”陈璞耐心的讲解。 夜心说道:“牛的肠子?” “我还真不知道牛肠子的强度如何,我也不知道在高温环境下,牛肠子能不能符合要求,你们慢慢摸索和尝试吧,我把这东西告诉你们,也不是让你们马上就做出来的,肯定要有失败的过程,然后不停的总结和优化才行。密封和活塞的材料,我会遣人去交南打听,应该能解决。”陈璞说道。 交南是武阳难免的不毛之地,哪里是原始丛林,十分的潮湿眼热,陈璞的方法是,这里的大陆形状就算和前世的地球有区别,但总应该还是个球吧,只要是球就会分温带热带,从武阳南北的气温和气候考量,大致上应该和地球一样,那武阳的难免就相当于地球的东南亚,橡胶树一定有的,搞到橡胶,这活塞和密封就可以解决了。 “好,我和老夜先研究着,哪里不明白再问你。”张守阳说道。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再问我,也只能是互相探讨了。接下来,还是要靠两位爷爷的手艺和经验,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了。”陈璞说道。 澹台十方几个老头子也眼热的很,钱财、名望几个老头子都不在意,可是名留青史万世,这样的事情对他们还是有诱惑力的。 费崇古笑眯眯的说道:“藏锋,你看我们能做些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总得出把力啊。” “就是,陈小子,我们也能帮忙。”肖循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 王远山和孙流云虽然没说话,可是那眼神也是有渴望的。 陈璞哈哈笑道:“那你们就给夜爷爷和张爷爷打下手吧,到时候青史留名,会写着,夜心和张守阳在王远山、费崇古、肖循、孙流云、澹台十方的帮助下,制作出了蒸汽机,改变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我的名字放最后?”澹台十方很不爽。 “名字怎么排列,那就看你们做的贡献大小了,到时候由夜爷爷和张爷爷评判谁贡献的力量大,谁就排前面。”陈璞最喜欢看这群老小孩儿争抢东西,好玩得紧。 陈璞走出几个老头子的居住院落,想着,自己的这次心血来潮,可以让一直很闲的挽月逐日的探子动起来了,虽然只是打探消息,可总好过无所事事。 此时天刚大亮,陈璞又去找到冷翠云,告诉她,传出消息给永湘和江南路的挽月楼和逐日车行的探子,赶往交南找橡胶树,橡胶树的特征陈璞都详细说明,非常容易辨认。 做完这些,早饭已经开始了,今天是薛丁山夫妻的班,两人配合默契,手脚麻利,做的东西还最好吃。陈璞偷偷的在厨房就截胡了一大食盒吃食,带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果不出陈璞所料,四女还呼呼的睡着,看来昨晚是有点折腾惨了,陈璞自得的想着。 在这件事上,没有男人会认怂,更没有男人会在取得巨大战果的情况下不自鸣得意。 陈璞把大食盒放在炭盆边上,怕凉了。 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四女的睡容,茶娜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是睡起觉来最省地方,蜷成一团,只有在陈璞的怀抱中她才会舒展开。陈璞明白,这是他自小的孤独和害怕的体现,奴隶和孤儿的身份在她灵魂中的烙印,难以抹去,只有在陈璞怀中,她才会感觉温暖和恬静。 张念云平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睡起觉来却最是飞扬跋扈,小半张床都是她的,有陈璞在还能约束住她,没有陈璞在,就打着斜仰面大睡。 桑柔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没有陈璞搂着,就要趴着睡。陈璞睡不惯硬枕头,就让人用荞麦皮做了枕头用,为了怕扎足有四层布料隔着,最外面是丝绸。此时床上五个枕头,桑柔自己的被她一半抱在怀中,一半压在脸下,陈璞不用看也知道,口水肯定湿了一片。 龙靖雪平时英姿飒爽,干练坚强,可是睡觉时却有个毛病,夹被子。此时一条修长的玉腿和粉背暴露在外面,夹着被子,睡的正香甜。 陈璞脱掉外衣,蹑手蹑脚的来到最里面,重新拿了个被子,用身体焐热,然后给龙靖雪盖上,然后侧身躺下,从里面看向四女的睡容,倍感温馨。 第三零三章 又是毒蛊 直睡到巳时,四女才陆续醒来,醒来后发现陈璞在温柔的注视她们,都报以甜甜的笑。她们一点都不急,因为她们都知道,陈璞一定把饭菜给她们带回来了。这种事情如果在陈璞的前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在这里,却让四女幸福的不行,每次都能把陈璞带回来的饭菜吃光,只因为她们觉得那都是陈璞对她们的爱意。 最后醒来的,果然是张念云,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半的床都让给了她,其他三女都挤在陈璞身边,享受陈璞给她们轻轻按揉太阳穴,舒服的要呻吟出声。 张念云对外是个认真睿智的女商人,早上赖床的时候却最是爱撒娇,“你们都去吃饭,该给我揉了。” 三女都各自穿衣服,那场面让陈璞宁静下来的心又蠢蠢欲动,实在太过诱惑,陈璞只得闭起眼睛轻轻给张念云揉太阳穴。 穿衣的三女相视一笑,明显是故意的,未成亲之前陈璞不让她们穿那种陈璞设计的内衣,成亲后,却是陈璞精心给四女挑选内衣,此刻她们各自穿内衣,诱惑丈夫,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不可对外人道。 吃过早饭,张念云和龙靖雪都决定,下午再去处理事务,陈璞本打算去祝府看望祝凯之,便也挪到了下午,刚刚彻底敞开心扉,正是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陈璞也不想和四女分开。 又在秋千上腻歪了一上午,吃过了午饭,陈璞带着茶娜和桑柔一起去祝府,桑柔已经不需要总是跟在薛丁山夫妻身边学习沧澜的武学了,已经成功出师了,所以陈璞决定出门也带着她。 祝府在玄武区,这个府宅是皇帝赏赐的,开国时的几员战功最彪炳的大将都被封赏了宅院,不然像祝凯之这种正值的将领,一辈子也赚不来个好宅子。 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入祝府,祝青林早早的就等在自家的后门,他知道陈璞上午若没来,中午一定到。果不出所料,刚吃过午饭,陈璞就到了,为了帮陈璞演戏,自然不能让陈璞大摇大摆的走正门。 陈璞下了马车,祝青林亲自把马儿从马上解下来,送到马厩去。 往中厅走的时候,陈璞问道,“你家也没下人?” “这宅子要不是皇上赏赐,我家哪住得起,我家除了我娘需要个丫鬟,还有两个打扫庭院的家丁,也没别人了。我爹总是在外剿匪,我娘要跟着照顾他的起居,这宅子留那么多下人也浪费,再说我家也请不起。”祝青林解释道。 “现在天下才一统三年,武阳还完全没有达到全盛状态,等再过个三五年,俸禄一定会涨的,到时候生活自然就好了。不过这四进的大宅子,成亲用倒是真气派。”陈璞笑道。 祝青林听到成亲二字竟然不好意思起来,陈璞觉察了异样,昨天说这事儿还一脸愁容呢,,“你的小慧莹也来了?” 祝青林惊讶道:“这你都能猜到?” “你这副样子,偷着乐似的,怎么样?很满意?”陈璞笑问。 “满意,慧莹很懂事,也不似想象中那么大大咧咧。”祝青林腼腆的笑道。 “那人家对你满意吗?这才重要。”陈璞继续追问。 祝青林脸竟然红了,“嗯,她说我老实,有男子气概。” “成了!那婚期怎么样?直接就定了吧?”陈璞实在是想在年轻把好兄弟的婚事都解决,年后他有的忙呢。 他之所以跟皇上请命要去边远城池查办帮会肆意妄为的事情,除了要查清真像,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样的自由身,去办苯蕃的事情,所以过完年,一旦他离开京城,什么时候再回来,可就说不准了。 说道婚期,祝青林不好意思的表情退去,愁容出现,“关于婚事,我爹和何叔叔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是明天办都可以,他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也不喜欢大排场。只是,慧莹她,脸色不好,看了郎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此刻正在房中休息,我爹他们正打算去童太医府上求医问药呢。” “看来老天爷真是帮你啊,小柔是杏林圣手,先让她看看,只要不是特别依赖药石的病症,应该都能解决。”陈璞笑道。 说着来到中厅,陈璞远远的就看到祝凯之正在与一个异常高大的中年人交谈,这人肯定就是怒蛟何长春了,陈璞粗略估算,这身量,八尺绝对打不住。 祝凯之热情的迎出来,“藏锋啊,可有日子没见你了。” “祝叔百忙之身,哪有空见小子,我也是才从靖安城回来,这不就见到了。”陈璞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走,进去说,茂然说你今天来,我高兴的不得了。”祝凯之确实很高兴。 祝凯之对真英雄从来都是热情有加,对看不上的小人连眼皮都不肯夹一下,经过擎天三十六寨的事情,陈璞在他心中无疑是真英雄,而且是有勇有谋的儒将风采。 几人进入中厅,何长春也礼貌性的站起来,但因为跟陈璞不熟悉,并没有挪动脚步,陈璞进入到中厅后,近距离的观察站起身的何长春,有种窒息的感觉,何长春高大的身躯,却不显得笨拙,反而修长匀称,充满了力量,大眼剑眉,脸型瘦长,笑起来一股豪迈的气息扑面而来,天生的英雄豪杰相。 祝凯之介绍道:“何大哥,这就是陈璞陈藏锋,刚刚跟你说的只身闯入擎天三十六寨,剿灭匪患的英雄。”又看向陈璞,“这位就是在江湖上曾经有怒蛟之称的何将军,现在是武阳第一水军蛟龙军的都指挥使大人,我的结拜大哥。” 陈璞赶紧行礼,他身后的桑柔和茶娜也随着陈璞施万福,陈璞恭敬的说道:“小子昨日才听茂然跟我讲了何将军的半生豪雄半生戎马的传奇事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也跟着凯之叫你藏锋了,就冲你敢为了黎民百姓孤身独闯擎天寨,之后又凭一己之力悉心安排那些苦难女子的未来生活,你就一定合我何长春的胃口!来来,坐下说。”何长春一张口说话,就浑身散发着豪迈气魄,这样的人,陈璞还是头回得见。 前世看小说,看到那种王霸之气一抖,群雄纳头便拜的桥段,陈璞也嗤之以鼻过。可当下,陈璞是信了,一个人的气魄竟然几句话就可以让人心生好感,并且极为信服,这只能用个人魅力来形容。 大家都坐下后,何长春继续说道:“前不久有一个叫陈璞的闯入十万人的突戎营寨,刺杀都律王父子,背回都律王尸体,顺手还宰了乌力罕那匹老狼,然后还率领一千四百多骑力阻突戎万骑出山口,直至遮天骑赶到,这人也是你?” 陈璞不好意思起来,“是我倒是我,只是为什么从您嘴里说出来,我就感觉我好像被抬高到天上去了。” 祝凯之哈哈笑道:“我这结拜大哥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他轻易不夸人,他要夸起谁来,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那是盖世英雄。” “果真是你?好小子!干得漂亮!乌力罕那老小子老早就叫嚣过中原无英雄这样的屁话,老子要不是有军务缠身,我早就一峨眉刺钉死这匹杂毛老狼了。”何长春暴起粗口都让人觉得爽快。 “我若没看错,何叔叔天榜实力了吧,只是刚突破不久,还不能稳稳操控暴涨的内力。”陈璞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这都得益于他智力值的增长,目力和耳力越向极致发展,他的感知力和直觉就越强,可以敏锐的洞察能量波动,无论是中原的内力,还是苯蕃的摩挪,又或者是化身体内的无名力量,在陈璞看来都是能量。 “能宰掉杂毛老狼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好眼力!等下跟我过两招?”何长春竟然技痒了。 “不瞒何叔叔说,我的武功非常诡异,出手要么致残要么致死,不是能切磋的武功。我绝不是拿翘,请何叔叔明察。”陈璞谨慎的解释道,这样的英雄人物,最怕别人瞧不起,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得罪何长春。 “哦?竟然如此,不切磋就不切磋,但你得让我开开眼,到底是怎么干掉杂毛老狼的,我好奇的紧。”何长春毫不在意,他对他认可的人,向来不怀疑对方的话。 “那没问题,随时可以。”陈璞笑道,他越发的喜欢何长春的性格,简单,随性。 祝青林这个时候插嘴道:“何叔叔,藏锋的这位娘子是杏林高手,先让她帮慧莹看看吧,如果她看不了,再去找童太医不迟。” 陈璞也附和道:“如果真需要童太医出马,两位叔叔要是跟童太医不熟,我可以出面,我跟童家还有些渊源。” 何长春惊喜的站起身,冲桑柔说道:“陈夫人有这等本事,那太好了,毕竟慧莹是女儿身,有的事情,女郎中看更方便些,如此甚好,咱们赶紧去。”毫不矫情。 众人一起来到后院何慧莹的房间,敲门没有人回应,何长春直接推门闯了进去,何慧莹脸色苍白的晕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何长春正要上前抱起女儿,桑柔高声制止:“不可!”说罢,桑柔就冲了过去,用银针的尾端翻开何慧莹的眼皮,因面纱遮挡,众人看不到桑柔阴沉的表情。 “陈夫人,慧莹有危险吗?”面对唯一女儿的安危,一生豪勇的何长春声音也颤抖起来。 “现在谁也不能碰她,从外表看,令爱很可能是中了阴煞蛊,令爱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桑柔虽然带着面纱,但谁都能看出她眼神的凝重。 高大的何长春现在彻底没了主意,“慧莹的生辰八字是,丁丑年,辛巳月,癸丑日,己未时。” “果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那就可以断定是阴煞蛊了,现在必须找到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男子,不然令爱活不过今晚!”桑柔说道。 第三零四章 天作之合 众人没有想到,情况竟然如此的棘手,已经到了生死之间。 何长春彻底乱了方寸,“蛊?慧莹怎么会中蛊?这如何是好?一时间,上哪里去找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之人?”此刻他不再是豪勇冠天下的怒蛟,只是一位心系女儿安危的父亲。 祝凯之这个时候极为冷静,问道:“只要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男子就可?还有别的条件吗?” “没有,只要八字全阳的男子即可。”桑柔说道。 祝凯之看向自己的儿子,祝青林站出来道:“我就是!” 本来都打算放弃的桑柔,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巧合。 “你们真是天作之合,”虽然情况紧急,桑柔还是不禁感叹了一句,然后冲陈璞说道:“现在回去叫我爹娘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家。” 陈璞知道桑柔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我去套马车,需要注意什么,你详细的说清楚,不要乱了阵脚。”陈璞说着就跑了出去。 桑柔对祝青林说道:“你马上用两层被子把何姑娘包裹住严实,然后抱起来去我们的马车上,马上赶往我家!” 祝青林先把两床被子铺在八仙桌上,然后走到床边,转头看向何长春,“何叔,我可以吗?”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要这么抱过何慧莹,他们的婚事就定死了。 “有何不可,你们的亲事已经定了!谁也不能更改!”何长春急道。 祝青林不再迟疑,抱起何慧莹来到桌边,放在被子上,紧紧的包裹住,只露出何慧莹的俏脸在外,抱起就往外走。 众人紧随其后,来到后门,陈璞已经麻利的套好马车。 “你抱着何小姐上马车,要一直把她搂在怀中,不能松懈。”桑柔叮嘱道。 祝青林言听计从的把何慧莹抱上马车,祝凯之这时说道:“大哥,咱们两人骑马,在前方开路!” 两匹健马疾驰在玄武区往神武区的道路上,马上两员武阳王朝的绝世猛将不停的吆喝路人靠边闪开,后面的的马车上,陈璞和自己的两位妻子坐在御者的位置上,不停的抽打马股。 “有把握?”陈璞抽空问桑柔。 桑柔也不讳言,“如果没有茂然兄,我没有一丝把握,有了他就有了把握,他们真的是天定的因缘。” 陈璞知道桑柔的性子,平时娇憨可爱,一旦谈论医术,就瞬间严肃认真起来,从来不会说大话,也不会故作谦虚,既然她说有把握,那就一定有把握。 敲了敲身后的马车门,陈璞说道:“茂然,听到啦?小柔说有把握,就一定有把握,你放心吧,抱紧你的小娇妻!” 祝青林在马车中,紧张的不得了,一方面是担心未婚妻的情况,另一方面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这一下子温香软玉在怀,心脏狂跳,额头都出汗了。刚刚偷瞄了未婚妻的俏脸,还在想,真好看! 听闻陈璞和桑柔的话,祝青林放松了不少,“嗯,我知道了!” 桑柔又补充道:“茂然兄,等下你要吃点苦头的。” “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吩咐就是。” 来到陈府,马车直接从后门驶进,就近找了一间客房。 陈璞让茶娜快去把薛丁山夫妻请来,几人进入客房。 祝青林进屋后,想把何慧莹放在床上,桑柔马上制止道:“不可!从你抱起何小姐开始,治疗就已经可是了,你要一直抱着她!” “那我是站着,还是坐着?”祝青林问道。 “坐在床上,我来用被子把何小姐的腿和头架起,你抱紧她的身子。”桑柔说道。 祝青林听话的,任由桑柔摆布。 等薛丁山夫妻来时,桑柔已经把屋中的方桌拉到床边,把银针摆开,随时准备救治。 “娘,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桑柔说道。 现在桑柔就是战场上的将军,她说的话,就是军令,很快房中就只剩下,桑柔母女和祝青林小两口。 “娘,这次的救治很简单,等下我银针刺入周身要穴之后,你不要用手触碰何小姐的身体,你用指头捏住我刺入她腹部的银针,通过银针把内力传输进去,主要作用就是防止蛊虫失控,”褚青丝表示明白以后,桑柔又向祝青林道:“现在把何小姐身上的被子去掉,然后脱掉她的衣服,脱光。之后你的双手要始终按住何小姐的后腰和后心,不管什么情况也不能放开。” 祝青林傻眼了,“脱,脱光?” “何将军的话,你不也听到了吗?你们的婚事没人可以更改,那你们就是夫妻了,只是没有办婚宴而已,我和娘亲都是女子,你还怕我们看到你妻子的身体?”桑柔说道。 “不是,只是我没,我,我……” 在祝青林无语轮次的时候,何慧莹的身体突然轻微的抖动,脸色转青。 桑柔急道:“没时间了!快!脱光,按我刚才说的做!” 祝青林知道情况紧急,现在不是他不好意思的时候,迅速的撤掉何慧莹身上的被子,然后开始给自己的未婚妻,宽衣解带。 很快,何慧莹修长矫健的玉体横陈,整个身体都有颜色转青的趋势,祝青林根据桑柔的吩咐,左手托住未婚妻的后腰,右手托住后心,手上的滑腻差点让他心猿意马,赶紧闭上眼睛,咬破自己的舌尖,警醒自己。 桑柔没有工夫在开解祝青林了,从桌上抓起一把银针,急速的刺入何慧莹的周身要穴,然后冲褚青丝说道:“娘,现在去用内力封住何小姐的腹部,如果有蛊虫乱窜情况,就一点点把内力封住的部位往上提升,直到脖颈处。切记不能触碰她的身体。” 褚青丝点点头,上前用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何慧莹腹部的银针,传内力入体,“我准备好了。” 桑柔又吩咐祝青林,“咬破你的舌尖,打开何小姐牙齿,吻住她的嘴。然后等你感觉有虫子爬入你口中吸食你的血液,不要阻拦,让它吸够,它自己会再返回何小姐体内的。” 祝青林一头的汗,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就是面对突戎万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舌尖倒不用咬了,刚才为了让自己清醒,已经咬过了。 桑柔又拿了一床被子,把何慧莹的上半身垫高,方便祝青林的亲吻,祝青林心中发誓,无论怎样,我祝青林,今生必不负你!低头吻了下去,用破掉的舌尖,挑开何慧莹紧闭的牙齿。 这样吻了一盏茶的工夫,祝青林感觉到舌尖上有了滑腻的触感,一个肉呼呼的东西顺着舌头爬入他口中,在他舌尖破掉的位置,不停的在吸食他的血液。 祝青林明显感觉那虫子的身体随着吸食他的血液,在不停的涨大,从一点点大已经涨大到小拇指粗细,不知是不是吃饱了,那虫子开始慢慢的爬回何慧莹的口中,爬行速度比来时要缓慢许多。 “如果感觉阴煞蛊爬走了,慢慢把何小姐的牙齿合上,然后松开嘴就好。”桑柔说道。 祝青林依言松开亲吻未婚妻的嘴唇,何慧莹的脸色从青色开始转白,然后慢慢的有了血色。 褚青丝此刻面色却凝重起来,她感受到了蛊虫在何慧莹体内乱窜,开始催发内力,双手交替的向上移动,通过银针把内力隔绝的位置往何慧莹身体的上方移动,当移动到何慧莹脖颈的时候停手。 桑柔这时向祝青林喝道:“用力拍打何小姐的后心!” 祝青林依言照办,一掌击向何慧莹的后心,随着这一掌的拍下,何慧莹突然张开嘴,一个青色的虫影从她口中射出,桑柔用早已准备好的茶碗兜住射出的虫子,迅速的盖好碗盖,然后就出了房间。 众人都在门外焦急的等候,桑柔没时间跟他们细说,把茶碗交给茶娜,严肃的叮嘱道:“茶娜妹妹,找到一个全天都能晒到阳光的高地,把这茶碗埋入土中,埋下后用内力震碎里面的蛊虫,千万不要打开看,迅速的埋上土。” 茶娜接过茶碗,谨慎的握紧,就冲了出去。 桑柔反身回屋,关上房门。 祝青林看桑柔回来,好像见到救星,“慧莹她身体开始慢慢热起来了,不似之前的冰凉,是不是好了?” “蛊虫去了,可是蛊毒还在,现在就开始去除蛊毒,”桑柔一边开始拔出何慧莹身上的银针,一边说道:“娘,把你的弯刀给茂然兄。” 祝青林不明所以的从褚青丝手中接过弯刀,桑柔拔出最后两根针,说道:“割破你的手掌,把你的血液滴入何小姐的口中,直到她开始呕吐为止,你小心些,我娘的弯刀是神兵,轻轻划就可以。” 祝青林划破手掌,轻轻的捏着未婚妻的下巴,把嘴打开,把手掌流出的鲜血滴入她的口中。 滴入差不多有小半碗茶碗的血液后,何慧莹的身体开始抖动,桑柔手捧一床棉被早已等在旁边,“把她身体侧过来。” 祝青林刚帮何慧莹把身体侧过来,何慧莹就开始往外呕东西,开始是暗红的血液,然后是青黑色的絮状物,之后是一些食物残渣,最后是绿色的粘液。 看到绿色的粘液吐出来,桑柔的心总算放下,“娘,你去帮何小姐拿一套内衣。茂然兄,你最好出去,要不等下会比较尴尬。” 祝青林松开从开始祛除蛊虫就未离开过何慧莹玉体的双手,心中还有一些不舍。 褚青丝和祝青林出去以后,桑柔帮何慧莹清理了嘴边的污秽,然后把她放平,盖好被子。接着把那接了呕吐物的被子拿出去,递给陈璞。 “拿去烧掉,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陈璞接过,去处理。 何长春跟祝凯之刚问过祝青林,祝青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桑柔没有急于回去,何长春急忙问道:“陈夫人,如何了?慧莹怎样了?” “没事了,何将军还是想想何小姐得罪了什么苗疆人吧,这阴煞蛊可不是一般的蛊虫,极为厉害。如果不是赶巧茂然兄八字全阳,神仙也救不了。” 第三零五章 茶娜危险 何长春刚刚一直牵挂女儿安危,顾不上想这问题,现在女儿已经安全,他才能安心的思考。 在何长春思索的时候,陈璞和褚青丝都回来了,褚青丝进房间去帮何慧莹换衣服,陈璞说道:“小柔,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桑柔摇摇头,“我不累,这次我没有出什么力,阴煞蛊不同于别的毒蛊,只用内力是没有办法去除的,依靠的是茂然兄的纯阳之体。” 何长春这时说道:“从我创立蛟龙帮,到被招安为将,我何长春从来都是义字当头,没有做过亏心事。要说仇人也只能是一些怀恨在心的阴险小人,但我绝对没有与苗人有什么交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 “这阴煞蛊,必须经过纯阴之体的寄养,才能成长为九阴蛊,九阴蛊再被寄养十次就可以成为绝世凶蛊,绝阴蛊。好在何姑娘体内的只是阴煞蛊,不然即使有纯阳体帮忙,我也无能为力。如果何叔叔想不出是什么仇人所为,那也有可能是有人发现了何小姐是纯阴之体,只是拿何小姐当做寄养阴煞蛊的炉鼎,可能跟你们何家并无仇怨。”桑柔说道。 陈璞想了想说道:“那依你看,这阴煞蛊已经在何小姐体内多久了?” “从这阴煞蛊产生的蛊毒看,不会超过十天。”桑柔回答道。 “这么说来,何叔你想想你们十天内接触了什么人,跟谁结怨或者谁比较可疑?”陈璞总是能在无从下手的时候,理出头绪。 “我昨天才和慧莹在京城以南的源河驿碰头,如果只是十天内的事情,要问慧莹,问我没有用。”何长春说道。 褚青丝走出来,“衣服换好了,可以进去了。” 众人进入房中以后,何慧莹还是昏迷不醒,桑柔说道:“何小姐只是被阴煞蛊吸食了一些精气,稍等片刻就会醒来。” 等待的这段时间,桑柔详细说了她去除阴煞蛊的过程。 纯阴之体和纯阳之体,这两种体质一个是八字全阴一个八字全阳,纯阴之体最珍贵的就是体内那一点纯阳,纯阳之体最珍贵的就是体内的哪一点纯阴。 阴煞蛊进入纯阴之体内,就是为了获取那弥足珍贵的纯阳,何慧莹之所以昏迷,就是因为体内的这一点纯阳正在被蚕食,好在这个过程阴煞蛊需要六个时辰才能完成,九阴蛊需要三个时辰,而绝阴蛊只需要刹那。 想要去除阴煞蛊,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纯阳之体的鲜血,引诱它吸食,纯阳之体的鲜血蕴含饱满的阳气,对阴煞蛊有致命的吸引力,但蛊虫不懂阳气和纯阳的区别,纯阳可以令它成长,阳气却只会让它狂躁。 贪婪是蛊虫的通性,不吃饱不罢休,吸食饱了祝青林的鲜血之后,被饱满的阳气所激,阴煞蛊开始疯狂的窜动,发泄它的狂躁。这个时候如果不去用内力制止,它就会由经脉窜向内脏,到那时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 把阴煞蛊逼迫到咽喉位置以后,狂躁的蛊虫慌不择路下,唯一的出路就是从口中飞射而出。 “那为什么不在那阴煞蛊爬入我口中的时候,我就直接闭嘴,再吐出来?那样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吗?”祝青林不解的问道。 “如果你闭嘴,阴煞蛊就会进入你的体内,你是纯阳之体,进入你体内唯一的结果就是,阴煞蛊彻底发狂,在你的五脏六腑疯狂的钻动,直到它筋疲力尽,在那之前,你早就死了。”桑柔解释道。 “还好我没有自作主张,这东西真可怕。”祝青林后怕的说道。 “那为什么不能触碰何小姐的身体呢?”褚青丝问道。 “在进食纯阳中的阴煞蛊,会把炉鼎的整个身体视作它的领地,此时的它十分凶猛,如果不是纯阳之体的人触碰了炉鼎的身体,无论是哪里,阴煞蛊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窜过去消灭来犯之敌。没有比直线钻洞更快的速度了。到时候,碰哪里,哪里就是一条血洞。纯阳之体之所以可以触碰炉鼎,是因为处在消化纯阳状态的阴煞蛊,根本感觉不到纯阳之体的触碰。”桑柔就好像一方大儒,对学子提出的问题,来者不拒,一一作答。 何长春狠狠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让我知道是谁所为,我必将他挫骨扬灰!如此邪恶的蛊虫,养它之人手上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条人命了!” “我知道是谁。”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都看向躺在床上的何慧莹,她醒了。 何长春和祝青林都奔过去,走到一半祝青林就停下脚步,陈璞知道他一定是想起刚刚的施救过程不好意思了。看这个不通男女之事的傻大个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有趣。 桑柔先倒了杯水过来,“何叔叔,你先别着急,何小姐现在口中都是胆汁,让她漱漱口。” 何长春把女儿扶起来,让她喝水漱口,直到吐出清水以后,才罢休。 “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什么人害你?”何长春问道。 何慧莹半躺在何长春的怀中,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孩童。”何慧莹讲起她的遭遇。 黄河的匪患经过蛟龙军三年的清剿,基本已经肃清,蛟龙军一共三军,何长春因为要回京述职,就先率领两军回转蛟龙军的驻地五江城,留下女儿何慧莹带领一军收尾,父女约定在京城以南的源河驿汇合,一同入京。 何慧莹和自己的亲卫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凶险,也没有遇到什么敌人,她着了道,只因为她吃了一个孩童的糖果。 抵达源河驿的前一天,正在官道上骑马赶路的何慧莹见到路边有一孩童,坐在路边哭泣,看起来顶多七八岁,何慧莹停下马儿,去询问究竟。 原来是跟爹娘走散了,何慧莹知道前方十几里处就是一个集市,在那里应该能找到孩子的父母,便带着孩童共乘一骑,一同赶路。 抵达集市以后,果然遇到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在焦急的四处寻找着什么,那孩童从马上跳下就奔了过去,那对夫妻见到孩童也惊喜莫名。 孩童为了表示感谢,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糖,递给何慧莹,“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吃的乌梅糖,送给你,谢谢你帮我找到爹娘。” 这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儿,长得本就讨喜,还这么懂事,知道报恩,虽然糖果不值钱,但却是他最喜欢东西,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人,足见其真的喜欢自己,何慧莹根本就没有什么怀疑就吃下了这颗糖。 之所以何慧莹断言这颗糖就是那阴煞蛊,是因为那糖入口只是微微的有些甜,更多的事酸涩,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吐掉的时候,那已经走出去很远的孩童突然向她奔来,一头撞进了她的怀抱,哭道:“我不想离开姐姐!” 这突如其来狠狠的一撞,何慧莹口中那颗难吃的糖果一下就被咽了下去,当时何慧莹也没有多做他想,还哄了小男孩儿很久,才把他哄好,跟着爹娘走了。 何慧莹精神好了许多,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那对爹娘的反应,和那孩童撞入我怀中的力量,都不同寻常。除了他们之外,我再没有和陌生人接触过,一路上的食宿也都和我的亲卫一样。” 桑柔这时问道:“那孩童的嘴唇是不是特别红艳,像血一样?” 何慧莹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对,我当时还疑惑,怎么会有这么鲜红的嘴唇。” “眼睛是不是黑中透紫?” “是!我当时特意端详了他的爹娘,他们的眼睛都是正常的颜色,只有这孩子是黑中透紫。” 桑柔严肃的道:“别说什么爹娘和孩子了,这个所谓的孩子估计比何叔叔的年纪都大,那所谓的爹娘应该只是他的手下。拥有本命回光蛊的人,在苗疆也足可以被称作一方豪雄了。” 苗疆的养蛊人都有自己的本命蛊,这本命蛊多种多样,但有一个共性就是,本命蛊越珍贵,这个养蛊人的成就也就越高。而本命回光蛊足可以排进苗疆本命蛊的前十名,是非常厉害的本命蛊。 拥有本命回光蛊的养蛊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获得蛊虫承认的那一刻是什么样子,将永远不会变,如果是孩童,直到死的那一天也还是孩童模样,如果是个中年人,就永远是中年人的样子。 之所以叫回光蛊,就是因为这个特性,好像时光从他们身上走过还可以回来,岁月在他们的身上可以去而复返。 桑柔讲解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站起身,“不好!茶娜妹妹有危险!本命回光蛊这个等级的本命蛊,可以准确感知养蛊人所养之蛊的位置。” 陈璞闻言汗毛都竖起来,拉起桑柔的手,吼道:“岳父岳母,往玄武门外走,玄武门外东北方有处小山坡,一天都能晒到阳光,茶娜一定去那里了。” 出了房门陈璞把手指放入口中吹响了一声尖利的口哨声,不片刻,一个雄壮的黑影闪电而至,正事师弟。 这种紧急时刻,陈璞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就是骑上师弟,往目的地赶去。 师弟也清楚,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陈璞绝对不会骑在自己身上的,因为陈璞是真的把他当平等的兄弟看待。 陈璞拉着桑柔直接一个闪上了师弟的脊背,“先出玄武门,茶娜有危险!” “哞——”师弟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奔出了后门。 陈璞也没想到,师弟全力施为竟然有如此的速度,这哪里是牛,猎豹也没有这样的速度。 师弟专门挑没有人的小路,快若奔雷,最神奇的是,遇到行人,在这样的疾速下,还能灵活的躲开。被师弟擦身而过的人,只感觉到好像突然身边刮起了大风,被吹的一个踉跄,再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从陈府到玄武门,如果平时要用至少小半个时辰,师弟全力施为下,十数个呼吸间就到了。 陈璞也没工夫慨叹师弟的疾速,“东北方那个小山坡,第一个路口进去就是!” “小柔,那什么回光蛊,怎么对付?”在师弟狂奔的时候陈璞问道。 “回光蛊在养蛊人的脑中,要把本命蛊和养蛊人一起消灭,不然会有大麻烦。”桑柔尽量简单的说,这时候不容她长篇大论。 第三零六章 声东击西 在那小山坡山脚下的树林中,茶娜正在与两大一小的三个人对峙。 茶娜刚刚按桑柔的要求埋好茶碗,准备返回的时候,就在树林中碰到这好像一三口似的三人。让她不解的是,这三个人好像是以那七八岁的孩子为首。 那男孩儿走在最前,而一男一女两个大人都跟在男孩儿身后,好像随从一般。 “姐姐,你刚刚做什么去了?”那男孩儿笑起来十分的可爱,亲热的问道,好像跟茶娜认识了许久一般。 茶娜皱起眉头,除了陈璞和其他三女以外,茶娜对谁都不假颜色,一个陌生的小孩儿,这么亲热的跟她说话,她感觉很不舒服。没有打算理这三人,茶娜绕开他们,打算离开。 陈璞对她的叮嘱,她时刻记着,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可以随便开战,先跑再说。 茶娜刚往边上走了十几步,那三人也走了十几步依然挡在她的身前,现在茶娜才断定,他们就是奔自己而来。自己身上没有能让别人觊觎的东西,那就只有刚刚消灭的蛊虫这个原因了。 茶娜暗中把藏在袖口的定魂籽拿在手中,突然启动,斜着跑开,奔跑的时候把定魂籽放进口中。 看茶娜开始逃跑,那男孩儿抖手就扔出几十只黑色的小虫,飞向了茶娜。速度极快,可是距离茶娜十几步外的时候,就定在原地,不再追击。 “咦?人级蛊没有作用,”那三人并没有追击,男孩儿诧异了一声,说道:“竟然有定魂籽,还是个懂蛊的。那你可知道天地人三蛊,定魂籽只能挡住人蛊,给你个地蛊尝尝滋味可好?” 对方的话茶娜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虽然是孩童稚嫩的声音,可是那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茶娜虽然是天榜级别的高手,对未知的苗蛊,茶娜还是怀着深深的惧意的。 对未知东西的恐惧,胜过一切的恐惧。 一道红光闪过,直奔茶娜的后心,茶娜催动双轮到极限,不停地变换线路,那道红光始终追随,茶娜放弃逃跑,运起全身摩挪准备迎上那道红光。 虽然那红色的蛊虫飞行的并不快,茶娜坚持奔跑,已经可以跑回陈府,可茶娜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一直跟着她,如果因为她带回了陈府,造成了家人伤亡,她如何面对陈璞? 只得迎上的茶娜,已经有了无法抵挡的准备,既然这蛊虫不惧定魂籽,她唯一的倚仗就剩下全身的功力,如果不敌,她只能想办法与对方同归于尽,能减少对陈璞的威胁就不枉。 茶娜双轮运转到极致,全身摩挪聚在双掌向前推去,随时准备双轮碎裂,与那孩童一起湮灭。 就在那红光距离茶娜仅有十步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挡在了茶娜的身前,那道红光正落在这道身影的后背,衣服瞬间燃尽,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莲好似正在随风摇曳。 茶娜惊骇的莫名,“你怎么这么傻?你没有内力,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你快转过来我看看!” “我没内力不假,但我的身体强度不是你能比的,这样的事情,我做比你做合适的多。”陈璞说道。 那道红光是一只红色的甲虫,浑身闪着焰光,陈璞身上的衣服沾上这焰光以后,以甲虫为中心迅速的化为灰烬,无声无息,甚至没有烟火气,燃烧的范围迅速扩大,片刻后陈璞就一丝不挂,连鞋子都化为灰烬,可是他的身体却毫发无伤,一根毫毛都没有被烧到。 “这世间竟然存在可以抵挡魔焰蛊的身体!”那男孩儿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他对突然出现的陈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在他想来,只需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个人就会被魔焰蛊化成灰烬。 却不成想,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竟然被魔焰蛊沾身而无事,不但如此,魔焰蛊落在了那人后背的莲花莲蓬之上后,竟然传来痛苦的感受,男孩儿想通过本命蛊去控制它逃离,却连本命蛊也开始痛苦起来,随着脑中的一阵剧痛,男孩儿切断了于魔焰蛊的联系。 那只在陈璞后背混沌青莲莲蓬之上的魔焰蛊,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想要飞离却不能,身上的红光越来越暗,直到彻底没了光彩,蛊身迅速的干瘪下去,最后化为飞灰。 陈璞是连续用了十个闪,才赶在茶娜触碰到那红的蛊虫之前赶到,情急之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凭借他绝强的身体去硬抗。在从师弟的后背闪出来以后,他就放开意识,查看周遭情况,因此魔焰蛊被他后背的混沌青莲消灭,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没想到这混沌青莲竟然还有这样的妙用,一丝不挂的陈璞说道:“娘子,给我弄块布料遮遮羞。” 茶娜急的不行,不由分说的把陈璞扳转过身,一寸寸的检查陈璞的后背,发现确实没事,连块皮都没破,心放下不少,“那红色的蛊虫呢?你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事,化为飞灰了,快给我撕下块布料,这样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还有其他女人。”陈璞小声的说道。 茶娜这时才想起来对方确实还有一个女人,急忙把裙摆撕下一大块,给丈夫围上。 有了布料遮羞,陈璞把茶娜挡在身后,冲那男孩儿说道:“报个名吧,老妖怪。” “你是什么人,你身上有什么宝物?竟然可以让魔焰蛊临身还安然无恙!”那男孩儿没有回答陈璞的问话,反倒问出了自己最不解的问题。 他的官话让陈璞听起来,还不如半年前在张府遇到的昂德说的流利,不知道何慧莹是怎么上当的。 “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即使我们消灭了阴煞蛊,可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你们,你们离开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却偏偏要欺负我娘子,你惹我干嘛?此处山清水秀,阳光明媚,是个好坟地,就别走了吧!”陈璞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两人都在自说自话。 “万没想到,老夫走出十万大山刚刚半月,就遇到了你这样的对手,有趣有趣!你这副皮囊我看中了,你就做我天傀蛊的宿主吧!记住,老夫叫做昂空!”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孩儿以老夫自称,十分的诡异。 这时师弟奔至,他雄壮的身躯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昂空见到师弟,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花眼,“这,这是雷夔的血脉?黑蛊神在上,我昂空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见到雷夔的血脉!这是黑蛊神给我启示吗?” “人老了,果然是有见识的,”陈璞闻言笑了笑,转向师弟,“听见没,你是雷夔的血脉,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就很厉害!” 一直骑在师弟身上的桑柔从师弟脊背下来,在陈璞耳边小声说道:“那一男一女只能使用人级蛊对敌,我们有定魂籽,不怕的。只是那昂空不好对付,他至少可以使用地级蛊。”陈璞点点头,没有说话。 “哞——”师弟盯着昂空,似乎在说,接着说! 昂空还真听话,“雷夔是我苗族之神黑蛊神的坐骑,奔走有雷霆之势,双角冲撞可撼山,叫声可传百里让河海沸腾。如果你能把这有雷夔血脉的神牛让与我,我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传授你黑蛊经,甚至可以帮你寻找珍稀的神蛊,做你的本命蛊,如何?”昂空身后的一男一男听闻昂空的话,眼中的闪过贪婪,这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陈璞摸了摸师弟的脖颈,“兄弟,这老鬼说让我把你让给他,你什么想法?” “哞!”这一声叫,短促而有力,陈璞理解为师弟在骂人。 “哈哈,这种自以为是的傻逼,永远不会灭绝,不必往心里去。这样,你去对付这个老鬼,我和娘子去对付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如何?”陈璞边说,边用力抓了一把师弟脖颈上的鬃毛,另一只手背在背后,比划了个手势。 “哈哈,他来对付我?他若是真的雷夔,根本不用打,我马上可以跪拜。可他的血脉不知已经稀疏到什么程度,连雷夔标志的巨角也小了这么多,你既然送我这份大礼,那老夫就收下了!”昂空傲然的道。 “上!”陈璞说道,说完和茶娜一起,奔向昂空三人,师弟也狂奔而出,巨大的牛眼锁定了昂空。 昂空动作也不慢,空口中吐出一团黑色的饿东西,那团东西在空中不停的蠕动,竟然是一条只有小拇指长短的极为细小的小蛇。 师弟的速度太快,后发先至,陈璞和茶娜还在奔跑间,师弟距离昂空也仅剩十步,严阵以待的昂空已经准备让昂那小蛇出击了了。 这时,师弟突然改变方向绕过了昂空,在昂空愣神之际,打开始就奔着昂空身后两人绕去的陈璞突然出现在了昂空的身后,手掌抚上昂空的后脑,掌心雷使出,昂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头颅和他脑中回光蛊一同消失在这天地间。 陈璞的身后也已经结束了战斗,绕过昂空的师弟一角顶死了那个男人,茶娜一掌拍死了那个女人。 刚刚昂空操控的那条小蛇,没有养蛊人的束缚,呆悬在空中片刻,好似醒悟过来,就要逃走。早就盯上这条小蛇的桑柔,迅速的解下昂空尸体上的一个雕刻精美的黄铜盒,在那小蛇刚要移动的刹那,兜头将它罩住,盖上盖子。 依照桑柔的指挥,陈璞几人把这三具尸体,一同移动到那山坡顶端,一把火烧掉。养蛊人的尸体如果不用火烧掉,后患无穷。 回返的途中,桑柔跟陈璞说道:“你简直就是养蛊人的克星,养蛊人往往自身武功稀疏平常,完全依靠千奇百怪的蛊虫对敌,最厉害的养蛊人,天榜高手也近身不得。就算能近身只要不能把养蛊人和他的本命蛊同时杀死,也必遭反噬。比如这昂空的本命回光蛊,如果先杀死昂空,本命回光蛊就会激射而出,进入凶手的身体,使之迅速的衰老,老死在当场,同归于尽。” 陈璞赤裸着身体,腰间围着茶娜水绿色的裙布,以他的身体强度虽然已经不惧严寒,可以如此样子进入京城,他御前行走的脸面何存,更何况他现在应该养伤在床。 “什么养蛊不养蛊的,我与人对敌一靠智慧,二靠爆发,一招鲜,吃遍天。你们还是先给我去弄套衣服吧,这样我是没办法进城了。” 第三零七章 九阴线蛊 十万大山的深处,一座老旧的高脚楼前,被踩踏的光滑如镜的青石空地上,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妪,佝偻着腰身,坐于小竹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旁边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小板凳上,怀里抱着一个木盆,盆中是满满的黑白豆子,少女正在一个一个的把白色的豆子挑出来到另一个地上的木盆中,边挑边默默的流泪。 “错了!”老妪的声音极为难听,尖利的如两把刀刃互相划过。 少女手一抖,手中的黑豆落入木盆中,泪水流的更急了,不情不愿的把已经挑了小半盆的白豆子又倒回怀中的木盆里,从她摸索地上木盆时候的迟疑和试探,能看出,她是瞎的。 少女在木盆中搅动了一番,让黑白豆子重新混合以后,开始重新挑白豆子。 少女刚刚挑了两颗出来,那老妪霍然起身,望向东北方向,少女被老妪突然的起身吓的手一抖,怀中的木盆跌落在地,一盆黑白豆子滚落一地,少女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摸索着捡豆子。 老妪沉声道:“别捡了!你大伯死了!去,打盆水来!”少女好像对大伯死不死并不在意,面无表情的伸手向身边摸索。 少女摸索到刚刚盛放白豆的木盆,往不远处的水井走去,那老妪把手中的藤木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戳,地上的黑白豆子突然动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豆子,分明都是黑白色的硬壳虫子蜷缩而成,此刻这些黑白虫子把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抖了抖身体,硬甲壳分开,拍打蝉翼,竟然都飞了起来。 片刻间,漫天黑色和白色的飞虫,老妪张开嘴,这些没有小拇指指甲大的黑白飞虫竟然纷纷飞入了她的口中,不见了。 把所有的黑白飞虫吸入体内以后,老妪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的起来,稀奇古怪的音节,有节奏的念叨着,这时候少女把半盆水,放到老妪的脚下,怯怯的站着。 腰身佝偻的老妪,又继续念叨了一阵,用她手中的藤木拐杖轻点了一下脚下木盆中的水面,木盆里的水开始荡出层层的涟漪,老妪咬破了她的手指,滴入两滴血入木盆,按道理说,两滴血是不可能让半盆水产生变化的,可老妪的两滴血滴入以后,水变成了鲜红色。 老妪紧接着张开嘴,从口中飞出一黑白两只飞虫。 两只飞虫在空中收起薄翅,首尾相连的接在一起,重新蜷缩成一团,形成一个黑白相间的圆形薄片,掉入已经成为红色的木盆水中。 片刻后,水中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水又变成了透明色,老妪弯腰伸手入木盆,拾起那颗黑白相间的圆形薄片,然后拔下自己几根花白的头发,穿过薄片。 老妪拿着手中这诡异的东西走到少女面前,把头发丝穿入少女的左耳耳洞,系了个绳结。 “走,跟祖奶奶到中原转转。”老妪的声音越发的难听了。 陈璞几人刚走出密林,薛丁山夫妻、何长春、祝凯之和祝青林就都骑马赶到了,看到陈璞这副样子都不明所以,何长春最先关切的说道:“你们都没有事吧?” “没事,就是没衣服穿,有些尴尬。”陈璞笑道。 祝青林说道:“我这就回去就近给你买件衣袍。” 陈璞点点头,“也好,再弄个马车,我现在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在京城走动。” 祝青林走后,何长春继续追问,“你夫人真的遇到了,害慧莹的凶手了?” “嗯,不但遇到了,还被我杀了。要不也我也不能这么狼狈,何叔叔放心吧,凶手都死了。”陈璞说道。 “我何长春,欠你两个大大的人情,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我何长春绝无二话。”何长春郑重的道。 “何叔见外了,我跟茂然是至交好友,跟祝叔也算做过袍泽。救治何小姐,责无旁贷,消灭那毫无人性的凶手也算分内事,何叔不必介怀。”陈璞笑道。 祝凯之这是说道:“你们两人我都了解,一个活的洒脱,从不施恩图报;一个豪气干云,从不愿欠人情。既然这样大家就都把彼此当自己人吧,要不就太累了。” “我是愿意啊,就不知何叔是个什么想法。”陈璞笑道。 何长春也哈哈大笑,“藏锋的性子,合我胃口!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到时候茂然和慧莹成亲,让慧莹多敬你几杯酒。” “这酒,必须得喝!” 祝青林驾着马车回转,陈璞换了衣服坐马车回到陈府,茶娜火急火燎的拉着陈璞就去洗澡,重新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把陈璞检查了个遍,特别是后背的莲花,还不停的询问陈璞有没有什么不适感,生怕有什么潜伏的蛊虫。 “你再这么摸来摸去的,我就把你就地正法,说了一万遍了,我没事。我后背那大莲花,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连一点儿皮都没破。”陈璞光着身子被茶娜反复的摩挲,哪个正常男人能受得了。 茶娜看陈璞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突然就搂住陈璞的脖颈,吻上了陈璞的嘴唇,陈璞初愣了一下,马上也热烈的回应,吻着吻着茶娜就哭了,离开陈璞的嘴唇,俏脸贴着陈璞的脖颈呜呜的哭起来。 陈璞也不说话,任由妻子抱着自己哭泣,他知道茶娜是后怕,她需要发泄。 “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我不怕死,可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你为我伤心,我怕我死的太难看!”茶娜说道。 “我远远的就看到你跑了一阵就要回身反击,我就知道你什么想法了,是不是准备打不过就跟他们同归于尽?”陈璞语气不太高兴,临了还用力打了一下茶娜的屁股。 “啊,好疼,”茶娜娇媚的哼道,“那种情况,我跑也跑不掉,如果不敌,我怎么也是死,能拉上他们一起,也给你减少些麻烦。” 陈璞知道茶娜的想法其实没有毛病,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的,可是他一想到茶娜差点香消玉殒,就心如刀割,“以后我也不允许你脱离我的视线了,再有这种情况,我跟你一起行动,你也要像我答应你一样答应我!” “嗯,我都听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茶娜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陈璞苦笑道:“小妖精,事情还没处理完呢,晚上再说好不好?先让我穿好衣服。” 茶娜嘻嘻一笑,轻咬了一下陈璞的耳唇儿,然后迅速脱离了陈璞的怀抱,跑出了澡房。 陈璞穿戴整齐的从澡房出来,茶娜和桑柔正坐在秋千上,桑柔在翻来覆去的把玩手中的黄铜盒,茶娜不知在想着什么,笑容甜美。 “那什么魔焰蛊,到底是什么东西?”陈璞坐到两女中间,问道。 “苗蛊分为天、地、人三级,定魂籽能防护的就是最低级的人级,那魔焰蛊就是地级蛊虫中的佼佼者,浑身散发一种火焰,遇到什么都可以燃尽,可以轻而易举把人烧成飞灰。唯一的缺点就是飞行的速度不快,一般人都可以跑的比它快,想要杀死它只有天榜高手内力外放,把魔焰蛊包裹住,不停收缩直至把魔焰蛊碾压致死。除此之外,只能跑,跑到养蛊人感受不到的地方,他就没办法控制魔焰蛊追击了。”桑柔说道。 “那你这盒子中的小蛇呢?怎么看着也不是蛊虫啊?”陈璞继续问道。 桑柔把手中的铜盒丢给陈璞,“蛊绝大部分是细小的虫子,但不全是虫子,这小蛇确实是蛊的一种,是地级蛊中最厉害的三种蛊之一,叫做九阴线。你看着它们是一条小蛇的样子,实际上它们是九条丝线样的虫子,它们同根同源,九条相互纠缠在一起变成一条。你不奇怪,为什么蛇能漂浮在空中吗?就是因为它们是如头发丝一样九条虫子组成,轻若羽毛。” “那你把这东西拿回来干嘛?”陈璞一想到九条丝线缠绕在一起,头皮就有些发麻。 “传说中九阴线养到极致就可以媲美天级蛊,千千万万的蛊中,绝大部分是依靠毒性或者吸食敌人的精气神达到杀人的目的,但还有一些特别的蛊虫,他们依靠的是自身特性,九阴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九阴线平常的状态是九线合一,进入攻击状态以后却是一分为九,每一条都可以坚硬如钢针,可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刺入敌人的要害。”桑柔解释道。 陈璞晃了晃手中黄铜盒,说道:“听起来是挺厉害的,细弱头发丝的东西,疾速的刺入地方的脑袋、心脏,确实防不胜防。可我们又没有本命蛊,拿来这好东西也没用啊。” “这就要说重点了,这九阴线与其说是蛊虫,不如说是灵物,除了通过养本命蛊来操控他们以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普通人也能操控他们,我想把这个送给念云妹妹,她没有武功,可以依靠这九阴线防身。如果好好谋划,依靠这九阴线,天榜高手一样可以击杀。”桑柔说起蛊事,就好像一个老学究。 陈璞摘下桑柔的面纱,亲了一下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还是你想的周到,那要怎么跟它们沟通啊?” “实际上,用本命蛊控制它们,更像是奴役,不是厉害的本命蛊是不可能让九阴线屈服的,本命回光蛊这种级别的蛊,太难寻找了。没有本命蛊的人,想要操控他们,只能通过一个途径,跟他们成为朋友。”桑柔偎入陈璞的怀抱,说道。 “那念云要怎么操作呢?”陈璞一边一个搂上两女的腰肢。 “先要喂食它们鲜血,如果它们把鲜血都吃掉,就证明它们初步认可你。然后要每天喂食一次鲜血,七天后,它们就可以变成戒指的模样环于手指之上。每天它们会在子时自己戳破手你的手指,吸食鲜血,四十二天后它们就真正的认可你了。那时,在脑中对他们下命令就可以了。”桑柔说道。 “听起来倒是简单,问过念云再说吧,她很怕疼的,她如果不要,你就拿去用吧。” 第三零八章 收九阴线 “小柔,你为什么对苗蛊这么了解?爷爷也不是出自苗疆啊。”陈璞不解的问道。 “我要做你腿上说,”桑柔撒娇道,这样的要求,陈璞自然要满足的,桑柔窝在陈璞的怀中,倍感温暖,“我也好奇的问过爷爷,爷爷开始也不肯说,后来被我问的烦了,才告诉我。他年轻的时候云游四方,在蜀国遇到了一位苗疆女子,他救了人家的命,然后两人把臂同游,在蜀国游玩了一年。这一年中,爷爷教人家银针刺穴之术,苗疆女子就给爷爷讲解苗蛊。爷爷还告诉我,那个女子叫做昂鸾凤。”桑柔娓娓道来。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在爷爷出家以后云游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这个叫昂鸾凤的女子分别以后,才遇到的你。”陈璞分析道。 桑柔点点头,“爷爷虽然没有跟我详细的讲他和昂鸾凤这一年相处的过程,但我能从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感受到他是喜欢这个女子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和尚也可以还俗啊。” “这我们就无从得知了,或许是这苗疆女子不愿意,或许是爷爷不愿意,或许是两人都愿意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爷爷已经做了古,这昂鸾凤就算活着也成了老太太,造化弄人也好,有缘无分也罢,都已经随风而逝了。”陈璞说道。 茶娜这时说道:“所以,我们才要珍惜每一天。” “茶娜小妹妹,真的长大了,我很欣慰啊。”陈璞笑道。 “呸!你就会取笑我。”茶娜气道。 “发自肺腑的,你要自信一些。”陈璞笑道。 桑柔也说道:“我也觉得他这次说的是真的。” “好啊,你们合伙欺负我!”茶娜跳下秋千,掐起小蛮腰。 陈璞把桑柔也放到地上,说道:“欺负你,我根本不用找帮手,你不要这样看低我。” 桑柔笑的前仰后合,茶娜怎么可能斗嘴斗的过陈璞,转身就要回屋去。 陈璞见好就收,“快来,我背你去看看何小姐,我们回来还没去看过她呢。” 茶娜美滋滋的转过身,两步就到了陈璞身后,一纵身就上去,根本不用陈璞弯腰,“驾!出发!” “我也学会了!下回我也装生气!”桑柔一边戴面纱一边说道。 “不用的,你只要把面纱一摘,他才不舍得气你。”茶娜呵呵的笑道。 桑柔把自己的小手塞到陈璞的大手中,“真的么?” “你们谁我都不舍得气,这不是闹着玩嘛。”陈璞才不会上当。 三人说说笑笑的就到了何慧莹的房间,祝凯之和祝青林都不在,只有何长春在陪着女儿。 陈璞三人进来后,陈璞问道:“何叔,祝叔和茂然呢?” “你祝叔去接你祝伯母来此,你祝伯母回娘家探亲了,现在应该回来了,接她来一起商议慧莹和茂然的婚事,茂然去退还马车了。”何长春坐在床边端着一碗白粥,喂何慧莹吃,边喂边说道。 “你们要都没意见就定在腊月二十二,何小姐并没有什么大碍,我问过小柔了,两天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陈璞说道。 何长春和陈璞两人这么肆无忌惮的谈论婚事,何慧莹脸上挂不住了,红着脸道:“爹,我不吃了,我要休息,你们出去说话吧。” 何长春冲陈璞猛眨眼睛,说道道:“我这女儿打小就比男孩子还要强、还出色,没想到害羞起来还是蛮有女人味儿的,便宜祝青林那小子了!” 陈璞会意,“那是!那傻大个儿,呆头呆脑的,啥也不懂,捡了大便宜了!” 何长春把碗放下,“要不跟祝老弟商量商量,容我在想想?” “多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陈璞深以为然。 何慧莹掀开被子,“我就喜欢茂然这样不会什么花言巧语的男人,婚事就定在腊月二十二!” “没问题!你们的婚事,我来帮忙操办。”陈璞马上说道。 何长春拍了拍陈璞的肩膀,“那就拜托藏锋了,我跟你祝叔都是大佬组,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放心吧,祝叔,轻车熟路。”陈璞胸脯拍的当当响。 “爹!你们一起合伙算计我!”何慧莹气道。 “何叔,走,咱爷俩儿去喝两杯,”陈璞准备溜之大吉,然后转向桑柔,“小柔,你陪陪何小姐,把刚才去除蛊虫的过程,跟她详细说说,一定要注意细节啊。茶娜,你也在这陪着吧。” 何长春和陈璞一起走出房间,走的足够远以后,陈璞问道:“何叔,怎么样?我配合的还行不?” “不错!哈哈!”何长春的蒲扇大手,用力拍了拍陈璞的肩膀。 “你一看到我就频频打眼色,我就明白要怎么说了,只是我不知这是为什么啊?”陈璞问道。 何长春叹了口气道:“慧莹的娘是在她三岁的时候,替我挡刀去世的,打那以后我就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怕她受委屈,我也一直没有续弦。可是我一直有一个相好的,跟了我很多年,不求名分。我一直想着等慧莹成亲了以后,我再给人家个名分,可是不知道慧莹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儿,非要我先成亲她才成亲,这怎么可以!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何小姐是心疼你呢,你们父女情深,这是好事儿。谁先谁后的倒是不重要,我之所以想让茂然他们尽快的完婚,一是他们拖了太久了,不能再耽误了,过了这个时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相聚;再一个我年后也要忙起来,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办了,我就不能参与了,我希望我的兄弟成亲的时候,我都在场。”陈璞说道。 何长春说道:“茂然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是他的福气。” “彼此的福气,”陈璞说道:“他们成亲以后,何小姐是什么想法?” 何长春知道陈璞问的是什么,“这也是她想再拖一拖的原因,她一直认为她不比任何男人差,事实上也却如此,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个人武力,慧莹都是我蛟龙军中的第一。她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庸,可成亲之后再抛头露面的女子要被笑话的,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可祝家的脸面我不得不考虑。” “让何小姐给茂然做副将,您看她能同意吗?”陈璞琢磨了半天,问道。 “若真能如此,她一定愿意的,不让她离开军营,你让他给茂然做亲兵她都肯。你有办法?这可不合礼法啊,在我蛟龙军中可以任命女将,是因为我当年跟皇上要来的特权,等我死后也就没有这个特权了。”何长春说道。 “事在人为嘛,我可以和皇上说说,这也算一段佳话嘛。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听听祝叔和茂然的意见的。”陈璞提醒道。 “这是自然,等下我就与他们商议商议,听听他们的意见。”何长春说罢,打了个哈欠,一脸的疲惫。这一天何长春经历了太多,从女儿的命悬一线,到转危为安,又到苗蛊追杀,再到敲定婚事。饶是何长春这等盖世英雄,也感觉有些乏了。 祝凯之夫妇和祝青林,很快就赶了回来,两家人在房中商谈婚事,陈璞就不便参与了。 最后婚事就敲定在了腊月二十二,祝家也不反对何慧莹为将,只是说当有了胎儿的时候,要好好养胎,这对何慧莹是天大的好事,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何慧莹为此还特地穿戴整齐的前来找陈璞道谢。 两家人说什么都不肯在陈府吃晚饭,陈璞只得亲自把他们送出府,往府门走的过程中,陈璞明显感觉到何慧莹故意与祝青林拉开距离,满脸羞红,根本不敢看祝青林。 祝青林也不太好意思看何慧莹,两人就这样脸红心跳的出了陈府,看的陈璞偷笑不已,男女这点儿事情,细细的品味,别有一番滋味,甚是有趣。 是夜,用过晚饭,陈璞夫妻五人回到小院儿,桑柔就把那青铜盒拿了出来,把九阴线的好处跟张念云讲述了一番。 张念云惊喜的点头,“我要,不管多疼我也要得到这九阴线。只要出门我就变成你们的累赘,我不喜欢那样我虽然不想成为什么高手,但我想有自保的能力,若有事件发生,我能帮上忙就更好了。” 陈璞没想到,不会武功这件事对张念云有这么大的困扰,“那好,现在就开始,先看看这九阴线能不能接受你的血,过了这第一关才行,不然说什么都是虚幻。” 桑柔说道,“茶娜妹妹,你用摩挪包裹住这铜盒,然后打开,别让这九阴线跑了,念云滴血在你的摩挪之上,你控制血液接近九阴线,看看他们是否接受。” “需要我滴多少?”张念云问道。 “三滴血就够了。”桑柔递过银针说道。 茶娜按桑柔说的,运转双轮,摩挪在手掌上聚集,逐渐的扩大成为一个空心球状,另一只手拿起铜盒在摩挪球中打开,然后迅速的把盖子拿开,铜盒放在茶娜的手掌之上开口冲上,被摩挪包裹着。 铜盒中的九阴线,探头探脑的出来,却没敢窜出铜盒,好像是在观察周遭是否安全。 张念云用银针扎破食指滴落三滴血在茶娜手的上空,她不会武功感受不到茶娜上手的摩挪球,但在她滴落三滴血之后,三滴血悬在铜盒的上方,融合为一大滴血,这让她感觉十分的新奇。 这一大滴血在茶娜的操控下缓缓的下降,来到铜盒口,九阴线发现了这一大滴血,试着接近了一点,好像是在感受气味,下一瞬九阴线突然散开,变成九根一模一样的头发丝状的丝线,一同奔向那一大滴血,九根丝线的一头戳进血液中,另一头缓缓的摆动,煞是好看。 那一大滴血液以可见的速度,在慢慢的变小,最后消失,九阴线本是灰黑色的身体在吸食了血滴以后,变成了近乎透明的状态,如果不是陈璞他们聚精会神的再观察,很难发现。 这时张念云叫道:“啊!好奇妙!我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它们好像在呼唤我!” 桑柔说道,“茶娜,撤掉摩挪吧,九阴线已经初步接受了念云。” 茶娜依言撤掉摩挪,把铜盒放到了桌上。 九阴线在茶娜撤掉摩挪以后,迅速的纠缠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飞向张念云在张念云的面前飘飘悠悠的不知在干嘛。 “它们好像在说,喜欢我。感受很细微,我只能感觉到是善意的。”张念云说道。 “你让他们回到铜盒中,你看他们听不听你的?”桑柔说道。 “你们回去铜盒里。”张念云直接说了出来,九阴线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在空中游荡。 桑柔说道:“你在脑子里想就好,温柔一点,不用说出来。” 张念云盯着眼前的九阴前,在脑中想着要说的话,这一次成功了,九阴线顺从的回到了铜盒中,张念云亲自把铜盒盖上。 “我这是成功了吗?” 陈璞点点头,“嗯,第一步步成功了。接下来,每天喂他们三滴血,七天后,就能变成戒指缠绕在你的手指上了。” 第三零九章 冬府闲话 接下来的几天,梁嗣道和冬轩丞相继搬出了陈府,梁嗣道搬到了拍卖行中,苏且还和吴旬也跟着搬了过去,好在拍卖行的后院足够大。 冬轩丞搬走的时候,非要拉着陈璞,让他跟去见冬锐达,陈璞想着也确实很久没有见过冬锐达了,便和桑柔坐在马车中,让茶娜赶车,跟在冬轩丞的马车后,赶往冬府。 在冬府陈璞见到了锦鲤,本来跟冬轩丞一起抵达京城的锦鲤,在陈璞北行还未抵达京城的时候就被冬锐达召回了云阳。此次冬锐达把跟冬轩丞相熟的下人都带来了京城,除了锦鲤,还有几个护卫和家丁都和陈璞相熟,陈璞感觉好像回到了云阳的冬府。 陈璞在冬府的中厅喝会儿茶,冬锐达才气喘吁吁的跑来,围着个大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藏锋啊,稍等一下啊,今天尝尝你冬叔的手艺,我得看锅去了。”说完又跑了回去。 “你面子真大,我都没有这口福。”冬轩丞酸溜溜的说道。 陈璞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揉捏着茶娜柔弱无骨的小手,“我的面子不就是你的面子?你这个水准怎么做官?到时候被一群小吏耍的团团转,看你怎么有脸见我。” “你放心,我如果连个县令都做不好,不用你和我爹说话,我自己撒泼尿就把自己浸死。”冬轩丞认真的说道。 陈璞知道冬轩丞最近的用功,一直在翻阅能找到的县志,看别人是怎么做县令的,现在冬轩丞欠缺的就是历练,真正做到那个位置上,统揽全局,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百姓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案件都要他审理,从县丞到刀笔小吏,再到捕快、衙役,又到乡绅、地主,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些都要他去经历。 可以说若能游刃有余的做好一任县令,别的官职都可以胜任,县令与其他官职差别只在大局观,而非能力。 看冬轩丞如此自信,陈璞不想打击他,虽然陈璞知道,纸上谈兵的冬轩丞必然要碰壁,必然要吃些苦头,可是他不想提醒他,这些是他成长的必由之路。 “锦鲤今年十五了吧?我刚刚看到他,我感觉这段时间未见他好像成长了不少,眼神都沉稳了些,冬叔给他特训了?给你打下手?”陈璞开始转移话题。 “锦鲤过去就很机敏,我总欺负他,其实是我不懂事。我遇到你之前一直没有朋友,欺负锦鲤就变成了我唯一的乐趣,其实我是把他当朋友的,他也应该清楚,但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能像你我一样平等相交。他此次从云阳回转,我也发现了他的变化,虽然还是对我言听计从,但他敢跟我说他的想法了,我想我爹确实有让他做我幕僚的意思。”冬轩丞说道。 “锦鲤是有灵气之人,我曾暗中观察过他,洞察人性这方面,确实比你强,遇事与他商议,对你有好处。冬叔想的很周到,对你不做过多的要求和说教,安排一个稳妥的人,关键时刻拉你一把,非常必要。”陈璞对冬锐达的手腕和远见,从来都是推崇备至的。 冬轩丞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似乎更愿意聊正事儿了,“我爹帮我打听了,我上任的县是蜀川路最南面楚雄城下辖的蓝安县,十分的贫穷。天下穷苦出汉蜀,汉蜀穷苦数楚雄。我有了吃苦头的准备,只是我舍不得颜冰跟我一同吃苦,我们新婚燕尔的就要去那穷苦之地,我觉得对不起她。” “栾小姐不是只知享乐的女子,你也不要把夫妻关系看的那么简单,能一起吃苦又能一起享福,这才是最好的夫妻,你们就先从吃苦开始吧!”陈璞说道。 “我其实想过让颜冰留在京城,我自己独自去上任,被我爹狠狠的骂了一顿。”冬轩丞灿灿的道。 陈璞说道:“你若先跟我说,第一个骂你的就一定是我。栾小姐若不是生就女儿身,她的成就绝对不会在你之下,有她帮你,才是我最放心的一点。况且她地榜实力的武艺还能保护你,这样的女子,倾心与你,实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若信我,就千万别把你曾起过独自赴任的念头这件事告诉她,不然会伤她心的。” “我爹骂过我之后,我就没敢跟颜冰说这事儿,我爹说我是杞人忧天。你又说我会伤她的心,我哪还敢说,就烂在肚子里吧。”冬轩丞苦笑道。 “栾小姐曾私下找过茶娜他们几个,她除了跟着她师父学艺离开过京城,回来以后哪里也没去过,她以为茶娜他们走南闯北的可能对蜀川路有了解,就问她们去蜀川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好在小柔的爷爷,去过蜀川路,跟她说过一些蜀川路的风土人情。需要准备的东西,估计栾小姐早就准备好了,人家为了你,可以说是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这个时候你要说什么,你为她好,不想带他赴任的话,不说她多伤心,就是作为栾小姐闺中密友的茶娜他们四个,就得打得你满地爪牙。”陈璞说道。 “还好你没有真的说出口,不然我肯定把你这竹竿儿挂树上。”茶娜非常配合的说道。 “爷爷教过我一种方法,银针刺穴以后,可以让人大哭六个时辰,停不下来。你若伤了颜冰的心,你就哭六个时辰吧。”桑柔也若无其事的说道。 冬轩丞连连摆手,求饶道:“千万别,两位姑奶奶,这不是没事儿嘛,我绝对不提这事儿了!” “怎么?炳辰又做错事了?”这时冬锐达围着围裙,端着两盘菜走了进来。 几个下人也跟了进来,把客椅撤掉,换上八角桌,才一道道的摆好。 大家都落座以后,陈璞就把栾颜冰为冬轩丞做的事情跟冬锐达讲了一遍,冬锐达颇为动容,“颜冰确是位秀外慧中的好姑娘,炳辰有福气,我冬家有福气!”提起筷子敲了一下冬轩丞的额头,“你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动过你根手指头,但若今后让我知道了你欺负颜冰,不管你官至几品,我都会大耳瓜子抽你。到时候没有了颜面,就怪你自己,别怪别人。” “爹,你放心。我懂得珍惜,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冬轩丞保证道。 冬锐达被儿子的话,牵动了回忆,“我对你娘已经做到足够的珍惜了,可是老天爷不让我们白头偕老,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做到了不后悔,对你娘,我现在只有思念。” 提起娘亲,冬轩丞也难受起来,“爹,我过去不懂事,你别怪我。娘若在天有灵,她一定要心疼您的,然后,骂我这个不孝子的。今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官,孝敬您。” “怪我,怪我,调子起的不对,好好的家宴弄的这么沉重,咱爷俩儿的事情,咱们关上门说。还有藏锋在呢,怠慢了。”冬锐达对儿子的话也感受颇深,可最终还是忍住,笑着说道。 “冬叔,咱们是自家人,没什么可拘礼的,您能亲自下厨,足见我们的关系深浅了。”陈璞由衷的道。 冬锐达给自己倒了杯酒,“说起跟你的关系啊,冬叔心中有愧,肖奎安那老小子的所作所为,我之前是一点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想到你会到汴京去。我跟他讲你的事情,是因为我们都是洛川一系的,我对你十分看好,就必须要跟洛川一系的人通气,可我哪里知道那老小子刚愎自用到这个程度。让藏锋受委屈了,这事儿是我没想周全,我跟你赔罪了。”说着冬锐达站起身,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璞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这杯酒,我就当做冬叔恭贺我高中状元。什么赔罪的话,冬叔可不要再说了,那肖奎安一张嘴说话,我就知道冬叔没有跟他细说我的事情,我也就明白他在冬叔心中的位置。我从未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更从未对冬叔有过什么不满,您要再这么说,那这餐饭我可就不吃了。” “好,我不再提这事儿了。这顿饭你可要吃好,我准备了一上午,自打炳辰的娘去世了,我就再未进过厨房。因为那是我的伤心地,我过去经常和炳辰的娘一起研究吃食,后来怕触景生情,就再也没下过厨。今天,一是你要来,二是炳辰马上就要完婚,我想把夫妻间的相处之道传给他。”东锐达说道。 陈璞挨个尝了冬锐达的手艺,确实是有基础的,不是赶鸭子上架硬来。跟薛丁山和孙流云自然是没得比,但是至少不难吃,也能看到用心之处。 一餐饭,几乎盘盘都吃光,作为下厨之人来说,没有比自己做的菜肴盘盘精光更高兴的事情了,冬锐达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一条缝。 撤下酒席换回座椅,细品香茗,冬轩丞心中叹息,这样的惬意生活过一天少一天喽! 聊起靖安城的事情,冬锐达兴奋起来,“我本以为藏锋你只是智计过人,却不知你还有如此武力,竟然能刺杀都律王和狼王,得知这一消息后,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什么用,谈判没谈好,这不就功过相抵了吗?炳辰都是七品县令了,我还是个闲差,到处乱晃呢。”陈璞笑道。 “盟约条款,我看过了,看起来是有损国体,可我绝对不信,你没有背后的目的,只是我还没能想通而已。”冬锐达笑眯眯的道。 “冬叔你能想到多少就是多少,我不能多说,总之我无愧于心。”陈璞只能给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第三一零章 连场婚宴 冬锐达笑了笑,没有再在突戎的事情上继续深入,而是话锋一转,聊到了陈璞今后的打算。 “冬叔是想问,我要站在哪一方吧?这问题我真的有些被问烦了,老师要问,师兄要问,殷太师要问。冬叔,我没打算站队,就这么晃悠着。谁要踩我,我就咬谁,咬不过我就认怂。”陈璞是真的有些烦了这个问题了。 冬锐达没有把陈璞看似玩笑的话,真的当玩笑,反而细细的在品着陈璞话中的信息。冬锐达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璞的人之一,起初为了解儿子身边人的情况,就对陈璞做过调查,虽然没有查到陈璞的真正家世,可至少知道了陈璞的性格和家庭,只是一个木讷的孩子而已,就算有些才华,但绝对走不远,也不会对儿子造成危险, 后来陈璞一夜开窍,才正式的走进冬锐达的视野,特别是陈璞和杨克己交恶后,在为善山庄的一席话,让冬锐达把他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一再的提升,后来剿灭擎天三十六寨又见识到了陈璞狠辣果决的一面,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在朝堂纵横捭阖。 冬锐达也是最先发现,陈璞无论做什么事情最后的目的,都是做好事,做善事。他又迷惑了,一个始终把为善作为第一要务的人,真的适合黑暗的政治吗? 陈璞用事实给他上了一课,真的可以! 陈璞抓住了一点,虽然群臣都明白,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或者很少有人能坚持把这一点奉为最高行为准则,那就是一切的的行为和抉择都以皇家利益为出发点。这句话理解容易,做起来其实也不难,但是随着身在朝堂日子越久,盘根错节的关系越多,越难。 就好比摘果子,最开始可以轻而易举的摘到最高处的果子,但随着身上背的果子越来越多,最高的果子再也摘不到了,不但摘不到,还要时不时的检查身上已经摘到的果子,有没有磕碰,装果子的背篓结不结实。 冬锐达现在拭目以待的就是,陈璞能走多远,能坚持多久。如果可以坚持到杨克勉上台,那对陈璞来说,就是一个新世界,一切任由他摆布的新世界。 对陈璞这样的异类,冬锐达没办法置评,这条路不是没有人走过,但是选了这条路能安稳走过,寿终正寝的从未有过。 “你选的这条路,我没有资格评论,我只能说,如果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尽力。我可以代表洛川一系,说这样的话。”冬锐达收起笑容,严肃起来。 陈璞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此刻的冬锐达是一系的话事人,而不仅仅是自己兄弟的父亲,陈璞一点都不惊讶,一个地方上的转运使,就可以代表洛川一系,因为冬锐达真正的力量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他也不想去挖掘,该冬锐达显示力量的时候,无论自己想不想看,也会知晓。 “那我就先谢谢冬叔了,小侄别的不敢保证,我只敢保证,我做的每一件事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陈璞也郑重的说道。 从冬府出来,陈璞又去了一趟拍卖行,跟梁文举和林枭阳坐而论画,一下午时间,并没有涉及政治话题。 这就是梁文举和冬锐达的区别,梁文举是那种始终秉持文人风骨的人,平日里君子之交淡若水,遇到事情才展现急公好义的一面,所谓有求必应,不求不应,就是说梁文举。 梁文举不去涉及政治,早就对朝堂失去兴趣的林枭阳自然也不会提及,陈璞更是乐得轻松,这个下午可以说是他自打来到京城以后,最惬意和放松的下午,什么都不想,只谈画功、笔墨、意境、题跋。 梁嗣道像个刚启蒙的学生,老老实实的听着,努力的吸取养分,林清月十分乖巧的带走了茶娜和桑柔,把空间都留给了这些男人。 苏且还和吴旬也都进来旁听了一阵,最后发现,这真不是他们能参与的话题,又灰溜溜的跑出去了。 愉快的畅聊了一下午书画的陈璞,婉拒了梁嗣道的晚饭邀请,神清气爽的的回转陈府。 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婚事筹备,陈璞不能抛头露面,就坐在马车中指挥,反正花钱的地方他就出面,尽力的把一切都做到最好。还专门为林家与何家租了两座宅院,作为出嫁的娘家,也都张灯结彩的布置好。 腊月二十,梁嗣道成亲的当天,陈璞假模假样的拄着拐杖站在自家的马车旁,马车中是茶娜四女,他们的马车从梁嗣道结亲的队伍出门开始就跟在最后,一直到接了亲再回到拍卖行。 今天的拍卖行的后院摆满了酒席,连拍卖行中也摆满了,林枭阳已经无人知晓,就是有人知晓也会装作不知道,所以所有的宾客都是冲着梁文举来的,如今殷少德被刺身亡,周弼通敌叛国,一下两个六部尚书的位置空了出来,其中顶替吏部尚书位置人选里,梁文举的官声最好,政绩最佳。 本来梁文举也是有强有力的对手的,就是吏部侍郎郝凤章,本以为攀上殷景琪的郝凤章却好死不死的当了出头鸟,那日朝会以后,别说吏部尚书他没有了可能,连侍郎的位置都岌岌可危,这几天郝凤章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皇上找个由头就罢免了他。 人就怕成天的担惊受怕,有限的精力都用在了这里,哪里还能谨小慎微的处理事务,郝凤章连连犯了两个错误。殷景琪跟杨湛正在一个微妙的阶段,殷景琪拿不准皇帝的想法,杨湛也没有找到弥合与殷景琪关系的途径。 这样的敏感时期,根本不用皇上说话,殷景琪直接让郝凤章回家休息去了,至于这休息到什么时候,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没有了竞争对手的梁文举,因为在京城一直没有府宅,所以大家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烧香。 直到梁文举发出了请帖,虽然只是发给了梁文举认可的人,还有一些老朋友,三巨头的白轩、殷景琪、段平之,还有蓝庭和、董明楼、栾玉,这样把持一方权柄的大员自然是要邀请的。其他人梁文举根本就没有发请柬,可京城之中消息传的是最快的,发出请柬的当天,全京城的官员几乎都知道了。 下一任吏部尚书梁大人的二公子腊月二十成亲的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满城皆知。 陈璞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所以才执意让梁嗣道,把整个拍卖行搬空,全部摆上酒席,还请了京城几个大酒楼中的大厨过来掌勺。 梁嗣道开始还不解,他们家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朋友,这摆出来足有几十桌,是干嘛? 还是梁文举点醒了儿子,“你不再官场,不懂这里面的奥妙,那你就听藏锋的话。很多时候,你请的人未必来,你不请的人未必不来。” 果不其然,三巨头都只是送来了贺礼,并没有亲至,也不是他们不想来,只是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越是热闹的场合,就越是要少露面,因为不可掌控。这样热闹的场面,牛鬼蛇神都会登场,保不齐就会被政敌摆一道,得不偿失。 蓝庭和跟梁家没有什么交情,也仅仅是送来贺礼。 栾玉是言官之首,这样的场合必须避嫌,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到最后也只有董明楼来了,董明楼作为没有派系的国子监祭酒,最不怕这种场合。只要不是他特别厌恶的人,一般请他来,他都会露一面。不知董祭酒性格的人,或许会猜,这是董祭酒的为官之道,谁都不得罪,大家笑哈哈。 陈璞却知道,老师这是迷信,他希望能多沾沾喜气,给自家女儿女婿带回去一些。可见没有子嗣这件事,对古人的伤害有多大,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从未放下。 祝凯之和冬锐达,都是与梁文举在江南路三年的同僚,彼此也都很欣赏,必然是要到的。 陈璞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就这样站在自家的马车边,冷眼旁观的看着粉墨登场的各方官员。有高调的,一群家丁抬着大箱子,箱子上是红色的大喜字,直接抬进去送贺礼的;也有十分低调的,挑选可以随身携带的贵重礼品,轻车简从而来的;还有的把几百两银子带在身上做幌子,带着女儿前来的,如果可以,当场敲定给梁家两位少爷做妾那是再好不过了。 几十桌的酒席,最后仅剩两桌是空的,陈璞看要开席了,就坐上御者的位置,把拐杖放到旁边,轻轻抽打马股,马车缓缓的启动,往陈府驶去。 第二日也大同小异,只是来巴结冬锐达的人,明显少了,但重量级的却来了。 殷景琪和段平之亲至,白轩估计是不想参合进这浑水,仍然是仅仅送来了贺礼,并未亲至。 蓝庭和依然故我,反正别想在这种场合见到他。 冬轩丞也是董明楼的学生,董祭酒自然要来,栾玉是冬轩丞的老丈人,他想不想来也必须到场。 梁文举和祝凯之,最后联袂而至。 在冬府的婚宴,虽然从规模上还不到梁家婚宴的一半,但是从实力上,那可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到了第三天,祝青林成亲当日,陈璞更是大大的开了回眼。 禁卫殿前军都指挥使,被称作殿帅的盛芳,亲至;禁卫马军都指挥使,被称作马帅的高怀,亲至;禁卫步军都指挥使,被称作步帅的费定邦,亲至; 除此之外,只要在京城的武阳将领,几乎全部到齐。 最后,白轩压轴出场。 可以说如果今天把祝府众人一网打尽,武阳就基本没有能带兵之人了。 文官之中,除了董祭酒依然像个月老似的逢请必到之外,也只有梁文举和冬锐达,算是值得一提之人。 第三一一章 欢乐除夕 这接连三场的婚宴,被后世称为“武阳朝局的转折点”,当下却无声无息的过去,除了三对新人,并没有谁放在心上。 陈璞以养伤为借口,每天就赖在家中,既不用关心朝会,也不去思索朝局,快乐似神仙。 有时候跑去跟秀念和孙青牛玩耍,陈璞恶趣味的教会了两个小男孩儿跳皮筋儿,每当他路过两个孩子的小院,听到“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的时候,都要狂笑一阵,太好玩了! 蒸汽机的事情,夜心和张守阳投入了全部的精力,连他们喜爱的象棋都不碰了。春节前这几天,陈璞跑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老头子的院子,有时因为零件某个部位的角度选择,他们就要探讨大半天。陈璞总算领略了,科学家的执拗,两个老头子经常把他问的哑口无言,两人之间也会争的面红耳赤。 好在陈璞有前世的知识积累,虽然某些问题他没办法回答,可是从其他角度,他总能找到更好的切入点。 因为陈璞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小蝶来找他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关于报纸的种种问题,不停的从小蝶的口中问出。陈璞再解答这些问题的同时,也在灌输给小蝶,关于媒体、关于传播等等新闻方面的知识和概念。 前一阵杖打龙袍的事情,陈璞亲自写稿,头版头条的连发了半个月,这件被他渲染成为皇帝杨湛为维护武阳律不惜天子身份的传奇事件,已经天下皆知。为善日报更是借此机会,深入人心,京城之中,谁若一天没看为善报,都不好意思跟被人打招呼。 杨湛也在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件事的发酵情况,看到全天下的百姓都在盛传皇帝的英明,他怎么不高兴,他高兴臣子是感觉最敏感的,特别是殷景琪,赶紧借此机会修复和皇帝之间的裂痕。杨湛也欣然接受,接着这件事,也算弥合了跟殷景琪乃至世家集团的关系。 小蝶经常痴痴的望着侃侃而谈的陈璞,努力的隐藏自己的情感。 时间就这么流淌而去,这一日已经是除夕,陈府全家上下都聚在一起,中厅里一片喧嚣,打麻将的打麻将,玩桥牌的玩桥牌,陈璞还鼓捣出一副扑克牌,跟四女玩起了“吹牛”。 桥牌和扑克牌的材料都是张守阳给找的,是一种树木的树皮,坚挺而又有韧性,刨的非常薄仍然能保留这种特质。 最开始和四女玩吹牛,陈璞独占鳌头,四女脸上贴满了纸条,可是玩了半个时辰以后,陈璞发现自己难以抵挡了。 一个时辰以后,陈璞已经满脸纸条,扔掉手中的牌,“不玩了不玩了,你们一个个巧笑倩兮,要不就跟我抛媚眼,我猜不出来!我太吃亏了!” 四女也放下手中牌,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陈璞不明白她们笑什么,撕掉满脸的纸条,问道:“都撕掉了,不好笑了吧?再也不跟你们玩这个了,你们肯定有窍门!” 四女笑的更厉害,四个人抱在一起笑,四支青葱玉指一起指向了陈璞身后,陈璞猛地转身,师弟瞪着大牛眼正看着他,“哞——”声音欢快,明显是在嘲笑陈璞。 “你刚才一直在我身后?给她们当探子?”陈璞反应过来,怒问师弟。 师弟大牛角一甩,扬长而去,根本就不理他。 陈璞拿师弟没有办法,转向四女,“你们什么时候跟师弟串通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茶娜抚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串通,师弟自己,过来的,你一吹牛他就跟我们摇头,哈哈哈!”说罢又笑了起来。 桑柔也缓过劲儿,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道:“我觉得是你取的名字不好,叫什么吹牛,师弟肯定不高兴啊,反正我们最后赢了!怎么赢的不重要!” “你们玩赖,还玩的理直气壮,你们打麻将去吧,”陈璞大手一挥,看到角落里的石坚,说道:“石大哥,来,咱们杀一盘军棋。” 石坚在陈璞也住了半个月了,现在完全理解了当初冬轩丞和梁嗣道他们的不舍,在这样的家中,谁都不会舍得离开。就连自己,现在也开朗了许多,更有陈璞研究出来的象棋和军棋,让他爱不释手,有时间就要琢磨琢磨,哪怕自己跟自己下,也起了无穷。 “行啊,上次输了,我到现在还不服气!”石坚笑道。 李秋楠此时正在跟冷翠云和韩当,还有小蝶一起打麻将,陈璞不想大家养成赌博的习惯,所以不允许他们用银钱,只是用竹子做了一些小圆片儿上面刻上数字,当做筹码。 刻数字的时候,陈璞突发奇想,为什么不把阿拉伯数字普及起来,那样无论是记账还是做记号,都简便了太多,想到就做是陈璞的宗旨,阿拉伯数字普及下去也有十天了,反映上来的情况出奇的好。 不得不说小蝶打麻将极有天赋,此时桌面上所有的筹码都在她手上,小盘子堆得老高,韩当愁眉苦脸的说道:“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厉害,是不是少爷偷偷传授你什么秘诀了?你也教教叔呗?” “韩叔,没有,我就是手气好,随便抓抓、吃吃就胡了。”小蝶笑起来两个小虎牙露出来,极为可爱。 冷翠云斥责道:“为老不尊的!你也好意思?” 韩当哈哈一笑,“那你教我?” “不玩就上一边儿去,有的是人玩!”冷翠云对韩当从来没有好脸色。 “玩!谁说不玩的,小蝶这么可爱,我跟她开玩笑呢嘛。”韩当嘿嘿的笑道。 小蝶甜甜的一笑,没有说话,陈府中人早就习惯了这对冤家,一个死皮赖脸,一个冷脸训斥。 龙守仁和妻子赵红玉正下飞行棋,他们都是不喜欢绞尽脑汁下棋的人,飞行棋这种不需要如何动脑的东西最适合他们,摇骰子就行,全凭运气。 李秋楠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心中满足。曾几何时还只是他们母子和王远山相依为命,在那小院子里安静的过活,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度过了,儿子就算有才华可被性格所限,最多做个小官儿。 没想到儿子一朝开窍,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但撑起了偌大的家业,还笼络了这一家子人,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更是娶到了四个如此优秀的女子,李秋楠想着,就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 可自己的丈夫和公公究竟是生是死?他们若活着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现在的陈璞足以成为他们的骄傲,为什么? 李秋楠过去是不会对丈夫和公公有质疑的,始终都从一个媳妇的本分出发,为丈夫和公公找各种各种的借口,不停的自我说服,可经过陈璞这九个月来潜移默化的影响,李秋楠的内心也在悄然改变。 陈璞始终坚持的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小家都不能顾及周到,他有什么资格去为国分忧,公公和丈夫不管为什么事情十几年不能抽身,在父亲和爷爷的层面上都是不够格的,如果现在陈峒和陈策站在李秋楠面前,李秋楠可以平静的与他们对视,自己做到一个母亲、一个媳妇、一个儿媳妇能做到的都做到了,而他们没有。 “收拾桌子,除夕宴开宴了!”孙流云围着大围裙在中厅侧面的月门吆喝道。 众人把各种玩乐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桌子摆放好,除夕宴席是一家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宴席,今天每个人都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衫,辞旧岁,迎新年。 陈璞夫妻五人、李秋楠、冷翠云、韩当、薛丁山夫妻,龙守仁夫妻、石坚,十三人一桌。怜花卫十二人一桌,澹台孔雀、小蝶、秀念、孙青牛四小一桌,一群老头子一桌,还特地给师弟准备了一桌。 今天的每一道菜都是孙流云和薛丁山用心之作,每一道菜做五份,十二道菜代表十二月份,每一道菜还要蕴含两节气,这样的构思和技法,也就这两个顶级大厨能想到并做出来。 十二道菜依次的上桌摆开,色香味俱佳,美轮美奂。 陈璞给自己倒了杯温好的黄酒,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与我而言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很感激诸位。这一年,我最高兴的事情,不是连中三元,也不是纵横江湖和沙场,而是有你们在身边。我无论出去多远,我知道家在哪儿,家中有人在等我,我的心就安定。我们这个大家庭,以后可能还会增加人,但我们这个家的核心永远不会变,相亲相爱,患难与共。” 中厅里的每个人的情绪都被陈璞感染,他们其中有孤家寡人半辈子的,有爷孙相依为命,有只顾小家不管世事的,有孤苦无依的,虽然遭遇各不同,但此刻都一样,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爱和温暖。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家贡献力量,也同时从这个家获得温暖,在这个过程中,就有了对家的依赖。 陈璞偶尔冒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众人都习以为常,其中有一句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犯武阳者,我不一定诛不诛,但犯我家者,必诛!” 除夕宴,要慢慢的吃,直接吃到过子时。所以众人不似以前吃的那么快,不紧不慢的吃着,聊着,不时的爆出哄笑,随着黄酒喝的多了,也有哭泣的,特别是十二怜花卫。 她们本就是孤儿,被冷翠云收养灌输了一生都为陈璞而存在的思想,来到陈府前,她们就十二个杀人机器,冷翠云并不需要她们有思想。 可来到陈府之后,陈璞为他们开启了一扇大门,走过这道门,她们才变成了完整的人。从未喝过酒的她们,今天被允许喝几杯,在酒的作用下,情绪再难控制,一人哭变成了十二人哭,最后引得小蝶、秀念、茶娜、桑柔,这些都有孤苦经历的人一起流泪。 陈璞示意众人不必劝她们,等他们哭声渐弱,陈璞笑道:“要哭的赶紧哭,把眼泪都留在今年,再等会儿就是明年了,可就不能再哭了。” “我们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美好了,对过去的我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太来之不易了。”茶娜擦着眼泪说道。 “小茶娜,自从跟了我,就开始多愁善感了。那朵冷若冰霜的天山雪莲,我都多久没看到了?”陈璞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茶娜不好意思说什么,瞪了陈璞一样,羞答答的低头夹菜。 等哭泣的人情绪都平复了,亥时也要过了,陈璞说道:“青牛,你去屏风后看看,把东西搬出来。” 孙青牛听话的走到屏风后,看到一个大木桶,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炮仗、烟花,孙青牛高兴的合不拢嘴,轻松的抱着回来。 “来吧,大家都找自己喜欢的,咱们放鞭炮,迎新春。”陈璞说罢站起身,从大木桶里拎出一挂足有万响的鞭炮。 第三一二章 八方祈福 冬府,冬家和栾家人聚在一起,此刻也准备放鞭炮了,冬轩丞把鞭炮挂好,呆呆的发愣,栾颜冰走到丈夫身边,挽住丈夫的胳膊,“是不是在想陈府?” “嗯,大家一定特别高兴,几个小的一定在放烟花了。”冬轩丞伸出右手轻抚这妻子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藏锋,真是一个特别的人,他能改变人的思想,还能让人感受到温暖和幸福。能有这样的兄弟,确实应该珍惜。”栾颜冰说道。 冬轩丞用力的点点头,“如果没有他,我还是个废物,浑浑噩噩的过活,别说做县令,我可能连进士都考不中。那样的话,我也没有资格娶你,说他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一点不为过。虽然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但我心里却时刻不能望,我要努力,我要帮我的兄弟。” “嗯,我帮你。”栾颜冰说道。 京城为善拍卖行,梁嗣道、吴旬、苏且还,也挂好了鞭炮,吴旬说道:“守心,我们可都没有去陈府,你感动不?” “你们都是家世极好的大少,过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现在这样无人问津,什么感想?”梁嗣道反问道。 苏且还笑道:“感想嘛,轻松!原来一过年,发自真心的高兴其实很少,相互寒暄,四处拜年,感觉笑的都很假,都不是发自内心的。在这里就不一样了,眼界宽了,心境也提升了,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真诚以待,藏锋教会了我太多,也带给我太多。” “可不是吗?跟着藏锋,刷马我都高兴。过去的话,谁要让我进马厩,我不打折他的腿?”吴旬也附和道。 “那你们怎么不去陈府过年?”梁嗣道费解的问道。 苏且还道出了两人的想法,“在陈府我们两个其实就是两个可有可无的人,我们一直从藏锋身上和陈府中索取,却不能回报。我们心中有愧,最起码我们要把这拍卖行经营成藏锋手中最赚钱的拍卖行,我们才有脸再踏入陈府。” 吴旬也说道:“把这拍卖行做好,我们也就该回家了,以后天骋牧场就是陈家最坚定的盟友。” “爷爷打算把肃中剑派搬家到青龙山,蹭蹭三清观的仙气,不再过问江湖事了。我爹也正是壮年,剑派的事情不用我过问。我可以安心红尘练剑,我马上就可以突破到地榜实力了,随时都可以帮藏锋对敌。”苏且还说道。 梁嗣道没有说话,望向头上的月亮,他何尝不是欠陈璞良多,明年要更努力。 祝府,争着要放鞭炮的是何慧莹,祝青林看着活泼的妻子,心中甜蜜,他是个沉稳无趣的性子,何慧莹却是跳脱欢乐的性子,正好互补。 走到妻子身边,揽着何慧莹的肩膀,“安静一点儿,陪我待会儿。”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何慧莹跳脱爱动,可不代表她不聪明。 “这一年中,我经历了两场惊心动魄的战事,一个是率领三十人攻打两百人的流火寨,一个是一千四百多骑拦截突戎万骑。这都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却都实实在在的在藏锋的主导下,成功了。我能从都候升到虞候,又到现在的副指挥使,可以说都拜藏锋所赐。我不知道,我能怎么报答他了,我的力量对他来说,太微不足道了。”祝青林说道。 何慧莹想了想,“我何尝不是受了他的恩惠呢?救命之恩啊,他都毫不在意。他肯定并不图我们的回报,但你跟我说过,你留在殿前军是他的授意,那就证明他需要在禁卫军中有自己人。我们只需要在殿前军站稳脚跟,在他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有力量帮他,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 祝青林由衷的道:“我脑子确实没你灵光,你爹说的对,娶了你,是我捡了大便宜。” “我乐意让你捡便宜!” 此时散布在全武阳的夜郎夫妻,都在向着京城的方向虔诚的送出祝福,那个改变了他们一生的男人,并不高大,但是足以为他们撑起一片晴空;肩膀也并不宽厚,却足够一肩挑起千百人的生计。他们都希望他和他的家人,可以长命百岁,可以幸福安康。 在东山路海济城的孤儿院中,在云阳城的孤儿院中,在京城的孤儿院中,所有被收留的孤儿、女子、老人都在夜郎夫妻的带领下,虔诚的为陈璞祈福,没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但这是他们唯一能表达感激的方式。 在云阳的为善山庄中,在宁安为善二庄中,在遍布江南路的拍卖行和旅行社中,都在上演着这样的一幕,大家都自发的面向京城方向,在这旧年和新年交替的瞬间,为陈璞祈福。 陈府中,陈璞站在鞭炮前,准备用手中的燃香点燃鞭炮,身后大家都在各自燃放着烟火,一时间中厅的大院中,火树银花,绚烂一片,亮若白昼。 陈璞点燃了鞭炮,在爆竹声中,丁酉弘德十三年过去,戊戌弘德十四年到来。 过去一年对陈璞来说,没办法形容,因为所有的词汇在这一年的经历面前,都显得苍白。 在这一年里,他从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变成了可以纵横朝堂的官员;从无人问津的单身汉,变成了娇妻环绕的幸运儿;从跑个百米都累成狗的普通人,变成了几乎不知疲惫,并拥有种种能力的高手。 就算做梦,也做不出这样的梦,这些超出了他的想象力的极限太多太多。 就在陈璞慨叹时光荏苒、人生际遇无常的时候,他的后背突然大放光明。 这光芒盖过了那些烟花和院中灯火的光亮,所有人都望向陈璞,陈璞也感觉到后背有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往自己的后背汇聚,感觉非常的舒服。 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众人,“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后背在发光!”桑柔提醒道。 陈璞放开意识,在意识的笼罩下,他不但看到后背在发光,还看到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晕,这些光晕都汇聚入他发着光的后背,消失不见,每一缕金色光晕的流入,他都感觉浑身舒泰。 陈璞转过身脱掉上衣,精赤着后背,众人看到他后背的大莲花好像真实的长在陈璞的后背上,此时莲花正在缓慢的旋转,二十四片花瓣在微颤,中心一点点的莲蓬,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但好像在一丝丝的长大。 用意识观察的陈璞看到的却与众人不同,那混沌青莲在他看来就是真的,此刻好像扎根在他的后背,那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晕汇聚的地方就是那莲蓬。 难道这就是那所谓的功德之力和信仰之力?陈璞感受这这些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晕飞来的方向,东南方向最多,其他四面八方差不多,东南方向就是自己的老巢江南路啊。 这样看来应该是功德之力了,陈璞还没有大言不惭的把自己奉为信仰,他做善事一是本心,二是为善能,可从来没打算成立个什么教派,这信仰之力恐怕是没戏了。 但他却不知,信仰并不来自于教义,而来自于人的内心,人只要虔诚的对待某物,就会产生信仰之力,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棵树。 刚刚全武阳受过陈璞恩惠的人都在自发的祈祷,所产生的就是信仰之力,这无形的力量,会在陈璞的意识笼罩下显现。 这样的奇景存在了足有一炷香,陈璞后背的青莲才归于平静,莲蓬长大了一圈,但和空空的青莲中心比起来,还是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更不知什么时候能长出莲子。 如意声音响起,“你化身后背的莲花突然大放光芒,还有金色丝丝缕缕的东西进入其中,现在安静了,你又做了什么大好事儿?” “应该是功德之力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突然出现了,等下我进来再说。”陈璞说道。 院中的众人也才从刚刚的奇景中醒神,四女纷纷凑过来,在陈璞的后背拍拍打打,看莲花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陈璞笑道:“等会儿回屋看,别在这,这么多人呢。” 李秋楠也关切走过来,“藏锋,你后背什么时候又有了这么大的一朵莲花,这是什么东西啊?不会有事吧?” 母亲永远关心的都是会不会有事。 “没事的,娘,这还算我的好处呢,保不齐哪天这大莲花结出莲子了,我就成仙了呢。”陈璞安慰道。 “你安安稳稳的就好,别的娘都不在乎,就是回到过去的苦日子,娘也不在乎。”李秋楠说道。 面对这样一位把一切都给了儿子,只希望儿子平安的母亲,陈璞无言以对,只得抱住母亲,“娘,你放心,这世上没人能伤害我。” 李秋楠还是第一次被儿子抱住,这种新奇感觉,十分新鲜,但却倍感安心,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好,娘信你。” 刚刚这一幕在别人的眼中也就是有些神奇罢了,陈璞身上的神奇之处多了,也不在乎多个莲花纹身。可在师弟和秀念的眼中却不同,莲花是佛教八吉祥之一,而且是最高级的,所谓花开见性说的就是莲花。任何人只要具备了莲花的品性就具备了佛性。 刚刚莲花显现大放光华的时候,师弟和秀念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向莲蓬汇聚,虽然他们无法看见,但是他们能感觉到。陈璞身上竟然出现释教顶级的神物,此刻更加坚定了他们要跟随陈璞的信念,此等灵物绝对不会乱选主人,既然选择了陈璞就一定说明陈璞身上具备了佛性。 陈璞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活佛的样子,所以师弟和秀念都快忘了陈璞活佛的身份,这一刻却都无比坚信,陈璞若不是活佛,这世间就没有活佛了。 师弟看了一眼秀念,秀念也看了一眼师弟,一个男孩儿和一头牛同时点点头。 虽然看了一场奇景,众人意犹未尽,可守岁还是结束了,大家一起收拾了中厅的饭桌,各回各的住处。 第三一三章 迫在眉睫 回到自己的小院,陈璞就被四位娘子扒掉上衣,按在床上,掌灯观瞧。 莲花还是那朵栩栩如生的青莲,远看娇艳欲滴呼之欲出,用手抚上又仅是纹身并没有什么凹凸不平之处,可说是纹身却根本找不到丝毫纹绣的痕迹,一切都浑然天成,好像这青莲是随着陈璞一起出生的一般,可她们都知道这就是后天产生的东西,他们甚至当场见证了这朵青莲的出现。 “太真实了,如果说把这莲花拔出来有个莲藕我都信。”桑柔把俏脸贴在陈璞的后背吐气如兰的道。 陈璞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施为,此刻却有些忍受不了了,“你们看归看,别动手动脚的,还上嘴了?你们要为你们的行为负责,考虑考虑后果!” 茶娜最是大胆,轻咬了一下陈璞的肩膀,“什么后果?能有什么后果?” 是可忍孰不可忍,陈璞突然翻身,就把茶娜压在身下,“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有什么后果!” “吹蜡烛啊!”茶娜娇声道。 张念云笑道:“我来!我来!你们继续!” 新年的第一天凌晨,就是满屋春色,也算开门红了。 杨湛对臣属宽厚程度,超越了前朝任何一个王朝,春节竟然有十五天的假期,各个衙门只需要有人值守就好,除非有什么十分紧急的事情,不然都可以轮休十五天,如果在这十五天中值守了,正月十五过后还可以补上假期。 这样的皇帝怎能不让群臣拥护,陈璞却觉着假期有些太长了。 快到中午,陈璞才携四位妻子去给母亲拜年,五封压岁钱到手。 到了午饭时间,更是红包满天飞,几个老头子连李秋楠那份都准备了,这里的习俗很有意思,长辈必须给晚辈压岁钱,不管对方多大年岁,所以连李秋楠、薛丁山、龙守仁这些孩子都成亲的人也都拿到了红包。几个小孩子更是要用包裹装银子。 最让人玩味的是,小蝶无论如何也不要陈璞的压岁钱,最后咬着嘴唇都要哭出来了,陈璞搞不明白,只以为是她觉得还亏欠自己,不肯要。压岁钱本就是为了喜庆热闹,真的弄哭了就失去本意,陈璞也就没有强求。 只有四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人家小蝶只是不想做陈璞的晚辈,怎么可能要他的压岁钱,这个呆子! 初二,陈璞总算可以出门了,带着四女一起出门拜年,冬府、祝府、拍卖行的梁家和林家,董府、段府、白府、蓝府,唯独就没有去殷景琪的府上。 没有去栾府,是京城中大家都知道,栾玉谢绝一切私下来往,这是他座位言官之首,坚定秉持的。 到董明楼的府宅的时候,正碰上段平之夫妇也来拜年,董明楼老两口都在门口等着呢,陈璞可不管段平之什么身份,直接说道:“明天才是初三女婿登门拜丈人,师兄等不及了?” 段平之哈哈一笑,“我今天来了就不走了,这理由藏锋可满意?” “老师,师兄他这算不算偷奸耍滑?”陈璞看向董明楼。 董明楼笑道:“算,要不让他明天来?先把你师姐留下来?” “我看行,”陈璞点头同意。 “今天专程给老师拜年,明日才算给岳丈拜年,两不耽误,你们不能放一起说啊。”段平之还是极为机敏的。 陈璞竖起大拇指,“行,这理由才算说的过去。” 众人说说笑笑的往里走,这是桑柔拉了拉陈璞的胳膊,小声道:“师姐,好像有了。” 陈璞停下脚步,惊喜的转身,“当真?” 桑柔点点头,“应该差不离,还要把把脉才能确认。” 董明楼他们看到陈璞停下脚步,也都停下来不解的看向他,陈璞看向董小冉,“桑柔说要给师姐再好好复查一下,看看病情有没有反复。” “哦,那快,你们先进屋,我跟他们去厢房。”董柳氏说道。 桑柔他们去了厢房检查,余下的人就进到堂屋中用茶,好一会儿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扶着董小冉回来,两人明显都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痕,董明楼和段平之坐不住了,董明楼急道:“怎么?有反复?” 董小冉用力摇摇头,眼泪唰的一下又留了下来,“小柔妹妹说我,说我,说我有喜了!” 段平之和董明楼表情瞬间定住,半天才回过神,两人一同抢上前,又怕鲁莽伤到胎儿,畏首畏尾又神情激动,陈璞看的实在有趣,说道:“师娘,先找个厚垫子垫在椅子上,让师姐先坐下,完了你们再激动。” 董柳氏答应一声,好像腿脚一下子利索了不少,很快就抱了一床薄被子过来,“垫子没有,先垫着坐下,回头娘给你缝几个。” 董小冉坐下后,董明楼和段平之才敢靠近,问东问西,把董小冉问的烦了,“你们问我有什么用?问小柔啊!” 桑柔没等他们询问,先说道:“师姐确实有了身孕,一月有余了。” 董明楼和段平之现在对桑柔的话深信不疑,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这对翁婿俩都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停的询问桑柔要注意什么,吃、穿、用都要怎么做,还央求桑柔开一些安胎的药。 桑柔耐心的解答他们的问题,好容易安抚了这两个被幸福冲昏的老男人,陈璞他们告辞的时候,他两人还好像在梦中没回过神。 走出董府陈璞就感觉气氛不对了,马上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你们不要这个样子,我今年才十七岁啊,我们还有漫长的一生要经历,急什么嘛。” “看人家有喜了,心里难受嘛。”茶娜嘟囔着道。 “小柔不是早就给你们看过了,你们都没有问题,就是我的毛病。再说我也不急,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办法真的安心下来养育孩子,等真的天下太平的时候,咱们再安心的养儿育女不好吗?”陈璞说道。 龙靖雪说道:“你别太放心上,我们也就是有感而发罢了。我们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再说这也由不得你做主,段师兄到四十多岁才有孩子,我们不急。” 桑柔也说道:“跟你在一起就好,别的都可以慢慢来。” 正月初十,方淳把陈璞召进了宫,陈璞也不想再装下去,扔掉拐杖,直接走进了皇宫。 文德殿中,除了皇帝杨湛还有太子杨克勉,杨湛坐在龙书案之后,杨克勉站在旁边,杨湛见到陈璞进来,直接说道:“免礼吧,先看看这个。”说着递给陈璞一份奏章。 陈璞翻看过之后,表情也凝重起来,有四座边远城池的帮会势力已经大到可以威胁官府厢军,分别是永湘路的滇阳城,福源路的漳怀城,甘泉路的银屏城,蜀川路的楚雄城。 看过这份奏章,陈璞第一个冒出的想法不是迫在眉睫,而是冬轩丞上任的县城就是楚雄城下辖的蓝安县,回去要好好叮嘱一番。 杨湛看陈璞抱着奏章陷入沉思,急道:“陈爱卿,依你看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皇上,可有四方具体的情况?”陈璞反问道。 杨湛闻言又甩出一份奏章,这一份比先前那份可要厚的多,陈璞接过以后,仔细的翻看。陈璞有些不喜欢杨湛这样故意留一手的做法,要考教自己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可人家是皇上,他只能捏鼻子认了。 陈璞一一看过四座城池的情况,虽然每一个城池的位置都天差地别,帮会的名字也不同,但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约束手下约束的很好,帮众从来不惹事,百姓找他们去评判事情,往往处理的很公正,也不搜刮百姓。官府根本没有理由治罪于他们,可以想见,如果官府强行的找这些帮会的麻烦,一定会引起百姓的不满,到时候可就不是帮会作大这么简单了。 “皇上,不管背后之人是谁,这都是阳谋。十分高明的阳谋,我们若不能破局,必会闹出大事情。这已经不是管控江湖那么简单的事了,这背后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陈璞严肃的说道。 “为何你能断言,这背后还有人?”杨湛问道。 陈璞说道:“虽然这四座城池天南地北,相去甚远,但这些帮会在行为上都很像,两个如此,可以说是巧合,三个就不简单了,四个都一样,那必定是有人在背后筹划。” 杨湛点点头,“那依你看,要如何处理?” “臣愿亲自去这四座城池,查看究竟,很多事情不是一般的探子能查明的,需要更多的手段还有运气。”这本就是陈璞早就打算好的。 “那你需要多少兵丁随行?如果闹出大事情,又需要多少军队平乱?”杨湛继续追问。 陈璞说道:“臣不打算和军队一起前往,臣只需要紧急时刻能调动厢军和边军的密旨即可,既然对方打着江湖帮会的旗号意图不轨,那臣就以江湖人的身份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 第三一四章 江湖手段 陈璞的招数永远不在杨湛能想到的范围内,从来都是剑走偏锋,这一次又让杨湛算错了,“藏锋,这样太冒险了!你要知道,如果你私自行事,那你将没有援军,甚至你陷入绝境也没有人知道,这让朕如何放心。”杨湛是真的担心陈璞的安危,边远城池乱起和损失掉陈璞,两者之间权衡,杨湛怎么都会选陈璞。 “皇上,如果派出军队,我们就中计了!”陈璞急道。 “为何?” “对方这计阳谋,狠辣的地方就在于此。臣管这叫和平演变,这些帮派什么坏事都不需要做,只要做好事就行,让百姓拥护他们的同时,让朝廷忌惮。如果朝廷放任他们不管,他们就以同样的方法从边远城池往内陆逼近,形成气候以后,朝廷再插手就为时已晚了;如果朝廷直接派兵围剿,他们就会煽动愚昧的百姓,到时候就是个乱起的局面。此计之毒辣,其心可诛。“陈璞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 杨湛和杨克勉还是皇帝的心态作祟,高高在上惯了,在对方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威胁之前,总会掉以轻心,没把对方当回事儿。 此刻被陈璞点醒,杨湛也坐不住了,从龙椅上起身,来到陈璞的面前,“若真如此,该怎么解决?你自己就可以解决这危机?” 陈璞苦笑:“臣开始也没料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如今臣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臣要皇上给臣边军和厢军的兵权,如果能用江湖手段解决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臣也尽量把影响减到最低,尽量少的动用军队,消弭这场祸事。不过皇上也要秘密的做准备,以防对方有什么潜藏的后手,如果那样就真不是臣和边军与厢军就能解决的了。” 杨湛愁眉不展,杨克勉更是焦急的双手紧握,杨湛考虑的不单单是这场祸事,还有朝堂上的变局,“朕最多能给你两个月时间,朕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殷太师多次奏请要开办江湖衙门,把管控江湖的事情提上日程,可如今这已经不是一个江湖衙门能解决的问题。但如今的局面又不能把一切摊开讲,如果对方真的有造反的打算,那在朝廷一定也有耳目。如果把我们洞悉对方的布局的事情公布出来,对方要么偃旗息鼓,要么直接制造与官府的冲突,无论哪样都不是朕希望看到的!” 陈璞皱起眉头盘算,他明白杨湛说的句句属实,“如果皇上能给臣两个月时间,不打折扣的话,臣还是有些信心的,因为四城告急,臣只要在两月能解决两城问题,皇上就能有借口把时间再拖下去。如果臣不能在两月内解决两城的问题,那皇上就直接派兵围剿吧,总好过让对方潜藏起来。” “好,两月时间,朕能保证给你争取来,若两月你不能有进展,朕就只有四路大军并发,剿灭这四城帮派。那样的局面实在不是朕愿意看到的,会有太多无知又无辜的百姓受牵连。”杨湛说道。 “臣定全力以赴。”陈璞目光坚定望向杨湛。 杨湛目光突然变的深邃,望向陈璞,缓缓的道:“依你看,在这武阳内,谁能有如此的实力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和谋反无异了。” 陈璞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回避,但也不能说实话,“臣一直有一事没有跟皇上言明,臣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组织结构之严谨,谋划之深远,都另臣叹为观止,不寒而栗。”他接着把自己与那神秘组织的纠葛,跟杨湛和盘托出。 这也算声东击西吧,在目前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陈璞是绝对不可能跟杨湛透露关于杨浚图谋不轨的事情,这次四城的阳谋,陈璞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杨浚,但他不能说。用神秘组织的事情,来挡皇帝的试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他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那些天杀的王八蛋,早晚要和他们对上,怎么死也是死,先替杨浚顶缸吧。 杨湛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潜藏在暗处,不知道所谋是什么的神秘组织,把这神秘组织和四城的事端联系起来,也算顺理成章。杨湛始终没有挪开过视线,盯着陈璞的眼睛一瞬不瞬,却没有发现陈璞有任何的躲闪和迟疑。 看到陈璞这样的表现,杨湛心中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还有些迷茫。 陈璞把杨湛复杂的神情也看在眼中,皇帝真不好做,累死累活的打下了江山,弟弟要篡位,按下了突戎犯边,周遭又起祸端,朝堂还一片纷乱。还是那句话,皇帝这差事,白给也不干! 杨克勉亲自给杨湛研墨,杨湛亲笔写圣旨,加盖玉玺。给了陈璞一个钦差的头衔,可以任意调动武阳所有的边军和厢军,所到之处如天子亲临,如有抗旨不遵,便算欺君。 “皇上,可有尚方宝剑?”陈璞的恶趣味又上头了。 “尚方宝剑?什么东西?”杨湛被问的一愣。 “手持尚方宝剑,如皇帝亲临,上可斩皇亲,下可斩佞臣。”陈璞拉开架势,比比划划一番。 杨湛和杨克勉都一脸错愕的看着陈璞,杨湛问道:“这是哪出戏?朕怎么没看过?” 妈的!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陈璞本以为能弄到这么个十分气派的东西,走路都带风。哪成想,皇帝根本不知道。 “就没个信物啥的?让地方官员一见到就吓的魂不附体,不敢不从?”陈璞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这圣旨不就是吗?敢不尊朕的亲笔圣旨,形同欺君,你可以先斩后奏。”杨湛现在觉得这陈璞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灵魂,一个机敏睿智,一个神神叨叨。 陈璞放弃了手持尚方宝剑,威风八面的妄想,“那臣告退了,回去收拾收拾臣就出发了,臣准备先到永湘路的滇阳城,然后福源路的漳怀城,再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甘泉路的银屏城,最后再去蜀川路的楚雄城。臣会尽量在隐秘的情况下解决事情,在对方没有传出消息前,解决掉麻烦。” 别人若说出这等豪言,杨湛一定认为是在信口开河,但陈璞因为之前的种种事迹,在杨湛的心中建立了无往不利的形象,“武阳实在经不起内乱,你若能如你所言的成事,功在千秋!” “藏锋,若到了必须出兵的地步,我必然会随军出征,与你并肩作战!”杨克勉走到陈璞进前,说道。 “臣倒是不想与太子并肩作战,因为那样就表明臣失败了。哈!臣走了,皇上和太子勿念。”陈璞潇洒的来,潇洒的走,看起来不甚正经的做派,却总是担负这家国命运。 文德殿中只剩下杨湛父子,杨克勉说道:“武阳能得陈藏锋,堪比梁国得卞和。” “他的才华不足以比肩卞和,但与社稷百姓之功,卞和必不如他。我武阳也绝非梁王朝,他秦氏三世而亡,我武阳必不会重蹈覆辙。”杨湛这是在告诫儿子,也是在惊醒自己。 陈璞优哉游哉的走出城门楼,正碰上要面圣的殷景琪,两人走了个对脸儿,陈璞满面笑容的打招呼,“殷太师,过年好啊!新年新气象,祝您老万事顺意啊!”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殷景琪对陈璞还是无法给出笑脸,冷声道:“陈大人,伤好的够快的嘛!” “下官不才,蒙皇上恩宠,让童太医亲自给下官医治,童太医的药石之术实乃天下魁首,好的快些也不甚稀奇。”陈璞笑容不改。 殷景琪不再与他废话,大袖一甩,擦身而过。 陈璞也继续前行,走出五六步后,殷景琪突然转身道:“陈大人可是先去楚雄城?” 陈璞闻言转过身,诧异道:“楚雄城?蜀川路的楚雄城?皇上倒是让下官巡视江湖来着,说是为建立江湖衙门做准备。楚雄城那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下官还是能躲就躲吧。” 殷景琪盯着陈璞的眼睛看了良久,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而去。 老狐狸!防不胜防!陈璞心中暗道。 若不是陈璞有已经逼近二百大关的智力值支撑,极快的控制住表情和眼神,非要露馅儿不可。 汇合了茶娜和桑柔,陈璞赶着马车直接前往冬府。 从后门进了冬府,陈璞连椅子都没坐,把冬轩丞、栾颜冰、锦鲤三人拉到一处厢房,说道:“楚雄城将有大变故,你到了蓝安县以后,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不要与地方上的帮派或者乡绅为难,做好你的本分。如果有什么危险,只要记住一件事,保全自己!我们可以通过楚雄城的挽月楼和逐日车行保持联系,估计两三月后,我会到楚雄城去。” “很少见你这么火急火燎的,你口中的大变故一定小不了,我记住了,在你到达楚雄以前,我一定低调行事,哪怕被骂窝囊也无所谓。”冬轩丞马上领悟了陈璞的意图。 这就是跟好兄弟说话的好处,听半句就知道全意,陈璞拍了拍冬轩丞的肩膀,“兄弟,我马上就要出发离开京城,现在就算给你送别了。”说罢又转向旁边的栾颜冰和锦鲤,“炳辰的智计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他会头脑发热,你们一定要在冲动的时候制止他。颜冰,你此去除了妻子的身份,还有护卫的职责,大家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切记!” 栾颜冰饶是巾帼英雌,也被陈璞突如其来的一顿嘱咐,搞得有些紧张,“可是有刀兵之祸?” “现在什么都不好说,我只能透露这么多,我今天说的话,谁也不能透露,哪怕是冬叔和栾大人。不是对他们不信任,是怕他们关心则乱,乱出招,那样会让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更加纷乱,对谁都不利。”陈璞郑重的道。 栾颜冰起初的紧张过后,恢复了从容,“那我们此去蓝安县,轻车简从,除了我们三人,也不带什么丫鬟仆妇了,只让有武功的护卫跟随。” “颜冰,贤内助也!” 第三一五章 洒泪离别 话别了冬轩丞,陈璞赶回自家,在自己的小院儿中,与龙靖雪和张念云讲了马上就要出发的事情。 张念云主动说道:“我就不去了,看你的神情就知道,这次比靖安城的事情还要棘手,我帮不上忙,反倒会拖累你。今年我们的拍卖行和旅行社,要大范围的铺开,我有的忙呢。” 龙靖雪也点头道:“我也不去了,我准备按你说的把为善孤儿院更名为,为善堂,孤儿、老人、被解救的女子,我们都收容,在为善堂内划分开区域就好。等都更名完毕,我们也要建立更多的为善堂,我也要忙碌起来了。 “得妻如此,别无所求。”陈璞坐在秋千上,龙靖雪和张念云一边一个被他搂在怀中,“在京城中行走你们只要各带六名怜花卫即可,如果要出京城的话,念云还要让王爷爷和费爷爷跟着,小倩让岳父和岳母跟着,你们要知道,你们都平安就是对我最大帮助,明白吗?” “嗯,”张念云和龙靖雪都不想多说话,她们何尝不想跟在陈璞身边,所谓的懂事,都是无奈。两女格外珍惜这片刻的温存,因为下一次触碰到丈夫,就要几月后了。 陈璞为了陪伴两女,午饭都是茶娜和桑柔带回来吃的,陈璞极尽讨好之能事,亲自喂两位娇妻吃饭,这一顿饭吃的浓情蜜意,可是张念云和龙靖雪一再的强忍,最后仍然没忍住,眼泪无声的流下,她们和陈璞从未分别如此之久,现在光想想就心如刀割。 陈璞让茶娜和桑柔先安慰张念云和龙靖雪,自己出去和母亲话别,还要跟几个老头子嘱托一番。 其中对夜心嘱咐的最多,“夜爷爷,蒸汽机是个细致活儿,急不来。我现在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在咱们这家中布置阵法和机关,我走后,王爷爷他们有时也要跟随念云她们出门,我们府中的防卫就薄弱,目前人手不足,只能用你的阵法和机关弥补。” “好,我知道轻重缓急,我马上就着手布置,保准让天榜高手来了,也没办法轻而易举的脱身。”夜心知道陈璞最看重的就是家,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会用心做好。 澹台十方这时说道:“还有我呢,我们星陨族有个大阵,叫做周天星云阵,我和老夜一起布置,准保家中无忧。不过你得把孔雀带着,她会帮你大忙的。” “上回到靖安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不信你了。”陈璞说道。 “上次是让你跟孔雀熟悉熟悉,再说靖安之行,也没有需要孔雀出手的地方,不作数。这次不同,你此次的差事关乎天下气运,必须带上她。”澹台十方板起脸说道。 “行吧,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这老巢和娘亲的安危,可就交给诸位老人家了,藏锋告辞了。”陈璞说罢对几个老头子深深一恭,转身离去。 再回到自己的小院,龙靖雪和张念云已经止住眼泪,陈璞上前拉住两人的手,“走吧,我们从后门架马车走,送送我。” 在后门处,还是那辆伴随陈璞靖安之行的马车,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极为结实耐用,储物空间更是异常丰富。为了轻车简从,除了两匹拉车的马儿,不准备再骑马了,薛丁山和褚青丝赶车。 陈璞让茶娜和桑柔,还有澹台孔雀先上马车,他冲来送行的众人,说道:“藏锋把家和娘亲就拜托给诸位了,有事情就通过冷姨与我联系。” 龙靖雪和张念云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害羞,扑入陈璞的怀中,默默流泪,陈璞也不避嫌,在两女的额头各亲了一口,轻声道:“等我。”两女用力的点头,一一不舍的脱离陈璞的怀抱。 陈璞狠下心肠就要转身登上马车之际,一个娇小的身影奔过来,踮起脚尖亲了陈璞的脸颊,然后飞也似的跑开了。除了小蝶,还能有谁来,陈璞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跑的还真快。 京城朱雀门外的官道上,一驾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不少的马车正在向南而行,扬起一路尘烟。 马车中气氛不是很好,连喜欢和陈璞抬杠的澹台孔雀也不敢乱说话,与两女的分别让陈璞无法高兴起来,望着马车外倒退的树木,陈璞脑中还是张念云和龙靖雪满是泪痕的俏脸。 陈璞干脆不再坐着,躺在马车的空地上,闭目养神。 直到第二日的中午,陈璞的心情才好转,脸上有了笑容,桑柔和茶娜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然整车人都是一脸的肃容,一个个闷声不吭。 “总算能说话了,憋死我了,”澹台孔雀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说道。 陈璞知道她是在影射自己,这次却并没有抬杠,而是歉然道:“不好意思,是我让大家不快了。” 面对承认错误的陈璞,澹台孔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闷头吃着饭,不再说话。 一路南行,晨行昏宿,十日后抵达永湘路的滇阳城,滇阳城再往南就是与交南国之间的丛林,穿过丛林再向南就是交南国。 交南国作为中原天朝的属国,十分的听话,中原就是打成一锅粥他们也不曾过问,过去五国鼎力的时候,交南就谁也不得罪,每年朝贡的东西分做五份一国一份。如今武阳一统天下,交南国更是一心一意的朝贡,无论从历史还是从现状,交南国都是一个乖宝宝的形象。与清辽半岛外的高罗济形成鲜明的对比,高罗济不但每年的朝贡相当的糊弄,还总是对武阳给他们的赏赐挑肥拣瘦。 交南每年都把最好的宝石、玉石献给武阳,毫无保留。 高罗济却只是拿一些破烂儿来朝贡,什么泡菜、竹轿子,有一年竟然还弄来十箱子死鱼,运到京城,都烂成臭汤了。礼部的官员直接下令在京城外扔到田埂里当做肥料,这些高罗济的使臣还不高兴了,说天朝上国看不起他们,要求赏赐加倍,以弥补他们的颜面之失。 高罗济越是毫无廉耻和下限,就越显的交南难能可贵。 滇阳城因为算作与交南的边境城池,是要常年驻扎边军的,但因为交南实在太友好,边军也只是象征性的一万人,由防御使柯镇统领。 交南的俯首帖耳还催生出了两国间繁荣的贸易,交南用盛产的各类珍惜宝石,换武阳的丝绸、瓷器、茶叶和各种手工制品。 这边的气候,潮湿温暖,陈璞众人都换上单薄的衣衫,轻松惬意了许多。 行走在滇阳城的街道上,大量的两国商旅穿梭于滇阳城中,极为的热闹。从身材和肤色上基本就可以区分两国商人。形容交南人就三个字,黑、瘦、小,与之相比中原人就高大的多,还相对较白,十分好辨认。 陈璞可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安排好住宿客栈以后,陈璞几人就走上了滇阳街头,专门往人多的集市里钻,哪里人多就去哪里。 集市中人最多的地方最容易出现偷窃、抢劫、买卖纠纷,一般游人都避恐不及,陈璞却等着盼着这些事情发生。 才进入滇阳城人群最密集的西市,就碰到了买卖纠纷,一个交南人死死拉住一个中原人的衣襟,用有些口音,但还能听懂的武阳官话吼道:“打碎了我的玉石,还想跑?” 那中原人也急道:“是你递给我的时候提前松手,才打碎的!怎么能算我打碎的,你这是讹诈!” “懒得跟你多说!跟我去隆兴会,看看公平所怎么说!”那交南人说道。 “去就去!”中原人也不甘示弱。 这样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滇阳城发生,本地人都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只有无聊的街头混混才愿意跟着看看热闹。来此的外地人绝大部分是要摸清此地路数,做生意的,没人会关心这种事情。 跟着两人走的并没有几人,而这稀稀拉拉的人中,就有陈璞一行人。 西市的尽头,有一个祠堂模样的高阁,上面有匾额,上书“隆兴会公平所”,那两人互相拉扯着就进入了公平所。 陈璞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远远的观察周围的情况,并不是想象中,守卫森严,膀大腰圆的汉子看门。这公平所门口并没有人看守,谁都可以随便进出,也没有什么巡逻的人。 那几个跟着看热闹的混混都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陈璞几人也跟了进去,到了里面陈璞算是见识了这背后之人的大胆,这高阁中竟然完全模仿县衙的陈设,只是略作了修改,县衙中背景是海水江崖纹,青天红日升,此处就是一个白墙,上书两个隶书大字,公平。 除此之外,用大书案代替了县衙的审判案,下面两排的魁梧汉子各个拄着红木棍,代替了县衙的三班衙役和杀威棒。 此时正有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身穿一身青色长袍,端坐在大书案之后,笑容和煦的询问那纠纷的两人,“两位是因何事到这公平所啊?” “我卖玉石给他,他失手打碎,却不承认,我只得拉他到这公平所来。”那交南人此时撒开了中原人的衣襟,说道。 中原人也不甘示弱,“玉石还没有递到我手上的时候,他就松开了手,然后就非说是我打碎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玉石价值几何啊?” “五两银子。”交南人说道 “我看顶多三两。”中原人说道。 “李莽,这是你第几次来这公平所了?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你还指着讹诈发家致富了?”那老者脸色沉了下来。 叫李莽的交南人,也不害怕,“公平叟,咱们还是公平判了吧。” 被称作公平叟的老者,又问中原人,“你们交接玉石的时候,可有人证能为你作证是他先松的手?” 那中原人无奈的道:“他那摊子设在犄角旮旯,根本没有别人在。” “既然没有人证,你们又各执一词,那就不好评判了。我说个建议,你看看是否可行,你说那玉石只价值三两银子,那就按三两计算,你拿三成,也就是一两银子配给李莽,如何?” 那中原人有些不服气,可是确实没有人能为他作证,花一两银子买个清静,“好,我愿意。” “李莽!你呢?” “我也愿意!”李莽答应的一场痛快。 这李莽分明是故意为之,他那玉石一定不值一两银子,李莽这样的演技怎么可能瞒过陈璞的眼睛。 陈璞旁观到此处就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兴趣,这所谓的公平所,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套路罢了,放个孩童一样可以断案。 第三一六章 公平之所 既然从审判的层面上,这所谓的公平所并不具备什么特别的手段,那吸引老百姓的就只有一点了,简单、快速、直接。 到官府报案,有时候并不能当场审案,官老爷们也不是整天都在审案的,案件多的时候每天抽出半天来审案就是好官了,其他时间还要处理诸多政务。若是不负责的官员,三五天才抽出半天审案也是有的,很多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两方根本不想这么耗下去。 在这所谓的公平所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反正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大家满意就行,没有律法作为依据,一切以那公平叟的主观而诀,这是什么效率?就是杀了全武阳的县令、知府,也没人能赶的上的效率。 在陈璞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司法的问题,而是一个商业问题,这伙人捉住了百姓在小纠纷上喜欢快速解决的的软肋,这就等于抓住了几乎所有民事纠纷的市场,这种小案子,自然就没有人愿意再去府衙报案了。 陈璞刚走出公平所的大门,迎面就跑来两伙人,两伙人中都各有一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的右手齐腕而断,做了包扎和处理,此刻脸上血色全无,疼的哇哇直哭。 陈璞又来了兴致,跟在这两伙人身后,再次走进了公平所。 公平叟看到了血案,来了精神,“你们需要本公平叟评判何事啊?” “王家的儿子,跟我儿玩耍,两人硬争抢风筝,王家的儿子争抢不过,提刀砍下了我儿的右手,这是凶器!”应该是受伤孩子父亲的汉子,把手上一把杀猪刀仍在了地上。 那王姓的一家人神色十分愧疚,王家的男人一身的油渍,五大三粗的,结合那把杀猪刀应该是个屠户,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此事确实我家理亏,可李家这厮非要砍下我儿的一只手,这就过分了吧!” 公平叟根据以往的经验,思索了片刻,“事情明了,双方的人也都在场,本公平叟给你们两个解决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王家的儿子现在就让对方砍掉右手,这事情就算两清了;第二个办法就是王家给李家五百两银子,作为赔偿。你们选吧!” 李家一看就是穷苦人家,五百两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了,李家的媳妇赶紧用手暗中拍了一下自己当家的后腰,示意当家的同意。 李家男人叹了口气,“好,我愿意接受第二个办法。” 王家的女人这时候不乐意了,“五百两,太多了吧?” “多?那你们去官府吧,不但要赔银子,你儿子还要坐牢!在不就让李家砍一刀,一了百了!”公平叟不高兴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质疑他。 王家的女人不说话了,王家的当家人狠了狠心道:“好!五百两,我们赔了!我现在就回去取钱,就在这公平所了结,公平叟给做个见证,五百两我们出了以后,就彻底两清!以后别以什么没了手吃饭没着落找借口再讹诈于我!” “这是自然,我给你们做见证人,就等于隆兴会作保!谁敢造次?”公平叟底气非常足。 陈璞示意茶娜几人离开,几人回到客栈,陈璞一路沉思到客栈。 如果单从小案子的角度,其实这公平所等于分担了官府的办案压力,具备了一些陈璞前世派出所的职能,一些小的民事纠纷,不用闹到公安局,在派出所就完全可以解决。 可是刚刚断手致残的案子,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这种致残的案子按武阳律是一定要坐牢的,陈璞看那孩子也已经十二三岁,就算从轻发落怎么也要蹲个一两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此断案长此以往,没人会再拥护武阳律,愚昧的百姓会以为这样断案才是正确的。 那时,富人可以拿钱随意买穷人的命,反正给钱就能了事。 这个案子中这公平叟同样是抓住了百姓的心里,如果这案子闹到官府,王家的孩子要坐牢不假,可李家绝对拿不到高达五百两的赔偿,五百两对穷苦百姓来说,足以改变一生了,谁选择报官? 这还要说到,古代苦主和案犯都清晰的案子,一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苦主不报官,苦主家与凶手家私了,即使死了人,官府也不会管。 种种的原因结合到一起,无知的百姓当然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公平所,而不是官府。 可这样对整个武阳王朝来说,弊端太大了,若不加制止,早晚全武阳的百姓只知公平所而不知武阳律,那时候背后的推手揭竿而起,响应的人会有多少? 就算没有人揭竿而起,在一个没有律法国家,一切案件全靠一人的主观定夺,坏人可以逍遥法外继续作恶,好人以为拿了钱捡了便宜,等屠刀临头的时候,向谁喊冤? 王家的儿子亲眼目睹了父亲用五百两银子就轻易的解决了此事,他今后会如何做?不寒而栗! “这群人,祸国殃民,必须想办法除掉。”陈璞下了结论。 “要怎么做?直接杀上隆兴会?”茶娜每次在类似的情况下发言,若换做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莽汉说同样的话,也不违和。 茶娜总会在这样的时候给陈璞有些沉重的心情,带来些许快乐,陈璞捏住茶娜脸蛋儿摇了摇,“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这样?我总以为我娶了一个说话声音比较细,长的比较玲珑的汉子。” “疼!你才是汉子!”茶娜没好气的道。 “嗯,你说的对!”陈璞笑道,转回正题,“我们要先搞清楚对方的传讯方式,废掉他们的传讯手段,我们才能任意施为,这样我们解决掉这里的事情以后,转战漳怀城,才不会让幕后之人警觉。” “那我去看看隆兴会的老巢在那?”薛丁山说道。 “不用查,肯定不在城里,对方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等于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打死他们也不敢把老巢放在城中,万一哪天朝廷翻脸,四门一关,那不就是瓮中捉鳖吗?傻子也不会这么干。”陈璞说道。 “那怎么办?先去找边军防御使柯镇?”桑柔说道。 “不急,现在天还早,你打开窗户看看,这里应该能正好看到西市的公平所,我们等到下午公平所关门以后,看看其中的人去往哪里再说。”陈璞说道,桑柔打开窗子,正可以看到公平所的情况。 “那现在做什么?”茶娜问道。 “想做什么做什么,下棋、洗澡、睡觉,随便你们,反正有一个人盯着就行。”陈璞先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 申时过了大半,自告奋勇要监视敌人的澹台孔雀兴奋的叫道:“出来了,快来!” 众人来到窗前,向远处望去,公平所的高阁中走出一群人,为首的就是那所谓的公平叟,身后跟着那些充当衙役的隆兴会帮众。 “我跟茶娜先去踩踩点儿,你们在这等着就好,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会让自在来通知你们。”陈璞说完就领着茶娜走出了客房。 公平叟一伙人往滇阳城的南门走去,所过之处那些摆摊的百姓不停的往这群人的手中塞东西,这群人都微笑着回应,一路走去,估计连几天的口粮都够了。 陈璞和茶娜远远的跟在后面,并不怕跟丢,陈璞现在有六百步的意识探查范围,一里多地内,怎么跟也丢不了。 “这些人有意思,还会做精神文明建设,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个政委了,可是说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呢,这可没少拿,跟上货似的。”陈璞笑着说道。 茶娜对陈璞蹦出来的新鲜词早就习以为常,以前是以为他学问大,后来知道他是穿越而来的灵魂,更是见怪不怪了,“什么是精神文明建设和政委?” “政委嘛,就是将军总是问我爬的高不高,只有政委问我爬的累不累,专门负责温暖士兵心窝,精神文明建设就是政委负责的,严肃军纪的同时,还能让士兵倍感温暖。”陈璞胡侃着,茶娜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听起来好像挺重要的,那你怎么没有建议武阳的军队也增加这么一个职位?”茶娜问道。 “得有人培养出政委啊,你以为那么容易的?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无事可做了,没准就拉着一群书呆子培养一番,现在哪有空?”陈璞笑道。 “政委必须得是书呆子吗?机灵点儿不可以吗?”茶娜像个虚心求教的小孩子。 “首先,这得有知识、有文化,这样可以提高整个部队的素质;其次就是要有原则、有底线,这样才能把控作风。你看,这不就是书呆子吗?”陈璞完全就是在糊弄傻孩子。 茶娜却在用心领悟,“那我觉秀念可以,完完全全附和这个政委的要求。” “哈哈,有道理!”陈璞想起秀念的模样,还别说,真的很符合。 小两口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的跟在隆兴会一帮人的身后一里处,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人是要找隆兴会的麻烦,还能在一里外跟踪人。 在滇阳城南,五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个山庄,山庄的后面就是密林群山,这山庄就是隆兴会,陈璞用意识查看到了公平叟一伙人进入了这座山庄。 远远的观察了一下这座山庄的所在的地势和位置,陈璞说道:“这是随时准备着跑啊,这位置靠近交南,后面又有密林,真有官兵围剿,可以从容遁走。要说他们没做亏心事,鬼都不信!” 第三一七章 定计隆兴 陈璞和茶娜兜了个大圈,从隆兴会的侧后方接近山庄,这山庄建的极为讲究,四角竟然还有角楼。陈璞放开意识,他们所处的东南角的角楼上只有一人在放哨,陈璞拉着茶娜的手,瞅准放哨之人转身之际,迅速的前冲,奔至墙角。 整个隆兴山庄都在陈璞的意识笼罩下,自在该出马了。 陈璞和自在一人观察一人探听,一直到子时才返回客栈,听自在复述,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大半晚的探听也仅仅是知道谁是隆兴会的帮主萧恕。 接下来,每天天黑陈璞和茶娜就出发前来,整整花了五天时间,才弄清楚隆兴会基本的情况。 隆兴会帮主叫萧恕,四五十岁的样子,为人谨慎、多疑。 隆兴会与其说是帮会不如说是个邪教,表面上宣扬的就是公平,把公平放到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天下需要公平,只要足够的公平,每个人都能富足;只要足够公平,人人可以做官等等。 除了帮主萧恕,下面还有副帮主一名,香主六名,公平叟五名,萧恕每晚要把他们聚集到一起,亲自给他们洗脑。除了那些公平教义宣讲一遍外,还加上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比如,只要天下足够公平,人人可以做皇帝。 这些首脑之下,就是底层帮众了,整个隆兴会有帮众三千多人,他们每天只有寥寥几人跟着公平叟出门维持公平所的秩序,其他人要被训练。 为了知道他们每天白天都在训练什么,陈璞和茶娜第六天白天早早的就来到隆兴会外。最后,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璞却无法高兴起来。 为了掩人耳目隆兴会的人并不是在山庄之中训练,那样喊杀声早就惊动官府了,他们是通过地道,在深山之中开辟了一处校场,在其中训练。因为校场不大,所以每次只能容纳一千人,三千人分三拨,轮番去训练。 三千人的帮众,全部都在做和军队一模一样的操练,扛原木强化身体,战阵变换,捉对拼杀,军中刀法和拳法演练,如果不是在这隆兴会中发现这群人,而是在某一个校场见到,陈璞一定不会认为他们是江湖帮会的帮众,这完全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这群人要做什么?武阳还有多少这样的秘密基地?杨湛给陈璞的奏章上,只是说这四座城池的百姓已经基本不到衙门报案,到了完全不信任官府的程度,还发生过差役到集市维持秩序被百姓驱赶的事情,这才引起朝堂的注意。 可万万没想到,这哪里是获得民心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一手抓民心,一手抓军队,两手抓,两手都很硬! 可以想见,当他们的势力遍及武阳的时候,几千人提前进入城池,背后之人反旗一举,毫无防备的厢军或者边军,哪里是对手? 还好现如今事情还到无可挽回,对方的势力也还仅限边关,一切还有机会。 可这等于打乱了陈璞的计划,在陈璞的谋划中,他要做的就是让隆兴会名声扫地。消灭一个帮派容易,但是把人心逆转很难,现在看来哪个都不容易,扭转民心还可以用计,这三千人的军队,用什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都成了土鸡瓦狗。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几人能够解决的事情了,必须要去找柯镇。 回到滇阳城,陈璞和茶娜直奔防御使司,陈璞怕有隆兴会的耳目,和茶娜在一个隐蔽的位置,放出意识,找到柯镇在防御使司的位置,直接闪过去。 柯镇五十出头的年岁,此刻正在伏案疾书,对隆兴会他已经有了警觉,他之前送往朝廷的奏章都石沉大海,他怀疑知府张索已经被收买。滇阳城现在已经成了隆兴会的后花园,现在隆兴会的帮主如果在城中说一声,“武阳朝廷不公平,我们来让天下公平,”举起反旗,一定全城响应,到那时他这一万军队能抵挡的过全城百姓? 他此刻的书信打算让儿子亲自带着,直接送往京城,面陈老上司白轩,现在对柯镇来说,满朝堂只有白轩可信,余者皆可能被收买。 正在柯镇遣词造句的时候,陈璞和茶娜突然出现。 柯镇向来刀不离身,即使要写信,刀也是放在书案触手可及的位置。屋中突然出现两个人,柯镇反应也算迅速,抽刀退到墙角,先防止自己腹背受敌,足见其丰富的战场经验。 “你们是何人?怎么进来的?”柯镇先是问道,紧接着就要大喊,可就在他张大嘴呼喊亲卫的时候,话语被硬生生堵在喉咙中。 柯镇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男子手中的一卷明黄,武阳的边军防御使都曾经是武阳功勋彪炳的武将,不是杨湛足够信任的,根本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柯镇对圣旨何其熟悉,一眼就看出这人手中拿的是圣旨,并且是皇帝亲自手书的那种。 “柯防御使,还不接旨吗?”陈璞开口说道。 陈璞的话刚出口,柯镇书房的门就被几位兵丁推开,闯了进来,长刀出鞘指向陈璞和茶娜,为首之人关切的问柯镇:“将军,可有受伤?” 柯镇一脸的狐疑,首先他满脑子都是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然后就是怀疑这圣旨的真假。 “我没事,你们先不要声张,我先看看他手中之物。”柯镇先嘱咐他的亲卫,然后冲陈璞说道:“你出现的太匪夷所思,我不得不怀疑,请把你手中的圣旨让我查验,若真是圣旨,我向你赔罪。” 陈璞把圣旨递过去,“请将军查看。” 柯镇接过圣旨仔仔细细的查看,皇帝亲自书写的圣旨,他也仅仅是在白轩的帅帐中见过,从圣旨的材料到做工,再到记好,都比普通的圣旨高出一筹。柯镇先看背面的团龙图案,再看正面的字迹,然后是检查玉玺,最后才是内容。 确认无误后,柯镇喜出望外,这个节骨眼上有钦差到来,必然是朝廷注意到了隆兴会,对他的亲卫说道:“你们都出去,没事了。记住,这间屋子没有别人来过,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那些亲卫都是跟了柯镇十年以上的老兵,马上会意,归刀入鞘,退出书房,关好房门,然后就站在门口,一是防止外人打扰,二是一旦有响动可以保护将军。 亲卫都出去以后,柯镇双手把圣旨归还给陈璞,陈璞接过以后双手捧在胸前,柯镇恭敬的对圣旨行礼,“臣滇阳防御使柯镇,恭迎圣旨。” 陈璞笑道:“柯将军也看过了,那我就收起来了。” “钦差,请坐。”柯镇急切的说道:“可是皇上知道了滇阳城的情况?要对隆兴会动手了?” 陈璞也没打算绕弯子,“皇上知道的情况和柯将军知道的情况应该是一样的,但我知道的情况将军和皇上恐怕就不知道了。” “此话怎讲?”柯镇不解,一个刚到滇阳的钦差,还能比自己更熟悉情况? “隆兴会现在不但获得滇阳城百姓的民心,他们还拥有三千人的军队,柯将军可知?”陈璞说道。 此话一出,柯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钦差亲眼所见?”他不得不怀疑,因为三千人的军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他却不知,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侮辱。 “亲眼所见!”陈璞点头道。 柯镇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我曾查过隆兴会,他们山庄内没有那么多人,顶多一二百。而且我也时刻注意隆兴会购买粮食的情况,他们购买的吃食,根本不可能够三千人吃的!” “他们有地道,通往山庄后的深山。至于食物,他们可以从交南获得,并不是必须要在滇阳城购买。”陈璞解释道。 柯镇没有怀疑陈璞的话,能被皇上派来处理此事的钦差,那一定是皇上极为信任的人,不可能诓骗自己,“还不知钦差,尊姓大名。” “陈璞陈藏锋,六品御前行走。”陈璞说道。 柯镇惊喜的站起身,“灭了突戎骑兵的陈大人?” “也不算灭了吧,只是阻挡了一阵,灭掉突戎骑兵还是遮天骑的功劳。”陈璞笑道。 这个传奇的少年英雄,满武阳的将军何人不知?特别是与突戎交过手的前汉国和齐国将领,他们深知草原骑兵的厉害,能率领中原骑兵以少胜多击败突戎骑兵,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绝大部分的武将都是只关心战事,不关心政治的,比如眼前的柯镇,他只看到陈璞的勇武,不会去想什么谈判结果和条款。 因此,柯镇对陈璞的观感,一下子就到了尊敬的程度,“陈大人不必谦虚,战报已经到了我的手中,我反复看了两场骑兵战的过程,无论是起初的六百骑对八百骑,还是后来的不到一千五百骑把万骑堵在山口中,陈大人都做到了料敌先机,并且死死掐住了草原骑兵的七寸,我曾是汉国的武将,跟老石关系莫逆,这天下没有几人比我俩更了解草原骑兵。陈大人的这两仗,打出了我中原人的精气神,柯镇佩服!” 武将的圈子和文官圈子不同,武将喜欢论资排辈,除非有辉煌战绩,不然老资格就是可以践踏小辈。柯镇的孙子恐怕都十几岁了,面对陈璞依然毫不做作显露出敬佩,足显其心胸,陈璞喜欢跟有心胸的人打交道。 “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对眼前并没有帮助。柯将军,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和你商议,如何端掉隆兴会。光端掉还不够,还必须要防止隆兴会覆灭的消息走漏,因为我此次奉皇命,不但要解决滇阳的帮会问题,还有其他三城也需要我前去。”陈璞说道。 “对方有这么多人,走掉一个,消息就会传出,这防止消息走漏太难了。更何况我一万边军去剿匪,势必天下皆知,怎么能掩盖的住?”柯镇对打败隆兴会信心百倍,却不相信能让消息不走漏。 第三一八章 化物之签 “办法我来想,我只希望在我需要将军带兵出现的时候,将军能按我的要求出现。”陈璞说道。 柯镇说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不说陈大人你的钦差身份,就是普通的百姓,若跟我说可以有剿灭隆兴会,我都愿意一试。他们太可怕了,现在隆兴会可以说在滇阳城一呼百应,万众拥护。” 陈璞看了一眼书案上写了一半的书信,“我刚刚看柯将军在写书信,可观那纸张不似奏章,可是柯将军打算私下里送信出去?” “不瞒钦差,我怀疑滇阳城的官员很多已经被隆兴会收买了,我几次上奏的奏章都石沉大海。”柯镇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猜测。 “柯将军的奏章上达天听了,皇上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还有其他的诸多头绪需要考虑,不是那么简单说出兵就出兵的。那些被收买的官员,皇上的赤乌卫也基本查清了,不是柯将军想的那样,他们虽然都收了隆兴会的钱财,但也只是对隆兴会的公平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让他们举旗造反,他们没有那么傻。”陈璞把所知的情况,透露了一些给柯镇。 但陈璞没有说的是,如果到时候举旗造反的人是杨浚,那还真不好说有没有人响应,毕竟当年杨浚作为武阳的后方大管家,接触到的官员多如牛毛,现在这些人都在何处为官,只有老天爷知道。 柯镇得知了皇上已经知晓了一切,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他最怕的是朝廷被蒙在鼓里,那样他这个边疆防御使即使三头六臂也孤掌难鸣。 “陈大人,说说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吧?”柯镇问道。 “好,柯将军听仔细了。” 陈璞和茶娜无声无息的来,无声无息的走,柯镇在他两人走后,还特地在陈璞和茶娜出现的地砖上敲了敲,踩了踩,确定是实心的没有能活动的余地,又往四周和房梁看了看,他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出现和离开的,最后实在找不到线索,只能自我安慰,“也只有如此能人,才能完成别人不能之事。” 是夜,陈璞一行人来到滇阳城北门外的一处开阔的高地,陈璞说道:“孔雀,这地方怎么样?符合你的要求吧?” 澹台孔雀四下看了看,“凑合吧,估计你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其实她是很满意的。 “那还需要我们做什么?”陈璞岂能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纯属是抬杠抬习惯,不会好好说话了。 “离我远一点就好了,不用你们做什么。”澹台孔雀说道。 陈璞几人都远远的散开,陈璞还放出意识,以防有不相干的人破坏了澹台孔雀的观星。 澹台孔雀先是手持罗盘在这片开阔地上不停的走动,不时的掐指计算,偶尔抬头望天,最后选定了一个位置,做了记号以后,到马车上搬下蒲团,放于那处标记点,盘腿坐于蒲团之上,五心朝天的打坐。 这样闭目打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澹台孔雀张开眼抬头望天,众人中只有陈璞知道她在做什么。他放开意识以后,可以敏锐的感受到澹台孔雀呼吸的变化,再望向星空,紫薇星旁有一颗十分明亮的星斗,位置和他在京城钦天监中点星的位置一模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吉星。 此时吉星正有节奏的忽明忽暗,而澹台孔雀正是在根据吉星的明暗节奏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当她的呼吸和吉星的节奏一致以后,再次闭上眼睛打坐。 如果是前世的陈璞看到这个情景,一定嗤之以鼻,人人都知道星星的闪烁那是因为,星星几乎都是恒星,恒星自发光发热,这光在无数光年之外传到人眼中,人们抬头看天的同时,可能那明亮的星星早就泯灭了。只因为太过遥远,这亮光是不知道多少亿万年前发出的光,根据这光亮去所谓的占星,这不就是胡扯吗? 可现在陈璞不敢再去妄加评判了,苍生墓中的预言怎么解释?他脑中的如意灵签系统怎么解释?他有一个化身怎么解释?他化身中还有一个从一颗珠子中冒出的天轮,怎可解释?如意怎么解释?自在怎么解释? 这一切都没有办法用前世的科学去解释,那又凭什么去贬低人家星陨族的占星呢?对未知的东西,还是保持敬畏之心吧。 澹台孔雀继续打坐了小半个时辰才缓缓起身,“走吧,完事了。” 陈璞走过来收蒲团,“这么快?” “这还快?如果是在京城,一炷香不用就可以。这么慢,是因为地点变化了。”澹台孔雀简单的解释道。 “那什么结果?哪天行事稳妥?”陈璞问道。 “明天,”澹台孔雀答道。 陈璞“明天的话,那现在就该行动了,此刻萧恕和几个隆兴会的首脑,应该还在滇阳城中,正是机会,走吧。” 几人回到滇阳城后,没有回客栈,陈璞让薛丁山赶车到滇阳城南门外,找地方隐藏起来等候,而他和茶娜下了马车往滇阳城的西北方行去。 要说滇阳城什么买卖最赚钱,那无疑是关于各种宝石生意,交南的宝石矿各种各样,多如牛毛,每年开采出来的宝石除了小部分在国内被交易买卖,剩下的都流入的武阳,一部分是以朝贡的方式,一部分是以民间买卖的形式。 民间流入武阳的宝石,在滇阳城就被截住了大部分,直接就地加工,然后以成品首饰的形式销往天下。因此在滇阳城中,巨富商贾有一半以上是做宝石生意的,而其中的佼佼者,就是住在滇阳城西北的姚家,姚家在这滇阳城世代做宝石生意,已经有百年,姚记的宝石首饰,无论从品质还是工艺都是武阳首屈一指的。 今天就是姚家的当代家主姚广季邀请隆兴会的帮主萧恕做客家中,这是陈璞五天蹲守的重要消息之一,那萧恕特别的谨慎,没有要紧事情几乎不离开隆兴山庄,若不是姚家在滇阳举足轻重的地位,估计还请不动他。 陈璞和茶娜来到姚府外围,放出意识,姚府的情况尽在心头。 此次跟随萧恕来的除了副帮主王会还有三位香主和一位公平叟,更有帮众十几人。 确定了萧恕等人还在,陈璞就放心了,四下观瞧,寻找隐蔽的位置。 “不行,这附近没有能藏尸体的隐蔽位置,要把岳父他们叫过来才行。”陈璞说道。 召唤出自在,“去告诉我岳父,把小柔、孔雀、岳母先送回客栈,然后他一个人驾马车过来我这里。” 自在去后,陈璞继续监视着萧恕他们的动静,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至少看出这晚宴的气氛很好,宾主都很高兴,萧恕更是全程在笑,那主人应该就是姚广季,频频举杯。 萧恕可能是要去茅房,笑着站起身,这就是陈璞一直在等的机会,可是薛丁山还没来,陈璞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搓手。 萧恕在下人的指引下已经到了茅房,马蹄声传来,陈璞从暗巷里向外望去,薛丁山总算来了。 “你和岳父坐在马车外,马车随便停在附近哪里都可以,我要进去了,来不及了!”陈璞急道。 话音未落陈璞就消失在原地,此刻萧恕正在姚府的茅厕内,明显已经微醺,解开裤带解小手,畅快的放了水,正要系紧裤带的时候,陈璞突然出现在其身后,一记飞匕刺穿萧恕心脏,顺势上前,扶住萧恕倒下的尸体。与此同时在心上默念,化物签。 又一个萧恕出现在了茅厕内,陈璞再次使用闪,带着萧恕的尸体出现在了马车内,“岳父,启动马车,找个隐蔽的位置把我和茶娜放下,萧恕的尸体已经在马车上了,你去把这尸体找个地方埋了,然后在客栈等我消息就好。” 在一处暗巷陈璞和茶娜下了马车,薛丁山驾着马车远去,此处是姚府的侧巷,整个姚府还在陈璞的意识覆盖下。 在陈璞的控制下,化物签幻化而成的萧恕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茅房,在茅房外的姚府家丁,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引领着萧恕回到了酒桌上。 “在这里等我,等会儿我就出来。”陈璞跟茶娜说罢,就又闪了进去,这次是到了姚府中厅房顶的黑暗处。 陈璞也是没有办法,化物签虽然可以幻化出一模一样的人,连声音都可以一模一样,并且只要在陈璞的意识探查范围内就可以控制这具替身做任何事情。但他如果听不到酒桌上的人说话,他就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回应,那就会穿帮,所以他只得飞身上房了。 “萧帮主,慢了点儿吧?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个老郎中啊?到了咱们这个年纪是该调理调理了,啊?哈哈!”姚广季调侃着萧恕,能开这类的玩笑,看起来关系不错。 陈璞回忆着这五天来侦察到的情况,特别是萧恕的行事作风和语气,控制着萧恕替身说道:“贵不贵?我可没有姚员外富裕。” 闻言酒桌上众人都哄堂大笑,姚广季指着萧恕道:“萧帮主实乃妙人儿,诊费和汤药费我出了,放心看就是!” “这样可以!”萧恕说道。 又喝了两杯以后,姚广季说道:“萧帮主,跟我来,把你们那份清点一下。” 萧恕和姚广季来到姚府后院的一处房舍中,房中的桌子上有两个箱子,姚广季打开其中一个,“上次贵帮帮我拿下了那批玉石,已经卖了出去,这是贵帮的分红,萧帮主点点吧。” “我还能不放心姚员外吗?不用如此。”萧恕说道。 姚广季也没坚持,拍了拍另一个箱子道:“刘家最近十分的猖狂,连着从我嘴里抢走了两批原石,我准备制造点麻烦,到时候,还请贵帮的公平叟,公平处置一下啊?”姚广季在公平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陈璞在房上心道,你隆兴会可以啊,打着公平的旗号,也接私活啊?说好的公平至上的?萧恕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回答他。 控制着萧恕替身道:“自然会公平处置的,姚员外放心就是,我们何时不公平过?” “哈哈!说的是,”姚广季笑容灿烂的道。 第三一九章 执迷不悟 隆兴会一众人跟在假萧恕的身后离开了姚府,姚广季亲自把众人送出了府门,这可就苦了陈璞,又换了两个位置,才能保证不出岔子。 出了姚府以后陈璞就轻松多了,和茶娜远远的跟在后面,只要能保证听到他们说话就好,在空旷的屋外,以陈璞的耳力,三百步内的说话声,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从现在起,陈璞就一刻也不能离开萧恕替身了,直到事情完结。 陈璞控制萧恕回到房间,然后就向茶娜道:“去通知柯镇,按计划行事吧。” “你自己在这里,我不放心。”茶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看见那棵树了没?我就躺在上面等你,哪都不去。”陈璞指着不远处一颗枝丫横着长的大树说道。 茶娜说道:“等我回来你要不在,我会做出什么事,你知道的。” 陈璞苦笑,“我知道,我肯定寸步不离。” 茶娜不再逗留,体内双轮急转飞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陈璞当然知道,如果她回来的时候自己真的不在,那她势必会孤身杀入隆兴会的。 躺在那棵大树上,陈璞脑中不停的推演着自己的计策,尽量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都想到,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半个时辰以后茶娜回返,见到陈璞躺在树上的身影,心才真的放下,飞身上去,陈璞一把抱住她,“放心了吧?我说等你,怎么可能消失呢,就是这棵树没了,我也会在原地等你的。” “嗯,”茶娜什么都不想说,趴在陈璞的怀中。 “你走的时候柯镇出发了吗?”陈璞等了一会儿,问道。 “他说,两个时辰后可以抵达约定的地点。”茶娜说道。 “好,那我们先睡一觉吧,”陈璞怀抱妻子,闭起眼睛,茶娜伏在陈璞的怀中,听着丈夫有力的心跳,也闭上了秀眸。 明月在云中穿行,密林中斑驳的月影时隐时现,寂静无声。 两个时辰以后陈璞和茶娜同时睁开眼,陈璞亲了一口妻子的小嘴儿,“走了,该干活了。” 子时已经过半,陈璞和茶娜来到隆兴山庄的外围,隆兴山庄墙内的四个角楼,此刻都有人在巡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不能刺杀,只能躲避。还是用老办法,放出意识等巡逻人转身时,迅速窜出,抵达围墙下。 隆兴会有一处神秘的高阁,这里只有萧恕父子可以进入,萧恕的儿子亲自打理这里,除了他们父子任何胆敢进入此处的人,都会被处死,没有例外。 萧恕的儿子,名叫萧欢,他吃住都在这高阁内,一刻也不离开。 在一次萧恕和萧欢的谈话中,陈璞得知,这隆兴会背后确实还有人,他们的联系方式是单向的,那背后之人如果有事需要萧恕他们去做,就会用信鸽送信来。隆兴山庄建城以后,萧恕和萧欢一共驯养了十只鸽子,驯养完成以后他们背后的人就派人取走了这十只信鸽。 如果有命令下达给他们,背后之人就会放一只鸽子来送信,信到鸽子就杀死,现在已经收了五只鸽子的送信。 按时间算,弘德十一年隆兴山庄建造完毕,萧恕和萧欢在这建立起隆兴会,然后这些底层帮众陆续的进驻到这里,大概三年的时间里,五次下令,平均半年一次。 其他的首脑,包括副帮主王会在内,都是萧恕后来吸纳的江湖人,吸纳进来以后,给他们灌输那一套公平教义。 这样做,十分的高明,帮主是萧恕,掌管通讯是他儿子萧欢,底层帮众都是出自一处的自己人,副帮主、香主、公平叟这些人,看似威风,实则他们谁也指挥不动。这样的结构,使得隆兴会非常稳固,根本不会出现从内部被攻破的事情。这些后来的所谓首脑,他们接受这一套公平教义以后,会十分的狂热,他们再去说服其他人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陈璞看来,这就是一个将军一个副手,带领三千人出征,途中招收一些跑腿儿的人,打一场旷日持久的仗。 现在陈璞和茶娜接近的就是那处高阁,隆兴会实际的核心人物就是萧恕父子,现在萧恕已经死了,萧欢也绝不能留。 用意识探查到萧欢正在高阁的二楼睡觉,陈璞轻声说道:“等着,我马上就出来。” “嗯,小心”茶娜话音刚落,陈璞就消失了,一呼一吸间又出现了,手上提了一具尸体。 陈璞松开手,萧欢的尸体滑落墙角,“走吧,我们该造访隆兴会了。” 两人原路返回密林,然后绕到隆兴山庄的正面,大摇大摆的去敲龙隆兴山庄的大门,良久大门才打开,睡眼惺忪的隆兴会帮众,一脸的不豫之色,“你们是谁?” “我找我叔父萧恕萧帮主,”陈璞很客气的说道。 那帮众闻言瞬间醒神,萧恕和他们出自哪里,他再清楚不过,怎么会大半夜的来了寻亲之人,警惕的看向陈璞两人,“萧帮主没有子侄,你们到底是何人?” 陈璞面露急色,低声道:“信鸽都死了!我是来送信的!” 这看门的帮众马上醒悟过来,虽然还有些怀疑,但这还需萧恕的确认,不是他能做主的,“你们稍等,我去叫醒帮主。” 陈璞的意识一直没有收回,始终监视着周围情况,这个看门的隆兴会帮众一路小跑,来到萧恕的房间,敲响房门,陈璞数着敲门的次数,在敲了十下的时候,控制萧恕的替身打开房门,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这个看门的帮众。 那帮众被看的有些脊背发凉,赶快说道:“帮主,有一男一女自称是你的侄子,还说是来送信的。” 萧恕抡圆了一耳光打在这帮众脸上,“这话你就这么大声的说出来?”说罢扬长而去。 那帮众挨了打,一声不吭,低着头跟在萧恕的身后向大门走去。 抵达大门后,萧恕快步的走到陈璞面前,小声的嘀咕着什么,陈璞也小心谨慎的小声说着话,两人说了半天,萧恕才高兴的说道:“侄儿,快请进。” 跟在萧恕身后的那位帮众心下了然,看来真的是上面派人来了,刚刚这嘀嘀咕咕的一定是在对暗号呢,自己这一耳光是白挨了。 陈璞说道:“叔父,事情紧急,咱们要马上出发啊。” 萧恕沉吟片刻,吩咐那看门的帮众,:“把副帮主和所有的香主,还有公平叟都叫上,再点齐一千人,跟我出发。” “是,”那帮众答应一声,迅速离去,一副军人雷厉风行的做派。 隆兴会一下嘈杂起来,副帮主王会、六位香主和五位公平叟都被叫起来,一个个匆忙的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来到大门前,一千人的帮众几乎和他们一起抵达,足见军事化管理的效率。 “有一伙儿武阳皇帝授意而来的帮会,想要在滇阳扎根,企图通过他们霸占一部分滇阳的公平所,武阳朝廷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们打压下去!哈哈!真是笑话!现在,你们就和我一起杀向这伙人的落脚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萧恕简单的把事情说明后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陈璞和茶娜紧跟其后。 所有人闻言都义愤填膺,那些后招揽的副帮主和香主们都想的是,在滇阳他们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地位,现在有人要威胁他们的地位,那必须要拼命! 而那一千帮众想的是,无论是什么人,与他们为敌必须抹杀! 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往隆兴山庄西北方的小路走去,那里可以通往滇阳城西北面的山林。 陈璞一路上没有什么紧张情绪,反倒是觉得很有趣,他现在一心两用,刚刚在隆兴山庄门口等于是自己跟自己对话,骗的那帮众团团转。这感觉很新奇,好像有两个自己,如果在多几个人要控制,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的赶往柯镇的包围圈,陈璞现在非常想哼唱一首革命歌曲《王二小》。 在滇阳城西南面的密林中有一处小山坳,这就是陈璞和柯镇商量好的埋伏之地,抵达小山坳外面后,陈璞控制萧恕道:“此时正是他们睡觉,精神最疲惫的时候,他们仅有八百人,再加上我们是突然袭击,定然手到擒来。放轻脚步,随我来!” 众人哪里能想到这是陷阱,轻手轻脚的跟在萧恕的身后,抽刀拔剑准备杀敌。 这是一处死胡同的小山坳,入口就是出口,一千多人顺利的进入其中以后,周围一圈的半山腰上瞬间亮起了火把,柯镇亲率两千人堵住出口。 “不好!中计了!”众人纷纷喊道。 就在众人纷纷惊叫的时候,陈璞夺过萧恕手中的刀,架在萧恕的脖子上,说道:“我们是官府的边军,隆兴会妖言惑众蛊惑百姓,已经是谋反重罪,你们若执迷不悟就是被诛九族的下场。若能放下刀剑投降,念你们是从犯,朝廷必会从轻发落。” 刚刚看门的那位隆兴会帮众这是吼道:“竟然连帮主都被你们骗了!你以为我们公平教为的是我们自己吗?你错了!我们为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要让这天下真正的公平,不会有贫富之分!生死为公平!” “生死为公平!”那一千帮众也一同吼道,只有那些后招揽的人有些迟疑。 陈璞一刀砍断了萧恕的脖子,鲜血喷溅,萧恕的人头咕噜噜的滚了出去,陈璞总算领略到这化物签的神奇,竟然一切都和真的一样,“萧恕已死!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吗?放下刀剑!” 陈璞最后的努力没有丝毫的作用,这一千人裹挟着那些迟疑的副帮主、香主和公平叟们,口中不停的吼着:“生死为公平!”向陈璞和茶娜逼来。 自作孽不可活,陈璞拉起茶娜的手闪向出口的位置,“柯将军,放箭吧” 柯镇毫不迟疑,下令道:“放箭!” 小山坳四周半山腰上的滇阳边军,先是把手中的火把丢向山坳中间隆兴会的人,一根根火划过黑暗,把隆兴会众人的周遭点亮。 隆兴会的人群中,有人吼道:“生死为公平!杀!” 箭矢如蝗,纷纷而下! 第三二零章 哪有公平 几番箭矢过后,山坳中已经没有了活人,陈璞一直没有回避,直视着这一面倒屠杀的场面,他心中没有什么波澜,如果非说有,那就是慨叹邪教的可怕,仅仅是一套编造出来的似是而非的教义,就可以让人为止疯狂,即使死了,还认为是为了崇高的理想而献身。 既可悲,又可叹! 陈璞转向柯镇,“还有两千人,我现在就去诓过来,对于这种已经彻底被邪教奴役的人,没有什么怜悯可讲了。” “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被蛊惑成这种程度,简直变成了没有思考能力的野兽,太可怕了!如果这样的人有一万、两万、十万,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敢想象。”柯镇语气中带着颤抖,纵横沙场几十年,什么样修罗地狱柯镇没见过?可今天这仅仅一千多的敌人,就让他不寒而栗。 “邪教害人,必须根除!”陈璞坚定的说道。 走到密林边缘,陈璞再次用化物签幻化出一个萧恕,用手中萧恕的佩刀砍断萧恕替身的发髻,使之批头散发,又在他身上划了十几刀,再控制他在地上滚了几滚,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三人才再次出发。 这一次陈璞没有再跟随替身身边,而是躲在暗处,控制萧恕狂奔向隆兴山庄的大门,角楼上放哨的人迅速示警,大门很快被打开,从中冲出百十号人。 这些帮众看清这个蓬头垢面一身血污的人竟然是萧恕后,焦急的问道:“帮主!怎么弄成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儿?” “快!点齐所有人!一个不留!跟我去救人!我们被埋伏了!快!”萧恕焦急万分的吼道。 这群人不疑有他,飞快的回去叫人,仅一盏茶的时间,两千人就集结完毕,跟着萧恕冲向了密林。 陈璞和茶娜远远的吊在他们身后,因为不需要对话,所以也就不用靠近,只要把这些人引入包围就可以了。 再次抵达那小山坳,其中正发出阵阵兵器交击和喊杀声,萧恕大吼道:“快!跟我冲!兄弟们恐怕支撑不住了!”说着就身先士卒的冲出了山坳。 身后的两千人毫不迟疑的抽出战刀,跟了上去,当全部进入山坳以后,又是关门打狗的局面,陈璞没有了再去观看的兴趣,这样的屠杀实是一场悲剧。 待尘埃落定后,陈璞找到柯镇,“柯将军,明天在城中会上演一出好戏,彻底解决公平所的问题。之后我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往漳怀城,我就不再专程去找柯将军道别了,就此别过吧。” 柯镇说道:“陈大人的种种神奇本领,在我看来都如神仙法术一般,我武阳能得陈大人辅佐实乃幸事!柯镇祝你马到功成,扫除这万恶的邪教!” 陈璞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洗了个澡,和茶娜抓紧时间睡上两个时辰。 天刚大亮的时候,滇阳城城南开始骚动起来,慢慢的整个滇阳城都轰动了。 萧恕一手拎着儿子萧欢的尸体,一手持刀架在公平叟的脖子上,逼迫着公平叟前行,从南门往滇阳府衙而行。 满城百姓都聚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们心中比青天大老爷更能明断是非的公平叟和隆兴会萧帮主怎么会自行残杀?还有那尸体是什么人?他们这又是要去往哪里?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府衙,百姓的议论声也逐渐增大。 “怎么回事儿?萧帮主和公平叟要去府衙?” “看着好像真的是去府衙。” “有什么事情他们自己还不能解决?去府衙有什么用?” “说的就是啊,公平所不能解决的事情,去府衙有什么用?” 萧恕在府衙门口松开拖拽了一路的尸体,刀还是架在公平叟的脖子上,逼着公平叟到鸣冤鼓前,“敲鼓!” 公平叟哆哆嗦嗦的拿起鼓槌,有气无力的敲击,萧恕手中的刀向下压了压,呵斥道:“用力!” 公平叟使出吃奶的力气,鼓声终于把滇阳府衙的大门敲开,三班衙役都跑了出来,滇阳知府张索官服齐整走出府衙大门,“何人击鸣冤鼓?” “秉知府老爷,是我。”萧恕说道。 “有何冤情?” “这个老王八杀了我儿子!” 张索眉头一挑,“你们隆兴会不是有公平所吗?解决不了此事?” “那都是愚弄百姓的东西,大人怎么会不知?”萧恕洒然道。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都呆住了,这是往常公平二字不离口的隆兴会萧帮主?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府衙门口就这么大地方,绝大部分的百姓都被挡在了人群外,刚刚萧恕的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外围,满城的百姓都不知所措起来,好像心里空了,没有了着落。 张索好像也没有要深究萧恕话语的意思,继续问道:“那你说说案情吧!” “没什么说的,这老王八见财起意,杀我儿子,请知府老爷定他的罪,然后关到秋后在问斩,我要让他煎熬大半年再死!”萧恕怨毒的说道。 “你先把刀放下,你这个样子,本官如何审案?”张索说道。 萧恕倒是听话,把刀往前面一丢,有衙役上前把刀收起来,以防萧恕暴起伤人。 没有了钢刀的威胁,公平叟马上匍匐在地叫道:“知府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民冤枉啊!” “你不是公平叟吗?你自己还不能给自己公平吗?你也会被冤枉?” “什么公平!那都是萧恕教我们的,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小伎俩罢了,百姓好愚弄,大老爷如此睿智之人,怎会被愚弄,不要调侃小老儿了!” 张索哈哈一笑,“那你说说你如何的冤枉吧?” 公平叟的话,又等于是一记重锤击在了百姓的胸口,全城的百姓都寂静无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自己每天心心念念的公平,就这么被击碎了? “姚广季经常要我们隆兴会公平所帮他牟利,他去制造事端,然后找我们来评判,我们表面看似公平决断,实际上暗地里早就被许下了好处,偏帮于姚广季帮他获利,事后把好处给我们。这样的事情我们轻车熟路,获得的好处大家回隆兴会按劳分配。”公平叟毫不隐瞒,和盘托出。 张索适时的插口道:“你们倒是公平的很嘛?收了钱就帮人办事,也算公平嘛!” 百姓刚刚突遭打击而变的空洞的眼神,此刻有了波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公平叟继续道,“萧恕常跟我们说,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就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只要我们坚持这什么狗屁的公平说辞,百姓就不会脱离我们的掌握,自然有像姚广季一样的富商巨贾给我们利益,所以我们不用拿百姓的好处,让百姓以为我们都是清正廉明的公平使者。” “好谋划!” “可这一次姚广季给我们的好处,都被萧恕的儿子萧欢拿走了,说是他要娶亲,先让他拿去下聘礼!这是何道理?你娶亲关我们屁事?我们来隆兴会就是为了求财的,他们萧家父子还真以为那套愚弄百姓东西,也能让我们也相信?我就去找萧欢理论,想要回我那份好处,谁知萧欢不但不给,还侮辱我只是他们父子的走狗,只是他们获得金银的工具!我跟他争执起来,他一个踉跄后脑撞到了桌角,死了,这也不能说我杀了他啊!”公平叟说道。 “张大人,你也听到了,他和我儿争执,导致的我儿摔倒撞到桌角而亡,他不就是凶手吗?”萧恕理直气壮的说道。 张索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们和被你们愚弄的百姓有什么区别,你懂律法吗?你们知道武阳律吗?这公平叟与萧欢在争执中,导致萧欢磕碰到桌角而亡,如果属实,那就是误杀,误杀罪不至死,误杀最多会被判处流三千里。” “怎么可以这样?这不公平!他害我儿惨死,为何不要偿命?” “律法是为了约束坏人,保护好人的,惩罚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孩童间玩耍也会导致误杀,街坊邻里间争执也可能导致误杀,如果都要以命抵命,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什么叫公平?所有的案件,都以唯一的武阳律去评判,才是真正的公平!皇上犯了错误也要被打龙袍惩治,这才是公平!你们的所谓公平,完全是你们谋私利的手段,你们凭喜好去做所谓的公平评判,那谁来监督你们?你们犯了法谁来审判你们?你们这种公平只是水上的浮萍!没有根!你们的势力越到,危害越大!”张索义正言辞的说道。 公平叟这个时候再次向张索磕头,“谢青天大老爷!小老儿愿意被流放三千里,请收押小老儿,我害怕!” “来人啊,先把这公平叟收押,待仵作勘验尸体以后,在做最后的审判。这案情基本明了,凶犯也供认不讳,萧恕你可以走了。”张索说道。 “既然你们不给我公平!那我就自己要公平!”萧恕突然暴起,抽出一名衙役的佩刀,再次抵住公平叟的脖颈。 “放肆!你要在府衙门口公然行凶?”张索怒斥道。 “我……”萧恕还想说话,可刚说了个我字就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公平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匕首,插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萧恕凭其最后的一口气,用尽全力的把腰刀往下一抹,公平叟满腔的鲜血从脖颈处喷射而出,软倒下去,萧恕太过用力,公平叟的脑袋和脖子仅有一点皮肉相连,倒地后脑袋歪到一遍,鲜血喷射一地。 萧恕自己也颓然倒地,没有了生息。 苦主和凶手双双毙命与府衙前,这样的事情,别说百姓,张索都是头回遇见。 张索站在府衙大门的台阶之上,环视周遭的百姓一圈,指着台阶下的三具尸体,痛心疾首的沉声道:“这就是你们要的公平?本官治下竟然有你们这样愚昧的百姓!本官愧对皇上!”说罢转身进入了府衙。 百姓们彻底清醒了过来,眼中有了各色神采,有的羞愧,有的庆幸,有的愤恨,有的自责。 三具尸体被衙役收走,只留下满地,刺目的鲜红。 第三二一章 抵达漳怀 张索进入府衙大门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转向府衙的门房,门房内有一男一女正在等他。 “陈大人,下官刚刚的话发自肺腑,并不都是按你意思的演戏,下官确实愧对皇上,下官会递上辞呈的。”张索十分惭愧的说道。 从赤乌卫调查的结果中,陈璞知道张索是没有收隆兴会的贿赂的,所以对这位知府还算客气,这张索只是有些畏首畏尾,太过爱惜自己的羽毛。在陈璞眼中,这张索就是个官场上的混子,混日子罢了。但陈璞明白,这个世间人各色各样,官员自然也就各色各样,自己不能用自己的行事准则去要求所有人。 理解归理解,陈璞却不想和这种人多说什么,“张大人的去留,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个替皇上办事的人,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滇阳城是武阳之于交南的门户,稳定和繁荣是最重要的,张大人谨记吧!此间事了,我也要离开了。”陈璞说罢,拉着茶娜的手,走出门房。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陈璞眯起眼睛望了望天上骄阳,嘀咕了一句:“哪有公平?” 马车驶出滇阳的北门,陈璞还是喜欢躺在马车中,晃晃悠悠的极为舒适,“小孔雀的观星术,果然非同凡响,顺顺利利。” 澹台孔雀嘴角微翘,明显很高兴,可是嘴上却说:“只是最简单的观星,不值一提。” “哦?如此厉害的观星术,还只是最简单的?小孔雀不得了啊!”陈璞惊叫道。 澹台孔雀看向就在自己脚尖前面不远处,陈璞的脑袋,“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讽刺,信不信我一脚踩在你脸上?” “信,所以我不说了。”陈璞闭起眼睛。 “经过你这么一折腾,滇阳城的百姓就能醒悟了吗?”桑柔问道。 陈璞没有睁开眼睛,“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他们还是要被那所谓的公平教义奴役,那我也没有办法,至少再不会有人公开的宣扬了。张索不是笨人,他只是想混日子罢了,公平所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他没有当回事儿,等成了气候他又畏首畏尾。但这种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被同一个石头绊倒,如果再出现类似公平所的苗头,他一定会用雷霆手段直接抹去。” “张索不是说要辞官吗?”茶娜一遍剥着瓜子仁,一边说道。 陈璞转身侧躺,抓住茶娜的一对玉足,轻轻揉捏,茶娜虽然已经适应了穿鞋,可是在马车上喜欢光脚,“那是说给我听的罢了,指望我能跟皇上说出他的悔恨和惭愧呢,我哪有精力管他的破事儿。他要真的想辞官,干嘛要等到现在,早就该辞官了。” 茶娜满面羞红,把脚抽出陈璞手掌,用裙摆盖住,“别闹了,孔雀还在呢。” 茶娜身上最敏感的就是这对陈璞爱不释手的玉足,知道此刻不是他恣意妄为的时候,陈璞重新躺好,“也不知道漳怀城是个什么局面,恐怕没有这么顺利了。还有银屏城,从滇阳到漳怀我还能自信消息不走漏,可银屏城太远了。” “他们不是单向联系的吗?顶多就是信鸽传讯,没有人接收,信鸽也不会自己返回报信。”桑柔说道。 “下命令确实单向联系,可是对方怎么可能没有监视的手段,若我是那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派人到这四城之中,暗中观察情况。若是这样,等我们抵达漳怀城的时候,滇阳城隆兴会覆灭的消息就应该也传到了那幕后之人的手上了。好在我们始终没有露面,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动向,漳怀城我有信心可以在对方有动作前拿下。可银屏城和楚雄城就难喽,等我们赶到银屏城,那里的帮派一定有了防备。”陈璞分析道。 澹台孔雀这时说道:“我觉得问题不大,你那个幻化出替身的本领,就是在上古遗族中我也没有听爷爷说过,外貌、声音甚至气味都和本人一模一样,甚至血液都可以喷溅,太神奇了。爷爷说你是星宿下凡,我开始还不信,现在我真的有些信了,不然没有办法解释。” “要没有这本事,我还真的不敢接下这差事,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如果用其他的计谋都需要漫长的铺垫,还不一定能达到最佳的效果,我们时间紧迫,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快速了。”陈璞说道。 九日后,陈璞一行抵达漳怀城,这漳怀城着实震撼了陈璞一把,作为前朝越国唯一临海的大城,漳怀城在越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这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海上贸易。 漳怀城临海而建,为了稳固,整个城池都建立在一个悬崖边上,从漳怀城东面的城墙之上,向东望去,漫无边际的蔚蓝,海鸟成群,阳光明媚。 若不是有正事要办,刻不容缓,陈璞真的很想在这里游玩一番,哪怕什么都不做,吹吹海风、晒晒太阳,也是美好的享受。 因为是临海城池,周遭又没有什么匪患,所以漳怀城的厢军仅有三千人,陈璞从守门兵丁的神态就基本判断出这漳怀湘军的战斗力,如果是这样的三千厢军和隆兴会那三千人正面对上,陈璞估算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漳怀厢军就得被打的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住进客栈,陈璞说道:“这回麻烦了,厢军指望不上,如果漳怀城的海鲨帮也如隆兴会一样有个三千训练有素的帮众,我们拿什么与之战斗。” 薛丁山说道:“还是先确定对方实力,在做打算吧,总有办法的。” 几人在城中转了转,打探了一下消息,然后找了个酒楼解决午饭问题,在单间内,陈璞眉头紧皱,“难了,海鲨帮的老巢竟然在海岛之上!” 气氛一下子就消沉起来,对付一个占据海岛的几千人的正规军,想搞什么偷袭或者诱敌深入,几近不可能。更何况漳怀厢军仅有三千没有什么战斗力兵丁,就算能诱敌,也多半打不过。 茶娜灵机一动,“祝将军不是在这福源路的闽安城吗?他应该有一万的剿匪军吧?” 陈璞摇摇头,“我刚刚就想到了,就算我们去找祝叔帮忙,可大军乘船而至,大海之上无遮无挡,远远的就能看见,等于是告诉对方严阵以待,正面厮杀。这与我方太不利了,更何况祝叔所率领的部队,精锐是他的金锏骑,剩下的都是各地方抽调来的步卒,光海上风浪导致的晕船,就能让全军少一半的战斗力,根本无法正面对抗,这回麻烦大了!” “还是按原计划吧,下午你和茶娜姐姐看看能不能跟着公平叟他们回转海鲨岛。晚上我来观星,问计于天。”澹台孔雀这是说道。 “问计于天?这也行?老天爷会跟你说话?”陈璞惊喜问道。 澹台孔雀往后撤了两步,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陈璞,“问计于天的意思是,看看此次你的助力在何方,有了方向,你总能想到办法的。” 陈璞灿灿的一笑,“这样啊,也好。总好过没有头绪。” 用过午饭,分头行动,陈璞和茶娜去买水靠,薛丁山他们就先回客栈,监视公平所的动静。 水靠就是古人用各种皮子做成的潜水服,主要作用就是保暖,还有就是减少阻力,其中最顶级的就是鲨鱼皮水靠。漳怀城中有很多专门用海中动物皮革制作衣服和器具的店铺,也算是漳怀城的一大特色标志,被称作海皮铺。 打听了下,漳怀最好的海皮铺就在漳怀城中心区域,丁记海皮铺。 丁记海皮铺门脸很小,仅有一扇门宽,看起来也陈旧不堪,得有个十年以上没有翻新了,此刻丁记海皮铺的门口正有一个老者,晒着太阳,手中是整个的鲨鱼上下颌骨,正在用锉刀打磨着颌骨上的鲨鱼牙齿。 陈璞走过去问道:“老人家,这丁记海皮铺的水靠为什么说是漳怀城最好的呀?” 老者眼皮都没抬,“谁说的你找谁问去,我不知道!” 陈璞冲茶娜说道:“嗯,这就靠谱了。一般门口有这么个牛哄哄的怪老头的铺子,都差不了,走,进去瞧瞧。”茶娜默默一笑,跟着陈璞进入铺子。 老者在陈璞他们进入后,瞥了一眼陈璞的背影,然后继续打磨鲨鱼牙。 门脸小,里面也不大,十几步见方的小铺面,后面好像还有个小仓库,墙上挂着各种海中动物皮制成的器物。 只有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孩子坐在小小的柜台后打着瞌睡,陈璞敲了敲柜台,“小哥儿,醒醒,来买卖了!” 男孩儿揉揉眼睛,“买什么?” “给我来两副水靠,按我们的身量,要合身的。”陈璞说道。 “哦,等着。”男孩儿从柜台后面的小门走了进去,翻箱倒柜了半天才出来,把两幅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水靠放在了柜台上,“我们的水靠一口价,不还价。” 陈璞笑了笑,“你说价。” 男孩儿眼珠子一转,“五十两一件!” 陈璞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金锭,“给你。”然后拿起水靠就走,走到门外,冲那打磨鲨鱼牙的老者说道:“只要东西好,贵点儿我也认了。要是有毛病,我肯定要来找你们的。”那老者,还是头也没抬,自顾自的用锉刀不停的打磨。 走出很远以后,茶娜才问道:“你怎么知道买贵了?” “那男孩儿先说一口价,这就是在试探,如果我们有异议,他就把价格压一压,如果我们痛快的答应他就抬高点儿。”陈璞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犹豫一下?”茶娜费解。 “那老者不简单,先给他留个印象,保不齐以后还有交道可打。”陈璞说道。 茶娜回想了一下,“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他的内力?你能感觉到?” “我也感觉不到,我注意的是他用锉刀的手法,对力量的掌控,我不如。” 第三二二章 潜行上岛 茶娜动容,这世上没有谁比她们四个更了解陈璞的勤奋和刻苦,那是近乎偏执的自我折磨。 陈璞对身体和精神的极限探索从未停止过,他不停的在制作儿时的玩具,材料是木头,工具就是普通的匕首,目的就是让每一丝肌肉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没有内力,但是肉体力量会无限的被如意灵签系统强化下去,这也代表着他的力量会一直增长下去,陈璞一点不怀疑,有一天,自己可以依靠肉体力量对抗天榜高手。在这样的目标驱使下,陈璞必须对力量的掌控达到巅峰。 神念控制,这是陈璞独有的力量,自从可以控制如意签飞行,他就没有停止过对神念控制的训练,在现实世界召唤出中吉签不停的绕肉身飞行,在如意空间召唤中吉签不停的绕化身飞行,每一下呼吸的时间都不愿浪费。 在这样程度的训练下,陈璞对肉体力量的控制和神念控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步,进步,再进步。 从他口中说出,力量控制不如别人,茶娜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世界里几乎人人可以修习内力,一旦修炼出内力,人们往往就不再注重肌肉力量的掌控了,所以陈璞这样近乎自我折磨的练习所达到的境界,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即使天榜高手,光论力量掌控,到目前为止陈璞也没有遇到一个能与他比肩的。 可刚刚这位老者,仅仅是用锉刀打磨鲨鱼牙,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陈璞便感受到技近乎道的完美,已经返璞归真。 回到客栈,他们选择的房间依然是二楼临街的,薛丁山正在从窗户向外望去,陈璞说道:“岳父,你们和孔雀先监视着,我要去试试这水靠,还没穿过,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小柔,来帮我们。” 回到他们的房间,桑柔拿起那两件还包着油纸的水靠,说道:“这东西怎么穿啊?” 陈璞边脱衣服边道:“你打开看看不就明白了。” 桑柔拆开油纸,里面的的水靠被涂抹了一层鲨鱼油作为养护,“摸起来好柔软,摸得时间长了,还能感觉发热,好神奇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鲨鱼皮的水靠,是最好水靠的原因,不但柔软有弹性,还能保暖,更重要的是当不再水中的时候,这鲨鱼皮还能透气。”陈璞脱的只剩下内裤,“把你手里的这件大的给我。” 桑柔递过去,陈璞接过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确实做工考究,接缝处都做的近乎完美,后背到后脖领的位置上有一个一尺长的竖开口,开口的两边有两排极为细小的开孔,此时孔内穿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细线,陈璞把细线拆的松开,然后一点点的穿进去,穿好后,让桑柔帮着把那开口处用那细线扎紧。 穿着水靠,陈璞原地踢踢腿,活动了一下双臂,感觉不错,柔软透气,没有什么不适。 帮茶娜穿的时候,可苦了茶娜,陈璞极尽揩油之能是,弄的茶娜面红耳赤,浑身肌肤都泛红。桑柔却在一边起哄,坏笑。 茶娜气道:“你等着!下回告饶,没人帮你!” 桑柔赶紧捂上嘴巴,“茶娜妹妹,不要这样。” 两人说完这两句以后瞬间醒悟过来,闹了个大红脸,这可乐坏了陈璞,“我就喜欢看你们斗嘴了,继续继续,怎么不说话了。” 桑柔和茶娜一齐指向房门,“你出去!” 陈璞哪肯出去,却不再逗弄茶娜了,没有他的捣乱,茶娜很快就穿好,陈璞亲自给她把后面的细线系好。 茶娜本就是娇小玲珑的身材,穿上这样贴身的水靠,再加上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异常的可爱。 就在陈璞食指大动的时候,澹台孔雀来敲门,“有动静,快来!” 陈璞和茶娜把外衣穿好,来到隔壁房间,向窗外望去,从远处的公平所中,走出了一群人,跟滇阳城中的情况基本相同,一个老者后面跟着一群黑衣汉子。 陈璞说道:“那我们就出发了,顺利的话估计要明早才能回来,如果有什么变故,我会让自在来报信。你们尽量不要离开这客栈,以免节外生枝,我们要尽量不让人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出了客栈,远远的跟在公平叟这群人的后面,漳怀城因为东面是悬崖峭壁,所以只有北、西、南三个城门,此刻他们正往北城门行去,出了北城门沿着道路而行就会抵达漳怀的海港码头。 陈璞本以为会在漳怀城见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多了,虽然已经有了初步的海上贸易,但并没有来自西方世界的船只。通过海上来漳怀贸易的,都是附近的国家,清辽半岛的高罗济,高罗济东面的岛国东倭,东倭南面的小国琉湾,最大的就是武阳以南茫茫大海外的马南。 从外貌上也容易区分,这些岛国的人都比较矮小,穿着上高罗济的人喜欢戴一种帽檐很宽的纱帽;东倭的人除了衣袍肥大以外,头上还要把天灵盖的位置剃光;马南人喜欢穿马甲,各式各样的马甲,琉湾人是最不容易辨认的,他们除了个头有些矮,其他的穿着和习惯与中原无异。 有意思的是,陈璞遍寻一路,也没见到这些外国人中有女人,好像他们只有男人才有资格出海。 从态度上可以看出,这些外来国家的人对中原人都极为尊敬,即使高罗济这样每年进贡都要闹出点不愉快的国家,来贸易的商人,也是客客气气,笑容满面。 陈璞不禁想起自己前世的世界,多灾多难的国家也曾如此辉煌的不可一世过,也曾被践踏过尊严,但终究是站起来了。而这武阳王朝又能坚持多少年的繁荣?眼前的这些卑躬屈膝的外国人,不知若干年后会不会也拎起屠刀,杀将过来,分食中原。 自己这样的过客,到底为了什么而奔波? 为了这个国家吗?好像不是。 为了皇帝吗?好像也不是。 想来想去,能说服自己的,也只有为了母亲,为了妻子,为了家人,为了那些需要他救助的人,为了善能。 其实如果不是杨浚莫名其妙的要与他为敌,谁篡了这个国家,他陈璞根本就不关心,只要不妨碍他做好事就行,奈何对方是敌人,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搞你,你就要搞我,那你杨浚最好别给我机会,不然我肯定搞死你! 这样天马行空的想了一路,前方的公平叟也已经到了码头,这漳怀码头被两边延伸出去的弧形陆地环抱,形成天然的海港,整个海港的出口仅有百丈宽,把风浪都挡在了外面,使得海港内极为的平静安逸。 此时海港码头上人头攒动,各色人等都在其中,装货的、卸货的,中原人、外国人。 陈璞拉着茶娜往边上走去,往人少的地方闷头狂奔,直到一块巨石处,两人把外衣脱掉用刚刚包裹水靠的油纸包好,埋在巨石下。 处理好衣服,两人就快速的往海水里跑去,边跑陈璞边道:“别害怕,有我在,记得我教你的游水方法,忘了也不要紧,运起你的摩挪在脚下,你自然就可以前行,累了就趴在我身上。” “嗯,”茶娜答应了一声,两人就没入了海水中。 两人把事先准备好的打通的细竹竿含在嘴里,用此呼吸,往公平叟他们船靠去,陈璞已经放开意识,并不担心会偏离方向,他更担心的是,第一次在海水中潜行的茶娜能不能适应。 也许是陈璞之前教的游泳要领起了作用,也许是茶娜摩挪在身很快适应,也许是陈璞在身边茶娜安心,总之没有出岔子,茶娜游的很好,像一条美人鱼游弋在陈璞的身旁。 陈璞前世就很喜欢游泳,现在身体得到了强化,再加上水靠最大程度的减少了阻力,陈璞畅快的在海水中潜行。两人很快接近了公平叟他们所在的船只,那船不大,公平叟他们十几人坐下以后,船舱就没有多余的位置了。风帆扬起,船缓缓离港,驶向那海港的开口处。 陈璞估算了一下船的航向,预判出船的航线,潜行到船前方航线上等着船到来。 很快船就接近陈璞和茶娜,陈璞把下下签召唤出来让茶娜拿住,自己手持中吉签,在船经过他们头顶的时候,用如意签斜着刺入船在水下的侧面船体,借着船只前行的力量,两人只要握住如意签,就可以轻松的随船而行。 现在是正月月末,海水刺骨,好在两人一个有天榜实力,一个有变态的身体强度,换过其他人,还没抵达目的地就会得被活活冻死。 船在海上航行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抵达一处岛屿,停靠以后,公平叟一群人下船离去,陈璞放开意识查看四周情况,他所能查探到的六百步范围内,没有什么人。但在码头两边的陆地上各有两个用粗木搭建的哨塔,在这两座哨塔的监视下,陈璞两人没办法在这里现身,现在天还没有黑,只要露头就会被发现,更何况周围的船上也还有人在。 陈璞在水下拉了茶娜一下,示意她跟自己游动,两人向岛屿的左侧潜去,这是一处礁石岛,海面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礁石,也没有沙滩,整个海岛就好像一个大礁石,处处都是黑褐色的。 海岛的左侧是直上直下的礁石悬崖,陈璞放出意识后发现上面没有人巡逻,可查探的范围内也没有人。这不奇怪,因为这样几十丈高的悬崖不是天榜高手根本没有办法上去,如果是天榜高手,何必从这里走? 陈璞抱住茶娜,一个闪就上到了崖顶,上去之后两人迅速的向不远处的怪石移动,尽快的隐藏身形,防止被看到。 这座礁石岛上植物很少,处处都是大礁石,说是一座石头岛一点都不过分。 陈璞没有现在就进去查探的意思,白天在这石头岛上行动,太容易被发现了,只有等天黑才有机会,也才安全。 两人找到一个巨大的礁石,躲在其后,等待天黑。 第三二三章 海上日出 在等待的时间里,陈璞不停的探寻他意识笼罩范围内的情况,除了苔藓,黑褐色的礁石陆地上什么也没有,礁石之下还是礁石,这些经过千百年海浪拍打的礁石,根本就别想向下挖掘。 在这样的岛上,一切的食物、淡水都必须依靠船只运送,而且几千人的食物和淡水消耗量,不说每天运送来补给,也至少两三天一次,这样高频率的采买,漳怀知府不可能一无所知。 可在奏章之中,陈璞并没有看到任何一点指明,漳怀城的海鲨帮有几千人的规模,那就至少说明了要么海鲨帮采买食物和淡水不是在漳怀城中,另有其他渠道;要么就是海鲨帮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在漳怀城的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两三日运送一大船补给,却一直没人知晓。 陈璞是绝对不相信后者能实现的,一次两次或许可以掩人耳目,长期采买,装船运输,就算再夜深人静也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鲨鱼皮水靠轻薄柔软,茶娜一直窝在陈璞的怀中,感受上和肌肤相亲也差不多少,茶娜对陈璞是没有一点抵抗力的,不用多一会儿就呼吸渐粗,俏脸渐红。 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的陈璞发现了茶娜的异样,哭笑不得的道:“这可不是好地方,要不你在边上坐坐?” “不要,”茶娜小声道,“你别乱动就行。” 静静的呆了一阵,陈璞突然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因为需要善能,就把你们都拉入这漩涡之中,也没有问过你们是不是真的愿意,想不想做出改变,我就大手一挥的做了决定……” 陈璞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被茶娜吻住了嘴,良久唇分,“我们都喜欢你来做决定,,我们只想在你身边按你的安排做事情,用你的说法就是,我们愿意做你的卫星,围着你转动。你上次跟我们说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我不记得了,东山再起那句。” “你赢,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这句?” “就是这句。” “这句太浮夸了,这都是糊弄傻孩子的。” “能表达感情就好,你输不输,赢不赢都不重要,无论怎样我们都在你身边。” “为什么多凶险的事情,我们都能变成偶像剧?” “你说的这个偶像剧,我好想看呢,把人装在盒子里演戏,他们不想出来吗?” “这很复杂,需要我慢慢跟你们讲,才能说明白。” “还有你说的手枪,听你说的,好像天榜也无法抵挡吧,那在你前世,小孩子拿起枪也可以变成绝世高手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实战就不一样了。” “还有小柔姐最感兴趣的飞机,真想去看看那个神奇的地方。” “嗯,我争取早日成仙,带你们回去。” 茶娜彻底变成了好奇宝宝,在这样的对话中,天渐渐黑了。 两人从大石后面出来,没有直接奔向岛的中心,而是沿着边缘而行,陈璞需要知道这个岛到底多大,还有整体的地形,做到心中有数,才能在真正对战的时候增加胜算。 公平叟一群人停靠船只的码头在岛的西面,陈璞两人登上的悬崖在岛的北面,此刻两人沿着悬崖边缘向东面绕去。 陈璞始终把意识外放,当绕行了两里的距离之后,陈璞站住了,茶娜也随之停下,她知道,应该是陈璞的意识探查,见到了什么东西。 收回意识,陈璞说道,“东面竟然还有个码头,停着两艘大船,这么看来,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海鲨帮不在漳怀补给,而应该是在东北方的琉湾。” 两人来到东面码头附近,这里依然有两座哨塔,码头也燃起火把,哨塔的里侧就有巡逻的人了,两人想无声无息的去到对面,也只有走水中才稳妥。 从悬崖跳下,直入冰冷的海水,两人潜游到了东面码头的南侧,这面还是直立的悬崖,上去以后两人继续向西绕行。 在海鲨岛的南侧,陈璞两人在一处大石后休息,海鲨岛的大体形状陈璞已经了然于胸。 海鲨岛基本成圆形,北方和南方有天然的屏障,就是那高几十丈的弧形悬崖,把整个岛包裹起来,这也是海鲨岛南北方的边缘无人把守的原因,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从这两个方向上岛。 两块弧形悬崖相对,东面和西面各留下一个缺口,这两处建造了两个码头,西面面向中原,停放小船,用于运输人员往返中原和海鲨岛之间。陈璞猜测东面的码头和大船,应该是专门用作往返琉湾和海鲨岛,购置食物和淡水,还有其他必须品。 夜色渐浓,两人开始往中心区域移动,从边缘往中心,两人发现礁石越来越小,最外围的礁石都有小房子那么大,慢慢的变成一人高,半人高,最后都成了小块石头。 而整个海鲨帮的房舍都是建造在这些小块石头铺就的地面上,十分平坦,海鲨帮的房屋建造也有些意思,根据地形竟然也建城成了圆形。 中间是两层的小楼,外面是三圈的房舍,陈璞和茶娜躲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后,大石前方就是巡逻的人,想不暴露的情况下查探,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好在陈璞的意识可以覆盖整个中心区域了,召唤出自在,开始监听。 在中间的小楼中,海鲨帮全员到齐,正在开每晚不可少的“公平参”。 海鲨帮比隆兴会的还要精简,帮主邱鹏,副帮主是邱鹏的夫人王凤,下面香主四人,公平叟两人,帮众两千人。 陈璞从这些巡逻帮众整齐划一的步伐,就判断出这群人和隆兴会的帮众是一样的职业军人。 此刻,一位公平叟正在简述他一天评判的案子,邱鹏根据这些实例案件,把相关的公平教义罗列出来,升华讲解,其提升和拔高的能力,让陈璞叹为观止。 回到岛屿最外围的陈璞和茶娜,仔细的倾听自在的复述,陈璞赞叹道:“如果这邱鹏去我的前世做传销,绝对能富甲一方,厉害!果然术业有专攻,干一行爱一行,洗脑大师!” “哥哥,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 “这就是高明的地方,道理上绝对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公平谁不喜欢,公平谁不向往。但你要看他背后的目的,他如果是孤家寡人一个,四处的宣扬公平,不谋私利,那我敬佩他。可这邱鹏,还有死掉的萧恕,他们明显不是这样,他们背后的黑手更不是这样的。那就其心可诛了,他们等于是利用了人们对公平的向往,去满足自己的私欲,或是为财、或是为名、或是为这天下权柄。”陈璞严肃的说道,这洗脑实在太厉害了,小自在都差点被策反。 “这个邱鹏确实比萧恕厉害,在隆兴山庄的时候,自在可没有这么明显被说服。”茶娜说道。 自在怯怯的道:“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了。” 陈璞安慰道:“你没说错,只是你的世界太简单了,而且你心思纯净,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但是你看不透人心。坏人是不会高喊着自己是坏人的,越坏的人越能混迹于好人中,而不被发现。” “嗯,我也不要想的太多,我只要听哥哥的就好了。”自在倒是知道怎么减少负担,“对了,最后那公平叟说,漳怀城下辖的两县百姓,都希望邱鹏再去宣讲公平。邱鹏很高兴,说后天就去,让公平叟把两县百姓都召集在永安集,高搭彩台。” 把自在召回如意空间,陈璞说道:“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明天回去,看看孔雀能给我什么启示再说,现在嘛,我们可以睡觉了,冷不冷?” “运起摩挪就不冷,可是我不想,我想你抱着我。”茶娜说道。 “遵夫人令!” 茶娜迷恋依赖着陈璞的感觉,这是她的执念,她怕极了孤苦无依。 而陈璞也需要这种被依恋的感觉,被需要,被索取,有时比得到,更让人沉醉。 实际上一夜两人都没有真的睡着,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可能毫无挂碍的睡着,只是抱在一起,闭目养神而已。 清晨,一轮红日露出了边缘,陈璞和茶娜直接坐在了悬崖边上,腿悬空。海上日出是陈璞认为最美的日出,茶娜连大海都是第一次见到,自然没有见过海上的日出是个什么样子。 当那一抹娇艳探出的时候,茶娜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初升的太阳缓缓的冒出海平面,云霞被染成了金红相间的颜色,海水也泛起波光。 当整个太阳跃出海面,茶娜流下了眼泪,“老师,茶娜很幸福。茶娜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茶娜此生无怨无悔。” 海上日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虽然在每个人眼中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可是映照出的内心却各不相同,茶娜想到的是老师的慈祥和自己的幸福。 陈璞想到的却是自己的两世为人,他的前世就好像一直沉寂在海平面以下的太阳,无声无息,无人问津,好像是个透明人,谁也看不到他,孤独,平静。而这一世,他不同了,他跃出了海平面,他大放光彩,他注定了要光耀天下。 两人用同样的方法跟随公平叟的船回转漳怀,在岸边的大石下挖出油纸包裹的衣服,穿好以后,两人手拉手走在沙滩上,感受着上午的暖阳。 “我饿了,”茶娜小声说道。 “能不饿吗?我们昨晚就没吃饭,等下进城好好吃一顿。”陈璞笑道。 这时公平叟带着一群海鲨帮帮众,正好从陈璞和茶娜的身边经过,公平叟停下脚步,拿捏出一副长者的慈祥,“小伙子,这么好的姑娘跟了你,你要不能让人家吃饱饭,这可就不公平了!你说呢?” 陈璞现在听到公平两个字就有点恶心,拉着茶娜往后退了两步,“公平叟请先行。” 公平叟对陈璞的表现很满意,“孺子可教。” 等公平叟众人走远了,陈璞喃喃自语:“狗都走前面。” 第三二四章 聚首福源 茶娜对陈璞不时的骂人不带脏字已经习以为常,“我真的饿了,快走吧。” “想吃什么?”陈璞问道。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那今天吃肉包,如何?顶饿,来他十屉,吃一屉扔一屉。省的人家说我对你不好!”陈璞越想越生气。 茶娜灿烂一笑,“你就是对我不好,我多瘦,你不给我饭吃!我要去找公平叟主持公道!” “去吧,去吧,以他们的水平,保准跟你说,既然这样,那就跟这个穷小子分开吧!”陈璞洒然道。 茶娜挽起他的手臂,“那还是算了,饿着就就饿着吧。” “怎么可能让娘子饿着,进城吃饭!” 两人还真的吃了肉包,还带了两屉回去,客栈中,薛丁山他们正在焦急等待。 陈璞两人推门而入,桑柔一下冲了过来,“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看就你担心,岳父他们都挺气定神闲的。”陈璞说道。 “哪有,他们也担心,只是他们不说。”桑柔不好意思起来。 澹台孔雀说道:“我可没有担心他,我担心的是茶娜姐姐。” “先吃肉包子,你们吃着,我来说说情况。”陈璞把两屉肉包放在桌上。 众人开始吃早饭,陈璞把海鲨帮的情况讲述一遍,“孔雀,昨晚观星的结果如何?” 孔雀刚咬了一口鲜美的肉包,一嘴油的说道:“问计于天的结果就是,你自己能解决,不需要启示。” “啊?这样也可以?你不是糊弄我吧?” “糊弄你要天天有肉包吃,我就糊弄你!问计于天是通过星光判断有利的方位,可是昨晚并没有星光指示,反倒是在我问计于天之际,吉星急速的闪烁了几下。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自己就是吉位。”澹台孔雀边吃边说道。 陈璞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准的一塌糊涂,你要喜欢吃肉包,你就天天吃,别的不敢说,让你一辈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肉包,我还是能保证的。” 澹台孔雀闻言一怔,竟然没有抬杠,迅速的低下头,默默的吃着肉包。 众人都没有在意,陈璞开始分配任务,“岳父,你给我们拉车的马儿配上马鞍,到闽安城去找祝叔,让他带三千步卒和一千金锏骑来。找好藏身之所,我再去见他。”薛丁山雷厉风行的出去,陈璞继续道:“孔雀、小柔、岳母,你们继续在这看着公平所的动静,我和茶娜要去漳怀下辖的两县看看情况。” 漳怀城下辖两县,一个是在南方的龙海县一个西面的南靖县,因为漳怀海外贸易的盛行,两县都大面积的种茶和烧造瓷器,富裕程度不弱于内陆的一些小城。 陈璞和茶娜先到的是南面的龙海县,刚进入龙海县就惊住了,满街的大门上都用粗毛笔用墨汁写着公平,墙壁上也贴了一些纸张,上面写着公平教的一些教义。 陈璞已经彻底把隆兴会和海鲨帮归结为公平教,那晚剿灭隆兴会就有人喊出了公平教的名字,昨晚邱鹏的主持的公平参更是公平教不离口,这邪教已经开始渐渐的脱去伪装,正式开始宗教形式的渲染和宣扬。 这满街的大字报和标语,让陈璞想起了前世那个动荡的年代,太像了。 不但如此,街上有衙役在撕这些大字报,成群的百姓就会质问他们为什么撕掉,虽然百姓现在还不敢和官府发生冲突,但他们已经开始拉帮结伙理直气壮的质问了,离拿起刀枪,还远吗? 看来在这漳怀城,公平教采取的是县城包围城市的策略,先把两个县城收入囊中,再由两个县城的百姓去帮他们宣扬,到时他们只要煽风点火,讲讲公平教义,就事半功倍了。 陈璞越发的好奇那背后之人是谁了,这般手段,足以上升到战略程度,如果这个人是杨浚的话,那真的不容乐观。 在龙海县随便对付一口,两人就准备离开,以陈璞的眼力远远的就看到公平叟带着一帮人走进县城,陈璞拉着茶娜躲入小巷子,放出意识查看公平叟的动向。 龙海县的百姓要比滇阳城和漳怀城的百姓疯狂的多,见到公平叟都主动上前问好,有的酒肆老板甚至搬出长凳给公平叟坐,公平叟十分享受这样的待遇,当街坐在长凳上,甚至有当场宣讲公平教义的意思。此时却有人来到公平叟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他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跟周遭的百姓挥别,跟着那人往县城中走去。 陈璞两人远远的缓步跟随,来到一处民宅,有十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热情的把公平叟一行人迎接进去,这么小的宅子,陈璞站在墙外就可以清晰听到里面的交谈。 听了半柱香的时间,陈璞就决定离开,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要进去把公平叟宰了。 走出龙海县,茶娜问道:“怎么?他们没有说有用的东西。” “对我来说有用的东西已经知晓了,明日午时在永安集举行盛会,邱鹏亲临,周边县城的百姓几乎都会来,听邱鹏现场宣讲公平教义。剩下的就是公平叟的屁话了,我不想再听。”陈璞说道。 直到夜晚薛丁山才回转,抵达客栈后仅仅是喝了口水就再次出发,带陈璞和茶娜去祝凯之驻扎之地。 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南有一片开阔的沙滩,这里可不是陈璞的前世,处处海水养殖场,处处旅游度假村,这里处处是野沙滩。这片开阔的沙滩再深入就是山林和群山,祝凯之就在这片群山中驻扎下来,等待陈璞的到来。 见到陈璞,祝凯之非常高兴,时隔半年,两人又能并肩作战,在剿灭擎天三十六寨时,几乎没有损伤一兵一卒,战果却极为丰厚,对于爱兵如子的祝凯之来说,只要陈璞找他,那就等于是在给他送战功,他自身倒不在乎战功,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他手底下的儿郎们那还都是青壮,能帮他们更上一层楼,在祝凯之看来是他的责任。 祝凯之一身铠甲,见到陈璞爽朗的大笑,“没想到京城一别一个多月,能在千里之外的福源路相见。藏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走的那么匆忙,茂然和慧莹要当面谢谢你都没有机会,甚至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京城。” “找我?找我干嘛?我也只能管到他们成亲,再往后可就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情了。”陈璞笑道。 祝凯之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你小子也开始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不错,比你同龄人强太多。他们是想谢谢你,你真的帮慧莹争取到了茂然副将的位置,现在他们夫妻可以相互扶持,出双入对,都很高兴。” “这才是刚刚开始,禁卫军有多少靠裙带关系进去的软蛋,祝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真打仗不行,可是玩心眼坏起人来个个是把好手。慧莹作为我朝唯一的女将,被刁难是肯定的,甚至还会遭到羞辱,他两口子要面对的事情多着呢。”陈璞说道。 祝凯之点点头,“这些我何尝不知,茂然的性子沉稳有余,进取不足,让他在那样的环境里,我倒觉得是段不错的历练,人有的时候是要被逼迫的。他们两口子能大杀四方最好,如果不能坚持下去,茂然这辈子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一切看他们自己。” “祝叔能看这么透彻,我总算能放心了。说实话,我还挺忐忑的,我一直想着万一他们捅了篓子,或者被人算计了,我该怎么面对祝叔呢。”陈璞说道。 “你也太小看你祝叔了,我儿子什么水准我会不清楚?那些废柴有多少斤两我会不明白?孩子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是真刀真枪打一场还是阴谋算计斗一下,都由得他们去。但如果当爹的要出来欺负人,怎么着?我家茂然没有爹?我祝凯之一生戎马,没有过私心,但不代表我会任由别人欺负我儿子和儿媳妇!”祝凯之的气势陡增。 陈璞内心突然涌现出,有爹真好的情绪,这情绪也不单单是他自己的,真正的陈璞灵魂虽然消散,可他的记忆却长存,融合这些记忆的陈璞无法摆脱对父亲的怨念。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陈璞说道:“祝叔,你怎么不好奇我为啥请你来帮忙呢?” “你找我来,肯定是又有功劳要我拿了,我太了解你了,没把握的事情你不会大张旗鼓,没好处的事情你也不会让自己人参与。所以,我都不用问,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祝凯之笑道。 陈璞苦笑:“祝叔,你还真是抬举我,那我真不能让你失望了,确实是给你送战功来了。风险嘛,要比擎天寨那次大一些,两千训练有素的兵丁,能吃下不?” 祝凯之佯怒道:“你这是看不起你祝叔吗?你让我带三千步卒,一千金锏骑,就对付两千人?” “对方是被邪教控制了的杀人机器,一旦认定我们是他们教派的敌人,不会有任何的怜悯和人性,这样的人最可怕,能用箭矢弩箭,就不要肉搏,我不希望为这样的人牺牲兵丁性命,不值。”陈璞说道。 祝凯之闻言,正色道:“邪教?出现了邪教?我怎么没有听说?” “祝叔有没有听说,公平所?”陈璞问道。 “那是邪教?我听说有人要把这什么公平所开到闽安城呢!”祝凯之说道。 “嗯,他们内部应该称之为公平教,妄图打着公平的旗号收拢民心,之后很可能是奔着举旗造反去的。皇上派我来,就是希望能无声无息的灭掉这群人,不要造成大的影响。”陈璞说道。 “好胆!这天下太平多不易?这是多少儿郎用鲜血换来的太平盛世,竟然还有人要挑起战乱?其心可诛!其人可杀!”祝凯之怒目圆睁。 “我已经在滇阳城杀了一批了,漳怀是我第二个目的地,目前知道的就四处,还有两处在甘泉路银屏和蜀川路的楚雄,我是疲于奔命啊。”陈璞说道。 第三二五章 拼了老命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你能胜任,打打杀杀容易,悄无声息太难了。”祝凯之说道。 陈璞笑笑,“祝叔一眼就看破我的难处,我也是有苦难言啊,出京前我只以为是江湖势力,并没有多看重,到了滇阳我才知道,哪里是什么江湖势力,这就是正规军队啊。这群人每天的操练比禁卫军也不遑多让了。说其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一点也不为过。” 祝凯之向四周看了看,“那我选了这么个地方还真选对了,在这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你说需要我们在哪里埋伏吧?我保准不放过一个。” “海鲨帮的老巢在海岛之上,我本来还在发愁在哪里设伏,祝叔就帮我点明了地点。刚刚路过的那片空旷的沙滩就是最佳的设伏地点,这片山林也足够开阔,步卒散开隐藏身形,等对方全部登岸,弓箭和弩箭先招呼,而后步卒们合围,骑兵主要负责防止有散逃的漏网之鱼出现,毕竟沙滩上金锏骑难以提速。”陈璞说道。 祝凯之哈哈一笑,“你还是小看我金锏骑了,我金锏骑的儿郎征战天下,岂会被小小的沙滩难住,得知皇上要我来福源路剿匪,我就让儿郎们准备好沙地绑腿了,马儿有了绑腿,在沙滩上虽然速度还是不比在坚实的土地上,但至少可以奔驰。只是这沙滩没有纵深,奔袭过去没有转圜余地就变成骑兵与步卒的近战厮杀,还真的要用你的战术才可以。” “我是想着最大限度的减少兵丁的伤亡,步卒持长矛合围,逐渐的缩小包围圈,金锏骑散在外围居高临下射弩箭,直到把身上所有的弩箭射完为止,最后在步卒的不断逼近下,对方一个也跑不掉。”陈璞说道。 “不要俘虏?”祝凯之问道。 “等祝叔你真正见到那些人,你就明白了,不是不要俘虏,是没有俘虏,他们被激起捍卫公平教的信念以后,就不是人了。我甚至都不怕他们在绝境下反身游向大海,因为他们不会那么做。”陈璞说道。 祝凯之不再多言,“何时行动?”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明天下午,我会让我岳父他们跟着你,我有传讯的手段。” 离开祝凯之的驻地,三人原路返回漳怀城,等到了客栈已经子时过半,饶是陈璞的超强身体和茶娜的天榜实力仍然觉得有些疲惫,两人脱掉水靠,洗了个澡,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澹台孔雀和桑柔都睡在地铺,床留给陈璞两人,两人都都小心翼翼的,不说话也尽量不发出响动,看着陈璞两人很快就进入梦乡,桑柔极为心疼,澹台孔雀也觉得自己老跟陈璞抬杠好像不太好,他真的很累,为了这天下苍生,背负了太多他本可以不背负的东西。 一觉到天亮,陈璞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发现茶娜他们都已经起床,还把洗脸水和早饭都给他准备好了,在两位妻子悉心的伺候下,陈璞连手都不用动,就洗漱完毕,要不是他不肯,连早饭都要喂他吃。 “你们这是干嘛?茶娜也很累的,小柔你喂她吧。”陈璞吃着油条说道。 “她有摩挪,休息个把时辰就生龙活虎了,你看她现在多精神,哪用我喂。”桑柔笑道。 茶娜也说道:“我也不要她喂,我要你喂!” 桑柔苦着脸:“怎么茶娜能想到的,我从来都想不到,我也要你喂。” “我嘴怎么这么欠呢,说着说着,就变成我喂你们了。”陈璞一边撕着油条放入两女的嘴中,一边说道。 茶娜和桑柔都美美的吃着油条,甜甜的笑,也不说话。 “有这么好的娘子,一辈子都喂!”陈璞贱贱的道。 澹台孔雀看不下去了,走出了房门。 用完早餐所有人召集一起,陈璞说道:“我和茶娜要去永安集等邱鹏他们的到来,岳父吃了午饭就去祝叔身边等我消息。岳母你们三个就在这等我们就好,傍晚前应该可以回转,如果有什么变故,我会让自在通知你们。” “会不会有危险?今天永安集要汇聚许多的百姓吧?”桑柔担心的道。 “没事的,我要的就是汇聚百姓。这样的机会不好碰,我必须要抓住。放心,没人能威胁我们的安危,最不济我们逃跑肯定没问题。”陈璞安慰道。 陈璞和茶娜先是来到漳怀城的挽月楼,看看家中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找他。结果需要转交给他的消息倒是有,只是不是家中的而是来自于蜀川路柳宜生,陈璞拆开还有火漆的信件,细细阅读。 蜀川路果然有可通苯蕃的道路,柳宜生他们发现了黄苯和红苯的踪迹,只是人数十分的少,区区几人而已,看起来应该是打前站的,不知道后续的人马什么时候会抵达。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希望自己能够赶得及吧! 给家中报了平安,陈璞和茶娜就离开挽月楼,前往逐日车行,勉励了车行众人后,挑了一架小马车,前往永安集。 永安集在漳怀城南靖县的西面,是福源路最大的集市,几乎全福源路的百姓有什么要买卖的都会到永安集,整个集市成剪刀形,两条街斜着交叉而过,距离永安集还有半里地陈璞和茶娜就下了车马,让马车回转漳怀。 不是不想坐到集市,而是不能再往前了,在这距离集市半里地的位置就已经人头攒动,永安集中是个什么情景,可想而知。 陈璞放弃了从入口进入集市,就算他们挤进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从漳怀城来这永安集只有他们刚刚行过的这一条官道,所以陈璞并不怕和邱鹏失之交臂。 陈璞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在什么地方对邱鹏下手,四周观望了一阵,灵机一动,想起了刚刚经过的一座拱桥,“走,往回走,去那座拱桥。” 又往回走了二百步,才来到一座石拱桥,这座拱桥宽可供四驾马车并行,长也至少五十步,拱桥的桥身之上有六处孔洞,从中间往两边各三个孔洞,从边缘到拱桥中心,逐渐缩小,最边缘的孔洞人弯腰可在其中行走。 陈璞拉着茶娜来到一处隐蔽的大树后,“实在没有适合下手的地方,只有选那孔洞了,你在这等我,我先藏身于那孔洞中,如果邱鹏他们是坐马车而来,我就伺机下手,如果不是,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好,我在这等你。”茶娜说道。 陈璞一个闪就到了那石拱桥最边缘的孔洞中,孔洞两头贯通,如果不是正对着孔洞是看不到里面情况的,陈璞自言自语道:“前世再惨也没睡过桥洞,这回倒好,蹲桥洞,等杀人。” 小半个时辰过去,总算有马蹄声响起,从声音判断至少十骑,陈璞赶快放出意识,果然是海鲨帮的人,十几骑开路,后面是两架马车,凭借记忆陈璞认出,最后面的马车中的两人,一个香主一个公平叟,头一驾马车中就是邱鹏。 当邱鹏的马车刚上石拱桥的时候,陈璞一闪而出,邱鹏正在想象着等一下自己一呼百应,被人顶礼膜拜的情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陈璞手掌托向邱鹏的下颚,飞匕使出,邱鹏的表情就永远的定在了惊愕,陈璞再一挥手,又一个邱鹏出现。 “帮主?”御者位置上的海鲨帮帮众,听到了声响,急忙询问。 陈璞控制邱鹏替身道:“没事,瞌睡了。” 之所以有了声响,是因为飞匕的力量太大,击穿了邱鹏的脑袋以后,马车顶还打出个细小的窟窿。 陈璞拎着邱鹏的尸体再一闪,回到了石拱桥的孔洞内,放下尸体又是一闪,来到第二辆马车内,车中两人正对坐在马车两边,陈璞出现在两人中间,两记飞匕送两人归天,扔出两个替身,拎着两个尸体再次消失。 与此同时同时控制马车中的公平叟说道:“打开窗户透透气。”听到异响的帮众刚想询问究竟,听到公平叟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陈璞在石拱桥的孔洞中直喘粗气,额头的汗珠滴落,刚刚的一系列动作太过密集,全部都需要精神高度的集中,意识查探马车的位置,计算马车的速度,闪入杀人,释放替身,控制替身说话,再闪出,然后再重复一遍。这其中耗费的精力之巨,是陈璞来到这世界以来最大的一次,一阵的头晕,紧接着就是头痛,好像千万只针在扎他的脑袋,缓了好半天才好转,浑身都是汗水。 陈璞打起精神又一个闪,回到茶娜身边,身形一晃就要倒去,茶娜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他,焦急的询问:“怎么了?受伤了?伤了哪里?我们马上回去找小柔姐姐!”说着就要转身背起陈璞。 “别担心,没事,只是一下子如此密集的动作,精神吃不消了,扶我坐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陈璞轻声说道。 茶娜扶着陈璞坐下,靠在大树上,看着陈璞满是汗珠的额头和有些苍白的脸,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这么拼命干嘛?大不了就再找机会就是了,你弄成这样,是要让我心疼死!” “我们时间紧迫嘛,现在就是在和对方赛跑,对方要赢了,我们就前功尽弃,我必须要赢!不管对方是谁!他妈的老子前世输了将近三十年,不想再输了。”最后一句话,陈璞是靠在树上望着天说的。 “你是什么地方疼吗?怎么出这么多汗?”茶娜焦急问道。 陈璞笑了笑,“哪都不疼,让我抱你一会儿,抱着你好得快。” 茶娜听话的偎入陈璞怀中,用袖子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然后趴扶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就好的快吗?” “嗯,你身上有魔力,抱着你,我一下子就精神了。”陈璞抱紧妻子,说道。 休息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陈璞的额头不再冒汗,脸色也有了血色,“好啦,我没事了,我们该去看好戏啦!” 第三二六章 人头如雨 海鲨帮开路的帮众在进入永安集以前就舍弃了马匹,但两架马车却绝对不能舍弃,这是公平教的体面,百姓们虽然想给马车让开道路,可是人满为患的永安集已经泼水难进,十几名海鲨帮帮众不停的扒开人群,马车跟在后面也仅仅能缓缓移动。 虽然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邱鹏的马车才刚刚抵达永安集的中心,也就是两条街交叉的地带,在那里已经搭建好一个几十丈高的高台,披上彩色的布料,远远的望去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陈璞和茶娜想也不可能从永安集的入口接近中心了,只得从永安集外尽量的靠近中心,和陈璞一样想法的百姓也大有人在,永安集的外围也是人满为患,来晚的人都只能从外面向里望去。 好在高台够高,即使在外面仍然可以看清,也能听见。 此刻促成此次宣讲的各县人士,都在高台下,高呼,“请公平使上高台!” 陈璞控制着邱鹏和那香主与公平叟,一起走下马车,走上高台。 邱鹏走到一半的时候,冲下面的海鲨帮帮众说道:“你们也上来!” 高台十几步见方,站这些人不成为题,邱鹏站在海鲨帮众之前,往前走了几步,让远近的百姓都能看到他,欢呼声瞬间四起,很快就山呼海啸般的响彻天地,这场面陈璞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不禁想起前世世界两大教派朝圣之时的场面,虽然不及亦不远矣! “公平!何为公平?”邱鹏一开腔周遭就静了下来,百姓们都虔诚的聆听,“梁失其鹿,天下英雄群起而逐之,这是公平!”百姓们纷纷叫好,震天动地。 “五国分食其鹿,共掌天下,这是公平!”百姓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 “可杨湛机关算尽,谋夺天下,这是公平吗?”百姓们惯性的继续叫好,可是叫道一半反应过来,杨湛?皇帝?上万的百姓好像被一下掐住了脖子,要脱口而出的叫好,被生生的卡在喉咙中。 邱鹏毫不在意,继续道:“武阳给百姓公平了吗?没有!”此刻再没有人敢欢呼了,一些看热闹的,并不真的信奉公平教义的人已经开始往外走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跟这群疯子在一起,等于在找死! 片刻间,至少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是比较坚定的公平教义拥护者,他们虽然也心中疑惑,可还残存着一丝幻想,或许往下听一听,公平使就可以把刚刚的话解释清楚了,并不是听起来的表面意思。 邱鹏身后的海鲨帮帮众,都怔住了,这些话都是在公平参时,他们内部说的话,帮主怎么好像疯了一样在这种场合说出口,这不是自毁吗?可看香主和公平叟不但都没有要阻止邱鹏的意思,甚至还鼓掌附和,极为的兴奋。难道这是上面给出的命令,今天就要起事?可兄弟们都不知道啊,大家也都没有准备好啊,就他们十几人,在这宣布造反?不消片刻官府就会来人围剿! 这十几个海鲨帮帮众互相看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今天他们恐怕很难离开这里了吧?为公平教死他们不怕,反倒觉得这是荣光,可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去死,换谁也不会情愿。 邱鹏好像看不到有人离开一样,继续慷慨激昂的道:“既然武阳不能给百姓公平,那我们公平教就来拨乱反正!我们带领大家推翻武阳,实现公平!让天下处处是乐土,人人富足!” 留下来的百姓都傻眼了,公平使似乎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这是真的要造反啊,醒悟过来的人开始迟疑起来,离开就等于他们放弃了心心念念的公平教义,可不离开就等于要高举反旗与武阳朝廷为敌。 就在这些信徒犹豫不决的死后,邱鹏继续道:“今天!就是我公平教的誓师大会!我们要高举义旗,为天下苍生谋公平!生死为公平!” 香主和公平叟都激动的随邱鹏吼道:“生死为公平!” 这句生死为公平,好像是咒语一般,听到这句话的那十几位本来已经迷惑不解的海鲨帮帮众,也激动起来,满眼通红,浑身颤抖,抽出腰间长刀高举过头,一起吼道:“生死为公平!” 高台下的百姓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跟着附和,已经又有人在陆续的往外走了,已经说到这个程度,这已经是形同造反了,没有任何余地,在待在这里会被官府当做从犯,忐忑离开的人越来越多。 “好!现在祭旗!誓师!”邱鹏用全部的力气吼道。 说罢,邱鹏转过身从一名海鲨帮帮众的手上夺过长刀,那名香主,自觉的走到高台边缘,神情自若,邱鹏走过去毫不迟疑的一刀挥过,香主的人头从高台上抛落,香主满腔鲜血漫天喷洒,尸体也随之跌落高台,距离高台最近的百姓都是最虔诚的信徒,强撑都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 其中一人迷迷糊糊的接住了香主的人头,紧接着漫天的鲜血洒落,又有尸体落下,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吓傻了,那个手捧香主人头的人,看清手中是个笑容满面的人头的时候,直接就屎尿横流,疯了一样的往外跑,一人带头,就有人跟随,什么狗屁公平教义!这就是疯子! 还至少有几千人围绕着高台,跑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在人们醒悟要跑的时候,又有人头和尸体落下,这次是公平叟的,紧接着十几颗人头和尸体像下饺子一样的落下,刚刚还彩布飞扬的高台,此刻已经染成了血色,散落高台下满地人头和尸体,把此地妆点成了修罗地狱。 香主和公平叟是陈璞控制的,听话的引颈就戮可以理解,可是那十几人也排着队的等死,是陈璞始料不及的,他开始想的是杀掉香主和公平叟的替身,那些海鲨帮的帮众怎么也会为自己的生命抗争一下,最不济也要质问邱鹏为什么发疯。 可他们没有,在吼出“生死为公平”这句口号以后,他们就好像变成了上了发条的机器,激动、亢奋、战栗!香主和公平叟被砍了以后,他们竟然自动的排着队,一个个的等待着邱鹏的行刑,好像真的要用他们的生命祭旗一般。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好像在做一件极为美好的事情! 陈璞浑身的汗毛竖起,脊背发凉,如堕冰窖的彻骨冰寒,太可怕了!这已经不是洗脑这么简单了,这其中一定用了类似自己前世催眠的手段,这些人已经不能算做人了! 尽管浑身冰寒,可这样的机会陈璞是不会放过的,在此刻多杀一些这样的战争机器,他日就少死一些百姓和捍卫武阳的军士。控制着邱鹏一刀一个如砍瓜切菜一般的杀死所有人,邱鹏浑身是血,手持长刀,对正在往永安集外狂奔的百姓吼道:“你们不是要公平吗?你们不是想求财、求名吗?跑什么?说好的生死为公平呢?可笑至极!哈哈!哈哈!” 邱鹏狂笑着把长刀横在脖子上,用尽全力的抹过,跌落高台,永安集中再无一活人! 陈璞和茶娜转身离开,在永安集入口,随便找了一匹海鲨帮的马儿,两人共乘一骑,往漳怀城回返。 “我制造的血腥场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你不怕吗?”陈璞一边策马一边问茶娜道。 从流火寨开始,陈璞所到之处,其血腥程度,凄惨的场面,都一步步在升级。陈璞可说是一面菩萨一面金刚,行善从不记成本,杀人也从不手软。 “我们都记得你说过的话,杀恶人是为了救好人,如果需要背负杀戮,就让你来背。可我们怎么会让你独自去面对呢?无论你是杀千人万人,我们都在你身边!”茶娜靠在陈璞的怀中说道。 其实茶娜没有说的是,在苯蕃,奴隶们的生活,天天都是血腥,天天都是惨无人道,这时间没有比苯蕃更可怕的地狱。 “有你们在我身边,什么样的杀戮我都可以面对!若我变成孤家寡人,纵是源源不断的给我善能,纵是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也失去了意义,我不为变强而变强,我只为你们而变强。”陈璞说道。 一路烟尘,马不停蹄,直奔漳怀海港码头,在众多的船只中,陈璞和茶娜找了半天才找到海鲨帮的船,陈璞也不管什么惊世骇俗,拉起茶娜就闪了上去,起锚杨帆,驶离海港。 在船快要抵达海鲨岛的时候,邱鹏的替身和公平叟的替身重新出现,陈璞在他们身上划了两刀,准备上岸。 邱鹏和公平叟火急火燎的从靠岸的船上跳下,也顾不上海水冰冷,陈璞和茶娜也有样学样,跟在其二人身后,邱鹏踏上陆地以后,冲着两个哨塔的帮众喊道:“都下来!所有人集合!” 两个分别在左右哨塔放哨的帮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邱鹏的话就是军令,他们无不遵从,从哨塔上下来,跟在几人身后,往中心区域奔去。他们看到陈璞和茶娜两个生面孔,都很不解,邱鹏是严禁带任何外人上岛的,怎么今天他亲自带了两个人来? 来到中心区域,邱鹏直接敲响了中间二层小楼旁的铜锣,所有的海鲨帮众不管是正在训练的,还是正在巡逻的,又或者正在休息的听见铜锣的声响,都向小楼赶来。 小楼中其他的香主和公平叟,还有邱鹏的夫人,副帮主王凤都赶了出来。 邱鹏不等众人疑问,看向自己的夫人,“先跟我上二楼!”然后又转向陈璞道:“两位恩人,也一起来!”说罢不等王凤反应就直接进入小楼,往楼梯走去,陈璞和茶娜紧跟其后。 王凤知道肯定出事了,跟着他们也上了二楼,还在楼梯上的时候就焦急的问道:“当家的,可是出事了?官府来围剿了?”边说边走向邱鹏。 陈璞没有任何的怜悯和手软,飞匕从右眼使出,王凤瞬间软倒,茶娜将尸体扶住,以免发出声响。 王凤的替身,无声无息的出现。 第三二七章 一个不留 四人再次走出小楼,邱鹏说道:“今天本是在永安集宣讲我公平教的教义,哪成想被有心人利用,一伙儿江湖人埋伏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李香主和十几位兄弟为保护我和公平叟,都战死了。这仇我们必须要报,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马上集结人手,杀过去。此刻正是最佳时机,上东码头,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无论是谁,敢捋我公平教的虎须,必须付出代价!” 邱鹏说的义愤填膺,两千的海鲨帮帮众也被调动起凶性,叫嚣着血债血偿。 另一位公平叟还算清醒,指向陈璞和茶娜,问道:“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恩公,若不是他夫妻二人仗义出手,我已经死了。他们本就是慕我公平教义而来,正赶上我们被追杀,果断上前帮忙,将我和公平叟救出,次役结束,他们就是我们新香主!”邱鹏回答道。 众人再没有异议,一起往东码头赶去。 东码头的两艘大船一起起航,绕了半圈,向西而去。 航行了一半距离的时候,邱鹏命令道:“不在漳怀码头停靠,向南偏离,有条小路可以直接杀往永安集!” 于此同时陈璞召唤出自在,让她去给薛丁山送信,通知祝凯之,准备战斗。 两艘大船都吃水比较深,在距离那片也沙滩很远的时候就不能再往岸边靠了,所有人都跳下船,游往岸边。 两千人在这片大沙滩上重新集结的时候,陈璞说道:“邱帮主,我先去林中探探,以免有什么埋伏。” “还是恩公想的周到,劳烦了。” 陈璞和茶娜进入远处的树林,消失不见。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片树林的树叶突然一齐晃动起来,从中走出手持长矛的武阳军士,向海鲨帮众人逼近。邱鹏怒道:“不好!被埋伏了!那伙人竟然是官府的人!” 刚刚在岛上问话的公平叟这时说道:“帮主!刚刚救你那两人,恐怕也是官府的人,这一切都是设好的局!” 陈璞在树林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控制邱鹏说道:“今次恐难幸免,我们若投降还有生机,你们怎么说?” 还没等公平叟和香主说话,后面的帮众就纷纷叫嚣道:“我们公平教不会低头!”“我们要捍卫公平教!”“生死为公平!” 这句口号一出,就好像打开了地狱之门,所有的海鲨帮帮众瞬间红了眼睛,仿佛刹那被恶鬼附身,拔出长刀,群情激奋。口中叫着“生死为公平!”,就向武阳的长矛步卒冲去。 陈璞默默的摇了摇头,“祝叔,一个不留!能射杀就不要近战。” 三千武阳步卒中,有一千刀盾兵、一千五长矛兵、五百弓箭手。 随着祝凯之的命令,本来在最前的长矛兵退后,刀盾兵在前,长矛兵从刀盾兵的缝隙中探出长矛,当完成合围以后,长矛兵和刀盾兵都蹲下,五百弓箭手围成一个半圆形向场中射箭,弓箭手的身后是散开的金锏骑,此刻的金锏骑也人人持弩居高临下的向场中攒射。 本来合围没有这么容易的,对方如果沿着沙滩边缘横向突围是完全有机会的,可这些好像着了魔的海鲨帮帮众,似乎不懂得突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人指挥的缘故,奔着武阳的兵丁就杀了过来,然后倒在箭矢之下。 一群人迎着密集的箭矢而去,这和自杀无异,这样毫无章法的送死行为,对祝凯之率领的武阳精锐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几乎死光,寥寥百人冲到了刀盾手的面前,对躲在盾牌后的兵丁根本毫无办法,最后被后排的长矛手纷纷刺死。 祝凯之在陈璞身边说道:“确实如你所说,不看到,真的不敢相信,他们会疯狂成这个样子。可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这样乱冲,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啊。” 陈璞皱眉道:“这两次面对他们,我都是先把他们的首脑解决掉,根本没有人指挥他们。如果有人指挥会是个什么样子,真不好说。战场之上一往无前的气势何其重要,祝叔比我清楚,这样的一群人如果有了章法,会是多可怕的威胁?” “如果这样的人数以万计,又精通战阵,听指挥,那就是天下劲旅。”祝凯之语气沉重起来。 “目前已经消灭五千了,银屏和楚雄还有多少,我还不清楚,不过总和怎么也不会少于一万吧,这还只是显露出来的,没有显露的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都在哪里?还有多少?这都是个迷。而且他们的组织结构非常严密,两个负责人带领一群疯子,我从没奢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所有的一切都要我去摸索,他们幕后的人,这次恐怕是无法揪出来了。”陈璞心情有些沉重,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躲在暗处? 祝凯之拍了拍陈璞的肩膀,“你陈藏锋一人可顶千军万马,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你还有谁能把这件事处理的如此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剿灭他们容易,无非就是不计伤亡的硬拼,可是在剿灭他们的同时让被蛊惑的百姓醒悟,并尽可能的掩盖住消息,也只有你可以。你具备了这样的能力,那你就得担负起这责任,百姓和武阳都需要你,谁泄气,你也不能泄气。” 陈璞笑笑,“祝叔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泄气,只是有时候觉得累而已。对了,你此次出兵,没有经过福源路安安抚使的同意吧?会不会有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你是钦差,你要我出兵,我还能不出吗?他爱怎么上奏就怎么上奏,我还指望他弹劾我呢,他闹的越大,到时候我的功劳就越大。”祝凯之说道。 陈璞很快就把握住祝凯之话中的含义,别人不知道陈璞在做什么,皇上知道啊,祝凯之不遗余力的帮陈璞做事,等真相大白的一天,所有弹劾祝凯之的奏章就会瞬间变成功劳簿。 “我本来想着跟你回去走一遭,把圣旨给福源安抚使看看,现在看来,不用了!”陈璞笑道。 “这里距离银屏不说万水千山,也差不离了,你赶紧上路吧。你祝叔这里,难道还用你来操心?”祝凯之大手一挥的说道。 “成,那我就尽快上路了。”陈璞望向远处的两艘大船,“祝叔你看这两艘船何叔需要不?若是他用的上,咱就先藏起来,让他派人过来带走,这两艘船我看做工讲究,也挺新的,与其给那些漳怀的官员去牟利,不如给何叔增加战力。” “好小子!我都没想到!我看行,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何大哥,你这份大礼可不轻啊,哈哈!他一准高兴!”祝凯之大笑道。 “哈哈!高兴就好。”陈璞故意小声说道:“祝叔,我这算不算中饱私囊?算不算私下结交武将?” 祝凯之笑骂道:“滚你的蛋,增强蛟龙军的实力,不就是等于增强我武阳的实力?再说那海鲨岛上的好东西少的了?还不够漳怀那些文官瓜分的?谁中饱私囊还不好说呢。”想了想,他也小声道:“这结交武将嘛,还真不好说,至少这两个大家伙给何大哥送去,以后有事情,他肯定会为你两肋插刀的。毕竟你救了慧莹的恩情,他还没报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茶娜和薛丁山也都跟着笑起来。 陈璞三人挥别了祝凯之,赶回漳怀城,回到客栈他和茶娜脱掉水靠,带着圣旨赶往漳怀府衙,面见漳怀知府,把事情跟他讲明,让他安排永安集和海鲨岛的收尾。 陈璞决定马上启程,赶往银屏,现在必须与时间赛跑了。 福源路和甘泉路,一个在武阳的最东南,一个武阳的最西北,横穿武阳都不足以形容陈璞他们的行程,斜穿武阳还差不多。 陈璞粗略的算了算,直线距离就足有万里之遥,算上路途上的绕路,此行之远,怕是要逼近两万里了吧。 他们彻底进入了赶路状态,不再寻找驿站和客栈,天亮就出发,天黑到哪就睡在哪,赶上驿站就住,荒郊野外就对付一宿,遇到城镇就买满食物和水,这时候就看出处处是暗格的马车有多重要,带了那么多东西,都看不出来。 他们中只有澹台孔雀和陈璞是不会武功的,但陈璞有身体强化做依靠,所以一到要露宿野外的时候,澹台孔雀就一个人睡在马车中央,其他人都倚靠在马车各处和衣而眠。弄的澹台孔雀偶尔还会哭上一两回,说大家太照顾她了,她有些愧疚。 每到这个时候,陈璞就大言不惭的说道:“那不如这样,我们一人一半,反正宽敞,怎么样?” “不要脸!”澹台孔雀闻言就不哭了,改为怒斥。 这样高强度的赶路,也就陈璞他们能干得出来,几乎脚不沾地的奔向西北高原。 历时十八天,途经九路、二十几座大小城池,陈璞他们一行人总算抵达了武阳的西北门户甘泉路银屏城。 银屏城也叫银屏关,在前朝汉国时,因为汉国不允许与西域通商,所以这里就是个关隘而已,西域也没有什么国家敢打汉国注意,银屏关一度成为汉国最穷的城池。 可武阳一统天下以后就不一样了,开放了与西域的贸易,武阳规定,武阳境内与西域诸国的贸易只能在银屏城进行,商队不得入关。西域诸国的人到武阳游玩可以,但若借着游玩的名义,在武阳境内其他的城池做生意,一经发现就会被驱离,终生也不得再进入武阳。 这样一来,银屏城短短三年,就从一个无人问津的破烂关隘,摇身一变成为武阳西北的一颗明珠,这里的富庶程度,让进城的陈璞一行人不敢相信。 首先在规模上,银屏城就比过去扩大了不止一倍,现如今还在修建中,除了出入关的西面城墙修缮完毕,其他三面都还在建造中。 因为西部缺水,城中的宅院不可能像中原一样亭台轩榭、池塘花树,但这里的人另辟蹊径,在装饰上做足了文章,从大门到院墙,从影壁到厅堂,从地砖到廊柱,从门窗到房梁,处处都都是浮雕图案或者镂空花纹。 对陈璞来说,好像进入了活生生的博物馆。 第三二八章 中西银屏 城中的所有大门和院墙上全是各种浮雕画,有的竟然还是彩色的,画的内容多种多样,有百姓生活,有寓言故事,有花鸟鱼虫,有日月星辰。 一路走过,陈璞见到最有趣的就是,西北百姓对水的渴求,有画水井的,有画绿洲的,最大手笔的是一个高门大户,外围墙画的竟然是大海,虽然颜色上不甚准确,但是大海无疑。 陈璞十分想告诉这家的主人,“海水也不能喝啊!” 除了这些浮雕壁画,吸引住陈璞几人目光的就是形形色色的西域人,说千奇百怪一点不为过,澹台孔雀最喜欢的就是看那些各式各样的大胡子,总是欢呼这个没见过,那个没见过。 桑柔更在意的是一些贩卖药材的西域人,桑河图曾告诉过她,西域诸国有很多的药材是中原没有的,即使中原有,药效却不如西域的。 薛丁山感兴趣的一是西域人的武功,二是西域人独有的食材,路过一些街边吃食小摊的时候,薛丁山总要提起鼻子闻一闻,到了他现在的烹饪境界,闻一闻,基本就能推断出个大概了。 褚青丝最喜欢各种绿植,她对西域人完全没有什么兴趣,可现在是冬季,已经下了好几场雪的银屏城,许多地方还有未清理的雪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绿植可供她研究。有意思的是西域人用弯刀的比较多,褚青丝反倒成为陈璞他们中,最像当地人的。 陈璞却更注意这些外国人的眼睛,总算见到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但有男人,而且有女人。看来西域诸国要比与武阳隔海相望的几国要开明的多,至少不阻碍女子外出,甚至出国。 茶娜从进城以后就紧张起来,好像在寻找什么,她初踏入中原就是从这银屏城开始的,对这里的一切不说熟悉,但也不陌生。 陈璞察觉了茶娜的异样,“你别这么紧张,宁叔他们一直在这银屏城里,如果有白苯的人到来,他一定会知道的,等下我们安顿好就去找他们。” “我是怕他们乔装打扮,我们白苯是苯蕃三苯中最知变通的,如果换掉衣袍,换上中原的衣服,宁叔他们恐怕不容易认出来。”茶娜一边审视着每一个人,一边说道。 “宁叔贼着呢,即使白苯的人乔装打扮,可是行为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还有口音,也不是说变就变的。退一步讲,就是与他们错过了,也无妨,他们是要找我,丢不了。”陈璞说道。 “能找到活佛唯一的东西就是天轮链,现在天轮链已经碎成了粉,如果与他们错过了,他们怎么能找到你?”茶娜有些焦急。 “你呀,就是关心则乱。黄苯和红苯都没有天轮链,他们怎么找我?他们是要来干掉我,他们若没有手段,那来中原不就好比大海捞针?既然红苯和黄苯都有其他的办法确定我的位置,白苯会没有?你太小看你的那些师兄弟了吧?”陈璞说道。 “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茶娜被说服了。 桑柔这个时候说道:“都怪他,他太聪明了,我们都不用动脑,恐怕我们都会越来越笨的。” “我可没有,我越来越聪明了。你也不是越来越笨,你是一直都笨。”茶娜不再紧张的寻找,就有工夫跟桑柔斗嘴了。 桑柔从来不以笨为耻,“我就笨,怎样?反正我就看看病就好,别的我也不用多考虑,藏锋都说我是小天使。” 自从陈璞跟他们讲解了前世基督教的种种传说之后,桑柔就喜欢自称小天使,茶娜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知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自称小天使,你有翅膀吗?” “藏锋说我是,我就是!我是折翼的小天使,怎样?”桑柔不服气的道。 “那我就是路西法,我要做黑天使,打你!”茶娜说道。 陈璞笑看她两人斗嘴,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之一,桑柔和茶娜都没有什么童年快乐,遇到陈璞之后,陈璞给了她们足够的爱,她们一直未曾释放的童心就被激发了出来,现在活脱脱就是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吵嘴架。 要说银屏城什么最多,那一定就是客栈了,因为这里是武阳和西域诸国唯一的贸易地点,无论是西域人还是中原人都需要大量的客栈住宿。 陈璞的思路向来简单直接,如果不知道哪家好,那就找最大的,人最多的。 银屏城最大的客栈当属中西客栈,取的是中原和西域汇聚于此的意思,可在陈璞看来就有其他的含义了,站在中西客栈的大牌楼下,陈璞哭笑不得,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中西客栈别说银屏最大,就算说武阳最大,陈璞觉得也不为过,往常的客栈一般都是一个二层楼,规模完全看这楼的占地大小。中西客栈却是一个房屋群,二层楼有三个,成品字形,三栋楼的周围是一圈院门,每一个院门进去都是个独立的小院,陈璞粗略看了看,光那些独立的院落就足有三四十个。 挑了个院落,陈璞他们直接把马车赶了进去,这样少了很多麻烦,他们的家当都在马车上,住别的客栈,还要一次次的搬东西,这就好了,跟到自己家一样。 “你们发没发现,这银屏城中公平教似乎没有多大的势力,公平所也仅有一间。”进到院落中的正房,澹台孔雀说到。 “嗯,确实如此,往来的人中,无论是西域人还是中原人,也没听到谁谈什么公平教义。”茶娜附和道。 陈璞说道:“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现在已经是二月中旬,赤乌卫的查探是在春节之前,保守说也有三个月了。在奏章中,写的很明确,这四城中,江湖帮会的势力已经威胁到衙门的政令通行,以刚刚看到的情况完全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今次换换策略,我先到边军防御使司去看看再说。” 银屏关的边军防御使名叫邓廉,履历清晰,但陈璞反复回想他的履历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作为边军防御使,都是杨湛极为信任的人,不然不可能把武阳的门户之一交给他们,可这邓廉的履历中和杨湛并没有什么交集。像石长亭,是杨湛亲自请来镇守靖安城,杨湛看透了他的为人,石长亭是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如今天下一统,石长亭既然答应了镇守靖安,那就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柯镇也是汉国将领出身,但是他在汉国除了被排挤之外,还被汉国的太师迫害过,全家几乎死光,这才倒向的武阳,即使这样在武阳军中领军之时,他从不参与与汉国的交锋,都是在东面的战场建功。足见其的品格和坚持,他的军功也是实打实的拼杀出来的,并没有水分,因此杨湛才信任他,让他镇守滇阳。 这邓廉就有一些奇怪了,他是运粮军出身,可以说在军中是低的不能再低的出身了,因为他运送的粮草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即使被敌人使断粮草的计策针对,只要是他负责的部分就一定能按时抵达,并且一石不少。依靠这样的能力,邓廉做到了运粮军的极致,指挥使。 从那以后,只要是武阳对汉齐联盟的重要战役,粮草都由他亲自负责押运。武阳一统天下后,论功行赏,杨湛觉得邓廉有大功于武阳,就给他个边军防御使,让他镇守银屏关。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可陈璞就是觉得有些别扭,都快要抵达防御使司了,陈璞拉着茶娜突然停住,“我心中有疑问,不解决掉,我就不舒服。先不去找邓廉,我们先去府衙找知府冯端。” 茶娜当然对陈璞言听计从,只是有些不解,陈璞很少有犹豫的时候,他做了决定向来雷厉风行,“怎么?邓廉有问题?” “就是种感觉,说不上来,等等看,先把公平教销声匿迹的事情弄明白。”陈璞说道。 两人过防御使司而不入,向前方的府衙而去,陈璞放开是意识寻找知府冯端,可遍寻府衙也没有找到,陈璞虽然不知道冯端的样貌,可知府的官服他还是认得的。两人只得离开,四下打听冯府的位置,好在冯端在银屏是家喻户晓的。 走到冯府大门口,陈璞摇头笑道:“缘分啊。”这冯府就是那围墙上画满大海的高门大宅,因为刚刚他们经过的时候不是在正门,所以没看到冯府的匾额。 再次释放意识,找到了正在冯府书房愁眉不展的冯端,虽然没穿官服,可坐在冯府大书房书案后的总不会是别人,找到一处阴暗的小巷,陈璞和茶娜一闪而出。 今日是冯端的休沐日,可一想到银屏现在的局面他就一头的汗,如果处理不好,他这知府也就干到头了。双肘撑在书案上,正在轻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男一女两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吓的冯端一个后仰,就要惊呼出声。 陈璞这一次学乖了,出现在了冯端的书房以后,马上就把圣旨打开,“冯大人先别叫,先看圣旨。” 冯端硬生生把到嘴边的惊呼憋回去,“你们是何人?” 陈璞圣旨放到冯端的桌子上,“先看圣旨吧,冯大人,看过了就明白了,比我说一万句都顶用。” 冯端将信将疑的拿起圣旨,和柯镇一样,先看圣旨的材质,然后才打开看玉玺,最后才看内容,确认是真的皇上御笔圣旨,又看过内容以后,冯端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真是瞌睡就送枕头来,“陈大人,快请坐。”冯端站起身,殷勤的示意陈璞入座。 “我观冯大人愁眉不展,可是和那公平教有关?” 第三二九章 知府冯端 本来已经坐下的冯端,又激动的站了起来,“陈大人是为公平教的事情而来?” 圣旨上只写着陈璞是钦差身份,他所到之处的边军和厢军还有地方官员要无条件配合他,杨湛是不可能在圣旨上写明关于公平教的事情的,所以冯端开始并没有想到陈璞是为公平教的事情而来,只是觉得既然钦差来了,他就可以倒倒苦水,上达天听了。 “冯大人,不要激动,我正是为解决此事而来。”陈璞笑道。 “关于公平教,我已经递呈三次奏章到京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陈大人来的太及时了!”冯端是个胖乎乎的五十多岁的老者,有两撇小胡子,说起话来小胡子跟着脸上的肉一动一动的,很是有趣。 陈璞对这冯端也是有所了解的,其貌不扬的冯端当年高中一甲榜眼,也曾风光过,可后来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被排挤出了中枢,来这边远的银屏跟发配也差不多少。但冯端没有就此消沉,银屏有如今的大好局面,除了武阳把此作为与西域贸易的唯一城池,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冯端的经营。 冯端不但自己是个颇有施政才能的官员,他还有一个好儿子,叫冯远棠。冯远棠没有走他父亲读书的老路,而是做起了生意,开起了商行,中原和西域之间的大宗买卖很多都是出自他手,除了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他不卖,其他的几乎什么都卖。 冯远棠在越国时就经营与高罗济和琉湾的贸易,越国并入武阳后,随着国力的强盛他更是如鱼得水。五年前,汉齐联盟已经强弩之末,冯远棠就看准了银屏的优势,把手中的生意结束掉,囤积大量的货物。当武阳统一天下开放银屏关时,冯远棠是全武阳第一个进驻银屏的商人,也是第一个与西域商人接洽的中原大商贾,更是第一个出货与西域人的中原商贾,他获得的第一头衔不胜枚举。 在他经营了半年以后,他爹才被排挤到了这里,这也是冯家为什么敢在银屏建这等豪宅,并且画上如此张扬的壁画的原因,冯远棠从没有利用过冯端手上权利,冯家的家底每一文钱都干干净净。 “冯大人的奏章中枢都看到了,皇上也知道了,并且派出赤乌卫查探过了,明白严峻的形势以后,才派我来解决此事。”陈璞先安冯端的心。 “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还怕我的奏章被有心人截下了,能上达天听就好。”冯端欣慰的道,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下官怠慢了,一直还没问陈大人的名讳,陈大人年纪轻轻就被皇上委以重任,定不简单。” 陈璞呵呵笑道:“我叫陈璞,表字藏锋,六品御前行走。” 冯端惊喜道:“可是新科陈状元?平突戎的陈大人?” “正是在下。” “陈大人大才,大智慧!冯端佩服,陈大人的突戎攻略,冯端叹为观止!”冯端由衷的赞叹道,他胖乎乎的样子,不但讨喜,说话还格外令人信服。 “不被人骂做卖国,就不错了。”陈璞说道。 冯端郑重起来,“那都是庸人的看法,陈大人看似是给了突戎大好处,实是让他们的身体里流淌我中原的血,若干年后,他们和我们还有什么分别?到时候,我们是老师,他们是学生,还能翻出我们的手掌心。一劳永逸,莫过于此。高明到,我思索三天才明其意。” 陈璞本已经高看冯端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不瞒冯大人,你是第一个看透我谋划的人,知音难觅,我心甚喜。” “最高妙处在于,这是阳谋,就算突戎知道了陈大人的谋划,他们也不可能停止步伐,此计一出,突戎定矣!”冯端毫不掩饰自己对陈璞的推崇。 陈璞看寒暄的也差不多了,拉回正题,“再怎么高妙也是过去的事情,未来如何还要看时运。咱们还是聊聊眼前吧,这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公平教怎么偃旗息鼓了?” “唉,陈大人是刚来银屏,见到公平所少了,没什么人谈论公平教义了,才觉得他们偃旗息鼓了吧?”冯端问道。 “正是如此,”陈璞说道。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冯端说道,在冯端接下来的讲述中,陈璞才看清银屏的局势。 公平教在银屏的帮会叫做洪恩会,帮主岳横江,副帮主岳纵马,两人是亲兄弟,其下香主三人,公平叟两人。本已经在银屏城扎根,公平所有两处,定期的在两处公平所内宣扬公平教义。 岳横江十分的聪明,他开第一家公平所的时候,还请冯端出席,说是一些集市上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用烦劳官府,他们就可以帮着解决,希望冯端能指点一下他们。 冯端自然是不会去的,但当时的洪恩会并没有显露出邪教的本质,冯端人虽然没去,但是指点了岳横江一些简单的断案技巧和标准,并且言明,他们只有权处理五十两银钱以下的小纠纷,高于五十两或者有了伤亡的事情,绝对不允许他们触碰。 岳横江答应的好好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洪恩会不但越线,还越发的张狂,冯端几次警告他们都无果。可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没有触犯武阳律,那些找他们处理事情百姓都是自愿的。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人家苦主没有到府衙报官,冯端总不可能给人家硬拉到官府,强行审案。 随着洪恩会的大肆宣扬,除了中原百姓信任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西域的商人也开始找他们评判事情。 洪恩会一度被西域人称为二官府,岳横江也被称之为二知府。 就在冯端第三份奏章递呈中枢后,出了事情。 半月前,邓廉的小舅子因为与人做生意发生了利益纠纷,去找公平所评判,他对最后的评判结果不满意,就把这事情告诉了他的姐夫。邓廉恼羞成怒,率亲兵一千围住银屏城外的洪恩山庄,让他们滚出银屏城,在银屏城中只允许存在一间公平所,同时要他们严格遵循冯端给出的限制条件行事,如果违反就踏平洪恩山庄。 岳横江服软了,不但撤出了银屏城,连那唯一的一间公平所,也不怎么管了,时常的关门。 陈璞听到邓廉的名字心中就是一动,“冯大人,这件事确定是半月前?” “确定,因为就是我递呈奏章的第二天,出的事情,我记的非常清楚。”冯端肯定的道。 陈璞心下算计,半月前他们正在路上,而那时距离滇阳城隆兴会的覆灭过去了十九天,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还牵扯到让他有些疑问的邓廉身上,陈璞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直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自己没有想到。 “那这么说来,事情解决了,怎么冯大人还是愁眉不展?”陈璞问道。 冯端苦笑,“若真是这样就解决了,我还至于如此吗?那洪恩会撤出了银屏,却到了银屏下辖的屏南县,现在屏南县的县令是我的学生,他跟我说,如果他在屏南遇害必是洪恩会所为,让我多加小心。我冯端一辈子做官,从未徇私,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学生赴死啊。” “为何会到生死攸关的地步?据我所知公平教,他们并不与官府对抗啊?”陈璞问道。 “他们是不与官府对抗,可是百姓被他们蛊惑的已经快失去理智了,我那学生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会容许在他的治下被个江湖帮派掣肘。百姓在县城墙上写字、贴公平教义,他就亲自率领衙役去刷墙,去撕张贴的教义。已经多次被成群结队的百姓质问了,百姓敢纠集起来质问一县之父母官,发展下去,早晚会不可收拾的。我现在只要一听是屏南县的消息,我都不敢去听,生怕听到噩耗。”冯端满面愁容。 陈璞还以为冯端是为自己的官位而忧愁,万没想到是为了自己的门生,对冯端的观感一升再升,“冯大人,你现在就修书一封,派你最亲信的人送给你的这位学生,让他偃旗息鼓。既然他是刚正的性子,那你就说,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不要打乱我的计划。” 冯端惊喜道:“陈大人,真的有办法?” “办法现在还没有,但是会有的,不能让你的这位学生再蛮干了,万一真的出事,悔之晚矣。”陈璞把自己捣毁滇阳和漳怀公平教的事情跟冯端简单讲述了一遍。 “怪不得陈大人知道他们是公平教,这个叫法我也是在洪恩会转移到屏南县以后,才得知的。原来陈大人已经成功剿灭了两处,写信不保险,我直接派人把我的学生叫来银屏城,我亲自与他说。”冯端恍然大悟的道。 “也好,这样更稳妥。” “陈大人如此隐秘的到我这里来,可是有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冯端放下心事以后,开始显示他睿智的一面了。 “暂时只有一件事需要需要冯大人帮忙,邓将军的小舅子是做什么生意的?为人如何?当时是与何人发生的纠纷?”陈璞问道 冯端被陈璞连珠炮似的问话,问的有些发怔,“这我还真的没办法回答,不过我儿一定知道,我去叫他来。”说着就要起身。 “冯大人,稍待,等会儿再去。我还想知道,你就没有发现这洪恩会有多少人手?”陈璞问道。 冯端又是一愣,“据我所知,洪恩山庄只有一百多人吧,怎么了?” 陈璞皱眉,这就无法解释了,洪恩山庄有两三千人是一定的,但他们是怎么隐藏住的呢?“冯大人这里是否有地图?” “有的,请来我的书案旁。”冯端站起身,示意陈璞跟他过来。 冯端把书案上的书籍和纸张收起,把桌子空出来,然后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一卷地图摊开,用镇纸压住。 陈璞走上前大略浏览了一番,银屏城修在两座大山之间,一个是隔绝苯蕃和中原的巴彦山脉,中原称之为十万大山,巴彦山脉成一个水滴形,最上的尖端就是银屏关的位置,最下的宽阔群山就是苗疆。银屏关西面的城墙就是由巴彦山脉的最上端延伸而出,至另一个东西向的小山脉塔里山脉而止,封住了中原的门户。 因此,银屏关在修缮的时候最优先的就是这段西面的城墙,其他里侧的城墙因为延后才动工,现在还在建。 陈璞了解整体的地形以后,指着银屏关的东面区域道:“洪恩山庄是不是在这附近?” 第三三零章 种种巧合 冯端问道:“陈大人去探查过了?” “没有,我只是根据之前滇阳和漳怀的公平教的特点猜测的,银屏城附近只有这里是背靠群山。”陈璞说道。 冯端钦佩的点点头,“确实在这里,可为什么公平教要背靠群山?” “因为他们的山庄中,有至少两三千人的职业军人,他们需要在深山中操练,如果被围剿也容易逃脱。”陈璞帮冯端解惑。 冯端闻言一惊,“两三千人?不可能!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如果他们要采买如此多的吃食,我怎会一无所知?”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滇阳城的隆兴会他们是从交南采买吃食,漳怀的海鲨帮是从琉湾采买,这银屏关肯定不能让他们随便出入去西域采买,那他们的食物从哪里来?”陈璞既是说与冯端听,也是说与自己听。 “不单如此,如果他们真的有如此多的人手,就算他们从别的地方采买也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邓将军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公平教这样肆无忌惮的运粮。”冯端补充道。 陈璞目光一凝,“边军的驻地在何处?” “除了城墙边的卫所,其他的边军全都在军营之中,军营在这里。”冯端说着,指向洪恩山庄南面不远的位置。 陈璞盯着地图陷入沉思,如果所有的线索最后都指向同一个人,就不能是巧合了。首先自己直觉邓廉的履历有问题,可又找不出问题在哪;其次,是他把洪恩会驱赶出荧屏城的,而时间正好和滇阳隆兴会覆灭传递消息的时间吻合,假如对方在隆兴会覆灭后就得到消息,这消息需要传回幕后之人,然后再传到银屏城,十九天的时间,说的过去。 最后,就是这兵营和洪恩会所在的位置,如此接近,现在又无法解释洪恩会食物的来源,要说邓廉没有问题,陈璞现在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 现在就差进一步确认了,陈璞看向冯端,“冯大人,请把令郎请来把,我要问他关于邓将军小舅子的事情。” 冯端知道陈璞既然来的如此隐秘,是为了隐藏踪迹和身份,便亲自去叫自己的儿子,没有假他人之手,并且还嘱咐管家,他的书房,今天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没有等多久,冯端就领进来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冯端的儿子冯远棠,陈璞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两人联系起来,冯端是胖乎乎的富家翁形象,而冯远棠却是一副标准的儒雅贵公子的样貌,七尺多的身高,身材匀称挺拔,面容虽说不上英俊,却有一番男子魅力,特别他的浓眉大眼,让人一见就生出亲近之意。 冯端把书房的门关好,插上门栓,然后才过来说道:“陈大人勿要疑惑,这真是我如假包换的亲生儿子!” 陈璞越发的喜欢这个胖知府了,在如此的情况下还能开玩笑,足见其心胸,“冯少爷觉得没问题就行,我不在意的。” 冯端闻言哈哈一笑,“陈大人,有趣。” 冯远棠到现在都一头雾水,父亲火急火燎的把正在查阅账目的自己叫过来,就是见这个十七八岁的书生?陈大人?还是个官儿?带着丫鬟出行的官儿?冯远棠想当然的,就把茶娜当做了丫鬟。 虽然心中有疑问,可礼数还是要周到,冯远棠向陈璞拱手道:“陈大人,父亲说你找我,不知何事?” “先坐下,再说,”大家都坐下以后,冯端向儿子介绍道:“这位就是你一直说,此生无论如何也要与之见上一面的陈状元。” “陈状元?哪个陈状元?” “你年前还跟我说,要见见创出为善拍卖行和为善旅行社的陈状元,现在就忘了?” 冯远棠闻言一怔,接着就是狂喜,看向陈璞,“您是,今科状元陈璞?为善拍卖行和旅行社的东家?” 陈璞没想冯氏父子还对自己如此了解,向冯端说道:“冯大人藏的很深啊?刚才一点都不露声色嘛!”又冲冯远棠道:“我是陈璞。” “我是怕我说的太多,陈大人以为我要攀附与你,那就不美了,君子之交,还是水到渠成的好。”冯端笑容满面的说道。 冯远棠此刻有一肚子的话要请教陈璞,可他是知分寸的人,人家找他来肯定不是要跟他探讨生意经的,“陈大人找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希望陈大人若有空,能赏我个脸面,喝杯酒水。” 陈璞摆摆手,“冯兄不必这么客气,若是想聊聊生意,等下就可以。” “那再好不过,先说正事,陈大人要知道什么,请问。” “邓将军的小舅子,是怎样的人,他与人发生了买卖纠纷,又是怎么回事情?”陈璞问道。 “你说王泉啊?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他姐姐姿色尚可,被邓将军看重,他就水涨船高成了边军防御使的小舅子,一天天趾高气昂的到处惹是生非。他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半月前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购买了一批药材,交货的时候,非说人家缺斤短两。闹到了公平所去,结果公平叟给出的评判是人家药铺没有缺斤短两,但药材质量确有问题,让药材铺赔偿他一些银子了事。至于后来怎么闹成这么大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冯远棠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能确定这王泉之前从未做过生意,半月前突然就做起了药材生意?”陈璞问道。 “能,银屏城的买卖家,谁不知道王泉,他吃饭都不给钱的。”冯远棠说道。 陈璞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报官,偏偏去找公平所,他可是防御使的小舅子啊。” 冯远棠这时笑道:“我爹可从来不给什么防御使面子,王泉若是闹到府衙,也就是个秉公办理,最后就是他诬陷,那是要吃板子的,他又不傻。公平所就不一样了,能捞些好处嘛。” 陈璞点点头,也算能说的过去,“那冯兄,你觉得就因为小舅子想讹诈别人,没有讹诈到,就把火撒到了公平所身上,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表面上看确实有些仗势欺人了,可是坊间传言,是邓将军接到皇上密旨查办洪恩会,所以才这样随便找个由头就收拾了洪恩会。如果属实的话,那也说得过去吧,毕竟洪恩会那时有些太过嚣张了,连我爹都不放在眼中。”冯远棠说道。 冯端看陈璞看向自己,知道陈璞的意思,“官面上的事情,我从来不跟红山说,我们父子在家中只谈家事。” 陈璞先是咀嚼了一下冯远棠的表字,远山海棠红满山,这冯端不亏是当年的榜眼,文采可见一斑。 “冯大人,睿智,陈璞佩服”接着,陈璞又道:“冯大人,边军的军粮,都是在银屏城购买吧?” “没错,城中的几家米行、屠户,南平县的菜农,这些给边军供应吃食的基本都固定下来,就是那几家。” “那采买的日期也是固定的吧?” “是的,每十天这些供应吃食的商户会把预先商定好量的吃食装车运送到军营,都是当场钱货两清。” 冯端已经觉察出陈璞对邓廉的特别感兴趣,从陈璞所问的内容和刚刚在地图上的分析,冯端也明白陈璞在怀疑什么,这件事情若坐实,那可能就是武阳开国以来第一大案,他虽然不怕卷入其中,但有些事情他是不能主动去做的。 陈璞也基本缕清了事情的脉络,下面就是求证了。 “上一次采买是什么时候?” “八日前。” 陈璞深深的看了一眼冯端,没有说话。冯端能猜出他的意图不稀奇,但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是本事了,边军防御使与邪教有牵连,这绝对是可以震动朝野的大事。 冯端也迎上陈璞的目光,没有躲闪,两人心照不宣。 正事谈完,陈璞让冯远棠尽情发问,冯远棠兴奋莫名,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和设想都说了出来,陈璞一一解答。 冯端是第一次在儿子与人谈生意方面事情的时候作陪,虽然不甚明了,但是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和陈璞对谈,他由衷的自豪,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建树了,但有这么一个从来没有让自己操过心,没有利用过自己手中权力谋过私利的儿子,这辈子就没有白走一遭。 本来冯远棠对陈璞就十分的推崇,经过一番对话之后,冯远棠已经想拜老师了,他经商完全是靠自己在经商方面的悟性,在最开始的失败中不停的总结和提升,有了一套自己独有的生意经。 可陈璞不是,陈璞有前世几千年的积淀下来的商业知识,随便说出点什么都够冯远棠深思好久。 两人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期间冯端亲自给他们沏茶倒水,两壶茶都喝光了,冯远棠才意犹未尽的说道:“若能跟在陈大人身边,好好的学习经商之道,冯远棠愿意用全部身家去换。” “冯兄若这样的话,冯大人怎么办,这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可都是拜你所赐,若是靠他那点儿俸禄,哪能有这么舒适的生活?”陈璞笑道。 冯端打趣道:“陈大人说的对,我现在都被红山娇惯出来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让我粗茶淡饭的,我还真不敢说能适应。” “我给你留下万贯家财就是,”冯远棠洒然道。 陈璞呵呵笑道:“冯大人是舍不得你这儿子啊,哪里是舍不得家财。” “陈大人,知我!他就知道做生意,一天到晚也不跟我这当爹的说上一句话,自从我儿媳过世,他又不肯娶妻,我和他娘一到夜晚就唉声叹气,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抱上孙子。”冯端开始大倒苦水。 没想到冯远棠还是个情种,可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陈璞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他可以许愿,“冯大人可还有进中枢之雄心?” 冯端闻言眼神一凝,“不瞒陈大人说,我就是被那些结党营私的官员排挤出京城的。” 闻弦歌而知雅意,陈璞哪能不明白冯端是什么意思,“冯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拉起自己的班底,我现在可以对冯大人坦言,我此生也不会结党营私的。我是觉得以冯大人的能力即使做一方安抚使都有些屈才了,更何况是小小的知府,无论什么朝代,朝廷永远不缺阿谀奉承、混吃等死的佞臣。却永远缺有才能、有抱负的能臣。” 第三三一章 怎不早说 “能被陈大人归入能臣一列,下官发自内心的觉得脸面有光,光凭突戎一策,陈大人就可称得上是高屋建瓴了,被你夸奖,我还真是有些暗自得意的。”冯端并没有给出答复。 陈璞站起身,做了半天哑巴的茶娜也站起身,“我恐怕要在银屏逗留一阵,冯大人可以慢慢考虑,在我离开银屏之前,给我个答复就行。若要重回中枢,我给你铺路,若就想在知府的位置上终老,也没什么不好。我就告辞了,如果需要冯大人帮忙,我还会再来的。”陈璞说罢,拉起茶娜的手,就消失于冯氏父子眼前。 冯远棠被吓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惊骇的问自己的老爹,“爹,陈大人是神仙?” 冯端苦笑,“我哪知道,这等本事,我也是被吓到了,只是这算第二次,我还能强撑住。” “爹,你被排挤出京城,别人不知道你的不服气,做儿子的还能不知道吗?有了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你若回京,那我也把生意变卖,跟陈大人去做个学徒。”冯远棠定了定神说道。 “谁说我不把握住的,可不得拿捏出一点姿态吗?”冯端说道。 冯远棠撇撇嘴,“先不说陈大人是不是那种喜欢玩弄这些弯弯绕的人,爹你不是总说这辈子就这样了,这辈子就做个知府算了的吗?怎么一下又心动了呢?” 冯端坐下来,喝了口茶,“爹不甘心,就因为我是越国官员,就因为我不愿意与他们结成朋党就给我发配到此,我虽从未懈怠,但也始终憋着一口怨气。” “那咱们就去啊,你依旧为国出力,不结朋党就是了。” “经商爹不如你,做官你却不如我,这其中哪里有这么简单,官场就没有泾渭分明的东西,到处都重叠交叉、错综复杂。我嘴上说着不结朋党,可若陈大人真能把我召回京城,在别人眼中我跟他陈藏锋能没有关系吗?他有恩与我,在朝堂之上他若被攻讦、弹劾,我能不帮他吗?一来二去,还能撇清关系吗?唉,在这官场中,只想一心做事,是何其难的事情!有时候,我真挺羡慕那些贪官、佞臣的,活的比我这种人轻松多了。”冯端感慨良多。 “这些东西你自己操心就好,我就想知道,爹你是不是真打算东山再起、飞龙在天,若是的话,我就准备清算手中生意了。”冯远棠狡黠的一笑。 “混小子,就是要你爹出丑是不是?就是想从我嘴里听到,我想回中枢的话?” “嗯,想。” “我也想。” 陈璞和茶娜闪出冯府,心中盘算着,本来只需要捣毁一个邪教分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牵扯到边关防御使,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若只有他一人倒向邪教,解决掉他就是;往大了说的话,形势就严峻了,除了邓廉还有谁?在中枢还是在地方?手上有多大的权柄? “接下来,是不是会很危险了?”茶娜问道。 “十分危险,如果邓廉知道我们要查他,他还真有问题的话,银屏三万边军可不是吃素的,我们必须小心再小心。”陈璞说道。 “我们要去探兵营吗?”茶娜问道。 “要的,今晚就去。” “那还去找宁叔他们吗?” “现在就去。” 宁风雪他们来到甘泉路以后就散到各地,甘泉路的五座城池都有人在负责,不单单是宁风雪和二十八宿,挽月楼和逐日车行也被调动起来,全力的侦察白苯的动向。宁风雪亲自坐镇银屏关,把守住这苯蕃入武阳的第一通道。 陈璞两人先到银屏城的挽月楼,问清楚宁风雪的落脚点,就在银屏关入关大门不远的一间客栈,宁风雪和两名白虎七宿轮流监视,看住入关大门,监视每一个入关的人。 陈璞和茶娜直接上到客栈二楼,敲响了房门,房门很快打开,是白虎七宿中的陈奎,见到陈璞后,陈奎惊喜莫名,“少爷!你怎么来了?” “奎叔,进去说。”陈璞笑道。 陈奎把陈璞两人让到屋中,宁风雪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另一位白虎七宿之一的陈娄正坐在窗边,望向银屏关大门。听到响动,本以为是店小二,可一回头看到是陈璞,高兴的站起来,“少爷!” “娄叔,你先看着大门,反正我说话,你也听的见。”陈璞笑道,陈娄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虽然很想说话,可还是转过身仔细的辨别入关的每个人。 陈璞问陈奎,“宁叔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银屏关每晚戌时一过就准时关门落锁,昨晚接近戌时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要关门了就放松了警惕,结果在关门前入关十几人。他怕出纰漏,跑出去一夜,确认那些人的身份,等回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倒头就睡,睡到现在。”陈奎说道。 陈璞帮宁风雪盖好被子,说道:“你们受累了,我来此不是为白苯而来,我是因为公平教的事情而来,你们对公平教知道多少?” “我们三人轮番的监视,不敢松懈,对公平教倒是知道一点,可都是道听途说,并不算了解。怎么?他们与少爷为敌?”陈奎说道。 “准确的说,这公平教是与天下为敌,他们的教义祸国殃民,我来此就是为了除掉他们。”陈璞说道。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陈奎问道。 陈璞摇摇头,“我过来就是来看看三位叔叔,这段时间,三位叔叔辛苦了。公平教的事情,十分复杂,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的,三位叔叔还是帮我看住白苯,白苯的力量对我来说很重要。除了我们,恐怕还有人在找他们,他们在中原人生地不熟,万一被对方蒙骗,就麻烦了。” 陈奎憨厚的一笑,“我们其实也不怎么辛苦,在这有吃有喝的,只要看住大门就好,也不累。就是走出了凌云山庄,我们还没有好好活动活动筋骨,有些不舒服。” “等找到白苯,你们二十八宿和宁叔他们就可以在我身边,那时候有的是仗让你打,就怕你到时候打不动。”陈璞笑道。 “只有有口气在,就打得动!”陈奎说道。 陈奎有些激动,声音大了些,把宁风雪吵醒了,宁风雪一脸不愉快的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都下午了,天都要黑了。”陈璞说道。 宁风雪本来正在揉眼睛,闻言一怔,放下手看到是陈璞,高兴的站起来,“少爷!你怎么来了?” 陈璞又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宁风雪仔细的听着,边听边抓起桌上的大饼,大口的吃着,不时的直接用茶壶灌一口茶水。 “这公平教已经猖狂到这种程度了?我们本以为就是什么江湖帮派搞出来糊弄人,赚钱的东西,没想到背后所谋这么大,少爷应付的来?”宁风雪问道。 “滇阳城和漳怀城两股公平教,处理的还算顺利,可到这银屏关就有些麻烦了,其中牵扯到边军,有些棘手。”陈璞对宁风雪他们无条件的信任,并不避讳。 “邓廉?” “宁叔知道他?” “我们在这监视大门,会经常看到他,这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看起来笑容可掬的,可眼神很冷。如果是要对他出手,少爷要小心,这人绝对是心机深沉,一肚子坏水的那种人。”宁风雪说道。 “我多希望是我疑神疑鬼猜错了,他若加进来,会增加太多变数。”陈璞也拎起茶壶灌了一大口凉茶,“宁叔,咱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们千万别给我省钱,吃喝挑好的、喜欢的尽管来,在这啃大饼是怎么回事儿?” 宁风雪掰了一块大饼,递给陈璞,“你先尝尝。”陈奎也在边上笑。 陈璞不明所以的接过,咬了一口,满口香,有嚼劲,竟然还有肉味儿,“这是什么饼,这么好吃?” “我们第一次吃也是你这个表情,这是西域传过来的饼,据说是有秘方,我们一吃就喜欢上了,一出去就买一堆回来,这东西,好吃还方便。你可别觉得便宜,我们可没有替你省钱,这大饼要五十文一个呢!”宁风雪笑道。 陈璞从桌上有拿了一张整个的,撕了一半给茶娜,“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 茶娜尝了一口,点点头,“好香!确实好吃!” “你也是来过银屏关的,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吃的大饼?”陈璞边吃边道。 茶娜小口的吃着,“我着急找你,入关以后,我都没有在这住,就是路过而已。再说,我也没有银钱。” 陈璞不禁想起当初茶娜被大袍裹着,赤足站在云阳街头的样子,确实没有地方装银子。 “你们白苯都没有银钱吗?那你那些师兄弟来了以后怎么办?”陈璞问道。 “我们白苯是苦修,修的就是身外物无,银钱对我来说是负担。苯蕃的三轮法门亲近自然,相对客栈,我们更喜欢在野外住宿,有摩挪护体不怕寒暑。我一般是睡在树上,师兄弟他们喜欢睡哪我就不知道了。”茶娜边吃边道。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 第三三二章 两地纠结 “什么消息?哪里重要?”茶娜一脸的茫然。 陈璞无奈,只得冲宁风雪道:“宁叔,知道了吧?他们根本就不会住在城中,最多穿城而过,这样筛选起来要容易不少。” 宁风雪点点头,“确实容易多了,是个好消息。” “我给茶娜画的画像,确保人手一份了吗?”陈璞问道。 宁风雪和陈奎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卷轴,打开是一副小画,画中是当初陈璞第一次见到的茶娜的样子,宽大的红底黄边的衣袍,赤足而立,皓腕上一串青色珠串。 这是陈璞画好,在为善报社雕版,印刷出来再上色,然后又装裱的,专门送到了宁风雪他们手中。这是陈璞后来想到的,白苯不会说中原官话,如果不能拿出能取信他们的东西,根本不能把人带到陈璞的身边。 陈璞思来想去,也只有茶娜才是最好的信物,便把当初茶娜的样子画了出来。 当初成画的时候,茶娜幸福的不得了,把原稿珍藏起来,谁都不让碰。其他三女怎会让茶娜专美于前,也不多说,幽幽怨怨的看了陈璞几眼,陈璞哪能不会意,又挥毫三幅画。分别是龙靖雪坐于椅上做女红,张念云一身丫鬟的装束倒茶,桑柔在火光中的侧面剪影。 “见到白苯的人直接就给看画像,别的不用多说,他们自会跟随你们的。我无论去了哪里都会在最近的挽月楼报备,你们带人去找我就好。”陈璞叮嘱道。 走出宁风雪他们所住的客栈,茶娜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知道这也是有用的消息。” 陈璞拉起妻子的手,“没事儿,这不是用上了吗?你还是有功了。” “可是差点就没说出来。” “白苯的这个特点,也只是在筛选人的时候,提供了一点便利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 陈璞几句甜言蜜语,最容易满足的茶娜就喜笑颜开。哄好了茶娜,陈璞两人根据宁风雪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那卖大饼的小摊位,陈璞买了十张带回客栈,大家都吃的赞不绝口,只有薛丁山紧皱眉头一点点的把饼掰开揉碎,然后细细的品尝。 “这做法太新奇了,把肉捣成肉糜,和于面中,光这肉和面谁多谁寡就是个大难题,肉多了会太脆,少了又不够香,再辅以西域香料,称得上是绝品美味。”薛丁山总结道。 “能做出来?”褚青丝问道。 “能模仿个大概,但是西域的香料很多我都不知道,想味道一模一样,除非弄到人家的秘方,不然没办法。”薛丁山说道。 陈璞说道:“能模仿大概就好,这么做又好吃,又有肉,还容易保存,出远门必备的好东西啊。” “等回京,我试试,看看能做出几分像。”薛丁山继续细细的品着碎饼。 天逐渐的黑下来,陈璞说道:“孔雀,你今天就在这小院中观星吧,问问我这银屏之行有什么启示,我现在有些没有头绪,这次不能轻举妄动。” 澹台孔雀还在小口的吃着大饼,“撑死我了,可是太好吃了,你快走吧,我帮你问问就是了。” “你小心吃肥了,嫁不出去,你那光头爷爷的嫁妆可就白准备了,存了半辈子呢!哈哈!”陈璞说罢就往外走。 “要你管!”澹台孔雀在后面叫道。 银屏城北、东、南三面城墙都还在修建,现在就是个不设防的状态,处处都可出入,陈璞两人从东面城墙一个大豁口走出,步入黑暗。 冬天,北方的山上还有绿色,这全仰仗松柏的顽强生命力,在半山腰的松林间,陈璞停下脚步,“就在这吧,换衣服。”把背上的包裹打开,拿出两套夜行服。 两人换好衣服,只露出眼睛,把换下的衣服包好放在树下,做好记号,继续向东而行。 塔里山脉的山坡时缓时陡,很不好走,大半个时辰后,借着月光才看到远处坐落山脚下的洪恩山庄,还是老办法,向左侧山林绕行,兜个大圈接近洪恩山庄。 洪恩山庄四角也同样有角楼,不过这次陈璞根本就没打算接近,躲在暗处,释放意识,探查山庄内的情况。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人数,依然是三千人左右,此刻岳横江他们正聚在一起,估计又是在公平参,陈璞连让自在去探听的意思都没有,实在不想再听那些屁话。 “走,我们从东面绕过洪恩山庄,去边军军营。”陈璞说道。 茶娜不解的道:“不要探听洪恩山庄中,岳横江他们的谈话了吗?” “现在洪恩山庄已经成为次要目标了,如果不能确定邓廉是否判出武阳,我就不能去接触邓廉,更别说动用边军了。没有边军的协助,我们怎么除掉这洪恩会的三千人?”陈璞说道。 从东面绕过洪恩山庄,再向南而行,陈璞两人行走并不快,陈璞在估算从洪恩山庄到边军军营的距离,两处地方相隔仅有两里地,之间只有一些稀疏的杨树林,林地已经被白雪覆盖。 茶娜刚刚出城时见到白雪,还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这会儿想起来听城中百姓说过,这场雪才下了五天,气恼的道:“这雪下的真不是时候,若是八天前下的就好了。现在把什么都盖住了,不然我们若能发现车辙,那就不用查了。” “我现在多希望邓廉没有问题啊,那就少了好多麻烦,可以节省太多时间。楚雄那边也肯定得到消息了,以公平教大力在县城宣扬公平教义的策略,炳辰的蓝安县也不会幸免,他们几人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我都急死了!”陈璞说道。 陈璞两人并没有接近兵营,弄清楚兵营和洪恩山庄的距离和地形,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真正的探查是在明晚,城中商户的吃食运到以后,究竟会不会送往洪恩山庄一部分,这才是重点。 原路返回,换回衣服,陈璞把两套夜行衣重新包好,埋于树下。 这边陈璞和茶娜走上官道,那边殷景琪正步入皇宫。 文德殿中灯火通明,杨湛还在朱笔批红,杨克勉一直站立在龙书案边,陪伴着杨湛,也是在学习着父亲的勤勉。 方淳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皇上,殷太师求见。” 杨湛面沉似水,“宣他进来。” 殷景琪进入文德殿,恭敬地道:“臣殷景琪,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子殿下。”殷景琪的语气有些迟疑,皆因往常他还没有躬身,皇上就让其不必拘礼,可今次,皇上一声不吭的等着他见礼完毕。殷景琪岂能不知,这是给他下马威呢。 “这么晚了殷太师来见朕,估计又是事关社稷的大事吧?”杨湛问道。 这一个多月以来,殷景琪几次三番的的在朝会上奏事,江湖势力在他口中成了随时会揭竿而起的一群疯子,而江湖衙门被他粉饰成了灵丹妙药,只要建立起来,就可以药到病除。 杨湛最开始以陈璞已经出京巡视天下,待他回转,把实际的江湖情况呈上来再做决断为理由搪塞过去。可殷景琪仍然以一些个例为由,在后面的朝会上奏请开办江湖衙门。 段平之无论是从寒门角度,还是以陈璞的师兄的角度,都必须替陈璞说话,压制世家。况且她还不相信陈璞会永远中立下去,在他看来,殷景琪会持续的在朝堂之上攻讦陈璞,那他就要不停帮陈璞说话,陈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不相信陈璞会一直不动摇。 这段时间的朝会就变成世家集团和寒门集团的争辩,其他的派系都作壁上观,绝不参与。 世家集团以多处江湖势力目无法纪、藐视衙门为由,言必称江湖衙门势在必行。寒门集团以江湖势力错综复杂,遍布天下,如果不把全盘情况摸清楚,强行开办江湖衙门,必然会闹出大事情为由,声称如果现在开办江湖衙门甚至等于逼迫江湖帮会造反。 今日殷景琪私下来见杨湛,是因为他得到从枢密院转呈给兵部的奏章,甘泉路边军防御使邓廉的奏章。 殷景琪把手中的奏章呈上,“臣刚接到枢密院转呈过来的奏章,是甘泉路边军防御使邓廉所上,臣认为事态紧急,便亲来呈给皇上过目。” 杨克勉上前接过奏章,递给杨湛,杨湛看过以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奏章之中所说之事虽然出乎杨湛的预料,但与他收到的陈璞的密奏相比,就太无足轻重。邓廉的奏章之中,仅仅是说明了银屏城内,洪恩会日渐嚣张,他已经帮知府冯端控制住局面,但他恐怕对方铤而走险,所以他希望皇上给他便宜行事的权利,若有变故,可以出兵平乱。 这样的请求和武阳的出兵制度有关,边军只有对外用兵的权利,在没有经过皇帝允许的情况下,边军的是绝对不可以插手地方事务的,像石长亭那样的军政一体的安排,全武阳独一份,邓廉可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他需要上报,再被皇帝批准的情况下,才可以有若出现突发状况能出兵的权利。 陈璞若在此一定会一身冷汗,邓廉要对内出兵的权利,为了什么?对付公平教?他第一个不相信! 只对皇帝负责的赤乌卫几乎是和陈璞一同出发,所负的任务就是配合陈璞,完成一些陈璞不便出面的事情。比如在滇阳,陈璞消灭隆兴会以后,需要赤乌卫时刻监视知府张索,不许他告诉任何人滇阳的实际情况,在漳怀也是如此。 不让知府传出消息,赤乌卫却必须传消息给皇帝,所以半月前关于滇阳的情况杨湛就已经知晓,几天前,漳怀的密奏也放在了杨湛的龙书案上。杨湛虽然已经算极为重视这四城的事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已经嚣张到这个程度,竟然潜藏了军队,还在秘密的操练。 但现在杨湛又不能把这些跟殷景琪和盘托出,如果殷景琪知道了,就等于世家集团也知道了,那股潜藏在暗处的反叛势力在中枢有没有奸细?杨湛无从得知,他不能冒这个险,现在对方一定还不知道这些都是陈璞所为,如果现在从杨湛这里把消息泄露出去,对方很容易就会想到离京的陈璞。 “邓廉要便宜行事的权利,朕要考虑一番,毕竟银屏关的安稳十分重要。还有别的事吗,殷太师?”杨湛说道。 “皇上,臣关心的不是给不给邓廉出兵的权利,臣关心的是这江山社稷啊,银屏已经到了这种需要边军将领出面才能镇住场面的时刻,滇阳呢?漳怀呢?楚雄呢?臣是怕这种事情再次出现啊,这还只是四城。现在若不着手管控江湖势力,只怕还会在更多的城池出现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就晚了啊,皇上。”殷景琪恨不能字字泣血。 “等陈爱卿回转,把江湖情况全盘摸清,才好做最后决定。殷太师的拳拳爱国之心,朕明白,但这关乎天下的事情,不可轻易决断,等一等可好?”杨湛放缓自己的语气。 第三三三章 染血观星 “皇上,不能再等了,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潜藏在暗处的江湖势力,他们会不会也如这四城的帮会一样,什么时候突然冒出头威胁地方,推迟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啊,皇上!”殷景琪语气沉重的道。 殷景琪这么急着马上开办江湖衙门,怕的就是陈璞,皇上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让陈璞亲自去巡视江湖,然后顺势就把陈璞放在江湖衙门的位置上。可这是殷景琪绝对不允许发生,他必须要在陈璞没有回转以前,把这件事揽入怀中,不让别人染指。 圆月派的掌门圆月飞仙刁灵是殷景琪的至交好友,殷景琪从刁灵口中得知了太多江湖秘闻,他十分清楚江湖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如果这样的力量落入陈璞的手中,那就等于落入了寒门手中,一想到段平之洋洋得意的嘴脸,殷景琪就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殷太师觉得谁做这江湖衙门的首领合适?”杨湛这次没有直接拒绝。 殷景琪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要跟跟皇帝痛陈利害,他已经做好了被皇上痛斥的准备,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可杨湛此言一出,殷景琪怔忡了一瞬,“臣以为兵部侍郎管行孝可以胜任,他曾是三甲进士,更在次年武举也高中,算是乃文乃武的儒将,当可胜任此差事。” “嗯,管爱卿朕是知道的,是个人才。那这样吧,请管爱卿写一份江湖衙门的筹建纲领出来,包括前、中、后三个时期都要采取怎样的策略,其中又要运用哪些手段,遇到一些突发状况,要怎么应对,都写清楚。呈给朕看,殷爱卿觉得如何?”杨湛的表情和颜悦色起来。 杨克勉本来阴沉的表情,此刻也有了笑容,姜还是老的辣,父皇这一招妙之毫巅! 你殷景琪不是要促成江湖衙门吗?不是要揽在怀里吗?让你揽,你举荐人才,皇帝考核人才,这天经地义吧?可别说他管行孝仅仅是个三甲进士,就是他是状元又能如何?他的纲领能写的比陈璞的好?比陈璞的细致?比陈璞的面面俱到?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殷景琪又绝对不能提陈璞,陈璞本就是皇上心中的不二人选,如果殷景琪此刻说就用陈璞的策问所写的纲领实施,那皇上直接可说,那要他管行孝有何用?为何不直接让陈璞去做?他殷景琪就无话可说了。 可若让管行孝真的写一份纲领出来,能比陈璞的好吗?别说管行孝,就是殷景琪和董明楼绑一起写,也不可能琢磨出比陈璞所写更好的纲领,那到时候杨湛把两份纲领往群臣面前一拍,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管行孝去抄陈璞的纲领,可是你殷景琪不久前刚被陈璞指着鼻子骂抄袭,如果再举荐出一个抄袭的侍郎,他的老脸还要吗? 杨克勉越想越高兴,就差笑出声了,看你殷太师怎么应对。 殷景琪心中千回百转,一时间也没有了办法,杨湛这一记奇招将他打懵了,低下头掩藏自己的窘态,“老臣回去会叫管侍郎马上着手筹划,尽快递呈给皇上。 “殷太师,不必着急,明日就是朝会日,这件事拿出来让群臣议一议,大家都可以提出自己心目中的人选,然后都可以回去琢磨这纲领,搞一次大比,择优上任。殷太师,看朕这个提议如何啊?”杨湛问道。 “臣以为,皇上这个提议甚好,这样选出的人才,才是真正适合的人选,臣附议。”殷景琪恭敬的说道。 杨湛笑道:“好,那就明天宣布这件事,殷太师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殷太师还为国师殚精竭虑的跑到皇宫来,太辛苦了。” “这是臣的本分,不辛苦,臣告退了。” 殷景琪走后,杨克勉激动的道:“父皇,这一计阳谋,高明啊!孩儿佩服,孩儿刚刚高兴的差点笑出来。” 杨湛微笑道:“朕也是福至心灵,突然想到的,说是妙计,其实这还是建立在陈藏锋他有真才实学上,他若没有那高屋建瓴的策问在前,朕现在也是毫无办法。” “藏锋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银屏城,而那邓廉又闹了这么一出,会不会对他有影响?”杨克勉说道。 “朕也在担心这个事情,按时间算,这两天他就应该抵达银屏了,可偏偏在他抵达之前邓廉驱赶了那个什么洪恩会,驱赶可不代表消灭,如果那洪恩会销声匿迹,由明转暗了,藏锋应对起来,也会麻烦许多,邓廉还在这个时候要出兵权,皇儿觉得该不该给他?”杨湛说道。 “藏锋他若需要边军帮忙,他会带圣旨前去找邓廉的,若他不需要帮忙,那邓廉乱出招很容易对藏锋造成干扰,儿臣以为,不该给邓廉出兵权,至少在藏锋离开银屏关以前不能给他,之后给不给,要看藏锋把这洪恩会是否连根拔起,如果是,那威胁已去,不必再给出兵全;如果还有尾巴,那给他出兵全也无妨。”杨克勉侃侃而谈。 杨湛满意的点点头,“皇儿,进步了,就按你说的办。” 陈璞此刻还不知道皇帝帮了他一个大忙,和茶娜刚回到客栈,正在询问澹台孔雀观星的结果如何。 澹台孔雀灿灿一笑,“我还没有开始观星呢啊,你们回来的太快了,那大饼太好吃了,我吃的有点多,刚刚休息了一下。” 陈璞竖起大拇指,“小孔雀,早晚要吃成胖孔雀!” “要你管?废话真多,去一边儿去,我要观星了。”澹台孔雀不耐烦的一扒拉陈璞,走到院中,然后冲薛丁山说道:“薛伯伯,麻烦你到大门的位置帮我把守住大门,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不然我的小命可能要危险。” 澹台孔雀说的轻松,可是陈璞却心中一惊,之前的观星这小孔雀可没有如此慎重,难道这次不一样?他太了解这只小孔雀的高傲了,若不是真的十分危险,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央求别人护法的。 “岳母,你也过去,和岳父一起,把门栓插好,守住大门。茶娜你站在孔雀附近,如果有不开眼的飞贼,跳进来,直接怕死,不用给我面子!”陈璞做事向来谨慎,觉察了澹台孔雀此次观星与以往的不同,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安排完别人,陈璞直接一个闪上了房,盘坐于房顶。放开意识,方圆六百步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探查,确保万无一失。 澹台孔雀看陈璞这么紧张自己,心中很开心,仰头看向房顶的陈璞,笑的露出两颗小虎牙,“算你有良心!” 小院儿不大,刨除马车占的地方,还有个二十步见方的空地,澹台孔雀今次没有再用罗盘,而是直接把蒲团放在了空地中央,面朝北方,也就是正房的方向盘坐于蒲团之上。 盘坐下以后,澹台孔雀闭目呼吸,使自己的呼吸匀称,然后双掌合十,紧接着开始结手印,一个呼吸间至少换三种手印,陈璞几人远远的看着根本分辨不出她是怎么结的印,那些手印之复杂,连茶娜都叹为观止,苯蕃有些法门是要结手印的,她也见识过,可跟澹台孔雀所结之手印比起来,那就是云泥之别,根本不入流。 足足变换结印有一盏茶的功夫,澹台孔雀才再次双手合十平复因为快速结印而紊乱的呼吸,转而五心朝天的盘坐。 就在这时陈璞感觉到了身上了异样,好像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的灵魂,他顺着这种感觉望去,正是那颗吉星,此刻吉星正急速的闪烁,闪烁间甚至有红光乍现。 闪烁了十几次呼吸的时间后,吉星平静下来,陈璞以为没事了,就在此时吉星竟突然大亮,澹台孔雀同时一口鲜血喷出,软倒在地。 陈璞情急之下一个闪到达澹台孔雀的身边,抱起她,奔向厢房,一脚踹开房门,“小柔,快!看看怎么回事儿!“ 桑柔也焦急的跑进来,帮陈璞把澹台孔雀放平在床上,然后帮她把脉,眉头紧锁,“你们都出去,我要帮她施针,不能被打扰。” 陈璞几人都退出厢房,把门关好,陈璞喃喃自语道:“往常都好好的,怎么这回这么繁琐,还出了事情。” 茶娜安慰道:”有小柔姐姐在,不会有事的。“ “一定是这次的事情,太过凶险了,小孔雀能力不足以驾驭。”陈璞说道。 “别胡思乱想了,等小柔处理好出来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孔雀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她既然选择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褚青丝安慰道。 没有耗时太久,桑柔就打开房门,“没事了,孔雀应该是遭到了反噬,他们星陨族不会武功,可是神念却比一般人坚韧的多,他们秘法应该都与神念有关,刚刚我用银针帮她疏通了头上的几处要穴,一会儿就能醒来了。” “可她明明吐血了呀,身体没事吗?”陈璞问道。 “这就好像茶娜晕船一样,他晕船想吐,这是头上的问题,而不是五脏六腑的问题。”桑柔解释道道。 陈璞几人重新进入房中,大概两炷香的时间,澹台孔雀转醒,陈璞赶快过去,用被子把澹台孔雀后背垫高,让她躺靠在被子上。 澹台孔雀精神有些萎靡,小声道:”真是倒霉,第一次用星陨辰寰印,就是对你这个大吉星,这么大的反噬,疼死我了呢,都怪你!“ “你要早说这么大风险,我就不让观星了,这多吓人,回去你爷爷要是知道你吐了血,不得拎着刀追着我砍?”陈璞苦恼的道。 “哦,你原来是怕我爷爷,并不是关心我,”澹台孔雀不高兴了。 “关心,怎么不关心,都急死了,”陈璞这这时候淡然是顺着她说。 “看你这么着急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这次的事情十分凶险,但有一线生机,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澹台孔雀说道。 “没了?” “没了。” “生机在哪啊?怎么抓啊?你都没说啊?“ “我怎么知道,我只得到这个启示,这还付出了代价呢,真不知足!” 陈璞无奈,心中也是心疼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好,有个启示总比没有强,谢谢小孔雀了,你说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找,保准你吃个够。” 澹台孔雀也真是不客气,“我还要吃下午那个大饼,还有苹果,还有大枣,再给我买些蜜饯。” “你确定,你真的难受吗?” “买不买? “买!” 第三三四章 送上门来 澹台孔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萎靡,可还是高兴的笑了笑,“明天再去吧,今天太晚了,我现在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我也没打算现在去,看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明天一早就给你去买这些好吃的,好吧?“陈璞笑道。 澹台孔雀点点头,“我要睡觉了,你们都出去吧,明天就没事了。” 众人走出澹台孔雀的厢房,在正房堂屋中坐定,薛丁山说道:“按孔雀的说法,这次十分凶险,我们要不要改变策略?” 陈璞摇摇头,”孔雀的话等于侧面帮我确定了邓廉有问题,如果邓廉没有问题,只是洪恩会的事情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大凶险。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邓廉,既然有凶险,那一定来自于他。“ “那我们要怎么办,此处邓廉的三万边军是我们对付洪恩会唯一的助力,如果他真有问题,那他肯定不会让边军帮我们剿灭洪恩会的,那我们怎么办?”茶娜说道。 “邓廉倒向邪教几乎已经板上钉钉,我现在更加担心的是边军中有没有军官或者士兵也变节了,这就很棘手,就算我们解决了邓廉,可我们总不能把三万边军都杀光吧?万一我们漏掉一伙儿,那就是隐患,巨大的隐患,可能影响银屏关安危的隐患。“陈璞愁眉不展。 陈璞现在甚至都不能以钦差的身份和邓廉碰头,如果到时候有一个漏网之鱼走脱,陈璞的身份就暴露了,那背后之人不管是不是杨浚,都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自己现在还真不一定能与之对抗,因为对方是躲在暗处的毒蛇。 敌暗我明,若对方以陈璞的家人为目标,那就麻烦了,若有人伤亡,就是把对方碎尸万段也无法挽回。 可若不把握住边军,洪恩会就没办法除掉,现在似乎变成一盘死局,陈璞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下毒?”桑柔说道。 “没用的,就算你能弄出致命的毒药,可我们怎么保证洪恩会三千人同时中毒身亡,无论吃饭还是喝水,都有和先后顺序,死了几个以后,自然就被人发现了。”陈璞说道。 “我能做出用时效的毒药,服下以后,要过一段时间才发作。”桑柔说道。 陈璞问道:“那是药丸状把?散剂还能有这功效吗?” “散剂就没有办法了,”桑柔丧气的道。 “退一步讲,就算我们毒死了洪恩会全部人,可边军怎么办?边军之中不可能三千人全部都是公平教的人,我们总不能把三千人全部毒死。所以现在真正的难题,不是如何杀死这些公平教的人,而是如何甄别,若有办法甄别,那想杀人还不容易吗?”陈璞说道。 “从三万人中甄别出个别叛徒,这怎么可能?”褚青丝说道。 陈璞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唉,一筹莫展啊,先睡觉吧,明天先确定边军是不是运粮给洪恩会,再做打算吧,办法总会有的,慢慢来。” 陈璞的话是在安慰大家,也是在告诫自己要稳住,不能着急,越是这样艰难的局面,作为领头人越要有静气,大家都是为他马首是瞻的,如果他表现出慌乱或者无计可施,众人的情绪瞬间就会跌入谷底。 第二日,陈璞早早得就和茶娜出门,履行自己的诺言,给澹台孔雀买好吃的,顺便再买早饭。 大包小包挂满了陈璞的身上,茶娜说道:“你就给我一个能怎么样嘛?” “那怎么行,和娘子逛街,自然要我拎东西,你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买。”陈璞大大咧咧的说道。 茶娜哭笑不得,“你是想表现,你跟我们说过的,男人说尽管买的时候最帅吧?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尊容,我只想笑,我一点都觉察不出你帅。” 陈璞嘿嘿一笑,“是这样吗?那你把这个蜜饯拎着吧,这个轻。” 茶娜接过一袋蜜饯,然后开始定定的看着陈璞,陈璞灿灿的又递出一个,“这小吃也不沉,给你吧。”茶娜接过,还是望着陈璞。 “就这些吧,别的都很沉的。”陈璞说着就往牵走。 这时从右边的小巷中走出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个儿男子,见到娇俏可人的茶娜,目露淫光,快步走过来,“小娘子,这是要去哪里啊?看来是个富家小娘子呢,东西可没少买啊,这小家丁身上都挂满了,啊?哈哈!不如哥哥也帮你拿一点儿?然后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听听曲儿,喝喝酒?” “喝你妈!今天心情好,不想见血,赶紧滚!”陈璞喝道。 “我王泉可有段日子没遇到这样跟我说话的人了,小家丁,胆子倒不小。”獐头鼠目的男子扬起头看向陈璞,他太矮了,比茶娜还要矮上一些,只能仰望陈璞。 王泉?陈璞心中一动,这是老天爷把他送到自己面前的,这算不算那一线生机? “你就是赶走洪恩会的,王泉王大英雄?”陈璞笑容突然灿烂起来。 王泉从来都是被人瞧不起的,纵使有人对他恭敬有加也是因为怕他姐夫,可王泉听过诸多的奉承中,还真没有称他英雄的,还是大英雄,哈哈笑道:“就冲你这句大英雄,本少爷就饶你一命,并且本少爷还给你个机会,回去报信儿吧,说你家的小娘子被我截下了,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在来人前我不碰她,但是来了以后,那就看你家主人的斤两了。” 陈璞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言不惭的泼皮,笑道:“你们就这么点儿人?”他两个手都拎着东西,只得用下巴点点王泉身后的四个随从。 “呦,怎么?还想动手?我奉劝你一句,别逞能,你只是个家丁,混没了性命,谁会可怜你?“王泉拿出一副仗义的神态,好像自己在仗义行侠一般。 陈璞也不再废话,一直在他周身时缓时急绕身飞行的中吉签飞出,紧接着就是四声惨嚎,王泉身后四位随从,都捂住了自己的右耳,而他们面前的地上,都有一只耳朵。 王泉霍然转身,看向身后随从,心中暗惊,踢到铁板了?再看向陈璞时表情就发生了变化,笑嘻嘻的道:“没想到这位少侠,有如此能耐,我王泉向来喜欢结交天下英豪,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大家不打不相识,若是这位少侠赏脸,咱们坐下来喝杯酒水,也是可以的。” 王泉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滴水不漏了,我虽然打了那小娘子的主意,可是我并没有真的做什么,你却割了我随从的四只耳朵,我认了怂,你总得讲点江湖规矩吧? 若是别人或许真的就此放过了,可陈璞好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怎么会就此放过,也只能说这王泉倒霉,偏偏遇到他。 王泉看陈璞没做声,以为他是答应放过自己了,还似模似样的一抱拳,“咱们,青山……”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右耳一凉,紧接着左耳又是一凉,然后两耳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疼痛,手摸上去黏糊糊的,却怎么也摸不到自己的耳朵了,再往地上一看,自己的两个招风耳正在脚尖前。 王泉也算硬气,强忍着疼痛,“少侠好气魄!我们可以走了吗?” 陈璞对这獐头鼠目的小子,总算高看了一眼,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理智,知道保命要紧,这王泉看来也不算是草包。 “滚吧!”陈璞淡淡的说道。 “好,我们马上滚。”鲜血已经浸透了王泉的双手,血液已经顺着他的双手流入袖口,王泉说着弯下腰用满是鲜血的右手捡起自己的耳朵,转身就走。 陈璞自然知道,这样的人,绝对是睚眦必报的,该回去做准备了。 “娘子,你现在就去府衙,找冯端,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让他来客栈,就说我是他的侄子。”陈璞说完,从茶娜手中把刚刚给他的两个袋子又接了回来。 茶娜赶往府衙,陈璞回到客栈,先把这一大堆的好吃的都放到澹台孔雀的厢房,然后把大家都叫过来,“等下可能要与人斗上一场,小柔你在孔雀这屋待着,照看她,外面不用你管,要是有人冲进来,直接弄死。” “对方是谁啊?”桑柔问道。 “邓廉的小舅子,我觉着这就是孔雀用一口鲜血换来的一线生机。”陈璞回答道。 澹台孔雀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指着桌子上那一大堆的好吃的,说道:”都是给我吃的吗?“ “嗯,都是你的,吃吧。”陈璞说道。 澹台孔雀欢呼一声就要下床奔去,可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桑柔赶快扶住她,“你还要休息,不能这么疯疯癫癫的。” 陈璞笑道:“小柔,你就照看她吧,她想吃什么你给她拿。”说罢就和薛丁山夫妻走出厢房,把房门关好。 桑柔先把腰间的软剑解下,然后走到方桌旁,把软剑放到桌子上,接着把桌子直接拖拽到床边,“喏,想吃什么自己拿,我得保护你。” 澹台孔雀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甜甜的说道:“谢谢小柔姐姐,你不吃吗?” “我心没你大。” 第三三五章 迷雾始散 陈璞他们小院的大门根本没有插门栓,一伙气势汹汹的兵丁踹门而入,正看到一个少年翘着二郎腿坐于小院中央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王泉脑袋被包扎成了一个大圆球,疼痛和仇恨让他的面容极度扭曲,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端坐于椅上老神在在的陈璞。 “李大哥!就是他!就是他是欺侮于我,当街行凶,割掉了我的两个耳朵,还有我的护卫的耳朵!”王泉指着陈璞,对他旁边的一个高大的军装汉子说道。 那汉子眯起眼睛看向陈璞,“他说的,可属实。” “他只说了下半段,上半段是他当街要掳走我家娘子,我不得不反抗。”陈璞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依旧坐在椅上,微笑以对。 “我是问你,是不是你割掉了他的一对耳朵,别的我不赶兴趣。”军装汉子说道。 “就是说,你不管前因后果,反正就是要找麻烦是吧?那好,就是我割掉的他的耳朵,你待如何?”陈璞眉毛一挑,说道。 那军装汉子沉声道:“承认就好,那你就要付出代价!” “且慢!我看你这身装束,你是银屏关的虞候吧?武阳军法规定,边军不可以擅离职守,如果在当值时擅离职守,当斩!如果擅自插手地方事务,杖军棍五十!如果插手地方事务造成严重后果,当斩!请问这位虞候,你是真的不怕死吗?”陈璞的后背离开椅背,坐直了身体说道。 那虞候闻言心中悚然一惊,对方看来不是他能搓扁揉圆的货色,竟然对武阳的军法如此熟悉,可他跟着邓廉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怀疑你是西域某国的斥候!特来抓捕你!这是我边军的职责!” “哦?我是西域的斥候?可有证据?”陈璞问道。 ”哈哈!我银屏边军行事,何须证据?说你是斥候,不是也是!进了军营,用不了半个时辰,你这细皮嫩肉的就会招供!“那虞候嚣张的喝道。 “好大的口气!”一声喝斥从虞候一伙儿兵丁的身后传来,王泉和虞候转头看去,竟然是知府冯端。 虞候并没有把冯端看在眼中,“我当是谁,原来是冯大人啊,怎么?这个西域奸细,与你也有牵连?” 冯端对邓廉及其麾下的嚣张跋扈,早就看不惯,可他从官阶上与邓廉一样,但权力上边军防御使可要比他权重,并且武将和文官分属两个阵营,他曾细数邓廉的罪名送往中枢,可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不知道是中枢压下了,还是到了枢密院给压下了,总之他是拿邓廉毫无办法。 但今次不同,陈璞可是钦差,并且上次谈话,话里坏外的怀疑邓廉,这就是机会! “这是我侄儿,从江南路来看望于我,他是西域奸细?那好!请这位虞候,把我也抓入军营吧,我也想看看边军的军棍能不能让我也承认是奸细!”冯端胖乎乎的圆脸,此刻毫无表情,森寒的望向那位虞候。 虞候闻言皱起眉头,这就不好办了,冯端出面作保,他就是再嚣张也不可能把冯端抓走,可若他在冯端面前强行抓走陈璞,就等于坐实了他干涉地方事务的罪过,那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他维护王泉本身就是为了拍邓廉的马屁,如果马屁没拍到还蹭了一身马尿,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了一眼王泉,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哈哈一笑:“原来是冯大人的子侄,那就肯定不是奸细了,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在下就告辞了!不过他当街行凶,这案子冯大人可不能徇私哦!” 这虞候说完转身就走,他最后一句话是给王泉提醒,可以状告陈璞。 可在王泉看来,既然陈璞是冯端的子侄,若真的对薄公堂,先治自己一个当街强抢民女的罪,几板子下去,他还有命在?他才不缺心眼儿呢,就算要状告陈璞,也要在姐夫全力支持自己的情况下。 王泉没有说话,跟在那群军士身后一起离开,冯端和茶娜,还有几名衙役,一起走进小院儿,陈璞起身迎接,不好意思的道:“冯大人,不好意思啊,事出突然,我也只能向你求救。” 面对陈璞的抬举,冯端恢复了笑呵呵的样子,“咱们进去说话,”然后又冲自己带来的几名衙役说道:“你们把守大门,我看还谁敢欺负我侄儿!” 银屏府衙的衙役可很少见自家大人像今天一样威风,他们眼中的冯端都是整天笑容和煦,一副笑面佛的样子,这位知府老爷今天稍露峥嵘,还真的把他们震慑到了,几位衙役口中连声称是,走出大门,守在门口。 陈璞和冯端一起进入堂屋,茶娜和薛丁山夫妇都没有进去,站在正房外。 陈璞也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和冯端一起坐在客座上,冯端先开口询问,”可是坐实了?“ 要不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呢,冯端仅仅凭借陈璞对王泉出手就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陈璞点点头,“基本是坐实了,今晚再看看运粮的情况,就可以明确了。” “那陈大人,打算如何做,我要怎么配合你?”冯端问道。 “依冯大人看,邓廉知道他小舅子没了耳朵,还知道我是你的侄儿,他会如何做?”陈璞反问道。 冯端几乎没有思考,“以邓廉的跋扈,不用多时他就会带着王泉直接到我府衙,状告于你。” “冯大人的意思是,他会施压与你治我的罪?”陈璞问道。 冯端点点头,“施压是肯定的,但绝对不止施压,我肯定会秉公审案,他王泉带人当街强抢民女,你在反抗下伤了他,你根本无罪,反倒王泉还要收监。但邓廉若敢来就一定有把握,不让王泉被收监,并且还有治罪于你的办法。” 陈璞沉吟半晌,”那就是说,他会伪造证据喽,证明我是西域奸细?“ “很有可能!”冯端点点头。 “那依冯大人看,他是会今天来?” 冯端盘算了一下,“无论他是要伪造人证还是物证,估计最快也要明天。” “那就好办了,只要过了今晚,我心中就有了底,就好办了。“陈璞说道。 冯端心中悚然一动,“陈大人要在公堂上,直接动手?“ “那要看两点,一点是今晚的结果,另一点就是明天他的态度。”陈璞说道。 “那我要不要让衙役把府衙围住?据说邓廉有地榜高手的实力。”冯端问道。 “不必,只要我想动他,就是天榜也没用。”经过多场于天榜高手的对决,陈璞已经建立起自信,他也有说这样大话的资格。 “既然陈大人有信心,那下官就秉公审案了,”冯端说道。 “秉公审案就足够了,”陈璞说道,顿了顿,又问:“冯大人当初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排挤出中枢的?” 冯端叹了口气,”有多重原因,我是越国旧臣,是原因之一;我不愿意结朋党,是原因之二;还因为我牵扯上了当年了一桩惊天大案,三个原因综合在一起,我还能做个知府,已经知足了。“ 陈璞来了兴趣,“可方便细说?” 冯端洒然一笑,“我冯端做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不愿意跟别人说,是因为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在诉苦。当年的越国皇帝传位于皇妃之子,然后新皇才禅让皇位于周朝皇帝,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内情,我不清楚,但是像我这样的越国旧臣,都被武阳朝堂所不容,这其中的复杂原因,实在难以解释。” 陈璞大概能明白,武阳能具备争雄天下的实力,越国的并入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更何况因为越国是唯一没有被攻打就并入武阳的国家,所以并入以后,越国在武阳为官的官员非常多,无论是武阳的官员还是皇帝杨湛,对越国的官员,都会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让陈璞总结的话就是,我得到的有一半都是你给的,现在我功成名就了,我看见你就好像矮半头,看你就烦!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能理解,朋党之事我也能明白,排除异己,自古便如此,那什么大案又是怎么回事儿?“陈璞说道。 冯端长叹了一口气,“我当年是刑部的侍郎,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发生了这件大案。不知你听没听说过龙袍案?” 陈璞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龙袍案竟然还牵扯到了冯端,点点头,“知晓一点,我好友的岳丈就是林枭阳。” “什么?”冯端震惊的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林枭阳还活着?” “除了他,其他涉案的宛城八贤都死绝了,”陈璞沉声道。 冯端心思电转,”你的好友是何人?“ “梁文举的二儿子。“ 冯端一拍脑门,”我该想到的,也只有清正的梁文举能如此念旧情,还不怕被牵连。“重新落座,”既然有这层关系,那对那案子我就不用多说了。我当年是刑部侍郎,大理寺审案我也在坐,我替宛城八贤说了话,案件了结以后,我虽然没被怪罪。却在接下来的几年核考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给我冠以诸如玩忽职守、不重国事等子虚乌有的罪过,慢慢被降职,最后被发配到此做了知府。“ “冯大人可愿意在蓝庭和蓝大人手下为官?”陈璞问道。 陈璞跳跃的问话方式,冯端还没有适应,怔忡了片刻,笑了笑,”陈大人就这么笃定,我愿意回京?“ “冯大人是有抱负之人,也是心怀天下之人,你不会甘心就在小小的知府任上退休的。无非是担心我是不是要结朋党罢了。说句实在话,我该说的都说了,就算你不信我,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吧?”陈璞说道。 冯端洒然一笑:“越国和周国的官制,刑部是要审案的,所以我可以说就是刑名出身,到大理寺的话,我能很快的适应,对我来说是个好去处。” “这我心里就有数了,冯大人这段时间,把银屏的事物厘清,指不定哪天,一道圣旨,你就该奔赴京城了。”陈璞说道。 冯端站起身,”那下官就告辞了。“ “我其实就是个六品的小官儿,您现在来跟我下官下官的,等您到了京城,就该我下官下官的自称了。”陈璞笑道。 “钦差就是替皇上办差,我是对皇上,不是对你。对你,我倒是想叫声,陈老弟。” “冯老哥,叫就是。” 第三三六章 大胃星陨 送走了冯端,陈璞推门进入澹台孔雀的厢房,这小丫头坐在床上,正吃的开心呢。 “完事了?”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澹台孔雀冲坐在床尾的桑柔说道:“小柔姐姐你看,根本就没打起来,快来吃,很好吃!” 陈璞笑眯眯的走过去,把桌子从床边拉开,“不许在床上吃饭,你爷爷没教你?下来,坐好了吃!一点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哦,好吧,躺床上吃确实没吃多少就饱了,站起来能多吃点儿。”澹台孔雀喜滋滋的下床,自己拉了把绣墩,就坐下,“先坐着吃,再站着吃。” 陈璞无奈了,跟这熊孩子不能较真,“大家都过来吃饭,除了这只小猪的零食,我还买了早饭,被个倒霉蛋儿耽误了,应该还热乎,来吧,就在这吃吧。” 吃过早饭,陈璞哪里都不想去,在小院儿中的躺椅上的一趟,晃晃悠悠的思考着。 没有想到,在这遥远的银屏城竟然还有当年龙袍案的参与者,陈璞不知道当年冯端对杨浚所知多少,也不知道冯端心中对龙袍案有怎样的定论,陈璞更不可能把自己和杨浚的纠葛,还有对杨浚的猜疑和盘托出,两人还没有到那个交情,交浅言深是官场大忌。 他更没有料到的是,王泉竟然送上门来,难道冥冥中自有定数?这都是老天安排好的?邓廉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小舅子,就是他的催命鬼! 杨浚?邓廉?陈璞突然从躺椅上坐起,把边上的茶娜和桑柔吓了一跳,陈璞顾不得解释,大脑飞速的运转,邓廉是运粮军出身,当年杨浚是武阳对抗汉齐联盟时期后勤大总管,粮草自然是出自他手,邓廉运粮自然也出自他的麾下。 如果杨浚是这公平教的幕后之人,那邓廉倒向公平教,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一直萦绕在陈璞心头的疑惑,正是邓廉的履历,他总觉得有哪里没有想到,现在清楚了,这种感觉就是来自于杨浚,他根本没有把邓廉和杨浚联系到一起,现在把他们放在一起,一切迷雾似乎都散开了。 邓廉以一个运粮军的出身,就跻身武阳边军防御使之一,背后如果有杨浚的运作,那杨湛就没有察觉? 陈璞一拍大腿,山头! 文官讲派系,武将讲山头,在前线拼杀的白轩这一系,是根正苗红的杨湛嫡系,算一个山头;蜀国的亡国之将和越国的合并之将,可算作一个山头;汉齐联盟的降将,石长亭、柯镇之流,又是一个山头;最后一个山头,就是后方拱卫京师,保护后勤的这一系,这个山头若以杨浚为尊,一点都不奇怪。 江山一统以后,论功行赏,文官按派系分食文官自己的大饼,冯端这样被排挤的对象,就是被踢出去的倒霉蛋儿,把他的位置让出来,平衡各方,这应该就是杨湛的考量,陈璞不相信以杨湛的度量,容不下一个越国能臣,多半是迫于压力的无奈妥协。 武将自然也有自己的大饼可分,边军防御使、禁卫三军、武将的品阶封号等等,要平衡各个山头,做到大家满意,这绝对是要绞尽脑汁的,皇帝不外如是,做皇帝真不容易,做个开国明君更难。 邓廉在当年那场分饼大会上,无疑算个赢家,没有上过一次正面战场,就拿到了一个边军防御使的差事,他怎能不感激杨浚。 至于是不是感激感激着,就被杨浚拐着一起准备造反,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想通了关节,陈璞再次躺下,优哉游哉的晃悠起来,对邓廉的疑问一直萦绕在心头,这种感觉非常的令人烦闷,现在一切缕清了,陈璞顿时感觉心情舒畅。 “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们一跳。”桑柔刚刚看陈璞聚精会神的想事情,没敢打扰他,现在看他明显是想通了,才出声。 陈璞一下把分坐他左右的桑柔和茶娜搂入怀中,在他们的脸上各香了一口,”哈哈,我高兴啊,本来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想通了,特别的舒爽。“ 两女都轻轻打了一下他,直起身,茶娜气道:“我在剥花生呢,掉了一地,真烦人!”蹲下捡掉落的花生,“这剥出来的都脏了,不能吃了!你赔我!” “好,我陪你!你说吧,什么时候陪你,陪你做什么我都乐意!”陈璞笑道。 “我呸!”茶娜气道。 陈璞也从躺椅上下来,帮茶娜捡花生,“这不是还有一层红皮吗?剥了不就可以吃了吗?我吃就是了呀,你不就是给我剥的吗?我不浪费不就好了嘛!” “谁给你剥的,好不要脸!”茶娜死不承认。 桑柔也加入进来,边捡边道:“那就肯定是给我剥的了,我也不嫌弃,谢谢茶娜妹妹。” “小柔姐姐,你也学坏了,你们合伙欺负我是吧?”茶娜不捡了,愤愤得到。 桑柔一脸无辜的道:“你说不是给他剥的,我就以为你是给我剥的呀,这里还有别人吗?” 陈璞把剩下的都捡起来,放到小碗里,躺回躺椅上,捏起一粒花生米,手指轻轻一捻,红色的薄皮就脱落了,丢入口中,“好吃,娘子剥的就是好吃,还带着丝丝甜意。” “胡说,花生怎么会有甜味儿?”茶娜说道。 “有爱的味道,爱就是甜蜜的。”陈璞一脸正经的说道。 茶娜最吃他这一套,转嗔为喜,“真的么?” “真真的。“ “那我再给你剥。” “那我也要剥!” “一起,一起。” 如陈璞所料,这一天都没有动静,既没有人上门找麻烦,也没有官府衙役的传唤。 下午陈璞和茶娜又出去买了二十张大饼回来,这回严格限制澹台孔雀,只允许她最多吃两张。 “我还长身体呢,你们怎么这么狠心?”澹台孔雀一脸的哀伤。 “我怕你长的不是身体,而是肥肉啊,到时候带回京一个小胖子,老光头肯定要找我麻烦的。”陈璞一脸好意的说道。 澹台孔雀先抢下一张大饼,大快朵颐,“我就是要变成小胖子,怎样?吃穷你!” “呦呵,给你本事的,还吃穷我?”陈璞嘲笑道。 “是是是,你富有,吃不穷你,那还不让我吃饱?”澹台孔雀说道。 陈璞无奈的坐下,“靖安之行的时候,只是觉得你这个小姑娘胃口特别好,可还在正常人的范围内。怎么这次出来,你食量翻了一倍?我是怕你得了什么病啊,可是小柔又看不出来。” 澹台孔雀喝了杯茶,把口中的大饼顺下去,“好啦好啦,告诉你吧,我们星陨族就是这样的,每次观星都会导致食欲大增,之前用小观星术还好,昨天用了星陨辰寰印,现在给我一头大象我都能吃得下。” “你怎么不早说,弄得我担心不已,你确定你这样吃对身体不会有影响?”陈璞还是要确认一下。 “放心,我们星陨族可能就是因为观星,才要这么吃,所以各个都是牛胃,能吃又撑不坏。要是爷爷使用星陨辰寰印,你才会见识到什么叫能吃。你没发现这些年爷爷虽然说是给我攒嫁妆,可也就是那么一点儿吗?剩下的都被他吃了。”澹台孔雀说道。 “早说嘛,只要你不会吃出问题,那就好了。尽管吃,不够再去给你买,想吃什么你就说,要多少有多少,随便吃,管够吃。”陈璞放心下来。 澹台孔雀包了一嘴的大饼,嘿嘿的笑,她喜欢这种被人爱护的感觉,澹台十方虽然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亲人的爱护,和陈璞的爱护好像不太一样,陈璞的爱护,更让她开心。 这只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的小孔雀,哪里知道自己的变化,在她看来,陈璞好有趣,可以和他抬杠,可以欺负他,他不但任由自己欺负,在关键时刻也是真的着紧自己,还亲自给自己买这么多好吃的,以前都没吃过呢,因为爷爷的俸禄太少了,爷爷吃的比谁都多。 现在好了,陈璞是个吃不穷的大富豪,放开吃! 陈璞几人都吃饱了,澹台孔雀还在吃,陈璞一会儿给她夹口菜,一会儿把大饼掰成小块,一会儿又给她盛碗汤。他有一种在养宠物的感觉,这种给小宠物喂食,小宠物照单全收,还对他报以微笑的感觉太好了。 澹台孔雀要是知道陈璞的想法,一定会把一盆汤都扣在他的脑袋上。 随着澹台孔雀这个大胃王吃饱,天也黑下来,陈璞和茶娜走出了中西客栈,按昨天的路线出城,来到那颗松树下,再次换夜行衣,接近洪恩山庄。 在昨天的那个隐蔽的位置,陈璞把自在召唤出来,“你进去听他们说话,主要关注关于今晚运粮的话题,如果他们谁提起来,一定要听仔细。“ 自在飞走,陈璞继续放开意识,观察洪恩山庄的动静。 此刻洪恩山庄中的聚义厅中,岳横江和岳纵马,还有三位香主和两位公平叟都在坐。 岳横江正在主持公平参,那套似是而非的理论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是比别人说更具可信度,不得不说,洗脑真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借着具体事件,深入浅出的把公平教义套用其中。 一通云山雾罩之下,三位香主和两位公平叟两眼放光,频频点头。 “好,今天的公平参就到这吧,三位回去好好体会体会,屏南县已经基本稳固,暂时我们不要进入大的城池,先在周边的县城宣扬教义,大家辛苦了。但我公平教是绝对公平的,只要大家努力一定会得到你们应得的那一份。“岳横江最后说道。 香主和公平叟们走出聚义厅,岳横江跟弟弟使了个颜色,也走出了聚义厅,绕往洪恩山庄最后方的二层高阁,进入高阁,岳横江直接上了二楼,岳纵马插好门栓,也跟了上去。 岳横江小声说道:“今晚接收粮食的时候要多加小心,按邓老大的说法,滇阳隆兴会的覆灭,不像官府所为,一夜间三千的兄弟就消失无踪,虽然柯镇当晚带兵出去过,可是滇阳边军毫发无伤,连一个受伤的兵丁都没有,我们的兄弟是什么实力我们都清楚,这绝对不可能。后来打听来的消息更是说,隆兴会的萧帮主和公平叟在府衙门口同归于尽,还当众大放厥词,这太诡异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上次你跟邓老大会面,然后演了出戏,就是因为这个?那你怎么一直瞒着我,不跟我说?”岳纵马问道。 第三三七章 子夜凶杀 “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是邓老大反复强调,不许告诉任何人,就是亲弟弟的你也不能说。我们公平教对不听话的人如何处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说了,一旦露馅儿,咱们兄弟都要去掉半条命。”岳横江满脸的惧意。 岳纵马更不解了,”那怎么今天又说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已经半个月了,我估摸着,如果真的有人在暗处与我们公平教作对,从滇阳到银屏,也差不多该到了。我今天总是心神不宁,我们兄弟自小没有爹娘,大哥就你一个亲人,若是因为我瞒着你,出了什么事情,大哥怎么对得起你。就是被惩罚,大哥也认了,也不能让你蒙在鼓里去接收粮食。”岳横江激动的说道。 “大哥,就是三刀六洞,斩手斩脚,我也陪着你,咱们一世人两兄弟,生死同命。”岳纵马双目赤红,感动的道。 岳横江拍拍弟弟的肩膀,“过了子时再去,晚一点儿就晚一点儿,他们若被人发现没有关系,他们是官兵,可我们要被发现就危险了,确定没有埋伏,你们再出现,接过粮食也不用清点,火速回来。若在回来的时候,真遇到埋伏,粮食可以不要,那些同去的弟兄也可以不管,你必须给我活着回来,这些死士可以再训练,可我就你一个弟弟。” 自在回转以后把这两兄弟的对话讲给了陈璞听,陈璞笑道:”这公平教义也不过如此嘛,还是没有大过至亲之间的真情。“ 嘴上说着戏谑的话,陈璞的脑中可一直没有停止思索,从岳横江的话中可以听出,邓廉得到的消息只是关于滇阳隆兴会的,并没有漳怀的消息。 再根据时间上的跨度,可以推断,如果以人骑马来传递消息,消息从滇阳传到公平教幕后之人那里,再从幕后之人传到银屏关,那这幕后之人就一定不在渤浪城。除非是用信鸽或者鹞鹰一个点一个点的传递消息,消息才可能从滇阳到渤浪,再到银屏,仅仅用十几天就可以完成。 计算出这两种可能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可陈璞知道,当这样的消息多了,交叉对比起来,很可能得出惊天的结论,这是前世的大数据理论教给陈璞的,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线索,无论得到什么消息,他都会记忆下来,等待着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刻。 “自在,先别回去了,让如意那小丫头寂寞一会儿,跟我在这儿玩会儿。”陈璞回过神说道。 自在很高兴,“好呀好呀,哥哥,我们玩什么?” 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意识交流只能一对一,所以茶娜不知道陈璞和自在说了什么,但看着自在雀跃的样子,陈璞应该是在逗她开心。 紧接着,两人就开始石头剪子布,输了的要被刮鼻子。 过了一会儿,又换成在地上画棋盘,找了四颗石子玩“憋死牛”。 就在这方寸之地,陈璞和自在变换着花样玩了一晚上,自在虽然不能发出声音,可是从她纯真的笑容中,茶娜能感受到她由衷的开心和幸福。他们玩了一晚上,茶娜就在一旁默默的看了一晚上。 这个笑起来暖人心的大男孩儿,就是自己的夫君。 自从茶娜几女知道了陈璞的身世来历以后,对他格外的心疼,他把所有的爱和温暖都给了身边的人,自己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守着一点点的小秘密,自己默默舔着伤口。 陈璞把自在召唤回如意空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们也该干活了,快子时了。” “夫君,抱我一下。”茶娜突然说道。 陈璞依言把茶娜揽入怀中,“怎么了?冷落你了?” “没有,就是想你抱我。”茶娜摇摇头,搂紧了陈璞的腰。 抱了一会儿,茶娜脱离了陈璞的怀抱,“走吧,干活去。”拉起陈璞的手。 陈璞也没继续追问,任由茶娜拉着,往来时的原路走去。 其实,当从岳横江的口中得知今晚他们会从边军手中拿到粮食,就不必再去求证了,可陈璞希望通过这次交接掌握一点边军的情况,邓廉绝对不可能让不相干的人去把粮食送给洪恩会,完成交接的一定是邓廉最信任的人,并且是已经加入公平教的人。 虽然交接粮食的时候不会是所有加入公平教的兵丁都出现,但掌握一点总比一无所知强,陈璞可以凭借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把每一个人记住。 两人沿来时的路,走到官道北侧的松林中,陈璞拉出茶娜,”不用再往前了,在这里我的意识正好可以覆盖住官道,运粮的车队一定会从官道经过,我们伺机闪过去就是。“ 陈璞刚说完,运粮的牛车队就从银屏城的方向行来,运粮的是两侧有格挡的板车,宽一丈长两丈,粮食装在麻袋中,一个摞一个,码放整齐,足有两人高,这样的一车粮食也只有黄牛能拉得动。 陈璞瞅准队伍中段的一个运粮牛车,闪了过去,闪过去之前陈璞已经拉着茶娜躺倒,闪过去时两人正好是躺平的落在牛车之上。落下的一刹那,那头拉车的老黄牛身子明显一顿,接着”哞——“的一声长叫,卯足了力气,才不至于停住,牛车继续缓缓而行。 负责看管陈璞和茶娜所在这辆牛车的是个小伙子,边走边问前面的活计,“张老哥儿,咱们这不是给边军运粮吗?怎么非要挑这五更半夜的啊?大白天的不行吗?” 前面那明显上了岁数的中年伙计,说道:”等下到了军营可别乱说话,惹恼了边军可是要打人的。要说这送粮改成子时前后,也就是从去年开始的,之前还都是白天。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可邓将军说要改,那就得改,别说我们,就是东家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还好边军一边收粮,一边给银钱,从来不拖欠。“ “等下不要多嘴,我们就是运粮的伙计而已,粮送到了,银钱一文不少的带回去了,东家一高兴还能赏个几文。多嘴惹恼了军爷,挨了鞭子,东家一害怕,把你辞退了,不但拿不到赏钱,还丢了饭碗,也没人帮咱说话,受苦的还是自己。”陈璞所在牛后面的一位老人说道。 “是,王爷爷,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说话,当个哑巴。”小伙子转头说道。 不多久,车队在边军军营附近的官道停下,一伙一百人左右的兵丁从军营走出,为首之人陈璞竟然见过,就是今天帮王泉出头的李姓虞候。 李虞候直接跟队伍最前面的管事说道:”老规矩,你应该懂的。“ “懂,全都懂。”管事恭敬的说道 李虞候一挥手,身后的十几个兵丁,把一直背在身后的银钱袋子放到管事的身前。 那管事看了一眼银袋的数目,心中就有数了,点头哈腰的道:“虞候放心,我明白,我们马上就走。不用清点了,我们信得过边军,信得过邓将军,信得过虞候。”转过头冲那些活计说道:“一人背一袋,回城。” 那些伙计一声不吭的井然有序的背起银袋就往回走,刚刚那个小伙子也有样学样的背了一袋,银袋都被背走以后,那管事的笑呵呵的道:“我们走了。” 待运粮的管事和伙计走远了,李虞候面向一百多位的兵丁挨个点指,”你们几人赶着运粮车回军营,留下四车,其余的人一半去西面堵住官道,一半去东面堵住官道,一个人也不许放行。“ 这些兵丁都领命离开,李虞候身边还剩下四人,待运回兵营的十几辆运粮车离开,李虞候和剩下四人赶着其余四辆运粮车找一个缓坡,拐下官道往北面的白杨林而去。 陈璞在记清了这一百多兵丁的样貌以后就和茶娜闪了回去,当李虞候赶着牛车走下官道的时候,陈璞和茶娜已经换好了衣服,往城中走去了。 就在陈璞和茶娜要从这两天往来城外的城墙豁口入城的时候,陈璞拉住茶娜,侧耳倾听,“我听到了呼救声,走,跟我走。” 陈璞说罢,就凭借他超强的耳力,循着声音赶了过去,声音就来自于官道,方向,当陈璞和茶娜赶到的时候,为时已晚,那十几个赶运粮车的伙计连同那位管事的,都倒在血泊中,尸体四散于官道之上。 那个小伙子仰面朝天,腹部被划开,脸上残存这恐惧和疼痛,死不瞑目。就在刚刚这还是一条鲜活的年轻生命,现在已经变成一具死尸。 陈璞没有时间伤感,聚精会神的倾听,寻找行凶之人离开的方向,东南方向! 辨认出行凶之人奔跑的声音传来的方向,陈璞追了过去,茶娜紧跟其后。 那行凶之人传出的声音其实是银袋中的银钱相互磕碰的声响,陈璞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十个人左右。 那些凶手没有想到会有人尾随他们,所以他们并不着急,在远离了行凶之地以后,不再奔跑,改为步行。 陈璞的意识早已放开,已经“看”到了这伙人。 第三三八章 对薄公堂 当用意识看到这伙人的时候,陈璞就停住了脚步,不追了。 “怎么?追丢了?”茶娜诧异道。 “不用追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走吧,回去。”陈璞说着往回走去。 他看到的是一群黑衣人,正在边走边脱衣服,而里面穿的都是武阳军队制式棉衣。 回返的路上,茶娜发现陈璞的神色不对,“这只能说是命数,不怪你,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会有人劫杀这些百姓。” “都是一些为了生计辛劳奔波的百姓,那小伙子明显是第一次来运粮,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牺牲品,这其中恐怕有我的责任。”陈璞沉重的道。 “怎么会有你的责任?我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会被追杀?”茶娜不解的道。 “刚刚那些凶手是边军的人,那就等于是邓廉的人或者说公平教的人,从刚刚那些伙计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过去运粮都是平平安安的送达,平平安安的回转,为什么单单这次被邓廉派人劫杀?十有八九是邓廉的毒计,他想以此胁迫冯端就范,治罪于我,或者有其他更深层的考虑。总之这些百姓的死,有我的原因在其中。“陈璞说道。 茶娜知道在陈璞认定了某件事以后,劝说是没有用的,“那我们就手刃邓廉,给这些百姓报仇。” “嗯,先回客栈。” 清晨,陈璞没有打算再出去买早饭,而是就在客栈要了早饭送来小院儿,六个人要了九份,多出来的都是给澹台孔雀的。 “你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陈璞看着虽然吃相不难看,却好像可以一直吃下去的澹台孔雀,问道。 澹台孔雀快速的把口中的食物咀嚼咽下,“我这也是第一次用星陨辰寰印,爷爷每次用完大概要这样吃半个月,我估计我要一个月吧。” “还好是一个月,不是一年,看你这么吃总怕你把自己撑死。”陈璞说道。 澹台孔雀白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这么吃也撑不坏,我有种感觉,就是东西一到肚子里,还未填满就消失了,其实从我用过星陨辰寰印以后,我就没有真的撑到过。” “你的胃里有黑洞吗?”陈璞脱口而出。 几人都看向他,一脸的不解,茶娜和桑柔清楚,估计又是他前世的什么怪东西,澹台孔雀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太复杂了,跟你讲起来要讲五脏六腑,还要讲太空常识,有空再说吧。你快吃吧,剩下的都是你的,我要去画地图。“说罢陈璞就走出堂屋。 在厢房中铺开纸张,取出张守阳制作的炭笔,凭记忆把在冯端哪里看到的地图画了出来,分毫不差。 画好以后,手持地图来到院中的躺椅,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心中推演关于那三千公平教众和三万边军即将发生的战事。 这时有人敲门,陈璞朗声道:“门没插,请进。” 一名昨天和冯端来过这里的衙役把门推开,”陈公子,冯大人让我来请你到府衙。“ “邓廉到了?” “嗯,一大早就来了,气势汹汹,和大人已经争论好一会儿了。” “走吧,希望今天能够了结。”陈璞把地图折叠好,纳入怀中,茶娜也从堂屋走了出来。 今天茶娜没有穿裙子,而是一身浅紫色的衣裤,为了就是动起手来方便。 陈璞还是习惯那一身月白色的儒衫,一身书生气,有几人能看透他的峥嵘? 今天的银屏府衙,格外的热闹,府衙外有一百邓廉的亲卫,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分列府衙大门左右。 走进府衙,大门关闭,接近公堂,陈璞终于见到了这位银屏边军防御使邓廉,光从面相上,并不是陈璞想象的阴毒长相,不但不阴毒,反而还有些正气凛然的意思,七尺多的身高,一身甲胄,长相不算出众,让陈璞记忆深刻的是,他鼻下的浓密短胡须,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陈璞再观察邓廉,邓廉也在转身审视陈璞,两人目光对上,开始邓廉还不相让,与陈璞对视,可是随着陈璞的步步走近,最后邓廉竟然撑不住,主动的闪躲开。 就这点斤两?陈璞跨入府衙大堂,暗忖。 冯端一身绯色官袍,雁翅乌纱,端坐于公堂书案后,正一脸怒气的盯着邓廉。 陈璞扫视了一下公堂内的人,傲然的邓廉、脑袋包成球的王泉、还有一个一身血痕魁梧的囚犯模样的人,只是没有穿囚衣,虽然是中原人的相貌,可穿着却是西域人的样子。 剩下的就是那四个跟随王泉,被陈璞割掉一只耳朵的倒霉蛋儿。 “当街行凶的西域奸细到了,冯大人可以审案了。”邓廉下巴一扬说道。 “案子还没有审理,邓将军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这里是银屏府衙公堂,不是你的防御使司,这里我说了算!”冯端面沉似水,盯着邓廉说道。 邓廉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冯端,躲开冯端咄咄逼人的目光,说道:“希望冯大人秉公审理此案。” “我自会公允,不用你说,”冯端不给邓廉一点面子,紧接着他把惊堂木高高举起,啪的一声拍在公堂书案之上,“王泉,你状告何人?细细说来!” 王泉一脸可怜兮兮的神色,对冯端躬身行礼,“草民昨日和几个随从在街上闲逛,远远的就见到这陈璞非常像我姐夫告诉我的西域奸细,我就想上前抓住他,哪知他武功高强,割掉了我们几人的耳朵,我们仓皇而逃,才保住性命。” “陈璞,你可有辩解?”冯端转向陈璞问道。 “当然有,”陈璞转向王泉,“你说发现我是西域奸细你才要捉拿我,且不说你姐夫把军机要事告诉你这个升斗小民该当何罪。我只问你,你凭什么认定我是西域奸细?” “有人证,这人就是西域奸细,他跟我们描述了与他接头之人的样貌,和你一般无二。”王泉指向那个浑身是伤的西域人。 陈璞转向那西域人,“你认识我?我是西域奸细?” 那人看了一眼邓廉,眼中满是挣扎,可还是坚定的点头,“对,你就是要与我接头之人。”说罢一脸的惭愧,不敢看陈璞。 “那接头暗号是什么?我们是西域哪国奸细?我们来中原要探听什么?我们探听后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潜藏在中原以什么身份做掩护?我在中原几年了?请你一一回答我的问话,你回答慢了就是在说谎,说吧。”陈璞咄咄逼人的问道。 面对陈璞连珠炮式的问话,那西域人明显无力招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无奈的看向邓廉,邓廉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端怒道:”王泉!你好大的狗胆!竟然随便找个人假扮西域人,诬陷好人。昨日的事情,真相如何,还不充实招来?” 王泉把事情想的极为简单,他姐夫来到,又找来了人证,只要一口咬定陈璞就是奸细,这就不是简单的地方案件了,而是变成了边关事务,姐夫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陈璞带走,等到了军营,那还不是随意自己捏扁搓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璞随便几句话,就戳穿了他们的谎言,姐夫现在又没有办法直接带人走。此刻被冯端突然一声怒喝,完全顿时没了主意,偷偷的望向邓廉。 邓廉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恼羞成怒的抽出佩刀就要砍那西域人,“竟敢诓骗于我!” 陈璞一抬手,挡住邓廉举刀的右手,“且慢,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事关西域奸细,邓将军怎可儿戏?”陈璞望向冯端,“冯大人请把这位西域人收监,我觉得还可以好好审一审。” 冯端会意,“把这西域人押到大牢,等候处置!” “诶?冯大人,边关事务是我防御使司的职责所在,你怎可把这人收押?越界了吧?”邓廉看向冯端沉声道。 “边关事务是你防御使司的职责所在,我为一城知府确实无权过问,但今天这个所谓的西域奸细,诬陷我武阳良民,那我就可以过问了,就是闹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冯端喝道。 邓廉又被噎住了,手持钢刀,不知如何是好。 陈璞皱眉,望着邓廉,这邓廉如此草包? 冯端再把惊堂木一拍,“王泉!还不从实招来!” 连翻的打击下,再加上王泉觉得自己的姐夫今天不像以往一样狠辣霸气,反而有些畏缩,再被冯端惊堂木啪的一声惊吓,王泉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冯大人,不用审了,把王泉和他四个随从押到牢房去吧。“陈璞突然说道。 冯端感觉到陈璞语气的变化,照陈璞吩咐的下令。 王泉彻底崩溃了,“姐夫!姐夫!救我!” “冯端!你想干什么?案子还没有审理清楚,凭什么收押人?”邓廉质问道。 陈璞拍了拍邓廉的肩膀,“别装了,邓廉要是你这副样子,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王泉和他的几名随从被衙役生拉硬拽的押往监牢,无论王泉怎么哭喊,也没人理他,包括他的姐夫邓廉。 因为,此刻的邓廉已经慌了,哪还顾不上王泉,看向陈璞,努力的拿捏出愤怒的表情,“你算什么东西?这么跟本将军说话!本将军的亲卫就在外面,只要我一声呼喊,你们都要被诛杀!” “行了,行了,别装了。邓廉怎们跟你说的?”陈璞不耐烦的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邓廉转身就要往公堂大门走去。 “给他一脚,留半条命就行。”陈璞说道。 茶娜一直守在门前,听到陈璞的话,两步就到邓廉跟前,一脚蹬出,邓廉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飞向公堂书案,在空中喷出一口血雾,撞在书案上,委顿在地。 “你,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敢打我?”邓廉每说个字就有血从嘴里流出。 “还演?不说是吧,那你就死在这吧!”陈璞喝道,然后捡起刚刚邓廉被蹬飞之时丢掉的钢刀。 看着陈璞拎着钢刀一脸的凶煞,向自己走来,这假邓廉终于崩溃了,“我只是个替身,我什么也不知道,邓廉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让我跟王泉来诬陷于你,我就来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 第三三九章 温黎柏家 “先说说,邓廉杀死那些伙计到底是什么打算?”陈璞问道。 “他杀死的?我不知道,他只跟我说,昨夜子时许东城门外不远,运粮的伙计悉数被杀,银钱被抢,他要我以此做威胁,胁迫冯大人就范,威胁说,如果不如我所愿,就上告皇上冯知府玩忽职守致使送军粮的伙计被杀,现在边军粮食告急,无人敢送粮。”假邓廉一五一十的说道。 陈璞蹲下来,解下假邓廉腰上的刀鞘,”冯大人,把这假货也收监了吧!“ 最后剩下的四名衙役刚刚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陈公子连防御使邓廉都敢打?现在明白过来,原来是假的。 冯端也没想到邓廉竟然派个替身来,“别看了,把他押下去!” 那四名衙役押着半死不活的邓廉押送下去,冯端焦急的道:“这如何是好?外面的一百亲卫可不是假的,闹起来,我们人手不够啊。”他倒不是怕出事,他是怕吃亏。 “冯大人莫慌,你闭起眼睛。”陈璞笑道。 “这个节骨眼儿,陈大人还要卖关子?”冯端看陈璞并不焦急,情绪也随之稳定下来。 陈璞说道:“这是你不闭眼的,你心脏要是不好,可别怪我。”陈璞的话音未落,他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邓廉,陈璞把钢刀还于刚刚解下的刀鞘内,悬挂于那好像木头人一样的邓廉替身的腰上。 冯端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背影,从公堂书案后面走出来,绕到前面,定睛观瞧,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又摸了摸,有血有肉,“这,这是如何做到的?你也找了一个和邓廉一模一样的替身?” “冯大人,你快指点我一下,我没见过真正的邓廉。”这话是从这个邓廉新替身的口中说出来的,冯端吓了一跳,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府衙大门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那些兵丁在叫嚣着让他们的将军出来,如若不然就要杀攻进来了。 冯端焦急的道:“怎么办?” 陈璞没有说话,控制邓廉的替身走出了公堂,亲自去把府衙大门打开,那些亲兵见府衙大门打开就要一哄而上,可看到开门的是邓廉就愣住了,其中一个都候问道:”将军,你没事吧?冯胖子有难为你吗?“ “老实等着,不要吵。”陈璞不知道邓廉是个什么样子,只能控制着邓廉少说话,说完就重新把门关上。 那些兵丁看自己的将军没有事情,就不再叫闹,老老实实的重新守在衙门口。 邓廉的提升回转,冯端说道:“这已经很像了,只是声音和神态还有些出入,邓廉是个极为阴沉的人,说话言简意赅,不喜欢笑。” “这我也没办法,我没见过邓廉,我这是根据刚刚那个替身弄出来的,如果那个替身不像,这个替身也肯定不会像。”陈璞无奈的道。 冯端说道:“很奇怪,刚刚没有揭穿的时候,我根本发现不了那个替身的破绽,可是一旦被揭穿,我就发现他身上诸多不可疑的地方。” “能糊弄住门口这一百人就够了,我既然要将计就计就要回转边军军营,邓廉一定在那里等着呢。既然替身是邓廉派出来的,那模仿的再像也没有意义,我只要能靠这个替身接近真邓廉就好。”陈璞说道。 “你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这是仙术吗?”冯端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 “你就理解为仙术吧,我也不好解释。我们先一起去见见那个西域人,他身上一定有什么故事,刚刚他诬陷我的时候很挣扎,我能感觉到他的被逼无奈。”陈璞说道。 邓廉的替身就那么呆呆傻傻的立在公堂中,陈璞、冯端和茶娜往府衙后的监牢而去。 来到监牢的大门口,冯端跟门房内的典狱官说道:“把刚刚收押的那个西域人带出来。” 典狱官恭敬的称是,亲自去带人。 那西域人被带出来的时候以为要被处死了,满面的悲戚,喃喃自语,“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我若死了,王子就没有人搭救了,我不能死。” 把他带离此处,冯端带几人一起来到一个空房间。 陈璞说道:“不是要处死你,是问问你怎么回事,如果你有什么冤情,或许我可以帮你。” 那西域人闻言,猛地抬头看向陈璞,“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陈璞说道。 “我刚刚冤枉了你,你还愿意帮助我?”西域人不太相信。 “我能看出你是被逼无奈,邓廉究竟抓住了你什么把柄,让你不得不听从他的话。”陈璞问道。 “我是温黎国人,我和王子一起来到中原……”西域人没有别的选择,既然陈璞问他就可能帮他,他只有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西域国家之多、之纷繁任何人也没办法厘清,如果说每天都有西域国家被灭国,同时又有西域国家建立,有些夸张,可若隔一天一算肯定有漏掉的。 一般说西域的国家,最起码要建国一年以上的,才会被周遭的国家承认,那些只存在了几个月甚至几天的所谓国家,根本就不被计算在西域诸国之内。 在辽阔的西域之中,有的国家甚至没有城池,仅仅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有一个山寨,都可以建国。 因此有人说西域百国,有人说西域千国,甚至有人说西域万国,其实都可算正确。若只说当下,西域同时存在的也就百国左右;时间再拉长一点,百年中西域绝对不下千国兴了又灭;若说千年内西域有多少国家诞生,万国绝对不止。 像温黎国一样,有两座城池的国家,在西域足可被称之为大国了,像这样的大国,整个西域之中也不超过十个。 温黎国的历史悠久,若要严格论的话,温黎国开国国主还和陈璞有些渊源。因为温黎国的开国国主就是当年大梁的一位将军,大梁三世而亡,天下分崩离析,有雄心壮志的就建国称帝,逐鹿中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就作为某一国的臣子,帮助本国皇帝统治万民,征战天下。 还有一种就是像这位大梁将军柏淳一样,对自己有充分的认识,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做天下雄主的材料,可让他再去给某家某姓做臣子,他又不甘心,身在乱世还做别人家的鹰犬,也太愧对老天的馈赠了。 最后就冒出了出关奔向西域建国的想法,既不用逐鹿中原,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做个逍遥快活的小国之主,享乐一世,然后给后世子孙留下一番家业,这也算成就一番伟业了。 柏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当初这个算不上远大,更谈不上抱负的决定,竟然让柏家绵延三百多年,温黎国是西域仅存的三个延续三百年以上国家之一,其他的万国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现在的温黎国国王名为柏易秋,膝下只有一子柏荐赢,父子当国,国力不衰。 到了柏易秋这一代天下终于一统,他心心念念的想要成为武阳的属国,无论他们在西域存在几百年,他们柏家身体里仍流淌着中原人的血液,无论衣冠变的多么怪异,他们柏家从未忘记中原官话。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就无法遏制,最终敲定以后,为了彰显诚意,柏易秋派出温黎国唯一的继承人,王子柏荐赢。带着贡品奔赴武阳,希望可以面见武阳皇帝,成为武阳的属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这次温黎国拿出国库中一半的好东西,各种宝石、纯金的器皿、西域神驹等等,整整两大车的贡品和两匹宝马良驹,西入银屏关。 这温黎国王子也是时运不济,入关的当天正好碰上邓廉巡视边关,作为银屏关的边军防御使,邓廉当然知道温黎国在西域的地位,但他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宣扬此事。以护送王子为由,秘密的把温黎国王子柏荐赢,请回了边军军营。 起初这位王子还十分的高兴,以为被礼遇了,可当他口没遮拦的把他所带的宝物说出来以后,局面就不一样了,邓廉果断的扣押下他们所有人,把那两大车的宝物据为己有,然后还把这一伙朝贡的人统统下了边军专门关押西域奸细和斥候的监牢。 一关就是三个月,今次遇到了陈璞,不得不说是他温黎国国运还在,天不绝他柏家血脉。 陈璞可不是这傻傻的温黎国人,邓廉扣下这两车珍宝,可不仅仅是据为己有这么简单,是不是要献给幕后之人?还是温黎国还有更多他觊觎的东西?不然如果只是求财,这伙人早就死绝了,根本没有必要关押他们。 “你们国中可有什么好东西?”陈璞问道。 温黎国人想了想,“矿山算不算?” “什么矿山?” “各种各样的宝石矿山,我们也数不清我们有多少宝石矿山,反正就是一直在开采,可三百年了也没见少多少。” “这番话你们的王子也跟邓廉讲了?” “嗯,王子非常善良好客,对待朋友十分的友好!” 陈璞哭笑不得,“那就对了,这傻小子把自己卖了。”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璞心中就有数了,只要这单纯的王子没死就有办法救出来。 “我要去救你们的王子殿下,你可愿意跟随?”陈璞又问道。 “你真和昆仑山上的天神一般善良,我诬陷了你,你竟然还愿意帮我救王子。若不是邓廉用王子的生命做威胁,我是绝对不会诬陷你的,请你相信我!”这温黎人激动万分。 “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你对你王子的忠诚,我可以看得到。我是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邓廉的军营,会很危险。”陈璞笑道,如果这个国家的人都是这样淳朴,他倒是很愿意接触接触。 “愿意!我不怕死!如果不是为了救王子,我早就一头撞死在那黑牢之中,魂归昆仑天神的怀抱了。” “你叫什么?” “罕丹,你就叫我罕丹吧,我们沙魂族的名字是要一代代把祖先的名字加进去的,我要跟你说我的全名,我们可能三天都走不了。” “好,罕丹,我也找到一个邓廉的替身,就在公堂内。等下我们要装作被他挟持,然后离开这里,去边军的军营,我干掉真的邓廉,救你的王子出来,懂了吗?” “懂了,救我的王子出来。” 冯端和茶娜实在憋不住笑,陈璞苦恼的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表现的很兴奋,我们要演戏,给别人看,不然我们都会死的,到时候你的王子也救不出来了。你始终还要表现出对你们王子的牵挂,担心他的安危,懂了?” “懂了!” “真懂了?” 第三四零章 谁在瓮中 “你看我这个样子行不行,”罕丹愁眉苦脸的把魁梧的身躯佝偻起来。 陈璞放弃了,“随你便吧,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冯端和茶娜哈哈的笑出了声,本来应该很紧张的气氛,愣是被陈璞和罕丹弄得十分欢乐,罕丹是很专注的人,并不会被外界干扰,依然卖力的拿捏出愁肠百转的表情,努力的找感觉。 “等把你们的王子救出来,我教你解放天性。”陈璞也憋不住笑道。 几人在公堂里站定,冯端把衙役也叫来,衙役刚到邓廉就奔出了公堂,把大门打开,“儿郎们,进来!”一百的亲卫,呼啦一下都冲进了府衙。 冯端怒不可遏的吼道:”邓廉!你要做什么?这里是银屏府衙!不是你的边军军营!“ “这三人,我必须带走!”邓廉接着向左右吩咐,“谁若干妄动,直接砍了!” 这些亲兵唯邓廉马首是瞻,纷纷抽出战刀,气势汹汹的冲进公堂,那些衙役哪里敢跟这些如狼似虎的边军动手,都畏缩的向后退。 “邓廉!我要上告皇上!你带兵丁强闯公堂,随意干涉地方事务!”冯端咆哮道,他是真的入戏了,把这几年受邓廉的气,都发泄出来。 “怕你不成?带走!”邓廉冷哼道。 陈璞领着茶娜自觉的跟随那些亲兵往前走,罕丹努力拿捏着愁苦的表情,跟在两人身后。 这一百多人离开府衙,冯端总算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靠陈璞自己了,吩咐这些衙役道:“把公堂收拾收拾,”说罢就走出了公堂。 邓廉的马一直栓在门外,走出府衙大门邓廉翻身上马,往东城门行去。 陈璞在队伍中间被看管着往前走,心中盘算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邓廉派一个替身来帮自己的小舅子出气,那只能说明一点,他怕了,他怕他亲自来会有危险,不然解释不通他这个做法。 那他怕什么?怕冯端?不可能,冯端根本就没有被邓廉放在眼里,除了冯端还有谁能让邓廉害怕? 那就只有自己了,邓廉恐怕得到的消息不止告诉岳横江的那些,自己的身份恐怕已经被邓廉和其身后的人知晓了。 但知道了多少?是就知道他是钦差来督办公平教的事情,还是连他的身手和手段都已知晓? 陈璞还真不相信对方连自己的身手和能制造替身的本事都知晓,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人,也只有冯端亲眼所见。 在陈璞思索间,他们已经抵达了边军军营大门,作为银屏边军固定的军营,这座军营的院墙都是用砖石建造,铸铁的大门。因为还要空出校场用来操练,所以军营占地十分的大。 走到大门口陈璞就感受到了凝重,整个兵营都没有什么响动,放出意识,陈璞就知道了因由。 军营中的兵丁都已经集结,分成若干的队伍潜藏在各个营舍的后面,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 邓廉走到大门前,沉声道:“开门!” 有守卫的兵丁把铸铁大门缓缓推开,邓廉策马先行,亲卫押送着陈璞三人,紧跟其后。 进入大门,眼前就是校场,所有的营舍都围绕这校场而建,其中最大的一座应该就是邓廉的住所,位于校场的正北面。 陈璞现在也没有了主意,他现在不知道邓廉的行为习惯,所以也就不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对方已经把整个兵营布置成一个大口袋,只等他们进入以后扎紧袋口了。 总不能原地不动,陈璞硬着头皮控制邓廉替身往最大的那个营舍而去,亲卫们还是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快走到那大营舍的正门时,从校场的南面杀出一队人马,速度不快,为首之人正是邓廉。 邓廉和陈璞身前的替身穿着一般无二,一身甲胄,腰挎钢刀。 当邓廉率领着兵丁走到校场中央的时候,呼啦一下,全兵营埋伏的兵丁全部杀出,三万人层层将陈璞他们围住。 押送陈璞他们的一百名亲卫此刻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左顾右盼的,一脸茫然,他们明显没有被提前告知情况。 陈璞这个时候也不再伪装,拉着茶娜的手,拨开这些亲卫,被拨开的亲卫此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场面根本就不怕他们逃走,便也没有阻拦陈璞两人走出人群。 陈璞直接从怀中掏出圣旨,朗声道:”我是钦差陈璞,奉皇命来银屏查案,邓廉!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如果是的话,尽管来!“ 邓廉脸色阴沉,一双眼睛毒蛇一般的盯着陈璞,说道:“用个假圣旨就想诓骗于我,西域的奸细!此刻还要妖言惑众?你以为我们边军都是傻子不成?你说你是钦差,那好,把你的圣旨拿来我看!“ “好,我拿给你看,”陈璞说着,拉着茶娜就往邓廉的方向走, “止步!”邓廉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吼道:“放开这女子的手,你自己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可是天榜高手!” 陈璞拿捏出被看破的惊诧,然后迅速的掩藏,茶娜也配合的说道:“夫君,你不能过去,大不了我们杀出去!” “三万人啊,怎么杀出去?我把圣旨给他看,我不信他邓廉敢抗旨杀我,这是谋逆大罪!”陈璞说道。 他们的对话自然被不远处的邓廉都听到,邓廉嘴角冷笑,“别磨蹭,你要心里没鬼,就把圣旨拿过来!我若检查是真的圣旨,我给你请罪,若是假的嘛,今天就是被乱刀分尸的下场!” 陈璞松开茶娜的手,缓步向前,双手捧着圣旨往邓廉走去。 邓廉眼中已经有了得意,就在陈璞距离邓廉还有二十多步的时候,从邓廉身后杀出几百名亲卫,邓廉喝道:“杀了他!冒充钦差!死罪!” 这几百亲兵先是分两翼把陈璞围住,然后收缩向他靠近,当战刀已经距离陈璞不足两步的时候,陈璞消失在这些亲兵的眼中。 同时出现在了邓廉面前,飞匕从口中射出,直刺邓廉的眉心,陈璞出现的瞬间,邓廉就下意识的后退,可他的速度哪能快过飞匕的速度,几乎没有任何声音,飞匕从邓廉的眉心一穿而过,头盔也被射穿,邓廉须臾间声息全无,向后倒去。 陈璞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扶住还未倒的邓廉,抽出邓廉的钢刀抵在邓廉尸体的的脖颈上吼道:“边军三位指挥使!出来说话!” 这时全场三万人才反应过来,那几百名亲兵想回身救主,陈璞钢刀一抹,邓廉的脖颈就留下血液,“再靠近我抹了邓廉的脖子!三位指挥使速来!“ 那些亲兵不敢再靠近,邓廉的亲兵都是邓廉最亲近的人,为了邓廉可以不顾性命,邓廉既然成为了公平教的人,他们自然也是,这毫无疑问。 有几个脑子活络的亲兵转身往茶娜杀去,想擒下这个女子,交换邓廉。可他们哪里能抓的到茶娜,茶娜体内双轮急转,摩挪运起,几个闪躲就突出重围,来到陈璞身边。 茶娜刚到,北、西、东三个方向就各走出一队人马,他们快速接近陈璞这里,三队人马汇合一处来到陈璞面前,为首的三人便是银屏边军的三位指挥使,北面而来的指挥使沉声道:“这里有三万人,就算你们是天榜高手,也跑不掉的,我们的弩手和弓箭手都已经准备好。聪明的话,就放了邓将军,束手就擒!” “茶娜,把我怀里的圣旨拿出来,给他们看。”陈璞说道,茶娜从他怀中掏圣旨的时候,陈璞继续道:“我把圣旨给你们看,你们三个记住,谁要毁坏圣旨谁就是叛军,这边军之中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只要你们不是叛军,只要你们还忠于武阳,你们就好好看看这圣旨!” 茶娜手持圣旨来到三人面前打开,让他们看。 三位边军指挥使,凑过来仔细的查看,东面和西面过来的指挥使,反复看了材质和玉玺以后,已经确认这是真的圣旨,此时北面而来的指挥使却说道:“假的!玉玺的印记有瑕疵!”说着就一手抓来,茶娜岂会让他如愿,迅速后撤,回到陈璞身边。 一手抓空的指挥使,怒不可遏的道:“钦差怎么会挟持邓将军!圣旨是伪造的,两位兄弟不要被他蒙骗了!” 那两位指挥使都没有说话,自从一年多前,洪恩会开在银屏,军营之中就发生许多怪事,有些兵丁会聚在一起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有时候争执起来还会大打出手,每次接受粮食,都是由邓廉的亲兵去接收,从来不让别人参与。 若是相安无事他们也不会多事,可今天事情闹成这样,他们就不能不联想了,更何况,刚刚他们看那圣旨明明是真的。 “我告诉你们,洪恩会属于公平教,宣扬所谓的公平教义,目的就是为了发展信徒,为他们将来造反打好基础。这边军之中,邓廉就是公平教的人,他的亲兵也一定是,还有一位李姓虞候也是,现在,这位一直嚷嚷的指挥使也一定是!”陈璞冲东西两面过来的指挥使说道:“你们现在要下令,让士兵警惕身边的人,小心叛军下黑手!” 第三四一章 他还好吗 两名指挥使已经对陈璞的话信了八分,都转过身向东西两个方向吼道:“所有人,注意身边,不要被叛军偷袭!” 陈璞看向北面而来的指挥使,“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帮你?你自己的话,还有条活路,我帮你就必死无疑了。” 那名指挥使已经露出恐慌之色,银屏边军一共只有三军,由他们三位指挥使分别统领,现在另两位明显已经相信了陈璞,以一敌二他毫无胜算。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陈璞一闪而出,又是一记飞匕击穿了这位指挥使的头颅。 失去陈璞支撑的邓廉的尸体和这位指挥使的尸体同时倒地,陈璞冲两位惊骇莫名的指挥使说道:“我知道两位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但你们还有三万的边军,若要围攻与我,我还是要死。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会逃走,现在你们马上集合所有人先把邓廉和这位指挥使的亲兵控制住再说。” 两名指挥使第一个反应是躲入自己的亲兵之中,让自己的亲兵把自己重重围住,他们都被陈璞那鬼魅的身法和必杀的招式彻底震慑住了。 两人各自感觉安全后才远远的对视一眼点点头,吩咐所有人集合,那失去指挥使的一军有人不服气要为指挥使和邓廉报仇,还有邓廉的亲兵也要杀过来,都被另两军拦住。 陈璞朗声道:“我就站在这里不离开,若等下不能证明你们是叛军,我让你们处置就是!” 三万人很快在校场上集合,邓廉的一千亲兵和死去指挥使的五百亲兵都被集中到一处,那位李虞候也被找出来与这些亲兵归于一处。 “请两位将军让弓箭手和弩手对准这些人,不然等下可能会有伤亡。”陈璞说道两位指挥使也都依言照办。 那些被围在人群中的两伙亲兵虽然都心中有鬼,可他们并不相信陈璞能用什么办法证明他们是公平教的人,只要他们矢口否认,这些边军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本来陈璞也是束手无策的,可就在刚刚邓廉的亲兵要冲杀过来的瞬间,陈璞福至心灵,想起了在滇阳和漳怀都遇到过的类似的情境,瞬间就想起了那句话。 陈璞刹那间心思电转,澹台孔雀所说的一线生机,应该就是指这一句话。 陈璞面向那些亲兵,高声道:“生死为公平!” 这句话说出以前,这些亲兵们本来还在叫嚣的要宰掉陈璞,话一出口以后,所有人瞬间双眼赤红,心跳加快,呼吸变的急促,脑门上青筋爆凸,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仰天狂吼,“生死为公平!” 有一个人喊出口,就有第二个人喊出口,片刻间所有的亲兵都好像野兽一般嘶吼:“生死为公平!”边吼边抽刀,理智尚存的奔向陈璞就冲来,失去理智的就冲向四周的边军。 无论是边军士兵还是两位指挥使都被这样的情景惊住了,陈璞只得越俎代庖,吼道:”所有弓箭手、弩手,放箭!一个不留!“ 弓箭手门本来已经拉满了弓,刚刚的情景他们也惊呆了,被陈璞一吼才释放箭矢,弩手也是如此,听到陈璞的吼叫才想起来扣动机括。 箭矢如蝗,射向这一千多的亲兵,毫无遮挡、悍不畏死冲来的秦兵们,纷纷倒地,每个人都身中数十箭。 陈璞转过身,面向被围在人群中的人两名指挥使,:“现在两位可信我的话了?” 两人走出人群,躬身行礼,“末将,拜见钦差大人。” “两位怎么称呼?”陈璞问道。 东面的指挥使说道:”林淮。“ 西面的指挥使说道:“秦双。” “先让兵丁打扫战场,我要去救个人,等下来找我,还有事情要办。”陈璞说罢就去寨罕丹。 刚刚押送陈璞他们来此的一百亲兵被集中过去以后,罕丹就没人管了,站在邓廉替身旁边,还在努力的让自己忧心忡忡,希望别人能看出他极其的担心他的王子殿下。 面对这样一根筋的人,陈璞既不想苛责也不想调侃,“罕丹,不用演了,事情结束了,我们去看看你的王子殿下。” 罕丹闻言马上直起身,“我知道怎么走,我带你去,快,王子吃太多苦了。” 陈璞跟在罕丹身后,往兵营的东南角走去,边走边道:”邓廉对王子用刑了?” “没有,邓廉没有打他。” “那是不给吃喝?” “也没有,吃的也不算太差,有肉的。” “那吃什么苦头了?” “不让他碰女人!” 陈璞差点被自己绊倒,“这,这是为什么呢?” 罕丹表情有些怪异,想了想还是把温黎王子柏荐赢的离奇经历说了出来,沙魂族是西域最有情义的一族,对恩人必须要以诚相待。 这位温黎国王子,还真是位传奇人物,只是他的传奇,让陈璞有些瞠目结舌。 柏荐赢绝对可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上天宠儿。 五岁可弯弓,八岁可提剑,十岁就能猎杀活物。也就是十岁这年柏荐赢遭了难,不过在陈璞看来,到底算不算遭难,见仁见智,因为太诡异了。 十岁的柏荐赢提剑追杀一只红皮狐狸,眼看一剑就要斩中,那狐狸突然放出一阵黄色的烟雾,等烟雾散了,狐狸却没了踪影,柏荐赢也昏迷当场,跟随王子一起打猎的随从吓的魂不附体,赶紧把王子背回了王宫。 太医束手无策,甚至都不能把王子唤醒,就在皇宫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柏荐赢自己醒了。醒了是醒了,可是浑身滚烫,面红耳赤,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婢女,胯下一柱擎天。 那太医怕国主怪罪,趁此机会赶紧说道:“这像是中了春药,但我手头没有能配置解药的东西,只有一个办法能奏效,就是让王子与女子云雨一番,释放春毒,就可痊愈。” 听了太医的话,柏荐赢虽然解了春毒,可自此以后,王子必须夜夜笙歌,不然就会浑身发烫苦不堪言。直到一位云游的僧侣至此,说与王子有缘,传了他一套欢喜禅,才化解了这场劫难。 有了欢喜禅的加持王子不但练出了内力,功力还一日千里,只是虽然不用夜夜笙歌,可若隔段时间不与女子云雨,还是会浑身燥热,痛苦难耐。 这被关了三个月,不得疯? “三个月了,你们这位被上苍眷顾的王子,还好吗?”陈璞不无担心的道。 “这个嘛,每天必须打坐修禅,看起来比来中原前还白胖了许多。”罕丹也有些不解。 陈璞不想再多说什么,在这忠心的仆人眼中,或许一片落叶跌落到王子的头上,那都是当头一棒吧。 这边军军营中的监牢是半地下半地上,地上的部分有通风窗口,地下的部分也不会过分潮湿,还是有一些人道主义精神的,整个牢房基本都是空的,只关押了温黎国的使节团众人,其中两名官员被关在一起,十二名护卫分别被关在两个牢房内,罕丹就是这十二名护卫的头领,还有四名女子关在一起,听了王子的故事,陈璞坚定的认为,这四名女子就是给王子解毒的。 好在邓廉不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军营中也绝对不允许碰这些女子,并没有惨剧发生。 温黎国王子柏荐赢被单独关押在最里面,陈璞进来的时候,所有的护卫、官员、女子都异口同声,快救王子,不用管他们。真真的忠心耿耿,毫无私心。 来到柏荐赢的牢房,果如罕丹所说,王子正在打坐修禅,罕丹激动的叫道:“王子殿下,我们来救你了!王子殿下!” 柏荐赢缓缓的睁开眼,看到罕丹,高兴的道:“罕丹!你逃出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铁栅栏我都没有办法弄断!” 罕丹目瞪口呆,“王子殿下,我早上被邓廉带走了,你不知道吗?” “啊?可能睡着了吧,这么说你是从邓廉的手中逃出来的?天神在上,你什么时候这么勇猛了?“王子站起身惊叫道。 这温黎国的王子,确实一表人才,比陈璞高半头,身材匀称魁梧,浓眉大眼,英伟不凡。可陈璞在边上听着这对主仆的对话,心中腹诽不已,感情脑子缺根筋是这国家传统,从上到下都这样。 “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陈璞提醒道。 罕丹这才想起来陈璞,“王子殿下,这位是陈璞陈大人武阳的钦差大人,是他把我从邓廉的手上救出来的,也是他杀死了邓廉,前来营救王子殿下。” 柏荐赢这才看到陈璞和茶娜,礼貌的对陈璞说道:“感谢陈大人的出手相助,天神一定会保佑你,你从此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温黎国的上宾。”陈璞还未说话,这位王子殿下马上就转向茶娜说道:“如此美丽的姑娘,我可以认识你吗?” ”这是我的妻子,“陈璞淡淡的道:”还是先出来再说吧。“说着用中吉签在铁栅栏上划了几下,一根根儿臂粗的铁棍就应声而断,陈璞没有停留,拉着茶娜把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放了出来,然后顺势出了牢房。 在外面等着众人出来,过了很久,温黎使节团的众人才都出来,那四位女子簇拥这王子,哭成了泪人,柏荐赢正在安慰她们。 安慰了一阵之后,这位王子殿下走上前对陈璞说道:“陈大人不要误会,我刚刚仅是对您美丽的妻子,礼貌的赞美,并无他意。我们柏家的祖先就是中原人,传下来很多家训,其中之一就是,朋友妻不可戏。” 陈璞心中暗忖,当年柏淳也就是个大梁武将,能有什么文化底蕴?估计传下来的所谓家训也就是类似这样的江湖道义吧。 “我听说王子三月没有修行了,可是需要一个房间?”陈璞体贴的道,他是十分小心眼儿的,虽然不会怪罪这外国来的王子,可小小的报复他还是很乐意为之的。 柏荐赢果然有些不好意思,“罕丹跟你说了我的经历?如果有个房间给我,确是极好的。” 陈璞笑着冲邓廉的营舍努努嘴,“那个最大的房舍,看到了吧,去吧,我们等你哈。” 西域的女子果然豪放,并没有多扭捏,反而喜滋滋的跟在柏荐赢的身后,往那营舍而去。 罕丹跟剩下护卫及官员讲述了陈璞如何救了他们,这些温黎国人都对陈璞一再的感谢,陈璞能感受到他们的赤诚,“你们来我武阳是要纳贡称臣的,作为钦差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尽力搭救的,职责所在,不足挂齿。” 这是一名兵丁跑过来,“陈大人,林将军和秦将军让我来叫你过去。” 第三四二章 生死公平 此刻兵营内的尸体都已经清理干净,在林淮和秦双两位指挥使的指挥下,三万兵丁也修整完毕,整齐的在校场上列阵,等待陈璞。 陈璞冲温黎国的众人说道:”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就守在你们王子的房前吧,等我回来,再说你们的去留问题。“ 温黎国的人自然没有异议,能逃出生天对他们的话来说都是天神的恩赐了,陈璞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陈璞来到三万整齐列阵的边军之前,林淮和秦双正在把那位死去的指挥使所率一军的兵丁打乱,加入到他们的麾下,他们是怕又公平教的残存分子会兴风作浪,这样打乱以后就把风险降到了最低。 看到他们这个做法,陈璞暗自点头,边军果然都是精锐,草包在这里是很难混下去的。 打乱整合完毕以后,两位指挥使来到陈璞面前,林淮道:”陈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你尽管吩咐。我们银屏边军之中虽然出了败类,但我们的绝大部分都是心向武阳的,我们要用鲜血洗刷我们的耻辱。“他说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校场都能听到。 今天的这场变故,确实让银屏边军们觉得脸面无光,从防御使到指挥使再到亲兵都背叛了武阳,加入了什么公平教,以后他们在武阳军中的名声恐怕会非常难听。 陈璞也没有办法扭转这种局面,这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名声这东西挣来难,败起来十分容易,败了名声再想恢复,更是难上加难。只能靠时间和战功来洗刷这样的污点,没有别的捷径。 陈璞向秦双说道,“秦将军,你带领你麾下的军士火速去往银屏关,把正在把守银屏关的兵丁全部缴械,接管关防,银屏关绝对不能有任何纰漏。把那些值守的军士集中到一起,你就像我一样吼一声,生死为公平,如果有像刚刚那些亲卫一样发狂的,那就是公平教无疑,直接就地正法。” “是,秦双领命,“秦双答应一声,就带领人马开拔。 “林将军,我知因为杠杠的事情,大家都觉得脸面无光,可事情发生,没有办法挽回。只有用公平教的鲜血才能洗刷这耻辱,我会把公平教的人都诓来军营,到时候,就看你们自己的了。”陈璞说道。 林淮答应一声,转过身冲剩下的一万五千边军吼道:“今天银屏边军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从上到下都有人加入了邪教,等传到武阳各个军中,我们的名声算彻底败了。但我们就这么认了?从此在军中抬不起头?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反正老子他娘的不认!有耻辱就要用鲜血洗刷!等下陈大人会把公平教的人引入军营,到时候怎么挣回脸面,你们掂量着办!” 那边林淮在做战前动员,陈璞控制着邓廉的替身和茶娜一起来到马厩,挑选了两匹马,配上马鞍,陈璞和茶娜共乘一骑,陈璞一挥手那空着的马背上出现了一个人,李虞候。 本来不用挥手的,可陈璞觉得还是挥挥手自然一些,不然总感觉像闹鬼。 三骑奔出了边军军营,去往洪恩山庄。 邓廉一马当先,来到洪恩山庄的大门前,直接冲角楼上的人喊道:“让岳横江出来!说邓廉找他!” 不多时,洪恩山庄的大门打开,岳纵马和两位香主走了出来,岳纵马恭敬的冲邓廉抱拳道:“邓将军,不知找家兄何事?” “这里只有他有资格跟我对话,他去了哪里?”邓廉一点脸面没有给岳纵马。 岳纵马不以为意,“家兄和一名香主,还有两名公平叟去了屏南县。” “速速派人去叫他回来,就说我找他,天大的事情。”邓廉说道。 岳纵马心中一惊,本来邓廉不避嫌的亲来此处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没想到还有天大的事情发生,邓廉口中天大的事情,那还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是,我马上派人去请家兄回来。邓将军请进山庄,稍作歇息。” “嗯,”邓廉答应一声下了马,李虞候、陈璞两人一起随之下马,走入洪恩山庄,马自然有人看管。 岳纵马殷勤的忙里忙外,给邓廉张喽茶水和糕点。 邓廉当仁不让的坐到聚义厅的主位上,岳纵马也仅仅是坐在客座上,看向其他几人,李虞候他自然认识,每次交接粮食都是李虞候操办,可陈璞与茶娜就让岳纵马犯难了,这两人一没着军装,二又是生面孔,“邓将军,这两位是?” “等岳横江回来,我自然回介绍,我不想一句话说两遍。”邓廉平淡的道。 “是,是我考虑不周。”岳纵马身段放得极低,一脸的谄媚。 邓廉越是冷酷无情,岳纵马越是和颜悦色,越是低声下气,陈璞看在眼中,觉得甚是有趣,这是公平教的传统?上级要从各个角度碾压下级? 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岳横江才带人回来,岳横江为了表现出可亲的一面,去屏南县从来不骑马,都是步行来回,此举确实拉近了和百姓的距离。 可这次就吃了苦头,得到邓廉亲至的消息以后岳横江几乎是跑着回来的,从他一脑门的汗就能看出他费了多大劲。 “邓老大!出了什么大事?你怎么亲自来了?“岳横江奔进聚义厅就急道。 ”你们兄弟二人留下,其他人出去,”邓廉直接命令道,那几个香主和公平叟都看向岳横江,岳横江冲他们点点头,他们就都退了下去。 “点齐所有人马,跟我去军营,”邓廉看人都走了站起身,指向陈璞和茶娜,“这两位是上面派来的公平使,带来了最新的方法,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让三万人迅速的皈依公平教,能省却太多麻烦,但是需要人配合,正好你们有三千人,一人负责十个,今天就完成。这样一来这三万人就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了!” 岳横江一脸惊喜:“真的?太好了!这样一来这武阳的西北门户就彻底成为我们公平教的了!” “不仅如此,如果找到机会,我们可以让冯端都皈依公平教,如果成功,这天下也指日可待了!”邓廉说道。 岳横江和岳纵马对视一样,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贪婪,若真是那样他们就是开国功臣,那会是多么威风啊。 洪恩山庄的中门大开,三千帮众在岳横江的带领下鱼贯而出,浩浩荡荡的去往边军军营,岳横江和岳纵马也都骑上了马,和邓廉、陈璞他们并驾齐驱。后面的队伍整齐划一,步履一致,远远看去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在兵营大门前,邓廉越众而出,“开门!” 大门缓缓而开,岳横江根本没有一丝的怀疑,策马前行,意气风发,他一个江湖帮派的帮主可以率领三千人大摇大摆的进入边军军营,这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只得骄傲的事情。 三千人全部进入兵营,大门咣当一下关上,这一声关门巨响,好似敲响了这三千人的丧钟。 岳横江带人马走到校场中央的时候才觉察一些不对劲,这偌大的兵营,怎么没有人?而且这校场中央怎么全是血迹,这些血迹还有被拖拽拉长的痕迹,明显是尸体被拖拽后留下的。 陈璞带着茶娜策马向校场边缘驰去,岳横江想要叫住他,可他看邓廉和李虞候还在他们身边,便没有出声,无论如何邓廉是不会算计自己的,更何况邓廉就在他身边。 就在岳横江自我安慰,自嘲自己的疑神疑鬼的时候,脚步声突起,四周冲出无数兵丁,将他们团团围住。 岳横江再不醒悟就真的是傻子了,“邓将军,这是何意?”虽然是质问,可慑于邓廉的因为淫威,语气并不强硬,色厉内荏的道。 邓廉毫无反应,呆呆的坐于马上,李虞候也是如此,岳横江再也忍不住,“邓廉!你要背叛公平教?” 邓廉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岳横江用手中带鞘的刀捅了一下邓廉,邓廉身子一歪就倒下马去,岳纵马也同样用刀捅了一下李虞候,也同样顺势而倒。 “中计了!”岳横江和岳纵马同时疾呼。 此时醒悟哪还来得及,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 岳横江把心一横,“向大门突围!生死为公平!” 陈璞这次没有实施惯用的斩首行动,没有对岳横江兄弟动手,他就是想看一看,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这群变成野兽的军人,到底有多厉害,同时他也想看一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奥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岳横江身上,虽然在外围的陈璞距离岳横江已经很远,可凭借他超强的耳力,还是清晰听到岳横江喊出“生死为公平”的时候,有种难言的异样。 这简单的五个字,每一个在岳横江口中发出都变了音调,听起来极为的怪异。 那些听到这句口号的洪恩会帮众,眼睛开始充血,肌肉隆起,但没有失去理智,把岳氏兄弟保护在队伍中间,向大门杀去 他们并没有像以往陈璞见到的景象异样,疯狂嘶吼着口号胡乱的冲杀,而是沉默着握紧手中战刀,井然有序,好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其中蕴含着多大的力量,在不爆发的时候别人根本不会知晓,可等到爆发那一刻,就是敌人的灭顶之灾。 林淮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在岳横江喊出口号的时候,他就命令所有弓箭手和弩手放箭,同时让刀盾兵守在通往大门的方向的上,长矛手在后。 岳横江并不是一味的死冲,而是不断的发出命令,这三千人变换出六个小方阵,每个方阵五百人,轮番的往大门闯去,一个方阵主攻,其他方阵就防守两翼和身后,形成一个中空的大方阵,尽量的拨开箭矢,让中间主攻的方阵心无旁骛。 一番冲击过后,迅速的变换位置,由另一个方阵接替而上,岳横江和岳纵马在这六个方阵正中间指挥,岳横江的每一个指令都被这三千人不折不扣的完成,做到了如臂使指。 林淮觉察了对方是精锐中的精锐,马上下令后方的人全部压上来,并且往大门处增员,从单个士兵的素质上看,己方确实不如对方,那就用人数取胜吧。 第三四三章 我有家训 这场仗打的异常惨烈,公平教没有怕死之人,死一个后面的就顶上,抱着团一轮轮的冲击大门处的边军。 可终究是一万五对三千的战斗,在四面包围的蚕食下,这三千人在持续减少,两千、一千、七百、三百、五十,最后就剩下中间的岳横江和岳纵马,其他的香主和公平叟也悉数战死。 陈璞这时吼道:“停止进攻!” 岳横江一脸血污,望向从包围圈外缓步走来的陈璞,“滇阳的隆兴会是你剿灭的吧?“ 陈璞来到岳氏兄弟不远处,”是我。“ “好,既然栽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确实有有段,我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不过你以为你能撼动我们公平教?哈哈哈!做梦!”说罢一刀抹了脖子。 岳纵马紧随其后,怨毒的看了陈璞一眼,也随自己的大哥而去。 这一役,三千公平教教众全军覆没,边军战死三百多人,不要小看这战绩,三千人被一万五千包围下,没有丧失斗志这本身就值得骄傲。 在被弓箭和弩箭不停的攒射情况下,依然能有如此的战斗力,边军的三百人全部都是在守卫大门的正面对决中死去的,可以说后面掩杀而来的边军用了多少时间消灭后面的公平教教众,前面就打了多少时间的攻防战。 这样的战绩足以被载入史册,堪称辉煌,如果是势均力敌的较量,边军根本就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林淮走到陈璞身边,“陈大人,这群人太可怕了,这样的人如果有八千,我们不一定能赢。” 陈璞也沉重点点头,“的确如此,他们悍不畏死,又坚定听指挥,只要带头人指挥得当,这样的一群人足可称天下精锐。” “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如果对方秘密的培养了大量的这样的人,这将是武阳巨大的威胁。“林淮忧虑的说道。 “不知道啊,恐怕不会少吧,这已经是我消灭的第三群了,现在加起来也八千人了。”陈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望着满地的死尸,陈璞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不是不能避免己方的伤亡,只要他把岳横江和岳纵马杀掉,高喊一句“生死为公平”让那些公平教众疯狂起来,就可以消弭这场祸事,可那样他将永远不知道这群人的真正战力。 这三百多边军的牺牲是有意义的,认清这些人的战斗力,对将来可能出现的对抗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说可以左右战局,也不为过。 即使是这样,陈璞的心中仍然不好受,无论怎样有意义,他还是在能避免的情况选择了冷眼旁观。 人生就是如此,你明明知道你做的是正确的选择,可是你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在陈璞心思杂乱的时候,柏荐赢跑了过来,“陈大人,武阳的军人真勇猛,跟我温黎国的勇士一样勇猛!我带来的贡品一点都没少,全部都在那大营舍中,我可以继续到武阳京城朝贡了!” 陈璞没有太大的兴致与这涉世不深的王子交谈,可也不好怠慢,“那就好,等下就送你们上路,从这里到京城不会再有人敢打劫你们了,邓廉其实是武阳的叛徒,后面的旅途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柏荐赢头摇拨浪鼓一样,“不行,我们要跟着你!我觉得只有你才可以保护我们,我听说你是钦差,全武阳的人都要听你的,跟着你我们才真正的安全。” “罕丹跟你说的?” “是的,罕丹是我最忠诚的卫队长,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你把他叫来,看我不打死他!” “啊?请陈大人不要打他,如果罕丹得罪了你,我可以替他赔罪!”柏荐赢诚恳的道。 陈璞本来沉重的心情被这懵懵懂懂的王子搞的更纷乱了,他忘记了跟这一根筋的王子不能开玩笑,要有一说一,他根本听不明白自己的玩笑。 “你先把他叫来,我问问他。”陈璞努力的微笑着说道。 柏荐赢仔细的分辨陈璞的表情,看他不像是发怒的样子,才转过身叫道:“罕丹!你过来!” 罕丹一路小跑过来,“王子殿下,找我何事?” “是陈大人找你。” 罕丹看向陈璞,“天神保佑你,陈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说过,全武阳的人都要听钦差的话了?”陈璞问道。 罕丹一愣,”哦,这是那些士兵说的,他们说钦差是除了皇帝以外最大的官儿。“ 陈璞放弃了跟这两个外国人解释,说道,“他们是在骗你的,钦差就是帮皇上跑腿儿的小官儿,并没有那么大。你们现在就出发去往京城吧,朝贡以后可以在京城逗留一阵,没准可以等我回来,咱们还能喝上一杯。” 柏荐赢和罕丹一起摇头,罕丹道:“不可以!陈大人,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温黎国只有王子一个继承人,如果王子出了事情,我们温黎国就完了!绝对不可以,只有你可以保护我们!” 陈璞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暂时不会回京城,我还要去蜀川路办事,刚刚的凶险你们也看到了。在蜀川路恐怕要比这还要凶险几倍都不止,到时候我根本无力顾及你们,你们会更加危险,比从这里返回京城要危险的多!“ “既然陈大人有危险,那我们更不能舍你而去,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兄弟,我们要患难与共。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我们绝对不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离开你,那样不是朋友!我柏家的组训有一条,不可背弃兄弟!”柏荐赢坚定的说道。 陈璞嗡的一下变成两个大,他现在还必须要去料理公平教在屏南的首尾,消弭公平教的影响,实在没有时间跟这一对一根筋较劲,”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没工夫跟你们胡扯,你们要不走就在这兵营待着吧。“陈璞说罢就拉着茶娜往大门走去,途中随便找了一匹还算干净的马儿,骑马出军营。 “王子殿下,陈大人好像不愿意我们跟着他呀。”罕丹一脸愁容,自从他练习了一路以后,这愁容越发的像那么回事儿了。 柏荐赢毫不气馁的道:“陈大人是大好人,他施恩不图报,但我们不能知恩不报,他是怕给我们带来危险,那我们就更应该跟随他,帮助他!我柏家的组训有一条,知恩必报!” 陈璞驰出军营老远,茶娜突然哈哈了起来,陈璞放慢马速,“你笑什么?” “哈哈,那对主仆太有趣了,我第一次看到你无能为力,吃瘪的样子,太好笑了!哈哈!”茶娜抑制不住的大笑。 陈璞一脸的无奈,“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这俩人,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如果他们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可他们偏偏是一根筋的傻小子,其实也不能说人家傻,只是人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好就是好,坏就是坏。面对这样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觉得他们挺好玩的,带着也没什么,到时候让他们在客栈住着呗。”茶娜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两匹西域宝马,两车贡品,你知道什么叫财帛动人心吗?一旦漏财,就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这次邓廉明显知道了我就是剿灭滇阳隆兴会的人,漳怀的消息现在幕后之人恐怕也掌握了,等我们抵达蜀川,会有什么人等着我们?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你想过吗?“陈璞语气沉重起来。 “我不要想,我就跟着你就好,杀人也好,逃跑也罢,反正我就跟着你,你去想。”茶娜靠在陈璞的怀中,嘟囔着。 “我都遇到一群什么人啊,老天爷啊!”陈璞哀嚎道。 两人抵达银屏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饥肠辘辘的两人决定先不去解决问题,而是先填五脏庙。 找了家生意最好的酒楼,县城的酒楼虽然幌子挂的是酒楼,可那规模,都不及银屏酒楼的几个大房间。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要了两个炒菜,两碗素面,等待的时候,陈璞注意听着周围人的聊天。 “王老哥,怎么样?人联络好了吗?” “差不多了,这回几乎全县城的人都一起来。” “好!他任昌浩欺人太甚,几次三番的涂抹我们书写公平二字,还撕毁我们张贴的公平教义,这一次给他点苦头尝尝!” “说的对!这次我们全县城的人都出动,看他还敢动一下试试!” “要带家伙吗?” “呃,这个,还是算了吧,我们是有理的,如果动了家伙可就不一样了。” 陈璞小声道:“听到了吧?这就叫误打误撞,机会就来了。” “啊?什么机会?听到什么?我刚才擦桌子来着,这里好脏啊。”茶娜抱怨道。 陈璞真的想喷出一口老血,自己前辈子,啊不,前前被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忍着巨大的悲愤,陈璞和茶娜吃过了饭,茶娜看陈璞吃完了不肯走,问道:“走呀,你不是着急办事吗?” 陈璞彻底放弃茶娜能心有灵犀了,”等着,等下有大事儿发生,我们可以趁乱行事。“ “你怎么知道有大事儿发生?“茶娜不解的问道。 “你刚刚认真仔细擦桌子的时候,我听到别人说的。” 第三四四章 荒唐结局 屏南县的百姓都自发的在县衙的前的大街上聚集起来,有的人拿着墨汁桶,有的人手持粗毛笔,有的人拎着半桶浆糊,有的人腋下夹着厚厚一卷纸张。 不知谁一声令下,百姓都动了起来,蘸饱了墨汁的开始在墙壁上,地面上写公平二字。 往墙上刷浆糊,张贴那些纸张,上面都是公平教义。 也不知道是谁指点他们的,还是这些百姓自有的心眼儿,没有人往府衙的大门和围墙上乱贴乱画。 这时,县衙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位瘦高的县令,脸上阴沉的要滴出水来,“都给我住手!” 百姓们,都停下手中活计,手停了,嘴可没停。 “呦,我当谁呢,知县大老爷怎么来了?” “大老爷,这是要去哪啊?“ “来来来,给知县大老爷让开路!” 周遭七嘴八舌的调侃让任昌浩的脸越来越黑,过去见到知县老爷都卑躬屈膝的百姓,今天好像都有了胆气,几乎每个人都会壮着胆子说上几句,也许是公平教给了他们勇气,也许是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内心的阴暗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 “我再说一遍,洪恩会就是邪教,他们宣扬的东西会让你们失去理智,会让你们变成他们的爪牙,到时候牺牲的是你们性命,得到好处的是他们!“任昌浩痛心疾首的吼道。 百姓哪里会听他的,继续叫嚣着、挑衅着,一只蚂蚁见到大象肯定会跑,可千百万只蚂蚁汇聚就敢去硬撼大象,群体的力量不外如是。 任昌浩忍无可忍,吩咐手下七八位捕快,”给我用漆料涂抹,把那些教义给我撕掉!“ 捕快们拎着漆料就准备上前,百姓们哪里让,他们今天这么作闹就是要给任昌浩好看的,不片刻就与捕快撕扯起来,虽然没有敢大打出手,但拉扯间捕快的帽子也掉了,衣袍也乱了,十分狼狈。 有的捕快已经忍无可忍,手已经按在刀柄上,快要忘了任昌浩反复叮嘱的不可动武了,大乱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百姓的外围有人高呼,“任大人救我!任大人!”在嘈杂的纷乱中,这一声疾呼格外的刺耳,百姓和捕快都停止拉扯,任昌浩也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向叫喊声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盔甲的人从人群中往县衙门口钻来,其后跟着一个高举钢刀的汉子也是发丝凌乱身上带伤。 不片刻两人就钻出人群,来到府衙门口,任昌浩喝道:“何人在我屏南县持刀行凶?还不放下凶器?” 那一身刀伤、盔甲碎裂的人撩开头发,“任大人!我是邓廉!” 任昌浩大惊失色,“邓将军?你怎么如此模样?” “唉,公平教害我不浅啊!公平教许给我好处,说我加入公平教,他们就可以让我升往京师做那三帅之一,我一时心动就加入了公平教。可他们,让我杀掉冯知府,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做?我不同意,这岳横江就要打杀与我,我没有带亲兵前来,任大人救我!“邓廉的脸上也被划了一刀,此刻半边脸都是鲜血。 任昌浩被邓廉的言语震惊到说不出话,指着邓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百姓们更是目瞪口呆,那和蔼可亲的岳帮主要邓将军杀冯大人?这是要造反? 那些手持毛笔、墨桶、江湖、公平教的百姓,都纷纷把手中之物扔到地上,此刻这些东西好像烫手的烙铁。 岳横江这时搭腔了,“入我公平教不纳投名状?我凭什么相信你?只有你杀了冯端,你才是我们自己人!就好像这些百姓一样,你以为他们今天聚在一起大闹县衙是怎么回事儿?这同样是投名状,只要今天他们大闹县衙,然后失手杀了任昌浩,他们就算我公平教的教众了!以后天下公平,大家都可分一杯羹。“ 许是被岳横江的话刺激到了,任昌浩从震惊中醒神,怒道:“今天这些百姓,是你组织起来的?” “是又怎样?这些现在都是我公平教教众,你能奈我何?今天我们就要火烧屏南县衙,高举义旗,用你的人头祭旗。不日,兵发中原,这些百姓都是我公平教的开国功臣!”岳横江嚣张的说道。 周围的百姓闻言,纷纷的往后退,与岳横江拉开距离,让他们信公平教义可以,造反,还是你自己来吧! 任昌浩虽然被惊到,可是头脑还没有昏,看到此情此景,向周遭的百姓问道:“你们都是岳横江的同伙?他要造反,你们也都跟随?” 被任昌浩目光扫到的百姓,一个个都拼命摇头,口称不敢。 任昌浩敏锐的觉察,这是一个契机,消弭公平教影响的契机,既然这岳横江和邓廉好像发了失心疯,那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岳横江,你看到了吗?并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造反。“任昌浩嘲讽的语气说道。 岳横江环视一圈,“你们怎么回事?不是口口声声说信奉我公平教吗?不是说为了天下公平可以做任何事吗?你们光想着好处,不愿意出力?你们不跟我一起推翻这武阳朝廷,哪来的公平?跟我一起先杀了这狗官!” 这番疯言疯语说出,他四周的百姓退的更急,已经有百姓说道:“我们要公平,但我们可没有要造反!” ”不造反?不造反,哪来的公平?一群无知的蝼蚁!“岳横江怒道,“先宰了你这出尔反尔的狗东西!” 岳横江挥刀砍向邓廉,邓廉向前躲闪,可是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向后仰倒,刚好迎向岳横江的钢刀,钢刀砍入邓廉的脖颈,鲜血奔涌,邓廉向任昌浩伸出手,无限留恋自己的生命。 “拿下此贼!你们在等什么?”任昌浩向那些捕快吼道。 那些捕快一直都沉浸在荒谬的感受中,这两个人是得了失心疯吗?把所有的事情在这县衙门口都说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就是那些戏班子唱戏也不敢弄出这么荒唐的戏码吧? 此刻,听闻任昌浩的他们命令才醒觉,纷纷抽刀跑向岳横江,把刀架在岳横江的脖子上,命令其放下钢刀。 岳横江的钢刀好像卡在了邓廉的脖颈上,他没有听捕快的命令,一直在用力的抽刀,许是用力过猛,当刀抽出的瞬间身体向后一阵趔歪,那架在他脖子上的钢刀瞬间抹开了他的咽喉,他一手捂着不停涌出鲜血的咽喉,倒在地上,片刻就没了生息。 任昌浩只觉得自己好似身在梦中,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银屏关堂堂防御使被一个江湖帮派的帮主追杀到了县衙,然后好像自杀一样的死在了对方刀下,岳横江更是儿戏,好像开玩笑一样就把自己搞死了。 任昌浩还真的偷偷的掐了一下自己,发现真的疼,只得接受这荒诞的事实,先让人给这两个疯了一样的人收尸,然后向百姓说道:“这就是你们要的公平?也确实公平,杀人者已经偿命了!那你们呢?你们不需要付出些代价吗?“他说的平静,但在此刻鸦雀无声的街道上,却格外的清晰。 百姓们都不敢看任昌浩的眼睛,有人甚至想离开。 “我让你们走了吗?你们不付出代价就要走吗?你们知道造反是什么罪吗?你们知道造反要如何被处置吗?诛九族知道吗?车裂!凌迟!知道吗?“任昌浩声色俱厉的说道。 百姓们都被任昌浩的话,吓的一哆嗦,有些胆小的甚至吓哭了。 任昌浩看威慑的效果达到了,便语气转为温和道:”但念在你们是被邪教谣言蛊惑,并不是出自你们本意,刚刚也没有附和岳横江大逆不道的话。就罚你们把县城内所有写着公平二字的墙壁粉刷,把贴着的公平教义撕毁焚烧,就算你们悔过了,此事也就算过去了。“ 百姓们都抬起头,望向任昌浩,不敢相信县太爷就这么放过了他们,他们刚刚可是没少说挑衅和侮辱的话。 “我希望你们都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们没有酿成大错,一切还能挽回,如果你们被岳横江真的蛊惑成了反贼,谁也救不了你们,都散了吧。”任昌浩有些身心疲惫,转身准备回县衙。 “那如果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人群中说道。 任昌浩缓缓转过身,“你们是我治下的百姓,我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皇上真的要怪罪于你们,我一力担之!虽死无憾!”说罢大踏步的走进了府衙。 百姓闻听任昌浩掷地有声的话语,都感觉热血上涌,有的痛哭流涕,有的直接跪了下来,紧接着所有百姓都跪倒在地,向府衙磕头。 人群中只有两人没有跪,就是陈璞和茶娜,刚刚那句话就是陈璞问的。 陈璞暗自点头,这任昌浩是个好官,年纪也还轻,是个好苗子。 百姓们磕过头以后,都开始自发的撕扯那些公平教义,也有回去取漆料,准备把墙面重新粉刷的。 陈璞跟茶娜笑道:“这屏南县估计几年都不用再翻新了,这一次,所有墙面和门板都会焕然一新。” “这不正好,刚过了年,都是新的,多好。”茶娜说道。 “走吧,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两人回转银屏城,在中西客栈的小院儿中,有两个陌生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璞进到院中,看到这两人的神色和穿着,就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赤乌卫的吧?听到消息了?”陈璞直接问道。 “是陈大人,我们是听说了邓廉已经被就地正法,一位边军防御使被杀的消息,这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只得来找你,弄清楚状况,边军军营我们没有去,怕打乱你的部署。”其中一人说道。 “邓廉本身就是公平教的人,他在银屏一直在为公平教打掩护,之前我将计就计被他的替身掳去了军营,他识破了我的身份,我把他杀了,还包括一位指挥使也都入了公平教,我一并解决了,具体情况两位可以到边军军营向林淮和秦双两位指挥使求证,我就不多说了。”陈璞说道。 “好,我们离开此地就前往边军军营。陈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那位赤乌卫问道。 “没有了,无论是知府冯端还是屏南县的任昌浩都不知道多少内幕,他们不会泄露什么的。邓廉叛变的事情,一定要尽快的传回京城,军中还不知有没有其他武将也加入了公平教,需要皇上警惕。但一定要把我的话带到,一定不能搞得人心惶惶,现在情况还不明朗。“陈璞说道。 “好,我们知道,等我们去和边军的两位指挥使了解完情况以后,就连夜把消息传回去。” 第三四五章 临别叙话 两名赤乌卫走后,澹台孔雀问道:“解决了?又要连夜赶路?” “嗯,银屏这边告一段落了,但现在反倒不着急赶路,我们的情况对方基本已经知晓,此去楚雄,我料想定然是困难重重,早到晚到一个样。“陈璞坐下来,喝了口凉茶。 “不要赶路就好,赶路好累的。”澹台孔雀说道。 “你累?就你能好好睡觉,你还累?那我们换换,你天天打坐?我躺着睡?”陈璞瞥了一眼澹台孔雀,说道。 “谁都可以,就你不行!”澹台孔雀说道。 陈璞没理她,“今天吃点儿好的庆祝一下,走,咱们去最好的酒楼,开个大席面,小孔雀就在这里看房子,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大饼。” 澹台孔雀在尊严和肚子之间衡量了好久,最后可怜兮兮的道:“我也要去,我饿,我要吃大席面,再说,我不去你们根本吃不完,多浪费?” “你不是说你爱吃大饼吗?大饼最好吃吗?”陈璞笑道。 “大饼是好吃,可是其他的也好吃呀,我都要,你要不带我去,我回去就告诉我爷爷。”澹台孔雀改为威胁。 陈璞站起身,“好吧,出发。就带你一次吧,看你以后再跟我抬杠,啥好吃的也不给你。” 这一餐吃的澹台孔雀极为舒爽,看的众人是目瞪口呆,平常吃些东西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一桌大席面,三十多道菜,当澹台孔雀把最后一小盆汤也喝光的时候,望着满桌光溜溜的盘碗,众人面面相觑,确实世所罕见。 等众人再回到中西客栈,自己的小院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借着灯火的光陈璞看清了这些人的面孔,顿时想拔腿就跑。 茶娜在一旁笑道:“躲,你是躲不掉了,找上门来了。” 来人正是温黎国的王子柏荐赢率领的温黎国使节团,还有秦双和两个亲兵。 秦双走过来,“王子殿下找到卫所,央求我带他来找陈大人,人已经送到,末将告辞了。” “秦将军辛苦了,他日若能到京城,一定找我,咱们好好喝一杯,”陈璞笑道。 秦双爽朗一笑:”哈哈,好,若到京城,我一定叨扰。“ 秦双走后,柏荐赢走过来,“陈大人,我们住在你隔壁,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我好准备准备。” “我什么时候答应带着你们一起走了?”陈璞问道。 柏荐赢摇摇头,“不是你带着我们走,是我们跟着你走,我们绝对不会抛弃朋友,有什么危险我们一定与你一起面对。” 陈璞实在懒得跟他多说,“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要跟着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一路危险重重,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你们非要跟着我,就做好心理准备吧,生死莫怪。” “你答应了?”柏荐赢激动起来,转向自己的同伴:“我就说陈答应是大好人,他一定会答应的。” 对这个单纯的王子,陈璞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刚刚自己说了那么多警告的话,他就只听出答应带他们一起上路。 两伙人各回个的小院,陈璞和茶娜再次出来,去往冯府,明天就要离开银屏关,他需要跟冯端道个别。 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以后,两人还是老办法,来到冯府的后巷一闪而入。 冯端正在书房写奏章,今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邓廉的死他作为银屏的知府是必须要呈报上去的,只是要从他知府的角度去阐述。 陈璞和茶娜的突然到来,也在冯端的意料之中,此间事了,陈璞不可能多做停留,还有一城的危机等着他去破局。 冯端搁下笔,望向闪入的陈璞和茶娜,站起身,“我盘算着,陈大人也该到了,可是与下官道别来了。” “正是,明日一早就启程,”陈璞说道。 “我是天刚黑时,得到任昌浩送来的消息,陈大人在屏南的做法,高妙!冯端佩服!“冯端由衷的道。 “我能做的事情就那些,但能把我做的事情更深化,让影响力经久不衰,并且稳定住局面,甚至让百姓更加拥戴。冯大人的这位学生都做的出乎我预料的好,有这样的学生,冯大人值得为其骄傲。”陈璞说道。 冯端兴致被提起来,对他这学生,他是十分上心的,因为儿子几乎不用他操心,所以冯端对任昌浩倾囊相授,视他为自己在官场上的传承者,“哦?延年只是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他有什么抢眼的表现吗?” “相当的抢眼,”陈璞把任昌浩随机应变,并且恩威并施的做法说了出来。 冯端开怀大笑,“好!不枉我对他如此看重,没有让我失望,不错!” “有个好老师,真的很重要啊。”陈璞笑道。 “董祭酒可是天字第一号好老师,不过你是得天独厚,老天爷赏饭吃,无师也能自通,还能自成一派。普通人确实需要个好老师,不然,要走太多弯路,等自己摸索出来了,年岁也高了,大好年华都浪费在怎么站稳脚跟上,白白虚度。”冯端感慨良多,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还是性格使然,你看重的不就是任昌浩的刚正不阿又不失智慧吗?他这样的人,你教给他保全自己再徐徐图之,他也得能做到啊。最后还不是你帮着他度过难关,你敢说你没有在背后帮忙?”陈璞一针见血的说道。 冯端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能做到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做不到,到头来,我在做的事情就是保驾护航。“ “今次的邪教叛乱,屏南县令任昌浩居功至伟,提个知府不难,等你进京了,你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雏鹰羽翼丰了,是该单飞了,不能总在你这老鹰的翅膀底下窝着了。这段时间,你就把银屏的大小事务亲身传授与他吧,任县令今年多大?“陈璞说道。 “二十有八了,“冯端说道。 “在银屏稳坐两任,也就三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你就别操心了,还是想想怎么重新捡起刑名之事吧,蓝大人手底下缺刑名高手,我看老头儿每天都累的够呛。”陈璞笑道。 “刑名之事我有那个自信,可以随时上任,武阳律我已经烂熟于胸。”冯端自信的道。 “那就最好不过,一月内调令应该就可送达,我就在此先恭贺冯大人再回京城,龙归大海。“陈璞站起身,拱手道。 冯端也站起身,“那我也在此预祝陈大人,马到功成,一举荡平公平教。” 第二天一早,一个马车队缓缓出城,打头的是陈璞他们的宽大马车,后面就是温黎王子柏荐赢的马车,他的马车是浓浓的西域风格,红毯铺就,金碧辉煌,由两匹要献给武阳皇帝的西域宝马拉车,王子和四名侍女坐在其上,御者就是罕丹。 王子的座驾后面就是两车贡品,分别有一名护卫赶车。 其他人,包括两名使节官员,一共十一人,十一匹马,跟在队伍的最后。 从银屏路到蜀川路实际上直线距离并不远,如果是中原的平原地带,以陈璞他们的速度,四五天都用不了就可抵达。 可实际上由巴山路入蜀难于登天,出甘泉路到肃宁路,过了潼陵路才能进入巴山路,而巴山与蜀川两路的衔接处就是闻名天下的子午金牛道。 子午金牛道之险、之曲折、之奇诡,用言语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只有真正走上这条入蜀之路,才能明白为什么说走这条路比登天还难。 陈璞一众人历经七天时间,才抵达了潼陵路潼元城,在城中找到客栈落脚以后,陈璞和茶娜就来到这里的挽月楼。 在这里得知家中一切安好的同时,陈璞发出了四封信,一封给母亲,报平安;一封给两位娇妻,诉说相思;一封给蓝庭和,举荐冯端;一封给梁文举,举荐任昌浩。 他之所以抵达这里才发出这两封举荐信,就是让走官家驿站的奏章先抵达京城,无论是冯端还是赤乌卫,又或是林淮和秦双,他们的奏章都要经官驿传递,陈璞估算当他从这里发出的信件抵达京城之时,这些人的奏章也才抵达一两天,时间正好合适。 在潼陵路修整和补充吃食与饮水以后,众人第二日继续上路,从潼元城到渝州城的路已经极为崎岖了,马车行在起起伏伏的窄路上,坐在其中实在不好受,多少次众人都宁愿下车步行,也不愿意再坐在马车之中。 在野外露宿一晚后又是一天的颠簸曲折,才抵达巴山路的渝州城,从这里再想入蜀马车就再也不能使用,没有路可以让马车行走了,别说马车,连马都没有办法,只有相对小巧的毛驴才能派上用场。 在渝州城的挽月楼中,陈璞最后一次劝说柏荐赢,“从这里开始,我们就即将要步入凶险的子午金牛道了,也不能再坐马车和骑马了,完全要依靠双腿行走。你们如果从这里回去,到京城用不了几天,可若跟我入了子午金牛道你们就没办法回头了。很可能我们全要丧命在蜀川路中,我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活着走出蜀川。” “陈大人,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是温黎国的勇士,哪怕我的这四名姬妾也都是温黎国的高手,我们知道前路凶险,我们有自保的能力,我们必须跟你一起,陪你走进,再陪你走出,才能报答你救了我们的恩情。”柏荐赢坚定的说道。 这一路上,陈璞时常的调侃这温黎国王子,王子从来也不生气,反倒经常把他各种各样的家训提出来,跟陈璞说明自己的行事准则是怎样的,闹出许多笑话。 如果没有这温黎国的使节团,一路上的欢笑都是陈璞插科打诨负责到底,可是自从有了他们陈璞就不必如此了,他们每个人时常无意中的话语或者行为习惯都可以让人捧腹,最有趣的是,看众人笑过以后,他们还会耐心的解释其中的缘由,又会引发一场欢笑。 一路行来,陈璞几人都慢慢接受了这一群善良又淳朴的温黎国人,陈璞时常会想,这样的一帮人是怎么让一个国家延续三百年的,按他们这样的性子,来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就足以骗的他们团团转,怎么能安然无事三百年?陈璞想不通。 此刻面对柏荐赢诚恳言语,陈璞也由衷的感动,情义从来不是嘴上说的,而是在相互扶持的一路前行中,油然而生的,“好,那我们就一起走一遭这号称天下第一险道的子午金牛道。”陈璞也不再矫情。 第三四六章 凶险古道 陈璞的马车和使节团的两车贡品,还有两匹西域宝马都存放在了渝州城的挽月楼中,其他马车马儿都放在了逐日车行。 又买了十头毛驴担负食物和水,众人出渝州城南门,走入深山。 山路本就难行,二月末的山中又极为寒冷,夜晚露宿时温黎国的人除了柏荐赢因为有内力护持,能坚持住,他们人都冻的瑟瑟发抖,最后只得寻找山洞,避风生火。 好在准备的棉衣够厚,挨过一晚以后,这些从沙漠走出来的温黎人逐渐的适应了这阴柔的寒冷。 抵达子午金牛道时,众人都被眼前的古道震住了。 子午金牛道的入口处,有一把石头雕刻而成的巨剑,矗立于入口旁,上面刻着“子午金牛道”五个篆体大字,其背面同样是五个大字,”生死不由人“。 从入口望去,虽然是浓厚的白雾挡住视线,可还是能看出入口处的子午金牛道是在山体上开凿出来的石道,右侧是山壁,左侧是悬崖,沿着直上直下的垂直悬崖开凿,宽仅三尺半,沿着曲折的山体深入白雾中。 “现在就要步入子午金牛道了,你们也看到了这是什么样的道路,多加小心吧。”陈璞说罢带头走上了子午金牛道。 茶娜紧随其后,后面依次是桑柔、澹台孔雀、薛丁山夫妇、十头毛驴、柏荐赢、四名姬妾、两名使节官员、罕丹和十一名护卫。 石头的道路还仅仅是开始,深入白雾之中以后,很快变成了木头的栈道,木头栈道年久失修,有的底部位已经糟了,踩在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陈璞走在最前就是为了探路,这队伍中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探路,他有意识探查,更有闪可以救人和自救。 脚下的道路就在这样,在时而是山体开凿的石路,时而是依山势而修的栈道之间转换,行至中午,阴沉的天转晴,太阳出来,照散了白雾。 有白雾在,感觉前路没有着落,心始终悬着,大家都恨不得白雾早点散去。 可当白雾真的散去,所有人都同时冒出一个想法,白雾真是个好东西。 因为白雾散后,万丈悬崖尽收眼底,往前踏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沿着脚下的道路向前看去,弯弯曲曲时隐时现的石道和栈道,仿佛没有尽头。 陈璞这时高声说道:“要命的,就不要往悬崖下望,眼睛只盯着脚下!” 行了一个多时辰,又来到一处石道的时候,陈璞喊道:“停!原地吃东西,手要稳,食物要是拿不稳,就得饿着了!我们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到子午金牛道中段唯一能休息的霜雪坪,才能休息。“ 众人把之前分发下去的干粮从怀中掏出,肉干和烙饼,第一头和第十头毛驴上驮着的都是水,这么安排是为了方便取用。 水囊从毛驴背上取下以后往前传递,都喝过后再传回,最大程度的减少负担。 吃过饭后,继续前行,山风渐渐的大了,当又走出一个时辰以后,太阳再次被乌云遮住,天上开始飘落雨点,雨势不大不小,却足以打湿衣衫。 这个时节的山雨,和冰也差不多少,淋到脸上透心凉。 众人的衣服逐渐的被打湿,有内力的人可以运功抵抗,没有内力的人都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桑柔拉着澹台孔雀的手,给他输送内力,可她自己也内力有限,很快就支撑不住。 好在后面的褚青丝觉察,“小柔,你松开孔雀,我来换你,你内力不足,不要逞强。” 桑柔松开手,褚青丝拉起澹台孔雀另一只手,同时薛丁山也拉住妻子的手,他们夫妻两人可以自由的互传内力,这也是他们对敌之时,敌人无法抵挡的远古,因为不管面对他们其中谁,都相当于同时面对两人。 澹台孔雀对自己拖大家后腿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今次又要别人输送内力才能保证她的正常行进,眼泪混着冰水一起留下脸颊。 澹台孔雀有众人照顾,后面的温黎国人可没有这么好命,只得硬抗,哆嗦着前行。 “停!”陈璞此时突然喊道,众人停下脚步,陈璞继续说道:“前面的木头栈道断掉了,大概有两步的的宽度,我先跳过去,看看前方情况,你们等着不要动。“ 陈璞轻松的跳过,跳过去以后跺了跺脚,感受一下脚下木质栈道的结实程度,确定没有问题以后,继续向前,他之前为了照顾大家的速度,根本不能全速前进,此刻没了挂碍,几乎跑了起来。 确定前面很长一段道路没有问题,陈璞才重新返回。 “前面没有问题,都很结实,你们一个一个的跳过来,我来接应你们,跳过来以后就继续往前走!”陈璞说完,茶娜就轻松的跳了过来。 陈璞把身体面向山壁,双脚慢慢的向后移动,直到脚后跟悬空,茶娜把身体贴于删壁从陈璞面前蹭过去,过去以后继续前行。 接着是桑柔,桑柔过去以后,澹台孔雀看了一下脚下缺口的距离,冲对面的陈璞说道:“我要跳不过去,你会救我吗?” “会,你就是掉下去,我也能救你,不要怕,有我在。”陈璞微笑道。 也不知是陈璞的话给了澹台孔雀胆量,还是陈璞的微笑安抚了她的心,澹台孔雀用尽全力的一跃。 她个子小又不会武功,虽然拼尽了全力,可是落地时仅仅脚尖搭上了木质栈道的边缘,一脚踏空,往下栽去。 陈璞一把拉住澹台孔雀的胳膊,“你还真是说到做到呢。”没费什么力气把她拉了上来。 澹台孔雀并没有怎么害怕,在陈璞面前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声的说道:“有你在,我就真的不害怕。” ”嗯,我会保护你,“陈璞点点头。 薛丁山夫妻过去以后,就是十头毛驴了,指望他们跃过此处是不可能了,陈璞只得用他的绝活,闪。 跳过去带一个毛驴闪过来,再跳过去,这样周而复始十次,用了十个灵签闪。 把后面的温黎国使节团都接过来以后,陈璞放开意识,直接闪到了打头的茶娜前方,继续前行。 前方不远是一个凸起的弧形山体,依山势而建的栈道自然也是弧形,每个人站在弧形栈道的弧顶时都好似凌空而立于山巅,好像随时会随风而逝。 当毛驴经过此处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狂风,五头毛驴站立不稳,四蹄奋力,嘶号半天还是跌落而下,陈璞只救回了一头,他也只能救回一头,他的闪只能带一个活物,等救下一个再回头的时候,其他的四头已经没有了踪影。 “再遇到大风,蹲下!如果地方够大就趴下!我同时只能救一人,要是两人以上跌落,我也无能为力!”陈璞吼道。 过了此处这个急转弯的死亡拐角以后,前方的道路好走了许多,因为都是石道,石道就意味着结实,不会出意外。 又往前行进了两个时辰,天已经暗下来了,陈璞焦急起来,他们虽然准备了能燃烧的火把,可都在那几头跌落悬崖的毛驴之上,此刻没有任何能照明的东西。 陈璞不得不说道:“加快脚步,等天黑透了,我们会十分的危险。” 他加快了脚步,茶娜自然可以跟上,可桑柔和澹台孔雀,还有后面的温黎国人可吃不消了,因为所有人都是浑身肌肉紧绷的行走着,这样的行进极为耗体力,再加快速度,很快就无力支撑。 陈璞没有办法,只得又放慢脚步,此时天已经彻底黑透,因为阴天没有月光,除了陈璞、茶娜、薛丁山、褚青丝,其他人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与盲人无异。 “现在再着急也来不及了,脚不要抬起来了,在地上蹭着走,如果有坑洼我会提前告知你们。”陈璞在前方说道。 在这样的黑暗里,人是最容易滋生恐惧的,恐惧的蔓延最终会导致幻觉,幻觉会导致崩溃,最先崩溃的是温黎国的那两位使节官员。 他们在四位姬妾后,罕丹之前,走着走着,其中一人就吼道:“我左边的悬崖有人!我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他让我跳下去,我跳下去就会投进天神的怀抱,他们是山神的使者,我要投入天神的怀抱!” 这个人说罢就纵身一跃,好死不死的他还拉了一把他前方的官员,两人一起跌落,陈璞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已经准备好要闪出救人,可他释放意识以后,发现两个人竟然是抱起一起,这他就毫无办了,即使他闪过去也带不回来两个人。 柏荐赢的四名姬妾哭了起来,柏荐赢说道:“他们是中了魔鬼的蛊惑,我们都是天神的子民,我们要坚信天神会保佑我们,我们不曾做过坏事,我们终将会投入天神的怀抱,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我们要闯过这道难关,我们是天神的子民!” 他的话好像有安定人心的作用,那四名姬妾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口中也随之念叨着:“我们是天神的子民!” 后面的十二位护卫,也同样跟着念叨起来,他们的诉说在空荡的山崖间传出去很远。 陈璞暗自点头,柏荐赢应该是用了欢喜禅的法门,把禅意传递了出来,让人心安,这一根筋的王子,也还是能帮上忙的。 若是知道他有这本事,早就应该让他念经,就不会出现刚刚的悲剧了。 “王子殿下,你用你的法门,念一段能安人心神的佛经,对大家都有用!” 第三四七章 石从天降 柏荐赢用不知哪国的语言,真的开始吟诵起经文,抑扬顿挫的语调,透着堪破的明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下,为大家点亮一盏心灯,人心不彷徨,脚下就有了根。 有了柏荐赢的帮忙,大家的步伐明显快了,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抵达了霜雪坪。 霜雪坪是一块突出于悬崖上的天然平台,成不规则的半圆形,半径有二十步左右,地面十分光滑。 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众人都瘫软在霜雪坪上,靠在山壁上坐成一排,缓上一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后,陈璞借着自己的夜视目力,从毛驴上拿下食物和水,分发给大家。好在跌落悬崖的毛驴不是承载食物和水的,不然就真的要麻烦了,这么寒冷的天气,如果没有食物和水,那些没有内力在身的人是要撑不住的。 “就算再饿也不要狼吞虎咽,细细咀嚼。”陈璞叮嘱道。 他自己也拿了一张烙饼和一把牛肉干,坐在柏荐赢的身边,边吃边道:“王子殿下,好本事,早知道开始就让你诵经安神了,或许能避免悲剧。” “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情,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回到了天神的怀抱,我们不必悲伤。陈大人,你也不用自责,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温黎人,选择了就不后悔。”柏荐赢平静的道。 “也别陈大人的叫我了,你可以叫我藏锋,经历了这一遭,我们已经成为朋友。”陈璞诚恳的说道。 柏荐赢哈哈笑道:”你总算接纳我了,真是不容易,我柏家的家训有一条,对认定的朋友要以诚相待,他总会接纳你。祖先,真的是睿智无双。“ “我能不能问一句,你的柏家到底有多少家训?”陈璞好奇的要命。 柏荐赢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每一代祖先回归天神的怀抱以前,都会把自己毕生的人生感悟写下来,成为组训。“ 陈璞这才知道,原来柏家的组训是这么来的,这三百年的积攒,怎么也得有七八位祖先吧,这家训还真是不少。 “有这么多家训挺好,无论做什么,祖先都会给你指路,不迷茫。王子殿下,是有洪福之人。”陈璞说道。 “你也别总叫我王子了,从小父王和母后都叫我承欢,你也这么称呼我吧。”柏荐赢把一条牛肉干丢入口中,说道。 “好名字,膝下承欢,国主和王后是希望你能一直在他们身边,你这次出使武阳,国主和王后都十分的担心吧?”陈璞问道。 “我温黎信奉昆仑天神,我们坚信只要我们身正就会心安,只要我们不违背良心做事,就会荣归天神的怀抱,所以父王和母后并不担心我的安危,他们只是怕我不在身边,想念我的时候,无处寄托。”柏荐赢说道。 陈璞接过桑柔递给他的水囊,喝了两口递给柏荐赢,”你就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柏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儿子,无论找多少王妃,也只有一个儿子,再生都是女儿。所以我有很多妹妹,藏锋这么英俊,又有本事,我的妹妹一定喜欢的不得了,要不要我许配几个妹妹给你?我可以做主的。”柏荐赢笑了笑。 柏荐赢的话一出口,陈璞明显感受到三道凌厉的目光袭来,脖颈有些发凉,“算了吧,温黎国那么遥远,让你的妹妹们背井离乡的,多残忍。再说我也有妻子了,我爱她们,不想她们受委屈。”三道目光软化下来。 可为什么是三道?陈璞望过去,除了茶娜和桑柔,竟然是澹台孔雀,小丫头明显不知道陈璞的夜视能力,愤愤不平的望向陈璞的方向。 茶娜和桑柔就聪明多了,她们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目光,根本不给陈璞看到的机会。 “我们不一样,我小时候有离奇的境遇,我不能像你一样忠诚,跟我修欢喜禅的女子,一月最多一次,再多要出人命的。我想做个专情的男人,也不行。在狱中那三个月,我的内力减了一半,再修回去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内力枯竭,我马上就会死。听了我的遭遇,很多人都觉得羡慕,我是王子,我又不得不和女子云雨,我多快活?可无奈和痛苦,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柏荐赢动情的说道。 陈璞没想到他如此的苦恼于他的遭遇,想想也是,人都是感情动物,图一时欢愉或许会被下半身左右几回,可如果逼着你必须如此,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谁能不受得了? “我也谈不上忠诚,我岳父这样的才叫忠诚,我不行,我也四个妻子呢,唉。”陈璞靠在山壁上,左腿放平,右腿屈膝,右臂搁在膝盖上,愧疚的道。 褚青丝听了女婿的话,往丈夫旁边靠了靠,她确实比绝大多数的女子要幸福的多,丈夫对她呵护备至又百依百顺,还从一而终。薛丁山苦笑,他还成模范了,揽住妻子的肩膀,默然无语。 茶娜和桑柔虽然没有过来,可是她们挨在一起,彼此手掌紧握,她们的幸福,只有她们自己懂。 澹台孔雀裹紧棉衣,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六头毛驴被陈璞安排,围成一圈,把众人围在中间,陈璞让澹台孔雀睡在茶娜和桑柔中间,他紧贴这桑柔,茶娜摩挪在身不惧严寒,桑柔和澹台孔雀却不行,只有陈璞来帮他们取暖。 薛丁山夫妻自然在一起,柏荐赢和他的四位姬妾在一块,剩下的十二名护卫,只能一群老爷们儿紧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好在也就是这一夜,明天就可以走完子午金牛道,抵达蜀川路。 在这霜雪坪上,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呼啸的呜呜声。累了一天的众人,很快睡去,那十二名护卫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子时刚过,正是人最疲惫,睡眠最深沉的时候,陈璞却听到一丝响动,他深知自己担负的责任,一直没有真的睡着。在这样的空旷的环境中,陈璞的耳力发挥到极致,恐怕十几里外的声响都可以听到。 这声异响来自他们的头上,在抵达霜雪坪的时候,陈璞就放出意识查探过,他们的头上是万丈悬崖,他那六百步的距离,根本就看不到顶,可此时头顶有响动传来,陈璞一下清醒过来,这山壁都极为坚硬光滑,甚至没有缝隙,也没有植物从其中长出,头上怎么会有响动? 再仔细的倾听,寂静无声,那声异响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再没有动静,可陈璞绝不相信这是他的错觉,他是不可能出现错觉的。 为保险起见,陈璞把众人都叫醒,没有大声喊叫,让他们依次的把身边人摇醒。 众人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澹台孔雀甚至梦呓了一句讨厌,陈璞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对大伙说道:“我刚刚听到我们头上有响动,十分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挪动。你们现在站起来身体紧贴着山壁,不要乱动。” 被寒冷的山峰一激,再听了陈璞的话,众人醒神,听话的按陈璞叮嘱的紧贴山壁站好。陈璞把六头毛驴也迁到到两边空着的位置上,让它们也贴着山壁站好。 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陈璞继续用心倾听,听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他把耳朵贴在山壁之上,刚贴上去,他就听到了好像什么东西在滚动的声音。 略一思索陈璞就紧张起来,如果这山壁上传来了滚动的声响,那只能是山顶传来的,如果是山顶传来的,那一定是有人! 什么人会在凌晨的丑时,在这万丈石山上滚动东西?答案不言而喻,只有敌人! 从兵法上讲,此刻是最适合偷袭的时刻,人都在最深的睡眠之中,对外界的感知是一天中最低的时候。 此时响动逐渐大了,即使耳朵离开山壁,也能听到有声音从头上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璞再顾不得小声,”恐怕有人要对我们,你们一定要紧贴山壁站好。从声音上判断,对方可能是要滚动石头一类的东西下来,如果不大我能解决,如果太大,我也不知道这次我们还能不能脱险,我尽力而为。“ 开始陈璞想让众人往两侧跑,对方的目标应该就是霜雪坪,可陈璞想起来霜雪坪的两侧都是木质栈道,木质栈道如果被重物击中碎裂,那众人就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了。 霜雪坪却不同,整个霜雪坪是天然的石头从山腰凸起出来,越贴近山体的部分越厚,无论对方用多大的石头砸下也不可能把整个霜雪坪都砸碎,贴近山体的部分一定会有一段的残留区域,这才是众人的生机。 手持中吉签,陈璞走到距离霜雪坪最边缘仅一步的位置站定,把中吉签用力插入地面,然后用力的划动,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缝隙。划好以后,退一步再如法炮制。 一直到距离众人两步的时候,已经刻划出十几条缝隙。陈璞在脑中搜索他见过的、知道构造的最大最结实的东西,最后浮现在脑中的就是靖安城的北城城门,纯铸铁的城门。不再迟疑,陈璞用出化物签,两套铸铁大门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化物签的特性就是能幻化出陈璞见过的一切事物,后来如意灵签系统升级,才开启了幻化人的功能。 在两套铸铁大门的外侧,陈璞沿着门的底边再次用中吉签刻划缝隙,这次是先划一道缝隙,再从这道缝隙的旁边斜斜的再划一道,割下长长的一道寸许的石条,把这石条抠出扔掉,用以卡主铸铁大门。 “茶娜,岳父,你们两人,一人负责一个,让两个铸铁大门斜靠在在山壁上,你们都躲在其下。”陈璞说罢,左手持大吉签,右手持下下签,两手交替把两柄如意签插进山壁,借力向上攀爬。 他离众人越远,离上面的敌人越近,等下有东西滚落的时候,他所承受的压力就越小。陈璞边攀爬边在心中暗道,从小老师教的话一点都没错,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物体下落的距离越短,接住它时所承受的力量就越小,反之越大。 在陈璞努力的向上攀爬的时候,下方传来牙酸的铸铁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紧接着就是咣当咣当的两声巨响,陈璞用意识“看”到,两扇大门已经斜斜的倒在了山壁之上,大门的底部正好卡在他刻划的凹槽之内,被彻底固定住。 第三四八章 要脸行吗 陈璞使出浑身解数,把霜雪坪上的防护做到了他能到的极致,下面就看命运的安排了。 仅靠一对削铁如泥的如意签,陈璞片刻间就已经攀爬出去十几丈,在陈璞攀爬到距离霜雪坪百丈左右的时候,陈璞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动,连下方的众人也都能清晰的听到。 来了!陈璞把右手的下下签拔出一个转身,反手再插入山壁,面向外,固定住身体,然后全身肌肉都调动起来,以两手上的如意签为着力点,双腿屈膝向上蜷缩起来,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意识探查的极限位置,头顶的六百步之处,等待着。 片刻后一个直径有七八丈的石球进入他的探查范围,六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陈璞计算好时机,在石球临身的一颗,奋起全身的力气两腿用力蹬向石球。 可这沉重的石球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跌落,到达陈璞身前时已经重若千钧,陈璞的力量不足以与之抗衡,仅仅让其向外挪动了半尺距离。 但这半尺,就是救命的半尺,坠落的石球正砸在霜雪坪上两座铸铁大门的边缘之上,一声如惊雷般的巨响传来,霜雪坪从陈璞刻划的挡住铸铁大门滑动的缝隙处断裂。 陈璞把两柄如意签收回,身体向下坠去,快要抵达铸铁大门的时候,一个闪使出,回到众人身边。 他刚进入,两座铸铁大门因为底部没有了阻挡,顺势滑落,跌入崖底。 “有人受伤吗?”陈璞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陈璞看向众人,所有人都在痛苦的捂着耳朵,估计是刚才石球砸中铸铁大门的边缘时,巨大的响声,震疼了众人的耳膜,造成了短暂的失聪。 在如此的夜色中也只有茶娜和薛丁山夫妻能视物,茶娜虽然听不见,却能看到陈璞的出现在身边,一下投入陈璞的怀抱。刚刚太过紧急他们都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反应,一切都是陈璞在思考和作为。 现在事情过去,茶娜回想刚才,就后怕的不行,如果刚刚他们都一起坠落了悬崖,陈璞应该可以活着,可他们两人连诀别的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她不怕死,可她觉得这样死了很委屈。 趁众人都听不到的时候,茶娜说道:“我不怕死,可我死之前都没有好好跟你道别,我不甘心!”陈璞只能轻抚她的后背,以作安慰。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才恢复了听了,陈璞说道:“有没有受伤的?” 没谁受伤,可六头毛驴就剩下三头了。 陈璞说道:“对方现在会以为我们都死了,现在这里也没办法再睡了,我们连夜赶路吧。对方一定在出口的位置埋伏了人,以防万一。我们现在开始赶路,比他们预估的时间早一步抵达出口,他们一定想不到。” 经过了这天一夜的折腾,众人的神经都坚韧起来,特别是温黎国的人,好似完成了一次蜕变,步履坚定,内心安稳。 再次上路以后,澹台孔雀也不再害怕,话多了起来,“喂,陈璞,你既然能变化出东西,为什么在之前栈道坏掉的时候,你不变出个东西铺上?” “你不是应该叫我,藏锋哥哥吗?你这么直呼我的名讳,可不礼貌。”陈璞避而挑刺的说道。 澹台孔雀,好像突然就不爱跟他抬杠了,“哦,好,藏锋哥哥,你说啊,为什么你不变出东西让我们过去呢?” 陈璞本以为澹台孔雀会跟他抬杠,他就可以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可人家突然懂事起来,不抬杠了,陈璞就有些脸红了,“必须要回答吗?” “当然,不然我问你干嘛?”澹台孔雀很想说一句,你是不是傻,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我说我没想起来,你信不?”陈璞不太情愿的说道。 “哈哈,二傻子!哈哈!“澹台孔雀笑的很开心。 众人也都笑起来,算无遗策的陈璞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的,特别是回想他抱着毛驴的屁股,来回闪了十次的情景,众人笑的更欢,如果不是这里太危险,施展不开,肯定要笑的拍大腿。 剩下的的路程,木质栈道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是开凿的石道,大大的加快了众人行进的速度,到天亮的时候,陈璞已经看到,子午金牛道蜀川路这边出口的标志,金牛峰。 金牛峰也是一座直上直下的石山,在山顶上有一块巨石,模样很像一头足踏巨石仰天长啸的巨牛,在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巨牛会被阳光披上一层金色,石牛的身体上也好像有什么能反光的宝石,太阳照耀的时候随着人的移动会闪光,这就是金牛峰的由来。 子为正北,午为正南,子午的意思就是南北一线,子午金牛道也就是因此而得名。 从子进,由午出,金牛镇之。 虽然看到了金牛峰,可还是继续走了三个时辰,才抵达出口。 在抵达出口前,陈璞就提醒大家注意,很可能有敌人的偷袭,或者围攻。可当众人从出口走出以后,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出口这边也是在山中,一条蜿蜒的山路曲折而去,再无他物。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众人松了一口气,几名温黎国的护卫甚至直接跪下亲吻大地,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感谢天神云云。 “跟我料想的不一样,不管了,先吃饭,吃饱喝足再走。”陈璞说道。 还剩三头毛驴,一头上面驮着水,两头上面驮着吃食,把所有的食物都分发开来,开始享用。 吃饱喝足,众人启程,从这里出山要半天,出山以后就是蜀川三城中最北面遂安城下辖的元阳县,陈璞准备在元阳县稍作休息,明天就赶往遂安城。 就在陈璞盘算接下来行程的时候,山路上,目光所及的尽头,出现了一具尸体,是男性的尸体,仰面死在路当中,一只手持剑,此刻剑柄还紧紧握在手中,腹部被利器划开,肠子都流了出来,死相凄惨。 陈璞上前检查尸体,发现尸体上什么也没有,看来凶手已经检查过了。现在这具尸体上只有这把剑还算是外物,陈璞打算扒开死者的手掌,看看剑柄有没有什么标记,能表明身份。 就在他翻开死者持剑的手腕的时候,在手腕里侧发现了一个太阳的纹身,陈璞瞳孔一缩,站起身,“跟我来,这是逐日车行的人。他来到这里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找我,现在被杀,凶手又不在,一定是去追杀他的同伴了,跟我去救人!承欢,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孔雀。小柔,你陪着孔雀。” 陈璞说罢就奔了出去,茶娜和薛丁山夫妻,紧随其后。 奔出一段路以后又发现了尸体,这回是后心处有一个血窟窿,应该是被枪矛一类的武器贯穿的,也是逐日车行的人。 一路跑去,一共发现了五具尸体,除了第一具是正面的击杀,其他的都是背后中招,明显是一人断后其他人逃跑,结果被敌人追上,一一斩杀。 陈璞怒不可遏,他最是护短,自己人被人这么屠戮,已经让他动了真火。 又往前奔出两里多地,转过山路的一个急转弯后,出现一块开阔地,在延伸出去的山路左侧是一片树林,此刻的树林中两伙人正在打斗。 与其说打斗不如说是在戏耍,弱势一方有四个男人各个挂彩,强势的一方只有三个人,两个在看热闹,一个在欺负人。 看热闹的两个,其中一个陈璞还认识,就是那曾经与杨克己和宇文伤一起要掳走自己的背矛汉子,他们那一帮人最后只有他和杨克己活着离开了。此刻他正背着长矛,一只手抚弄着身边巨大灰狼的毛发,那灰狼颇为享受。 另一个是个一位矮胖老者,手持一柄车轮短斧,此刻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同伴戏耍别人。 那正在戏弄对手的,是一位白衣公子,背影很是飘逸不凡,可偶尔给个正脸却让人作呕,这人一脸的红疙瘩,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让人见了就起鸡皮疙瘩。此刻他手中拎着一条长鞭,抽打对手,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陈璞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杀人欲望了,上一次如此想杀人,还是在汴京百花苑中杀那神秘组织的几人,陈璞直接说道:“那白衣服的丑鬼我来,剩下两个你们随意,背矛的那个留口气!“说罢,陈璞就冲了过去。 陈璞出现的同时,那个胖老者和背矛汉子就注意到了,胖老者没有什么感觉,背矛汉子却认识陈璞的,看清陈璞身后的薛丁山夫妻,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跑,可想起来己方也有两位是天榜的实力,又有些侥幸心理。 “段老师,那就是陈璞,他后面的那对夫妻有天榜实力,你小心了,那个小娘子交给我。”一段时间不见,这背矛汉子的官话说的越发流利了。 背矛汉子说罢就拍了一下灰狼的脖颈,那灰狼会意,四足用力,就窜向了茶娜,背矛汉子也解下背上的长矛,疾步上前。 茶娜心系丈夫的安危,上来就用了全力,迎面一脚就踢中了凌空向她扑来灰狼的下颚,那灰狼仅仅呜出半声就飞了出去,茶娜运起摩挪的全力一脚,哪里是个畜生能抵挡的,狼头被踢的向后折去,整个脊椎都被带动的寸寸碎裂,发出让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像个破布口袋一样落在地上。 背矛汉子本来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捡了个软柿子,可还没照面,陪伴自己多年,如兄弟一般的灰狼就死于非命,他虽是悲愤和痛心,可理智尚存。就刚刚茶娜那一脚,就是十个他也无力抵挡。改前冲之势为后退,转身就跑。 茶娜一脚踢飞灰狼的时候,薛丁山夫妻也遭遇了那胖老者,那老者并没有动,就在原地等待奔至的薛丁山夫妻,薛丁山的黑色手套已经戴在手上,奔至老者跟前,毫无花俏的一拳轰响他的面门。 老者不紧不慢的把手中的车轮短斧挥动,斜斜的砍向薛丁山的拳头,薛丁山本就没有出全力,此刻向左边一侧身,叮的一声,响彻全场。 原来褚青丝一直跟在薛丁山的身后,薛丁山出拳试探再闪躲,正好让出了位置,褚青丝蓄满内力的一刀砍中斧刃,即使她手中的是神兵,崩坏了对方车轮斧的斧刃,可她还是被反震之力震得的手臂发麻。 刀斧相击时,陈璞也来到了那白衣丑鬼的跟前,他本就不会什么招式,从来都是一招鲜。 “喂,丑鬼,要点儿脸行吗?哦,对不起,你这脸要不要也没什么区别。” 第三四九章 乱局更乱 陈璞语气森冷,用这种语气说出直戳对方内心的讽刺话,颇具杀伤力。 那白衣丑鬼听到响动以后就不再为难那四名逐日车行的探子,转身等着陈璞的接近,可没想到,陈璞奔至跟前不是直接攻击,而是问出这么一句话。他是因为练功出了岔子,才导致浑身长疙瘩,除非他废掉自己的浑身功力,不然谁也治不好他这怪病。 丑这个字也就成了他最恨的字眼,只要听到这个字,不管对方是不是再说他,必要遭其虐杀。 白衣丑鬼听闻陈璞的讽刺之语,怒极反笑,“你是陈璞?草原狼王是你杀的?”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陈璞站在原地说道。 白衣丑鬼警惕起来,他可不是江湖的雏儿,“你怎么不过来?” “哦,那我过去。”陈璞欣然同意。 本来两人间有十步的距离,陈璞毫无防备的往前又走了七步,两人之间仅剩三步距离。 站定后,陈璞说道:“你看我口中是什么?”说罢陈璞就张开嘴。 白衣丑鬼不明所以,看向陈璞的大张的嘴巴,除了牙齿和舌头,什么也没有啊,这成了他此生最后一个念头。 陈璞张开嘴的瞬间,飞匕就从口中射出,正中白衣丑鬼的眉心,他鞭子都没有抬一下,就死了。陈璞理都没理那倒下的尸体,看向不远处的逐日车行的四人。 此时那头灰狼才刚刚倒地,褚青丝手臂还麻的没有缓过来,茶娜看那背矛汉子要跑,摩挪灌满双腿就追了上去,背矛汉子怎么可能跑的过茶娜,两个呼吸就追上,背矛汉子知道再跑就必死无疑,只得突然回身,一矛刺出。 这一矛取的是茶娜的心口,可他的动作在茶娜看来太慢了,茶娜用注满摩挪的中指弹了一下矛尖,长矛就被荡开,紧接着欺身上前,收回九成摩挪,一掌拍在背矛行子的胸口。 被击飞的背矛汉子,喷出一口鲜血,落于地面,惊恐的看向茶娜。他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这哪里是软柿子,这分明是个铁柿子! 此时薛丁山夫妻已经和那胖老者战到一处,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程度,早已经达到两人如一人,变换不留痕的程度,往往薛丁山一拳的劲力刚吐,褚青丝的一弯刀就紧随其后的划来。 如果面对其中任何一人,胖老者都有信心可以战而胜之,可当面对他们两人一起的时候,胖老者就深感力不从心了。 薛丁山瞅准一个空当一拳击在车轮短斧的侧面,胖老者被这这一拳打的斧子和手臂一起荡开,于此同时褚青丝的弯刀已到,胖老者肥大的头颅瞬间飞起。 陈璞根本就没去看那两场战斗,没有悬念,对四名逐日车行的探子说道:“怎么样?伤的重吗?还能不能走动?” “你是少爷?”其中一人激动的道。 “嗯,我是陈璞。” “少爷,我们是来给你送信的,你们刚离开渝州城,我们传出去的消息就到了渝州城,然后挽月楼的同僚又用鹞鹰传信与我们。我们才从遂安城赶到此处,想等着少爷出了子午金牛道,赶紧把消息告诉你。”这明显是这些人头领的探子身上满是鞭痕,急切说道。 “什么消息?” “蓝安县的百姓反了!”探子首领说道。 陈璞大惊失色,“你说清楚点!” 就在陈璞他们从渝州城出发的前一天,蓝安县的百姓突然高举反旗,占领了县衙。 “蓝安县令冬轩丞可有事?”陈璞艰难的问出这句话,他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不知道,蓝安县的百姓造反以后就把县城的大门紧闭,不许进也不许出。里面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清楚。” 陈璞心下稍安,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楚雄城没有派兵平叛?”陈璞皱起眉头,一个县城的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战力,县城的城墙又不高,派出个几千人估计就可以轻易攻破。 在探子首领的讲述下,陈璞了解了个大概情况。 现在楚雄城中,关于出兵还是不出兵,分成了两派,两派各执一词,一派以知府黄澄为首,要等上面的命令才能出兵。另一派是以楚雄守备车远为首,要马上出兵,平叛优先。可守备是被知府节制的,如果私自出兵那是要杀头的。车远没有办法,气得直骂娘。 “蓝安百姓的造反,可是竹花帮在后面挑唆的?”陈璞问道。 “这不清楚,竹花帮已经偃旗息鼓半个月了,据说是蓝安知县处理一个案子的时候,没有秉公办理,最后闹大了,引起众怒,百姓就纠集起来造反了。”首领说道。 陈璞知道越是情况紧急,自己越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冷静的思考和处置。 此时薛丁山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陈璞来到背矛汉子的跟前,“说罢,杨浚为什么总要找我麻烦?” “王爷?王爷找你麻烦?你怕是误会了吧,我们是三公子派来的,一月前三公子让我三人赶到元阳县,几日前说你可能在子午金牛道出口出现,让我们劫杀你,报当初他被羞辱之仇。跟王爷有什么关系?”背矛汉子的表情不似作伪。 “那为什么杀他们?”陈璞指向逐日车行的四人。 “他们九个人火急火燎的往子午金牛道的出口跑,我们问他们去干嘛,他们也不说,段老师就不高兴了,杀了一个,其他的跑,我们就追。”背矛汉子光棍的很,问什么说什么。 陈璞又道:“今晨丑时,在霜雪坪袭击我们的人,在哪?”他现在也不确定,袭击他们的人是不是和这三人一起的了,只能诈一诈他。 “啊?霜雪坪?那是哪?我们就三个人从水路来到蜀川,没有其他人。”背矛汉子一脸的费解。 陈璞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难道对付自己的还是两伙人? “公平教你知道吗?”陈璞最后问道。 “公平教?不知道。”背矛汉子可说是一问三不知。 陈璞不再废话,转身就走,背矛汉子以为没事儿了,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感觉心口一凉,轰然倒地。 那第二具尸体从伤口就可以看出是这背矛汉子所为,既然有了血债,就必须要血偿。 陈璞从来不信以德报怨可以换来人的改过自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原路返回,一共五具尸体,已经被柏荐赢收拢到一起,陈璞背起其中一个,薛丁山也背起一具,本来那四个逐日车行的探子也要背尸体,可陈璞看他们受伤太重,没有允许。 柏荐赢主动背起一具,剩下两具由他的护卫背着,往元阳县行去。 一路上,陈璞都没有再说话,他现在心烦意乱,一方面着急蓝安县的情况,担心冬轩丞的安危;一方面,被这眼前迷雾一样局面困惑着。 从背矛汉子的言语中,陈璞只能判断出一点,他对背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在他看来就是杨克己派他来报仇的。 可杨克己能指挥的动两名天榜高手杀自己?陈璞十分的怀疑。 一般来说无论多大的势力,天榜高手都是宝贵的资源,杨克己不可能仅仅为了所谓的报仇就可以随意调动。 可若是杨浚派来的,那霜雪坪袭击他们的人又是谁? 最后,杨浚究竟是不是公平教背后之人?如果公平教背后之人真的是杨湛的话,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己方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两个天榜高手能对付的了的,派了他们三个来此,不就是等于送死吗? 杨浚如果不是公平教背后之人,那谁是? 陈璞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脑子就没有这么乱过,根本就理不清头绪,本来过去坚信的东西,现在好像都扑朔迷离起来,本来认为已经清晰明朗的局势,又重新被迷雾笼罩住,再次看不清楚。 一行人赶到元阳县,买了五口棺材,把五具尸体装殓,陈璞没有在元阳住下去的意思,准备马上赶往遂安城再说。 小县城没有那么多马,他们只买到两头驴,加上他们仅剩的三头驴,又买了五驾驴车,拉着棺材。 一行人步行赶往遂安城,好在不是很远,天黑的时候就赶到。 第二日一早,陈璞亲自抬棺,把五位探子下葬。 之后,在城中买了马匹,所有人都骑马,火速赶往楚雄城,连路过蜀川路的首州天府城,都没有入城,马不停蹄的往楚雄奔去。 就算如此赶路,抵达楚雄也已经是四天后,黄昏时才入城。 找好落脚的驿站,陈璞一身尘土,连脸都没洗,直奔楚雄的府衙。 衙役看到这么个浑身尘土,连脸上都是土的人,却跟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子,下了马就要往府衙闯,赶忙拦住,“干什么?知道这是哪吗?就硬闯?” 陈璞懒得跟他们废话,掏出圣旨丢过去,“让你们黄知府出来见我!” 差役接过圣旨,他哪里见过圣旨,问道:“什么东西?” “你要还要命的话,就立刻拿着这东西给你们黄知府看。你要不要命的话,就在这继续磨蹭。” 第三五零章 是我兄弟 这个灰头土脸的书生,如此嚣张,衙役很是不忿,可又一琢磨,这个险不能冒,万一人家真有来头怎么办?先给黄大人送去看看,看看黄大人的反应,如果不是什么大人物,看我怎么收拾你! 衙役转身就进了府衙,很快黄澄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出来,官帽都歪了,“哪位是钦差大人?钦差大人在哪?”他看到了陈璞,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钦差大人和眼前这个一身一脸都是黄土的少年联系起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狗眼看人低,一脉相承,若不是情况紧急耽误不得,陈璞还真的想逗弄他一下,现在却只能道:”我是陈璞,黄大人,我可以进去吗?“ 黄澄再看向陈璞眼神可就不一样了,急忙走上前,把圣旨双手递还给陈璞,然后说道:”陈大人一定是得知蓝安县的情况,马不停蹄的赶路才弄成这般狼狈吧?快随下官进去洗一洗。“ “先进去,”陈璞不想多废话,率先走进了府衙,茶娜紧随其后。 那拦路的衙役,吓的腿肚子直哆嗦,我的妈呀,钦差大人啊,我差点没让钦差大人进府衙?赶忙低下头,不敢看陈璞,希望陈璞也看不见他,陈璞还真的没有看他。 黄澄瞪了一眼那衙役,也跟了上去。 陈璞直入公堂站定,转过身等黄澄进来以后,说道:”把守备车远叫来,商议蓝安的事情。“ 黄澄恭敬的说道:“是,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叫车守备来。” “还有通判童芳,也一并叫来。”陈璞继续说道。 这黄澄脚步一顿,童芳一直被他压制着,此刻叫童芳来,万一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陈大人,童大人就不必请来了吧?童大人公务繁忙,这出兵之事,与我和车将军商议就可。”黄澄恭敬的说道。 “我说请童大人来,你听不懂?让我亲自去?“陈璞的语气自打说话就没好过,现在更是冰冷异常。 黄澄心中一凛,自己也没得罪这钦差大人啊,怎么对自己如此的不友好? “是,下官马上就派人去请,钦差大人要不要清洗一下?”黄澄问道。 “不必,情况紧急,耽误不得!”陈璞说道。 黄澄吩咐衙役去叫人,他把陈璞两人带到公堂后面的议事厅中等待。 等待的时间,黄澄想跟这钦差大人套套近乎,“陈大人,这是打哪来啊?蓝安县造反的事情,恐怕现在还没传到京城中,陈大人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我是代天巡狩的钦差,正好在蜀川路,听闻此事就赶来了。”陈璞说道。 黄澄琢磨过味儿来,原来不是皇上专门派来处理蓝安事务的,那自己可得好好盘算一番了,“依陈大人看,要不要出兵呢?” “等人到齐了再说,我赶了几天的路,十分疲惫,不想一件事情说两遍。”陈璞搪塞过去。 这黄澄不想出兵,陈璞从逐日车行的探子口中就已经得知,可是不想出兵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就有待考证了,如果仅仅是担心出了纰漏,自己的乌纱不保,还有情可原,顶多就算一个明哲保身的官员。 可若是背后还有其他的牵扯,那问题就严重了,现在自己查办公平教的事情,公平教上下一定都知晓了,半月前竹花帮就偃旗息鼓,便是佐证。若说这蓝安百姓的造反没有公平教在背后,陈璞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那这黄澄有没有牵涉其中? 厅中三人,沉默不语,黄澄在盘算着怎么再拖上一拖,陈璞琢磨着黄澄和公平教到底有没有牵连,茶娜单纯的心疼着丈夫。 直到车远和童芳两人的到来,沉闷的气氛才被打破。 车远是和典型的武将形象,铠甲不离身,身材魁梧,声如洪钟,“黄大人,我不是说了,不出兵就不要找我了,我心头烦躁,脾气不好!”他对黄澄已经忍无可忍,如果不是黄澄有辖制他的权利,他真的不想搭理黄澄。 童芳是个表面看起来文绉绉的老者,五十多岁,蓄有短髯,精瘦的身材,腰杆笔直,“黄大人,这楚雄城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我说话没有任何作用,找我来何事?”他同样不想和黄澄为伍。 陈璞听闻两人的言语,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好笑,这黄澄也太不会当官了,把两个同僚气成这样,已经到了直接撕破脸的程度了。 黄澄脸色难看起来,平时的话,他根本不在乎这两人的言语,自己是天府黄家的人,在这蜀川的一亩三分地,黄家就是土皇帝,谁能奈他何?他想怎样就怎样,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可现在钦差再次,被两人如此拆台,黄澄的脸可就挂不住了。 “不是我找你们,这位是钦差大人陈璞,陈大人让我叫你们来的。”黄澄看都没看两人,端起茶碗,吹了吹茶叶末,说道。 两位同僚刚来,黄澄就端茶送客,这样的做法已经到了藐视的极点。 童芳眼底闪过愤怒,很想拂袖而去,可钦差大人四个字,让他硬生生停住脚步。 车远直来直去的性子,不想扯闲话,看向灰头土脸的陈璞和茶娜,“哪位是钦差陈大人?” 陈璞笑了笑,笑的时候,头上的土都在往下掉,“我就是钦差陈璞,赶路匆忙,没有来得及梳洗,两位大人见笑了,两人大人请坐,我此来就是想了解蓝安县的事情,并作出应对。”陈璞的语气足够的客气和尊重。 黄澄眉头皱起,刚刚你陈大人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什么意思?给我下马威? 童芳和车远听闻陈璞的语气和话的内容,彼此看了一眼,欣然落座,若是平常,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坐下。 陈璞把圣旨从怀中拿出,递给两人,“二位先看看圣旨,确认一下我的身份,再详谈。” 车远和童芳对陈璞的身份是没有什么怀疑的,黄澄就是再不是东西,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钦差认错,既然他说是钦差,那就不会有什么岔子。 但既然陈璞递过了圣旨,他们也不好推辞,童芳打开圣旨看了一遍,递给车远,车远摇摇头,“不必看了,我也分辨不出真假,童大人看过确认,我就相信。”他故意不提黄澄的名字。 童芳把圣旨重新递还给陈璞,“陈大人是奉了皇命来此,处理蓝安事务的?” “不是,皇上让我代天巡狩,到武阳四处看看,我刚来到遂安城,就听说了蓝安的变故,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刚入城便来此,找诸位大人商议。”陈璞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童芳点点头,“我说也不能那么快,黄大人昨天才写的奏章,今天送没送出去还不知道呢。” 黄澄脸色一下就黑了,这就是他不愿意让童芳到来的原因,他们的仇怨太深,根本就不可调和。 “我必须看清楚整个形势,力求准确无误的把事情的始末呈上去,我有什么错吗?童大人倒是快,可你发出的奏章现在看来还有用吗?百姓因何造反?县令冬轩丞如何错判?你听到蓝安造反就写了奏章发出,有什么用?”黄澄不屑的道。 “至少我让皇上和中枢第一时间知道了蓝安有人造反,这样皇上和中枢可以最快速的做出应对,至于内在的因由,黄大人得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我看未必。如果不真实,那黄大人拖了这么久不上报,是何居心?”童芳面对黄澄,早就真刀真枪的对上,根本就不西药转圜的余地。 “童芳!你当着钦差大人的面,如此污蔑与我,我必不与你干休!“黄澄恼羞成怒。 童芳嗤之以鼻,”你何时干休过?你那些龌龊的伎俩,需要我在钦差大人面前抖搂出来?你不嫌丢人,同为楚雄的官员,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黄澄还想反唇相讥,陈璞轻轻拍了拍桌子,“这楚雄的官场,还真是热闹非凡,不过我没有时间给你们评断是非。车将军,楚雄城的厢军,有五千人,可满员?” 车远对童芳和黄澄的嘴仗已经见怪不怪,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反正只要不打仗,什么都跟他无关,但突听闻陈璞的问话,车远猛的睁开眼,他听出了陈璞的话头,“满员!五千人,没有一个吃空饷的,钦差大人可以随时查验。” “好!你现在就回营,点齐人马!随我攻打蓝安县!”陈璞掷地有声的道。 车远猛地站起身,“是!末将尊令!” “且慢!”黄澄急忙阻止道。 车远理都没理他,依然故我的走了出去,现在钦差最大,陈璞发话了,他就不用理这惹人作呕的黄澄了,舒爽! 黄澄急了,对陈璞说道:“陈大人,你还不清楚情况,这样贸然出兵不妥吧?再说你并不是得了皇命专门负责蓝安事务的钦差,你做了这个决定,后果谁来承担?” 陈璞瞥了一眼黄澄,“我做的决定我来承担,黄大人你放心就是,出了任何事情,我一力担之!与你无关!” 童芳这个时候站起身,“童芳愿意和陈大人一起承担出兵的后果,大不了我这乌纱不要了!冬县令断那案子没有任何错漏之处,我看过案宗,我不认为他的判决有什么问题。现在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歪曲事实,把百姓造反的因由全都推到冬县令身上,我绝不同意!” 陈璞没想到,其中还有曲折,“好,那咱们路上说,童大人可会骑马?” “会!” “那咱们即刻动身!” 黄澄也站起身,“陈大人,你不能只听信童芳一面之词啊,那冬轩丞错判冤案,才导致的百姓喊冤造反,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些百姓也是无辜的啊,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如此做的啊,我黄澄爱民如子,他们这样的无奈选择,我痛心疾首啊!” 说实在的,黄澄的演技已臻化境,如果换做别人被困在蓝安,陈璞没准还真的信了他,再琢磨琢磨,可天不帮黄澄,偏偏蓝安被困是冬轩丞。 陈璞站起身,死死的盯着黄澄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冬轩丞是我的兄弟,我知他的为人!还有,冬轩丞的父亲,是冬锐达!” 陈璞说罢,再也不理黄澄,径直离去,茶娜寸步不离的跟着。 童芳听闻陈璞的话怔忡了半晌,心中狂喜,黄澄这回真的惹麻烦了!急忙追了出去,看那步伐,至少年轻了十岁。 黄澄呆呆的站在议事厅,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到,洛川太岁的儿子?钦差的兄弟? 第三五一章 败刀江河 冬锐达的名字,黄澄岂能不知,但凡在武阳官场摸爬滚打十年以上的人,谁人不晓? 当年在宛城,监察司两猛虎,一个冬锐达,一个段平之,武阳官员谈之色变。 武阳短短十几年的历史中,有两大案,一个就是人人讳莫如深的龙袍案,一个就是冬锐达制造的弘德三年大清洗。 杨湛从周国庞氏手中接过江山以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争霸天下之中,朝政几乎全甩给了弟弟杨浚和当时的几位周国老臣。 当时的武阳合三国之力,杨湛又不是铁血无情的皇帝,越国的官员几乎全部留任,蜀国的官员只要愿意在武阳为官的,也都没有为难。 正因为如此,当时的武阳朝局,乱成一锅粥。 很多官员内心中都不看好武阳,自古由南而北的统一天下,根本就没有成功过,所有的大一统王朝皆是北方政权。这些官员想的都是,在武阳还能支撑的时候,迅速的捞够本,等汉齐联盟胜了,他们估计很难再为官了,到时候做个富家翁,安度晚年。 因此,当时的武阳官场贪墨成风、刮油水、刮地皮、强占民产,利用手中权力给自家生意牟利,等等腐败之法层出不穷。 朝中重臣和杨浚商议之后,请示了杨湛,建立起监察司,当时的监察司由周国的老臣糜烛统帅,手下两员猛将就是冬锐达和段平之。 糜烛当时已经八十岁的高龄,老而弥坚,一眼就看破他们这个新衙门的弊端,以八十岁的高龄出宛城到前线去面见杨湛,密谈整夜,给监察司要来了,生杀予夺的大权,遇到反抗可以就地格杀。 众官员本来对这个所谓的监察司没有怎么当回事儿,可当糜烛祭出这柄大杀器之后,局面不同了。人人都紧张起来,为了自保,更大的官场动荡在发酵。 段平之负责京城宛城的官员清查,而冬锐达被放了出去,巡视全国。 冬锐达可以说是一袭青衫而去,满身鲜血而回。当时的半壁江山被他犁地一样的血洗一遍,冬锐达自己心中有衡量标准,比武阳律要严苛的多,只要手上沾了人命的,都必须死,没有人袭击他,他就自己制造袭击,反正他认为该死的,他就一定要弄死。 后来因为太过血腥,惊动了杨湛,满朝文武都攻讦和弹劾冬锐达,杨湛为此从前线回到宛城,朝会之上把冬锐达正法的官员,所有的卷宗都摊开,让群臣一个个的去挑毛病,结果没人挑出一个错漏,这些人个个该死。 可冬锐达的做法太过激进,也没有按武阳律,就算挑不出毛病,在后来糜烛故去以后,与相对柔和段平之相比,冬锐达还是处于劣势,最后监察司的大权就落在了段平之的手上。 而冬锐达自请去地方任转运使,杨湛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最后同意了冬锐达的请求。 冬锐达虽然远走地方,可他这一手血腥大清洗,对武阳的深远影响,只有有限的几个人清楚。监察司有如今的威慑力,冬锐达功不可没,武阳地方官员如今虽然说不上人人清廉,但至少不再盘剥百姓。 更主要的是,后来成型的枢密院、尚书台、监察司的武阳官场三分体系,也由冬锐达这次清洗之后确立。 正因为如此,虽然冬锐达现在仅仅是个地方上的转运使,却没有人敢小看他,他才四十出头的年纪,还有二三十年的政治生命,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谁能知道?万一哪天皇帝想起了这个凶神,再次调任中枢,怎么办? 黄澄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置冬轩丞于死地,是他计划的重要一环,可现在他若执意通过黄家的影响力,坚持让冬轩丞背这黑锅,就等于和冬锐达不死不休,这事儿难办了。 他根本没有把陈璞放在眼中,在黄澄的眼睛里,寒门子弟都是土鸡瓦狗。 殊不知,最不起眼的才是最致命的,如果冬轩丞真的出了事情,别说黄澄,黄家满门都要死。 陈璞一身黄土的拉着茶娜的手走在前面,童芳毕竟岁数大了,陈璞的步伐太快,他有些跟不上,气喘吁吁的步履凌乱。可他心中乐开了花,黄澄这回真的有麻烦了,他早就看出黄澄要置冬轩丞于死地,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现在看来黄澄也是刚知道冬轩丞是冬锐达的儿子,以后他要怎么做?是一意孤行还是要悬崖勒马? 童芳之所以和黄澄势成水火,就是因为自己寒门的身份,地方上的寒门官员最是尴尬,特别是童芳这种情况,五十多岁的年纪才熬到了一方州府的二把手,一把手却是当地最大世家的子弟。他要面对的不单单是政治上的诘难,还有人格上侮辱。 虽说有寒门集团可以求助,可那些京城的寒门大员不是神仙,不可能把天下的寒门子弟都照顾到,童芳就是那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上面没人,又没有什么人脉,为人又清正。如果这次蓝安造反的事情,最后真的把责任推到了冬轩丞身上,那他这个同意冬轩丞做法的楚雄通判,也难辞其咎,他的官路也就到头了。 童芳为冬轩丞说话,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冬轩丞在那案子上的评断,没有问题,他根本没想到,冬轩丞还有这样的身世背景。这次是福是祸,还真的不好说,童芳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前路如何。 又走了一段之后,陈璞停下脚步,转身道:”童大人,你刚刚说的那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麻烦你详细的跟我说一说,不要漏掉细节。“ 童芳说道:“其实那案子,案情清晰,冬轩丞完全按照武阳律判处,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闹成这副样子,我也不知为何。” 蓝安城中有一个富户,户主叫做李通,今年五十三岁岁,有正妻一名,三名妾室。蓝安县周边的土地有一半是李家的,李员外的名声很好,并没有什么为富不仁的劣迹。每年春节后还会把家里的长工、短工召集到家中,杀猪宰羊,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餐饭,算是对大家一年中辛劳的慰问。 今年也是如此,大伙都热热闹闹的在李府吃喝,李通多年云游在外的好兄弟江河,也在年前回到故乡,李通十分的高兴,多喝了几杯,早早的被扶到卧房歇息。 江河和李通是儿时一同长大的玩伴,李通家原只是个普通人家,是李通改变了李家的命运。他喜欢算账,自打五岁第一次见到算盘,这辈子就与算盘结缘,从小学徒做起,慢慢的做了账房先生、掌柜,最后自己做了买卖,才有了这番家业。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江河也是个执着的人,从小就喜欢刀。可自古,穷文富武,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钱买刀,他就用自家的菜刀舞弄,等慢慢大了,就抡起家中铡草料的铡刀,十岁那年被蓝安县的镖头看重,收做了徒弟,从此走上了江湖路。 人的际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江河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走镖,就在途中遇到当时的天下第一刀“魔刀”楚拦江,楚拦江是江湖上出了名喜怒无常的疯子,他二话不说,像掐小鸡崽儿一样把江河拎在手中,几个呼吸就没了踪影。 楚拦江只对江河说了一句话,江河就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边,“我教你天下最强的刀!” 至此江河跟着楚拦江身边十年,给楚拦江养老送终,继承了楚拦江的衣钵。 二十三岁的江河,步入江湖。初入江湖的十年,江河败了十年,他逢人就挑战,挑战必败,从此得了个败刀的名头。 整整十年未尝一胜的江河,自三十三岁那年开始,就再未有过败绩,有人说他是有奇遇,吃了仙人的丹药,有人说他是接受了世外高人的灌顶大法,有人说他是一朝悟道踏破桎梏。 总之,过去的败刀是,败于天下武者,现在的败刀是,败尽天下武人。 天榜第四,败刀江河。 江河三十三岁那年回来过一次蓝安县,与李通把酒言欢,次日就鸿飞袅袅。时隔十几年再次回来,两人已经人过中年,步入老年。 李通喝多了回去休息,江河却毫无醉意,这李府中除了李通他又没有什么可以聊天的人,最后只得 手提一壶酒往给他安排好的住处行去,路过一处房舍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男女欢愉的呻吟声,他只当做是李府下人夫妻在共享欢愉,没有当回事儿。 可当他走出两步后,听到房中窃窃私语,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不如我们私奔吧,自从你跟了李通,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现如今我们再相聚,我怎能再舍你而去?”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可以时常的欢愉,那老东西也不会知道,我们也衣食无忧。”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江河听到此处岂能不明白,这是李通的妾室在和人私通,江河虽然不如他师父一般喜怒无常,可对这样的事情岂能容忍,心头火起,抽出背后传自楚拦江的钝刀“撼天”,踹门而入,仅一刀,森然的刀罡就将两个叠在一起的狗那女双双腰斩,然而木床却毫无损伤,足见其登峰造极的刀法。 杀了一对奸夫淫夫,江河根本没有当回事儿,第二日他还主动把李通单独找出来,说了此事,李通登时就羞怒难当,来到那房舍,两具被腰斩的尸体,血都已凝固了。 见到如此情景,李通也从愤怒中醒悟,毕竟是两条人命,虽然他们该死,可人命官司不能儿戏,不过他也不在意,武阳律规定,男女通奸,要被杖五十,女方若有丈夫,要加五十;如果当场捉奸在床,杀死无罪。 李通跟江河说明以后,就报了官,刚上任的冬轩丞和仵作,还有作为他保镖的栾颜冰,一同来到李府,勘察现场后,一切都表明江河的说法属实,两人确实通奸,然后被江河撞见,杀之。 死了的女子是李通最小的妾室柳眉,死了的男子是李府的短工张东升,两人都是蓝田县下辖的清河村人,算是青梅竹马,后来柳眉被李通看中,他的爹娘也愿意把女儿嫁给李员外做妾,不日就嫁入李府。 至于两人怎么又勾搭到一起,就无人知晓了,可案情既然明朗,没有任何的疑点,那就可以结案了。 第三五二章 强词夺理 张东升是有家室的人,在柳眉嫁入李家以后,心灰意冷的张东升,也娶了妻。 来收尸的就是张东升的妻子梁月娥,丈夫做了如此丢人的勾当,还被人当场砍杀,这样的丑事梁月娥本不想来,可尸体总要有人收,硬着头皮带走了尸体,事情本该就这此了结。 但谁也没料到,这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清河村的老老少少都来到了蓝安县,为首的就是梁月娥一家人,还抬着一口棺材。梁月娥的爹梁守新是清河村的里正,他还有两个儿子,这一家人在清河村绝对称得上是一呼百应。 被公平教搞得焦头烂额的冬轩丞,正在县衙后院的书房中沉思,他现在彻底明白了陈璞讳莫如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璞指的就应该是这公平教,自从他来到蓝安县,就为这里人人口称公平的现状心力交瘁。 这里的人已经被公平教义荼毒的,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张嘴闭嘴不说句公平,就不会说话。为了形而上的所谓公平,这里的人已经走火入魔。 走在大街上如果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对方一定会要求踩回来,如果接受就相安无事,不接受就会闹到公平所去;男人不小碰了女人,女人的丈夫若是知晓,会找到男人,要求也摸一下他娘子,如果不答应,同样会闹到公平所;谁家要是婚丧嫁娶,吵到了邻居,邻居准保也要闹上一场,不让别人好过,以示公平,闹出事情就去公平所。 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蓝安县的百姓们就被这样所谓的公平折磨着,他们自己却不知道,还乐此不疲,他们以为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找到了他们所期盼的公平。 有了任何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去公平所解决。 公平所在蓝安县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县衙和知县老爷。 在公平所内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中,最让冬轩丞头皮发麻的就是,两个木匠一起用大锯锯一块大木料,结果一方用力过猛,而另一方正好没有拿稳,锯子划向了胳膊,整个手臂差点被锯断。 两人闹到了公平所,公平叟给的裁定是,要么没受伤的让对方也锯一下胳膊,要么就给钱。没受伤的没有钱给,最后心一横,真的让对方锯自己胳膊。可人的胳膊毕竟不是木头,根本没有办法掌握力度,锯的比之前那一锯深不少了。 这下之前没受伤的不干了,他觉得自己吃亏了,这不公平,公平叟给出同样的裁定,换了另一方被锯或者给钱,另一方也选择被锯。 可两个人永远不可能造成一样的伤口,这样锯来锯去,两个人通通丧命。 这事情让冬轩丞知道以后,他好像在听神话一般,这就是他治下的百姓?这就是他出京前,意气风发誓要保他们一方安宁的百姓?这就是他想做出一番成绩的蓝安县? 李通算是蓝安县为数不多理智尚存的富户,这个时候也能看出贫富差距而导致的眼界不同,现在蓝安县中还正常的人往往都是有一定家底的,他们比普通的穷苦百姓更能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所以他们根本不信公平教那一套所谓的公平教义。 而越是笃信公平教义的,被公平教义荼毒最深的,就是那些穷人。这实际上就是人性贪婪的变种,他们期盼可以通过所谓的公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更好,他们希望所谓的公平可以让他们获得尊严。 冬轩丞对蓝安县的现状束手无策,这根本就不是他能解决的,无论他怎么苦口婆心的去跟百姓讲道理,还是他强制的不让人们宣扬公平教义,都没有丝毫的作用,他能想到的办法他全部用过了。 栾颜冰和锦鲤也想尽办法的想挽回局面,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蓝安县已经病入膏肓,他们都无能为力。 陈璞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可陈璞还没来,梁月娥一家人,来了。 一个衙役跑到了书房外,喊道:“冬大人,梁家人来了,他们说昨天的判罚不公!他们要求重审!” 冬轩丞还在苦苦思索当中,听到衙役的喊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走出书房,”梁家人?什么梁家人?“ “就是昨日李府通奸被杀案中张东升妻子的娘家人,清河村的里正一家人,他们抬着棺材已经在公堂之中了,说要大人重新审此案。”衙役说道。 “胡闹!案情清楚明白,案宗我都已经送去了楚雄城。现在来闹,算怎么回事儿?我去看看!”冬轩丞本就因为公平教而异常烦躁的心情,一下被点燃,他急需发泄。 一直陪在冬轩丞身边的锦,鲤这时安慰道:“少爷,不要冲动,你要记着陈大人的话,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等他来啊。” 县衙的后院本就不打,刚刚衙役和冬轩丞的嚷嚷惊动了正在给丈夫做鞋的栾颜冰,她急忙赶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被锦鲤提醒,冷静了一些冬轩丞,把事情跟妻子复述了一遍,栾颜冰叹口气,“走吧,我们一起去。” 此刻县衙外已经站满了清河村的村民,蓝安县的百姓也在往这里汇聚。 公堂内梁家人站了一堆,一口棺材停放在公堂正中。清河村的百姓还算有些理智,没有都涌进来,除了梁家人,其他人都在县衙大门外等着。 冬轩丞走进公堂,看到那口棺材,心头火又起,”张梁氏,张东升通奸的案子,已经了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梁月娥毕竟是妇人,看到官老爷还是有些惧怕,没有说话。 梁守新毕竟是一村里正,还是有些胆气的,冲冬轩丞说道:“冬大人昨日的判决有问题,我们不服,我要求重审。” 冬轩丞压抑怒火,“你不服哪里,你讲来,我听听。” “我那女婿是与柳眉通奸不假,但若是李通见到,当场将其斩杀,我们无话可说。可他江河算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杀人?他凭什么可以脱罪,逍遥法外?”梁守新高声问道。 被梁守新这么一问,冬轩丞还真的被问住了,武阳律只是规定如果当场被捉奸,杀死勿论,但没说谁有资格杀人,按道理这里应该指的是女方的丈夫撞见,杀死勿论。江河既不是张东升的家人,也不是李通的家人,他以李通好友的身份撞见奸情,杀了人,到底算不算武阳律规定的无罪,这还真的可以商榷。 冬轩丞想说话,梁守新抢白道:“冬大人还是先把当事人叫来吧,我们在这说的再多、再明白,李通和江河不在,又有何用?” 冬轩丞也点点头,事情既然已经闹了起来,李通和江河是应该到场的。 “来人呐,去通知李通和江河前来县衙问话。”冬轩丞向公堂外的衙役高声说道。 自有衙役领命去了,冬轩丞落座于公堂书案后,锦鲤在其侧,还有一名刀笔小吏坐于公堂书案下的小桌后,负责记录。栾颜冰乖巧的退到公堂的最角落,在外她只负责冬轩丞的安危,不做任何有损丈夫颜面和威严的事情,如果不是冬轩丞主动问她,在外她从来不会主动插嘴任何事情。 不多时李通和江河就到了,两人都莫名其妙,怎么了结了的案子,还会闹出事情来,而且是这么大的动静,整个蓝安县都惊动了。 步入公堂又看到一口大棺材停在公堂中央,两人更是皱眉不已,江河自然是什么都不怕,李通也是理直气壮。 冬轩丞说道:“现在人都到齐了,梁守新,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吧。” 梁守新道:“张东升与柳眉通奸,李通有资格杀人,江河凭什么杀人?我要冬大人置江河的罪,一命换一命,这样才公平。” 冬轩丞一听到公平两个字,现在就热血上涌想要骂人,锦鲤哪还不知道自家少爷的性子,赶快咳嗽了一声。 李通这时说道:“江河是我的兄弟,他看到我的小妾与人通奸,上前斩杀奸夫淫妇,这有什么可说的吗?你的这番说辞,简直就是屁话!按你这么说,每年秋后问斩的时候,斩首凶犯的刽子手,是不是各个该死?他们又不是苦主,他们凭什么杀人?你来给我讲讲这个道理。“ 李通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在天府城做过掌柜,他一开口,就站住了道理,梁守新没想到李通如此的急智,马上就找到反驳自己的道理。 “刽子手是朝廷给他们的权利,让他们代朝廷行刑,跟这案子能先提并论吗?江河有朝廷的委托?有冬大人的委托?”梁守新说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没有朝廷的委托,但是有我的委托,怎么样?我告诉我兄弟,如果见到我小妾与人通奸,就可以手刃奸夫淫妇,我不能有这个权利?”李通说道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杀人,江河不可以!这样没有公平可言,江河必须治罪!”梁守新把问题又牵回原点。 “我可以杀奸夫淫妇,我兄弟就可以,我让他杀的,你们这就是打着所谓的公平旗号,说着狗屁不通的道理!公然挑衅朝廷律法!”李通怒道。 第三五三章 被困蓝安 冬轩丞十分想为李通击节叫好,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些话他说出口只能激化百姓和官府的对立,李通做为旁观者说出来,就恰如其分,帮他疏了胸口的闷气。 “我告诉你们,如果今天不重审此案,严惩江河,我们清河村所有人就不走了!”梁守新傲然的道,有恃无恐。 “混账东西,作为一村里正,不去教化村民,竟然恬不知耻的利用村民帮你胡搅蛮缠,你希望这些百姓跟你一起受死?你这样的行为就是咆哮公堂,威胁上官!跟你来的百姓统统要受牵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李通越说越激动。 梁守新不为所动,嘴角擒下笑意,“这是我梁家的本事,我们可以让村民拥护与我,他们随我来,就是同样认为,这样的判决不公平,他们要为我梁家讨个公道。” 李通气不过,走到公堂大门口,站在门槛内,冲门外的清河村民喊道:“清河村的村民们,你们不要被梁守新蛊惑了,他这是在玩火,玩火必自焚,他被公平教蛊惑着藐视朝廷律法,咆哮公堂,是会被严惩的!你们跟他这样胡闹,是要受牵连的!“ 那些村民根本不为所动,在他们看来所有富人都是阻碍公平教发展的障碍,他们有钱有势,他们欺负穷人,他们就是官府的走狗,他们的话怎么可以信? 李通喘了口气,想要继续劝说,梁守新的大儿子这时冲了过去,把李通扳转过来,“老东西!别他妈叫唤了!” 江河怎会坐视别人欺负他的老友,一步跨到李通身边,瞬间出刀,不过他理智尚存,知道现在不该激化矛盾,并没有下杀手,只是用他的钝刀刀背,磕了一下梁守新儿子的胳膊,他料想的是,磕疼他的胳膊,他松开老友,就可以了。 熟不知,这一切都是对方算计好的,梁守新的大儿子被那黑色的钝刀磕中以后,一个夸张的踉跄,然后就向后倒去,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喊道:“杀人了!江河又杀人了!江河杀了一个不够,他要屠光我们清河村人啊!我们清河村人,哪里得罪你了?” 江河才不管他们如何叫嚣,把老友拉到一旁,护在他身前。 梁守新大儿子这么一叫嚣,在县衙大门外的清河村也确实看到了江河出刀把他击飞,这一下就点燃了火药桶,群情激愤起来,但后面的村民和蓝安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能问前面的发生了什么。 世间之事,不怕辩,就怕传。理可以越辩越明,传言却只会越传越远离真实。 前排的清河村民向后面的人说道:“梁家老大,被那江河一刀砍倒了!太欺负人了!” 再往后面传,就变成了,“江河一刀把梁家老大砍死了!杀千刀的!” 继而,“江河一刀宰了梁里正,还嚣张的在狂笑!不是人!” 最后,“梁家一家都被江河杀了,一个不剩!这个畜生!”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道,“不能让那江河在这样欺负我们,必须让县令杀江河,必须给梁家讨回公道!我们要公平!” “我们要公平!”一时间群情激奋,满城被公平教荼毒的百姓都嚷嚷起来,喊声震天。 当全程百姓的叫喊声一齐想起的时候,冬轩丞就知道失控了,今天这事情,恐怕不能善了。 冬轩丞想了想说道:“梁守新,你看明日我们重新审理如何?你们先回去,明日我把楚雄黄知府和童通判两位大人都请来,一起重审此案,你看如何?” “不行!必须今天,现在就要重审。我信不过你们这些做官的,拖到明天,指不定会出什么样的变故,今天就重审,把江河就地正法,给了我们公平,我们马上就走!”梁守新寸步不让。 冬轩丞现在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梁守新今天来此,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就是要用广大百姓的力量让自己就范,逼迫自己一定要杀掉江河。 冬轩丞缓缓站起身,来到梁守新面前,”我已经给了你脸面,我也做出了让步,我愿意重审。你还是咄咄逼人,那我就告诉你,江河无罪!你们请回!“ ”你就不怕百姓将你这县衙拆了?“梁守新也盯着冬轩丞的眼睛说道。 “拆吧,我就在这里,就算我死在这里,也自会有人给我报仇。无论你们的背后站着谁,都会给我陪葬!”冬轩丞平静的道。 他已经看清了形势,这都是有人一步步计划好的,要通过这次的事情让自己屈服,可自己代表的不单单是他冬轩丞自己,他还代表着朝廷,代表着皇上,代表着武阳律。如果他屈服了,就等于朝廷屈服了,就等于让皇上蒙羞,就等于让武阳律蒙污。 他若屈服了,这蓝安县就彻底完了,再没有人能挽回这些百姓,除非将他们全部诛灭。 那就挺直了腰杆站着吧,死也不能屈服,这样这些百姓还有的救,希望陈璞能及时的赶到吧,就算救不了自己,也救救这些被人利用的百姓。 梁守新冷笑道:“好,那就走着瞧。” 梁守新转过身,招呼两个儿子和女儿,“我们……“他话刚说一半,就一头栽倒,倒在地上以后,嘴角冒出黑血。 紧接着,梁守新的两个儿子和梁月娥,也相继到底,嘴角同样冒出黑血。 这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懵了,反应最快的还是冬轩丞,“快!把县衙大门关上,然后用杀威棒顶住住大门!快!” 公堂上的衙役醒悟过来,马上去关门,冬轩丞继续道:“江老爷子,今天恐怕我们谁也走不出去了,现在只有你能逃走,你走吧,我们恐怕是出不去这县衙了。” 江河哈哈一笑:“冬大人一力的维护于我,我怎会坐那忘恩负义之事,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允许有人伤了冬大人。” 冬轩丞也不矫情,”那请老爷子去帮衙役关门吧,那些衙役恐怕不行。“ 走出公堂的衙役去关门,果然被清河村的百姓拦住,不让他们关门。 衙役吼道:“我们要审案!你们村长不是要求重审吗?审案,你们不能看!” “我刚刚隐约看到梁家人都倒了,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江河下了黑手?”一位清河村民问道,因为有棺材挡着,所以外面的百姓看不真切。 “怎么可能,在公堂之上谁敢动粗?梁家人说累了,坐下歇会儿,等冬大人审问呢!”这衙役虽然回答的有急智,可后背已然湿透了,他知道,他只要有一个不慎,这些百姓冲进来,他们一个也活不成。 衙役们小心翼翼的开始关门,后面蓝安县百姓中不知道谁喊道:“他们一定是要欺负梁家人!不能让他们关门!” 众衙役一听,用尽全身的力气轰的一下把大门关上,可外面的百姓也开始用力推门,他们才只有六人,哪里是外面众多百姓的对手,眼看门就要被推开,江河赶到。 江河对着已经开了拳头大缝隙的大门上去就是一脚,大门轰的一声再次关上,外面的百姓被这一脚的力量震的向后倒去,掀起一一波人浪。 “快!插门栓,顶杀威棒!”江河马上说道。 六名衙役动作也算快,迅速的插上门栓,把六根杀威棒,斜顶在大门上。刚顶好,外面的百姓就再次推门,只是再也推不开了。 公堂内的冬轩丞和栾颜冰,分头查看了四具尸体,皆是中毒身亡,根本没有办法救治。 江河进来后问道:“冬大人,我们可是被算计了?” 冬轩丞沉重的点点头,”太过狠毒了,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背后一定是公平教的指使,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所在。他们为了对付我?那根本不用费这么大的周章。可若不是对付我,那目的是什么?颜冰,锦鲤,你们怎么看?“ 栾颜冰走到丈夫身边,“你应该是其中一环,他们一定还有后续的动作,只是我们现在无法看穿而已,这公平教真的该死!” 锦鲤摇摇头:“我想不出。” “冬大人可以设想,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在那样的局面中,各方的利弊。”李通这时说道。 得到李通的启发冬轩丞开始深思起来,“这样下去,我们肯定有口难辩了, 公平教在百姓中一定安插了人手,只要我一出去做出解释,他们看势头不对就会煽动百姓,我们跟本就没有说清楚的机会。更何况也说不清楚,四个人就在和我们对薄公堂的时候死于非命,我们都知道是被毒死的,可百姓不可能相信。” “百姓不相信我们,再加上公平教背后的挑拨,最坏的局面就是围攻县衙,一旦百姓围攻县衙,就等于造反,就再也不能回头了。”锦鲤接着冬轩丞的话说道。 冬轩丞皱起眉头,“把百姓挑拨的走上造反的不归路,那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就算百姓造反,把我们都杀了,一城之人都成了反贼,可那又如何?这一城百姓能顶什么用?估计两三千人的军队都可以轻易把他们全部抹杀掉,还是说不通啊?” “或许我们和这城中的百姓都只是对方手里的筹码,他们的目的是用我们的命做要挟,想得到什么。”栾颜冰说道。 冬轩丞眼前一亮,“还是娘子的脑子好用,比我聪明多了。若是这样的话,我们进一步求证,就可以得到答案。” “如何求证?”江河问道,他脑子没有这些娃娃好用,但若需要动手,他的钝刀撼天,可不是吃素的。 ”先听听他们,现在的打算吧。“陈璞说着走出了公堂。 众人也跟他走了出去,冬轩丞把耳朵贴在门缝处,听外面百姓的说话。 “他们这么怕我们进去,里面一定出事了!” “我刚刚隐约看到梁里正一家好像都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能是都被江河杀了吧?” “不好说,听说张东升和柳眉都是被他一刀切成两半的,这样的凶人,就是把梁家人都宰杀了,也不甚稀奇。“ “要我说,我就抄起家伙,翻墙过去,救出梁家人就是了!“ “那不就等于造反了吗?我们看我们还是守在这里吧,只要我们见不到梁家人出来,这府衙的人就谁也别想出去。” “好,这个办法好。”此起彼伏的附和之声。 第三五四章 盗圣优良 冬轩丞离开大门,走回众人面前,说道:“看来让我娘子说中了,他们的目标真的不是我们。外面已经商量好,要困住我们,并不是要攻打县衙。” 栾颜冰沉吟了一会儿道:”炳辰,你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吧,我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冬轩丞点头表示明白。 整个县衙之中,有冬轩丞从京城来带的四名护卫、两名刀笔吏、一名典狱官、两名狱吏、六名衙役,再就是眼前的这些人,一共二十人。因为公平教的盛行,监牢中根本没有犯人。 栾颜冰从后院回来以后问道:”多少人?“ “一共二十人。” “我们只有一石左右的粮食,二十人也就能吃五六天,希望五六天后陈大人能赶到吧。”栾颜冰说道。 冬轩丞略一沉吟,“从现在起,我们就要轮番的值守了,他们公平教虽然会控制百姓不去攻城,但保不齐会有头脑发热的百姓翻墙而入,我们还是要防备一些的。二十人分成三班,轮换值守,等我兄弟来吧。距离他说的两个月时间已到,我相信他能赶到。” 李通问道:“冬大人,您和夫人口中的陈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能解决这危局?” “他若不能,这天下就没人能了。” 楚雄城中,童芳正在和陈璞说着事情的大概,整个事件童芳所知十分有限,都是从蓝安县的百姓口中得知的。 来往蓝安和楚雄的公文,没两天要来往一回,在蓝安县紧闭城门的第二天,楚雄递送公文的差役被挡在了蓝安县外,被城头的百姓告知,他们已经关闭所有县城城门,不许出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求案子重审,还梁家一个公平,如果梁家人有什么不测,县衙内的人都要偿命。 陈璞听罢,放下心来,只要人没事儿,别的都不是问题,问道:“他们已经被困几天了?” “今天是第五天。” “童大人,跟我到客栈取马,然后你就去车将军的军中,告诉车将军,率军在蓝安县北,五里处等我。”陈璞说道。 在陈璞一行人落脚的客栈取过马以后,童芳去往位于楚雄城外西面的厢军军营,陈璞和茶娜直接驰出楚雄城南门,往南而去。 在来楚雄的路上陈璞就看过楚雄城的地图,把这里的地形熟记于心,让车远在蓝安县北五里处等着也不是随便说的,那地方正好有一个岔路,可通往竹花帮的山寨。 陈璞料定,对方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行踪,也明白自己必然会马不停蹄的去救冬轩丞,他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一趟竹花帮。 对方可能已经知晓陈璞的能力,但一定不知道他的意识探查和自在的存在,这就是他致胜之根本,在对敌前,能出其不意的到敌人的老巢探听一番,对方一定想不到。 但前提是行踪不要暴露,在马上疾驰的时候,陈璞就召唤出了自在:”自在,你去我的后方,看看有没有人跟随,不管对方是什么高手,也不可能看到你。不管对方伸手多好,也不可能躲过你的眼睛,你就是我的胜手。“ 自在高兴的向后飞去,最喜欢的就是被陈璞需要的感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意义。 当陈璞赶到那条岔路口的时候,自在回来,“有一老头儿,个子很小头很大,鬼鬼祟祟的,我把他的影子定住了好一会儿,现在应该追不上来了。“ 陈璞果断的拨转马头拐上岔路,然后把马儿拴在左侧的树林深处,和茶娜徒步往竹花寨奔去。 出问题的这四城之中,楚雄城的竹花帮是发展最久的,竹花帮在这楚雄城西南建山寨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竹花寨坐落于一座驼峰山的山坳中,建起寨门把山坳的入口封住,里面建起房舍。竹花寨的寨门两侧都设有高高的哨塔,寨前又是一片开阔地,晚上还有希望依靠闪混进去,白天根本不可能。 在密林中观察的陈璞只得叮嘱自在,“自在,我意识探查也没有办法覆盖这么远,这一次只有你单独完成任务了,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你。你找到他们的首领,听他们说话就好,你自己判断,你觉得他们说的内容有用你就多听,你要觉得没有意义就回来。除此之外,再找找看,山寨之中有没有什么密道,你速度快,如果有密道的话,你去到尽头查看一番。” “嗯,哥哥,我明白了。”自在说罢就飞了出去。 自在飞走以后,陈璞才感觉有些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疲惫。马不停蹄的辗转武阳四城,费尽心力以求毙敌于无形,耗费的心力之大是陈璞从未想过的,击杀的过程简单,谋划的过程却极为艰难。 好容易走过凶险的子午金牛道,又遇到背矛汉子三人,让他本以为已经厘清脉络的前路,重新蒙上迷雾。好兄弟又生死未卜,而此时他又必须强迫自己冷静,因为只有冷静才可以救人,冲动只能害人害己。 陈璞找了棵大树,靠在树上闭目养神,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单纯的睡到自然醒。 茶娜看向靠坐在树下的陈璞,满眼的心疼,他的头发早就凌乱不堪,满是尘土,此刻疲惫的闭起眼睛,连睫毛上都是尘土。不忍心的去打扰他,就这么站在陈璞的身前,默然无语。 就在此时,一个灰色的影子窜进这片密林,茶娜双轮急转,冲这灰影奔去,一腿扫去。 灰影没想到这里有人,大惊失色,一脚蹬向旁边的大树,向边上躲去。茶娜一腿扫空,正要再追,那人忙道:“别!别动手!小丫头,我老人家经不起你几腿。” 灰影是个老者,顶多五尺的身高,又瘦又小,偏偏长了个大脑袋,两撇八字胡,模样惹人发笑。脖颈处斜插着一个金属物件,看样子既不是刀也不是剑,银灰色的长长一根,插入他的脖颈里,露出来的部分比他的头还要高出一尺。 陈璞这时走了过来,“刚刚是你跟着我们?是不是突然被定住了?害怕吗?绝望吗?“ 大头老者闻言大惊:“刚刚是你们动的手脚?那是什么本事?我老人家行走江湖几十年,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竟然无声无息的让我动不了。” “什么本事你别管,我就问你,为什么跟着我们?你是公平教的人?”陈璞现在的耐性几乎为零。 大头老者晃了晃大头,“公平教?什么公平教?我要去竹花寨拿东西,莫名其妙的就被定在路上,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认识我?跟我有仇?“ 陈璞看这老者不像说谎,也不让自己厌恶,便问道:“老人家尊姓大名?” 大头老者,大头一扬,”盗圣范优良,你们总听过吧?“ “就是那个偷了靳澹月头上金钗,让她不许把自己放进天榜前十的盗圣?范优良?”陈璞问道。 盗圣范优良的名头足可以称的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十六岁出道,就偷了当时越国宰相的夜明珠,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五国皇宫都被他光顾过。 他虽然偷东西,但不是为了钱财,单纯的只是为了挑战不可能,范优良被冠以盗圣的名头,就是那次盗五大皇宫宝物,五件国宝级的宝物,被他偷出以后,他又放了回去,只是不是物归原主,而是错位的放了回去,周国的给齐国,汉国的给越国,等于是两次进五大皇宫,都全身而退。 可自此震惊天下的一次偷盗以后,范优良就再也没有做个轰动天下的大案了,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他名震天下时是五国鼎立,而如今已经天下一统。 “哈,那小丫头当时才十五岁,就执掌了谛聆山庄,非要把我加到那什么狗屁的天榜中,我老头子才不愿意。我就偷了他娘亲传给她的金钗,她当时哭的那个梨花带雨呦,哈哈,好玩好玩。”范优良咧着嘴嘿嘿的直笑。 现在陈璞才信了他是范优良,因为靳澹月十五岁的这个遭遇是吞佛告诉他的,一般人可不知道。再加上他刚刚如鬼魅一般的身法,七十岁上下的年纪,跟盗圣范优良都对的上。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武阳的钦差,负责解决邪教公平教的事情,我的好兄弟被困在了蓝安县,我来公平教化名的竹花寨,是打探消息,然后救我兄弟去。路上我让我妹妹,帮我查看后方有没有人跟踪,哪里知道她说的鬼鬼祟祟的人就是您老人家。我给您老人家,赔罪了。”陈璞恭敬的说道,他对有本事又讲道义,还性格活泼的人都特别有好感。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开江湖孤寡老人收容所的,陈府里的老头儿可不少了,他对这类老人都怀着一种帮助他们摆脱孤寡的心态。 范优良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你妹妹?你这小娃娃也就十七八岁吧?你妹妹多大?十五六?我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弄的不能动弹?你是在羞辱与我吗?” “是不是羞辱,等下我妹妹回来,自然您就知晓,现在她在帮我打探消息。”陈璞笑道。 “好没出息的小子,你个大男人在这里躲着,让你妹妹去冒险?我瞧不起你!”范优良嘴撇的老长,一副鄙视的表情。 陈璞现在也不好解释,”探听消息自然不能让对方发现踪迹,我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妹妹却有,所以我才让她前去。“ 范优良没有理陈璞,脚下一点就上了一课大树的树梢,向竹花寨的方向望了望,下来对陈璞说道:”这样的地势,白天想不被发觉的进入,也就我老头子能做到吧!你做不到倒是情理之中,可你说你妹妹能做到,我就不信了。她难道是神仙?不露踪迹的可以让老头子我动弹不得,还能再这种情况下进入竹花寨不被发现?“ “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如等一会儿?等我妹妹出来,您自己看看?”陈璞说道。 范优良一脸的不相信,脚再一点地,身体好像没有重量一样,飘上了一颗大树的树杈,躺在其上,”老头子来此,就是听说竹花帮有个宝库,想去看看,没想到竟碰到你们几个有趣的小娃娃,那老头子就在这等着,看看你这妹妹到底是人是鬼。“ 陈璞心说,按常理来说,自在还真是像鬼多过于像人。 “这个女娃身手一般,可那雄浑的内力连我也不及,身体里又有两个气海,你这小子身边这么都是怪胎?” 第三五五章 我跟你去 “你才是怪胎!”茶娜不高兴的道。 范优良也不生气,嘻嘻的笑道:“小丫头,你内力确实深厚,但你的招式却没有什么章法,完全是随心所欲的依靠内力加持的路数。不是我老头子吹,我若认真与你交手,到你就是耗尽所有内力,你也摸不到我的衣角。” 别的事情陈璞都可以容忍,但是自己的娘子被人调侃,陈璞就不能忍了,一闪而出,落在范优良头上的树杈之上,“老人家,我若想杀你,你恐怕也躲不过几招。” 范优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望着头上,探出头的陈璞,“你这灰头土脸的小子,竟然有如此身法!这是什么身法?比我的虹影步还要高明!” 陈璞从树上跳下,砰的一声落地,“不告诉你!” “你这小子,既然有如此身法,怎么落地如此的笨拙?像个狗熊一样?在戏耍老头子?”范优良不悦的说道。 “我若说我这身法,只有发动的时候有作用,平常我就是个不会武功的笨小子,您老人家信不?”陈璞笑道。 “不信!世上哪有这样的身法,你是个怪胎,这个女娃也是个怪胎,如果你的话属实,你的妹妹也是个怪胎。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范优良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活了七十多了春秋,本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好奇了,今天却碰到了,一碰还是三个。 茶娜对这个大头盗圣,没有什么好印象,警惕的看着他,既然他是盗圣,保不齐他会偷东西。 陈璞若是知道茶娜的想法,一定会捏捏她鼻子,自己两人身上有什么可偷的吗?人家盗圣若是真的想偷,早就富可敌国了。 足有大半个时辰,自在才回来,因为是处于隐身的状态又是意识交流,范优良什么都没感觉到。 竹花寨的聚义厅中,有十几人在议事,除了帮主宋谭和他儿子宋吉,三个香主,三个公平叟,还有四个人。 一名比男人还男人的女子,坐在那里如一堵墙一般,五大三粗,说话闷声闷气,肥头大耳的脸上还偏偏要浓妆艳抹,一说话,脸上的粉就往下掉,巨大的胸脯上全是白色粉末。 一个高瘦的汉子,身高有八尺,瘦的皮包骨头,刚刚那女子的身体能装下三个他。 还有一对老夫妻,老者无论是装扮还是神态,和田埂间随处可见的老农民没有任何区别,被晒的黑红的皮肤,一脸的沧桑皱纹,坐着的死后喜欢农民揣。 老妪也是一身普通农家老太的打扮,盘腿坐在椅子上,手中托着个旱烟袋,正一口一口的抽着。 宋谭恭敬的说道:“石前辈,陈璞他们一伙人已经抵达了楚雄,估计现在正在赶往蓝安的路上,您看,我们下一步要如何做?” 被称作石前辈的老农,看向旁边抽烟袋的老妪,“老婆子,你说吧,咱家都是你说了算。” “我家老幺已经在蓝安县外等着那陈璞了,宋帮主不用担心,那陈璞无论如何也不敢进县城的。”被烟雾笼罩的老妪,老神在在的说道。 “那陈璞的身法和必杀绝技,十分了得,只有石公子一人前去,恐怕有些危险吧。”宋谭不无担心的说道。 石姓老者嘿嘿一笑,“我儿既然前去,就一定有把握,我儿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做事先用脑,用完了再出力!” 他们这一家人,宋谭可丝毫不敢得罪,人家自己的儿子,人家都不在意,他管那么多干嘛。 “那我们就在这干等着吗?”宋谭问道。 老妪敲了敲烟袋锅,把已经燃尽的烟灰敲掉,“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要干等着,不过不是等的陈璞,而是等范优良!我们散出消息,竹花帮得了绝世珍宝,连皇宫都没有的宝贝,引他范优良上钩。我们等在这里,就是准备生擒范优良,喂他吃了我老幺配置的毒药,他就得乖乖听我们的摆布。“ “范优良?何方神圣?”宋谭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太年轻,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吧?盗圣范优良成名的时候,你还是个娃娃呢。范优良是这世间最厉害的贼,有史以来最强的贼。”老妪对范优良推崇备至。 “上面要控制这什么盗圣偷东西?”宋谭问道。 那壮若人熊的女子,粗声粗气的说道:”不该你问的别问,小心掉了脑袋!“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旁边高瘦的男子声音尖利的说道。 宋谭丝毫没有不悦,谦卑的道:“是是是,小弟口不择人,两位莫怪。” “怎么跟宋帮主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下回不许这样!”老妪虽然说着训斥的话,可是语气却充满了宠溺。 自在把这番对话都跟陈璞复述的一遍,陈璞觉得有趣,自己还救了这盗圣一次呢。 “哥哥,我还找到了地道,他们果然有一条地道,通向山后,那里有个一大片平地。还有个山洞,里面都是金银珠宝。”自在说道。 大片平地应该就是操练的校场,既然知道了有地道,若要攻打竹花寨就不会吃亏了。 “自在,变回正常大小,现出身形吧。树上那个老爷爷,想见见你。”这句话陈璞是直接用嘴说出来的。 自在眼中只有陈璞,根本就没注意到树上还躺着一位,按陈璞的意思变成正常大小,现出了身形,看了眼范优良说道:“这个人就是鬼鬼祟祟的跟着哥哥的人,我定了他好久呢。他还是追了上来吗?早知道多定他一会儿好了。” 因为自在是发不出声音的,只能意识交流,所以别人都听不到,范优良这一次被惊的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还好他轻功已臻化境,打了个旋就潇洒的站稳,没有出丑。 “你,你这妹妹,真的是鬼?”范优良的舌头都在打转。 自在不高兴了,可是这密林中没有影子,她没有办法定住范优良,只能撇过头不看他。 “她叫自在,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任我做哥哥,您老别这么说,她会生气的。我家自在,又好看,又可爱,怎么可能和鬼怪扯上关系。“陈璞笑呵呵的道。 自在被陈璞夸的不好意思起来,躲进陈璞怀中,不好意思抬头。 范优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想碰一碰自在,可是手却从自在的身体上穿过,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倒退两步,“这,这,为什么你可以触碰到她?” “她出生的时候,沾了我的血,所以算是和我血脉相连了,因此这世间,只有我能触碰到她。也正是因为她是天地神物,所以她几乎没有重量,能飞行,能隐身。现在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说她进去探听消息最为合适了吧。”陈璞说道。 “若真有你说的本事,那是真的合适。我老头子活了七十多年,今天是长见识了,没白活!”范优良今天吃惊的次数,比他前七十年加一起都多。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定住身形,然后奔入密林就差点被个女娃娃踢中,女娃娃竟然有两个气海,这男娃娃还有那不似人间该有的身法,最后这个小姑娘不但会飞,还不是人! 陈璞给了范优良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说道:“还有件事,刚刚自在探听来的,您老人家得到的消息是公平教的人放出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引你上钩,然后埋伏与你,擒下你以后,给你吃下毒药控制你。然后就应该是让你去偷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吧,至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范优良不屑的道:“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抓住我,就算真的捉住了我,他们以为毒药可以让我屈服?笑话!我范优良一生无牵无挂,为的就是自有自在,不自由毋宁死!” “该转达你的我也转达到了,也不枉相识一场,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悬崖勒马,都随你,我还要去救我兄弟,没时间耽搁了,回见了,盗圣爷爷。”陈璞挥挥手就准备离开,挥手的时候自在就被他送回了如意空间。 范优良一脸的羡慕,“有这么个灵物在身真好,这比什么绝世珍宝都好,最关键的是,就算我堂堂盗圣,也偷不走。她是又隐身了吗?” 陈璞懒得跟他再解释太多,”您就当做是隐身吧,我走了,再见。“说罢,拉起茶娜的手就往来时的路走去,此刻车远的五千厢军,应该已经在那岔路口等待他了。 “且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既然相识一场,我已自报了家门,你也不在能这么就走了啊?”范优良在陈璞身后说道。 陈璞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我太着急了,忘了,忘了,老人家勿怪。我叫陈璞,表字藏锋。“ “哦,陈藏锋,好名字。我老人家反正也无事可做,就陪你走一遭,看看这公平教到底有多嚣张。”范优良说着就走了过来。 “您老不去竹花寨探探?万一他们不是您的对手呢?” 第三五六章 将计就计 “这种人岂配与我动手?老头子除了为了自由不顾一切,还有一个行走江湖的诀要教给你,那就是谨慎!虽然那几个废柴不会是我的对手,但既然没有宝物,老头子干嘛要耽误时间?”范优良摇晃着大脑袋,走在前面。 这个大头盗圣,很快的就获得了陈璞的好感,洒脱的人总有独特的魅力。 解下马儿,三人一同来到岔路口,车远和童芳带领五千厢军果然在等着了,陈璞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说道:“我先去蓝安县城下看看,你们跟着在后面就行,不急。” 陈璞没有骑马,拉着茶娜往蓝安县而去,范优良也跟上去凑热闹。 一个县城的城墙,并没有多高,远远的看去,也就比一些高门大户的院墙高了几丈而已,陈璞只是瞄了一眼城墙,视线就被其他的事物吸引住了,那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陈璞笑容满面的走过去,脸上的黄土扑簌簌的往下掉,“这位小哥儿叫石什么?” 这个少年站在蓝安县城北城门外二百步左右的位置,一身灰色儒衫,正倨傲的仰着头,尖嘴猴腮的,看着就是一肚子坏水,他本想先发制人的,没料到陈璞竟然先说话了,还知道自己姓石,他已经尽量的在控制自己惊讶的表情,可越是控制面容越是怪异的扭曲。 根据竹花寨中几人的对话,陈璞就从侧面了解到这个少年一定是对自己的头脑极为自负的人,对付这种人,就是要出其不意,让他本以为都在掌握的事情偏离轨道,让他灰心丧气,让他焦急。急!就会出错! “哼!知道我姓石又如何?你能耐我何?”少年不屑的道。 “我自然不能奈你何,你要没事,你就让开吧,别挡着我的路。”陈璞笑容不减。 少年冷笑,“我在这里,能让你随便过去?笑话!” 陈璞心中默念闪,下一瞬陈璞和茶娜就出现在少年身后三十步外,“我这不就过来了?你又能奈我何?” 少年一脸铁青的转过身,“还真的有如此厉害的身法,不亲眼看到我还真的不相信呢。你再接近蓝安县一步,整城的百姓都要死,连带你的好兄弟冬轩丞,无一幸免。你也别想着用你的身法和那神秘的杀招杀我,因为蓝安城头有我们的人在看着,只要我死了,满城的人就要给我陪葬。” “是不是用毒了?别这么讳莫如深的,用毒确实是个妙招,厉害!”陈璞依然笑着说道,说着就往少年走去。 “你干什么?你不要以为我在说笑,你要敢对我不利,整个蓝安县城将没有一个活物。”少年语气中有些惊慌,打开始,陈璞的言行就都脱出了他的算计,让他有种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让他的自信心遭受了打击,他现在拿不准陈璞会不会铤而走险的干掉自己,如果那样即使蓝安县的人全是了,自己也活不过来了,我的命是那些贱民能比的? 越是这么想,少年越害怕,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变化。 “就这么点儿胆子,还要学别人运筹帷幄?还学人家一人挡千?”陈璞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在陈璞走进少年五步的时候,少年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你不要你兄弟命了?不要全蓝安百姓的命了?” 陈璞冷笑道:”笑话,你们的情报消息是怎么打探的,太差劲了吧?我陈璞是会被威胁的人?天下人都死光了与我何干?我能少块肉?你现在就跟你城头的同伙说,让他们快下毒去吧。我给你时间,你快点儿说,说完我好送你上路。“ 少年彻底乱了阵脚,他自信满满的陈璞会投鼠忌器,然后他顺势的说出他们的目的,让陈璞不得不照办,之后他们再下杀手,蓝安全县死绝的罪责就都落在了陈璞的身上,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再为官了。 可陈璞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好像真的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这让他从自信满满一下就变成了忧心忡忡,开始担忧其自己的安危来。 陈璞在从密林中走来这里的路上就把事情基本捋顺,公平教背后的人搞出这个局面,针对的就是他陈璞,至于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还有待确认。 少年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呆愣愣的不知所措,完全陷入被别人击垮的自我怀疑之中,陈璞走到身边,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陈璞走过去,好像大哥一样把他扳转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往厢军走去,边走边道:“说说吧,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少年醒神,掏出怀中的匕首刺向陈璞腰眼,只是他内力不足,根本没有刺破陈璞的皮肤,这两个多月以来陈璞的体质值已经高达265,没有地榜实力的内力加持,普通刀剑不可能刺入他身体。 陈璞伸手从少年的手中夺过匕首,“小孩子不要玩这种玩具,还不肯说吗?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别,别杀我。”少年终于崩溃,告饶道。 “看你表现喽,说说吧,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陈璞再次问道。 少年没有犹豫,“我们希望用蓝安的百姓和你兄弟冬轩丞的命,要挟你促成两件事,一件是让天骋牧场给我们一万匹战马,另一件就是让你吃了我配置的毒药,这种毒药必须定期吃同样是我配置的解药才能控制不发作,一旦发作就会由内而外的溃烂而死。” “那你们要施加给城中百姓的毒,可有解药?”陈璞问道。 少年又燃起希望,”你别妄想了,我让他们掌握在手中的是一种剧毒,洒在水井中,喝一口就必死,无药可解。所以你如果要蓝安县的百姓活,要你兄弟冬轩丞活,你就不能杀我,不然你毫无机会。“想了想又说道:”我承认我败了,我没有勇气用我的命换城中百姓的命,我若有那勇气,我想你也不会真的敢换。“ 陈璞搂着少年已经走回了厢军,陈璞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走进人群,”除此之外,你应该还遗漏了什么,你再想想。“ 少年猛然醒悟,惊恐的看向陈璞,“你,你是想要像控制邓廉和岳横江一样的控制我?”他已经浑身颤抖起来。 自从滇阳、漳怀、银屏三地发生的事情传回公平教以后,公平教人总结了出陈璞的三个绝招,绝世身法、必杀绝技、控制人。 可少年在设局的时候,太过自信,根本就没有料到过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从来没有自问过怕不怕死。现在不用问,答案就已经有了,他怕死,怕的要命。 当厢军的人彻底把陈璞几人挡住以后,陈璞说道:”下辈子做个好人。“紧接着少年就软倒在地,胸口一点红色散开。 陈璞挥手就又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再次走出人群的时候,少年在前,陈璞在后。 范优良一直跟在陈璞身后,目睹了一切,除了陈璞吓唬少年他看明白了,其他的手段,他一概没看懂。少年怎么死的?那个替身怎么来的?陈璞好像在表演戏法一样。 陈璞控制着少年的替身,他跟在其后,来到蓝安县城被门前一百步的位置,少年转过身,倨傲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你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本少自然会放过城中百姓的!“ “石少爷,还有我兄弟呢。”陈璞说道。 少年年挥手就是一个耳光,“用你说?再多嘴他们现在就要死!” 虽然茶娜知道这是陈璞控制的替身,可是看到丈夫挨打,她还是下意识的就想拍死这个少年,陈璞一把将她拉住,色厉内荏的道:“好,石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知道就好!你给我站在这里不许动!”少年说道。 “好,我不动!” 少年傲然的回身,走向蓝安县城的城门,来到城门前,扬起头道:“开城门让我进去!” 城头上有人探出头,“石少爷,楚雄厢军就在不远处啊,开城门是不是太危险了。” “我让你开,你就开!他们你没看厢军和陈璞都站着不敢动吗?费什么话?”少年不悦的说道。 城头上人吓的一缩头,他们可都知道这石少爷的阴毒,不敢再迟疑,很快城门就打开,少年施施然的走进去,陈璞和后面的厢军,果然一动不敢动。 少年进入以后,城门又缓缓关闭,少年上到城头之上,吩咐道:“那混在百姓中准备下毒的人都给我召回来。” “少爷,不是说,无论如何这一城百姓都要死吗?”之前在城头之上说话的汉子,再次质疑道,他明显不是竹花帮的人,竹花帮的人可没人敢这么和这位石少爷说话。 少年瞥了一眼这汉子,“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放过这蓝安的百姓了?我让他们都来,是要再给之前分发给他们的毒药加点儿料,让药效更快!这回,沾一下唇,就必死!”说着眼中还闪过残忍的冷光。 那汉子这才明了,原来这个狠毒的石少爷,是想出更狠的招儿了,便没有再迟疑,吩咐人去把那些隐藏在百姓中间,伺机而动的同伙叫来,顺便让他们把毒药带上。 就在这时,车远率领的厢军动了,城头上的人都是心中一惊,可紧接着就是疑惑,这五千湘军竟然不是向蓝安县冲来,而是转身后撤,一会儿就变成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远处。 “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我说了他们不敢动,他们就是不敢动!”少年鄙夷的说道。 城头上公平教教众,没人敢说话,都默然无语,他们是真的不敢惹这小煞星,不是他可怕,是他背后的一家人可怕,这家人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惹了他们,没有好下场,他们从来不管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动起手来,从不手软。 等了得有小半个时辰,那些潜藏在百姓中,准备下毒的公平教众才到齐,少年看向那唯一敢跟他对话的汉子,“都到齐了吗?” 那汉子疑惑道:”石少爷,这些毒药都是你亲自发的,到没到齐你不知道?“ “自打我看见你,你就跟我顶嘴,我就是要问你如何?不说可以,那你就滚吧!”少年毒蛇一样盯着那汉子。 汉子赶忙陪着笑脸:“齐了,齐了,二十一个人,一个不少!” “哼!”少年冷哼一声,冲那而是一个人说道:“把毒药都拿出来,我来加点儿料!” 第三五七章 拜你为师 这二十一个人从怀中小心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递给少年。 少年不悦的说道:“我能拿的了二十一个?放地下,不会吗?没脑子的饭桶!” 那二十一人,屁都不敢放一个,把纷纷把油纸包放在少年面前的地上,然后再恭敬的站好。 就在这时,陈璞拉着茶娜突然出现在了少年的身边,茶娜一脚就把刚刚与少年对话的汉子踹下城头,胸口都踹塌陷了,还没落地就已经死了。 茶娜杀人的时候,陈璞则忙着把那二十一包毒药揣入怀中,这城头之上没有什么高手,刚刚被踹死的汉子是他们中武功最高的,也没有地榜的实力。 剩下的都是一些有些身手的普通人,茶娜一掌一个,跟拍黄瓜似的。 陈璞把那些毒药都收集完毕以后,控制中吉签,加入杀人的行列,尸体被拍的到处乱飞的就是茶娜的手笔,而无声无息就倒地的就是陈璞所为。 不片刻,城头之上就再没有活口了。 陈璞和茶娜走下城头,那些守在城墙下真正的蓝安百姓一个个的噤若寒蝉,生怕这两个岁数不大的凶人连他们一起杀了。 陈璞走下城头,理也没理这些猪油蒙了心的愚昧百姓,径直的往县衙走去,这些百姓纷纷惧怕的后退,给两人让开道路。 走出城门的范围就没有什么百姓了,这已经是围困县衙的第五天了,没谁有这个精神头日日夜夜的守着县衙。 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百姓后悔了,但已经回不了头,他们最开始头脑发热,在公平教众的怂恿下,把心底的黑暗发泄了一通,发泄的时候,畅快淋漓,可冷静下来以后就醒悟过来,他们这是在造反啊。 不是没有人想过逃出城,可被那些混在百姓当中的公平教发现,就会被押回来,还要聚众对他们批评教育一番。这些人一下就里外不是人,大家鄙视他们,对外又成了反贼,心如死灰。 陈璞来到县衙门前,没有上前敲门,而是心情忐忑的放出意识,他生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情景,如果冬轩丞有了什么意外,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会让这满城的百姓陪葬。他从来是跟着本心走,做善事也是因为他真的喜欢这么做,而不仅仅是为了善能,杀恶人他也从不手软,因为他信奉不杀恶人,就等于在杀好人。 可随着杀戮的增加,陈璞知道自己变了,他不再是前世的那个守法公民了,他双手沾满了血腥,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或许是心念通达的缘故,或许是智力值不停的增加让他越发的冷酷的缘故,他也不知道。 在这样的心境下,如果冬轩丞出了事情,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随着意识的放出,蓝安县衙内的情景映上心头。当看到冬轩丞和栾颜冰都安然无恙的时候,陈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下一瞬陈璞和茶娜就出现在了公堂内,冬轩丞夫妻、锦鲤、江河、李通,正聚在一起商议事情,陈璞的突然出现,反应最快的就是江河,几乎是陈璞两人出现的瞬间,他就离开座椅,护在冬轩丞身前,黑色的钝刀握在手中。 冬轩丞突见陈璞现身,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江前辈莫要动手,这就是我的兄弟陈璞,他是来救我们的!” 江河闻言把钝刀插入后背的刀鞘闪到一旁,默默的观察这天天被冬轩丞念叨无数次的陈璞,好像在冬轩丞的心中他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一样。可不就是神仙吗?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陈璞上下打量冬轩丞一遍,除了胡茬长了不少,别的没有什么变化,精神头还很足,没有什么颓然之色,心中高兴,这就是成熟的表现,“你小子,就是瘦个几斤我也看不出来,看精神头还不错!”转向栾颜冰,“他有没有哭鼻子?” 栾颜冰也十分的高兴,陈璞的到来就意味着,彻底安全了,“哭鼻子到没有,就是一到休息的时候就唉声叹气,辗转反侧,醒了还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处变不惊的样子,我看着都累。” 被娘子揭短的冬轩丞不以为意,哈哈笑道:”你来了,我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我真的心力交瘁了。“ “饿没饿着?”陈璞问道。 “没有,还有一天的口粮呢,明天你要再不来,可就真的有些麻烦了。”冬轩丞说道。 陈璞点点头,看向江山,”败刀江河,江前辈?“ “正是江某,”江河点头道。 陈璞冲江河一揖到地,”谢谢您,护我兄弟夫妻周全。“ 江河赶忙阻拦,“陈大人不必如此,冬大人维护于我,于情于理我也要护他安全,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江爷爷,你可是欠了孙流云一个大人请?”陈璞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江河眼中精光一闪,激动的道:“你认识孙胖子?他在哪?我欠他的人情可大了去了,这辈子恐怕都没法还!” “孙爷爷在我家中,我家在京城,他曾跟我提起过,败刀江河吃过他半只鸡,然后融会贯通一生所学。我原来总觉得他在跟我吹牛,我也没有把他说的江河和您联系起来,直到我刚刚看到您的标志钝刀,我才对上号。”陈璞解释道道。 “哈哈,能找到孙胖子,是我毕生的愿望啊,我本以为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一草一木,皆为天定;一饮一啄,皆为前缘。没想到,我杀了一对奸夫淫妇,引出了这么多事端,还找到了我的大恩人,妙哉妙哉!“江河高兴的满面红光,跟陈璞他们说起了他和孙流云的相遇。 那是江河踏足江湖的第十个年头,败了整整十年的江河有所领悟正在山野间漫无目的的行走,就在这个时候闻到了一阵肉香,一下就勾起了他的是食欲,顿时没有了感悟的心思,循着香味就找了过去。 在一个林间空地上,正看到一个大胖子,在正在拨开一团烧硬的黄泥,那香味就是从那一坨黄泥中散发而出的。 孙流云看来了个背刀的汉子,也没在意,“闻着味儿了?来点儿?” “哈哈,好,我有酒,你有肉,来点儿就来点儿。”江河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笑道。 两人喝着酒,吃着肉,就聊了起来,很快就互相交了底。世事就是这么奇妙,睡在一张床上一辈子的两口子,可能始终都有所保留。不相识的陌生人,有时候却能互相掏心掏肺。 “败了十年?老弟,不如算了吧,别混江湖了,跟我学做菜吧,我觉得你在武道上没啥出息了。”孙流云得知了江河败了十年之后,毫不避讳的说道。 江河苦笑,”我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我都是找我认为比我厉害一些的人比试,我从不跟比我弱的人比武,所以才败到现在的。“ “练武在我看来和做菜没有两样,首先这食材都得弄齐,佐料得配好,火候要掌握得当,缺了哪样都做不出好菜。拿我这叫花鸡来说……”孙流云一说起做菜,就口若悬河,停不下来,缓口气的工夫看向江河,发现他正闭目运功运功。 孙流云虽然不是绝世高手,可他知道,武人运功破镜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便默默的抽出他的大菜刀,警惕的看向四周,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人倒不怕,就怕窜出个野兽,打扰到江河。 江河运功一个大周天后,腾空而起,一刀斩向前方不远处的大叔,刀罡将大树一剖两半,余劲将地面的都划出一道沟壑。 “恭喜恭喜,江老弟看来会不再败了。”孙流云一手菜刀,一手鸡腿,恭喜江河。 江河激动万分,落地就要向孙流云拜谢,孙流云闪开:“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意思。” “好,孙老哥,听你的!你刚刚一席话让我心头明悟,突破桎梏,你对老弟恩同再造,我要跟你结拜兄弟。”江河说道。 “我最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吃饱喝足就走吧,如果我们还能再相见,再说什么兄弟不兄弟的事情。”孙流云挥了挥手中的鸡腿说道。 就这样,两人一别就是二十个春秋,江河没想到在自己的故乡蓝安,能得到孙流云的消息。 陈璞呵呵笑道:“都是缘分,此间事了,您跟我回转京城就是。” 冬轩丞说道,“真是有意思,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孙爷爷一生就为了吃,竟然启发了江爷爷这样的绝世高手。” “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跟我走吧?”陈璞说道。 冬轩丞摇摇头,“你没来,我不能走,你来了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若走了,这一县的百姓就彻底沦为反贼了,只要我还是这蓝安县令,他们就是我治下的百姓,我不能眼看着他们万劫不复,我要在这里!” 陈璞看向这个自己最要好的兄弟,”这两个月,你还真是成长了不少,我倒是赞成你的做法。只是这城中我只解决了北城门的公平教众,其他三个城门的公平教众还在,你们要注意安全。我现在去解决竹花寨,然后回来跟你演一出戏,平息事端。“ “陈大人,放心,别的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这蓝安县衙,谁也进不来!”江河说道。 “江爷爷,您别叫我陈大人了,孙爷爷都叫我藏锋的,您也这么叫就是。”陈璞笑道。 江河说道:“好,那就称呼你藏锋,你尽管去,这里有我。” 陈璞再次来到北城门,那些百姓还在这里,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陈璞没有理他们,径直来到城门前,一闪而出。 他是故意在这些百姓面前使用闪,为的就是让这些不知情况的百姓惧怕,效果也真的达到了,有的百姓已经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一些感谢神仙显灵云云。 来到城外,就看到大头盗圣,他正在不停的琢磨陈璞是怎么在百步外上到城头的,他自信站在这县城的矮城墙下,他也能一跃而上,可在百步外一下到城头,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从陈璞上了城头开始,他就在这琢磨陈璞是用了什么法门,可怎么琢磨都只能得出一个绝对不可能的结论。 这会儿陈璞又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范优良彻底放弃了,“你说!你不是会仙术?你这绝对不是轻功!对不对?” 陈璞实在怕把这七十多岁的老头逼疯,只得点头道:“我确实修习了仙术,老人家别再妄自菲薄了,不是您不够强,是时运不济,没有机会学仙术。” “我要拜你为师!” 第三五八章 被发现了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陈璞哭笑不得,“不是我不想教您,我也不知道怎么传授给别人,因为这仙术是仙人直接灌输到我脑中的,我只会用,我不知道法门和口诀,您就别为难我了。” 范优良一脸狐疑的看向茶娜,“女娃娃,你看起来不会说谎,我问你,他说的可是真的?不能教?” “不能教,你没看我都不会吗?我是他娘子,若是能教,他怎会不先教我?”茶娜反问道。 范优良狡黠的笑道:”你骗我!你不会,你怎么跟他一起出来的?“ 茶娜一副你好像傻的表情,”这个仙术可以带着一个人一起,我不用会。“ 陈璞懒得再废话,走上前,搂住范优良的肩膀,下一瞬就出现在了百步外,“您老这下信了吧?我还有事情要做,没空跟你在这玩耍,少陪了。”说罢冲茶娜一招手,就去往回走去。 范优良不可思议的原地转了一圈,“他妈的,老头子这辈子算白活了!”也追了上去。 陈璞边走边把自在召唤出来,“去楚雄城,把我岳父他们带过来,驾着马车来,所有人都来。”如果只让薛丁山和褚青丝来,客栈就剩下澹台孔雀和桑柔,他怕不安全,所幸就都来吧。 自在领命去了,范优良凑上来道:“就算教不会,也让我老人家感受感受你的仙术的仙气,没准哪天我也能领悟呢。” “您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那得先跟我做件事情。”陈璞对着这样送上门的绝世高手,从来都是往家里迎。 “什么事情?只要不是让我偷盗钱财,和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问题。”范优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 陈璞呵呵笑道:“好玩的事儿。” “哦?好玩?多好玩?”范优良两眼放光的问道,十足的老顽童。 “竹花寨不是要算计你吗?咱们现在就去端了这害人不浅的公平教,有没有兴趣?让算计你的那些狗屁倒灶的家伙,碰一鼻子灰?”其实就是要范优良帮忙,可是从陈璞的嘴里说出来,就是透着股子诙谐,让范优良心痒难耐。 “好!算计到我盗圣的头上,瞎了他们的狗眼!”范优良兴致勃勃的说道。 来到那岔路口附近,放开意识,暗自点头,这车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周围的厢军都埋伏的很有章法。 刚刚和那少年的替身一起从厢军中走出的时候,陈璞就对车远下了命令,让他在这岔路口埋伏,无论是竹花帮出来的人,还是蓝安县要去竹花帮的人,统统格杀勿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 找到车远的位置,径直入林,车远和童芳迎上来,“陈大人,蓝安县如何了?” “还算稳定,没出大乱子,这边呢?有什么动静?”陈璞说道。 童芳说道:”你进入蓝安县没有多久,蓝安县有人想去竹花寨,被我们射杀了,一共五个人。竹花帮这边,也出来过两个人,也都被我们埋伏射杀了。“ “好,等天黑,等人齐,今天就端了这祸根。等下我们去开寨门,这里留下一千人守住,不能让人跑了,其余四千人,等见到寨门大开,悄声的摸进去。“陈璞定了调子,大家自然遵从。 薛丁山驾着马车,很快赶到,陈璞让桑柔和澹台孔雀跟在童芳身边。 趁着夜色,陈璞、茶娜、薛丁山、褚青丝、范优良,几个高手,往竹花寨摸去。 “老爷子,门口两座箭楼上的公平教众,就交给你了。“在树林的边缘陈璞说道,再往前就是开阔地,难以隐藏了。 范优良仔细观察了一阵,往竹花寨寨门左侧的山壁指去,”看见那左侧的山壁了吧?我等下解决掉左边的箭楼,你们就沿着边缘摸过去。“严肃起来的范优良,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好,看您老人家的了。”陈璞说道。 范优良噌的一下就窜了出去,整个人趴在地上的,仿佛一口麻袋在地面贴地飞行,速度极其快,不片刻就已经窜出去老远,到了远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人的名树的影,盗圣真的不是瞎吹出来的,就这一手贴地而行的功夫,几人能做到?”陈璞赞叹道。 薛丁山和褚青丝闻言,面面相觑,薛丁山看向陈璞,”盗圣?你说他是盗圣?“陈璞并没有跟他们介绍,所以薛丁山和褚青丝还是还是第一次听到盗圣的名字。 “是,盗圣,范优良,成名几十载的老前辈。”陈璞点头道。 薛丁山和褚青丝激动起来,“怎么不早说,我和青丝找了这盗圣多少年,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从来没有查到过。“ “找他?怎么,这老头偷了你们家东西?”陈璞不解的道。 薛丁山哭笑不得,“别说偷我家东西,除了你岳母,我家有啥他都可以搬走,是我们夫妻欠他的!” 陈璞来了兴趣,“怎么回事儿?” 褚青丝说道:“还是我来说吧,我和你岳父当年血脉还没有全部激发的时候,在村子里被人欺负,你岳父为了维护我,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我哭着在溪水边给他清洗伤口。就听身后的大石上咣当的响声,我们回头,就看到大石上有一把弯刀和一副黑手套,手套的下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遇见是缘,盗圣。” 薛丁山接着道:“我们开始没把这两件东西当回事儿,直到遇到老爷,他告诉我们,这是两件绝世宝物,就算在神兵之中也足以排进前十。依靠这两件宝物,我们多少次化险为夷,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两件神兵,我和你岳母,早就死了。” “今天刚在蓝安县遇到败刀江河,跟孙爷爷有莫大关系。现在你们又和盗圣他老人家有牵扯,我的养老院,还真是生意火爆啊。”陈璞呵呵笑道。 “天榜第四,败刀江河?“薛丁山惊异的道。 陈璞点头道:“嗯,就是那个败刀江河,蓝安县百姓的造反,他就是导火线。我开始也没把这个江河跟孙爷爷说的江河联系到一起,我只以为同名同姓。哪里知道,是同一个人。” 他们说话的时候,范优良已经一路窜行,来到了山脚下,别人看不清,陈璞确实看得一清二楚,这盗圣真是神乎其技,窜行到山脚速度不减,顺势如壁虎游墙一般爬上了山壁,急速的往竹花寨门口接近,当到达山壁边缘的时候,身体突然离开山壁,飞向了五六丈外的箭楼,进入其中没有丝毫的响动,击晕了放哨的公平教众。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好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 陈璞几人不再迟疑,压低身形,从左侧的山壁边缘,潜行过去。 没有了箭楼的放哨公平教众,陈璞就如鱼得水,借着山壁的掩护,当距离箭楼两百多步的时候,闪了过去,在那被击晕的公平教众身上补了一中吉签,让他死透。 范优良有盗物不杀人的信条,陈璞没有,他来此就是要杀人的,这里面的人,都该死。 此刻右边箭楼的公平教众也被范优良击晕,陈璞直接闪了过去,继续补刀。 两个箭楼的人解决掉,就剩下竹花寨寨墙之上巡逻的公平教众了,陈璞拉了一把范优良,轻声道,“巡逻的我解决,等下您老人家帮我去开寨门。“ 陈璞控制着中吉签,穿糖葫芦一般,从十名正在巡逻的公平教众心口位置一穿而过。与此同时盗圣范优良就飞身而出,到了寨墙之上。 就在此时锣声四起,整个竹花寨都惊动了。既然被发现了,陈璞也就无所顾忌了,闪到寨墙之上,刚要问范优良怎么不去开寨门,就看到寨门里面百步外,还有一个寨门,只是那座寨门的寨墙要比外面的这座矮上不少,他们都没发现。 刚刚一列十个公平教众被陈璞解决掉,被二道门上的人看了个真切,锣声就不足为奇了。 陈璞当机立断,“老爷子,你开寨门,我去二道门。”说罢就闪到二道寨门之上。 二道寨门之上同样是十名公平教众,见到陈璞突然出现,举刀就砍,足见其训练有素。 陈璞一边躲闪一边控制中吉签杀人,躲闪不掉就硬抗,现在普通刀剑,对他造不成伤害。 陈璞刚解决掉二道门上的公平教众,跳到门内开门的时候,身后一个尖利的男子声音说道:“胆子不小,不知道本事如何?” 话音刚落陈璞就听到耳边传来呜呜的声响,急忙闪回二道寨门之上,向下望去,只见一个将近九尺的瘦高男子,一手一个八棱大锤,正砸向陈璞刚才所在的位置,因为陈璞闪走,砸了个空的八棱锤直接轰在二道寨门之上,寨门直接被击碎了半扇,这力道可见一斑。 陈璞咂舌,还好跑的快,这要被砸上,免不了要大吐一口鲜血。 此时茶娜他们也赶到了二道寨门,既然已经碎了半扇门,那也就不用陈璞再开门了。 “盗圣,也不再独来独往了?” 第三五九章 延平石家 这句问话出自一位老妪之口,她腰别烟袋、手持柳叶双刀从聚义厅中走出,冷笑着看向范优良。 她身边跟着一个面相忠厚的老者,和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子,刚刚用双锤的傻大个也回到她身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延平石家,一窝混账东西要算计我!”范优良大脑袋一扬,“老头子喜欢怎样就怎样,关你屁事!不是要算计我吗?不是要用假消息引我上钩吗?我来了,你奈我何?” 陈璞这时问道:“您认识?” 范优良冷哼一声,“何止认识,还交过手呢!他们这一家人,心狠手毒杀人无数,只认钱。只要给钱就可以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当年汉国有一位国丈,家在延平,在当地欺压百姓,抢占土地。我听说以后准备把他家的府库盗个精光,便对上了这一家人,当时还没有那老幺呢。那又如何?还是让我把那府库盗空,哈哈!” 范优良简单的叙述,陈璞就缕清了,这盗圣太过自负,偷东西前,从来都是先告诉对方他哪天会去偷,让对方准备好。准是他提前告知了那国丈以后,人家重金聘请了这石家人去坐镇,结果还是被这大头盗圣盗空了府库。 范优良还不屑的介绍道:“那老头叫石广,那老妪叫薛春花,那用俩大锤的傻大个儿是老大叫石当,老二就是那个大胖子叫石秀秀。”说道最后盗圣噗嗤一笑,“每次我想到秀秀姑娘,我都憋不住乐,对不住了啊!” “老东西,你等我拍死你!”石秀秀手持一杆镔铁狼牙棒,声如洪钟的怒道。 石广沉声道:“那日你声东击西,不算本事,今次我们好好打上一场!” “笑话!我盗圣干的就是高来高去的活计,凭什么跟你打上一场?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还是个惧内的废物!”范优良打起嘴仗来,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轻功。 薛春花此刻却一脸的焦急,”你怎知我们算计与你?你怎知我们还有个老幺?我儿在哪?“ 经她提醒,石家人才醒悟过来,石当拎着两个八棱大锤怒道:“你们擒了我弟弟?” 这次陈璞发声了,“石公子聪明伶俐,确实是智慧过人。不过嘛,就是胆子小了一点儿,吓唬吓唬就软了,把什么都说了。我还没怎么动手呢,你们就让这样的小孩子与我为敌?这爹娘兄姐做的真不够格!” 薛春花怒极反而冷静下来,“你是陈璞?你打了我儿?” “不止打了,你们若不束手就擒,可能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陈璞呵呵笑道。 薛春花深吸了一口气,“老幺若真的在他手上,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今次他们所有人都要死,挫骨扬灰!”说罢就率先冲来,直奔陈璞。 陈璞快速的说道:“岳父对这薛春花,茶娜对那石广,岳母对石当,盗圣老爷子对你最喜欢的石秀秀,我去找宋谭的麻烦。”陈璞说罢也冲了上去,好似也是奔着薛春花而去,毫无惧色。 此时陈璞意识已经全面放开,狂奔向前,当薛春花的双刀快要临身的时候,一闪消失。 下一瞬陈璞就出现在宋氏兄弟的身后,两记飞匕同时激射而出,两个正在看热闹的竹花帮正副帮主,稀里糊涂的就见了阎王,陈璞拦住两具尸体的肩膀,又是一闪,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薛春花双刀斩空,薛丁山在她招式用老的时候,一拳轰向薛春花的面门,黑色的手套上发出浅浅的青光。薛春花偏过头躲过这一拳,右手柳叶刀回撩,左手柳叶刀斩向薛丁山的手臂。薛丁山左手一把抓住对方回撩的刀刃,右拳回撤躲过斩来的一刀,又是一拳击出,击向薛春花咽喉。 同是姓薛的两人战在一处,茶娜也对上了石广,石广的兵刃是一对指虎,套于双手之上,上端是四根尖刺,极为阴毒。 石广看对上自己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知道这就是情报中提到的陈璞的娘子,有天榜实力,十分厉害。指虎双拳同时击出,一拳奔茶娜面门,一拳奔茶娜胸腹。茶娜丝毫不惧,双轮运转到极限,右手拨向石广来势凶猛的面门一拳,左腿直接一记撩阴腿,直奔石广胯下,胸腹的那一拳根本不去管,因为如果石广坚持出拳,茶娜的一腿一定先至。 石广也意识到,如果坚持他要吃亏,急忙变招,击向茶娜面门的右拳下压躲过茶娜的一掌,侧过身体,腰部向左弯曲,左臂变拳为肘硬撼茶娜的一腿,茶娜身体向后仰,躲过心口一拳,出腿更急,砰的一声,两人分开,茶娜腿有些疼,但摩挪运行两周就好转,石广却痛的深入骨髓,这一腿,小臂的骨头恐怕裂了。 褚青丝的身法极其灵活,石当虽然力量可称得上凶悍难当,但因为身高太高,步伐和身法都相对笨拙,抡起来有千钧之势的八棱锤根本碰不到褚青丝的衣角,褚青丝围绕这石当转圈,躲避八棱锤的攻击以后,找机会就是一刀,无所谓能不能划到要害,只要划上一刀即撤,绝不恋战,找机会卷土重来,气的石当哇哇直叫。 盗圣范幽灵对陈璞的安排是不满意的,他堂堂盗圣,竟然被安排去打一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实在称不上女人。可大家都已经接战,捉对厮杀开来,他也没得挑了,从后背抽出他那神秘的兵器,然后身形一矮,贴地而飞,飞奔石秀秀。 那是一杆世间绝无仅有的兵刃,一个三尺长的杆子,另一头竟然是一只手,完全就是照着骷髅手骨做的,比成人手掌大一倍,骨骼清晰,指尖锋利,无论是杆子还是大手,都是亮银色的金属。最不可思议的是,那金属手骨还可以动,范优良在贴地而飞的过程中,那只金属手骨由伸展的样子变成握拳,然后伸出食指,在距离石秀秀五步的时候,范优良纵身一跃飞过石秀秀头顶,一个旋身,那奇门兵器如枪一般刺出。 石家一门四天榜,崛起于十几年前,闻名天下的一战就是与范优良的对决,那一战虽然他们没有能抵挡住范优良的绝世身法,但名不见经传的一家四口人,借着范优良的名头,名动江湖。那时还仅仅石广和薛春花是天榜实力,两个小的才刚刚摸到地榜门槛,范优良也没想到,十几年后,竟然两个小的也跻身天榜实力。 石秀秀虽然胖的不成人形,可动作要比他哥迅捷的太多,她见到范优良拔地而起,就知道这老头不会跟自己硬撼,镔铁狼牙棒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盗圣的古怪兵器。当盗圣的兵器如枪般刺出的时候,石秀秀一个大转身,右手上的狼牙棒抡圆了击向范优良的兵器,这一招可以称之为犀牛望月,形象也极为符合。 四对人互相交上手的时候,陈璞却老神在在的坐在聚义厅的椅子上,宋谭和宋吉的尸体被他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替身站在他身边。而他正释放出意识,控制着中吉签,伺机而动。 范优良的兵刃着实让他惊艳了一把,这兵器太奇特了,就是不知道是靠机括控制还是靠内力控制,他甚至想到这兵器的妙用,握拳就是锤,食指伸出就是枪,四指伸出就是叉,弯曲五指就是爪。变招的时候,没人会知道下一招盗圣会怎么出招,只能等他出招以后再做判断,这就慢了一拍,高手过招慢一丝,就是生死之别。 陈璞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娘子,此刻两人初一接触就分开,各自运功抵御疼痛,茶娜很快恢复,可从石广颤抖的左臂上就能看出,他还没有那么快恢复。茶娜深得陈璞传授的“趁他病要他命”的精髓,刚一恢复就欺身而上,这次是学乖,没有远远的就出招,直到奔至三步的距离才屈膝撞向石广的面门。 这一记依靠身体力量、速度、摩挪三方面加持的膝撞,是陈璞教的,茶娜没有什么招式章法,完全随心所欲,陈璞有什么好点子她都能最快的接受。 石广从没见过这样的招式,距离上他也没有办法出拳,只得双臂一起下压,迎向茶娜的膝撞,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石广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极其微弱,但他不会听错,那声音奔向的是自己的咽喉,他以为是茶娜射来的暗器,双臂下压的同时,迅速向下一低头。这样的临时变招,让他分出了至少三分力气,不能全力以赴的抵御茶娜的膝撞。 砰的一声,石广闷哼一声,整个身体被茶娜这一记绝强的膝撞,撞的离地而起,他急忙下坠,向后退去,疼的他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左臂刚刚本来就有些开裂的骨头这一下真的裂开,右臂也有骨裂的迹象,这膝撞的力量太大了。石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强横的内力,就算在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 陈璞一记偷袭,让石广分出了三分力,他很满意再奔向下一个目标,薛春花被薛丁山克制的死死的,她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手上的黑手套竟然是神兵,根本不怕她双刀的劈砍,经常迎上她的刀锋,或者直接了当的剥开她的双刀,然后一拳轰至,这男人的拳没有什么花哨,就是势大力沉,一往无前。 又是一记上撩被被薛丁直接用手挡住,另一手直接刺向薛丁山的腰眼,也被薛丁山抓住,薛春花反应算快,两把刀虽然被控制,下盘还可用,一记撩阴腿踢出,直击薛丁山要害。 薛丁山两腿一夹,膝盖并拢,硬接薛春花这一脚,同样是砰的一声,可这次不是势均力敌,也不是互有损伤,而是薛丁山毫无感觉,而薛春花痛呼出声,一声惨叫,瘸着腿扯刀后退。 薛春花望向自己的小腿,竟然在流血,分明是被什么东西刺破,甚至扎入了骨头之中,深入骨髓的疼痛让她面容扭曲,额头见汗。 “你竟然用暗器!好不要脸!” 第三六零章 石家覆灭 刚刚薛春花的一腿踢中自己的时候,薛丁山就感觉到有异物戳进了自己的两膝之间,他就明白是陈璞在使坏,己方也只有他有那神奇的能力。薛丁山是杀手出身,他从不介意使用手段,只要能毙敌就是好。根本不理薛春花的问话,奔向薛春花又是一拳击出。 陈璞坐在椅子上坏笑,刚刚就在薛春花一记撩阴腿踢出,薛丁山夹马抵挡的时候,他控制着中吉签悬停在了薛丁山两膝之间,等着薛春花的一腿,这就相当于薛春花用七成力量一腿踢向一把锋利的匕首,中吉签直接扎进骨头中,不疼死她才怪。 范优良和石秀秀的对决根本不用陈璞操心,石秀秀无论是江湖经验还是武艺都不是范优良的对手,她只能被迫防守。 注意力往自己的丈母娘那里“看”去,石当的身上已经被褚青丝划了不下二十刀,虽然因为有内力护体,每一刀划开的口子并不多深,但架不住太多,此刻的石当已经成为了血人,浑身鲜血淋漓,衣服都被鲜血浸透了。 别人不清楚,陈璞却明白,无论是绝世高手还是普通人,鲜血流失过多,人体周身上下就会缺氧,脑子会不清楚,身体也会失去力气,这个时候,就算你有甲天下的内力也无用。 褚青丝有这样的游斗技巧,也是全赖陈璞无时无刻的科学知识普及,只要有时间陈璞就会给家里人讲一些,人体构造的知识,血液、氧气、肌肉、神经等等这些词语虽然他们很多都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们使用。 此刻褚青丝就是根据石当力大却动作迟缓的特点,制定了这游斗致使他失血的策略,身中二十多刀的石当,越是挥舞那两把沉重的八棱锤,身体的血液流失的就越快,现在挥动的速度和力量明显不如那砸碎寨门的一下,而且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迷糊,身体有些站不稳,那本就滑不留手的女子,现在更是出现了重影。 这一家四人的结局可以想见,陈璞收回中吉签,控制宋谭走了出去。此刻那些香主和公平叟,已经把竹花寨的人手都组织起来,把打斗的场地都包围住。 宋谭出来以后,高声道:“所有人进地道!” 这些训练有素的公平教众,根本没有犹豫,井然有序的绕过聚义厅往后面的地道入口而去,那些香主和公平叟不知道宋谭打的什么算盘,可他们都不敢对宋谭提出质疑,都听话的往地道行去,宋谭威慑可见一斑。 所有人中只有薛春花想明白,这宋谭恐怕已经被陈璞控制住了,她想说话,可薛丁山怎么可能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条腿基本已经废掉的薛春花,没有了下盘的灵活,面对薛丁山一拳快似一拳的攻击,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要她一发声,必然会被薛丁山重创。 四千公平教众很快消失无踪,用余光看到如此结果的薛春花急不可耐,一再的想脱离薛丁山的攻击,高声声把他们叫回来,可薛丁山似乎知道了她的意图,不再像刚刚一样大开大合的出拳,而是每一拳都留一半的力量,随时变招,每一拳的力量减少,就意味着出拳越发的迅速,薛春花抵挡的喘不过气。 一方想脱离,一方在缠斗,这样的战局不会持续多久薛丁山便会毫无悬念的获胜,但陈璞不想等下去了。 陈璞一闪而出,“岳父趴下!” 薛丁山对陈璞绝对的信任,听到他的话,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直接趴在地上,紧接着他就听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抬头一看,薛春花满是皱纹的老脸,就在他面前一步远的位置,额头一个血洞正在流血,死不瞑目。 “老婆子!”两臂受伤,已经使不出全力的石广,看到薛春花倒地,悲呼一声。 石广分心,茶娜可不分心,抓住这个机会,又是一记膝撞直撞向石广的胸口,砰的一声,还带着骨头碎裂的声响,石广就向后飞出去足有十丈,直接撞在了聚义厅的柱子上,滑落在地,成为一具尸体。 石当这边已经意识模糊了,即使石广的悲呼,也没让他清醒,手中原本对他来说轻若无物的八棱锤,他也拿不动了,砰砰两声丢在了地上,他身体晃了晃了倒了下去。 褚青丝也是额头见汗,游斗是极为耗费体力的,她的内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石当再不倒,她也快撑不住了。走上前,手中的弯刀在石当的咽喉一划而过后,褚青丝回身,走向丈夫。 陈璞来到范优良和石秀秀的旁边说道:“老人家,算了吧,知道你下不去手,交给我吧!我没有什么名声可言,我来做这刽子手。” 石秀秀已经被身法超绝的范优良戳的浑身是血洞,跟他哥也差不多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范优良早就可以解决石秀秀,可是他念在对方是女人,一直下不去手,此刻闻听陈璞的话,心中一狠,这一家人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杀他们就是替天行道!手中兵器铁手手指舒展开,五指并拢,戳向石秀秀的咽喉,她身上到处是厚厚的肥肉,只有咽喉算薄一点。 戳中即收,退到陈璞身边,“不用这么激我,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子,我下不去手而已。名声与我,已经是过眼云烟。” “我可没有激您的意思,我只真的想帮您动手,盗圣杀女人,终归是不好听,放我身上就无所谓了,我什么人都杀,早就是恶魔了。”陈璞说道。 范优良拍了拍陈璞的肩膀,“不用这么说自己,我能看不来,你是个有善念的好孩子,既然唯有杀才能止杀,那就杀。老头子活了七十五个年头,要是这还看不透,也就白活了。” 陈璞刚要说话,就看到车远带领四千厢军赶到,便没有再多言,迎了上去。 “车将军,让大家散开,弓弩手准备好,等下对方的四千人,会发了疯一样四散乱跑的砍人,主要靠弓箭射杀,减少伤亡。”陈璞叮嘱道。 “是,末将尊令。”车远恭敬道,武将就这点好,只要他认定你有本事,他就会服从。不似文官,从来不服别人,无论如何也要斗一斗,这也是陈璞为什么喜欢跟武将打交道的原因,不累。 接下来,陈璞控制宋谭替身,进入地道,地道有一里左右的长度,尽头是个大山谷,正好适合操练战阵,公平教无论在哪里总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也真有本事。 宋谭命令这些公平教众跟他一起杀出去,杀那些楚雄湘军一个措手不及。 四千人跟着他走出了地道,在地道外集结,当所有人都出来以后,宋谭带领他们进入包围圈。陈璞突然出现在地道入口前,用化物签再次幻化出靖安城的铸铁大城门,挡住入口,这就变成了一个死胡同,再也没人能逃。 走进包围圈的四千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宋谭就大吼一声:“生死为公平!” 陈璞预料中如前几次一样的场面没有出现,这四千公平教众并没有双眼赤红失去理智,而是茫然的望向宋谭,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喊口号是为什么。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让陈璞的心坠入谷底,他们改变了或者说改良了操控这些公平教众的方法,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靠拼杀了,好在先杀掉了宋谭和宋吉,不然让他们用那种特别的腔调个韵律激发起这些人的潜能,今晚还真不敢说,谁赢。 陈璞不再迟疑,闪回车远身边,“下令攻击吧,他们今天不会发狂了,只能拼杀了。” 车远下令道:“放箭!” 一轮箭矢过后,这四千公平教众都醒悟过来,虽然没有人指挥,可是他们操练的时候,也都是有自己的头领和所属战阵的,很快的就组织起来,向四面杀去。 只射了三轮箭矢,就短兵相接了,本来打算作壁上观的陈璞,现在也不能干看着了,向四周看了看,拎起石当的一把八棱锤,就冲了过去,薛丁山和茶娜也都随便找了把战刀,跟褚青丝一起跟在陈璞身后杀过去。 只有范优良没有动,站在角落里,七十多岁的范优良对武阳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他也不了解公平教的危害和所造的杀孽,他不想参与到这样的战斗之中去。 几人杀入人群,这两个多月来,陈璞的体质值又涨了一百多,他现在也不清楚他的力量到底如何了,总之抡起来这足有八九十斤重的八棱锤,十分的轻松。他轻松,被他击中的公平教众可不轻松,这么重的八棱锤舞动起来以后,打到身上至少千斤之力,砸着死,蹭着伤,一点不为过, 薛丁山帮陈璞解决左侧的压力,茶娜负责右边,褚青丝负责身后,四人组成了一个死亡小队,杀入人群收割人命,即使偶尔有敌人的刀击中他们的身体,也无妨,陈璞不怕普通刀剑,其他三人都有内力护体。 陈璞边杀边感慨如果天榜高手愿意像他们几人一样组成小队在战场厮杀,那真的是天下第一的武力了,普通的士兵在他们面前就好像纸片糊的一样,一刀下去,往往不止一条人命。 举锤砸了一个来回以后,陈璞十分想念自己的冥皇刀,可是那冥皇刀留在了马车上,还存放在渝州城的挽月楼中。 一番厮杀过后,尘埃落定,四千公平教众被悉数屠灭,光死在陈璞四人手中的人,就至少有七八百。 四人浑身鲜血的在角落里休息,范优良走过来,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就这么愿意为朝廷卖命?为什么不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陈璞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我上一世碌碌无为了一辈子,这辈子我不想再蹉跎,我不想做多大的官儿,我只是想做更多的事。天下一统不容易,这些公平教的人他们的目的是造反,让这天下再乱起来,到那时倒霉的只能是百姓,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仅此而已。“ ”你知道你的前世如何?“范优良问完就自己打了自己额头一下,”是了,你连那仙术都会,知道前世也不足为奇。“ “你老人家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不会强求你做不愿意的事情,但是受人一拜还是可以的,是吧,岳父、岳母?”陈璞笑呵呵的说道。 薛丁山和褚青丝站起身,向范优良恭敬的行礼,范优良莫名其妙的道:“这是干嘛?我就是杀了个石秀秀而已,他们一家都该死,跟你们无关。” 薛丁山从怀中拿出那副黑手套从妻子手中接过弯刀,”范前辈,可记得这两件神兵?“ 范优良注视着两件神兵,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当年小溪边,哭哭啼啼、恩恩爱爱的一对儿小两口,是你们?” 第三六一章 我家养老 薛丁山和褚青丝被范优良这么一说,还有些不好意思,褚青丝说道:”老前辈,当年送我们的这对神兵,救了我们夫妻不知道多少次,我们遍寻天下,想找到盗圣的踪迹,表示谢意,却始终没有找到,没想到来这蓝安县,却能碰上。这是我们夫妻二人的福气,若不能了却这桩心事,我们会始终带着遗憾的。“ “缘分确实是个奇妙的东西,这也算你们的福气,这两件宝物是当年我盗五国皇宫时和那五件国宝一起拿出来的,手套是越国的,弯刀是汉国的。这样的宝物躺在皇宫里只是蒙尘而已,我路过那溪边正看到你们互相勉励,信誓旦旦的要变强,保护彼此,我就随手把东西丢给了你们。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你们没有埋没这两件神兵,这是你们和它们彼此的福气,我只是个保媒的月老而已。”范优良回忆起往事,还是有几分前辈高人风范的。 陈璞站起身,“好了,谢也谢了,回忆也回忆了,回去梳洗一番吧。灰头土脸的好几天了,我估计我要洗三桶水才能干净。“ “你不会用内力把灰尘阻隔在外?”范优良问道。 陈璞故作神秘的道:”老人家,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范优良对这种秘密最是感兴趣,两眼放光,“你说,我肯定不跟别人说。” “学会了仙术,就不能有内力了!我也是很无奈啊,我最后还是选择了仙术。”陈璞笑道。 范优良完全当真,“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不亏!要我也这么选,这仙术果真非同凡响!” 车远这个时候走过来,“陈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宝库,金银数目惊人,你来看看吧。”车远望向陈璞几人,眼神炽热,他从未见过如此悍勇的人的,四个人至少能顶一千兵丁,太厉害了! “伤亡如何?”陈璞问道。 “我们死了九百多人,伤一千多。对方的战士实力很强,如果没有你们帮忙,顶多是个惨胜。”车远说道。 如果车远知道对方还有激发潜能的能力没有用,不知会最何感想,陈璞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没再多说什么。 “走,去看看这公平教搜出了多少好东西。”陈璞说道,看向范优良,“您老人家一定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鉴宝行家,来帮我掌掌眼吧。” 范优良大头一扬,“说到这鉴宝嘛,我老头子任天下第二,绝对没人敢任天下第一,我见过的摸过的宝物,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哈哈,走,帮你看看!” “走,您老走前面,您是主角。”陈璞深得如何讨这些老怪物欢心的个中三昧,范优良被陈璞哄的喜笑颜开,高兴的走在前面。 车远带几人来到山寨内的一个隐蔽房舍,进去以后才发现,这原来这个山洞,外面的房舍只是做样子的,在山洞内还有一个石门,士兵们废了很大劲才推开,里面全是大箱子。 范优良进入石室,挨个箱子翻了翻,最后撇撇嘴走出来,“都是些金银珠宝,没有什么稀罕物,没意思,碰了这些东西,我都觉得丢人。” 陈璞也没有什么兴趣进去看,“让童大人过来清点吧,清点以后就封存,怎么处理我得琢磨琢磨,暂时先别告知黄澄。” 车远看陈璞也这么提防这黄澄,心中暗笑,你黄澄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我这就让童大人过来,封存以后让然在这看着,等陈大人有了对策,再说。此事,我和童大人都不会泄露半句出去。”车远说道。 陈璞估计这老小子可能是以为自己要中饱私囊,可他也懒得解释,这事情只能越描越黑。 回返楚雄城的途中,因为有范优良在,陈璞并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是和范优良步行,其他人都在马车上,缓缓的跟在后面。 “老人家什么打算?真要跟在我身边,感受仙气?“陈璞问道。 范优良点点头,“我也知道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我还是想琢磨琢磨这其中的奥妙,就算我学不会,但我感觉能对我自己的身法有启发。” “我跟您说,我家中有好多您这样的孤寡老头儿,你去跟他们抬杠去吧,您今年七十五了,在他们中间算最大的了,作为老大哥,地位可是很尊崇的。”陈璞笑道。 “哦?你弄那么多老头子干嘛?我只听说过有人喜欢钱财,有人喜欢女人,有人喜欢权利,我还真没听说过有人喜欢老头儿,你这是什么癖好?”范优良戏谑的说着,还故意的跟陈璞拉开距离。 陈璞哈哈大笑,这大头盗圣不比那周伯通好多少,不不着调起来是真的毫无前辈风范,他把跟那几个老头儿的相识过程都跟范优良和盘托出,“您说说吧,到底是我找他们还是他们找我?” “这么多上古遗族?都围绕在你身边?”范优良好奇的问道。 世所罕见的上古遗族,竟然这么多都在陈璞的身边,范优良本身就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一辈子都在四处游荡,即使这样他都没有遇到上古遗族,一个也没有。当然现在回想还是遇到过的,就是薛丁山夫妻二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或许是我岳父他们一家三口帮我招来的?反正是越来越多。”陈璞点头道。 “你说的那什么棋,好玩吗?你教教我?作为老大哥,万一去了就被小弟们挨个欺负,也是够没脸的。”范优良才不会真的要探讨陈璞怎么招来这么多上古遗族,他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都好像孩子一样充满了好奇。 “等会儿回去我梳洗一遍,就教您怎么下象棋,您确实得好好学学,现在我那养老院都是以象棋水平论高低了,要是下棋水平不行,就是八十岁,也不行的。”陈璞坏笑道。 范优良指了指自己的大头,”看见没,老头子天生大头,这里面装的东西比别人能装的多了去了,我还下不赢几个小弟?“ 回到客栈,给范优良安排了房间,陈璞就去洗澡了,真的足足换了三桶水,才洗干净。 柏荐赢有些不高兴的把陈璞堵在澡房,“你不把我当兄弟!为什么有行动,你不叫上我?” “今天的情况,不适合你们去。明天我带你们一起,可好?”陈璞笑道。 “好!明天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柏荐赢坚定的道。 神清气爽的陈璞来到范优良的房间,找来毛笔画好棋盘,教范优良下象棋,还真别说,这大头盗圣还真的智慧超群,教了两遍就学会了。 两人对下了几盘,范优良越下表情越严肃,都最后好像面对生死大敌一般,又输了一盘以后,范优良道:”不下了,我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象棋果真奥妙无穷,子数虽然比围棋少,但其中的厮杀更惨烈,更逼真,好东西!“ 连续的奔波了好多天,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澹台孔雀主动的自己要了一个房间去睡觉了,陈璞夫妻三人,难得有机会独处,可陈璞没有什么欲念,只是想搂着妻子,安静的躺着说说话。 茶娜率先打破沉默,“是不是累了,身心俱疲?” “不只是累,我还有些害怕自己的变化,我有些不太在乎蓝安县那些百姓的死活了,我甚至有想过就让他们都死绝了算了。愚昧的人太让人厌恶了,说白了他们还是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以为有了所谓的公平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还是不劳而获的想法在作祟。”陈璞说道。 “我也觉得他们不值得同情,我们苯蕃的努力是被逼无奈,没有能力反抗,可这些蓝安的百姓是自己选择成为别人的工具。“茶娜也附和道。 “爷爷跟我说过,百姓是最聪明的,也是最笨的,聪明的时候他们能分辨出谁是雄主谁是昙花一现的踏脚石,笨的时候,就算被人推向深渊也不自知。”桑柔说道。 “我在想的是,这些百姓现在因为又是茫然无措又是害怕,可若有那么一天,公平教高举反旗的时候,并且取得一定优势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再次成为公平教的拥护者。”陈璞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十有八九会的吧,”茶娜说道。 “那我如果把这些可能助纣为虐的人都杀掉,是不是也等于在做善事呢?”陈璞冒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弄的不寒而栗起来。 桑柔翻转身体,一半的身子趴在陈璞身上,抬起头看向陈璞,陈璞也睁开眼看向她,桑柔缓缓的说道:“你不能这么想,我们不能以没有发生的事情去决定我们的所作所为,因为那没发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必须杀死他们,那我想会是件善事。但事情没有发生,那就不是。” “嗯,我明白了,”陈璞笑了笑,“你难得这么严肃认真的聪明一回,还是用来教育我了。” “不要说这些了,我要睡觉了,”茶娜说道。 “好,睡觉。”陈璞控制中吉签把被子挑起来,把自己三人都裹在其中。 第三六二章 提前上路 清晨,陈璞一行人来到楚雄府衙外,“你们在这等我,我很快出来。” 昨日的那位衙役,再次把陈璞拦住,只是这次看到衣冠整洁,相貌堂堂的陈璞,客气了许多,“这里时楚雄府衙,不可随便进入,公子有什么事?” 陈璞笑了笑,“我洗了澡你就不认识我了?” 一听声音,再仔细观瞧陈璞的眉眼,衙役大惊,躬身行礼,”钦差陈大人,我没认出来,勿怪勿怪,快请进,黄大人正在后面忙碌。“ 陈璞没有再理他,径直走向府衙公堂后,这里是知府日常办公和会客的地方,门口有黄澄的随从在听候差遣,陈璞想直接入内被随从拦住,“你是何人?怎么如此无礼?” “不让进是吧?那你告诉黄澄,说钦差来了,让他出来见我吧!”陈璞退后两几步,说道。 那随从听闻陈璞的言语,不敢怠慢,跑了进去,很快黄澄就屁颠儿屁颠儿跑出来,热情又恭敬的冲陈璞说道:“陈大人,快请进,我准了上好的茶叶,就等你来了。昨天怠慢了,今天你要给我机会向你赔罪啊,中午我们一起喝一杯?” “今天恐怕没空了,我来此,是请黄大人帮忙的。”陈璞看黄澄的这副嘴脸,就大概猜到了,这货一定是查了自己的底,不然不会在昨天自己那么没给他面子的情况下,还对自己如此的热情洋溢。 陈璞所料一点不差,昨天下午黄澄就让专人回天府城黄家,询问这陈璞的来历,今天早上关于陈璞的消息才送回来,黄澄看过以后,手脚冰凉。这陈璞,以状元之身,初入朝堂就在朝会上和殷太师对骂,让皇上为他设立新官职,更是破了突戎之围,还是深得皇上信任和恩宠。 如此彪炳的战绩,黄澄知道,自己是真的遇到狠人了,再不放低姿态,黄家恐怕也保不住自己。 “陈大人请讲,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黄澄恭敬的道。 陈璞说道:”把监牢中所有已经被核准秋后问斩,并且案情清楚,本人也没有任何辩驳的死囚,给我提出来,有多少要多少,统统把嘴给我堵上,带过来。“ “好,没问题,我亲自去帮陈大人带人,您进屋中稍待。”黄澄说完就往后面的监牢赶去。 陈璞没有进屋落座,就站在这里等着黄澄把人带来。 不多时,陈璞就听到哗?哗?的铁链在地上划动的声响,黄澄和几名牢头、衙役把一群戴着脚镣的犯人带到陈璞跟前。 “陈大人,一共十五位死囚,都在这里了,这是他们的案宗。“黄澄想的十分周到,连案宗都带来了。 陈璞不得不承认,越是会钻营的人,伺候起人来,越的是无微不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接过案宗,陈璞一一看过,最后把所有杀人越货的凶人留下,其他的都让他们带回去。 一共留下九人,都是证据确凿,案情清晰的悍匪。 “这些人,我带走了,不用等秋后,今天就问斩,奏章你如实写就行。”陈璞说道。 “好,陈大人带走就是。”黄澄满脸堆笑的说道。 陈璞带着这些死囚走出府衙,汇合了众人,陈璞说道:“岳父,麻烦你去酒楼订一桌最好的酒席,食盒装好,用马车带到南城门外,我们在那等你。” 薛丁山驾着马车走后,陈璞一行人押着这些死囚往南城门走去。 范优良不解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等下要演戏给蓝安县的百姓看,这些就是我的群众演员,我需要他们的帮忙,这出戏才能演下去。”陈璞解释道。 “群众演员是什么?” “就是戏班子跑龙套的。” 对这个好奇宝宝似的大头盗圣,陈璞只能耐心的解释。 在南门外的树林中,陈璞找了一块大石头,薛丁山带着酒席来到以后,陈璞把酒菜一一的摆放在大石上,然后用中吉签把他们枷锁打开,只留下脚镣,把嘴上堵着的布团也去除掉。 “刚刚在府衙,你们都听到了,今天就是你们上路的日子。你们也没有什么冤情,都是打家劫舍,手上沾满血腥的凶徒,我也不想再跟你们说什么大道理。我准备了楚雄最好的酒席,这餐断头饭,你们尽情享用吧。”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些人都在狱中受过大刑,有武功的也被废掉了,就算没有脚镣的束缚也跑不多远,他们也都没有什么逃跑的想法,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都自觉的走到大石周围,拿起碗筷,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这样的酒席他们一辈子也吃不起,没想到临死了,却能吃到。 两坛子酒很快被喝光,菜也被吃了个精光,吃过这餐断头饭以后,有爹娘的人都各自辨别自己的家的方向,跪地磕头,算是拜别父母了,没有爹娘的也都各自在念叨着什么。 “你们放心,今天行刑以后,我会把你们的身体和头颅缝好,棺材也由我给你们买,装殓好,等你们家人认领,入土为安。下辈子怎么活,你们自己想。等下到了地方,这些话我就不方便说了,现在就都交代给你们,希望你们可以安心上路。”陈璞说道。 这些死囚也都没有说话,听罢了陈璞的话,都安心不少,他们早就接受了死亡,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身后事,既然人家已经帮他们想到,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再次上路,来到去往竹花寨的那个岔路口,这里有车远派的兵丁把守,他们都已经认识了陈璞,见到陈璞都恭敬的行礼,陈璞昨天的凶悍,见到过的士兵,没谁不服气的。 陈璞直接吩咐道:“去告诉车将军,点齐两千五百人,随我去蓝安县,剩下的人,依旧看守竹花寨。” 兵丁领命去后,不多时,车远就带人前来,而后一起前往蓝安县。 抵达蓝安县城北门百步时,众人在陈璞的示意下站定。 “认不认识我?” 第三六三章 行刑之前 陈璞是在问城头上的守城之人,这些人中有几个面孔他是记得的,都是昨天他杀掉城头的公平教众后,那些被他震慑住的百姓,剩下的估计就是公平教的人了。 这几个百姓都深信不疑陈璞就是神仙,闻言都大声说道:“认得认得!你是神仙!” 陈璞笑了笑没说话,控制着宋谭的替身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开城门!” 他们在这里叫门,车远率领的两千五百人,早已分出三队人分别去堵住另外三个县城城门,防止有公平教的人走脱。 城头上的公平教众,虽然看到了他们的帮主被抓,可依然顽固,其中有人喊道:“宋帮主,入了公平教,死也不背叛,你被抓了竟然还没有自绝,你不配做我们公平教人!”其他的公平教众,也都附和。 这样的局面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陈璞拉着茶娜一闪而出,把城头上除了蓝安百姓外的公平教众悉数斩杀。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那些百姓都惊惧的后退,生怕这两个一会儿像神仙一会儿像索命恶鬼的男女把他们也杀了。 “帮着公平教造反的时候,也没看你们这么害怕,现在倒是怕死了。去把城门打开,我不杀你们。”陈璞不无嘲讽的说道。 这些百姓哪里还管陈璞是不是嘲讽他们,一个个如蒙大赦的跑下城墙去开城门,陈璞也随他们下到城下。 城门打开,陈璞开始下达命令,“岳父,你带一百人去南门;岳母,你带一百人去西门;承欢,你带着你的护卫和一百人去东门。公平教众很好认,他们不会屈服,都杀掉就好,不要留情。“三人各自带人领命去后,陈璞继续吩咐,“剩下的楚雄湘军,就守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出城,如果有人敢动手,格杀勿论,不论是不是公平教众。” 陈璞最后的话是大声说的,他身后的百姓也都听得到,为的就是警告这些百姓,不要铤而走险,以为厢军就不会杀他们。 转过身,陈璞环视了一圈这些百姓,“去把城里的百姓都叫到刑场去,一个也不许待在家中,让我发现了,我会杀人的。”对愚昧无知的百姓,柔和的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血腥的恐吓才最有效。 这些百姓都四散而去,不敢再在这里停留,执行陈璞的命令去了,陈璞也带领剩下的人和那些死囚往县衙而去。 来到县衙门前,陈璞上前拍门,须臾间墙头就出现一个身影,正是江河。 江河看是陈璞,便转过头道:“是藏锋,”然后跳下墙头。 门很快打开,冬轩丞几人县衙内走出来。 “蓝安县的刑场在哪?“陈璞直接问道。 冬轩丞走下台阶,“走吧,我带你去,在城南。” 蓝安县不大,刑场也不大,小县城本就很少发生命案,再加上近两年公平教的影响,刑场足有三四年没有使用了,被周边的百姓当成集市,围着刑场摆上各种摊位。 这几日人心惶惶,城都不让出,自然也没人来摆摊做买卖。 陈璞看了看,刑场周围十分的脏乱,但是行刑台上还是干净的,估计是百姓嫌那上面晦气,没人去那上面摆摊。 陈璞他们到来时,已经有稀稀拉拉的百姓满脸恐惧、战战兢兢的等在刑场周围,他们都十分的害怕,怕今天上官要来蓝安县杀人,他们可都是造反的重罪,如果要判决,十有八九是要被砍头的。 陈璞让九名死囚在行刑台上一字排开,宋谭的替身站在他们前面,然后冲茶娜他们说道:“你们看着点儿,我去找把刀。”说罢陈璞就走出刑场,陈璞与已经抵达的百姓擦身而过,看也没看他们。 随便找了户有牲口棚的人家,走进去,里面的人已经出去,陈璞四下看看,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给牲口铡草料的大铡刀,上前把铡刀从固定的木槽上卸下,掂量掂量,四五十斤的样子,对他来说太轻了,但还算能用。 拎着大铡刀的陈璞,从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书生,变成了一个屠夫,浑身散发着森冷之气。这不是幻觉,陈璞对这些百姓厌恶到了极点,他的这种厌恶的情绪竟然可以弥漫开来,可以让周遭的人感觉到。 陈璞看到周遭百姓畏缩的反应,暗忖,难道是因为智力值已经逼近300的缘故?心中疑惑,脚下却没有停留,穿过人群,来到行刑台前,缓步的走上台阶。 转过身,铡刀的刀尖支在地上,双手拄在刀柄上,闭目养神,等待全县城的人到齐。 比全县人先到齐的是,薛丁山他们三路去消灭公平教的人马,三队人马都毫发无伤的回来,只有柏荐赢他们那一伙人身上有些血迹。 蓝安县登记在册的人口有三万五,这些人花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基本到齐,刑场被蓝安的百姓围了个严严实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有胆小的已经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陈璞睁开眼,阴沉着脸看向周遭的百姓,被他目光扫过的百姓都下意识的闪躲,“公平教唆使蓝安县百姓围攻县衙、威胁县令、占领县城,形同谋反,”他拎起铡刀指向右边的宋谭,“这是竹花帮的帮主宋谭,竹花帮就是公平教,我想你们比我清楚吧?” 宋谭看向陈璞,傲然的道:“我们就是公平教!你面前的这些蓝安百姓都是我公平教的信徒!为了公平我们有了共同的信仰!你要杀我?那你也得问问他们答不答应!”扫视一圈蓝安百姓,“公平教的信徒们!你们还在等什么?拿起刀枪把这些官府的走狗杀掉!你们已经造反了!还有什么怕的?” 宋谭的话等于彻底撕碎了蓝安百姓的遮羞布,所有百姓都一脸的惊恐,不敢看宋谭,更不敢看陈璞,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陈璞讥笑道:“也没有人响应你啊?” “你们现在杀了他们,还有活的希望!不然,等下这些武阳的走狗,杀完我们就会杀你们!” 第三六肆章 假戏真情 有的百姓已经崩溃了,跪在地上哭嚎,“我没有想造反啊!我就是想要公平而已啊!我不想造反啊!我不想死啊!” 有一个哭的,就能感染所有人,所有的百姓都心有戚戚然,绝大部分的百姓都是没有造反的心思的,他们起初只是被人裹挟着帮梁家人讨个公道,也算是为公平出把力。可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讨公道变成了围攻县衙,最后发展为封锁全县城,威胁朝廷要重审通奸案。 这都是公平教在背后一步步的操控的,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变成了公平教手里的筹码,会动的、能帮他们做事的筹码。 陈璞哈哈大笑,“你不说说你们当初是怎么计划的?胁迫我以后打算把整个县城的人毒死,这就是你们公平教对信徒的厚爱?” 宋谭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你……”宋谭好像发现了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璞从怀中掏出那二十一包毒药,扔到地上,“你不知道?那这些是什么?石家老幺就在我手上,还跟我狡辩?” 这些毒药成了压死宋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歇斯底里的吼道:“是,我们就是要毒死这些人!他们除了被我当做踏脚石外,一无是处!一群贪婪、无知、愚昧的蛆虫!整天只想着不劳而获!公平如果可以带来一切,我们还需要造反吗?如果公平可以给予力量,我们还用他们这些蛆虫的帮忙吗?” 陈璞看向周遭的百姓,“你们听到了?你们就是人家手中的工具,用完就要抛弃,甚至是弄死的工具!我真为你们感到可悲!” “审完了!你就上路吧!“陈璞说罢,一脚把宋谭踢的跪倒在地,双手举起大铡刀,急速斩下,宋谭的人头顺着台阶,咕噜噜的滚落下台阶,没了头颅的尸体,血液喷出去老远,轰然倒地。 陈璞接下来继续行刑,把那九个死刑犯统统斩首,等第九个斩首完毕,整个刑场寂静无声,陈璞满头满面的鲜血,拎起铡刀指向周遭百姓。 “下面该你们了!”陈璞的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却好像有直抵人心的能力,蓝安的百姓都感觉到森森的杀意袭来,有的人已经软倒在地,连哭喊都不敢了。 陈璞甩了甩铡刀上的鲜血,轻描淡写的道:“谁先来?”用铡刀随便的点指,“是你?是你?还是你?”被他指到的人纷纷后退,满脸恐惧。 这时冬轩丞走上行刑台,“钦差大人,他们都是我治下的百姓,他们铸下如此大错,我这个蓝安县令难逃其责,我愿意代这些百姓受过,你斩了我吧,饶了他们!” 冬轩丞的这番话让周遭的百姓们都呆住了,在他们看来冬县令应该恨死他们才对,应该恨不得将他们都杀光才对,可此刻他却在陈璞的面前,要以死为自己这些围攻他的百姓受过。 陈璞毫无怜悯的冷笑,”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让你死个痛快!不过我告诉你,你死了,这些没有良心的蛆虫也不会感激你的,他们的良心早就在信奉公平教的时候被狗吃了!你的死换不来任何人悔改!“ “如果我的鲜血也换不来他们的觉醒,那我也无能为力,陈大人行刑吧。”冬轩丞说罢,面向百姓,跪在了行刑台上。 栾颜冰虽然知道这是他们兄弟两人的对台戏,可还是揪心的双手紧握。 “哈哈,你要为这些没有良心的人受死,我就成全你!”陈璞冷笑着,高高的举起铡刀。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要杀冬大人,我代冬大人死!我有良心!我错信了公平教!我有罪,我甘愿受死!”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头发花白,弯腰驼背住着拐杖。 老人走到行刑台前冲陈璞跪下,老泪纵横,“钦差大人!冬大人还不到二十岁,他是好官,这样的好官还可以为百姓谋几十年的福祉,不要杀他。我老了,我有罪,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信了那狗屁的公平教,杀我吧!”说罢就冲陈璞磕头。 愚昧会传染,热血同样也会被别人点燃,老者的一番话,让许许多多的百姓站出来,他们都愿意死,都愿换冬轩丞的命。 陈璞放下铡刀,松了口气,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他接下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好这些百姓的血还是热的。 冬轩丞望着越来越多的百姓站出来说愿意以死谢罪,不要杀他这个县令,心中激荡,这或许就是做一方父母官的的信念所在吧。虽然他刚刚是在和陈璞演戏,陈璞不可能真的杀他,但刚刚他说出的话,是句句发自肺腑的,他作为蓝安的县令,蓝安的百姓犯了错,他有责任,他不会逃避。 陈璞看到有一大半的百姓站出来,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用铡刀点点地面,发出铿锵的声响,百姓们都看向他,”冬县令,我问你,如果我今天放过你们,你能保证,你可以带领蓝安的百姓致富安业吗?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愚昧的被奸人左右吗?“ 冬轩丞跪在地上,直起身,坚定的道:”我能!今天我和我的百姓愿意为彼此受死,我不信还有任何的困难能难倒我们。“ “那这里交给你了,尸体给我缝好,装殓好!我在县衙等你。”陈璞说罢,把铡刀往地上一丢,伴随这咣当一声巨响,走下行刑台。 栾颜冰和锦鲤赶快上去扶起冬轩丞,陈璞率众走向层层的人群,这些百姓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但看到一身鲜血的陈璞走来,都像躲瘟疫一样的躲开,陈璞一行人畅通无阻的走出人群。 走出去很远,身后轰然爆发出欢呼声,所有的百姓都在庆贺死里逃生,都在歌颂他们的好县令,刚刚还一片愁云惨淡的刑场,现在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第三六五章 为儿寻师 范优良嘿嘿的笑道:“你小子可以呀!确实有一套,这么一来,这蓝安县恐怕会如铁桶一般,别说邪教,外来人要是敢说一句那竹竿儿县令不好,估计都得被打成猪头。” “也不全是演戏,我这兄弟赤子之心尚存,血热的很。我若真的要治罪于这些百姓的话,他是一定会冲出来跟我对着干的。”陈璞咧开嘴露出白牙,配合他一脸的鲜血,极为诡异。 范优良往边上撤了撤,“你这幅鬼样子,离我远一点!” 桑柔和茶娜一下就不高兴了,两女过来分别搂住陈璞的两只胳膊,茶娜说道:“你嫌弃他,那你别去我们陈府了,去偷东西去吧!” 桑柔也道:“就是,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偷吗?别去我们家了!” 陈璞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为人维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范优良苦笑道:“不跟你们这两个女娃娃计较,但是有一点我得说明白!我老头子是天下第一盗圣!不是偷!再说我是偷,我就把你陈家盗光!” 澹台孔雀这时在后面不屑的道:“那你去吧,我们走之前我爷爷和夜爷爷在陈府布置了星陨族的大阵,还有夜郎族的机关阵,你去试试,然后再吹大气。” 范优良有一些不舒服了,“怎么他们就是这个爷爷、那个爷爷的,到了我这里就你啊你的,你们这是偏心眼!” “那些爷爷没有嫌弃我相公呀,他们对藏锋都特别好,所以我们就尊敬他们!”桑柔说道。 范优良是个十分讲道理的人,他想了想,他也确实没有为陈璞做什么,“现在没做,以后可以做啊,你们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是这天下间有的东西,你们的范爷爷一定能给你们弄到手。” “我们什么都不需要,你问藏锋吧,”茶娜不屑的道。 范优良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气道:“你小子,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我也没什么要的,我什么都不缺,您非要这么问的话,那我跟您讨个承诺,等我有了孩子,您不能藏私,要把您的绝世轻功传授给他们!”陈璞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他不能习武,他的孩子可是能的,天绝体没有代代都是的。 “这没问题,只是需要你家娃娃是练轻功的料,我肯定不会教庸才的。”范优良背着手,大头一扬,傲然的说道。 陈璞把两个手臂一夹不让两女说话,他继续道:”那是自然,您老就等着倾囊相授吧。 “吹大气,你知道你孩子什么资质?”范优良不屑的道。 “您忘了吧?我可是会仙术的,什么资质我也能变成绝佳资质!”陈璞笑道。 “还有这样的仙术?那你快对我用!”范优良好像个向大人要糖果的孩童,一脸的希冀。 陈璞哭笑不得,这大头盗圣还真不按常理出牌,“您别闹了,您都七十五的高龄了,对你哪还有效果,要对腹中的胎儿,才有效的。”陈璞胡诌道。 陈璞这么自信,当然不是因为子虚乌有的仙术,他的自信来自于天轮,他现在渐渐的总结出天轮的妙用了,天轮是通过强化他们夫妻欢愉时产生的精气,慢慢的在改善他们的体质,现在就连不会武功的张念云,也不似过去那般弱不禁风,不但身体好了,力气也大了不少。 更别说茶娜这样的天榜高手,虽然身体的强化还不足以跟陈璞的变态身体相提并论,但是一步步的在增强是大家都感觉到的,这样强化下去,一旦陈璞脱离桎梏,可以使妻子们受孕,那他们的孩子将是什么样的天纵奇才?陈璞都想象不出,反正练个天榜出来,肯定是易如反掌。 只要是关于仙术的话题,陈璞说什么范优良就信什么,那对他来说是一个神秘的全新领域,因为他一无所知,所以充满了敬畏,“不亏是仙术,竟然可以改变婴儿的体质,老头子我心向往之啊!“ 众人回到县衙,陈璞赶紧洗澡,好在他知道今天要弄一身血,特地让澹台孔雀帮他背了套衣服,洗干净换好衣服,等待冬轩丞的回转。 足足等待了两个时辰,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冬轩丞他们才回来。 冬轩丞几人走在最前面,后面是百姓们自发的帮忙,扛着十口棺材,把棺材都停放在县衙门口,这些百姓还是不肯散去,都不停的对冬轩丞说着感激的话。 冬轩丞走上县衙大门前的台阶,转过身面向大家说道:“这几天的事情从今天起就算过去了。大家要真的想感谢我,那就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过日子,邻里间互相帮助,有了矛盾、有了口角都能退一步,实在不行就来找我。吸取教训,不要想着不劳而获,所有看起来能让你们不劳而获的东西,都是祸根。大家都回去吧,下午清查了县城内的残余公平教众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县城了。清河村的村民,都留下来。” 百姓们都纷纷向冬轩丞行礼,然后才慢慢散去,只有清河村的百姓留了下来,大概有个二三百人的样子,拖家带口的,很多都带着孩子,孩子一看就是因为饿的没有精神。 冬轩丞沉下脸来,指着这些人,”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这些天连顿饱饭都没吃到吧?公平教管你们的死活吗?这些孩子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给自己找罪受!“ 村民中,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一脸惭愧的说道:“冬大人,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算看清了公平教是什么东西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冬轩丞看了看这个憨厚的汉子,”你叫什么?” “刘天元。” “以后清河村就由你来坐里正,”冬轩丞说罢看向其他村民,“大家有意见吗?有其他人选,可以商量。” 清河村民都没有异议,纷纷表示,刘天元大家信得过。 “都跟我进来,真不想给你们饭吃!但是孩子们总不能再饿着了!”冬轩丞气愤的说道。 第三六六章 这是兄弟 刚刚站在门口,冬轩丞就闻到了从县衙门飘出的菜饭香气,知道陈璞此次前来,肯定给他们带来了吃食。 “你们先在公堂等着,我去后面看看。”冬轩丞冲清河村的村民说道,然后又吩咐那几个衙役和刀笔吏,还有牢头,”你们也多天未归家了,刚刚我看到你们的家人招呼你们,你们都没搭理。不要这样,家人犯了错,但还是家人,这是老天爷定了,我们改变不了。我们应该做的是帮他们改好,都回去吧,明天再来点卯。“ 一名刀笔吏眼含热泪的气道:“前几天我娘子和小舅子,还来劝我让我找机会绑了冬大人,让我给骂走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回去就休了她!” “别说这样的气话,我刚刚都看见了,你媳妇儿哭着喊着跟你认错。人总有犯错的时候,给人家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下次,你再休妻,我给你做主。”冬轩丞把眼前的手下都一一看过,指着他们道:“你们也都听着,回去以后不可以因为这次的事情再迁怒家人,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众人都眼圈红红的点头答应,然后都走了出去,各回各家。 陈璞走了进来,他刚刚就听到前面一片嘈杂,知道冬轩丞回来了,可没想到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人,走进公堂问道:“怎么回事儿?” 冬轩丞努努嘴,“喏,都是清河村的,他们在这县城也有没有家,被困在这里,我都不知道他们这五天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个出息着呢,还带着孩子,你看看这些个孩子,一个个饿成什么样了?气死我了!有没有饭?赶紧弄点儿来!先给孩子吃!” 陈璞笑道:”还好今天给你带来了一马车的吃食,应该够大家饱餐一顿了,不过得等等,要现做。“ “先让孩子吃饱,他们这些没心没肺的大人,都看着!”冬轩丞恨恨的道。 这些清河村的村民都羞愧的低下头,默默的流泪,他们真的太不是东西了,冬县令还处处为他们着想。 刘天元眼眶通红的道:“冬大人说的对,我们这些大人都该死,我们应该挨饿,我们活该!” “好了,好了,改过自新就好。饭,人人有份,但都看住自家孩子,别吃的太急,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别在最后,出了悲剧。”陈璞说罢,就出去张喽饭菜。 这边张罗饭菜,陈璞叮嘱车远,一个城门放一百人守门就好,其他人全城去搜索,挨家挨户的查,结果是没有一个公平教众隐藏。 结果虽然是个好结果,可是陈璞并不觉得轻松,这足以证明公平教对这些教众的洗脑有多深,他们竟然有了身为公平教的荣誉感和归属感,愿意为了捍卫公平教而牺牲,连隐藏起来都不肯。 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公平教众隐藏在暗处,如果还有很多,那真的很棘手,转为暗处的公平教更为可怕。 既然没有了公平教人隐藏,那四门就可以打开了,陈璞立刻就宣布了解禁,蓝安县可以随意出入了。 一直忙活到未时已过,才让所有人都吃饱,这期间冬轩丞重新张罗了棺材,把梁家的四口人都装殓,还跟清河村的村民现场讲清楚,他们是中毒死的,请来仵作现场验尸给大家看。 “刘天元,回去把这四人都好好安葬了,如果还有什么梁家人有不服气的,也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来找我。”冬轩丞对刘天元说道。 “梁家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会把他们安葬的。”刘天元说道。 “好,趁着天还亮,都回去吧。” 清河村村民们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县衙,带着那五具棺材,离开了蓝安县。 冬轩丞回到后院,狼吞虎咽的吃饭,所有人都看着他吃饭,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栾颜冰一边给他夹菜一边流泪,冬轩丞抬起头看妻子哭成这个样子,赶紧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哭什么?这五天都没看你哭,怎么熬过来了,反倒哭了?” “心疼你,冬家的大公子跑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又要冒险,又要受气。”栾颜冰带着哭腔说道。 冬轩丞用手给妻子抹掉眼泪,“不做官,觉得做官特别容易,做了官才知道做官多难。这五天让我想明白很多事情,足以让我受用终生了。我一点儿没觉得吃亏,我是占便宜了。” “看来我是不用再操心你了,你不用坐满三年,就可以更进一步了。”陈璞笑道。 冬轩丞嘿嘿一笑,“别啊,璞哥儿,你得操心我,不然我走歪了怎么办,还有黄澄那老王八是不是憋着坏要弄我?” “你怎么知道?通奸案的案宗送上去以后,蓝安县不就关闭了吗?黄澄怎么对待这件事的,你怎么会知道?”陈璞来了兴趣。 冬轩丞把碗中的饭吃光,递给妻子,栾颜冰接过去给他盛饭,冬轩丞看向车远,“我上任前挨个拜会了楚雄的三位大员,车将军是嫉恶如仇的典型武将,童大人是清正的寒门出身,唯独黄澄是世家子弟,见到我还一副爱答不理的德行。这事情发生以后,直到你到来,我都没有听到楚雄出兵的消息,一定是那老王八按住的,对不对?” “你这么辱骂上官,可不对啊,我可是钦差。再说,车将军还在呢,你不怕传到黄澄耳朵里?”陈璞板起脸道。 冬轩丞接过栾颜冰递过来的满满一碗饭,”你少吓唬我,我还不了解你,你既然把车将军留在这里,就代表你信任车将军,不然你早把他支走了。再说,现在黄澄知道我爹是谁了吧?知道我是你兄弟了吧?我借他个胆儿,他也不敢再搞我!“ 冬轩丞和陈璞多年的好兄弟,两人的配合下,车远哪里是对手,顿时激动起来,“我早就看黄澄那老匹夫不顺眼,正事儿不干,就会阿谀奉承,排挤寒门,冬大人说的没错,就是个老王八。” 陈璞呵呵笑道:“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骂一句老王八,是不是显得我不合群儿?” 车远哈哈大笑,心头畅快,他自从来这楚雄做守备就没有这么畅快过。 冬轩丞边吃边瞥了眼陈璞,他们之间的情义只有他们两人懂,冬轩丞此刻想到的是,陈璞昨天像个泥人一样站在他面前,虽然没有说什么肉麻的话,可冬轩丞怎会不知,陈璞一定是披星戴月的赶路才到的蓝安。 这,就是兄弟! 第三六七章 力不从心 “车将军,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带着弟兄们回去修整吧,做好伤亡兵丁的抚恤,如果黄澄敢在抚恤的事情上为难你,你来找我。竹花寨那里先派人看着,等我有了想法再说。”陈璞嘱咐车远道。 车远躬身道:“是,末将告辞。” 车远走后,陈璞冲江河说道:“江前辈可认识盗圣?”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我刀道大成以后才算有些名声,但行走江湖的时间也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感悟和打磨刀意。”江河摇摇头。 范优良在椅子上大脑袋一晃,“败刀江河?后生可畏啊,我听过你的名头,可尊刀圣了。” 江河联系陈璞说的话,瞬间明白,惊诧的望向范优良,“您就是盗圣前辈?” “然也,”范优良虽然早就不在意什么盗圣名头,可是在陈璞面前让天榜第四尊称一声前辈,还是让倍感有面子,瞥了一眼茶娜个桑柔,那意思是,你们看看,我很厉害的,对我好一点! 可惜桑柔和茶娜都没看他,正在跟栾颜冰叽叽喳喳的聊天,这让大头盗圣前辈很是憋屈。 江河很是激动,“范前辈的的事迹我佩服的紧啊,早就想一睹真容,却无缘得见,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范优良对江河的尊崇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更想要的是茶娜和桑柔的认可,可是人家不理他,让他很受伤,兴致全无的说道:“你也有五十多岁了吧,咱就别说这些没什么意思的话了,你也是要去藏锋他那个养老院的?” 江河哈哈笑道:“前辈说的是,咱们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了。我确实要跟着藏锋回京城,因为他那个养老院中,有我一位大恩人,我必须要去见他。至于以后嘛,到时候 再说吧。我孤家寡人一个,闲云野鹤的惯了,不知道会不会习惯。” “就是因为闲云野鹤了一辈子,临了才要找个安身立命之所,藏锋这小子很和我胃口,他那里还有那么多老头儿,肯定不会寂寞。来,我教你下象棋,在那养老院里不会下象棋可是上不了太台面的,作为新人,我们不能被那几个老人欺负住,你说是不是?”范优良开始的话还有那么点儿江湖高人欲将归隐的肃穆感,后面的话就又不着调了,十足一副拉帮结伙生怕吃亏的形象。 江河也真是配合,”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确实要好好学学,我那孙老哥儿可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要被他劈头盖脸的贬损一通,可不好受。咱们到书房去,范大哥教教我?“ “哈哈,好说好说。”范优良从椅子上弹起,就要往外跑,跳脱的性子,一会儿也坐不住。 这时李通说道:“江老弟,我也回去了,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也要过我的太平日子了。此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还能相见,我若想念你,能否到京城去找你?”李通说的情真意切,范优良停下脚步等在一边。 江河呵呵笑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虽然聚在一起的次数太少,但情义不减,只要我还在京城,你就随时来。” 陈璞作为主人,这是也是要表态的,”李爷爷,随时想来都可以,我那宽敞,住得下。“ “好,那我就告辞了,咱们京城再见。”李通笑容满面的告辞而去。 江河把他送到门外,然后跟范优良一起去学象棋。 对冬轩丞来说,厅中就剩温黎国的王子殿下一群陌生人了,看向陈璞,“介绍介绍吧?” “说出来,你肯定不信,”陈璞笑道:“这位高大威猛的是西域温黎国的王子殿下,那四位姑娘是他的姬妾,其他的十二人是他的护卫,“又冲柏荐赢说道:”路上我一直惦念的兄弟,就是他,冬轩丞。你们认识认识,都是我兄弟,不用太客气。“ 冬轩丞惊异的看向柏荐赢,“他是怎么把你拐来的?你岁数也不够进他的养老院啊?” 冬轩丞的话逗的大家哄堂大笑,柏荐赢用流利的武阳官话说道:“还真不是他把我拐来的,而是我非要跟着他来的,他开始还不愿意,最后被我死缠烂打的只能接受了。我柏家有一条家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感谢祖先。” 陈璞笑道:“你跟他熟悉就知道了,他家有无数条组训,他是言必称组训的,习惯就好。”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儿?我好奇着呢。”冬轩丞问道,他是清楚的,能被陈璞亲口承认是兄弟的,那就真的是被他接受并认可的,人品自然没的说,自己要认真的结交,不能应付了事。 陈璞把跟柏荐赢相识的过程,还有柏荐赢的离奇经历,跟冬轩丞复述一遍,然后说道:“是不是个神人?” “果非凡人!柏兄,那狐狸可还有,能不能给我也逮一只来?”冬轩丞嘿嘿的笑道。 柏荐赢还没有回话,栾颜冰凌厉的眼神就到了,冬轩丞一缩脖子,“说笑的,娘子勿要如此,我这小身板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真被那神秘狐狸迷烟弄一下,我估计都活不了几天。” 栾颜冰俏脸微红,啐了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罢招呼茶娜、桑柔和澹台孔雀,还有柏荐赢的四名姬妾一起去后院坐坐。 柏荐赢的四名姬妾都看向了他,不敢自己做主,柏荐赢一挥手,“这样的事情不用请示我,你们也是我的妻妾,不要总把自己当成我的附属品,我也希望你们能快乐。” 四名姬妾都高兴的起身随栾颜冰而去,转身时,陈璞三人都看到了她们眼角的泪水。 “我和你岳母也出去走走,看看这蓝安县有没有什么好的绿植。”薛丁山拉着褚青丝,也站起身走出去。 女人和长辈都走了,大家说话就能放的开一些了,柏荐赢说道:“我观炳辰的气色,是不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冬轩丞扭扭捏捏的道:”确实有点儿,我从小体弱,差点夭折,是我爹请来高人,又是药浴又是通经络,才没死。成了亲以后,总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第三六八章 怎么弄他 陈璞非常没有义气的大笑,”是我考虑不周,应该让小柔给你弄些固本培元的药带着的。“ 其他人也都善意的笑,让冬轩丞很是觉得无奈,“我当你们是兄弟,我才跟你们说的,还他妈嘲笑我!颜冰的肚子到现在也没动静,我可不是你,我没有什么神奇本领坠着,现在怀不上,以后也难了。”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这好办,让小柔帮你看看就是。“陈璞不在意的道。 柏荐赢摆摆手,“没用的,他这不是病,他这是天生的体弱,不是用医术和药石能够治好的。若你习得我的欢喜禅倒是可以治好,但一是这欢喜禅需要佛性,二是看你娘子的样子也不会愿意你妻妾成群。这样,我把脱胎于欢喜禅的一套固本培元的功法教给你,你勤加练习,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就会大大好转。” 冬轩丞激动的站起来,“可以吗?不违背你的师门?” “无妨,我老师本就是一个云游的喇嘛,并没有什么师门禁忌,我说你听,记下口诀,然后跟我学做九个动作,学会以后,每天早晚用这九种姿势和法门练习,就好了。”柏荐赢说道。 接下来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教冬轩丞这功法,好在口诀不难,难在动作上,这些古怪的姿态,让骨骼已经定型的冬轩丞,疼的哇哇直叫。 冬轩丞都记住以后,虚脱了一样靠做在椅子上,“要了我半条命,这要是天天做,还得了?” “开始的时候会感觉疲惫,这是正常的,等你习惯以后你就会发现,你离不开这套功法了,越练越舒服。你一定要切记,练了就不能停,不然不但会退步,还会不如你现在。”柏荐赢郑重的叮嘱。 陈璞冲柏荐赢说道:“带你来真是个明智的选择,不然这冬家还要绝后了呢,回去我得跟冬叔要赏钱,这可是他冬家一等一的大事儿。” “你快滚一边儿去吧!你跟我爹要钱?你缺钱?你家现在就好像有无数只下金蛋的鸡,每天在下蛋一样,还跟我家要钱,这是何其不要脸!”冬轩丞缓过点儿劲儿,气道。 “那能一样吗,我自己赚的和邀功的赏钱,那是两码事儿。”陈璞毫不羞耻的说道。 “要赏钱也是柏兄去要,凭什么是你?”冬轩丞不屑的道。 柏荐赢非常喜欢这种兄弟间的互相拆台,他能体会到其中的情义流转,“你叫我承欢就好,这是我的小名,可以理解为你们中原的表字。” “哦,承欢,你说是不是?凭什么他去领赏?”冬轩丞说道。 柏荐赢点点头,“等你真有了孩子,我亲自去找冬伯父领赏,绝不让他得逞。” “好嘞!” “你们倒是很快的达成联盟,话说你慢点有孩子也好,不然我的那几位又得忧容满面了。我就不懂急个什么劲儿?咱们还没到二十岁呢。”陈璞也就跟冬轩丞在一起的时候,会发发牢骚。 要是在陈璞的前世,他现在这个年岁,还是个高三学生,别说生孩子,连结婚都不可能想过,现在却发愁怎么消除妻子对孩子的执拗,想想就头大。 柏荐赢腼腆一笑,”我还没有太子妃,我父王说,最好此次能讨个武阳的公主回来,做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温黎王后。“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皇上的大女儿淑婉公主,跟我同岁,已经到了婚配的年岁,前一阵被突戎犯边和亲的事情耽搁了,我此次回去就奏请皇上,将大公主许配给你做太子妃。“陈璞说道。 柏荐赢摇摇头,“若有机会让我见一见,我想通过我自己的努力获得公主的芳心,如果是武阳皇帝强制许配与我,若公主不愿意,那不管是她还是我,此生都会很难过。“ 陈璞被柏荐赢的话警醒,他似乎已经被这里同化了,三妻四妾他已经不觉得怎样了,现在更是张嘴就要单方面的决定公主的婚事,这不是个好兆头,暗自提醒自己要警惕。 “承欢比我理智的多,你说的对,如果你们互相不喜欢,却强行的要捏合在一起,到时候碍于武阳公主的身份,你又不得不与她相敬如宾,对你们谁都是折磨,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安排个皇帝的家宴,让你前去,亲自和公主见面,若是喜欢,你展开攻势就是。”陈璞说道。 “如此最好,我们温黎人对喜欢的姑娘,是一定要猛烈追求的,这样才有趣。”柏荐赢欣然同意。 冬轩丞这个时候泼冷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不能因为公主的事情伤了兄弟和气。” 陈璞和柏荐赢都诧异的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此言。 冬轩丞看向陈璞说道:“你解了突戎的围,等于是救了大公主于水火,哪个女子不爱英雄,特别是英雄救美的大英雄?我有九成把握大公主是爱慕你的!” “怎么可能?我已经有四名妻子,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此事?”陈璞说道。 冬轩丞摇摇头,“这是两码事,你有没有妻子,和公主是不是喜欢你是不相干的事情,礼法可以变,公主喜欢谁,可不好变。皇上若是认准了你,硬要把把公主赐予你,允许你不休妻,你待如何?有的事情,旁观者清,别那么自信。” 柏荐赢这时候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陈璞道:”差点把自己的娘子送给我,哈哈,还说你智慧无双冠绝天下,还不如这个竹竿儿聪明。“ 陈璞苦着脸,“我哪里会想到这事儿,现在也不能确定,到时候你该追求就追求,我是真的没有再娶妻的想法了,四个我就已经很愧疚了。” 柏荐赢无所谓的道:“我的太子妃,一定要中原的女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但是不是公主,我却不在意。我柏家的组训有一条,只要不关上心门,你的桃花自然会开。” “你祖先,还有一位情圣呢。”陈璞苦笑道。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我是怕到时候你们搞了个大乌龙,伤了感情。“冬轩丞表情严肃起来,”还是说说这黄澄,怎么弄他吧?“ 第三六九章 铤而走险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要弄他的?“陈璞望向冬轩丞,问道。 冬轩丞傲然的直起身,“这事儿我从被困的第三天就醒悟了,这老王八按兵不动,恐怕就是要让我背黑锅,等事情发酵到不可收拾,最好是蓝安百姓把我杀了。然后他再出面平叛,到时候功劳是他的,我死了还得背黑锅!我是多小心眼儿的人,你会不知道?“ “没有这么简单,”陈璞说道:“平叛要顶着屠杀百姓的恶名,黄澄他没有这么傻,他作为楚雄官场的头把交椅,如果他主导去镇压蓝安县百姓,他这个恶名是逃不掉的。作为蜀川第一大世家的黄家,不可能让自己的嫡系子弟背上这样的骂名。“ “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弯弯绕?”冬轩丞问道。 “黄澄或者说黄家,敢这么拖着,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知道尘埃落定以后,蓝安百姓会全部死光!”陈璞眼中闪着冷光说道。 冬轩丞皱起眉头,”蓝安百姓和一个县令都死光,黄澄作为楚雄知府能脱得了干系?“ “有替罪羊啊,到时候把童芳推出来,童芳力挺你的判决,这是楚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到时候黄澄只需要说,被童芳蒙蔽了,他也以为你的判决没有问题。”陈璞说道。 “既然他觉得我是对的,那为什么他压着不让出兵?”冬轩丞不解的道。 陈璞冷然道:”谁能证明他压着不让出兵了?黄澄一直说的是他需要等到皇上或者中枢的命令,他才能出兵,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啊?不算过错。“ “那他还有功劳吗?全死光了,他虽然让童芳出来顶缸,可他没有丝毫的功劳了啊?”冬轩丞还是没有想通。 “如果在出兵之际,端了竹花寨,算不算功劳呢?到那时候,事情的起因是你错判了案子,导致了民变,公平教借着民变要挟要好处,最后毒死了所有人,然后他黄澄端掉了竹花帮。你觉得这功劳如何?”陈璞说道。 “老王八原来在这憋着坏呢,你有什么对策没?“冬轩丞气的大骂。 “我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哪有时间去想对策?”陈璞站起身活动活动,“现在嘛,可以谋划一下了。” 楚雄城,府衙后院,书房。 黄澄来回踱着步,一脸的愁容,陈璞走后他就开始犯愁,到此刻已经派出两批人去蓝安县探听消息,都是一无所获,连蓝安县城都进不去。 第三批已经派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能传回有用的消息。 黄澄现在十分的头大,早上的从容都是装出来的,他想让冬轩丞顶缸的企图但凡有一些头脑的人,都能看的明白,更别说冬锐达这样差点就成为三巨头之一的人物,自己算计了他儿子,他能与自己善罢甘休吗?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与宋谭接触都是暗地里直接见面,没有留下任何的纸上把柄,所以他现在必须要知道昨晚的战果和今天蓝安县的情况,不然他难以做出应对,就十分被动了。 可无论是去找童芳还是找车远的人,都无功而返,给他的答复都是无可奉告,对昨晚的战况,他到现在都一无所知。 “老爷!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跟了黄澄许多年的幕僚张仲走进来禀报。 “快!快让人过来!“黄澄迫不及待的说道。 很快,打探消息的人就到了书房,“禀报老爷,我刚抵达蓝安县就看到陈璞带领着一群人压着一个犯人,从蓝安县走出来,我就赶快回来禀报了。“ “一共就九个犯人,他还留一个作甚?你可看清那犯人的脸了?”黄澄问道。 打探消息的随从语气不敢肯定的说道:“我装作过路人,接近去看了看,披头散发的,身上还有血迹,隐约看着像竹花帮帮主宋谭。” 黄澄闻言,心中巨颤,好似天塌地陷一般,“他们到哪了?” “现在应该还未进城!”随从说道。 黄澄心思电转,此时不是他犹豫的时候,当机立断的道:“现在你火速回府上,把我们黄家的秘密护卫都带上,去城外劫杀他们,能不能杀掉陈璞不重要,但一定要杀死宋谭,不惜一切代价!” 那名随从领命后,匆匆而去。 黄澄又对张仲道:“你现在再派人,这次不用自己人也没关系,衙役也可以,去蓝安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打探清楚。” “是,”张仲也走了出去。 黄澄呆坐在椅子上,一脸愁容,怎么一天的时间,事情就急转直下,变得不可收拾了呢?宋谭这个饭桶!就算不敌,你不会跑吗?就算被抓,你不会自尽吗?你们什么他妈的公平教不是都为了教义命可抛吗? 黄澄在心中不停的咒骂,恨不得能亲自提剑结果了宋谭。 默默在心中发泄了一通后,黄澄冷静下来,他现在必须往最坏了打算,如果劫杀失败,他要怎么做? 陈璞一行人行至距离楚雄城五里外的地方,陈璞说道:”停,黄澄出昏招了。准备迎敌,前方树林有二十二个人,从步伐上看会武功,但不是什么高手。罕丹,你不是总说没有你们的用武之地吗?带着你的十一个弟兄,准备迎战,交给你了。“ “哈哈,没问题,本来就说是来帮你陈大人的,结果我们一路上除了给你添麻烦就是赶路,我们温黎的汉子绝不会吃干饭!”罕丹抽出随身的西域弯刀,说道。 剩下十一位温黎的护卫也都抽出腰间弯刀,冲至队伍前面,准备迎敌。他们的弯刀不似褚青丝那把好像异常精致的趋于半圆的小巧弯刀,而是有较大的弧度,但是刀身比较宽,刀背比较厚,非常适合划砍,在马上威力会倍增。 陈璞此刻有些替黄澄赶到悲哀,这老小子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实力啊,自己这边就算不算自己这个大变数,也有五位天榜实力的高手,这是什么概念?就是来个一万步卒都无法撼动他们,更何况几个护卫,就凭这点儿人,就要从自己手里劫人? 笑话! 第三七零章 亲自出马 那二十二名黄家的护卫还是有些章法的,离的很远就不再走官道,而是窜入树林,快速的向陈璞他们这边接近,动作灵活迅捷的走在最前,负责探听陈璞他们的动向。 如果是面对一般人,这样做还有些用处,可是面对陈璞,就只能是个笑话了。 探听消息的那名护卫突然不动了,其他黄家护卫都靠了过来,纷纷询问怎么不动,那人冲前面努努嘴,“你们自己看!” 众人向前望去,官道上陈璞他们站在原地不动,前面十几人拉开架势,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发现我们?” “不可能,我们根本就没有露行藏,怎么可能发现我们。” 陈璞远远的高声道:“嘿,别藏了,要打就快点儿,不打我们就走了,赶紧的!大家都挺忙的!” 这些黄家的护卫没有其他选择,黄家训练他们就是让他们无条件服从黄家命令的,绝对不允许他们在没有达成任务的情况下退缩,他们挣的就是这份卖命钱,眼下只有冲出去血战一途。 二十二名护卫提着刀,杀出树林,虽然人不多,但陈璞能感觉到其中的惨烈,明知不敌也不得不为的惨烈。 “别下杀手,打伤就好。”最后陈璞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动起手来就看出差距,这二十二名黄家护卫虽然战斗起来也颇具章法,但罕丹这十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温黎勇士,他们有一种洒脱的默契,在战斗中不停的穿插,黄家护卫刚抵挡了一刀,可是下一刀就换人了,所以尽管人数上有劣势,可罕丹十二人愣是不落下风。 因为得到了陈璞不下杀手的命令,所以十二人出刀都基本在对方的后背和下盘,没有要害,尽管如此,那些黄家护卫也很快不支,纷纷有人被击倒在地,爬不起来。 当所有人都被击倒以后,陈璞缓缓走上前,“黄澄怎么说的?杀了宋谭就行?” 这二十二名黄家护卫躺在地上绝望的互相看看,齐刷刷的用手中的刀摸了脖子,没有一人苟活。 陈璞摇摇头,“走吧,这些人,黄澄自己会收拾的。” 重新上路以后,江河说道:“在我和李通小的时候,这里就是黄家一手遮天,那时候的蜀国,基本就是黄家的蜀国,皇帝几乎就是这个摆设,无论是政务还是军队都把持在黄家的手中。最让人不解的是,即使这样,黄家也没有谋反的意思,一直拥护蜀国那个傀儡皇帝。” 陈璞琢磨一会儿道:“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黄家知道蜀国不会长久,需要个皇帝替他们挡刀。现在天下一统,虽然黄家不再有以往的辉煌,可现在还是屹立在蜀川无人能及,这不就是人家的高瞻远瞩吗?” 江河摇摇头,”还是江湖好,快意恩仇就是。朝堂之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这脑袋可不够用。“ 范优良大脑袋一晃,“你确实不够用,象棋教了你这么多遍你才学会,你保准要垫底。不过你也无所谓,你毕竟是岁数最小的,垫底也没关系。” “不会的,有个大胡子老头儿叫肖循,那棋臭的,臭不可闻,还悔棋!江爷爷保准能赢他!”陈璞嘴上说笑,可是表情并不轻松。 剩下的路,他一直在沉思,黄澄和公平教有私下交易这从刚刚战斗就能看出,那这交易背后到底有没有黄家的身影?黄澄自己敢做这样的决定?陈璞表示怀疑。 可若这个决定是黄家的授意,那就值得玩味了,如果只是黄澄一人的行为,还能用财帛迷人眼来解释,可如果是黄家高层的想法,那绝对就不是钱财的问题了,他们还想回到昔日辉煌?还是说公平教背后的大人物与黄家的高层接洽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情可就大了,黄家在蜀川根深蒂固,如果他们倒向了公平教,那可以说蜀川易帜,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陈璞琢磨着的工夫,众人已经抵达了楚雄城,刚进城门就看到黄澄一脸堆笑的率领一众衙役站在城门内,陈璞真佩服这黄澄,刚刚派人跟自己去火并,现在又能满脸堆笑的等待自己,天生混官场的好材料啊。 黄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恭喜钦差陈大人,解了蓝安之围,回朝以后定然要被皇上好一顿封赏,下官在这里先恭贺陈大人了。” “同喜同喜,黄大人也是有功在其中的,少不了你的好处啊。”陈璞开怀大笑的道,在好处两个字上,还故意的加重了语气。 黄澄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再也不能保持住阿谀之色,“啊,哈哈,都是下官该做的,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他边说边往陈璞后面的人群看去,可是宋谭的替身被温黎的十二名护卫团团围住,根本看不到。 ”下官听说,昨晚陈大人抓获了竹花帮的匪首宋谭?“黄澄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嗯,是的,今天还用宋谭演了出戏,把蓝安的事情平息了。”陈璞点头道。 黄澄眼神一凝,说道:“下官带了这些衙役来,就是亲自来接收这匪首的,就不劳钦差大人再亲自跑一趟府衙了,我这就把他带走严密看押起来。陈大人累了一天,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做东,给陈大人接风洗尘。”说着就吩咐身后的衙役和捕头上前领人。 “慢着,“陈璞把笑容收起来,脸色阴沉的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宋谭交给你黄大人了?宋谭跟我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一人禀报,作为交换条件就是不能让他进府衙大牢。所以,黄大人还是请回吧,明日我会亲自把宋谭押送去府衙的。“ 黄澄闻言心中狂喜,这么说来宋谭还什么都没有和陈璞透露,气势顿时陡增,腰杆也挺直了,气色也沉稳了,“陈大人,这样做,不合法度吧?宋谭是在我楚雄地界犯的事,理应由我楚雄府衙审讯和看押,陈大人就算是钦差也没有权利私自看押和审讯吧? 第三七一章 丧家之犬 陈璞向黄澄走近两步,他比黄澄至少高出大半个头,走近以后几乎贴在黄澄的脸上,居高临下的道:”我就是要带走!你奈我何?“ 黄澄感受到了陈璞眼中的杀意,心头巨颤,怎么好像跟自己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退后了一步,跟陈璞拉开距离,”你,你这是越权!你这是藐视武阳律,我要弹劾你!“ 陈璞哪里在乎他的叫嚣,“走,回客栈。谁敢动手,直接杀了,不管是谁,都直接杀了!” 听到陈璞嚣张的命令,黄澄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怕的,浑身抖的厉害,站在那里指着陈璞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璞身后的人陆陆续续的从黄澄身边走过,被温黎国的十二名护卫保护在其中的宋谭,经过黄澄身前的时候,把脸从散乱的头发中露出,满脸的鲜血,冲黄澄诡异的一笑。 这一笑,彻底击垮了黄澄,他浑身冷汗的瘫软,要依靠身边张仲的扶持才没有倒下,额头上已经见汗,不知如何是好。 张仲看到自家老爷这个样子,心中也一阵不好受,用极小的声音在黄澄的耳边说道:“老爷,回家吧!” 这句话,让黄澄重燃了希望,踉踉跄跄的站直,慌忙的就往自家的府宅跑去,他是记得陈璞给他看的圣旨中的内容的,陈璞这个嚣张的钦差,他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的,如果今晚宋谭说了什么,以陈璞这个莽撞的,完全不按官场规矩来的性子,杀上黄府宰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黄家,必须马上赶回天府城! 这句话也让陈璞放下了心,他还真的怕黄澄跟他死扛到底,宋谭毕竟是替身,他并不知道公平教与黄澄之间到底有怎样的交易,黄澄一旦梗着脖子跟他要对峙的话,他也无计可施。 可只要黄澄畏罪潜逃的跑回黄家,就好办了,不但可以抓他,还能牵扯出黄家,正好让自己探探黄家的底。 回到客栈,安顿好众人,陈璞和茶娜又从客栈走出,火速赶到楚雄的挽月楼,除了给家里报平安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挽月楼查探黄澄身边那幕僚的全部情况,就冲刚刚他小声的对黄澄说的那句话,就足以证明他知道许多内幕,这个人一定要争取过来,争取不过来就威逼利诱,陈璞从来不是圣人,也不是正人君子。 挽月楼被冷翠云训练的,办事效率极高,仅仅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关于这个张仲的一切信息就放在陈璞的面前。 天府城人士,早年在蜀国科举落第,被黄家招去培养,每年黄家都要从落第的举人中挑选百多人进行培养,最后还有一次考核,通过的人就可以作为黄家嫡系的幕僚,拔尖的人才甚至可以作为黄家的客卿,天府城黄家家主身边做事。 张仲就是通过了考核,但是成绩一般的,他被委派给黄澄做幕僚,这一做就是将近二十年,黄澄从做知县的时候他就跟其身边,知道现在的一方知府,对黄澄和黄家的一些内幕,没有比他更适合作为突破口的了。 张仲平常就跟在黄澄身边,住在黄府之中,其家小都在天府城中,这也是黄家控制这些幕僚的手段之一,和皇帝控制外出打仗的臣子如出一辙,控制住你的一家老小,你就绝对不敢做有损我利益的事情了。 楚雄挽月楼的负责人叫段晓婉,陈璞直接吩咐道:“马上给天府城挽月楼传信,不惜任何代价把张仲的家人全部转移出天府城,连夜送来楚雄。” “是,”段晓婉答应一声就去吩咐人传讯。 从挽月楼出来,陈璞和茶娜就来到了黄府之外,在后巷的黑暗角落里放出意识,黄府尽在心中。 此刻,黄澄正亲自在书房收拾东西,什么该烧掉什么该带着,正在筛选整理,张仲在帮着他整理。而书房外黄澄的夫人及五房小妾都在哭哭啼啼的茫然无措,以为遇到什么大变故,能让黄澄惊慌失措的那绝对不会是小事。 黄澄手里拿着一堆信件,还有一大堆在书案上,对张仲说道:”书案上的你都烧掉吧,这边的动静,你帮我盯着点,有什么消息你及时派人到天府城通知我。“ “好,老爷快动身吧,万一慢了,被截住就真的是大难临头了。”张仲说道。 黄澄闻言把手中的重要信件往怀中一揣,就出了书房,面对门口的莺莺燕燕,怒道:“我还没死呢!哭个屁!我回天府城搬救兵,你们在这老实给我看好家!”说罢大袖一甩,就往黄府后门走去,那里已经有石金明护卫骑着马,御者坐在马车上,等待着黄澄。 黄澄上到马车上,坐稳,关好门,在这样小小的空间中,他才感受到些许的安全,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只要他能赶到天府城,不被截住,老祖宗自然可以救他。 就在黄澄盘算着到了黄家怎么哭诉的时候,陈璞蒙着面突然出现,照着黄澄的脑袋就是一下,黄澄一声没吭就晕了过去,陈璞把他怀中的信件统统收集到自己怀中,再闪了出去,马车缓缓的离开黄府的后巷。 陈璞把怀中信件交给茶娜拿好,他再次闪出,这一次是在黄府的书房之中,张仲正在烧那些信件,陈璞出现的瞬间,如法炮制,把张仲也击晕过去,在书房中找到一个书箱,把其中的书籍倒出来,把那成堆的信件放入其中,一手托着箱子,一手夹着张仲,一闪而出。 趁着夜色,两人赶回了挽月楼中,把那成箱的信件交给段晓婉,“让我们的人,梳理这些信件内容,把能联系起来的人或者事汇总,我明天一早要看到。”然后指着晕厥的张仲,“把他的眼睛蒙上,嘴也堵上,捆绑好,找个房间看管一夜,什么也不用说,也别让他听到什么。” “用不用让他吃点苦头?”段晓婉问道。 “不必,明天他家人来了以后再说,我不喜欢刑讯逼供那一套。”陈璞说罢就和茶娜离开了挽月楼。 他十分好奇,黄澄珍若生命的那些信件,到底是什么内容。 第三七二章 黄家图谋 回到客栈,挑灯夜读,陈璞越看越心惊,这黄家真是胆大包天了。 黄澄是现在黄家家主黄怀礼的四子,他们这一辈兄弟四人,老大黄泳,是如今的工部尚书;老二黄漩,是枢密院三品枢密监;老三黄沣,是蜀川路的安抚使;老四,黄澄最是废物,靠着家族势力坐上的楚雄知府。 当初杨湛曾任命黄怀礼为太师,被黄怀礼以年岁以大,病痛缠身为由婉拒了,黄怀礼今年已经八十岁,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蜀川路,生在蜀川,长在蜀川,也打算死在蜀川,葬在蜀川。 黄怀礼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在蜀川的民间,有蜀川隐王的说法,足见其对蜀川的掌控力。 这些信件基本就是黄澄与其父黄怀礼,还有他三哥黄沣之间的通信,信的内容几乎就围绕两点展开,如何排除异己,和如何为黄家谋利。 排除异己自不必说,黄家在这方面的能力已经登峰造极。 谋利这方面,又分谋权利和谋钱利。 某权利就是把所有能掌控的权利,通通掌握在手里,不能让外人插手。 谋钱利就要把能看得见摸得着的银钱,都揽入怀中,运往天府城。 从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出,黄怀礼对黄澄这个小儿子是多么的宠爱,可以说是在手把手的教这个老幺,教他如何做官,如何玩弄手腕,如何敛财,如何一手遮天。 里面最让陈璞震惊的是,竹花寨中的金银珠宝,都是黄家的。 虽然这些信件中没有黄澄与宋谭的信件,但从黄怀礼的言语中,多处指明,让竹花帮帮黄家把这些年积攒在楚雄城的钱财运往天府城,理由是黄怀礼感觉到了来自皇帝的窥视,赤乌卫有大量的人手在蜀川路,监视着黄家的动向。 看完这些信件,陈璞陷入沉思,黄家要把持权利,陈璞可以理解,毕竟黄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对权利的独占欲已经到了不容他人染指的程度,把蜀川路的一切都认定是他黄家的私产,对权利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拗。 可是如此无所不用其极的敛财,到底是为何?仅仅明面上的黄家产业,几乎就囊括了蜀川路的所有买卖,银钱每天都如流水一般涌入,他们根本就不缺钱。 黄家家主的嫡系做官,旁支血脉去经商,这是二百年来黄家的规矩,负责黄家生意的就是黄怀礼的亲弟弟黄怀恩,两人相差了二十岁,黄怀恩也已经六十。 若说黄怀礼是蜀川的隐王,那黄怀恩就是蜀川名副其实的财神爷,任何行业,只要赚钱,黄家一定会插一脚。在蜀川这一亩三分地上,有黄家这样如日中天的权柄,就是个傻子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在蜀川,一个商人如果想做大买卖,是必须要去黄家报备的,要面见黄怀恩,需要他的首肯才行。就算小生意也要去找黄怀恩的子侄辈,获得黄家的“黄门书”,方可开张。 这“黄门书”就是在蜀川经商的通行证,没有这黄门书,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敢在蜀川经商,必叫你赔的倾家荡产,还要欠上一屁股债。 最厉害之处是,黄家不在黄门书这件事上获利,黄家建立了蜀川商会,把发黄门书这件事装扮成为蜀川的商场立规矩,让蜀川所有的商户井然有序的义举。不但大家有钱赚,还可以更便捷的缴税,每年蜀川的税赋都是天下诸路最快运到京城的,并且税银每年都在增加。 曾经有御史台的言官弹劾过黄家发放黄门书的事情,被工部尚书黄泳在朝会之上驳了个哑口无言,好像黄家做这黄门书,完全都是为了朝廷着想,完全都是为了百姓着想一样,最后不了了之。 陈璞却一眼看透其本质,黄家这是在靠权力影响经济,他们制定规矩,所有人想要在蜀川路经商,就要按照他黄家制定的游戏规则来玩,这其中的隐性利益,不懂经济的人是看不出来的,恐怕皇帝都不一定看的出来。 依靠这黄门书,陈璞粗略算算,黄家如今的财富恐怕早就不止富可敌国了,蜀国时代他们就是隐身的皇帝,国库可以说都是他黄家的。并入武阳的十几年中,虽然要把税赋运往京城,但那也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牟利,只会多不会少。 越是看透这些,陈璞越是不解,黄家已经到了即使所有黄家子弟随意挥霍都不可能把积攒的金银花光的程度,为什么还要如此疯狂的敛财?为了运输搜刮的金银,甚至不惜与邪教为伍? 从黄怀礼和黄澄往来的信件中,陈璞能看出,黄家跟公平教的高层应该没有什么接触,在他们眼中,公平教也就是大一点儿的江湖势力,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和公平教之间也仅仅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黄家准许公平教在县城这一级去发展,但蜀川三大城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进入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楚雄没有看到公平所的原因。 而公平教作为交换,需要为黄家运送金银,黄家通过权力敛来的金银直接运送到竹花寨,最后甚至发展成,宋谭亲自去帮黄家收钱,无论是贿赂,还是搜刮的民脂民膏,都由宋谭出面,黄家人根本不需要露面,也不经手。 这样看来,除了蓝安的其他县城,也一定被公平教义荼毒了一遍,只是蓝安作为竹花帮的大本营,被影响的最深,也因为冬轩丞的到来,才被选中成为筹码,准备要挟陈璞。 陈璞冷笑,老而不死是为贼,黄怀礼你没把公平教当回事儿,公平教恐怕也没把你放在眼里吧?如果再给公平教两三年时间,这蜀川恐怕就不姓黄了。 光凭这些信件,就足矣治罪黄家,勾结邪教,纵容甚至教授黄家子弟搜刮民脂民膏,索贿,如果深挖,其中的罪过还可罗列出更多。 但陈璞转念又一想,没有这么简单,当年杨湛为大将军,势如破竹的攻破蜀川,把蜀国皇宫付之一炬,蜀国的皇族全部被烧死,黄家却毫发无伤,依然是这蜀川的土皇帝。 如果说杨湛私下没有和黄家接触,打死陈璞也不信。 第三七三章 只问一句 黄怀礼的信中也提及了,赤乌卫恐怕已经遍及蜀川。 杨湛当年没有动黄家,现在却把天下皆知的直接对皇帝负责的赤乌卫,大量部署在蜀川,换谁都会毛骨悚然吧。 黄家在如此情况下疯狂敛财,是为了潜逃? 陈璞摇摇头,不太可能,这样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二百年以上的传承,让他们如丧家犬一样的潜逃,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既然不是潜逃,那这样近乎最后疯狂似的敛财,陈璞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准备揭竿而起了。可依靠蜀川一路要谋反,对抗整个武阳?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璞苦笑摇头,好容易捋顺了一些事情,又有新的问题出现,陈璞把信件一一收好,用油纸层层包裹,然后交给澹台孔雀,“喏,不是老说你没有用吗?帮我把这个保管好,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澹台孔雀喜出望外,满脸惊喜,一把抢过,“好!你放心,我贴身保管,睡觉也不离身。” “嗯,小孔雀是有大用的。”陈璞想拍拍澹台孔雀的脑袋,后者向后跳开。 “我警告你,不许拍我脑袋,我又不是小蝶,我已经快十六岁而了,我都可以嫁人了!”澹台孔雀高声叫道。 陈璞不屑的道:“德行,你爷爷的嫁妆攒够了吗?估计他再发动一次星陨辰寰印,你的那点儿嫁妆就都没了,嫁谁去?” 澹台孔雀漂亮的眸子一转,“你有钱啊,你可是大富豪,我赖着你就行了,嘿嘿。” 陈璞没再理她,跟众人说道:“都回去睡觉吧,明天又得赶去天府城,咱们去见识见识这闻名天下的富庶之城。” 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有人敲陈璞的房门,陈璞谨慎的放出意识查看来人,是挽月楼的探子,他就明白张仲的家人应该是带到了。 陈璞和茶娜一起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张仲的家人到了?” 探子小声道:“是,少爷,刚到。一个老娘,一妻一子,三人。” “走,去撬开张仲的嘴。”陈璞说道。 来到挽月楼,在后院的空房间外,陈璞挑起门帘,见到里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老小三人,“你们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等下就让张仲带你们走。” 祖孙、儿媳三人都畏惧的看向陈璞,不敢吭声。 放下门帘,陈璞对段晓婉说道:“段大姐,昨天的那些信件,梳理的如何了?” “已经梳理完毕,少爷现在要听呢?”段晓婉说道。 “嗯,你说吧,我听着。”陈璞点头道。 段晓婉把梳理后的信件内容,分门别类的跟陈璞一一讲述,陈璞边听边分析,绝大部分是无用的东西,有用的只有几封,是黄澄跟好友的一些通信,其中的内容可以佐证陈璞的一些猜测,和黄澄与黄怀礼的信件内容,交叉对比,就能把一些事情坐实了。 比如黄家,进三年内疯狂的敛财,无所不用其极的敛财,依附于黄家的黄澄的那些朋友也参与其中。 陈璞快速的筛选这些信息,吩咐段晓婉道:“把张仲带过来。” 张仲被捆住双手,嘴上堵着布团,眼睛上被蒙着布条,很快被带到陈璞跟前。 陈璞帮张仲解开蒙眼的布条,张仲见到陈璞惊怒交加,嘴上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陈璞再帮他把布团拿掉,张仲怒道:“就算你是钦差大人,你也不能为所欲!你凭什么抓我?” “别跟我唱高调,黄家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先看看这里,”陈璞说着,挑起门帘。 张仲在看向屋内,惊见自己的老娘和妻儿,更加的愤怒,“陈璞,你太卑鄙无耻了!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掳我家人!” 屋中的三人也看到了张仲,冲了出来,抱住张仲畏惧的看向陈璞。 “我若有其他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也承认这是下三滥的办法,但总是个办法。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指证黄家罪过的证人,我只是希望从你嘴里得到一个答案,黄澄带走的那些信都在我手上,你没烧掉的那些信也在我手上。能从其中看出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大家都是聪明人,别让我为难。”陈璞面无表情的说道。 张仲看看怀中瑟瑟发抖的妻儿和老娘,闭起眼睛,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对张家的忠诚还不足以让他不顾,妻儿和老母的死活。 “你先让家人去歇会儿,吃点早饭,我们谈完就放你们离开。”陈璞说道。 张仲劝说了半天,妻儿和老母才愿意跟随挽月楼的人离开。 陈璞走进刚刚张仲家人所在的房间,张仲也跟了进来。 “你既然看了那些书信,那我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张仲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只问你一句话,黄家这几年的动作,在你看来,他们的目的是天下,还是安身?”陈璞目光灼灼的盯着张仲。 “自从黄家诞生于这蜀川之地,黄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传承,你要问我,我觉得是安身。”张仲平静的说道。 “给你准备了马车,马车上还有五百两的黄金,带着妻儿和老母走吧。其实我觉得,我是在救你全家,不知道你能不能懂。”陈璞淡淡的道。 张仲闻言一怔,这么简单就放了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上还能得到什么呢?就算自己愿意做证人就能扳倒黄家吗?那简直就是做梦,陈璞正是因为看得清,才会如此。更何况自己的失踪,恐怕才是对黄家最大的威胁吧? 张仲想通以后,点点头,“我明白,其实我也想脱离黄家,可我妻儿老母都在黄家手上,我没有力量反抗。我确实应该谢谢你,黄家在玩火,最后烧死的不单单是他们自己,还有我这样依附于黄家这棵大树上的小虫儿。” “走吧,去后门,火速离开蜀川,离开黄家的势力范围,以你的才能,无论是经商还是做其他,都不愁温饱。”陈璞说道。 张仲走后,陈璞独自思索,他的判断和张仲是一样的,黄家应该还是在自保,只是他们这一次的自保方式,有些铤而走险。 第三七四章 开个银行 黄澄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晕着,直到天快亮才醒来,摸着有些疼痛的脑袋,努力的回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依稀记得他上了马车以后,马车开动了,然后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晃了晃头,黄澄问道:“到哪了?” “老爷,天府城已经在望了,很快就能到了。”赶车的马夫说道。 黄澄心放下不少,只要到了天府城,自己的老爹自然有办法保全自己,再不济还有老祖宗。 想着想着,心情就变得舒畅起来,天府城的瑶池还有他的老相好呢,这回可以好好温存一番了。父亲别的都由着他,有一条却管很严格,就是一年之中只允许清明和春节归家,其他时间不允许随便回家,这次若不是大难临头,他是绝对不敢私自回家的。 这马车是黄家定制的,只有黄家的嫡系子弟才可以乘坐,宽敞舒适,黄澄靠在座位上,舒服的想睡个回笼觉。 可脑中不自主的想到宋谭会和陈璞和盘托出吗,陈璞除了宋谭还有没有掌握其他对他不利的东西,好在书信该烧的烧了,该带的也带走了,就算陈璞去搜他的府宅,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越想心里越踏实,顺手摸向怀中,空空如也! 黄澄一下冷汗就冒出来了,在怀中摸索了半天也一无所获,最后甚至把外袍脱掉,也什么都没有找到。 焦急的黄澄吼道:“停!停下来!” 马夫赶忙把马车停住,打开马车门,“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黄澄一脸的焦急和狰狞,推了一把马夫,从马车中下到地上,让周遭骑马的护卫都聚拢过来,“这一晚我们可曾停歇过?可曾有人在我熟睡时进入过马车?” 所有的护卫和马夫都莫名其妙的摇头,那马夫说道:“老爷,这一夜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自从你坐进马车中,关好门,绝对没有人进入过其中。” 黄澄闻言一一的看向那些已经下了马的护卫,并没有发现有谁躲闪他的目光,大家都很坦然又迷惑的望着他。 “继续走吧,”黄澄颓然的说道,重新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黄澄面若死灰,刚刚醒来时感觉到的头疼应该就是着了别人道儿了,至于人家是用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他一点都不关心,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这个别人,只能是陈璞,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少年。 于此同时,陈璞一行人也从楚雄城的北门出发,两架马车,十三匹马,呼啸而出。 逐日车行的马车即使最大最豪华的,也没法跟他们停放在渝州城中的马车相媲美,四人在其中还是有些紧紧巴巴。 陈璞依然躺在马车内,望着马车顶,“小孔雀,信呢?带着呢吗?” 澹台孔雀往怀中摸了摸,“嗯,我保管的好好的,你放心吧。” “你说我们到哪都扛着一堆银子,累不累?”陈璞问道。 澹台孔雀低头看向这个对自己来说,越来越重要的男人,“你这么有钱,确实累,可你有挽月楼啊,到了哪里直接去挽月楼拿钱就好了呀。” 陈璞点点头,“你说如果百姓都可以和我一样,到了哪里都有像挽月楼一样的地方,可以取钱,好不好?” 澹台孔雀想了想了,“好是好,可是你虽然有钱,但你也不可能有让天下百姓随便花都花不完的钱啊,你让他们去挽月楼取钱,岂不是一瞬间你就要去要饭?” 陈璞闻言哈哈大笑,茶娜也不解的说道:“我觉得孔雀说的对呀,我们哪有那么多钱让天下人随便取?” 桑柔也说道:“再让你这么发展个几十年或许能吧?全天下布满我们的拍卖行和旅行社。” 陈璞坐起来,转过身,盘坐着说道:“我不是说从我们的挽月楼,随便让百姓取钱,那样的话,我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瞬间就败光。我想做一个叫银行的生意,像挽月楼和逐日车行一样全天下的铺开铺面,百姓可以在任意的铺面存钱,然后我们开具存单,他们拿着存单到任何一个我们的铺面,都可以取钱。” 三双懵懂无知的美目望向自己,陈璞就知道对牛弹琴了。 “那怎么赚钱呢?”澹台孔雀还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在我这里存钱,我要收钱啊,收半成的保管费用。存一百两银子,我就赚五两,一千两我就赚五十两。这样无论是谁都可以空手出门了,少了银钱的负担,从出发地存钱,在目的地取钱。”陈璞说道。 “就用一张纸?那别人照样画一个,不就可以随便取钱了吗?”桑柔说道。 “这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我要做各种各样只有我们自己人能够知晓的标记,外人是不会知道的,这样就不怕有人假冒了,我管这叫防伪。”陈璞说道。 茶娜绞尽脑汁,业绩向问出点有水平的问题,最后只憋出一句,“那别人抢了存单,也能取钱吗?” “可以,我们只认存单,不认人。”陈璞点点头。 “那这对坏人来说,不也等于方便了他们了吗?过去杀人越货劫银钱,还要马车,还有好多人一起抬银子,这样一来把人杀了,抢了这轻若鸿毛的一张纸,就等于抢了成千上万两银钱。”澹台孔雀说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方便了天下人,就等于方便了坏人,因为坏人也是天下人。不过也不都是不好的,就算坏人抢了存单,可他总要去各地的银行取钱吧,这取钱的时候他就必须要暴露行藏和样貌,这就是线索。如果是银钱被抢了,劫匪抢了以后就销声匿迹了,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但有了这一道取钱的过程,就不一样了,就等于有了额外的线索。”陈璞越说兴致越高。 “看你说的这么高兴,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开这什么银行了?”桑柔问道。 陈璞点点头,“嗯,这个想法去年的时候就有了,可是我一直钻了牛角尖儿,总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那样就需要非常非常多的钱,我们没有,但现在我想通了。” 第三七五章 片刻惬意 银行是陈璞设想的商业帝国中的终极杀器,也是最后一步。 陈璞之所以这么认定,是因为他总想一步到位,既然开银行,就完全按前世成熟的银行体系去建造整个框架,所以银行这个终极杀器的上马,就需要太多太多的准备工作,需要培养具备一定职业经理人素质的掌柜,对伙计的要求也极高,还有就是天文数字的钱。 公平教的事情启发了他,根本不用一步到位的去做事情,一步步的来,慢慢的蚕食,缓步影响,深入挖掘,公平教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靠的就是这样的策略支撑。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完全可以照搬前世清朝的票号,先把那一套最简单的汇兑业务做起来,至于前世现代银行的集资和放贷,完全可以慢慢来,甚至可以不来,留着让他的子孙后代去开展,光一个汇兑业务,做个百年银行出来,都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是,如果只是汇兑业务的话,他目前所掌握的银钱完全可以做到,只需要撑过半年到一年的接受期,就完全不怕运转不起来,前世现代银行资金的最大头永远都是在放贷这一块巨利业务中,汇兑只是很小的一块。 跟茶娜他们三人闲聊的过程,就是陈璞慢慢总结想法的过程,很快就捋顺过来,一拍自己的脑袋,“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要是早想到,现在我们的为善银行都已经开起来了。” 澹台孔雀幽幽的说道:“你的脑子每天想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你只是一个商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富可敌国了吧?” 陈璞从澹台孔雀灿烂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不要崇拜我,小孔雀,要不你婆家可不好找。” 澹台孔雀被陈璞这么一笑,弄的心慌意乱,小鹿乱撞,不敢看他,故作生气的道:“要你管!” 陈璞再次躺下,“不管,不管,谁敢管你!这么能吃,你改名叫澹台小猪算了。” 澹台孔雀抬起脚,她还是有分寸的不敢踩陈璞的脸,只敢轻轻的跺在他的肩膀上,“吃穷你!就吃!吃的你要饭!就吃!就吃!” 从京城出来这两个多月,陈璞算发现了,他完全被澹台十方那老秃子骗了,澹台孔雀给他最大的帮助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观星,而是她的纯真和快乐。 陈璞烦闷的时候就喜欢和她斗斗嘴,什么烦心事儿都能忘却,乐呵过以后再回想就能找到新的思路,这是一颗可以启发他的开心果,一只十分能吃的小孔雀。 陈璞所幸翻过身,趴在马车中,“你们给我踩踩后背吧,光脚踩啊。” 茶娜和桑柔跟陈璞是什么关系,自然而然的脱掉鞋袜就把嫩足放到他的后背上,不轻不重的踩踏、揉点。 可澹台孔雀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让她光脚踩在陈璞的身上,内心是千肯万肯的,可是小姑娘的羞涩让她没办法做到,就在小孔雀犹犹豫豫要不要脱掉鞋袜的时候,薛丁山在马车外说道:“能看到天府城的城墙了。” 陈璞爬起来,还不忘在茶娜和桑柔雪白的嫩足上捏一把,换来两声娇嗔和一人一脚。 澹台孔雀真的很想抽自己两巴掌,有什么不敢的嘛,就是踩他几脚嘛!就当出气了嘛!真是的!错过了吧! 陈璞可不知道澹台孔雀的郁闷,冲外面说道:“岳母,你进来坐会儿,我在外面透透气。” 和褚青丝换过位置,陈璞从薛丁山手里接过马鞭,啪的一声打出一个鞭花。 “岳父,想没想过,等以后不用再跟我到处奔波了,做些什么?”陈璞问道。 “我除了做菜,就会杀人,若是你不用再四处的奔波,我就和你岳母天天种花,然后就是帮你们带孩子,我的外孙一定是天下一等一的俊彦。”薛丁山靠在马车门上说道。 “要是天下再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想出海,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是不是和我的前世一样。”陈璞也靠在马车门上说道。 “你前世的世界,海的对面是什么?”薛丁山好奇的问道。 “从东面出海,一直向东航行一年,会有一片大陆,比武阳要大的多的大陆,在哪里会有头上插着羽毛的原始人;想东南航行,也是一片大陆,哪里有稀奇古怪的动物,还有跳舞特别凶的原始人;从陆地上向西,走出西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金色头发、蓝色眼睛,他们有不比中原差的文化和实力,从那里再往南有一片更神奇的土地,哪里的人都黑如锅底,油光锃亮。”陈璞说道。 薛丁山望向蓝天白云,“被你说的,我也想去看看了。” “同去,同去。等我们的蒸汽机真的做出来,天下哪里都可去得,又快,又省力。”陈璞笑道。 陈璞总会在血腥和奔波中制造这样的片刻宁静和快乐,让身边的人总能从残酷中脱离出来,轻松一下。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刚刚还在幻想着扬帆出海,探索世界,下一刻就要再次跳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争斗漩涡中。 天府城坐落于青龙山脚,青龙十八峰有九峰在天府城的西侧,远看去,天府城好像镶嵌在深绿中的一块白玉。城墙不算高,在武阳的城池中,只能算作中等,但其用料却极为特殊,是用当地独有的一种白色石头建成,这石头的坚硬程度一般,而且很脆,但就是好看。 也不知道当年建造此城时的君王是怎么考虑的,只要好看,别的都不重要。当初杨湛攻到天府城下的时候,本以为是一场血战,可有人告诉他,直接用撞车撞城墙,不出三十下,城墙必塌。 杨湛便用五驾撞车,一架撞城门,其余的四驾撞城墙,结果大门毫发无伤,城墙却真的塌了,这样的攻城战,杨湛还是是第一次遇到,一座天下数得上的富庶大城,竟然是因为撞碎了城墙而被攻破的。 进入天府城中,没有来过此地的人,都会惊艳一番。 第三七六章 你笑个屁 在别的城池,二层楼已经不算矮了,可在天府城中,二层楼只是起步高度。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都是二层的小楼,蜀地的楼阁四角喜欢用飞檐,比中原的飞檐还要夸张些,一栋楼阁还不觉得怎样,可放眼望去满城的参差飞檐,就会有一种光天化日影森森的错觉。 这些飞檐的尖上,还有各种美轮美奂的造型,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应有尽有。 蜀地人穿衣也讲究,蜀绣闻名天下,瑞福祥的铺面开遍天下,唯独在这蜀川路难以为继,因为蜀人有种骨子里的骄傲,他们为身为蜀川人而骄傲,为能穿蜀绣而骄傲,瑞福祥的成衣再好,却不能给他们这种骄傲。 陈璞一行人东张西望的看什么都新鲜,路上的蜀人都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觉得陈璞他们穿着一般,看到什么东西都要大呼小叫一番,十足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形象,而且是外地的乡下人。 茶娜她们这些女人们目光都着眼在蜀地女子的穿着上,薛丁山这样的男人都着眼于蜀地江湖人的言行气魄上,陈璞却到处的找高楼,三层的、四层的,竟然还有五层的,这样全木质结构的房屋,竟然可以高到五层,让人叹为观止。 最高的建筑还是当属皇宫,当年杨湛把蜀王宫付之一炬之后,皇宫一直荒废,成为了蜀人心中永远的痛,直到去年黄沣作为蜀川路安抚使,向朝廷上奏,希望皇上可以准许重修蜀王宫,并更名为蜀川行宫,不用朝廷拨银子,蜀川路自己解决,希望在皇上六十大寿的时候,作为蜀川路寿礼。 这样的事情,杨湛自然不会决绝,才动工不到一年的蜀川行宫,此时才仅仅修建好行宫围墙,里面还是一片残垣断壁,即使如此其中一些残存的高楼,仍然是天府城最高的建筑。 打听了蜀川路最好的客栈,众人来到了那五层高楼下,没想到天府城最好的客栈就是这高楼,名为天府楼,既是酒楼也是客栈,这五层高楼就是酒楼所在,后面的大院落,二层和三层的楼阁便是客栈。 时至中午,众人安顿好,就在酒楼的最高第五层订了一桌酒席。 为了稳固,这五层高楼越往上面积越小,最上层仅有两个单间,价格也是高的离谱,用陈璞的话说就是,竟然有最低消费限制,最低要点一桌五百两银子的酒席,才有资格坐到这第五层吃饭。 陈璞自然花的起,本来他想把两个单间都要下来,他们毕竟人多,一桌肯定坐不下。可掌柜的告知,只有一间空着,另一间人家已经开席了。 最后只得又在第四层要了一桌酒席,让罕丹带领十一位护卫去用饭。 在第四层与罕丹他们分别,往第五层走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的吵闹声,有男有女,毫无顾忌的大喊大叫。 陈璞率先走上去,楼梯的尽头两侧就是两个单间的门,此刻两个单间的门都是敞开的,陈璞左右看看,左边的一桌人正在喝酒划拳,有男有女,没人在意他们。 右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公子哥正左右拥抱着两个女子,卿卿我我。 刚刚听到的女子的嬉闹声,明显就出自这三位。 陈璞走到右边单间的门口,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这房间我们已经订下,请让让,我们要入席。” 那公子哥儿搂着两个女子,斜瞥了一眼陈璞,没有理会,继续调笑。 面对这种目中无人的公子哥儿,陈璞是最无奈的,揍他们一顿吧,总觉着在欺负小孩子,可你若是示弱,他们就保准蹬鼻子上脸的踩你。 陈璞没有再说话,径直的走过去,拎起这位公子哥的脖领,就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陈璞多大的力气,现在就是生撕虎豹都是小菜一碟,这也就百十斤的公子哥被他拎着双脚悬空。 那公子哥根本没有想到在这天府城中,竟然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他长这么大遇到的所有人对他都是恨不得跪下吮吸他的脚趾,生平第一次被如此对待,他明显懵了。 直到陈璞把他丢出去,他才惊呼出声,那两名女子也在公子哥被摔趴下后才反应过来,惊声尖叫。 公子哥和女子的惊呼,终于惊动了左侧单间中正在行酒令的一桌人,呼啦一下从单间中冲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愣住了,明显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公子哥。 最后从房中出来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锦衣公子,面容英俊,身形匀称,一派大家公子的风范。 看向陈璞这群人,这位锦衣公子开口道:“何人动的手?” 陈璞先冲自己人说道:“你们先入座,”然后从房中走出,等自己人都进去了以后,陈璞笑道:“是我。” “哪只手?” 陈璞伸出右手,“这支。” “好!”锦衣公子嘴角微翘,“给我把他的这只手剁了!给我小弟出气!” 陈璞不动声色的道:“你确定要剁我的手?” 那锦衣公子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先是狂笑了一通,然后刚要说话,就被陈璞打断,“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剁我的手,你笑个屁啊?” 锦衣公子被人硬生生止住笑,面色极为难看,“非常好,在这天府城,我还从未遇见过敢跟我如此说话的人。”对左右人喝道:“给我剁了他的双手双脚!” 陈璞也不废话了,转头冲屋内说道:“江爷爷,宝刀借我用用。” 江河坐在那里根本没有动,背后的钝刀撼天自动出鞘,飞向陈璞。 陈璞接过,挥动了两下,喃喃自语道:“有点儿轻,我也没内力,对不住了。” 锦衣公子身边奔出来四个人,人人手持长剑,没有什么高手,连个地榜实力也没有,陈璞原地不动等着他们杀来。 最先到达陈璞面前的人,一剑刺向陈璞心口,虽然内力不咋样,可从这出剑的角度上看,明显是练过的。 陈璞不会什么招式,也没有内力,但面对地榜以下实力的人他有个明显的优势,就是金刚不坏的身体。 左手直接握住刺来剑锋,右手一刀斜斩! 第三期七章 要你之手 钝刀撼天,是魔刀楚拦江用了一辈子的兵器,之所以叫它钝刀,是因为它不曾开锋。这把刀和陈璞的冥皇刀一样的材质,使用整块的陨铁捶打而成,但比陈璞的冥皇刀要精致的多,楚拦江用了一年的时间捶打它,才有如今的模样,刀身呈轻微的弧度,刀头微翘,刀身越接近刀柄处越窄,重心在前半段。 这把钝刀可以说是楚拦江为自己定做的,他的内力之浑厚是当时武林之最,若不是他性情古怪,实力会随着心情时高时低,天榜第一实至名归。 陨铁太硬了,根本没有办法熔炼到其他金属中,这样用整块陨铁打造成兵器,现世的也就两把,就是这把撼天和陈璞的冥皇刀。 陨铁的特性除了硬度和韧度都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外,更让习武之人眼馋的就是它十分的适合灌输内力,一般的兵刃在灌输内力时,会消耗掉一定的内力,能发挥五成内力的兵刃就已经是上等兵器,像薛丁山的手套和褚青丝的弯刀,能发挥八成的内力,这就已经是神兵了。 可这把撼天可以发挥九成九的内力,几乎没有消耗,这就是天外陨铁的神奇之处,可若是一把纯陨铁兵器和一把神兵级别的刀剑放在一起让武林中人挑选,百分之百的人会选神兵,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陨铁太沉了,不是人人都像陈璞这样的怪力变态。 陈璞没有内力,所以只有冥皇刀一半重量的钝刀撼天,在陈璞的手中,像锤子多过像刀。 那举剑刺向陈璞心口的人,出招前想到过至少五种变招,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的对手竟然可以徒手接刀刃,这是名副其实的空手接白刃,毫无水分。 被陈璞握住剑锋后,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夺回长剑,陈璞一刀斩至,他若刚刚被抓住剑锋时就弃剑后撤,还有机会活命,可此时,做什么都晚了。 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传出,那声音好似千斤的马车压过了人的胸口,这人的身体从左侧的脖颈开始斜着向内瘪下去,钝刀撼天没有锋刃,在陈璞的怪力下,硬生生嵌入了这人的身体中,整个身体都扭曲变形,从口中呕出了大量鲜血和肉块,仰面倒地。 如此凄惨的死相,彻底吓住了后面三人,他们当然清楚自己的实力,大家半斤八两,既然前面这位被一刀结果,他们可没有信心能赢。 那锦衣公子也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怪物,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一刀把人砍变形,闻所未闻。 陈璞没有再次杀人,把撼天抗在肩膀上,说道:“你们这几个废柴都不够我一刀的,好话说尽,若还要打,就都死在这里吧。” 那锦衣公子深深的看了陈璞一眼,然后吩咐左右:“我们走!” “慢着!”陈璞说道:“把这尸体抬走,地方给我收拾干净。我还要吃饭呢。我再送你一句忠告,如果这事情就这么算了,那我也不再追究。你若想回去搬救兵,我也可以奉陪,但你记住,你的救兵如果杀不死我,我要你一只手。” 陈璞说罢后退两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锦衣公子面沉似水的盯着那已经关上的房门良久,“把人抬着,我们走。”他现在必须去调查一下这一行人,什么来历,他们明显不认识自己,那就肯定不是本地人,别是自己惹不了的过江龙。 走出天府楼,锦衣公子吩咐人去买棺材,他疾步往城东行去,直走到一座大宅门口推门而入,大门匾额上书“李府”二字。 刚走进没多远,就有管家模样的人迎上来,“大少爷,老爷正要我去找你呢,黄家大少来了,正在和小姐下棋。” 锦衣公子听闻黄家大少来了,喜上眉梢,问道:“我爹呢?” “黄家大少到府以后,不知道跟老爷说了什么,老爷就匆匆而去,说是去黄府见黄家老太爷去了。”管家说道。 “好,你忙去吧,我去见黄家大少。”锦衣公子说完就匆忙而去。 中厅里,一位中等身材面容俊雅的蓝衣公子,正在和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子下围棋,女子倒是认真的在落子,男子却两指捻子,一直盯着女子看,眼神中的爱慕,就是傻子也看得出。 锦衣公子进入中厅,轻轻咳嗽一声,蓝衣公子转过头,笑道:“良哥儿回来啦,快来,我下不过雪妹妹,你来帮帮我。” “黄兄让着舎妹的,不用看我也知道。”锦衣公子随意的坐在客座上,随他一起进来的,那位被陈璞摔在地上的小公子此刻还在咿咿呀呀的哼唧着,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打过一下,这一摔是真的摔疼他了。 蓝衣公子诧异的看向那十五六岁的小公子,“小弟这是怎么了?”那本在细思棋路的女子闻言,也看向了那小公子,看到他一脸的痛苦之色,扔掉手上的棋子就起身走了过去。 “小弟,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女子关切的问道。 被姐姐如此一问,小公子一脸委屈的道:“我被人欺负了,把我摔出去好远,好疼。” 女子还未说话,蓝衣公子也走上近前,问道:“谁?谁欺负我让弟弟,我打折他的狗腿!小弟,你告诉书安哥哥,是谁欺负了你?” 女子闻言皱起眉头,但忍着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谁,好像是外地人,他们都不认识我和大哥,我正搂着……” “小弟!夫子要你背诵的书文你还没有背下来吧?快去背吧,等爹爹回来,要是考教于你,背不出又要被打手板了!”锦衣公子打断了小公子的说话。 小公子闻言也紧张起来,“哦,大哥提醒的是,我要赶紧去背诵了,父亲说今天要考我的。”说罢就匆匆忙忙从屏风后跑了出去。 女子没有走的意思,坐回座位,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蓝衣公子也重新坐下,问道:“良哥儿,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你在情况下,小弟还能被人欺负。” 锦衣公子看了一眼妹妹,有些不愿开口,可是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事情经过。 第三七八章 帮手上门 这锦衣公子是蜀川路转运使周凌的长子,名叫周良。 周凌有三个子女,大女儿就是这好看的女子,叫做周莹雪。小儿子周让,就是被陈璞摔出去的那个倒霉蛋儿。 而这蓝衣公子,就是黄家的大公子,名叫黄书安。 第一次听到黄家大公子名头的人,多半会吓得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可实际上黄书安并不是黄家的长子长孙,他是黄家老二黄漩的长子,黄漩的夫人十分争气,成亲的第二年就诞下麟儿,成为黄家的大公子。 但也只是有个大公子的名头而已,黄家未来的掌舵人,还是黄家的二公子,也就是黄泳的儿子黄书奋。 黄书安的今年已经二十五岁,第一任妻子去世,虽然有小妾,但是一直没有续弦,明眼人都知道,他看上了周家的掌上明珠周莹雪。可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怎么可能把唯一的女儿给他这个没有继承权的黄书安做续弦。 但这黄书安倒是有一颗恒心,没事儿就往周家跑,准备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架势,打动周莹雪,可周莹雪总是跟他保持着距离,虽然碍于颜面时不时和会和黄书安下棋,但除了下棋以外的话题,周莹雪一概不接话,弄得黄书安心痒难耐。 周良倒是很想促成这门亲事,一是他跟黄书安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二是他有些怕这个妹妹,自己这个妹妹太过聪明了,自己在她面前,总有种被她一眼看穿的感觉,非常的难受。最让他郁闷的是,父亲十分听妹妹的话,很多事情都会让妹妹帮着拿主意,而自己这个周家长子,却往往没资格说话。 周良虽然把事情的经过跟两人讲了出来,却没有说实话,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十足的受害者,他和弟弟跟朋友在喝酒聊天,进来一群人不由分说的就让他们离开,两边发生了冲突,自己这边吃了亏,弟弟被摔了出去。 黄书安听罢拍案而起,“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天府城中,竟然公然行凶,还是对付我的好兄弟,岂有此理。良哥儿,你放心,这口气我替你出,我必让他们跪在你和小弟面前认错!这伙人可是还在天府楼?”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开席,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会吃过饭才会走。”周良强压这心底的高兴,装作担忧的道:“他们有很多高手,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我们没有吃什么亏,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黄书安天天都在郁闷,没有一个能让他表现自己的机会,琴棋书画这些雅事,十个自己也不如一个周莹雪,唯有在其他的事情上才有机会献殷勤,可在天府城中,谁活腻了会惹周家? 周家虽然不如黄家在蜀川的只手遮天,可也是遂安城的第一世家,更何况周凌还是蜀川路的转运使,没人会吃饱了撑的触这个霉头。 今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黄书安怎不喜出望外,现在别说是打杀几个外地人,就是天王老子黄书安也照样掀翻,在他看来,能不能娶到周莹雪就看这一番了。 “就是天榜高手在,我也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我先返家去请我家中的供奉,良哥儿,你等下直接到天府楼与我汇合。”黄书安意气风发的说道。 “这,这不好吧?毕竟是我周家的事情,若让老太爷知道了,你也不好办吧。”周良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黄书安哈哈大笑,“我爷爷经常跟我说的话就是,黄家儿郎可以失败,但不可以被打败,被人打了脸就要打回去,自己打不动找爹,爹不行找爷爷,爷爷不行,我们还有老祖宗。”说罢就走了出去,在自己眼中,此刻的自己可以迷倒万千少女。 可周莹雪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待黄书安走远,周莹雪看向这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大哥,“你那点儿小算盘,别人不清楚,我却一眼就能看穿。你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那么提防小弟,就算你不把他带上歧途,他也不会跟你争什么,小弟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今次的事情,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若再让我知道你带小弟学坏,我必告诉父亲。”说罢她也从屏风后离开。 周良满眼的愤怒,自己这个周家长子却被自己的妹妹训斥,最关键的是,他还不敢驳斥,他真的怕妹妹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跟父亲说,父亲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手足相残,如果父亲知道自己故意的想带坏小弟,打折自己的腿都有可能。 周良的忧虑其实是有依据的,黄家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管黄书安做的再好,表现的多优秀,他也不是黄家的长子长孙,未来的黄家也不是他做主。黄书奋生下来就是黄家未来的掌舵人,这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但黄书安就甘心吗?自己太清楚黄书安的不甘心了,黄书安做梦都想弄死黄书奋,可他不敢也不能,黄书奋身边一直都有天榜供奉保护着。还有就是黄家的组训明文规定,兄弟阋墙者杀,绝不姑息。这条祖训可不是摆设,黄家的家史中,有两次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主动惹事的全部被处死,其中还有一位是嫡长子。 连嫡长子犯了这样的错误都不会被宽恕,何况黄书安这个顶着大公子名头的二公子。 周良的思绪又回自己的身上,自己这边可跟黄家不一样,自己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可弟弟却从小聪慧过人,学什么都快,父亲常说让儿以后中个状元,就光宗耀祖了,周家还没出过状元呢。 每当弟弟被人夸奖的时候,周良总觉得自己没脸见人,跟聪明的周让比起来,自己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周让的每一个第一次,都是对周良的无情鞭笞,第一次识字,第一次背启蒙诗,第一次写对联,第一次作诗。这林林种种的第一次,每一个都要比周良早两三岁。周良就是在这一下下的鞭笞中,慢慢的迷失,心底的阴暗慢慢滋生,扩大。 “哼!不争?十五岁不争,二十五岁?三十五岁呢?谁能保证?”周良眼神冰冷,走出中厅。 他完全忘了要查查陈璞的底,在他看来黄书安出马,无不可动之人。 第三七九章 如此练刀 陈璞关上房门,把钝刀撼天交还给江河,“江爷爷,这刀对我来说有些轻了,不顺手。” 江河把刀插回后背的刀鞘,苦笑道:“我当初第一次拿起师父的这把撼天,我都不敢相信这么沉的刀能用来战斗。现在老了如果不动用内力,单纯的靠臂力挥刀,我都不敢说能一口气挥动两百下了。你还嫌轻,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陈璞不解的问道:“这两百下,有什么说法吗?” “别人练刀我不知道是怎么个练法,但我师父教我的练刀方法就是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不停的挥刀,直到胳膊抬不起来为止,每天周而复始的挥刀三年,才有资格练招式,招式融会贯通以后,每天用撼天练习招式,还是不允许用内力,再练三年,然后我才有资格动用内力。二百六十刀,是我连续挥动撼天的极限,我师父能连续挥动三百下。”江河解释道。 陈璞挠挠头,“我用我的冥皇刀,我能不停的挥动一千下,可能还不止吧?我也没觉得怎么样。” “一千下?”江河眼珠子差点瞪出出来,“你能挥刀一千下?怪不得,怪不得。” 陈璞追问道:“怪不得什么?” “你刚刚用撼天挥出的那一刀,已经近乎道了,那是我师父也没有达到的境界。我刚刚还以为你就是乱挥的,碰巧而已。但你说你能连续挥动冥皇刀一千下,那就不是巧合了,可惜你没有内力,不然你在三十岁前成为天下第一刀,绝对没有问题。”江河肯定的说道。 “冥皇刀,是什么刀?是什么神兵吗?我怎么没有听过。”江河问道。 “冥皇刀也和这钝刀撼天一样,是整块陨铁打造的,只是打造冥皇刀的老人能力有限,只能算打出一把刀坯,勉强算一把刀吧。冥皇刀大概比这把撼天重一倍还多一点。”陈璞说道。 “比撼天重一倍多,你还能挥刀一千下,你还是人吗?”江河有些麻木的道 陈璞哈哈一笑,没有当回事,茶娜和桑柔却知道,陈璞能有现在的成就,除了如意灵签系统对他身体的强化,和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绝不是侥幸。 “江爷爷,锻造天外陨铁,可有什么特殊方法,我看撼天就锻造的很完美了,是怎么做到了,那老铁匠为什么做不到。”陈璞问道。 江河傲然的道:“要说这锻造陨铁,天下间也就两个人能做到如此的完美,一个就是我师父魔刀楚拦江,另一个嘛,就是我了。这是我师父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锻造陨铁要让内力均匀的遍布于刀身,然后再煅烧和捶打,整个过程内力都不能断,还要保持均匀。等到京城,我来把你的冥皇刀重新打造一番就是。” “可是要一年啊,太久了吧。”陈璞不知足的道。 “我师父用了一年,是因为他需要摸索,还有就是撼天是从一块石头打造成如今的模样的,你的冥皇刀不是已经是刀坯了吗?给我一个月时间就足够了。”江河说道。 “哈哈,好!没想到,我不但拐回家一个天下第一刀,还拐回家一个锻刀大师。”陈璞高兴道。 范优良从来都不是让人专美于前的人,“我老人家,对锻造也就是有研究的,我这擎天爪就是我自己锻造的,怎么样?” 陈璞现在对哄这些老人家开心,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听闻范优良的话,做出一个喜出望外的表情,“范爷爷,也有如此高才?太好了!那您和江爷爷一起帮我把冥皇刀回回炉吧。对了,您的那个什么擎天爪,到底是用机括控制,还是内力控制?” “我这擎天爪是我独门兵器,我的盗圣名头至少有三成是它的功劳。没有天榜实力,是没有办法使用的,有了天榜实力,内力雄厚,并对内力控物要有登峰造极的领悟,才能使用。你就别想了,没有内力,就只能当痒痒挠。”范优良说道。 聊天的功夫,饭菜已经陆续的上桌,陈璞张罗大家吃饭,“除了澹台小猪,大家都放开了吃,这么贵的一桌酒席,我都是第一次吃,都尝尝值不值,然后听我岳父品评一番。” “凭什么我就不能放开吃?”澹台孔雀叫道。 “噢,原来你叫澹台小猪啊,你放开吃,别人还吃不吃了?等大家吃饱,都是你的,不够再给你要,别闹。”陈璞戏谑的道。 澹台孔雀没想到,自己又掉进陈璞挖的坑中,气恼的道:“看我不吃穷你!非要再吃一桌!” “只要你能吃的下,由着你。”陈璞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接下来就是薛丁山的表演时间,每一道菜都做出中肯的评价,大家在吃饭之余还有如此的烹饪大师讲解,实在是一番享受。 “要是早认识丁山该多好,老头子我除了琢磨怎么盗取东西,生平第二大爱好就是吃。我尝遍了天下美食,自以为已经算个中里手了,可丁山你却让我知道,在这个领域中,我就是个刚启蒙的小孩子啊。”范优良感慨的道。 陈璞不等薛丁山谦虚,接口道:“您老还没尝过我岳父的手艺呢,等回京,让他做一桌酒席出来,您若不吃的要吞掉舌头,算我输。” “要尝,一定要尝的,老头子没有别的念想了,除了传我的盗圣衣钵,就是吃天下美食了。”范优良兴冲冲的道。 薛丁山说道:“举手之劳,等回去,正好把这一路上见到的新东西,模仿一番,给大家尝尝。” 褚青丝看着丈夫的笑容,由衷的欣慰,一直以来薛丁山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可自从跟在陈璞身边这半年多以来,他笑的次数多了,说话的次数也多了,偶尔还能打趣几句了,这让褚青丝十分的高兴。 柏荐赢也说道:“到了中原才知道什么是美食,我温黎国就是御厨到了中原,估计也就能开个普通的酒楼。我柏家祖训有一条,听人说万句,不如自己吃一口。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 现在众人只要一听柏荐赢说话,就想笑,这个祖训不离口的王子,实在太好玩了。 “这个事情简单的很,你找个做饭好吃的中原女子做太子妃就是了。”陈璞说道。 第三八零章 我说不敢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当口,敲门声响起,天府楼的掌柜亲至。 陈璞知道,麻烦来了! 这顿饭大家吃的很高兴,谁有没有提刚刚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陈璞从来不会莽撞,也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敢出手,就证明他有了对策和算计,大家只要听他指挥就好了。 不得不说,有一个如此聪明的人做领袖,真的会让周边人的脑筋慢慢退步的。 刚刚进入酒楼时陈璞就注意到这掌柜的,外貌虽然不起眼,但是他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八面玲珑的智者。 陈璞站起身,打开房门,掌柜满脸堆笑的说道:“客官吃的可还尽兴?还需不需要再填些酒菜?” 陈璞微笑道:“不必了,贵酒楼的手艺一流,我们很满意。” “哦,那就好,”掌柜的接着小声道,“客官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璞跟随掌柜的离开房间,来到走廊的角落里,掌柜的说道:“你们刚刚惹的是转运使周大人的大公子,他现在找来了黄家的大公子来撑腰,正在楼下等着呢,因为我们东家在黄家面前还有一些脸面,所以他们没有直接在我们天府楼动手。客官,听我句劝,能忍则忍,在这天府城黄家没人能惹。” 陈璞没想到这掌柜的还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对他有了好感,“谢谢掌柜的提醒,我有分寸。只是小子不解,为何掌柜的如此好心的提醒我呢?按你所说黄家可不好惹哦!” “天府城的商家,谁不是多年受黄家的气,我幼年学过一些相术,我关公子是大善人的面相,不想让好人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黄家谋害。”掌柜的说道。 “谢过掌柜的提醒,这份情谊我记下了。”陈璞说道。 掌柜的看陈璞胸有成竹,又没看出他有什么血光之灾,便说道:“那我就不再多言了,饭钱现在就给我吧,这样等下走的时候也洒脱些。” “哈哈,”陈璞笑道:“还是掌柜的想的周到。” 把银钱让掌柜的带走,陈璞回到房间,“澹台小猪,吃饱了吗?” 澹台孔雀正在大快朵颐,方友良和江河第一次见到澹台孔雀如此的实力,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吃东西,听到陈璞的问话澹台孔雀抬起头,“要走了吗?” 陈璞看着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心中一软,“没有,你吃饱了再走。” “嗯,”澹台孔雀继续埋头苦干,茶娜和桑柔在一旁帮忙,把口味上能混合在一起的菜都聚拢在一起,等着这只饕餮转世的小孔雀享用。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一桌子的菜肴就盘碗精光,澹台孔雀擦擦嘴,“好吃,嘿嘿。” “吃饱了?没吃饱还可以要,不着急。”陈璞说道。 “不吃了,外的人都等着急了吧?”澹台孔雀狡黠的一笑。 陈璞不在意的道:“无非是等死,我晚出去一会儿,他们还能多活一会儿。” “走啦,走啦,” 众人下到四楼,汇合罕丹他们十二温黎护卫,缓步下楼。 陈璞走在最前,刚走到一楼,就看到周良和黄书安阴沉着脸,看向自己,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看气息,有两个天榜,四个地榜。 冲两人挥挥手,陈璞说道:“等着急了吧,说吧,去哪?” 一楼内,还有许多食客,刚刚都在猜测,这是什么人胆大包天,一下惹了天府城两大公子哥儿,这不是活腻了吗?当陈璞露脸后第一句话出口,食客们都有些没明白,猜错了?两位贵公子是在等至交好友?可这位公子面生的很啊,外来的? 在食客们胡乱猜测的时候,黄书安说道:“那就跟我来吧!”说罢,转身欲走。 “那我要是不去呢?”陈璞淡定的说道。 黄书安又转过身道:“那可由不得你,我说一句话,整个天府城,没有客栈敢收留你,没有酒楼敢招待你,没有任何人敢卖你吃食。” 食客们看明白了,还是仇家,刚刚没看错,被这外来小子迷惑了。对黄大公子的话,众人没有异议,这太正常不过了,在这天府城中,黄家就是天! “那你是要杀我吗?”陈璞又问道。 “你说呢?你伤了周家的小弟,就等于打了我黄书安的脸,你还想活着出天府城?”黄书安毋庸置疑的说道。 “这天府城中,武阳律已经作废了?这里已经不是武阳的王土了?”陈璞诧异的问道。 黄书安目光一凝,他就是再嚣张这话他也不敢接,“休得胡言!蜀川自然是武阳的王土,武阳律自然是人人要奉行的律法。” “那我就奇怪了,武阳律中有哪一条律法写着,摔倒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公子,就要被判死刑?”陈璞问道。 黄书安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后悔了,根本就不应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跟这小子说这么多,直接出去等着他就是了,现在他骑虎难下了,刚刚说了要杀人家,如果现在服软他黄大公子的脸往哪搁?可若硬要说他有死罪,那武阳律中也确未有如此律法,自己还是会被扣上一个藐视武阳律的帽子。 三叔反复交代自己,暗地里怎么做都没关系,但是在明面上绝对不能再像以往一样嚣张跋扈,现在天府城中处处都是赤乌卫,被抓到把柄的话,难以应对。 周良这个时候说道:“黄公子的意思是,大家比武较量,分个高下,没有置谁于死地的意思。” 陈璞看向黄书安,“黄公子?哪个黄公子?黄书奋?原来黄家少家主啊,幸会幸会!”陈璞摆明了要恶心一下黄书安,在楚雄的时候,他就从挽月楼掌握的情报中对天府城做了全面了解,周良和黄书安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 黄书安最恨的就是被人把他当做黄书奋,此刻被陈璞这个一问,脸色登时难看,阴沉的要滴下水来,“我挑战于你,你可敢应战?”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挑战啊?”陈璞挠挠头,“不敢!”说罢就转身往酒楼的后门走去。 第三八一章 真的死了 大厅中的食客嘴巴张的老大,都忘了合上,这外来的公子也太不按常理行事了,本以为要上演一场不是猛龙不过江的戏码,那成想,人家直接就怂了。 那掌柜的差一点要为陈璞叫好,还好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露声色的攥进了手中的算盘,发泄自己的兴奋。别人不明白,他自然能看明白,这外来的公子,是在激怒对方,人只要暴怒,就会胡乱出招。 “站住!”黄书安怒吼道,因为太过生气,声音都沙哑了,“我让你走了吗?” 陈璞转过身,“你这人好没道理,你要挑战我,问我敢不敢,我说不敢,你听不懂吗?本来我只以为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现在看来,绝不是空穴来风啊,黄家果然只有黄书奋能上得了台面,余子皆是废物!” “你!你今天必须死!”黄书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慢着!”陈璞的脸也拉下来,“你说你要杀我?是吗?你确定你要杀我?” “对!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黄书安吼道。 “按武阳律,欲行凶杀人者,被对方杀死,杀人者无罪。”陈璞朗声说出这条武阳律,“走吧,咱们到大街上去,这里人家还要做生意。” 黄书安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不在乎陈璞在说什么,指着陈璞,“你不跟来,你就是缩头乌龟!”转身就走出了天府酒楼。 陈璞没有直接跟上,而是看向周良,“差点忘了,你刚才在五楼的时候,跟我说要剁掉我的双手双脚,结果你的手下不敌我。我说你搬救兵可以,但是你搬救兵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一只手,你还记得吧?” 周良目睹了陈璞全程的嚣张模样,他现在已经有些害怕了,可此刻他被架在了高处,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记得又怎样?你敢要我的手?”他虽然有些害怕,但还真不相信陈璞敢伤害他。 “你承认就好!”陈璞又向身边人说道:“等下有人反抗就直接杀了!”说罢陈璞就径直走向大门外。 周良如堕冰窖,待陈璞一行人都出去以后,他也没有挪动脚步,抬头望向周遭的食客,发现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反应,咬咬牙走了出去,就不信他真敢拿自己如何! 陈璞走出去,不远处黄书安带着六名高手在等着他们,陈璞走了两步就停下,身后众人左右分开,给陈璞让出道路。 等周良慢慢吞吞的走出来,陈璞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他的脖领,将他拽入己方的人群人,“岳母,弯刀借我用用。”褚青丝把弯刀拔出鞘递给陈璞,陈璞接过,“承欢,给我按住他,老子今天就让他周大公子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 周良已经被吓傻了,拼命的挣扎,可他不会武功,哪里是陈璞的对手,根本无济于事,只得发疯了一样狂吼,“救我!救救我!黄大哥!” 黄书安急道:“去救人!”他身后的两名天榜实力高手,一名留下来保护他,另外一位带领四位地榜高手奔到陈璞一众人跟前。 江河缓缓的拔出钝刀撼天,淡淡的道:“这几人,交给我。” 周良的十几个随从抽刀拔剑的从后面冲过来救主,温黎国的十二名护卫坚定的执行陈璞的命令,抽出弯刀迎上,悍勇无双,刀刀致命。 柏荐赢从陈璞手中接过周良,把他按趴在地上,陈璞用力的抽出周良回缩的胳膊,摊平到地上,举起弯刀就是砍下去,直接听到弯刀斩击到青石板的脆响。 周良惨叫一声,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干嘛要惹这个煞星。 周良的手下被悉数绞杀,江河还在与黄书安的人交手,陈璞把弯刀递还给褚青丝,柏荐赢也松开瘫软的周良,周良右手捂住左手,可他惊异的发现他左手完好无缺,放到眼前看看,手确实还在。 陈璞没有再看周良,望向江河的战斗,此时四名地榜高手都已经横尸在地,没有完整的尸体,都是被江河的无匹刀罡所斩,还坚持到现在的就剩那名天榜实力的高手,是位用剑的中年人,他此时的眼神里满是恐惧,根本就没有任何信心可言。 江河荡开用剑中年人刺来的一剑,反手一撩,那用剑之人就身首异处,从开始到结束江河只出了三刀。 陈璞发觉,这天榜高手间真的是有不小的差距,虽然叫法都一样,可实力却天差地别。像江河这样就是稳扎稳打,基础坚实,一朝悟道,深不可测。想刚刚死去的这位,明显是拔苗助长的,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制造出来的西贝货,称之为伪天榜,还差不多。 见到己方的高手,被人一刀结果,黄书安又看不到周良的情况,以为周良真的被剁了手,此刻他是真的相信陈璞敢杀他的,保护他的伪天榜高手也意识到今天踢到铁板了,把黄书安夹在腋下就要逃。 陈璞一闪而出,出现在这名伪天榜的正前方,抬腿就是一脚,虽然人家是伪天榜,但也不是陈璞这种没有内力的人想踹就能踹的,一剑刺向陈璞的脚掌,用了全力。 陈璞再一闪,几乎是和这名伪天榜贴面而立,在那名伪天榜惊诧莫名的时候,右眼发出飞匕,然后一把掐住黄书安的脖子。 “我叫陈璞,可能你不认识我,但你到了地府记得报我的名字,那里被我送下去的人,真的已经不少了。”陈璞说着,不顾黄书安的死命挣扎,和苦苦哀求,捏着黄书安脖颈的手指一用力,卡啦一声骨骼碎裂声响起,黄书安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天府酒楼前,横尸处处,陈璞与呆若木鸡的周良擦身而过,周良下意识的抱头闪躲,陈璞径直的走过,在酒楼门口招招手,掌柜的远远的目睹这一切,震惊的说不出话,看到陈璞向他招手,半天才反应过来。 掌柜的小跑到陈璞面前,陈璞问道:“问问你东家,我们还能住在这吗?” 第三八二章 都可杀得 掌柜的闻言一愣,谨慎的看向陈璞,“公子何出此言?” “我也是才想通,作为掌柜的,你不可能私自做主冒险把天府楼卷入我跟黄家的争斗中,你的东家就在这酒楼之中吧?你去询问一番吧,如果怕惹麻烦,我们就搬出去。”陈璞说道。 这掌柜的现在对陈璞是又敬又怕,能随意宰掉黄家大少爷的人,那得是多通天的势力,“您稍等片刻,我进去禀报。” 掌柜的离开这一会儿工夫,天府楼中的食客全部走光,没谁敢在这里停留,黄家的大少死了,他们可不愿意被黄家的怒火波及,做那池鱼。 路过这边的百姓却不知道什么情况,纷纷驻足观望,天府城可有年头没有发生这样当街杀人的事情了,更何况是一下杀了这么多,最关键的是凶手有恃无恐,没有离开的意思。 有见识的百姓还是有的,看到黄书安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尸体,惊呼出声,“黄家大少!老天爷啊!快走!” 黄家大少被杀死在天府楼门口,这消息瞬间长了翅膀飞遍全城,天府楼一下子好像成了天府城中的禁区,没有人敢接近这里。 很快的掌柜的跟在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后走出天府酒楼,妇人风姿绰约,雍容华贵,没有看如修罗地狱一般散落的尸体和染血的长街,望向陈璞,谨慎的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我只问你,还敢不敢让我住在天府楼?”陈璞面无表情的问道。 妇人皱起眉头,“天府城的厢军,马上就会到,还有黄家的护卫,就算你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对付的了一万的厢军和黄家护卫。现在走还来得及,再拖延就没有机会了。” “交流起来这么费劲吗?我就问你敢不敢让我们再住在这了,你可否先回答我的问题?”陈璞有些不耐烦了。 妇人眼神一凝,“你们要不怕死,我自然无所谓。这天府楼是给天下人住的,只要给钱,谁都可以住,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好,我知道了,你请回吧,”陈璞说罢转过身,嘴中喃喃自语,“早这么回答不就完了?非要絮絮叨叨。” 妇人自然是能听到的,眉头皱起,哭笑不得。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她刚才一直在二楼临窗的房间,陈璞他们杀人的整个过程都尽收眼底,这少年杀黄书安时,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好像掐死一只兔子一样的简单。那可是黄家的大少爷啊!虽然不是黄家的长子长孙,可在这天府城那也是一等一的公子哥儿,黄家的嫡系,代表着黄家的威严。 这少年,说杀就杀了,本来妇人已经把这个少年当做了过路神仙一样看待了,可刚刚他嘟嘟囔囔的一番话,实在不像是个做大事的人,反倒像一个纨绔子弟。 这样矛盾的形象在妇人的心中交织,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过江龙。 陈璞转过身对自家人道:“兵器都拿好,活动活动手脚,等下可能出现两种局面,要么是对方息事宁人,要么是铤而走险,如果是后者,免不了一番血战。若是那样,不必留手,能杀多少给我杀多少,什么守备,什么黄家人,都可杀得!” 这番话让妇人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人是疯了不成,这番话已经不能用张狂来形容,这简直就是疯狂!守备也要杀?黄家人也要杀?这群人是要谋反不成? 可这还没完,陈璞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妇人站不稳。 “若是黄怀礼来了,留给我!” 疯了!疯了!这人就是个疯子!黄怀礼他也敢动?妇人在心中狂叫。 妇人在这胸中激荡,陈璞一行人却没有多大的反应,都十分的听话,把自己的兵刃持在手中,活动着手脚,随时准备战斗。 陈璞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有转过身问妇人,“这位阿姨,能否给我拿十只烧鸡,五斤酱牛肉出来,再搬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妇人虽然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他怎么还能吃得下东西,但这些东西对天府楼来说是最常见的吃食,她自然不会吝啬,看向掌柜的,不需多言,掌柜的就会意,亲自去准备。 “直接算在房钱中,我们离开天府城时,会一并结账的。”陈璞笑道。 一向谨慎的妇人,不知道是不是被陈璞的豪气干云和轻描淡写感染了,向陈璞走了两步,轻声说道:“你若能将黄家铲除,别说房钱,就是这天府楼我都可以送给你,我也可以为你做事!” 陈璞眉毛一挑,“看来阿姨蛰伏很久了,跟黄家有大仇啊。” “你若能逃过等下的一劫,我就将我的事情与你和盘托出!”妇人看向陈璞的眼中,认真的道。 “阿姨,你急了。我可没有说,我要帮你什么,我也不在乎你这天府楼,我不缺钱,我也不缺你这样的手下,这些并不能诱惑的了我。”陈璞笑着说道,妇人有些失望,她相信陈璞不是使用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是真的不在意,就在这时,陈璞又道:“不过到时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我喜欢听故事。” 陈璞的话音刚落,天府楼的四周就响起了轰隆隆的脚步声,有大量的人向这边跑来。 天府楼坐落的位置极好,是在天府城的东西中轴和南北中轴的交汇处,此时的脚步声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传来,明显是已经将天府楼包围了。 掌柜的让几个畏畏缩缩的伙计把桌子和椅子抬出来,这些伙计说什么也不敢抬天府楼大门,陈璞也不介意,一只手就接过四方桌,放在自己人的中间,再从伙计的手中接过烧鸡牛肉和椅子,对澹台孔雀说道:“知道你没吃饱,来吧,这些应该够了,你就坐这吃吧。让你进天府楼的话,我不放心,在我眼皮子地下,我才安心。” 周边全是尸体的血迹,而桌子上却是烧鸡和牛肉,这样的巨大反差,让站在桌旁的澹台孔雀感觉很不真实。 第三八三章 犬儿归巢 澹台孔雀眨巴眨巴眼睛,“你们打仗,我坐在这吃,这样好吗?会不会太招摇?要不要低调一点?” “哦,你不想吃啊?”陈璞作势要抬起桌子,“那算了,你就在这站着吧。” 澹台孔雀闻言一下趴在桌子上,“谁说不想吃,这都是我的,你不许碰!” 天府酒楼门口的妇人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评价陈璞了,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眼下被重重包围,竟然还有心情伺候小丫头吃东西。 陈璞逗弄小孔雀的工夫,四周的兵丁已经围了上来,处于十字路口的众人,围成个圈。 从南面的兵丁人群中走出几人,为首的一身甲胄,细长的脸颊,眼神冷峻,手持长柄朴刀,陈璞虽然不认识,但此刻率军前来的,应该就是天府城的守备谭兴。 谭兴身边是一身便服的中年人,和黄澄有几分相像,陈璞盘算了一下,黄泳和黄漩在京城做官,这个年纪的黄家人,嫡系的那就是黄沣,如果是旁系的那还有几位。但从站位来看,几人明显以谭兴为尊,应该不是黄沣。 剩下的人都是随从模样,不值一提。 此时站在死人中间,一动不敢动,瑟瑟发抖的周良好像找到了救星,疯了一样的往谭兴那边跑去,边跑边喊道:“谭叔叔,救我!” 谭兴到现在也不相信有人敢在天府城街头杀黄书安,可事实胜于雄辩,他看到黄书安死不瞑目的尸体,在他看向身边黄家人的时候,周良跑了过来。 本没有注意到周良的谭兴,此刻看到周凌的大公子,赶忙让亲兵去接应,生怕他遭了这伙凶人的暗算,可他明显多虑了,自始至终,陈璞他们都没有人动一下,任由周良跑到谭兴的身边。 把浑身颤抖的周良拉到身边,谭兴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闹成这样?这群人是什么人?” 周良先怯怯的看了一眼陈璞,发现陈璞也在微笑着看着他,可在周良眼中那绝对可称得上死亡的微笑。周良虽然已经脱离了陈璞众人的控制,可这笑容仍然让他感觉如堕冰窖,急忙收回目光。 权衡再三,周良不敢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决定实话实说:“我和小弟在天府楼五楼用午饭,小弟占了一个空房间嬉闹,被这个人摔出了屋子,我气不过要剁了他的手,结果我的护卫被他杀了一人,我发觉我方不是对手,便回到家中,正好碰上黄家大少爷在我家,得知了事情始末以后,黄大少扬言要给我出气,就回去请供奉。到此以后黄大少扬言要杀这个人,结果反被杀。” 这时黄家人恶狠狠的看向周良,“那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毫发无伤?”若是平时作为黄家旁系的他,是绝对不敢这样跟周家的大少爷说话的,可现在黄书安死了,他有了底气。 周良现在六神无主,根本听不出人家话中的隐藏含义,“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他本来要剁我的手的,可是他又放过我了。”黄家人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周良被吓破了胆,谭兴可没有,他自然能领会黄家人话里的含义,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人家怀疑的有根据,你这个惹事的罪魁祸首毫发无伤,来助拳的黄书安却死于非命,这是什么道理?换做自己是黄家人,恐怕也要有所怀疑。 黄家人这时说道:“谭将军,下令攻击吧,把这些凶徒就地正法!” 谭兴有些不高兴了,平时黄沣他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也就算了,毕竟他是安抚使,比自己的品阶高出高几级,可你个黄家旁系分支,算个什么东西,吩咐我做事? “若周公子所言属实,那他们也只属自保杀人,并不算蓄意行凶,在没问清楚之前,本将军不会随意下令攻击。”谭兴把黄家人顶了回去。 那黄家人刚要反驳,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若我说可以攻击呢?” 谭兴等人转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他们身后的兵丁分左右,走进来两个人,一人和周良有几分相像,一人和黄澄有几分相像,陈璞马上就知道,左边的是周凌,右边的是黄沣。 看到黄沣到来,那黄家的旁系之人神态马上就有了变化,下巴也扬起来了,恭敬的冲黄沣行礼,“三哥,你来了?” “嗯,我侄儿被杀了,我能不来吗?”黄沣面色极为难看。 周凌刚走过来,伸手就给儿子一个耳光,这一耳光用了全力,把周良的嘴角都扇出血了。周良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他知道他惹了大祸事,黄家大少的死,将会给自己的父亲和周家带来多大的灾难,他不敢想。 周良一声都不敢吭,默默的低下头。 黄沣和周凌都已经知道行凶者是谁了,他们是一起从黄府而来的。 清晨时分,黄澄抵达了天府城,如丧家之犬一般跑回了家中,到了黄府直奔父亲的小院、 黄怀礼正在打一套传自三清观的拳法,用作强身健体。 见到衣冠不整,满面汗珠,面色焦急的小儿子,黄怀礼就知道,出事了。可黄怀礼毕竟已经八十高龄,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早已修炼到天塌地陷也泰然处之的地步。依然故我的把一套拳法不疾不徐的打完,之后才收功吐气。 “你也四十岁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有点儿事情就六神无主。说吧,出了什么事?”黄怀礼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爹,这次是真的出了大事了!我根本无力解决的大事,只有爹能救我。”黄澄一脸的焦急。 黄怀礼坐在旁边的躺椅上,闭目起眼睛:“说吧。” 黄澄把陈璞到了楚雄城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父亲禀报了一遍,黄怀礼一直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直到最后黄澄说道他们父子之间的重要信件被盗了以后,黄怀礼才睁开眼,“你确定是这个陈璞,神不知鬼不觉偷了信件?” “除了他,还能有谁敢跟我黄家为敌?” “就冲你这句话,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点都不冤枉。” 第三八四章 杀假钦差 爷俩儿在这小院中,商谈了很久,最后把黄沣叫了回来,三人一起商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个陈璞必须除掉。 他若不来天府城,那些书信矢口否认就是,咬死了是他作假栽赃。但这么做的前提是,一定要弄死宋谭,不然宋谭一旦抵达京城,他们黄家就难以洗脱罪名了。 如果陈璞敢来天府城送死,那就再好不过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杀死。 “今天是周凌的休沐日,让书安去周府,把周凌叫来,这事情要跟他通气。”黄怀礼说道。 周凌很快到来,对周凌来说黄府就好像龙潭虎穴一样,他从来不主动来这里。 周家在蜀川路是仅次于黄家的大世家,周家的历史甚至比黄家还要多个几十年,之所以没有坐上蜀川第一世家的金交椅,是因为周家的第一代家主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独霸遂安城以后就很满意了。 可世家间的角逐角力和江湖帮派也差不多少,你发迹了想要偏安一隅,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有的是人想把你拉下马,踩上两脚,分食你的一切。 黄家崛起之地是在楚雄城,黄家的初代家主就比周家要看的远的多,在楚雄站住脚以后,直接就进军天府城,一步步的壮大,当天府城当时的第一世家罗家醒悟的时候,为时已晚。 黄家无所不用其极,诸多手段齐出,把罗家拉下了马,罗家一夜间被斩草除根,从天府城的版图上抹除。 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的周家已经没有办法和黄家抗衡,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听黄家的话,要么就和罗家一样的下场。 周家为了家族存亡只能选前者,随着周家的归附,跟着蜀川路的大小世家再没有了其他念想,纷纷表示臣服。 至此,黄家才正式的成为蜀川路真正的霸主。 在蜀国没有被周朝灭国以前,黄家的嚣张跋扈已经到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地步,黄家子弟所到之处百姓就好像躲避灾祸一样。 可以说蜀川路中没人不盼着黄家快点死绝,黄家快点遭报应,但黄家实力太强了,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个想法。 周家被黄家压在下面,足有百年,这其中的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本以为武阳一统天下,周家可以翻身,可是不知道为何,当时的大将军杨湛根本就没有动黄家,一把火烧了傀儡皇帝和皇宫,就走了,黄家依然嚣张。 这时周家还未死心,仍寄希望于天下一统后,皇上不能再忍受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世家大族了吧?可黄家也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发的就收敛了,不但开始约束家人,还撤掉许多敏感的生意,对其他的世家也客气起来,别说皇上,这些对黄家恨之入骨的世家,也挑不出毛病来。 此时周家已经是周凌为家主,本来还轮不到他,可是周老爷子去世的早,他只能扛起这个家族重担。 对周凌来说如今的局面有一点好处,就是黄家开始允许其他世家发声了,不再是一言堂了,在这蜀川一路,周家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不过,越是这样周凌越是警惕,黄家不可能这么好心的给别的世家机会,他们一定是有新的谋划,只是自己还看不透。 周凌被管家领进中厅,有些吃惊,因为黄家老太爷黄怀礼竟然在座。 往常黄沣亲自接待他,就已经很高规格了,黄怀礼亲自等他到来还是第一次。周凌紧走几步,冲黄怀礼行礼,“小侄周凌,见过黄伯父。” “德渊啊,不要如此多礼,你爹在世的时候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就和我亲侄儿是一样的。我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快坐。”黄怀礼须发皆白,脸上已经有了很多块老人斑,眼皮也耷拉下来,但能看出来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周凌坐下后,说道:“确实有日子没有见到黄伯父了,我观您这气色,可是不错,一定是您坚持练拳的缘故吧?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常跟我说,黄伯父的那套拳法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如果不是家族事务繁忙,伯父一定会是位武林高手。” “哈哈,你爹抬举我了,我也就是求一个强身健体罢了,”黄怀礼哈哈笑道,干枯的双手插在一起置于腹部,“政务繁忙吧?我看德渊,你都瘦了。” 周凌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脸庞,心中骂道,真他妈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啊! “伯父找我来此,有要事吧?”周凌不想再胡扯了,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伙人在蜀川路以钦差的名头招摇撞骗,已经往天府城来了,听说他们还伪造了圣旨,做的惟妙惟肖的,可以以假乱真。教你来呢,就是告诉你一声,让周家的人注意点不要被骗了,再就是如果这伙人来到天府城,一定铲除。”黄怀礼语速不快,但是别有一番气势。 周凌闻言微怔,这么点儿事还至于你黄老太爷亲自出马告诉我?周凌心思电转,不对!绝对不会这么多简单,黄怀礼出面的事情,绝对是对黄家来说天大的事情,如果只是一伙假钦差招摇撞骗,厢军派出个千把人,须臾就能解决,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一直没说话的黄沣打断了周凌的思绪,“我爹是怕这群人胆大包天,打税银的主意啊,周贤弟要时刻注意啊。” 周凌心中腹诽不已,离收税还早着呢,你们爷俩儿一起跟我打哑谜,把我当猴耍? “哦,这请伯父和黄兄放心,还有段日子才收税银,我一定会告诉下面严加防范,提高警惕。”周凌应付着回答道。 接下来他们三人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主角成为了黄怀礼,说起当年的故事,不胜唏嘘。 周凌却没有那个心思跟这爷俩一起忆苦思甜,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他脑中始终盘旋着黄家到底是什么目,那个什么假钦差到底和黄家有什么利害关系。 第三八五章 天降噩耗 一个多时辰就在这样的胡扯八扯中过去,周凌越是想不明白,越是如坐针毡,总觉得这比狐狸还精的黄氏父子在算计自己。 在黄怀礼又讲起一个所谓的趣事的时候,黄家的老管家黄瑞从中厅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身上满是茶水印子,不知道什么事情让这位资深老管家激动成这个样子。 黄瑞是黄怀礼看着长大的,是黄家极远的一个旁支血脉。从他爹的手上接过的管家担子,对黄家的忠诚毋庸置疑。 如今也已经五十出头的黄瑞,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太爷!有人来禀报说书安少爷被人杀死了!” 黄怀礼脸上还挂着正要讲当年故事的笑容,此刻听闻黄瑞话语,笑容戛然而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凌和黄沣也从椅子上站起,不可置信的盯着黄瑞。 黄瑞喘着粗气道:“刚刚咱们家商号的掌柜的来禀报,说天府楼门前,有人杀了书安少爷。我已经派人去证实,这不就就赶紧,跑来向老太爷和三老爷禀报。” 黄沣赶快跑到父亲身边,扶着父亲说道:“爹,您先别急,还没有确定,一定是虚惊一场,没准是认错人了。” 黄怀礼好容易顺过一口气,摇摇头,“天府城谁不认识书安,这样的事情既然有人敢来禀报,多半不会有错了。黄瑞,你现在就到大门口等着,有了准信,马上来报!”久经风浪的黄家老太爷,果然不是吹的,很快的从吃惊中走出来,分析事态。 黄瑞得到老太爷的指示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犹犹豫豫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又不好张嘴,黄怀礼一眼就看出黄瑞的犹豫,屋中只有一个外人,那肯定就是和周凌有关了,“有什么话,你只直说就是!这里没有外人!” 周凌现在的心中七上八下,他可是黄书安亲自传讯过来黄家的,他离开周府的时候黄书安还在和女儿下棋的,这一个来时辰的工夫人就死了,别是和周良有关系吧?若是那样,可就真的是晴天霹雳了! 黄瑞听到黄怀礼的话,便说道:“大半个时辰前,书安少爷回来过一次,带走了六名供奉,说是要帮周家的大小少爷出气。”黄瑞说罢,就转身离去,等待消息去了。 听闻黄瑞的话,周凌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旁边是茶桌,扶了一把才没有倒地。 黄怀礼和黄沣都没有管周凌,两人都冷冷的看着他,此时父子两人虽然没有商议,可是想法如出一辙,你周家如果有什么小动作,必必将你们连根拔起! 缓了好半晌,周凌才从眩晕中恢复过来,赶忙说道:“黄伯父,黄大人,若书安真的遇害,还和犬子有关的话,我绝对不会包庇他们,该怎么判罚就怎么判罚,纵是斩首,我周家也绝对不会插手过问!” 周凌此刻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他必须做出表态,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他也需要时间去周旋,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表现的大义灭亲。 “德渊,不要着急,等准确的消息传来以后再说,先坐下。”黄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言下之意就是,到时候怎么办由不得你做主。 周凌如堕冰窖,黄怀礼的狠毒手段别人不知道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现在已经开始盘算,如果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他该怎么做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 对黄怀礼来说,黄书安虽然不是黄家的长子长孙,但他是黄家嫡系的第一个孩子,他始终记得当年第一次抱着自己亲孙子时候的那种血脉相连的喜悦,也因为黄书安没有家族的继承权,所以黄怀礼对这个孙子十分疼爱,现在乍听噩耗,黄怀礼满脑子都是黄书安的好,满脑子都是他从小到大绕膝在侧时候的欢乐。 黄沣此刻想的也和黄怀礼差不多,他们黄家嫡系小字辈,男丁稀少,仅有三个。老大黄书安,老二黄书奋,老三黄书盛。老大是二哥黄漩的独子,老二是大哥的独子,老三是四弟的独子,其中老三黄书盛今年才六岁,一直由父亲亲自教导。 黄沣自己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他对这三个子侄都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对谁都是疼爱有加。哪里想到,好好的,突然就传来噩耗,二哥就这一个独子,若是在京城的二哥知道这个消息,该如何承受? 人不管有多少坏心眼,不管多么的凶狠毒辣,心中总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留给他在意的人。黄怀礼和黄沣这对父子,说他们恶贯满盈也不为过,可对待家人,他们都是用心爱护的,这份亲情是真挚的。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黄瑞气喘嘘嘘的回转,“老太爷!三老爷!书安少爷真的被害了!”接着黄瑞把探听到的消息跟三人叙述了一遍,消息还是准确的,因为那些食客观看了整个冲突的过程,他们四散而出,这消息自然是已经传开了。 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周凌的心总算放下了,只要黄书安的死不是周良直接造成的就好办,黄家就是再跋扈,也不可能把这罪过硬是强加给周家。 黄怀礼一直皱着眉头听黄瑞的叙述,听罢以后,吩咐黄瑞道:“你到老四的小院儿去,把他叫来此处!” 黄瑞领命去了,周凌却心中一惊,黄澄回来了?这不年不节的,黄澄回来干嘛? 联想到黄家父子邀请自己来刚刚说的那件事情,周凌浑身的汗毛竖起,后脊背开始冒冷汗,低下头不敢让黄怀礼看到他的眼睛。 他们找自己来主要就是说什么假钦差的事情,可这样的小事根本用不到黄怀礼出面,现在黄家老四也在此,他不得不联想,这钦差会不是真的? 若这钦差是真的,他们非要指鹿为马的说成是假的,欲除之而后快,那原因只能是这钦差抓住了黄家的把柄,黄家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他们需要自己扮演的,就是个证人的角色! 第三八六章 脱出掌控 周凌一耳光扇过以后,就不再看自己的儿子,望向场中的钦差大人,他心中到现在也没有抉择,到底是昧着良心,为了家族帮黄家,还是站出来,搏一个掐住黄家七寸的机会。 谭兴看向黄沣,“黄大人可否把话说明白些?” “我的话还不够明白吗?这样当街行凶的恶徒,还有什么可说的?下令攻击,乱箭射死!”黄沣面色阴冷,恨声说道。 谭兴并不惧怕黄沣,虽然他仅仅是天府城小小的守备,但他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做无欲则刚。无论黄家怎么想办法收买他,他都不买账,甚至黄漩以枢密院枢密监的身份,抛出橄榄枝,他都不为所动。对黄家来说,谭兴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谭兴是武举出身,没有靠山也没有人帮衬,完全是自己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本来意气风发的来到天府城,可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不想做这守备了,哪怕去边关做个大头兵,也比做这天府城的守备强。 武阳一统天下以后,皇帝开始用文官节制武将,州府的守备要受知府节制,没有知府的命令不允许私自出兵,天府城作为蜀川路首州,安抚使黄沣兼任知府,所以谭兴必须要服从黄沣的命令,不然就算违抗上令,轻则撤职,重则有可能被斩首。 天府城承平已久,其实除了周朝伐蜀那次之外,天府城几乎没有过什么战事,也没有大的匪患,天府城厢军定额一万人,完全是为了防护苯蕃,几年前就陆续的有苯蕃人从崇山峻岭逃至天府城,都是苯蕃的奴隶,浑身是伤,根本没有抵达天府城就死了,偶有一两人到了天府城也死在城外。 上报朝廷以后,天府城的厢军才被特殊批准为一万人。 这样的城池对文官来说,十分的喜欢,熬时间,就有政绩,可以很快的升迁。对武将就是折磨了,特别是有一定追求的武将,比如谭兴。 这三年的守备生涯已经彻底绝了谭兴想在天府城有一番作为的念头,蜀川路黄家一手遮天的局面他无力改变,但他可以选择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可因为一直没有战事,谭兴连一个和黄家叫板的机会都没有,憋的快要发疯的谭兴,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机会来了。 “我认为要先调查清楚,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再做决断。”谭兴看向黄沣,坚定的说道。 黄沣没想到这个臭石头会在当下,黄家死了嫡系子弟的情况下与自己为难,这完全就是和黄家宣战的架势。 “我是蜀川路安抚使兼天府城知府,我命令你,马上下令进攻,射箭!”黄沣冲谭兴吼道。 谭兴丝毫不为所动,“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包庇黄书安的罪行,想要用手中的权利灭口,这样的命令我不会执行!” “好!那你就等死吧!违抗上官命令,我必上报,流你三千里!”黄沣面色难看到极点。 “可以!你上报,我也可以上报!我就弹劾你黄沣徇私枉法,你黄家颠倒黑白!”谭兴寸步不让。 黄沣看向周围的兵丁,“我以蜀川路安抚使的身份命令你们,擒下谭兴!”他虽然话说的铿锵有力,可是并没有谁响应他,周围的兵丁甚至都没有看他。 谭兴哈哈笑道:“你抓我?你凭什么抓我?因为我没有执行你草菅人命的命令?就算你要上奏朝廷撤我的官职,那也是要等枢密院的撤职文书,在那之前我依然是天府城的守备,你没有资格现在就撤我的职,更没资格抓我!更何况是让我的兵抓我,滑天下之大稽!” 黄沣被气的胸口起伏,可他一时间也没有办法,谭兴说的很对,他作为文官是没有资格当场就撤掉武将官职的,一定要上报中枢,然后在转呈枢密院,枢密院核实清楚事情的始末以后,才会酌情是不是要撤职某位武将。 就算有黄漩在枢密院,可这个流程是必须要走的,绝对不是他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能定夺的。此刻的黄沣多么怀念当年的蜀国,那时的蜀国就是他黄家的蜀国,别说撤职一个小小的武将,就是杀了他又何妨? 可这也只能是想想,黄沣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周凌,希望周凌可以帮他压制谭兴,杀死陈璞这群人,“周大人,谭兴如此的袒护这些凶手,你不觉得蹊跷吗?” 周凌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被谭兴的反抗感染了,说出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我觉得谭将军说的对,要先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才能定夺。” 谭兴惊奇的看向周凌,这位周大人在蜀川官场,一直都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虽然贵为一路转运使,不但有收缴和运输税赋的权利,更有监察一路官吏的权利,可他好像忘了他的监察权利,彻彻底底的沦为一个税收官,除了税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过问。 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当口,他竟然站出来和自己一起反抗黄家,本来谭兴抱着孤军奋战,大不了回家种田的想法,愤然反抗。周凌的这一句力挺,让他觉得他不孤单,热血未冷的人,不止他一个! 周凌之所以敢站出来,最大的原因就是陈璞的身份,刚刚在黄府中,根据黄瑞的描述,黄澄一口咬定,这伙人就是那假钦差。这就等于告诉了周凌,这伙人就是真的钦差大人! 正是这钦差的身份,让周凌最后的时候坚定站出来,为自己也为周家拼那一线解脱!因为钦差的身后是皇上,皇上要动你黄家,你还能这么嚣张下去吗? 黄沣现在的感觉就是荒诞,发生的一切都显的那么不真实,刚刚他还觉得黄家如日中天,完全掌控着蜀川路,而当下,现实就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不但有人反抗黄家,还一下就蹦出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在他眼中,一直是黄家附庸的周家周凌。 黄沣不知道是不是被怒气激发了他的智慧,“好!好!好!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把这些人抓到公堂之上,审一审吧?” 第三八七章 别无他法 “你们聊了半天了,差不多了吧?”陈璞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冲谭兴三人说道,边说边从怀中掏出圣旨,“谭将军,给你可能样东西,敢来取吗?” 陈璞的耳力别说仅仅是离了二百步,就是二里地也能把他们的话听清,刚刚几人的对话陈璞都听在耳中,对形势有了新的判断。 陈璞虽然目前来看是杀人凶手,可是他敢在天府城杀死黄书安,这份勇气和胆色,让谭兴打心底佩服,谭兴哈哈一笑,“有何不敢?”说着把朴刀交给身边的亲兵,空手向陈璞走去。 陈璞也向谭兴走去,两人各走了一百步左右相遇,陈璞递过圣旨,“老哥儿,拿过去看,别让黄沣抢了去哈。” 谭兴看到圣旨一阵恍惚,竟然是圣旨!还是皇帝御笔的圣旨!做梦似的从陈璞手中接过圣旨,陈璞转身便走,没有再多说什么。 谭兴手持圣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己方阵营的,感觉好像脚下踩着棉花。 周凌远远的就看到谭兴手中的明黄卷轴,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真的,黄家越是说假,那就越真,他现在手心都在冒汗,周家是兴是亡,就看这一遭了。 黄沣此刻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他和周凌一起向谭兴施压,当场斩杀钦差陈璞一行人,可现在周凌反水,谭兴又是块臭石头,此刻又拿出了圣旨,事态已经彻底脱出了他和父亲的谋划,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谭兴走到钟灵和黄沣面前,缓缓的把圣旨打开,看过以后,喜上眉梢。然后谨慎的把圣旨握在手上,给周凌看,看那样子是不打算过手给周凌。 面对谭兴的谨慎,周凌没有什么不悦,探过头仔细的看了圣旨的内容,心中有了底,御笔圣旨,绝没有错! 更关键的是,陈璞他是有耳闻的,少年状元,出一亮相朝堂就差点把殷太师气死,而后平定了突戎犯边,早就成为了官场的谈资。让这样的少年做钦差,其中大刀阔斧的意味很浓,周凌暗自庆幸自己的抉择之正确。 “拿来我看看!一群贼寇竟然有圣旨?笑话!一定是假的!”黄沣此时再也不能沉默了,做最后的努力。 谭兴轻蔑的一笑,“不好意思黄大人,钦差说了,你可能会毁掉圣旨的,让我特别要提防你,你要看是可以看到的,但圣旨必须在我手上。” 陈璞远远的听到谭兴的话,心中暗笑,这个草莽将军有点儿意思,不但有胆色,还知道添油加醋,把自己的话稍加修饰,就顶的黄沣七窍生烟。 七窍生烟已经不足以形容黄沣的心情了,他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什么狗屁守备,“你们竟然相信这样的凶人是钦差?滑天下之大稽!我不管他这假圣旨是怎么得来的,他当街行凶杀人,必须要过堂审问!” “黄大人,你是被侄儿的惨死冲昏了头脑吧?抓钦差审案?我可没有这个胆子,我也不可能让我手下的儿郎冒着杀头的危险做这样的蠢事,你要抓你就自己去抓吧。”来这天府城快三年了,谭兴从来没有想今天这么痛快过,他现在真的想来一坛子好酒,豪饮个痛快。 黄沣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被孤立了,周凌现在应该知道对方是真的钦差了,铁了心要和他黄家作对,虽然仓平使和刑狱使都算是黄家自己人,可从权柄上都不如转运使,现在局势不容乐观,看向身边的黄家旁支堂弟,“你带了多少人来?” “一百名护卫,黄瑞管家只说让我带人马来壮声势,没有说情况会这么复杂,我就没有带太多人。”那黄家旁支说道。 “一百人一起上,把这些人抓住!带到府衙,我要审讯!”黄沣努力的拿出自己的精气神,双手背后,挺起胸膛吩咐道。 黄家的护卫自然是听命于他们的三老爷的,很快集结过来,纷纷抽出刀剑,往陈璞他们逼近。 这是谭兴抽冷子补了一句,“黄大人,我可提醒你,杀钦差可是形同谋反,诛九族的重罪。” 闻言,黄沣呼吸一滞,他何尝不知道那是诛九族的重罪,可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还有回头路吗?让陈璞取得了这一万厢军的掌控权,他黄家还如何反抗?他来此是要抓黄澄的,那是自己的亲四弟,杀了黄书安顶多算是开胃菜而已! “区区贼匪,你们还真当是钦差了,我懒得跟你们计较,待我抓获他们,审问之后,自然会上报朝廷,治你们得罪!”黄沣硬着头皮恨声说道。 谭兴和周凌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黄沣急了。 黄沣不得不急,他现在就是苦于人手太少,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现在让陈璞和谭兴他们接触上,被一万厢军保护,他就没有机会了。 陈璞看到黄家人往他们这边杀来,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儿,跟江河说道:“江爷爷,这样的小虾米不配你出手,撼天再借我耍耍。” 江河为了给己方壮声势,又施展了神乎其技的飞刀出鞘,钝刀撼天从他后背的刀鞘中激射向天空,到达顶点的时候,急速下落,因为撼天的重心在前段,所以没开锋的刀刃向下,落点准确的就是陈璞面前。 待撼天正好落至身前的时候,陈璞伸手握住刀柄,面向黄家的护卫,嘴中高声道:“黄沣!你知我身份,还敢让你家的爪牙上前,你这是谋害钦差的重罪,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黄沣听到陈璞的话,浑身的汗毛竖起,额头见汗,可他除了硬挺着,没有别的办法。 陈璞一人持刀冲进白百人的黄家护卫人群中,撼天在他手上就是一把刀形的重锤,与之相碰的刀剑不是被磕飞就是被碰断,被撼天砸中的人,没有一个骨骼完好,碰腿腿断,碰臂臂折,碰到胸口就是肋骨碎裂,内脏受创。 每一个面对陈璞的黄家护卫都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不是人,他的身体有一头绝世凶兽。 第三八八章 口称奴婢 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陈璞是故意为之,他就是要让自己凶悍的形象深入天府城每一个人的心中,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必须知道这个钦差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一言不合就杀人! 当陈璞斩杀最后一人后,地面上没有一个正常尸体,都是扭曲着的尸体,满脸的痛苦,陈璞站在这样一堆尸体中间,一如地府走出的判官,眼神冷厉。 场面是够震撼,可是陈璞的形象却说不上潇洒,他虽然不会被普通的刀剑所伤,但他的衣服可没有这样的能力,浑身上下不知道被划了多少刀剑的陈璞,现在就好像一个乞丐一样,浑身的布条翻飞。好在钝刀撼天没有开锋,血迹不多,不然他此刻的形象真的不能看。 本来极为惨烈的气氛,被陈璞的这样的形象一冲击,冲淡了许多凝重,至少正在啃烧鸡的澹台孔雀没有憋住笑,一手鸡腿一手牛肉的小孔雀,努力的咽下嘴中的肉,用鸡腿指着陈璞的背影,哈哈大笑,:“屁股都快露出来了!哈哈!” 陈璞也在懊恼,本来可以携风雷之势,立无敌的形象,可奈何他不会内力啊!这一身布条,徒呼奈何! 抬头看向黄沣和那名黄家旁支正在缓缓的后撤,准备逃,陈璞朗声道:“谭将军,给我抓住这两个谋害本钦差的杂碎!” 谭兴闻言偏过头,“两位,别走啦,钦差大人让我看着你们二位呢,我可没有你们的胆量,敢违抗钦差,还要杀之。说实在的,我很佩服你们二位的勇气。” “谭兴!你们被这假钦差蛊惑了!你放我离开,我会证明他是假的,到时候我会向朝廷求情,赦免你一时糊涂的罪过,不要自误!”黄沣绞尽脑汁,也只有这最后一忽悠了。 陈璞把手中的撼天向后抛去,准确的抛至江河的面前,江河伸手接过,还刀入鞘。 扔出撼天以后,陈璞随手捡起三把刀,往黄沣两人走去,距离黄沣还有五步的时候,黄沣已经两腿直抖,害怕的不敢看陈璞。 陈璞把两把刀抛向两人,黄沣和那黄家人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接过刀,陈璞说道:“好大的胆子,黄沣!你们纵容家奴谋害钦差,还手持凶器意欲行刺与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唰唰两刀,两颗人头飞起,陈璞伸手接过黄沣的人头,任由那黄家旁支的人头滚落在地。 谭兴和周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璞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宰了黄沣,在他的面前好像就没有什么禁忌,谁都可以杀之,没有任何的犹豫。 陈璞把黄沣的人头拎在手中,咧嘴一笑,“不瞒两位说,我此来天府城是要捉拿嫌犯黄澄的,哪里知道跑出个黄书安要杀我,又跑出个黄沣也要杀我,这算什么事儿呢?我也很无奈。” 谭兴从黄沣的身死缓过神儿,“钦差陈大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末将必竭尽全力的追随钦差大人左右。” “先去把黄府包围起来,如果黄家还有什么别院,也给我包围起来。”陈璞想了想,继续道,“周大人,你现在暂代天府城的知府,去衙门把人点齐,满城给我贴告示,本钦差要收集黄家这些年罪恶滔天的证据,这颗人头你拿着,挂在府衙门口,书案就放在这颗人头旁,把状告黄家的状子,给我一个个的写清楚,罗列明白!”陈璞对谭兴和周凌两人吩咐道。 周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陈璞的手中接过这人头的,此刻他拎着黄沣的人头走在天府城的街头,往府衙行去,他已经不停掐自己五次了,自己的大腿都已经被掐紫了,总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刚刚还父子狼狈为奸施压与自己的黄沣,此刻却人头落地,还被自己拎在手上,而自己此刻要做的事情,竟然是收集黄家的罪证,这棵盘旋在自己周家头上百年之久的乌云就要散了吗? 谭兴没有周凌的那么多感慨,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儿,正在调兵遣将,先封锁天府城的城门,再包围黄府和两座黄家别院,还要分出人手,控制黄家在天府城中的各个商铺,这一次要一网打尽。 陈璞所幸把身上的破布条扯烂,露出他线条优美的肌肉,浑身肌肤白嫩,仔细看好像有流光在其中流转,背后的青莲栩栩如生,摇曳生姿。 来到自家人群中,桌子上只剩下两只烧鸡和一大块牛肉了,陈璞咂舌道:“你一定是饕餮转世,这就快吃完了!我算长见识了!” 澹台孔雀把手中啃的差不多的烧鸡骨架扔掉,“废话真多,你弄这些给我,不就是让我吃的吗?我不吃不就浪费了?是不是要走了?可我还没吃完呢!” “你先吃着吧,我跟天府楼的老板再说两句。”陈璞说着往天府酒楼门口走去。 那妇人一直站在天赋酒楼的大门内,眼睛都不眨的观看了刚刚的一幕幕,激动的手臂在颤抖,手一直抓在门边,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看到陈璞赤着上身向他走来,妇人拉起裙摆,就迎了上去,直接双膝跪地要给陈璞磕头,陈璞扶住她,把她拉起来,“用不着这样,黄家是个什么货色我大概已经清楚了,你身上有大冤屈吧?这样,你现在就去府衙门口,我让周凌在那么收集和记录黄家的罪行,你把你身上的故事让他记录在案吧,也算帮我个忙。” “是!奴婢这就去!”妇人向陈璞恭敬的说道。 “啊?”陈璞嘴张的老大,“阿姨,你别这样,诛灭黄家是我做钦差的责任,并不是因为你。” 妇人没有理陈璞的话,自顾自的撸起袖子,露出胳膊,然后从胳膊上揭下来一层东西,这层东西揭下以后,那看着有些发黄的胳膊和素手立马变的雪白如藕,另一支胳膊也如法炮制,然后是脖颈,最后是脸。 当妇人把脸上的一层东西揭开,陈璞再看,这哪里是妇人,这分明就是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 第三八九章 罗家笑笑 “主人,奴婢曾对天发过毒誓,如果谁能帮我铲除黄家,我必为奴为婢,一生追随!”女子如秋水般的双眸凝视着陈璞。 陈璞顿时头大,他要知道是这么个局面,他一定不会招惹这女子,“不用不用,既然你大仇得报,你就可以自由了,天府楼这么大的家业,以后的日子没有了仇恨,一定很惬意。” 女子卸下了面具,似乎身上那一股成熟的韵味也消失了,恢复少女的娇俏,狡黠的一笑,“黄家还没有铲除,奴婢的仇还没有报完呢!奴婢现在就去府衙,这第一条冤案一定由我开始!”说罢就兴冲冲的往府衙的方向行去,走出去十几步以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主人,奴婢的真名叫做,罗笑笑。” 罗笑笑走后,陈璞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就惹上这么个女子,这可如何是好,家里四个醋坛子要飞上天了! 掌柜的现在越看陈璞越喜欢,好像看姑爷似的,满脸堆笑,不住点头。 陈璞琢磨了一会儿,心中有了想法,跟掌柜的说道:“你们都是罗家人?天府罗家?” 掌柜的点点头,“主人猜对了,我们就是天府罗家人,小姐是罗家最后的嫡系血脉,我算是罗家远亲旁支吧,我们一生的使命就是覆灭黄家。” “这我就能理解了,当年的罗家惨案,我也大概清楚一点儿,一百多年过去了,也传承了几代人了吧?在这样的仇恨中成长,又在这样的仇恨中死去,难为你们家的先人了。”陈璞感同身受的道。 罗掌柜听闻陈璞的话,被触动了忧伤,用力的点点头,“我爹临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就说了一句话,家仇不可忘!” “等你家小姐回来,带上你们所有罗家人到黄府去吧,你们有资格站在那里,做个见证。”陈璞说道。 “谢谢主人,我们一定都会到!”罗掌柜点头道。 陈璞现在不想跟他们纠结这个称呼,慢慢来吧,没有谁想一辈子做奴婢吧?他如是想。 再回到自己人跟前,澹台孔雀已经吃光了所有的烧鸡和牛肉,陈璞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澹台小猪,我服了,你就是被上天祝福的神兽!” 澹台孔雀此时却没有好脸色,双手掐腰,“刚刚那个阿姨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姐姐,你对她说了什么?她怎么还跪下了?看着你还含情脉脉的,你说!” 陈璞闻言现实心虚的看向茶娜和桑柔,看她们只是满脸笑意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悦,他才如释重负的道:“小屁孩儿!大人的事儿,要你管?吃饱了就跟我走,还有事儿要做!”说罢就一脸严肃的带头走在前面。 “凶什么凶,我是替四个嫂子问你,你这个沾花惹草的负心汉!”澹台孔雀在后面叫嚣道。 陈璞没有理她,他也不敢理她,这事儿要扯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看了下方位,陈璞往天府城的西南方向走去,来到一个皮货铺子,进去说道:“掌柜的,我要一张三尺三寸长,四尺四寸宽的熊皮,再来一张一尺一寸见方的狐狸皮。” 掌柜的闻言,“公子来的还真巧,刚进的皮货正在裁剪,您到后面挑吧。” 陈璞让众人等在外面,他几跟上去,在后面的一间屋子内,掌柜的关好门就跟陈璞行礼,“陈大人,你真的杀了黄书安?” “你这消息更新也太慢了,黄沣也被我宰了。”陈璞笑道。 掌柜的咂舌道:“我们赤乌卫内部现在流传着一句话,宁惹阎王鬼卒,别惹御前陈璞。小的是真的服了,您来此一定是有消息让我传回去吧?” 陈璞哈哈一笑,“不错,还挺押韵的,有才有才,这是谁编出来的,我得好好亲近亲近。” “好像是京城的八风堂传出来的,您回京去打听打听吧。”掌柜的说道。 “成,我回去问问。”陈璞收起笑脸,说起正事,“马上传消息回京城,有多快要多快。内容就是,抓捕黄泳和黄漩全家。” 从皮货铺走出,一行人赶往黄府。 此时的黄府寂静无声,黄澄领着自己六岁的儿子坐在父亲的身边,一脸愁容,“爹,那陈璞真的丧心病狂的杀了三哥?他连三哥都敢杀,那我们……” “闭嘴!”黄怀礼怒道:“这煞星是谁惹来的?” 黄怀礼本就八十岁高龄,今天连着两个噩耗传来,先是死了孙子,紧接着又死了儿子,现在厢军又围住了黄家,本就苍老的脸愈发的干枯,浑身的疲态。 “墙倒众人推,如今这陈璞把阵仗搞的如此之大,恐怕就是要让满城的人知道我黄家完了,好让我们仇家跳出来。”黄怀礼缓缓的说道。 黄澄哭丧着脸,“这如何是好?我们黄家这些年的仇家遍布全蜀川,二百年来我们灭掉的世家有多少?总有残存的血脉在,他们都冒出头来,我们如何抵挡?爹!别再犹豫了,请老祖宗出关吧!现在我们只能凭借老祖宗的武力,逃出生天了,只要我们不死,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放屁!老祖宗就一个人,纵是手段通天,能带走几人?是带走你还是带走我?”黄怀礼现在越发的后悔,对这个老幺太过溺爱,宠成了如今这般废物! “爹,书盛还小,他不能没有爹,就让老祖宗带着我俩走吧,我发誓,一定把书盛培养好,给我们黄家报仇!”黄澄哀求道。 黄怀礼听闻黄澄的话,闭上了双眼,教出这样的不孝子,自己是自作自受啊! 黄怀礼还在琢磨,怎么就急转直下变成了如今的局面,毫无征兆,没有给他们丝毫的反应时间,迅雷不及掩耳,却又环环相扣,好像都是计划好的一般。 可根据掌握的情况,这根本就是个偶然事件,陈璞甚至不认识周良,也不认识黄书安,完全说一场巧合引发的整个事情,几个时辰的工夫,一个仅仅是要抓黄澄的钦差,变成了整个黄家的索命恶鬼! 黄怀礼若是知道这个结果,一定毫不犹豫的把黄澄交出去,换黄家平安!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黄怀礼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第三九零章 黄家凌道 黄怀礼的小院,全部都是石板铺就,没有泥土,小院的东北方有一口水井,黄怀礼走到水井边上,叹了口气,弯下腰,按住水井边缘的一块井砖,双手叠在一起用力下按,井砖被按下两寸后,黄怀礼直起身,额头已经见汗。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地面明显可以感觉到振动,黄怀礼退后了十几步,轰隆的声响越来越大,从水井延伸出来一条三尺宽、五步长的长条形状开始下沉,正好是两块青砖的宽度,片刻后,下沉的这片区域变成了一条向下的石阶梯,黄怀礼走下石阶梯。 在抵达水井的边缘时,黄怀礼右手摸向右边的石壁,石壁上有一个凹槽,黄怀礼手深入其中,用力扳动,右边的石壁一道一人宽的石板缓慢下沉,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门户。 黄怀礼并没有走入其中,而是站在门户前,冲里面喊道:“三爷爷,家族逢难,侄孙求您出关!”大声的喊叫让黄怀礼有一些眩晕感,扶着石壁缓了缓,黄怀礼扶着墙壁又走回地面。 走上地面,黄怀礼闭目而立,今天一天中发生的事情,让黄怀礼身心俱疲,而在这样的疲惫中,黄怀礼心头有了明悟,自己恐怕大限将至了。 在黄怀礼开始回忆自己一生的时候,黄怀礼觉得有凉风扑面,睁开眼,身前赫然站着一个人,此人身量不高,七尺不到,但精神极好,满头黑发披散,没有一根白头发,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岁的模样。 “小糍粑?”来人看向黄怀礼,不太确定的问道。 黄怀礼听到这个几十年未曾有人再叫过昵称,老泪纵横,拼命的点头,“三爷爷,我是小糍粑,和和当年闭关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被称为三爷爷的人,也唏嘘起来,“你却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从我闭关到现在已经多少年了?” “三爷爷,四十年了,足足四十年了!”黄怀礼激动的嘴唇颤抖。 “你还记得,我闭关前对你和你爹说的话吗?” 黄怀礼双膝跪地,痛哭流涕,“三爷爷说过,这是闭死关,要么突破境界,多一甲子的阳寿,要么死在石室内,如果中途被打断,只有半年可活。只有家族存亡之关头,才能惊动您。侄孙无能,侄孙对不起三爷爷,侄孙该死!” “我黄凌道,六十二岁就摸到武道桎梏,闭死关求一甲子的生机,奈何没有那机缘,纵是你不唤醒我,我也没有多久好活了,起来吧。黄家现在面临怎样的局面,与我说说吧。”黄凌道慨然道。 天榜十人,一般四十年就会彻底换掉一批,因为武人也不可能永远处于巅峰,随着年龄的增长,巅峰期都会慢慢过去,被后来者居上。 黄凌道就是上一个四十年的天榜第一,和楚拦江是一辈的武林名宿。 出身黄家的黄凌道,自小衣食无忧,但却对为官和经商都没有兴趣,因为天府城距离三清观很近,所以天府城中信奉三清的人很多,黄凌道的父母就是三清的忠实信徒,经常与父母一起去三清观烧香的黄凌道,慢慢的就对道家着迷起来。 有人问黄凌道的兄弟们,长大要做什么,回答做大官有之,回答开大商号有之,回答守护家族有之,到了黄凌道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求长生!” 大人们都以为是孩子听了哪个老道的话,瞎学来的说法,哪里知道黄凌道真的就奔着大道而去,一生没有更改过志向,十岁通晓所有道家典籍,二十岁把三清观的武学融会贯通,二十五岁入地榜,三十五岁入天榜,四十位问鼎巅峰,此后二十年天下无人能接他一招,六十二岁闭死关。 如今已经一百零二岁,却还是没有突破桎梏,成就那地仙境界。 黄怀礼跟黄凌道说话,可就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了,把黄家这些年的变化,和自己的决策,还有近些年皇帝的猜疑,直到眼前陈璞打到家门口,他都一一的说明。 黄凌道虽然在听,可是绝大多数的话他是听不太懂的,他的心思从小就不在这上面,若是他喜好钻营这些东西,他也不可能问鼎武道巅峰。 最后黄凌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黄怀礼才说完,黄凌道问道:“是不是我只要出去把这个什么陈璞还有他带来的那群人都杀掉,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是的,三爷爷,只要把陈璞那群人杀掉,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若是不敌,还请三爷爷带着书盛离开,把我黄家最后的血脉留存。”黄怀礼恭敬的说道。 黄凌道哈哈一笑,“我闭死关前就是天下第一,难道他们之中还有天下第一不成?我若不敌,那他们岂不是就无人可敌了?带我前去!”即使自己还有半年可活,他黄凌道的威严也不是谁都能碰触的。 陈璞一行人抵达了黄府大门,谭兴亲自守在这里,不敢离开片刻。 “怎么样?黄家人没有杀出来反抗吗?”陈璞问谭兴道。 “没有,黄府十分的安静,没有人出来,甚至都没有人来交涉。”谭兴也十分的不解,按道理来说,黄家人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人物,突然被包围住,怎么连个出来询问情况的都没有? “黄家在天府城根深蒂固,刚刚我杀黄沣的时候一定有人看到了,提前回来禀报过了。现在黄府中说的上话的就是黄怀礼和黄澄,八十岁的老爷子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要么正在想对策,要么就是已经有了对策,我进去看看吧。”陈璞说道。 “陈大人,且慢,”谭兴拦住陈璞,“在天府城中一直都有一个传说,就是黄家有一位闭关的老祖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我也不知道真假,你别茂然进去遭了算计。” 若说天府城中现在最担心陈璞安危的人,那当属谭兴和周凌,陈璞若是出了以外,他们两人肯定在劫难逃。 第三九一章 我自己来 陈璞收回迈出的左脚,他虽然杀伐果断,可也向来谨慎,“还有这样的传说?如果是闭关了几十年,那就应该是武道巅峰的强者,不然早死了。”看向范优良和江河,“两位老人家,几十年前姓黄的巅峰强者有哪些啊?只说天榜前五就行。” 范优良和江河两人个表情瞬间就凝重起来,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来,“长生子黄凌道!” 范优良直接把他的奇门兵器擎天爪从后背抽了出来,“若真是黄凌道,今天我们就麻烦了,黄凌道是四十年前的天榜第一,已经到了天榜的顶峰,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不说这几十年的长进,就是当年的的实力,我们也打不过。” “真他妈是峰回路转,难关重重啊!本以为马上事情就可以完美的解决了,又跳出这么一位大神。范爷爷,说说这黄凌道的绝学吧。”陈璞面色凝重起来。 “要说对黄凌道的了解,还是江河老弟来说最合适,当年楚前辈,可是与之交过手的,楚前辈也是从黄凌道的手中接过的天下第一。”范优良说道。 江河也谨慎的拔出钝刀撼天,面对这样的老怪物,他不得不谨慎,“我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天下间就没人能赢长生子,他已经把三清观的诸多法门融会贯通,自成一格,他自己命名为长生气。这长生气绵绵不绝,有极强的疗伤功效,两人拼斗,总要有恢复的时间,他往往比对手少用一半的时间恢复过来,面对这样的对手,谁能赢?” “哈哈哈——,没想到四十年过去了,江湖上还有人知道我长生气的奥妙,难得难得!”一人从黄家的大门走出,一身的灰色道袍,披头散发,让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眼睛,其中好想有什么东西在流转,时不时的泛起幽光,定睛观瞧又消失不见。 陈璞小声的说道:“轮流上,范爷爷和江爷爷一起,岳父岳父一起,我和茶娜一起。” “你就是那叫陈璞的小儿?就是你杀我黄家儿郎?还要灭除我黄家香火?”黄凌道看向陈璞的眼睛,双眼突然亮起。 陈璞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老道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两个眼睛瞪得好似同铜铃一般大,举起手在面前晃了晃,“老爷爷,你是瞎子吗?” 黄凌道心中剧震,刚刚自己施展的是他的秘术叫做长生瞳,可以让人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即使同级别的天榜实力对决,也会有片刻的恍惚,这看起来没有丝毫内力的小子,竟然毫无感觉,连一丝的恍惚都没有! “你不想睡觉?”黄凌道问道。 “啊?”陈璞一愣,然后惊愕的退后两步,“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爷爷!你不要看我精赤着上身,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娘子!” 黄凌道反应了半天才明白陈璞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纵横江湖四十余年,你还是第一个敢如此戏耍我的人,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 陈璞哪里是戏耍他,他是在争取时间,此时赶紧说道:“等下都不要看他的眼睛,有催眠的功效。” 刚刚黄凌道发动长生瞳的时候,陈璞并不是毫无所觉,黄凌道眼睛亮起的一瞬间,他就有眩晕感,但几乎是同时,这种眩晕感就被一片冰凉的感觉消解,他便知道这老道的眼睛有门道,伸手在眼前晃动就是为了阻挡对方的视线,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片刻恍惚,故意出言胡扯,给他时间提醒众人。 “好聪明的小娃娃!可惜与我黄家为敌,也终究是一具白骨!你不是已经分好出战的人了吗?谁想先死?”黄凌道双手背后,淡定的说道。 陈璞说道:“范爷爷和江爷爷先上,直接出绝招,不管能不能建功,打完就撤。” 范优良和江河此刻也管不了什么江湖规矩了,面对这一百多岁的老怪物,讲那些就是迂腐了。 两人走出己方阵营,黄凌道先看了看范优良的兵器,“在兵器上下那么多心思,武学必不精,这把年纪都浪费了。”再看向江河手中的钝刀撼天,眼神一凝,“钝刀撼天?你和楚拦江什么关系?” 江河刀横在胸前,“那是家师。” “楚拦江可还在世?” “家师已经仙逝三十多年了。” “楚拦江可对我有过什么评价?” “长生气无人能敌,天下没人能击败黄凌道。” “哈哈——好,就冲楚拦江的这句评语,今天就饶你不死。就听那小娃娃的话,你们一人出一绝招,我来接。”黄凌道听到楚拦江的话,好像特别的高兴。 也难怪,一个闭关四十年的百岁老人,能听到当年故人的消息,哪怕只是一句评语,也倍感亲切,那是一种他和这个世界还有联系的归属感,难以形容。 江河本就是少言寡语的人,没有再说什么,深吸了两口气,在黄凌道十步外,双手持刀,举过头顶,猛的一刀斩下,青色的刀罡从钝刀撼天黑色刀刃透出,好似一把青色透明的长刀当头斩下。 黄凌道始终背着双手,直到刀罡距离他头顶还有两尺的时候,闪电出手,用左手向刀罡抓去,那无匹的青色刀罡斩中黄凌道的左手时明显一顿,黄凌道手掌一抓,砰的一声闷响,青色的刀罡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江河闷哼一声,吐出一小口鲜血,精神萎靡,陈璞赶快过去扶住他。 黄凌道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和你师父与我交手的时候实力相当,也算当世少有的高手了。但其后我登上巅峰以后,就闭死关了,无缘再交手,你还不到六十岁吧?你有希望问鼎巅峰。” 范优良把他的奇门兵器叉回后背,右臂一抖,右手之上就多了一柄飞镖,菱形的尖头,黑色,古朴。见过范优良的人都知道他有一柄奇门兵器,却少有人知范优良最擅长的其实是飞镖。 范优良站在江河刚刚的位置上,闭目调息,突然睁眼,闪电抬手,那速度太快,连陈璞也仅仅是看手臂的虚影,飞镖就已被打出。 再看向黄凌道,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枚飞镖,在面前半尺的地方。 “算了,都别上了,我自己来吧。” 第三九二章 凄惨下场 己方最强的就是败刀江河,全力的一记刀罡都无法伤到黄凌道,被轻描淡写的一抓而破,其他人再上也无济于事,陈璞只得自己出马,如果自己的底牌仍然不能奏效,恐怕这次是真的要倒霉了。 陈璞走出己方阵营,黄凌道依然双手背后站在自家的大门前,陈璞在五步外站定,这对他来说是最佳的攻击距离。 陈璞也不废话,抬手就是一记飞匕,对准的是黄凌道的眉心。 黄凌道本没有把这个浑身没有内力波动的少年放在眼里,可就在陈璞抬手的瞬间,他感觉到了危机,到了他这个级数的绝顶高手,灵觉之敏感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凭着超绝的反应,黄凌道头微微一偏,感觉什么东西咻的一下从耳边掠过。 “哈!你玩赖!”陈璞指着黄凌道叫道:“说好的你接我们一人一招,你没接!你竟然躲闪!你可比我大将近一百岁呢,你怎么可以如此欺负我一个小娃娃?” 陈璞嘴上在胡扯,心中却不能平静,这是他第一次飞匕被躲过,自从掌握了这一招以后,面对诸多的天榜高手,都从来没有被躲避过,黄凌道却做到了。 黄凌道的惊诧比之陈璞犹有过之,古井不波的心境都受到了影响,这个没有内力波动的小子,发招根本没有先兆,抬手就发,与其说这是武功,黄凌道更愿意相信这是某种机关,若不是自己的灵觉,光靠身体的感知,他已经着了道。 “你这是什么机关术?上古遗族的?”黄凌道问道。 “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还要不要脸?你说的接我的招数,你却躲了,是何道理?”陈璞胡搅蛮缠起来,实际上却是在等那射出的中吉签回转。 “你再发动一次,这次我不躲,看你能奈我何?”黄凌道傲然的道,在他看来,他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用的机关术,那就十拿九稳的就可以接住。 陈璞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双臂抬起,三支如意签一齐发出,不过却不是从抬起的两手发出,而是分别从咽喉、心口、肚脐三点发出。 三支飞匕飞射以后,陈璞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再分别由面门、咽喉、双肩、胸前、腰腹、两胯,膝盖一齐发出掌心雷,这一招算是陈璞压箱底的绝技,是当初轰杀狼王乌立罕时的误打误撞的招数,可以说是陈璞的最强杀招。 黄凌道这一次有了准备,聚精会神的盯着陈璞的两个袖口,如果是机关只能是藏在袖子里,可他失算了,成一条直线射来的飞匕,好似凭空发出,根本没有机关。 黄凌道顾不上想陈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眼下只有硬接一途,谁让他刚刚说出了大话,以他的身份如果两次食言,这一世的英明算是彻底毁了,仅有半年好活,如果名声再臭了,他这一生岂不是白活? 黄凌道一手挡住咽喉,一手挡住丹田,但仍然不能挡住飞匕的威力,双手的长生气几乎凝结成实物,飞匕还是一穿而过,不过抵达咽喉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仅仅是在咽喉上留下一点红,腹部丹田也是如此,仅仅刺破了道袍就停住,只有胸口的那一支建功,黄凌道身体微动,穿胸而过的如意签没有伤害到内脏和脊椎骨。 黄凌道的长生气是一等一的疗伤内力,马上就护住胸口的伤口,开始恢复伤势,黄凌道刚要讥讽也不过如此,却感觉巨大的危机袭来,好似整个灵魂都在战栗,他生平第一次有被撼动灵魂的感觉,下意识的就想跑,可理智告诉他,来不及了。 聚起全身的真气护在身前,黄凌道的身前竟然出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完全由长生气构成的淡绿色化身,好似淡绿色的冰雕,这化身刚形成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消融掉,周遭的空间都扭曲了,一阵气浪向四周扩散,周围的人都被震退,普通的兵丁震退十几步,即使范优良、茶娜他们这样的天榜高手,也是退后的三四步。 长生气形成的化身刚消散黄凌道的身体就离地而起,在空中时,他周身透体而出的淡绿色长生气逐渐的消失,不是四散的消失,而是好像有个无形的大嘴在吞噬,淡绿色的长生气是一层层的在消失。 当黄凌道周身的长生气彻底消失的时候,黄凌道的正面身体也开始肉眼可见层层消失,先是衣服,然后是面部的五官和身体的皮肉,皮肤瞬间不见,然后是血肉,之后是骨头,等波及到大脑和内脏的时候,这让人头皮发麻的吞噬,停止了。 黄凌道的身体此时正好撞上黄府大门内的影壁墙,如一副壁画一样贴在墙上,内脏缓缓滑落,在身下堆成一堆,而后只剩后半部薄薄一层的身体从影壁墙剥落盖在了那堆内脏上。 问鼎武道巅峰的一代巨擘,就这么死无全尸,凄惨无比。 陈璞总算知道什么叫巅峰武力了,过去他觉得他的这一招鲜的绝技,只要给他机会,天下间谁都可以杀得,配合上他的智谋,根本没有人可以抵挡。 今天他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绝对的实力,飞匕竟然可以被抵挡,黄凌道这样差一点破碎桎梏的老怪物,真的不能常理度之,若不是自己耍了心机,并且利用自己的招式可以顺发的优势,今天他们恐怕全部要死。 在陈璞看来好似空间吞噬一样的掌心雷,竟然可以被内力阻挡,慢慢的被消减力量,这让他对掌心雷和内力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说到底还是黄凌道太托大了,他如果出来就大杀四方,面对陈璞给他的威胁以他的灵觉是完全可以躲开的,只要躲开,就没有任何人能伤他。 其他人,对黄凌道来说,一招就可以瞬杀。 陈璞开始担心,以后若是遇到谨慎不托大的老怪物,不由分说的就动手杀人,他们该怎么办?答案是无计可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虚幻,人家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干翻所有人。 他有预感,这样的老怪物,世间一定还有,若要保护自己人,他必须变强,不然再遇上的话,不会这么好运了。 变强对他来说,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他要善能,无穷不尽的善能。 虽然有为善基金会建立的为善堂可以为他源源不断的获得善能,这一次四方奔走消灭公平教,也为他赚取了不少的善能,可还是太慢了,到现在如意灵签系统等级也仅仅50级,到54级不知道还要多久。 解放苯蕃奴隶,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第三九三章 府库空空 陈璞在那里陷入自己的盘算,其他人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们刚刚看到的一切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了,他们好像见证了两个神仙在打架,黄凌道的内力离体竟然可以化成分身,陈璞更是无声无息的层层消解了黄凌道被长生气保护的身体。 黄凌道的身体在空中一层层消失的画面,他们到死也不可能忘记,这根本就不是凡人该有的能力。 所人都把目光从那摊烂肉移动到陈璞身上,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究竟是哪个神仙下凡? 范优良两个眼睛直放光,这又是一个仙术!比那身法仙术要厉害万倍的攻击仙术,厉害!太厉害了! 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的预兆,伪地仙境界也没有办法抵挡,这世间还有谁能接下这一招? 范优良对陈璞越发的羡慕,连带着看见他身后栩栩如生的莲花,也觉得这会不会就是他休息仙术和得到的标记。 谭兴本就是江湖出身,一朝中了武举,才披上了官衣,骨子里对武林名宿还是由衷敬仰的,连黄家百岁的老怪物都被陈璞打败,陈璞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十七八岁的天榜高手?那也只能用神仙下凡来形容了。 陈璞没工夫看这些人表情,径直的走进黄府,路过黄凌道的那一滩烂肉的时候,转头冲谭兴说道:“买一口上好的棺材,把他的尸体收敛了,钱我出,毕竟是武林名宿,这身修为值得尊敬,入土为安吧。” 黄府的中厅内,黄氏祖孙三人,正在等着黄凌道大杀四方的消息,黄瑞这时面若死灰的走来,神情恍惚,“老太爷,老祖宗死了!” 黄怀礼双目圆睁,闻言就要起身,可是身体起来一半,就难以为继,又坐了回去。黄瑞急忙跑过去,想搀扶黄怀礼,可是刚握住他的胳膊,就发现黄怀礼断气了,苍老的面容没有生机,瞪大的双眼,满是不相信,瞳孔扩散。 “老太爷!”黄瑞跪倒在椅旁,痛哭哀嚎。 黄澄抱着自己六岁的儿子,已经不会思考,浑身筛糠似的颤抖,即使自己的老爹死了也无动于衷,他怀中的黄书盛用力的挣脱他的怀抱,跑到黄怀礼的尸体边,抱着爷爷的尸体哭了起来,口中哭喊:“爷爷——” 这时陈璞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叹了口气,“这样的下场又怪得谁来?” 黄澄惊闻陈璞的声音,站起身,跑到陈璞身前跪下哀求,“陈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们父子,我们黄家所有的财富都给你,只求买我父子的命,从此我们隐姓埋名,改姓别姓,忘了我们是黄家人。黄家的罪行我都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哦?这样吗?”陈璞低下头看着脚下这个黄家四子,“先带我去黄家的府库看看吧。” “是,我这就带您去!”黄澄站起身,谄媚的道。 跟随黄澄来到位于黄家东北角的府库,这比张家的那座府库还要大,高高的院墙,三栋房舍,进入正中的三层楼阁,黄澄扳动书架上一本书样子的机关,地面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有楼梯向下延伸。 黄澄没有丝毫的犹豫,走了进去,他也知道陈璞肯定不相信他,赶忙道:“陈大人,我走前面,绝对没有什么机关,若有你就杀了我!” 陈璞其实也不在意什么机关,现在普通兵刃根本伤不到他,更何况他有闪,有什么不对他随时可以出来,“茶娜跟我进去,你们在这等着。”跟自家人说道。 楼梯拐了四折才到达密室,这密室空间很大,陈璞粗略估算有二十丈见方,可是其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陈璞意识扫过就知道这里什么也没有,黄澄却不知道,他还在用手中的火折子去点亮墙边上的长明灯,陈璞也没有阻止他,而是仔细的盯着黄澄的面部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他不知道这里都是空的? 黄澄点亮墙上的长明灯以后,向陈璞邀功道:“陈大人,这里有我们黄家赚的和搜刮来的所有财富,你尽管拿去!只要换得我父子的性命就好!” “你先回头看看吧。”陈璞说道。 黄澄转头看去,发现目光所及的地方,空空如也,连个木箱子也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黄家富可敌国!怎么会这样?”黄澄疯了一样的冲进密室深处,陈璞意识一直没有收回,此刻可以清楚的看到黄澄在密室中疯狂的四处乱跑,点燃了里面的长明灯以后,彻底呆傻了。 黄澄嘴中不停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失魂落魄的往陈璞这边走来。 “陈大人,我没有骗你,春节的时候我还来过,这里满满的都是成箱的金子和珍宝,银子都不会往这里放。你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没了!”黄澄失魂落魄的说着,突然惊叫道:“去找黄瑞!他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重新回到地面,陈璞依然跟在黄澄的后面,看他去找黄瑞,要怎么说。 黄瑞和黄书盛依然在黄怀礼的尸体边上跪地哭泣,黄澄走过去拉起黄瑞吼道:“我黄家的财宝都到哪里去了?过年的时候都还在!怎么都没了?” 黄瑞被黄澄拉起来,一脸哀容,“一月前就陆陆续续的装车拉走了,在九峡码头装了船,我也不知道运往哪里,是老太爷吩咐我们做的。” 陈璞对管家黄瑞的话没有什么怀疑,黄怀礼必然是找到了靠山或者合作的伙伴,不然他不可能让儿子们疯狂的敛财,这分明是一副赶紧捞一笔就要走的架势,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敛财,朝廷一定会追查的,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最后的疯狂,能够解释黄怀礼这么做的目的。 从黄府出来,陈璞有些沮丧,本以为能从黄家的身上找出点线索,可随着黄怀礼的死,这条线又断掉了。 公平教的事情牵扯出黄澄和黄怀礼的信件,从而得知黄家的疯狂敛财,判断出黄家必是要有动作,他才追来天府城,至于黄家背后的人,陈璞现在只知道不是公平教。 如果是公平教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让宋谭把敛来的钱财再送到天府城黄家,直接装船运走就是了,少一道程序就少一层危险。 第三九四章 贴上身来 陈璞重新捋着自己的思路,从最开始他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公平教背后的应该是杨浚,但四城走过来,根本没有任何的线索能指向杨浚,这是不可能的,他和自在的多次探听,都是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背后是杨浚,对方不可能一点儿马脚都不露。 非说和杨浚扯上关系,也就只有背矛汉子那三人对自己的埋伏,能稍微的牵扯一点,可从背矛汉子的口中也没有得到证实,更何况那三人的实力对己方根本不会造成影响,如果杨浚和公平教有关,不可能让三人来送死,这反倒证明了,杨浚和公平教没有牵连。 那结论只能是,公平教的背后不是杨浚,那这局势可就更加混乱了,现在要颠覆天下的,光陈璞知道的就至少三股势力,拐卖人口的神秘组织、杨浚、公平教,这三方如果都没有牵连的话,这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那黄家背后的究竟是这三股的哪一股呢?还是存在第四股?随着黄怀礼的死,恐怕这个答案难以查到了。 还有一件一直萦绕在陈璞心头的事情,就是在子午金牛道的霜雪坪,欲致他们于死地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公平教的人,可这人为什么没有在竹花寨出现?子午金牛道的石柱峰,都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光从能爬上去这一点,就必然是天榜高手才能做的事情。是这人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扔完巨石就潇洒回头? 陈璞站在黄府的大门前,梳理自己的思绪,突然胳膊被人拉住,死命的拉着他往外跑,“主人!快走!奴婢想起来黄家有一个老怪物,恐怕已经是天榜顶峰的实力,我们打不过的!先离开这里,徐徐图之!”陈璞看向拉住自己胳膊的人,除了罗笑笑还能有谁? 反手拉住罗笑笑的胳膊,陈璞苦笑连连,“罗姑娘,别害怕,那个老怪物被我杀了,现在黄家已经没有任何手段了,所有的黄家人都会被陆陆续续的集中到一起,等待最后的判决。你家的大仇,很快就能报了,别慌。” 罗笑笑闻言一怔,然后一把抱住陈璞的手臂,陈璞现在可还是精赤着上身的,这样一来就很暧昧了,陈璞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茶娜和桑柔,两女倒是没有什么不高兴,只是戏谑的看着自己。 澹台孔雀可是不干了,过来硬是挤到陈璞和罗笑笑中间,罗笑笑被迫松开手,澹台孔雀掐起小腰,“他不需要婢女,你们家的仇报了,你就走吧,好好做你的老板娘,找个好人家嫁了,去吧。” 罗笑笑是什么人?那是蜀川第一酒楼天府楼的东家,什么人没有见过,岂能被这小丫头挤兑住,“你是主人的妻妾吧?奴婢给您见礼了,我是发过毒誓的,如果不追随帮我报仇的人,我必然要遭天谴,肠穿肚烂而亡,小主母,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澹台孔雀被她这又是妻妾,又是主母的一叫,感觉心儿都飞起来了,扭捏起来,“你,你别乱说,我不是。哎呀!你这人,怎么瞎说八道的!”说罢就躲到桑柔的身后去,自己玩衣角。 陈璞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躲在后面,主动的介绍茶娜和桑柔道:“她叫茶娜,是我的妻子;她叫桑柔,也是我的妻子;那个小朋友叫澹台孔雀,是我的小妹妹。其他人等会儿,再给你介绍。我先问你,府衙的情况如何了?” “见过两位主母,”罗笑笑恭敬的对茶娜和桑柔行礼,然后继续说道:“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敢真的上前状告黄家,我带头以后,就慢慢的有人敢了,我离开的时候,周大人已经加派人手记录了,有大量的人开始排起队等着写状子了。” “这就好,下面的事情,就不用我们再操心,黄家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陈璞点点头道。 这时候,澹台孔雀从桑柔的身后冲出来,站在陈璞的面前,严肃的道:“你说清楚,谁是你妹妹?我才不是你妹妹!好不要脸!” 陈璞莫名其妙的道:“啊?妹妹不好吗?” “不好!我警告你!不许叫我妹妹,我不是你妹妹!”澹台孔雀板着脸说道。 “噢,好吧。你还是小孔雀,行吧?”陈璞说道。 “嗯,好,”澹台孔雀马上露出小虎牙笑道。 “这孩子,可能吃的太多,脑子吃坏了。咱们先回天府楼吧,我要梳洗一番,换衣服,这个样子实在不美观。”陈璞说道。 罗笑笑说道:“我已经让罗掌柜把天府楼最好的院子打扫一遍,主人可以搬过去。” 陈璞一听主人这个称呼就浑身不自在,“你的那个毒誓是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千真万确,我在我爹娘的坟前发的毒誓,那年我八岁。”罗笑笑坦然的看着陈璞的眼睛。 陈璞看向茶娜和桑柔,“两位娘子,这事儿你们怎么说?” “你是陈家的老爷,是我们的夫君,什么事情都由你做主,我们无不遵从。”茶娜微笑着说道。 陈璞纳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茶娜他们不吃醋了?上一次他们还是因为去青楼的事情吃醋吧?确实好久了,晚上得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毒誓是真的,我也不好硬让你肠穿肚烂,你要跟着我就跟着吧,那你别叫我主人了,叫我少爷吧,我家人都这么称呼我。”陈璞说道。 “好,少爷,奴婢遵命。”罗笑笑恭敬的道。 “也不必总奴婢奴婢的自称,碍于你的毒誓我不好说什么,但我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你要跟着我那你就还是开你的酒楼,天府楼经营的不错,可以多开几家。”陈璞说道。 “好,少爷,我明白。等去到京城,我就在京城开一家天府楼。等下回去,我就把蜀川三家天府楼的账目拿给你看,还有我们现有的现银,通通都交给你,以后我只管理酒楼,少爷可以派一个账房来。”罗笑笑说道。 陈璞摆摆手,“你还不清楚我的家底,我并不需要你的天府楼,我接纳你是因为你的毒誓,仅此而已。天府楼还是你罗家的天府楼,你有那么多的家人要养活,我不会要你天府楼的钱,我反倒可以借给你钱,帮你把天府楼做大,所幸多开几家,你赚了钱还给我就是。” 第三九五章 跟一辈子 罗笑笑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她的毒誓虽然是真的,可不代表她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她早已算计过,如果恩人是年岁大的人,就把蜀川路三家天府楼送给对方,当做答谢,这也算尽了奴婢的职责,毕竟三家天府楼每天的流水绝对不止万两。 如果是女子,年长的就给人家养老送终,年纪相仿的就结为姐妹。 如果是岁数相当的男子,罗笑笑自然是有以身相许的意思。 在陈璞表现出可以帮他报仇以前,罗笑笑就让罗掌柜好心的提醒他,其后陈璞表现出了绝强的实力和霸道以后,她自然顺理成章的芳心暗许。 只是多年迎来送往的经验教会了罗笑笑如何观人,她看出陈璞是那种重情义的男子,她就不可能硬要上演以身相许的戏码,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本以为自己的身家能给陈璞一些助力,从这个角度攻破他的心门,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陈璞的话让她有些拿捏不准了,人家根本瞧不上他这天府楼。 “不知少爷经营了哪些买卖?”罗笑笑还真有些不服气,虽然三家天府楼不算多,可也得看是多大规模啊,这样规模的集合客栈和酒楼的大买卖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她不是不能向蜀川路外扩张,她积攒的财富早就可以那么做了,只是她的目标是覆灭黄家,把天府楼开出蜀川去,对此毫无帮助。 陈璞还没说话,澹台孔雀就跳出来,“挽月楼、逐日车行、为善拍卖行、为善旅行社,都是我……都是他的!怎样?知道你那天府楼也不过如此了吧?” 罗笑笑真的被惊着了,挽月楼和逐日车行是怎样巨无霸的存在,她自然知道,对拍卖行和旅行社这两个新兴的买卖也有耳闻,因为酒楼中总会有经商的人谈论这些,她听到过很多次,也有一定的了解。 这每一个都可称得上是如雷贯耳的大买卖,都出自身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之手?罗笑笑不敢相信。 “我真的是贻笑大方了,原来少爷在商场之上有如此的建树。”罗笑笑自嘲的说道。 “别听下丫头胡扯,挽月楼和逐日车行算长辈余荫,传承下来的根基。只有拍卖行和旅行社是我白手起家做起来的,现在还谈不上大买卖,刚刚走上正轨罢了。由我一位妻子在打理,到了京城你就会见到她,你们可以交流一下。”陈璞着重提了妻子,就是想让这个明显有其他想法的姑娘知难而退。 罗笑笑闻弦音知雅意,但却装作不知,“太好了,我还真没有遇到商场上能纵横捭阖的女子,一定要好好的请教一番。”遇到个心思玲珑的女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范优良一副老人家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陈小子,这个不错,好生养。” 陈璞瞥了一眼范优良,“你老人家非要往枪尖儿上撞,可不别说我不尊老。你个老光棍,哪来的根据和经验?跟我说说?” 范优良被陈璞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一张老脸通红,跳脚道:“你这小娃娃,不知好歹!老头子我,不再与你说话!” 陈璞也不以为意,自言自语道:“最近对这仙术有了一些心得,苦于没有人可以探讨,徒呼奈何啊!可能过两天就忘了,可惜啊可惜。” 范优良瞬间就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什么心得?快!说与我听!”两眼放光。 “刚好现在就忘了,下回想起来再说吧。”陈璞扬起头,下半身的布条随风飘动。 “好小子!戏耍老人家!”范优良气道。 陈璞可怜兮兮的说道:“您别吓唬我,我胆儿小,被吓唬了,可能什么心得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范优良被陈璞吃的死死的,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自顾自的生闷气。 罗笑笑一路走来觉得十分的有趣,这一群人,虽然都以陈璞为中心,但是绝不像大世家那样等级森严,反而更像是一家人般其乐融融,不时地互相拆台开玩笑,非常有意思。 柏荐赢这会儿走到罗笑笑身边,“美丽的小姐,你就好像昆仑上的冰雪一样纯洁,我可以认识你吗?我是温黎国的王子,我叫柏荐赢。” 罗笑笑毕竟是中原女子,对柏荐赢这样直白的夸奖有些难以适应,更是怕陈璞误会什么,往边上躲闪开,“我不会去西域的,那里太热了,还那么远,我要跟在少爷身边一辈子。” “美丽的小姐,你伤了一个温黎勇士的心,不过我祝福你,希望你能美梦成真。”柏荐赢温和的笑道。 陈璞转过头,“你就是故意恶心我是吧?你信不信等到了京城,你看上一个,我就给你搅黄一个,让你一个中原姑娘也娶不回温黎?” 柏荐赢赶忙讨好道:“藏锋,不要这样!我们是兄弟,帮助我找到未来温黎国王后,是你作为兄弟的义务,你不可以这样!我柏家有一条祖训……” “行了,我帮你就是!”陈璞一摆手,“我不要再听祖训了,我至少听了一百条了,我受够了!” 柏荐赢摇摇头,“你这样不好,要听祖先的劝告,脚下的路才可以走的更平稳。我柏家有一条祖训,多听人言,少挨皮鞭。你看,多么质朴,却又多么正确。” “行行行,我服了。你柏家说啥都对,哪天你有空,把你柏家的这些祖训写出来,我帮你印成书,就叫柏家家训,绝对能卖钱。”陈璞笑道。 “我柏家有一条祖训,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是没有钱财身外无物。这个提议好,我有空就写下来,哈哈。”柏荐赢很高兴,真的把陈璞的玩笑当做了一条生财之道。 “你能写完,我一定给你出书,决不食言,一文钱都不用你花,卖来的钱全是你的。”陈璞说道。 “可问题是,我不会写中原的字啊,我只会说不会写。”柏荐赢郁闷的道。 “问题还是转回来了,你就是缺一个太子妃,不但要会做饭,现在还要加一条,得识字!”陈璞笑道。 第三九六章 指点迷津 在天府楼陈璞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儒衫,从一个挥手就杀人的凶神变回了儒雅的书生。 陈璞刚换好衣服,就有人到了,周凌把蜀川路的仓平使和刑狱使,还有天府城的通判和其他几位重要的官员都领来了天府楼。 罗笑笑给陈璞他们重新安排的院落,的确是天府楼最好的院子,精致而庄重。 在正房的大厅内,陈璞见到了蜀川路和天府城的重要官员们,先把圣旨给他们一一看过,都确认无误后,纷纷跟陈璞见礼。 落座以后,陈璞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先代表圣上跟几位表个态,接下来几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黄家罪行的梳理和审判,如果其中牵扯到诸位中的哪一位,只要不涉及人命,都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你们其中谁不但牵扯其中,还害了人命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谁也保不了。” 几位蜀川路和天府城的大员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此来除了面见钦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探口风,看看朝廷会不会彻查与黄家有牵连的人,听闻陈璞的话,总算吃了一颗定心丸。 陈璞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所以开门见山的先宽他们的心,不然这几人的心总是提着,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 周凌说道:“陈大人,现在往府衙状告黄家的人越来越多,我估计两三天内都不会记录完。” 陈璞的点点头,“这是一定的,黄家崛起二百年,这期间做了多少恶事?这就是报应来了。这还只是开始,你只是算了天府城中的情况,等楚雄和遂安得到了消息,会有更多的人赶来,你们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不瞒陈大人,我周家被黄家欺压了百年,这百年就是我黄家的血泪史,我周凌代表我周家给陈大人磕头了!”周凌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陈璞自然不可能让周凌真的跪下磕头,忙起身扶起周凌,“周大人,不必谢我,你要谢的话,可以谢两个人,一个是你家的两位公子,一个是你自己。没有你家的两位公子,也就不会牵扯出黄书安,我也不能这么引蛇出洞似的把黄家逼到绝境。你当时的抉择也是下了决心的吧?不瞒周大人说,如果你当时做了另一种决定,你现在也已经死了。” 周凌没想到陈璞会说的这么直白,传言真的没有错,这陈璞真的是个官场愣头青,根本就不会按官场的潜规则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下官惭愧,下官教子无方。” “你的两位公子确实要好好管束一番了,被黄家这么压制还是敢如此张狂,以后没有了黄家,他们会怎样?只怕会给你惹出更大的麻烦。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他们,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啊。”陈璞回想整个过程,也是有些命中注定的感觉。 “下官一定严加管教,若他们再惹出事端,我纵是大义灭亲也拒不姑息!”周凌现在是真的怕他两个儿子再惹事了,今后的天府城是个什么格局,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最好都老老实实的。 “不止是周大人,你们也一样。”陈璞看向其他大员,“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蜀川路恐怕都会被中枢瞩目,你们多少都和黄家有些瓜葛,虽然说朝廷不会再追究,但若你们子弟惹了麻烦,翻起旧账可真不好受,我想诸位应该能明白。” 几位蜀川路的大员都点头称是,他们都知道陈璞所言字字珠玑,确实为他们着想,对这个钦差的观感十分的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主要就是处理黄家的事情,黄家牵扯的方面太广了,有冤案要审,还有黄家倒了以后,他们的诸多生意要怎么处理,黄家牵扯出来的其他人员,要如何法办,这些你们都想好了吗?”陈璞问道。 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哪里想那么多,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黄家牵连到自己,陈璞看了看他们的表情,这都在意料之中,不以为意。 “那我给你们拿个主意,可好?”陈璞微笑道。 周凌急忙附和,“好,那再好不过了,陈大人解决突戎犯边的事情时,表现出来的智慧,朝堂之上谁人不知,陈大人请讲。” “突戎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毁誉参半,不说也罢。”陈璞摆摆手,继续道:“黄家的事情主要是分寸不好把控,我帮你们拿捏下火候。那些黄家的生意,可以带着店铺和存货一起售卖,价格可以稍微便宜,但是必须要求买家不可以遣散原来的伙计;黄家的各种案子牵扯出来的人员,原则也是只要不涉及人命,都可以从宽,一旦涉及人命就必须严办。” 周凌几人都心悦诚服,周凌说道:“有陈大人的指点,我们心中就有底了,做起事件也就有分寸了,陈大人能这么快的就把所有事情都想的通透,周凌佩服。” “这套恭维就别在我身上用了,我就是个过路的,很快就走了,留着给你们的新上官用吧。”陈璞笑道。 “陈大人,可是知道谁会到蜀川做安抚使?”周凌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可这不难猜,你们既然要么隶属监察司,要么就是大理寺,总不可能从你们中间提拔。安抚使向来也是要轮转的,从外面来人是一定的,至于谁来,我虽然有些想法,可是这话就不能对你们言了。其实谁来又能如何?摆脱了黄家,你们都可以各司其职了,监察司的职责是什么你比我清楚,若不能再好好的履行监察职责,我师兄恐怕不会手软了。”陈璞说道。 京城之中都没有多少人知道陈璞是董明楼的学生,自然也就不知道段平之是陈璞的师兄,何况这偏远的蜀川路。 周凌是众人中最能说上话的,问道:“不知陈大人的师兄是朝中哪位重臣?” “段监察使。”陈璞轻描淡写的道。 众人都呼吸一滞,三巨头之一的段平之,谁人不知。 周凌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董祭酒是陈大人的老师?” “然也。” 第三九七章 文官武官 无论做什么,高手和低手的差距就在于,高手能往前多看一步,甚至两步、十步、百步,所有人都还在惊叹原来陈璞的师兄是段平之,怪不得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地位,还被皇上选为钦差。 只有周凌往前多想了一步,董明楼这位很多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儒道巨擘,能动用的能量是惊人的,作为他的入门弟子,比作为段平之的师弟,要更值得挖掘。 “能成为董祭酒的高徒,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也只有陈大人这样的高才能让董祭酒青睐,周凌艳羡之。”周凌这次的恭维要发自肺腑的多,可见董明楼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 “老师的学问确实高山仰止,能得其一二便足以立足于世。我也仅仅是学了些皮毛而已,跟众位师兄还差的远。”陈璞谦虚的说道。 一旦闲聊起来,这些官场的老油条就放开了许多,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和胡侃,陈璞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把时间浪费在这样毫无意义的谈话中。 “周大人,黄家的旁支和嫡系要分开看押,嫡系要押解往京城,旁支就在天府城审判吧,等所有的黄家罪状都记录完毕,也同样要分成这两块,关于嫡系的罪证,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我不会在这里过多停留。”在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胡扯的时候,陈璞突然冒出这么一段话。 众人明白,陈璞这是下逐客令了,周凌说道:“是,陈大人放心,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办。我们就告辞了,先去办正事。” “好,那我就不送了。” 周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陈大人,我们这些蜀川路的官员打算晚上在这天府楼摆桌酒,不知道陈大人,能不能赏光。” “没问题,晚上我会到。” 本以为陈璞会拒绝的周凌,喜出望外,笑容满面的告辞,其他官员也都高兴的随之离开,今天的到访是有大收获的,不但知道接下来几天行事的分寸,还知道陈璞的师承,都有不虚此行之感。 周凌这群文官刚走,谭兴就到了,陈璞向来觉得跟武将对话,要比和文官说话要舒服的多,需要顾及的东西要少很多,大部分的时候,直来直去更好。 “谭大人,意气风发,精神百倍啊。”陈璞先说道。 “哈哈,都是托了陈大人的福,黄家真的是压在我头顶的大山,我曾多少次都要请辞回乡了。”谭兴笑道。 “那怎么又一再的留下来了呢?” “我始终盘算着,找个机会,让我狠狠的打一打黄家的脸,最起码让我为难他们一下,然后无论是他们恼羞成怒的把我弄下去,还是我自己请辞,我都能心情舒畅不少。哪里想到,最后一搏的机会没有等到,直接等到了拨云见日的今天,老天爷开眼啊!”谭兴感慨道。 “还好谭将军没有过早的请辞,不然我武阳要少了一位有作为的将军了。”陈璞笑道。 “我算什么有作为,我这样没有靠山,靠武举上来的武官,守备基本就是到头了,我能把我这一亩三分地守好我就很知足了,”谭兴话中透着些许的不服气。 陈璞说道:“人的实力是包括出身和运气的,有的人就是出身好,有的人就是运气好,这没有办法,老天给的东西,我们争也争不来。我们能把控的只有我们自己,我的座右铭,跟谭将军分享,多行善事,无愧于心。” 谭兴咀嚼了一会儿陈璞的话,点点头,“末将记住了。” “这善事你可以理解为,行善助人,也可以理解为对自己有益的事。”陈璞补充道。 “我不像那些文官有学问,陈大人的话虽然简单,但我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才行,”谭兴认真的说道,接着面容一肃,“我来此找陈大人,是汇报抓捕黄家人的情况的,现在黄家的嫡系只有黄澄父子,还有黄沣的家眷,其他的都是旁支,我已经把他们都送去府衙了。” 陈璞点点头,“嗯,如此,谭将军的事情就基本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周凌他们的事情了。” “还有件事要跟成大人禀报,刚刚在黄家的别院,黄怀恩带领一群黄家子弟和供奉,要跟我们动武,我直接下令射箭,黄怀恩死了,黄家旁支也死了一些,剩下的才押送去府衙。”谭兴有些害怕陈璞说他自作主张,语气有些忐忑。 “就应该这样,黄家的嚣张跋扈已经融进了骨子里,对待反抗就是应该比他们更强硬,让他们知道,被欺压的滋味如何!”陈璞对谭兴的做法给予肯定。 得到陈璞的肯定,谭兴才放下心来,他可是见识到陈璞杀伐果断,并且武力超群的,对陈璞是又敬仰又惧怕,“遂安城还有一些黄家的旁支,楚雄城还有黄澄的家眷,要如何处置?” “你派人去抓就是,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什么人给他们传消息,一抓一个准儿,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陈璞说道。 “好,那末将等下就派人前去。”谭兴说道。 这就是武将和文官的区别,和武将对话,总会说着说着就冷场了,文官就不会,他们总能想方设法的把气氛托住。 陈璞也不在意,问道:“谭将军,是喜欢沙场征战?还是像现在一样保一方平安?” 说到征战沙场,谭兴兴奋起来,“哪有武将不想沙场扬威的?可现在天下承平,没有了武将发挥作用的机会了,我也只能做一个保一方平安的武人。”可刚一兴奋就被拉回现实。 “不尽然,如果谭将军还有征战沙场的想法,我可以帮你,这个天下还远没有到四海升平的时候,我只能说这么多。”陈璞说道。 谭兴没有急着应承,而是琢磨陈璞的话,天下远未到四海升平,言下之意就是还有仗要打,突戎的事情已经被这位陈大人解决了,那还有哪里能发生战事? 谭兴不敢再想下去,“陈大人,我想征战沙场!” 第三九八章 奇诡群山 送走了谭兴,陈璞就和茶娜两人一骑奔出天府城的西门,沿着官道疾驰,往天府城下辖三县之一的西康县而去。 西康县距离天府城不算远,一百里的距离,不到一个时辰就抵达。 抵达西康县城以后,陈璞两人没有停留,也没有入县城,绕过县城再往西,又驰行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抵达了目的地,苍龙村。 这苍龙村虽然仅仅是武阳最西部的一个村落,但这里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很,因为苍龙村的历史上出了两个天下第一,他们还有血脉的传承关系,但时间却夸过百年,一位是五百年前的武圣瞿风,一位是四百年前的兵仙瞿冥。 一个小村子为什么能先后走出两位武道巅峰的强者,他们之间还有血缘传承,为了探索这个秘密,苍龙村整整繁荣了两百年,无数想在武道上更进一步的江湖人来此探秘,可四百年过去了,这里也再没有出现过武道强者。 陈璞和茶娜来此,可不是为了要寻求武道突破的,只因为柳宜生带领的二十八宿都聚集在此处。 这理还是十万大山的范畴,苯蕃称之为巴彦群山。想从苯蕃来此,要走过漫漫没有人烟的群山,其中有澡泽、瘴气、猛兽、食人植物、雪山等等,传说还有上古凶兽在其中。 本来从苯蕃到中原,只有一条通道,就是从银屏关以外无人的戈壁、沙漠和雪山中穿行,抵达苯蕃的外围,然后进入昆仑山和巴彦群山所夹的唯一通道,被称为九死一生的一线天,才算抵达了苯蕃。 越是凶险,就越是有巨大的财富,若真的能走通这条中原与苯蕃的商路,其中蕴含的财富那绝对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商路,因为苯蕃有取之不尽的金银和宝石矿山,这是几千年来走出苯蕃的苯教人,传递给世人的对苯蕃的印象。 并不是出自他们口,而是从他们所用的器物中看出的端倪,这些走出苯蕃传教的苯蕃人,身上有各类宝石的珠串,喝水的水囊口也是诸如玛瑙、蓝宝石此类宝石打磨成的,腰带也是如此,都是用普通的绳子穿着的各类宝石,背出来的金银,都是没有被锻炼的金银矿石。 随着这样的苯蕃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西域、中原、草原,苯蕃处处是宝石,随处有宝藏的传言就传开了。 为了这样的财富,无数人愿意铤而走险,无论是西域、草原,还是中原都有无数的人组成商队,希望可以走出一条商路。 可抵达苯蕃的人寥寥无几,这些人九死一生的抵达了苯蕃,接触了苯蕃人,想从苯蕃获得宝石,可苯蕃人也不傻,你凭什么两手空空的从我这里拿走宝石? 这些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的人欲哭无泪,他们不是没有带货物,可是走过这漫漫长路,那些货物根本就带不过来,一路上许多的天堑险滩,人能逃出生天就已经是上天保佑,根本顾不上货物,到苯蕃的人无一不是两手空空。 最后这些人只能空着手离开苯蕃,这样的事情多了,不信邪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想在苯蕃和中原开通商路,几千年来,都没有达成。 但百年前却有苯蕃人出现在了这苍龙村,本来已经沉寂了的苍龙村再次成为了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中原人都想一探究竟,既然苯蕃人能来此,他们为什么不能从此进入苯蕃? 可无论是普通的商队还是江湖武人,进入巴彦群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说这些人都抵达苯蕃了,然后在那里过上了神仙逍遥的日子,不愿意再回来。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依然有苯蕃人陆陆续续的走出群山,可是中原人却没有一个人再出来过,那样的传言也就没有再流传,更多的人认为,这些进入巴彦群山的人,已经死了。 更让人不解的是,这些走出群山的苯蕃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最远的走到天府城就倒地不起,更多的是连苍龙村都没有走出,就死了。 为解开这个谜题,天下许多有名的神医也都来过此地,可就是没有人能救这些苯蕃人,有人说是中毒,有人说是疲劳,有人说是中了蛊,总之是众说纷纭,无人能解。 最后只能从这些人破旧的衣服,浑身伤痕的身体上,得出他们都是苯蕃奴隶的结论。 这百年的时间也不是一直都有苯蕃人走出群山,开始的时候多一些,在武阳开始争霸天下的时候,就没有了,而在武阳一统天下后,又出现了,也正是为此,才给天府城的厢军增加到一万人。 关于这里的事情陈璞在派出柳宜生和二十八宿他们之前,就从挽月楼知晓,本来在陈璞看来,红苯和黄苯从这里出现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这里出来的苯蕃人还没有活着的,在陈璞心中,一直都认为从银屏关才是最有可能的。 可偏偏前一阵得到的消息是柳宜生,他们在苍龙村发现了红苯和黄苯的人,当时陈璞一直在为公平教的事情头疼,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关注,既然柳宜生说只是几个人,看着像打前站的,那就不急于一时。 现在来到了天府城,该解决的问题也都解决了,陈璞总算有闲暇思索苯蕃攻略了,骑在马上陈璞脑中就没有停止过思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百年来,并没有苯蕃人从这里出来还能活着,怎么苯蕃的红苯和黄苯要来中原杀自己,就能出了群山而能存活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恐怕这其中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苍龙村经过这四百年天下人的来来去去,早就不再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村落。 苍龙村坐落于一个大山坳中,四周都是群山,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西康县城,几百年前的先人们,为了方便熟悉此处情况,把苍龙村南面的山林砍伐了一片,平整以后,建起了房舍。 那些先人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当初建造的小房舍,几百年后,变成如今这么大的一个集市,苍龙集。 第三九九章 发明集会 这苍龙集可以说是千千万万的中原人,前仆后继逐渐完善的,有人居住就有衣食住行的所需,自然就会有人发现商机,有的是苍龙村的村民,有的是西康县的百姓,有的甚至是天府城的商贾。 大家来到此地,不停的开辟空地,建起房舍,房舍越来越多,一步步的衍化成集市。如今的苍龙集可以说中原的集市有的它有,中原集市中没有的它也有,比如当地的村民可以做向导,带想要入群山的人进入巴彦群山,虽然只是在安全的区域的行进,但也可以起到熟悉地形,熟悉气候的作用。 再比如,这里竟然有公开的毒药商店,专门售卖闻起来很香,但是吃了就会立刻毒发身亡的毒药,用于毒死野兽。 还有各种不同材质做成绳索,铁匠铺做出来的花样百出的工具,有很多口袋的衣衫,油布做成的帐篷,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见不到的。 在陈璞看来,苍龙集完全就是一个发明爱好者俱乐部,这里售卖的东西全部都是为走出群山而创造的,虽然绝大部分都是臆想出来情境,然后根据臆想再发明创造,这样的东西想一想也不靠谱。 可毕竟没有活人能深入群山后还能活着返回,即使是臆想的发明创造,只要能带的,谁都会带着,万一能用到呢?在这里是金银买来的物件,到了深山,保不齐哪一样就是救命的宝贝。 这些聪明的商人,也正是看中了这个商机,才纷纷的涌入这里,不管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你能做出来,并且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一定有人购买。 走在苍龙集中,陈璞目不暇接,太有趣了,琳琅满目又稀奇古怪,很多的东西如果只是看见,让他去猜,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那是做什么用的,可是经过商家的讲解,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站在一个卖被褥的小摊位,陈璞不敢相信望着前方,那是一个木头做的人偶,用陈璞的话说,这就是一个四肢可以活动的陈列模特,在其上竟然是一个类似和服的东西,没错!就是陈璞前世岛国的和服! 只不过这个和服的下摆没有那么长,并且是可以扎紧的,陈璞问那商家道:“这位老伯,你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老者一脸傲气,“小伙子不懂了吧?这是随身被子,你想想,走在深山里不是哪里都有平地让你睡的,有了我这被褥,随便靠在哪个角落,解开腰带一铺开就是褥子,后面的小东西一打开就是被子,脖颈处我还续了棉花,可以当做枕头。天冷还能御寒,遇到野兽攻击还能防护,入山必备!来一套?” 听了人家的解释,陈璞有理由相信,前世岛国的先人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作出的和服吧?难怪人家的某项事业,那样的发达,一切为了方便! 一路走一路看,遇到实在憋不住想搞明白的东西,就询问商家,往往商家的解释能让陈璞惊为天人,恨不得顶礼膜拜。 苍龙集不知道最后是被哪位神人规划过,竟然真的做成了一条盘龙的形状,从入口处,一直到最里面,是盘旋着绕行的,直走到最里面的苍龙客栈,陈璞回过头再看这神奇的苍龙集,感慨万分:“人民的智慧真的是无穷无尽呐!” 苍龙客栈是个三层的楼阁,在其中找到柳宜生和石黑塔,还有二十八宿的十四宿,他们的房间都在客栈的三层,把能看到群山方向的一面全都包下来了。 在柳宜生的房间,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大家都十分高兴,石黑塔像一堵黑墙一样,站在陈璞面前哈哈大笑,“少爷,你总算到了,是不是可以带我们走了?” “那还真不行,现在情况有点让我捉摸不透,还真的要在这扎根下去,不过不用这么多人都在,你们可以分成两班,一班在这守着,另一班可以去西康县或者天府城转转,总闷在这确实挺难过。”陈璞说道。 柳宜生这是说道:“少爷别听这石黑子胡扯,事情没有办完,怎么可能离开!”说着瞪了一眼石黑塔。 石黑塔也不在意,继续道:“那少爷来此做什么?苯蕃的大队人马也没有到啊。” “先告诉我先抵达的苯蕃人在哪里,和做过什么吧?”陈璞问道。 柳宜生说道:“一共来了两名黄苯和两名红苯,他们开始的时候就是在苍龙集外的山洞内住着,在山中打猎为生。武功吗也稀松平常,我看过他们打猎,用我们这边的说法,连黑榜的实力都没有。” 这四人从出现就引起所有苍龙集中人的注意,开始以为他们也会很快的死去,可是两天后,他们还活蹦乱跳的去打猎,这就让苍龙集的人不得不注意了,自从有苯蕃人出现的百年间,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陆续的有中原人想要跟他们接触,可是言语不通,根本没有办法做细致的交流,只能简单的知道大概的意思,给他们金银,他们不要,给吃的也不要,让他们再次进山他们也不肯。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做一件事,向着西面跪拜和祷告,然后就是哭。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随着有苯蕃人走出群山还能活着的消息传出,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打探消息。 直到两天前,来了谁也惹不起的势力,圆月派的门主,圆月飞仙刁灵和圆月派的诸位长老供奉,算上刁灵在内,一共四位天榜实力的高手,十几位地榜实力的高手。他们直接抓住这四个苯蕃人,逼着四人带路进山,开始的时候苯蕃人死活不肯,可是被圆月派的人严刑拷打了一番以后,只得遵从。 这两天,圆月派一直在为进山做准备,购买各种物资补给,最主要的是购买上等的骡子,在山中行进,只有矮小又极有耐力的骡子最为适合。 “那四名苯蕃人,每天向西面跪拜,都是在什么时间?” 第四零零章 打算跟进 茶娜突然问出的话,把柳宜生问的一愣,想了想,“每天太阳要下山的时候。“ 陈璞看向茶娜,“有什么问题吗?” 茶娜解释道:“苯蕃三苯,在祈祷和跪拜的时间上都是一样的。传说中顶轮也就是天轮诞生在萨朗山上,苯蕃的先人们就在萨朗山上建造了顶轮宫,自那以后顶轮宫就成为苯蕃人的胜地,每天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和每天黄昏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是祈祷和跪拜的时间,早上代表着新生,黄昏代表着死亡。” “这两个时间跪拜有什么不同的含义吗?” “早上跪拜是为了求今生,晚上跪拜是为了修来世,他们没有早上跪拜吧?”茶娜看向柳宜生。 “没有,我们曾一天到晚轮换着监视他们,只有黄昏跪拜。”柳宜生回答道。 茶娜点点头,“这就对了,他们认为自己活不长了,他们在期待来世。在苯蕃只有老人和将死之人会在黄昏跪拜顶轮宫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黄昏跪拜,证明他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陈璞问道。 “是,如果他们都不是老人的话,那就只有这一个解释。还有你没有发现他们两个黄苯和两个红苯竟然合住在一个山洞吗?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红苯和黄苯之间的仇恨世世代代几千年,他们就是死也不会住在一起。”茶娜面色十分的凝重。 陈璞脑子开始飞速的运转,把茶娜提供的所有信息和巴彦群山的传说结合,反复思索。 “能把如此深仇大恨的两伙人捏合在一起,那只能是他们共同经历了某些事情,在这共同经历前面,足以让他们放下千年的仇恨。而黄昏跪拜又说明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那我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他们可能被人控制了。”陈璞神色凝重起来,这样的推论让他好容易轻松了一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柳宜生说道:“少爷的意思是他们在苯蕃被人控制了,然后穿过崇山峻岭,来道中原,让他们死在这里?” “虽然听起来有些胡扯,现在我们知道的线索太少了,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圆月派的人在哪?他们什么时候出发?”陈璞问道。 “他们在苍龙村租用了个民房,这两天一直在买东西,我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柳宜生说道。 陈璞估算了一下苍龙村的位置,应该能被他的意识覆盖,“你们安静一下,我看看情况。”说罢,陈璞就放出意识。 果然可以覆盖住苍龙村,一个普通的村寨,住着一群江湖人,很容易找,略一搜寻就找到圆月派的位置,此时圆月派的小院儿中,有五头骡子,还有很多已经包裹好的东西,散落在院子中。 此时的堂屋里,一群人正在商讨事情,为首的是一位瘦削的老者,应该就是圆月飞仙刁灵了,当初调查周弼的时候,陈璞就知道了这刁灵,他跟殷景琪关系莫逆,是幼年的玩伴。刁灵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弯刀,比褚青丝的那把要大一圈,也没有褚青丝的那把华美,刀鞘是深蓝色的。 毕竟是小村落的小院,房屋也很小,这二十个人挤在里面,只有四个人能坐着,其他人都站着,所有人的腰上都挂着与刁灵一样的弯刀,只是刀鞘的颜色不同。 在柴房中关着四个人,从衣服上就可认出是苯蕃的苯教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陈璞让自在去探听,可是自在刚离开不久,这群人就散了,只留下刁灵在盘腿练功。 自在也回来,“哥哥,我就听那个老头说了一句,明早出发,他们就散了。” “有这一句就够了,自在又立功了。”陈璞夸赞了一句,把自在送回如意空间。 “他们明天出发,我和茶娜先回去,明天清晨我们会尾随直接跟他们一起出发,就不再过来了。”陈璞跟房中的众人说道。 石黑塔不解的道:“少爷不带我们去?他们的人可不少啊,还有四位天榜高手。” 陈璞摇摇头,“我们不是去拼命,我们只要去探个究竟,我不认为他们能够穿越群山抵达苯蕃,那四个苯蕃人,一定有问题。我和茶娜两个人,我有信心任何情况都能保证我两人性命,人多了我就没有那个能力了,石叔还是好好在这帮我看着。” 石黑塔还想说什么,柳宜生说道:“石黑子,你的脑子就是十个也顶不上少爷的一个,少爷既然有了主意你就听着,少说废话。” 柳宜生是天诛众人中,除了王远山外,最年长的,他很少发表意见,但一旦他说话,大家都会遵从,石黑塔看柳宜生沉下脸来,就不再说话了。 “石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们放心就是,我不会深入群山的,我去苯蕃又没有事情做,无用功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只是跟去看个究竟,我有预感他们走不远。”陈璞说道。 石黑塔叹道:“我一是担心你,二是觉得自从我们变卖了生意,就没有做过什么有用的事情,老这么待着,总觉得自己是吃干饭的。” “我早就说过,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家各司其职,你们在这帮我盯着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如果在你看来打打杀杀才算帮我,那也快了,总有你大显神威的时候。”陈璞说道。 “真的?何时?”石黑塔兴奋的问道,他身后的二十八宿也都看向陈璞,石黑塔也是帮他们说出了心声。 “如果有人控制这四个苯蕃人,那一定有其目的,他们既然出现了,后面肯定还会有动作,我保证动手的日子不会太远。”陈璞说道。 “好!我可等的筋骨都乏了,少爷可不能在诓我了!”石黑塔说道。 陈璞和茶娜又是一路疾驰回转天府城,抵达天府楼时已经黄昏时分。两人刚进入罗笑笑给他们安排的院落,就看到罗笑笑冲他们走来,“少爷可算回来了,我都让厨房准备晚饭了,就不知道你们何时能回来,现在好了,可以安排上菜了。” “周凌他们到了吧?”陈璞问道。 “到了,我让罗掌柜招呼这呢。” “那你们就开饭吧,我去应付一下就回来。” 第四零一章 进入群山 天府酒楼,五楼的房间内,已经坐满了人,除了下午来的那些文官,谭兴和他的副将也在坐。 陈璞说应付,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应付,跟众人喝过一杯以后,陈璞直截了当的说道:“从明天开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转,我也说不好,希望诸位大人,能按下午我们商议好的,按部就班的把事情做好,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天府城。” 从天府酒楼回到客栈的院中,众人正在吃饭,陈璞坐下来也匆匆吃了几口,等大家都吃完,他放下碗筷说道:“明天我和茶娜要进入巴彦群山,也不知道多久能回转,你们就在这天府城中玩玩吧。” 桑柔紧张起来,“会很危险吗?” 陈璞还没说话,澹台孔雀面沉似水的站起来往外走,陈璞走过去拉出她,“你现在不能再用星陨辰寰印了,你的能力还不能这么密集的用,不然上次你也不会吐血了。” 澹台孔雀倔强的道:“不行!我要知道你此行危不危险,要是危险就不要你去了!” 陈璞想摸摸澹台孔雀的头,可是怕她不高兴,伸出的手又收回了,“你应该比我懂命理的,如果你看出危险,我就不去的话,你觉得就可以避免吗?” 澹台孔雀急道:“可你说不知道要多久,我心里害怕,堵的难受。” “行了,我有什么能耐你还不知道吗?这世上谁能抓到我?黄凌道不也一样被打成肉泥了吗?”陈璞把澹台孔雀拉回座位。 这只小孔雀是有些窃喜的,刚刚陈璞拉着她的手臂一直没有松开,还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椅子上。 陈璞回到座位上,“我有什么本领大家都知道,不必为我担心,我说不知道此去的时间,是因为这件事里面有很多我还没能拿捏准的地方,时间上我真的不好预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我觉得不会太久。” 大家也都没有再多说什么,陈璞的性子他们都清楚,他决定的事情,是没人能够更改的。 夜晚,茶娜自己睡在一个房间,把空间留给陈璞和桑柔。 夫妻两人缠绵了半晚,桑柔窝在陈璞的怀中,陈璞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吃醋了呢?” 桑柔玉手轻抚着丈夫的胸膛,“我们都想开了呀,你这么好,你不去招惹别的女人,可和我们一样有眼光的女人不会少,她们总会主动贴上来的,比如这个罗笑笑。我们的态度就是,如果她们足够爱你,可以和我们一样为你付出一切,那我们就不阻拦。何况就是没有我们的阻拦,想要攻破你这道关,都难上加难的。” 陈璞也轻抚这桑柔滑腻的后背,“让我说什么好呢,我算明白了,你们就是要让我愧疚,这是以退为进啊!” “才没有!” 第二日清晨,天还黑着,薛丁山就在天府酒楼的后厨忙活开了,用在银屏城学到的那西域大饼的做法,在给陈璞他们烙饼。 陈璞起来梳洗完毕,这次没再穿他喜欢的儒衫,而是换上他很少穿的劲装衣裤,一身黑色,茶娜也换上一身深灰色的衣裤,两人干净利索的走出院子。 大家也都起了个大早,在院中等待他们了,薛丁山递过一个大包裹,“我尝了尝,味道虽然不及那西域大饼,但也差不太多,时间匆忙,这做了二十张,够你们吃一些时日了。” “谢岳父。”陈璞说着把大饼接过,递给茶娜,茶娜背大饼,他自己背几个装的满满的大水囊。 跟众人一一道别,骑上马儿,直出天府城。 从西康县城到苍龙村的路上,就放慢了马速,以免发出大的响动,惊动圆月派的人。 此时太阳才冒头,天还没大亮。 远远的陈璞和茶娜就下马,缓步而行,边走陈璞边思考,这圆月派的参与到这件事中,有殷景琪的授意? 圆月派作为一个江湖门派,如果说是要开辟商路赚大钱,陈璞很定是不信的,那他们几乎的出动全派之力,挟持四名苯蕃人进入群山,肯定是希望他们可以带路,把自己带到苯蕃去,那他们的目的如果不是做生意,还能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也只有政治上的目的了,至于什么目的,这就要刁灵背后的人是谁了,如果是殷景琪,那还真的是无从下手了,这位武阳老臣谋反的可能性太小了,那是皇上的授意?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陈璞的目力已经到了神奇的程度,这样暗的条件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机缘的苍龙村外,有一个骡队正绕过苍龙集往进山的入口行去,而其后跟着的人,让陈璞目瞪口呆。 陈璞粗略的算了一下,跟在圆月派众人身后的人马,足有二三百人,有独行的,有结伴的,也有同样组成骡队的,这都是打算跟在圆月派的后面,若是真的能走通,这将是第一拨从苯蕃获利的人。 陈璞告诫自己,看来真的不能盲目自大,自以为多聪明,这二三百人可都是和自己一样聪明的人啊,只是最后的命运如何?这些人有多少能最后活着? 陈璞从马上解下沉重的水囊背在身上,茶娜也解下大饼背好,陈璞解下马儿背上的马鞍,拍拍马股:“你自由了!走吧!” 两人跟在那二三百人的大队人马,一起走进了巴彦群山。 刚走了半个时辰,陈璞就被巴彦群山震撼一把,遮天蔽日的大树,即使天已经大亮,这山林中也是黑暗阴森的,环境极为潮湿,仅仅半个小时,已经见到许多的毒蛇和昆虫了。 陈璞和茶娜的脚力自不必说,他们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可是前方的二百人却不行,很快他们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因为山路太难走了,时缓时急的坡路,又是还要跳过浅山涧,走着走着,陈璞两人就变成了这二三百人领头的了。 半个时辰就足以看出这些人的水平,能跟在陈璞两人不远处的,都是有武功底子的,落在后面的都是普通的商人。 就在陈璞放开意识观察身旁人,也监视前方圆月派动向的时候,圆月派的骡队停住了。 第四零二章 跃涧过河 陈璞没有过去,而是停下脚步,用意识查看情况,圆月派众人的前方是进入群山的第一道难关,阴魂涧。 深二十多丈,宽也足有十丈的阴魂涧,当有风从涧内吹过的时候,会发出呜呜的声响,时而低沉时而凄厉,好像是鬼魂在嘶号一般,阴魂涧也因此得名。 架在阴魂涧上的是三根原木,捆绑在一起以后,铺于阴魂涧两端,人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怎么让骡子平稳过去。不知从哪年起,也不知道是谁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就是给骡子戴上眼罩,它们看不见就不会害怕,只要前面有人牵着它们,就可以安稳的过去。 此刻圆月派的人停住步伐就是在给骡子戴眼罩,而陈璞不靠近是因为他认为那四名苯蕃人如果真的被人控制,那绝对不是让他们死这么简单。而控制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毒和蛊,这两样东西陈璞都不想靠近。 陈璞两人停下脚步,他们身后的人可没有他的这么多顾忌,纷纷超越他们,还有人说风凉话:“体力不行了吧?走那么快有什么用?累了还不是要歇着?一看就是没有进过山的!” “可不?刚才走那么快,我还以为是两个武林高手呢,不过尔尔!” 陈璞对这样的人向来一笑置之,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根本不会理会,等众人都走过去以后,他和茶娜才挪动脚步。 阴魂涧好过,冥血河难渡。 继续在山林间行进了两个时辰,就到了冥血河,顾名思义,整条河水都是红色的,犹如源源不断的鲜血从眼前流过。 陈璞远远的用意识查探,原来是整个河床都长满了红色的水生植物,没有缝隙,布满了整个河底,再加上这里光线都被高大的树木遮挡,远远看去,就是一条血河。 之所以说冥血河难渡并不是因为这看起来鲜红的河水,而是因为水中的东西,陈璞发现在大概一尺高的红色水生植物中间,密密麻麻潜藏着一种黑色的鱼,每一只有巴掌大小,数以万计,此刻这些鱼都蛰伏在红色的植物根部,好像睡着了一般。 可当圆月派的人上前查看时,可能是人走路的振动惊醒了这些蛰伏的鱼群,本来平静流淌的冥血河,霎时间沸腾起来,那数以万计的鱼骚动起来,从水底游向水面,前仆后继,上下翻飞,红色的水配合黑色的鱼群,显得整个冥血河好像突然粘稠起来。 这突然的变化吓得上前去查探情况的圆月派的人差点摔倒,赶紧往后退,刁灵四下看了看,找到一大段枯木,走过去用脚尖一挑,这一大段枯木就跃入河面,刚进入河面那些奇怪的鱼就纷纷向枯木涌来,有的干脆直接跃出水面,疯狂的啃咬枯木,这时陈璞才看到这些怪鱼的牙齿,锋利如刀,跟鲨鱼齿比,也仅仅是尺寸小了,威力却一点不小。 仅仅两个呼吸,和正常成人差不多大的枯木,就被啃咬一空,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木屑,缓缓向下游流去,那些怪鱼继续在水中快速游动。 好在这里是百年间被无数人走过的地方,人之所以被称为万物之灵,就是因为人可以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利用各种各样的工具。 在冥血河两岸,分别立着一个两人合抱粗细的石柱,露出地面的高度有十丈左右,两个石柱间有两个铁索相连,为了固定两个石柱,还各分出一条铁索与后面的大树相连。 为了渡过这冥血河,不知谁发明了一种挂钩,一端捆绑在人或者骡子身上,然后两个挂钩分别挂住两根铁索,挂钩抹上油脂,一人先过去对岸,用绳子拉扯,这边的人或者骡子就滑了过去。 圆月派的人如法炮制,后面的人也都如此。 可这二三百号人中,总有不会武功还笨拙的,特别是那些走单帮的,没有人帮忙,只能自己从铁索上过去,一个不留神掉下去,片刻就被那些怪鱼吃的渣都不剩。 陈璞和茶娜站在最后,默默的等所有人都过去,计算着掉入河中的人,八人,连骨头都被那些怪鱼啃光。 两人先从石柱侧面的梯子上到石柱顶端,然后陈璞横抱起茶娜,直接走上左边的那条铁索,陈璞对肌肉的控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再加上他恐怖的身体力量,走铁索根本就毫不费力,极为平稳,和走在平地上没有差别。 走到中段的时候,那些怪鱼纷纷跃出水面,想要啃噬陈璞两人,可是铁索的高度太高,只能是徒劳,但密密麻麻的怪鱼跃出水面的画面,也着实的震撼人心,河对岸的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纷纷庆幸自己能安全过来。 陈璞安安稳稳的从石柱上跳下,放下茶娜,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众人都不敢再小瞧陈璞,那铁索悬于两个石柱之间,自身重量使之中间自然的有一个弧度,无论是风吹还是人走上去都会使之晃动,在这样晃动的铁索上要背负东西,还要抱着一个人,何等的艰难,纵是天榜高手也不见得能做到。 陈璞却如履平地一样的安稳而过,那些嘲笑过陈璞的人,都闭上嘴巴,不敢再乱说话。 之所以一直走在靠后的位置上,陈璞就是怕刁灵会认识他,陈璞对圆月派做过详尽的了解,难保圆月派不会对他也如法炮制,更何况还有殷景琪的那层关系在,小心总是好的。 倒不是怕他们圆月派对自己不利,只是在那四个苯蕃人身上的谜题还没解开的时候,不宜跟圆月派冲突,圆月派的一众人在陈璞的眼中就是一群小白鼠,还指望他们以身犯险呢。 渡过了冥血河,已经午时偏后了,所有人都各自找位置吃自己带着的干粮。 陈璞跟茶娜说道:“这地上全是干柴,那去拢成一堆,我去抓一些那怪鱼过来,这样的鱼一定很好吃。” 本来陈璞根本就不用靠近河边,控制中吉签就可以抓鱼,可他不想自己的底牌被太多人知道,还是走到河边。 第四零三章 前路幽暗 如意签都是隐形的,用来抓鱼再好不过,陈璞控制中吉签进入水中,挑最大的、站在张嘴的怪鱼,直接一插而进,再控制着中吉签把插中的怪鱼带出水面,放置在河边水浅的河滩上,接着控制中吉签从已经死掉的鱼嘴中退出,然后就是开膛破肚,刮鳞、去内脏。 这一切的动作全部用神念控制中吉签去完成,对陈璞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事情,他如今在用神念控制中吉签方面,已经到达顶峰,他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提高了。 非要说还能提升的话的,也只有随着智力值的增加,提升中吉签的飞行速度了,提升速度也就相当于提升威力。但那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能修炼的部分,已经是巅峰。 陈璞如法炮制了四条怪鱼,每一个都如成人手掌一样大小,四条够他两人吃饱了。再不知道前路究竟多危险的情况下,能狩猎的时候尽量不要吃干粮,这最简单的野外求生信条,陈璞还是懂的。 用两根长树枝穿起四条怪鱼,每一个树枝穿两条,茶娜已经把柴火堆点燃,陈璞走过去,用两个丫杈做了个简单的支架,就把一串怪鱼架上去开始烤制。 陈璞夫妻两人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中,可没人能看明白陈璞是怎么做到的,他好像就在岸边站了一会儿,四条鱼就被收拾干净的被他带回来,真气控物?天榜巅峰的实力?没人相信陈璞这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能有如此实力,可不是天榜实力是怎么做到的呢? 陈璞没有工夫管别人怎么想,他此刻正沉醉在香气中,不出陈璞所料,这怪鱼的肉质极为鲜嫩,刚刚烤制了片刻就传出浓浓的肉香,陈璞拿到眼前,看了看,从腰间的百宝囊中拿出咸盐和香料罐儿,撒到两条鱼上,递给茶娜,“快,趁热吃。”茶娜接过以后,陈璞继续烤制另两条。 茶娜咬了一口以后,眼中放光的道:“太好吃了!” 陈璞笑道:“这就是自然规律,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就越好吃,这怪鱼这么凶猛,吃过它们肉的人都深入群山没有再回来,外界自然就没有人知道它们的肉好吃。” 茶娜食量不大,可这次把两条鱼吃了个干干净净,陈璞也大快朵颐,确实十分的鲜美。 烤鱼香味,惹的众人都纷纷吞咽口水,看看手中的干粮,如同嚼蜡,食不知味。可没人敢来找陈璞的麻烦,人家是凭自己的本事吃到的美味,更何况,可能打不过。 圆月派一直都是和众人格格不入的,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以后才开始吃东西,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一样。 接下来的一关也是有记载的最后一关,蛇谷。 蛇谷是在进入深山必经之路上的一处山谷,想要往前走,没有其他的路,只能从这里过去,即使想从两边的山上绕过去,也不可能,因为两边的山上的蛇比蛇谷中的还多。 蛇不奇怪,蛇聚集在一起也不奇怪,奇怪的是的这些蛇好像是被无形的墙禁锢在这片区域一样,不进入蛇谷的范围,即使遇到蛇也是一些小蛇,单独存在的小蛇,可只要进入蛇谷的区域,两侧的山和蛇谷之中就密密麻麻的全是毒蛇,即使在蛇谷中的道路,也都是蛇。 想要安全从这里过去,只有一个办法,使用药物,驱蛇的药物。 从冥血河走到蛇谷,又用了两个时辰,到达蛇谷附近的时候,圆月派的人率先停住脚步,从骡子上卸下包裹,从中拿出用油纸包着的大包驱蛇药,打开以后就是白色的粉末,他们互相开始把粉末往身上抹,头发、脸、手、身上,总之是周身要涂抹一遍,把人人都抹的一身白,然后还要往骡子身上抹,都弄好以后,步入蛇谷。 其他的人此刻也都在往身上抹驱蛇粉,陈璞却放开意识查看前方的蛇谷,映上心头的画面让陈璞头皮发麻,漫山遍野的毒蛇,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都聚集在一起不停的滑动。这么多毒蛇之间摩擦的声响和吐信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听的人浑身难受。 当圆月派的人走入其中的时候,地面上的蛇果然向两边躲开,避开浑身都是白色粉末的圆月派众人。 陈璞看着被抹的一身白的刁灵,有些想笑,堂堂的天榜高手弄的这幅鬼样,也真是少见,若是在外面,这样的画面是不可能出现的,天榜有排名的高手,那都是一方魁首,就是死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么狼狈。所以,这样的画面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第二次了。 这蛇谷的范围没有多大,大概二百步的样子就可以走出蛇谷的范围,当圆月派的人都安全走过以后,陈璞身边的这些要钱不要命的人也都涂抹驱蛇粉完毕,开始往蛇谷挺进。 陈璞两人可没有驱蛇粉,他们也不需要那东西,当有一小半人安全走过蛇谷以后,陈璞就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一闪而出,到了蛇谷的对面,然后等在那里。 无论是早闪还是晚闪都可能被人注意,只有前面的人还在庆幸安全走过蛇谷,后面的人无心他顾的时候闪过去,才不会被人注意到。唯一可能注意到陈璞身法的圆月派众人,却根本没有把后面的这些人放在眼里,看都不会往后看。 等到所有人都过去了以后,众人却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因为已知的三关都已经过了,前方再有什么就无从得知了,因为走过蛇谷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圆月派的人也明显谨慎起来,不停的在询问那四名苯蕃人,接下来该怎么走。 可那些苯蕃人一问三不知,茫然四顾以后,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弄得刁灵大发雷霆,要杀掉苯蕃人。 这四名苯蕃人兴许是被吓着了,比比划划了一通,也没人能听懂,茶娜虽然能听懂,可是他们不能靠近,这就是很麻烦了。 陈璞绞尽脑汁,也只能求助于自在,在脑中呼唤如意空间里的自在道:“自在,你能学苯蕃话吗?不用你听懂,你就把听到的原封不动的学出来就可以。” 自在痛快的道:“可以啊,我可以把我听到的任何声音都模仿出来,因为我只能用神念交流啊,哥哥,你怎么傻乎乎的。” 陈璞惊喜莫名,“太好了,现在就让你出来。” 第四零四章 浓雾突起 自在出来以后,就直接去了圆月派哪里,四名苯蕃人,正在不停的说着话,比比划划的,好像很着急,也很害怕。 过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刁灵怒不可遏,被身边的人劝慰着,驱赶这四名苯蕃人继续前行。自在也回转,陈璞让自在把听到的血给茶娜听,茶娜呆呆的听了半天,面色越来越凝重。 听罢自在所学的所有话以后,茶娜把陈璞拉到角落里,小声的道:“他们反复在说的是,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巴彦群山,所以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们清醒的时候,就在刚刚的阴魂涧,他们只记得他们要往东走,别的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往东走。而且他们感觉到到身体开始变化,皮肤在变黑,破损的皮肤不会愈合,他们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根据茶娜的翻译,陈璞想到的是,桑柔跟他说过的一种蛊,人傀蛊。人傀蛊可是使人失去记忆,只记得施蛊人传输的命令。比当初张虚彦所中的傀儡蛊要高一级,更高级的还有地傀蛊和天傀蛊。 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让他们往东是为什么? 想到这,陈璞呆住了,紧接着浑身汗毛竖起,难道现在的局面,几百人进入群山的局面,就是对方的目的所以?让这些苯蕃人在中原露面,就是为了引诱中原人趋之若鹜的奔向这深山之中,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些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前方等待着众人的,将是什么? 陈璞把自在送回如意空间,搂住茶娜的腰肢,“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什么环境,你都不能离开我半步,这四个苯蕃人应该就是个圈套,背后之人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引诱这些人进山,现在已经过了蛇谷,随时可能会有危险。” 茶娜自然没有意见,顺势抱住陈璞的腰,头枕在陈璞肩膀,“那就这样走吧。” 再往前一直走到天黑,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危险地带。 在崎岖的山路上,忽上忽下的走了一天,即使是刁灵也颇感难以承受,挑选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缓坡,宣布就在这里休息,明早再走。 圆月派的的人都休息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这些人自然也要休息,众人各自找地方,纷纷拿出在苍龙集购买的各类帐篷、被褥,甚至还有类似陈璞前世睡袋一样的东西,总之是五花八门,百花齐放。 陈璞向四周看看,挑选了一棵大树,用如意签攀爬到其上,把粗壮的枝杈上端修剪一番,变得平整光滑,把大饼和水囊都放在靠近树干的位置,枕在头下。然后冲茶娜招招手,茶娜在树干上借力一下,就飞入陈璞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茶娜是只要有陈璞在身边,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性子,丈夫的怀抱是天下最安逸的去处。 陈璞掏出一张大饼,两人分食,再喝过一些水,茶娜很快就入睡。 陈璞却不行,他觉得这其中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不得不思索一番。如果真的让自己猜中,对方是利用苯蕃人引来大量的中原人,虽然目的不知道是什么,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群人存在,他们存在了多久了?如果从第一次出现苯蕃人开始算起,也足足百年了。 假如这一切真的是一场阴谋,那谋划了百年,目的是什么? 陈璞真的很后悔自己前世没有多看几本侦探小说,他发现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开始解谜,各种谜题接踵而至,解决完一个就出现新的一个,无穷无尽。 现在公平教背后黑手是谁,无从得知;杨浚有什么谋划,也不知道;那拐卖人口的神秘组织,也没了消息。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很可能存在百年的大祸害,为什么全都让自己碰上,不是说好了做好人,善有善报吗?为什么感觉自己自己自从在前世飞身一脚救了人,就反倒好像在还债一样? 在这样处处可能是危险的地方,陈璞不敢放松警惕,把自在召唤出来,“自在,你就在我头顶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你叫醒我,不可以乱跑,就在我身边。这里非常诡异,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东西能伤害到你,你要听话。” “嗯,自在知道了,我哪都不去,就在哥哥身边。”自在乖巧的回答道。 有自在守在一旁,陈璞才敢入睡。 陈璞半梦半醒间被自在摇醒,“哥哥,快醒醒。”陈璞惊醒,看看天色还是黑的。 “怎么了?” “起雾了,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起了雾,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自在说道。 陈璞四下看去,果真是脸一尺外都看不见,释放出意识再看,众人都还在,并且都还活着。 下面的人,此时也有醒来的,看到四下什么都看不见,惊呼出声。 很快所有人都被惊醒,有同伴的开始呼唤同伴,没有同伴的都在摸索,想要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以防意外。 陈璞在观察着每一个人,特别是圆月派的人,刁灵也被惊醒,这个时候无论你是什么级别的高手,也不可能看的见,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又出现浓雾,眼前一尺以外上面都看不见。 刁灵急忙吼道:“都醒醒,报自己的名字!” 毕竟是老江湖,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己方人员是否都在,圆月派的人挨个报名,十九个人一个不少,刁灵悬着的心放下不少,可很快意识到更紧要的问题,“快看看那四个苯蕃人,是否还在。” “在!”马上就有人说道,“一个都不少,睡的跟死猪似的!” 刁灵说道:“以那四个苯蕃人为中心,大家围在一起,把骡子也围在中间,刀都出鞘,有人接近直接杀掉!” 刁灵的一系列做法无疑都是最正确的,就是换了陈璞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他最后一句话是大声说出来的,既是告诉己方警戒,也是告诉其他人,不要靠近他们。 “姜还是老的辣啊,果真不假。”陈璞喃喃自语,“不对!”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这么大的吵闹声,那四个苯蕃人怎么可能还熟睡不醒。 意识聚向那四个苯蕃人的位置,果不出所料,死了!四个人全都死了!死相非常难看,浑身乌黑,皮肤有破损的地方,还冒着黄色的浓水。 没有桑柔在,陈璞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毒发身亡,还是蛊虫作祟。 第四零五章 逆流而至 刁灵也很快意识到,让人去检查那四名苯蕃人还有没有呼吸,得知都死了以后,刁灵知道事态严重了,他们敢来此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四名苯蕃人,现在他们死了,还死得这么蹊跷,他也打起退堂鼓。 “用绳子,把大家和骡子都拴在一起,我们一起走!往来时的方向走!”刁灵当机立断,他可不认为百年来那么多能人都没有能活着回转中原,他自己却可以,自大就是自杀,这道理他比谁都懂。 其他人也都效仿圆月派,人多的就用绳子把自己人都连接起来,走单帮的就尽量跟着人多的走。 茶娜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这个时候说道:“真的都死了?” “嗯,四个都死了,死相很惨,不是中毒就是中蛊,”陈璞说道,接着联想起这百年来苯蕃人时常的出现,“你在苯蕃的时候就没有听说过有人失踪吗?百年来,一直有人失踪,这不可能不被察觉。” 茶娜想了想,“没有,每天红苯和黄苯互相打杀,倒是有死人,但是没有听说有人失踪。” 陈璞皱起眉头,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奴隶呢?” 茶娜说道:“奴隶都是奴隶主的私产,如果有大量的失踪,他们一定会聚集在一起找首领想办法,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璞不死心,没有理由,百年间陆陆续续的有人失踪,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苯蕃有没有用奴隶祭祀的活动,特别是在巴彦群山中的。” 茶娜闻言,浑身颤抖起来,“每年有一次活人祭祀,就是用奴隶的命祈祷风调雨顺,地点就在巴彦群山的纳云错,纳云错是一个大湖,每年都会把一百奴隶赶入纳云错,祭湖神。” 陈璞感觉到妻子的颤抖,知道她是联想起奴隶的悲惨遭遇,苯蕃奴隶被非人的对待,是茶娜心中最深的伤痕,用力的抱紧她,问道:“那可曾发现过尸体?” “没有,就是因为每一次把一百活人赶入纳云错,却从来没有尸体漂浮,苯蕃人才深信湖神的存在。”被陈璞紧紧的抱在怀中,茶娜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那问题就应该出在这纳云错湖了,应该是在湖底有和地下水源连通的通道,人都被那里吸入,总有生命力顽强的人,没那么容易死,这些人就被这阴谋背后之人利用了。”陈璞说道。 陈璞并不急着离开,因为他不相信可以随意离开,如果起雾了往来时的路走就能回去,那百年来不可能一个活人回到中原的都没有,这雾绝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面的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他们自认为往来时的方向走,却都偏离了位置,连刁灵也不能幸免,不片刻,所有人都四散而去,往四面八方逃亡。 在这雾气之中,只有陈璞能不被干扰知道哪里是来时的路,陈璞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随圆月派而去,他们是这些人中实力最强的,如果阴谋背后的人与之发生冲突,自己正好可以冷眼旁观,看看对方的实力和手段。 虽然有了方向,但是陈璞并没有急于行动,只要圆月派不跑出他意识覆盖的六百步范围,他就随时可以追上去,他在通观全局,总觉得这四个尸体没有这么简单。 “别出声,呼吸也放缓,等下可能会有人来,我们守株待兔。”陈璞小声的跟怀中的茶娜说道。 茶娜现在也同样什么都看不到,在陈璞的怀中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璞一心多用,一边等待着幕后的人现身,一边观察着众人四散的动向,他们因为看不见,行进的速度被拖累的很慢,一时半会儿走不远。 来了!等了片刻,在四散的人流中有人逆流而上,所有人都在往外围跑,这个时候有人反向往中心跑,就好像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醒目。 逆人流而上的是四个人,四人都被毁了容貌,脸上疤痕纵横,更主要的是,他们都是瞎子,四双眼睛都是空洞,这不单单是被戳瞎,而是连眼珠都挖了出来。 四个瞎子在这暗夜的雾气中反倒行动迅速,走山路如履平地,这就是潜能的激发啊,正常人突然被放入这样的环境一定步履缓慢,没有了视觉,其他的感觉也都没有那么敏感。而瞎子经过长期的训练以后,其他的诸如触觉、嗅觉、听觉都被最大程度的激发,在这样的环境里反倒如鱼得水,来去自如。 只是陈璞不解的是,他们是通过什么东西辨认方向的? 答案很快呈现出来,尸体! 这四人笔直的奔着那四具尸体而去的,而这一会儿没有注意,那四具尸体都产生了变化,刚刚乌黑的皮肤都已经剥落,浓水流了一地,但四具尸体的胸口部位却都有什么东西在动。 四个瞎子走到四具尸体跟前,麻利的从后腰上摘下一个陶罐,四个陶罐同时打开,从中飞出四只黑色的,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的甲壳虫,这虫子极为诡异,身上的黑甲壳油光锃亮,布满倒刺,此刻四只甲虫甲壳分开从下面伸出几层薄翅,忽忽悠悠分别飞向四具尸体的胸口。 落到尸体上,四只黑甲虫张开如同钳子一样的嘴,把四具尸体的胸口撕烂,然后从嘴中伸出长长的口器,这口器是一圈圈蜷缩起来的,出了嘴以后缓慢的舒展开,刺向那还在蠕动的胸口,刺入以后就不停的吸吮,一直吸食到四具尸体的胸口不在蠕动,才把口器拔出来,其中一只兴许是拔的太快,把一个东西从尸体的胸口带了出来,赫然是一只干瘪的白虫子。 四只诡异的黑甲虫看起来好像是吃饱喝足,口器藏回口中以后,再张开薄翅往回飞的时候,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估摸着是吃多了,重量增加,一时间不适应。 四只黑甲虫各自回到陶罐中,四个瞎子把陶罐的盖子盖好,挂回腰间。然后往他们来时的方向,匆匆而去。 陈璞这个时候不得不权衡,是去找圆月派,看看对方的手段?还是跟着这四个瞎子顺藤摸瓜? 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这四个瞎子,既然可以直接找到对方的老巢,就不费二遍事了。 第四零六章 邪恶百年 陈璞不敢直接跟上去,对方除了视觉,其他四感都比普通人强太多,陈璞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就惊动他们,直等到他们走出去三百步,陈璞才抱着茶娜下落到地上,重新背起水囊和大饼,跟了上去。 始终保持着三百步的距离,不疾不徐的跟随,因为四人行进的速度很快,所以没用多一会儿就赶上了那些四散奔逃的人们,此时陈璞也没有办法救他们,来此冒险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什么下场他们都应该承受,对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 从这些犹如盲人一般的人身边擦身而过,陈璞两人继续追踪那四人而去。 边走,陈璞不禁感慨,正常人变成了瞎子,而瞎子却比正常人还要更像正常人,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这种特定的环境里才能出现。 跟着那四个瞎子,继续走了一里地左右,陈璞眼看这那四人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明明是一座直上直下的石山山壁,四人却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然后消失在那石壁前。 阵法!陈璞急忙把意识透过那阵法,这哪里是什么山壁,那是一个明显有开凿痕迹的登山路,非常陡峭,比直上直下也强不了多少。 这登山路开凿的十分粗糙,仅仅能放一个前脚掌的深度,宽只有两尺,有的地方要侧身才能过去,向前延伸了几十步之后就向左开始盘旋而上,在山腰处有一个山洞,洞口有两个人在把守,同样是毁容的瞎子。 陈璞不敢贸然上去了,这里只有一条路,如果碰上就只有死战一途了。 意识进入山洞之中,那只是一个入口,石阶梯向下延伸,不时的拐弯,深入山腹之中。 七拐八拐的尽头是一个门户,其中是在山腹开凿出来的大厅,跟苍生墓那山腹大厅类似,只是却开凿粗粝的多,不如苍生墓细致。隔着二十步就有一个大盆,不知道烧的什么东西,用于照明,却没有烟。 大厅的四周也是在山体上开凿出来的房间,有几十个之多,其中有的空着,有的里面有一人,最多的有三人,都在其中好像在修炼,坐卧都有。还有的在逗弄蛊虫,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装束上全是统一的黑袍。 在正对门户的尽头,是三个大房间,最大的一间又隔出几个小房间,其中正有一个老者,苍老的程度陈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裸露在外的皮肤比枯树皮还要干枯,呈现出灰黑色,他如果不动,那就完全是一具干尸,可他此刻正在修炼什么功法,盘坐在蒲团上,面前的空中盘旋飞舞着一黑一白两只虫子,两只虫子似乎在听他的指挥,时而抱团,时而分开。 这间大房间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比之稍小的房间,但却比外面的要大很多,左边是一个中年女子,右边是一个中年男子,中年女子在借着油灯的光亮刺绣,而那男子在用刀子雕刻木料。 此刻那四名在外办完事的瞎子已经走进了大厅,直接进入那最大的房间,向那个干尸一样的老者说着什么,老者听后点点头,挥手让他们出去,四人出去以后把四个陶罐放在那干尸老者房间的门口。然后他们四人,各自回到一个空着的小房间。 干尸老者把他面前的两只蛊虫吸入口中,然后走出房间,他走的很慢,好像一个干尸诈尸了,画面十分诡异。 走出房间以后,老者挨个陶罐打开看了看,然后,满意的点头点,站起身对着大厅中说了句话。从最靠近老者房间的左右小房间中,出来四个人,陈璞特意观察了他们的眼睛,都不再是瞎子。 被这不瞎的四人启发,陈璞满大厅的观察了一遍,从大厅的中段开始,以里的都不再是瞎子,以外的全都是瞎子,包括干尸老者和他左右的男女在内,眼睛都完好。 出来的四人冲老者行了一个古怪的礼,两手握拳,然后跪下,用拳支撑身体,拳头向前滑动,身体随之逐渐趴下,全身趴下以后,再弓起身双拳再往回滑动,直至膝盖,然后站起,嘴中念叨着什么。 老者等他们行礼完毕,吩咐着什么,四人听过以后,一人上前拿了一个陶罐,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陈璞判断,他们是要用这四个刚刚吃饱的蛊虫去执行任务,意识在身体内游荡了一圈,再没有什么新发现,往上就是坚实的山体,那往下呢? 往下竟然真的还有空间,可那其中的场景,纵是见惯了杀戮,也杀人不少的陈璞,也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类似监牢的地方,一个个的隔间内都有人被关着,每个人身上都有各种蛊虫在爬动,有的已经是尸体,即使活着的也离死不远了。陈璞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这里应该是专门培养蛊虫的地方,而这些蛊虫的养料,就是这些活人。 陈璞这才明白,这群人是把进入巴彦群山的中原人,当做了培养蛊虫的养料了,大量新的蛊虫产生,就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来做养料,从苯蕃收集来的祭祀用的奴隶,每年只有一百,还不是全部都能存活。 百年前应该是有人想出了用苯蕃人去钓鱼的主意,给苯蕃的那些奴隶吃毒药或者种蛊虫,让他们走出群山,引来贪婪的中原人,中原人进入群山之后,在那也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天然的浓雾中迷失方向,被他们一一抓获,成为新的蛊虫养料。 百年来,他们一直在这样做,那这群没人性的畜生到底害了多少性命?陈璞根本不敢算,他现在只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那四个明显地位高于之前四个瞎子的人,走出山腹以后,继续下山,出了那障眼法似的阵法以后,站在原地不动,不一会儿从他们的口中飞出四种不同的蛊虫,蛊虫先是悬停在这四人的面前,好像是在聆听命令,片刻后就飞了出去。 陈璞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不敢贸然跟他们对上,一把抱起茶娜就闪了出去,远远的跑开,直到他六百步探查范围的极限,保证既能监视到那四人,又最大限度的掩藏自己,他才放心。 那四个蛊虫,好像商量好的一样,冲着一个方向飞去。 第四零七章 昏迷不醒 那四人快步的跟随各自的蛊虫前行,虽然他们也看不见路,但是有蛊虫的指引,行进毫无问题。 陈璞远远的跟随,很快就知道他们去的方向是哪里,圆月派,那四只蛊虫直直的奔向了圆月派的方向。 当那四人抵达圆月派附近的时候,放缓了脚步,最后原地打坐,四只蛊虫在各自的主人面前悬停,根据桑柔给陈璞普及的蛊虫知识,这四只蛊虫应该就是这四人的本命蛊。 四人打坐运功了好一阵,收功以后把陶罐打开,那四只黑甲虫从中飞了出来,他们各自的本命蛊并没有收回,而是都飞到了那四只黑甲虫的背上,附着其上。 本来茫然四顾的四只黑甲虫,被本命蛊附着以后,好像一下开了灵智,往圆月派众人的方向飞去。 这四人打坐的位置距离圆月派仅仅有二十步的距离,如果是在平时,早就被刁灵发现了,可是此时,无论是刁灵还是圆月派的其他人,都丝毫没有察觉。 四只黑甲虫,在圆月派众人十几步外悬停在空中,没有再靠近。 这四只黑甲虫的个头太大了,在空中拍打翅膀的时候,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刁灵为首的四名天榜高手,刁灵说道:“有东西在附近,听声音好像是能飞的虫子,个头不小,都打起精神!”话音未落,刁灵就感觉自己头晕的厉害,还想再说话,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就缓缓倒地。 刁灵实际上是最后倒地的,圆月派的地榜高手,早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晕倒,他话说完另外三名天榜高手也已经倒地,由此可见,武功越高强,抵抗力越好,可还是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那四只悬停的黑甲虫动了,径直的飞向刁灵等四个天榜高手,停在他们的嘴上,那四只本命蛊这个时候不再附着于黑甲虫上,都飞回了各自的主人。 那四只黑甲虫张开钳子似的嘴,撬开刁灵四人的嘴,然后就爬了进去,几个呼吸的工夫后,这四明天榜高手突然开始四肢抽搐和抖动,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那四个还在打坐的黑袍人这时嘴中开始念念有词,然后张嘴把各自的本命蛊收回,站起身后转身就往回走。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被黑甲虫钻入口中的四名天榜高手,各自起身,跟随在那四个黑袍人的身后,亦步亦趋。 陈璞想跟过去继续看看,就在这时他的手臂被茶娜抓住,茶娜声音虚弱的道:“我撑不住了,”然后就没了声响,向后倒去。 陈璞眼疾手快的揽住茶娜的腰肢,没让茶娜摔倒,再看向茶娜,双目紧闭,呼吸虽然平稳,但是怎么摇晃都不能醒来,陈璞急了,扔掉大饼和水囊的包裹,抱起茶娜就往来时的路跑去。 他刚刚把意识放到极限,随他们一起来的二三百人,全部都晕倒在地,除了浓雾有问题,陈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 陈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晕倒,或许是他身体被强化的不惧怕这种浓雾,或许是他要比别人能坚持更长时间。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必须在他晕倒之前跑出这浓雾,不然他和茶娜都要被抓,想想那培养蛊虫的监牢,陈璞头皮就发麻。 陈璞抱着茶娜,放开意识,拼了命的狂奔,来时三个多时辰才走完的路,他两个时辰就跑完,来到蛇谷边缘一闪而出,继续狂奔,奔至冥血河又是一闪,奔跑不停。 终于在抵达阴魂涧之前,跑出了迷雾,这样高强度,没有停歇,速度不减的狂奔,就是陈璞现在可以称得上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浑身是汗水,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但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危险,不敢停留,放缓了速度,继续奔跑。 过了阴魂涧,跑出了山林,直冲向苍龙集的苍龙客栈,现在天刚刚要亮起,陈璞只觉得有光亮的感觉真好。 一路上陈璞始终注意着茶娜的状态,除了昏迷不醒,并没有其他状况,让他心中稍安。 敲开柳宜生的房门,陈璞抱着茶娜直接走进房中,柳宜生看茶娜昏迷不醒和陈璞焦急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关好房门,“少爷,茶娜受伤了?” “柳爷爷,去给我找匹好马,我马上要回天府城!”陈璞焦急的道。 柳宜生不再废话,赶快去找马,谨慎的他顺便也把自己人都叫醒,让他们注意保护陈璞。 石黑塔和二十八宿火急火燎的来到柳宜生的房间,询问究竟,陈璞沉着脸说道:“山中杀人的不是野兽沼泽,而是人。” “人?这百年间,都是人在山中作祟?”石黑塔一脸的震惊。 “恐怕是的,从现在起,我们的人不管什么情况也都不许进入其中,你们根本抵挡不住,天榜高手也无能为力。”陈璞严肃的说道。 柳宜生很快的安排好马匹,陈璞用床单把茶娜紧紧的缚在后背,翻身上马,“柳爷爷,收拾东西,带着大家去西康县,这里不能再待下去,具体安排,我会去西康县找你们,我走后你们就走。” “好,我马上带大家去西康县。”柳宜生点头道。 陈璞策马奔出苍龙集,往天府城奔去。一路上,陈璞疯狂的打马,把速度催到极致。 奔跑过程中把自在召唤出来,“自在,你现在马上去天府城,让桑柔准备救治茶娜,把我们遇到的情形事无巨细的跟桑柔讲清楚,从迷雾开始到众人晕倒,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好,哥哥,我这就去!”自在说罢,就飞了出去。 当陈璞抵达天府楼的时候,众人都紧张的在院中等着陈璞,陈璞没工夫细说,进入大卧房,把茶娜从背上解下来,放趟在床上,“小柔,靠你了!” 桑柔严肃的道:“根据自在说的情况,我认为那雾气应该是瘴气或者类似瘴气的东西,你别急。你先跟大家出去,我看看再说。” 陈璞和其他人都出了房间关好门,在门外焦急的等待。 范优良不解的问题道:“茶娜那么强的内力都着了道,你连内力都没有,你怎么没事儿?” 陈璞苦笑,“或许是因为仙术吧!” 第四零八章 控人四蛊 没用多少时间桑柔就打开房门,“没事了,就是瘴气,我帮茶娜刺穴以后,把她吸入的瘴气逼出体外就好了。” 陈璞急忙走进房间,茶娜已经醒了,来到床边柔声问道:“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就是还有些头晕,小柔姐姐说没事,我自己再运功一遍就好了。”茶娜说道。 陈璞总算放下心来,“那你快运功,我先出去跟大家说说整件事情。” “好,你快去。”茶娜说道。 所有人聚集在大厅内,陈璞把他看到的情况,加上自己猜测和推断,都跟大家复述了一遍。 关于蛊术,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桑柔了,“你猜的没错,那四个苯蕃人就是中人傀蛊,他们的所有症状都符合人傀蛊的特点。人傀蛊是种白色的蛊虫,幼虫好似蚕宝宝一样,被施于人身以后,可以抹除人的记忆,然后施蛊人可以向这人傀蛊发出一条命令,人傀蛊再去影响宿主。虽然记忆被抹除,但一些骨子里的习惯没有办法抹除,比如一个人是左撇子,那即使中了人傀蛊他还是左撇子,这也是为什么那四个苯蕃人,不但会打猎,还会跪拜顶轮宫的原因。” “那吃掉这人傀蛊的黑甲虫又是什么东西?”陈璞问道。 “这就要说到,蛊虫的习性,绝大部分蛊虫都是凶蛊,它们需要靠战斗和吞噬才能成长和进化,要么吞噬同类,要么吞噬宿主的精气神。黑甲虫就是地傀蛊,这地傀蛊从幼年到成年,就是一瞬间,这一瞬间就是吃掉人傀蛊的一瞬间,就好像傻子突然有了神智一样,地傀蛊本是浑浑噩噩的,一旦吃了人傀蛊,就马上具备了基本的智慧。”桑柔说道。 陈璞现在就是个好学的学生,“那四个人的本命蛊是怎么找到圆月派四个人的?如果是按内力强弱的话,那应该来找茶娜啊?” “并不是按功力,而是按蛊虫的气息。那四个苯蕃人的死亡,是因为背后的人让人傀蛊牺牲,作为牺牲的人傀蛊,会疯狂的吞噬宿主的精气神,然后排泄毒物,那四人浑身变黑、伤口不愈合、流脓就是被人傀蛊排泄的毒物侵蚀后的症状。而接触了这四个被吞噬精气神宿主的人,身上就会残留人傀蛊的气息,在蛊虫的眼中,那气息就和黑夜中一个灯笼一样的明亮。”桑柔悉心的讲解,让众人都好像在听故事一样聚精会神。 “难道苗人养蛊,都需要这样用人作为养料?”陈璞问道。 桑柔摇摇头,“怎么可能?如果那样的话,苗人早就成为天下人的死敌了。苗人养蛊都是用蛊虫和蛊虫之间厮杀的方法,来获得更优秀的蛊虫,用人作为养料在苗疆是明令禁止的,这完全可以归于邪术的范畴。这群人百年来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我虽然猜不到,但应该逃不出两种,一个是获得绝世凶蛊,可以灭天灭地的那种绝世凶蛊;另一个就是,需要冤魂和怨气滋养什么东西,而获得冤魂和怨气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人在痛苦和折磨中慢慢死去。” “最后一个问题,那地傀蛊和人傀蛊,究竟有什么区别?”陈璞问道。 “还要加上傀儡蛊和天傀蛊,就是念云的弟弟所中的那种低级蛊,他们秉承控人四蛊。傀儡蛊只能控制体弱的成年人和孩子,人傀蛊可以控制地榜高手,地傀蛊可以控制天榜高手。至于天傀蛊,那是教我爷爷蛊术的苗疆女子也没有见过的神话一样的蛊,只存在于传说中。如果真存在的话,估计控制比黄凌道还厉害的,真正的地仙强者,应该没有问题。”桑柔说道。 陈璞站起身,在大厅中开始来回的踱步,熟悉陈璞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正在全力的开动脑力,思考问题。 山中的这群泯灭人性的畜生百年来用人做养料,要么是培育凶蛊要么是培养冤魂和怨气,既然是从百年前才出现的,那可以设想,应该是先有人发现了苯蕃用奴隶祭祀河神而存活下来的一些苯蕃人,而后才开凿了山体建立起了那养蛊基地。 随着规模的增大,苯蕃存活的奴隶开始不够用了,就有人想出了利用苯蕃和天下的隔绝做文章,用苯蕃奴隶做诱饵,引诱想要开辟苯蕃到中原商路的中原人进入巴彦群山,在夜晚释放瘴气,迷晕所有人,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养料。 可这一次,明显不同于以往,首先诱饵不同了,过去是苯蕃的奴隶,穿着破烂,浑身是伤。可这次的四人是正儿八经的红苯和黄苯,从他们的装束上就已经证实他们不是奴隶。 再次就是,这群养蛊人是凭什么知道会引来四个天榜高手的,陈璞不相信这是个偶然,正好给四名苯蕃人种上人傀蛊,然后正好引来四个天榜高手,喂养四个地傀蛊,从而控制四个天榜高手。怎么看这都是计划好的,只等着圆月派入瓮。 还有,这群养蛊人凭什么好像能预测未来一样,坚信会有人押着这四名苯蕃人进入群山?那四个苯蕃人在山洞居住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开始跪拜顶轮宫的方向,这就足以证明那时人傀蛊就已经成为牺牲,开始吸食他们的精气神了。 如果这四名苯蕃人死在了那山洞中,怎么办?那些养蛊人会冲出群山找到四人,来喂养地傀蛊?这明显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事情会怎么发展,这群养蛊人全部知晓,他们只要张开口袋就好。圆月派一定会来,一定是四个天榜高手,一定会在那个时间点进入群山。 “这群养蛊人,不是与世隔绝的!在中原一定有人和他们有联系,而这个人的地位很可能高于这群养蛊人,他不但可以制定计划,还可以把一切都精确的算计。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这个人很可能一百多岁了。”陈璞停下脚步,说出了他得出的结论。 “和黄凌道一样的,武道巨擘?”范优良说道。 陈璞摇摇头,“这世上还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不依靠武功能不能活百年以上?依靠药石行不行?如果真的有冤魂和怨气,那灵魂能不能换身体?死人能不能复活?” 第四零九章 筑墙设卡 陈璞这么大胆的设想是有根据的,他自己就是根据,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灵魂,进入了一个死人的身体,那别人就不行? 既然有地仙高手的说法存在,那一定是有人成功的突破了桎梏,获得了一甲子的寿命,那地仙之上呢?能获得一甲子,能不能获得两甲子?更多甲子? 如果这些都有可能的话,那出现一个一百多岁的人操控着那些养蛊人,就也一定可能,不然就说不通这诸多的巧合。 “岳父,你去一下挽月楼,问清楚圆月派究竟有多少天榜高手。”陈璞向薛丁山说道。 薛丁山走后,桑柔说道:“从你描述的那些人的本命蛊的样子,能看出都是比较高级的本命蛊,至少都是地级蛊虫,应该都是用活人培育出来的,这些人每一个都该杀。活人养蛊,根本就是这世上最残酷的酷刑,生不如死,而不能死。” “我现在也想直接杀过去,灭掉这些畜生,可是他们究竟有多强大我们根本还无从了解,面对那些蛊虫普通士兵根本就没有战斗力,可我们这些人究竟能不能对付的了,还真不好说,那干尸老者一定是绝强的养蛊高手,你听说过一黑一白两个本命蛊吗?”陈璞问道。 桑柔摇摇头,“没有,本命蛊每个人只有一个,怎么可能有两个?” “可那干尸老者就是两只本命蛊啊,一黑一白,还有翅膀。”陈璞说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都是爷爷和昂鸾凤学来的,如果昂鸾凤不知道的,那爷爷肯定也不知道,我自然更不会知道了。”桑柔说道。 “那蛊术中,有没有能把蛇聚集起到一起的办法?”陈璞想起了那蛇谷,怎么看那也不是自然形成的。 “在蛊术中控制蛇有很多种方法,但像你形容的,二百步的山谷,左右的山上全部都是层层叠叠的蛇,这样的大手笔,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做到。”关于蛊术的问题,今天总算有桑柔解答不了的,她也有些郁闷。 接下来,众人各抒己见,讨论如何针对这些养蛊人,可提出的意见都经不住推敲,没有办法保证己方安全的情况下,杀敌制胜。 薛丁山很快回来,说道:“圆月派,刁灵是天榜高手,他的两个师弟也是天榜高手,还有一名供奉也是天榜高手。半月前刁灵和圆月派所有高手都失踪了,现在圆月派中,只有一些低级弟子,一个地榜高手都没有了。” “这就等于佐证了我的推论,那群养蛊人的背后还有人!”陈璞说道,接着又叹了口气,“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眼前这些养蛊人,我们都难以应付,他们背后的人,如果真是个百岁老怪物,恐怕更不是我们能轻易制服的。能解决黄凌道,完全是因为他的自大,如果是同级别的高手,谨慎一些,我们全要死。” “藏锋,做人和探索武道是一样的,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河,这个时候说道。 陈璞的打起精神,“江爷爷说的对,尽力而为。先做我能做的吧,那二三百人的性命,我真的是无力挽回了。” 吃过早饭后,陈璞派人叫来了谭兴和周凌,这两人本以为陈璞说要消失一段时间,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他一天就回来了。 “两位不必纠结我为什么回来这么快,我也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个样子,”陈璞把那群养蛊人的事情跟两人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对他们背后还有人的猜测。 谭兴和周凌满脸震惊,用活人养蛊,一养就是百年之久,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卧榻旁,怎不叫两人不寒而栗。 谭兴毕竟武将,又是江湖出身,很快恢复,“这些天杀的畜生!陈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即刻出兵?” 陈璞摇摇头,“那不是普通士兵能解决的,你这一万人杀进去,不消片刻就是一万具尸体。” 周凌也从震惊中醒神,“那陈大人让我们来,是为什么?” “我这两天来往于西康县城和苍龙村,我对路上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苍龙村和苍龙集是在一个山坳里面,山坳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西康县,一个通往巴彦群山。通往西康县的出口,大概只有不到二十丈宽,我打算把苍龙村和苍龙集的人全部迁出山坳,然后在这个出口筑起城墙,设关卡,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这里。”陈璞说道。 周凌和谭兴自然没有意见,他们一个是暂代蜀川路的政务,一个负责天府城的治安,如果那群养蛊人兴风作浪,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丝毫好处,筑墙以后,就等于防患于未然,他们都乐见其成。 “你们同意就好,那现在就要马上办,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苍龙村的村民的土地问题,西康县是否还有土地给他们耕种?不能因为内迁让村民生计没了着落。”陈璞说道。 周凌想了想,惭愧的道:“不瞒陈大人说,我因为只是转运使,不负责地方政务,对天府城下辖的三县都不了解,这恐怕要跟西康县令去商议。” 陈璞想想也是,一个转运使,还被黄家一直压制着,他不可能对政务有什么了解,这次代理安抚使,也是被自己赶鸭子上架。 “那这样吧,谭将军派一位虞候,再拨出一千人让其带领,跟随我出发,前往西康县。周大人,你马上调集民夫,还有钱粮,筹措好以后直接去那山口筑墙。我们内迁和筑墙同时进行,把危险降到最低。”陈璞做了最后决定。 “好,我这就去办。”周凌说道。 “我马上去调拨人马,让他们到天府楼门口,等候大人差遣。”谭兴也说道。 走出会客的大厅,陈璞看到众人都在收拾东西,还准备了两架马车,薛丁山和罕丹正在把给马儿套车。 四下看看大家忙碌的身影,陈璞说道“我去修城墙,你们也跟着去啊?” 第四一零章 要有静气 桑柔挎着一个装衣服的包裹,“我夫君去哪,我就去哪。” 薛丁山说道:“我们夫妻,本就是保护你安全的。” 范优良大脑袋一晃,“我们老哥儿俩还得跟你一起回京城呢,可得跟紧你。”江河难得的笑着点头。 罗笑笑巧笑倩兮,“奴婢要伺候少爷的。” 柏荐赢刚要说话,陈璞就举手投降,“你不用说,你家祖训肯定有一条说的特别好,行,我知道了。”柏荐赢笑了笑,还真没有继续往下说。 澹台孔雀双手掐腰,“跟着你,我才好意思想吃多少吃多少。” 陈璞心中感动,嘴上说道:“好吧,那你们收拾吧,我去看看茶娜。” 茶娜其实已经无大碍,只是陈璞不让她起床,她也颇为享受丈夫的宠爱,陈璞进入卧房茶娜就坐起来,“我听小柔姐姐说,我们要去西康县?” “嗯,我现在还没办法跟那群养蛊人叫板,只能先做好防护吧。我准备在西康县到苍龙村的那个峡谷口修筑城墙,彻底把那里封住,这么做其实防不住那群养蛊的疯子,但至少能够防止再有中原人进入巴彦群山。”陈璞握住茶娜的手,轻轻的揉捏。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样时间长了,那些养蛊人没有了活人养蛊,他们会怎么做?”茶娜提醒道。 “要么杀入苯蕃,要么杀入中原,我估计杀入中原的可能性大一些,到苯蕃那边要翻越雪山,来中原的道路要好走的多。”陈璞说道。 “那你有对策了?”茶娜问道。 “没有,现在只能采取这样被动防守的姿态,防止再有人送死,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打败这群人吧,总有办法的。这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我们需要找到克制蛊虫的方法,小柔说那些人的本命蛊都很高级,至少都是地级以上的,定魂籽已经不管用了。”陈璞说道。 茶娜说道:“本来以为有两条路可以可以通往苯蕃,现在看来这条路根本就不存在,看来红苯和黄苯想来中原,只用从银屏关走了。” “你想过没有,那四个红苯和黄苯的人,是怎么落到那些养蛊人的手上的?”陈璞问道。 茶娜皱眉,“你是说,他们是从苯蕃进入巴彦群山的?” “应该是吧,或许他们真的是红苯和黄苯打前站的人,结果被那些养蛊人抓到了。”陈璞说道。 “那后续一定还会有人进入巴彦群山的,我们要尽快的想到办法,这已经不仅仅是中原人的劫难了,苯蕃也很危险。”茶娜毕竟是苯蕃人,虽然那里对奴隶的残忍让她一度的想逃离,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是苯蕃人的事实,一旦族人有危险,她第一个想法还是保护。 陈璞弯腰拿起地上茶娜的绣鞋,亲手给妻子穿鞋,“我知道,我没忘记我活佛的身份,所以我们要尽快的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回京尽快促成江湖衙门的建立,然后广邀天下英雄,询问对付蛊虫的方法,集思广益,总比我们闭门造车希望更大。” 茶娜的玉足是她最敏感的部位,被陈璞握在手中,她身体明显的僵硬,红霞满脸,“我自己穿。” 陈璞没有理会妻子的羞怯,“你为什么不穿袜子呢?” “穿鞋都已经让我很难过了,再穿袜子我就不会走路了。”茶娜小声道。 “也是,反正你有摩挪护身,既不会出脚汗也不会磨出老茧。”陈璞把两只鞋帮她穿好,“走吧,出发。” 众人走出天府楼的时候,一千的兵丁已经列队整齐的在一名虞候的带领下等着陈璞,陈璞认识这名虞候,他一直跟在谭兴的身边,是谭兴的副将。 “请问将军名讳?”陈璞走上前问道。 虞候诚惶诚恐的说道:“钦差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也仅仅是个虞候,担不起将军的称呼,我叫王白石。”王白石是亲眼见识过陈璞把黄凌道打成肉泥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个现在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钦差,动起手来,就是绝世凶神。 “那我就称呼你王虞候,这就让你自在一点儿了吧?”陈璞说道。 “嗯,好,这样最好。”王白石笑道。 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千的步卒,这样的大部队从天府城的西门出发,去往西康县城。 抵达西康县以后,满县城的百姓吓坏了,以为要打仗了,纷纷关门躲避。 陈璞让其他人去找客栈,他和茶娜直奔县衙,西康县因为地处偏僻,本是个穷县,可自从苍龙村出现了苯蕃人,这里就红火起来,百年来,西康县大变样。从过去的土城墙变成了砖城墙,又从砖城墙变成了石城墙,每一次换城墙都是一次扩建。 西康县也从没有人愿意来的穷地方,变成了整个蜀川都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西康县的现任县令郝冷川,刚刚上任一年都不到,正打算大展拳脚,在这蜀川第一县大大的捞上一笔养老银子。 此时,郝冷川正在美美的吃着午餐,前两天刚从这里走了一批二三百人大队人马,进入那什么狗屁群山,满城的客栈、酒楼、妓寨、赌坊、集市,赚了一个盆满钵满,他正打算让自己的小舅子赶过来,开个杂货铺,随便弄点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赚钱。 正跟娘子吹嘘他这一任县令要发达了,找了他这个相公,绝对是眼光独到。 衙役跑进县衙后院,“郝大人!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年近五十的郝冷川正吹嘘到兴头上,看着也已经四十多岁的发妻都好像年轻了几岁,听到这么回去的呼喊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放下饭碗,走出房门,“天塌了?” 衙役看县太爷这么大火气,没有敢再言语,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这个样子才有我西康县衙役的样子,要有静气!遇事不能慌!听到没有?”郝冷川看到衙役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站立,夸奖道。 “明白了,”衙役说道。 “说吧,什么事情?”郝冷川双手背后,已经有些发福的肚子挺了起来。 “县城内来了一千的兵丁,已经到县衙门口了,好像还有个什么钦差大人。”衙役尽量放慢语速,他能理解的有静气,也就是说话慢一点。 第四一一章 竹篮打水 郝冷川本来一副,纵是泰山崩于前我也泰然自若的架势,听衙役慢条斯理的说着,可当衙役说完,抬起头时,他们的郝大人已经没了踪影。 往身后看去,只看到一个奔跑如风的背影,衙役钦佩的喃喃自语,“行如风,站如松,怪不得人家能做县令。” 郝冷川听了衙役的前半句话,就差点儿吓尿裤子,我的娘嘞,西康县的县志上也从来没来过这么多兵丁,这是多大事儿啊?可别影响了我的仕途啊!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以至于,衙役后半句话根本没有听到。 陈璞走在中间,左边是茶娜,右边是王白石,后面跟着一千兵丁,来到县衙门口。 陈璞抬头看看这县衙的匾额和大门,还能闻到新漆的味道,连鸣冤鼓都是崭新的样子,心中对这个郝县令已经有了大概的印象。 县衙门口的衙役看到这阵势,还以为是县太爷犯了什么事儿,陈璞冲他说道:“告诉你们郝县令,钦差大人找他。” 那衙役跑进去没有多久,陈璞就见到一个微胖,留着八字胡的人跑了出来,身穿崭新的县令官服,似乎这个县令,什么都喜欢新的。 郝冷川跑出来,仅仅是瞄了一眼陈璞两人的穿着,就不再理会他们,这分明是两个江湖人,一身穿着,说好听的叫游侠劲装,说不好听的就是布料好一点的短褐。 陈璞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没看得起自己,也不在意,静静的等着这位郝县令接下来的表演。 郝冷川直接跑到王白石的面前,客客气气,满面陪笑的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有什么军务来我西康县啊?” 王白石和谭兴一样,都是江湖出身的草莽,对这种谄媚的文官最是看不去,一看郝冷川的这副嘴脸,就十分的鄙夷,面无表情的道:“什么军务也不是你能打听的,进县衙再说吧。” 郝冷川笑容不改,“是是是,将军快里面请。” 王白石没有动,看向陈璞,恭敬道:“陈大人,请。” 陈璞点点头,迈步走进县衙,茶娜紧随其后。 王白石对身后的几个都候说道:“约束不下,不要生事。”也跟随陈璞走了进去。 郝冷川却傻眼了,陈大人?这位虞候竟然叫那两个江湖人陈大人?额头很快见了汗,赶紧跟了上去,跑到王白石的身边,“这位将军,请问这位陈大人是什么官职啊?” 王白石瞥了他一眼,“你自己问,我可不敢乱说。” 郝冷川心凉了半截,连说都不敢说,这得多大的官儿?刚刚自己对人家不理不睬,这下完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硬着头皮快跑两步,来到陈璞身边,谄媚的道:“陈大人,随我来,这边请,这边是县衙的会客厅。” 对这种前倨后恭的地方官员,陈璞早就司空见惯,前世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从怀中掏出圣旨,递给身边的郝冷川,“喏,先看看,就知道我是什么官儿了,看完还要办正事儿。” 郝冷川接过圣旨,腿肚子就开始哆嗦,他哪里见过圣旨,可是这明黄精美的卷轴,就是没见过也知道是什么,双手颤抖的打开圣旨,看到其中的内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钦差大人赎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非出自本心,钦差大人赎罪啊。” 陈璞觉得好笑,这个郝县令是把电视剧里的那一套演了个遍,一个桥段也不愿意落下,弯腰从他手中把圣旨拿回来,整理好,重新插入怀中,“不知者不罪,起来吧,还有正事要办。” 步入县衙的会客厅,陈璞自然是坐在主位,茶娜站在他身旁,郝冷川和王白石坐在左右的客座上。 陈璞不想在这浪费过多的时间,“那群山之中有一群丧心病狂的养蛊人,他们靠活人养蛊,这些年放出来的苯蕃人就是他们的诱饵,专门引诱我中原百姓进入群山,然后他们再迷晕用作养蛊的养料。奈何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克制他们的方法,不宜强攻牺牲军士性命,所以打算把苍龙村的百姓搬迁出来,封住那山坳。请教郝县令,本县哪里适合搬迁?” 郝冷川怀着忐忑的心情,聆听钦差大人的教诲,听到最后,刚刚只是凉了半截的心,现在全凉了,透心凉。 完了,他郝冷川的美梦算是彻底醒了,挖门盗洞走关系弄来的这西康县令,全部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一下子从高台跌入谷底。 郝冷川一副比死了爹娘还难看的表情,“西康县下辖三个村子,南面的两个,巴平村和木克村,西面苍龙村,若真要搬迁,北面可以。” 陈璞说道:“好,带我去看看。”关系民生的事情,马虎不得,他必须实地看过,才可以。 郝冷川鼓起勇气,最后的挣扎,“钦差大人,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请高人也不行?我听说有什么天榜和地榜高手,我们西康县愿意出钱,请高手来,把那些杀千刀的恶人通通剿灭,不就好了吗?” “如果那么简单就能解决,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郝县令,我实话告诉你,现在没有出大乱子,死在群山中的百姓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商人居多,算被利益驱使铤而走险,遇害也怪不得别人。但若是苍龙村或者西康县的百姓出现大量的失踪或者伤亡,到时候就不是迁村这么简单了,你不单县令做不成,很可能还要掉脑袋,你自己想清楚,不要自误。”陈璞一半规劝,一半吓唬的说道。 对这样利益至上的芝麻官,不把他彻底吓唬住,他是一定会添乱的,陈璞实在不想和这样的县官儿动刀剑,在陈璞看来,做一方父母官只要不坑害百姓,给自己谋些利益,无可厚非,清如水的官儿是可贵,但让人人清如水,根本就是奢望。 郝冷川哭丧着脸,“下官明白了,钦差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配合大人把苍龙村搬迁的事情做好。” 第四一二章 建纽扣厂 走出西康县的北门,路渐渐的开阔和平坦,走出去十里左右的距离,就是一大片的开阔地,地势平坦,荒草丛生,远处是高山。 陈璞举目远眺,再四顾,“好地方,这里建个村子,地势绝佳,又有耕地。只要免苍龙村两年的税赋,村民应该就很愿意来了。“ 郝冷川还一直沉浸在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落之中,如果西康县没有苍龙集和汇聚而来的商旅创造的税收,这里马上就会沦为穷县,三个村子那点儿耕地和这大收益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陈大人怎么说就怎么办,我都遵从。”郝冷川凄凄惨惨的说道。 陈璞看着这个好像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县令,笑道:“我知道,一旦封闭了那山口,西康县的税赋就降到谷底,你这县令来之不易吧?” “陈大人说笑了,我也是寒窗苦读考来的功名,等来的实缺,没有其他。”郝冷川打起精神,这事儿可马虎不得,万一说漏了,丢官都是小事。 陈璞摆摆手,“看你吓的样子,我又不是监察司的,我不会管那么多,只要不让我抓到你坑害百姓,我就不会苛责你。你放心,我给你想好了后路,瑞福祥是我老丈人家的,我看这里的树木质地坚硬有韧性,还有竹子,制作纽扣正好,我会让瑞福祥在这里花钱建厂,专门给瑞福祥做纽扣,三个村的村民和西康县的百姓都可以来纽扣厂做工,按劳分配,纽扣厂会按商户税交税的。” 郝冷川哪里知道纽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瑞福祥他可听说过,“这什么纽扣厂能赚钱?” “瑞福祥出钱建厂,自己再把做好的纽扣买回去,等纽扣衣衫的需求大起来,这买卖可不小。”陈璞说道。 虽然陈璞说的这些郝冷川基本听不懂,但他能明白买卖不小,是个什么意思。现在搬迁苍龙村已经成为定局,他再闹也只能是给钦差添堵,给自己找麻烦,有这么一个纽扣厂,总好过一无所有,郝冷川的心情好了许多。 实际上这纽扣厂,陈璞是打算完全自己掏腰包的,根本和瑞福祥没有关系,如果是瑞福祥做,在江南路随便什么地方不可以建厂?从蜀川路做好的纽扣在运过去,成本要高太多。抬出瑞福祥,是因为瑞福祥的名头,很容易取信于郝冷川,给他吃颗定心丸,省的他做些无谓的小动作。 陈璞观察这里的树木倒不是他胡说,这里的树木质地坚韧,竹子也厚重,是做纽扣的绝佳材料,等有闲暇,他画几幅工具图出来,找铁匠大规模的做出来,就可以教百姓怎么做纽扣了。 纽扣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在陈璞的前世身家亿万的纽扣大亨有很多,东西虽小架不住需求量巨大,只要瑞福祥做出来的纽扣成衣被天下人接受,致富整个西康县,根本不是问题。 郝冷川表情明显阴转晴,“那我可就仰仗陈大人了,不然我这西康县真的要成天下数得上的穷县了。” “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兑现,绝对让你这西康县令成为你仕途上光亮的一笔,不会给你抹黑。”陈璞笑道。 “那我就先谢谢陈大人了,陈大人能如此为我西康百姓着想,我是我西康百姓之福。”郝冷川恭敬的说道。 “不用给我戴高帽,我只是觉得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不地道而已。”陈璞说罢转身往回走去。 郝冷川自然能听出陈璞话中的含义,这许多人中,是有自己在内的。 回到西康县城,陈璞说道:“郝大人去备马车吧,等下再跟我跑一趟苍龙村,你毕竟是县令,迁村的事情由你出面才好。马车备好,就在县城西门等我吧。” “好,下官这就去备马车。”郝冷川回转县衙。 陈璞又对王白石说道:“你先率领军士出发吧,步行毕竟慢一些。” “是,末将尊令。”王白石也离开。 陈璞和茶娜找到县城中最大的客栈,月升客栈。 刚进大堂就碰到了柳宜生,“柳爷爷,你们也安顿在这里?” “茶娜没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少爷走了,我们也很快出抵达西康县,我刚要去给挽月楼送信,告诉我们的住处。”柳看到茶娜无事,很高兴。 “谢谢,柳爷爷挂念。”茶娜乖巧的道谢。 “我研究草药研究了半辈子,却看不出你中了什么毒,惭愧的很。”柳宜生说道。 “术业有专攻,若说用毒,小柔一定要跟您请教的,只是瘴气算在医术的范畴罢了。走吧,大家见个面,介绍点儿新面孔给你们认识。”陈璞说道。 虽说月升客栈是西康县最大的客栈,可毕竟是县城,跟天府城是没法比的,现在整个客栈几乎被陈璞自家人包了,柳宜生他们就十多个人,陈璞他们也有二十多人,这四十多人几乎住满了所有房间。 没有房间能站的下四十多人,陈璞所幸就让大家,都来到客栈的大堂内,一番介绍以后,陈璞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我也就不再重复了,我现在要去忙活搬迁苍龙村的事情,这事情忙完,咱们就一起回京,如果你们有对付蛊虫的办法也不妨说出来,大家相互印证,等我回来再细说。” 陈璞和茶娜依然两人一骑,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后面是郝冷川的马车。没有走出多久,就遇到王白石率领的一千军士,让他们跟在最后,一起往苍龙村行去。 那二三百人离开以后,苍龙集明显也沉寂下来,有的商贾干脆关门,去做发明创造了。远远的望去,没有什么人气。 陈璞一行人直接来到苍龙村的村口,郝冷川下了马车,来到村口,随便找了个正在晒太阳的半大小子说道:“去把瞿黄叫出来,跟他说郝冷川来了。” 在向下农民的眼中县令就是天大的官儿了,看到一身官府的郝冷川,那晒太阳的半大小子,从地上窜起来,一溜烟的就跑了,边跑边喊:“瞿爷爷,县太爷来啦!瞿爷爷,县太爷来啦!” 他这么一喊,整个村子都惊动了,大家纷纷出来一睹县太爷的风采。 第四一三章 不能离开 很快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扒开众村民,走了出来,从他的步伐和精气神上看,是个会武功的人。 在联想到他姓瞿,陈璞不由得想到,难道是瞿风和瞿冥的后人? 瞿黄走出来以后看到那精神饱满的以前兵丁,就知道有大事儿发生,冲郝冷川一拱手,“郝大人怎么亲自来此?有什么事情找个衙役通传,我去县衙就是。” “这事儿还真得我亲自来,你过来,我给你介绍,”郝冷川说着,走到陈璞和王白石身边,“这位是钦差陈大人,钦差就是代表皇上办差的天大的官儿,这位是王虞候。” 瞿黄也被钦差的名头吓唬住了,诚惶诚恐问道:“钦差大人?代表皇上?那我是不是要下跪?”本来瞿黄的眼中只有郝冷川,听了郝冷川了话都没敢抬头。 陈璞微笑道:“不必了,老人家年事已高,免礼吧。我们来此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咱们找个能坐下来的地方,听我细细跟你说。” 这个脸上没毛的少年就是钦差?抬起头的瞿黄看向陈璞,心中狐疑,这娃娃他能是钦差?皇上怎么想的? 毕竟上了年岁,什么话该说瞿黄还是明白的,“几位上官,跟我来吧,到我家中去。” 作为里正,瞿黄家的小院儿,明显要比其他人家的要大许多。 瞿黄把三人引入堂屋,让陈璞坐在主位上,他们三人都在客座上,茶娜依然站在陈璞身边。 陈璞左右看了看瞿黄家中的摆设,说不上富足,但也不算简陋,砖石为建造的墙面粉刷平整,桌椅也不算陈旧,收拾的也干净。 瞿黄冲堂屋右边挂着门帘的房间高声道:“老婆子,沏茶,有贵客到了。”门帘挑开,出来两个妇人,一老一少,老的应该是瞿黄的发妻,少的应该是瞿黄的儿媳。 两个妇人一眼就看到郝冷川的官服和王白石的一身盔甲,吓的赶紧低头,匆匆而去,不敢说话。 陈璞说道:“瞿里正不必这么客气,等我说了我的目的,你可能就不想让我们喝茶了,而是想赶我们走了。” “可是要加税?”瞿黄皱起眉头。 “不是要加税,我还要免你们的两年赋税呢!”陈璞说道。 “当真?”瞿黄惊喜的问。 “当真是当真,可是有前提条件,就是要你们全村搬迁到西康城以北。”陈璞说道。 瞿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来,“搬迁?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为什么要搬迁?” 郝冷川喝道:“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钦差大人亲自来跟你说,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了!” 陈璞看瞿黄的脸黑了下来,说道:“瞿里正,你先听我慢慢说,然后在看看你要不要搬迁,你看可好?” “上官请讲,我听着。”瞿黄黑着脸说道。 “几百年前你瞿家祖先出了两位决定高手,苍龙村开始进入了江湖人的视野,陆续有人来苍龙村探秘,算是给苍龙村带来了一些小财。百年前有苯蕃人出现在此处,才是真正给苍龙村带来了横财,村民可以做向导,可以做生意,甚至可以创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卖出去。本来靠耕地吃饭的村民有了额外的收益,大家的日子过的好了,让你们搬迁,你们是怕这样的好日子没有了,是也不是?”陈璞问道。 瞿黄点点头,“就是如此,我们苍龙村祖上是真的穷,可自从有人想要进山开商路,我们算是扬眉吐气了,再也不用过穷日子了。” “那我告诉你,你们每送进山一个人,就是在造一次杀孽,来世不会有好报,你可相信?”陈璞说道。 瞿黄闻言,梗起脖子,“他们这些人是自己要往那吃人的深山去的,我们不帮忙,他们也还是要去的,这钱我们不赚,也有别人赚,怎么能说的这么难听?” “那我告诉你这群山中,真正的恶魔是什么。过了那三道关以后,再行两三个时辰,那里有个掏空的山腹,里面住着一群世间最邪恶的人,他们用活人养蛊虫,这百年进入身上的中原人,全部成为蛊虫的养料。你扪心自问,你们是不是在造孽?”陈璞的语气也严厉起来。 “你怎么知道?”瞿黄问道。 “我是跟着那二三百人一起进去的,今天凌晨才逃了出来。”陈璞说道。 瞿黄还是不信,“这百年来,就没有活人出来过,你怎么能出来?”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没有必要诓骗于你,你也看到了我带来的一千兵丁,如果我强行的让你们搬走,你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我不想那么做,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你们有资格知道真相。现在我把真相告诉你,希望你可以配合我把这件事办好,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好心。”陈璞严肃的说道。 瞿黄细细的品着陈璞的话,人家贵为钦差确实没有必要骗自己,如果人家让那些兵丁刀剑出鞘,他们也必须乖乖的听话,他们这二三百的村民就是全都杀了,也没有什么打紧,可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啊。 瞿黄叹了口气,“我可以配合钦差大人,劝村民都搬迁出去,但我有一个条件,希望钦差大人可以答应。” “请讲。” “等村民们都搬走以后,我希望可以允许我们瞿家在这里,那时苍龙村重新选个里正,我们一家人就不跟去了。”瞿黄说道。 “这是为何?你要知道,我们封住这山坳的入口以后,就再也允许有人通过了,那些养蛊人今后没有了养蛊的活人,很可能会进犯中原,到那时候,你们一家人都要死啊!”陈璞说道。 瞿黄坚定的摇摇头,“明知是死,我们瞿家也不能离开这里,这是我们瞿家祖训!” 陈璞现在一听祖训两个字就头大,可这瞿家的祖训明显不同于柏家,陈璞虽然不解,可人家自己的选择,他也没有资格干预,“既然你们自己的决定,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先说服其他村民吧。” 第四一四章 商人农人 瞿黄去把苍龙村的村民组织起来,他怎么说服,陈璞没空管,他还要去苍龙集。 到苍龙集可就没有在苍龙村这么客气了,苍龙村人家是土生土长几百年的古村落,世世代代在此,跟他们好言相劝是应该的,可这苍龙集就不同了,这里全都是被利益驱使的商贾,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陈璞直接下令一千兵丁把苍龙集围起来,让后走入苍龙集,“郝大人,这事情还是你来做比较好,你板起脸来,颇有威严呢。” 郝冷川谦虚道:“也只能说是我痴长几岁罢了,下官去跟这些商贾说。” 好冷川派出跟他一起来的衙役,把所有苍龙集的商贾都聚集起来后,找了一个桌子,站上去,“我是西康县令郝冷川,现在我告诉你们,苍龙集马上要拆除,你们所有人在今天日落前,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好带走,等明天我们拆除苍龙集的时候,如果还有没搬走的,有了损失,官府概不负责。” 那些商贾有人问道:“这是为什么?我们摆摊卖东西也犯了王法?” 郝冷川沉下脸,“卖东西不犯法,可你们在这苍龙集经商,在县衙报备了吗?你们每家每户都上交税钱了吗?这苍龙集官府一直没有强行收商户税,已经是给了你们最大的宽容了,现在跟我讲王法?好!那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把过去欠的税,统统给我补齐!” 郝冷川的话刚说完,这些商贾就做鸟兽散,赶快回去收拾东西,他们这么多年,哪里交过什么税,这里就是个没人管的地方。如果真的让他们把这些年的税按商户税交了,那就等于在割他们的肉啊。 郝冷川从桌子上下来,陈璞冲他竖起大拇指,“郝大人,大才。” “陈大人,别羞臊我了,这种小伎俩,您是不屑为之。”郝冷川倒是看的明白。 “郝大人这个主意是真的好,商人逐利,让他们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那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只是我不解,这苍龙集在这里这么多年,西康县就没有来收过税?”陈璞说道。 “陈大人,我才来这里一年,这么多年,这里换了多少县令?一会儿算蜀国,一会儿算周国,现在又是武阳,纷纷扰扰的早就乱了套。再说,您以为这些商贾中就没有之前哪家县令的亲戚?不瞒陈大人,我还打算让我的妻弟也来县城开个杂货铺呢。”郝冷川倒是坦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陈璞掏了出来。 陈璞开始对这个郝县令有些好感了,一个审时度势,有眼光的小人,要比一个万事都要规规矩矩的真君子可爱的多。 陈璞哈哈一笑:“妻弟依然可以叫来,到我这纽扣厂做个小管事,还是可以的。既然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把大话吹出去,就得想方设法的做到,不然岂不是抬不起头?我若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这个忙我得帮。” 郝冷川心中有了暖意,这个看起来少不更事的年轻钦差,越接触越让人舒服,有那么股子江湖道义的味道,自己帮他,他就马上投桃报李,跟这样的人共事,真是舒服。 “陈大人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中午的时候还跟夫人说起来这件事,牛皮吹的震天响,要是真的食言办不成,我恐怕连床都上不去。”郝冷川灿灿的道。 “自然不能让郝县令上不去床,你回去尽管拍着胸脯继续吹,什么破杂货铺不干了!要干就干天下第一纽扣厂的管事,那多牛气!”陈璞笑道。 郝冷川喜笑颜开,“下官,先谢过陈大人了。” “其实这也不算吹牛,这纽扣厂开起来,还真就是天下第一,绝对没有第二家。”陈璞补充道。 “不瞒陈大人,下官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这纽扣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给下官解惑?”郝冷川问道。 在陈璞跟郝冷川解释什么是纽扣,纽扣有什么妙用的时候,苍龙集的商贾已经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的往外走了,有马车的坐马车,有骡子的赶骡子,什么都没有的就独轮车一推,火急火燎的往外跑,生怕跑的慢了,被县太爷抓住要税钱。 陈璞哭笑不得看着这好似逃难似的大军,“看来这边不用我们管了,不用天黑就都般光了,还是回苍龙村看看吧。” “商人逐利,农人重地,这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郝冷川也感慨道。 众人再次回到苍龙村的时候,所有的村民都聚拢在村子里的空地上,瞿黄的威信在这村子中还是有分量的,村民虽然都有疑问,可没有谁大喊大叫,有秩序的在问瞿黄问题。 瞿黄正不知道该怎么解答的时候,看到陈璞他们到了,如释重负的对村民说道:“让钦差大人跟你们说吧,他比我明白的多。” 陈璞凑近人群,走进了才看到瞿黄是站在一个公用的大磨盘上,把瞿黄换下来,陈璞站上去,“让众位搬迁的原因,我想瞿里正都说清楚了吧,那群畜生一样的养蛊人,不把人当人,大家住在这里太危险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来给你们解答。” “钦差大人,你几岁啊?你看起来还没我大,你是怎么做的钦差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好奇的问道。 陈璞呵呵一笑,“我是去年的状元啊。”他知道,跟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村民解释太多没有用,直接抛出他们能懂的,比什么都管用。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服气了,连瞿黄也惊为天人的频频点头,状元公在他们的眼中那就是文曲星下凡,那是半仙,半仙自然要比一般人厉害! “我们搬走以后土地怎么办?” “大家放心,西康县以北的土地我今天亲自去看过,那里土地平坦、肥沃,适合耕种,而且我做主,免大家两年的赋税,现在正好要春耕了,正是搬过去的好时候。”陈璞高声说道。 听到免两年赋税,村民都高兴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 第四一五章 瞿家奇冤 郝冷川这个时候,非常合时宜的补充道:“免你们的赋税,是陈大人坚持提出的,代安抚使周大人也已经同意了!” 这偏远之地的农民都是质朴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回报以善,几句话的工夫,陈璞就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半仙之体的状元公,还处处为他们着想,对陈璞的好感倍增。 瞿黄这时候问道:“安抚使不是一直都是黄家人吗?怎么姓周了?” 说道这事儿,郝冷川还是有些后怕的,他和陈璞一起去西康县北看土地时候还没有把陈璞和黄家的覆灭联系起来,也不是他笨,实在是筑墙设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当时他脑子根本想不到别的事情。 可当他混转县衙备马车的时候,因为纽扣厂的事情心情好转了不少的郝冷川,被其夫人一句话点醒,“前天,不是说黄家人都死的死抓的抓了吗?这钦差大人会不会跟这有关啊?” 当时郝冷川的脑子就嗡的一下,他怎么没想到,黄家这样的土皇帝,怎么可能被一直被其压制着的周家覆灭,一定是来了借了外力,才能动的了黄家这棵大树,这外力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黄家人有多霸道,有多不讲理,有多狠辣,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吧?以后大家再也不用怕路遇黄家人招来杀身之祸了,黄家已经被陈大人彻底铲除了,咱们这蜀川的天亮了!”郝冷川话极具煽动性。 瞿黄激动的看向陈璞,“真的?陈大人?是真的?黄家完了?那天杀的黄家,应该全家死绝的黄家真的完了?” 陈璞点点头,“嗯,黄家的大少黄书安是我亲手杀掉的,安抚使黄沣也是我一刀斩了脑袋的,黄家老太爷黄怀礼被气死在家中,其他的黄家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现在正在收集黄家的罪证,等收集完毕就会在天府城公开的审判黄家人,黄家的嫡系还会押往京城,都难逃一死。” 瞿黄老泪纵横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头就往地上磕去,陈璞赶紧跳下磨盘,扶起瞿黄,“瞿里正,不必如此,黄家罪有应得,我也只是顺势而为。” 瞿黄硬被陈璞搀扶起来,向他身后招手,“老大、老二,还有你们屋里头的,老婆子!都过来!给陈大人磕头!给我瞿家的大恩人磕头!” 瞿家人,一大家子都围上来,神情激动的跪下,陈璞不明所以,但大概能猜到,这是被黄家祸害过的,“都起来!再磕头,我转身就走!” 听陈璞这么一说瞿家人都没敢再磕头,瞿黄拉着陈璞的胳膊,额头上都已经有了血迹,可见刚刚那一头磕的多用力,“陈大人啊,黄家的那群畜生,害死了我爹和我爷爷,我们瞿家跟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啊,我本不叫瞿黄,我改成单名一个黄字就是要让自己深深的记住和黄家的仇恨,我如果不能报,我还有儿子,还有孙子,早晚有一天要杀他黄家满门!” 经过瞿黄跟陈璞的讲述,陈璞才知道为什么瞿黄这么激动,这黄家真的是该死。 四十年前,瞿黄才十几岁,他爷爷和爹到西康县集市去卖干柴,正遇到黄家的大儿子,当时也才十几岁的黄泳,那时的黄泳已经是天府城的举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的要到西康县招摇过市。 知道他们是黄家人的都躲着黄泳走,瞿黄的爷爷和爹却不知,两人背着两大捆干柴,跟黄泳走了个对脸,两人知道他们挡了路,赶紧把两捆柴火从背上卸下来,放在路边,打算让黄泳先行。 黄泳却不高兴了,“你们柴火多少钱一捆啊?” 瞿黄的爷爷诚惶诚恐的回答:“十五文一捆,一起都买,给二十五文也行。” “太贵了!你们这是公然哄抬物价!杀了!”黄泳轻描淡写的说道。 瞿黄的爷爷和父亲根本就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黄家护卫当街斩杀。 当时瞿黄才十几岁,跟奶奶和娘来到西康县告状,不幸中的万幸是当时的西康县令是个好官,虽然拿黄家没有办法,却把瞿黄一家人劝了回去:“现在没有人可以动的了黄家,你们再闹,全都要死,死的一个不剩!若要报仇只能等,等黄家失势,或者等黄家惹了他们也惹不起的人。听我一句劝,你们要是都死了,你们的血海深仇就没有人记得了!” 当时的黄家正是蜀国的幕后皇帝,这样令人发指又无法理解的杀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在蜀国百姓的头上,说当时的属国谈黄色变,一点不为过。 当时的瞿黄还叫做瞿尚,他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报了黄家的仇,好在他心底还有个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他改名瞿黄,要自己时时刻刻记住这段血海深仇,还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取名瞿图黄,一个取名瞿禄黄,世世代代记住屠戮黄家! 听罢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的冤案,陈璞可以想象出当年的蜀国是个什么样子,如果当时蜀国百姓的怨气可以凝结成箭的话,黄家每一个人,哪怕一条狗都足以被万箭穿心了。 “瞿里正,黄泳现在应该在京城也被抓住了,你若愿意,我回京的时候,可以带你们一起回去,让你们看着黄泳人头落地,你们也可以作为人证,把黄泳的恶行昭告天下。”陈璞说道。 “好!我去!一定要去!我根本不曾奢望过,我能活着见到黄家的覆灭,我还告诉我的两个儿子,如果我死了黄家被灭,一定要给我坟头放一坛酒,我去跟他们的爷爷和太爷爷痛饮。此生能见到黄泳人头落地,我死也瞑目了。”瞿黄激动的握着陈璞胳膊的手都在颤抖。 陈璞看向周遭的村民,“除了刚才说的免税,瑞福祥会在西康县开一家纽扣厂,大家可以去长期做工,有工钱拿,也可以在农闲的时候去做短工,同样有工钱拿。不会比在这给那些送死的人做向导和卖东西赚的少。” 第四一六章 瞿家秘辛 村民们本就已经愿意搬迁,被陈璞这么一说,情绪更加高涨,恨不得马上就搬家。 “大家别急,明天建城墙的民夫就会赶到西康县,我会把他们分出一半去筑墙,另一半给你们盖临时住所,你们先安顿好以后,是开荒,还是跟民夫一起盖自家的房子,都随你们。购买砖石、瓦片、木材的钱由黄家出。”陈璞说道。 陈璞这不是信口雌黄,他想起来,在竹花寨还有十几箱子金银珠宝,这些用来安置苍龙村,再合适不过了。 村民们都高兴的散去,各自回去收拾东西,他们是由衷的高兴,不但有肥沃的土地,还免税两年,又不花钱就有新房子住,还能做工赚外快,这样的好事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瞿黄拉着陈璞的胳膊一直都没松,等人都散了,陈璞说道:“现在没有什么顾虑了吧?一起搬走吧。” “不是我们不想搬,是我们瞿家有使命在身,陈大人,你能否一个人跟我回去一趟,我把我瞿家的大秘密告诉你。”瞿黄小声的说道。 陈璞会意,冲郝冷川和王白石说道:“郝大人,王将军,你们带着军士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回转西康县。”两人欣然领命离开,这里就剩下陈璞和茶娜,“这是我结发妻子,我什么事情都不瞒她。” “原来是陈夫人,不妨事,一起来吧。”瞿黄说道。 跟着瞿黄一家人回到瞿家的小院,陈璞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四下看看发现,瞿家的院子里面的房舍跟正常的院落有些不同,左右的厢房应该是瞿黄的两个儿子的,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正房上,那正房不是对称的。 一般来说,书香门第,正房的左边房间是书房,右边房间是卧房。普通人家,左边是卧房,右边是杂物房间或者厨房。但无论怎么设置,都是左右对称的,瞿家的这个正房却是右边的房间几乎和堂屋一样大小,比左侧的卧房大了快一倍,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瞿黄把陈璞两人带到堂屋里,他的两个儿子和儿媳,还有孙子孙女,都没有进来,锁好院门,他们就守在院子中。 陈璞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都五六岁的样子,却神情严肃,跟他们的父亲一起面向院门,严阵以待。 瞿黄来到堂屋,来到右边墙角的一个酒坛子前,用力的踩踏酒坛子,使之下沉三寸左右,一道暗门由左及右的打开,一人左右的宽度,瞿黄从身后的条案上拿起油灯,点燃,先走了进去。 陈璞和茶娜紧随其后,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陈璞大概算了一下尺寸,正好就是比卧房大出来的空间。 密室中左右各有一个书柜,只是其上却是空的,一本书也没有。 瞿黄转过身说道:“陈大人知道关于我瞿家的传说吧?” 陈璞点点头,“嗯,我知道。五百年前出了个瞿风,四百年前出了个瞿冥,都是练至天榜顶峰的高手。” “这两位先祖都是在这里修炼至巅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瞿黄问道。 陈璞琢磨琢磨,“总不会是因为这书柜曾经摆满的武功秘籍吧?” 瞿黄走到最里面的墙壁前,用手一拍,墙壁上出现一个暗格,里面还是空的。 瞿黄卖起关子,“陈大人,这个情景,你能想到什么?” 陈璞皱起眉头开始琢磨起来,这层层的设置,其中的深意在哪里。 “瞿家一门相隔百年出了两个世间巅峰强者,他们在世的时候,无人敢造次,等他们仙逝以后,就有人会蠢蠢欲动了。按一百岁计算,三百年前,这里就有大量江湖人来过吧?你的先祖故意把右面的房间做大的这么明显,又设置了两道机关,应该是为了给后代免祸吧?江湖人来此,一部分人拿走这书柜上的秘籍,就离开了,以为得到了瞿家武学的秘密;另一部分的所谓聪明人,找到里面的暗格,拿走了里面的灵丹妙药,也以为获得了瞿家成圣的秘密。这样就保全了,瞿家的香火,是也不是?”陈璞分析道。 “状元公果然大才,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确实如此。”瞿黄点头道。 陈璞继续道:“但你瞿家即使出了两位武学宗师,也没有离开过这苍龙村,这一点恐怕三百年来,都让人忽略了,也不应该说忽略了,应该说,你们瞿家再没有出过巅峰强者,迷惑了天下人。恐怕瞿家真正的惊天秘密,还在这里吧?” 瞿黄露出惊容,苦笑道:“还好江湖中没有陈大人这样的智近乎妖的大才,不然我瞿家恐怕已经死绝了。”算是默认了陈璞的说法。 紧接着,瞿黄把左边的书柜下面的柜门打开,里边同样空空,瞿黄用手按住柜子底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各推了一遍,这块木板一边翘起,瞿黄掀起木板,木板的下方有一根线绳,看不出质地,瞿黄用力的一拉这跟线绳,里面左墙角一阵石板滑动的声音传来,出现一个地洞口。 瞿黄一手拿起油灯,从那洞口直上直下的梯子爬了下去,陈璞和茶娜也跟随他下去。陈璞一直没有释放意识,完全是为了尊重瞿家的先辈,人家既然设置了这重重机关,别让人家的心血白费。 梯子足有二十丈,下到底以后陈璞有些发呆,他本以为下面是地道,连通到什么秘密的地方,可下来以后发现,这下面竟然是个溶洞一样的地方,十分的潮湿,到处都是钟乳石和石笋,有的从顶上长出,有的从地面长出。溶洞面积很大,大概呈圆形,直径有大概五十丈的样子,中央向下凹陷,好像一个镶嵌在地上的碗,有一个脸盆大小。 陈璞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向那凹陷的区域,那里笔直的插着两根赤铜色的东西,只露出一寸左右,陈璞再也顾不上其他,释放出意识,仔细查看这两节东西,左边的刻着中平,右边的刻着下吉,赫然是两把如意签的签柄! 瞿黄走到那凹陷的旁边,把油灯放在凹陷的边缘,他是怕陈璞看不见,说道:“当年这两节东西的根部,各有一小撮白色的玉液,奇香扑鼻,先祖瞿风吃了左边的,成就了无上修为,右边的留给了先祖瞿冥,这才造就了我瞿家两个绝世高手。” 第四一七章 连珠飞匕 陈璞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刚伸手摸了一下,如意的声音就出现,“又得到两柄如意签?快!收回来,有好东西解封!” 陈璞跟如意说道:“安静会儿,现在还不是我的呢,我在想办法。” 茶娜也走过来,她见过非隐形状态如意签的样子,自然知道这是如假包换的如意签,在茶娜的心中陈璞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如果非要抢夺,她不介意帮陈璞杀人,她知道陈璞不会为了私利杀人,她却没有顾忌,她甘愿为陈璞背负骂名。 陈璞站起身,拉住茶娜的手,轻轻揉捏,他不用看都知道茶娜是什么想法,“瞿里正,这就是你们瞿家一直守候在此的原因?期待还有那石乳产生?” 瞿黄摇摇头,“当年先祖瞿风曾对这两截东西动过念,但他没办法拔出来,即使后来他成就了无上修为,仍然无能为力。等到了先祖瞿冥的时候,也是如此,但先祖瞿冥要比先祖瞿风洒脱,云游四方,偶遇上古遗族星陨族,救了他们的性命,星陨族为表示感谢,表示可帮先祖推演一件未来事。先祖最想知道就是谁能拔出这两截东西,星陨族观星,结果大吐鲜血,说能拔出这两截东西的人,他们没有资格窥探,但已知这人不仅能拔出那两截东西,还能让瞿家沉寂之后重现辉煌。因此先祖瞿冥才立下祖训,让我们瞿家人世世代代的守护这两截东西,等待能帮助我瞿家中兴之人的出现。” “瞿里正的意思是,我是那人?”陈璞问道。 瞿黄摇摇头,“先祖瞿冥仙逝以后,这三百多年来,我瞿家人遇到品性良好的有缘人,都会带进来试试,可都没有办法拔出来,还有人想过干脆砸烂这凹陷处的石头,可无论用什么神兵利器,连个白印子都留不下,到现在也还是老样子,我让陈大人下来,就是觉得陈大人品行端正,又对我瞿家有大恩,试试看吧。” 陈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是一切天注定?可他怎么能帮瞿家中兴?给钱他有的是,可人家要的中兴明显不是钱财,而是在武道上的地位。 “不瞒瞿里正,这两柄东西我认识,并且我一直在收集,我不但要拔出来,我还有据为己有。”陈璞不打算蒙骗瞿黄。 瞿黄两眼瞪的溜圆,刚才得知陈璞是他家的恩人,他还只是大仇得报的感激,现在却不敢相信,那是种被幸运连续砸中的激动。 “陈大人,这关乎我瞿家的命运,不能儿戏。”瞿黄说道。 陈璞严肃的道:“我若能拔出,我一定要把这两件东西带走的,你可愿意?” “你若能拔出,你就是那能帮我瞿家中兴之人,别说这两个东西你拿走,我瞿家有的你尽管拿,要我这条老命也行!”瞿黄说道。 陈璞不再多言,用中吉签往眉心刺去,他现在不用力真的扎不破自己的皮肤,眉心出血以后,他分别把两个手掌都抹上血迹,然后蹲下握住两柄如意签,心中想着收入体内。 下一瞬,两柄如意签就消失不见了,瞿黄一直眼睛不眨的看着陈璞的动作,见到两柄如意签消失,他还以为陈璞用了什么障眼法,赶紧蹲下来伸手去摸,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两个扁平的缝隙。 就在瞿黄要询问陈璞是怎么做到的时候,从那两个缝隙中,传出香味,这香味非常奇特,闻上一闻就感觉神清气爽,仿佛能净化灵魂,随着香味越来越浓郁,从两个缝隙中开始有白色的液体冒出。 瞿黄此时终于相信陈璞就是那个能帮瞿家中兴之人,这石乳再次出现,不就是让瞿家再出巅峰强者吗?他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就算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却还有希望。 陈璞把两柄如意签收回如意空间后,两柄如意签就自动的进入化身的体内,嵌入太极图中,各就各位。 如意说道:“如意签数目过半,掌心雷发射如意签时,可以连珠发射,威力递增。” “没了?” “这已经很厉害了,现在你有五枚如意签了,五次递增,威力如何你自己想。” “有机会试试再说。” 陈璞结束和如意的交流,看向那凹陷的地方,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石乳,“这就是瞿家先祖吃后,成就武道巅峰的石乳?” “闻味道和看样子,都和祖先描述的一般无二,应该错不了,陈大人果真是我瞿家所盼之人!”瞿黄一把拉住陈璞的胳膊,激动万分。 “这么说,那两件东西我可以拿走了?”陈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拿走,尽管拿走,原来就是那两个东西挡了我瞿家崛起的路,如果早能拔出,我瞿家会是什么样子?”瞿黄气愤的道。 经过瞿黄的同意,陈璞的心总算放下,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如果要强取豪夺,实在和他的原则不符,现在皆大欢喜是最好的局面。 陈璞蹲下来,仔细的看向那石乳,“好像不再增加了,快让你家人下来服用吧,看着样子,分个四份就差不多了。” 瞿黄看向陈璞,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可他看到的只有清澈,没有贪念,“陈大人,不想分一份?成就武道巅峰,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你还不到二十岁吧?正是好时机。” 陈璞摆摆手,“我是天绝体,练不出内力的,给我吃就是浪费。我们上去吧,这刚冒出来就服用,没准效果更好,别耽误了。” “面对这样的天地至宝,丝毫不动心,我现在真觉得你是神仙下凡了。”瞿黄由衷的道。 “若是真的对我有大用,我肯定不会推辞,就好比刚刚我收走的那两件东西,我是一定要拿走的,它们对我太过重要。”顿了顿陈璞继续问道:“把这石乳都服用了以后,瞿里正总可以一起搬迁了吧?” “等下就让他们服下,明天我们就和村民一起走。”瞿黄说道。 “我明天返回天府城,后日就会启程返京,你若想进京看黄泳人头落地,记得早早的到天府城的天府楼找我。”陈璞叮嘱道。 瞿黄听到黄泳的名字,还是抑制不住的恨意,“陈大人放心,我一定早早的就去,绝对不会耽误的你的行程。” 第四一八章 离前收尾 回到地面,陈璞和茶娜就告辞离开了,这石乳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人,都不需要这东西来提升实力,纵是让身边人成就一个天榜的巅峰强者,又能如何?还是不能收拾那群养蛊人,如果这石乳能对付养蛊人,他一定要一份来。 马儿不疾不徐的驰行在官道上,茶娜说道:“可以给小柔姐姐或者念云姐姐服用啊,就算他们不能成就天榜巅峰,可成就个天榜高手应该可以吧。” “小柔他们就算练就天榜,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帮助,小柔的长处在医道,念云的长处在经商,让他们耗费大量精力去习武,这是本末倒置。更何况冥冥中自有天意,为什么就产生够四人服用的分量?瞿家现在除了瞿黄,正好有四人适合服用,这都是天注定的事情,不要去强行改变。”陈璞说道。 回转西康县,月升客栈门口,站满了人,各个挑着扁担,扁担前后的筐中装着被子和各种器具,为首是两名皂吏,陈璞不认得他们,他们却认得陈璞,走上前来,“钦差大人,周大人让我们带领民夫到此,听大人差遣。” 原来是民夫,陈璞点点头,“跟我来吧,先去县衙。”本要下马的陈璞两人,也没有下马,拨转马头,往县衙驰去。 郝冷川也刚抵达县衙没有多久,听闻陈璞回来,赶快出来迎接,“陈大人,有什么事情差人通传一声就好,不必总是亲自前来。” “这事我要亲自与你交代清楚,还是我来的好。我身后这些民夫,分出一半去修筑城墙,另一半去北面给苍龙村的村民建造房屋,你派人分别带他们前去,至于采石场,吃食的采买,这些民夫的住处要如何安排,都由你来操心。”陈璞说道。 郝冷川恭敬道:“这些都没有问题,只是这银钱……”这么多人吃吃喝喝,又要建房,所需要的银钱可不是小数目。 “你先用西康县的税银抵用,用不多久黄家在楚雄的财宝就会运至,到时候你在填补就是。这些是公事,还有一件私事,就是纽扣厂的事情,我回去会把纽扣厂如何建造画图,然后给你送来,等这些民夫把城墙和苍龙村的房舍都建好,就着手帮我修建纽扣厂,从修建纽扣厂开始,一切的用度都是由我来承担,我会派人给你送来银子。”陈璞细细的交代清楚,不想落人口舌。 “下官记住了,一定把这些事情都办好,请陈大人放心。”郝冷川说道。 “明天我就回转天府城了,然后就要回转京城,但是你这里的动向会有人给我禀报的,希望郝大人不要让我失望。”陈璞的意思很明白,别耍小动作,我有眼线。 郝冷川道:“下官一定肝脑涂地,把事情做好。” “但愿如此,”陈璞向左右看看,“王虞候在哪里?” “王虞候回来以后,就带军士砍伐树木,准备搭建兵营。”郝冷川回答。 陈璞道:“他打算把兵营建在哪里?” “王虞候说要建在那马上要修建的关卡附近。”郝冷川说道。 陈璞非常满意王白石的安排,“跟我想的不谋而合,这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陈璞一行人由西康县出发回转天府城,因为这里已经没有监视的必要,柳宜生和石黑塔,还有二十八宿的十四人都一起随他出发,准备一同回转京城。 黄家覆灭的消息,经过两天的时间发酵,蜀川路已经人人皆知,从楚雄和遂安赶来告状的人越来越多,天府城一时间人满为患,府衙门口更是一天到晚的排着长队,都是等着讲述黄家罪行的。 以至于陈璞想要进入府衙都废了好大的力气,好容易进入府衙内,找周凌又废了一番工夫,周凌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涉及黄家的各类案子,需要分门别类,如果是牵扯到命案的还需要他亲在问询,好在有刑狱使帮他一起打理,不然他根本忙不过来。 陈璞见到周凌时,他正在府衙的后门处问案,也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命案都到后门来,周凌亲自问询。 周凌见到陈璞来了,让旁边的通判帮他询问,走了过来,“陈大人,找我?” “这主意不错,前门普通案件,后面命案,效率大大的提高。”陈璞笑道。 周凌被陈璞夸奖也很高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这样能把速度翻番。” “掀掉了黄家这座大山,周大人明显智慧超群了,看来过去真的是压抑了。”陈璞说道。 “还真别说,陈大人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过去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就想着怎么混日子,怎么别让黄家拿住把柄。现在我却想着如何把事情做好,如何让黄家尽快的伏法。”郝冷川说道。 陈璞道:“有周大人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我明天就出发回转京城,黄家嫡系我会带走,关于黄家嫡系的诉状,等收集完毕就送往京城大理寺,关于黄家嫡系的审判,你也可以告诉来告状的百姓,有条件的可以去京城,亲眼目睹黄家嫡系人头落地,也可以做审判黄家的证人。” “下官知晓了,我会安排妥当的,明日我就不去送陈大人了,这里实在走不开。”周凌说道,周凌也是看明白了陈璞的为人,他才敢如此说,陈璞是一个极为务实的人,想要给他留下好印象,没有比勤勤恳恳的干活更好的了。 陈璞道:“如此最好,周大人安心办事,该你的功劳谁也抢不去。” 从府衙出来,陈璞又来到守备衙门,这里就没有什么人了,陈璞见到谭兴时,谭兴一身便装,满面红光。 “谭将军怎么如此高兴?”陈璞问道。 “刚刚得知我夫人又有身孕,这次恐怕会是个闺女,哈哈。”谭兴说道。 陈璞恭喜道:“那就先给你道喜了,如果是个闺女那谭将军就是儿女双全,正好凑成一个好字,好兆头啊。” “天府城吹走了黄家这朵黑云,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谭兴深以为的点头,“陈大人找我,有事情吧?” “明天我就要回转京城了,你也要押送黄家嫡系跟我一同启程,你走水路直下京城,把人送往大理寺就好。戴上夫人和孩子,这次去京城恐怕就不会再回来蜀川了。”陈璞说道。 谭兴眼睛亮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好,末将明天一早就去府衙押送人犯出发。” 第四一九章 乘雨回京 在九峡码头陈璞目送谭兴他们的大船杨帆远去,陈璞让柳宜生和石黑塔,还有二十八宿和瞿家人,都随着谭兴押送犯人的船一同出发,不然他们这一大队人马实在太过招摇,也行动不便。 剩下的众人还要去潼陵路的渝州城取马车和温黎国的贡品,踏上路途刚两个时辰,众人就明白为什么从子午金牛道入川最快了,这路太难走了,根本不能骑马,马车更是想都别想。 道路崎岖不说,还全是上上下下的坡路,若不是谭兴提醒他们从这里去渝州城步行最快,他们还真就骑马坐车而来了。 路上,柏荐赢道,“等回到温黎国,谁要再跟我说西域路难行,我一定让他来这里感受一下。” 陈璞戏谑道:“有没有说路难走的祖训啊,说来听听。” “我祖先都没有来到过这巴蜀之地,关于路难行的祖训,还真的一条也没有。”柏荐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陈璞来了兴致,“这可是大好事儿,你想想,你的祖先基本都把能说的祖训说遍了,到你这里你怎么办?你可也是未来的温黎国王啊,你不得留下几句与众不同的祖训?这就是现成的啊,好好的想想。” 柏荐赢经陈璞提醒,也被勾起了兴趣,“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你这脑袋和一般人真的不一样,我得好好想想,属于我的祖训。” 范优良这时问道:“藏锋,你想没想过去一趟苗疆?” 陈璞点头道:“回到京城,把公平教和黄家的事情收收尾,看看能不能把江湖衙门操办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打算去苗疆一趟,巴彦群山的那群养蛊人不诛灭,我寝食难安。” “去苗疆,我跟你走一趟吧。”范优良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让您来我这,是为了让您老人家养老的。”陈璞故意道。 范优良才不吃他这一套,“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就算了吧。” “您老人家怎么不按套路来呢,您在坚持一下,我不就绕回来了吗?”陈璞谄媚的道。 范优良大头一晃,“哦?我去不去有什么影响吗?你连黄凌道都干趴下了,还在乎我个糟老头子?”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见识、眼力这都是要岁月积累的,武功反倒要放在旁枝末节了,根本不重要,再说您老的盖世轻功,武林中谁人能及?摘叶飞花神乎其技,行侠仗义,盗富济贫,谁人不知?苗疆一行要您保驾护航才稳妥嘛!”陈璞这一溜连珠马屁,怕的范优良舒爽至极,大脑袋扬起,看起来都长高不少。 “嗯,说的有几番道理,你们这些娃娃还是年岁太小。”范优良双手背后,说道。 众人都憋着笑,这对老小活宝一路上互相逗闷子,给大家带来太多欢笑。 足有十日,众人才赶到渝州城,有内力支持的还好说,罕丹为首的十二名护卫,脚都磨出了不止一层水泡,一瘸一拐进的渝州城。入住客栈以后,赶紧请了郎中,来医治脚伤。 众人躺倒各自房中,谁都不想动一下,第二天才把疲惫身体调整过来。 在挽月楼陈璞重新躺在自家的马车上,“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失去了以后才知道多么可贵,回去我要给张老爷子敬酒。” 四驾马车和十四骑驰出渝州城东门,这才正式踏上回家的路。 经过了蜀地山路的折磨,有了马车和马儿的众人,只觉得遥远的京城,转瞬可达。 七日后京城在望,三个月的时间,陈璞一行人辗转天下四方,在刀尖上起舞,在血海里拼杀,诛邪教,杀恶人,斩叛逆,屠世家,踏雪而出,踏血而回。 阴沉了几天的天空,就在此时飘起了细雨,弘德十四年第一场雨,飘然而至。 陈璞乘雨进洛城。 陈府众人早就得到挽月楼陈璞今日会返家的消息,都站在陈府门口翘首以盼,本来有人提议去城门外迎接,可被李秋楠以陈璞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为由,否了。 当陈璞的马车映入众人眼帘的时候,龙靖雪和张念云潸然泪下,彼此拉着的手默默攥紧,这段时日她们的刻骨相思,只有她们彼此能懂。 小蝶在人群中也仅仅比秀念高一点,她此刻站在台阶上,看到陈璞的马车顶,也不争气的流下眼泪,一再告诫自己不许哭,可是当此刻来临,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李秋楠对儿子已经非常放心,她更惦记的是陈璞什么时候能让她抱孙子。 众位老头子完全是一副应付了事的状态,大家都出来迎接,他们不出来好像不太好,他们太了解陈璞的能力,这世上能让他吃亏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呢,与其担心他,不如多研究研究象棋。 秀念的头发已经长到寸许,完全变了样子,捅了捅身边的孙青牛,“你说会不会带回来新嫂子?” 孙青牛憨憨的一笑,焦黄的脸还是没有光泽,“会!” “跟我想的一样,”秀念嘿嘿一笑,道。 马车在众人进前停下,薛丁山夫妻跳下马车,先跟众人打招呼。 陈璞和茶娜几人陆续下车,还有二十几步的距离,陈璞就笑容灿烂,眼中却满是思念的看向龙靖雪和张念云,张开手臂。 两女早就不在乎什么矜持和仪态,狂奔过去投进丈夫的怀抱,陈璞搂紧两女的腰肢,贪婪的嗅着他熟悉的味道,“这三个月,我最惦记的就是你们,让我看看瘦没瘦?” 两女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一齐说道:“没有!” “哈哈,没有就好,”陈璞哈哈笑道,然后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等下回房让我好好检查检查。” 两女一下就红霞满面,但却都羞怯的用力点点头。 这边陈璞在和她们腻歪,桑柔和茶娜却不能傻站着,都去跟婆婆问好,李秋楠看着两女没有什么变化的纤细腰身,心头失望,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笑着跟两个儿媳妇儿嘘寒问暖。 第四二零章 攻守同盟 澹台孔雀看着搂抱在一起的陈璞夫妻三人心里不是滋味,可她毕竟陪伴了陈璞一路,没资格说什么。 此刻看到远处的大光头,跑过去,“爷爷!我用了星陨辰寰印,感觉还不错!” 澹台十方想摸摸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女的头,却发现孙女长高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缩回手,宠溺的道:“吐血了吧?有没有吃穷那小子?” “吐了一小口,”澹台孔雀伸出青葱的食指,“但我这一路可没少吃他的,桌桌酒席都让我吃个精光。” 澹台十方偷眼看了看周围,看没人注意他,小声道:“别的呢?有没有进展?” 澹台孔雀马上把脸冷下来,“你这老不休,不理你!”说着就去找小蝶。其实她即使冷下来的脸也是微红的,老光头得意的嘴角微翘。 别人不清楚小蝶的心思,澹台孔雀却最清楚,她当初第一次见陈璞就闹别扭,其实是因为爷爷帮她算过命,她注定和吉星纠缠,不可分割。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把陈璞当回事,可经过两次出行,她却已经深陷情网。 在她冷眼旁观的那段时间,她看穿了小蝶的心思,小蝶和她不一样,小蝶是努力的克制自己痴缠的目光,却无法控制,每当陈璞出现,小蝶的目光都永远追随着他,看着他笑,她就高兴,看着他愁眉不展,她就心事重重。 此刻澹台孔雀看着小蝶凄凄婉婉,十分想靠近陈璞,又不敢的样子,澹台孔雀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她想到了自己,自己何尝不是和小蝶一样,两人都被陈璞当妹妹看待,可她们自己都知道,陈璞从来不是他们的哥哥,将来也不会是! 澹台孔雀靠近小蝶,把她拉到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小声道:“小蝶妹妹,你今年十四岁了吧?” 小蝶是被她生拉硬拽过来的,她还想看她的秀才哥哥呢,所以有些不高兴,听到澹台孔雀问话,点点头,“是,怎么了?” “我马上也快十六岁了,我比你大,我是姐姐。”澹台孔雀笑嘻嘻的道。 小蝶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初识的时候一直冷着脸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怎么变化这么大,“哦,孔雀姐姐。” 澹台孔雀向边上看了看,发现根本没人看他们,小声的说道:“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他,我们以后要成为好姐们,同进同退。”感情她是来建立攻守同盟来了。 被人当面的戳破心事,小蝶本能的就想逃,羞红了小脸,可转念一样,自己不能再这么羞羞怯怯的了,不然可能都要落在这个小孔雀的后面了,鼓起勇气的点点头,“好,孔雀姐姐!”两个小手拉在一起。 小蝶是绝色美人的坯子,只是这朵绝世芳华还没有绽放,澹台孔雀只能算是中上的样貌,并不出众,可她长了一对灿若星辰的眸子,平庸的五官配上这对眼眸,好像一潭死水放入一条锦鲤,活了。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澹台孔雀给小蝶讲这一路的趣事,着重挑陈璞的讲,听的小蝶神情紧张,异彩连连。 罗笑笑这个时候就很尴尬了,谁他也不认识,自己的小主人也光顾着和妻子缠绵,好像忘了自己,她又不好主动去套近乎,万一说错了话,叫错了人,第一印象就彻底毁了,只得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这宅子真是气派,大气又精美,丝毫不比他的天府楼差,甚至犹有过之。 陈璞的这两个她第一次见的妻子,都是人间绝色,一个高挑英姿,一个玲珑干练,都是难得的美人。罗笑笑想到自身,跟陈璞身边的这四位妻子比,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优势,做生意,没有人家张念云做的大;武功,没有茶娜高;医术,一点不会;行善,她到现在都没闹明白为善堂是干嘛的,好像就长相不算落后。 可陈璞也不是好女色的人,这一路上根本就没多看自己一眼,让罗笑笑郁闷了一路,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浅笑倩兮的鞍前马后,着实让她气苦。 陈璞松开两位妻子的腰肢,柔声道:“等会儿回去再说,还这么多人等我介绍呢。” 两女乖巧的离开丈夫的怀抱,却不肯离开他左右。 陈璞现先是来到母亲跟前,“娘,我回来了,一根毫毛都没少!” “嗯,确实活动乱跳的,”李秋楠宠溺的看着儿子,“就是有的方面不够努力。” 陈璞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可他也没有有办法,只得给母亲吃宽心丸,“我有预感,我快要突破了,到时候,您就能如愿以偿了,别急。” “真的?”李秋楠惊喜道。 “真的!”陈璞点点头。 哄好了母亲,陈璞冲后面喊道:“范爷爷,江爷爷,你们过来啊。” 范优良和江河这才从最后面的马旁走过来,范优良没人认得,孙流云确实一眼就认出江河,大胖子走出人群,高兴的道:“江败刀?” “哈哈,孙老哥儿!我可找到你了,你让我好找了二十年啊!”江河来到孙流云面前,眼眶发红的笑道。 见到故人,孙流云也十分的激动,“哈哈,有缘总会想见的!这不就见到了,你是怎么认识藏锋的?” “说来话长,有闲暇,我细细说给你听。我要先问你一句,当初你说,我们再相遇,你就与我结拜,可还记得?” “记得,跟你结拜就是,这一把年纪了,也无所谓同年同日死了。” “哈哈,好!” 陈璞看两人说的差不多了,笑道:“诸位爷爷,这两位,用刀的是天榜第四败刀江河江爷爷,那个头大的名头更大,盗圣范优良范爷爷,范爷爷和江爷爷可是练了一路的象棋,你们好好亲近亲近。” 范优良大头一晃,走到众位老头儿面前,“我虽然痴长几岁,今年七十有五,但我知道这里不看年岁,看下棋水平,咱老哥儿几个进去杀几盘?” 败刀江河和盗圣的名头这些江湖行走了一辈子的老人自然都知道,都惊讶于陈璞纠集江湖名宿的能力,竟然能把这两位也请来。 澹台十方不屑的道:“说岁数嘛,我还真没有办法反驳。说下棋,我可当仁不让,来来来,范老哥儿,咱们去杀上一盘。” 第四二一章 家中安好 一群老头子拉帮结伙的奔回了他们的养老院,陈璞看着心中安详,能让这些因为追求人各自的道,孤寡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有一个安享晚年的地方,陈璞深感自豪。 这时陈璞感觉到有人拉自己的袖子,低头看去,是小蝶。 小蝶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秀才哥哥,我,我很想念你!” 陈璞还记得他走的时候,小蝶那临别的一吻,看着已经长高到自己胸前的小蝶,“小蝶又漂亮了,我也想你啊,有没有按时吃饭?”陈璞总叮嘱她的就是按时吃饭。 “有,我都按时吃,从来不耽误,能回来,我都尽量回来吃。现在报社已经不用我都亲力亲为了,轻松了很多。”小蝶小脸儿红扑扑的说道。 “那就好,报社本来就应该让主编轻松,让主编累的够呛的报社,那一定不是个好报社。我给你买了礼物呢,等会儿进去,等我发礼物。”陈璞说道。 小蝶盯着陈璞的眼睛,“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陈璞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小脸儿,“我一定平平安安的,礼物你也要收下,我精心挑选的。” “好,”小蝶乖巧的点头,她很想让陈璞的手在她的脸上停留久一点。 陈璞这时才想其了罗笑笑和柏荐赢众人,把他们都叫过来,介绍罗笑笑的时候,很尴尬,陈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罗笑笑这时候,拿出她商场女强人的风采,自己说道:“我是少爷的女婢,少爷帮我报了家族的大仇,我要生生世世的追随他。” 李秋楠倒是乐见其成,从她的角度,她觉得她儿子太优秀了,多些女子喜欢,再正常不过,并不打紧。 “咱们家,不讲什么女婢不女婢的,进门都是一家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李秋楠微笑道。 “那我叫您伯母,”罗笑笑真的打蛇随棍,一点不矫情。 “好啊。” 张念云和龙靖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都没有说话,罗笑笑却乖巧的给她们见礼,“两位姐姐好。” 龙靖雪和张念云也都礼貌的跟她问好,陈璞看没有引发战争,但还是告诉自己,还是要尽快把罗笑笑发出去开天府楼的好。 柏荐赢这个异域王子,上来直接就对李秋楠单膝跪地,“伯母,我是藏锋的兄弟,请接受我诚挚的祝福。” 李秋楠没有接触过外国人,被柏荐赢突如其来的这一跪吓一跳,“快起来,这不年不节的,我也没有准备红包。” 陈璞在一边没心没肺的笑,“娘,不用给红包,他是外国人,他们国家就这样,礼仪动作幅度比较大。” 柏荐赢站起身,从他的一名姬妾手上接过一条镶有硕大蓝宝石的项链,“这是我给您带来的礼物,请收下。” 李秋楠为难的看向陈璞,她有些拿不准是应该收还是应该拒绝,陈璞没所谓的道:“娘,你收下吧,等我什么时候去温黎国,还礼就是,没事。” 李秋楠结果这蓝宝石项链,“谢谢你,很漂亮的项链。” 该介绍的都介绍完毕,众人一起走进陈府,有怜花卫把四驾马车赶向后门。 阴雨绵绵,众人都多少有些被淋湿,回到中厅,有怜花卫端来姜汤,给大家驱寒。 陈璞看梁嗣道他们都不在,问张念云道:“守心他们人呢?” “让我发配到鄂中路郑武城去了,哪里的拍卖行刚开张,需要有经验的人过去带带,京城这边有林叔叔在,没有问题,我已经正式聘请林叔叔做京城的首席鉴定师了。”张念云现在说起陈璞交给她的一些前世的词语,已经驾轻就熟,十分流利自然。 陈璞呵呵笑道:“好,就该让他们多出去跑跑,好事儿!韩平安那小猴子呢?” “他最忙,这边的旅行社步入正轨以后,我直接让他去海宁路了,我觉得拍卖行要按部就班的由点及面的展开,旅行社却可以多点开花,跳远一点更容易发展。”张念云十足的女强人的风采。 陈璞敏感的感觉到张念云好像故意拿出她在商场上的气度,心中苦笑,表面上没事儿,这一听罗笑笑是女老板,马上就较上劲儿了。 “好,小猴子是该挑大梁了,老家的丁小玉和苏岭也该放出去跑跑了。”陈璞说道。 “已经放出去了,小玉毕竟是女孩子,我让她去福源路了,苏岭我让他去了甘泉路。”张念云对答如流。 陈璞一想她的安排,会心一笑,“我一出去,红娘的活儿就被你接过去了,小猴子在海宁路,黄毛丫头在福源路,近的很嘛。” 张念云也笑道:“我就偷师了一手红娘,你也要计较。” “不计较,娘子越厉害越好,”陈璞很高兴,张念云成长的十分迅速,转向龙靖雪,“为善堂呢?” “已经在鄂中路、豫南路、晥陵路都开起来了,现在已经开始收入孤儿和老人了,很顺利。”龙靖雪就没张念云那股企业家的其实,过去英姿飒爽的她,收敛些许英气,更填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 陈璞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回家的感觉真好啊,家里有贤妻更是好啊,出门在外,高枕无忧。” 李秋楠这时候给儿媳妇儿邀功道:“念云和小倩几乎是跟你一起离开的,才回来不久,你是要好好谢谢她们,还有小蝶,现在连街上的商贩都人手一份为善日报。” 陈璞自然知道,她们这是让自己忙活起来,抵御相思,“谢自然是要谢的,我给你们都悉心挑选了礼物,人人有份。”看向茶娜,“去把马车上的礼物都拿过来。” 茶娜很快回来,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陈璞走在各地买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胭脂水粉,有饰品穿戴,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但越是这样,大家越是高兴,他们之间不需要金钱来增进感情。 陈璞在这给大家分发礼物,连怜花卫他都想到了,让这满屋子莺莺燕燕都叽叽喳喳的高兴的不行。 角落里,秀念跟孙青牛说道:“你看吧,我就说没有我们的礼物。” 第四二二章 医治师弟 给大家的礼物分发完,陈璞冲桑柔和茶娜说道:“这一路上的事情,你们来讲吧,还有一帮老头子呢,我去看看。”走出去两步想起来,“小孔雀做补充说明。” 澹台孔雀看陈璞没有提她,很不高兴,都已经站起身要发作,听到陈璞的后半句,顿时眉开眼笑,给了陈璞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娇俏可爱。 处处是陷阱啊,陈璞心中长叹,转头看向秀念,“别跟个小姑娘似的,还要礼物,跟我来!” 两个孩子听话的跟在陈璞身后走了出去,孙青牛一直憨憨的笑着,秀念哭丧着脸,忘了他是个顺风耳了,什么都能听见。 马车还没有彻底收拾,陈璞从后面的的暗格中,取出一柄奇大无比的刀,刀身四尺四,厚背,两掌宽,刀柄一尺长,重约百斤。在银屏城看到的,本事人家铁匠铺作为装饰用的镇店之宝,这么沉的兵刃,谁能耍的动? 被陈璞看到,买了下来,陈璞抽出这柄巨刀,递给孙青牛,“拿去,你的礼物,什么时候你能用这把刀切豆腐,桌上不留痕迹,就可以上阵杀敌了。” 孙青牛眼中绽放惊喜,从陈璞手中接过巨刀,横在身前,痴迷的抚摸着刀身,“谢谢,璞哥。” “喜欢就好,”陈璞又从暗格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秀念,“这是西域的一位高僧喇嘛坐化后,唯一的遗物,全部都是由牦牛骨做成一百零八颗佛珠,拿去念经。” 秀念接过佛珠的时候就感觉到佛珠上异于普通佛珠的质感,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一种仿佛可以贴合灵魂的力量,陈璞看到他惊异表情,“感受到了?我虽然不懂佛法,但那力量我能感受到,那应该是就是高僧常年加持在其上的精神力,细细体会。” 秀念把佛珠珍而重的一圈圈的缠绕左臂上,“谢谢,璞哥。” “怎么没看到师弟?”陈璞问道。 “他病了,你走后没多久就病了,一直没精打采的,有时候一睡就能睡三五天,还瘦了许多。”秀念说道。 “我去看看,你们回去吧。”陈璞说罢就往专门给师弟建的住所走去,那其实就是个房舍,去掉大门和家具陈设,里面铺好厚厚的被褥,离后门不远。 陈璞来到的时候,师弟正在睡觉,原本雄壮的身躯瘦了一大圈,陈璞看着很是心疼,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壮的像个怪物一样的师弟,还能得病? 师弟好像感觉到了有人来,趴在被褥上的身体轻微的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硕大的牛眼没了神采,看到来人是陈璞,师弟明显激动起来,想要挣扎起身,可是太虚弱了,挣扎了一下,也没有起来。 陈璞看到师弟的大食盆中满满的饭菜,一口未动,“生病了也要吃饭啊,你这样怎么行?” 师弟眼神急切起来,晃着大牛头,陈璞说道:“你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知道你就眨一下眼,不知道就眨两下。” 师弟闻言眨了一下眼,陈璞继续问道:“我能帮你吗?能就眨一下眼,不能就眨两下。” 师弟依然是眨了一下眼,陈璞细思起来,师弟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因为别人帮不上忙,可他却说自己能帮忙,得找到自己跟被人的差别才行。 “是因为我能请来太医?”师弟眨眼两下。 “小柔可以帮忙?”师弟眨眼两下。 看来答案就是在自己的身上,并不是需要他去找来什么人,陈璞眉头紧皱。 “你身上有病灶,需要我帮你切除?”师弟眼中闪过惊喜,眨了一下,然后紧紧的盯着陈璞。 陈璞放下心来,既然师弟知道办法,那就好办,“如果病灶在你身体的外部你就眨一下眼,如果是内部你就眨两下眼。” 师弟眨了一下眼,陈璞围着师弟转了起来,嘴中喃喃,“外面?你这外面也没什么啊,尾巴?那肯定不能动。四肢?也不可能。传宗接代的家伙?更是不可能啊。那就剩牛角了!” 师弟拼尽全力的点点头,激动的看向陈璞,陈璞会意,“真的是牛角?” 师弟眨了一下眼,陈璞不解的道:“这牛角可是你最厉害的攻击手段,没了牛角你可怎办?也不威风了啊,等我找到神兽母牛,人家看不上你怎么办?” 师弟就是不会说话,会说话肯定要骂娘,这个时候还在这调侃他。 陈璞继续问道,“我再确认一下啊,可别弄错了。你让我把你的两根牛角砍掉,是的话就眨一下眼,不是眨两下。” 师弟眨了一下眼,陈璞再问,“齐根全部砍掉?” 师弟又眨了一下眼,陈璞点点头,“那我可就真的砍了。”他本就是这个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的人,说罢就握住中吉签来到师弟的跟前。 师弟是趴在被褥上的,硕大的牛头放平在地上,即使如此,他那两个好似弦月的夸张牛角也快有陈璞的胸腹高了。 陈璞蹲下来,细细的观察师弟的巨型牛角,果然发现了不同的地方,之前师弟的牛角,从根部到角尖,都是漆黑的颜色,阳光照射,还有乌光闪现,纹理致密,比神兵也不遑多让。 而此刻的两个牛角的根部却开始发白,包裹根部的皮肤还红肿起来,看来问题确实在这牛角上。 陈璞说道:“你是要我齐根斩断,还是拔出来?这差别可大了,要是拔出来,要疼死你!齐根斩断你就眨一下眼,拔出来就眨两下眼。” 师弟飞快的眨了两瞎眼,明显已经迫不及待。 陈璞不再废话,来到师弟的正面,双膝跪地,一手一个握住两根牛角的根部,他的两手也仅仅能包裹住师弟牛角的一半,足见其粗壮。 “我直接用全力,两个一起拔掉,尽量减少你痛苦,忍着点儿啊。”陈璞说道。 陈璞两手用力握紧牛角,爆发出最大的力气,拼命的往上拔。 啵啵,两声响动,紧接着师弟哞——的一声痛苦的叫出声,鲜血流了一地,陈璞呆呆看着眼前。 第四二三章 再悔一步 陈璞一手一个巨大牛角,他本以为这一下拔出,会出现两个血洞,可始料未及的是,师弟的头上还有两个牛角,只是要比他手上的不知道小了多少倍,如果他手上的两个牛角是大刀的话,那现在师弟头上的就是两个小匕首。 这两个巨大牛角,就好像两个巨大的剑鞘一样,此刻拔剑出鞘,锋芒毕露。 师弟头上的两个娇小的牛角,如同两根牛角形的墨玉一般,温润有光泽,还是半透明的,角尖极为锋利。 陈璞放下两根巨角,伸手去摸师弟的新牛角的角尖,刚摸上去就收回手,扎破了!他这不似人间的身体,竟然被这牛角轻易的扎破了。 “师弟啊,这下你牛逼了!这两个新货要逆天了!”陈璞赞叹道。 因为被拔出两个巨大的牛角,包裹牛角的皮肤被撑破出了一些血,现在血已经止住,因为旧牛角比起现在的实在粗太多,所以牛角根部一大圈嫩肉裸露在外,估计需要一段时日才能贴合到小牛角上。 “你原来不是生病,你这应该是进化吧。我去叫小柔来,给你包扎一下,嫩肉这么翻不是这个事儿,万一感染就麻烦了,你吃点儿东西吧。”陈璞说着,把大食盆推到师弟的面前。 被拔出巨大牛角以后,虽然因为身体虚弱还不能站起来,但是师弟的精神明显好转,眼睛也有神了。 陈璞很快把桑柔叫来,大家听说师弟好转了,都过来看他,桑柔先把师弟牛角周边翻开的皮肉聚拢,然后用丝绸包扎紧。 雄壮的师弟,瞬间就变得可爱起来,两条红色的丝绸从牛角顺到脸颊,颇为喜庆。 “这一对牛角可是宝贝,我拿去做个牛角弓。”陈璞拾起地上的巨大牛角,冲大家说道:“走吧,他好了,中午再给他来个双份好吃的,晚上就能活蹦乱跳了。” 陈璞一个腋窝夹一个大牛角,来到陈璞分养老院,一群老头分坐两团,正在下棋。 一处是澹台十方和范优良对攻,一处是江河与肖循厮杀。 江河他们这一盘陈璞都懒得去看,一路上江河是个什么水平,陈璞已经知道,肖循那个臭棋篓子,就是五个绑一起也不是对手,倒是澹台十方和范优良,不到最后真的不知道结局如何,绝对的水平相当,棋逢对手。 范优良和澹台十方,此刻就好像面临生死大敌一样,两人紧盯棋盘,眉头深邃,肃杀的气氛,陈璞还没到旁边就已经感觉到,王远山和夜心两人站在一边频频点头赞许,两人对正在对弈两人的棋力都表示佩服。 其他人却都在江河他们那盘看热闹,光从这点就看出他们的水平,高手看高手,庸手看庸手。 陈璞站在澹台十方的身后,安静的看他们下棋,棋盘上已经没有多少棋子,正展开最后的厮杀,澹台十方的光头油光锃亮,额头开始冒汗了,范优良的大脑袋也有汗珠,两人都谨慎的谋划着。 澹台十方拿起车,直接探底,范优良拿起炮往前挪了两步,澹台十方长叹一声,“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输了。” 范优良道:“侥幸,你我水平相当。” “输了就是输了,这个老大哥,无论是年岁还是棋力,范老哥都实至名归。”澹台十方洒然一笑。 范优良哈哈一笑长身而起,到江河他们那一桌看看,只看了一眼范优良就震惊的看向肖循,然后又回来了,看到除了他,陈璞他们谁都没有动,说道:“你们就不能教教小老弟?” 王远山苦笑道:“我们愿意教,也得他能学会啊,这个臭棋篓子下的臭,兴致还最高,最令人发指就是喜欢悔棋。若不是因此,你们下一盘的时间,他们那边够下五盘。” 夜心也说道:“无能为力啊。” 范优良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藏锋说的果然没错,在这儿是有点儿意思。” 陈璞说道:“我自然不敢骗您范爷爷的,我跟您说啊,王爷爷也是暗器高手,功力比不上您,可这暗器功夫不一定比你差,你们有时间可以相互印证。” 范优良闻言看向王远山,“王老弟也是耍暗器的?可有名头?” “曾经有个血燕的名头流传在外,只是那并不是我本意,因为露了暗器,才得名。”王远山说道。 “血燕原来是你?好好好!走,咱们找个开阔地,耍耍。”范优良惊喜道。 “好啊,”王远山也没遇到过年岁相当的暗器高手,今天遇到也狠手痒。 两人离开后,陈璞说道:“夜爷爷,蒸汽机如何了?” “东西快成型了,我和老张试了试,确实密封是个大问题,还有一些细节和角度的修改,这都是细致活儿,只能慢慢来。”夜心说道。 “嗯,不急,这已经很快了,我还琢磨要半年呢。”陈璞高兴的道,三个多月就基本成型,这已经是神速了。 夜心摇摇头,“我说的成型,也仅仅是把主要的部分做出来,现在连接、密封、细节、角度,都是大问题,有的熬呢。” “慢慢熬,你们也别着急,注意身体,劳逸结合。”陈璞怕他们一钻牛角尖儿,累坏了身体。 “自从跟王老哥一起打那套广播体操,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身体不说越来越好,却也越发的精血顺畅,非常有效,你放心就是。”夜心说道。 “那阵法呢?如何了?我看也没有变化啊。”陈璞问道。 夜心说道:“有了澹台老哥的星陨大阵,我那阵法就不用画蛇添足了。” 澹台十方笑道:“夜老弟也不要妄自菲薄,夜郎族的机关术独步天下,不是吹的。星陨大阵是借星辰之力,构建大阵,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天榜高手也没办法幸免,这种幻觉也可以算作放大心魔,心魔越重的人所受到的伤害越大,轻则昏迷,重则自残。配合夜老弟布置的机关,咱们这里可说坚若磐石。” “我怎么看不到布阵的东西?”陈璞说道。 “都布置在这陈府四极八方,埋于地下了,夜老弟的机关也坐了伪装,我们自己人都知道怎么走,哪儿能去哪儿不能,这里没有别的府宅所谓的下人,大家都一点就通,很好办,等下午饭过后,再跟你新带回来的人讲说一遍就是了。”澹台十方说道。 他们这边说着,肖循那边总算认输了,江河没有丝毫不耐之色,孙流云一直站在江河身后,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江败刀,那十年的失败经历真的是笔财富啊,你这古井不波的心境,厉害!我们之中跟这肖大胡子下棋,没有不憋气的,一盘棋下完,毫无情绪起伏的,你是第一个,佩服!” 江河哈哈笑道:“这里算我岁数最小,理应有个小弟的样子,再说肖大哥也只是犹豫不决罢了,想悔棋,悔就是了,不打紧。象棋于我而言,也是刀道的砥砺,我甘之若饴。” 范优良说道:“怪不得我们之中,你江河在武道上走的最远,光这无处不修炼,无事不修炼的心态,我们就不如。” 张守阳这是拉着江河的手臂,“江老弟,你刚才的那几手棋,犀利非常,可否教一教我?” 江河不解的道:“澹台老哥和范老哥都是这象棋的强手,你怎么不跟他们学,偏偏找我?” 张守阳有些羞臊的道:“这下象棋和做木匠活儿一样,本来只是个做板凳的水平,非要让做马车的大手来教,只能是什么都学不会,大手还身心俱疲。他们都是大手,他们教的我学不会,不过你刚才这几手棋,我看懂了,跟你学准行。” 王远山嘲讽道:“倒数第二总算找到好老师了,不容易啊。” 张守阳不服气的道:“我一步步的学,正所谓步步登高!早晚有一天,杀的你们丢盔卸甲,举棋投降!” 众人老人都哈哈大笑,好不欢乐,只有肖循眉头紧锁,问道:“江老弟,这最后一步,我觉得我可以下的更好,那一步不是我本意,让我悔一步,咱们再战!” 所有人又是哄堂大笑,一群老头子笑的前仰后合,费崇古指着肖循的鼻子笑骂,“你这肖大胡子,脸比城墙都厚!已经输掉的棋局,你还要悔一步!放眼天下,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肖循梗着脖子不服气的道:“前面的能悔,这最后一步有何不能悔?都一样嘛!” 江河倒是无所谓,“我听藏锋说,咱们这午饭要按时按点儿,过时不候,咱们先吃饭。吃过饭,让你悔一步,咱们继续下,如何?” “你们看看!什么棋品即人品?这就是!好!咱们吃过饭再下。”肖循说着,弯腰护住棋盘,“你们都走开!别把这盘惊世棋局弄乱了!都走!都走!” 众人都笑着摇头走开,这肖大胡子,天天能造出太多笑料了。 陈璞看着像小孩子护玩具一样护着棋盘的肖循,苦笑道:“肖爷爷,你除了不偷棋,已经把这下棋走到另一个极致了,藏锋佩服!” 肖循直起身,“哈哈,不足挂齿!” 第四二四章 公孙百步 陈璞夹着两个大牛角,说道:“先别走,我要做个超品牛角弓,应该找谁啊?” 众人这才看向陈璞腋下的巨角,张守阳问道:“师弟的?他的病和这牛角有关?” “嗯,是他的巨角,不过不是病。我估摸着应该是神兽血统觉醒了,毕竟他有神兽雷夔的血统,这大角下还有两个小角,威力甚至强于神兵。取下这两个大角,他就好转了。”陈璞说道。 张守阳走回来,从陈璞的腋下抽出一根牛角,赞叹道:“绝世好材料啊,可称得上天材地宝了,如果给庸手去用,就暴殄天物了。这世间要说做弓的巧匠,首推公孙百步,只是这老小子,一直隐居在福源路,已经多年不做弓了。不过,如果有这样的天材地宝摆在他面前,应该会动心的。” “听名字就是个高人,这高人在福源路什么地方?我有闲暇去拜访一番。”陈璞问道。 “人老喽,记性不好喽,”张守阳想了半天,“应该是漳怀城,那老小子就喜欢大海。” 漳怀城?陈璞心头冒出一个身影,坐在海皮铺门口,打磨鲨鱼牙齿的身影,“可是其貌不扬,总是拉一张着臭脸,不爱说话,打磨鲨鱼牙,还会做水靠?” 张守阳惊奇的看向陈璞,“你见过他?这老小子脾气古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他生在海边,对海物情有独钟,不知师从哪位高人,武功高就不说了,还心灵手巧,做弓堪称一绝。如果在漳怀城你看到了这个人,那就应该是他。” “武功我看不出来,没有内力波动,但是他对力量的掌控登峰造极,我还差一些。到现在我感觉不到内力波动的天榜高手,也就只有黄凌道,难道说这公孙百步也到达天榜巅峰,甚至踏破桎梏?”陈璞说道。 “什么黄凌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公孙百步这老小子至少三十年没有出过手了,听说三十年前有人三招把他击败,他就再没动过手。”澹台十方说道。 败刀江河也说道:“那次失败以后,他亲自上谛聆山庄,以他的一把珍藏蛟筋弓为代价,让谛聆山庄抹去了他天榜的名次,不然现在天榜第二应该还是他的,或许天榜第一也有可能。” 陈璞哈哈笑道:“你们这些老头儿,故事真是多,不过他第一是不可能的,顶多是个第二,我爷爷还活着呢,就是不知道猫在哪窥探天下呢。” 江河还是第一次听陈璞说起他爷爷,骇然道:“你爷爷是陈峒?” 陈璞点点头,“嗯,是。” “怎么一直也没有听你说过?有这么个大靠山在背后,你亮出名头谁敢惹你?”江河说道。 “说来话长,那老头儿虽然活着,可是躲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连我爹也是。到现在,关于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我一点线索也没有。如果是等着我去解谜,那至少给我个线索啊。”陈璞郁闷的道。 王远山这时说道:“老爷应该是给了线索的,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往线索上想。” 陈璞看向王远山,“怎么说?” “你不记得老爷的信是怎么说的了吗?让你务必去他闭关的密室一趟。”王远山说道。 “很有可能啊,我怎么没想到,”陈璞恍然大悟,又再无奈道;“可我们现在还不能去渤浪城啊,至少在搞清楚杨浚意图和实力之前不能去啊。唉,不想了,先去吃饭吧。” 陈璞满脑子都是未解之谜,一想就头大,杨浚意图、陈峒和陈策的苦衷、神秘组织、公平教、养蛊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并不是越来越清晰,反而谜题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不堪。 吃过午饭,陈璞回到自己的小院,跟两位久别重逢的妻子腻歪的一阵,就和茶娜出了门,先是在客栈找到谭兴和瞿家人,直接退掉他们的房间,带他们到京城四大客栈之一的天福客栈,挑最好的房间,给了半个月房钱,让他们安心住着,有事就去陈府找他。 然后,直奔董明楼的董宅,老仆人开门,看到是自家老爷的关门弟子,很高兴的进去通禀,陈璞对下人极为客气,出手还大方,来过几回以后,无论是董宅还是段府的下人,都对他印象极好。 董明楼不在家中,陈璞想来也是,这会儿老师应该在国子监。 董柳氏和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董小冉,见到陈璞回来,都十分的高兴,董柳氏看到陈璞又拎了一堆东西,说道:“又带这么多东西来,都叮嘱过你……” 董小冉打断母亲的话,“哎呀,娘,藏锋出去办差这么久,还能时刻惦记这给你们带礼物,这是孝心,别数落人家了。” “还是师姐知我,”陈璞笑呵呵的说道:“这些是我这段时间走南闯北的,从各地带回来的一些特产,有吃、有穿、有用,并不贵重,师娘别担心。师兄、师姐,都有份,我就一并带来了。” 进入到堂屋,董柳氏一脸慈祥的看着陈璞,丈夫的这个关门弟子,她太满意了,一表人才,有情有义,还知道变通,对自己老两口还有孝心,哪哪都好,好像没有缺点,“藏锋啊,你平安回来就好,你不知道你老师这段时间多担心你,一夜一夜的睡不着,生怕你出事。我虽然从不过问政事,可我知道,你这次的差事,一定很危险,可有受伤?” “没有,一点儿皮儿都没破,看我这精神百倍的样子,也不像受伤啊。”陈璞笑道。 “那就好,你师姐吃了小柔给开的安胎药,现在气色和胎儿都很好,我们全家都要谢谢你。”董柳氏一提起董小冉怀孕的事情,就对陈璞千恩万谢。 陈璞苦笑:“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孩子出生,孩子满月,孩子百天,要是我每次来您都这么跟我谢来谢去的,那我可不敢总来您这了。” “好,不说谢了,都在我们心里,藏锋是自己人。”董柳氏说道。 “这样才最好,我也自在,”陈璞欣然道,转向董小冉,“师姐,我这侄儿或者侄女的床啊、玩具啊、衣服啊、鞋帽啊,等等这些东西,都不用你们操心,我都一手包办了。我这既是舅舅,又是叔叔的,不能含糊。” 董小冉就大方许多,说道:“好,都交给你。” 第四二五章 长寿者胜 从董宅出来,陈璞坐回马车,两人直奔皇城南门,回来半天了,再不面圣,恐怕皇上要挑理了。 要说陈璞和殷景琪好像是天生犯冲,陈璞刚从门楼走进皇宫内,就见到殷景琪和兵部侍郎管行孝从对面行来,殷景琪阴沉着一张老脸,而管行孝满脸的惭愧。 殷景琪见到陈璞,眼中闪过惊奇,紧接着就是谨慎和愠怒。 陈璞见到殷景琪从来都是笑容满面,远远的就行礼,“下官见过殷太师,官大人。” “陈大人回来啦,这一趟江湖行可是一路行一路杀啊,霹雳手段,雷霆万钧呐。”殷景琪面无表情的说道。 “哈哈,我陈璞就是个市井小人,我笃信的道理都很简单。对朋友如春天般的温暖,对敌人如严冬般寒冷,那些个企图对我武阳社稷不利的人,碰见一个我杀一个,碰见十万我杀十万。”陈璞依然在笑,可是其中的冷意,殷景琪和管行孝都感觉到了。 殷景琪有些惊讶,陈璞这一趟办差归来,好像什么地方变化了,这凛冽的杀伐气,自己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好像从汉齐联盟无力支撑以后就再没遇到过了吧? “陈大人对江山社稷的拳拳拥护之心,我感受到了,这是武阳的福气。但有一点陈大人要注意,少年得志勿要猖狂,谨小慎微方能安稳。”殷景琪说罢,就与陈璞擦身而过。 这三个月来,陈璞的行踪是不可能一直瞒住的,开始的时候殷景琪还真的以为陈璞去巡视江湖,为江湖衙门的建立做准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滇阳、漳怀、银屏、楚雄四地的奏章纷纷送到中枢,殷景琪才明白过来,皇上是让陈璞为钦差,去查办那些江湖势力了,更是捅出个邪教来,还在银屏诛杀了邓廉,天府掀翻了黄家。 要知道黄家可是天下有数的大世家,在世家集团中都是稳居前三的存在,被陈璞砍瓜切菜一般的斩杀过半,剩下的也要面临审判,更重要的是,陈璞做的滴水不漏,现在关于黄家的累累罪行已经递交到中枢,五十年内的人命案,就有千宗,如果扩展到百年、二百年,早就破万,更别提他们抢占民田,欺行霸市,贪墨公银等等罪行。让殷景琪对黄家的事情,一个字都不敢置评,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和幕僚,还有管行孝,把江湖衙门的纲领递给皇上三次,都被皇上挑出大量的毛病,还总拿陈璞的纲领来说教,让殷景琪郁闷非常。比又比不过,抄又不敢抄,他几乎放弃了。 这种种事情,再加上自己的大儿子死于非命,殷景琪对陈璞可说是恨之入骨,自从这个少年入朝,他和皇上的关系疏远了太多,有时还会对立。殷景琪甚至迷信的认为,陈璞就是自己的克星,他出现以后自己诸事不顺还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陈璞不是凶手,他也是灾星! 陈璞哈哈大笑,转过身,看向殷景琪的背影,“还有句话殷太师可能不知道,谁活的长谁才有最终话语权,谁给谁盖棺定论,谁给谁写墓志铭,十年、二十年后站在巅峰的又是谁?”说罢,扬长而去。 殷景琪强自镇定的继续往前走,没有停留,在走到城门楼的偏门时,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门上,好在管行孝扶住了他。 陈璞这一次真的是锋芒毕露,剑出鞘,直刺殷景琪内心! 殷景琪今年已经五十六岁,还能在朝堂多久?十年?二十年?那时陈璞才多大?三十出头的年纪啊,官场之上虽然比手腕、比智慧、比背景、比出身,可还有一样就是比谁长寿,你再权倾朝野,你再如日中天,可你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的却可以随便的编排你,随便的谩骂你,随便的侮辱你,随便的欺负你的后人,你却无能为力。 陈璞戳破这层窗户纸,实在是够狠! 殷景琪缓过气,转头望向那个嚣张少年的背影,心中竟然有几分惧意,绝不能让他活着! 陈璞敏锐的六觉,自然能感受到身后的杀意,但他毫不在意,被这老王八莫名其妙的几次三番挑衅,陈璞早就不耐烦了,我跟你殷景琪有仇吗?你最先要剽窃我的心血之作,好像是你的不对吧?你儿子死了,关我屁事? 你要战,那就战,你要玩阴的,那就看谁手段更狠! 陈璞来到文德殿,杨湛正在和杨克勉交流为君之道,方淳进来轻声禀报,“皇上,太子殿下,陈璞陈大人觐见。” “早上就回来了,现在才知道过来,让他进来。”杨湛说道。 陈璞耳朵多灵,在外面就听到了杨湛的话,赶紧打腹稿,来到龙书案前,妆模作样的要行礼,杨湛早早就的说道:“行了行了,自己去搬个绣墩来坐吧,你陈藏锋劳苦功高。” “哈,谢皇上,”陈璞笑容满面,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搬绣墩回来坐。 刚要坐下,杨克勉就走了过来,“别着急坐,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陈璞在自己身上一顿拍打,“这个问题我一天都回答好几遍了,啥事儿没有。” “你真的是铁打的不成,这么棘手的事情,你三个月周游一遍,就全部消灭?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了,赤乌卫传回来的消息我看了无数遍,可是都没能明白你是怎么天衣无缝的完成那些细节的。”杨克勉好奇的要命,说着他也去搬了个绣墩坐在陈璞旁边。 “朕也想听听,你是怎么做到的。”杨湛也去搬了个绣墩,三人成三角之势,坐于龙书案前。 陈璞赶忙站起身,“皇上,您又忘了上次我说的话了,咱么不能这么坐,皇上、太子快起来。” 杨湛和杨克勉不明所以,但都站起身,陈璞一手一个抄起两人的绣墩,放到了龙书案的高台上。不管是哪座宫殿,皇上坐的地方都必须被抬高一块,文德殿的台子一尺高,左右留足了余地,陈璞把两个绣墩放在龙书案左侧的边缘,然后把自己的绣墩放在台子下面。 “这样就可以了,”陈璞道。 杨湛这才想起来,上一次陈璞和他一起吃饭,就是说不能跟他平起平坐,给他的绣墩上垫了个垫子,才敢坐下,“你永远都是这么与众不同,不闹出点儿动静,肯定不会罢休。好,就依你。” 杨克勉还不明所以,但看父皇坐了过去,他也就跟了过去,三人重新坐下,陈璞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正在被审讯的犯人,可总归心安。 “也就你能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父皇和我,又不是没有跟群臣吃过饭,都是很随意的坐,当初父皇在军营之中更是和士兵一个锅里吃饭,也没看谁像你这么谨慎。”杨克勉说道。 陈璞说道:“这可不一样,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不能落人口实,嫉妒我的人多了,指不定他们会找出多少事情攻讦我,能少一件是一件。” “陈爱卿的意思是,只要有人攻讦你就是嫉妒你喽?”杨湛笑道。 “正是,不然臣这么与人为善,对谁都笑脸相迎,不与人为难,也不记仇,为什么要攻讦我?”陈璞一脸无辜。 “刚才来这里的路上,肯定碰到殷太师了吧,没有给人家好脸吧?还笑脸相迎,还不记仇?”杨湛笑道。 陈璞不服气的道:“臣跟殷太师那点儿恩恩怨怨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他先抄袭臣的策问在前,然后他儿子踹臣,后来儿子遇害就赖臣,臣多冤枉?每次见到殷太师臣都远远的就微笑行礼,从来没有怠慢过他,可他老师阴阳怪气的,恨不得臣快死掉的样子,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我才十八岁,我没一巴掌拍死他已经算是老成持重了。” 这也算陈璞的策略,他必须表现出符合他现在年龄的举动,如果总是表现出自己成熟老练,皇帝必有猜疑,这是人性,谁也没办法阻止。 杨湛果然哈哈大笑,这样的陈璞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他就是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罢了。 “你可知道,朕是如何搪塞过去,殷太师几次三番要建立江湖衙门的提议的?”杨湛卖起了关子。 陈璞摇摇头,“臣只是个凡夫俗子,又不会算命,哪里知道,皇上您说就是了。” “他提议让兵部侍郎管行孝做这江湖衙门的主官,我提出让管行孝也写一篇纲领出来,然后在朝会上又让群臣举荐其他合适人选,算是一起做一篇策问吧,最后择优而定。”杨湛颇为得意的说道。 “高明!这样臣必定脱颖而出,无人能敌!”陈璞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杨克勉在一遍憋住不笑,杨湛笑骂道:“你是真的脸皮够厚啊?这样的话也能说的出口。” 陈璞肃容道:“其实臣对这个江湖衙门的主官一点都不觊觎,只要能做好这差事,谁做都一样,可是臣不觉得谁能做的比臣好,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臣也想过,最后的结局,不是臣做主官,管行孝牵制臣,就是管行孝做主官,臣去做帮手。” “那你希望,结局是哪个呢?” 第四二六章 皇宫奏问(上) 陈璞对此事早就看开,无论是那种结果,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对方想要以此把持权柄,那就想瞎了心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若皇上问臣的理想状态,臣不敢欺瞒皇上,臣希望没有制约。江湖人士都有股子傲气,信奉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他们自然投桃报李。可若有谁以官府的权柄为倚仗,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欺凌他们,他们宁死也要反抗,这就是江湖。臣懂,所以臣知道如何做,但臣不认为朝中的这些官老爷们谁能懂。” 杨湛本就不是宫廷皇帝,他是彻头彻尾的马上皇帝,江湖是个什么样子,他虽然没有真正涉足,不甚明了。可是江湖人是个什么样子他是知晓的,朝中的武将,有太多江湖出身,白轩就是其中成就最大者。他明白,陈璞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朕想想办法,尽量让你如愿。”杨湛点点头,这句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接着又道:“这事情先放一边,你先说说你这一趟走南闯北的细节,朕好奇的很。” 陈璞挠挠头,“您这么问,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皇上和太子何处有疑问,直接问吧。” “滇阳城的隆兴会、漳怀城的海鲨帮、银屏关的洪恩会,你是怎么让他们那些帮众听话的走进包围圈的?”杨克勉问道。 陈璞想了想,他在银屏关,很多能力都已经暴露了,唯独没有暴露的就是他能幻化出替身,“臣都是先探听他们的对话,然后从中找出可切入的点,在乔装改扮,诓骗,因为臣事先从他们谈话中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和习惯,很容易取信于他们。” “这么说,你每次都是在这群反贼的人群中,亲自引诱他们?”杨克勉问道。 陈璞点点头,“嗯,只有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臣所说的损失就是那些兵丁的命。” 杨克勉明白陈璞的意思,在突戎时他就发现,陈璞极其爱护士兵,从来都是想尽办法让己方少死人、少受伤,“为了兵丁性命,你就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营?”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全歼他们,这群人都是已经被控制的野兽,如果漏掉了谁,很容易成为当地的祸患,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陈璞说道。 “你这个疯子,你不知道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吗?有些事情除了你,满朝文武谁也做不到,你若死在某处,让我和父皇怎么办?”杨克勉此刻的话语,乍一听好像小媳妇儿的幽怨一般,陈璞却明白其中的真情实感,两人毕竟一切在战场杀敌,袍泽情分一直都在。 陈璞笑道:“命都是一样,不分什么高低贵贱,士兵为武阳出力,那也是用他们的生命换家人的温饱。臣不能因为要达目的,就轻贱他们的性命,只要有办法,臣一定尽量保全他们。” 杨克勉知道他是不可能劝的了陈璞的,继续问道:“你知道你这一路行去,最让我和父皇钦佩的是什么吗?就是你不但解决了麻烦,你还消弭了公平教的影响,这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些匪首,和你一起演戏的?” “臣的娘子会易容,易容成他们的样子,再备一些猪血、鸡血之类的,取信于百姓,不难。”陈璞胡诌道。 杨湛和杨克勉对陈璞的话,没有什么怀疑,因为赤乌卫也忽略了一件事,就是那些用来演戏的替身尸体最后怎么处理,赤乌卫根本没有人关注这件事。实际上那些尸体只能存在一天的时间,无论是埋了来还丢弃在哪里,一天以后都会消失,那些喷溅的血液,被砍掉的头颅,通通都会消失,不留丝毫痕迹。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邓廉的背叛呢?”杨湛问道,他最关心的还是臣子的背叛,杨湛向来对臣下优厚,边关大将的背叛,让他非常气愤。 关于邓廉,陈璞也一直没有捋清,开始他以为邓廉和杨浚在当年武阳与汉齐联盟对峙的时候,暗中有了勾结,在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是平衡山头也好,是杨浚出力也罢,总之是为邓廉谋得个好差事。 可后来发现公平教跟杨浚似乎没有关系,那邓廉的背叛就扑朔迷离起来,也让陈璞对公平教背后之人,更加好奇。 “臣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邓廉的背叛,只因他要杀臣,臣跟他根本不认识,没有仇怨,也没有利益纠葛,只因为臣得罪了他的小舅子,他就要杀臣,还是在边军军营,三万人包围于我,这样的态势,意思很明显,不惜一切代价也杀死臣。之后发现他的亲兵和那位被就地正法的指挥使的亲兵,都加入了公平教,这才坐实了他的背叛。”陈璞自然不能说他从知道邓廉的履历就开始怀疑他,那就必须要提杨浚,现在还不是时候。 “朕待臣子,向来优厚,给最高的俸禄,见朕可以不跪拜,照顾那些清正廉明的官员,所有随朕出征伤残了的武官、士兵,朕都养着他们。朕做成这样还不够吗?要朕怎样才可以?竟然要背叛朕?还是在这天下已然一统之后背叛朕,这到底是为何?”杨湛激动起来,既伤心,又不解。 “皇上,您已经把您能做的,做到最好了。在这种情况下的背叛,其实原因不多,要么是他贪得无厌,想要更多;要么是他被恩情捆绑,不得不为;再不就是对皇上有什么怨恨,潜藏多年。“陈璞说道。 “他邓廉仅仅是个运粮将军,没有上过正面战场,虽然他在运粮方面有卓越的战功,可凭借那些战功,给他一个边军防御使,已经超出他的功劳,如果还不满意,那朕也无话可说。如果有人用恩情要挟他背叛武阳,那朕对他无恩吗?朕见他第一面都差不多是在尘埃落定以后,何来的对朕怨恨?”杨湛的执念钻了牛角尖儿。 “皇上不要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公平教并没有完全铲除,背后之人还没有出现,他们既然做到这一步,就不会停止下来,等他们出招就是,早晚有一天臣会帮皇上找到答案。说到公平教,臣请皇上昭告天下,公平教是邪教,一切宣扬公平教义的帮会都是邪教分支,地方官员,一旦发现辖区内有人宣扬公平教义,直接抓人,反抗就杀,不可姑息。”陈璞郑重的说道。 “明日早朝,朕会让你详细讲述公平教的事情,之后再下诏就是。”杨湛说道,他忽然又笑了,“听说你还拐了一个西域王子回来,快跟朕说说。” “温黎国是西域的大国,祖上是大梁将军,温黎国现在的国主希望对武阳称臣纳贡,派了王子柏荐赢为首的使节团前来武阳,带了两车贡品和两匹西域宝马,准备进献给皇上。可是在银屏关时,邓廉知道了王子身份以后,曲意逢迎,获得王子好感,从他口中得知了温黎国还有点大量的宝石矿,臣估计是邓廉觊觎温黎国的宝石矿那和两车贡品,至于是他想据为己有还是为他身后的主子着想,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是他关押了温黎使节团,然后在兵营想杀臣的时候,被臣反杀,臣也就顺势救了温黎使节团。”陈璞说道。 “你既然解救了使节团,那他们怎么不来京城朝贡,怎么跟你跑去了蜀川?”杨克勉诧异的问道。 “这就要提这温黎国的王子殿下了,他实是个性情中人,得知臣救了他们一行以后,非要跟臣做兄弟,在听说臣要去蜀川并且很危险以后,义无反顾的要跟臣同行,说要帮臣,臣几次三番的劝说无果,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任由他跟着,在子午金牛道时温黎国的两个使节还命丧悬崖,弄得臣也很愧疚。”陈璞说道。 “如此有情有义的西域王子,朕听之便喜欢,既然来了京城,怎么没有入住鸿胪寺?”杨湛问道。 陈璞说道:“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一路走来,共同经历了危险,共同扶持走过,臣和柏荐赢已经真的成为兄弟,臣以为既然兄弟不远万里来到了我家门口,理应让其住在我家。鸿胪寺虽然环境优美,可毕竟没有家的味道。” “朕倒是赞成你的说法,既然你们共患难已经成为兄弟,住在你家中也合情合理,朕只是怕有人以此攻讦你,毕竟那些贡品进了你的家门,你明白?”杨湛提醒道。 “臣明白,无非是瓜田李下的问题,在臣看来,什么稀世珍宝,也没有情义来的重要,臣想要任何珍宝都可以买的起,只要皇上信任我,别人我不在意。”陈璞说道。 “他们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见朕?”杨湛问道。 “这一路上,经历太多凶险,他们本国的衣衫早就脏破不堪,皇上知道我娘子是瑞福祥的大小姐,我让娘子带他们去瑞福祥的铺面,今天把衣服赶制出来,明天朝会,穿着崭新的西域服装,雍容的来朝见皇上,这样他们也有脸面,皇上也有脸面。” 第四二七章 皇宫奏问(下) 杨克勉这时看了杨湛一眼,陈璞没明白那眼神中的含义,“正好父皇说要举行个家宴,想要让你也来,那就让这温黎王子也一起来吧?” 这正合陈璞的意意,他也需要见见大公主,看看冬轩丞说的靠不靠谱,如果没有那意思,成全柏荐赢倒是美事一件,如果真如冬轩丞所说,那就尽量消弭大公主的情思吧。 “这家宴,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举行?”陈璞问道。 “既然明天温黎王子朝贡,那就明天吧,就在这文德殿里,只许你自己一个人来,你和温黎王子一同来。”杨湛说道。 “那可不可以不要太晚,明天下午成吗?皇上?太晚的话,让臣娘子在外等着,臣在皇宫推杯换盏,我有负罪感。”陈璞灿灿的说道。 杨湛没好气的看了陈璞一样,“那就明天下午!” “谢皇上!”陈璞笑眯眯的说道。 杨湛说道:“再说说黄家吧?” “黄家其实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说撞到臣枪尖上了,算是臣搂草打兔子顺便为之吧。那黄澄要颠倒黑白,致蓝安县令冬轩丞于死地,我开始只是把他当做了一般损人利己的文官,可没想到他们黄家也有谋逆之心,我让赤乌卫秘密送回来的黄澄和黄怀礼之间的信件,皇上应该看过了吧?再结合他黄家的金山银山不知所踪,足以看出他黄家的不臣之心。”陈璞说道。 杨湛喟然长叹,“朕也没有想到黄家有这么多的恶行,两年前,赤乌卫有消息传来,黄家的诸多动向都有一些不合常理,朕就派赤乌卫去蜀川路长期调查,但仍未查出什么端倪。却不料你一去,就彻底把这棵大树连根拔起,才让朕看到了黄家的龌龊。” 这事情陈璞可不打算深聊,要说当年身为周国大将军的杨湛,攻入蜀川后,没有和黄家暗通款曲,陈璞怎么都不会信。黄家实际掌控着蜀川路的事情,百姓不知,杨湛会不知? 可当年杨湛仅仅是在天府城烧光了蜀国皇宫,烧死了蜀国皇族,黄家却毫发无伤,甚至在武阳一同天下以后,黄家嫡系全部都在朝为官,在陈璞看来,这就都是杨湛许给黄家的好处,而黄家投桃报李的归顺于武阳。 现在黄家的龌龊大白于天下,这样的累累罪行,谁也不可能去翻案,就是贵为天子的杨湛也不能。不但不能翻案,还要尽量的撇清关系,维护皇帝的尊严。 陈璞甚至觉得,杨湛对他抹杀黄家是有很深的感激存在的,因为黄家如果与当年的他有交易,那让这样的家族一直传承下去,对杨湛来说,始终是一根刺,如鲠在喉。现在好了,一了百了,黄家嫡系必然要被杀光,剩下的旁支也要被流放南北,现在的蜀川路才真正是武阳的蜀川路。 “你认为黄家若真有不臣之心,他们的背后是不是公平教?”杨湛问道。 “皇上既然已经看过了那些信件,就应该知道了,何必还要这么问臣呢?黄怀礼和黄澄父子之间的通信,能完全看出黄怀礼十分的看不起公平教,他只是把公平教当可以利用的走狗而已。臣以为,黄家背后另有其人。”陈璞说道。 “你怎么就断定黄家背后还有人,而不是他们自己想谋反?”杨湛皱起眉头。 “这就要提到黄家三百年来的种种家族策略,纵观黄家的家史,他们都没有过雄霸天下的野心,哪怕一次也没有,他们的种种作为,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延续香火。所以臣以为,黄家这次的举动,也是如此,他们发现了赤乌卫在蜀川路增多,害怕皇上找他们的麻烦,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伸出橄榄枝,黄家权衡了以后,觉得可行,就上了船。”陈璞分析道。 “朕就不懂了,到底是谁的船比朕的船还稳,还大?在朕的武阳,只要勤勤恳恳做事,本本分分做人,难道朕会亏待谁吗?”杨湛有些愤恨了,作为一个皇帝,手下的臣子世家背叛,是难以接受的,这就好像有人在一下下的打他脸。 “皇上,别人怎么想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无愧于心就够了。”陈璞说道,顿了顿又道:“如果皇上和太子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那我有事情要禀报了。” 杨湛诧异道:“还有事?” “嗯,臣在天府城西康县苍龙村附近的群山中,发现了一伙人,”陈璞把在巴彦群山发现的一切都跟杨湛和杨克勉和盘托出,只略去了他关注那里的最初原因。 杨克勉先绷不住了,“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凶残的人?这百年间,得有多少人死于那些人之手?你为什么不剿灭他们?” 陈璞苦笑,“如果能够剿灭,太子以为臣会放过他们吗?臣怀疑那蛇谷漫山遍野的毒蛇,都是这些养蛊人控制的,那就是他们抵御中原军队的屏障,普通的士兵,根本连哪里都过不去,就会被那不计其数的毒蛇毒死。就算想办法消灭了那些毒蛇,后面的瘴气迷雾,连天榜高手都没有办法抵挡,不管去多少人都是送死。而这还只是他们的外围手段,这群养蛊人的核心手段就是蛊虫,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几乎全是地级以上的本命蛊,如果找不到克制这些的办法,纵是百万大军,也只是让人家多花些时间罢了。” 杨湛皱起眉头,本来一场在他看来颇为愉快的见面,现在越来越让他烦神,“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没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谋真的用不上了,我们必须要找到能克制瘴气和蛊虫的方法。而在臣看来,这只能向天下的能人异士求救,所以江湖衙门确实要尽快建立起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臣说一句残忍的话,那二三百进山的活人,就是我们最后的屏障了,等他们都死光,而臣又封住了通往群山的路,没有了活人的进入,他们最后必然会铤而走险来中原掳人。”陈璞的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 “明日朝会就定下江湖衙门的事宜,不能再拖了。” 第四二八章 天下文脉 陈璞走出皇宫的时候还在想着刚刚皇上许下的赏赐,他已经看明白杨湛的意图了,跟这位皇上也算心照不宣。 他此次四方奔走,可以说是连续平叛,公平教是反贼,黄家也是反贼,他不但消弭了祸事,还几乎消除了影响,完全可称得上完美。但杨湛想的是,对陈璞要始终压制着,不能封赏太快,不然等到自己的儿子登基,就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局面。 杨湛还询问了陈璞的意见,给他个五品御前行走,加五个五品诰命,他意见如何。 陈璞能说什么?只欣然同意,表示自己能理解,自己还年轻不宜封赏太快太重,难以承受。 杨湛对陈璞的知进退,十分的赞赏,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表现出了远超他年龄的胸襟和气度。 杨克勉却对陈璞充满了愧疚,以陈璞入朝以来的功劳,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已经一步登顶封个国公了,他却只是个五品的御前行走,这御前行走,说好听的是皇帝近臣,说不好听过的就是救火队员,哪儿有事儿就去哪,没事儿就是个闲散的小官儿。 杨克勉对杨湛的这种固执的打压,无可奈何,他毕竟只是个太子。 离京三月,陈璞再次走出皇宫,恍如隔世,在京时想不到那些腥风血雨,从鲜血人命中奔回,对这皇城似乎又有点陌生,走回自家的马车边,陈璞轻佻的道:“小娘子可在马车中?” “在的,”茶娜答到。 “那我们寻一好去处,把臂同游一番可好?”陈璞问道。 茶娜隔着马车说道:“都依你。” “好嘞,小娘子果然是我亲亲小心肝儿,咱们去国子监。”陈璞哈哈笑道,坐上御者位置,赶车而行。 旁边的行人本以为遇到了偷情通奸的狗男女,纷纷驻足准备看热闹,没成想最后那个小书生差点闪了他们的老腰,还有去国子监偷情的? 国子监作为国之重器,位置得天独厚,皇宫南门外便是国子监,足见杨湛对天下学子的重视。 武阳的国子监不同于前朝,前朝的国子监只是最高级别的官学,武阳却把国书院和国史院并入其中,使之还兼具了修史和官方修书的职能,这也就进一步提高了国子监祭酒的地位。 马车停放在国子监大大牌楼外,陈璞牵着妻子的手步向国子监大门,国子监或许是天下唯一没有差人把守的衙门。 虽然会试的时候陈璞来过,可自那次之后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再来,今次才算他第一次步入这天下学子的梦想之地。 在这个时代,董明楼实在算是改革先锋一样的存在,除了朝堂政事,董明楼提出过诸多的改革意见,连武阳的官制,也是董明楼主导修改的。 最让陈璞惊叹的是,董明楼竟然发明出了财报公示,每年春节前,会把国子监这一年来收入的用度去向,详细的核算写明,张贴出来。 而在这国子监中,董明楼最大的改革就是服饰,国子监作为天下最高学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想进入国子监,只有三种方式。 一种是贡生,各州府每年都可以推选本州府内成绩优异的秀才进入国子监,是为贡生,意思是天下向皇帝贡献人才的意思;一种是荫生,朝中官员子弟都可以进入国子监,是为荫生,是蒙父辈余荫而来的意思;一种是捐生,国子监明码标价,捐多少钱才可以进来,可谓光明磊落,不遮不掩。 贡生穿土黄衣,荫生穿蓝衣,捐生穿灰衣,每半年国子监中就举行一次监内考核,成绩进入前三十者可穿白衣。因此白衣在国子监就是最高荣誉,所有穿白衣的监生都被称为魁生,不管你是多大年纪的监生,见到魁生必须行礼叫师兄。 这一制度定下以后,国子监的监生每年为了争那三十个魁生名额,可谓是拼尽全力。没穿上白衣的,拼了老命的也要争,已经是白衣魁生的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更加的努力。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激励机制,让国子监充满了风发向上的朝气。 陈璞拉着茶娜一路走来,满眼都是学子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身影,有的甚至边走边背书,因此掉入池塘或撞在柱子上,这种若是发生在他处必然引起一阵哄笑的糗事,在此却司空见惯,没有人会投过去目光。 “第几个了?”陈璞优哉游哉的走着,问茶娜。 “掉入池塘的第三个了,撞廊柱的第五个了。”茶娜也觉得颇为有趣。 陈璞感慨道:“老师真乃神人也啊,这样的国子监,怎么不出人才,有这样的人才基地在,国家何愁没有贤臣能吏。” 任何学府有用功苦读的的,自然也就有破罐子破摔自我放弃的,这种人里面没有黄衣,全是蓝衣和灰衣,正在陈璞和妻子游览国子监,感慨老师的智慧的时候,不长眼的人来了。 一伙人从远处奔着陈璞两人走来,为首的是三个蓝衣,后面的五个灰衣,陈璞看到他们,笑着和茶娜说道:“不管在哪来,金钱都是围着权利转啊,这灰色簇拥这蓝色,真是有趣。我相信,老师一定也在某个时刻看到这样的情景,会心一笑过。” 陈璞只以为这伙人是路过,却没想到他们是奔着自己两人来的,那三个蓝衣监生走到陈璞和茶娜跟前站定,“新来的吧?是成亲了领着小娘子?还是带着自家的小丫鬟?是穿蓝衣还是灰衣啊?” “我娘子,”陈璞笑道,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毕业后重新步入学府的曾经学子,这种感受有些意思。 “不知道国子监不可以带亲眷来吗?”那为首蓝衣监生轻蔑的道。 “国子监也是收女监生的,我娘子也要在国子监学习,不可以?”陈璞眉毛一挑的说道。 陈璞来到这个世界整一年了,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木讷寡言到开朗活泼,再在后续的经历中飞速成长,这一年他经历了太多大事,阴谋、阳谋、战场厮杀、江湖拼杀、剿灭谋反、面对世家,他早已蜕变成为了上位者。 仅仅一挑眉,一股凌厉的气势就弥漫开来。 第四二九章 国子监中 官宦子弟哪里经历过杀伐,被陈璞这一挑眉弥漫开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可这一步退后,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紧接着就是出离愤怒。 “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到老地方去,在国子监也敢嚣张,不好好修理一番,还真以为有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了?”那为首的蓝衣怒道,京城官宦子弟哪个他都认识,该进来的都已经进来,还没进来的就是岁数不够的,这个明显已经十八九岁的少年,肯定不是其中之一,贡生每年都是在六月进国子监,现在时候还没到,那就只能是捐生了,捐生跟老子嚣张个屁! “等会儿别哭就行,”陈璞淡淡的道。 动手的自然是狗腿子灰衣,五个灰衣监生拥了上来,陈璞把茶娜拉到身后,他是怕茶娜动手没轻重,把这几个废柴弄死了,茶娜却只感觉到丈夫对自己的爱护,不自主的从后面搂住陈璞的腰身。 这些监生愤怒了,这小子也太嚣张了,面对己方这么多人,还在卿卿我我,五人来到陈璞进前伸手就要拉陈璞的衣衫,陈璞哪里会让他们碰到自己,他半成力道都不敢用,仅仅用一丝力道,连出五脚,踹飞五人。 那为首的蓝衣也不慌张,点头道:“怪不得刚才有些气势,原来有两把刷子,以后跟着我吧!不管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都叫你家赚的翻倍。” 这样的条件,若真是不求上进的捐生,一定不会拒绝的,这种捐生来此都是为了有个监生身份,以后接收家中产业,说起来也好听。可他们遇到的却是陈璞,只能算他们倒霉。 “小弟都倒了,总不能你们老大老二老三站着,厚此薄彼的事情,我不做的。”陈璞说道,轻轻拉开茶娜搂抱自己的胳膊,陈璞窜了出去,那三个蓝衣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踹倒。 陈璞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咿咿呀呀的为首蓝衣,“不管你爹是谁,做官是为百姓、为朝廷做事的,不是让你拿来耀武扬威的,再让我知道你在国子监横行霸道,下一次连你爹乌纱都难保。” 陈璞拉着茶娜想里面走去,这几个人在这国子监横行无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教训他们,其他学子远远的看着,都十分的解气,可他们毕竟还要在此学习,不敢表现出来,看到陈璞走来,都做鸟兽散,只有一人,一身蓝衣等着陈璞走过去。 这人看陈璞作势要连他一起踹,赶忙说道:“这位兄台,别误会,我跟那几个废物不是一伙的,我只是佩服兄台的身手和胆色,我叫殷少轩,交个朋友?” 陈璞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少年,是在没法把他和阴沉的殷景琪联系起来,这就是殷家的独苗殷少轩啊,陈璞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我叫陈璞,”陈璞说罢就拉着茶娜与殷少轩擦身而过。 殷少轩悚然一惊,陈璞?霍然转身,“你站住!” 陈璞站住,也转过身,“不用问,你哥不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我也无意于你爹为敌,可他几次三番的找茬,我也没有办法。”说罢转身离去。 殷少轩望着陈璞的背影,陷入沉思,他今年十九岁,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一鸣惊人,所以一直在这国子监中用功,很少回家。对父亲和兄长跟陈璞龃龉不甚了解,可是父亲怀疑是陈璞杀了兄长,他是知晓的,可他不是他哥,他有自己的头脑和判断,从刚刚陈璞给他留下的印象来看,陈璞不是一个满嘴谎话又阴险毒辣的人,他更倾向于相信陈璞的话。 那刚刚被摔翻在地的为首蓝衣,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来到殷少轩旁边,“殷少,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连你的面子也不给?是不是哪个世家的嫡长子?”他显然没听到刚刚陈璞对殷少轩说的话,不然他就是再傻也得掂量掂量,被殷景琪找茬,那得是什么人。 殷少轩被打断思绪,不是很高兴,可转念一想,不管你陈璞是不是杀我哥的凶手,但你与我爹为难,我没碰上也就算了,碰上了就给你找点麻烦吧,“不知死活,我非要整治他一番。” 那蓝衣眼珠子一转,讨好殷少的机会可不多,今天恐怕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如果借此能够进入殷少的圈子,他爹都得把他供起来,连忙道:“殷少放心,我来整治他,在国子监内,不好动手。我这就返家,等他出了国子监,定叫他好看。” “嗯,”殷少轩不置可否的,离开此地。 蓝衣以为殷少轩是认可了他的做法,心花怒放,急忙招呼一声:“散了散了,我先返家一趟。” 国子监大概一百五十亩大小,整体布局十分的简单,刚刚陈璞走过的是前院,这里左右都是学堂,用于一般夫子授课;再过一个大门就是后院,这里也是学堂,不过是为名家大儒准备的授课之地;最里面正对大门的学堂,比一般学堂要大四五倍,匾额上书“国学堂”,在这里授课的必须是当代最顶尖的大儒,董明楼当然算一个,还有两人都不在朝为官,只在这里讲学,一个是出自东山路的梁钟书,一个是来自海宁路的方适之。 这两人加上董明楼,被天下学子们称作“北梁南方中明楼”。 这前后两院就构成国学院,左侧的偏院就是学子住宿的地方,右侧的偏院就是国史院和国书院的所在地,夫子大儒和国子监官员也在此办公。 陈璞在国学堂转了一圈,走出后院,前往国书院和国史院。 国书院和国史院并没有严格的分区域,都是在一起修书,只是编辑成册的史书和普通书籍分开存放即可。 进入东边的偏院,给陈璞的感觉就是到了前世的出版社,到处是成摞的书籍和忙碌的人,一路上陈璞两人必须躲避低头疾走的人和如布阵一般的书籍堆。 在最里面的房舍中,终于见到了董明楼,他此刻正手捧一本书与另外两个老人聊着什么,陈璞没有贸然去打扰,而是观看这里的陈设。 这屋中虽然没有外面纷乱,可也谈不上整洁,根本没有什么会客的地方,能摆东西的桌椅统统被摆满,书画卷轴、书籍处处都是,左右都有几张大书案,配有太师椅,书案上也都铺着各式各样未完成的书画,有的是被翻开的满桌子的典籍。 这么看来,这里更像陈璞前世的出版社了,只是用这些大书案代替了格子间,估计其他的房舍内也是这样的情况,只是这里该是董明楼他们这些高官办公的地方。 此刻的董明楼正随意的坐在一个板凳上,旁边两个老人站着,跟他一起讨论着什么,好像还挺激烈的。 “秦桓这个混账王八蛋!要不他把典籍都烧了,哪里会这么麻烦,因为一句骈文的出处,我们争论半天,直接查看就好,气煞老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突然怒道。 另外一边的老者一看就颇懂养生之道,头发还基本是黑色的,面色红润,若是穿上道袍,定有几分仙风道骨,“梁兄莫要气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无力改变,存疑的东西就先放一放吧,什么时候有佐证,再说就是。” 董明楼也说道:“老方说的对,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只要大梁以后的典籍不断绝,我们就算对得起子孙了,大梁以前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璞大概明白了,这是因为一句诗文的出处无法确定,三个当世大儒正在考证,可是先梁典籍焚毁,无处查证,让人扼腕叹息。 董明楼这时才看到陈璞和茶娜,惊喜的站起身,“藏锋!”绕过书案疾步走向陈璞,来到陈璞跟前,仔细的把陈璞周身看了一遍,确定不缺胳膊少腿,他才放心。 “学生,见过老师,”陈璞对董明楼行礼,茶娜也对董明楼万福,陈璞接着对方适之和梁钟书行礼,“学生,见过方夫子,梁夫子。” “有没有受伤,不要跟老师说谎,”董明楼问道。 陈璞苦笑,“我这一天,见人就问我有没有受伤,师娘也这么问的。我好着呢,一点儿油皮儿都没破,能吃能喝能睡。” “什么时候到的?”董明楼继续问道,这个弟子他太着紧了,陈璞在他心中是未来武阳五十年绵延的中流砥柱,不容有失,他宁可自己这把老骨头替他死。 “早上到的,在家吃了个饭,歇息了一下,就到您府上,发现您不在,就去面圣了。出了皇宫,这不就来找您来了,顺便看看这天下学子心中的胜地。”陈璞笑道。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杂乱不堪。”董明楼也高兴起来。 “乱不怕,文人风骨存,文章精气神,这些都在。”陈璞说道。 方适之和梁钟书也走过来,看看董明楼这天天挂在嘴上的得意门生。 梁钟书鼓掌道:“说的好!文章有精神,文人有风骨,这就是大好的天下。” 方适之点头道:“董祭酒,好福气,藏锋果然一表人才,胸中有丘壑。” “我董明楼,何时说过大话?” 第四三零章 忧心忡忡 方适之和梁钟书跟陈璞简单的聊了几句就知趣的离开,人家师徒间三个多月未见,一定有事情要详谈,他们在这不合适。 董明楼和陈璞拉过三把椅子,茶娜也在一旁陪坐,陈璞把他这四方一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董明楼复述一遍,就连对杨浚的种种判断,也都小声与董明楼讲明。 跟董明楼,陈璞没有任何隐瞒。 最后还把自己是苯蕃活佛的事情跟董明楼言明,董明楼半天反应不过来,其他的事情他都能很快的消化,苯蕃活佛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极限。 “你这身份,皇上还不知道吧?”董明楼谨慎的道。 “除了您和我家人,没有别人知道。”陈璞说道。 董明楼面色凝重,“你打算以后怎么处理苯蕃?我的意思是,假如你真的可以一统苯蕃,解放奴隶的话。” “我开始想的是和突戎一样,融入中原。可后来我觉得这样对苯蕃的百姓不公平,到底如何,真要到时候再看,不行就称臣吧,岁岁纳贡呗。”陈璞说道。 董明楼深思了很久,说出了一句,实际上有悖于他理念的话,“这件事在太子登基前,烂在肚子里。” 陈璞苦笑连连,“老师啊,我也想烂在肚子里啊,可是这好像由不得我,今年苯蕃的三苯都会来找我,白苯保护我,红苯和黄苯要杀我,到时候怎么能瞒得了皇上?” “从江湖衙门这里入手,江湖衙门不建在京城,在豫南路找地方,天下中心在豫南,东南西北汇聚之地,理由充分。”董明楼严肃的说道。 “老师的意思是,在远离京城的地方,把事情解决掉,然后拖到太子登基?”陈璞问道。 董明楼点点头,“嗯,太子深知的你的为人,他会信任你,皇上毕竟已经五十五岁,他考虑事情已经不单单从喜好出发了,他要为他的江山考虑,为杨氏的未来考虑,所以他会极其理智的,把一切可能的祸患都在星火时掐灭,不可能让其有燎原的可能。” 陈璞也明白,这件事杨湛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你陈璞掌握了苯蕃,不想着并入武阳?你想干什么?就算你现在没有不臣之心,未来呢?你的子孙呢? 所以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让杨湛察觉的,如果可能的话,无声无息的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陈璞深深的感动于与老师的拳拳爱护之心,董明楼对武阳倾注了一生心血,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得来多么不易,董明楼再清楚不过,他是全程的参与者,所以他是坚决不允许有威胁武阳稳定的因素存在的,可是为了他的这个关门弟子,董明楼此刻其实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背弃了信仰。 “老师,你这样,让弟子,深感愧疚,弟子没能为老师分忧,反而让老师为我操心,甚至背弃理想。”陈璞沉重的说道。 “你是我董明楼最好的弟子,老师相信你不会有危害武阳的想法,可是从帝王的角度,皇上也没有错,你可以保证你不反,但你的子孙,你怎么保证?所以,最好的局面就是你从现在起就要给太子潜移默化的灌输民族融合的思想,然后在苯蕃也要传播民族融合、打破桎梏的思想。这样等太子登基,找个适当的契机,让苯蕃和武阳合为一体,两方可以互相融合,随意通婚,苯蕃人和中原人是平等的人,都是武阳子民,只有这样才是真的消弭了祸患。”董明楼说道。 陈璞摇摇头,“老师,我最开始,也是怎么想的,可是现在还是觉得太天真,难以实现。苯蕃也有大族,苯蕃也有地主,我解放奴隶可以,但我不可能把他们统统都杀光。只要他们存在,我若要把苯蕃并入武阳的版图,那我在他们眼中就成了苯蕃的叛徒。我作为苯蕃的掌权者,我不去为苯蕃百姓谋福祉,却时刻想着把苯蕃卖给武阳,他们的利益谁来保证,到时候我会里外不是人。武阳视我为反贼,苯蕃视我为寇仇。” 董明楼细思陈璞的话,也觉得有道理,“那在苯蕃也实行在突戎的策略呢,让你所说的文化,去潜移默化的改变苯蕃人,最后达成融合?” “这样的局面是最好的,可那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必须是和平的,让中原文化去慢慢的同化苯蕃人,可能要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如果皇上愿意给苯蕃这个时间,我想是可以实现的。”陈璞说道。 董明楼这时盯着陈璞的眼睛,声音低沉问道:“藏锋,你跟老师说实话,如果有一天皇上知道此事,要杀你,你会怎么做?” 陈璞坦然的看向董明楼的眼睛,“这要看造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假如皇上要杀我,我毫发无损的逃脱了,并且我的家人也没有伤亡,那我可以不计较,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如果结了死仇,这事儿就难了,我对家人的看重,老师你是明白的。” 董明楼颔首,沉重的叹气道:“怎么好好的,弄到了这步田地,你这活佛的身份,真是害人不浅,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去影响太子,让他明白融合才是长治久安,武力征服一定会再起纷争的道理。” 陈璞道:“也只有如此了,希望永远不要出现不能挽回的一幕,我平生志,只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而已,我真的无意高官厚禄,又或是独占一方,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皇帝这是差事,我真的不稀罕。” “我相信你,可我也只能代表我自己啊。”董明楼长叹一声,接着低声道:“你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北面的那位有不臣之心?” “他二子杨克定曾出现在突戎王帐,当初给突戎提供粮草的就是杨浚无疑。”陈璞说道。 董明楼这次没有太多的惊讶,陈璞既然说杨浚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有了绝对的证据,不然他不会跟自己讲的,所以听到这个结果,董明楼欣然接受,“这天下远没有太平啊。” 第四三一章 父子赔罪 从国子监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正在缓缓落下,余晖洒满长街,陈璞和茶娜却没有闲心欣赏这落日奇景。 因为,他们的马车没了。 国子监的牌楼外,有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他们来到时候有很多马车都停放在那里,即使现在也有很多马车还在那里,可是他们的那辆却消失不见了。 虽然那马车并不是木匠张的杰作,马儿也不甚珍贵,可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全部的马车都被偷了,陈璞也会释然,但现在单独丢了他家的,那就一定是有人针对他们了,如此一来这就不是简单的偷盗事件,对方一定还有后续手段。 “小心些,应该是有人针对我们,很可能是个杀局,不可妄动,跟在我身边,不敌的话,我就带你闪走。”陈璞现在敌人太多了,他已经不再去猜测是谁了,根本无从猜起,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会不会是刚才在国子监中的那几人?”茶娜问道。 “殷少轩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不会出这么昏的招儿。”陈璞根本就没有去想那几个被他一脚踹倒的废柴。 陈璞拉着茶娜往偏僻的巷子走去,反正他有闪,没人可以真的抓住他,那他干脆就引蛇出洞,看看对方的真面目好了。 在不紧不慢的走进几条宽窄巷子以后,总算来人,前方有人挡住前路,后方也上来人堵住来时路。 见到为首之人,陈璞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此人就是刚刚被他踹翻的那三个蓝衣为首之人,此刻换了身衣衫,趾高气昂的站起前方。 “小子!你现在束手就擒,让我绑着你到殷少爷面前,给他磕头认错,并且答应以后跟着我鞍前马后,我就放过你们这对儿小夫妻。不然的话,有你们的苦头吃。”那位荫生说道。 “我保证,如果殷少轩知道你是这么个货色,一定不会遣你来的。”陈璞笑容很灿烂,这殷少轩也是昏了头,弄这么一个见面就把他卖了的货色来找自己麻烦,可转念又一想,殷少轩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矢口否认就好,又能拿他怎么样。 那荫生明显没有听出陈璞的讽刺,“殷少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直呼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是不打算束手就擒是吧?那就等着吃苦头吧。” “慢着,”陈璞喊道,那名荫生以为陈璞服软了,高举起手,示意己方人马暂停动手,陈璞继续道:“我在问你一下,你就是打算教训我一下,没有打算杀了我吧?” 那荫生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璞,“这是天子脚下,我还没有傻到在京城杀一个监生,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深的仇。”他此刻还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救了他和他这些手下的命。” “那,来吧,”陈璞招招手。 荫生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怒道:“给我上,狠狠地打!”前后各十几人,手持棍棒,向陈璞两人冲来。 这巷子仅有不到五步宽,虽然前后都有十几人,可是能和两人真正接触的不过五六人,其他人都在后面上不来。 陈璞两人一再控制力道,才没有闹出人命,可挨了两人的拳脚的这些随从,还是哭爹喊娘的直喊疼,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荫生本以为陈璞就是个商户的儿子,虽然有点功夫,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可现实好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看着满地呻吟的手下,荫生害怕了,一点点的向后退去,转身就跑。 “惹了祸,还想跑?”陈璞边说,边用脚踢出一根地上的棍棒,棍棒打着旋飞了出去,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声响,砰的一下击在荫生的后背,他娇气的身子骨,哪里经受过这个,哎呦一声就被打趴在地。 陈璞和茶娜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这荫生的屁股,“别哼唧了,信不信,我一棒子捅你嘴里去?” “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均输司王雄安的儿子,你不可以打我!”这荫生害怕的哭喊,他是真的怕陈璞打他。 均输司?怪不得这小子被那些捐生簇拥,均输司可是个肥差,那是专门给皇宫采买一切用品的官署,皇宫的吃、穿、用,全部由均输司采买,然后送去皇宫内,再经过太监们的筛查,才会到达皇帝、太子、皇后、嫔妃等等的手中,小到胭脂水粉、布料成衣、吃食,大到家具、瓷器、书画,等等,全部由均输司的司监做主,也就是这王雄安。 这就是王雄安被天下商旅称为财神爷的原因,皇上嫔妃也是人,他们也需要生活和消遣,只是他们用的东西比普通人家要精致和昂贵的多罢了,如果哪个商人搭上了王雄安的顺风船,那真可谓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任何的东西只要入了均输司,那价格是翻着跟头往上涨,除了给王雄安的好处,商人获利要比自己买卖要高出太多太多。 均输司司监是五品官,因为和皇宫里面的天潢贵胄有关,所以破例可以上朝,陈璞自然对王雄安是有印象的,是个和和气气的发福中年人,跟谁都客客气气的,见谁都行礼,不知道在那些商贾面前会是怎样的威风八面。 “回去告诉你爹,说你带了二三十人,埋伏了陈璞,还被陈璞揍了,你看你爹说什么吧。”陈璞说罢就拉着茶娜离开了。 王雄安的儿子看陈璞真的走了,龇牙咧嘴的站起来,疼的直抽冷气,看向那些还躺在地上呻吟的随从,吼道:“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倒没太在意陈璞的话,管你是鸭蹼还是鹅蹼,只要不打老子就好。 陈璞回到家中,刚吃过晚饭,正准备和久别重逢的两位娇妻好好温存一番的时候,怜花卫到小院门口告诉他,有人求见,看样子好像是对父子,那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哭哭啼啼的。 陈璞一想,准是王雄安来赔罪了,真是麻烦,一刻也不得安生。独自一人来到大门口,正看到王雄安在打骂那荫生,那荫生哭哭啼啼,不住的求饶。 “好啦,王大人,惩戒一番就可以了,打坏了你也不好跟夫人交代。”陈璞朗声说道。 听到陈璞的声音王雄安父子才看到陈璞,王雄安不再管他儿子,赶紧跑上前来,圆嘟嘟的脸随着奔跑直颤,奔至陈璞身前就要下跪,陈璞赶忙扶住,“王大人,这可使不得,我是六品小官儿,您可是五官大员,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不,陈大人,让我给你磕头谢罪,犬子两次冒犯你,你都没有下重手,光这份恩德,王雄安就感激不尽!”王雄安坚持要下跪。 陈璞是什么力量,哪怕一个手指头都能让他一动不能动,“好了,你的赔罪,我收下了。我这人好说话,这要没有突破我的底线,我是很大度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是突破我的底线,我就睚眦必报了。 王雄安是发自真心的害怕,他家有悍妻,没有小妾,只得这一子,那自然是呵护备至,要不也不能养出这么个骄纵的儿子。可今天他得知儿子两次找了陈璞麻烦,还毫发无伤的回到他面前,甚至他家的家丁也没有谁受伤,他吓的魂不附体。 王雄安生平第一次打儿子,就下如此重手,下下往儿子脸上招呼,他夫人本来拿出悍妇的威仪要喝止他,王雄安怒道:“你再说一句话,老子连你一起打!” 王氏哪里见过丈夫如此凶悍的一面,知道这次恐怕真的塌天大祸,不敢再出声,只得流泪看着。 在王雄安看来,如果陈璞杀几个人,或者狠狠揍儿子一顿,那这事还好说,反正他们夫妻也没有受伤,杀了人也就消气了。越是毫发无伤,王雄安就越怕陈璞要玩狠得,到时候,只能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自从黄家的嫡系纷纷在京城被捉拿下狱,陈璞的凶名,在现在的京城,足以让任何官员闻之色变,黄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根深蒂固二百年,他去了人家的地头三下五除二就把黄家连根拔起,谁敢惹他? 在京城的官员中,甚至私下流传出一句话,宁惹殷太师,别惹陈阎王。惹了殷太师,大不了就是丢官,还有命回去安享余生。可陈璞他是要命啊,真的绝户啊,黄家现在恐怕连条狗都不剩了! “孽子!给我滚过来!”王雄安看真的跪不下去,只得站直身子,冲身后的儿子吼道,他儿子唯唯诺诺的走过来,王雄安对陈璞行礼道:“王雄安和逆子王蓝翔,给陈大人赔罪了,望陈大人原谅逆子的无知,原谅我的教子无方。” 蓝翔?挖掘机的老祖宗在这呢? 陈璞笑了出来,“好了,我看你把蓝翔打的也不轻,这事儿就过去了。大家都是同僚,我提醒王大人一句,约束好儿子,不然你家祸事不远。这不是我威胁你,你自己应该清楚均输司有多敏感,我可以不追究,可我不敢保证别人不拿这事儿做文章,你懂吗?” 第四三二章 闲棋落子 王雄安心中忐忑,陈璞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都像是威胁。 “陈大人,能不能说的明确一些,我资质愚笨,不然也不会半辈子还只是个五品官儿。”王雄安把姿态放到最低,向陈璞请教道。 王雄安也是个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寒门出身,只因为祖上曾经做过生意,所以他对商场上的事情颇为熟稔,在均输司的任上,把采买的事情做的井井有条,东西挑选的十分得当,还不会花太多冤枉钱。 皇宫中内务府的公公们都对其很满意,因为经过王雄安亲自筛选的东西,送到皇宫以后几乎不用内务府再大费周章,从未出过问题。 皇宫内的天潢贵胄们,也都对王雄安送来的东西赞不绝口。 下面的商人对王雄安都感恩戴德,王雄安虽然会收礼,但王雄安是有原则的,比如两个同样供应瓷器的商人,质量上乘的给他的礼轻,质量下乘的给他的礼重,他也一定会用质量上乘的瓷器。 他太清楚,他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宫内天潢贵胄们高兴,这是他行事的最高原则,如果触碰到这一原则,就是金山银山他也不为所动。 通过挽月楼和逐日车行,陈璞对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做过详尽了解,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在巷子中王蓝翔说出王雄安的名字时,关于王雄安的一切就浮上心头,此时听着极其像威胁的话,算是陈璞的心血来潮,王雄安是个中立派,既然碰上,就别辜负老天爷的美意。 “来吧,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在我这大门口说话,太怠慢王大人了。”陈璞说道。 来到中厅,分宾主落座,陈璞看向王蓝翔,这打的是真不轻,眼角和嘴角都被打出血了,脸也肿了,看他坐下来,龇牙咧嘴的样子,估计屁股也挨了揍。 “王大人,下手太重了,我若真的要惩治令郎,他不会毫发无伤的,我既然没有动手就是不会追究了,你其实多虑了。”陈璞说道。 王雄安现在还不知道陈璞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乱说话,可他知道眼前的这么貌似人畜无害的少年,是天字第一号凶人和聪明人,绝对不能有什么侥幸心理,“不瞒陈大人,我得知这小畜生两次对陈大人伉俪出手,我真的吓坏了,陈大人的钦差身份现在已经人尽皆知,如果错把他当成谋害钦差的人,当场格杀,谁也说不出什么。可陈大人连那些家丁手下都没有惩治,我难免会多想,陈大人是不是迁怒与我,要把怒火发到我身上,我十分惶恐,下手就重了些。” 王雄安的诚恳,让陈璞很满意,他不喜欢当着他面还要抖机灵的人,那样他会觉得对方把他当傻子,这样有一说一让他很舒服,“王大人跟我有一说一,那我也就不云山雾罩,我放过令郎和那些家丁,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而是因为我向令郎确认过,他们是要教训一下我,不是要杀我,那我就回之以教训。若令郎要杀我,那他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王蓝翔满眼恐惧的看了一眼陈璞,自己刚刚原来和死亡那么接近,极度的后怕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听完陈璞的话,王雄安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只要陈璞是个讲道理的人,事情就有余地,“那不知刚刚陈大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大人,是坐马车来的吧?不如让令郎在马车中稍作休息?我看他坐着的痛苦模样,被你打了屁股吧?”陈璞没有直接回答王雄安的问话。 王雄安马上会意,明白陈璞是想跟他单独说话,冲王蓝翔吼道,“滚去马车上!” 王蓝翔如蒙大赦一般,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就走,王雄安看着儿子的狼狈样,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不这样做,他王家很可能就完了。 陈璞笑道:“现在满朝文武估计都对我畏之如虎,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仅仅是兢兢业业的完成皇上给我的差事,哪里想到搏得个阎王的名头。王大人估计也是听了这些传闻,才对令郎出此重手吧?” 王雄安看陈璞还没有直接说实质内容的意思,只得顺着陈璞的话说道:“我只有这一个独子,夫人又娇惯的厉害,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打他其实也是在打我自己,我教子无方。” 陈璞说道:“在我看来,官员子弟跋扈一些没关系,但人一定要聪明,不要被当枪使,不然就没有办法回头了。令郎虽然不算是特别聪明的人,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他没有跟你说,他第二次想惩治我,是为了讨好殷少轩吧?”从王雄安的话中,陈璞就盘算王蓝翔没有把殷少轩说出来,若是王雄安知道还有殷少轩在其中,刚刚就应该明白了他话中含义。 果不其然,听闻还有殷少轩的原因在,王雄安果然色变,惊恐的看向陈璞,“陈大人,我王雄安是寒门出身,跟世家毫无关系,跟殷太师也毫无瓜葛……” 陈璞摆摆手,打断了王雄安的说辞,“王大人多虑了,你是怎么样为官的,我很清楚,你不必如此。我刚刚所说的被有心人利用,不仅仅说的是殷太师一方,还有寒门一方,我现在出门,会有诸多的眼线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令郎和我的冲突,还有你携子前来我府上,一定被多方瞩目了。” “陈大人的意思是,会有人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攻讦于你?”王雄安不安的道。 “官场上的攻讦,王大人又不是没有见过,一件事可以被粉饰成无数的版本被利用,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可能成为被殃及的池鱼。”陈璞对王雄安的悟性,有些失望。 王雄安脑子开始疯狂转动,他刚刚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现在事情捋清,才能够顺利的思考,“陈大人的意思是,我会成为牺牲品?” “均输司,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衙门,但是责任重大,油水也大,有的是人眼红,你恐怕要动一动了。”陈璞说道。 王雄安面若死灰,他本以为来跟陈璞请罪,这场祸事就能消弭,大不了散尽家财,统统的送来陈府。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牵扯到朝廷的争斗,他这样的小鱼小虾,能当做别人的踏脚石都算荣幸的,那至少证明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大多数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沉入水底,一点浪花都没有。 “陈大人,你能否救我?我这些年在均输司攒下了一些钱财,我统统送来陈府,只求陈大人能伸出援手,保我个辞官归家的结局。”王雄安很快的做出判断,这场祸事,他能有命回老家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而这样的结局,如果没有人出手帮忙,他都不敢奢望。 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王雄安都没有什么门路,仅有的几个当年同届的朋友,还都没有他混的好,现在眼前这个,自己儿子得罪了的天子近臣,反倒成了他唯一的机会。 陈璞摇摇头,“我的钱多的花不完,我并不需要你的万贯家财。” 王雄安彻底死心,整个精气神都垮了,缓缓站起身,“谢陈大人不追究犬子的混账行为,我告辞了。”他准备回去想办法走门路了,眼下只能靠钱财做敲门砖了,行不行就听天由命吧。 “王大人先坐下,稍安勿躁,我话还没说完呢。”陈璞说道。 王雄安重燃希望,坐了回去,“陈大人愿意帮我?” 陈璞不值可否的说道:“王大人,不管到什么境地,都要沉住气。慌乱的时候,是最容易出昏招的,有时候一招昏手,就让自己万劫不复了。” “请陈大人明示,”王雄安是在不想再跟陈璞猜谜了,压力太大了,他要撑不住了。 “王大人,你觉得工部侍郎这个位置怎么样?”陈璞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黄泳被抓以后,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现在的侍郎李秋雨顺势而上的可能性很大,侍郎的位置就会空出来,会让一些人抢破头吧?”王雄安心不在焉的说道。 “那王大人想不想在这位置上,坐上一坐呢?”陈璞问道。 王雄安苦笑连连,“陈大人就别拿我当笑料了,各部侍郎是三品,我才是五品,我哪有资格去坐那位置?我能保我一家老小安安稳稳的回老家,就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我说可以,你就可以,只是你敢不敢坐上去?” 送走了王雄安,陈璞回转自己的小院,路上还在感慨,有些谋划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越是突发事件,越是能成为契机,虽然这一手闲棋不见得真的能用上,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一子在手,先放下去就是,有没有用,不重要。 茶娜和桑柔乖巧的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在大卧房中,龙靖雪和张念云两个大美人,正娇羞的互相打量,刚刚她们可都用心打扮了一番,等着爱郎回转。 陈璞进来卧房,看到两张精致又娇羞的面孔,“让娘子久等了,我们歇息吧。” 第四三三章 一同陪伴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陈璞就醒来,左右温软满怀。 昨晚的疯狂还历历在目,两女用对他的痴缠,诉说着这些天的思念,爱到浓时靠欲释放,这一夜的释放,陈璞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倒凤颠鸾。 陈璞越发的觉得,不应该再跟她们分开了,对自己来说,还有茶娜和桑柔的陪伴,可是对龙靖雪和张念云来说,却只能靠不停的忙碌才能抵御相思。他在外奔波了三个月,两女也同样是在外忙碌了三个月,陈璞都可以想到她们在每一个难熬的相思夜晚,默默流泪的样子。 最难消受美人恩,本以为无病呻吟的一句话,现在陈璞却认作至理名言,这世间没有比真情更难消受的东西了。 陈璞也难得有安静的时间,可以好好想想前路,他一直在为那随时可能到来的谋反做准备,可心里还是没有底,现在的反叛势力接连冒头,他却没有任何头绪,但可以想见,无论谁高举反旗揭竿而起,其他的势力都不可能会坐视,一定也会借此机会一起举事。 公平教那些可以被激发潜能的可怕士兵,神秘组织那些积攒了多年的孤儿,杨浚还没有冒头的实力,还有那些恐怖的养蛊人,这些势力如果同时举事,武阳要怎么应对?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等武阳巩固胜利果实以后才动手,若再过个三五年,武阳修养生意以后,百姓安居乐业,谁还会冒着杀头的危险拥护反贼? 陈璞换位的去想,如果自己是这些势力的当家人,那一定会选择今年或者明年,越拖机会越渺茫,最好是有什么天灾人祸,借此蛊惑百姓一番,更好行事。 看来要让老光头观星看看,两年内有没有什么大的天灾人祸会发生,这也许就是对方的契机,如果能率先知晓,有所准备,自己也更有把握些。 陈璞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上朝了,可他胳膊刚一动,两女就醒了,下意识的就抱住他。陈璞顿时心疼,若不是对自己依恋到极致,她们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生怕自己消失了一般。 “你们再睡会儿,我该去上朝了,”陈璞左右各亲了一下两女额头,柔声道。 张念云慵懒的道:“我们伺候换衣服。” “昨天折腾这么厉害,你们好好睡吧,”陈璞说道。 龙靖雪掐了陈璞腰上的皮肉一把,“不许说!还不是因为你把我们扔下来这么久。” “好好好,不说,不说还不行吗?都赖我,好吧?”陈璞求饶道,“我想吃你们做的菜了,中午做给我吃,好不好?” “嗯,我和念云还真跟孙爷爷学了两个新菜,中午做给你吃,等会儿我们就去买菜。”龙靖雪说道。 “哦?还学了新菜?好,我要好好尝尝。”陈璞惊喜的道。 张念云扬起头,“我们可是下了一番苦工呢,你要都吃光。” “没问题,我连盘子都舔干净。”陈璞笑道。 赶着马车,迎着朝阳,陈璞一身官服,嘴角微翘。他在回味着跟妻子们浓情密话的甘甜,这些天下最好的女子,都围绕在他身边,只为他绽放美丽,只为他牵肠挂肚。 而此刻她们四女都在马车中,这是张念云提出来的,说要一起等他下朝会,然后再一同去买菜,陈璞自然欣然同意。 “念云,我一直没想起来问你,九阴线蛊如何了?”陈璞问道。 张念云说道:“早就彻底的炼化了,我也试过威力了,真的厉害,连铜铁都可以一穿而过。” 桑柔说道:“铜铁算什么,如果时机掌握的好,天榜高手也可以一击毙命,念云,你现在可是大高手了呢。” “大不大高手的,我都不在意,只要不成为你们的负担我就高兴。”张念云说道,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们有没有感觉身体来越好,忙碌一天也不疲惫?我和小倩都有这个感觉。” 茶娜笑道:“这得让我们夫君来解释了,说说吧,陈大人?” “下官,遵命,”陈璞在轻轻抽打这马股,说道:“这都是天轮的功劳,天轮可以把我们的精气提纯再返还给我们,这样我们的身体都会越来越好,我本身就有如意灵签系统的加持,看不出来什么,你们不同,对你们的身体的强化会越来越明显,身体越好精气就越强,返还回来的就更精纯,这是一个步步登高的过程。” “怪不得,我感觉到我的武功都进步了,我已经摸到地榜的门槛了。”龙靖雪说道。 “念云最明显,过去她被这么折腾要至少要睡到中午,现在没事儿人一样,还嚷嚷着陪你上朝呢。”桑柔笑呵呵的说道。 “呀,小柔姐姐,你怎么这样,你再说,我要哈你痒了!”张念云威胁道,陈璞都可以想象到,此刻张念云满面红霞的娇羞模样。 这一刻,陈璞充满了斗志,管你们是他妈什么势力,敢冒头老子就敢跟你干!刨除什么善能和天下苍生,即使就为了自己身后的四位娇妻,他也必须屠灭那些搅乱天下的祸根。 陈璞今天出发的很早,还特意叮嘱了柏荐赢他们的使节团,不用急,他们是压轴出场的。 陈璞他们是第一个到达皇宫南门的,停放好马车,陈璞说道:“等下我要跟几位大人通通气,然后我就直接进皇宫了,你们在这好吃好喝的等着吧,四个人也不会寂寞。” 龙靖雪推开马车门,“你过来,给你整理下官服。非要自己赶车,弄得官服又不平整了。” 陈璞听话的站在马车边,任由妻子给他整理衣襟,“你们不知道我多享受,迎着朝阳,赶着马车,身后是我的四位娇妻,这感觉,贼棒!” 龙靖雪看着意气风发的爱郎,满眼的爱意,“知道你心疼我们,这天底下没有女子能从你的这种温柔中脱身。” 陈璞故作惶恐的道:“娘子可勿要胡说,你问茶娜和小柔,我对别的女子可是从来不假颜色的,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张念云从马车中探出头,“光你身边的就够你消受了,你还想去招惹外面的?” 陈璞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他一人难敌四嘴,“都进去,蓝大人来了。” 第四三四章 一一照面 蓝庭和总是最先抵达的,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比他来的还早的,御者把蓝庭和从马车上扶下,蓝庭和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陈璞。 蓝庭和难得的未言先笑,“陈大人,安然无恙,是我武阳之福啊。” 陈璞笑道:“托您老的福,事情办好,也毫发无伤。” 蓝庭和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冯端是个好刑狱,调令已经送去了。” “不是人才,我也不可能送您这来,您那里不留庸人,我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分寸我要还不能把握,我早就成为黄土一捧了。”陈璞说道。 蓝庭和说道:“你也没少给我找麻烦啊,刚判了周弼就弄出打龙袍的大阵仗,人还没回京,就给我送来了黄家。” 陈璞哈哈一笑,“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蓝大人你保准是兴奋的几天都没睡好了吧?您老人家嫉恶如仇可是天下闻名,见到黄家人那累累的罪行,早就不知道拍了多少字桌子了吧?” “藏锋,知我。”蓝庭和也微笑着说道,紧接着又哀伤起来,“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曾有位很有前途的弟子,为了追查一件命案奔赴蜀川,被黄家硬安了一个通奸的罪名,当场被格杀。我那弟子什么为人,我太清楚,这样的污蔑,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可我没有证据,也没有能力扳倒黄家。这一次,我蓝庭和又承了你的恩情了。” “蓝大人,不必如此。诛灭黄家是为被黄家谋害的所有人鸣冤,蓝大人的弟子当然在其中,”陈璞喟然长叹,“唉,黄家的罪行罄竹难书都不足以形容,望大理寺尽快厘清,尽快问斩,我希望有一个轰动天下的公开审判,彰显我武阳律的威严,也让天下的世家大族引以为戒,不要以为所犯的罪行可以永远被隐藏,到清算的时候,谁也跑不掉。” 蓝庭和郑重的道:“藏锋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到时候一定请你来陪审,看着这群畜生,人头落地。” 蓝庭和说着的时候,又有马车前来,陈璞略一看就知道是梁文举,冲蓝庭和说道:“我一定到场,我还要和梁大人说两句,少陪了。” 在春节之前,梁文举任吏部尚书的事情就基本确定,只是在陈璞离京以后,梁文举才正式上任,皇帝体恤梁文举的清正,还专门给他安排了府邸,陈璞还未去过,只知道是在白虎区。 梁文举下了马车后,又陆续的有马车赶来,陈璞知道不能说太多,只得低声对梁文举说道:“梁叔,王雄安可做工部侍郎。” 梁文举闻言一愣,脑中快速的反应王雄安是谁,当想到那个均输司的胖子的时候,其他到来的官员已经陆续的下了马车,只得说道:“藏锋安然回返,实乃朝廷幸事,守心也一直惦记你呢。炳辰可安好?我可听说,差点被黄家害了。” 陈璞说道:“我也惦记守心啊,三个多月没见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独当一面了。炳辰很好,好在我赶去的及时,他是有福之人。” 两人在这寒暄,其他的官员可都偷眼看着呢,过去的陈璞在他们的眼中还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存在,仗着皇上的宠爱,敢和殷太师作对,年少轻狂的愣头青,可经过这次陈璞悄然的平叛和掀翻黄家,再没有人敢小看陈璞,这个少年真的不是一般人,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揣度的。 “藏锋!”梁文举和陈璞同时看向来人,原来是段平之,段平之走过来,笑道:“老师、师娘、师姐,你都见了,就是不见我啊,你行啊你!” “这可不能怪我,我去看师姐和师娘的时候,师兄你也不在啊。”陈璞笑道。 “少糊弄我,后来你不是进皇宫了?路过文武阁就不能来看看我?之后不是还去了国子监找老师?”段平之没好气的道。 陈璞嘿嘿一笑,“师兄勿怪,我可是给你带了礼物的,可还满意?” “不错,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有趣的很,也实用,我和你师姐都喜欢。”段平之也毫不避讳。 要说段平之不是有意为之,陈璞很定不信,可要说他没有一点真情实感,也不可能,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早就不能再以单一身份去看待段平之了,他既是董明楼目前成就最大的弟子,也是董明楼的女婿,他更是武阳的监察使,他还是寒门的领袖。 如此的复杂身份,难免有复杂想法,陈璞能理解,但不代表他喜欢。 此时白轩也走过来,武将从来都是骑马,白轩从马上下来,他的马儿虽然不及赤骥,但也神骏至极,颇通人性,根本不用白轩管束,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白轩龙行虎步的冲陈璞走来,还未站定就说道:“藏锋,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黄漩在我枢密院的位置可不低,如果这样的害群之马在我枢密院一直无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我要好好谢谢你。” “黄家人没有不身背血债的,拖到现在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已经算迟到了,黄漩那厮比他兄长黄泳更过分,就算凌迟也不为过。”陈璞说道。 “迟到总好过不到,”白轩凑近陈璞问道:“我正有事情想问你,谭兴怎么样?你毕竟在蜀川路跟他有过接触,他也配合你对黄家完成了抓捕,我想听听你的评价。” 陈璞心头一惊,谭兴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工夫去走动,白轩就看出来了?这三巨头,真的没有一个是白给的。 “谭将军出身草莽,这身份虽然让他不好升迁,但也让他有股子江湖人的俠气,对黄家的所作所为他虽然没有能力去改变,但却能始终坚持不与其同流合污,光这份抵挡住诱惑的正直,我就十分敬佩。黄沣当时命令谭将军下令,让厢军攻击我一行人,谭将军愤然拒绝的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而后,对黄家人的抓捕,谭将军又显现其周密细致的一面,各个方面都做的非常出色,没有一名黄家人逃脱。白大人若问我,那我只能说,若我武阳的将军都如谭将军一般,武阳无忧矣。” 第四三五章 朝会开始 白轩点点头,“有陈大人的这份肯定,我心中就有数了,竟然让这样的好人才流失在外,是我的疏忽,我准备把谭兴推荐给禁卫三帅,让他们抢破头去。” “这确实要争抢一番,不管什么时候,人才都是最重要的,只是不知花落谁家啊。”陈璞呵呵笑道。 也不知道是陈璞故意的,还是巧合,梁文举、段平之、白轩加上陈璞自己此时站在御道的中间,左边是文臣聚在一起,右边是武将聚在一起,他们这几人成为了焦点,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时不时的看向这里,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段平之开口以后,梁文举就不再说话,他在思考陈璞给他传递的信息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今天的朝堂上有什么变故?谁做工部侍郎已经在吏部讨论过了,有几个人选,但是还没有最后敲定,李秋雨从侍郎到尚书,倒是已经确定,皇上也朱笔批示过了。 王雄安的履历,梁文举倒是知道,但从五品官直接跳到三品等于是连升四级,这可不是他这个吏部尚书能说了算的,除了要经过殷景琪的同意,还要皇上点头才行。 在白轩过来以后,段平之也不说话了,他此刻在盘算着等下朝堂上的应对,他也是无奈的应对,因为只要陈璞上朝,一定会有一番风云变幻,这是屡次被证实过的,每一次都闹的天翻地覆,并且对后续的朝堂格局都造成了深远影响。此次,也绝不会以外,因为殷景琪还是那个殷景琪,陈璞也还是那个陈璞,并且他感觉这三个月的时间,陈璞好像越发的凌厉了,这块璞玉难道要大放光明? 白轩过来主动找陈璞,也不是无的放矢,陈璞对肃中剑派的帮助,对他视为亲侄儿的苏且还的用心照顾,他都记在心上,谭兴的事情他也是偶然得知的,谭兴押送黄家人抵达大理寺以后,到枢密院述职,正好让白轩碰上,白轩虽然不认识谭兴,可是牵扯到陈璞和黄家,他就简单的跟谭兴聊了几句。 作为武阳的军神,白轩的智慧也不是吹出来,他仅从谭兴带着妻儿一同来了京城,他就判断出陈璞的意图,如果只是押送犯人,谭兴根本没必要如此拖家带口,虽然他嘴上说的是让妻儿见识下京城的繁华,白轩怎会相信,结合陈璞在天府城的作为,他就基本判断出陈璞的意图。 刚刚的一番看似闲聊的谈话,就是白轩在向陈璞还人情,你不是要提拔谭兴吗?不用大费周章了,我给你办了。 这时,殷景琪的马车到了,殷太师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到,这是他贵为太师的威仪,也是他彰显权利的方式,他若不到,满朝文武是不可能进去上朝的,只有他来了,大家才能一同进皇城,无论是段平之还是白轩,对此都必须捏鼻子认,因为人家是太师,当朝一品,独一份。 殷景琪的马车停下,御者从马车后面搬来一个木质阶梯,正好和马车一样高,殷景琪一身暗红官服,雍容的走下马车,正了正衣冠,大踏步的前行。 可今天和往日不同,路中央四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殷景琪略一皱眉,可是依旧前行,他认为,前面的人会让开的,若是往日段平之他们也就让开了,这是太师的殊荣,他们也必须尊重。 但今天,有陈璞在,段平之和白轩没来由的想看看热闹,都没有动脚步,只有梁文举站在了一遍,六部尚书都是直属于殷景琪的,他必须这么做,这无关乎立场,而是本分。 陈璞才不管那一套,笑容满面走过去,做了一个让满朝文武都位置咋舌的举动,直接给了殷景琪一个热烈的拥抱! 殷景琪呆愣当场,他活了这五十多年,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他,古人之间也不会用如此的热烈动作交流情感,连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武将都张大了嘴巴,不明白陈璞在做什么。 陈璞松开浑身僵硬的殷景琪,大声说道:“殷太师,我想死你了!快,您快请到前面去,带领大家上朝了,我们都等着您呢。” 段平之和白轩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啼笑皆非,他们永远都猜不出,陈璞下一张会出什么牌,两人各自向两边退去。 殷景琪现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给陈璞笑脸?他觉得这和他的雍容身份不相符。可若怒斥他的不当举动,人家也没怎么样,就算人家有断袖之好,也不可能对他这个老头子感兴趣,况且陈璞说的也客气,还闪在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殷景琪皱起眉头说道:“你这毛头小子,什么时候能长进?” 被殷景琪好像教训孙子一样说了一句,陈璞笑容不改,哈哈一笑,“我也才十九岁嘛,比您孙子大不了几岁,您别跟我一般计较,少不更事,难免轻狂,被您时时鞭策,才能成长。” 殷景琪大袖一甩,继续前行,文武百官也都跟上,随着殷景琪步入皇宫。 大家走着是走着,可是心头都难免狐疑,今天这是怎么了?两人不是势成水火吗?怎么今天陈璞如此的谄媚,毫不遮掩,当着百官的面,如此的放低姿态,甚至自比殷景琪的孙子辈。 殷景琪也是满心疑惑,难道这小子知道了自己要对他下杀手?跟自己服软了?若是以后都能这般乖巧,那也不是不能留他。 作为始作俑者的陈璞,混在人群中默默前行,心中觉着有趣,古人没被拥抱过,这也算自己给这老头子的涨涨见识吧,如果真的要跟自己玩些背后的小动作,那就尽管来吧。 我本江南一书生,奈何命运捉弄,你若坦坦荡荡,我便光明磊落,你要化身为妖,我也有捉妖金钵。 王雄安在人群中,心情忐忑,望着陈璞的背影,自怨自艾。不就是小孩子纨绔打闹吗?怎么就变成了殃及自己身家性命的惊天大事,自己这是招惹了哪路瘟神?昨天陈璞跟他说的话,能兑现吗?把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变成了天大的祸事,然后再把这天大的祸事变成天大好事? 文武百官在紫宸殿前站定,按品阶排好次序,方淳走出紫宸殿殿门,“百官觐见,入殿——” 百官步入紫宸殿,默默站定,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皇上驾临。 一盏茶的工夫,方淳又唱道:“皇上驾到,百官觐见——” 杨湛一身黑红龙袍,从偏殿走来,在龙椅前站定,百官行礼,异口同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杨湛说罢,端坐龙椅之上。 方淳再唱,“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殷景琪出列,说道:“臣有事启奏,前工部尚书黄泳在黄家的庇护下犯下累累罪行,现在已经被羁押在大理寺候审,工部却不可一日无尚书,工部侍郎李秋雨在任上勤勤恳恳,口碑颇佳,可提拔为工部尚书,请皇上圣裁。” “李爱卿,朕是知道的,确如殷太师所言,是个好人选,就这么办吧,即刻上任,不要耽误国事。”杨湛说道。 李秋雨走出文官队伍,行礼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若无其他事,两位爱卿先归位吧,朕有事情要说,”杨湛说道,殷景琪和李秋雨重新归位,杨湛继续道:“三月前,朕派御前行走陈璞代朕巡视天下,实际上是因为赤乌卫密报,永湘路的滇阳城、福源路的漳怀城、甘泉路的银屏城、蜀川路的楚雄城四城都出现了以公平蛊惑百姓的江湖势力,朕本以为只是江湖帮派目无法纪,让陈爱卿去惩治一番,怎料到却牵扯出惊天的谋反大案,陈爱卿,你来说说吧。” 陈璞走出文官队列,行礼后说道:“臣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的棘手,这四城的江湖势力实际上是一股势力,名为公平教。这公平教以公平教义蛊惑百姓,实际上就是邪教,从滇阳到漳怀,再到银屏和楚雄,百姓被公平教荼毒的依次加深,从最开始的仅仅是不去衙门报案而去公平所,到后来的敢于纠结在一起向县令示威,再到最后的蓝安县聚城造反。可以想见,这样的邪教如果任其发展,会试怎样的局面,臣看清其本质以后,施以雷霆手段,将这四处的江湖势力统共约一万两千人,全部绞杀。” “陈爱卿,此番九死一生为我武阳平叛,辛苦了。这样功在千秋的功劳,朕要大大的封赏。”杨湛说道。 陈璞摇摇头,“臣惭愧的很,虽然诛灭了这四处匪窝,可其背后的人,臣没有抓到,也没有找到线索。所以这件事还没完,臣不敢居功。臣斗胆,望皇上收回成命,待来日,臣将这公平教连根拔起,臣一定向皇上一同讨要功劳。” 杨湛站起身,“好!这才是我武阳的铮铮臣子,朕就依你,待爱卿把公平教的匪首擒获,朕一并加倍封赏!” “谢皇上!” 第四三六章 功劳散尽 杨湛冲殷景琪说道:“殷太师,今日朝会结束,就下令各州府,公平教为邪教,再发现任何人宣传公平教义,直接抓捕,视情况而定罪,冥顽不灵的可以处以极刑;如果是江湖势力,可以上报路一级安抚使,准许出兵剿匪。百姓发现有人宣扬公平教义,可以报官,确认属实后,官府要给予奖励。” 这道命令等于把公平教彻底定性为邪教,再不可更改,这也最大程度的在压缩公平教发展的空间,如果他们还要蛊惑百姓,就只能转为地下,不可能再明目张胆。 “是,朝会结束臣就把政令传下去,”殷景琪应道。 杨湛继续说道:“最令朕痛心的就是天府黄家的背叛,朕待他们不薄啊!蜀国覆灭时,朕没有动黄家任何人,甚至安抚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一统天下后更是让他黄家的嫡系子弟全部在朝做官,最高的坐到工部尚书,黄家在蜀川路做生意,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追究。朕如此的厚待就换来背叛?是不是朕对世家大族太好了?好到他们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好到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 皇帝的这番话让整个紫宸天寂静无声,文武百官呼吸都谨慎起来,殷景琪最怕的事情就是皇上把对黄家的怨恨转移到其他世家身上,他作为世家的领袖首当其冲,避无可避。 站在原地,殷景琪说道:“皇上,像黄家这样不思君恩的世家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世家大族对皇上都是感激涕零的,皇上一统天下,对世家优厚,即使是前朝的世家大族也都留存下来,并且不禁止他们的子弟入朝为官,这样的宽宏大量,纵观几千年来的帝王么也少有。老臣在此向皇上保证,若我殷家子弟有类似黄家的行径,老臣一定亲自清理门户,大义灭亲,绝不手软。若是其他世家大族,老臣也必将亲自查办!” 殷景琪急了,所以他忽略了一点,无论是世界还是寒门,都是私底下的说法,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更别说在朝会上直接说起,你殷景琪现在却是一副我就是世家领袖的派头,大义凛然的代表世界说话,陈璞没有抬头,放开意识偷偷的看了一下杨湛的脸色。 果然,杨湛眉头皱起,脸色阴沉下来。陈璞心中暗笑,言多必失老太师,你这样一副我为世家代言的架势,哪个皇帝不反感呢? 杨湛没有接殷景琪的话,继续说道:“蓝爱卿,黄家嫡系和旁支的审理必须尽快的进行,旁支在蜀川路就地审理,嫡系由大理寺操办,等一切罪状都确认完毕,就在皇宫的南广场公开审判,朕也不避讳血光,审判完毕,该问斩的,就地行刑!就在朕的皇宫外,朕亲自到场!让全天下的百姓看着,朕不会因为世家大族就姑息养奸!也让全天下的世家大族看看,朕还能上得了马,朕还能举的起刀,谁要以为朕老了,可以再跳出来试试!” 邓廉的反叛、公平教的突然出现、黄家的背叛,这接连的打击让杨湛彻底愤怒了,他是马上皇帝,他有他的威严,给你们脸面,你们不要,那就连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蓝庭和出列,躬身道:“臣,遵旨,臣三日内就可把黄家嫡系所有罪状厘清。” “好,蓝爱卿办事,朕放心。”杨湛点点头,表情缓和一些。 就在此时,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人,御史台的言官,陈璞没有回头,意识一扫就明了,此人名叫刘隋山,虽然他是御史台的人,但他还有一重身份就是寒门。 刘隋山对皇帝行礼以后,说道:“皇上,臣要弹劾均输司司监王雄安。” 杨湛闻言一愣,王雄安是谁?他在文官中看了一大圈,才在最后面找到此刻面若死灰的王雄安,想了均输司是干嘛的,不动声色的说道:“刘爱卿,要弹劾王爱卿什么呢?” “御前行走陈大人对我武阳有大功,深入反贼身边,九死一生才荡平贼寇,这样对社稷有大功之肱股竟然在京城之中,被王雄安的儿子两次侮辱,还差点打伤陈大人。并且王雄安的儿子在国子监中,身边围绕着无数的捐生,捐生都是商贾子弟,其中暗地里的交易可想而知。臣恳请皇上,彻查王雄安。陈大人在外面对反贼都毫发无伤,回到天子脚下却差点被打伤,不惩治会寒了陈大人的心啊,皇上!”言官都有一个能力,就是多没劲的事情,经过他们的嘴总能颇具煽动性,刘隋山实乃其中佼佼者。 刘隋山的话一出口,文武百官反应不一,但让陈璞觉得有意思的有几人。 梁文举,因为被陈璞提醒,对王雄安本就上了心,此刻听到王雄安的名字,又是直接被弹劾,更是和陈璞有过节,他有点反应不过来陈璞举荐王雄安的意图,难道是在说反话?可以他对陈璞的了解,陈璞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的。想不通,就只得静待事情发展。 殷景琪面无表情,段平之这是给他师弟鸣不平呢!顺便还想把均输司收入囊中,算盘打的倒是很响,可你当老夫不存在? 段平之闭起双眼,神游物外,好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武将这边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反正只要不牵扯到武将,他们都乐得看戏,他们每次朝会的唯一乐趣就是看文官狗咬狗一嘴毛,实在是因为,太平年代,朝会之上武将真的没有什么存在感。 杨湛听完刘隋山的话,也是心头火起,他本就觉得愧对陈璞,为此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给自己好脸色,此刻听闻陈璞在京城被人欺负,怎能不恼火,“陈爱卿,真有此事?” “事情嘛,是真的有……” 陈璞话刚说一半,杨湛的怒喝打断,“王雄安!你怎么说?” 王雄安被皇帝的这声暴喝,吓得一哆嗦,赶紧跑出文官队列,噗通跪在地上,陈璞一看情况不对,王雄安被吓的忘了自己的嘱托,赶紧开腔,“皇上,这事情另有隐情,臣来说吧。” 杨湛闻言,来了兴趣,这才对嘛,有你陈璞在朝会,怎么能不出点儿事情?有点儿意外惊喜,才对嘛! “哦?那陈爱卿,你说说吧。”杨湛说道。 段平之睁开眼,再不能神游物外了,他没想到陈璞会跳出来,于情于理他作为受害方,都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陈璞说道:“黄家罪行的败露,实是王大人一力促成的,在黄家的事情上,臣其实只能占两成功劳,剩下的八成功劳,都应该归王大人。臣正要说明此事,没想到刘大人就跳出来,挡了我的话。” 杨湛胃口被吊起来了,“还有这样的事?那你说说,朕听听。” “臣跟王大人是老相识,在春节前,王大人突然找到臣,他为人老实对阴险狡诈之人拿捏不准,让臣帮他把把关,这才引出了臣对黄家的怀疑。事情是一个黄家的旁系来京,专程找到王大人,要把蜀绣的价格提高五成,作为好处,他把其中二成给王大人作为感谢,王大人自然不肯收,找臣来拿主意,他觉得这其中不对劲,黄家就算是蜀川数一数二的世家也不能随便的给蜀绣定价吧?” “那你是怎么帮他拿主意的?你诡计……你足智多谋的,一定有办法。”杨湛差点说成了诡计多端。 陈璞嘿嘿一笑,“皇上知我,我想到个套近乎的主意,当王大人约那黄家旁支再次交谈的时候,我就跑到王府大闹了一番,反正就是表现的跋扈嚣张,然后王大人唯唯诺诺的不住赔罪。等出了王府以后,那黄家人果然找到了我,让我帮他在其中说和,事成许给我一成的好处。我也就从他口中套出了话,黄家原来把蜀川路所有蜀绣的生意全都抢过来了,那时的蜀绣可以说就是他黄家的蜀绣,那他们自然就想赚的更多,才想到提高价格的主意。” “哈,这主意,满朝文武也就你能想的出来,为了真相甘愿自降身份与商贾为伍。”杨湛似贬实夸的说道。 “臣本就是布衣,没什么自降不自降的,只要能帮皇上分忧,做什么都乐意。”陈璞继续道:“臣当时就想,你黄家也太霸道了吧?蜀川路这么多蜀绣商家,都被你们吃下了?臣从那时起就对黄家的印象非常不好,也因此对黄家的事情十分的留意。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臣在第一次接触黄澄的时候,就十分的上心,才发现了蛛丝马迹。因此,黄家的事情,王大人实乃首功,臣不敢冒领功劳。” “这就奇怪了,那为什么王爱卿的儿子要难为你啊?”杨湛问道。 陈璞苦笑道:“这个嘛,可能因为臣的嘴太损了吧。臣在去王府演戏的时候,过于投入,骂王大人骂的有些恨,王大人的独子王蓝翔并不知道事情内幕,可能那时就对臣怀恨在心,在国子监碰上以后,难免想为父出气,实乃孝心,只是年轻不更事,用错了法子,情有可原,臣不怪他。” 第四三七章 温黎朝贡 这番君臣对话,听的王雄安目瞪口呆,这陈大人真乃神仙也,就这么三言两语黄家覆灭的功劳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那混账儿子也成了纯孝之人!趴在地上,王雄安胸潮澎湃,佩服啊! 梁文举嘴角微翘,这就对了嘛,他陈藏锋怎么会无的放矢呢?怎么会让自己为难呢?这样一来,自己顺势而为就好了。 段平之想了想,虽然结果可能有些偏差,但跟自己的计划出入不大,可以接受。 杨湛哈哈笑道:“王爱卿,快起来。你是有功之臣,跪着干什么?面对巨大利益不动摇,还能凭借多年的经验觉察其中的不对劲,并且这些年,均输司送往皇宫的东西,让朕和皇后都很满意,你应该挺起胸膛才对嘛。” 杨湛的一番夸奖让王雄安眼泪都留了下来,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能在朝会之上被皇帝点名表扬,他又是激动,又是对陈璞的感激,哽咽着道:“这都是臣的分内事,臣不敢居功。” 杨湛还以为他是因为被刘隋山弹劾而委屈,安慰道:“王爱卿不要委屈,刘爱卿不知道内情,他弹劾你,也是对陈爱卿抱不平嘛!” 刘隋山借坡下驴,“臣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臣错怪了王大人,臣有错。”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朕的好臣子,都有功!”杨湛本来阴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陈璞这时说道:“皇上,王大人已经在均输司司监的任上做了快十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岔子,这次还有如此的大功于社稷,臣以为工部侍郎的空缺,他再合适不过。这样一来,李尚书上任就有如此勤恳的帮手,工部一定稳如山岳。” 杨湛看向梁文举,“梁爱卿,你觉得陈爱卿的提议如何?” 梁文举故作思索了片刻,说道:“王大人早在我上任之时,就注意到了,做事认真勤恳,均输司十年没有出现过一次疏漏,如今又有如此的大功,臣以为,工部侍郎的位置,他可以胜任。” “那殷太师,觉得呢?”杨湛又问殷景琪。 “臣附议。”殷景琪言简意赅,他想的很明白,李秋雨是他们世家集团的人,按理说侍郎应该安排一个寒门的人,从刚刚刘隋山对王雄安的攻击来看,王雄安虽然是寒门出身,但并不是寒门中人,让一个中立的人在这个位置上,总好过让寒门拿到,他自然同意。 段平之可就不高兴了,他本来的如意算盘是,借着王蓝翔找陈璞麻烦的事情,对王雄安彻查一番,作为均输司的司监,一坐就是十年的王雄安,如果说他屁股干干净净,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要查一定会查出问题,那就可以把王雄安踢走,这样一来,他不但可以拿下工部侍郎的位置,还可以拿下均输司的位置,一箭双雕。 可被陈璞这么一搅合,工部侍郎没了,就剩下均输司,殷景琪也不可能那么轻松就让他得到,最后很可能,寒门什么好处都没有。 这个师弟,还真是如他所说,哪头都不是,真的中立啊! 陈璞这么做,也有他的无奈,皇帝明摆着不会对他封赏过多,他巧舌如簧的帮着皇上把剿灭公平教的功劳押后,这剿灭黄家的功劳怎么办?若是落在自己头上,皇上不对其封赏,皇上就落得一个赏罚不明的名声,可要是真的封赏,杨湛又不乐意,正好借着和王雄安的纠葛,把功劳推给他,希望他不是个白眼狼吧。 这算什么事儿啊?急吼吼的把功劳往外推,生怕落到自己头上,纵观历史也没有这样的臣子吧? “好,那就这么定了。”杨湛最后拍板以后,又忧心的道:“工部尚书和侍郎一起上任,确实有好处,钦天监送来奏报,今年雨水会非常充沛,水利方面两位爱卿要多上心啊,若有水灾发生,一定要尽可能的减少百姓伤亡。” 李秋雨和王雄安一齐道:“臣,一定竭尽全力。” 这时方淳走到杨湛的身边,耳语了一番,杨湛点点头,方淳走下台阶,唱道:“西域百国之首,温黎国王子柏荐赢,不远万里来朝,宣温黎王子,觐见——” 不多时,柏荐赢龙行虎步的步入紫宸殿,一身温黎国华美的服饰,浑身金黄为底,点缀有青蓝花纹和宝石,帽子像是盘了一圈又一圈的棉布,中正镶嵌一个红的玛瑙,英武不凡又不失异域风情。 此时陈璞他们已经退回文官队列,柏荐赢直接走到最前面,左膝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西域温黎国柏荐赢,代表温黎国拜见武阳上国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黎国是武阳一统天下以来,第一个称臣纳贡的外国,像高罗济、琉湾和南安这样的都是前朝就称臣的国家,顶多算顺势而为。 温黎国的称臣,意义却不同,本身温黎国在西域就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想见,未来的几年,西域百国在温黎的带领下,一定会陆续有其他国家前来称臣纳贡。 这让杨湛大大的有颜面,大梁以后,可从来没有西域诸国来中原朝贡过。 杨湛高兴的走下台阶,亲自扶起柏荐赢,“朕比你父亲大三岁,可以认他做兄弟,那你就是朕的子侄,以后武阳和温黎就是世代友好的兄弟国。” 柏荐赢十分高兴,“谢皇上,父亲和母后一定高兴的不得了,等我回去继承了王位以后,就让父亲和母后来中原,让他们也看看这壮丽的河山,和皇上把酒言欢!” 柏荐赢有股西域人特有的豪气和质朴,让杨湛甚是喜欢,一听他说话就知道是发自肺腑的不参假,“哈哈,好,随时来,朕随时欢迎。” “皇上,小侄还带来了我温黎进献的诸多国宝,还有两匹西域汗血宝马,就在大殿外,请皇上移步,随我去看看。”柏荐赢说道。 文武百官,此时都在好奇的看着这位异域王子,发现他官话说的流利异常,甚至比一些有地方口音的中原人说的还要好,人也英俊潇洒,举止得体,都由衷的赞赏。 “好,去看看,看看温黎国给朕带来了什么礼物!” 第四三八章 赦人赦己 紫宸殿外的台阶下,十二名温黎护卫,虽然弯刀都被缴了,可一身西域武士服依然雄壮威武,此刻他们十二人分两列站在两旁,中间是两匹神骏的西域汗血宝马,都是纯白色,马的两边是两辆西域马车,圆顶尖锥,马车中的箱子也已经被打开,远看金光灿灿,宝光耀眼。 杨湛和柏荐赢一齐步下台阶,来到两匹汗血宝马前,左右看看,赞叹道:“确实汗血宝马,比朕当年的坐骑还要神骏,雄壮骏美,好马!” “这两匹马是我温黎国最好的马,一公一母,可以为皇上延续汗血宝马的血脉。”柏荐赢介绍道。 “好,想的周到啊,这样一来,朕的子孙也不用出去求良驹了。”杨湛高兴的道,作为马上皇帝,哪有不爱马的,杨克勉五岁就被其要求熟悉马儿,十岁就可以纵马驰骋了。神驹是马上皇帝最好的礼物,温黎国可谓周到至极,正搔到杨湛的痒处。 接下来又在柏荐赢的介绍下,看了十几样的贡品,都是金银饰品,有生活器物,也有装饰用品,绝大部分都镶嵌有各式各样的璀璨宝石,今日的阳光也足,被照耀的光彩夺目。 杨湛不住的点头,不停的问柏荐赢那些器具的用途和工艺,柏荐赢都一一的为其解答。 文武百官也随着皇帝出来,此刻也都在一旁看着,武将眼神炽热的盯着那两匹汗血宝马,恨不得骑上去驰骋一番,这样的神驹,这辈子能骑上跑跑,就心满意足了。 文官大都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些精美的、充满异域风情的金银制品,挪不动眼睛,金银制品见得多了,可是其上动不动就犹如小儿拳头大小的各类宝石,实在是罕见,太阳照耀下,反射着各色的光彩,众人都沉醉其中,有这样一件东西摆在家中,那是何等的颜面啊。 这些东西对陈璞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他有赤骥三骏,这两匹马根本不在他眼中,那些金银宝石在他眼中也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他此刻放开意识,正在看着文武百官的样子,他们的反应才是陈璞最感兴趣的,一一的看过他们的反应,陈璞不住的笑。果然,这世上最有趣的还是人,那些死物,哪有活人有趣。 百官在看东西,陈璞在看百官,罕丹却在百官中找陈璞,找到陈璞以后一顿挤眉弄眼,这个耿直的西域汉子,跟着陈璞这段时间,也学会学了戏谑。 “陈爱卿,你过来,”杨湛转身冲陈璞说道,陈璞走过去,杨湛指着辆马车的贡品,“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尽管拿走。” 陈璞呵呵一笑,“皇上,这些东西是臣一路护送来的,从银屏到渝州,再从渝州到京城,抵达京城以后还在臣的府上过了一夜。臣要真喜欢某一件东西,拿走了您也不知道,可臣一件都没动,实在是因为臣对这身外之物,没有太大兴趣。” 杨湛笑骂道:“你还真是胆大包天,这话也就你敢说。” 柏荐赢在一遍说道:“皇上,藏锋没有说谎,他对这些东西真的不感兴趣,他好像就喜欢美人。” “好你个祖训碎嘴,在这拆我台,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喜欢美人了?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陈璞还嘴。 杨湛看两人逗趣的样子,是真的亲如兄弟,说道:“下午朕设宴款待温黎使节团,藏锋也来吧。” “好嘞,还没吃过国宴呢,我中午不吃饭了,空着肚子,饱餐一顿。”陈璞大大咧咧的说道。 杨湛十分喜欢陈璞在自己面前表露真性情,比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要可爱的多,“你现在代表的是我武阳的臣子,别给朕丢人!” 陈璞马上板起脸孔,“臣一定准时赴宴,做好陪衬,扬我国威,树我武阳官员光辉形象。” “滚蛋!” 散了朝会,柏荐赢被皇帝留在皇宫,杨湛让他跟自己好好介绍介绍西域的风土人情,正好也让太子杨克勉长长见识。 百官一同稀稀拉拉的往外走,众人心中都在重新的评估陈璞,这个初始给人莽撞印象的少年,在百官心中的地位一再的拔高,现在几乎到了和三巨头平起平坐的地步,他可以把天大的功劳三言两语的散尽,可以把一个差点被抄家的官员连升四级,可以在皇帝面前跟外国的王子插科打诨,这些事情,换做他们谁也做不来。 单这些事发生在陈璞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到突兀,似乎合情合理,好像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特权吧,无论陈璞有多大的本事,他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更容易让人接受,即使犯了什么错误,也可以用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去搪塞,这是人家天然的优势。 经过这次朝会,殷景琪也改变了对陈璞的看法,这小子是真的谁的面子也不给,中立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今天算是打了他师兄的脸了,如果朝堂上有这么一个真正中立的能臣,也不一定是坏事,反正棘手的事情都推给他办就是。看来,不用着急除掉他了,可以再看看。 殷景琪哪里知道,他决定放过陈璞,就是等于放过他自己,天下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段平之却实在无法高兴起来,本来收入囊中的两个官职,现在一个丢了一个不确定,他怎会不升起怒意?可他又无可奈何,他毕竟没有提前跟陈璞通气,也没有弄清楚王雄安和陈璞的关系,今天算是一场误会吧。可以后,这样的误会还会不会有呢? 除了陈璞让两个武阳肱股牵扯心思,还有一件事他们很上心,就是朝会结束的时候,杨湛宣布,明天加一天朝会,专门议江湖衙门的事情,让他们举荐的人员同堂较量一番,谁能力压别人,谁就是这新衙门领军之人。 两人都清楚,他们选出的人如果想盖过陈璞,基本是不可能了,毕竟刚刚皇上对陈璞的奖赏仅仅把他的品阶提升两品,还是可有可无的御前行走,还给了五个五品诰命,再无其他。 那这江湖衙门,几乎就可看成是皇帝对陈璞的补偿,他们要争也只能去争那副手位置。 第四三九章 乐极生悲 陈璞走的很快,惦记他的四位娇妻,他走出皇宫的时候,后面的文武百官距离他还很远。 刚走出来,他就看到百官停放马儿和马车的地方围了一群人,走过去发现这群人都是百官的马夫和车夫,拨开人群,陈璞发现自家的马车被人围住了。 为首的是个白衣公子,这三月天还挺冷的,就手持一把折扇在那扇,自以为玉树临风。 陈璞看自家的马车车门紧闭,没有动静,放心不少,只要妻子没吃亏,就可以看看戏。 那白衣公子冲马车冷笑道:“不管你们是那座青楼的,在这御道旁随意丢弃瓜果皮壳,就是对皇上的不敬,识相的就自己自己下马车,跟我走!我跟下了朝会的大人们知会一声,也就无事了。如若不然,等下文武百官出来,有你们的苦头吃。谁让你们好奇,偏偏在这等国之重地观光?” 陈璞阴沉着脸走了进去,“你算哪根葱?” 白衣公子转头看向陈璞的一身官服,从陈璞腰间的革带和其上的饰物,他就看出陈璞是个六品小官,不屑的道:“怎么?这位大人要替这几个青楼女子出头?” 啪,陈璞一耳光扇过去,白衣公子原地转了大半圈,右边的脸一下就肿起来,那些围着马车的护卫看着身着官服的陈璞不敢动手,在这皇宫前无论什么原因,殴打官员那都是找死。 白衣公子被这一巴掌打的半天耳朵都嗡嗡响,晃晃脑子,怒道:“打他!有什么事情我兜着!六品芝麻小官儿,敢打我!给我打!” 这时马车门打开,茶娜出来,她听到陈璞的声音,又听到要开打,赶紧出来,怕陈璞吃亏。 陈璞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头也没回的问道:“娘子,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们在这吃些瓜果聊天,等你,这人就带人把我们围住,说我们犯了大错,要我们跟他走,不然我们要被皇家问罪。”茶娜简单的说道。 陈璞呵呵一笑,这么拙劣的恐吓,还真的没遇到过,他已经大概想明白,估计这不知道是哪个大员的公子,看到四女貌美,以为是青楼女子在皇宫边上观光,才出言恐吓,欲行不轨,“把今天带的所有瓜果零食,都给我拿来。” 桑柔她们闻言,把带来的吃的拢到一起,递给已经下到马车下的茶娜,茶娜再给陈璞,陈璞把手中的一大包瓜果零食一抖,呼啦一下洒落满地,把包裹皮丢向白衣公子,“如何?要抓我吗?” “你个六品小官,如此嚣张!你公然的弄脏御道,你这是藐视皇上!”白衣公子捂着脸吼道,眼神怨毒。 “不不不,我藐视的是你这个杂碎!”陈璞冷笑道。 “给我打!打他!狠狠的打!”白衣公子明显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也没有被这样挑衅过,一时间怒火冲顶,失去理智。 那些护卫硬着头皮准备上前,这时候在陈璞后面走出皇宫的文武百官也到了,围观的马夫和车夫看自家的老爷出来了,他们赶紧回到自家的马车和马儿边。 人群一散,走来的官员自然就看清情况,陈璞竟然在与人对峙,纷纷猜测,这又是那个不长眼的倒霉蛋儿呦,惹这个阎王,这不是找死吗? 心眼儿多的赶紧快走两步,看看是不是自家人,发现不是才松了口气,继续看好戏。 百官中有一人跑近了以后,看清那与陈璞对峙的白衣公子的长相,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赶紧撩起官府的下摆冲了过去,照着白衣公子的后腰就是狠狠的一脚,白衣公子被这一脚踹的直接趴在地上。 那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定下来的工部尚书李秋雨。 陈璞看李秋雨跑来,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准是他儿子没跑了,转头跟茶娜道:“到马车上去。”茶娜听话的回到马车上,关好车门。” 李秋雨满脸惭愧对陈璞说道:“陈大人,我管教无方,代犬子,向你赔礼。” “李大人先别赔礼,没准是我错了呢,万一你错怪了你家的公子,岂不委屈?”陈璞转头冲趴在地上还没缓过味儿的李公子说道:“李公子,你爹来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儿吧?我在这等着被治罪呢。” 李公子趴在地上转头看到是自己的老爹踹的自己,更加的委屈,爬起来道:“爹,你怎么踹我?这马车里的青楼女子随意的在御道上扔果皮,我教训她们一番,哪里错了?这人上来就打我,我还没有还手呢!” 李秋雨被气得整个脸都通红,冲他的车夫吼道:“李安!马鞭给我!”在一边的李安不敢迟疑,自家向来温文尔雅的老爷,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李秋雨接过马鞭,一鞭子就抽在儿子的肩膀上,他还没被气昏头,没有往脸上招呼,“小畜生!今天非打死你!” 李公子惨嚎一声,往边上跑去,“为什么打我?” “混账东西!”李秋雨还要追。 陈璞觉得索然无味,若是在其他的地方,他早就把这什么狗屁公子的腿敲断了,可是在这京城,他做什么都要三思,“李大人,你家公子是个什么龌龊打算,不用我细说了吧?今天这是我的家眷,要是普通百姓的家眷,或者真的是青楼女子,能反抗的了吗?结果会是如何?管教儿子,回家管教吧!”说罢坐上自家马车御者位置,拿起马鞭甩了个鞭花,马车缓缓启动。 其他文武百官,看没有热闹可看也都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他们准备回家就警告自家的儿子,惹谁也别惹陈阎王。甚至有丹青好的,已经准备回去给陈璞和茶娜画像了,让自己儿子见到这两人能结交就结交,结交不了就有多远躲多远。 百官纷纷离去,王雄安看到李秋雨的窘迫,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经过朝堂上陈璞的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他现在算是得了好处的,那就不能上去随便劝说了,不然会被怀疑卖乖。坐回自家马车,王雄安下定决心,回去就严加管教儿子,自己时来运转着实不易,决不能再让儿子惹事。 殷景琪走之前还打开马车的小窗,向李秋雨投来了失望的一瞥,让李秋雨本来因为擢升工部尚书而高兴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陈璞在这武阳朝堂是怎样的存在,他太清楚了。自打陈璞步入朝堂,世家集团接连遭受打击,周弼通敌,礼部尚书丢了;殷少德被刺身亡,吏部尚书丢了;黄家反叛,黄泳被抓,工部尚书丢了。 陈璞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尚书杀手,今天自己的儿子公然的要对他的妻子非礼,要知道那可是四个五品诰命啊,如果陈璞真的要追究起来,事情闹到皇上那里,自己这独子,一定会被流放的! 满朝文武谁看不出来,皇上有压制陈璞的意思,也正因为要压制,皇帝才对陈璞有愧疚之心,在这样的愧疚之心驱使下,陈璞要是受了委屈,皇上岂会坐视? 李秋雨越想越害怕,手中的鞭子都在抖,想再抽自己儿子几鞭子,可是所有人都走了,他做给谁看? “唉——”李秋雨长叹一声,把鞭子丢掉,“走吧,回府。”说罢进入自己的马车中,李安捡起鞭子,驾车离去。 李公子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暗自愤恨,自己挨了一巴掌、一脚、一鞭子,那个六品小官儿却毫发无伤,就算那四个美人儿是他娘子又怎样?我什么都没做成,挨打也挨了,还要怎样?弄死我? 他哪里知道,若不是在京城,他现在哪还有机会在这腹诽。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该动手就动手,不弄死就可以。”陈璞驾着马车,说道。 张念云柔声道:“你别生气,他们没有动手啊,如果他们要动手我们肯定不会吃亏的。” 陈璞心中感动,她们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他,对方先动手她们再反抗,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样是最程度的让自己有理。 “你们要买什么菜?家后门的那个集市能买到吗?”陈璞转移话题道,既然事情已然过去,他就不想再提。 龙靖雪说道:“能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一些蔬菜和肉,孙爷爷说你其实是北方人,你喜欢更有滋味儿的菜肴,对南方的清淡菜你其实不喜欢的。我们就跟他学了两道菜,孙爷爷说你保准喜欢。” “好,今天,就尝尝两位娘子的手艺,茶娜和小柔,你们也学着点儿啊?”陈璞说道。 桑柔不服气道:“我俩陪你到处跑的,哪有空,现在回来了,我们去学就是了。” “只要是你们做的,怎么样我都喜欢,做东西给对方吃,本就是夫妻间的情趣。”陈璞说道。 茶娜说道:“说的好听,等下吃的好吃,一定会天天挂在嘴上的,我才不信你!我也要去学做菜,我去学做鱼,你爱吃鱼!” “那我去学做排骨,你上次和我爹说的什么芋头炖排骨,我要学!”桑柔也说道。 “哈哈,好,学!你们给我开小灶,就我自己吃!” 第四四零章 危险临近 集市上逛了一个时辰,陈璞用自己的切身经历证明了一件事,永远不要相信女人说,只买几个菜而已。 把马车留在府中以后,陈璞夫妻五人再次走出后门,挽月楼和为善报社所在的那条街本就是一条商业街道,生活所需都可以在其中买到,说好的买菜,可是买着买着就偏离了轨道,难得有时间一起逛街,四女都很高兴的四处乱逛。 以陈璞对她们四个的怜爱,自然是他们看上什么就买什么,还价都懒得还,这也就导致了一个时辰过去了,菜还没有买到,陈璞手上却已经拎满了东西,再有东西就要背着和挎着了。 “咱们打个商量,先去把菜买了?不然我这要拿不下了,买完菜我回去送一趟,咱们再继续好吧?”陈璞问道。 龙靖雪看陈璞狼狈的样子,笑着道:“好,那就先去买菜。说的可怜兮兮的,谁让你不给我们拿。” 她们四女不再像以前一样,坚持要自己拎东西,经过陈璞的解释她们都明白,这是陈璞的前世,男人对女人表达爱的一种方式,拎包。 买好了菜,陈璞还想着去接小蝶,他现在完全是个苦力形象,身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蔬菜和肉,一手两个篮子,其中都是四女一路走一路买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吃穿用都有。 陈璞这副样子出现在为善报社,着实成为了一道风景线,记者和主播们纷纷侧目,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他们东家,都礼貌的跟陈璞问好,陈璞也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好在小蝶没有在二楼,而是在一楼指点新人如何写新闻稿,看到大家口中都说着东家,便知道陈璞来了,惊喜的望向门口,看到陈璞的样子,噗嗤一笑,“秀才哥哥,又跟姐姐123123们逛街了吧?” “是不是我背这么一堆东西,也还是掩盖不住我的英俊潇洒?”陈璞笑道。 “嗯,掩盖不住。”小蝶嬉笑着说道。 “跟我们回家,今天你小倩姐姐和念云姐姐说要给我做菜吃,开小灶,算你一个。”陈璞说道。 “好,”小蝶爽快的答应一声,叫上怜花卫就和陈璞一同走出报社。 陈璞他们消失在通往陈府的巷子后,街角处走出两个男人,两人身量都不高,一个冷面森寒,一个满眼的淫邪。 淫邪男子跟旁边的冷面人说道:“怎么样?我没胡说吧?是不是极品?” 冷面男子点点头,“后来的那四个也是极品,可惜不是完璧。” “那四个可碰不得,我打听过了,那叫陈璞的小子,现在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京官儿,倒不是怕他,只是惹上他会很麻烦。我打听过,这小丫头过去只是个孤儿,被陈璞一位娘子收养,陈璞很少管她。上面一再要求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第一要务就是不要找麻烦,那四个小娘子放着以后再说,先把那小姑娘弄到手,她一定会成为圣女的,到时候,我们没准儿还能尝尝味道,嘿嘿。”淫邪的男子,淫笑着道。 “你只能看到她的样貌,却看不到她的根骨,那小丫头是内媚体质,好好的调教一番,那就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尤物。”冷面男子,不管说什么,都是面无表情。 “虽说这小丫头陈璞可能不怎么伤心,可他得知这小丫头丢了以后也不可能坐视的,听说公平教就是他一手剿灭的,还亲手荡平了黄家,有些棘手。”淫邪男子有些担忧。 “我们不需要正面跟他交锋,今天温黎使节团向武阳朝贡,皇宫设宴是一定的,陈璞肯定要到场,他进入皇宫,我们就行动,他还有分身术不成?”冷面男子轻蔑的道。 “还是魏老大有主意,”淫邪男子眼中浮现兴奋,“自打去年组织遭了重创,我们可是销声匿迹有一阵子了,今次送去这么一个必然会成为圣女的小丫头,咱们能不能升上一升啊?”淫邪男子问道。 冷面男子不置可否,“先弄到手再说吧,一定要谨慎,去年我们失去了四队人人马,一队是故意弱化的京城队伍,一队是五江集雷豹,一队是海济城蓝行媚,一队是汴京的解坤。京城这队还好说,组织不想引起别人的主意,所以在京城的队伍的实力最弱,雷豹也可以忽略,仅仅是个催生的地榜,可蓝行媚和解坤他们都不是弱者,那与我们为敌的人十分强大,到现在我们甚至找不到任何线索。” “咱们今次,两天榜四地榜的实力,也仅仅和解坤他们旗鼓相当,若是遇到那神秘对头,我们怎么办?”淫邪男子也紧张起来,自古好淫者都怕死。 “怎么办?跑呗。”冷面男子说罢,往深巷走去。 回到家中,张念云她们去忙活做菜,小蝶也跟了去,说是也要好好学学,小蝶一去,澹台孔雀也不甘落后,罗笑笑知道了以后,也去凑热闹。陈府的厨房顿时莺莺燕燕一片,弄得正在忙活这午饭的孙流云和薛丁山哭笑不得。 陈璞没有去凑热闹,去看望师弟,他已经可以站起来了,虽然还是消瘦,但精神头很足。 没有了两个巨角又瘦成皮包骨的师弟,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两个小巧的黑角,系在其上的两条红绸飘在师弟的两颊,怎么看都透着娇俏和楚楚可怜。 陈璞到来时,师弟正在测试他的新角,不知道谁给他扳过来四五个巨大的石锁,摞在一起,师弟此时正用他的新牛角去顶石锁,石锁好像豆腐一样,噗的一下就被轻松的刺入,连翻的刺了几下,师弟意犹未尽,四处的找,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能让他试试,正看到门口一脸戏谑的陈璞。 师弟哞——的叫了一声,似乎在说,你笑个屁! “哈哈,这红绸真好看!”陈璞走进房舍,笑道。 师弟甩了甩头,然后幽怨的看向陈璞,陈璞会意,“现在不能摘掉,等你伤口长好,彻底把新角包裹住,就给你摘掉,其实挺好看的。” 师弟晃了晃大牛头,有些气苦。 “石锁是青牛给你搬来的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他交流的,他能明白你的意思?”陈璞问道。 “你说呢?” 第四四一章 师弟说话 陈璞脑中突然出现一个雄壮的男子声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放出意识,查看四周,看看是不是有敌人闯入,可找了一圈,四周除了他和师弟没有第三个生物,霍然看向师弟,“是你?你能意识交流了?” “我也是今天才会,青牛那傻小子,逼出来的。”浑厚的男子声音再次在陈璞的脑中响起。 “哈哈,太好了,这就好交流多了,要不总要去猜你哞哞哞是个什么意思,累得很,秀念知道了吗?”陈璞高兴的道。 “没有,我没让青牛告诉他,等我恢复了,吓他一下才有意思。”师弟眼睛眨了眨,因为瘦的都脱了像,师弟的两个本来就巨大的牛眼,看起来都有碗大了。 “你这次,到底算怎么回事儿?是你体内雷夔的血脉觉醒了?”陈璞问道。 师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你走了没几天,我就感觉两个角的根部开始疼痛,疼痛一天天的加重,最后疼的我不敢动,只要我头移动,两个角一晃动,就锥心的痛。我就连吃饭嚼东西都疼的不行,只有饿的实在不行的时候,我才强忍这疼痛吃上两口,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那你是怎么知道,拔掉牛角,就好了呢?”陈璞追问。 “在你回来的前几天,我感觉到了角的根部有些痒,我能感觉到新角的生长。”师弟说道。 陈璞走上前,摸了摸那对墨玉般的黑角,“那你会意识交流了,又是怎么回事儿?” “早上,青牛来给我送饭,我急于的想让他明白我想吃肉。你也知道青牛傻呆呆的,他可不像你能猜出我叫声的含义,我一着急就会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青牛的反应比你镇定多了,可他把我当成了玩具,不停的问东问西,烦死我了,我就让他给我去搬石锁。”师弟说道。 “这么说来,也只有血脉觉醒能说得通了,应该还不止你现在得到的好处,传说中的雷夔可是能够接引雷电对敌的神兽,等你身体恢复了,找个暴雨天,去外面等着被雷劈吧,看看能不能接引雷电。不行我给你挂两个避雷针,哈哈!”陈璞说着,哈哈大笑。 “没大没小的,我开神智以后,都过去三百多年了,若算上我没开神智之前,我至少五百多岁了。连那些老头儿都算上,在我面前你们都是小孩子。”师弟傲然的道。 “五百多岁的处男?你不憋得慌吗?”陈璞戏谑的问道。 师弟呆了半晌,“我在弥陀山中吸收日月之精华……” “你是个处男老牛。” “须弥禅院的僧人,只有那有如佛陀转世的老和尚能与我匹敌,我……” “你五百年都不知道母牛的滋味。” “早晚有一天我要成为这世间,最厉害的神兽,统御万兽……” “想不想开开荤?” “滚!马上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师弟再也忍不住了,用意念吼道。 陈璞施施然的道:“这样啊?那好吧,以后我也不再找什么神兽母牛了,你就做一个统御万兽的千年处男牛吧!雷夔血脉也在这里绝种吧!”说罢陈璞就往外走去。 师弟反应过来,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指望着这位活佛呢,赶紧跑出去,“璞哥儿!璞哥儿!别走啊,我刚学会说话,有些过于兴奋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哈!” “您老人家都五百多岁了,可别叫我璞哥儿,不敢当。”陈璞停下脚步,转过头道。 师弟嘿嘿一笑:“神兽嘛,活个几千岁都有可能的,这么算来,我还是个少年郎,还没你大呢。” “哈哈,混迹须弥禅院那么年,别的没学会,这抖机灵倒是学了个通透。”陈璞笑着讽刺道。 师弟说道:“这你还真说对了,须弥禅院这群臭和尚,那心眼儿是真多啊,我要不多长个心眼,早就被他们累死了,不过后来嘛,他们就只有被我耍的份儿了。哈哈,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吞佛急着让我和秀念一起下山,保护秀念只是个借口罢了,他们是怕我了!” “吞佛到底强到什么程度?”陈璞突然问道,这个问题问秀念等于白问,问师弟还靠谱点儿。 师弟想了想,“这么说吧,吞佛是须弥禅院几千年来最具佛性的僧人,恐怕也是须弥禅院几千年来的最强者,比那感化我的师祖还要厉害。” “这就对了,三大圣地的头头儿,要是没两把刷子,反倒稀奇了。”陈璞点点头,“走吧,吃饭去,既然能走了,就一起到中厅吃饭。” 这餐饭撑得陈璞差点走不动路,说是张念云和龙靖雪露一手,可其他几女怎么可能让她俩专美于前,都做了自己拿手的东西,就连小蝶和澹台孔雀,也在孙流云的帮助下蒸了一条鱼,美其名曰是两人一起的杰作。 让陈璞惊讶的是,罗笑笑极有烹饪的天赋,薛丁山夸赞她,好好钻研的话,三年内能追上孙流云的水准,可以说在天赋上压孙流云一头,孙流云也点头承认,无论是哪一行,天赋都极为重要,罗笑笑确实天赋异禀。 这样一来,陈璞怕张念云和龙靖雪被抢了风头而不高兴,把她俩做的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吃了她们的,自然就不能厚此薄彼,桑柔和茶娜的也吃光。 吃完孔雀和小蝶的蒸鱼,罗笑笑幽怨的看着陈璞,可她做的是一只整鸡,等陈璞把罗笑笑做的烤鸡吃完,已经撑得快站不起来了。 “等会儿我还要去皇宫赴宴呢,这让我怎么去?”陈璞靠在一椅子上,哀叹道。 张念云笑道:“等会儿你就去跑步吧,或者跟青牛去玩石锁,两个时辰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以后不能这么吃了,你们要给我开小灶,我不反对,但是不能这么一起来,一人一天好吧?”陈璞决定制定规矩,不然早晚他要被撑死。 他的话,几女自然没人反对,决定轮流来,每天一人给陈璞单独做个菜。 午饭结束,收拾妥当以后,大家都各自离去,柏荐赢的四个姬妾都没有离开,犹犹豫豫的又不好意思说话,陈璞看她们的样子,一拍脑门儿,“几位姐姐,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说了,王子被皇上留在皇宫用膳了,晚上还有正式的国宴,我也会去,我会和你们王子一起回来的,你们放心就是,他嘴那么碎,估计皇上现在就烦他了,丢不了。” 四名温黎女子都羞答答的学着茶娜她们,跟陈璞施了个万福就跑开了。 陈璞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艰难的起身,对几女说道:“我真要去和青牛练练了,不然等会儿要丢人了。” 龙靖雪笑道:“你跟青牛他们说话,别老板着脸,秀念每次见到你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那小子欠收拾,不下猛药不行,吞佛对他的期望很高,我怎么说也是个活佛,不得不严格要求他。”陈璞说着,离开中厅,去找孙青牛。 两个小孩子刚回到自己的小院,秀念看书,孙青牛拎着他的巨刀,正在练习劈砍。 秀念应陈璞的要求,要每天读世俗的书籍,小说、话本、戏剧都要看,看完还要写读后感,有时候陈璞遇到他还会突击抽查,搞得秀念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陈璞走进来的时候,秀念正拿着本戏剧看,陈璞看了眼书名,前朝越国文人柳川的《桃花屏》,一出缠绵悱恻的爱情戏曲。 秀念见到陈璞,本能就想往屋里钻,陈璞叫住他,“在哪看都一样,不要被外物干扰,这出戏,你除了体会众生皆苦,也注意看看,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是怎么建立的,然后又是如何传递的,读后感侧重写那些,你过去的读后感太单一了,一味的从佛法角度看世情,不会有什么大提升,慢慢忘了佛法,先做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我知道了,”秀念长了头发以后,越来越不像和尚了,陈璞看着很是有趣。 孙青牛从来都不被外物干扰,他想做什么都会专注,即使陈璞到来,既然没有跟他说话,他就当陈璞不存在,拎着巨刀不停的劈砍,一下快一下慢,这是陈璞教给他的。 不远处的石桌上,有一些带壳的花生,这也是陈璞交代他的,先从斩破花生开始练,直到练就花生破壳不伤红皮,就可以在猪皮上斩豆腐了,当可以把豆腐一劈两半猪皮上却不留痕迹,就可以接受最终极的考验,豆腐上放一枚铜钱,斩断铜钱,豆腐完好,做到就可以出师了。 陈璞在一旁专心的看着孙青牛劈砍,看他斩了十几刀后,说道:“停,青牛,你现在可以不用练快斩了,从现在开始就练慢斩,什么时候你能把刀举过头斩到手臂平伸这段距离所花的时间,拖延到一炷香,你就可以斩花生了。” 孙青牛听话的不再疾速劈砍,把刀竖举过头顶,缓缓的劈下,陈璞又道:“让你缓慢的劈砍,不是让你停止,动作一定要连贯不能停滞,不管多慢,都必须是动的,刀给我,我给你演示一遍。” 第四四二章 青牛拜师 陈璞大半年坚持不懈的自我摧残式的训练显现出成果,这柄百斤重的巨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快速举起,然后以极其慢的速度下劈,这一刻仿佛时间减慢了,孙青牛和秀念都清楚的能看出陈璞的动作没有停止,手臂和巨刀一直在下落,可是那速度慢的让他们无法形容,两人自己动动了手臂,各自确定自己没有被影响。 一个简单的下劈,陈璞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当手臂和巨刀与身体垂直时,收势,“懂了吗?这需要艰苦卓绝的训练,没有捷径可以走,除了练还是练,练到自己筋疲力尽,练到自己疯魔。” 孙青牛眼神坚定,“璞哥,我一定用心练。” “你天赋异禀,不好好利用就浪费了,天才固然重要,但天才不刻苦一样是废柴,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陈璞今天难得语重心长的教导两个孩子。 从两小的院子出来,陈璞去找江河,他们一群老头儿吃过饭,正在晒太阳聊闲嗑,陈璞直入主题的问题,“江爷爷,你看青牛的资质如何,能不能继承你的衣钵?” 江河说道:“你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青牛的天资很好,比我当年要好不知道多少倍,这些年也没有随便修习内功,关键还刻苦用功,是一块上好的材料,我打算收他为徒,就是不知道他愿意与否。” 孙流云高兴的道:“那是我孙子,他敢不乐意!” “江爷爷有这意思,就最好了,您随我来吧,”陈璞说道。 江河和孙流云都跟着陈璞重新回到两小的小院,孙青牛还在一丝不苟的练着慢斩,陈璞说道:“青牛,放下刀,我给你找了个师父。” 孙青牛放下刀,听到陈璞的话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没有说话,孙流云说道:“青牛,这位江爷爷可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刀,你的好运来了。” “我不要拜师!”孙青牛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说道,一直以来孙青牛给大家的印象都是呆呆的不爱说话,别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从来不会拒绝,这还是陈璞第一次听到青牛说不。 江河以为孙青牛不知道他的能耐,拔出背后的钝刀撼天,来到那洒满花生的石桌,以极快的速度出刀,除了陈璞以外,没人能看清他他出了多少刀,只能从桌子上一颗颗裂开的花生去判断,因为大概四五十颗花生,全部破壳。 江河在一呼一吸间,出了四五十刀,更重要的是,江河用的钝刀撼天,没有锋刃的钝刀要切开花生壳必须要借助于刀罡,无坚不摧的刀罡切开花生外壳不伤红皮,这难度可比用开锋的刀要难上不知道多少倍,因为刀罡是真气所化,不是对真气的控制达到顶峰是绝做不到的。 孙青牛虽然也艳羡江河的刀法,可他依旧倔强的道:“我不要拜师!” 陈璞问道:“没人强求你,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孙青牛讷讷的道:“我拜师的话,璞哥就不教我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就让陈璞的眼睛红了,这个执拗的孩子,对他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我是你哥,江爷爷是你师父,这根本不冲突,我该让你练什么你还是要练什么,你敢偷懒,我一样踹你!” 孙青牛惊喜的道:“真的?” “真的,我教我弟弟练刀,谁能拦我,再说我教你的东西是让你对自己力量和身体的控制达到极致,跟江爷爷教你的内功和刀法并不冲突,你这一根筋的二愣子,想多了。”陈璞笑道。 孙青牛憨憨的一笑,然后直接对江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 江河等孙青牛磕完头,上前扶起他,“本以为我这刀法要后继无人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遇到一块好材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江河徒弟了,我们这一门刀法,传了两代,你是第三代,师祖的故事,我有空再跟你详细说。你放心,你璞哥教你那些方法对咱们的疯魔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尽管练就是,我还怕你懈怠呢。” “师父,那我现在就可以学内功了吗?”孙青牛问道。 “为师当年可是整整挥刀十年,才有资格修习内功,但你不一样,你的底子好,本就是天生神力,又一直在刻苦锻炼,可以直接学内功,周身穴位和经脉你可知晓?”江河说道。 孙流云说道:“他知道,我早就教过他,我武功稀松平常,怕耽误他,没有教他内功,但我觉得他早晚能遇到良师的,就强迫他学习穴位和经脉,当初还不乐意呢。” 孙青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爷爷,我以前不懂事。” 孙流云摇摇头,眼圈也红了,“爷爷怎会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学东西慢,你怕你学穴位耽误做菜,你是想你多做点儿,让我多歇会儿。爷爷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你这孙儿,老天爷待我不薄。” “不是对美食的追求?”陈璞笑道。 孙流云说道:“年轻的时候不懂,等老了我才明白,人不管追求什么理想,都不能没有家,有了青牛,我就有了家,过去流云居就是我们的家,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才是幸运的,你和薛叔他们救了我,我才有今天。”孙青牛说道。 孙流云一辈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形单影只的,他不习惯这样在众人面前真情流露,摆摆手,“去跟你师父学习功法去,我要去下象棋了。” 最后这小院里就剩下陈璞和秀念,秀念抱着那本《桃花屏》看着陈璞,“为什么我跟我师父就没学来什么好东西呢?武功也不行,佛法也不精,是不是我太差了。” “你们须弥禅院的武功,自西陀而下,就讲求个顿悟,一悟成佛,一悟成魔,不是虚幻。好好看你的书,这篇观后感,我会着重看的,别偷懒,好好写,用心写。”陈璞说道。 “顿悟太玄了,我怕师弟顿悟了,我还没顿悟呢,错入空门啊,”秀念摇着头,走进房舍。 第四四三章 公主青鸾 陈璞步入皇宫南门的时候未时刚过,四女还是一起在马车中等他,不同的是这次陈璞给了交代,再有挑衅的人,直接动手,不打死都好说,一切有他。 来到文德殿外陈璞放开意识,文德殿中龙书案前添了一张八仙桌,此时杨湛、杨克勉和柏荐赢正围坐在桌前,除了他们尚有两位宫装女子,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端庄大气,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恬静温婉。 两位女子分坐杨湛的左右,陈璞猜测那妇人是皇后林懿,而那妙龄女子应该就是大公主杨青鸾了。 关于皇后林懿可是有传奇流传在外的,林懿是武林名宿之后,她爷爷是曾经与黄凌道齐名的刀剑双飞林荡,林荡是个和苏烈阳很像的侠义之士,对武道的追求没有那么痴迷,反倒是极为热衷行侠仗义,死在他手上的江湖巨擘不知凡几。 林懿得其祖父亲自指点,武功自然不俗,相传有天榜实力,可无人能够证实。她跟杨湛的相识,还是在他们都十八九岁的时候,杨家并不是高门大户,当年杨湛的父亲仅仅是周国的一名指挥使,受其父影响,杨湛自小就对兵书战策感兴趣,尤爱打猎。 在一次外出打猎的时候,由于深入深山,遇到了三百多斤的野猪,只懂战场厮杀,没有深厚内力的杨湛差点被野猪顶死之际,被林懿所救,正所谓美女救英雄。自那以后两人相识再相知,林懿倾慕于杨湛的壮怀抱负,杨湛倾倒于林懿的绝世英姿,水到渠成的成了亲。 林懿和杨湛的关系,与陈璞和茶娜的关系很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懿都充当杨湛的护卫,也正是因此,才有了那段,巾帼万军救夫的佳话。 武阳与汉齐联盟刚开始交战时,汉齐联盟的统帅司马天穹以杨湛的御驾亲征为契机,设计把武阳的主力都引诱出去,然后他亲自率万骑偷袭武阳的大本营,杨湛危在旦夕。当时的林懿为杨湛生下第三个孩子,二公主杨红鸢,正在后方休养,澹台十方火急火燎的找到她,说杨湛有大难,需要她去解救。 林懿背起刀剑就绝尘而去,在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愣是把杨湛给救了出来。 也正是因此,杨湛对这位发妻极为敬重,即使做了皇帝,也仅仅是纳了一位贵妃和一位贵嫔,以皇帝的标准来说,杨湛已经是天下少有了,在妃子的事情上极其节制。这贵妃和贵嫔还是都由林懿给杨湛张罗的,林懿深知做皇后和做将军的妻子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作为皇后有的事情必须要她来做,即使她明知丈夫不好女色,也必须这么做。 林懿和杨湛的故事陈璞都是听澹台十方说的,对于这位可以用传奇两字来形容的皇后,陈璞是心怀敬意的,女人做到这个份上,便算是极致了吧? 至于大公主杨青鸾,陈璞没有什么了解,他也没想过要去了解,可是自从冬轩丞拨动了他的那根心弦,他就没办法再把大公主当做不相干的人了,此刻他还特意着重的观察了大公主的样貌,长相继承了林懿和杨湛的全部优点,大眼睛高鼻梁,顾盼间秋水连连,只是失去了其父母的飒爽英姿,更多的是江南女子的柔情似水。 若是这样的女子被都律王那个狗屎一般的儿子糟蹋了,陈璞估计会孤身提刀杀向突戎王帐吧,那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此时文德殿中正聊的火热,陈璞在殿外就听到他们聊的还是自己,柏荐赢应该是正在讲他们在子午金牛道的一路经历,不得不说,柏荐赢很有讲故事天赋,生情并茂的很有意思,最厉害的是他还能在其中插入他的祖训,让陈璞听了几句后,就叹为观止。 杨青鸾嘴角一直挂着微笑,静静的听,不言语,说话的一直都是他的哥哥杨克勉。 经过小太监的通传,陈璞步入文德殿,杨克勉高兴的道:“你可算来了,快来坐。” 杨湛说道:“今天都是平起平坐,你要不坐你就站着,朕倒要看看你待如何。” 陈璞微笑着行礼,“臣御前行走陈璞,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公主。” 杨湛摆摆手,“行了,今天是家宴,坐吧。” 陈璞直接在杨克勉身边坐下,“皇上恩典,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事不过三嘛。” 杨湛笑骂道:“上两次,你就是做给朕看的吧?要说滑头,你绝对的天下第一。” “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臣可都是发自肺腑的尊敬您老人家的,奈何您不喜欢,那我就不坚持了嘛,我是多随和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陈璞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 林懿看了眼陈璞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话,杨青鸾却对陈璞充满了好奇,这个以一人之力挽救了自已一生的男子,原来这般的年轻,父皇果然骗了自己,他这般英俊好看,竟然被父皇说成是虎背熊腰的莽汉。 杨克勉催促柏荐赢道:“你快继续说啊,那子午金牛道那么凶险,你们是怎么过去的?” 柏荐赢指了指陈璞,“正主儿来了,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让他来讲吧。” 柏荐赢把事情推给陈璞,其实是有他的考量,他不清楚陈璞有什么要避讳的东西,所以还是让陈璞来说比较妥当。还有一个原因是,柏荐赢对大公主的才貌都极为满意,可他发现人家对他真的是不感兴趣,仅有的两次问话,也都是关于陈璞的。这样一来柏荐赢就明白,冬轩丞说的真没有错,这公主他好像真的娶不到了。 “说啥?”陈璞装傻充愣的道。 “子午金牛道,你们是怎么过去的,白雾重重,又那么窄的道,掉下去就是神仙也活不了,你就不害怕?”杨克勉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凭着毅力和胆识呗,太子是知道的,臣是不缺这两样东西的。”陈璞大言不惭的说道。 杨湛指着陈璞笑道:“你果然是脸皮够厚,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你不知道夸奖的话别人说才可以吗?” “那都是庸人,臣是什么人?臣是星宿下凡嘛,子午金牛道听着吓人,其实走过了以后也就那样,”陈璞接着把他们在子午金牛道上九死一生的经过,声情并茂的讲述了一遍,只是省去了他用化物签幻化大铁门的事情,霜雪坪那一段他说成是大石球落下以后,他们因为贴着山壁站立,正好躲过。 陈璞讲述的时候,杨青鸾有三次惊呼出声,一次是在那大拐角,驴子被风吹落;一次是,两名温黎使臣跌落悬崖;最后一次,就是霜雪坪那九死一生。 林懿和杨湛也都一脸紧张的听着,陈璞不去说评书,真的是屈才了。 提心吊胆的听完陈璞的讲述,杨青鸾问道:“你能抱着毛驴用身法?怎么可能?” “可以,不过有次数限制,不是无限制的使用的,臣保命全靠这个,不然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陈璞说道。 “那你能不能带着我用一次,我不亲眼看到,都不相信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杨青鸾俏脸有些红晕。 陈璞顿时头大,“这个,这个带着人用闪要有身体接触,臣不敢造次。”他本以为皇后和皇帝会阻止,可林懿和杨湛都没有反应。 杨青鸾微笑道:“就是拉拉手呗,没关系。”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陈璞的身边,主动的拉起陈璞的手。 陈璞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公主,竟然如此生猛,身体一下僵住,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懿第一次开腔,“你就带青鸾施展一次,不打紧,我们虽然是皇家,可我和皇上也都曾是普通人,我混迹过江湖,皇上也做过大头兵,既然是家宴,就别那么拘谨。” 此刻,按理说应该制止女儿荒唐举动的杨湛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老神在在的品着茶。 陈璞看皇后都这么说了,皇上也没有反对,还能说什么?反握住杨青鸾柔若无骨的手,问道:“这屋中,你想去哪里?”陈璞只打算带她在这屋中闪一下,他可不打算把定位闪的老底也交出来。 杨青鸾这辈子第一次被男子握住柔夷,表面镇定,可是狂跳的心脏早就出卖了她,“就到父皇卧榻前的那张桌子上去!”指向陈璞曾经和杨湛一起用膳的那张方桌。 杨青鸾的话音还未落,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和陈璞就一同出现在了那桌子上,惊异的看看四周和脚下,“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这是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 陈璞跳下桌子,把杨青鸾扶下来,然后就松开手,说道:“神仙眷顾吧。” 本来被陈璞一直抓着的手被松开,杨青鸾怅然若失,“你真的是星宿下凡吗?那你记得你在天庭上的事情吗?” 陈璞走回座位,哭笑不得的道:“不记得了,可能是犯了错被贬下界吧?” 林懿和杨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惊奇和笑意,惊奇自然是陈璞的这绝世身法,连林懿都看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笑意是因为,他们的精心安排似乎有了一个好的开始,至少陈璞不排斥自己的女儿。 第四四四章 情之所起 按道理讲,皇帝若想把公主赐婚给谁,那是对方的福气,不说感激涕零纳头便拜,也至少喜出望外,可林懿和杨湛不这么看,他们都曾是普通百姓,对夫妻间的事情,早就看的透彻,夫妻若要长久,平视的互敬互爱,才是根本,无论谁仰视谁,都会滋生诸多矛盾。 更何况,杨湛早就看透陈璞的为人,他是把情义放在第一位的人,如果硬要把婚事强加于他,他一定会反抗,最后辞官归隐都有可能,那样的局面不是杨湛想看到的,所以,夫妻俩商量后,才有了这次所谓的家宴。 几人中最可悲的其实是柏荐赢,本是以他的名义安排的宴席,本质却是公主和陈璞的相亲会。 林懿越看陈璞越喜欢,她本就是江湖儿女出身,对陈璞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非常满意,有江湖气的人最看不上的就是卑躬屈膝,如果陈璞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林懿第一个就会反对这门婚事。 自打陈璞进入文德殿,林懿就一直在观察他,对他的言行做全方位的探究,到现在为止都是满意的,现在让她担心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陈璞对女儿的态度,她看不出爱慕。 “藏锋可有子嗣?”林懿问道。 陈璞摇摇头,说道:“没有。” “你不是有四位妻子吗?成亲也有半年了吧?怎么会没有喜讯?”林懿诧异的追问。 “问题在臣身上,虽然没有办法证实,但臣以为,跟臣被赐予的这两样仙术有关,或许要等我突破到某个高度,才能有子嗣。”陈璞算是实话实说。 林懿一下就接受了陈璞的说辞,在她看来,那么厉害的仙术,如果不付出些代价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代价或许可算作惩罚吧,毕竟无后可是天大的事情。 “你年纪尚轻,这倒不用着急,你的正室可是瑞福祥张家的大小姐?”林懿又问道。 陈璞说道:“臣的家中,没有妻妾之分,您可以看做她们都是正室,也可以看做她们都不是正室,没有高低之分。” 陈璞的话让杨青鸾秀眸中异彩连连,这样的奇男子,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不是没有见过年轻俊彦,杨青鸾是在国子监的女学读书的,在她面前卖弄的世家公子如过江之鲫,人人都想通过她一步登天,在她的面前都是道貌岸人的君子,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是背后是个什么样子,赤乌卫早就了如指掌,是流连青楼,还是妾已成群,杨青鸾都一清二楚。 那些京城公子都一样,在她的面前大谈尊重女子,背后却又恨不得把女子当货物,予取予求。对陈璞杨青鸾也做过了解,从陈璞走到哪里都带着妻子就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是拈花惹草的人,也表里如一的奉行说出的话,把妻子当做平等的人。 杨青鸾对陈璞的好印象,除了陈璞救了她和陈璞对妻子的态度以外,更重要的是来自于澹台十方,那个一直被她称为老师的老光头。 澹台十方心中只有百姓苍生,当算出杨湛就是那颗冉冉升起的帝星以后,就一直跟在杨湛身边,不求名利,只求杨湛能一统天下,尽快的还天下以太平。 杨克勉和杨青鸾可以说活是澹台十方看着长大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澹台十方还兼顾起他们的启蒙教育,所以杨克勉和杨青鸾都对澹台十方十分的尊敬,从来都是以老师相称。 陈璞离京的这三个月中,澹台十方经常入宫和杨湛密谈,谈完正事以后总会跟杨克勉和杨青鸾见面,在学问上澹台十方自然没有办法与董明楼相比,可他擅长的是数术,教给杨克勉兄妹的也是数术,着重教给他们的是数术中的算术,更是把陈璞传授给他的阿拉伯数字教给太子和公主。 离京前,陈璞把阿拉伯数字,还有加减乘除和九九乘法表都教给了澹台十方,老光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了一天,出来的时候,激动地差点要给陈璞立长生排位,在他看来,陈璞传授的这些东西可以改变整个数术的体系。 澹台十方自然不会把陈璞的功劳据为己有,在教授杨克勉和杨青鸾的时候,讲明这是陈璞的创出的方法,杨青鸾正愁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引到陈璞的身上,这一下水到渠成,只要见到澹台十方她就会询问关于陈璞的事情,丝毫不避讳自己对陈璞的爱慕。 澹台十方曾问过她,“藏锋确实是这世间难得的奇男子,可他这辈子注定红鸾缠身,你贵为武阳的大公主,愿意跟诸多女子分享一个男人?” “若是有的选我又怎会这般?这世间还有谁能比的上他?”杨青鸾目光灼灼的望着澹台十方,“自从他用一个拖字诀挽救了我,我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好奇,通过赤乌卫不停的收集关于他的事情,越是了解他,我就越是难以自拔。这世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男子,完全依靠自己的智慧创出拍卖行和旅行社,给妻子最大程度的尊重和爱护,让她们去做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做他的附庸金丝雀,光这一点,还有谁能做到?” 澹台十方如星辰般闪耀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这个女弟子,然后又看了下四周道:“你是想逃出这牢笼吧?”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我不想做什么公主,我和天下的女子没有区别,我也渴望一个爱我的好男人,我也想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更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杨青鸾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这丫头,你不会是想给藏锋那小子做管家婆吧?专门给他管账?”澹台十方笑道。 杨青鸾霞飞双颊,轻声道:“他的妻子还有没有精通数术的,这是我唯一的优势了。” “你可是堂堂的武阳大公主,让你父皇知道你把自己说的这么卑微,他怕是要气死。”澹台十方戏谑的道。 杨青鸾叹了口气,“老师,您就别消遣我了,我这个公主身份恐怕是我和他之间最大的障碍,我宁可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澹台十方笑道:“你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你会遇到我吗?你会发现自己数术的天赋吗?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额女子,你和他还会有交集吗?” 澹台十方的话点醒了杨青鸾,人是不能只要好事不要坏事的,公主身份给她带来了困扰,但也正因为她的公主身份,她才有了诸多的便利和比普通百姓要多的多的选择权利。 “老师,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杨青鸾目光坚定。 “孺子可教,不瞒你说,你孔雀妹妹也是藏锋的红鸾之一,这都是命数。你再不主动的去接近他,指不定你要排第几了呢,到时候可不要说我向着自己的孙女,不向着你这个公主学生。”澹台十方笑道。 杨青鸾自那日起就坐不住了,不停的想怎么接近陈璞,并且把自己对陈璞日渐浓厚的情感跟母后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的隐瞒。 林懿身上的江湖气始终存在,对女儿的想法十分的支持,她从不觉得公主就高人一等,能舒心的过日子,才是女人最大的幸福,越被身份所累,越难以得到幸福。 林懿自然要征求丈夫的意见,他们夫妻之间本就没有秘密,杨湛得知女儿想法后,苦笑连连,“这就是命数吧,怎么都躲不过去。我最开始的想法就是把青鸾嫁给新科状元,结果突戎发难,青鸾被当做了缓冲的挡箭牌,陈璞的一招拖字诀借董明楼的嘴传给了我,算是暂时的解了围。想到当时青鸾的哭泣,我到现在还心疼。再后来陈璞彻底解了突戎的围,说他功在千秋一点不为过,我何尝不想要这样的女婿,可他毕竟已经成亲了,我总不能让他休妻再娶,以他重情的性子,怕是会立即辞官。” 林懿帮杨湛脱下龙袍,“你糊涂,当初在你登基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对外你是皇帝,回到我们这个小家,你还是杨湛,现在忘了?就为了所谓的礼法就要毁掉女儿的幸福?我从赤乌卫处已经大致了解这陈璞,如果你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子,我不反对你否了这婚事,但若找不到的话,你就得帮我们的女儿想办法,反正这事情交给你,我只负责相女婿。” 对这位曾经纵横天下女侠,杨湛是又爱又敬,从来不会扶了她的意,这次也不例外,笑道:“礼法是可以改,这都不是大问题,问题的关键你和青鸾都没有想明白。如果他们两情相悦,那自然皆大欢喜,可他们还不认识,若是陈璞不喜欢青鸾,怎么办?你们想过吗?” 林懿被杨湛问住了,这是身为人母的通病,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在她们的眼中,自家的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特别是在谈婚论嫁的时候,从来不会去想别人要是不喜欢自家孩子怎么办。 “咱家青鸾,样貌、才学、数术,哪样不出众?”林懿不服气的道。 “那你可还记得,殷家的掌上明珠?” 第四四五章 教我算术 杨湛当年是有婚约在身的,对方正是宛城殷家,殷景琪所在的殷家。 婚约的对象就是殷景琪的妹妹,殷涟漪。 杨湛和林懿走在一起,等于是杨家毁了婚约,当时的殷家差点就和杨家翻脸,若不是杨家的祖辈和殷家有过命的交情,杨家恐怕在那时就已经被抹除了,可这点祖辈余荫,也因这次悔婚消耗殆尽,很长一段时间杨家和殷家再没有来往。 林懿很快就明白杨湛的意思,当年的殷涟漪那可是有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头傍身,而林懿在世家大族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个江湖儿女,当个侍妾都要思量思量会不会丢自己家的脸。可杨湛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她,其后还一心一意的对她,从没有纳妾的想法。 “你是说,我们的女儿就好比当年的殷涟漪,虽然浑身优点,可是陈璞并不一定喜欢?”林懿问道。 “夫人聪颖过人,一点就通。”杨湛和妻子相处的时候,还是喜欢用世俗的称呼。 “少来!”林懿好像不吃这套,可是眼中的笑意却出卖了她,“那你说,怎么办?现在青鸾的眼中只有这个陈璞,要么你就让青鸾断了念想,要么你就给我想办法让这陈璞爱上我们的女儿。” “夫人既然发话,为夫自然要竭尽所能。”杨湛笑道。 杨湛一家人聚在一起,做出了一份女婿攻略,连小女儿杨红鸢都参加进来,为争取到未来的姐夫出把力。一家五口人在一起密谋,让杨湛找回了当年运筹天下的感觉,区别只是左膀右臂变成了妻子、儿女,对象变成了陈璞。 最后的结论就是,先从见面开始,第一面都没有见,说什么都是虚幻。 面对陈璞不合礼法的回答,林懿并没有如陈璞所想的勃然大怒,而是微笑道:“你的妻子真是幸运的女子,这世间,能按自己的想法活着的女子,能有几人?你以一己之力就早就了四位。” 陈璞就是再迟钝现在发现了杨湛和林懿的目的,本以为他这么直言不讳的挑战礼法,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定会发火,哪里想到等来的却是一通赞美,只得谦虚道:“娘娘过奖了,臣的这些做法其实于礼法不合,若是说出去,一定会让天下士子抨击的。”他还不死心的点明他的于礼不合。 杨湛这是开口道:“礼法也是人定的,前人可定,后人就可改,只要改的对百姓有益,那朕就不怕做那始作俑者。” 陈璞怎么听都不对味儿,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好像变成了卫道士,皇帝一家人反倒成了改革先锋? “天下能得皇上这般天子,是百姓的福气。”陈璞只得拍了一记不痛不痒的马屁。 林懿觉得不宜让这个话题再继续,岔开话道:“听说你打死了黄凌道?” “侥幸,我得之于天的两招仙术,黄凌道并不知晓,并且自信托大,让我随便出手,我才有机会击杀他,若是他见面就不由分说的对我们痛下杀手,我和承欢现在已经见了阎王。”陈璞说道。 林懿不同意的道:“时也命也,百年岁月都没有让黄凌道学会谨慎,能怪得谁来?我的一身武艺都来自于我爷爷的教导,而我爷爷当年评论天下英雄,对黄凌道只有一句,能打败黄凌道的只有他自己,果不其然,他老人家一语成谶。” “说到林老前辈,臣一直有个疑问,其实也是天下人的疑问,皇后娘娘可是天榜实力?”陈璞从进入文德殿就在感受林懿的内力波动,可到现在他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只得好奇的发问。 林懿笑了笑,眼角和嘴角的鱼尾纹没有增添老态,反而显的更庄重,“我天资一般,虽然得了爷爷的真传,可也仅仅是刚过天榜的门槛,我们林家有独门隐藏气息内力的法门,所以除非交手,不然没有人能光凭气息看出我的实力。” 陈璞当然能听出来,林懿这是在说,你别感受了,你感受不到的,可他向来脸皮够厚,没有丝毫窘态,“那您这法门能外传吗?” 林懿笑容扩大,她怎么也没想到陈璞不但毫无被人点破心事的窘迫,反而得寸进尺的要她的功法,“外传当然是不能的,爷爷吩咐过,只可以传给自家人。” 这一句话才真的噎到陈璞,他脸皮再厚也不能再接下去,灿灿的一笑,“这祖训比柏家的言简意赅多了。” 柏荐赢笑骂道:“这你也能带上我?” “怪只怪你家祖训太多,还天天挂在嘴上,可怪不得我。”陈璞说道。 这是杨青鸾问陈璞道:“老师说阿拉伯数字和乘法表,还有加减乘除算法,都是你独创的,是真的吗?” 每到这样的时候,陈璞就怂了,“不是的,我跟澹台老爷子反复解释过了,那都是和仙术一起出现在我脑中的,不是我创的,可他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对于剽窃先人的东西,陈璞本能的就感到羞耻,只要可能,就绝对不会把先人的成就放在自己身上。 杨青鸾也明显的不相信,继续问道:“那你可以时常的进宫来教我吗?我很多的地方学不会,也不明其含义,比如乘法和除法跟加法与减法的区别,我怎么都理解不了,老师好像也不甚明了。” 澹台十方只是跟陈璞说了杨家的大概情况,并没有讲杨青鸾在数术上的天赋,所以陈璞此刻听到杨青鸾的话,还觉得挺有趣,感情还是个理科妹子,“可以啊,我有时间的话就可以来教你,其实你也可以到我家的,澹台爷爷也有许多地方不明白,一起教了最好,省事。” “真的可以吗?”杨青鸾惊喜的看向陈璞。 “可以呀,我这里自然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皇上让不让。”陈璞笑道。 杨湛说道:“青鸾自小就喜欢数术,如果你能好好的教她,去你府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不然朕可不会把女儿交给你。” 陈璞根本没有听出杨湛话中有话,“没问题,皇上放心就是。” “那我也去!” 第四四六章 小蝶遭劫 “太子和公主一起来的话,那我又要轰动京城了,”陈璞笑道。 “你那加减乘除的方法我必须要学会,我一定要去。”杨克勉说道。 陈璞说道:“太子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同去同去。” 杨克勉陪着杨青鸾一起去也好,不然公主一个人到陈璞的府上,一定会被传的满城风雨,杨克勉陪着一起去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他们是没有顾虑了,可陈璞就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了,太子和公主时常上门,这样的政治信号发出去,三巨头又要重新评估陈璞了。 其实让杨青鸾去陈府,是陈璞对杨青鸾的怜悯,在他眼中,每一个公主,都是被锁在皇宫大内的女囚,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好,一旦知道了,就是煎熬。 又聊了一阵陈璞平叛的细节,晚宴才正式开始,太监陆续的把菜品端来,杨湛还特地要太监送来一坛酒,跟陈璞与柏荐赢畅饮一番。 席间,陈璞发挥他在前世酒桌上纵横捭阖的能力,各种段子和笑话信手拈来,逗的大家前仰后合,端庄的皇后开始的时候还要注意形象,可经不住两个段子,就和杨湛一起开怀大笑,不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也黑了下来,有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陈璞的妻子死活要进皇宫找陈璞。 陈璞闻言一惊,茶娜她们都极有分寸,明知他赴皇帝的家宴,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冒失。 杨湛其实是有一些不悦的,可他还是说道:“让她进来,” 小太监出去,没有太久就把茶娜带了进来,见到陈璞,茶娜焦急的道:“小蝶被人掳走了!” 陈璞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冲杨湛说道:“小蝶是臣的妹妹,皇上、皇后娘娘、公主、太子,臣不能再作陪了。” 杨湛说道:“可要赤乌卫帮忙?” “谢皇上,暂时不需要,如果真的需要,陈璞会来向皇上求救的,臣告退了。”说罢陈璞就拉起茶娜跑了出去。 柏荐赢也说道:“皇上,藏锋是我兄弟,我也要去帮忙。” 杨湛点点头,“去吧,没关系。” 柏荐赢走后,林懿说道:“那小蝶就是为善报社的什么总编吧?” 杨湛说道:“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刚刚那个就是他的妻子之一吗?那个苯蕃的高手?”杨青鸾问道。 杨克勉说道:“嗯,很厉害的女子,不离陈璞左右,保护他的安全,即使在战场之上也是如此,他们夫妻在战场之上可称得上的,雌雄罗刹。我宁可面对一万骑,也不想面对他们夫妻二人。” 林懿看女儿的情绪有些低落,说道:“今天的进展很好,改天你们兄妹一起去他府上,即是学习也是观察,没准近距离的接触以后,你就不喜欢他了呢?” 杨青鸾没有接母亲的话,岔开话题问杨克勉道:“大哥,下月的曲水流觞诗会,我要邀请他的话,他回去吗?” 杨克勉苦笑道:“如果那叫小蝶的小姑娘无事,你叫他去做什么都没问题,可若是出了事,估计他冲冠一怒,就要天涯海角的去复仇了,藏锋对家人十分的在意,家人那就是他的逆鳞,谁敢触碰,必与之拼命。” 杨湛吩咐方淳道:“去告诉魏宣,注意四城门进出的可疑人。” 陈璞拉着茶娜跑出文德殿后,边往南门跑去边问:“怎么回事儿?” “我们四人在马车上闲聊,怜花卫来找到我们,跟我们说小蝶被人掳走了,有三名怜花卫重伤,我们商量了一下,小倩姐姐他们三人先回府,救治那三名重伤的怜花卫,我进宫找你。”茶娜说道。 陈璞停下脚步,“走,我们抄近路!”拉着茶娜不再往南跑,而是往西面的皇城城墙跑去,到城墙边上的时候,放开意识一闪而出,继续狂奔回家。 一路疾行抵达陈府,中厅之中所有人都在,陈璞焦急的问事情的经过。 一名负责保护小蝶的轻伤怜花卫简述了经过,小蝶他们刚从报社出来,就被一伙人拦住,这伙人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动手,六名怜花卫组成剑阵迎敌,可是对方也是六人,而且实力强横,轻易得就打伤三人,然后敲晕小蝶,扛起来就走。 “六人的样貌,可曾看清?”陈璞问道。 一名怜花卫一脸的愧疚,“他们都蒙着面,我们看不到样貌,只能看出是五名男子,一名女子,其中女子和一名男子应该是天榜实力,其他的是地榜实力。” 六个人,如此高强的实力,针对的还是小蝶,陈璞一下就联想到那个神秘组织,他们掳走小蝶可是有前科的。 越是事态紧急陈璞越是冷静,他现在不能出错,出错的话小蝶可能就万劫不复。如果真的是那神秘组织,那掳走小蝶就不是针对他,只能是小蝶本身有他们觊觎的价值,除了小蝶已经显现出来的美人潜质,陈璞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得知小蝶被掳走,陈府所有人都出动了,通通聚在了中厅之中,等待陈璞的安排,他们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责无旁贷。 陈璞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针对的是我,那样的话小蝶目前还很安全,既然目标是我,他们就会来提条件。另一种可能就是针对的只是小蝶,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可能性却最大,很可能是那神秘组织做的。现在我们只能期盼他们没有出城,只要还在这京城之中,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们。” 澹台十方说道:“现在天色正好,我去观星。” 澹台孔雀知道爷爷要动用星陨辰寰印了,冲孙流云说道:“孙爷爷,麻烦你去给爷爷做饭吧,至少要十桶米饭,菜肴您掂量着办。” “好,我这就去,”孙流云说着就走了出去。 罗笑笑这时也说道:“我去帮孙爷爷。”也跑了出去。 澹台十方走到中厅外的的院中,直接席地而坐,双手开始结印,只是那速度和弥漫出来的星辰之力,不是澹台孔雀当时使用新云辰寰印能比的,众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以澹台十方为中心弥漫开来。 第四四七章 跃马长江 疾速的结印以后,澹台十方五心朝天的打坐,期间不时的睁眼看天,反复五次以后,收势起身,澹台孔雀急忙去扶自己的爷爷。 澹台十方精神有些萎靡,不过比澹台孔雀那次使用星陨辰寰印要好的太多,冲澹台孔雀说道:“凝神,看着我的眼睛。” 澹台孔雀照做,澹台十方眼中突然放出光芒,星斗般的光芒,照向澹台孔雀的双眸。 大概三个呼吸的时间,光芒收敛,澹台十方踉跄了一下,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藏锋,现在孔雀知道小蝶的大概位置,你带上她快出发,他们已经出玄武门往北方去了,迟恐不及。” 陈璞当机立断,“我带着孔雀和茶娜先行,范爷爷和两位岳父、岳母跟在后面,我让自在跟着你们指路,其他人留守家中,以防有人声东击西。”说罢召唤出自在,让她跟着薛丁山他们。然后把手指放在嘴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道红影窜入中厅院中,不是赤骥还能是谁。 陈璞翻身上马,澹台孔雀在前,茶娜在后,奔出陈府。 范优良、龙守仁、薛丁山、褚青丝也都各自给找马,一起出发,在自在的指引下,跟在陈璞的后面。 奔出玄武门,赤骥才放开脚力,疾驰而去,虽然没有马鞍,可是坐在赤骥的身上极稳。 出了城门以后,陈璞就把指挥权交给你澹台孔雀,她怎么说赤骥就怎么走。 虽然坐在马上,可陈璞的脑子一直没有停止转动,按这个方向而去,那就是长江码头,对方这是要渡江或者顺水而下! 三人很快抵达码头,虽然是夜晚,可这里毕竟是京城的码头,仍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不停的有船停靠,也不停的有船驶离。 “能找到是哪艘船吗?”陈璞问道。 怀中的澹台孔雀,闭起眼睛,然后摇摇头,“我只知道小蝶就在前方,可是在具体哪艘船上,我不知道。” 陈璞不在废话,“茶娜,你保护孔雀和赤骥在这等着范爷爷他们,我去探查。” 茶娜紧抿嘴唇,她是想拒绝的,可她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反对的声音,只得勉强的点点头。 陈璞跳下赤骥,奔向前方的上百艘大小船只。 在岸边,陈璞甩给一个船家一锭金子,买下了一艘小舢板,拼命的划,在大小船只中穿梭,放开意识挨个的查探,好在对方的特征明显,五男一女还带着一个昏迷的小姑娘。 陈璞不是胡乱的查探,冷静的头脑很快就制定出策略,先查渡船,渡船都是在长江两岸来回摆渡的,等客需要时间,陈璞先把这边的渡船查探一遍,没有发现对方踪迹,然后再划向江中,把正在江中摆渡的渡船检查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最后再到对岸,依然没有。 这样陈璞就确定,对方是要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再返回查探要往下游去的船只。 几十艘船一一的查探下来,陈璞也有些吃不消,感觉有些头晕,太阳穴鼓胀的生疼。就在陈璞感觉必须要休息一下才能继续查探的时候,在他意识探查的极限范围,距离他六百步的一艘船上,陈璞找到昏迷小蝶,整艘船除了船夫就是五男一女。 陈璞收回意识,鼓胀的疼痛,马上缓解不少,此刻他根本来不及休息也不可能休息,舢板离岸还有二百步的时候,他就一闪而出,到达岸上,奔向自己人。 此时,大家都已经抵达,在等着陈璞回转。 陈璞奔至,说道:“我找到是哪艘船了,现在你们去找艘快船沿江而下,我会先抵达对方的船上,你们根据自在的指引就能找到哪艘船。不用担心我,我只要确定小蝶安全,就不会先动手,你们到了我才会动手。” 陈璞骑上赤骥,沿江而奔,好在今晚风不大,船在水中的速度,远没有赤骥奔跑的速度快,很快就追上。 现在摆在陈璞眼前的问题是怎么让不放不知道的情况下到达江心的船上,这段江面宽度足有三四里,从岸边到江心,有一里朵的距离,陈璞不敢用闪过去,现在对方的实力还不清楚,闪是他保命的东西,必须要谨慎使用。可光依靠他在水中游的速度,就算他体能无限,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追上。 陈璞抬头看向前方,以他的目力,即使是黑夜,也能依稀的看到一里外有个岸边悬崖,灵机一动,有了对策。微微的拨转把头,赤骥会意,往悬崖的后面奔去,此时陈璞的位置已经越过了对方的船只。 这悬崖高大概有五十丈,其上有一段一里左右的平地,这就是陈璞起跳的跳板了。 在最远处赤骥站定,四蹄有规律的踢动着,面向悬崖的方向,突然启动,以它最快的速度向前疾驰,当距离悬崖还有百步的时候,陈璞利用他变态的肌肉控制力站在了赤骥背上,当距离悬崖边还有二十步时陈璞右脚踏在赤骥的头上,赤骥拼尽全力的把头向上一扬,陈璞就飞了出去,紧接着赤骥一个急停,扬起前蹄,当前蹄落下时,距离悬崖仅有不到一掌的距离。 陈璞跃往空中,开始时借着赤骥一扬头的力量斜向上爬升,当抵达最高点后,又开始下落,这段河道正好缩窄至三里左右,陈璞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江中,为了不发出响动,他落水以前用了一下闪,抵消了惯性,真正做到了无声无息的落水。 刚入水没有多久,对方的船就驶来,陈璞赶快潜入水中,用中吉签刺入船身,固定住身体,紧接着放出意识,查看小蝶的情况,放出意识瞬间陈璞就感觉好像无数根针刺入脑中,和上次在漳怀时的经历一模一样,痛入骨髓。他知道这是他精神透支所致,但现在无论如何他也必须知道小蝶的情况,强忍着仿佛来自灵魂的疼痛,继续探查。 小蝶正在夹板下的小房间中昏睡,衣衫完好,脸上也没有什么泪痕,陈璞这才放心下来,一闪而入,此时的疼痛差点让陈璞昏厥,剧烈的痛感让他的四肢有些抽搐,直接躺在了小蝶的身边,不停的喘气。 刚刚陈璞在收回意识前,扫了一眼那五男一女的位置,此时他们正在夹板上,也就是陈璞的头顶上,正在交谈。 其中两人正是中午在为善报社外密谋的男子,一个冷面一个淫邪,那名女子身材匀称,面容普通,让人一见难忘的是她的武器,一把金色的巨大剪刀,整体三尺长,背在其背后,剪刀柄冲上。 其他三个男子都站在一一边,看起来地位要低一些,低眉顺眼,不敢随便插话。 淫邪男子不服气的说道:“我就是趁着小丫头昏睡,摸摸她的身体,我又不做什么,有什么不可以?” 那背剪刀的女子,相貌平平,声音却很好听,温润柔和,“这小丫头的生辰八字正符合原子的炉鼎要求,还是个美人坯子,又是内媚体质,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原子圣妃,你要去碰,我不拦你,但你别想我帮你隐瞒。” 淫邪男子气愤道:“影罗刹,你够狠!我记住了!” 女子轻笑,不屑的道:“你记住又如何?准备回去领了药,升到天榜找我麻烦?我可以等你找我麻烦,但你记住,你输了我就一剪刀阉了你,决不食言!” 淫邪男子眼中寒光一闪,不再言语,实力不行,就没有话语权,说再多也只是招来更大的侮辱。 冷面男子打圆场道:“陆飞花,等到了地方,女人不有的是?这次的功劳大家都有份,就是跟原子要个圣女来玩玩,也不在话下,何必非要动这小姑娘?我也错估了这小姑娘的珍贵程度,既然人家有希望成为圣妃,我们现在巴结还来不及,你还要去得罪她?让我说你什么好?影罗刹实际上是救你了。” 叫陆飞花的淫邪男子说道:“钱老大,我给你面子。” 冷面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就对嘛,我们现在荣辱与共,不要伤了和气。是吧?影罗刹?” 影罗刹说道:“既然你钱老大这么说了,我也卖你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我不会再提。你说的对,既然我们几人被分到一起,就是休戚与共的关系,挣得功劳换得丹药,才是我们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这样才对,丹药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冷面男子说道,“影罗刹,你从原子那里来,可有关于那神秘敌人的消息?” 影罗刹说道:“没有,所有的尸体都被对方处理掉了,没有尸体就看不出对方的武功路数,没有任何线索。对方也是极为谨慎难缠的人,竟然能想到用毁尸灭迹来掩藏身份。” “杀雷豹的人,不是在五江集露面了吗?没有线索?”冷面男子问道。 “已经查明,杀雷豹的就是陈璞,起因是雷豹的弟弟惹了陈璞,雷豹强出头,被陈璞杀了。跟其他三队,并无关系。”影罗刹说道。 “陈璞会不会就是与我们为敌之人?” 第四四八章 真情告白 虽然隔着一层甲板,可以陈璞的耳力,他们的对话清晰可闻,此时听到陆飞花的大胆猜测,暗道,还是有聪明人的嘛。 “他倒是有这个实力,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做他的官,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除了这次掳走这小丫头,之前我们又没有得罪过他。”冷面男子说道。 陆飞花也不甚肯定的道:“行侠仗义?” 影罗刹嗤之以鼻,“在朝为官的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陈璞他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让他行侠仗义?你自己都不信吧?” 陆飞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胡扯,灿灿的道:“我也就是瞎猜嘛,反正现在也没有目标。” 陈璞暗笑,人啊,总是和真相擦肩而过,等再醒悟,可能已经到阴曹地府了。 “没有线索,胡猜没有任何意义,话说,陈府现在一定鸡飞狗跳了吧?”冷面男子,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影罗刹却十分谨慎,“陈璞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以一己之力就按下了公平教的头,三个月就解决了事端,他的手段和武力都不容小觑,我们还是谨慎为妙。” 陆飞花不屑的道:“他再厉害能如何?现在我们已经顺着长江而下,怕是已经驶出二十里了吧?他就是神仙也追不上我们!更何况,他上哪找我们去?京城那么大,估计现在他正求皇帝老儿关城门大搜查呢!” 影罗刹也觉得陈璞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追上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停留,掳了小丫头就直接出城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你说的没错,小心总是没错的,你是女子,你就到那小丫头的房间去吧,她醒了的话,你更容易接近她,以防她性子烈寻短见。”冷面男子说道。 影罗刹点点头往后面走去,陈璞知道他不能再等了,这么半天他也恢复了不少,放开意识,虽然还是疼痛,但是没有刚刚那么剧烈了,伸手抱起昏睡的小蝶,一闪而出,到了船外的水中。 三月的江水冰冷刺骨,小蝶一到水中就被激醒了,下意识的挣扎。太黑了,她又不会武功,根本看不清抱着她的是谁,她以为是那群贼人,死命的挣扎,呛了很多水。 陈璞赶快向上游,两人的头在距离那船二百步的后方露出水面,陈璞赶紧说道:“小蝶别怕,是我,你秀才哥哥。” 小蝶大口的穿着粗气,不停的咳嗽,然后继续死命挣扎,听到陈璞的声音,怔住了半晌,紧接着就死命的搂住陈璞的脖颈,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小蝶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们在报社门口遇袭,到怜花卫不敌就戛然而止,因为她被影罗刹击在脖颈,敲晕了。醒来就在漆黑刺骨的水中,还有个男子抱着她,如果陈璞不说话,她缓过气就要咬舌自尽,她早把自己看做是陈璞的人,如果受辱,即使被救了,对她来说,还不如死了。 此刻陈璞犹如神仙一样神奇的出现在她身边,她现在只想把所有的害怕和委屈发泄出来,哭的昏天暗地,还死命的往陈璞的怀里钻。 哭了一会儿,小蝶带着哭腔说道:“秀才哥哥,我不要再隐瞒了,我要做你的妻子,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陈璞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的呆若木鸡,瞬间想到小蝶对自己的种种举动,原来那些不是妹妹对哥哥的情感,哭笑不得道:“等回去再说。” “不要,回去我就不好意思了,我就要现在说,从我被费爷爷救活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要嫁给你,开始的时候是想报答你,可是经历了一年的时间,已经不再只是报恩了,我喜欢你,我要你娶我!”小蝶借着这次机会,放纵的表达。 陈璞感动于这小丫头对自己的情感,柔声道:“你还太小,才十三岁,等你十八岁,到那时你要还想嫁给我,我们再说这事情,好吧?”他想的是拖字诀,四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任何事情了。 “不行,茶娜姐姐就是十七岁嫁给你的,你也是十七岁成亲的,我最多等到十七岁!”小蝶把俏脸贴在陈璞的脸上,她还没有这么和陈璞亲密的接触过,既害羞又迷恋。 陈璞无奈,“行,十七就十七,好了吧?” “嗯,”小蝶高兴的把小脸枕在陈璞的肩头,“好冷呀。”她此刻才感觉到冷。 陈璞抱紧怀中的小姑娘,这时远处的船停了下来,并且传来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陈璞瞬间明白,对方一定听到了刚刚小蝶的哭声,估计是以为小蝶跳船了,这是来抓人来了。 “深吸一口气,我们去杀两个人欺负你的人。”陈璞说道。 小蝶听话的深吸一口气,陈璞抱着她潜入水中,本就漆黑的夜晚,一般人根本不能视物,跳下来的两个人是两个地榜高手,只能凭刚刚听到声音的大致方向游过来,在他们看来,没这么冰冷的水,一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游的远,现在估计都被冻僵了。 陈璞潜入水中后,就看到了从头顶游来的两人,两记飞匕使出,两人无声无息的就死在水中,尸体随着江水向下游飘去。 陈璞和小蝶再次露头,小蝶已经冷的牙齿打颤,陈璞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小丫头要被冻坏的,忍着疼痛放出意识,一里外自己人的船总算慢慢的驶来。 “我们的船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儿。”陈璞说道。 “我宁愿这样在被你抱着,回去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冷死我也愿意。”小蝶说着还亲了一下陈璞的脸颊,羞涩的笑了笑。 陈璞心中哀叹,古人也太早熟了,这可如何是好,这要是放在前世,自己妥妥的算猥亵啊,要坐牢的。 小蝶诉说衷肠的这会儿工夫,那两具尸体已经飘到对方的船边,借着船上的灯火,冷面男子一下就看到了自己人的两具尸体,惊呼:“不对!不只是有那个小丫头!还有其他人!”说着就跳入水中,向陈璞两人游去。 第四四九章 全部击杀 这小丫头就是他们几人的觐身之阶,若是马上要吃到嘴里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他们死的心都有。 影罗刹看陆飞花也想跳下水,说道:“如果钱老大不能对付,我们去也白搭,这船上也要留人,不要鲁莽。” “你们两个天榜,还有怕的人?”陆飞花焦急的问道,眼睛却一直望着船后方漆黑的江面。 “人外有人,不可不防。”影罗刹已经把背后的大剪刀拿在手上。 陈璞知道对方的天榜高手下船了,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抱紧小蝶,一闪而出,又拉开二百多步的距离,冷面男子紧追不舍,陈璞就这么吊着他,只要接近了就闪出去,又接连两次,直接闪上了自家的船。 把小蝶褚青丝,“岳母,给小蝶输送些内力,她冻着了。” 褚青丝横抱起牙齿都打颤的小蝶往船舱走去,小蝶却始终注视着陈璞,依依不舍的回味着在陈璞怀中的感觉,陈璞紧紧抱着她的时候,她恨不得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甚至有些感谢掳走他的这些贼人,没有他们她也没有表露心思的机会。 陈璞说道:“对方还有两个天榜,两个地榜,等会儿直接下杀手,不能让他们跑了。” 冷面男子见到有一艘船驶来,感受到船上的人气机强盛,谨慎的回转自己的船上,看来这次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两艘船很快接近,陈璞拉着茶娜一闪而至,其余人也都腾跃而起,来到船上,他们全部都是天榜高手,只有陈璞气息全无。 冷面男子浑身是水,狼狈非常,影罗刹头皮发麻,怎么一转眼就出现这么多天榜高手,陈璞是怎么追上他们的?这些疑问注定没有人会回答她。 “谁把小蝶打晕的?”陈璞问道。 影罗刹硬着头皮说道:“是我。” 陈璞点点头,继续问道:“谁打伤了那三名护卫?” 影罗刹看了眼陆飞花没有说话,陆飞花此时肝胆欲裂根本不敢搭腔。 “你们的原子在那座城?”陈璞再问道。 冷面男子不屑的道:“要打就打,想从我们口中得到什么消息,那你是痴心妄想。” 影罗刹却诧异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原子的?” “刚刚我在船上听到了你们的谈话,雷豹原来是你们的人,有意思,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听起来很是厉害啊。”陈璞笑道,他向来谨慎,即使己方必胜的情况,他也不会掉以轻心,仍然在迷惑对方。 冷面男子抓住契机,“我们组织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识相的就让我们离开,如若不然,你就准备迎接我们无休无止的抱负吧。” “我是被吓大的?我把你们全宰了,谁知道是我做的?”陈璞呵呵笑道。 冷面男子也不再废话,陈璞说的没错,他们此次动手掳走小蝶实际是临时起意,陆飞花见色欣喜,几人一合计这是个晋升的大好机会,一拍即合,并没有和上面通气,所以只要他们全部死掉,陈璞就真的没有后顾之忧。 “动手吧,多说无益,”冷面男子还算果决。 “不留活口,”陈璞说道。 龙守仁脾气最差,他早就按捺不住,小蝶和自己的女儿如亲姐妹一般,他早就打算把小蝶认作干女儿,今天听到小蝶被掳走,他最是焦急和气愤,此刻听到陈璞的命令,提剑便刺,直奔冷面男子面门。 冷面男子的兵器是一柄软剑,如桑柔的那柄一样围在腰间,首尾相连,见到龙守仁一剑刺来,退后一步右手握住腹部剑柄,一点机括,软剑弹出,他借着软剑回弹的力量,把软剑如鞭子一样甩出,点在龙守仁的剑尖之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茶娜几乎是和龙守仁一同奔出,奔向的是影罗刹,影罗刹本是单手握持那金剪刀,此刻面对犹如猛虎下山的茶娜,顿感威胁,改为双手持剪刀,并没有采取守势,而是把剪刀当做了长剑一般刺向茶娜的胸口,茶娜向后一个铁板桥,躲过刺来的一剪刀,顺势抬起右脚踢向影罗刹的手臂,这一脚若是踢实,必然是骨断筋折。 两个强手都被分完了,薛丁山只得奔向陆飞花,一拳打出,陆飞花本打算马上跳船而逃,可他毕竟只有地榜实力,薛丁山直奔他而来,如果他执意跳船,还没有跑到船边他就得被薛丁山追上,他单机立断,向后急退,两手一抖,双手各持两枚飞镖,抬手打向薛丁山。 四枚飞镖打出,陆飞花根本没有去等结果,两腿一用力,就跃向船外,就在他以为他要逃出生天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腰带一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回了船上,重重的摔倒夹板上。 范优良手持他那柄奇门铁爪,冷笑道:“若是让你在我老头子眼前溜了,我就白叫盗圣了。” 陆飞花再要发暗器已经来不及了,薛丁山刚刚直接用戴着手套的双掌拨开陆飞花的四枚飞镖,差点让这小子在手底下跑掉,有些不高兴,蕴含他五成力量的一拳轰响陆飞花的面门,陆飞花只得双手交叉硬抗这一拳,拳臂相触,两臂直接被打断,薛丁山紧接着又是一拳,还是打在那已经断掉的两臂上,这第二拳直接让两根断臂的骨头刺破皮肤镶进陆飞花的面门,陆飞花保持这双手交叉在面前的姿势倒地,两手几乎是垂直插在脸上。 那剩下一名地榜高手,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已经被陈璞结果,现在就剩下两个天榜还在支撑。 冷面男子的内力不输龙守仁,可是剑道造诣却差了龙守仁不是一点半点,龙守仁传自其父的入云剑,看起来潇洒缥缈,只有与之对敌的人才知道那其中蕴含的杀机,冷面男子只觉得面对着的是缥缈的风,风轻时好似春风拂面,风疾时好似怒卷飞沙,但无论风轻风疾他都不敢掉以轻心,春风拂面也可以吹他个满面是血,怒倦飞沙也能够温柔而致命。 茶娜这边却落了下风,她使了个铁板桥一脚踢出,影罗刹也没有用尽全力,两手一分剪刀就嚓的一声打开,斜着就向茶娜的大腿剪了下去,若是这一下剪实,整条腿都要断掉。茶娜显现出这半年多来被陈璞教授近身格斗的成果,右手左手在地上一抹,铁板桥后仰的身体以左脚为轴借力一转,那大剪刀正好贴着她的左侧身体嚓的一声剪了个空,茶娜左手再一撑地,身体借力而起,右掌直奔影罗刹的下巴。 一剪刀剪空的影罗刹,双手持剪刀向右侧转身,躲过茶娜的这一掌,在转身的过程中,大剪刀再次被她打开,转了一圈后,打开的剪刀直剪向茶娜的腰身,剪刀上青色真气缭绕,剪刀尖上还探出了一指长的罡气,这分明就是其最强的一记杀招。 茶娜从来没有遇到过剪刀这样的兵器,被影罗刹突如其来的这一剪弄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她刚刚从铁板桥的姿势起身,这会儿根本没有办法后退,不得不说影罗刹拿捏的时机极为精准,打斗经验比茶娜丰富的多。 可她终究没有帮手,茶娜却有丈夫,陈璞始终都注意这茶娜这边的情况,看茶娜不敌马上一闪而至那大剪刀的左侧,左手上的中吉签直接顶在剪刀两刃的中间根部,卡主剪刀让其不能再剪下,与此同时,右手食指指向影罗刹的头颅,飞匕使出。 咣当一声,大剪刀落地,影罗刹被如意签贯穿脑袋,死在当场。 本就落在下风的冷面男子,见到同伴纷纷丧命,特别是影罗刹的惨死,让他分了心,高手过招,一刹而决,被龙守仁抓住空当,入云剑当胸刺入,当啷一声,冷面男子手中的软剑跌落在地。 天榜高手的兵器刺入身体,可不只是创伤那么简单,龙守仁雄浑的内力以剑为桥梁涌入冷面男子的体内,肆意摧残这对方的身体。 冷面男子七窍开始流出血液,仰面而倒。 对手都已伏诛,陈璞找到躲在底层船舱瑟瑟发抖船夫,跟他们讲明自己的身份,并说明他们所杀的这些人都是朝廷的重犯,他们不知道其身份,并不算大过,不必害怕。 把这些人的尸体和兵器都丢入江水中,陈璞几人回到自己的船上,调转船头回转京城。 途中,范优良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秘组织的人马?你从来没有想过撬开他们的嘴?” “若是能撬开,我还会这么被动吗?我一度怀疑这个神秘组织跟公平教有牵连,因为他们对下属的管控已经到了极致,这神秘组织的所有人员口中都有毒药,到了必要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吃毒药而亡,无一例外。”陈璞说道。 “那你怎么排除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范优良问道。 “他们自己说的,刚刚在船舱中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提到公平教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不屑,根本不是对自己人该有的态度和语气。”陈璞说道。 “你果然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四五零章 大家的家 陈璞叹息一声,“我本就不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我只希望不白活一回,把这些都扛在肩上有多种原因,不想看到好容易大一统的王朝再次陷入战火,是其一;我需要做善事,仙术才能进步,这是其二;其三就是,我是这一代的活佛啊,老天爷给我了我这个身份,我也拿了苯蕃的圣物,那我就没有办法逃避这责任,这都是命。” 范优良听到仙术,眼睛就冒光,“这仙术还能劝人向善?必须做善事才行?” “我办为善堂,不停的花钱出去,就是为了做善事。还有刚刚杀了这些恶人,那就等于救了好人,我都有收获。”陈璞解释道。 “好东西啊,仙人就是境界不同啊。”范优良感慨道。 此时小蝶和褚青丝走出船舱,小蝶的衣服已经被烘干,也不再寒颤,小脸儿红扑扑的,痴痴的望着陈璞。 陈璞顿觉尴尬,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尽量自然的拉过小蝶的小手,“你再进去躺会儿,受了惊吓又着凉,盖上被子多躺会儿。”说着把小蝶拉进船舱。 小蝶顺从的任由陈璞牵着她,进入船舱以后,她就跳起来搂住陈璞的脖子,“秀才哥哥,再抱抱我。” “我们说好的,你十七岁再说,还有四年。”陈璞没有推开她,认真的道。 小蝶又亲了一下陈璞的脸颊,松开手臂,“好,但你不能疏远我,不能躲着我。” 陈璞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回到家中,大家都还在中厅严阵以待,见到小蝶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陈璞跟张守阳道:“张爷爷,麻烦你明天让你那些徒子徒孙过来,在东北角后门的旁边,建一个二层楼,作为为善报社,这样小蝶就可以不出我们的院子做事,没有比我们家更安全的地方了。” “好,”张守阳答应一声,他话向来不多。 “小柔,那三名重伤的怜花卫怎样了?”陈璞问桑柔道。 “受伤很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我救治以后,还需要调养三月以上,才能痊愈。”桑柔说道。 “没事就好,等会儿我去看看她们,”陈璞跟龙守仁和薛丁山夫妇说道:“从明天开始,两对岳父岳母,你们就轮流陪着小蝶到为善报社去吧,直到新报社建成为止,这样我才能放心。今天万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龙守仁道:“我本来就闲着没事儿,早就应该跟着小蝶,那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 “龙伯伯,这事情,谁也想不到的,您别自责了。”小蝶乖巧的道。 赵红玉走到小蝶的面前,说道:“小蝶,我和你龙伯伯认你做女儿,好不好?” 小蝶惊喜的道:“可以吗?我可以吗?” “嗯,我和你龙伯伯都喜欢你,想认你做干女儿,一直没有机会说,今天出了这事,就算个契机吧,你愿意吗?”赵红玉爱怜的望着小蝶,说道。 “我愿意!”小蝶拼命的点头,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赵红玉一把拉住她,“咱们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你叫我们一声爹娘,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蝶喜极而泣,脆生生的叫道:“娘!”又望向龙守仁,“爹!” 龙守仁走过来,答应道:“哎,以后你和小倩就是亲姐妹了,谁敢欺负我女儿,我必将他挫骨扬灰!” 龙靖雪也走过来,“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妹。” 王远山这时说道:“藏锋,你现在敌人太多了,不能再掉以轻心,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能总吃闲饭。以后小倩、念云、秋楠他们出门,我们这些会武的老家伙轮流跟着,确保万无一失。” 夜心也说道:“我也疏忽了,我回去就做些威力大又小巧的机关,给怜花卫和小倩她们人手一个,天榜以下,保准没有人能近身。” 陈璞说道:“这样最好了,就是打扰你们老人家的清静了。” 费崇古说道:“藏锋,你要说这话,我们可就不爱听了,你早就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为自己家出力,保护家人安危,这是天经地义的,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就是,”肖循的大嗓门说道:“陈小子,你这样好像我们是外人一样。” “好好好,我错了,您们怎么说就怎么是,”陈璞笑道,此时此刻,家的温暖环绕着他,他过去为这个家做的所有努力,都有了回报。 陈璞环视一圈,问道:“澹台爷爷呢?” 罗笑笑说道:“孔雀伺候着吃饭呢,我和孙爷爷给他做了十五桶米饭,五大盆的菜肴。” 孙流云说道:“这老光头简直不是人啊,太吓人了,不停的吃,好像根本感觉不到饱,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吃完十桶饭了。” “他们星陨族就是这样,用了那星陨辰寰印,要这么疯狂吃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每天都多做些吧,家里也多屯些粮食。”陈璞笑道。 陈璞发现,经过今晚的突发状况,家中更有凝聚力了,大家都自发的在想着自己能为这家做什么,同仇敌忾的同时,更加在意自己的作用。 众人各自散去,陈璞去看望那三名重伤的怜花卫,她们都没有睡,都在不安的等着消息,没有小蝶的消息,她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的。 因为上古剑阵的缘故,所以怜花卫平时要培养默契,陈璞特地把她们的房间改造一番,十八张床在一个屋中,同吃同住,时刻在磨合默契度。 陈璞和小蝶一起来看她们,才让她们始终悬着的心放下。 心是放下了,可是紧接着就是愧疚,都跟陈璞说着自己的没用,没能保护好小蝶。 “你们十八人在一起组成剑阵,才能对付一名天榜,六人一组只能对付一名地榜,而对方是两名天榜和四名地榜,这样的实力,你们六个人还想怎样?都拼死了才行?这根本就不是你们的过错,不要哭哭啼啼的,你们都已经尽力,没有人会怪你们,好好养伤。”陈璞说道。 小蝶也说道:“姐姐们,有你们保护我,都不知道震慑多少宵小了,不能因为这一次战力不足,就妄自菲薄,你们好好养伤,我还等着你们保护呢。” 第四五一章 一击致命 有惊无险的一夜,陈府众人倒是睡的很安稳,其他人就没有陈璞这样的心境了,特别是管行孝和其他几位被推举出来跟陈璞较量的官员,都整夜在斟酌江湖衙门方略。 朝会前,杨克勉特地在皇宫外找到陈璞,把他拉到一边询问昨日的情况,得知小蝶无事了并且贼人全部被剿灭,才放心。 “我这也是替父皇来问的,他怕你心思不在这,如果那样好把江湖衙门的事情延后。”杨克勉解释道。 陈璞说道:“若是小蝶真的出了事情,我恐怕心思真不在这了,好在有惊无险,太子请转告皇上,一切都解决了。” “好,那我就先进去了。”杨克勉说罢就回转皇宫。 朝会之上,杨湛直截了当的说道:“江湖衙门势在必行,今天就把一切事宜定下来,然后尽快的实施,类似公平教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众爱卿推选出来的人选,都出列吧,今天就定下主官和副官。” 陈璞和管行孝出列,还有三位分别是转运司刘浩淼、仓平司王学安、御史台方檀也都出列。 杨湛继续道:“之前五位爱卿的方略朕都看过了,今天还有补充的吗?如果没有就按之前的为准。” 除了陈璞,其他四人都手持奏章,纷纷表示他们有修改,方淳一一接过,递交给皇上。 杨湛也没有接,“那好,陈爱卿还是按照他去年的策问,其他四位爱卿就以最新的为准,现在你们各自说说,这江湖衙门第一步要如何做吧?谁先来?” 管行孝先说道:“臣先来吧,臣以为要先安抚江湖帮派,江湖衙门一宣布建立,江湖帮派必然人心惶惶,先安其心再徐徐图之,才能安稳的建立起江湖衙门,然后再树立威信,便可高枕无忧。” 其他三人的说法也基本大同小异,都是怀柔的方法,怕激起事端。 陈璞心中冷笑,这是完全针对他而来的,他提出的方略完全是大开大合,血腥镇压,没有余地可讲,一战功成。 陈璞说道:“臣想问问几位大人,你们知道什么叫杀鸡儆猴吗?你们知道什么叫桀骜不驯吗?你们知道江湖人是怎么看待官府的吗?” 管行孝不屑的道:“以陈大人的血腥镇压之法,恐怕衙门还没有建立,就要激起民变,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受苦,你付得起责任吗?” 陈璞惊讶的道:“管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方法是血腥镇压的?我当时的策问只有皇上和殷太师,还有几位阅卷的大人看过,你怎么知道的?” 管行孝呆在当场,他一时心急口快说出了心里话,大家都心知肚明,殷景琪肯定会把陈璞的方略逐字逐句的分析,然后逐条的驳斥,其他人也都会从段平之等人那里得到陈璞的策问,但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管行孝说是殷景琪告诉他的,那他就可以回家种田了,如果不说殷景琪,那怎么来的?偷盗?买通?事实上,无论他供不供述殷景琪,他都已经是作弊了。 管行孝额头见汗,不知道如何说,殷景琪哀叹,手下全是废物,徒呼奈何啊! “皇上,是老臣把陈大人的策问给管大人看的,老臣一时糊涂,请皇上恕罪。”殷景琪主动的站出来担起责任。 陈璞一脸怒容,“这么说来,殷太师帮着官大人作弊喽?他们都知道我的策问内容,然后逐条的针对于我,我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样的考核,还有什么意义?” 殷景琪也无言以对,他出来承认就知道陈璞不会善罢甘休,可若他不承认管行孝就没有说辞了,不经他点头管行孝是绝对不敢往他身上泼脏水的,那最后管行孝就得落得一个偷策问罪过。 另外三人也汗流浃背,他们也都看过陈璞的策问,可他们都没有想到陈璞会以这位症结发难。 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作弊这件事,所有人想的都是怎么驳斥倒陈璞,没有人想到这事在作弊,殷景琪更是如此,他之前就被陈璞怒斥抄袭,在他潜意识中,他已经抄袭过了怎么做都无所谓了,可他忘了,他是他,管行孝是管行孝! 陈璞继续道:“臣请皇上把四位大人的奏章都打开,与我的策问逐条对比,如果是逐条的针对,那臣认为,这样的考核没有意义,臣退出,让这四位手眼通天的大人去角逐吧。” 杨湛心中大笑,好你个陈璞,兵不血刃啊,这一招他都没有想到,心中乐开了花,表面上却面沉似水,“方淳,去把陈爱卿当初的策问原稿拿来,在抬来一张条案,把其他四位爱卿的方略都铺开,逐条比对。” 御史台方檀这时说道:“皇上,臣昨晚其实就想通了,以臣的才智根本不能胜任这官职,臣以为只有陈大人才是最适合的,臣弃权。” 不愧是御史台的言官,反应最快,当机立断。 刘浩淼和王学安有样学样,也都弃权。 管行孝无奈,也只得弃权,如果非要逐条比对,他肯定会坐实作弊,那时候别说什么江湖衙门,现在的乌纱可能都要丢掉。 杨湛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退出让贤,那就省却了麻烦,陈爱卿你就把你的方略好好的跟诸位爱卿阐述一遍吧。” 陈璞说道:“第一步就是昭告天下,三个月内,所有江湖帮派要到官府指定的地点登记,登记的内容包括帮派名称、主要人员姓名和户籍、帮众人数、从事行业。三个月后,所有没有登记的帮会统统算作违法,如果不就地解散,臣会亲自带兵逐一剿灭。第二步就是收税,新设立帮派税,根据帮派的规模和从事行业定税额,每年指定月份各帮派自己送税银到衙门,逾期三月没有缴税的就取缔帮会资格,要么解散,要么剿灭。第三步,在第一步登记结束后,登记好的帮派数量就是一个死数字,如果没有帮派覆灭或者解散,就不允许新帮派建立,要建立新帮派的可以到衙门报备排队,有名额以后,才可以建立。这是大致的方略,还有一些具体的细节,就只能在实施的时候再斟酌。” 杨湛听罢,龙颜大悦,陈璞现在说的和他的策问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出入的,这明显是陈璞又做了修改,让其更合理和严密,“好!陈爱卿的方略可谓天衣无缝,若能稳步实施,江湖无忧矣!” 第四五二章 赤乌屠夫 陈璞谦虚道:“臣为的就是江湖无忧,从而让武阳的江山无忧。” “好!好一个江山无忧!”杨湛从龙椅上站起,问道:“众爱卿可有什么异议?” 文臣武将看皇上兴奋的样子,谁还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那不是缺心眼吗?就算殷景琪不甘心,可他之前承认了把陈璞的策问给了管行孝看,现在他实在拉不下老脸站出来,而他手下之人又没有谁能在论辩上稳胜陈璞。 段平之也乐得见陈璞拿下这江湖衙门,只要不落在世家集团手里就是好的。 他经董明楼指点,明白过来,就算陈璞中立,可陈璞跟殷景琪是明摆着不对付,跟他段平之却始终有师兄弟的情谊在,这就是他的优势,既然陈璞执意中立,那他只要维系好这师兄弟情谊,就万事大吉,根本不必忧虑,想通这关节,段平之心情大好。 当时董明楼跟段平之点明这点的时候,多么希望看到段平之羞惭的表情,可他只能得到意料之中的失望,这个弟子已经迷失了,不但没有任何的羞惭,反倒欣喜,还拜谢他这个老师的指点迷津。 董明楼为这事,彻夜难眠,曾经那个在自己家门口扫地换馒头吃的质朴少年,彻底的消失了,再也回不去了。 杨湛看没有人说话,继续道:“陈爱卿,这整个方略都是你制定的,那你可为这衙门想好名字?还有衙门整个的构架,可有腹稿?” “臣已经想好,就叫国安司,取国泰民安之意。主官称国安使,副官称国安副使,国安副使由枢密院派遣武将担当,下辖若干司监和小吏,开始的时候国安司就建在豫南路的信襄城,因为信襄城是中原的中心,等一切都稳定运转以后,再迁入京城。”陈璞说道。 “国泰民安,”杨湛细细的咀嚼陈璞的话,“朕要的就是国泰民安啊,这个名字好!只是为何要定在信襄城?” “江湖人,侠以武犯禁,国安司刚建立的时候,一定会有江湖人寻衅滋事,到时候难免打打杀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京城,无论如何都不妥。在信襄城就没有这些顾虑,臣也好放开手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国安使必定会双手沾满血腥,一定会背骂名,臣在信襄城就可以一肩挑之,不让皇上沾染污名。”陈璞诚恳的道。 这些事情都是杨湛没有想到的,陈璞也从来没有跟他透露过,此时和盘托出,杨湛怎会不感动,这样处处为他着想的臣子,所有苦差事都一肩担之的臣子,他却总想着如何打压,怀着惭愧的心情,杨湛说道:“好,就依陈爱卿所说。擢升你为国安司国安使,正四品,副使和司监人选,你可以自行跟白爱卿和梁爱卿商议。三日内,印绶、官服、圣旨,都会制作妥当交于你。” 陈璞躬身道:“谢皇上信任,请皇上现在就下诏,敕令天下十八路、各州府、各县城,张贴榜文,昭告天下帮派,三月内到信襄城国安司登记,过期不候。如有不登记又不解散帮派者,视为反贼。” 杨湛吩咐方淳道:“马上按陈爱卿说的拟旨,昭告天下。” 这件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商议妥当以后,下面就是一些琐碎的政事,很快就散了朝会,陈璞不出意料的被杨湛留了下来。 来到后面的垂拱殿,除了杨湛和杨克勉,还有一位身高七尺,身材匀称的男子在垂拱殿中,既没有穿文官官服,也没有穿武官甲胄,一身便服,面容俊朗,笑容和煦。 杨湛没有卖关子,直接跟陈璞介绍道:“这是赤乌卫的统领,魏宣。战时随朕出生入死,天下太平后掌管赤乌卫,是朕的眼睛和耳朵。” 赤乌卫最早是杨湛的亲卫,后来随着杨湛的地位一再的提升,赤乌卫不停的扩充,有了骑兵,有了斥候,最后还有了情报机构。赤乌卫的统领虽然名不见经传,仅仅是个四品武将,可他手中的权利,可谓通天。 魏宣一直被朝中文武百官讳莫如深,谁也不敢随便提及他,天下遍及赤乌卫,保不齐身边谁就是赤乌卫的探子。 陈璞也是第一次见到魏宣,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原来就是百官谈之色变的魏屠夫。 赤乌卫有紧急情况便宜行事的权利,死在魏宣手上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自冬锐达那次血洗官场以后,接过屠刀的就是魏宣,他们一个太岁一个屠夫,还真是相得益彰。 “久仰魏统领的大名,总算得见,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古人云百闻不如一见,诚不欺我。”陈璞文绉绉的寒暄。 魏宣笑道:“陈大人平时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陈璞毫无尴尬,“那是自然,平时这么说话,自己都得把自己恶心死。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总得给魏统领留个好印象不是?” 魏宣哈哈笑道:“这才是陈大人该有的样子!”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英俊男子,陈璞怎么看也和屠夫之名不相符。” “魏统领,多大年岁?我怎么看你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跟随皇上出生入死的话,那怎么也得在皇上身边二十年了,十几岁你就跟着皇上了?”陈璞毫不避讳的问道。 魏宣说道:“我三十有六了,陈大人说的没错,我十五岁就跟在皇上身边做亲卫,一晃已经二十一个春秋了。” 杨湛这时也说道:“是啊,岁月如白驹过隙,一晃就二十多年过去了,你魏宣那会儿就少年老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你倒是没什么变化。朕确实一天天的老了,白头发也越来越多了。” 杨湛突然的感慨,让杨克勉有些难受起来,“父皇,你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杨湛摆摆手打断儿子的安慰,“好啦,再鼎盛也五十有六了,等这江山真的稳固了,朕就做那甩手掌柜的,好好的做做太上皇,颐养天年。到时候,朕想要去陈爱卿的养老院去住住,陈爱卿可欢迎啊?” “欢迎自然是欢迎的,只是要先说好,皇上您要下棋下输了,可不能摆皇上的架子,”陈璞笑道。 陈府那所谓养老院的规矩杨湛是知道的,不以武功、地位、年纪排座次,只看象棋水平,为此杨湛还跟陈璞讨教过象棋,还让下面人做了一副考究的紫檀象棋,有闲暇的时候,会跟杨克勉杀上几盘,由此可见杨湛想去那养老院,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副紫檀象棋,此时就放在杨湛的龙书案上,杨湛正把玩着一枚帅子,“到时候朕已经卸下皇帝的担子,只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若是因为输棋就摆架子,你也太瞧不起朕了。” “那就好,不过,臣还是要先说清楚,进了臣的养老院,那可就是臣的家人了,您老人家乐意屈尊成为臣的家人?”陈璞玩笑道。 杨湛右手的拇指摩挲着棋子的纹路,面容突然暧昧起来,“朕倒是愿意与你成为一家人的,就是不知道你陈国安使乐意不乐意。” 陈璞真的很想给自己两个耳光,刚被人家围在一桌相了回亲,没记性,还敢说这样的话调侃,这不就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吗?尴尬的笑了笑,“皇上,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叫臣和魏统领一起来,一定有要事嘱咐吧?”再不转移话题,他真的怕皇上在公主的事情上纠缠。 站在陈璞身旁的魏宣始终面带微笑的站着,听到杨湛的话,他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心中已经起了波澜。黄家与陈璞成为一家人,那自然是嫁女儿了,可众所周知陈璞已经又四位夫人,他也是出了名的心疼媳妇儿,如果与皇家结亲,就必然要更改礼法,皇上对陈璞的喜爱已经到了为了与其结亲,宁可改变礼法的程度?这个亲密信号,如果让满朝文武知道,必然有事一场轩然大波。 杨湛揶揄的望着陈璞,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他毕竟是嫁女儿,嫁的还是武阳堂堂的大公主,他要一味的主动,皇家的颜面何存? “魏宣和赤乌卫是做什么的,你也知晓,你此次要从无到有建起国安司,少不了赤乌卫的协助,本来朕打算让魏宣与你一起去信襄城,可赤乌卫的事务都要经他手,无法离京太久,你们要自行商议,如果需要赤乌卫帮忙,怎么互相联络、怎么调集人马、怎么配合行动,这都要你们面面俱到。。”杨湛说道。 陈璞说道:“皇上统筹全局,深谋远虑,臣佩服。” 杨湛笑骂道:“你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在拍马屁的马屁,不拍也罢。” “明知道是拍马屁,还欣然接受,这才是马屁的最高境界,”陈璞说道:“那皇上还有其他的吩咐吗?没有的话,臣就和魏统领去商议了。” “去吧,你们要通力合作,把国安司办好。三日后,你再来这里,朕要安排两个帮手给你。”杨湛说道。 陈璞狐疑,还有帮手?本想问个究竟,可看到皇上没有马上解惑的意思,就知道杨湛要卖关子,只得与魏宣一起告退。 第四五三章 四处要人 走出文德殿,魏宣说道:“陈大人,跟我到京城的赤乌卫所看看?我手下的儿郎们,可都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都盼着能见你一面呢。” “好啊,去看看,”经魏宣这么一说,陈璞想起来一件事,“我听说一句话,‘宁和阎王叫板,不与陈璞放对,’可是你们赤乌卫传出来的?” 魏宣微微一笑,怎么看都是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这不但是赤乌卫编排出来的,更是从京城的赤乌卫所兴起的说法,盖因陈大人战绩太过彪炳,从孤身登擎天寨开始,这大半年来,陈大人一路走一路杀,可说是踏血而行,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们惊为天人,都盼着能见你一面。” 陈璞略一思索就明白,他做的事情,恐怕天下没有比赤乌卫更清楚的了,回头想想也确实如此,他所到之处鲜有不杀人的。 “一路杀来,实属无奈,并非我本意,我并不是嗜杀之人,可世间总有该死的人,还总能让我遇到,也不知是我倒霉,还是他们倒霉。”陈璞说道。 魏宣的腰间有一柄玉如意,因为常年的摩挲,显得温润油亮,此刻他把玉如意从腰上摘下,双手慢慢摩挲,“陈大人的善心善举,我都知晓,若是别人或许不不相信陈大人会做如此多的善行,我们赤乌卫却都知晓。这就和天下人误解我们赤乌卫一样,我们其实就是充当皇上的眼睛和耳朵,我们监视每一个人都是有的放矢的,我们岂会浪费宝贵的人手去乱监视。” 陈璞偏头看了眼魏宣手中的玉如意,然后道:“所以,做什么事,但求无愧于心吧,天下人亿万,谁也没有办法面面俱到。” 两人很快走出南面的城门楼,来到文武阁的前面,陈璞说道:“魏统领,请你稍等我一下,我进去跟白枢密使和梁尚书把国安司的人员要求详述一番,很快就能出来。” “好,陈大人请便,我就在这等你。”魏宣说道。 文武阁的设计让陈璞十分惊艳,如果从空中俯瞰文武阁就能清楚的看出,文武阁是成品字形,十分的规整。 从正面的大门进入,就是一面绘有一品江山图的巨大屏风。 转屏风进去,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摆放一张同样是品字形的奇形黄花梨大桌,桌子四周有座椅,据说这文武阁和这套桌椅都是杨湛亲自设计的,寓意就是三司共筑一品江山。 这里是三司遇到需要两方或是三方协同才能完成的事情时,协商所用,被百官称为一品厅。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官居一品那只能遥不可及的奢望,能在这一品厅中出出进进可算作安慰。 一品厅的北面大厅就是中书司的办公区,西面是枢密院的办公区,东面就是监察司所属。 此时的一品厅中到处是匆匆来去的官吏,在三司间穿梭。 陈璞置身一品厅中,知道他陈璞是何人的,纷纷笑容面满的与其打招呼,不知道他是何人的也都对其报以好奇和艳羡的目光,要知道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五品官服,这本身就足以让人侧目。 陈璞先是步入西面枢密院的办公大厅,其中的陈设和国子监几乎一样,放眼看去是一片整齐摆放的大书案,前方和左右设有单独的房间。在陈璞看来那就是给品阶高的官员,独立设立的办公室。 陈璞直奔正对大门的大房间,白轩下了早朝是一定要在这里处理军务的,下午才会去枢密院的衙门。 此时白轩正在与一名枢密院官员说话,看到陈璞进来,示意陈璞先坐,他快速的把事情交代好以后,那名官吏离开。 “陈大人,想要谁去帮你?”白轩问道,直奔主题,毫不拖拉。 陈璞说道:“祝青林夫妇给我,然后让谭兴顶替祝青林的位置。” 白轩几乎没有思考,“好,我下午就亲自去殿前军,帮你要人。” “谢白大人。”陈璞说道。 白轩摆摆手,“皇上交代的差事,我必然要办的妥当,在说国安司的建立是天下稳固的重要一步,不容有失,若不是我这里忙的很,我都想跟你一起去。” 陈璞笑道:“我这小庙可装不下您这尊大佛,武阳军神若是坐镇国安司,哪还用我这国安使做什么,江湖帮派吓都吓死了。” 白轩用手点指陈璞,笑道;“你陈藏锋这张利嘴能顶十万军。” “十万?少了吧?”陈璞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起来。 陈璞走出枢密院的办公区,来到中书司的办公区。 好在陈璞此次只是需要一些能做事的小官吏,并不需要经过殷景琪,梁文举就可以拍板,要不他又会和殷景琪对上,他现在真的不想和殷景琪交恶太深,需要他忙活的正事太多,他不想把精力耗费在与这倔老头儿的争斗上。 大厅左侧的第一个房间就是梁文举的,此时梁文举正和三位官员人手一本大书册,商议着什么,见到陈璞进来,笑着起身,“陈大人,我们正在帮你挑选人手,说说你的要求吧。” “下官陈璞,见过梁尚书和几位大人,”陈璞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能做事,会做事。什么事情交代下去,能按我的要求不折不扣完成的,我就要。” 梁文举苦笑道:“听着是简单,可这样的能吏都是各衙门的宝贝,先说个数吧!” 陈璞毫不客气的道:“二十人。” “你还真的是狮子大开口啊,看来今天要忙一天喽,”梁文举说道。 陈璞知道,这样的能吏在哪里都是宝贝,他一下要走四个,确实有些狮子大开口,但新衙门建立,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人是绝对不能要的,至少在国安司建立的前五年,不能要。 陈璞不太好意思的说道:“下官也觉得有些难为吏部了,可没有办法,国安司草创,没有能做事的,我寸步难行啊,梁大人见谅。” 梁文举说道:“我明白,你放心,我肯定一个不少的交给你二十名能吏,保准你如臂使指。” “那下官就先谢过梁大人了。”陈璞对梁文举深施一礼。 梁文举说道:“陈大人不必如此,都是为武阳、为皇上办事,我责无旁贷。” 以两人的交情,本不用说这么多废话,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又不得不如此,这也是陈璞最反感官场的地方,让人很厌烦。 从文武阁出来,魏宣还在安静的等待,那被他摩挲的玉如意已经重新的挂回腰间。 陈璞走到魏宣近前,“让魏统领久等了,走吧。” “又是枢密院又是吏部,陈大人能这么快出来,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魏宣说道。 陈璞不避讳的道:“我跟白枢密使和梁大人都有些交情,所办之事又是实打实为江山社稷,两位大人积极的配合我,在意料之中。” 京城的赤乌卫所位于皇城东面青龙区,是整个赤乌卫的中枢,天下各地赤乌卫探知的各类情报消息都要汇总到这里。 陈璞和魏宣抵达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这让茶娜一度十分紧张,生怕他们会对陈璞不利。 赤乌卫所中无论是头领还是普通赤乌卫,都对陈璞充满了好奇,知道陈璞要来后,有闲暇的都想来一睹陈璞风采。 刚进入卫所,陈璞就被这场面吓到了,男男女女的赤乌卫们,都站在卫所的大院中,等陈璞和魏宣进入,大家都安静又好奇的望着陈璞,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就是那个堪比阎君的陈璞?现实与想象的反差,让绝大部分人有些失望。 陈璞停住脚步,笑道:“失望了吧?我并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身高九尺,甚至连个趁手的兵刃都没有,若不是穿着官服,我也只是个小书生。” 魏宣也说道:“看够了吧?去做事。” 魏宣仅仅是中正平和的一句话,众赤乌卫却好像如梦初醒一般,迅速的消失在这大院之中,速度之快让陈璞为之咋舌。 魏宣继续道:“胡承东,你别跑!跟我进来!”说着示意陈璞,一起走进正前方的大厅。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走进大厅,长相普通,身材中等,并不出众,只是眼睛很灵动,陈璞一眼就看出他是多智之人。 魏宣和陈璞一左一右的坐在主位上,茶娜站在陈璞的身边,胡承东笑呵呵的望向魏宣,“魏老大,我是坐着还是站着?” “坐吧,”魏宣说道。 胡承东闻言严重精光闪烁,激动非常,坐在简单的椅子上,好像是件天下一等一的美事。 陈璞没有先说正事,而是好奇的问道:“这位胡大哥,怎么给你个座位就高兴成这样?这里平时不让坐?” 胡承东说道:“在厅坐下过的官员绝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要么被流放,要么回家种地了。至于我们赤乌卫,被允许在这厅中坐下的,仅有十八人,今天我是第十九个。”语气中,难掩激动。 天下有十八路,能在这厅中坐下的只有十八人,陈璞马上就想到这其中的关联,望向魏宣,“这位胡大哥,就是魏统领给我的帮手?” 第四五四章 再见故人 魏宣又把腰间的玉如意拿在手中摩挲,“我们赤乌卫的整个构架陈大人恐怕还不清楚吧?” 陈璞说道:“的确不知道,主要是没敢打听,你们毕竟是皇上耳目,我若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陈璞的坦诚,总能获得陌生人的好感,魏宣也是如此,微微一笑,说道:“赤乌卫负责情报的这部分叫做碧眼赤乌。碧眼赤乌分三级,分别是金足、银足、铁足,金足一十八人,银足一百零八人,铁足三千六百人。” 陈璞问道:“那护卫皇上的赤乌卫和赤乌骑兵呢?” “护卫皇族的叫做苍头赤乌,赤乌骑兵叫做锋翼赤乌。”魏宣说道。 陈璞又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魏宣手中的玉如意,问道:“魏统领也应该有个赤乌名号吧?” 魏宣摇摇头,“陈大人恐怕要失望了,我既没有品阶也没有官职,甚至不在武阳官员的名册内。” 陈璞顿时对杨湛和魏宣的关系好奇起来,无论是谁,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官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多少少都会对权或利产生欲望,只是有的人会在克制中不忘初心,而有的人会迷失在对权利的追逐游戏中。 魏宣跟在杨湛的身边二十一年,竟然连品阶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可以让杨湛如此的信任魏宣,魏宣又是因为什么对杨湛忠心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不求名利,却出尽全力。 陈璞说道:“魏统领给我的这个讯息,实在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要深究吧,难免越界,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吧,又实在好奇。仅一句话就达到这样的效果,我要谨慎的跟魏统领说话了。” 魏宣并没有因为陈璞的话而有什么异样,依旧默默的摩挲着玉如意,“陈大人料想的很对,这位银足赤乌胡承东,已经具备金足赤乌的能力,他会前往信襄城,为陈大人提供一切便利,有任何需要赤乌卫配合的事情,直接找他就好。” 胡承东努力让自己不过于激动,可越是要控制,越是难以控制,无论是抖动的眼皮,还是强烈的心跳,都让他的激动无所遁形。 陈璞冲胡承东道:“那今后就要麻烦胡大哥了,希望咱们可以通力合作。” 胡承东还有些没有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有些不知所措,“陈大人言重了。” 魏宣冲胡承东说道:“陈大人要在信襄城开办江湖衙门国安司,专职管控江湖帮派,皇上要我们赤乌卫全力配合,你的腰牌已经做好,你现在就可以去取了,然后直接出发前往信襄城,等陈大人到达以后,一切听陈大人的安排行事。” 胡承东站起身行礼,“是,胡承东领命。” 胡承东走后,魏宣和陈璞都沉默的良久,魏宣说道:“皇上跟我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你,这让我十分的惊讶,短短半年时间,你就获得了皇上的绝对信任,这出乎了我的预料。” 陈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从魏宣的话中,感受到了一丝嫉妒,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难道他是觉得自己抢走了圣眷?还是说,他觉得自己不配被杨湛信任? “这或许是因为我,从没有私心吧,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对名利,同样也没有什么兴趣。”陈璞说道。 当陈璞说道“也”的时候 ,魏宣眉毛微微的上挑,“我爹是杨家的家将,当年是皇上的亲卫统领,那时皇上的亲卫还不叫赤乌卫,在一次对皇上的刺杀中,我爹替皇上挡了一剑,身死。此后,皇上把我当做亲人对待,把亲卫交给我统率,并且给了我们赤乌卫的名字。我爹最大的愿望就是皇上可以长命百岁,他死了,我就帮他达成。” 陈璞对魏宣话的内容,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魏宣和杨湛有牢不可破的主仆关系,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至于这关系是如何建立的,根本无关紧要,可是魏宣却好像画蛇添足似的跟对陈璞和盘托出,这不仅让陈璞有些疑惑,“这是皇上让你跟我说的?” 魏宣摇摇头,“皇上只是说,对你可以信任,不用对你隐瞒什么。既然你对我和皇上的关系有疑虑,那我就讲与你听,仅此而已。” 陈璞对这个近乎偏执的答案,不知道该不该信,可转念一想,信与不信又能怎样? “魏统领是对我存有疑虑吧?你不相信世上有和你一样,不求名利的人,你对我的动机和意图有疑惑,你怕我威胁到皇家。”陈璞说道。 魏宣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盯着陈璞道:“我现在还看不透你,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我更相信我看到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我认为你确如你所说的一样为止。” 陈璞对魏宣的话不置可否,“那是你的职责所在,我不置评。没有其他事,我就告辞了。” 陈璞大概清楚魏宣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放在前世的话,他就是个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典型的偏执狂。父亲的愿望成了他的执念,他对所有接近杨湛的人,都有本能的怀疑,这个怀疑迁移到行动上,就是无休止的求证,对目标行为反复的求证,直到他认为可以解除怀疑为止。 对待这样的人,陈璞不认为自己的话语有什么作用,如果过于亲近他,他一定会更加认定陈璞别有用心,不如就当他不存在,反正自己是真的没有私心,不怕任何人的怀疑。 陈璞走后,魏宣叫来人,吩咐道:“看紧在银屏的那些陈家人,陈璞放这么一群人在银屏,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当厅中只有他自己的时候,魏宣自言自语道:“娘,你的仇,我一定会报!” 陈璞和茶娜从赤乌卫所出来,茶娜说道:“我不喜欢这个人,我觉得他对我们有敌意。” “他对所有接近皇家的人都有敌意,保护皇家已经成为他的执念,怪不得百官都那么怕这魏宣,面对一个偏执狂,确实应该畏惧,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陈璞说道。 “反正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赤乌卫的帮忙,他爱怎样就怎样去吧,我们不管他!”茶娜说着,坐到自家马车御者的位置上,“我跟你在外面。” 陈璞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启动,把茶娜揽入怀中说道:“你这个建议我赞同,对付这种偏执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他,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不与其有交集就是。” 茶娜不无幽怨的道:“我们刚回来就又要走?” “这次我们全家行动,一个不留,都去信襄城。国安司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是持久战,我们一起去。”陈璞说道。 “真的?”茶娜惊喜道。 “嗯,我何时骗过你?”陈璞捏了捏茶娜的琼鼻,说道。 “太好了,这样就无所谓去哪里了,大家都在一起,哪里都一样。”茶娜开心的道。 陈璞歪头看了眼怀中的妻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因为凄惨的身世而孤独于世的茶娜,开始对家有了依恋,对家中的人有了牵挂,对家的完整有了执拗。陈璞喜欢她这样的转变,这样的茶娜才会慢慢的淡忘过去,真正的快乐起来。 刚从后门把马车赶入陈府,就冲过来一个人影,如果不是陈璞反应快,茶娜就一脚踹过去了。 来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跑到陈璞身边,“姑爷!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让我来啊!” “没出息的样子,天下第二丁就你这德行?”陈璞笑骂道。 来人正是张一,张家那第一个被陈璞笼络住的家丁,张一是真情流露,“姑爷!我想你呀!” “去去去!我只喜欢你家大小姐那样的美丽女子,不好这口!”陈璞故作嫌弃的说道,接着上下打量起张一,“我听说你小子可以啊,稳坐张府冰凌手下第一把交椅,家丁仆妇见面,都得叫一声一哥?” 张一脸上还有泪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托姑爷的福,都是姑爷教的好,我现在距离天下第二丁又近了些。” “好!这才是我带出来的小弟,不错!”陈璞大力的拍了拍张一的肩膀,后者被他拍的龇牙咧嘴,可是依旧硬挺着,陈璞继续道:“听说你小子成亲了?怎么样?我认识吗?” 张一扭捏起来,“姑爷认识的,就是,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红菱。” 陈璞想起来那个老实却不失人生智慧的小丫鬟,抬起手,看张一紧张的闭起眼,又把手放下,“你小子有福气!那可是个好姑娘,你要是敢欺负人家,我肯定不饶你,定会把你逐出家门,听到没。” 张一挺起胸膛说道:“姑爷,你曾经对我的教诲我都记在心头,你曾跟我说,男人一辈子可以默默无闻,可以守着一亩三分地过一生,但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觉着跟了自己是错的。我张一,一定会一生一世对红菱好,这次得到姑爷的召唤,我把红菱也带来了。” 陈璞欣慰的道:“一哥,不错!” 第四五五章 举家行动 陈璞还未抵达京城的之前,就料定他此次回来,因为江湖衙门的事情,很快还会离开,并且要走一段较长的时间,家中布置下去的星陨周天大阵和夜郎族的诸多机关一旦布置下去就不能随便取出,所以需要自己人在府中照看,陈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一。 来到中厅,张念云正在和红菱交谈,红菱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见到陈璞进来,红菱急忙起身,“姑爷。” 陈璞说道:“红菱还是那个红菱,你看上这小子哪里了?” 红菱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发现他正在那看着嘿嘿的傻乐,心中甜蜜,“他有情有义,脑子好用,对我也好。” 陈璞竖起大拇指,“打在张府那会儿,我就觉着你红菱比一般的女子有智慧,果不其然,眼光独到。这小子嘛,托付终身,还是没问题的。” 张一在边上傻乐,“姑爷,你总这么夸我,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天下第二丁,首要修炼的就是脸皮,脸皮不够厚怎么行,欠练!”陈璞说道。 “是,姑爷,我一定好好练!”张一认真的道。 “很好,已经入门了,这脸皮比以前是明显厚了不少。”陈璞笑道。 “姑爷教的好,”张一说道。 陈璞问道:“知道我这次叫你来,是做什么吗?” 张一说道:“这事儿我和红菱想了一路了,我俩觉着一定是姑爷这里缺自己人了,至于做什么,我俩猜不到。” “三天后,我们全家要去往信襄城,但这宅子需要自己人照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张一。”陈璞说道。 张一难掩失望,“本以为能追随姑爷左右了,才见面,就要分开啊?” 陈璞笑骂道:“少矫情,你以为我不想安逸的待在家中,做个闲散的富家翁?可有些事情,必须要达成,不是以我的喜好为转移的。这三天,你跟红菱只有一个任务,就是熟悉宅子的一切。” 张一幽幽怨怨的道:“姑爷,我是想在你身边啊。” 陈璞看向红菱,“这么娘们儿唧唧的男人,你是不是选错了?要是后悔了,我给你做主,把他休了。” 红菱嫣然一笑,“谢姑爷。” 张一急忙道:“别啊,娘子!” “不矫情了?”陈璞笑道。 “姑爷,我再也不矫情了。”张一说道。 “那成,给你第一个差事,去通知大家,来中厅。”陈璞吩咐道。 张一答应道:“好嘞。” 所有人来到中厅,陈璞宣布道:“江湖衙门的是事情已经正式落在我肩膀上,三日后我就要前往信襄城,立起名为国安司的江湖衙门。今年会是风云变幻的一年,我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国安司稳步运转,在那之前我都要在信襄城坐镇。思来想去,我打算让大家随我一起去信襄,这样我才能从容应对各方异动。” 范优良问道:“你是怕各个谋反势力会在今年一同起事?” 陈璞说道:“是,究竟是天下大乱,还是国泰民安,就看今年了。” 澹台十方说道:“今年会有水患,不可避免。” “跟我预想的一样,人会利用天灾成事,这就是所谓的人祸吧。”陈璞看向冷翠云,“冷姨,通知信襄城的挽月楼,在城中找一处大宅子,价钱只要不吃大亏就行,三天后我们出发,抵达信襄差不多还要四五天,足够他们寻找了。” 陈璞说罢,想了想,望向张守阳,“张爷爷,这里只有您在京城有牵挂有买卖,您自行决断吧。” 张守阳正在吸着烟袋锅,闻言看向陈璞,“木匠张已经让我家老大掌管了,没什么牵挂,天涯海角都可去得。”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不能跟这些老兄弟割舍了,老伴儿去的早,张守阳若是回到木匠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人老了,最怕孤独。 “成,您老愿意跟我们折腾,那就一起折腾,蒸汽机还指望您和夜爷爷鼓捣出来呢。”陈璞站起来,“大家都回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可以收拾了。” 傍晚时分,陈璞在自己小院的秋千上思索形势,长江水患一般在五月到八月,现在已经是三月末,这样看来时间还真的是紧迫啊。 茶娜她们四女知道陈璞要想事情,都没有来打搅他,四人正在龙靖雪的房中,一起琢磨着怎么做靴子,她们想一起给陈璞做靴子,让陈璞今后一直穿她们亲手做的靴子。 这时一名怜花卫进来,告诉陈璞,祝青林夫妇二人来了。 陈璞来到中厅,祝青林两口子正在饮茶,“拿到调令了?” 祝青林说道:“要不是这纸调令,我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何慧莹说道,“总算有事可做了,跟那些废柴勾心斗角,真的很无聊,打他们又不敢打,只会在背后使绊子,气死人。”她倒是对离开京城跟着陈璞做事,非常满意。 陈璞很理解何慧莹的郁闷,何长春毕竟是绿林出身,潜移默化的就影响了何慧莹,她身上既有俠气又有匪气,这些再杂糅进官场智慧,让何慧莹的性格异常复杂,一身能耐只能在官二代间的勾心斗角中使用,郁闷是难免的。 陈璞甚至早就做好了,何慧莹失手杀人,他帮着擦屁股的心理准备,现在平安无事,已经很让他欣慰了。 “就是怕你们闷的难受,才让你们跟我去,马踏江湖。只是不知,如果何叔知道,我要对江湖动刀,他会不会提着峨眉刺来教训我。”陈璞说道。 何慧莹说道:“我爹他看的明白着呢,他入了行伍以后,手下有一些不想为朝廷做事的兄弟脱离了蛟龙军,自立门户。我爹那时就和他们说过,大乱之世他们可以混的风生水起,等天下太平日久,江湖人就不会过的那么舒心了,若信他就趁着还有几年的好光景,捞了钱退出江湖养老,要么就归顺朝廷,没有别的路走。” “谁再说何叔是个莽夫,我上去就是一刀。”陈璞惊异于何长春的卓越眼光。 “岳父确实智慧超群,慧莹时常跟我说起他们经历过的大小战事,我对岳父的智谋佩服的五体投地。”祝青林附和道。 有人夸自己的老爹,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何慧莹笑着说道:“我爹出京前,也嘱咐我和茂然,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就请教你,如果可以和你一起做事,官阶什么的都可以不考虑。” “何叔还真是抬举我,”陈璞说道:“不过此次让你们夫妻来帮我,确实是我的私心,国安司成立并运转起来,这其中的功劳丰厚,我是拿不到的,我在太子没有登基以前是没有出头之日的,既然这样,我肯定要先紧着自己人抢功劳。” 还有一个私心,陈璞没有说,那就是此次他会带走五千殿前军,由祝青林夫妇率领。这五千人就是游离在外的一股兵力,虽然五千人不多,但若在特定的条件下,五千上马可骑战,下马可步战的殿前军,足以左右战局。 武阳常备军就那么几种,禁卫三军、边军、地方守备厢军、临时组建的剿匪军,加上唯一的水军蛟龙军,总数在六十万上下。 若四方谋反举事,一定会有地方的守备厢军被收买,其他的军队有没有高层被收买?谁会被收买?这样的问题,在未举事前谁也猜不到。到那时,能有一支始终把持在自己手中的五千殿前军,陈璞的底气才足一些。 “看来,我们又要借你的光了。”祝青林说道。 “尽管借,我这亮的很,我天生就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陈璞哈哈一笑,接着让怜花卫把柏荐赢叫过来,“等会儿,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新结交的异国兄弟,西域温黎国的王子。” 在柏荐赢未到达的这段时间,陈璞把关于这位温黎王子的事情跟祝青林夫妇大概说了说,逗的何慧莹呵呵直笑,陈璞身边果然都不是寻常人。 柏荐赢很快赶来,“你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我朝贡也结束了,没有什么事情做了,我也要跟你去信襄城。这偌大的武阳,江湖帮派多如牛毛,我要看看你是如何降服江湖的。” “你跟狗皮膏药一样,我反正是甩不掉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陈璞很是无奈,手伸向祝青林夫妇,“这位是我兄弟祝青林,这位是她的夫人何慧莹,你既然要跟我去信襄,就跟他们认识下吧,茂然是国安副使。” 柏荐赢打量了一下祝青林夫妻,仰天长叹,“为什么自打我来到中原,遇到的美丽女子不是名花有主,就是心有所属,这是不是老天爷对我惩罚?” 陈璞落井下石的道:“没跑儿,肯定是老天爷对你惩罚,你前面这二十年顺风顺水的,要不在太子妃这关卡你一下,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就知道你没好话,想得你安慰,真难。”柏荐赢苦笑道。 好在陈璞之前做了铺垫,让祝青林夫妻对柏荐赢的为人有了印象,不然光凭他刚刚的话语,祝青林就可以认定他在调戏自己的夫人。 第四五六章 曲水流觞 何慧莹说道:“讨老婆哪有这么容易,好事多磨,没准此次信襄之行,就是你为温黎娶回一位贤良淑德太子妃的契机。” 柏荐赢道:“借祝夫人吉言,希望老天爷别让我空手而归。” 祝青林的性格是无法和陌生人迅速建立关系的,面对这位温黎王子除了礼貌的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始终坚信,情义要靠一同经历事情来建立,口头上说的再好听,也都是浮云,风吹便散。 祝青林看向陈璞,说道:“蓝安县城的造反,炳辰可有受伤?”他只知道蓝安百姓造反,陈璞到后,火速的平息事态,可是关于冬轩丞的消息,他没有渠道获得,不过看陈璞的状态他就断定冬轩丞一定没有事,不然陈璞现在必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绝不会是当下这般人畜无害。 “那竹竿儿没受什么苦,皮儿都没破,非要说遭了什么罪,那就是几天没吃到肉。”陈璞说道。 祝青林道:“当我得知蓝安百姓造反的事情时,急得不行,还是慧莹提醒了我,你在外办差,若是得知炳辰出事,一定会火速赶过去的,你若不能解决的事情,十个我去也是白搭。” “事情已经结束,我可以把我此次的差事详细跟你们说了,赤乌卫发现了滇阳等四城有帮派以公平教义蛊惑百姓,已经威胁道地方衙门的权威。皇上派我去解决,结果当我深入调查以后发现,他们都隶属于一个叫公平教的邪教,用所谓的公平教义蛊惑百姓,其后的意图,除了谋反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当我最后到达蜀川路的时候,才得知炳辰的遭遇,马不停蹄的赶去营救,好在赶得及时。”陈璞言简意赅的说道。 “这公平教没有被根除,他们还会继续做着谋反的准备?”祝青林问道。 陈璞道:“嗯,我需要你们夫妻二人率领五千殿前军,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今年很可能会是决定天下最终走势的关键一年,除了公平教,还有那拐卖人口的神秘组织,还有杨浚,更有我在蜀川路发现的一伙神秘养蛊人,若今年有大灾,这些势力并起的可能性十分大。” 祝青林两人哪里想到,事情会一下就发展到这么紧迫的程度,“你跟皇上说了吗?” “除了杨浚,其他几方皇上都已经知晓,杨浚身份太敏感了,我又没有真凭实据,没有办法跟皇上提及,只能等。”陈璞说道。 何慧莹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道:“这事情可否让我爹和公公知道?” 陈璞道:“你不问,我也要让你们通知祝叔跟何叔的。祝叔有剿匪任务在身,不便离开,最好是让何叔亲自去一趟信襄城,我当面跟他详细的说清楚,然后再由他转达给祝叔。” 祝青林道:“好,我们回去就修书一封给我岳丈,让他赶往信襄城。” 送走祝青林夫妻,陈璞刚要回转自己的小院,陈府大门就再次被敲响,陈璞打开大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个小太监,眉清目秀的很是讨喜,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见到陈璞非常惶恐,试探的问道:“可是陈璞陈大人当面?” “我是陈璞。” “是大公主让我前来找陈大人的,让我给陈大人送一封请柬,带一句话。”小太监说着,从怀中掏出请柬递给陈璞,继续道:“大公主让我告诉陈大人,她希望您能前去。” 陈璞接过请柬,直接打开,扫了两眼以后合上,“这曲水流觞诗会,是怎么一回事儿?” “曲水流觞诗会是公主办起来的,每年一次,已经举办五次了,今次是第六次,在宛城办了两年,在京城办了三年。京城的公子们都会前去参加,现场作诗,最后由公主评出当年的诗魁。”小太监说道。 “在哪里举办这曲水流觞?”陈璞问道。 “琼林苑。” 揣着请柬回转的陈璞,边走边寻思,去还是不去呢?公主对自己有意思,这自己已经看出来,皇上一家人有意撮合,也了然。他之所以让公主到陈府来,教她算术,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在接触中,让公主熟悉自己,看到自己的缺点,让公主醒悟,她心中臆想出来的那个盖世英雄陈璞,并不是现实的陈璞,从而看清自己的情感,知难而退。 既然这样,那这什么劳子诗会,还是去的好,只要自己表现的十分糟糕就可以了,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才子的名声,被人嘲讽几句也无妨。 打定了主意,就不再多想,这是陈璞的优点之一。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陈璞发现除了四女,还多了三人,小蝶、澹台孔雀、罗笑笑,她们此时都在正房的堂屋中闲聊。 陈璞走进堂屋问道:“你们怎么在这,有事?” 小蝶望着陈璞眼中的痴缠,傻子都看的明白,“到了信襄,我们是不是还要办为善报啊?” “嗯,要办的,”陈璞说道。 “那我这三天就选出京城为善报的总编,再带几名愿意去信襄的骨干,把信襄为善报社的架子搭起来。”小蝶说道。 “好,这些你说了算。”陈璞看向罗笑笑和澹台孔雀,“你们俩呢?” 罗笑笑有些幽怨的道:“说好了,让我在京城开天府楼,可是都回来几天了,你也没当回事儿。明天我罗家的一部分人就到了,带来了我罗家所有的现银,我准备直接让他们前往信襄,在那开蜀川外的第一家天府楼。” 陈璞歉然的道:“怪我,忙忘了,这样也好,先把天府楼的招牌在中原打响,等我们再回到京城,你再在京城开会事半功倍。” “嗯,那我就这么办了。”罗笑笑说道。 陈璞在望向澹台孔雀,“她们两人都有正事儿,你又不会做生意,你什么事儿?” 澹台孔雀凶巴巴的道:“我没事儿就不能来?我就来,怎么样?你还要把我赶出去?” 陈璞无奈,“你不是应该伺候老光头吃饭吗?” “爷爷吃饭我伺候不了,只要帮他把一桶桶的饭摆放好就行了,他就着菜一桶桶的吃过去,速度很快,有人伺候反倒慢了。”澹台孔雀说道。 “那你更应该在他身边啊,好好学一学老光头是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吃饭的,你早晚用得到。”陈璞揶揄道。 “随你怎么说,想笑话我能吃?我根本不往心里去,我们星陨族本来就能吃,这又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反正我赖上你,立志要吃穷你。”澹台孔雀说道。 陈璞竖起大拇指,“你牛!我本以为我的脸皮够厚了,原来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陈某佩服。” 澹台孔雀扬起脖颈,犹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哼!你爱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不生气。” 龙靖雪四女望着斗气的两人,互相看看,她们心知肚明,这三个小姑娘估计都逃不出陈璞的手掌心了,若是再加个公主,那就是八人了。若说她们毫无挂碍,也不尽然,可若说生气吧,她们扪心自问,也没有生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对陈璞就没有那么大的醋劲儿了。 四女也曾讨论过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她们都能感受到陈璞对他们毫无保留的爱吧,从开始到现在,陈璞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过,对谁都是全身心去爱,这就是她们宽容的根源吧。 陈璞偷眼看了看四女,发现她们四人都幸灾乐祸似的看着自己,不免有些郁闷,说好的醋海生波呢?转念一想,自己怎么这么贱?还盼着后院起火? “都问完了吧?回去睡觉吧?等到了信襄有你们忙的,趁着这几天清闲,好好休息休息吧。”陈璞说道。 澹台孔雀道:“我不忙,我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让小蝶她们先回去吧,我精力充沛!” 小蝶也说道:“我不累,我想问问念云姐姐,关于经营的问题。” 罗笑笑娇俏的一笑,“我想和小倩妹妹谈谈,看看能不能把为善堂救助的那些女子和孤儿,培养一部分作为天府楼的小……啊不对,用你们的话说,应该叫服务人员。” “那你们谈,我去荡秋千。”陈璞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澹台孔雀急忙上前,一把拉住陈璞,“我也要去,你在这不许动,我要坐在中间。”说罢就一溜烟的跑出去。 小蝶气得直想跺脚,自己脸皮太薄了,跟那只小孔雀比起来差太远了,人家可以去玩秋千了,她还得真得跟张念云探讨问题。 罗笑笑毕竟快双十年华了,心思成熟许多,她已经基本摸清陈璞的性格,这是一个重情义的男子,只要自己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早晚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她不急。 “小柔和茶娜跟我出来吧,让她们在这谈正事。”陈璞说完就走出堂屋。 澹台孔雀已经坐在秋千上,她心中其实是忐忑的,她没有小蝶和罗笑笑的本事能帮着陈璞经营生意,只得硬着头皮跟陈璞抬杠,她内心的实际上更多的是自卑。 陈璞三人走过来,“你们也坐上去,我来推你们。” 澹台孔雀说道:“两位姐姐快来,让他推我们,累死他。” 第四五七章 诗会就绪 琼林苑,这座皇家御苑,若说每两年一次的琼林宴让其享誉武阳,那每年一次的曲水流觞就可说让其焕发活力。 琼林宴时,宴会的场所是在琼林殿,而曲水流觞却是在琼林殿后举办,琼林殿后是一片皇家园林,典型的水乡园林,花树亭台错落有致,池塘轩榭移步换景,山泉穿梭其中给整个园林注入鲜活。 那山泉名为琼仙泉,泉水清冽甘甜,皇宫中皇家的饮用水就来自于此,每天都有水车往来于琼林苑和皇宫之间,给皇家送水。 而曲水流觞的得名,也全赖这琼仙泉,琼林苑建造的时候杨湛就带着杨青鸾来过,杨青鸾一下喜欢上了这山泉,诗会的构思当下形成,要亲自为这琼仙泉设计溪道,杨湛极为疼爱这大女儿,也就由她。杨青鸾提笔便画出一道九折十八弯的溪道,整个溪道全由产自晥陵路的雨花石铺就,清澈的泉水流过色彩斑斓的雨花石溪道,泉水点亮了缤纷的雨花石,雨花石也衬托的泉水更加明澈。 杨湛对女儿的手笔赞不绝口,曾问她这条她亲自设计的溪水叫什么名字,杨青鸾脱口而出,九仙溪。 所谓曲水流觞,就是在九仙溪的最上游,把一盏盏盛放酒盅的碟子放置在溪水中,酒盅里倒入御酒,碟子会顺流而下。 应邀而来的京城公子们,沿着溪水而坐,公主现场出题,宫女会在公主出题后放碟子入水,谁能在碟子到自己身边之前按公主出的题做出完整的诗句,就可以截停碟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赋诗。 每次曲水流觞,杨青鸾只会出三题,在三首诗中挑选最好的,如果水平相当,就挑选最快的,也就是座位最靠前的才子,作为此次曲水流觞的诗魁,杨青鸾会亲笔在事先准备好的红色绢帛上写上“诗魁”二字,再加盖她“九仙居士”的印章。 公主当初设计这九仙溪的时候,就考虑到诗会,所以给匠人们的要求就是,在溪水源头扔下一片树叶,再派一人和树叶同时启动步行,人正常行走的速度和树叶顺流而下的速度要一致,这就需要对九仙溪的源头和尾端整个的坡度严格把控,光这九仙溪的溪道铺就,就耗时半年之久。 九仙溪全长八百步,溪边种有各种低矮的花草,坐在其中,仿佛置身花海。 八百步的溪道长度,让坐在九仙溪最尾端的人拿起酒碟,正好一盏茶的时间,而最前端第一个位置仅有四十呼吸左右的时间。 午后时分,九仙溪源头不远处的九仙亭中,杨青鸾一身浅紫色的纱裙,略施粉黛,坐于一架古琴之后,玉指轻轻拨动琴弦,仙音袅袅。 随着曲水流觞诗会名声越来越响,从第三届诗会开始,就已经不局限于京城的士子圈,天下慕名而来,希望借此扬名,甚至希望获得公主的青睐,从而一朝登天的天下士子每年过了春节就早早的赶来京城,跟进京赶考的劲头有的一拼。 诗会也不局限于年轻才子,只要你觉得你有诗才,人人可以前来,只是年岁大的多半是想扬名或者见识天下俊彦,对公主就没有什么念想了,并且人人要在进入琼林苑时登记户籍,确保公主的安全。 陈璞到来时,九仙溪两侧总共一百九十九个座位,几乎已经坐满,陈璞看了看大家选的位置,会心一笑,几乎所有人都是从尾端开始挑选座位,越是在九仙溪的下游,越是座无虚席,越靠前,越有空位。 挑选了座位坐下的,都是对自己的诗才有些自信的,还有许多没有什么自信,完全是来看热闹的,都站在外围,准备见证今年的诗魁诞生。 在五国鼎立的年代,天下有三大诗会,分别是“壶口诗会”、“巴山蜀水诗会”和“越秀诗会”,天下一统以后,这些诗会就停办了,杨青鸾办曲水流觞,若说没有政治层面的因素,陈璞是绝对不信的,其实诉求非常容易理解,前朝有响当当的诗会,若我大武阳没有这样的诗会,岂不是很丢脸? 陈璞望向九仙亭中抚琴的大公主,换掉宫装的杨青鸾确实别有风情,叮咚的琴声和着溪水声,和谐优雅。九仙亭中除了杨青鸾和一名贴身宫女外,还有一位老太监,这老太监陈璞见过,就是那次陪杨湛去钦天监时候护卫杨湛安全的老太监,苍老干枯的面容,银白的头发,浑身没有内力波动。 第一次见他,陈璞还瞧不出端倪,可是见识过黄凌道的威势以后,陈璞断定,此人一定是天榜巅峰强者,不是如黄凌道一般半只脚踏入地仙,就是已经成就地仙。有他一人在,确实能顶万骑了,不需要其他的护卫,就可确保杨青鸾的安全万无一失。 陈璞不但没打算出风头,甚至打算丢丑,若说怎么丢丑最难看,那没有比坐在最前面更好的了,大大咧咧的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下,茶娜站在他身边,拾起绣墩边上的一个竹竿,竹竿很长,尾端是个闭合的竹圈,“这是干什么用的?” 陈璞迎着四周惊奇和挑衅的目光四下望了望,“每个座位边上都有这个东西,那就应该是捞酒碟用的了,我们用不上,我就是来凑热闹喝杯酒的,放一边儿就行。” 无论是站在外围的人,还是已经找座位坐下的才子们,都在看着陈璞,纷纷猜测这个突然杀入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第一个座位,不是没有人坐过,只是每一个坐在其上的人,还从来没有得过诗魁,仅仅四十呼吸的时间,要保证贴题,更要保证韵律,还要保证意境,这是对一个读书人的综合考量,才学、临场发挥、心里素质,有一样不过关也拿不到诗魁的头衔。 绝大部分人不认识陈璞,只有两人除外,一个就是王雄安的儿子王蓝翔,一个就是殷少轩。 王蓝翔坐在九仙溪几乎末尾的位置,殷少轩坐在前数第十的位置上,对两人来说,陈璞就是化成灰他们也认得。 陈璞刚出现的时候,两人就看到他,王蓝翔现在对陈璞是服气的不能再服气,若不是陈璞早就已经跳出了京城公子哥儿的范畴,他一定要好好的结交,经过王雄安语重心长的跟他彻夜长谈,王蓝翔对陈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和魄力,只能高山仰止,他这辈子也无法企及,根本兴不起结交陈璞的念头,因为他在陈璞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殷少轩也从殷景琪处得知了上次他挑起事端的结局,对陈璞的手腕也很是钦佩,如果不是父亲坚持敌视陈璞,他很想交陈璞这个朋友。不过从上次的事件以后,殷少轩明显感觉到父亲对陈璞没有以前那么针对了,至于怎么转变的,父亲没有跟他说,但是他能敏锐的感觉到父亲对陈璞态度的缓和,这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信号,这位很可能是太子登基后的第一肱股,硬与他交恶,除非弄死他,不然没谁有好果子吃。 陈璞也注意到两人,但是没跟他们打招呼,陈璞与王雄安平辈论交,还有大恩于他,如果去与王蓝翔寒暄,只能让王蓝翔不自在,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的。 至于殷少轩,那完全取决于殷景琪对自己的态度,实际上殷少轩留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虽然背后想阴自己一把,可至少体现了他的智慧,立场不同,他倒是能理解。 就在陈璞四下张望的时候,杨青鸾一曲谈毕,最后拨动的一弦,余音回转,意境悠远,所有的才子们都纷纷叫好,生怕比被人慢了。 杨青鸾抬起头向四下点头致谢,一眼就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陈璞,眼中惊喜,这第一的位置可从未出过诗魁,自己爱慕的这位状元公,能否开创先河? 陈璞转过头看向杨青鸾,微笑的点头示意,今天的杨青鸾确实漂亮,紫色衣裙衬托出她的高贵,略施粉黛突出她的精致面容,高挽的发髻显得端庄典雅,陈璞不由得赞叹道:“确实可称得上国色天香。” 茶娜在边上听到陈璞的自言自语,酸溜溜的道:“有小柔姐姐好看?” “那怎么可能,这天底下哪有比小柔好看的女子?再说女子也不只是看容貌的,我家茶娜的率真,小柔的无邪,小倩的英气,念云的端庄,都是难得的个中珍品,谁也替代不了,独一无二,都是我的宝贝。”陈璞脑子转的多快,可谓圆转如意的就圆了过去。 茶娜最是吃这一套,心头甜蜜,美滋滋的小声道:“就你会说。” 陈璞在哄着娇妻的当口,一百九十九个座位已经坐满,杨青鸾站起身,说道:“当下桃花、樱花、丁香花盛开的,天下俊彦汇聚于琼林苑中,我代父皇感谢诸位的到来,我武阳有这许多的士子才子,何愁不绵延千载。下面就请诸位等待曲水流觞,没有座位的诸位士子也不必着急,有宫女会把酒水端来,大家都可畅饮。” 杨青鸾说罢,九仙亭后面不远处,十几位宫女聚在九仙溪源头,两两一对,一位倒酒,一位把酒碟轻轻放入溪水中,晶莹雪白的酒碟和酒盅顺流而下,一百九十九个酒碟连成串,煞是好看。 第四五八章 对联热场 陈璞握住身边的竹竿,把前端的竹圈浸入溪水中,等酒碟飘至,一捞而起,竹圈的大小正好比酒碟小上一点,设计的十分精巧。 捞起以后,陈璞刚要饮用杯中酒,就听到身后坐着的士子和周遭围观的士子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一点礼数都不讲,拿起来就要喝?” “一看就是个不懂规矩的蠢货,竟然不知道第一个位置要最后捞起酒碟,竟然第一个下手。” “现在什么人都敢坐第一个位置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底蕴!” 茶娜听到这些难入耳的讽刺和谩骂,柳眉竖起,怒气冲冲,眼看就要发作,陈璞拉住她的小手,“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什么意思?”跟茶娜说话,如果拐弯抹角,就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刚刚杨青鸾看到陈璞第一个下手捞起酒碟,就知道要遭到非议,可陈璞接下来的反应和吟诵的那句诗文,让她眼睛一亮,虽然这句诗更像打油诗,可是其中的洒脱不羁和桀骜不驯让她芳心颤动,自己看上的男人就是不俗,这等豪气,这些所谓的武阳才俊,谁人能有? 陈璞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远处听不到,跟前的几个座位上的人却都能听的清楚,听到的几人都皱起眉头,这个看起来第一次来的少年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们自问天下名句都已入怀,这人随口说的诗句应该是他自己所创,这样的急智正适合这曲水流觞,恐怕是个劲敌。 殷少轩眉毛一挑,细细咀嚼陈璞吟诵的这句诗,有意思,这陈璞果是个妙人儿,不能与之痛饮一番,实是憾事。 刚兴起当浮一大白的想法,陈璞接下来对茶娜的解释,差点让殷少轩一头栽进溪水中,摇头苦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刚刚出口成章,紧接着就粗鄙不堪,这巨大的反差也太出人意料了。 陈璞心说,好容易想起金老爷子的一句名句,竟然还对牛弹琴了,“意思嘛,就是让这群傻货去嚼舌根,我们不跟傻货一般见识。”说着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不是他爱喝的黄酒,可御酒就是御酒,过滤的非常仔细,既没有残渣,也没有怪味,还算好喝。 其他听到的士子,刚刚兴起对陈璞的重视,此刻却又心中鄙夷,如此粗俗之人,竟敢在公主面前说出如此市井脏话,实乃胆大包天,无知无畏。 陈璞把酒碟连同酒盅一起放在身边的小几上,望向九仙亭中的杨青鸾,杨青鸾此刻满脸通红,陈璞后面对茶娜的解释,让她很想大笑出声,可她又必须保持公主的仪态,憋的十分难受,这人是真的狂放不羁,丝毫不管别人的眼光和议论。 陈璞看到公主的样子不禁对茶娜感慨,“被条条框框束缚着活着,多累,笑不能开怀的笑,哭不能放纵的哭,顶着面具、背着躯壳,演着别人眼中的自己。” 几位近处听到陈璞感慨的士子,因为先入为主,已经把陈璞视为寒门士子,并不放在眼中,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殷景琪却在认真体会陈璞话中的含义,深以为然,自己的父亲何尝不是这般,即使贵为当朝一品太师,可每天疲惫,谁人知? 杨青鸾更是心神为之一震,陈璞的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别人都艳羡她公主的身份,仰慕她天生的美貌,觊觎她所能带来的巨大好处,可谁问过她累不累?谁在意过她想不想要这身份?谁又能看出她在扮演着公主? 这个仅仅与自己一面之缘的男人,却看穿了一切,他甚至懂自己的疲惫不堪,杨青鸾眼眶瞬间发红,她现在很想扑进他的怀中,痛哭一场,倾诉自己的无奈和彷徨。 茶娜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用只有她和陈璞能听到的声音道:“还说对人家公主没意思,两句话就把人家弄的又哭又笑的,你等着吧你,有你难受的时候。” 陈璞看了眼杨青鸾有些失态的表情,摇头苦笑,“我就是有感而发嘛,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大,这怎么能赖我嘛。” “哼!不赖你,赖我?”茶娜没好气的道。 “赖不赖你,我不知道,反正不赖我。”陈璞耍赖起来。 杨青鸾虽然听不到陈璞和茶娜在说什么,可是看他们打情骂俏的状态,也知道是夫妻间的密话,心中有些吃味,当着自己的面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真气人! 陈璞和茶娜说笑的工夫,酒碟已经被纷纷捞起,人手一盏,围观的士子们也从宫女的托盘上取下酒杯,场中人手一杯酒。 杨青鸾站起身,一手拢袖一手举杯,“诸位武阳俊彦请满饮此杯,祝我武阳国泰民安,文运昌隆!”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陈璞刚刚已经把杯中酒喝光,此刻也没有装模作样的意思,其他的士子纷纷起身饮酒,他却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杨青鸾放下酒杯,看到陈璞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冤家,真的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杨青鸾心中气恼,嘴上却不能说什么,“角逐诗魁之前,咱们先对几幅对子助助兴,我出上联,请诸位士子对下联。” 坐在陈璞右手边的一位士子,唰的一下把折扇打开,一身银缎儒衫的衬托下,再加上容貌不俗,确实潇洒非凡,“公主请说上联。” 可是话一出口,陈璞就以撇嘴,说的好像公主只跟你一人对对联一样,小伙子,失策啦,公主怎么会喜欢自大之人呢? 果然杨青鸾眉头微皱,可她此刻代表的是皇家威仪,用陈璞的话说就是面具必须戴着,说道:“这上联就是,青天青地清日月。” 公主的上联一出,场中的士子们都沉思起来,此对的巧妙在于青与清的运用,还有其中的天地日月之高远意象。 “你们说刘公子能对出来吗?”围观的人群中,早早的就有人放弃,开始嚼舌根。 “刘公子?哪个刘公子?” “就是刚才让公主出上联的那位公子啊,陕川刘家,号称“对王”的刘思奇刘大公子啊。” 果然是,听路人言,才知天下事啊,陈璞心中暗笑,原来这位刘公子就是等着对对子出风头呢,怪不得急不可耐的出声接话。 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刘思奇还在绞尽脑汁的想下联,就在杨青鸾想换个上联的时候,刘思奇大叫:“有了!我对,寸玉寸金衬公主!” 众士子反复的念叨着下联,有人叫好,有人沉默不语,陈璞呵呵一笑,跟茶娜说道:“这为了谄媚,脸都不要了,哈哈!” “谄媚不谄媚的,人家是对出来了,听这意思还是夸了公主呢。”茶娜说道。 陈璞的话虽然压低了嗓音,可是旁边的刘思奇却听的清楚,对对联是他引以为傲的本事,被人当面这么羞辱,哪里还能沉住气,怒不可遏的道:“你算什么东西?对不出来就诋毁我?我夸公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对的漂亮!完美!”陈璞笑道。 刘思奇自然听的出陈璞的讽刺之意,对杨青鸾施礼道:“请公主殿下,把这种没有才学又随意辱人的东西驱逐出去。” 陈璞还没怎样,茶娜就不乐意了,她们和陈璞调侃,那是夫妻间的情趣,别人说自己的丈夫她可就不能忍了,“我家相公是不屑,就你的水平,给我相公提鞋都不配!” 陈璞急忙拉着妻子的手,“行了,再胡说要挨打了哈。” 茶娜一听陈璞说打她,俏脸一下红了,陈璞只有在闺房中亲密时,才会打她,没想到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会这样胡说,马上闭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荤话。 茶娜偃旗息鼓,刘思奇可不会就此罢休,他等的就是对方应战,至于是谁应战,根本不重要,只要搭腔,他就可以进攻,“哦?这么说来,这位公子是可以对的出了喽?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陈璞看都没看刘思奇,抬头看向妻子,“完了吧?我要对不出怎么办?” 杨青鸾本就为陈璞两人的打情骂俏气恼,现在茶娜口出狂言,她也想看看陈璞怎么应对,说道:“陈公子,你既然有下联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品鉴一番。” “你要对不出来,回家就不让你碰我们!”茶娜在陈璞耳边说道。 陈璞也在茶娜耳边说道:“那看谁能忍呗!” 杨青鸾看两人众目睽睽之下还在咬耳根子,声音提高了几分,“陈公子!请说下联!” 陈璞站起身,“我对,半山半水伴社稷!” 天地日月对山水社稷,还用半与伴对青与清的巧思,完全盖过刘思奇的恭维和谄媚,从气势和意象上完胜。 杨青鸾眼中放光,“好对!陈公子大才!青鸾服气!” 刘思奇等于被人狠狠的打了一耳光在脸上,还是在这天下士子云集的诗会之上,怎么不叫他羞怒,“陈公子是吧?区区一个对子,看不出水平高低,我有句上联,你可敢对?” “不敢!” 第四五九章 拂衣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当着这么多当世才子的面,陈璞会毫无羞愧的说出“不敢”二字,若说他没有真材实料,可他刚刚的对子,明明盖过了刘思奇一头,可若说他有真本事,他维为何不敢应战?场面一下僵住了。 陈璞只是不想再出风头,这和他来丢丑让公主嫌弃他的初衷不相符,可不得不说,同样的话,一万人听到,就有一万种理解。 刘思奇固执的认为,陈璞是看不起他。 而杨青鸾理解的意思,就是陈璞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无聊,他不想出手。 刘思奇涨红了脸,怒目圆睁,“不敢应战就滚出琼林苑,你不配坐在这九仙溪边!” 陈璞稳稳的坐在绣墩上,“我是公主邀请来的,公主若不邀请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诗会,如果公主让我离开,我屁都不放一个就离开,但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大言不惭,公主万金之躯会亲自邀请你这粗鄙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刘思奇嗤之以鼻。 别说是正在火头上的刘思奇,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陈璞在吹牛,还是当着公主的面吹牛,这小子估计是认为公主不会公然的戳穿他的谎言,毕竟公主贤良淑德是天下闻名的,可这就等于他在利用公主的善良,这是不可饶恕的,一下子群情激奋起来,众人都一副要对陈璞口诛笔伐的样子。 “那按你这么说,公主肯定要赶我走喽,你问问不就得了?”陈璞说道。 刘思奇还真的听话的对公主行礼,“公主殿下,请把这种一身市井无赖习气的人赶出诗会,免得扰了诗会秩序。” 杨青鸾其实很想站起来发火的,陈璞是她认定的男人,岂是你们这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能比的?你们能退突戎的骑兵?你们能剿匪?你们能平叛?你们能提出江湖衙门的方略? 可她是公主,她代表着皇室杨家,她不能任性,杨青鸾最向往的就是母后常跟她提起的江湖岁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拘束,天下何处都可去得。 压下呵斥的冲动,杨青鸾说道:“这位陈璞陈大人,是我亲自下请柬请来的。” 淡淡的一句话,全场皆惊,陈璞?陈大人?让公主口称大人的,那就是官身了,当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以后,众人有了两种反应。 京城子弟们知道更多陈璞的事迹,家中长辈早就严加叮嘱,在京城中,最不能惹的就是陈璞,惹了他轻则丢官,重则灭门,所有京城士子都默契的保持沉默,眼观鼻鼻观心。 外地的士子却只知道陈璞退突戎的事情,对陈璞并不怎么惧怕,反倒好似找到了更好的角度攻击陈璞,特别是刘思奇。 刘思奇把折扇一合,指向陈璞,“原来你就是那卖国求荣的陈璞?你制定的那些卖好给突戎的条约,真真的大手笔啊,哈哈!” 四周的外地士子同样议论起来,他们基本都和刘思奇同样的想法,都认为陈璞在突戎的事情上是牺牲武阳的利益,换乌纱。 陈璞根本不在乎这些无知的笼中雀的所思所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没错,所有的对突戎的条约都是我所创,你能如何?不如你们这些群情激奋的大才子们联名上书让皇上斩了我吧?”陈璞面带微笑的说道。 “无耻!朝廷有你这样的官员,是武阳的耻辱!”刘思奇喝道。 陈璞好心的提醒道:“慎言吧,傻小子。” 刘思奇看陈璞没有反唇相讥的意思,越发的得意,“你的提议非常好!今天我就牵头以天下士子的名义上书皇上,罢了你官!” 这下可触碰到杨青鸾的底线上了,陈璞为了武阳受了多大的委屈,大哥杨克勉早就跟她细细交代过,陈璞在杨青鸾的心中就是一个完美大英雄形象,为武阳做了那么多事,却甘愿背负骂名,甚至不要封赏,不求官阶。 陈璞敏锐的觉察了杨青鸾的怒意,知道她要为自己鸣不平了,霍然起身,“公主不必为难,我本就与风花雪月无缘,我心怀的天下,和这些尚不知百姓疾苦的家雀眼中的天下,也不是一个天下。他们看不惯我,我同样瞧不起他们,请公主赐下纸笔。” 陈璞发现了,每当他想低调的时候,总有各种力量逼着他张扬,拦都拦不住。 既然必须成为众矢之的,那就张扬吧,老子何惧天下人,更何况是这群废柴! 杨青鸾不知道陈璞要做什么,可既然陈璞开口了,她便没有拒绝的道理,让宫女把古琴撤下,在放古琴的石桌上铺上纸,她拢起袖子亲自为其研墨,这样的殊荣,整个武阳恐怕也只有杨湛和杨克勉能享受到,今天却多了个陈璞。 陈璞大步流星的走入九仙亭,提笔便写,“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靖安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大梁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携着前世唐宋的巅峰诗词,陈璞从来不把所谓的诗会放在眼中,前世的唐宋已经把诗词之路走到了尽头,后人没有超越的可能,这首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是陈璞最喜欢古词之一,略作改动以后,他希望能给这些武阳的读书种子提个醒,哪怕只有一人读这首词后能把目光投降百姓,都是功德一件。 陈璞一气呵成的写完这首天下名篇,放下毛笔,冲杨青鸾施礼道:“公主殿下,这样的场合真的不适合我,下官这就告辞了,以免坏了曲水流觞的雅致。”说罢,陈璞就走出九仙亭,拉起茶娜的小手,扬长而去。 杨青鸾不是不想叫住陈璞,而是她叫不出口,因为她随着陈璞的铁钩银划,已经读完了陈璞写就的这首千古名篇,她甚至有些自惭形秽,在她跟这些所谓的天下俊彦,卖弄才情,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时候,陈璞的胸怀早就超越他们,达到了一个她遥不可及的高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叫住陈璞,把他拉回这个愚蠢的名利场?杨青鸾自问,没有那个厚脸皮。 目送陈璞二人离去,杨青鸾把陈璞写就的这篇还不知道名字的词句朗声吟诵了一遍,“我不想多说什么了,差距你们自己找吧。” 在众人惊叹于陈璞的诗词功力和胸怀的时候,杨青鸾意兴阑珊的道:“我已经没有再把曲水流觞搬下去的兴致了,陈大人的这首词好像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今次的曲水流觞就是最后一届。如果你们谁自问可以做出超过这首词的诗句,请上前来吟诵。” 刘思奇被陈璞这一下打的措手不及,他会的都是些小情小爱、雨雪风沙,哪里能比得上陈璞这首词的胸襟气度,灿灿的站在原地,不敢出声,若可能,他现在真的希望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场中感慨最深的就是殷少轩了,殷景琪十分看好他这个小儿子,许多的政事都与其一起探讨,所以殷少轩是他这个年岁少有的熟知百姓疾苦的士子,可以说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状态,他都清楚。“亡,百姓苦”人人都能理解,“兴,百姓苦”却不是谁都能明白的,恰巧殷少轩就懂。 前朝越国的灭亡,表面看起来是当时的周国用了和亲的策略,再加上暗地里的操作,迫使越国易主,可内在的原因只有少数的人看的透,当年的越国是天下五国最富足的,但越国皇帝却极好奢侈之风,四处的建造行宫,不但掏空了国库,还因为征召民夫,把一个富足的国家,生生的弄成了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所谓,兴,百姓苦,莫出其右。 殷少轩听罢杨青鸾的吟诵,对陈璞佩服的甚至有些崇拜了,他下定决心,回家一定要跟父亲痛陈利害,陈璞这样的人绝对是国之栋梁,官场的勾心斗角他根本就看不上眼,与这样的人为敌,等于是与天下大势为敌,太不明智了。 “既然没有人敢挑战陈大人,那今次的诗魁就是陈大人了,虽然他根本看不起这所谓的诗魁。”杨青鸾等了片刻,看没有人敢站出来挑战陈璞的这首词,继续道:“陈大人的意思,我想诸位都能明白,他希望诸位武阳未来的栋梁之才,多着眼百姓社稷,少些关注风花雪月,诸君共勉吧。” 杨青鸾说罢,小心翼翼的卷起手中陈璞的大作,吩咐宫女备车,她要进宫把这首词给父皇和大哥看,她有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她看上的男人,天下无人能敌! 陈璞此时已经驾车驶出去老远,茶娜依偎在陈璞的怀中,说道:“我的夫君,无论在哪,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言语中的自豪感,溢于言表。 陈璞哈哈笑道:“刚刚的词其实是我前世的古人所做,我可没有那样的水平,跟别人我不好说,但你要记住,那位古人叫张养浩。” 第四六零章 国事家事(上) “是不是你所作我根本不在意,即使那些所谓的天下俊彦,知道这首词,他们也不见得会在那种场合想的到,想的到也不一定能像你一样石破天惊的写出来,这是见识高度!”茶娜认真的道。 “我的小茶娜,拍马屁的功夫见长,有我五成的功力了。”陈璞揶揄道。 “我是认真的!” “嗯,认真的拍马屁,我知道。” “我没有认真的拍马屁!” “那就是不认真的拍马屁。” “我没有拍马屁!” “我们去看看柳爷爷他们吧?” “噢,好。” 杨青鸾坐在马车上驰出琼林苑,她十分想追上陈璞他们,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这样卖弄才学的诗会真不应该邀请他来,让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跟一群只懂风月的公子哥角逐,这本身就是种侮辱。 可杨青鸾直到进入白虎门,也没有见到陈璞的马车,一时间六神无主,患得患失,生怕陈璞对她的印象变差,更怕陈璞不再理她,忐忑不安的驶进皇宫。 陈璞回京以后,还没有去过凌云山庄,如他所料,他一进入其中就被石黑塔一通埋怨,“少爷,还不如就让我们留在蜀川呢,还能见见江湖人,看看江湖事。” 柳宜生没好气的道:“天天絮絮叨叨,少爷这是让我们休息休息,不知好歹!” 陈璞接口道:“好了,石叔,我是服了你了。我过几天就要去信襄办差了,你们就去银屏关和其他叔叔们汇合吧,这样行了吧?” 石黑塔哈哈一笑,“好,这样最好,我们都是闲不住的人。” “你别代表我说话,我可是能闲的住,”柳宜生说道。 “你老哥儿非常人,我不跟你比。”石黑塔说道。 陈璞说道:“巴彦山脉被那群养蛊人堵住以后,苯蕃要来人只有银屏关一路可走,叔叔们就帮我守在那儿就行了,要求和之前一样,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引领白苯找我,监视红苯和黄苯动向即可。” 回到陈府,陈璞去看了看师弟的情况,除了消瘦以外,已经无碍,只需要每天多吃些就很快能恢复如初,不影响即将前往信襄的旅途。 陈璞在家中过了两天什么都不用想的舒心日子,到了和皇上约定好的时间,他十分的好奇皇上会给他安排什么帮手,有了赤乌卫的帮忙,还有比魏宣更厉害的人吗? 大清早,陈府中人就忙碌起来,把收拾好的东西装上马车,准备乘坐马车的在给马儿梳洗、喂草料,准备骑马的在给马儿装备马鞍。 而陈璞已经和茶娜,赶赴皇宫。 在文德殿内,杨湛神神秘秘的问陈璞,“陈爱卿,可猜到朕指派给你的帮手是谁了吗?” 陈璞摇摇头,“臣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比魏统领更厉害,让皇上这么煞有介事的介绍。” “好好想想,”杨湛饶有兴趣的说道。 陈璞还是摇头,“想不出来。” 杨湛没好气的道:“你真是无趣,扫兴。” “皇上,您这太难为我了,”陈璞无奈。 杨湛也失去了玩笑的兴致,拍拍手,从屏风后走出两人,一男一女,都是一身江湖劲装的打扮,陈璞看到两人后,顿时头大,竟然是杨克勉兄妹俩。 杨青鸾一身江湖装扮,精致小脸儿红扑扑的望着陈璞,着实让他惊艳了一把,可是他现在没有心思欣赏公主的美态,他正盘算,怎么拒绝两人随行,皇上这分明是让他做保姆嘛。 杨湛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他两人跟你一起前往信襄,青鸾可以帮你管账,克勉随便你让他做什么。他们的安危不用你操心,除了赤乌卫,会有两个绝顶高手跟着他们。” 陈璞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杨湛堵在了嘴里,差事和安危都不用他操心,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皇上,国安司从无到有,再到稳定运转,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太子和公主前去,若是皇上想念他们,或者他们想念皇上,可怎么办?”这是陈璞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 如果杨湛说他们想回来就可以回来,陈璞就可以用一旦在国安司任职,就必须坚守岗位为由,让他两人知难而退。 可杨湛好像事先知道陈璞的说辞一样,说道:“这不用你操心,他们既然去了就要服从你的命令,一年的时间,不算长,若他们都能得到历练,朕和他们都愿意承受这份想念。” 陈璞任命似的低下头,“臣没什么可说的了,公主和太子收拾随身物品吧。” 杨克勉这时说道:“既然我们要在你的手下做事,那从此刻起就没有什么太子和公主了,我是你手下小吏,青鸾是你手下的账房先生。” 陈璞也不矫情,“希望太子和公主能记住今天的话。” 杨湛道:“还有件事需要你做。” “皇上,说就是,”陈璞说道。 “那天诗会,你可是大出风头啊,让天下士子都灰头土脸,很是洒脱嘛。”杨湛笑道。 陈璞不卑不亢的道:“道不同不相与谋,臣跟他们尿不到一壶去,虽然臣的年纪跟他们相仿,但所看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没有办法和颜悦色的假客气。” “百姓社稷要看重,诗词韵律也不能都禁止嘛,陈爱卿是不是太偏激了些?”杨湛一副开导陈璞的口吻。 “皇上,若现在武阳已经歌舞升平十年以上,且没有边患也没有潜藏的反叛势力,臣自然也愿意加入风花雪月的人群中,一起引吭高歌,歌颂盛世。可现在的情势看起来一片大好,实际上却暗潮涌动,臣说句杀头的话,一个不小心这江山都可能易主,臣没有那个心思研究诗词韵律。”陈璞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杨湛眉头皱起,“就因为公平教和那神秘组织,你就紧张成这样?他们可以撼动朕的江山?” 陈璞本就打算在离京之前给杨湛敲敲警钟,反正他此次出京要很久,国安司也必须他来做,他也不怕杨湛处置他,既然说到这里,所幸就把潜藏在心底的话说了,“皇上,渤浪王恐怕并不愿意安然的做个太平王爷。” 这句话一出口,杨克勉和杨青鸾都震惊的望向陈璞,杨湛的脸也拉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知道,污蔑王爷,重则满门抄斩吗,轻则流三千里。” “那你还敢如此大放厥词?” “皇上,你先听臣把埋藏心底的一些猜测说出来吧。” “你说。” “臣对渤浪王的怀疑,由来已久,我祖上是齐国陈家,皇上已经知晓,司马皇室灭门我陈家,捉拿我和母亲,我爷爷和父亲到现在不知所踪,生死不知。臣本以为十几年过去,齐国既然灭亡,对我母子的捉拿也该消失了,可在去年我剿灭擎天三十六寨的时候,对我母子的捉拿再次出现,还分两股,一股是杨克乱派出,打着为碧罗堂扫清障碍的旗号,另一股是杨克己率领。臣和母亲只是两个没了家族的可怜人,渤浪王为什么要捉拿我们?臣结合渤浪王所在封地和司马皇室的离奇失踪推断,渤浪王应该是控制了一些司马皇室,从而得知了司马皇室当年自断其臂似的灭我陈家的因由,这因由很可能牵扯巨大的利益。” “你就以此推断朕的皇弟要谋反?”杨湛面沉似水的问道。 杨湛被陈璞勾起了心底的一根刺,当年汉齐联盟被瓦解,不但齐国司马皇室的重要成员都离奇失踪,连带着齐国的统帅司马天穹也没了影子。这些年来赤乌卫在不停的查找线索,可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如果杨浚真的控制住司马氏,而不上报与他,那这背后的目的,真的要好好思量了。 “自然不止于此,臣率使节团前往靖安的途中,遭遇了一伙千人土匪,这件事皇上应该知道,但皇上不知道的是,这一千人都是正规军假扮的,领头的将领是杨克乱神策府的人。” 杨湛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栽赃?那名将领可愿意出来指证?” “皇上以为那位将领还会活着吗?他一家老小都在渤浪王的手中,他被俘以后除了死,还有别的出路吗?” “那就是没有真凭实据喽?”杨湛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陈璞反问道:“突戎整合十万骑南下犯边,在边关坚持了半年之久,皇上您就没有丝毫的疑问吗?” 杨湛一点就通,霍然起身,“你的意思是,突戎那半年的粮草,和皇弟有关?” “臣只能说臣看到的,有没有关,皇上自己评判吧,臣在潜入突戎王帐行刺都律王父子的时候,杨克定就在都律王的王帐之中,按座次看,他是都律王的上宾!”陈璞说道。 “你可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杨湛问道。 “都律王想要通过和亲要来岁币,从而壮大突戎,杨克定却不愿意这样的和平出现,他言语中更希望突戎突破靖安,南下中原!” 第四六一章 国事家事(下) 杨湛眉头紧皱,“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陈璞说道:“因为这都不算真凭实据,杨克定可以一口咬定臣在污蔑他,再加上臣平定突戎回京后,就听说了当年的龙袍案,臣就更不敢乱说了。” 提到龙袍案,杨湛的双手按在了龙书案上,身体前倾的望着陈璞,好似一头雄狮。 龙袍案的扑朔迷离,杨湛比谁都清楚,可他宁肯相信那是子虚乌有,不想毁掉他最看重也最引以为傲的兄弟情义。 杨家嫡系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自小感情就十分的好,杨湛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弟弟杨浚留一份,杨浚也从来都是礼让哥哥,无论是习武还是学文,两兄弟都是一起,小事争吵无伤大雅,大事上从来都是杨浚唯杨湛马首是瞻。 后来杨湛能夺得天下,其中至少一半功劳是杨浚的,当年军队的后勤和大后方的政事,都是杨浚一肩挑之,让杨湛没有后顾之忧的御驾亲征,可以说如果没有杨浚的主政,武阳想夺得天下,至少还要五到十年的时间。 在许多可称为转折点的对决中,武阳粮草紧缺的情况下,杨浚甚至让宛城的所有官员节衣缩食,包括他自己在内,每天只吃一餐饭,愣是让前线粮草没有断过。 龙袍案一出,杨湛根本不相信弟弟会有篡位的想法,宁可废掉颇有才干的宛城八贤,平息此事的影响。 可杨湛不清楚宛城八贤是什么样的人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从梁文举的身上就足见其他七人的风骨,他们若不是真的亲眼所见,绝对不可能冒着杀头的凶险连夜报信与他,可他还是硬把这事压下,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对待杨浚依然信任有加。 陈璞是绝对不相信,杨湛的心底没有一丝的怀疑的?在他看来,杨湛更多的是逃避,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半生的兄弟情义被毁掉,也算给弟弟一次机会,不然为何把杨浚的封地放在了距离京城最远的清辽路渤浪城? 杨湛盯着陈璞,问道:“那现在怎么又敢说了?” “臣看皇上并不把这些暗中的反叛势力当回事儿,不得不说出来,让皇上提高警惕。再一个,臣此次出京办差,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皇上就是要治罪于臣,也要等国安司稳定了以后,到那时或许一切都浮出水面了。”陈璞可谓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杨湛敏锐的把握住陈璞话中的意思,“你是说,这些势力,今年就会有动作?” “最迟明年初!” 杨湛沉吟良久,“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臣是站在反叛势力的角度上思考的,他们既然想造反,那必然要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武阳最大的边患就是突戎,经过臣的斡旋,突戎至少十年内不会再犯边,那武阳就会迎来一段宝贵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武阳多稳定发展一天,这些反叛势力造反的成功几率就减一分。因为造反是需要百姓支持的,如果国泰民安日久,哪个百姓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自古以来,哪有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时候造反的先例?”陈璞说道。 杨湛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反叛势力,不敢再等了?” “趁着武阳百废待兴起事,成功率会大增,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澹台爷爷应该也跟皇上提及过,今年有大水患,趁着天灾掀起人祸,这是造反的不二法门。综合这两点,臣才有这样的判断。”陈璞说道。 “那你可有对策?”杨湛问道。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未雨绸缪,把天下的粮仓全部搬迁到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最大限度的保证粮食安全,然后在水患发生的初期,就血腥镇压哄抬粮价的商贾,遇到一个就处置一个,绝对不能手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受灾百姓的生计,生计有着落就不容易被蛊惑。”陈璞顿了顿,继续道:“再有就是如尽可能多的把持住军队。” “这天下军队,不是尽在朕的掌握中?”杨湛有些跟不上陈璞的节奏。 陈璞说道:“天下城池近百,每城平均三千到五千的守备厢军,天知道目前有哪些城池的守备已经被收买?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借着剿匪的名义,派出皇上最信任的将领出京,分区域抽调各地厢军组建剿匪军,给这些将军密旨,若真的有大变动,附近有坚城的可攻打下来,据城而守。若没有,就率领剿匪军火速回京,拱卫京师。” 杨湛离开龙书案,走到大殿右侧的空地,那里有一身他征战天下时,所穿的一套甲胄,从其上的划痕和破损,可见当年战事的惨烈,连皇帝都受到威胁。 沧啷一声,杨湛抽出穿在木架上甲胄腰间的战刀,自语道:“朕本以为天下一统,可以卸下担子颐养天年了,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就放马过来,朕既然能打的下江山,也必能坐的稳江山,朕的战刀,还未生锈!” 杨湛戎马一生,做安稳皇帝的时间不过三五年,身上彪悍的气息还没有全部殆尽,此刻被陈璞点破严峻的形势,重新唤醒了他血液中流淌的凶悍。 杨湛的顾盼自雄,其实也给了陈璞信心,有战意雄心的皇帝,不会被任何事打败。 “在这个时候整合江湖势力,其实正说明天下大势还在皇上手中,江湖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像白枢密使这样的江湖豪杰成就不世功业的,自古便有。整合后江湖势力可算一股奇兵,若真的乱起,江湖就是后手。武将方面臣不熟悉,不敢乱说话,文臣方面,除了老师董祭酒,对任何人臣都不敢说百分百信任。所以臣肯请皇上,若真的乱起,保护好老师,并万事与他商议。”这番言语像极了当年诸葛亮北伐前的叮嘱,只是陈璞眼前不是阿斗,而是雄才大略的杨湛。 杨青鸾本来高高兴兴的认为,这次信襄之行可以与爱郎定下终身大事,是一次既长见识又涨感情的温情之旅,可陈璞和父皇的对话,瞬间把她拉进残酷的现实,家国都可能不保,还怎么谈情说爱? 杨克勉也本以为此行就是历练,跟在陈璞身边学习他的智慧和手腕,哪里想到形势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眼前的天下太平好像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父皇,我不走了,我要在您身边。”杨克勉说道。 杨湛没有理儿子的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陈璞,“藏锋,我可不可以信你?” 陈璞也没有躲闪,平静的与杨湛对视,“臣敢说,这天下,没有比臣更希望武阳稳定的了,臣必竭尽所能保武阳安稳!” 杨湛盯着陈璞的眼睛,良久,才道:“朕信你!今后朕会通过魏宣与你联络。” “父皇……”杨克勉还想说话,杨湛抬起手制止了他,把战刀插回刀鞘,转身来到一双儿女面前,双手搭在二人的肩膀上,“父皇做的决定何曾更改过,你们此去是长见识、学东西的,不要让我听到你们摆太子公主架子的消息,就是对父皇尽孝了。去跟你们的母后道别,然后就和陈爱卿出发吧。” 杨克勉和杨青鸾离开文德殿,杨湛来到陈璞面前,:“藏锋,朕现在就将青鸾许配给你,不需要你休妻,也没有那么多礼制牵绊,你帮朕照顾好她,给她一世快乐,朕就心满意足。至于克勉,他有明君的潜质,只是还缺乏历练,老天爷给不给他这个时间,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朕希望你可以好好的辅佐他,成就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 陈璞听出杨湛托孤的意味,知道这位马上皇帝,在做最坏的打算,这会儿他不能拒绝,“只要臣不死,定保太子和公主无恙。” 杨湛欣慰的点点头,接着突然笑道:“朕听说,你要举家而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璞全家一起离京,这可不是个好信号,换谁也会联想陈璞是不是有不臣之心,趁此机会脱出掌控。 陈璞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曾闪躲杨湛的目光,平静的道:“既然渤浪王和司马氏要活捉臣和娘亲,必然有起其原因,臣打算找机会和娘亲一同去趟渤浪城,解开这个谜底,这是其一;其二是,臣的家中没有下人,每个人都是臣的帮手,他们都是江湖人,更适合帮臣定江湖事。皇上确实需要赌一把,要么现在就将臣拿下,要么就把太子交于臣,信臣能扭转乾坤。” 杨湛摇摇头,“朕从来不赌,朕说信你,就真的信你。朕对你的信任,一半来自你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一半来自澹台老哥的观星之术。你是那颗吉星,天下黎民和朕的江山都需要你的照拂,朕不会逆天而行。” 杨克勉和杨青鸾一左一右的跟在陈璞身后,走出皇宫,在即将走出南门广场时,三人一起回望。 再回来时,希望山河依旧,天下安泰。 第四六二章 江翻湖动 晚春初夏,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从京城到信襄,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光陈家的车马就长出视线外,再加上祝青林夫妇率领的五千殿前军骑兵,无论到哪儿都足以让人驻足。 一路行一路雨,马儿的皮毛就没有干过,有内力傍身的还好,没有内力的从里到外都湿漉漉的,异常难受。 陈璞就是那湿漉漉众人中的一员,他还要赶车,不是他不想做进马车内,而是坐不下了,虽然他的马车异常宽大,可乘坐八女,已经是极限了。 杨青鸾美其名曰,她现在是陈璞的账房先生,理应坐在马车中,澹台孔雀、小蝶和罗笑笑自然更加的当仁不让,弄的茶娜四女哭笑不得。 陈璞生怕马车中起什么乱子,一路上一直小心的听着车内的动静,也不知道杨青鸾是得了高人指点,还是天生就人情练达,从进入马车就姐姐妹妹的叫着,还分发自己珍藏的小首饰,没有一天就和众女混熟,姿态放的极低,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 要知道杨青鸾佩戴的首饰,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贡品,皇家御用,自然没有凡品,不但如此,杨青鸾还早就对陈璞家中的女眷做了调查,根据每人的性格特点精挑细选了七样。 值得一提的是,当杨青鸾第一次见到桑柔真容的时候,众女只以为她也就是惊艳一番便作罢,可杨青鸾直勾勾的盯着桑柔,竟然哭了。 原来杨青鸾从小到大都会做同一个梦,她在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中嬉戏,突然闯进来几十名兵丁,各个战刀出鞘面露凶残,在她被惊吓的瑟瑟发抖的时候,从宫殿大门外飞进来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女,一扬手那些兵丁就四散而飞,然后仙女一步便到达杨青鸾身边,抱起她就飞上九天。 那仙女就是桑柔,杨青鸾一再强调,如此绝美的容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从那以后,杨青鸾就腻歪在桑柔身边,张嘴闭嘴神仙姐姐。 这一日,已经是出京的第三天,抵达鄂中路的一座小城,承平。 祝青林夫妇负责率领殿前军在城外安营扎寨,陈璞闲的无聊,准备进城逛逛,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进趟城就浩浩荡荡二十多人,八女、两小、范优良、江河、薛丁山夫妇、龙守仁夫妇、柏荐赢和姬妾、杨克勉。 其他人不是陈璞不带着,而是他们都不想动,只想烘干衣服歇息一番。 承平城本就不是大城,也不在交通枢纽的位置,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承平日久,没有波澜,一下来进来这么多服饰华美的公子小姐,一时间半个承平城都轰动了,最后连知府都惊动了。 朝廷整合江湖的告示已经贴出去有几天了,知府自然知道国安司是个什么机构,忙不迭的跑来跟陈璞套近乎。 陈璞以私下游玩为由婉拒了知府的盛情邀请,“还是过去默默无闻的好,现在到哪都要应付官面上的人,烦的不行。” 杨克勉说道:“你比我好多了,我要敢露身份,鄂中的安抚使肯定要马不停蹄的随侍左右,那才叫烦。” “你不厚道了哈,”陈璞斜眼瞥了一眼杨克勉,“你这分明是奚落我,我怎么跟你比,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杨克勉道:“并没有。”这句话还是跟陈璞学的,没来由的有种高深的感觉,他很是喜欢。 柏荐赢接口道:“你们这明显是在合伙奚落我,这样的城池在我温黎都算大城了。” “非也非也,”杨克勉笑道:“我是在装逼。” 陈璞哭笑不得,“我说你们能不能跟我学点儿好,我这些口头禅你们倒是学的十成十。” 杨青鸾说道:“大哥,等回京,我一定要跟父……父亲和母亲告你的状。” 杨克勉毫不在意的道:“告去告去,这估计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段自由自在的时光了,我就是要放浪形骸,做个普通人。” 杨青鸾闻言也不做声了,她其实很心疼自己的这位大哥,从出生起就背负重担,从来不敢懈怠,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国家大事,到现在连个太子妃还没有呢。 陈璞看了眼杨青鸾,知道这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心疼哥哥了,笑道:“青鸾放心,这次出来,我一定给你哥弄个老婆回去,保证不食言。” 杨青鸾喜滋滋的道:“说话算话哦。”她道不是真的对陈璞的话多在意,她更多的是因为陈璞能敏感发现她的情绪变化,而窃喜。 柏荐赢没好气的道:“你快别胡扯了,我的还没着落呢,又给自己揽活儿,你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了吧?我柏家有条祖训说得好,言出必践,才是真君子。” “践,肯定践!你放心!”陈璞说道。 “怎么什么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这么别扭?”杨克勉说道。 “别扭是吧?你别学我啊。”陈璞不屑的道。 一行人熙熙攘攘的去吃饭,承平最大的酒楼几乎被他们坐满。 即使最好的酒楼也仅有两层,饭食也说不上精美,最多算作可口。 陈璞他们一行人在用饭,承平城的某处宅院中也有一大伙人聚在一起吃饭,只是他们吃的仅是馒头和酱牛肉。 这时从大门外奔进来一人,“诸位当家的,陈璞那狗贼已经进城了,现在正在翠明楼吃饭。” 用饭的众人中,有一个一脸横肉、眼神凶戾的莽汉,整桌人只有他一个人抓着一大坨牛头在啃,并不碰馒头。 听到来人的话,莽汉放下牛肉,“那些跟着那狗官的殿前军在何处?你可探明?” “探明了,都在承平城南三里处安营扎寨,没有跟来。”通报之人回答道。 “好!大好时机,前几天我让手下的弟兄们闹出点儿动静,承平的的守备军已经开拔去剿匪了,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等那狗官抵达信襄城,就没有机会了。几位当家的请速去聚拢人手,我们翠明楼外汇合,今天就杀了那陈璞小儿,以绝江湖后患。”莽汉声音如雷的说道。 围在一桌吃饭的几人都四散而去,莽汉说道:“时崇,来吃点儿,等下有场好仗要打。” 通禀之人正是擎天三十六寨唯一逃掉的头领时崇,那日薛丁山夫妇率领兵丁去围堵时崇,时崇因为擅长潜踪蹑迹,发现不对就溜之大吉,才保住了性命。 时崇在擎天三十六寨中,表面看只是个一般的小头领,擅长轻功和追踪,并不多出奇,但他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关雷霆的表弟,这重身份整个擎天三十六寨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关雷霆的亲儿子都不知道。 两人如此的隐藏这份亲戚关系,就是为了在擎天寨最危急的时刻,时崇能通过卓绝的轻功逃离,给关雷霆搏最好的一线生机。 时崇不辱使命的跑了,可是关雷霆却身死,连营救的机会都没有给时崇。 不得不说,时崇是个重情义的人,得知关雷霆伏诛的消息以后,他并没有自此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而是把营救关雷霆的使命,变成了为关雷霆报仇。 他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关雷霆同父异母的大哥,关四海。 关四海和关雷霆儿时都拜在塞外异人“血沙翁”元淮门下,学成以后又各有际遇,一个深入中原建起擎天寨,而后逐步统一武狄山的大小山寨;一个在边关稳扎稳打,既做生意,也劫掠商旅,在延平路,疾风盗的恶名可止小儿夜啼。 没人知道他们两兄弟间的关系,他们也从不联络,但他们两人都清楚,自己就是对方走投无路时的希望,一旦一方遭难,另一方就是坚实的援手。 关四海从时崇口中得知关雷霆的死讯后,哀恸不已,当下就要尽起麾下三千疾风盗,杀入中原腹地,提陈璞的头颅祭奠亡弟,终是被时崇舍命拦下。 时崇当时死命的拉住关四海的马缰绳,吼道:“大哥!那陈璞不是一般人,智勇双全还有高人在侧,我们这么杀过去,恐怕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朝廷绞杀了,我辗转来延平时,听说连洛水帮都被他剿灭了,疾风盗还没有洛水帮势力大吧?我们要从长计议才对,不但要报仇,还要自保才行啊!” 关四海怒目圆睁,“你说!怎么个从长计议?” “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时崇说道。 关四海听了时崇的劝告,默默等待,得知陈璞在蜀川路大杀四方的时候,关四海问过时崇,“去巴蜀堵他如何?” 时崇摇摇头:“来不及,等我们到了,他都已经回京了。这狗贼行踪隐藏的太好,我们得知的太晚了,不然这次真的是个机会。” 继续等下去,总算等来时崇认为最好的时机,朝廷宣布了国安司的建立,并要天下帮会到信襄登记造册,这样一来陈璞的行踪就可以预测,更重要的是,可以借着国安司的由头,找寻盟友。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江湖中桀骜不驯的人多了,当然不可能人人都愿意被朝廷管束,还要给朝廷上税,还他娘的帮派税?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第四六三章 只因你丑 从得知国安司建立的消息开始,疾风盗就化整为零的进入中原腹地,时崇从关四海手上拿到最不可能服从朝廷管束的帮派名单,按图索骥的奔赴天下。 不得不说,绝大部分江湖人还是目光太浅,他们固执的认为,始作俑者就是陈璞,只要杀掉他,江湖就还是那个江湖,与朝堂依然井水不犯河水。 殊不知,陈璞死了,还有张璞、李璞、王璞,朝廷根本不会停下掌控江湖的脚步,这是一个稳定的大一统王朝的必由之路。 这些江湖势力中,有一些绿林中人,觉得就算杀不掉陈璞,所过之处劫掠一番也是好的,如果运气好,真的干掉了陈璞,他们可就在绿林扬名了,杀掉了剿灭擎天三十六寨的罪魁祸首,这在绿林中,足以成为一块金字招牌。 除了绿林人,剩下就都是各地的大小帮派,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屁股都不干净,做的事情多多少少都触犯了武阳律,如果他们服从了朝廷的管束,势必要放弃那些肥肉,这如何能忍?因此这些地方帮派势力,杀陈璞之心,比绿林人要迫切的多。 因为,国安司瞄准的是他们的根基,江湖上讲求一个,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相见还能寒暄,可你若要动我利益,我必杀你全家。 此次行动算上关四海的疾风盗,一共有一盗五帮六寨,十二个势力。 本来可以更多,可是时间不容时崇去联络更多势力,得到消息的当天,时崇就从延平路出发,一路南下到鄂中,仅是联络了沿途上的帮派势力,若是给他一两个月的时间,恐怕组建个百帮联盟也不是不可能。 十二个江湖势力,总人数高大一万多人,这么大的动静,真的可以瞒过赤乌卫和挽月逐日吗?当然不可能! 陈璞一行人走进翠明楼二楼的单间以后,陈璞说道:“先饱餐一顿,然后就据守这翠明楼,我们守的越久,茂然他们的时间越充裕,只要他们把四个城门都占住,今次就算赢了。” 自从朝廷成立国安司的消息通传天下,陈璞就断定江湖势力,特别是屁股不干净的江湖势力,必定会望风而动,不挣扎一下就束手就擒,从来不是江湖人的作风。赤乌卫和挽月逐日的全速运转,可不是闹着玩的,整个武阳的江湖动态,事无巨细的海量汇聚而来,这一盗五帮六寨都是什么货色,陈璞已经了然于胸。 一路上,他们始终外松内紧,从没有一刻懈怠,随时准备迎接战斗,看过地图以后,陈璞断定对方也只有承平城这一处可动手的选择。关四海纵横延平路这么久,绝不是傻子,若在野外,他们这帮乌合之众怎么可能顶得住五千训练有素,又有劲弩在身的五千殿前军骑兵。 而若选择大城动手,势必要应付更多的朝廷耳目,赤乌卫的大名,关四海和时崇自然是知晓的。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化整为零,行踪诡秘,又是在承平这样的不起眼的小城,一定万无一失。 杨克勉宅心仁厚,问道:“这里还有一些食客和翠明楼的掌柜、小二、厨子,把他们卷进来,不好吧?” “等真的动起手来,这翠明楼将是整个承平城最安全的地方,这些人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主儿。”陈璞笑道。 杨克勉道:“你是说,那些盗匪会对百姓下手?” “这些人的底细我们也都摸透了,没有一个是正经的江湖帮派,都各有各的龌龊,往往这样的势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一旦走投无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为了避免百姓被殃及,我们必须做的就是全力斩杀他们的大小头目,只剩下喽啰,就好办了。等下那些头面人物肯定要来这翠明楼叫嚣一番,大家就各显身手吧。”陈璞说道。 陈璞他们进城来,其实就是充当诱饵的,既然是诱饵就得越像越好,怎么才像?把女人孩子都拉出来才最像不过,八女加上两小,还有柏荐赢的四姬妾,足以迷惑敌人了。李秋楠和有三人尚在养伤的怜花卫都在营寨里,被剩下的老头子们保护着,祝青林也会留下五百殿前军,确保万无一失。 一张大网已经张开,静待猎物自己乐呵呵的走进来。 大家都吃饱以后,陈璞把掌柜和小二、厨子、还有零散十几位食客都聚集起来,说道:“我是朝廷的四品国安使,今天有剿匪任务在身,恰巧就在这翠明楼,等下动起手造成的任何损失,朝廷会赔偿给你们。你们记住一点,在这里你们是绝对安全的,如果出去必死无疑。” 这些人闻言,如丧考妣,哪里想到吃餐饭还能遇到这么大的祸事,一个个瑟瑟发抖,陈璞没有时间给他们做心理辅导,直接吩咐道:“现在,你们去把门窗都关上,然后把酒楼里可以打水的水桶、水盆,都盛满水,搁置在酒楼各处,做完这些,你们就可以安心的在这大堂之中休息,我会始终陪在你们身边,你们总不会认为我堂堂四品官会自寻死路吧?” 陈璞最后的这句话总算起了作用,在百姓的眼中四品官那就天大了,堂堂官老爷自然不会自寻死路的,心安不少的众人都听话的去关门和打水。 陈璞让他们去关窗打水,就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同时关窗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向外张望,确认陈璞话的真假,省的添乱。 陈璞再把自己人都召集到身边,说道:“等下动起手来,对方无非就是两个办法,要么杀进来,要么火攻,前者就砍翻,后者就用准备好的水灭火。范爷爷,等会儿动手以后,您就往南门去,帮茂然他们开城门,那些废柴没有人能摸到您的衣角。” 范优良点点头没说话,他明白陈璞的苦心,陈璞知道他不喜欢动手杀人,所以把最简单的活计让给他,在这种情况下,陈璞还能考虑他的感受,怎不让他感动。 翠明楼在承平城的中心地带,这也是陈璞选择这里的原因,尽可能的让对方汇聚到中心点,更容易剿灭,效率也更快。 此时翠明楼外已经没有普通百姓了,暗中潜伏的江湖人早就把百姓下走了,关四海等为首的十几人都聚在翠明楼大门斜对的巷子里,等待自己人就位。 关四海和他弟弟有一点很像,就是喜欢摆谱,不管去哪,总要手下扛着把太师椅,此刻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身旁是其他势力的老大,江湖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疾风盗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势力,关四海还有天榜实力,所以让关四海主导这次袭杀,理所当然。 这群人,也是真的不知道陈璞的真实实力,陈璞击杀彭彪的事情都是那些逃离的江湖人传出去的,当时尚有五百的夜郎人在场,这就大大的削弱了陈璞和他身边人的武力印象,而后无论是与神秘组织还是与公平教的对决,都是暗中进行,名声不显。 即使干掉到了黄凌道,也没有让陈璞在武功上名传天下,因为黄凌道是何许人根本没几人知晓,知晓的也不会满世界宣扬。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让关四海和时崇对陈璞和他身边人的武力印象还停留在擎天三十六寨的时候,仅有一个天榜女子跟在他身边。 若是他们清楚陈璞一行人的真实武力,恐怕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兴起杀害陈璞的念头,这无异于送死。 开弓没有回头箭,刚刚他们没有集结以前,还有机会选择离开承平城,可此刻,他们的结局都已注定。 一个喽啰跑来,“大当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还有,翠明楼突然所有的门窗都关闭了,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关四海看向时崇,“这陈璞想干嘛?” 时崇问那个喽啰道:“在他们关门窗前,你看到的情况是怎样的?” “陈璞把酒楼的掌柜和小二,还有一些吃饭的,都聚集在一起,说了一通话,然后他们把门窗关了”喽啰如实回答。 时崇想了想,说道:“陈璞足智多谋,鬼精鬼精的,估计是刚才我们汇聚于此的时候,他发现了端倪,这是要据守翠明楼,等待援军的意思。” “哈哈,陈璞小儿,也不过如此嘛!他们那点儿人,还有十几个娇滴滴的女女子,还想据守翠明楼?简直是笑话!”关四海哈哈笑道,在他看来,他们刨除引走承平厢军的一千人马,也有万人的规模,已经是万无一失的局面。 此时又有喽啰来报,“大当家,陈璞打开翠明楼的大门喊话,说要见我们的主事人!” 关四海站起身,“走!看看陈璞小儿有什么临终遗言要说。告诉弟兄们不用再藏了,都现身出来,围住翠明楼!四城门关闭,特别是南门,加派人手,给我守住!” 陈璞孤身一人站在翠明楼大门口,看着涌来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不为所动,等看到关四海他们施施然走来的时候,用手点指关四海:“你是关四海?” “陈璞小儿,有些见识,认得某家?” “不认识,只是你最丑,让我在人群中只看到你!” 第四六肆章 割草断命 本就对陈璞恨之入骨的关四海,被陈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气得须发皆张,恨声道:“陈璞小儿,你的遗言就止于此?” 陈璞没有理关四海,因为他看到了时崇,当时在擎天寨中,陈璞是见过这个貌似猿猴的小头目的,“这不是时统领吗?怎么?投奔了新主子?”边说脑子边飞速转动,关雷霆和关四海,难道有什么牵扯? 时崇已经认定陈璞他们伏诛在即,所幸把一直压抑的仇恨宣泄出来,恨意滔天的道:“你机关算尽的谋害了大当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现在害怕了吧?开始虚张声势了?今天我就要吃你的肉,喝你血!给我二表哥报仇血雪恨!” 二表哥?陈璞抓住了重点,瞬间就厘清了脉络,“这么说这位关四海关大盗,是你大表哥喽?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西北臭名昭著的疾风盗和中原臭大街的擎天寨竟然还是兄弟,总算有点儿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然也太无趣了。“陈璞扬起头望向关四海,“丑货,打算怎么玩啊?划下道来吧!” “划你娘的道,老子等下抓到你,必要砍掉你的四肢,在你的面前好好伺弄一番你那些娇滴滴的妻妾,让你带着满心的愤恨去死!”关四海眼露凶光,扬起手,“给我杀进去!男人全部砍杀!女人给我看好了!大家都有份儿!” 陈璞不紧不慢的退回翠明楼,伸出右手,孙青牛把背了一路的冥皇刀递给陈璞,自己也握紧他那把巨刀的刀把儿。 “青牛,你既然天生神力,又喜爱练刀,那就注定了一生染血。今天就是你的祭刀日,这前门就由咱俩一起守了!。”陈璞把冥皇刀抗在肩上说道。 关四海下令进攻的同时,从翠明楼的二楼窗户就窜出一条人影,如同一只大鸟,好像身体没有重量一般,划过虚空,往城北而去,围在北侧的喽啰兵都张大了嘴巴望向这个似乎会飞的人影,这样高深如神仙的轻功,他们闻所未闻。 飞身而出的自然是范优良,老头子想的很周全,往北而去迷惑敌人,然后再折返向南门,可他低估了女人对这群乌合之众的诱惑力,北侧的喽啰们仅仅是抬头惊讶了片刻就继续往翠明楼的后院进攻,院门很快就被众人踹开,挡在他们身前的是败刀江河。 江河并没有先动手,任由人越聚越多,当喽啰们把整个后院填满以后,江河一刀横斩而出,凛冽的青色刀罡抹了个半圆,那整院的喽啰们依然在往前奔,可没走两步,他们就感觉身体好像跟不住脚步,腿明明走出去,可是身体还在原地,纷纷往下半身望去,看到的都是自己鲜血淋漓的半截身子和已经跌出去的下半身,几十号人,全部被一刀腰斩! 凄惨无比的叫喊此起彼伏,后面没有闯进来的喽啰们头皮发麻的不敢再进入院子,其实也没法进去,因为满地还没有死透的半截身子正在哀嚎,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江河还刀入鞘,渊渟岳峙的一步未动,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进攻是从四面而来,东西两侧自然也不能幸免,东面的楼上是褚青丝,楼下是薛丁山,西面的楼下是龙守仁,楼上是赵红玉和茶娜,赵红玉仅有地榜的实力,陈璞让茶娜补上以防万一。 东西两面都有会用飞爪之人甩出飞爪,扣住房檐,顺着绳索攀至二楼,蹬开窗子就往里跳,迎接他们的要么是褚青丝的弯刀,连人人带绳子一起斩断,要么就是被茶娜一掌拍了个五脏俱碎,赵红玉再提刀斩绳子。 会用飞爪的人毕竟是少数,两番飞爪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上二楼了。 一楼的东西两面,那些喽啰兵正愁怎么攻进去,薛丁山就一拳轰出个门户来,拳罡所致门户外的喽啰喷血而飞;龙守仁跟薛丁山想的如出一辙,等这些废柴自己弄出个门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不如帮他们一把,四道剑罡刷刷而出,斩开一道门,剑罡所到腿断臂折。 普通人的身体在天榜高手面前与豆腐无异,真气一旦可以化气为罡,凡兵凡躯迎罡必断。 没有内力傍身的陈璞和孙青牛本应该是最薄弱的环节,却没有人担心他们,在这两个巨力怪兽面前,一切形容凶残的词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无论是陈璞的冥皇刀还是孙青牛的巨刀,挥舞起来的巨大声响都好似地狱恶鬼的哀嚎,刀之所至,漫天残肢,两人仅一个照面就成为血人,没有内力加持的最大缺点,在陈璞看来就是卖相太难看,别人都是万千人中过,滴血不沾身,白衣而去白衣而回,好不潇洒写意,他只要一出手,必是个浴血来回,好在这次有孙青牛陪着,可在血中出双入对。 杨克勉、柏荐赢他们不是不能帮忙,而是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北、西、东三面都是罡气纵横,他们去了只能变成自己人的障碍,徒增麻烦。至于陈璞和孙青牛一起镇守的南面,他们更是插不上手,这两个凶神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人世间,抡起大刀,几丈内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刀过处也没有一个完整的人。 两人只得把女眷和那些食客、掌柜护在中间,对一些漏网之鱼下手,哪怕是这样的活计,还有人跟他们抢。 那就是人群中的张念云,自从九阴线蛊被她炼化,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她被护在人群中,控制着九阴线蛊在空中飞舞,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头顶上有这么九根如丝线般的灵物,张念云只要发现有人穿过防线进入大堂,马上就有一根九阴线飞出,直刺大脑。 往往杨克勉和柏荐赢刚举起刀剑,眼前的喽啰兵就无声的倒地,气息全无。 最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了口气,一人搬了把椅子坐下,彻底沦为看客。 关四海就在翠明楼的正门外,看久攻不下,说道:“时崇,我去解决掉陈璞,你去干掉那个黄脸儿小儿。” 关四海得其师父元淮的真传,把一套血沙拳练至化境,奔跑间真气萦绕,好似被漫天红沙包裹,被他真气擦到的喽啰纷纷躲闪,不是因为尊敬,而是因为疼,被那血沙真气擦到就好像万千的小刀子划过身体,犹如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 时崇毕竟轻功卓绝,已经有初入地榜的实力,从众喽啰的头顶一掠而过,比关四海要快上一筹,在空中抽出腰间的两把短刀,十字交叉斩向孙青牛,孙青牛此时体现出他苦练力量掌控的成果,刚横斩了一群人,却没有用尽全力,至少留了四分力在手上,觉察从天而降的时崇后,翻转刀背一刀上撩,这一刀是十成十的力气,巨刀撕扯着空气发出轰鸣之声,正斩在时崇的双刀上,嚓嚓两声,两刀应声而断,刀势不减继续上撩。 时崇知道自己轻敌了,这个仿佛身体内潜藏着远古神兽的黄皮少年一刀之力,他在双刀接触到他巨刀的时候才真正领略到,若刀不断他还可以接着对方的力量向后跃去,可两把刀都断了,他就没有了借力的地方,勉强的把身子向左偏转,躲过被切成两半的厄运。 可他牺牲掉的,却是他的右肩膀,整个右肩连带着肩胛骨和右臂,一齐离他而去,落地后便疼晕过去,不省人事。 孙青牛一刀斩了时崇之时,关四海才到陈璞面前,把身形掩藏在红沙般真气中的关四海并没说话,双拳一齐击出,直奔陈璞胸口,他料想陈璞一定会用那黑色的怪刀迎击,所以他只用五成力道,准备躲过一刀后,使出绝招,一拳废掉陈璞。 可他万没想到的到的是,自己探出的双拳,让陈璞心中冷笑不已,主动跟他陈璞贴近,只能说是嫌命长了,所幸扔掉手中冥皇刀,同样的双拳迎上。 关四海很想大笑一番,嘲笑这陈璞小儿的自不量力,不过这也正合他意,一拳废掉这小子双臂,等下好兑现自己的诺言,变五成力为全力,誓要把陈璞双臂轰成肉糜。 在四个拳头还有一尺的距离时,陈璞咧嘴一笑,关四海突觉警兆,可是已经没有变招的可能,陈璞一手一支飞匕发出,这么近的距离,飞匕威力最盛,关四海的护体真气和纸糊的一样,两枚飞匕瞬间的刺入他的双拳,沿着关四海的臂骨而去,势如破竹,关四海双臂的骨头寸寸碎裂,和抽筋拔骨无异的疼痛让关四海“啊——”的惨叫一声,同样的痛晕过去。 前排的喽啰们见到眼前的一幕,都丧失了斗志,连大当家的都被一招废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送死?可他们前排的能把关四海和时崇的遭遇看个清楚,后面的人却看不到,后面的人依然疯狂的往前拱,推着前排已经失去斗志的喽啰们前行。 屠杀继续,直到祝青林夫妇赶来,近万的喽啰兵,至少已经死了三千,翠明楼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第四六五章 以此立威 随着祝青林夫妻率领殿前军完成合围,这次荒诞的袭击宣告结束,剩下七千左右的喽啰兵都扔掉手上的兵刃,如待宰的羔羊,等待最后的命运宣判。 陈璞从头到脚血浆淋漓,他把一张桌子挪到翠明楼的大门口,扛着冥皇刀站在桌子上,“在你们决定围杀本官的时候,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要怪就怪你们自己的抉择。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抉择的机会,你们其中还残存这个帮派和山寨的大小头目,把他们交出来,你们都可以免死。若让我知道哪个帮派的大小头目没有被交出,那帮派的人将全部被坑杀。” 若是一身干净儒衫的陈璞说出这番话,这些喽啰可能都会当做个笑话,可当下完全就是从尸山血海走出的陈璞,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气,仿佛他吹口气就能杀死一片人,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效果立竿见影,马上就有人把自家帮会的头目控制住。 “当家的,我们也没办法,到这个时候,死你一个换大家活吧。” “副帮主,对不住了!” “李头领,你还债的时候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娘子是怎么死的!” “王香主,认命吧!” 一时间,七千的底层喽啰们拧成了一股绳,把那些头目都控制住,有些武功底子的头目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特别是各帮派和山寨的帮主和大当家,但他们的反抗在七千人中只能是徒劳,不一会儿就全被制住,破口大骂有之,面如死灰有之,痛哭流涕有之,悔不当初有之。 “来来来,把他们都押到门口来,跪成一排。”陈璞看场面安静下来,说道。 三十几人被捆绑着押送到翠明楼门口,捆绑这些头目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衣裤,一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有的没了上衣,有的没了裤子。 陈璞再次开腔,“我陈璞做事向来公道,既然你们这些人要杀我,那就必须承担这样做的后果,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下辈子,做个好人!”说罢陈璞跳下桌子,挥起冥皇刀,三十几人挨个砍过去,没有停留,没有迟疑,没有怜悯! 自从念头通达,陈璞就再不惧杀人,你要杀我,我就杀你,你若只是想教训我,我就留你一命。你对我十分好,我还你百分。 虽然这跟他前世的法律还有些冲突,但陈璞认为,在这样相对蛮荒的古代,严刑峻法是必须,不杀他们,他们就会为祸一方,这些帮派的底细陈璞都已知晓,有贩卖人口的,有靠绑票起家的,有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也有专门打家劫舍的。 这些人即使是公开审判也难逃一死,那不如让其成为他立威江湖的工具,告诉所有江湖人,我陈璞来了!你们要跟我龇牙?可以,但请想好后果! 陈璞砍完三十几个头颅后,没事儿人一样的又上到桌子上,他越是轻松写意,越是让那些喽啰兵不寒而栗,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个冥府判官,唰唰唰的砍头三十几,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都不用歇! “你们所有人,现在往北城门外的厢军军营走,记住,不要做任何让人有不好联想的举动,所有的殿前军都弩箭上弦,万一他们误会了,被扫射成蜂窝,你们别喊冤。”陈璞淡淡的说道。 还活着的这些喽啰兵,都如同听话的猫咪,纷纷往北门方向走去,默默前行,鸦雀无声,速度既不敢快也不敢慢,甚至还互相监督,生怕周围有缺心眼儿的乱动,到那时弩箭来了可不长眼睛,若是被别人连累而死得他妈多冤? 陈璞跳下桌子,走到墙角,那里有之前准备好灭火的盛满水的桶和盆,陈璞抄起一桶水就往头上浇,身上的血浆被冲散,顺着身体流向地面,放下桶,又端起个盆,看向孙青牛,“愣着干嘛?自己找水洗洗,这鬼样子不难受?” 孙青牛也是一身鲜红,闻言一咧嘴,露出一排白牙,这小子皮肤焦黄,牙齿倒是格外的洁白整齐,学着陈璞找到一桶水就往头上浇,人群中的秀念始终在念超度经文,此刻也帮群青牛找水刷洗。 茶娜跟在陈璞身边最久,见惯了杀戮,也见惯了陈璞的每次杀戮后的狼狈相,其他几女却都是第一次见陈璞这个样子,都心疼的不得了,这个男人总是玩世不恭的说说笑笑,当真有危险降临的时候却从来都是站在最前面,把不甚宽厚,却坚实可靠的后背留给她们。 众女都走出人群,纷纷伸出素手默默的帮陈璞抹着血迹,边抹边流泪,把陈璞弄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是干嘛?都是贼人的鲜血,脏,你们离远点,别弄身上了。” 龙靖雪把沾满鲜血的双手往自己的衣裙上擦了擦,“我夫君可以浴血,我也可以,我们不是金丝雀,我们可以跟你一起面对任何事情,哪怕是死。” 其他几女也都不在意的用自己的衣裙擦手,纷纷冲陈璞露出温柔的笑。 茶娜嘟囔着道,“那我以后也不用内力阻挡鲜血了。” 陈璞心中感动,但是有太多外人在,不好表达,笑道:“又说胡话,你要是跟我一样弄成这幅德行,我肯定不会碰你了。” “我就瞎说说的。”茶娜赶紧说道。 虽然罗笑笑跟在陈璞身边也不长,可是好歹她亲眼见证了陈璞荡平黄家的始末,对陈璞的凶悍和谈笑间灭敌有一定的认识,杨青鸾却没有这些经历,她是众女中对陈璞最陌生的,她得到的一切有关陈璞的讯息都来自于赤乌卫和杨克勉的讲述,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今天站在陈璞的身后,亲眼的看着他挥刀,如割草一样的杀人,说一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毕竟没有其他几女般和陈璞一起经历许多事情,感情深厚,且能理解陈璞的所作所为。 陈璞的敏感,是超乎杨青鸾想象的,随着几女一起本来的杨青鸾即使慢了两步,陈璞也敏锐的觉察到,“青鸾,这就是真实的我,对敌人凶残无比,对恶人比恶人更恶,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大侠,我不会宽恕想杀我之人,我信奉‘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杨青鸾慌了,抢上前去,一把抱住陈璞,“不是的,不想你想的那样,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死人。”急的的哭了出来。 陈璞轻轻拍拍杨青鸾的肩膀,“别紧张,我的意思是,你要看清我真实的样子,不要用你想象的形象去看待我,我不是个完美的人,我身上的缺点,多的是。” 杨青鸾扬起头,“真的吗?你没有对我的失望吗?我没有其他姐姐妹妹那么勇敢。” “你说她们啊,她们跟我经历了太多事情,早就锻炼出来了,你慢慢练?”陈璞笑道。 “嗯,我一要好好练。”杨青鸾说道。 陈璞看着信誓旦旦的杨青鸾,哭笑不得:“你们都非要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干嘛呢?衣服不是钱买的啊?” 张念云说道:“咱们家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金银和衣服多,一天扔一套,一辈子都扔不完。” 杨青鸾这才想起来,自己霸占了陈璞,而且是在这么多姐姐妹妹面前,赶紧从陈璞怀中离开,羞红了脸,可是心中却甜蜜。 陈璞冲张念云竖起大拇指,“这才是富婆的样子,我以后就守着你吃软饭了。” 杨克勉这时走过来,“先说明哈,我不是要打扰你们卿卿我我,我只是想说,那两个残废醒了!” 陈璞看向地上的关四海和时崇,他们一个双臂骨头尽碎,一个被消掉了肩膀,此时黄四海的手臂肿的发紫,裸露在外的手掌已经由紫转黑,血液从飞匕造成的伤口流出,这么半天,已经流了一大滩,光这失血量就活不成了,怨毒的望着陈璞,巨大的痛苦,让他咬碎了钢牙。 时崇更是如此凄惨,此时已经意识模糊,分不清身在何方,只知道气若游丝的喊疼。 “我本没有闲工夫管你们,为何偏偏要送上门来?去下面跟关雷霆团聚吧,商量商量下辈子怎么活。”陈璞说罢操控中吉签穿过两人的心脏,结束了他们的痛苦,也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祝青林分了五百人在翠明楼门外,听陈璞差遣,陈璞把为首的都候叫进来,“把我刚刚斩杀的那三十多个人头收敛,还有这两个也砍下来,一起用草木灰包好,带到信襄去。可以打扫战场了,去棺材铺买些棺材,把这些残肢断臂往里装,然后拉到坟山埋了。” 都候领命,把两具尸体搬出去,陈璞看向大堂中那些食客和掌柜,“不好意思,把诸位卷入其中,好在毫发无伤,现在没有危险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这些人早就把刚刚吃的午饭吐光了,此刻都是眼神呆滞,浑身发抖,好在还能听懂从陈璞的话,晃晃悠悠的往外走,走在满地的残肢和鲜血中又是一阵呕吐,却只能吐出酸水。 陈璞看掌柜的没走,只是看着那些收拾尸体的兵丁发呆,问道:“是怕我赖账?你放心,如果官府不赔给你钱,我自己掏腰包也赔你一个崭新的翠明楼。” “陈大人,您觉得,这里还能再做酒楼?还有谁敢在这里吃饭?” 第四五七章 外公李家 陈璞恍然,忘了这茬儿了,“掌柜的原来在担心这事,是我疏忽了。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看行不行?” 掌柜恭敬的道:“陈大人请讲。” “等给你的赔偿到了以后,你把这已经破烂的翠明楼直接拆掉,重新盖一座三层的酒楼,名字也改掉,就叫斩寇楼,然后找说书先生,把今天的事情拓展开,改写成评书,在酒楼中说书,唱小曲的也可以传唱,不用藏着掖着的。在酒菜上也花些心思,重新取名,名字江湖味儿浓一些。如此这般,我保你成为承平首富。”陈璞说道。 随着陈璞指点,掌柜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对陈璞深深一揖,“陈大人,小老儿拜服,您若是经商,恐怕这天下首富都是您的。” 若陈璞把他在商场的动作说上一说,恐怕这掌柜的更要惊为天人,可陈璞不喜炫耀,并没有多说什么,“行了,你也受了惊吓,这里也不能住人了,回去休息吧,等下这里收拾干净,我会让承平知府把这里贴上封条,除了你谁也不能动,你放心就是。” 掌柜走了以后,陈璞带领众人走出翠明楼,往南城门走去。 刚走出南城门,新鲜的空气随风而来,陈璞舒服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其余人,却都是脸色一白,不知谁第一个吐了出来,引发了连串的呕吐,只有陈璞和天榜实力的人没有吐,其他人都没有幸免。 茶娜不解的问陈璞,“刚刚在翠明楼,那么血腥都没事,怎么到走到这却吐了?” “就因为一直在血腥之中,大家心里的那根弦又一直绷紧,所以无事。刚刚清风吹来,彻底吹散了血腥,就绷不住了,刚才那样的场面,其实只有你我和克勉算真的经历过,其他人都没有。你看江爷爷和岳父他们,若不是有强横的内力撑着,恐怕也忍不住的。”陈璞说道。 茶娜依言看向江河和薛丁山、龙守仁,果然他们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龙守仁一边轻抚赵红玉的后背,一边说道:“就你能!你这么厉害,还不去拍拍小倩她们!” 陈璞赶忙赔笑脸,“岳父教训的是,我跟岳父的体贴入微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要好好跟岳父学习才行。” 龙守仁哼了一声,不去看陈璞,心中却是高兴的,这个女婿他是挑不出毛病了,更让他满意的是,无论女婿官阶多高,对自己的态度却从来没有变过,永远都是变着法的吹捧讨好,这让他极为受用,唯一的遗憾就是始终没有报上外孙。 众人吐了以后,反倒舒服不少,回到营寨以后,洗澡的洗澡,换衣的换衣,很是忙碌了一番。 范优良抽着大烟袋看着一众大老爷们儿在洗澡,有些不高兴的道:“藏锋,以后不要再小看老头子,我只是不喜欢什么事情都用杀戮解决,但并不代表我畏惧杀戮,对恶人老头子从不手软。” 陈璞一边用皂荚往身上涂抹,一边说道:“您老人家可是错怪我了,我哪敢小瞧您老人家啊,可您说说,还有谁比您更适合这差事,您的轻功独步天下,您出马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无论是江爷爷去,还是我两个岳父去,都得杀出一条血路出去,那多耽误事儿?您是块宝,我得用到正地方,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 范优良大脑袋一扬,“说的有几分道理,这凌空飞渡,老头子确实当仁不让。” 看把这老小孩儿哄好了,陈璞的心才放下,这个年岁的老头子最是难缠,哄不好,能把人烦死。 洗干净身体,换上干爽衣服,众人聚到大帐中,陈璞说道:“还有两天就能到信襄了,大规模的袭杀不会再有,针对我个人的刺杀却不好说,不过我最不担心的就是刺杀,这世上能刺杀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我最怕的是对方铤而走险的拿我身边的人要挟我,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全家出动的原因,只有你们都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杨克勉说道:“那日在皇宫,父皇把我和青鸾支开,你们肯定说到这事儿了吧?你别怪父皇,换做谁来看你在这个关键时候,举家而动,都会有疑虑。” 陈璞说道:“皇上若是不信任我,哪里会让我这么顺利的离开,正如你说的,谁都会有所怀疑的,我能理解。” 杨青鸾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父皇是故意支开我们的,那父皇为难你了吗?” 陈璞想起杨湛托孤似的嘱托,点点头,“为难了,难为死我了。” “父皇说了什么?”杨青鸾紧张起来,她现在已经把自己当做陈璞的媳妇了,生怕节外生枝。 “皇上不让我说,等到能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陈璞说道。 李秋楠这时问道,“璞儿,你是不是想回渤浪城?” “娘亲是怎么看出来的?”陈璞不解的道,他并没有透露过这个想法与别人知道,只是跟杨湛说过。 “你和你王爷爷早就商量过要回去看看,因为渤浪王的动作而没有成行,你现在手握天下大势,你肯定忍不住的。”李秋楠说道。 “知子莫若母,娘想的没错,我是要回去看看,本以为要耗费些心力才能成行,没成想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陈璞说道。 陈璞得到赤乌卫和挽月逐日的消息,天下反对国安司最为坚决的是两派,一是当阳派,一是罗天山城,这两派的当家人还跟陈家有些渊源,当阳派掌门就是“天关”宁不悔,罗天山城的当家人就是“城主”莫成烛,陈璞的爷爷陈峒,就是从宁不悔的手中夺下的天下第一名头,莫成烛当时是见证人。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这两人会联袂发声抵制国安司,恰巧当年陈峒从宁不悔手上夺了天下第一后,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变故,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非常值得寻味。 当阳派和罗天山城,都在渤浪城外的地海山中,各占据一块地盘,他们既然这么坚决且公开的跟朝廷唱反调,陈璞势必是要走一趟地海山,那顺道回个老家也就顺理成章,杨浚也肯定会有动作,只是他一定不敢坐在明面上,除非他马上就扯旗造反。 “我也要一同去。”李秋楠的语气有些激动,毕竟将近二十年的背井离乡,陈家人死的的死,失踪的失踪,可她娘家,渤浪李家应该还在,那里还有他的爹娘和弟妹。 陈璞说道:“自然是要和娘一起去的,我也该去拜见外公了。” 李秋楠颤声说道:“你有你外公他们的消息了?他们怎么样,都还好吗?你别怪他们,他们没有能力找到我们母子的。” 众人看陈璞要说家里事,都纷纷出去,只留下陈璞母子在营帐中。 陈璞说道:“我不怪外公他们,那样的形式下,能保证自家的香火不断绝就不错了,外公他们确实也没有能力找我们。李家的情况我已经知道,现在的李家已经败落,我陈家被灭以后,外公和两个舅舅就辞官了,经营一些小生意,他们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算是勉强维持,混个温饱,也就能养活两家人加上外公外婆吧。小姨嫁的也不好,毕竟李家没落了,只是寻了个小门小户的书香门第,我那姨夫倒是一心一意的对小姨,只是他是个死读书的读书人,没有出头的可能。” 李秋楠眼中蓄满泪水,“这些你怎么从来没有跟娘说过?” “我得到这消息也没多久,李家已经搬出了渤浪城,现在居住在清辽的连顺城中,着实废了不少的力气才找到。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行去清辽,就没跟娘说,现在时机成熟,便可以跟您讲了。娘放心就是,外公外婆身体还不错,李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人丁还算兴旺,两个舅舅都生了儿子,比我小一点,都挺懂事的,帮着舅舅们操持生意。小姨生的女儿,极为好动,不喜欢琴棋书画,就喜欢舞枪弄棒,如今已经八岁,天天嚷着要成为女侠,行侠仗义,要不是外公外婆挡着,小屁股不知道要被我那姨夫打成多少瓣了。”陈璞说道。 李秋楠欣慰的点点头,不停的说着“这就好”,“你外公是极有智慧和分寸的人,我们兄弟姐妹在他的教育下都成长的很好,不会有什么坏人出现,只是我这大姐没能帮上他们,还连累的李家如此,娘,娘有些愧对他们。”李秋楠说着 陈璞坐到母亲身边,“娘,得失之间不是你这么算的,从表面上看是我陈家连累了李家没错,可当年外公多次向当时的司马皇室谏言,说那是还是周国大将军的当今天子杨湛是个狼子野心之人,要防范,这是齐国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没有我陈家牵连李家,您觉得武阳一统天下后,李家会如何?当今天子虽然是个大度之人,不会翻旧账,但外公什么脾气您该知晓,外公是绝对做得出当面咒骂皇上这种事情的,那样皇上还能忍让吗?到时李家会是个什么结局?” 李秋楠毕竟是女人,哪里会想的这么深渊,听儿子这么一说,觉得很是道理,自己的老爹当年在齐国朝野的绰号就是“渤海石”,浪拍不碎,雷打不裂的顽固。 “这么说,陈家救了李家?” “从您的角度出发应该说,婆家救了娘家。” 第四五七章 得寸进尺 七千喽啰兵被回转的厢军接收,会陆续的发配往遥远苦地,那引诱厢军出去的一千匪类,算是幸运儿,逃过一劫,陈璞也没工夫深究了,只能通知周围的州府注意防范和捉拿。 第二日大部队继续出发,路上再没有凶险,信襄城在望。 陈璞边赶车边道:“信襄,中原最古老的城池之一,不知历经多少朝代,经多次焚烧,城还在,过去的辉煌却只剩下老城的残垣断壁。” 众女之中,只有杨青鸾对信襄做过了解,接口道:“都怪秦桓焚史书,弄的现在根本不知道信襄之前历经多少朝代。” “已然如此,多说无益,等到了信襄,我们去老城转一转吧,也领略一下历朝历代的皇气。”陈璞说道。 信襄城是天下唯一一座一城两址的城池,老城是历经几千年的都城,经过战乱和焚烧,早已成了断瓦残垣,新城在老城的五里外,是大梁时重新修建的,信襄是中原陆路的中心,无论南北还是东西都要经过此地,要冲之地,兵家必争。 当年大梁王朝一统天下前,最惨烈的战斗就发生在信襄的老城,为攻下这座城池,大梁兵发十五万,历时一年才攻破,城破之日大梁皇帝秦桓下令屠城加焚城,满城皆杀,付之一炬。 现在的信襄城,说是新城,其实也已历经三百年。 在长长的大队伍距离信襄城还有三里的时候,队伍停下脚步,何慧莹策马来到陈璞的马车旁,“陈大人,前方有三人拦路,指明要见你,我们直接弩箭射杀?”祝青林夫妻在外都尊称陈璞为大人,本是美娇娘,何慧莹说出的话却是杀气腾腾。 朝堂和江湖的格格不入,从何慧莹的话中就可领略一二,若是何长春再次,估计还会询问一二,到了何慧莹这一辈,连问都不想问,就要打杀。 陈璞把马鞭放下,“走,去瞧瞧,看看是个什么来路。” 得知有人拦路,茶娜根本不用陈璞招呼就下了马车跟在陈璞身旁,薛丁山夫妇、龙守仁夫妇、江河、范优良也都自发的纷纷策马跟随陈璞往队伍前面行去。 来到队伍最前面,祝青林和开路的五百殿前军都把已经上弦的连弩擎在手中,随时准备射击,他们的前方不远处站着三人,一老者仙风道骨,手持拂尘,面容和煦,不悲不喜;一华服贵妇,发髻被高高的挽起,一枚普通的金步摇插在其上,两手拢在小腹处,浑身散发着贵气;最后一位一身灰色的僧袍,大光头,笑容灿烂。 正是青龙山三清观当代掌教,青霄上人凌虚子;芒砀山谛聆山庄庄主,日月当空靳澹月;弥陀山须弥禅院院主,吃罗汉吞佛。 陈璞见到三人两枚而至,也颇为讶异,说道:“茂然,让弟兄们放下连弩,自己人。” 祝青林依言让五百殿前军解除戒备,让出道路,陈璞走上前去,哈哈大笑,“三位大驾联袂而至,是兴师问罪,还是上税?” 陈璞想到过三大圣地会派人前来,但没想到江湖三巨头会联袂而至,底蕴到了这三家的水准,气场完全不输朝堂上的那三巨头。 吞佛咧着大嘴笑道:“陈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璞毫无戒备的走上前,来到三人面前,“三位有什么话请讲。” 凌霄子看了一眼官道边上的树林,“陈大人,咱们到林中叙话吧?” 陈璞说道:“走着。”说罢就往树林走去,走在最前,毫无戒备。 看似毫无戒备,实际上陈璞早已将意识放出,这三巨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信襄城外等自己,若说是拜访那完全可以等他进入信襄城以后,既然不是简单的拜访,自己总得防着点儿,这三人都是天榜巅峰强者,要是同时发难,可够他喝一壶的。 茶娜等人想跟上,可是陈璞冲他们摆摆手,他们就不好上前了,只有范优良开腔道:“靳大侄女儿,陈小子可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要有什么损伤我肯定会再光顾谛聆山庄。” 范优良语中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靳澹月本没有注意陈璞身后的人,此刻听到范优良的话眉头一皱,循声望去,竟然是那大头盗圣范优良,当年这老不修偷走娘亲传给自己的金钗,可着实让自己哭了一把,现在想起还觉得甚是丢脸,没想到陈璞连这位出了名闲云野鹤的盗圣也招募到麾下。 再看其他人,靳澹月不禁也心头震动,算上范优良,足有六位天榜高手,这样的实力放在江湖也可以跟他们三大圣地分庭抗礼了。 靳澹月说道:“范前辈放心,我们对陈大人并无恶意。” 四人一起走入树林中,吞佛觉着距离差不多了,没人能听到三人说话了,便说道:“就在这吧,此次我们三人一起前来等活佛,就是想问问你,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打算,皇帝是打算把江湖彻底掌握在手上?还是要打压的江湖抬不起头?” 陈璞说道:“自古一统天下的大王朝,都要防范江湖,现在史书断绝,不好查证了,但这是必然,不会以谁的意志而改变。国安司具体做的就是管理江湖帮派,规矩都是我定的,有产业的江湖帮派,根据实际人数征收帮派税,如果是没有多少人,潜心习武的帮派,可以不收税,并不是一刀切。作为皇帝,他需要的只是江山稳固,说实话,江湖在朝堂的眼中并不重要,但却是灾星,只有时刻知道江湖的动向,才会安心。” 凌霄子说道:“这么说来,这国安司也就是起到一个监督作用,并收取帮派税,仅此而已?”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尽然,假如恰逢国家大难,外族入侵,或者谁要发动叛乱,国安司是可以号召江湖帮派出些人马,帮助朝廷的,只是这不是强制的,完全凭自愿。除此之外国安司和朝廷,并不会插手江湖事务,过去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但有一样,违反武阳律的事儿不能再干了,不然一经发现,国安司是可以依照武阳律荡平那帮派的。”陈璞说道。 “我早就说过,活佛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是不会帮朝廷作恶的,况且当今皇帝是有大智慧之人,怎么会做那自掘坟墓的事情。”吞佛这是说道。 靳澹月说道:“陈大人可以保证他不会那么做,可换了其他的国安使呢?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当朝太子杨克勉,是个聪明、勤勉、心怀百姓的人,我可以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不会出现你们担心的事情,等我死了以后,你们估计也不在了,那个时代又是怎样的风云变幻,谁能说的清呢?诸位不必这么纠结。”陈璞说道。 靳澹月不肯罢休的道:“我们谛聆山庄有几千年的历史,我们知道大一统的王朝朝廷必然要插手江湖,不过理解不代表喜欢,谁不喜欢自由自在,这国安司还是不存在最好。” 陈璞眉头皱起,脸色也阴了下来,这老娘们儿是真是蹬鼻子上脸呢,“靳庄主此言我可以理解为是要对我动武?还是谛聆山庄准备反抗?还是说三大圣地要做一次当车的螳螂?” 凌霄子看气氛有些僵,打圆场道:“我们三位的意思是,请教一下陈大人,这国安司必须存在吗?有没有可能终止?” 陈璞摇摇头,斩钉截铁的道:“绝无可能!国安司势在必行,没有我陈璞,还有继任的后来者,你们可以考虑杀掉我试试,让三大圣地彻底站在朝廷的对立面,然后看看朝廷的反应。” 靳澹月皱眉道:“据我所知,这国安司的全盘计划都是陈大人一手操办的……” 陈璞打断靳澹月的话,“靳庄主,你要知道,国安司的提议不是我提的,那是皇上的意思,我只是个实施者,并且我认为,国安司的建立对黎民百姓是有利的,江湖帮派至少一半会用不正当的手段与民争利,还一言不合就动武,普通百姓在他们面前,是非常弱势的,有了国安司,百姓可以得到实惠,这才是我力促此事的初衷。我陈璞,不惧任何挑战,三位若要挡我的路,划下道来,我都接着。” 靳澹月地位尊崇,无论在哪都是被礼遇的对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断她的话,还如此的强硬,寒声道:“陈大人,就不怕我们把你是苯蕃活佛的事情,泄露给皇帝知道?” “靳庄主,过了。”吞佛收起笑脸,说道。 凌霄子却没有作声,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 陈璞没想到,谛聆山庄这位庄主的格局如此之小,满脸的失望,看都没看靳澹月,拍了拍吞佛的肩膀,“跟如此目光短浅的人为伍,白瞎你这个人儿了。”说罢就转身往己方队伍行去,边走边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三位要么到国安司登记上税,要么下战书与我,告辞。” 第四五八章 人头京观 朝堂和江湖本就是一体双生又此消彼长的两个个体,在朝堂兴盛之时,江湖必须要退让,否则只有灭亡的下场,反之到朝代更迭前后,朝堂式微,江湖便反过来大行其道,帮派势力疯长,甚至可以发展到割据一方逐鹿天下的地步。 而目前,明显是朝堂开始走上兴盛之路,江湖帮派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扯旗造反,没有别的路可走,对传承几千年的谛聆山庄来说,这样的道理早就应该植入他们掌舵人的内心,靳澹月如此不知好歹有些出乎陈璞的预料,这样的货色可以掌一圣地的兴衰?那多半是要衰了。 靳澹月被陈璞的态度气的浑身颤抖,她明显没有摆正陈璞的位置,之前见陈璞,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虽然顶着活佛的名头,但在她眼中还是利用的成分更多些,那时的她是俯视陈璞的。 但距离上次会面,已经过去半年,陈璞的地位和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挽月逐日已经完成了布局,天下任何事情都逃不过陈璞的耳目;拍卖行、旅行社稳步发展,早已实现了盈利,陈璞拥有的财富,已经开始有翻番增长的趋势,这还不算陈家的老产业变卖后聚拢的财富;在朝堂之上可以说,杨湛目前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甚至到了可以托孤的地步,现在谁要敢动陈璞,杨湛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江湖上被陈璞灭掉的势力也不算少,擎天三十六寨、洛水帮、公平教,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可以威震一方的狠角色,更是亲手击杀了黄凌道,那可是半只脚踏入地仙境界的人物。 陈璞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靳澹月完全不能适应陈璞的飞速进步,还在用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印象和眼光看待陈璞,这样的错位,必然让她和陈璞都难受。 陈璞走出树林,回到己方队伍,大部队继续前行,挺进信襄城。 吞佛在密林中远远的望着缓缓行进的人马,说道:“靳庄主,我们三圣地本是同进同退的联盟,我对你也十分的尊重,但若你执意要与陈大人为敌,须弥禅院将退出联盟,一言可决,请你说清楚。” 靳澹月被陈璞无视,此刻又被吞佛逼着表态,一时间心头火起,“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儿,就让你吞佛服软了?不惜放弃我们近千年的同盟之谊?” “陈大人从江南路一路行来,所作所为无不是在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这与我释家宗旨不谋而合,国安司的建立始末他也讲的很清楚,现在的朝堂正是愈发强盛之时,本就到了江湖蛰伏的时候,你一味的挑衅,别说陈大人,我看着都十分的羞恼。”吞佛面无表情的说道。 凌霄子也说道:“我觉得吞佛说的对,现在四海升平,我们该潜心修道了,该登记登记,该上税上税,相安无事,香火鼎盛,才是我们要的。” 这凌霄子,一会儿作壁上观,一会儿又倒向一方,说好听的叫和事佬,说不好听的就是搅屎棍子,这三人中,也只有吞佛让陈璞高看一样,凌霄子和靳澹月,已经让他十分反感。 “好吧,此次就作罢了,我们去登记上税,若他再得寸进尺,我谛聆山庄必有动作。”靳澹月说道。 “阿弥陀佛,”吞佛沉声道:“靳庄主,慎言吧,当今圣上对陈大人的器重,已经人尽皆知,把他当太子未来的左膀右臂一样培养,你敢与殷太师为敌吗?恐怕不敢吧?陈大人敢,我敢断言他就是太子一朝的殷太师。我代表须弥禅院现在就对二位表态,任何与陈大人和朝廷为敌的行动,须弥禅院都不会参与,如果三清观和谛聆山庄对陈大人有不友好的举动,须弥禅院就自动脱离三家同盟。”说罢,吞佛就转身往信襄城走去,那里还有他的宝贝徒弟在呢,刚才都没说上话,那是他须弥禅院的未来,比谁都重要。 三大圣地的同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形成一个更大的势力集团,这样与朝廷博弈起来,更有话语权,说到底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安稳的传承下去。可当下靳澹月的言行完全是自取灭亡,既然已看清,吞佛自然不会再拖泥带水。 靳澹月气愤的看向凌霄子,“道长怎么说?” “吞佛所言有理,我们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我们三家一起去登记上税,这就是对他陈璞最大的支持,他应该感激我们,可若靳庄主,执意与之作对,那就把好事变坏事了。”凌霄子说道。 靳澹月压下怒气,点点头,“好吧,这次就此揭过吧。” 祝青林夫妇带走四千五百殿前军去信襄厢军的兵营安置,剩下的五百人负责陈璞和国安司的安全,他们带人刚跟陈璞分开,信襄城大门处就走出一群人,陈璞目光一扫便清楚,这是豫南路的安抚使程峰亲自从焦州城赶来迎接他了。 豫南安抚使程峰是洛川一系的人,跟冬锐达、肖奎安是一个阵营,上一次在京城与冬锐达会面,冬锐达就把洛川一系的大员都跟陈璞交代了,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人可以信任,有事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当然,也有别误伤友军的意思在里面。 陈璞越众而出,远远的就笑道:“程大人啊,劳烦你从焦州城赶来,折煞我了啊。” 程峰一身官服,瘦高的身形,五十岁上下,蓄有短须,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快步接近陈璞,“陈大人说的哪里话,国安司设在信襄,这是皇上和陈大人对我豫南路的信任啊,我理应亲自迎接,不但要迎接,还要为陈大人接风洗尘。” 好在只有程峰一位路一级官员前来,其他人都是信襄城的官员,不然寒暄起来,很是麻烦,有程峰在,信襄城的官员自然就话少,少了陈璞很多麻烦,交代其他人都回信襄的陈府,自己带上茶娜跟程峰进城。 程峰不知是不是从冬锐达处得知了陈璞的脾气秉性,并没有直接带陈璞去酒楼,而是先到为国安司准备的衙址,“陈大人,这就是我亲自给国安司挑选的衙址,在信襄城的中轴上,过去是个商贾的大宅,我以官府的名义买了下来,还让他赚了一笔,现在正在改造,一个月内就应该可以使用,这段时间,陈大人可以在信襄府衙接待江湖帮派。” 对程峰这样的做派,陈璞非常满意,不管他是不是对陈璞做了调查才有的这番举动,都可以看出程峰的用心,“谢谢程大人了,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操心我国安司的事情,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在烦神这些琐碎,明天就可以直接做事了。” “都是为皇上、为黎民办差,不足挂齿。我自掏腰包在华宝楼摆了桌酒席,给陈大人接风,陈大人可赏光否?”程峰笑问道。 “程大人把我要做的事情都做了,还要请我吃酒,这样的好事儿,我怎么能拒绝,走,喝上一杯,好好跟程大人取取经。”陈璞笑道。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酒桌之上陈璞跟程峰聊了不少,对豫南路的现状心中一惊有数,还认识了信襄的知府张恒和通判钱通,掌握了信襄本地帮派的一些情况,这些本地帮派将是陈璞接下来几天重点照顾对象,国安司所在地的帮派如果都不能听话登记上税,外地帮派怎么会服软? 快要散席的时候,陈璞说道:“诸位大人,我国安司所做之事,所针对之人,都是江湖草莽,所以我的手段可能会有些激烈和血腥,若是扰了诸位大人的清静,我在这里先给诸位大人陪个不是。” 众位官员都以为陈璞在客气,纷纷表示无妨,但很快这些官员就知道,陈璞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陈璞回到挽月楼帮着购买的新陈府,非常满意,主要是够大,陈璞对奢侈生活倒是没有太大追求,但是房子一定要够大才行,家里人越来越多,小宅子是万万不行的。 找到随行的五百殿前军的都候,陈璞说道:“那些背着人头的兄弟们,跟我来,走一趟信襄府衙。再派些兄弟去木匠铺,带些木料到府衙,再领来一些木匠。” 来到信襄府衙大门口,陈璞四周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信襄的府衙距离程峰选的国安司衙址非常近,正是信襄的主要街道。 等木料和木匠到了以后,陈璞吩咐他们打个大木架子,这样的糙活儿对木匠来说连学徒都会做,所以很快便做好,陈璞和殿前军一起,把那一颗颗炮制好的人头,整齐的摆放上去,然后把早已经写好的榜文贴在衙门口的告示栏上,大肆渲染这些匪首的穷凶极恶,被国安司一具擒获全部枭首。 信襄城已经聚集不少江湖人,大家都在观望,既不愿意做出头鸟,也不想落在人后。陈璞的动向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他在府衙门口的动作,很快就传遍全城,由四十颗人头搭起的京观,让人汗毛倒数,不寒而栗。 信襄的官员听闻此事,才真正明白陈璞所说的激烈和血腥,是真有其事。 第四五九章 危险临近 从府衙回转陈府,家里人都在收拾东西,忙的不亦乐乎,茶娜自然要回转自己的小院忙活,陈璞刚想帮忙,吞佛登门了。 见面的第一句话,吞佛就道明来意:“刚才见你的是须弥禅院的住持吞佛,现在来见你的是秀念的师父吞佛,谢谢活佛对秀念这半年多来的照顾。” 这就是陈璞喜欢吞佛的地方,做事说话,从来都是那么让人舒服,陈璞绕着吞佛转了一圈,笑道:“大和尚,吃肉吗?” “若是有好吃食,贫僧也是不惧吃肉的,西陀他老人家,可是酒肉不断的,我们后辈虽然到不了他的高度,但至少可以效仿嘛。”吞佛笑眯眯的道,这个英俊的和尚,怎么看也不像四十开外的年岁。 陈璞看大家都在忙碌,把手指放入口中吹响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赤骥如一阵红云驰来,陈璞亲昵的拍了拍它的额头,“去把秀念叫来。” 很快赤骥就驮着秀念来到陈璞跟前,秀念见到吞佛,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跑,他现在头发已经很长了,至少扎个冲天辫儿是没问题的,又被陈璞哄着吃了肉,还喝过酒,他有些害怕吞佛知道这些,会将他逐出师门。 吞佛见到心爱的徒弟这副样子,哈哈大笑,最后笑的捂住肚子,眼泪都笑了出来,良久才止住笑,拍了拍陈璞的肩膀,“谢谢,我须弥禅院,欠活佛一个大人情。” 秀念不懂吞佛话中的意思,陈璞是明白,自己让秀念彻底做一个普通人,只许看经书,不许念经,酒肉不忌,这样的做法实际上是让秀念把佛内化,去掉那些形而上的做派,以芸芸众生的身份去感悟佛的真谛,这样的秀念不但不会远离佛性,反而会更加接近妙光。 “我看你顺眼,秀念又是我弟弟,我们之间不必客气,你们师徒有什么悄悄话,就去说吧,完事儿再来找我,我还得干活儿,啥事儿都让娘子做,不是好男人。”陈璞说罢就走,根本没有把吞佛当回事儿。 陈璞的态度,也让吞佛十分的舒服,他能感受到陈璞对他是真心的接受,就好像他厌恶靳澹月和凌霄子一样,不藏着不掖着,这种情谊吞佛还是第一次在须弥禅院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他非常珍惜。 吞佛回过神儿,陈璞已经走远,他走到已经下了马,忐忑不安的徒弟面前,和以前一样,伸手摸了摸秀念的头,“长高了,也壮了,这头烦恼丝很不错,回须弥禅院之前,你都可以留着。” 秀念有些不安的问道:“师父,我还能回去吗?我吃肉喝酒,还长了头发,跟在璞哥身边还天天能见到女子。” “傻徒儿,你可知道,你现在才真正的开始修行,而且进步神速。须弥禅院中的你,顶多算是天生佛种,对佛法的感悟有天赋优势,但你本身并没有贴近佛性。而现在的你,在为师看来已经走上一条康庄大道,直奔妙光而去,比师父厉害多喽。”吞佛欣慰的说道。 “真的吗?可是师父教给我我的功法,我从未懈怠过,师父曾经说过,我练的这套从未有人练成过的大梦妙光功,只要贴近佛性和妙光,就会领悟其中奥妙,可我现在还是连青牛的一个手指头都打不过。”秀念郁闷的说道。 “你这套功法,可是西陀他老人家晚年独闯的,他自己都没有修习过,须弥禅院中几千年来也不乏人修习,但却无人能成,其根源就在于他们不是佛种,所谓佛种就是天生被佛眷顾之人,须弥禅院只出过两个佛种,一位是千年之前的弘光和尚,一位就是你,弘光和尚却对武功毫无兴趣,直至坐化也没有习武,所以你很可能就是须弥禅院第一个修成大梦妙光的人,这功法只求一个字,悟。至于悟什么,为师也不知道,西陀他老人家的大梦妙光原本,你也看过了,你该比我熟。”吞佛说道。 “那就这样吧,反正武功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秀念向来随遇而安,突然拉起吞佛的手,“师父,你快随我来,我从京城来,带了很多的好吃的,正琢磨让璞哥找人帮我送到须弥禅院去,你既然来了,那你带回去吧。师父,你会赶马车吗?哦,应该是不会的,师父除了吃,好像什么都不会……”秀念拉着吞佛,絮絮叨叨的往自己和孙青牛的小院跑去,吞佛满眼慈祥的看着徒儿,任由他拉着自己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冷翠云的授意,挽月楼这次在信襄挑的这宅子,陈璞的小院十分大,房间众多,除了茶娜四位名正言顺的妻子住了进去,小蝶、澹台孔雀、罗笑笑、杨青鸾也厚着脸皮搬进去,就算如此,还空了几个房间。 陈璞站在院中,看着忙碌的众女,说道:“这样不好吧?你们都是大姑娘,住进我的院子,这成什么话了。” 小蝶四女都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收拾自己的房间,龙靖雪停下手上的活儿来到陈璞身边,帮丈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然后偎入陈璞的怀中,把头枕在陈璞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你啊,这辈子,不知道有多少桃花。你还没明白?她们这是在绝自己的后路,住进你陈老爷的院子,就等于是你的人了,还能再嫁别人吗?你向来聪明的好像妖怪一样,这时候脑子怎么不灵光了?” 陈璞搂住妻子的腰肢,亲了一下龙靖雪的小嘴儿,“她们四个,我真的是无心染指,我甚至都不知道小蝶是什么时候把报恩变成以身相许的;孔雀那小丫头向来跟我不对付,怎么就有了情思,我更是莫名其妙;罗笑笑和小蝶很像,只是人家成熟睿智,打开始就打我主意,不似小蝶生疏;青鸾是始于对救了他的那个英雄的仰慕,本以为见到我本人会改观,哪知道还是陷了进来。” 龙靖雪忍不住轻掐了一下陈璞的腰肉,“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 若说陈璞没有一点沾沾自喜,是不可能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仅仅一年,前世的做派和想法还没有完全剔除,前世作为一个标准的屌丝,就是让他插上翅膀放飞想象,他也想不出来有一天他会被如此之多钟灵毓秀的美人青睐,屌丝逆袭的爽快,从未断绝过。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嘴上虽然说着,我给你自由选择的机会,等你十七八岁。可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小蝶选了别人,他就心无挂碍?送上祝福?哪里有这么简单,最复杂的就是人心,陈璞越发的觉得自己龌龊了,他竟然开始享受这种被众女环绕的美好感觉。 “我可能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给我机会就算了,给我机会就没法从一而终,真是个王八蛋啊。”陈璞说道。 龙靖雪嗔怪的道:“你是王八蛋,我们是什么?八个母王八,盯着一个王八蛋?”说完自己都被自己的比喻弄笑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们,是你自己说的。”陈璞搂紧妻子,“算了,我也不去纠结了,顺其自然吧,走,帮你们干活去。” 龙靖雪脱开陈璞的怀抱,“你是大老爷,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呢,小柔姐姐去泡茶了,等会儿,你就在书房喝喝茶看看书,想想今后国安司的布局,这些活儿我们做就是。” 陈璞要说话,龙靖雪用玉手按住他的嘴唇,“我知道你想说你前世的那爱情理论,可这里不是你的前世,我们也不是你前世的女子。” 陈璞张开嘴舔了一下龙靖雪的手心,龙靖雪瞬间收回手,满脸羞红,英气的丹凤眼波光粼粼,瞪了陈璞意味深长的一眼,去忙活了。 陈璞瞬间读懂了那眼神,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龙靖雪这样看他、茶娜吻他耳朵、桑柔轻抚他后背、张念云踩他脚尖,这都是她们求欢的暗示。 “你们忙活吧,我去买菜,这总行了吧,今天算是乔迁之喜,吃顿好的。茶娜不用跟着来,我跟岳父一起出去。”陈璞说罢就去找薛丁山,和薛丁山一起赶着马车出府。 陈府斜对面的小巷中,此刻站着两个人,一个身形佝偻驻个拐杖的老妪,满脸的皱纹和干枯的皮肤透露着她的高寿,老妪旁边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搀扶着老妪的另一只手,美丽的大眼睛没有焦距,显然是瞎的。 “刚刚的马车声听到了吧?杀你大伯的凶手就在马车中,等会儿找机会,你去接近他,到晚上你耳朵上的阴阳蛊会自动完成种蛊。”老妪的声音极为难听,冷冰冰的说道。 女孩儿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老妪继续说道:“为了找这凶手,可是累坏老身了,往洛城走了一半他就往西南而去,西南走一半就往东南,东南走一半就往西北,西北走一半又往西而去,等我们快到蜀川,他又奔回了京城,我们刚到京城,他再次奔了这信襄。难不成他会算命,知道我们在找他?怪哉!” “祖奶奶,要怎么接近他?” 第四七零章 苗疆往事 信襄作为陆路枢纽,往来的客商极多,对吃食的需求自然也就大,方圆十里来这里售卖食材的百姓趋之若鹜,因此信襄最大的集市反倒不在城中,而是在信襄东南的襄阳集中,陈璞和薛丁山驱赶马车赶往的就是襄阳集。 “岳父,今天把这马车装满,乔迁之喜,得吃顿像样的。”陈璞挥动着马鞭说道。 薛丁山笑道:“就算不是乔迁之喜,哪次没有吃的像样?我看你是把嘴吃刁了。” 陈璞不以为意,“吃刁了也是正常,有你和孙爷爷两个大厨在,嘴不刁才不正常。” 两人闲聊着抵达襄阳集,开始采购,整个集市的菜肉商户都惊动了,赶车来采购的他们见多了,可是马车这么精美,一看又不是酒楼的,却是少见,关键还是行家,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新鲜,人家看一眼就知道,想浑水摸鱼的都垂头丧气,真有好料的却都兴奋起来,遇到识货的不容易,肯定能卖高价。 陈璞两人很快就采买了一马车的食材,不是他们想快,是那些商户动作太快,他们根本就没动地方,这群人自己抬着东西就来找他们了,只要动动嘴皮子,车就装满,薛丁山负责筛选,陈璞负责给钱。 马车往回赶,在东门的官道上正疾驰着,突然从路边的密林钻出一个小姑娘,一身白裙,踉跄的倒在路上,陈璞大吃一惊,拼尽全力的拉紧缰绳,两匹马被陈璞的巨力拉住,人立而起,马蹄放下时巨力少女的身体仅差一拳左右的距离,再稍微往前半尺,就要酿成惨剧。 陈璞汗都出来了,又是后怕又是生气,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前世那些被碰瓷的那么生气了,真的会弄死人的!他跳下马车来到少女身边,蹲下来扶起她,当陈璞看到少女的眼睛时,一切怒气都散了,少女精致清秀的面容上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可是眼神没有焦距,显然是盲的。 对待残疾人,陈璞还如何发火?只得出声询问:“姑娘,你受伤没有?” 少女摇摇头道:“没有,我跟家人走散了,听到好像有什么猛兽追我,我就拼命跑,刚刚是惊了你们的马吗?” “惊了马不要紧,主要是差点踩到你,你这样太危险了,你家人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陈璞说道。 “我不知道,我们是从永湘路来的,来这里投奔大伯,地址不在我手中。”少女怯怯的说道。 陈璞回头和薛丁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戒备,这事情太蹊跷,理由也太牵强,可这少女明显不会任何武功,如果是有心之人设的局,她可能只是个诱饵。 陈璞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既然有人下饵,那吃掉就是,看看饵后是何人,“那你先随我回府吧,我是朝廷官员,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家人。” “好吧,谢谢这位公子了。”少女答应下来。 陈璞心中苦笑,对方不是傻的吧,派了这么个雏儿来做饵?就不能稍微推脱一下? 马车上是没有地方可坐了,只能让少女坐在御者位置的中间,马车再次启动。 马车走远后,从密林中走出一位老妪,冷笑自语,“就算你看穿是陷阱又如何,只要你带她回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说罢拄着拐杖,缓步往信襄城走去。 陈璞回到家中,众人看他买个菜都能又领回个美丽的大姑娘,都暧昧的冲他笑,这下众女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这样没完没了的,谁能受得了。 陈璞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大家绝大多数都是老江湖,都觉察这其中有问题,但他们都清楚,陈璞是谁?那是玩阴谋诡计的祖宗,他怎么发现不了这么明显的瑕疵,既然发现了还带回来,就是想引蛇出洞嘛,众人也就都没说什么。 虽然没人乱说话,但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的盯着这位盲少女,她不能视物,又没有武功,监视她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晚饭时,少女也上桌吃饭,她长这么大也没有吃过桌上哪怕一样的美味佳肴,今次一吃就是一大桌,无论她如何矜持,众人也看出她吃的十分满意。 比少女还满意的当属吞佛了,这个一出了须弥禅院就不讲戒律的吃罗汉,把他的名头发挥到极致,嘴就没有停过,始终是包的满满的,一边吃还一边对薛丁山和孙流云挑大拇指,实在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他边吃边羡慕起自己的徒儿起来,天天吃这样的美味佳肴,就是不成佛又何妨? 晚饭过后,众人都在收拾碗筷,明显有些吃撑的少女,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霞密布,因为她撑的有些走不动了,感觉自己很丢人。 少女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说道:“陈公子,我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我知道你们都看出我另有目的了,我想把事情跟你说清楚。” 正在收拾的众人闻言,都停下手上的活儿,望向陈璞,他们都没想到少女吃顿饭就自己招了,这美食的力量如此之大? “没问题,”陈璞笑道,“茶娜,你带这位姑娘去我们的小院,我马上就来。”茶娜领着盲女走后,陈璞说道:“茂然,慧莹,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们住在兵营吧,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突发事件发生,只有你们领兵在军营,我才能放心。等大范围的江湖帮会登记上税以后,就可以不用这样了。” 祝青林说道:“这是我们职责所在,理当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有这一餐饭打底,一个月我们都食不知味了,在哪都一样。” “熬过前期,就好办了,谨慎些,有事我会让范爷爷或者王爷爷第一时间通知你们。”陈璞说道。 送走祝青林夫妇,陈璞才回转自己的小院,少女坐在正房堂屋中,安静的等待,茶娜就在她对面坐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陈璞坐定,说道:“说吧,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是哪股势力?” 盲少女说道:“我叫昂菁菁,我等下跟你说怎么回事,你现在马上去取一些女子的下宫血,盛于碗中,然后倒半碗水,速去!这是在救你的命!” 陈璞从她的名字就知道,这盲少女来自苗疆,自己跟苗疆的关系也就是之前用何慧莹种蛊的昂空,至于更早害张家的昂德,陈璞根本没去想,因为那厮的实力实在不值一提。 陈璞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盲少女有种天生的信任,对茶娜说道:“你看看你们几个谁的天葵来了,按她说的做吧。” 茶娜出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端回来一碗红水,陈璞也不避讳,直接接过,问道:“怎么做?” 昂菁菁说道:“看到我左耳上的东西了吗?那是用头发穿起来的蛊虫,你要同时剪断两根头发,让蛊虫落入碗中。” 陈璞来到少女身边,把碗放于那黑白圆片下方,控制中吉签悬停在银色发丝后面,用力一吹,两根头发就同时断掉,黑白圆片掉入碗中,没有任何的异动,一切平静如常,陈璞把碗放于桌上,“现在说吧。” 刚刚陈璞用力的一吹气,半数吹进少女的耳朵,昂菁菁全身一阵的酥麻,她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对这陌生的感觉非常不解,半天才缓过劲儿,“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是诱导你种蛊,对你不利?” “我也不知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可以信任你,那我就信你,我的直觉还没有出过错。”陈璞说道。 “那你就听好吧,这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昂菁菁说道。 故事起于苗疆蛊王的称号,苗疆的所谓蛊王可不是谁都能叫的,蛊王的标志只有一个,掌控一种天级蛊,且不说自身逆天的实力,苗人一生能见过天级蛊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让天级蛊成为本命蛊了。 因此苗疆的蛊王称号,空悬几百年是常有的事。 八十年前,一对十七八岁的夫妻,双双成为蛊王,这是自打苗人会用蛊一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男人叫昂怒,女人叫昂桃香,他们的本命蛊是同一种,太极阴阳蛊。 两人十分恩爱,生下一个女儿叫做昂鸾凤,昂鸾凤继承了父母蛊术天赋,可谓是苗疆蛊道上的天纵奇才,可让昂怒夫妻烦心的是,昂鸾凤对苗人不感兴趣,二十岁了也看不上一个苗人男子,最后甚至偷偷的跑出了苗疆,去中原游历。 昂怒得知以后,亲自出苗疆,将女儿抓了回来,让他更加愤怒的是,女儿怀上了中原人的孩子,昂怒要用蛊术将女儿的孩子打掉,昂鸾凤苦苦哀求母亲昂桃香,总算保住了胎儿。 可是随着昂鸾凤的肚子越来越大,双蛊王的女儿怀了中原人野种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来趋之若鹜的提亲队伍,再也没有了踪影,蛊王的威势虽然不减,可是背后别人的嚼舌根,从未停过。 昂鸾凤知道自己让父母丢尽了脸面,生下女儿没有多久,就选择了自尽,只给孩子留下个名字,昂忆荷。 女儿的自杀让昂桃香和昂怒这对夫妻决裂,昂怒一气之下离开了苗疆不知所踪。 第四七一章 戾气散尽 遭此巨变,昂桃香把一切的爱都转移到外孙女昂忆荷身上,悉心的培养,昂忆荷不负众望,也同样成功的让太极阴阳蛊成为本命蛊,成为新一代蛊王。 昂忆荷很听奶奶的话,找到个情投意合的苗人,成亲。 十五年前生下了女儿,昂菁菁。 却在分娩后的当夜,昂忆荷与丈夫昂潇双双失踪,没有一丝痕迹。 昂桃香从此性情大变,过去那个如菩萨一样的蛊王昂桃香消失了,成为了一个乖戾凶狠的老妪。 陈璞听完故事,马上把桑柔叫进来,苦笑道:“小柔,爷爷不是个简单的人啊,好像许多事情都能牵扯到他。”接着把刚刚昂菁菁的叙述跟她又说了一遍。 桑柔也惊呆了:“这么说昂忆荷就是爷爷的女儿?而这位昂菁菁就是爷爷的外孙女?” 昂菁菁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还能找到自己外祖父的养孙女,激动的道:“你们认识外祖父?他还好吗?” 陈璞柔声道:“你外祖父叫桑河图,已经去世快两年了,若是有机会,我们带你去祭拜他。” 昂菁菁颓然的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陈璞问道:“这么说来,要对付我的就是你的祖奶奶昂桃香,原因是我杀了昂空,昂空又是你什么人?” 昂菁菁说道:“听说祖奶奶过去是个活菩萨一样的人,心肠好的不得了,收养了很多苗疆孤儿,昂空就是这些人生下的孩子,算是祖奶奶的徒孙中蛊术最精的几人之一。他们的本命蛊精血都会在祖奶奶的本命蛊中留下一份,这样他们谁身死,祖奶奶都会知道,并且能找到凶手。” 陈璞此刻脑子飞速运转,浮现在脑海的第一个景象,就是巴彦群山中的那群养蛊人,那个枯树皮老者和那一男一女,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可知道你祖爷爷的样貌?或者你父母的样貌?” 昂菁菁说道,“我不知道,我生下来就是瞎的。” “不,你不是天生瞎的,你的眼睛是后天造成的。”桑柔断言道。 昂菁菁闻言浑身颤抖,激动的道:“不是的!我是天生瞎的!祖奶奶她也是可怜人,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陈璞明白过来,估计就是昂桃香造成的,性格大变的昂桃香不想她家的惨事再重演,把重外孙女的眼睛弄瞎,这样她就不能离开自己寸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这已经到了偏执狂的地步。 “我现在必须找到你祖奶奶,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我非常可能知道你祖爷爷和父母的下落!”陈璞急道。 “什么?你说什么?”昂菁菁霍然起身,奔向陈璞方向,陈璞怕她跌倒,扶住她。 “我知道你祖爷爷和父母的下落!”陈璞重复道。 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昂菁菁有些转不过弯,沉默了半天说道:“走,带我出去,我带你去找祖奶奶!如果真的可以找到祖爷爷和爹娘,祖奶奶或许可以回到曾经的样子!” 陈璞当机立断,决定前去,但他对这成名八十年的蛊王可是戒备的很,把范优良和江河都带上,才敢去,加上茶娜和昂菁菁,一行五人赶往信襄城的一处小客栈。 来到二楼的一间客房,陈璞敲响了房门,听到房间内有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房门慢慢拉开,佝偻着腰身的老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昂菁菁,登时双眼冒火,“你出卖你的祖奶奶?你唯一的亲人?” 没等昂菁菁说说,陈璞接口道:“老人家,不是这样的,是我发现了菁菁姑娘的耳朵上的蛊虫,我联想到许多事情,或许我能找到您那位失踪的丈夫。” 已经准备蛊虫尽出的昂桃香闻言怔住,旋即扔掉拐杖抓住陈璞的胳膊,“你说什么?你知道昂怒的下落?” 陈璞弯腰把昂桃香的拐杖捡起来,“走吧,咱们进去说,我既然敢来见您,就不会信口开河。” 进入屋中,房间很小,连床带椅子,才将将巴巴的让所有人都有坐的地方,陈璞和昂桃香都坐在床边,陈璞说道:“老人家,我跟昂空之间的事情是这样的,他要用我好兄弟的妻子做炉鼎养蛊,我只能出手杀人。我只有一个条件,若我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您看如何?” “可以,如果你说的事情真有价值,我不再找你麻烦。但若诓骗老身,你们今天谁也走不出这间屋子,三个天榜在老身面前,没有用。”昂桃香痛快的说道,还不忘要挟。 陈璞感觉自己大意了,这老太太既然有这样的自信,当不会是胡说,若是她不认账,今天可就万事休矣!可现在已经踏入房中,没了退路,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还算不错的运气吧,没有再绕弯子,把他在巴彦群山的所见所闻,没有任何隐瞒的和盘托出。 听罢陈璞的讲述,昂桃香留下了两行浊泪,这天底下能使用太极阴阳蛊的只有他们夫妻,还他们的外孙女,所以她可以肯定那个枯树皮一样的老者就是自己的丈夫,而那两个中年人就是自己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 “确实是他,那蛇阵是我们一起创出的,没想到他真的做出来了。忆荷跟我的感情极深,这么多年没有音讯,也没有回来找过我,一定被那老家伙种了天傀蛊,在天傀蛊面前,地傀蛊和人傀蛊,连养料都不配做。每一种天级蛊都是天地灵物,天傀蛊可以让被种蛊人无限忠诚于施蛊人,却不影响被施蛊人的实力和智慧,除了杀掉施蛊人,没有办法解除。”昂桃香说道。 陈璞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昂忆荷夫妻,也是他的亲人啊,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昂桃香突然站起身,怨毒的看向陈璞,又恶狠狠的看向昂菁菁,“亲人?亲人会帮着外人算计自己的祖奶奶?” 陈璞知道现在是最紧要的时候,那太极阴阳蛊究竟有多厉害,他根本不知道,桑柔也从未听说过,若是真的打起来,得不偿失。 “够了!”陈璞急中生智,也站起身,先声夺人的爆喝道:“你还要自欺自人多久!是你和昂怒害死你们的亲生女儿!她喜欢上了中原人又怎样?她有了中原人的孩子又如何?她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吗?你们狭隘的思想禁锢了你们自己,也害死了你们的骨肉!你竟然还要迁怒与自己的重孙女,把她的眼睛弄瞎,就为把她拴在自己身边,你何其恶毒,你何其残忍,你枉做人祖!” 此刻,陈璞的手心都是汗,他在赌,他这一通怒骂,如果不能当头棒喝,他们今天就有麻烦了,自己还是太冒失了,竟然落入这样被动的境地。 昂桃香被陈璞反客为主的训斥彻底骂懵,一幕幕往事浮上心头,曾经和昂怒的浓情蜜意,成为双蛊王的无上荣耀,有了女儿的欣喜若狂,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昂怒的脾气越来越坏,自己的威势也越来越足,夫妻关系越来越不好,女儿的出走又被抓回,成了引爆所有事端的导火线。 昂桃香颓然坐下,再没有了乖戾凶狠,佝偻的腰身已经坐不稳,需要斜靠在床头,用以支撑。 良久昂桃香才再次开腔,“你说的对,是我和昂怒一起害死了女儿,当年我们一起遇到太极阴阳蛊,昂怒心志不坚没有能获得太极阴阳蛊的承认,是我独得了所有的蛊虫,我让母蛊成为了我的本命蛊,其他的太极阴阳蛊就听我号令,我强行命令一只成为昂怒的本命蛊,这才有了后面的双蛊王诞生。正因为这样,本来恩爱的我们才渐行渐远,昂怒在外越是被尊敬,在我面前就越压抑,直到鸾凤的事情,彻底让他离我而去。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对忆荷,恐怕和他离开苗疆后的经历有关吧。” 昂桃香满眼的戾气消散了,那个凶戾的老太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一朝被点醒,执念散尽,找回了自我,“菁菁,祖奶奶对不起你,你过来,祖奶奶把盲蛊给你解了。” 昂菁菁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做梦都想祖奶奶重新变回那个苗疆的女菩萨,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伸出双手摸向祖奶奶的方向。 昂桃香拉住昂菁菁的手,伸出苍老的手在昂菁菁的眼睛上一抹,昂菁菁就觉得眼睛一阵清凉,昂桃香冲陈璞说道:“劳烦你取块白纱巾蒙住菁菁的眼睛,不然骤然见光会受伤。” 陈璞看看四周,也只有昂菁菁自己身穿白裙,说了声得罪,用中吉签割断一部分裙摆,帮昂菁菁把眼睛蒙住。 这本来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昂桃香却发现自己的重孙女连耳朵都红透了。 陈璞做完这一切,看向昂桃香,他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消除了戾气和执念。 昂桃香此刻心念通达,百岁的阅历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一眼就看破陈璞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在浑身戾气了。这要谢谢你的当头棒喝,不然我的执念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陈璞陪着笑脸,“那就好,那就好,您是不知道,我后背都湿透了。” “你认识鸾凤的丈夫?” 第四七二章 人老成精 消除执念,心念通达后的昂桃香,好像能洞穿人心。 陈璞说道:“他叫桑河图,是我一位妻子的爷爷,不过不是亲爷爷,他捡到了当时还是婴儿的我那妻子,把她养大成人。” “他还好吗?” “已经去世两年了。” 昂桃香叹了口气,“本该是段好姻缘,却被我们拆散了,我对不起鸾凤啊。我已经对不起女儿,不能再对不起外孙女了,你现在就带我去巴彦群山,我帮你解决这群养蛊人。” 陈璞说道:“您先别急,您听我分析一下,根据当时的情况,我判断昂怒应该和某个势力有牵连,不然他不可能如此准确的判断,并且事先准备好正好四个地傀蛊,去控制那四个天榜高手。有了您的帮忙,虽然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但我还是想最好能把背后之人牵扯出来,这绝对是毫无人性的恶人。”看了看昂桃香,没有什么不悦,继续道:“再有,我现在是朝廷官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不能离开信襄,等我手头事情做完,我亲自陪您去,您看行吗?” 昂桃香突然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茶娜、江河、范优良同时抢到陈璞身前,戒备的看向昂桃香。 站在昂桃香面前的昂菁菁闻言,大惊失色,猛的上前抱住昂桃香,“陈公子!你们快跑!” 陈璞却没有动,哭笑不得的看着那揶揄盯着自己的百岁老人,昂桃香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杀机,反而笑眯眯的看着陈璞,很明显她想看昂菁菁的反应,并且也希望让陈璞看到。 “女生外向啊,我的小菁菁动了情思喽,祖奶奶不动你的小郎君就是,”昂桃香轻轻拍了拍昂菁菁的后背,始终看着陈璞表情的她又道:“我们祖孙没有什么钱,这小客栈住着实在不舒服……” “到我那住,给你们找个小院儿,您想怎么住都成。就算房子不满意,我把房子扒了,给您盖苗疆的高脚竹楼都可以!”陈璞顾不得这年轻时肯定古灵精怪的老太太的揶揄,能把这尊大佛请回去,他算是捡到宝了。 昂桃香把抱着自己的昂菁菁拉到她边上坐下,昂菁菁此刻哪还不明白,她被祖奶奶逗弄了,满脸羞红不敢看任何人,把小脸儿躲在昂桃香身后,昂桃香拍拍她小手,“乖囡,你说说吧,要住高脚楼还是将就住中原房子?祖奶奶亏欠你那么多,以后都听你的。” 从小就对自己凶巴巴的祖奶奶,突然这样和蔼可亲的对自己,昂菁菁还有些不适应,可是却不妨碍她满心的温暖感受,“祖奶奶,为什么您变好了,却更坏了。” 昂桃香呵呵的笑道:“傻囡,还不是为了你,”看向陈璞,“走吧,先凑合住着。” 出门时陈璞和茶娜走在最后,茶娜气不过,在陈璞的腰上掐了一把,瞪了他一眼。 陈璞也是无奈,怎么一下子就情债缠身了,我他妈什么也没做啊! 走在大街上,范优良凑到陈璞跟前,“这位老姐姐一去,我的地位不保啊,好在她不会下象棋。” 昂桃香抄起拐杖给了陈璞后腰一下,“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范优良灿灿的躲到一边,本以为这老太太蛊术高,武功不高应该听不到,可是人家听的清清楚楚,很尴尬。 陈璞来到昂桃香的身边说道:“我的府上有很多老头子,最小的就是这位用刀的江河江爷爷,五十有六。”陈璞指了指江河,又指了指范优良,“这位是他们之中年岁最大的,七十有五。他说的地位啊,一是指岁数,一是指棋力,这棋力嘛,说的是我创出的一种象棋,谁的棋力最高,谁就是大哥。” 昂桃香点点头,“等会儿你教教我,以岁数压人,不算本事。” 范优良这时说道:“老姐姐,这象棋可不简单,要潜心练习才行。” “噢,学学看再说。”昂桃香不置可否。 回到陈府,得知陈璞又带回来一个老前辈,众人都出来见礼,一番寒暄过后,众人散去,陈璞找个空着的雅致小院儿,让昂桃香祖孙住着,然后取来棋盘教昂桃香下象棋。 一个时辰以后,昂桃香说道:“你来帮菁菁把眼罩解开,先让她在房中视物,然后再出去见光。我去跟那几个小辈,杀几盘。”也就只有她能管那些老头子叫小辈。 昂桃香不由分说的拄着拐杖出去,昂菁菁马上就局促不安起来,坐在椅子上,两手攥紧衣角。 陈璞来到她身后,“我现在帮你解开,然后你慢慢的睁眼啊,要是眼睛刺痛你就闭上,不要急。” “嗯,好,”昂菁菁蚊蝇大小的声音说道。 陈璞解开眼罩,昂菁菁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站起身,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看到屋中的陈设,更重要的是,看到了陈璞,她生平第一个看到的男人。 陈璞用手在昂菁菁的眼前晃了晃,认真的问道:“有虚影吗?有重影吗?头晕吗?会不会刺痛?” 昂菁菁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看着陈璞,摇摇头,“很舒服,没有不适,你是不是有很多妻子?”她想起来在陈璞院中制住太极阴阳蛊的时候,听到的众多女子的声音。 陈璞也不隐瞒,“已经成亲的妻子有四位,还有四个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 “我要照顾祖奶奶,我暂时不能住到你的小院去的。”昂菁菁说道。 “啊?”陈璞没反应过味儿。 “我们苗疆女子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我喜欢上你了,我想嫁给你。”昂菁菁鼓起勇气道。 “我们才见面多久一会儿,姑娘不要自误啊,”陈璞说道。 昂菁菁摇摇头,“喜欢一个人不用多久,从你在官道上扶起我,我就喜欢上了你声音。你刚刚帮祖奶奶解开心结,我就喜欢上了你智慧。现在,我喜欢你的样貌。” 陈璞说道:“等你到十七八岁,再说吧。”还是老办法,他也没别的好招可用,若说断然拒绝,他还有些不愿意,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你跟剩下那四位,也是这么说的吗?”昂菁菁眨眨眼,揶揄的道。 “算是吧,我们去看看你祖奶奶战果如何吧?”陈璞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好,”昂菁菁伸出手,“那你能不能扶我一下,我怕外面太亮。”好像昂桃香的心结解开,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也脱胎换骨一般,变了个人。 当陈璞扶着昂菁菁来到众位老头儿的院落,陈璞见到让他啼笑皆非的一幕。 昂桃香拄着拐杖站在凉亭中,凉亭外站着一群老头儿,昂桃香正用拐杖点指他们,“看不起女子?现在如何?服不服气?不服气可以再杀两盘,我可以同时与两人下,敢应战否?” 棋力最深的范优良和澹台十方苦笑连连,澹台十方说道:“老姐姐,我们服了,您以后就是我们的大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着,好吧?” 昂桃香指了指肖循和张守阳,“那两个嘴最臭,棋更臭的,怎么说?是比比武艺,还是比比蛊术,还是再下两盘?” 肖循和张守阳老脸通红,陈璞知道,这两个口没遮拦的老头儿,肯定说了什么话,惹怒了昂桃香,打圆场道:“肖大胡子和张大烟袋,遇到克星了吧?我跟你们说,昂奶奶要是暗中动动手脚,你们现在已经倒地不起了。” “老身虽然用蛊,但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比试,不会暗中下手。”昂桃香说道。 陈璞说道:“这样吧,张爷爷是天下第一木匠,让他给您老人家打个您喜欢的家具物件儿,肖爷爷是水上蛟龙,让他给您打网鱼,尝尝江鲜。” 张守阳和肖循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没问题,昂桃香傲然的点点头,“看在我重孙女婿的面子上,就这样吧。” 这回轮到陈璞尴尬了,自己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几位老头子看向陈璞身后,一身外族衣裙的小姑娘,瞬间明白,暧昧的笑起来,王远山最是高兴,“陈家的香火到这这一辈,注定要兴旺了,老爷知道的话,肯定要高兴的喝上一大坛花雕。” 澹台十方摇摇头,“这桃花缠身,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那傻孙女动作也太慢了。” 昂桃香冲张守阳说道:“老身不要什么家具,等我家菁菁出嫁,全套新家具,就交给你了!” “老姐姐放心,这都是小事儿,到时候准保让你满意。”张守阳呵呵笑道。 昂桃香再看向肖循,“我不爱吃鱼,没你事儿了。” 肖循如蒙大赦,让他个老头子撒网捞鱼,还是挺丢人的。 昂菁菁此时看到祖奶奶对自己使眼色,马上会意,走过来用中原的礼仪对众位老人施个万福,“昂菁菁见过诸位爷爷,爷爷们气色真好,这陈府还真是洞天福地呢。” 这样乖巧的女子,谁人不爱,众位老头子喜笑颜开,纷纷跟昂菁菁打招呼。 陈璞哪能不明白,昂桃香这是在夯实自己重孙女的地位呢,这样一来,昂菁菁可就算在陈府有了位置了,人到百岁,真的是成精了! 第四七三章 启发灵机 人头京观摆放的位置在府衙正门,弄得信襄知府和府衙的皂吏们都不敢从正门走,改由后门进出,陈璞却穿着崭新的官服,大摇大摆的来到府衙大门口站定。 跟着陈璞的除了茶娜外,还有那统领五百殿前军负责维持秩序和震慑宵小的都候陈翔。 本来陈翔坚持要分出一半人守护陈府,被陈璞一口否了,现在的陈府比皇宫大内都安全,有不长眼的去找茬儿,能留个全尸都算他本事。 陈璞吩咐随他一起来的,梁文举精心为他挑选的官吏们把大书案抬到府衙正门外,左右再分列若干小书案,几名书吏负责等下的记录和登记税收,五百殿前军各个精神抖擞腰挂战刀、手持劲弩,分列左右。 这样的阵势拉开,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人上前来。 直到辰时过半,三大圣地的当家人分别带着自家门人由远处走来,今天的江湖三巨头,都可称的上是盛装而来。 凌霄子一身白段子道袍,上面秀有八卦图案,头顶同样讲究的道冠,手持拂尘,真如神仙临凡,连对他不甚喜欢的陈璞,都不得不赞一句,仙风道骨。 靳澹月最是惹眼,本就喜欢穿宫装的她今天一身红底金纹的盛装,眉心还画了一朵红色火焰,陈璞现在最是不待见她,不禁腹诽,整的跟要出嫁似的,什么玩意儿。 吞佛反差最大,真正有道行的高僧都不注重穿着,有一身僧袍蔽体足矣,吞佛也是如此,所以今天一身上乘袈裟在身的吞佛,尤为出彩,他本就英俊,这样一衬托,路上看热闹的少女纷纷眼泛桃花,频抛媚眼。 三巨头来到陈璞的书案前,陈璞站起身,笑脸相迎。 靳澹月估计还没有对昨天的事情释怀,面无表情的说道:“陈大人,我们三圣地特来国安司登记上税,请问陈大人,我们要如何做?” 陈璞心里暗暗的撇嘴,哪有自己称自己为圣地的,他发现一旦讨厌一个人,不管她说什么,都讨厌,哪怕是在帮自己,“左边登记帮派名称、地址、人数、产业,他们很快会算出需要交纳的税额,右边报帮派名称缴税即可。” 陈璞的手上有赤乌卫统计的天下所有帮派的真实人数和产业情况,所以不怕别人作假,一旦发现哪家作假,税额翻倍,这是在发往天下的榜文中说说明的。 三巨头没有多废话,各自找了个书吏登记,算出税额以后就到右边缴税,他们身后的随行门人,都背着金银,有备而来。 缴税完毕的三巨头扬长而去,接下来就好办多了,三大圣地都被朝廷按下的龙虎头,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还装什么大爷,信襄本地的帮派首脑本就在周围观望,立刻纷纷上前要登记上税。 陈璞连午饭都是在酒楼订的,和手下的官吏与殿前军一起吃大锅饭,这些官吏中有一人是陈璞准备重点培养的,也是梁文举极力举荐的,名叫薛让。 薛让出自江湖世家,他却不爱习武,偏偏喜欢舞文弄墨,关键是还颇有才华,第一次科举就高中二甲第三,在国书院混迹了一年,被董明楼看中,推荐到了户部做官,陈璞看到梁文举给自己的名单后,特意找了老师问询,董明楼点出这薛让可堪大任。 薛让是个长相讨喜,总是笑着的年轻人,二十三岁,说话风趣,一路从京城赶来,陈璞没少与他交流,对他非常满意。 陈璞和茶娜两人正一人端着一碗饭,一人坐一半的椅子,桌上一只碗盛放着唯一一道菜,青菜炒肉,这是陈璞规定的,每顿饭一个菜就可以,但是必须有肉。 薛让一边端着饭碗往嘴里扒着饭菜,一边靠过来道:“陈大人,您和夫人没必要亲自坐镇,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可以的。”他并不是谄媚,一路上他已经清楚这位年轻的官场传奇,是个怎样的性格,人家聪明着呢,跟人家耍小聪明,不如直来直去。 陈璞咽下饭菜,“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是要求食不言寝不语的老学究,但你至少他妈的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再说话,你再这样就给我滚远点儿去吃。”陈璞略显粗俗的话引来周围其他官吏和兵丁一阵哄笑,他们都十分喜欢这位年轻的陈大人,对他们从来没有看低过,食宿都跟他们一起,没有搞过特殊化,说话也接地气,从不之乎者也。 薛让嘿嘿一笑,把饭菜咽下,“陈大人,你让我们顿顿这么吃肉,朝廷给的银子很快就会花光的。” “我们带出来的款银要买府衙,又要改造,还要买陈列,这些都刨除早就捉襟见肘了,你们以为你们天天吃肉的钱哪来的?那都是我自己掏腰包的。”陈璞说道。 薛让说道:“国安司不是程安抚使给安排好了吗?” “他是给安排好了,可银子是谁出?走豫南路的账?还是他自己掏腰包?”陈璞问道。 “那自然是走豫南路的账喽。”薛让想都不想就道。 “这不就得了,我们是独立的衙门口,怎么能用豫南路的银钱,这钱是要还的。”陈璞有意无意的在教薛让一些东西,能学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薛让又问道:“就算如此,陈大人你也不用自掏腰包啊,国安司是利国利民的衙门,朝廷理应对我们优待,款银应该充裕才对啊。” 陈璞摇摇头,“现在还远没有到国泰民安、国库充裕的时候,国库年年都没有什么剩余,能自己解决的就别添乱了。” 陈翔这时候在边上说道:“陈大人,其实按正常的伙食就可以,兄弟们都知道陈大人体恤我们,我们也不想陈大人为难。” 陈璞摇摇头,“我要没有那个能力,也就罢了,大家一起吃苦,量你们也没什么话可说。可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就没理由让大家吃糠咽菜,你们要觉得我对你们还算不错,就一个个打起精神,当差的时候机灵点儿,操练的时候刻苦点儿。” 陈璞倒不是在收买人心,这都是他的真实想法,这五千殿前军跟着他出来,在接下来的风云变幻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身死他乡。既然自己不缺钱,就让大家吃好点,等真动起手也有力气,身体素质都是好吃好喝堆起来的,天天青菜豆腐,哪有力气?“ 周围的士兵闻言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这位陈大人年纪轻轻的,开始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轻视,可是经历过承平的那场战役,再没有谁敢小看这位绝世凶神,再加上陈璞平时跟他们说话从来没有架子,两相结合,让陈璞的形象一下就高大起来,人人爱戴。 接下来的半个月,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陈璞亲自坐镇十天以后,就不再亲至,让薛让全权负责,陈翔拱卫左右。 他在陈府中也没有闲着,每天都要审阅赤乌卫和挽月逐日传给他的情报,关于天下各地帮派的情报,小帮派暂时陈璞没有精力去管,他主要看一些叫的上名号的大帮派的动向。 或许是被陈璞在承平的大手笔彻底吓住,又或许是三大圣地的低头,让许多之前叫嚣着要让陈璞好看的帮派都偃旗息鼓,绝大多数都乖乖的动身前来信襄,剩下没有动的也是在进一步观望,真正铁了心要跟国安司作对的,除了当阳派和罗天山城,所剩无几。 陈璞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所以现在陈璞还不能动作,等到六月末,才是他动手的时候。 让陈璞烦心的不是国安司的事情,而是巴彦群山中的那些养蛊人,他离开蜀川时,命令挽月逐日要密切关注巴彦群山的动静,特别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如有有人越过那道关卡往巴彦群山而去,不要打草惊蛇,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才是关键,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陈璞正在书房阅读各路消息,罗笑笑跑进来,“少爷,有个酒楼要出手,我相中了。” “相中了你买就是了,缺钱找念云,”陈璞头也没抬的道。 “银子够的,可是需要从蜀川再运一些过来,要是有比飞鸽传书还快的手段就好了,这一来一回又要好一阵子。”罗笑笑语含幽怨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幽怨传递消息慢,还是幽怨陈璞的爱答不理。 陈璞闻言霍然起身,来到罗笑笑跟前,捧起她的俏脸,在她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你帮了我的大帮忙!等会儿再奖励你!”说罢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罗笑笑还从来没有这样被陈璞对待过,幸福来的太突然,刚才还幽怨,现在却满脸羞红,喜不自胜,眼中春心萌动,快要滴出水来,喃喃道:“这是干嘛啊?要不就对人家不理不睬,要不就这么霸道!”明显高兴的心儿都要飞了。 陈璞急急奔向的是昂桃香的小院儿,罗笑笑的话启发了他,他要去确认自己的猜测。 来到昂桃香的小院,昂桃香正在躺椅上晒太阳,昂菁菁坐在一边逗弄着已经属于她的两只太极阴阳蛊,几天前昂菁菁就在昂桃香的帮助下得到太极阴阳蛊的认可,成为新蛊王。 陈璞没工夫讲什么礼数了,直接问道:“祖奶奶,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蛊术,可以让天各一方的两个人通讯?” 第四七四章 再入蜀川 昂桃香祖孙看陈璞这么焦急的跑来,还以为有人来犯,本来已经站起身的昂桃香闻言又坐回躺椅,“别着急,坐下说。” 昂菁菁乖巧的进入屋中,搬出一把椅子,让陈璞坐下。 昂桃香说道:“你说的蛊术是有的,叫做他心知,需要用到地级蛊他心蛊,这他心蛊虽然是地级蛊,珍贵程度却和天级蛊相当,极为稀有。他心蛊是一种一命两身的蛊虫,有两个身体但是却只有一条命,任何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死。他心知是一种很有趣的蛊术,没有施蛊人也没有被施蛊人,因为同命相连的蛊虫两身体分别进入两人体内,两个人既是施蛊人也是被施蛊人。蛊术施展以后,这两人纵是远隔万水千山,也可以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陈璞说道:“这就对了,那昂怒他们就一定有他心蛊,不然不可能到现在没有任何线索,我连海东青都派了过去,就是防止他们飞鸽传书或者用鹞鹰传信,可仍然没有蛛丝马迹,他们必然是通过这种蛊术通讯的。” 昂桃香认真起来,毕竟牵扯到昂怒和外孙女昂忆荷,“如果他们真的有他心蛊,那你想追查幕后人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陈璞当机立断,“既然如此,再等下去也毫无意义,您再给我三天时间,我稍作安排,我们就出发前往蜀川路。” “好,”昂桃香说道。 从昂桃香的小院出来,陈璞又来到冷翠云的住处,经过陈府所有人不遗余力的撮合,冷翠云总算和韩当有了进展,这会儿两人正在审阅手上的情报,每天海量的情报都要经过两人的筛选以后才会递呈给陈璞看,不然陈璞就是一天什么都不做也看不完那堆积如山的情报。 “冷姨、韩叔,本来我是打算尽快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可现在事情有变,要拖一拖了。”陈璞说道。 冷翠云虽然年过四十,可还是如假包换的姑娘,再加上陈璞从岁数上应算作她的小辈,被陈璞突如其来的话弄的很是不好意思,用整理情报的动作演示羞赧。 韩当脸皮就厚的多了,哈哈的笑道:“不急不急,等兄弟们都回来,再办不迟,现在他们都不在不热闹!” “我是怕夜长梦多啊,万一冷姨哪天烦你烦到极限,怎么办嘛。”陈璞笑道。 韩当嘿嘿一笑,“二十年我都死缠烂打的过来了,大不了再死缠烂打二十年,我只要在你冷姨身边,怎么都行。” 陈璞说道:“那你不想韩家有后了?我跟你说哈,小柔有保胎秘术,冷姨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不妨碍你韩家有后。” 冷翠云和韩当闻言都是眼睛一亮,对视一眼,冷翠云羞怒道:“越说越不像话,少爷来是有要事吧?” 陈璞也不再开玩笑,“三天后我准备启程再去蜀川路,解决那些养蛊人的祸患,你们现在要通知渤浪城我们的人,密切注意渤浪王和他是那个儿子身边人的动向,等到我解决掉那些养蛊人,看看前后变化,或许能明确一些事情。” 现在在明面上可能造反的势力只有杨浚,陈璞别无他法,只能看住这仅有的一人,至于公平教和那神秘组织他就无能为力。 韩当也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有办法解决那些养蛊人了?” “这不是来了个养蛊的神仙嘛,本来半月前就能去的,可前一阵国安司的事情要我坐镇,不能擅自离开,现在国安司已经正常运转,薛让和陈翔负责明面,茂然两口子负责震慑,你们留守在家中的暗中策应,万无一失,我就可以放心走了。”陈璞说道。 这三天中,陈璞把可能出现的状况做了多种预案,让留守的人各司其职,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再临蜀川,只有四人同行,昂桃香祖孙,陈璞和茶娜,不是陈璞不想多带人,是昂桃香不让。 陈璞追问后,才明白,昂桃香有只有两颗弥足珍贵的“不动明王”,这所谓的不动明王就是惊魂草的种子定魂籽,经过一种地级蛊虫守神蛊吞吐三十年,方能得到一枚不动明王,放入口中天级一下的蛊虫近不了身。 昂桃香祖孙都有太极阴阳蛊傍身,所以两枚不动明王就只能再带两人前去,陈璞是一定要去的,剩下的名额自然留给茶娜。 只有他们四人前往蜀川,好处就是家中实力雄厚,陈璞不用担心后院起火。 至于缺点嘛,那就要看这位成名八十年的蛊王老太太到底有多强了,若是足够强大,就不用担心,否则陈璞也不知道如何收场。 还是那辆陪着陈璞走南闯北的大马车,陈璞依旧兼职御者,一老两小三个女子坐在马车内。 一路上昂桃香问东问西,陈璞和茶娜只能认真应答,陈璞明白这老太太是替她孙女问的,因为问题都围绕着陈璞展开,不到十天的路程,除了陈璞是个穿越而来的灵魂这件事没有和盘托出,其他关于陈璞的事情昂桃香祖孙已经烂熟于胸。 之所以不到十天就能抵达蜀川,是因为陈璞直接调配过来一条为善旅行社的大船,把马车直接赶上夹板,逆长江而上,过九峡,直抵蜀川。 马车从船上赶下来,昂桃香打开马车车窗,幽幽的道:“当年鸾凤也是在此下船的吧?然后就遇到了她那意中人桑河图。”说着不禁流下泪来,“若是能重新来过,我一定拦住昂怒,亲自去接他们,给他们举办个隆重的婚礼,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 “祖奶奶,您与苗王谈谈,废除掉苗人不能与外族通婚的族规吧,我们苗疆闭塞太久了,您看看中原百姓的富足,再看看苗人的境况,还有奶奶的遭遇,不能让悲剧再重演了,您说话,苗王一定会听的。”昂菁菁突然说道。 昂桃香抹掉两颊的眼泪,用拐杖敲了敲马车门,冲门外的说道:“臭小子,是你跟交代菁菁的吧?” 昂菁菁闻言俏脸一红,不再吭声,陈璞一边赶马车一边说道:“祖奶奶,本来我是想我来跟您说的,可是菁菁怕您收拾我,就主动请缨要亲自跟您说。” 昂桃香说道:“从来都是女生外向啊,没有例外。” 昂菁菁撒娇道:“祖奶奶,我这可不是外向,我是在为我们苗人未来考虑。” 昂桃香说道:“行啊,等此间事了,我们回一趟苗疆,我去找苗王谈谈,苗族是该走出十万大山了。” 马车没有在天府城停留,直接奔向西康县城,天黑透的时候才抵达。 收拾妥当,吃晚饭的时候,陈璞发现昂菁菁有些不对劲儿,笑容没有了,总是发呆,陈璞问道:“可是在为爹娘担心?” 昂菁菁点点头,“我都不知道爹娘长什么样子,他们估计也认不出我来,祖爷爷为什么要控制他们,我们也想不到原因,我有些担心相遇之后的情况,若是要大打出手,我该怎么办。” “乖囡,有祖奶奶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那老东西如此对待自家骨肉,便是不再顾及夫妻情分了,况且他们丧尽天良的害了不知多少人命,于情于理祖奶奶都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把你爹娘安然无恙的救出来。”昂桃香安慰道。 陈璞这时问道:“您就打算大摇大摆的杀进去?” “不然呢?”老太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陈璞苦笑道:“祖奶奶,咱们多少加点儿技术含量行不行?况且要是这么杀进去,昂怒知道您来了,他若自知不是您的对手,用菁菁的爹娘做要挟,我们岂不是投鼠忌器?天傀蛊可以操控被施蛊人的生死,这是您告诉我的啊。” “那你说要怎么办,我听你的就是,”昂桃香吃了口青菜,说道。 陈璞如此这般的讲了一通,昂桃香频频点头,最后盯着陈璞看了良久,说道:“你这臭小子心眼儿真多,但绝不可以用到菁菁身上,听到没有?菁菁从小被我弄瞎了双眼,一直跟在我身边,压抑着性子,肯定要被你吃的死死的,你可不能欺负她。” 陈璞嘴张的老大,怎么说计划说的好好的,硬生生被这老太太一个急转弯扯到了昂菁菁身上,女人果然是神奇的动物,不分年龄。 “祖奶奶,您总这样,茶娜姐姐该笑我了,”昂菁菁不依的道。 茶娜笑道:“祖奶奶放心,他对外机关算尽,对我们从来都是真心以待。”替丈夫说起好话。 陈璞无奈,“你倒是大方,这么就把我卖了?” 茶娜说道:“不然呢?你舍得放走菁菁这样的美人儿?” 陈璞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吃完饭,我和茶娜去找县令郝冷川问问情况,你们祖孙想出去逛逛就出去,不想逛就在客栈休息。” “我不想逛,我和祖奶奶在客栈等你,但你要给我买只簪子回来,我们家穷,我连个簪子都没有。”昂菁菁可怜兮兮的道。 第四七五章 以防万一 再次走在西康县城的大街上,茶娜说道:“九个了。” 陈璞苦笑:“小蝶、孔雀、菁菁,我都会给他们时间,等她们十七八岁,见过世面,或许就会遇到更喜欢的人了。” “口不对心!” “我也觉得我变了,变得把三妻四妾看成理所当然了,前世不是这样的。”陈璞颓然的道。 “我们都相信这是命中注定了,我们四个是,小蝶他们也是;你拒绝小蝶,恐怕她会死的;孔雀笃信他们星陨族的观星术,不会动摇;罗笑笑是我们中岁数最大的,这些年为了家族经营酒楼,阅历比我们丰富的多,她认准了你,八成也不会变;杨青鸾更是如此,连皇上都托孤于你,你又是她的大英雄,这份姻缘算是定了;菁菁是最突然的,可人家第一个看到的男人是你,也难。”茶娜难得的话多。 陈璞苦笑,“这不是你想出来的吧,多半是念云分析的。” 茶娜笑道:“就你聪明!我就不能灵机一动?” “你到是想动,可动了也是无用功啊,这都取决于你们成长的环境,念云在巨贾之家,很早就得到锻炼,你其实算半个出家人,简单些,没有什么不好。”陈璞说道。 茶娜狡黠的看了一眼陈璞,“又让你成功转移了话题。” 陈璞错愕,“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怎么这么聪明了?” “我本来就聪明,只是懒得想罢了。”茶娜娇憨的道。 两人来到县衙,差役都认识这位钦差大人,没人阻拦,径直往后院,郝冷川正跟妻子和小舅子一起吃饭,在大肆的吹嘘自己的运气,遇到钦差大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云云。 一转头看到陈璞两人正揶揄的看着他们,郝冷川惊喜的扔下碗筷就跑出房间,“钦差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璞笑道:“我不能来?” “下官的意思是,您好歹告诉我一声,我去接您啊,摆桌酒席也是好的嘛。”郝冷川陪着笑脸,“娘子,小远,快出来见过钦差陈大人。” 郝冷川的妻子和小舅子这段时间被这位陈大人名字把耳朵都要磨出老茧了,自然知道他的分量,赶忙出来见礼,陈璞摆摆手,“算啦,我已经不是钦差了,今次来算是以故人的身份看看郝大人,再看看纽扣厂的情况。还有件大事,要跟郝大人打个招呼,” 好冷川把陈璞两人让进屋中,感慨良多,“纽扣厂虽然还没有开张,但张家第一批订货的钱款已经到了,这样大手笔,我还真是开了眼了,我代西康县的百姓谢谢陈大人了。” “我看你把小舅子请来了,就知道进展还不错,多久能运作起来?”陈璞问道。 “最迟十天后,就可以开始做纽扣了,张家来的师傅们已经教会了愿意做工的百姓,现在天天都在伐木,准备材料,只等厂房建造完毕,就开始。”郝冷川说道。 “这样最好不过了,”陈璞说道:“巴彦群山那关卡,可有什么动静?” 郝冷川摇摇头,“一直平安无事,王白石王将军升做守备以后,经常去那关卡,确保万无一失。” “苍龙村呢?” “工匠和村民一起动手,房子建的很快,苍龙村已经人人有新房住了,村民都很满意,连瞿里正一家的房子也都弄好了,就等他们回来呢。” “快了,前两天黄家已经公开审判完毕,该处决的和发配的也都已经行刑,瞿里正一家也快回来了。” 郝冷川感慨道:“一切尘埃落定,巴蜀的天算是彻底晴了,这都是拜陈大人所赐啊,我这西康县也有了着落,下官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换做别的大人,我早就连环马屁开始拍了。” 陈璞笑道:“不得不说郝大人察言观色有一套,我觉得做个县令屈才了。” 郝冷川闻言喜上眉梢,“陈大人,我可当真了。” “我喜欢能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儿,在能为百姓做事的前提下,适当的谋点儿私利,我觉得没大毛病,郝大人慢慢领悟,我会注意你的。”陈璞看了一眼郝冷川的妇人和小舅子。 郝冷川马上会意,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跟陈大人要说些政事,”两人离开后,郝冷川问道:“陈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今次来主要目的是去消灭巴彦群山的养蛊人,但我也不敢保证就能成功,若是成功当然最好,但若是失败,西康县的百姓恐怕就要撤离此地,不过郝大人放心,你的前程一定比现在更好。”陈璞在离开信襄前已经向各方送了信,其中一份就是给梁文举的,保举了这位郝大人。 郝冷川惊道:“陈大人怎可以身犯险,这万万不可啊。”他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不带功利,陈璞这样一心为民的人,他还是由衷佩服的。 “这事情已经定了,不用多说,等下你就派人去通知王白石和周凌,让王白石明早把天府城的所有厢军都带来。而你,明天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尽快把西康县的百姓往天府城转移。”陈璞严肃的道。 郝冷川只得答应道:“是,下官遵命。” 陈璞和茶娜出了县衙,在首饰铺子买了一盒上好的白玉坯子,回到客栈,敲开昂桃香祖孙的房门,把装白玉坯子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你自己挑一个,我给你现场雕刻一支玉簪,比买的强百倍。”生怕茶娜不高兴,转头道:“你也挑一个。” 昂菁菁没想到陈璞这么用心,仔细的挑了一根没有瑕疵的白玉坯子,“就这根,你要给我雕什么图案?” 陈璞从昂菁菁手上接过坯子,中吉签已经在他手中,“你看着就是。”说罢就飞速的雕刻起来,以他现在对肌肉力量的控制力,在白玉上雕花,小菜一碟。 一炷香的时间就雕刻好,递给昂菁菁,昂菁菁借着油灯仔细端详,白玉簪子一头尖尖一头扁平,扁平的尾端有拇指宽,上面的图案是那日陈璞帮昂菁菁解开眼罩的瞬间,两人一前一后,栩栩如生。 昂菁菁喜欢的不得了,把簪子递给陈璞,“你给我戴上。”陈璞依言帮她把簪子插在头上,本就嫩白的昂菁菁和白玉簪子互相衬托,纯洁而娇俏。 “祖奶奶,你看,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家菁菁,最好看。” 陈璞继续给茶娜雕簪子,这回更快,不到一炷香就完工。 茶娜接过簪子,仔细端详,很快眼眶发红,上面的图案是那次陈璞独自出门被洛水帮的晁峰袭击,事后茶娜又担心又幽怨的泪容,茶娜瞬间就记起当时的情景,正是从那时起她才发誓不离陈璞左右的。 陈璞不敢厚此薄彼,帮茶娜也插好簪子,茶娜幽幽的道:“其实,现在你都不需要我保护了,是我死皮赖脸的要跟着你,若是江河爷爷来,比我更有用。” 陈璞柔声道:“你跟在身边,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要什么,我一个动作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这份真情,江爷爷可给不了。” 茶娜眼中已经没有别人,“我们回房吧。” 陈璞两人离开后,昂桃香笑着看向重孙女,“眼热不?” 昂菁菁点点头,“有点儿。” “那是人家夫妻日积月累培养出来的感情,你现在可比不了,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时常的出现在他眼前,该属于你的,都会有的。”昂桃香说道,“这臭小子虽然很好,可毕竟桃花债太多,你若选了别人,祖奶奶也是支持你的。” 昂菁菁把白玉簪子从头上拔下来,贴在脸上摩挲,“我就要他,上苍让他成为我第一个见到的男人,我们这份缘是注定的,必然会被上苍祝福。” “傻囡,上苍祝福,哪有祖奶奶的祝福实在。” 动情的茶娜,自然不会放过陈璞,两人回到房中,天雷勾动地火,自不必多言。 第二日,四人吃过早饭就前往那道新建的关隘。 王白石率领一万厢军已经恭候多时了,看到陈璞驾车而来,策马迎上,“陈大人,您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总得给我个机会请您喝杯酒啊,我这守备的职位,若不是您,我这辈子也坐不上。” 陈璞笑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王将军熟读兵书战策,为人刚正,是我武阳难得将领。” 王白石下了马,来到陈璞身边,小声道:“郝县令说的都是真的?陈大人你要以身犯险,亲自进入巴彦群山消灭那些恶人?”王白石说着眼睛瞄了一眼马车,他认为马车上一定有许多绝世高人,不然陈璞不会这么冒险。若是他知道其中就是一老两少三名女子,估计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陈璞点点头,“是真的,我已经有了消灭他们的办法。周凌那里我也打过招呼,出兵的公文很快就会到。” 王白石不再废话,“需要末将怎么做,陈大人请示下。” 第四七六章 逐个击破 陈璞说道:“你只需要守住这里,若是我们安然回返,万事大吉。若三五天还没动静,就证明我们都死了,那时你们就是死也要守住这里,并且迅速的禀报朝廷,还要疏散百姓,那群人每一个都该杀,不要留情。” 王白石坚定的道:“陈大人放心,若是真到了那样境地,我王白石与这道关隘共存亡,任何人要伤我武阳百姓,都要踏过我的尸体!” “有你王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把门打开吧。”陈璞说道。 关隘的大门缓缓打开,马车启动,驰向山坳。 王白石站在关隘之上,远眺远去的马车,自语道:“若是朝廷都是陈大人这样的官,武阳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陈璞把马车停在树林进山入口的前,把马儿解开,让他们自由吃草,这些马儿都跟了陈璞大半年,在赤骥的淫威之下,极为忠诚,不会跑远。 陈璞蹲下来,说道:“祖奶奶,上来,我背你走。” 昂桃香也不矫情,伏在陈璞的背上,陈璞背起就走,“出发。” 这条路陈璞和茶娜已经走过一个来回,所以走的极快,过了阴魂涧,再过冥血河,最后到达那蛇阵之前,昂菁菁说道:“祖奶奶,现在就要破阵吗?” 昂桃香伏在陈璞背上说道:“不可以,这蛇阵的阵眼是蛇神蛊,破阵就要杀死蛇神蛊,那样的话布阵之人就会察觉,藏锋的计策就没有意义了,等我们解决了那些人,回来的时候再顺手破阵就是。” 有两位蛊王在,那些蛇根本不敢靠近,四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等到达当初瘴气出现的地段,已经是下午,陈璞找了一块大石头,把昂桃香放下,说道:“我和茶娜出去,你们就在这等着就好,有了不动明王,我俩就没什么怕的了,先减除羽翼再最后对决。” 昂桃香祖孙藏身的地方,距离养蛊人的那个山体巢穴不远,陈璞放开意识就把周围的动向尽收眼底,巢穴的大厅内,依旧灯火通明,两侧的房间也都有人在或是修炼,或者静坐。 最下面一层已经装满了人,无论是死尸还是活人,身上都满是各种蛊虫,意志坚定的在不停的咒骂,意志不坚的在不住的哀嚎,而更多的人已经选择自尽,这满是蛊虫和尸体的空间,和地狱无异。 更可悲的是,守护在这地狱门口的正是圆月派的那四名天榜高手。 昂怒此时如上次一样,让一对太极阴阳蛊在他面前悬停,然后让它们不停的靠近,贴合在一起,卷曲身体,收起翅膀,可当翅膀收起后,卷曲在一起的太极阴阳蛊就跌落在地。 昂怒叹了口气,让两只蛊虫重新飞起来。 昂桃香跟陈璞讲解过这太极阴阳蛊的厉害之处,太极阴阳蛊分母蛊和子蛊,存世的母蛊只会有一对,被昂桃香收服,作为了她的本命蛊。 一对母蛊身边会有一百零八对子蛊,这个数量是不变的,当初昂桃香收服母蛊以后,强行分出一对给了昂怒,七七四十九天后,母蛊就会再生出一对子蛊,补齐一百零八的数量。 之后,又给了昂忆荷一对,前一阵又给了昂菁菁一对,可以说只要昂桃香在,就可以批量的制造蛊王,这份能力就可称的上逆天了。 太极阴阳蛊之所以有太极阴阳之名,是因为它们恐怖的能力,阴蛊作用身体,阳蛊作用大脑。阴蛊进入人体中后,可以使身体迅速的老化,眨眼间就成一具干尸,一碰就碎;阳蛊更加阴毒,进入身体后会直上大脑,把人变成一两岁孩子的智力,和白痴无异。 更奇妙的是,若是两只结合,成为太极图案薄片,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这份能力只有掌握了母蛊,才可以使用。 造物的神奇在这太极阴阳蛊身上表露的淋漓尽致,单个出现的时候,就是绝世凶蛊,可当两只结合就可以成为灵丹妙药。 陈璞猜测昂怒一直在不停尝试的就是让两只蛊虫结合成为那太极薄片,但他收服的仅仅是子蛊,并没有这个能力,这么多年估计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想尽所有办法,也没有达成。 再把意识投向昂忆荷的房间,因为有了昂桃香的讲述,陈璞对昂忆荷有了一定的印象,昂忆荷在失踪之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绣花,绣各种各样的图案,上一次见到昂忆荷她就在绣花,此时也是如此,边绣,还边开心的笑,这笑容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已婚女子,而更像十八九的少女。 种种迹象都和昂桃香所说的中了天傀蛊后的情况相同,天傀蛊可以让被种蛊人忘却前尘往事,只留下本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变化,不会忘记武功,自然也就不会忘记蛊术,与正常人无异,对被施蛊人无限忠诚。 探明情况,陈璞从茶娜的后背解下包裹,包裹不轻,里面是四个黑漆漆的东西,手掌大小,很压手。 “肖叔这半年就鼓捣出这四个东西,都被我拿来了,直接实战试试效果吧。”陈璞自语道。 这东西就是肖战的成果,命名为撼天雷,据说威力很强大,只是还没有实战过。 “你在这等我,我去丢个雷,就回来。”陈璞说罢跑入那障眼阵法之中。 沿着盘山台阶往山上跑去,待距离入口处还有十丈左右高度的时候,陈璞从腰上的布囊中掏出火折子,吹亮了以后,点燃手上撼天雷的引线,然后迅速往上抛去,之后就撒丫子往回跑。 刚跑出去十几步,就听到头顶上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有碎石从山体滚落。 陈璞喃喃自语,“这威力可以啊,跟前世的手雷也不遑多让了。” 这声巨响惊动了巢穴内的所有人,昂怒走出房间,吩咐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很快就有人回报,洞口发生了爆炸,守门的两人被炸的血肉模糊,已经死了。 昂怒枯树皮一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浑浊的双眼微微一凝,“可能是中原官兵打来了,先放瘴气再看情况而动。”声音苍老的好像两块朽木在摩擦。 陈璞虽然听不到昂怒说什么,但也猜个八九不离十,要么是派人出来查看,要么就是要放瘴气了,瘴气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放出来的,虽然昂桃香有对付瘴气的方法,可是不到万不得已陈璞不想让茶娜用。 那方法是用一种蛊虫的粪便泡的水,再去浸泡棉布,泡一天以后把棉布晾干,用这块棉布掩住口鼻,就不怕瘴气了。 不到万不得已,陈璞是不想自己的娘子用么恶心的东西掩住口鼻。 很快,有四个瞎子冲出障眼阵法,一同沿着山体往南面奔去。 躲在暗处的陈璞看着四人都往一个方向跑,猜到应该是去放瘴气了,跟了上去,一直跑到山体巢穴的的后侧,那里在坚硬如铁的黑色山壁上竟然有一个木门,四个瞎子轻车熟路的过去,打开木门。 陈璞的意识先一步的进入其中,那木门里是个漆黑的通道,尽头是面石壁,石壁上有一个生铁铸成,脸盆大小的塞子模样的东西,铁塞子后面是个水井似的空间,直上直下,四周的墙壁挂满暗绿油亮的液体,缓慢流淌,陈璞的意识再沿着墙壁往上,有一个大水池一样的地方,里面都是腐烂的尸体,尸体上只有一种黑色的虫子在爬动,那油亮的液体就是从这里产生再流下去的。 陈璞想起昂桃香说的话,“可以被人控制释放的瘴气,一定不是天然的,肯定是用尸体造出来的。”这就应该是制造瘴气的场所了,丧尽天良已经不能形容昂怒的罪行了。 陈璞不再迟疑,待那四人进入通道以后,直接丢了一枚撼天雷进去,一声巨响过后,陈璞的意识“看”到那四个瞎子已经被炸死,通道也被炸烂的碎石死死的堵住。 “现代武器真的是比冷兵器好用太多了。”陈璞自语道。 昂怒再次听到轰天巨响后,说道:“所有人级蛊士一起出去,遇到任何人格杀勿论。”人对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恐惧的,他从未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对这突如其来的两次爆炸弄的心神不宁。 陈璞和茶娜躲在暗处,见到一下出来三十个瞎子,知道是最低级的养蛊人。 当那三十个人级蛊瞎子有一半走出障眼阵法,另一半还在后面的时候,他们的头顶突然出现两个平铺的铸铁大门,如山岳压顶,骤然而下,人级蛊的养蛊人几乎都没有武功,即使听到声音也没有时间去反应,全部被两扇巨型铸铁大门拍在其下。 这两个铸铁大门和在子午金牛道时抵挡石球的那两扇一样,都是陈璞用化物签幻化出来的,原型是靖安的北城门,大门把这些人拍了下去还不算完,在意识所及的六百步的高空,陈璞又幻化出两个霜雪坪上掉落的大石球,六百步的高度,足以让两个大石球携万钧之力而下,咣咣两声巨响,比刚才撼天雷爆炸还要震耳欲聋声响过后,两扇大铁门下的三十个人级养蛊人,全部被砸成肉泥。 第四七七章 母蛊现身 陈璞其实也不想这么麻烦,可化物签只能幻化出他见过的东西,而他见过的东西中,目前面积最大的就是那铸铁大门,而最重的就是那大石球。 陈璞不是没有试过幻化出城墙、山峰、湖泊这样的庞然大物,可都以失败告终。 一直跟在陈璞身边警惕四周的茶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听到了四声巨响,然后陈璞就说干掉了三十个人,好像做梦一样,这么轻松? 陈璞的战术已经非常明显,就是引蛇出洞以后逐个击破,不让一个活人回去报信,巢穴内的养蛊人就变成了瞎子和聋子,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一切都只能凭猜测。 这样的战术也只有陈璞能用,因为普天之下没有谁能有他这样的能力,不但可以事无巨细的掌握敌人的动向,还具备全歼出现在外敌人的实力,他无疑成为这个时空中的作弊者。 “升级了,你有空进来看看。”如意的声音在陈璞的脑中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璞听出了一丝愤怒和迷茫。 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跟如意沟通,因为昂怒觉得不稳妥,又把所有的地级养蛊人派了出来。 地级养蛊人有十五名,每人都控制着一个武林高手傀儡,最厉害的就是上次给圆月派刁灵四人种蛊的四人。所以,虽然派出来的是十五人,实际上却出来三十人。 地级养蛊人本就有不俗的武功,况且他们控制的傀儡最少也是地级实力,再用之前的战术就没有作用了,陈璞和茶娜迅速撤回昂桃香身边。 陈璞说道:“祖奶奶,地级养蛊人都出来了,都控制着傀儡,我等下先偷袭一部分,等他们警觉以后,就只能正面攻击了,我和茶娜冲上去,你们在外围见机行事吧。” “你们尽管上,我包保没人可以近了你们的身。”昂桃香说道。 他们交谈的工夫,地级养蛊人已经冲了出来,领头的是个面容奇丑的女人,五官扭曲变形,天生畸形,她看到地上的两个黑色的铸铁大门,大门之下鲜血横流,还有被巨大的压力挤压迸飞出去的血肉残肢,一片狼藉,惨不忍睹,远处还散落两个大石球。 她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脚步,试图把眼前的一切做一个合理的梳理,可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么沉重的两个大铁门,和那两个大石球是怎么从天而降的,这里的上空并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距离山体也有一定的距离,这些沉重的东西是怎么从高空落下的?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陈璞控制中吉签飞出,直刺向他们队伍最后面一个养蛊人的太阳穴,那名养蛊人没有任何防备的中了招,倒地死去,地傀蛊的施蛊者死去,被施蛊者也会彻底死亡,所以那名被他控制的傀儡,也站在原地不动,没有了生机。 陈璞再次如法炮制杀掉一人,那领头的丑女才发现,马上下令控制傀儡把他们自己围在中间,警惕的看向四周。 陈璞和茶娜一人口含一颗不动明王冲了出来,陈璞叮嘱道:“不要管那些傀儡,就杀那些养蛊人。” 那丑女见到陈璞两人冲出,心中安定了不少,看不见的敌人最可怕,既然出现,就不可怕了,“全力击杀!” 她控制的傀儡正是刁灵,刁灵抽出弯刀,奔陈璞而去,凌厉的一刀斩落。 就在陈璞想要使用闪避过刁灵杀入敌阵的时候,十几丈外刁灵的身体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先是皮肤由正常的颜色变的枯黄,然后迅速的产生皱纹,皱纹急速的加深,整个人开始全方位的缩小,最后缩成一具干枯发黑的干尸,摔倒在地,瞬间变得粉碎。 陈璞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太极阴阳蛊的威力?最多三个呼吸的时间,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变成了一地的黑色碎末,对方虽然是个傀儡,可人家那一身天榜修为可是实打实的,就这么死了? 虽然惊骇,可知道是昂桃香所为,陈璞就不再多想,时机也不允许他多想,继续奔向那些养蛊人。 那领头的丑女怒目圆睁,眼前的一幕她太熟悉了,那是蛊王他老人家才拥有的太极阴阳蛊的杀招,敌人也有掌握太极阴阳蛊的人?就在她被震惊的时候,又有三个接近陈璞两人的傀儡变成一地黑色碎末,陈璞和茶娜已经奔至眼前,她想都没想,转身就跑,太极阴阳蛊哪里是他能抵挡的! 可她在队伍的最前面,转身跑就变成了队伍最后面,虽然身边的人也有样学样的转身准备逃,可速度并不能马上提起来。 陈璞和茶娜也不可能让他们跑的掉,陈璞一个闪用出,堵住了对方的去路,一手抬起,飞匕五连,这是在飞匕增强后第一次使用,还不知道威力。 五枚如意签连珠而出,异象显现,五枚如意签使空气都扭曲起来,形成一个锥形的气场,第一把如意签是尖端,越往后扭曲的气场越粗,直到第五把,已经有一个成人展开双臂的宽度。 这样一个圆锥杀器以极快的速度飙出,所过之处化作虚无,被这东西临身,无论是傀儡还是养蛊人,身体都被湮灭,没有被触碰到的身体却毫发无损,有的被正面打中就剩个小腿,有的半个身子被打中就剩一半的身体,有的仅仅是被蹭到肩膀,整个肩膀加手臂都消失不见。 这一招飞匕五连过后,簇拥在一起的那些养蛊人和他们的傀儡,完整无损的,只剩下三五个,被随后赶上的茶娜一一拍在脑袋上,见了阎王。 陈璞也没想到这五连的威力有这么恐怖,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一幕,威力确实很大,但速度远比不上单个飞匕,近距离用出可以击杀任何人,可若距离太远,地榜实力都可以躲开,刚刚那群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任何防范,又因为簇拥在一起才有了这样的战果。 茶娜瞠目结舌的来到陈璞身边,“刚刚那招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什么连珠飞匕?” “嗯,我也没想到,这么强横。”陈璞说道。 茶娜呆呆的道:“我现在有点害怕,你或许真的要成为神仙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陈璞捏了捏茶娜的脸蛋儿,“就算变成神仙,我也要带这你们一起去仙界,如果不能我宁可不去。” 这时昂菁菁扶着昂桃香也走了过来,刚刚那诡异的攻击,她们也看在眼中,现在看陈璞的眼神也十分的震惊,昂桃香道:“你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这到底是什么功法?我也见过一些天榜巅峰的高手,没有人能打出你刚刚那一击的威力。” 陈璞说道:“等回去,我慢慢跟你们说吧,现在不是时候,昂怒已经派伯父伯母赶来了。” 昂菁菁患得患失的道:“祖奶奶,我该怎么办?爹爹和娘亲,是不是根本不认识我?” 昂桃香道:“别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你长大的样子,就是见过,他们也不会记得,必须要解了天傀蛊才可以。” 不得不说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大阵仗的组织,就是实力再强也没有战斗力可言,昂怒他们躲在这深山之中,以引诱的方式抓人养蛊,漫长的年月中从来没有经历过像样的抵抗和战斗,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昂怒就好像个傻子一样,把人都派出去,在他看来,两个身怀太极阴阳蛊的养蛊人,谁人能敌,只要瘴气蔓延,就算有军队前来,普通士兵根本不用动手就全会晕死过去,有高手也撑不住多久,可谓万无一失。 可他就从没想过,瘴气万一没有被放出怎么办?对方掌握了抵挡瘴气的能力怎么办?对方有比他更厉害的蛊术高手,又怎么办? 陈璞看昂菁菁有些难过,说道:“错不在你,不必难过,今天就是你们一家人相聚的时刻。” 几人重新躲在大石后面,陈璞继续道:“祖奶奶,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昂桃香摇摇头,“不用配合,我自有办法。” 昂忆荷跟昂潇走下登山台阶,眼前全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他们看到大铸铁大门和大石球也和那丑女一样的费解,这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走过这修罗场继续前行,同时放出太极阴阳蛊,用以扩大搜寻范围。 当两人接近陈璞他们藏身大石的时候,昂桃香张开嘴巴,从她的口中飞出两只太极阴阳蛊,这两只明显跟昂忆荷两人放出来的不一样,虽然仍是一黑一白,但个头却大了一圈,周身上下有玄奥的花纹,陈璞猜测这两只就应该是太极阴阳蛊的母蛊了。 两只母蛊刚一出现,昂忆荷夫妻放出的两对太极阴阳蛊就定在空中不动,昂桃香闭起眼睛,两只母蛊飞了出去,那悬停在空中的两对子蛊收起翅膀掉落在地上,两两抱团,静止不动。 第四七八章 曲折因由 随着两对太极阴阳蛊被制服,昂潇和昂忆荷只觉得头痛欲裂,捂着脑袋满地打滚。 昂桃香从大石后面走出,两只母蛊始终跟随,来到昂忆荷两人跟前,两只母蛊一同飞向昂忆荷头顶,缓缓的接近抱团在一起,但翅膀都没有收回,依然煽动,保持悬停。 昂忆荷不再疼痛挣扎,平躺在地上,眼睛没有神采的看向面前的一对母蛊,一盏茶的时间后,缓缓的闭上双眼,同时她的左耳有鲜血涌出,随着鲜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金色的蛊虫。 当金色的蛊虫全部从昂忆荷的左耳中爬出后,两只母蛊瞬间分开,冲向那只蛊虫,同时探出口器,扎进蛊虫的身体,仅仅一个呼吸,蛊虫就干瘪下去,没有了生机。 与此同时在巢穴内的昂怒感觉心口一疼,浑浊的双眼闪现精光,“世间竟然有如此的蛊术高手,可以破掉天傀蛊而不伤人命?”自语罢,昂怒离开房间,往外走去。 仍在疼痛翻滚的昂潇,也被如法炮制一番以后,昂桃香说道:“都过来吧。” 昂菁菁奔至父母身前,百感交集,她第一次见到了父母亲,此刻他们安详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一样。走上前蹲下,昂菁菁轻轻抚过母亲的面庞,拉住父母亲的手,眼泪流下。 “祖奶奶,阿爹和阿娘怎么了?为什么不醒来?”昂菁菁问道。 昂桃香说道:“拔除天傀蛊非常伤元气,他们要昏睡一天一夜,还要将养一个月才能恢复。”看着眼前已经人到中年的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昂桃香也难免情绪激动,离开了她十五年的骨肉晚辈,怎能不心疼。 “茶娜你背伯母,我背伯父,这里交给祖奶奶吧,昂怒已经出洞了。”陈璞说道。 茶娜背起昂忆荷,陈璞背起昂潇,和昂菁菁一起重新躲回大石后面。 昂怒走下登山阶梯,对眼前的血肉修罗场根本没有在意,踏着鲜血继续前行,走出障眼阵法。 昂怒远远的看到拄拐杖而立的昂桃香,边走边道:“我从洞中出来,就感受到了母蛊,没想到会是你亲至。” 昂桃香眼神复杂,眼前的这个枯树皮一样的老头儿曾经是自己最爱的人,他们一起双双成为蛊王受到族人的崇拜,也曾一起养育女儿,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昂桃香难以自抑,还是流下了眼泪。 “我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变成这幅鬼样子?”昂桃香顿了顿,声音提高不少,“虎毒不食子!你连自己的亲外孙女也要害?这都是为什么?” “因为,我……”昂怒一直没有停止接近昂桃香,此时距离昂桃香仅有十步距离,“不是昂怒!” 昂怒的周身瞬间出现无数的蛊虫,有在地上爬的,有在天上飞的,有从他口中飙射而出的,统统涌向昂桃香。 两只太极阴阳蛊母蛊一直在昂桃香的头顶盘旋,面对涌来的蛊虫,两只母蛊好像两个雍容的帝王,睥睨天下,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那些接近昂桃香的蛊虫,空中的都纷纷坠地,地面的都匍匐不动。 两只母蛊紧接着浑身嗡动,昂桃香面前的所有蛊虫统统爆裂,各色的液体迸裂,所有的蛊虫无一幸免。 昂怒再次张嘴,两只太极阴阳蛊飞出,刚一出来就跌落在地,不敢动分毫。 昂桃香痛心的道:“你这么毅然决然的向我出手,我们夫妻间的情分,一点不顾及,你何以如此心狠?” 昂怒似乎被昂桃香的话刺激到了,双手捂住头,嘶吼道:“滚出去!滚出我的脑袋!滚!”嘶吼过后,又换成疑惑惊慌的口吻,“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的灵魂都让我融合了,你怎么还在?你要干什么?这样你也要死!” “老子让你滚!杂碎!”昂怒又是一声怒吼。 昂桃香不明所以,疑惑的道:“你还想演戏?” 昂怒安静下来,双手离开脑袋,昂桃香发现他的眼睛变了,不再浑浊不堪,恢复了清澈,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那样的熟悉。 昂怒轻声道:“香香,是我。” 昂桃香浑身一震,拐杖都没有拿住,“香香”是他们夫妻间的蜜语,只有他们夫妻才知道的蜜语。 “香香,鸾凤去世了以后,我自责不已,离开了苗疆,被邪祟附体,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鸾凤,对不起忆荷。”随着昂怒的说话,他的七窍开始流出鲜血。 昂桃香确定了这才是他的丈夫,抢到他身前,“怒哥,我能救你!你等着!”说着就要召唤子蛊形成灵药。 昂怒抓住昂桃香手,“没用了,我不是身体受伤,我是灵魂破损,蛰伏了几十年我就为了这一击,现在我的灵魂已经不完整,马上要消散了。” 昂桃香泪眼婆娑,不知道该说什么。 “香香,我知道你早晚会来,只有你才可以消灭这些养蛊人,我一直在等你。”昂怒已经满面鲜血。 昂桃香冲身后说道:“菁菁!来见见你祖爷爷!”昂菁菁跑过来,跪在昂怒身边,昂桃香介绍道:“怒哥,这是我们的重外孙女,菁菁。” 昂怒高兴的道:“已经这么大了,祖爷爷对不起你,让你从小没有了爹娘,祖爷爷下辈子还你。” 昂菁菁刚刚在一旁已经听到了昂怒的话,所以对这位比她的遭遇更凄惨的祖爷爷,已经没有了什么怨念,哭着道:“祖爷爷,错不在你。” 昂怒说道:“香香,带忆荷和菁菁他们回苗疆去,中原要大乱了。附身与我的邪祟之上还有人,他们通过他心知联络,刚刚我吞噬了他,他心知被破了,但我没有办法在读他的记忆,他上面的人一定察觉了,我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们的目的一定颠覆这天下,回苗疆去,保护族人。” 陈璞这会儿也顾不得避嫌,走过来,问道:“老人家,对方可是在极远的东北方?” 昂怒看向陈璞,点点头,“没错。”说罢昂怒突然坐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昂怒伸手抚上昂桃香的脸,“香香,我这辈子最荣耀的事情就是娶到了你,谢谢你。”手颓然滑落,闭上了双眼,向后倒去。 昂菁菁一把扶住昂怒的身体,缓缓放平,担心的看向昂桃香。 昂桃香从怀中掏出手帕,帮昂怒擦拭着满脸的鲜血,边擦边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这把年纪,生死早就看淡,能有机会再遇怒哥,得知真相,已经是老天爷的厚待。藏锋,帮我葬了你祖爷爷,我今天将菁菁正式托付给你。从现在起菁菁就是你的妻子,我们苗疆不在乎有没有仪式,有长辈的祝福你们就是夫妻。” 此时此刻,陈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蹲下来,“菁菁,把祖爷爷扶上我背。”昂菁菁和茶娜一起把昂怒的尸体伏在陈璞的后背上,陈璞背起来,把尸体放在昏睡的昂忆荷夫妻身边。 陈璞站起身,找到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两记掌心雷打出,大树就轰然而倒,用中吉签截取了一段以后,一手一把如意签的开始做棺材。 半个时辰后,一口完全由巨木挖空的棺材就做好,陈璞把抱起昂怒的尸体放入其中,“祖奶奶,你跟菁菁最后和祖爷爷说说话吧,我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挖墓穴。” 一场简单至极的葬礼,却格外的肃穆温情,从棺材到墓穴,再到墓碑,全部都是陈璞一手操办。 “我进山体放把火,让着充满罪恶的一切化为灰烬吧。茶娜,不用跟着,我不想你进去。”陈璞说完就走入障眼阵法。 进去其中以后,控制中吉签,把那些还在遭受折磨的活人都解脱,不是陈璞不想救他们,而是没得救了,能让他们少些痛苦已经是拯救。然后陈璞把山体内存储的灯油统统倒进地牢,一把火点燃。 这些蛊虫若是四散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都化成灰烬才好。 做完这一切,陈璞走出山洞,丢了一颗撼天雷把洞口炸毁,下山而去。 陈璞一个人忙着做棺材、挖墓穴、刻墓碑的时候,昂桃香始终在一旁看着他,不言不语,也不再流泪,当陈璞炸毁洞口回来后,昂桃香说道:“藏锋,你是不是要对抗所有动乱天下的势力?” 陈璞点点头,“祖奶奶,让天下靖平,百姓安居乐业,是我的私心,也是我的本意。想要惑乱天下,就是我的敌人。” “好,跟我去苗疆,我以蛊王之名,尽起苗人,助你!”昂桃香此刻的威仪,陈璞仅在杨湛身上见到过。 陈璞说道:“那我先代普天下的黎民百姓谢过祖奶奶了。” 昂桃香摇摇头,“我没有你那样的大胸怀,我帮你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要为我丈夫报仇;二是,你是我的重外孙女婿。” 陈璞背着昂潇,茶娜背着昂忆荷,几人回返。 来到蛇山前,昂桃香放出太极阴阳蛊母蛊,蛇山顿时沸腾,那些蛇都骚动起来。 两只母蛊飞往北面的蛇山,在各种毒蛇最密集的区域悬停,片刻后北面的蛇山上一直被禁锢在一个区域内的数以万计的蛇四散而去,转眼就跑光,南面的蛇山也如法炮制,此处终归太平。 第四七九章 看我是谁 回到山口天已经黑透,陈璞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两匹没有跑远的马儿飞快的跑过来,重新把马车套好,好在马车够大,昂忆荷夫妻二人躺在其中,再坐下三人,也不拥挤。 马车很快抵达关隘之下,陈璞扬起头朗声道:“王将军,开门!” 始终在关隘之上不曾离开半步的王白石,刚刚听到马车声就已经严阵以待,听到陈璞的声音心头的石头才放下,亲自给陈璞打开大门。 “陈大人,一切可顺利?”王白石兴冲冲的问道。 “都很顺利,永绝后患了,”陈璞跳下马车,在王白石耳边说道:“王将军,这件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个关隘今后将变的非常重要,我会让周凌重新加固,你也要派尽职尽责的人负责守关。” 王白石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这关隘之前防的是那群养蛊人,但现在这些人已经解决了,还防谁?那无疑就是苯蕃了,难道朝廷还要对苯蕃有动作?想到此处王白石顿时热血沸腾,这可是开疆拓土的不世功业啊! “陈大人,放心,现在只有我、郝知县、周大人三人知道陈大人此行目的,我想没人会说出去。”王白石说道。 陈璞拍拍王白石的肩膀,“王将军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有拿战功的机会,我定不会忘了你。”这个承诺不可谓不诱惑。 回转客栈以后,把昂忆荷夫妻安顿好,陈璞和茶娜再前往县衙。 郝冷川得知养蛊人都被诛灭,喜出望外,“这么说来,苍龙集还能再开了?” 陈璞笑道:“郝大人啊,我来此就是怕你有这个想法的,所以才来警告你。你想一想,这些养蛊人没有了,现在只有我们知道,而苯蕃一定不知道,那这条很可能通往苯蕃的通道,会有什么用处?” 郝冷川惊出一身冷汗,“陈大人的意思是,朝廷想要……” 陈璞摆摆手,“这都是后话,不过我可以给你个准信儿,这西康县以后的重要程度将史无前例,富裕程度也将超出你的想象,你若想升官,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掉往京城或者去你想要去的任何州府,做个知府。” 郝冷川眼珠子一转,“陈大人,这西康县如此重要,你也需要一个自己人帮你在这里吧?我愿意在这里扎根下去。” 陈璞笑道:“有你郝大人这句话,我就心安了,希望郝大人恪尽职守。” 郝冷川躬身道:“定不辱使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陈璞要的就是郝冷川在这里驻守,他对郝冷川的印象还不错,这个人虽然有些贪财,但他更懂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识时务比清廉更重要。 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陈璞对茶娜说道:“我要进如意空间,你帮我护法。” 如意空间中,陈璞刚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自在愁眉苦脸,而如意竟然背对着他在哭,陈璞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晃了晃头,如意真的在哭。 更让陈璞惊讶的是,如意已经几乎化为实质,只是看起来有些像液体。 如意知道陈璞进来了,没有转过身,带着哭腔道:“王八蛋!都是你害得我!” 陈璞一头雾水,“什么情况?为啥骂我?” 如意突然转过身:“你看看我是谁!” 陈璞凝视着那张已经凝实的俏脸,嘴巴张的老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都是你害的我,一脚把我踹到了这里,把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如意恨恨的道。 原来如意就是那陈璞的前世陈恪穿越前,一脚踹飞的女子,陈恪也正是为了就她才被如意灵签系统选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陈璞半天回不过味儿来,这么说如意灵签系统是抽取了两个灵魂,见义勇为的自己变成了宿主,而他救了的人变成了系统的灵魂? “你的所有记忆都想起来了?”陈璞问道。 如意幽幽的道:“我叫邓意如,那辆车应该是有人蓄意制造意外谋杀我,可能跟我目睹了一场毒品交易有关。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离开这鬼地方!” 陈璞愧疚的道:“这让我怎么说,我现在也迷糊了,我到底算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邓意如想了想,“如果你不踹我那一脚,我必死无疑,既然人真的有灵魂,那我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吧。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至少还是个有血肉的人。你虽然救了我,可是让我变成这幅鬼样子,你说你是救了我还是害了我?” 陈璞无奈道:“这怎么话说的,我哪里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我不该救你。”这话说着,怎么都有些别扭。 邓意如也道:“怎么我听着这么别扭,好啦好啦,怪不得你,都是命数,我哭是因为我没身体。如果我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样子,没什么,可我现在恢复了记忆,却没有实质的身体,这就很难过了。” 陈璞陪着笑脸,“那就好,我也是无辜的嘛。” “别的我不管,你答应我让我拥有身体的,你必须兑现!”邓意如说道。 “你看你现在已经越来越凝实了,已经有液态的感觉了,等到了63级,一定会更好,你放心就是!”陈璞说道。 “还有,你要娶我!你在外面有多少个老婆我不管,在这里你就是我老公了!反生我也出不去!”邓意如说道。 “啊?咱们都是现代人,都有共同的经历,你能接受?再说,不得培养感情?”陈璞挠挠头。 “培养个屁!我有的选吗?”邓意如怒道。 陈璞顿时头大,原来如意是如此泼辣的姑娘。 邓意如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有自在,你把她当妹妹,人家可是也把你当老公的,你看着办吧!” 自在没想到火会烧到她身上,“啊”的一下用手捂住自己的笑脸,“如意姐姐,你原来是这么坏的人!” 邓意如怒其不争的道:“你个傻丫头,你再不说黄花菜都凉了,这个挨千刀的在外面的老婆都要超过两位数了,王八蛋!” 自在红着脸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邓意如怒道。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桃花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璞哀嚎。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捡便宜的是你!”邓意如气不过,狠狠的踹想陈璞的屁股,可她毕竟还不是实体,陈璞只觉得一阵流水拂过皮肤。 邓意如又呜呜的哭起来,哭着蹲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了片刻,抬起头,“你过来!抱我!” “噢,”陈璞硬着头皮过去,邓意如站起来,搂住陈璞的脖子,两腿盘在他腰上,挂在陈璞身上,她毕竟还没有凝实,陈璞估摸着,能有个四五斤重,好像个婴儿,但总算有了分量。 邓意如用蚊子声说道:“我只有你了。” 陈璞被戳中内心的柔软,“我娶你。” 腻歪了一阵,邓意如从陈璞的身上下来,“该说说54级你获得的好处了,掌心雷升级为洞虚掌,威力你自己测试吧;你所谓的意识探查有了正式的名字,叫做神念场;闪可以与你的神念场同步,就是说你现在闪的极限距离有多远,完全取决于你神念场可以铺开的极限距离,神念场覆盖区域以内,随便你怎么闪,就这些。” “发达了。”陈璞喃喃自语。 他目前最强的攻击就是五连飞匕,而五连飞匕的威力取决于掌心飞匕,掌心飞匕的威力又被掌心雷限制,可以说掌心雷就是他攻击手段的根基,现在掌心雷进化成洞虚掌,他整体实力的提升不可以道里计。 闪与神念场同步,这更加的逆天,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现在神念场应该有一千二百步了,赚大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系统升级,他化身内的那些神物也会有变化,陈璞急忙內视,果不其然。 首先是他后背的莲花,之前是二十一瓣,现在已经是二十四瓣,中心的莲蓬稍微清晰了一些,不过还是模糊。 天轮之上,过去精美玄奥的图案陈璞始终不明其意,如今有一角他可以看明白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正在挥动大锤。 难道这天轮之上是如同苍生墓的浮雕一样,讲故事?这猜测也只能留待以后再证实。 內视再往下,胸口的空白签之上,上一次显露出的灰色线条虽然还不够清晰,但已经可以依稀辨认,那是八个篆体字,“圆转如意,造化天地”。 陈璞不明其意,但这口气是真够大的。 再往下,如意签和鞘影构成的太极图已经圆满,过去只是线条勾勒出的图案已经被填充满,黑白分明,完美自然。 陈璞还惊奇的发现,缓缓旋转的太极图的上下左右,各出现一 个虚影,灰蒙蒙的一团,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阴阳鱼眼中飙射而出的黑白能量,也比之前粗了许多。 陈璞不止一次的想到,如果这化身能进入现实世界,哪怕能输送能量给肉身,他都敢一个人去单挑杨浚的千军万马,可也只能想想罢了。 內视完毕以后,陈璞又对上邓意如幽怨的眼神,说道“既然命运把你我拴在一起,我不会逃避,我相信你是可以出去的,等我平定这天下,升到100级也不是不可能,相信我。” “那你再抱抱我!” 第四八零章 你丫闭嘴 一夜的时间陈璞都在安慰邓意如,自在看的眼热也凑过来,在如意空间里腻歪了一晚上了,早上才在邓意如一一不舍的眼神里离开,陈璞刚回到现实世界,邓意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以后在外面交完公粮,就给我滚进来!” 陈璞的感觉很新奇,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接触的都是被古代男尊女卑思想多多少少禁锢的女子,而邓意如是前世的现代女性,这种平等的对话,娇蛮的小个性,陈璞不但不反感还颇为受用,男人果然多少都有点儿贱呐! 早上吃过早饭,把昂忆荷夫妻搬上马车,几人再度出发,这次的目的地是苗疆,出九峡,上岸以后,往西南而去,历时三天便抵达苗疆。 路上,昂忆荷和昂潇就转醒,自然少不了一家人的抱头痛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以后,昂忆荷和昂潇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昂菁菁身上,昂忆荷连吃饭都要拉着女儿的手,昂潇脸上永远挂着憨憨的笑。 陈璞是被苗人的乐观折服了,在他们看来一切苦难都会过去,只有亲情才是永恒,完美的诠释珍惜眼前,过好当下。 得知陈璞就是他们的女婿以后,昂忆荷和昂潇还专门找陈璞谈过话,无非是丈母娘和老丈人对女婿的叮嘱,陈璞一一应允。 最让陈璞记忆犹新的就是昂忆荷的话,“如果不是事已至此,我们肯定不会同意菁菁嫁给你,我们苗人都是从一而终的,而你有太多妻子。但我们亏欠了菁菁十五年,我们尊重她的选择,也请你尊重我们把女儿交给你的这个艰难决定。” 抵达苗疆以后,昂桃香和苗王细谈了一次,然后召集各个苗寨的当家人,昂桃香一家四口人都出席了这次改变苗人命运的会议。 昂桃香说道:“我的丈夫昂怒,被中原想要造反的反叛势力杀死了,我要报仇。”然后指了指陈璞,“这是我的重孙女婿,中原朝廷的官员,愿意跟随我走出十万大山报仇雪恨的都会通通归在他的麾下,我亦如此。” 苗王昂东江,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极为壮硕,接着昂桃香的话说道:“老蛊王被人害死,是我们整个苗疆共同的大仇,此仇必报。蛊王也答应我,会提升每一个愿意跟随她出征的族人的实力。” 苗人十分团结,蛊王和苗王一齐说话,还有昂怒的血仇在前,各寨当家人都十分激动,纷纷表示回去就点齐人马,随时可以出动。 苗王看出征报仇的事情很顺利,接着道:“还有一事,困扰了我们苗人许多年,就是禁止与外族通婚,铸成了许多悲剧,我和蛊王商量过以后,我们都认为这一条族规到了废除的时候,今后苗人和外族人可以随意通婚,族人也可以走出苗寨,去中原生活。” 废除通婚制度就不像之前那么顺利了,有不少年纪很大的当家人不满,但因为这是苗王和蛊王一起宣布的事情又不敢站出来反对。 陈璞适时的站出来,说道:“大家担心的无非是苗人的利益会不会受损,这点大家放心,中原百姓和苗人百姓是都是平等的,谁都不可以歧视苗人,等我回去,我就会奏请皇上,把苗人和中原人平等的这条加进武阳律,一视同仁。还要在苗疆开设学堂,苗人以后也可以参加科举,在朝为官。” 以为老族长问道:“你说话作数吗?” “老族长,我是苗人的女婿,现在算半个苗人了,我怎会坑害自家人,菁菁和蛊王都在看着,你们放心就是。如果我说的话不能兑现,你们尽管找苗王和蛊王,我任由你们处置。”陈璞说道。 “好,我信你,”不得不说,苗人还是耿直的可爱的。 陈璞继续道:“但我丑话也要说在前头,苗人走出十万大山与中原人平等,那就必须遵守武阳律,如果触犯了武阳律,那也是要按律受罚的,这世上没有只拿好处不受约束的道理,希望诸位能明白。我会派人送武阳律来苗疆,希望大家宣讲给族人听,不要等真的出了事情再不服,那就不美了。” 昂忆荷和昂潇夫妇要在苗疆养伤,昂桃香和昂菁菁都决定留下来,等昂忆荷夫妇恢复,他们率领苗人,一同去信襄。 因此,重新上路的只有陈璞和茶娜两人,为此昂菁菁还和陈璞哭了好一阵,一方阔别十五年见面的父母亲,一方是亲亲好郎君,小姑娘哪头都不舍,陈璞好言相劝了半天,才算哄好,上路返家。 途经永湘路的时候,陈璞就把密奏通过赤乌卫送往皇宫,把苗疆的事情奏报皇帝,陈璞大胆的加入“一国两制,苗人自治”的想法,武阳在苗疆建城,然后派兵驻守,但苗人还是要由苗王管理,可以派出官员协助苗王,贸易、学堂都要跟上。 陈璞料定杨湛会同意,且不说苗人出人出力帮他平定叛乱,就单说苗疆的版图也不小,但苗疆却没有什么油水,税收就不要想了,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自治不自治的根本不打紧。 陈璞的目的自然不是小小的苗疆,他最终目的是苯蕃的未来,如果苗人自治可以顺利推行,并且卓有成效,未来苯蕃问题的处理上就有了依据。 其实在这封建社会中,所谓的自治根本不会长久,民族大融合以后,有些东西会自然而然的消失,当苗疆和苯蕃有一半人是中原人的时候,当大家的生活习惯和文化信仰都趋于相同的时候,一切都会自然的发生,并不需要强制,这就是同化的力量,对突戎其实也是如此,只是因为突戎太过让人讨厌,手段更激烈一些,见效更快一些。 赶回信襄后,一切安好,天下帮派的登记和上税都很顺利,也没有出大乱子。 最让陈璞意外的是,温黎国未来的王后,有着落了。 柏荐赢知道陈璞回来了,兴冲冲的就来跟陈璞报喜,还拉着他的未婚妻,陈璞啼笑皆非:“你动作是真快啊,我服气!介绍一下吧。” 柏荐赢拉着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中原女子,马靴、长裤,窄袖短打扮,头发梳成一条麻花辫儿,身材高挑,面容俏丽。 柏荐赢大方的道:“我的兄弟,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找到了我的公主,这都是你的功劳!” 陈璞笑道:“你一这么说话,我就浑身难受,你要不能好好说话,我就走了。” 那姑娘这时说道:“陈大人,我来说吧,他激动起来是挺招人烦的。” 这姑娘叫裴焱鑫,是延平府长风马帮帮主的女儿,主要经营的生意就是在西域和中原之间互通有无。 而延平府最大的马匪正是关四海,长风马帮深受其害,每次的货物和钱财都要被盘剥,反抗又无力反抗,离开延平府又没有更好的营生。 长风马帮得知朝廷昭告天下要管理江湖帮派后,不但不反感,还有些高兴,因为他们觉得朝廷既然收了钱,那理应帮他们解决问题,裴焱鑫兴冲冲的就从延平府往信襄赶来。 当抵达信襄后就听说了国安司的陈大人手刃关四海,开始还不相信,等在衙门口见到那个她做梦都想砍上两刀的关四海的人头时,她不得不信了,坚韧倔强的西北姑娘当时就放声痛哭,哭的像个孩子。 哭过以后裴焱鑫直奔陈府,说什么也要给陈璞磕头,铲除关四海的疾风盗,不单单是长风马帮受益,整个延平府的百姓和帮派都会对陈璞感恩戴德。 可她到陈府以后,得知陈璞不在,失望的离开,却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柏荐赢,用柏荐赢的话说就是,这都是昆仑天神的安排,他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子。 因为常年往来西域,裴焱鑫对西域诸国都有所了解,温黎国无论是国家的口碑,还是王室的口碑在西域都是最好的,裴焱鑫对温黎国很有好感,面对柏荐赢热烈而真挚的追求,无力招架,仅仅五天就被柏荐赢攻陷。 陈璞笑道:“不是我说你,裴姑娘,你就不会拿乔吗?不讹他几车宝石,就吐口了?” 裴焱鑫的认知中陈璞一定是个老成持重,嫉恶如仇的中年大人,没想到陈璞却是个还没她大的青年,不但年轻,还如此的风趣,笑靥如花的道:“我也想拿乔来着,可是他实在太讨厌了,我不答应他,他就搬了张躺椅睡在我客栈房间的门口,说什么让我醒来看到的就是他,睡前看到的还是他。” 陈璞竖起大拇指冲柏荐赢道:“牛逼啊!这招可以!” 柏荐赢傲然的道:“我们柏家有条祖训说的好,对爱慕的女子要全心的……” “你闭嘴!”陈璞和裴焱鑫同时冲柏荐赢吼道。 柏荐赢丝毫不以为意,得意的笑,却真的听话闭嘴,裴焱鑫继续道:“陈大人说的,我也想过,可我觉得吧,我要嫁给他,那温黎国的宝石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在这会儿索要,自降了身价。” 陈璞拍案叫绝,“好,不愧是马帮出来的,弟妹好算计!” 第四八一章 你想过吗 柏荐赢憋不住了,“你等会儿,我俩可都比你大,这句弟妹从何而来?” 陈璞理直气壮的道:“谁告诉你要以年龄排序了,做我兄弟是以智慧排序,你比我聪明吗?” 柏荐赢瞬间就被说服了,“你这么说的话,我真的没办法反驳,我还想不到这世上有是谁能比你心眼多,你就是个妖孽!” “多谢夸奖,如今抱得美人归,老弟不是要回温黎了?”陈璞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来中原就两个目的,一个是朝贡一个就是找我未来的王后,现在都已经达成,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其实我也不急,本打算和你一起平定中原叛乱再回去,可是前两天接到家中消息,母后生病了,我要赶回去。”柏荐赢言语中透着不舍。 陈璞想了想,“这样的话,你盛大的婚礼我恐怕就不能去温黎观礼了,我现在不能离开中原。那这样今天咱们在家里摆上几桌,让我岳父掌勺,就算兄弟参加了你们的婚宴了。” 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的娇羞和礼数,裴焱鑫说道:“我没意见。” 柏荐赢无奈的道:“怎么弄的好像是我嫁人一样?” 陈璞呵呵笑道:“你以为呢?我们中原的巾帼奇女子,你温黎没有吧?没有就是宝贝!少叽叽歪歪的,我去找岳父张罗酒席,你们去找念云,张罗两套像样的衣服。在我这就别穿你那温黎的那套衣服了,穿我中原衣冠。” 裴焱鑫说道:“念云妹妹,跟我说过呢,说我的凤冠霞帔你们家包了。” “哈哈,我们家别的不多,就衣服多,别说凤冠霞帔,你这辈子的衣服都可以包在我们身上。”陈璞说罢就去找薛丁山。 晚上,陈府中厅,大排延宴,既是柏荐赢和裴焱鑫的定亲宴,又是对他们的践行酒,明天柏荐赢他们一行就要和裴焱鑫带队的马帮一起回延平,见见老泰山,之后就转道出银屏关回温黎。 就在酒宴正酣之时,信襄挽月楼的负责人亲至陈府,陈璞知道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挽月楼的人是不会来陈府的。 询问之下,果不其然,她带来了宁风雪的亲笔信。 陈璞把人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打开蜡封,看罢以后递给冷翠云,白苯已于四日前抵达银屏关,一共三十六人,宁风雪他们用茶娜的那副画像很快取得了白苯的信任,只是信中提到,白苯来人并并不愿意深入中原见陈璞,因为苯蕃出事了。 具体出了什么事情,白苯领头之人不肯说,表示必须见到茶娜或者活佛本人才肯定说,但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他们需要活佛马上去到苯蕃,解决问题。 陈璞当机立断,“马上回信给宁叔他们,二十八宿和天诛所有人,跟白苯来人一起去往天府城与我汇合,等下让茶娜手书一份书信附上一起传过去,就不怕他们不听话了。” 陈璞回到中厅把柏荐赢和裴焱鑫单独叫出来,“兄弟,恐怕明天我们要一起出发了,我往西,你往北,等天下太平,我一定亲至温黎。” 柏荐赢哈哈一笑,“有这餐宴席,你就等于参加过我的婚礼了,我和焱鑫在温黎等你大胜而来。” 陈璞还不想杨克勉和杨青鸾知道苯蕃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声张,酒席又继续了一会儿就散了,回到小院儿,陈璞命茶娜用苯蕃文写封书信给白苯,让他们跟随宁风雪去往天府城。 书信写罢,交给冷翠云,她会亲自蜡封传出。 在小院中的躺椅上,陈璞皱眉思索,白苯这么谨慎和着急,所为之事事情一定是跟红苯和黄苯有关,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能出什么事,本就势成水火的两苯还能如何,难道还能合二为一不成? 茶娜给陈璞送来茶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从巴彦群山那里过去苯蕃?” 陈璞点点头,“只能如此,从银屏关哪里过去太慢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中原这里随时可能乱起,苯蕃的事情必须速战速决。我本想等到白苯来到以后能算我一股助力,消灭来刺杀我的黄苯和红苯以后,先彻底搞定江湖,再伺机而动,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白苯如此坚持,那一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红苯和黄苯势成水火已久,顶多就是全面开战,那也不至于如此啊?”茶娜也一头雾水。 “猜来猜去也没有意义,等碰面就清楚了。”陈璞把双手放在脑后,轻摇躺椅,“我跟这蜀川算是杠上了,再次入蜀就是第三次了。” “这次可能要打大仗,你准备带谁去?”茶娜问道。 陈璞说道:“秀念要带去,苯教很多教义都是传自西陀之口,衍化而成的苯教诸法对他大有裨益;带了秀念就要带师弟,他实际上是秀念的保镖;青牛也要带去,蒙坦族天生杀戮血脉,只有在杀戮中才能成长,他注定要踏血而行,苯蕃少不了大战;岳父岳母自然也不能少,再加个江爷爷和范爷爷吧。” “小倩他们干嘛去了?”陈璞问道。 “知道你又要出远门,都去给你准备吃穿用去了,忙的很呢。”茶娜笑道。 陈璞倍感温暖的时候,澹台十方来到他们的小院,面色凝重,“我刚刚观星一次,你苯蕃此行有惊无险,倒不用多担心。可是天下大势却在变化,你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月后水患将至。” 陈璞苦笑,“这可由不得我了,完全要看从巴彦群山到苯蕃的路程崎岖程度,如果实在赶不回来就先乱着吧,皇帝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乱起,最坏的局面也能是个三分天下。” 澹台十方想想也对,只要陈璞这个吉星不陨落,天下就终将太平。 “苯蕃的事情,我觉得你瞒皇帝可以,对太子还是最好坦诚,不然这很可能会是你们之间的隐患。”澹台十方说道。 陈璞一拍脑门,“老爷子不提醒,我还真的没细想,确实该跟他们坦言了,这一来一回,天下大势随时可能变化,现在不说,以后就被动了。” “家里这边你也别掉以轻心,真的乱起如何应对,得有个章程,到时候你鞭长莫及,就麻烦了,你是大家的主心骨。”澹台十方今天格外的唠叨。 “我先去找太子跟公主,至于预案,明天一早跟大家说吧。”陈璞说道。 陈璞找到杨青鸾的时候,她正忙着找东西给陈璞秀荷包。 陈璞拉起她就走,“跟我去找你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讲。” 这是陈璞第一次主动拉起杨青鸾的手,这位武阳的大公主胸中小鹿乱撞,又是羞怯又是雀跃,不知该如何是好,根本没有听到陈璞说什么。 杨克勉正在练习他杨家的刀法,一招一式都很讲究,不是那种花架子,这点在靖安并肩作战的时候陈璞就证实了。 陈璞走进杨克勉的小院儿,说道:“别练了,跟我进来,有正事儿。” 杨克勉看陈璞拉着娇羞的妹妹进来,高兴的道:“怎么?顽石点头了?” “是我的赶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不想那么多了。”陈璞拉着杨青鸾径直走进堂屋。 杨克勉还刀入鞘,擦了擦汗跟了进来,喝了口桌上的凉茶,“什么大事儿,这么郑重?” 陈璞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苯蕃的活佛,别问我为什么苯蕃会出现一个中原人活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后背的大莲花就是证明。我又是武阳的官员,还是你这个未来皇帝的兄弟,还是可能是驸马爷,所以我活佛这层身份一直瞒着你们,现在不得不说,是因为苯蕃乱了,我要去平乱,你们先消化消化吧。” 杨青鸾毕竟没有什么政治头脑,理所当然的道:“活佛就活佛呗,你说你是神仙我也信,” 杨克勉想的可就多了,震惊过后,沉思良久,“这么说,未来苯蕃你说了算?” “不错嘛,皇上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没白费,一下就问到点子上。理论上是应该我说了算,但还有重重阻碍,首先红苯的坚赞和黄苯的朗措,绝不会允许我威胁他们的统治,再有就是苯蕃奴隶制是我必须要废除的,这就牵扯到奴隶主,这又是一重阻碍,把这两道拦路虎踢开,我才能说了算。”陈璞解释道。 杨克勉说道:“这世上还有你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吗?那就直说吧,你作何打算?” “若我真的可以执掌苯蕃,我希望可以和对突戎一样,先从通商和开办学堂开始,让两个民族慢慢的融合。”陈璞肃容道。 “你是说,愿意让苯蕃并入武阳的版图?”杨克勉说道。 陈璞摇摇头,“这就是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和皇上的原因,中原几千年来征服的异族还少吗?成功过吗?高罗济?琉湾?交南?苗疆?都有被中原征服过的历史吧?现在为什么他们还是他们,我们还是我们?你想过吗?” 第四八二章 君臣朋友 杨克勉从未站在这样高的角度,以大历史观去看待种族间的征服,被陈璞连翻的问题,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璞继续道:“我知道你想不出答案,我给你答案。原因就是征服的成本太高,武力征服而来的土地和百姓,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去奴役,去提防,去看守,去制约。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害死了千千万万的百姓,异族怎么了?异族就不是人吗?中原人比他们高贵?你不把别人当人,只靠武力镇压,当你武力强盛的时候,为了保命异族会俯首帖耳,可一旦你式微,第一个跳起来捅你刀子的就是这些异族人。” 杨克勉想到董明楼当初跟他的彻夜长谈,与他细细解说陈璞对突戎的大战略,两相结合,心中有了明悟,“你的意思是,靠你说的同化和融合,才能真正的让万族归一?” “你抱着万族归一的想法,就永远不可能万族归一。民族融合在于润物细无声,在于潜移默化,作为统治者,只要提供融合的土壤,收获的必然是万顷良田。不要有区分异族之心,一视同仁,给他们时间,对我们中原的文化报以最大的信心。我保证你有生之年,可以见到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帝国。”陈璞情绪被调动起来,慷慨激昂的道。 杨克勉说道:“若是别人跟我说这些,我必然要怀疑他的动机,但我信你,你从没有让我失望过。但我还是当朝的太子,父皇的儿子,等我们回朝的时候,这些我都会跟父皇禀报。” “到时候,我自己跟皇上说就是了,”陈璞说道:“现在摆在眼前的是苯蕃乱了,拥护我的是苯蕃三苯中的白苯,黄苯和红苯视我为眼中钉,前不久白苯来人到中原找寻我,传来的消息是苯蕃有大乱,至于什么大乱只愿意跟我说,所以明天我就要出发去天府城,跟白苯汇合,势必要去一趟苯蕃了。”陈璞说道。 “你走了这边的事情怎么办?若是如你预料的有人揭竿而起怎么办?”杨克勉已经把陈璞视为中流砥柱。 陈璞说道:“不必担心,就算那些人揭竿而起,也不可能迅速的四下征伐,巩固他们根据地的周边城池才是第一要务,真有那一天,不要轻易的往京城去,就在信襄亮出身份,把豫南的兵权攥在手里,然后蛟龙军的何将军,金锏骑的祝将军,都会第一时间赶来跟你汇合。” 杨克勉此刻才明白,父皇让陈璞把他带出来的意义何在,叛乱的各方势力筹划了这么多年,在京城不会没有先手,谁也不会想到他堂堂武阳的储君,会跟在一个四品官身边鞍前马后,根本不在京城。 “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就是父皇最大的助力,对不对?你和父皇早就想到这一步对不对?”杨克勉兴奋的道。 陈璞微笑着点头,“看来总跟在我身边,还是有好处的,太子明显聪明了许多,这么快就想到了!” “滚蛋!你就寒碜我吧!”杨克勉笑骂道。 陈璞虽然笑着,心中却是有些沉重的,杨克勉的说的这一层只是最表面的一层,更深层的是,杨湛和自己都心照不宣的,那是最坏的局面。 “你就真的信我,不怕我到苯蕃自立为王,打你武阳一个措手不及?”陈璞说道。 杨克勉摇摇头,“你最怕麻烦,皇帝这样的差事你才不愿意做。退一步讲,就算那样又能如何,苯蕃本就不是我武阳的土地,你真的在苯蕃称帝,我们就是兄弟友邦,也不错。” “你倒是想的开,”陈璞哭笑不得,“苯蕃的地理环境太闭塞了,那苦寒之地是没有未来的,若想让苯蕃的百姓安居乐业,融入中原是必由之路。” “大哥,你放心,有我在,苯蕃那么冷,我才不去,”杨青鸾拍着高耸的胸脯说道。 杨克勉笑道:“就你?心都被他拐走了,人也快了,哪来的自信?” 陈璞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杨克勉,“我从蜀川出来就去了苗疆,菁菁已经和他的父母团聚,一个月后,苗疆会派出苗人助武阳平叛,这是我给皇上的奏章原稿,你好好看看,看明白了,就都通了。” 杨青鸾全程一副花痴的样子,不言不语的看着陈璞慷慨陈词,满眼的小星星。 杨克勉马上就想看,陈璞阻止道:“等我走了你再看吧,先跟你们说说我离开以后的,你们兄妹两人的安排,等我走了,国安司你就是首脑,所有的事务都由你全权负责,赤乌卫关于天下帮派的动向也会送到你手上,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份名单,需要我血洗的帮派名单。青鸾要把所有的账目做统计,国安司的支出和税收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这差事不轻松。” 杨青鸾今天十分开心,自信的到:“一文钱都不会错,你放心,我保证!” 杨克勉也说道:“我这也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在这陈府办公,不可以轻易出门,每晚让国安司的人把所有的记录和账目送过来,你们就在这里整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可以出一丁点差错,这不是跟你们商量,这是死命令。”陈璞严肃的说道。 杨青鸾幽幽的道:“反正你不在,我也没有游玩的兴致,待在府中挺好,我还可以跟伯母学刺绣,我最近才知道,宫中很多的精美贡品都出自伯母之手,其中有很多都不如伯母的手艺呢,我要好好学。” “我是从皇宫那个大笼子跑出来,进了你这小笼子,我还能说什么?反正现在你最大,我这太子也得听你的。”杨克勉苦笑道。 陈璞傲然道:“这叫有权利就赶紧用,过时作废,你要给我小鞋穿,那也得等你登基的时候,在这之前,你拿我没办法。” 杨克勉语气突然真挚起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兄弟,纵是以后我荣登九五,我也不希望我们疏远,我这一生可能只会有你一个真朋友。所以你必须,安全的回来。” “那我也跟你说实话,若你需要我做你的真朋友,那等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我就必须辞官,到时候别跟我絮絮叨叨不让我走。只要我在朝为官,我们就不可能做真正的朋友,皇帝和官,永远不可能是朋友,你要记住。”陈璞说道。 杨克勉皱眉不已,“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给后人看看,我永远不会猜疑你,你也永远不会背叛武阳。” 陈璞摇摇头,“就算你我可以做到彼此坦诚和毫无保留的信任,但是别人呢?依附于我的群臣,我的政敌,你的外戚,朝中的各利益集团,这其中的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再比如我一条政令拟出来,我觉得完美无缺,你认为不可实施,最后无论是我向你的皇权低头,还是你跟我妥协,都不会毫无芥蒂的。你我都不是尸位素餐的人,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层出不穷,到时候别说朋友,能相安无事都是好结局了。” 杨克勉明显没有过这么深层的思考,陷入了痛苦的思索,陈璞继续道:“无论什么时候,皇权和相权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对立起来,就算废除了相位,那与皇权对立的就会变成文官集团,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这是帝制永远不能解决的矛盾,不可调和。” “就没有既做朋友,又能一起为黎民百姓谋福祉的办法?”杨克勉有些无助的问道。 “有,但那不属于帝制,只要有皇帝,只要皇帝要掌控天下,就必然会与文官对立起来。你说的状态,只有一个办法能达成,就是废除帝制,变成其他的国家体制。其实跟你说这些,已经够杀头的了,等天下真的太平了,我会写一本关于我们脚下的地球和地球上其他国家的书,到时候,你就明白一切了,现在跟你说再多,也无用。”陈璞说道。 陈璞的话无疑是惊世骇俗的,跟一个未来的九五之尊讲废除帝制,这得有多大的胆量和气魄?但这些话陈璞是必须要说的,与其等杨克勉成为皇帝后说,不如现在说,因为现在风险更低些,至于他能听进去多少,陈璞一点都不在意,哪怕只是种下一颗种子,陈璞也相信,这颗种子可以历经风雨,终成参天大树,至于时间,是十年,是百年,还是千年,根本不重要。 在陈璞看来,帝制也不是一无是处,前世的现代政治制度,也有诸多的弊端,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制度,政治永远都是那一小撮人的游戏,区别只是百姓的地位和生活。 “你们说的话,我为什么越来越听不懂了,”杨青鸾说道:“大哥,做皇帝好累吧,父皇从做了皇帝就很少笑了,我每次见到他都是疲惫不堪。母后也总跟我说过去的事情,回忆曾经的温馨生活。” 第四八三章 三进蜀川 杨克勉只能报以苦笑,妹妹的话也让他感慨良多,他是见证了父亲从一国大将军到九五之尊整个过程的,其中的艰险自不必说,性情的变化更加明显,过去的父亲是非常风趣的,经常会逗弄自己,也会时常指点自己武艺,督促自己练杨家祖传刀法。 夺得天下以后,就很少有如此了,更多的是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如何与群臣斗法,如何把这天下掌控在手中。 “这就是代价吧,作者天下至尊,就要舍弃许多东西。可这天下如果不是父皇来做至尊,又让谁来做呢?我想不到有谁比父皇更适合。”杨克勉说道。 陈璞也附和道:“皇上当年做周朝大将军的时候,放眼天下,还真的没有谁能有如他一般的胸怀和气度,那些君王都是偏安一隅、胸无大志之辈,没有谁想过一统天下。这就是时势造英雄,英雄应时势吧。天选之人,没有道理可讲。” 杨青鸾却更加的感性,“可能我就是矫情吧,我喜欢简单的生活,有父亲、有母亲、有大哥、有小妹,一家人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地位和奢华的生活,我真的不感兴趣。” “这就是人生啊,人生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陈璞站起身,“等这天下真的靖平安泰,再想怎么舒服的过活吧。” 第二日,吃过早饭,大家聚集在中厅里,陈璞宣布了他要出远门去苯蕃的事情,众人已经习惯了陈璞的奔波劳苦,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陈璞看大家都没有当回事儿,苦笑道:“现在是不是,我说我要回天庭一趟,你们也无动于衷啊?” 李秋楠问道:“我儿到底是哪个神仙临凡?” “我也不知道,可能等我重新位列仙班才能开启神仙的记忆吧。”陈璞开始做安排,“我此去苯蕃,至少要两三个月,大家都知道这天下很可能会生乱,所以这段时间里,尽量减少外出,无论是生意上的事情,还是官面的事情,又或者是采买吃食,都要保证有足够的武力才能外出。” 这边陈璞在安排他离开后的诸多预案,遥远的清辽路渤浪城渤浪王府也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在渤浪王府的一间密室中,渤浪王杨浚一身暗红蟒袍,雍容的坐在主位上,两个儿子杨克乱和杨克己分别坐在下手位置。 杨浚说道:“孤要马上要亲自走一趟黑水河,你们把手头的事情做好,不要出了纰漏。” 一直被坊间称为小王爷的杨克乱,生的高大英武,脸比其父更加狭长,双手奇大,此时他左手正摩挲这一块墨玉,听到杨浚的嘱咐,眉头皱起,“父王,那搅屎棍子一般的陈璞远离的了京城以后,朝堂被他搅乱的局势会回到曾经的稳定,武阳与突戎的贸易也已经开始,学堂也已在修建,突戎此时绝对不会再生乱。今年过后,我们的机会就越来越小了。” 杨浚闻言眉毛一挑,冷声道:“你还好意思提陈璞?碧罗堂的商战被他打的大败亏输,现在碧罗堂就剩个空壳子了吧?派人去捉拿他,也功亏一篑,竟然还让你神策府中的武将带人扮做盗匪去劫他的使节团,可还是全军覆没。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你真能瞒过所有人?” 杨克己看大哥挨骂,心中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父王,大哥也是为我们的大业筹谋,怪只怪陈璞那小子成长太快,短短一年时间就崛起成如今这个样子。” “现在陈峒和陈策不知所踪,梁帝秦桓的嫡系血脉,世间只剩陈璞一人,我们却没有办法抓到他,甚至连抓李秋楠要挟他的机会都没有。我就是因为齐国司马氏所言的‘得梁帝墓,得天下”才有底气,而这陈璞是进入梁帝墓唯一的钥匙,现在却根本没有机会抓住他。你们以为我愿意去那苦寒之地?你们以为我愿意跟那些茹毛饮血的蛮人做交易?”杨浚越说越生气。 “父王,不如我们去请宁不悔和莫成烛出山,把陈璞抓回来吧?他们不是都不服朝廷建立国安司吗?由您出面,许下承诺,只要他们能把陈璞带回来,您一定让国安司烟消云散。到时候只要捉回陈璞,得到梁帝宝藏,夺得天下,两个江湖首脑根本不足挂齿。”杨克乱说道。 杨浚也有些意动,想了想说道:“先看孤在黑水河的收获如何,再做下一步的筹划,你们下去吧,明天出现在王府的就是我的替身了。” 杨克乱和杨克己走后,杨浚并没有离开密室,而是好像自言自语道:“你看下一步要如何走?” 从他身后的屏风后走出一人,此人五短身材,五十岁上下,瘦小枯干,又天生了个豁嘴,说丑都抬举他了,在这幽暗的空间里,像鬼多过像人。 长的虽然难看,可他声音却浑厚好听,“我心中一直有个好奇,既然你这么想要那皇位,当年为什么你那么不遗余力的帮着杨湛打理大后方,想方设法的帮他准备粮草?” 杨浚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格外的放松,不再拿捏王爷的架子,苦笑道:“都是殷景琪诓骗了我,他跟我说杨湛只是个帅才,并不适合做皇帝,只有我才是天下共主的不二人选,等杨湛打下了江山,他就和群臣劝谏,让位于我,不然我怎么会准备龙袍?” 豁嘴男人冷笑道:“别把责任都推给别人,殷景琪或许说的是实话呢?你这样的皇帝,比杨湛那样的强硬皇帝对世家更有利,为了世家集团的利益,他选你是说的通的的。可是你急了,一个龙袍案让杨湛有了警觉,是你把你的盟友逼上杨湛的大船!” “司马天穹!注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的囚徒!”杨浚恼羞成怒。 这个豁嘴男人竟然是当年齐国的中流砥柱,天帅司马天穹,谁能想到司马天穹竟然是这么一个丑样子? 当年的司马天穹从来都是身穿特制的黑色战甲,只露眼口鼻,除了司马皇室很少有人知道司马天穹的真面目,也难为他如此煞费苦心,若是以这幅尊容指挥战斗,确实没有威信可言。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若不是你以我那苦命的侄儿做要挟,我司马天穹会与你为伍?”司马天穹嗤笑不已,“不过也罢,是不是你的阶下囚都无妨,你要的是得天下,我要的是上战场,我司马天穹不服!他杨湛和白轩仗着天命赢了上半场,这下半场,该我了!” 杨浚眼中闪着火热,“这天下只有我能给你重新再来一局的机会,希望你能珍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小子一定有卸磨杀驴的打算,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司马家的血脉若是断绝,就算你做了江山,你也坐不稳!因为,只要我想走,没人可以抓的住我!”司马天穹适时的作出警告,而后突然笑了起来,“除了白轩,我现在发现一个更有趣的对手,陈璞那小子有些意思,无论是对突戎的战略,还是对公平教的手段,又或是现在的国安司,都透着超绝的智慧,我或许要转变目标了。” “他身边也有不少能人异士,这些不一定都是他做的,”杨浚说道。 “一个人的谋略和手段是会打上他特有的烙印的,从他上擎天寨开始,无论江湖还是朝堂上的大事都与他有关,都有他的烙印。主政你或许是个好手,讲谋略,你给我提鞋都不配!”司马天穹根本不留情面。 杨浚冷哼道:“皇帝何须事事亲力亲为,纵览全局,能人尽其用,就是好皇帝!” 司马天穹没有理他的自吹自擂,喃喃自语道:“咱们的第一场较量,已经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个屁!”信襄城外的官道上,陈璞正训斥着秀念。 秀念委委屈屈的道:“去苯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做准备,要是早跟我师父说,没准他还会跟去呢。” 陈璞走到路边,这段一根柳枝,递给秀念,“我折断这跟柳枝的时候,那棵柳树有准备吗?有没有准备又怎样?那棵柳树能阻止我吗?它拿我没有丝毫的办法,它只有接受!然后长出的新的枝条,继续活下去!” 秀念被陈璞的话吸引,陷入沉思,陈璞不再理他,看向一边从来手不离巨刀的孙青牛,他连走路都要练习挥刀,这一点特别像陈璞,那份坚韧和执着,让陈璞非常欣赏,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一个苹果,丢给孙青牛,“青牛,吃个苹果。” 孙青牛见到苹果飞来,翻转巨刀,一个轻巧的上撩,苹果被一分两半,他再把巨刀平端,用巧劲儿接两半苹果,把刀送到秀念的面前。 秀念也不客气拿了一半苹果就啃,边啃还边幽幽怨怨的道:“偏心!对傻青牛从来都和颜悦色,就对我凶巴巴的。” 孙青牛憨憨的一笑,啃着另一半苹果,没有说话。 陈璞自然听得到秀念的话,“青牛看起来傻,却心如明镜。你看起来机灵,却傻的不自知。若不是须弥禅院和吞佛让我看着顺眼,我早一脚把你踹回弥陀山了。” “哞——” 第四八四章 蓝安再聚 师弟这一声叫,表达了对陈璞的不满,替秀念鸣不平。 陈璞看向后面漫步着的师弟,他已经彻底恢复,除了两个缩水的牛角以外,似乎比过去更雄壮了几分。 “你叫也没用,这里我说了算,”陈璞丝毫不给师弟面子。 他们这一行,说说笑笑的奔赴蜀川,并没有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这就是陈璞的担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前方是什么,无论敌人是谁,永远笑着面对,心中再凝重,给身边人的却都是轻松。 人人都以为他胜券在握,而实际上他现在连本苯蕃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此行和上次陈璞入蜀的方式一模一样,用旅行社的船,载着众人逆流而上,过九峡入蜀,陈璞的行踪虽然被很多人关注着,但之前陈璞牵头的纽扣厂成为了很好的借口,本来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纽扣厂,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当瑞福祥真金白银的订单下来以后,这纽扣厂一下成为天下商贾的瞩目焦点。 这都有赖于陈璞在商场的名气,无论是拍卖行还是旅行社都是前所未有的创举,陈璞都做成功了,那么出现一个同样前所未有的纽扣厂也就有了可信的基础。三次入蜀,第一次是为了平叛,第二和第三次是为了纽扣厂,完全可以说的通。 因为要等白苯和宁风雪他们抵达天府城,所以入蜀后的陈璞没有直奔天府城,而是去了楚雄,去看望冬轩丞,上次时间太紧迫,没有办法去看他,这回有了时间,再不去,那竹竿儿恐怕要挑理。 再次走进蓝安县的陈璞,不住地点头,上一次来平叛,蓝安县处处萧条,如今却焕然一副新面貌,县城百姓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县城里的各种买卖也红火。 冬轩丞除了注重基础的农业耕种以外,被陈璞影响的尤其鼓励商业,不像其他的文官执掌一方老学究似的只知道以农业为本,其他一概的否决。 鼓励商业的好处就是,百姓会把耕种以外的时间利用起来,做些自己擅长的小买卖,时间一长就有了闲钱,有了闲钱就要消费,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周而复始的让蓝安县越发的兴盛。 城中百姓几乎人人识得陈璞,怪只怪陈璞留给她们的噩梦太深了,当陈璞大摇大摆的走进县城后,百姓下意识的就想跑开,离这个凶神恶煞的杀神远一点,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都是良民,有什么可怕的,又纷纷开始猜测陈璞此行的来意。 陈璞对这些有趣的百姓都报以微笑,对明显带有敌意的目光也不介意,只要他们拥护冬轩丞,自己做回红脸又何妨,被万人恨就恨好了,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陈璞不介意茶娜却不舒服了,陈璞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百姓,煞费苦心的保全他们,让他们不至于被朝廷全剿灭,到现在却落得这么个待遇,“真是一群不知好赖的人!” “这就是百姓啊,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回报你好,你对他们恶,他们或许会屈服,但当有机会的时候,绝对会回报以恶。我当初本就是唱红脸,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他们越是恨我怕我,就越会珍惜冬轩丞对他们的好。”陈璞耐心的解释道。 范优良说道:“老头子走南闯北一辈子,什么样的达官显贵都见过,什么样的刁民恶徒也都遇到过,你陈藏锋却是我生平仅见。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套自己说辞,听之又极其的有道理,细细品味的话,其中还蕴含着至理,老头子算是服气了。” “百姓是最真实的,把一些都写在脸上,生活的好就高兴,生活的有希望就充满朝气,反之就昏昏沉沉,如行尸走肉。看一县的百姓可知县令的水平,看一国之百姓可知朝廷的作为,比听那些歌功颂德要准的多。”陈璞说道。 “藏锋说的没错,你看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友好的多,这都是第几个跟我打招呼的了?”江河笑道。 范优良嗤之以鼻,“若不是藏锋,你还能这么风光,当时是个什么局面不记得了?” 江河对这个老顽童一样的老大哥,是一点办法没有,附和道:“范大哥说的对,多亏了藏锋。” 一路走过,有些百姓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个凶神钦差又来了,是不是要来为难我们冬大人?” “没准,上次就是冬大人从这凶人的手上救了我们,这次他再来,没准真是来找冬大人麻烦的。” “快走!我们快去告诉冬大人!” 陈璞他们哭笑不得看着匆匆而去的人们,觉得很是有趣,陈璞还故意放慢脚步,“慢点儿走,给他们点儿时间。” 蓝安县毕竟是偏远县城,很小,即使他们放慢脚步,也很快抵达县衙门口,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县衙门口已经人满为患,百姓都堵在县衙门口,阻拦在陈璞他们面前。 当初在蓝安县的法场,第一个站出来的那位老者,再次挺身而出,“陈大人,如果是朝廷要责难冬大人,我们愿意与冬大人一同承担责罚,要钱我们给筹钱,要命我们来抵命,冬大人是好官!”众百姓纷纷附和的叫嚷。 陈璞被这场面深深的感动了,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众位稍安勿躁,听我说,我不是来为难冬大人的。作为钦差我把冬大人上一次的为你们请命的事情上报朝廷,皇上极为赞赏冬大人的爱民如子,让我来送赏赐来了。等冬大人这一任知县坐满三年,就能高升了。” “陈大人所言,不是诓骗我们?”老者明显不太相信。 这时冬轩丞和栾颜冰从县衙走出来,锦鲤和一众衙役跟在其后,百姓让开一条道路,让冬轩丞他们走过来,冬轩丞先是对四周百姓深深一恭,然后说道:“我冬轩丞所做所为都是本分,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众位乡亲的关心,我愧领了,谢谢大家。这位陈大人,其实是我最好的兄弟,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大家当头棒喝,在那种情况下,若不那样做,无论是我还是他,对朝廷都没办法交代,所以大家其实是错怪陈大人了。” 王夫子毕竟是教书先生,见识还是有的,“这么说,陈大人也是我们蓝安百姓的救命恩人?” 冬轩丞笑道:“正是,如假包换。” 冬轩丞说的话现在在蓝安比圣旨都好使,百姓都相信了他的说辞,纷纷向陈璞道谢。 陈璞玩笑道:“做官就要为百姓谋福祉,都是我分内事,谢就不必了,不要在蓝安县被敲闷棍,我就知足。” 百姓们轰然笑起,冬轩丞继续道:“大家都散了吧,该忙啥忙啥去,” 百姓们散了以后,江河要去看望李通,剩下的人都走进县衙。 冬轩丞一会儿摸摸秀念越来越长的头发,一会儿拍拍孙青牛的肩膀,一会儿又去看师弟变小的牛角,他乡遇故知,是最高兴的事情。 “其实距离你上次从这离开,也没有多久,可我总觉好像已经很久了,”冬轩丞落座后,感慨道。 陈璞也道:“何止是你,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比你还要深刻些,从你这里走了以后,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就没有闲下来过,哪有你这么自在,你这县太爷做的,给个知府都不换,一呼百应啊!” 冬轩丞也承认道:“你说的对,现在我说的话百姓都听,一丝不苟的执行。可正因如此,我的压力才更大,越是没有反对的声音,我越要谨慎,这样的局面,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 “你有这个认识,再好不过,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看来把你下放到地方,真的是太对了,你的进步,一定会让冬叔高兴的再胖几斤。”陈璞由衷的道。 冬轩丞摆摆手,“你也别抬举我,这都少不了颜冰和锦鲤的提醒,没有他们在,我不知道要栽多少跟头。” 栾颜冰说道:“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锦鲤也说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也是少爷的书童。” “哎呀,你们怎么这么认真的呢,弄的我都要流泪了,”冬轩丞笑道,眼中却真的有泪水隐现。 陈璞转移话题道:“上一次的事情,你功过相抵,没有什么情绪吧?” “能相抵是最好的局面了,若不是你,能活着走出蓝安县都是奢望,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冬轩丞说道。 “不过这是好事儿,等你坐满这一届县令,你政绩之雄厚,估计会是武阳所有县令之首,”陈璞说道。 冬轩丞道:“我爹给我写信,也是这么说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我现在看着百姓们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手头的钱一点点的多起来,我就由衷的满足。” “这样的话,那我再给你指条明路,你想办法在蓝安把宝石加工的作坊开起来,争取把蓝安打造成武阳最大的宝石加工地,”陈璞说道。 冬轩丞不解,“蜀川路又没有宝石出产,怎么可能做的起来?” “蜀川没有宝石,苯蕃有啊!” 第四八五章 离前绸缪 屋中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陈璞就把他此行的目的跟冬轩丞和盘托出,听的冬轩丞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你这一次是去平定苯蕃的?那你岂不是要成为苯蕃的皇帝了?”冬轩丞听罢,瞪大眼睛。 陈璞说道:“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解放苯蕃的奴隶,才是我的目的。” 冬轩丞脑子开始运转,“你的意思是,你要打通那条从来没有人走通过的巴彦群山商路,然后平定苯蕃以后,和苯蕃以这条通道通商?” “然也!所以才要你提前走一步,把凤凰台提前建起来,然后等着凤凰来就可以了,到时候商路一通,你蓝安县就要冲天而起了。”陈璞兴奋的道。 冬轩丞咂摸咂摸嘴,“宝石加工的匠人嘛,洛川倒是有很多,我可以让我爹帮我,至于请人来收徒和开作坊的花费,也可以让百姓统一出钱,到时候根据家家户户出钱的比例分钱就是。这样一来蓝安的半大小子都可以去学徒,等出师了,蓝安就可以世世代代的以这为生了。” 陈璞赞赏道:“当初跟你说的一些话,你还真的都记住了,现在信手拈来,连集资和股份制都能融入其中了,我是彻底放心了,随你怎么搞吧,我不再瞎参合了。” 栾颜冰这是说道:“除了招募宝石工匠,我们要重修一条直通西康的道路,不然从西康县到蓝安要先抵达天府城,再到楚雄城,,这样很容易被人截胡。” “你们这个夫妻档,要成精了!”陈璞十分的高兴,“让蓝安百姓发财的路我是给你指明了,剩下的你们慢慢想就是。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给蓝安的百姓灌输中原百姓和天下百族平等的思想,不管是苗族还是苯蕃,将来都会融入武阳,我需要蓝安这样的星星之火,率先点燃。” 冬轩丞更加兴奋起来,“让我给你曾经跟我说过的民族大融合铺路?已经近在眼前了?” “若是我苯蕃之行顺利,那就真的近在眼前了,”陈璞点头道。 冬轩丞跃跃欲试的道:“一想到我会是这段历史的重要推动者和参与者,我就热血沸腾,如果你跟我说的民族融合真的实现,武阳将成为史无前例的大帝国,苗疆和苯蕃啊,对了,还有突戎!这是多么辽阔的土地啊?” “不止如此,只要真的可以让百族融合,未来的西域也将是武阳的,”陈璞适时的而补充道。 “我的天,这等于把武阳的国土翻了一倍还不止啊,我冬轩丞的名字将被永远的记录在史书里!”冬轩丞眼睛放着光,“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王夫子,我要好好跟他谈谈,这事儿我蓝安县必须要第一个做,让蓝安成为整个武阳接纳苯蕃最快的县城!” 陈璞也拦住他,“还是太年轻,虽然成长的够快,可还是毛躁。不急在这一时,我会在这多住几天,把关于苯蕃的风土人情和苯教的诸多忌讳,编辑成册。你找几个夫子吃透以后,再找些说书先生编些段子,才能慢慢传播开,你这么冒冒失失的有屁用?” 接下来的几天,陈璞真的潜心写书,茶娜讲述,他润色,最后真的写出一本《苯蕃志》来,陈璞十分满意。 这一番写作,其目的虽然是普及苯蕃的风土人情,为今后的大融合打基础,但在写作的过程中,陈璞也系统的梳理了自己对苯蕃的认知,一本书写完,他也坐到了对苯蕃了然于胸,这完全是意外之喜。 书写完,陈璞一行也该奔赴天府城了,在蓝安县北门分别的时候,陈璞还特意嘱咐了冬轩丞,“天下随时可能大乱,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百姓,所以我也不多嘴的让你是临阵脱逃。但你多长个心眼,如果事不可为就与敌人虚以为蛇,你跟我的关系有心人一定知晓,他们一定会认为你临阵倒戈会给我很大的打击,怎么取信于人,你自己把握。” “放心吧,我明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的道理,以死全节义的事情我干不出来。”冬轩丞明白陈璞是担心自己到时候硬来,伤了性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若是能进入敌人内部,才是陈璞的最大助力。 陈璞还是不放心,跟栾颜冰说道:“我的话,你也听到了,到时候看着他点,别让他冲动,无论什么局面,只要我不死,都要相信我能力挽狂澜。” 一日的时间,陈璞一行就抵达天府城,直奔挽月楼询问宁风雪他们的行程,因为他们人太多,不适合走子午金牛道,所以他们要从银屏关一路南下,到长江边上坐船入九峡,才能抵达天府城,潼陵的山路陈璞是领教过,速度不会太快,估算还有两三日的行程才能到达。 蜀川路的新安抚使已经上任,叫做乔可禅,在朝中算是西北帮,西北的士子数量跟江南是没办法比的,相应的在朝为官的西北籍官员也就少的可怜,正因如此,西北帮极其的抱团,在朝中是出了名的难缠,完全就是个刺猬,你不惹我我也没有能力搞你,但要以为我们好欺负就拉出来试试,老子就是不敌,也咬掉你块肉! 这样的做事风格导致了西北帮被边缘化,没人惹他们,也没人搭理他们,有些尴尬,他们却安之若素,反正我做好我分内事,别的我们也不去争抢,但是该我得的,必须要给我。 正因为如此的心态,西北帮的官员在任上做事都是兢兢业业,很少出纰漏,几乎挑不出毛病。 这乔可禅可算是西北帮的翘楚,来到天府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周凌长谈了一整天,把之前陈璞传授给周凌的学了个通透,回去稍作整理就明白今后自己要怎么做了,蜀川黄家覆灭,没有超级世家,其他比如周家这样的世家还有三五个,他只要不让他们某一家做大,平衡几家的势力就可以相安无事。 陈璞抵达天府城后就去找了周凌,目前天府城的大员,只有周凌知道巴彦群山的情况,陈璞必须跟他通气。 周凌在自己的府上隆重的接待了陈璞,陈璞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截了当的说道:“周大人,我此次第三次入蜀,比前两次更加的事关重大,我要途径巴彦群山入苯蕃。” 周凌闻言很是不解,“既然那些作恶的养蛊人已经被陈大人处决,那走通商路的事情,完全可以让商会出人出力去探路,陈大人何必以身犯险?” 陈璞说道:“这其中还有一些秘辛,还不能跟周大人细说,事关苯蕃和武阳的未来关系,我必须要入苯蕃一趟。如果顺利今后天府城就是中原和苯蕃交流的中枢,无论是官面的交流还是民间的通商都要在天府城进行。” 周凌思是蜀川的转运使,掌管税收,如果真的如陈璞所言,那这蜀川路的税收翻几番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陈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周大人和王白石将军一起,把蜀川的兵权牢牢的把握住,乔大人我不了解,现在我也没有时间去临时建立信任,所以只能拜托你们。”陈璞郑重的说道。 周凌以为陈璞为的防御苯蕃,说道:“这陈大人请放心,西康路那道关隘现在正在加固,我准备把城墙加高到三十丈,大门直接用铸铁大门,用绞盘才能开关,确保万无一失,那关口狭小,易守难攻。” 陈璞盯着周凌的眼睛,“周大人,我要你防着的是中原,天下将乱。” 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陈璞是不愿意跟太多人透露的,可是这蜀川路对他太过重要,他必须保证天府城在自己的掌握中,不然等他从苯蕃回转,蜀川路易主,麻烦就大了。 周凌大惊失色,可他又不得不信陈璞的话,眼前的这位陈大人的手段和智慧,没有把握的事情是觉得不可能跟他透露的,既然他这么肯定,就一定确有其事,“乱起自东北方?” 这一句话出口,也算是周凌的投名状了,这样茂然发问是绝对顶着巨大风险的,足见他对陈璞的信任。 陈璞说道:“我只能说东北方很可能是一个,但不只他一个。我要周大人做的是,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你要全力配合王白石将军扩军,就地招兵买马,就用税银。这是我我亲笔的文书,你留好,上面写明动用税银是我以钦差的身份命令你做的,你不用怕以后朝廷追究,我会一力担之。”说着递过一封信。 周凌由衷的赞叹陈璞想的周到,他不单单代表他自己,他还要为家族的存亡做考量,既能做事又不怕事后被牵连他才敢放开手脚去做,“有陈大人这句话,我周凌什么事情都敢干。” “我等下就会去找王将军,你们二人通力合作,一定要保证无论什么局面,蜀川都在你们二人的掌握中,到时候平叛之功,你们谁也不会少。如果乱起以后,你们观察乔可禅是坚决拥护皇上和武阳的,适度的接纳也是可以的,完全看你判断。”陈璞说道。 “陈大人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第四八六章 深入群山 陈璞信任周凌也不是无的放矢,其中恩威各占一半,周凌见识了陈璞灭掉黄家的全过程,他不可能不想背叛的后果,如果保住武阳的江山,以周凌对陈璞的了解,陈璞绝对不会抢自己的功劳,那时候他就是擎天保驾大功臣,无论是他还是周家,都是巨大的好处。 在这样既有大棒又有甜枣的情况下,周凌没有理由背叛武阳。 从周府出来,陈璞就去了王白石的府上,对王白石陈璞就没有对周凌那样提防,陈璞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王白石是谭兴一手提拔的,同是江湖出身,都是那种知恩图报的大丈夫,也都是会为了武阳死守城池的忠良。 正因如此,陈璞跟王白石说了没有跟周凌说的话,“王将军,如果乱起之后,你发现蜀川路内,任何的官员有通敌的嫌疑,或者有投敌的意图,你都可以将其抓捕,如果情况紧急,杀了也无妨,哪怕是乔可禅,哪怕是周凌。只有蓝安县的冬轩丞,无论他做什么,你都睁只眼闭只眼就好。” 王白石知道这是陈璞对自己完全的信任,连这样的话都嘱咐自己,那是真的把他看做自己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直冲脑门,激动的道:“陈大人放心!我在蜀川路就在!” 陈璞说道:“正是因为对你放心,我才会对你说这些。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无论是谁让你投降,你都不要听,哪怕是盖着皇上玉玺的圣旨送到你面前,你也不要听。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坚守住蜀川路,等我回来!” 王白石纵然最大程度的预判了未来的情况,也没想到会到这样的地步,“陈大人的意思是,连皇上都有危险?” 陈璞点点头,“对方所谋是天下,其中阴谋阳谋必然无数,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让你明白,不管什么情况,蜀川路也必须在你的控制中。你也不用怕未来被秋后算账,有什么事情都有我顶在前面。” 三天后,宁风雪一行几十人抵达天府城,当白苯三十六人身穿红底黄边的大袍,在天府楼的院落中见到茶娜时都激动异常,把茶娜围在中间,用苯蕃语七嘴八舌的争相说话。 茶娜也好像遇到亲人一般不能自已,一一的回答他们的问话。 最后,茶娜拨开众人,指着陈璞说了一句话苯蕃语,这一句陈璞听懂了,那是活佛的意思。 三十六名白苯马上面对陈璞分几排排开,五体投地的跪拜,陈璞虽然不喜欢,但也无可奈何,这是苯教的传统,他没权利让人家改变信仰和习惯。 等所有人都拜完活佛起来,陈璞冲茶娜说道:“先跟我介绍一下,你的师兄弟。” 茶娜知道陈璞过目不忘的本事,把她这些师兄弟的苯蕃名字翻译成官话一一的介绍一遍,陈璞听一遍就全部记住,这三十六人中领头的是茶娜的大师兄丹增格杰,是茶娜的老师上任活佛仁波珠第一个弟子,无论是对佛法的悟性还是武功都是这些人中最高的,已经趋近双轮圆满。 介绍完毕以后,茶娜就问丹增格杰苯蕃的事情,丹增格杰马上从重逢的喜悦中醒神,满脸的担忧,焦急的述说。 茶娜越听神色越凝重,最后色变,急切的对陈璞说道:“中原有人进入到苯蕃,把黄苯的朗措和红苯的坚赞及其王后都召集到一起,不知道密谋了什么以后,红苯和黄苯竟然不在敌对,开始厉兵秣马,似乎要一同出兵中原!” 陈璞也是心中一惊,这背后谋划之人,神通广大,有苏秦张仪之才啊,“你再问问他们,红苯和黄苯对我的追杀,为什么没有来?” 茶娜问过以后说道:“本来红苯和黄苯的高手已经召集完毕,快要出发的时候那群中原人到了,然后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反倒开始大规模的准备粮草。” 陈璞开始在心中估算时间,从苯蕃到中原的道路极其凶险,正常人要走一个多月,大部队行军只会更慢,这么说来,差不多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那背后之人在春节前后就已经谋划好了,很可能过了年就出发了。 “你再问他们,苯蕃的粮草要怎么准备?需要多少时间?”陈璞再问。 茶娜直接道:“这我就知道,苯蕃的粮草主要是牦牛肉干和炒青稞面,一般的存量不会太多,大范围制作的话,就要宰杀牦牛,就算用火烘烤牛肉也需要大量时间。” 陈璞飞速的估算红苯和黄苯最大的士兵数量,苯蕃算上奴隶,总人口也就二百多万人,其中拥护白苯的大概几十万,红苯和黄苯势均力敌,各有百万,以三一原则来看,红苯和黄苯能调集的军队,最多不过十万,他们又不可能把所有的军队都派出去,至少要留守一半。 “准备十万军队的口粮,要多久?”陈璞估算后问茶娜。 茶娜算了半天,“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 陈璞当机立断,“我必须马上出发,我们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陈璞担忧的是,如果这支被反叛势力蛊惑的部队,真的入侵中原,无论以后结局如何,苯蕃和中原的矛盾都将无法调和,陈璞一切民族大融合战略的设计,都是建立在苯蕃和中原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的前提下,如果这么大的侵略仇恨被调起,他的设想将完全变成泡影,他将成为夹在武阳和苯蕃中间的可怜虫,无论靠向哪边他都是罪人。 所以,于公于私,他必须阻止这场被蛊惑的侵略,不惜一切代价! 此时正是午后,陈璞把除了苯蕃的所有人都派出去,购买干粮、肉干、水囊、骡马,一下午的时间,东西购置齐全,直接出发,前往西康县。 这次是陈璞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焦急的一次行动,关乎着整个天下未来的行动,不容有失。 抵达西康县时天已经暗下来,陈璞毅然决然的决定不做停留,继续进山,拼尽全力的前进。 好在绝大部分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所以过鹰愁涧和冥血河的时候很顺利,蛇山消失以后,前方再没有什么阻挡,很快就抵达了上一次那二三百人遇袭的地带。 陈璞宣布就在这里休息,明早继续前进,大家都停下里休息吃喝,陈璞和茶娜前往那群养蛊人的巢穴,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动,陈璞放开他已经远达一千二百步的神念场,仔细的不放过任何的角落,一切安好,他当初一把大火烧死了所有的尸体和蛊虫,又堵住了入口,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一片死地。 因为这群养蛊人的消失,陈璞发现千步以外已经有野猪、虎、狼等等在往这边扩张领地,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丛林真正的主人,就会占领这里。 对这些凶猛野兽,陈璞丝毫不在意,不说此行的所有人都几乎有生裂虎豹的能力,就单单师弟站出来,散发出雷夔的气息,方圆几里就不会有野兽敢靠近,这就是神兽血脉的力量,完全的压服。 夜晚很安稳的度过,收拾妥当继续前行,前方的路就完全是陌生的了,陈璞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放出神念场,先一步查看前路,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 又走出去不到半天时间,就再没有路了,前方只有群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只能一路往西披荆斩棘的开拓道路。 随着深入巴彦群山,阴冷潮湿始终伴随着众人,即使他们都有武功在身,也有些难捱,因为那感受是实实在在,并不会因为你有内力傍身就消失。 内力最大的好处是防蚊虫,潮湿的丛林中,有数不清的各色虫子,如果是普通人到此,光这些虫子就能让人无法存活,有毒的、吸血的、致幻的,色彩斑斓不胜枚举,有了内力就可以有效防止虫子叮咬。 没有内力的只有三人,陈璞、秀念和孙青牛,陈璞自然无所畏惧,别说虫子,他现在已经可以用刀枪不入来形容,没有什么虫子可以刺破他的皮肤,他光着身子在这里行走都没有问题。 让大家讶异的是孙青牛,这个憨憨的十二岁却更像七八岁的孩子,卖相实在不好,焦黄的皮肤干枯没有光泽,陈璞一直都以为这是上苍对蒙坦族的惩罚,赋予了他们天生神力,就给了他们外表缺陷。可是进入未知的群山后,陈璞才明白,这哪里是惩罚,这简直就是馈赠,所有的虫子不管什么种类,只要落在孙青牛的皮肤上,就会死去,他就像一个人形杀虫器。 秀念就倒霉了,他只要还没有顿悟大梦经,就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和尚,为了他不被虫子咬死,陈璞把他里里外外裹了三层,连眼睛也是用纱网挡住,勉强视物,骑在师弟身上,被护在队伍的中间。 秀念不止一次在休息的时候,向孙青牛表达羡慕之情,孙青牛都回以憨憨的笑容。 在潮湿的丛林行进了三天,众人开始感到温度下降,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因为脚下的山地始终在缓缓升高,就好像走在一个大大的斜坡之上,始终都在爬坡,只是因为坡度很缓,不容易察觉。 第四把七章 初入苯蕃 随着继续前行,周边的植物在悄然的发生变化,参天密集的大树慢慢的变矮、变稀疏,蚊虫逐渐的变少,直到所有的植物都消失,只剩下苔藓。 最后苔藓也相继变少,出现了冰雪。 慢慢的,白色取代了绿色,众人已经置身于雪山之上。 陈璞在队伍的最前面停住,转过身说道:“把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把大家都连在一起,注意脚下,前面就只有白雪了,我会躲避掉雪下有空洞的道路,让大家连在一起是防止脚下打滑,滚落山崖。大家发现有人滑落,第一时间固定住自己,然后再互相救助。”茶娜把陈璞的话跟白苯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出发的时候,陈璞就没有让白苯和二十八宿的人分开,而是打散他们,让他们混在一起赶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以最快的速度融洽,共同经历艰难困苦是最容增进友谊的,到这雪山更加体现陈璞的高瞻远瞩,二十八宿都有兵器在身,可以当做固定身体的工具,白苯却都和茶娜一样,全部都是徒手对敌的,把他们打散以后,前后总有能固定住身体的二十八宿,大大的提高的安全系数。 感觉在丛林中行进困难,那是因为没有进入雪山,在雪中行走十分耗费体力,穿上御寒的兽皮衣服以后,人人看起来都又胖又笨。 陈璞不是没有想过寻找那条地下河道的出口,他早就判断苯蕃纳云措湖每年的人牲祭祀中,有苯蕃奴隶从地下河道进入巴彦群山幸存下来,正是这些奴隶,让昂怒他们有了引诱中原商队的想法和诱饵。 若是时间充裕,他一定会去寻找那河道出口,那样进入苯蕃会简单的多,可他们时间太过紧迫,万一找不到,浪费了时间,得不偿失。 行进的途中,陈璞还不忘用在丛林里收集的木柴做路标,这条路未来就是苯蕃和中原最重要的一条通道。 在雪山上行进了整整五天,终于重新见到了绿色,白色中夹杂着暗绿色的苔藓,渐渐的绿色开始变浅,白色开始变少,终于走出了雪山的范围,同时脚下的山势也在缓缓的下行。 苯蕃这面的山林明显稀疏很多,也没有中原那边的潮湿,树木都是笔直向上的,除了树木就是极其低矮的垫状植物,跟中原丛林比起来,行走在林间要轻松的太多。 陈璞还注意到山林中到处都是松茸,这种在他前世论克卖的稀有菌菇在这里却随手可得,“有口袋的把这种蘑菇收集一些,晚上可以吃顿蘑菇汤。” 茶娜惊讶的问道:“你也认识这种松口蘑?” 陈璞说道:“当然,你相公什么不知道?” “还记得小时候,师兄们带着我去山上采这松口蘑,老师给我们熬汤喝,我永远也忘不掉那味道,现在老师不在了,再也喝不到了。”茶娜伤感的道。 “老师不在了,不是还有新活佛吗?等会儿我给你露一手,还好我聪明,带了几口小炒锅,不然这一路想吃口热的都难。”陈璞安慰道。 夜晚,生火做饭,陈璞真的做出几锅热气腾腾的松茸汤,其中加入在山林中打来的野味,那浓香,飘出几里都不散。 整个烹制过程薛丁山都完全没有插手,陈璞一个人完成,薛丁山尝过以后赞不绝口,称陈璞只要会这一手松茸汤,就可以成为富家翁。 “也就能在这里吃到,中原可找不到这么多、这么好的松茸,赚钱是别想了。”陈璞说道。 由于人太多,陈璞只得一锅一锅的煮,好在松茸多,野味更是随时都有,直到大家都吃饱,陈璞和茶娜才一起围着一锅美味。 茶娜喝了一口汤,眼睛亮起,“真的比老师做的好喝。” “水是冰川水,料是顶级食材,调味也是上好的,再做不出好吃的,也白跟岳父学了那么久。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们做我独家的美食。”陈璞边吃边道。 就在这时,陈璞始终没有放松警惕的神念场“看”到有人接近他们的营地,看样子是一对父子,都穿着苯蕃的大袍,只是大袍很破旧,手中拿着猎弓,正往他们这边而来。 陈璞放下喝汤的勺子,“叫上你几个师兄,有人过来了,估计是看到了火光。” 茶娜马上去把丹增格杰叫来,用苯蕃语说明情况,丹增格杰又叫来几个师弟,陈璞让其他人不要动,他带着丹增格杰他们迎上那对父子。 两方很快接近,那父亲四十岁左右,孔武有力,儿子二十对岁,眼神灵动,极为机敏。听到响动以后,父亲用苯蕃语高声喝问。 丹增格杰回话,两方隔空对话了几句,那对父子扔下弓箭就跑了过来,用手中的火把看清丹增格杰他们师兄弟穿着,马上匍匐在地,行大礼。 丹增格杰亲自把两人扶起,询问了半天,茶娜就在一旁听着,等听明白以后跟陈璞说道:“他们的祖辈是红苯的奴隶,因为受不住非人的虐待,逃了出来,跑进这深山之中定居下来。刚刚看到火光,来看看怎么回事,见到师兄,知道师兄是老师仁波珠活佛的大弟子,所以十分激动,把师兄看成佛陀。” 丹增格杰指了指陈璞,跟这对父子说了两句,陈璞明白这是跟两人说自己是新活佛呢,这对父子震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马上五体投地的对陈璞行礼,在苯蕃能见到活佛那是无上的荣光,等于是被佛光普照了,轮回来世一定有个好归宿。 通过茶娜的翻译,陈璞的询问,陈璞大概清楚了状况。 这父亲叫多吉,儿子叫索朗,在这深山之中,有许多类似他们这样逃跑的奴隶,大家相遇以后互相结伴,形成了村落,他们不敢再走出大山,成为彻彻底底的猎户,完全靠打猎和采集为生。 陈璞拉住两人的手臂,郑重的说道:“我是新一任的活佛,我此来就是要解放苯蕃所有的奴隶,让所有的苯蕃人平等的生活在蓝天下。” 茶娜翻译给两人听以后,多吉和索朗激动的双目赤红,流泪不止,作势就要亲吻陈璞的脚面,陈璞死死的拉住他们,继续道:“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把我来到的消息传回村子,并且把人都散出去,把这群山中的奴隶村落都通知到,让大家都集结起来,我带领你们解放其他奴隶,还大家平等。” 由于过于激动,茶娜翻译起来都呼吸急促,不能自已,这一天她等了十八年,亲眼目睹过无数的奴隶悲剧,在苯蕃奴隶根本就不是人,那就是一群人形的牲畜,她曾深深的绝望。直到老师给了她希望,并指引她找到陈璞,她始终灰暗的世界,才有了亮光,才有了温暖,才有了希望。 而这一刻,她盼望的一切即将实现,身边这个男人,将要带领自己解放同胞,将要实现自己和老师最大的心愿,而自己是这个男人的妻子,是他爱的人,这种激动、幸福、兴奋杂糅在一起的感觉,让茶娜灵魂都战栗。 听明白茶娜的翻译以后,多吉和索朗这对父子异常亢奋,能帮助活佛做事,做的事情还是解放奴隶这种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两人只觉得血液都在燃烧,拍着胸脯保证完成活佛交代的任务,然后指明自己村落的位置,就率先往回跑,他们一刻都不想耽搁,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告诉同命相连的村民们,告诉群山之中千千万万的奴隶村落。 陈璞回去把剩下汤和肉跟茶娜一起吃光,然后宣布收拾东西连夜赶路,去往多吉和索朗的村落。 解放苯蕃奴隶这样的重磅消息,陈璞知道光凭多吉和索朗两个人去说,不会有什么人信的,多半会以为他们遇到了魔鬼,被蛊惑了。 果不其然,当陈璞他们抵达多吉所说的村落的时候,多吉和索朗正手舞足蹈的跟众村民解释,陈璞用神念场查了一下人数,这个村子大概一百人左右,青壮四十人左右,其他的都是妇孺和老人。 远远的看去有三十几个破旧的毡房,没有什么章法的随意搭建。 不用陈璞叮嘱,这样的局面丹增格杰责无旁贷的排众而出,去跟那些村民交涉。 丹增格杰的出现,马上就有了可信度,等剩下的三十五个白苯一同出现,村民们再无怀疑,欢呼雀跃了半天,来发泄自己的狂喜,等丹增格杰介绍活佛陈璞的时候,场面一度失控,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陈璞通过茶娜,安抚了好半天,才让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可当他重新说起要解救所有奴隶,并要大家四下去通知山中村落的时候,这些奴隶村民又疯狂了,如多吉和索朗一样,要去亲吻陈璞的脚面。 陈璞实在受不了这种爱戴,只得让他们连夜去四散通知,村中的青壮都好像浑身打了鸡血,亢奋着就四散而去,片刻村中就只剩下妇孺和老人。 第四八八章 意外之喜 陈璞坐下来,跟村中的老人聊天,了解这些人山中猎户的生存状况。 情况是比较好的,毕竟相对于这些奴隶来说,巴彦群山还是太过巨大了,这么大的群山,养活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问题,有丰富的猎物和可采集的吃食让他们享用,再加上苯蕃都是奴隶去耕种,所以他们都懂的如何开荒和种地,种起了青稞,自给自足。 除了不敢出山以外,在陈璞看来,他们的生活其实很好,比中原的一些贫苦百姓还要好,天天有肉吃的生活,可不是谁都能享有的。 陈璞打起来这些青壮的主意,这就是老天赐予他的战士啊,顿顿有肉的生活,让他们身体素质极佳,常年的山地打猎生活,让他们身手敏捷,没有比他们更优秀的士兵了。 陈璞试探的问了问村中的老人,愿不愿意让这些年轻人跟着自己去解放奴隶同胞,老人们十分激动的跑回自己的房舍,一个个背着自己的猎弓和猎刀,高声叫喊,茶娜翻译道:“他们说别说那些年轻人,就是他们也要随着活佛一起战斗。”其中还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也背着猎弓叫喊。 一些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孩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璞自然不会让老人和妇女上战场,他马上就想到法子,既不伤他们的自尊,又可以让他们出力,“女人要给战士们准备粮食,老人们要给战士们制作弓、箭矢、猎刀,这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们可以尽心尽力。” 安抚了激动的老人和妇女们,陈璞让大家尽快的安营休息。 陈璞不知道的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正以燎原之势以这个小村庄为中心传向四面八方,他也错估了千百年来,苯蕃西面,横亘在中原与苯蕃的巴彦群山有多辽阔,也错过了人类向往自由的决心,几乎每天都有逃跑的奴隶,虽然存活下来的是少数,但这些人在巴彦群山中繁衍生息几千年,谁也不知道,这好像佛赐予苯蕃奴隶的自由之山中,究竟有多少人藏匿其中。 等天亮以后,质朴的村民把家中最好的食物都拿出来,招待陈璞一行人,陈璞正吃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干的时候,索朗回来了。 小伙子虽然奔波了一夜,却毫无疲态,眼中满是斗志,跟丹增格杰说了半天。 茶娜在一旁听的异彩连连,不敢置信,转头对陈璞说道:“周边的村子都通知到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往这边赶来朝拜活佛,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每通知到一个村子,村中的人都会知道更远的地方还有村子,好像无穷无尽一样,现在正一波一波的把新活佛要解放奴隶的事情传出去,至于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村子,谁也估算不了。” 陈璞本来想的是,以拥护白苯的,已经退到西面苦寒之地苯蕃百姓为基础,组建一支军队,然后依靠自己的智慧与红苯和黄苯周旋,实在不行还有自己拿手的斩首行动。哪成想,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人的话,正面战胜,将比斩首行动,更让人愿意臣服。 “你告诉丹增,让他带领十名师兄弟留在这里等待和组织大家,妇女要开始大量准备食物,有力气的老人要开始制作武器,其他的青壮如果愿意参战的就组织起来,往我们离开的方向进发,我们不能等了,必须尽快知道红苯和黄苯的动向,我会在路上留下标记。”陈璞冲茶娜说道。 茶娜刚要去找丹增格杰,陈璞又拉住她补充道:“一定要说清白,所有的事情都要出于自愿,不愿意出力的人不要强求,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不能强迫。” 留下十名丹增格杰带领的白苯以后,陈璞一行继续出发,继续向西而行。 路上大家都纷纷表示苯蕃这边的山林跟中原的比起来,就是天堂啊,简直太舒适了,不冷不热,也不潮湿,路上都是附着在土地上一层层的植物,踩上去十分的舒服,走起路来根本不累。 陈璞说道:“从目前来看,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一切都还很顺利,路好走,人手也送到我面前,现在就看红苯和黄苯的情况了。” 范优良凑上前来,“藏锋,如果有去敌营的差事,你可要带上我老头子,我吃你的喝你的,还没有好好的出过力呢。” “您老人家言过其实了,以您的本事,若不是从来盗富济贫不留分毫,早就富可敌国了,再说,进得我陈府,就是我的长辈家人了,晚辈孝敬长辈天经地义,您要老这么想的话,我只能觉着您的境界还不够。你看江爷爷就安之若素,每天教教青牛练刀,闲下来帮我炼炼冥皇刀,活的自在安逸。”陈璞说道。 江河也附和道:“是啊,老哥哥,需要咱们出力就出力,不需要咱们就享福,您想太多了。” 范优良大头一晃,“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老头子还是觉着要积极一点儿,趁着筋骨还行的时候,帮帮你陈小子。” “行啊,肯定带着您,探敌营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儿,谁能比您老更适合?”跟这些老头儿说话,陈璞向来说三句就要夸一句。 果不其然,范优良觉着很是舒坦,笑容满面。 而实际上,打探消息这样的事情,这世上还有谁能强过陈璞?一千二百步的神念场,有闪,还有自在帮忙,更是有灵敏到变态的听力和眼力,整个就是一人肉雷达。 陈璞他们继续一路向西的往苯蕃腹地挺进,一天之后,陆续的有哪些奴隶后裔追赶上来,一个个都背着猎弓挎着,揣着肉干充满了朝气和斗志。 陈璞特意检查了他们的武器,弓是用苯蕃特有的一种数目制作的,箭矢大多就是木头削成的,所谓的猎刀也都破破烂烂,多半是祖先逃跑时顺手带进来的,这山中虽然有铁矿,可他们没有成熟的冶炼技术,只能用这么原始的装备。 这些都是极为优秀的战士,让他们用这样的装备去打仗,和送死无异,陈璞岂会忍心,下定决心个,不弄来正儿八经的武器,绝不会轻易开战。 陈璞亲切的接见了这些战士,全都是以村子为单位集结而来的,没个村子都和多吉他们的村子差不多,基本都是三十到五十人上下的数目,陈璞让他们推选本村最服众的人作为首领,听从指挥,段时间内陈璞没有办法训练这些人,也没有办法贯彻军纪,只得简单的约束。 好在这些苯蕃青壮都很淳朴,对活佛都发自内心的崇敬,并且对解放那些还在受苦的奴隶同胞有热烈的愿望,相对中原的普通百姓,要更容易管制些,这或许就是政教合一的政权的统治便利之处吧。 也应了陈璞自己的认识,任何政治体制,都有其可取之处,无论看起来多落后多原始,既然它出现在历史长河中,就一定有其道理,绝对不是封建糟粕就能概括的。 继续行进的三天里,陈璞身后的队伍不停的在扩大,从最初的几百人,已经激增到上万人,每时每刻都在壮大。 这些青壮大多穿着兽皮衣服,对陈璞充满了好奇,见活佛跟他们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夜晚找棵树铺点杂草就睡,吃喝跟他们也都一样,起初对活佛宗教性质的崇敬中开始参入爱戴。 陈璞没有想那么多,根本没有想着去收拢人心,因为他没有那个闲心,他们已经走出了山林,纳云错就在他的身旁,平静如镜的深蓝湖面,犹如镶嵌入大地的蓝宝石,深不见底,却有清澈剔透。 许许多多的苯蕃青壮都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纳云错,也都知道,每年这里都有奴隶被当做人牲祭祀,这个美丽的湖,硬生生的被统治者变成了吞噬生命的深渊。 陈璞冲茶娜说道:“跟你那些师兄说,让大家就在这湖边安营扎寨,伐木建营,等待后续的人,” 把二十八宿和天诛几人,还有江河、范优良、秀念、薛丁山等等所有人都叫到身边来,“这里已经是苯蕃的外围,大部队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的前进了,等下我和范爷爷出发去查探眼下的情势。这些苯蕃青壮都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也没有什么江湖经验,防范营地和外围警戒只能拜托你们,怎么编队你们自己定,一定要保证我们的情况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现陌生人必须擒获,反抗就杀了。” 柳宜生说道:“我们这一路跟白苯那些人也学了不少的苯蕃语,简单的交流没有问题,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分配好小队,每个小队带一名白苯,遇到有人进入我们的警戒范围就擒获,询问,之后再做打算,轻起杀戮对以后少爷的大计不利。”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古人诚不欺我,我太着急了,就按柳爷爷说的办。”陈璞由衷的道。 第四八九章 金刚怒目 交代好一切,陈璞、茶娜和范优良就出发了,他们也都做了伪装,穿着苯蕃的大袍。 茶娜本就是苯蕃人,穿上家乡的衣袍,梳着家乡的发辫,走在陈璞身旁,扮做一对苯蕃夫妻。 走出了树林就是一马平川的土地,有成片的青稞田,以陈璞的眼力的可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有人在田间耕作,带着镣铐,皮包骨头,无论男女都光着上身,如行尸走肉一样,眼中没有生气,田垄边上站着几个拿着鞭子的人,凶狠的监视着奴隶们劳作。 更远处,靠左侧的山脚下,能看到各色的毡房,依山而建,还依稀能看到几个山洞。 那些奴隶看起来都五六十岁,他们真实年龄估计只有三十多岁,苍老是因为长期遭受虐待,和无休止的劳作,再加上影响不良造成的。 一个女奴隶站不稳跌倒在地,旁边的男奴隶赶紧去扶她,一旁的监工跑过来就用鞭子一顿抽打,两个人一起抽打,一男一女两个奴隶就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任由抽打,在抽打中缓缓站起来,继续干活,他们后背的皮肤都是层层叠叠的疤痕,新疤痕盖着旧疤痕,旧疤痕变硬角质化,变硬的皮肤和完好的皮肤之间是最脆弱的,一鞭子下去,这些接缝的地方马上被鞭打的力量撕裂,鲜血流出来,巨大的疼痛让两人疼的直抖,可是却不敢停下手上活儿,更不敢出声,硬咬着牙挺着。 陈璞本来没有打算对苯蕃的奴隶主大开杀戒,他认为奴隶制是几千年来政教合一导致的严重等级制度造成的,可当陈璞看到那些挥着鞭子的监工眼中的暴虐、残忍、兴奋,甚至还有享受,旁边看其挥鞭的监工嘴角噙着笑意跃跃欲试的时候,他动摇了。 这样的人已经没有拯救的必要了,他们已经化身魔鬼,已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习以为常,已经把施虐变成了乐趣,已经把奴役别人当做吃喝拉撒一样。 茶娜和范优良的眼力远不如陈璞,只看到有人鞭打人,细节都看不清,茶娜悲戚的道:“这只是最最轻的惩罚,苯蕃的奴隶小孩子四五岁就要开始干活了,奴隶主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让一群奴隶孩子跟他们圈养的獒崽子抢食吃,很多孩子活活的就被獒狗咬死了;他们随时随地只要性起就当着女奴隶丈夫和孩子的面,糟蹋女奴隶,稍有异动就全家打死;每年要挑选男奴隶活生生的剥皮,附近的几个奴隶主还要比赛,看谁剥的皮最完整,看被剥皮的奴隶哪个活的最久,然后满身、满手、满地鲜血的喝酒嚎叫;老奴隶们不能干活了,直接让獒犬吃掉,活活吃掉!他们的罪行,我能跟你说上三天三夜,过去我尽力让自己遗忘,不想打破你的计划,现在已经回到苯蕃,我忍不住了。夫君,帮帮他们!帮帮我们!帮帮苯蕃!” 陈璞知道茶娜一直隐藏着悲痛,却不知道她隐藏的这么深,也没有想到苯蕃的奴隶主竟然可以没有人性到这种程度,竟然可以对同根同源的本族之人做出这样的兽行,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所熟知的前世世界的奴隶行为, 无非是亚洲的猪仔和美洲的黑奴,可那是对其他被视为低等异族的奴役,虽然也令人发指,但尚可说的通。 可在这苯蕃,这些奴隶主奴役迫害的都是他们的同族啊,他们有相同的样貌、生活习惯、文化,都信奉苯教,都相信轮回,都渴求靠近佛祖,是怎样扭曲的心态让他们可以对同族之人下这样的毒手?陈璞理解不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的说辞。 起初茶娜跟他说,那些被当做人牲被送入纳云错湖祭祀的奴隶都带着笑,因为他们在走入湖中之前,要洗澡,要换新衣服,可以吃顿饱饭,与其被当做畜生,宁可这样舒服的去死,他还不太相信,现在他信了,那些奴隶后背上起起伏伏已经坏死的黑色皮肤,那被一鞭子撕裂而出的鲜血,那忍着剧痛继续干活的身影,期盼停止鞭挞的急切,让他不得不信了。 “那就从这个村子开始吧,看来这苯蕃之行,本活佛要化怒目金刚,造就一片尸山血海了。”陈璞淡淡的说道,了解陈璞的人都知道,当他情绪越激动的时候,反而语气越平淡。 有趣的是,他们还没有收割人命,人命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远处干农活的有十几个奴隶,监工却只有五人,此时那五名监工也看到了陈璞三人,分出三人拎着鞭子向陈璞他们走来。 陈璞说道:“这三个我来吧,那剩下的两个范爷爷去吧,我看您老人家再不活动活动要被气出病了。” 范优良确实被眼前的一幕气坏了,“没问题。“ 陈璞迎着三个监工走了过去,其实陈璞的这身苯蕃打扮根本就没有任何迷惑性,因为他身后背着那把被江河重新锻造过的冥皇刀,苯蕃人是不会这么背武器的,更何况,冥皇刀实在太大了,大到像陈璞这么竖着背在背后,根本没办法拔刀,不了解陈璞的人一定会认为那只是一个摆设或者装饰。 三名监工耀武扬威的走过来,在三十几步外就冲陈璞他们吆喝起来,陈璞现在也能大抵听懂一些苯蕃语,他们吆喝无非是问他们是什么人,从哪来。 陈璞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背后的冥皇刀缓缓出鞘,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拔出,事实上也差不多,陈璞的意念控物从未停止进步,无时不刻不在练习,他现在虽然还不能靠神念随意的挥舞笨重的冥皇刀,但是抽刀出来却不在话下。 三名苯蕃监工不再前行,目瞪口呆的瞪着陈璞身后缓缓出鞘的巨大黑刀,冥皇刀经过江河重新打造后,原本坑坑洼洼的刀身变得平滑,通体泛着乌光,陈璞伸出手,完全出鞘的冥皇刀翻转一圈,刀把落在陈璞手中。 陈璞脚下突然加速,顺势一刀斩出,三名监工,根本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儿,就被一同腰斩。 与此同时,范优良腾空而起,奔着剩下的两名监工而去,那两名监工看到了同伴被斩,转身就跑,边跑边嚷嚷。 若是被两个没有武功的人在 眼前跑掉,范优良也没脸见人了,身子空中的时候,右手一挥,嗖嗖两声,两名逃跑的监工背后中镖,应声而倒。 陈璞和茶娜走到那十几个奴隶附近,陈璞冲茶娜说道:“跟他们说,我们是来解救苯蕃奴隶的。” 茶娜把陈璞的话用苯蕃语冲那些奴隶复述了一遍,那些奴隶听后毫无反应,反倒焦急万分的冲茶娜叫喊。 茶娜无奈的冲陈璞说道:“他们根本不信,让我们快跑,不然都要变成奴隶,被扒皮。” “意料之中,让他们跟着我们,先往村子去吧,”陈璞扛着冥皇刀继续往村子走去。 或是刚刚的两名监工的叫喊惊动了村子里的人,远处村子的大毡房涌出一群人,有人弯弓搭箭,有人手持苯蕃刀,如临大敌。 陈璞加快了脚步,这群苯蕃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身上的大袍没有如大部分苯蕃人一样露着一边的肩膀,而是穿戴的很整齐,袍子是棕色为底,上面有黄色的图案,脖子上挂着好几串长珠串,帽子有些奇怪,有些像江南的毡帽,只是材质笔挺。 根据茶娜跟他讲过的苯蕃服饰,这么穿的就是奴隶主了,是贵族。 那老人十分愤怒的冲陈璞三人吼了一阵,茶娜翻译道:“他让我们放下武器成为他的奴隶,不然等下抓到我们全部挖去眼睛,剁掉手足,然后扒皮。” 陈璞清楚看到这个老人在残忍的冷笑,而他身旁簇拥着的年轻男女也都在残忍的笑,好像老人所说的一切已经发生,他们正在享受猎物瑟瑟发抖时,那种征服的快感。 “跟他们说,从现在开始,谁对我们出手,谁就会死!没有例外,不管男女老少!”陈璞说道。 茶娜运起摩挪,把陈璞的话远远的传出。 那老人听到茶娜的话以后,手臂一挥,身边弯弓的青壮就射出了箭矢,他们并没有摩挪在身,即使有也极其微弱,这样威力的箭矢对陈璞他们根本构不成伤害。 陈璞一马当先不闪不避的继续逼近,临身的箭矢划破他的衣服却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纷纷颓然落地。 两轮箭矢以后,陈璞三人已经距离人群很近,人群有些骚动,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闪不避应对箭矢的人,不但硬着来,还毫发无伤。 老者吼了两句后,骚动的声音被压下,青壮纷纷扔掉弓箭,挥舞着苯蕃刀向陈璞他们杀来。 一共也就三十几人,在陈璞三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一个照面就倒下一半,第二回合就全部倒地,有全尸的是茶娜和范优良杀的,绝大部分支离破碎的尸体都是陈璞杀的,不是他残忍,他一刀挥出必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他用力小了冥皇刀就会嵌入敌人的尸体,再拔刀就多了一个动作,在战场之上,没有比能刀刀一刀两段更效率的了。 第四九零章 唤醒人性 眼看着冲出去的青壮,被陈璞三人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那老者慌了神,他万万没想到,这三个看起来并不魁梧的人会如此厉害。 此时围绕在老者身边的还有十几个男人,看穿着都应该是这老者的亲族,他们虽然也有武器在手,却没有人敢妄动,再冲过去,无异于送死。 老者看出陈璞是主事人,冲陈璞色厉内荏的询问了一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得到什么?奴隶、女人、牦牛、粮食,我都可以给你们,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我认识很多的红苯大人和高僧,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们,以你们的身手,一定会被奉为上宾。” 从茶娜的口听明白这番话以后,陈璞停下逼近的脚步,“这么说,你们是红苯的村子喽?可是不好意思,我连琼珠坚赞和红苯丹赖的面子都不会给,更别说你口中的大人和高僧了。把你手中的奴隶都释放掉,然后让我宰了你,这事儿就算完了。” 茶娜替陈璞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佛陀手下的金刚力士,充满了力量。 那老者听罢,怒骂了几句后,转身就跑,留下的那些男人也都畏惧的不知所措,跑也不敢,战斗也不敢。 陈璞走了过来,用冥皇刀磕飞了其中一人手上的苯蕃刀,“范爷爷,你看着他们,谁动你就给一镖就是。” 绕过几人陈璞走进村子,这不是个多富有的村子,从毡房的豪华程度就看的出来,仅有最大的那个毡房像点样子,也为陈璞指明了方向。 陈璞和茶娜走进去的时候,那奴隶主老者正被几个老少妇女围在中间,妇女手中都有武器,她们的后面,还有四个孩子,两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 在陈璞看来,这个奴隶主就好比蜜蜂群中的蜂后,就是个大白虫子,除了生育和吃喝拉撒,什么也做不了,堂堂的男人,到了这样的时刻,要靠一群女人保护。 “把他绑起来,这几个孩子或许就不用死!”陈璞只让茶娜翻译这一句话,就走了出去,在毡房小院的外面,静静的等着。 陈璞相信,无论这群人的人性多么扭曲和残忍,对自己的孩子也会是有爱的。 不出所料,没用多少时间,那老者就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送了出来,被推搡出来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几个妇女改成围在四个孩子身边,如母兽护子一般,盯着陈璞。 陈璞毫无征兆的挥起冥皇刀,那老者“啊”的一声屎尿齐出,委顿在地,缓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死,看看自己身上,也没有伤痕。陈璞只是看哪个帽子不顺眼,打飞了他的帽子而已。 陈璞冲后面的范优良说道:“范爷爷,把那几个废物押过来,你继续看着,我去把那些奴隶放出来。”想了想,陈璞又指了指刚刚那些跟在几人身后过来的奴隶,对茶娜说道:“跟他们说,把这村子里所有毡房中的老人、妇女、孩子,都集中在这里。” 在村子的后面,是一排山洞,又大有小,通过茶娜的讲述,陈璞才明白 ,苯蕃的奴隶是没有资格住毡房的,他们必须自己挖掘山洞去住。 那些山洞,没有门户,就那么黑洞洞的好似择人而噬的兽口,陈璞却觉得那是人性的坟墓,埋葬了人最后的尊严和希望。 陈璞在走进山洞前,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凄惨,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 最大的山洞也不过三十几步见方,其中却挤着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衣不蔽体,浑浑噩噩,那山洞中的恶臭还不是让陈璞最无法忍受的,让他不忍心看下去的是这些奴隶的状态,有的人被挖了眼睛,有的人被割了鼻子,有的人没有了手足,有的人被割掉了耳朵。 其中有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竟然在挑着一个残疾老人腿上腐肉里的蛆吃,陈璞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热血上涌,眼眶湿润。这样的生活状态,在苯蕃持续了几千年,这些奴隶,一生可能仅有三十几年可活,而这三十几年就是如眼前这样度过的,真的连畜生都不如。 见到陈璞两人进来,所有的奴隶都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他们以后陈璞两人是外来的苯蕃贵族,来此交换奴隶,或者杀人取乐的。 “告诉他们,都出来,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别人背着走。”陈璞冲茶娜说道。 茶娜早已忍不住泪水,这样的场景她见过太多,可她依然做不到无视,做不到古井不波,做不到麻木。 一共六个山洞,陈璞大概算了算,有一百一二十的奴隶,这么多人却被三四十人像畜生一样看管着,虐待着。 陈璞知道这不怪他们,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为奴的,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早就不知道什么是反抗,什么是希望,什么是尊严。 现在就是告诉他们,他们都自由了,他们也不会跑,早就被驯化,比牲畜还要听话。 陈璞和茶娜带领着这些凄惨的奴隶走进村子,所有奴隶见到委顿在地的奴隶主老者和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贵族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匍匐在地,浑身发抖,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陈璞吩咐去叫人的那个十几个奴隶,此刻也是匍匐在地,面对奴隶主老者,浑身发抖。 而那奴隶主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陈璞懒得去猜他在说什么,无论说什么他今天也必须死。 “告诉他们抬起头,谁再低头,就会被剥皮!”陈璞没别的法子,只能用他们最惧怕的事情恐吓,这个时候温言软语,根本就没有用。 听过茶娜的翻译,所有奴隶都惊恐的看向陈璞,陈璞拉过一个刚刚束手就擒的男青壮,“这个人祸害过你们谁?怎么祸害的?站出来说!不说就马上剥了你们的皮!”即使这样的恐吓,那些奴隶也没有人敢站出来。 “他让我喝他的尿,还欺负我阿妈。”第一个说话的,竟然是个四五岁的女孩儿,瘦骨嶙峋,头发板结,陈璞都能看到其中的虱子。 陈璞也再忍不住眼泪,人究竟可以邪恶 到什么程度?人究竟可以没有底线到什么样子?人究竟可以成为什么样的魔鬼?没见亲眼见过,你永远想不出! “你们都还不如个孩子吗?”陈璞嘶吼着。 有了那孩子带头,再加上陈璞赤红着双眼嘶吼,总算有人敢说话,不多时,已经就十几人说出了这个男人种种惨无人道的恶行,陈璞知道被这人祸害的远不止这些人,但已经够了。 一脚踹翻这个男贵族,陈璞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固定住他的身体,不让其乱动,提起冥皇刀,咔嚓咔嚓斩下四刀,这人的四肢应声而断,剧烈的疼痛让这人不住的嘶嚎,陈璞收回踩着他的脚,男人疼的开始在地上翻滚。 陈璞也不阻止,就这么看着他翻滚,过了一阵或许是累了,那贵族男人仰面朝天,不住的喘着粗气,口中的哀嚎也有气无力。 陈璞蹲下来,用他会的苯蕃话,问道:“疼吗?”然后指着那些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奴隶,“他们疼吗?”那已经疼的失去思考能力的男人哪里能回答他的问题。 陈璞站起身,找到一把苯蕃刀,拉起一个四肢健全的男奴隶,把刀塞到他手上,指着因为为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捅他一刀。” 那奴隶不知所措,扔掉刀,又重新的跪下,只是这次他跪的对象是陈璞。 “告诉他,他不捅下这一刀,他就是第一个被剥皮的!”陈璞说道。 听过茶娜的翻译以后,那男奴隶,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拾起刀,缓缓的站起来,走到那贵族男人的身边,手抖着把刀捅向那贵族男人的肚子,因为力量太小,连衣服都没有捅破,奴隶看向陈璞,想这样就交差。 陈璞吼道:“捅进去!” 那奴隶闭起眼睛用力捅下去,然后就跪下来,冲着那刚刚被他捅过的男人磕头谢罪。 陈璞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把他拉到一边,换下一个人来捅,等这个男人被捅死了,就再拉来一个,同样先让奴隶说他的罪行,然后让奴隶们挨个的过来捅刀子。 随着男青壮的减少,这些奴隶也渐渐有了人味,不再是如被驯化的畜生一般,他们的眼神里除了畏惧,有了愤怒和仇恨。 奴隶中的孩子,陈璞没有让他们沾血,其他的成年人,都让他们一人捅了两刀,所有的男青壮,除了奴隶主老者,都已经死绝,包括那些后来被叫出的老人,越老,罪行越罄竹难书。 陈璞走到屎尿横流,已经面无人色的奴隶主旁边,把他拎起来,拖拽到那些奴隶面前。 “站起来!谁再跪着,就被剥皮!”这句话是陈璞用苯蕃语说出来,充满了怒意。 那些奴隶都站了起来,残疾的也都坐在地上,没有再跪着。 陈璞把奴隶主揣入人群,对他根本不用审判,他的罪过恐怕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弄死他!” 第四九一章 天轮现世 那一百多的奴隶见奴隶主被踹入他们中间,本能的就闪到一边,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可又想起陈璞的话,硬生生止住,又站起来,但无论如何也没人敢对奴隶主动手。 一个小小的人影在这时冲了过去,如一头饿狼,一口要掉了奴隶主的耳朵,就这么嚼碎了咽下去,竟然还是刚刚第一个说话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吃下了奴隶主的耳朵,在奴隶主杀猪般的惨嚎中走向陈璞,先是对陈璞行五体投地的大礼,然后跪着抬起头冲陈璞说道:“我可以做的你的奴隶吗?我会做很多活儿,我吃的很少!” 陈璞蹲下来,不顾小女孩儿浑身的脏污和满头的虱子,把她抱在怀中,泪流不止。 茶娜捂住嘴,控住不住的呜咽,这个小孩儿就是她自己啊! 小女孩儿再次给众奴隶做了榜样,也不知道是惯性使然,还是用啃咬这样的原始方法更解气,奴隶主是被这些奴隶咬死的,最后死的时候体无完肤。 杀死了奴隶主以后,所有的奴隶都伏在陈璞的周围,不声不响,默默不做声。 陈璞站起来,说道:“未来的苯蕃不再有奴隶,我是白苯的活佛,这是我的旨意,代表佛祖的旨意!”这句话是陈璞用苯蕃语说出来的,他让茶娜教了他很久,他边说边解开衣袍,露出后背,背向这些奴隶。 陈璞后背的莲花,娇艳欲滴,如鲜活的一般缓缓摇曳,。 如果说天轮是苯蕃的无上圣物,那莲花就是就是护持圣物的至宝,苯蕃人没有人敢往身上画莲花,就连历代的活佛也没有谁敢这么做,那绝对是对佛的亵渎,再加上陈璞后背的莲花就和真的一样,还有陈璞刚刚的作为,这些奴隶一下子就信了陈璞的话,口中纷纷念着经文,对陈璞朝拜。 茶娜和范优良,还有那些还活着的村中妇女孩童,都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从一百多朝拜的奴隶额头上,纷纷飘飞出一缕金色的东西,好似一缕金色的青烟,汇聚向陈璞后背莲花的模糊莲蓬之上。 与此同时,陈璞的头顶,有一个金色的虚影缓缓显现,从无到有,从暗淡再到金光耀眼,仅仅几个呼吸,赫然是苯蕃的圣物,天轮。 因为苯蕃一直的误解,他们称之为顶轮。 天上的骄阳似乎都被陈璞头上出现的天轮夺去了光芒,显得黯淡无光。 这一刻没有人怀疑陈璞活佛的身份,从苯教诞生以来,从顶轮的传说出现以后,纵是苯蕃最杰出的几位活佛也没有像陈璞现在这样,在头顶幻化出顶轮,那是真正的顶轮,每一个信奉苯教的苯蕃人,都知道那就是顶轮,不需要佐证,不需要印证,从那金光出现的一刻,每一个见到的人就都知道! 陈璞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只是想露出莲花纹身,作为他是白本活佛的佐证,这样他们会更愿意听 他的话,不然让他们找回做人的自信会十分的艰难,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幻化出了天轮。 难道是因为这些都是苯蕃人,他们都信奉苯教,所以他们的信仰之力与中原人的信仰之力不同? 范优良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这,这又是什么仙术?你头顶这东西,我竟然能感受到它的无上威严,这绝对不是幻术!还有刚刚那丝丝缕缕的,从他们额头飘出的东西,是什么?” 陈璞诧异的道:“你能看到信仰之力?” “那东西叫信仰之力?”范优良又成了好奇宝宝。 这会儿奴隶们头上不再有信仰之力飘出,陈璞头顶的天轮也缓缓的消散,陈璞重新穿好衣服,问茶娜,“你也看到了?” 茶娜点点头,“嗯,金色的像一缕青烟一样的东西,汇聚向你后背莲花的莲蓬上。” 陈璞喃喃自语道:“看来,信奉苯教的散发的信仰之力,真的有别于非苯教信徒。”陈璞清楚的记得,除夕夜的时候,同样的四面八方的信仰之力汇聚,那时只有他通过神念场能看到,别人都无法看到,现在却人人都能看到。 “你让他们都起来,跟他们说,作为白苯活佛我一定要废除奴隶制,我要他们站起来做人,而不再是匍匐的牲畜!”陈璞趁热打铁说道。 有了活佛这一层身份以后,这些奴隶眼中都燃起了希望,陈璞能看到那星星点点的希望之光,人有了希望,就有了生气,不再是行尸走肉。刚刚这些奴隶仅仅是惧怕陈璞的凶狠手段,把他当做了新的奴隶主,现在却明白过来,这是他们的新活佛,他真的要解放奴隶!他要废除奴隶制! 陈璞把剩下的妇女、老人和孩子叫过来,继续审判,除了奴隶主的三个老婆该死外,那些老人没有一个不是血债累累,。 再次行刑,已经不用陈璞再督促,那些奴隶已经可以主动的捅刀子,行刑完毕以后,陈璞说道:“剩下的这几个女人,还有孩子,他们既然没有对你们有过施虐的行为,就不该死,现在起他们和你们一样,是沐浴在佛光下平等的苯蕃人。我让你们处死那些人,是因为他们该死,他们施加给你们的苦难的同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我绝不是让你们随意的杀戮,所以你们记住了,这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如果被你们谁伤害了,你们也会被处死。别让我用鲜血,教会你们什么是平等。” 茶娜翻译给这些奴隶听了以后,陈璞冲范优良说道:“范爷爷,麻烦你回转纳云错一趟,湖边驻守几人,作为联络站,剩下的人都到这村子来。” 范优良走后,陈璞本打算要再费一番唇舌让村子里所剩不多的女人和孩子接受他的安排,可还没等他说话,那些女人和孩子都五体投地向他行大礼,口中念念有词。 茶娜走过来解释道:“他们在对你念经文,这是对活佛朝拜,他们在见到红苯的丹赖时 也是如此,这说明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的服从你了。” “还是天轮管用,比什么手段都有效,”陈璞说道。 “何止是管用,我刚刚仅仅是看着那天轮,我就已经观想出天轮的轮廓了,按你之前所说,要先观想出天轮,然后再激发心轮和脉轮。现在看来不用如此,只要再让我多看几次你幻化出的天轮,我就能观想完善我脑中的天轮。”茶娜激动的道。 陈璞说道:“这么厉害?那我想想刚刚天轮是如何出现的,等我掌握了,让你观想个够。” 茶娜说道:“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刚才应该是信仰之力激发了天轮,如果真的可以随心所以的幻化出来,那苯蕃未来将出现无数的绝世高手。” 茶娜的话不是信口开河,苯蕃的武功就是修炼三轮,三轮越圆满,摩挪的质量和运行的速度就越快,武功也就越高,三轮中天轮是最虚无缥缈的,几千年来,苯蕃都称之为顶轮,陈璞掌握了天轮后,才明白过来,苯蕃的修炼顺序本末倒置了。 他一度以为,想练成三轮映天的境界,只有废掉过去所修,重新来过,按正统的三轮修炼法门重修才可以。 如今看来,也不是不可逆的,茶娜既然可以在双轮圆满以后,仍然能观想出天轮,陈璞估计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只有心轮和脉轮大圆满,才可以逆向观想天轮;要么就是只有去观想他所掌握的天轮本体,才有成效。 至于究竟是那种可能,以后总有机会印证。 陈璞用苯蕃话对匍匐在他的脚下的妇人和孩子说道:“都起来吧。” 当所有人都起来以后,陈璞继续道:“你们应该相信我是白苯的新活佛了,那我就不用多费唇舌了,我此来苯蕃,目的就是解放苯蕃全境的奴隶,审判罪恶滔天的奴隶主和奴隶主的帮凶们,你们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你们没有犯下恶行,而死掉的这些人他们都做过什么,我想你们比我清楚,他们是不是死有余辜你们也该明了,这就叫因果循环。未来的苯蕃不会再有奴隶,不会再有红苯、黄苯、白苯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苯蕃人。你们现在就去打水,给这些曾经的奴隶们梳洗,然后拿出衣服给他们穿上,拿出粮食让他们吃饱。” 这些妇人和孩子再次对陈璞恭敬的行礼,然后领着各自的孩子,招呼那些奴隶跟着他们去水井边上打水,去梳洗。 那些已经有了人气的奴隶们,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木偶似的跟随那些妇人去梳洗,没有人说话,顺从而平静。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水井的方向突然爆发出哭声,男女老少奴隶一齐哭嚎,那哭声中情感之复杂,陈璞能理解,却没办法形容,那是重获新生的喜悦,对过往的发泄,对命运的叹息,那是来自灵魂的悸动! 放人的意识在他们中间复苏以后,人的情感也就随之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