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我妈要掐死我 我叫谢园,出生在云贵交界的深山里的一个小村子里。 我妈生我是难产,大出血快要断气了才把我生出来了,可是我奶奶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要掐死我。 因为我浑身是毛,黄得发亮的那种长毛,尖鼻子长眼睛的活像只狐狸。 来接生的老婆子说我不是我爸的崽,是外面野狐狸的崽。 我爸一看到我,就把我妈从炕上抓起来一顿揍,说我妈在外面偷汉子,不知道偷了什么鬼东西才有了我这个怪物。 我妈被揍得没办法,同意了我奶奶把我扔粪坑里面,这样我爸才饶了她。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在我妈生我的那个晚上,我们村一晚上死了九个老人,说都是半夜突然发疯了,跑到大屯村外的阴阳河里面一头扎进了河水里,连尸体都没捞着。 这事儿一出,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灾星,那九户人家更是弄了花圈纸钱在我家门口烧,还往我家大门上泼黄鳝血。 我奶奶坚决要弄死我的,只是最后我爷爷不让,而是把我送人了,送到了村口的老鳏夫家里,爷爷说我还有救,跪下求老鳏夫收下了我。 老鳏夫五六十岁了,是个外村人,三四十年前来了大屯村就没走了,在阴阳河上撑了一辈子的船。我叫他叫阿爷,跟着他一起住,他对我很好,唯一不许我做的就是洗澡。 他说我十八岁之前不能洗澡,身上的毛不能碰水。 我不知道为什么,阿爷不让我多问,只是告诉我,只有那样,我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因为我身上都是毛,村里的学校不收我,阿爷就带着我跟他一起撑船,每天在等人的空隙就教我学写字,我每学会一个字,他就夸我一句,说只要我过了这个坎儿,以后会是个有出息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叫有出息,我只知道,阿爷对我好,我以后长大了,就要对阿爷好,不叫人打他骂他还对他吐口水。 然而,还没等我长大,就出事儿了。 那是我还差半年就要到十八岁的时候。 那天阿爷带着从山里打回来的野货出门换钱去了,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突然有几个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嬉笑着站在门口叫我出去,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让我跟她们一起玩儿。我以为她们真的是来找我玩儿的,还满心欢喜的跟了上去。 她们把我带到了河边,我不肯下水,她们就按着我的脑袋,拖我下水,说我是怪物,见不得水的怪物,是村子里的灾星,她们要淹死我替村子里除害。 那几个女孩儿不断的把我的脑袋往水里按,河水是冰凉的,我身上的毛都被打湿了,浑身冰冷。 大口大口的河水往我的嘴巴耳朵里灌着,我喘不上气,只能拼命挣扎,用手指抓破了掐着我的那女孩儿的手,然后咬住了另外一个人的手腕。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口咬下去,生生的撕掉了她手上的一块肉之后,我才松口,望着变红的河水,向着河岸上拼了命的跑。 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我不仅碰了水,我还咬了人。 我也不知道我咬的是谁,我回家之后就躲到了床上,湿漉漉的身子裹着被子,害怕被我咬了的那个女孩儿出事儿,也怕他们来找阿爷的麻烦,更害怕阿爷发现我没听他的话生我的气。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却感觉到我身上有东西,在被子里一动一动的。那东西越是动,我就越是睁不开眼睛,等被子里的动静没了,我一睁眼看到的却是一只红狐狸从窗口跳了出去。 阿爷那晚上半夜才回来,我从床上爬起来去给他开门,却注意到了我床上有血,起身的时候屁股还有点痛,我以为是我身上受伤了,没在意。 我一开门,阿爷还没进来,我就被扇了一巴掌。 打我的不是阿爷,而是我奶奶,跟在我奶奶身后的还有我娘,我爹,我爷爷。 我捂着脸注意到了跟进来的阿爷脸上有血,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赶紧走上去问他怎么了。 “园园你先进去,我有话跟他们说。” 阿爷注意到了我身上不脏了,毛也顺了,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了泪光,还重重的叹了几口气,很显然他是知道我下水的事儿了。 我进了屋,透过门缝看到了几个人正在院中说话。 “列哈该啷个办,这野种碰了水,破了血灾,我们这一家子都要遭殃的呀!” 最先嚷起来的是我奶奶,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捶胸口,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斗是,野种死了没事儿,我们家不能有事儿!” 我爸听了我奶奶的话,急得跳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面红耳赤的用拳头揍我娘,“就是你,生出这么一个怪物!” 我娘哭得岔了气儿,我阿爷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了我爸的拳头。 “大壮呀,它能找上你们家,是因为当年你们做的那些事儿,怨不得园园她娘,更怨不上园园,现在还是想想该啷个化解,血灾破了,它很快会找上门来的。” “那你说该啷个做?” 我爸顿了一下问,蛮横不讲理的又补充了一句,“当年是你要接下这个野种的,要不然她早就死了,哪还有现在列些事,我不管,反正现在你要负责,我们家要有事儿,死也要拉你垫背!” “两个月以后,我再带园园出去一趟。” 阿爷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了他们,他关了门坐回到了堂屋里面的时候,我才知道,白天我咬的女孩儿是村里村霸何伟的女儿。 不仅是这样,当初何伟的爹娘都在我出生的那个晚上疯掉,跑出去投了河,死不见尸,他恨我算是恨到了骨子里。 阿爷刚回村子就被何伟的人打了一顿,打瘸了腿,他们还抢走了阿爷身上的钱,逼着他写下了一万块钱的欠条,说是要给他女儿的医药费。 那晚上阿爷一晚上没睡,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他会想办法的。 我问血灾是什么,阿爷只是跟我说是我爷爷奶奶他们之前造的孽,其他的没有跟我多说,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多说一句。 我守了半夜,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就去睡了。 我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做梦了,然后我好像做梦又梦到了那只红狐狸,他就躺在我身边,变成了一个男人,长眼睛高鼻梁的男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伸手搂着我,一遍一遍的替我顺我身上的毛,嘴里不知道在哼哼什么东西,我听得模模糊糊,好像是在唱歌,歌词叫我快快长大什么的。我窝在了他的怀里,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好好闻,也觉得这个梦好舒服,要是天天都能做这种梦就好了。 那件事之后的几天,我还真是天天就做这种梦,梦到那个好看的男人,他还跟我说话,叫我园园,温柔的样子都要溢出水了一样。 只是每次隔两三天做这种梦的时候,我第二天起来就浑身疼,而且床上还有些白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两个月后的一天,我发现我身上的毛掉的很厉害,因为我每次一起床,就发现床上一床的灰黄色的毛发,我以为自己病了,伤心的不敢告诉阿爷,却在每次收拾床单的时候发现黄色的毛里面还有一根根红色的狐狸毛。 我想到了那一次见到的红色狐狸,猜想是不是它又来了。 不过因为大屯村本来就是深山,有各种各样的野兽也不奇怪,所以我也没当回事儿。 002:享受就行了 那天一早,我刚起床收拾了满床的狐狸毛,阿爷不知道从哪出来,刚好撞见我拿着红狐狸毛。顿时他的脸色变得很差,还说我身上的血灾破了,要去请仙娘看看。 仙娘是我们这边儿一种通灵道士,只有女人才能干,她们一般用青丝绸巾覆盖脸上。重在关亡,托亡魂说话。 请仙娘,就是请死人。 我们坐船渡了河,再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终于到了下坝村的一户人家门口。 这一路过来,我总觉得我的肚子里鼓鼓的的撑得难受,我以为是吃多了所以没在意。 我们刚进院子就被撵了出来,阿爷求了好久,婆子才打开门把我拽了进去。 进了门,老太把我浑身看了一遍才问我:“你月经啥子时候来的?” “啊,两,两个月前……”我纳闷儿这老仙娘问我这个干啥,难不成看事儿还要看我月经正不正常。 不过仔细一想,我好像真的是有整整两个月没来月经了。 “造孽哟,女娃子,你来找我干啥子,你肚子里已经怀了大仙的娃儿,救不救你已经是大仙的家事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管不了。”妇人一口一个大仙,说完之后更是朝着门口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重重叩拜了三下。 我听得惊呆了,我怀孩子是个什么鬼,我连男人都没有怎么见过,怎么会怀孩子? 大仙是谁? 我伸手在我的肚子上摸了一下,而这时候我的肚皮鼓了一下,撑在肚皮上的印子分明是个狐狸爪子的模样。 哎哟卧槽,这什么东西! 我吓得一下子从板凳上滚了下去,而那老妇人赶紧过来扶起我,让我一定要注意肚子里的胎儿,莫动作弧度太大,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我黑着脸甩开了她的手,挣扎着就要往外面跑去,阿爷在外面,他肯定有法子救我。 只是我还没跑远两步,手腕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抓住了。 “怀了我的孩子还想跑,是谁给你的胆子。” 我回头看到抓着我手腕的确实是那个老婆子,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如同死鱼眼一样的翻了起来,乌黑的嘴唇在一张一合,说出口的声调尖得如同指甲从生锈的铁片上刮过的声音。 她的手冰冷得就像是那天的河水一样,我浑身颤抖,连挣扎都忘了,呆呆的看着她,恍惚间,佝偻的老婆子好像变成了狐狸。 红色的狐狸,尖耳朵细长的眼睛,跟我每日梦里的那男人一模一样。 “你,你……”我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我被捏着的手腕那段皮肤黄亮的毛在疯狂的变长。 好不容易掉了一些的黄毛又疯狂的长了回来。 “你想拒绝我?” 尖细刺儿的声音慢慢的沉了下来,最后变成了正常的男人的说话声,低沉还带着一点嘶哑,我死死的盯着那仙娘,发现她身上泛红光,那些红光如同疯长的红毛,将她的身体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一个半透明的人从那个蝉蛹一样东西里面挤了出来,站在了我面前,“若不是念在你与我的亡妻生辰时刻相同,十八年前借我一缕仙气保你性命,你现在早烂在土地里了,你还敢拒绝我,是不是我这十八年对你太过仁慈了,让你逍遥快活得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的手捏着我的下巴,掰着我的脑袋强迫我正视他——红毛纷飞缠绕看不清样子的脸。 “没有,我没有。”我急忙摆手,这男人的话我听得懵逼,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觉得还是求饶为妙,“不过我不太懂大仙儿你说的啥子,十八年前我还在我娘肚子里,我娘把我生下来的时候都是活的,啷个可能在肚子里都是死的,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晓得……” “那个老棺材子没有跟你说过,你就是一个小棺材子?” 他松开了我,语气冷冽预示着这件事出乎了他的意料。 “啥叫棺材子?”我更懵逼了。 “……你这么笨,连我都不知道让我的狐儿待在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当然不是正确的选择了!我心里腹诽了一句,以为他就要这么放过我了,差点感激涕零的磕头,可没想到他又说了一句,“真想把你的肚子刨开,把我的狐儿取出来。” 这句话落下,我看到了男人亮在外面的手指冒着寒光,就像是一把随时可以割破我肚皮的砍刀一样。 “别呀,我一点都不笨的。”我只是来看事儿的,不是来送命的,被刨开了肚子我还有活路嘛! 为了活命,我一个劲儿的磕头,以前跟我阿爷出门给人看事儿烧纸磕头都没这么卖力过。 “给我磕头干嘛。”男人的手勾起了我的下巴,在我的头顶轻笑了两下,“你可是我选出来传宗接代的好苗子,别磕了,磕坏了,我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 男人的话让我无语得很,但是我没胆子反驳,只能吞了吞口水问他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的作用就在于替我传宗接代,诞下我的狐儿,女人怎么生孩子,难不成我没把你教会??”男人很我说话的语气充满了鄙视,他的身子是半透明的,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隐约可以看到一只傲娇又邪魅的红狐狸时隐时现。 一听他要我把肚子里的东西生下来,我立刻拒绝了! “我是人,我啷个可能生下狐狸,我又不是怪物!” “没错,你是人,可是你不知道,小棺材子,从十八年前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死人了,是我的灵力续了你的命,如今该你报答我了,怎么,想反悔?”男人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双猩红又狭长的媚眼近距离的凑到了我面前。 “我不要生狐狸。”这是我的底线,“要不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本来活着就遭人嫌弃,除了阿爷就没人喜欢我了,要是我还怀了狐狸的孩子,那阿爷肯定也不会救我了,那还不如死了!这样想着,我心里一酸,眼眶一热,一窝眼泪就滚了出来。 我的眼泪砸在了男人的头上,他埋在我脖子里面的脑袋抬了起来,瞪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 我也看清楚了男人的样子,没错,跟我在梦里看到的男人一模一样,好看到我这觉得我这辈子读再多的书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这么好看的男人,或许我多哭几下他就心软了。这样想着,我使劲儿的眨巴了眼睛,泪流成河之下,男人却冷冷的开了口:“你肚子里有我的狐儿,你再哭,信不信我挖掉你的眼睛。” “我……”我赶紧憋住。 心里想的是这男的太血腥了,又是割我肚子又是挖我眼睛的,我招谁惹谁了! “你用我的灵力活到了今天,恐怕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别想还清。我的狐儿在你的肚子里,不想生不如死就好好替我办事。” “替你办事?啥子事?” 我问了一句。 男人却一把把我拉过去甩在了地上,化成了人的身子压了上来,一只手撑在我的脑门儿边上,一只手从我的T恤下面探了进去。 “你,你要干啥子?” 我其实是想要挣扎的,但是手脚都被他压着,动都动不了,只能瞪着眼睛龇牙咧嘴的问他。 “想让我放过你,很简单,你只需要这样安安静静的……”他的手就好像能从我浑身的毛上面摸到我的皮肤一样,开始在在我身上滑动,而那些不断长长的红毛把伸到了我的身上,把我的手脚捆住,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 “享受就行了。” 身体猛地一下战栗痛感让我瞪大了眼睛,因为我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手在一点点的往下,穿过了我的裤子…… 003:阴阳河有阴阳道 “你,你不要这样。” 我颤颤巍巍的开了口内心拒绝这样的接触,但是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男人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我浑身发抖,咬着嘴唇的牙齿都在打颤。 “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娃儿,你弄疼我了,放开。” 我加重了语气里面的不满,大概是因为提到了肚子里的小狐狸,他停了下来。 身上的禁锢松开的瞬间,缠绕着我身上的红毛瞬间消失。 他又站在了我面前看着我,似乎觉得我满脸通红的样子十分有意思,那双狭长又荡漾的护理眼眸波光闪闪。 “疼了?” 他看了半天,问了一句,伸手把我从地上捞了起来,“哪里疼?” 我伸手推开他,气愤的瞪了他一眼:“你别碰我,谁晓得你是不是骗我的,色狐狸,我看你就是在借机吃我豆腐!!” “你可以觉得我骗你,可你身上的毛骗不了你,你最近身上的毛是不是在不正常的脱落?那是因为我的灵力正在你体内减少,你没有足够的阴阳钱维持自己的生命,到最后毛掉光的时候,就会被带到鬼门关强行打灭阳火,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进入轮回。” 他冷冰冰的说着,看起来不像是在骗我。因为我最近掉真的是毛掉得自己都害怕了。 看到我听了他的话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裹了寒冰一样的嘴角不屑的勾了勾。 “如果听不懂我的话,就回去问问你身边那个老头,阴阳钱是什么,阳火又是什么。” 说完,他甩了袖子,红光一闪,有要离开的架势。 “你要去哪?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破解呢?我肚子里……” 要挟了一次,就有习惯性的第二次,我张口正要说我肚子里有他的崽的时候,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寒光四射,冻得我赶紧闭了嘴。 “给你两个警告,第一,不要动不动用你的肚子来要挟我,舍了你一个棺材子,下一秒我可以找到千千万万个棺材子,第二,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们家的烂摊子都要找上门了,你还是先带着那老头儿回家去,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的。” 傲娇的男人冷哼哼的丢下这句话,说完之后,我只看见眼前一道红光闪过,那裹住仙娘的蝉蛹一样厚的红毛瞬间炸开了,然后全数消失。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红狐狸已经不见了,那老太依旧双腿打坐的坐在地上,睁开眼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 “哎哟哎哟,你啷个还在这里嘛,你快点走,快点走,我说我救不了你你不相信,那个大仙儿厉害得很,我没得办法呀,女娃子,你就安安心心的把大仙儿的娃儿生下来就好了,晓得不,快走快走。” 这老太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的,一个劲儿的撵我走。 我被她推到了门口,想起了那个狐狸,随口问了一句:“你口中的大仙儿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卫云佛,其他的你也不要问了,我也不晓得,你走吧走吧,跟你达达(阿爷的方言称呼)说列个忙我帮不了,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晓得不!” 老太一把把我推出了院子,然后“啪嗒”一下关了院门。 我走了两步,就看到坐在路边儿抽旱烟的阿爷。 阿爷见我一脸失落,就知道这事儿没成,也没说什么,把烟杆儿在石头上敲了两下,起身带着我往回走。 我跟着阿爷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路上我都忍不住的没有问他棺材子还是啥子意思,等到回了家,我再也忍不住的抓住他的手问了一通。 “你还是晓得了。” 阿爷听了我的话,叹了一口气,点了旱烟吧嗒的抽了一口,然后伸手在我的脑袋上摸了一下,“等你十八岁了我就跟你说,现在你还不是晓得这些的时候。” 说完阿爷就要起身去点灯做饭,我跟在他身后还要追着问,却被一阵剧烈的捶门的声音给打住了。 我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张大柱。 他是村长的侄子,住在村子西边,平时跟我家没啥交集。 他身后跟着村长,他们一进门跑到我阿爷面前逮住他的手就是一个劲儿的哀求:“吴老叔,我媳妇病得厉害,麻烦你出船一趟带我媳妇儿出去看看医生吧!” 我阿爷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但是眉头却一直是皱着的。 很显然,这个要求我阿爷是不会应的。 “阴阳河有阴阳道,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阴时不出船是大屯村几百年的规矩,你还是回去吧。” 虽然张大柱就差给我阿爷跪下了,我阿爷还是一口回绝了,并且看了一眼村长,似乎是在埋怨村长这个时候把人往我们小院儿里领。 “老吴头,要不你再想一哈,阴阳河上只有你一个摆渡人,大柱她媳妇儿发烧烧得太厉害了,她又是个孕妇……”村长迟疑了一下,但是看着我阿爷表情坚定,也闭嘴不再说了。 “村里也有大夫,先拿点药。我要是半夜出了船,就是坏了老祖宗的规矩,别说是一个孕妇,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连整个村子就要遭。” 我阿爷说完,把张大柱往外推了一下。 两个人见到我阿爷态度坚决,也只能恨恨的走了。 我看着阿爷关门走到了堂屋,急忙跟了上去。 “阿爷,如果张大柱他媳妇儿出事了咋办?”阴阳河阴时不出船这个规矩我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只要天一黑,阿爷肯定不会出船,任谁出多少钱他从来都只是个不字,但是这一次关系到一个孕妇的健康,如果出事儿了,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儿呀,我有些担心。 “园园,你阿爷我是在水上讨饭吃,就要遵守规矩,你晓得阿爷为啥这么多年一直守在大屯村不?”阿爷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因为阿爷走不了,出了阴阳河,你阿爷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熬不过七天!” 阿爷一边抽旱烟一边跟我说话,“唉,反正以后你也要接我的班,快点长大吧,长到十八岁,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就在我以为阿爷会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为啥的时候,他却还是那口话,要等我十八岁了才告诉我。 我不高兴了,晚饭也没吃就上床睡了。 只是这一觉我睡得很不踏实,还没睡醒就被惊天动地的捶门的声音给惊醒了。 我爬起来去开门才发现天都没亮。 “园娃子,你阿爷呢?” 捶门的是村长,他见开门的是我,一下子窜进了院子里,“你阿爷去哪了?” 我这才发现村长浑身都是湿的,一张脸湿漉漉的白的吓人,肩膀上还挂着水草什么的东西,整个人散发着严重的水腥臭味。 而且,他抓着我的手冰冷得如同冰锥子,即便是我手腕上长满了毛也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阿爷,应该还在睡觉。” 我指了指黑漆漆的屋子,村长松开了我的手,但是往里没走两步就折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放屁,老吴头根本不在家,你这个小女娃子咋个学会骗人了!” 村长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发现他整个人都是直的,走路走得腿都没弯一下。而且他走过的地方都是一滩黑漆漆的水渍。 我觉得奇怪,村长只是在我家门口望了一眼咋就知道我阿爷不在家呢!我进屋里去找了一遍,发现我阿爷确实不在家,我看了墙上的钟,发现现在是凌晨三点,这个时候我阿爷能去哪?奇了怪了,我穿了衣服准备出去找人,只是还没走出院子,就感觉到了小腹传来的一阵绞痛。 紧接着我眼前一阵黑白,昏了过去。 004:一口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我昏迷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道白影在我眼前飘来飘去,而且好像还听到了谁在叫我。 只是我的眼睛一直睁不开,就像是有一直冰凉的手盖在了我的双眼上面一样。 最后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剧烈的晃动让我噔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看了一眼四周,我发现我竟然是躺在床上的,阿爷站在我身边正用力的掐着我的肩膀。 “阿爷,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明显的记得自己因为腹痛而昏倒在了大门口,怎么会在床上躺着呢? 而且刚才我感觉奥了肚子痛,习惯性的,我伸手摸了一下肚皮,发现我一碰,里面就有东西在动。 我赶紧拉过被子盖在了肚子上,我怀了一只狐狸这事儿千万不能给阿爷知道了。 好在他好像也有什么心事儿一样,并没有很认真的在看我,他听了我的话,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见到我到底是醒了过来,没有说什么,松开了掐在我肩膀上的手:“你就在屋头,哪里都不要去,我出去办点事。” 他的手从我肩膀上拿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肩膀有点刺痛,但是也没在意。 听了阿爷的话,我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他就已经转身要往外走了。 我急忙跑下床追出去,就看到院子里站着有其他的人。 那个男人我昨晚上还见过,就是那个半夜来想出船的张大柱。 我阿爷背着个布包他出门了。 我也管不得身上是不是还很痛就跟了上去,我想告诉阿爷天没亮的时候我看到的怪异的村长的样子。 张大柱脸色惨白,但是跟我凌晨的时候看到的村长的脸色是不一样的,他好像累得很,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的跟我阿爷说话,我从他的话里知道他这次来是为啥了。 原来他媳妇昨晚上吃了村里大夫拿的退烧药之后不仅没有好,高烧了一两个小时竟然烧癫了,天麻麻亮的时候跑到张家祖坟上去逛了一圈,回家之后就拿了一把刀往自己的身上砍,一只手差点要砍掉了,如今在家里捆着的,让我阿爷去看看。 我阿爷不仅是个撑船的,也会一些风水看事上的事情,有时候会帮村子里的人看看事儿,不收钱,只让他们照看照看我。 阿爷让我跟着他。 不过从张大柱的语气里听起来这个媳妇儿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娃儿,他重复了无数遍说那个孩子是张家唯一的苗苗了,一定不能有事。 走到了张铁柱的院子门口,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阿爷让我站在外面,自己跟着张大柱进去了。 他们进去了没多久,院子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声妇女的惨叫声。 院子的大门死死的关着的,我贴着大门站着,隐约的能闻到一股子臭味,像是尸体的味道。 “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吗?” 我身后边儿的人群里面有妇人在讨论。 “不知道呢,说是大柱的媳妇儿疯了,今天一早去刨了柱子她娘的坟,从坟里弄了东西回家,你闻闻,列个臭味斗是死人的味道!” “造孽呀,哪个不晓得哟,柱子她娘活着的时候……” “哎呀,你莫说了莫说了。” 我身后的议论声止住了,而这个时候大门里面有脚步声响起。 大门打开了,张大柱扛着锄头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捏着个布包,一走出来,就有一股冲天的臭气扑了过来。 我阿爷跟在他身后。 “我错了,我错了呀,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呀。我的娘!放过我吧!” 院子里,张大柱的媳妇儿在地上打滚,身上脱得精光,四仰八叉的在地上,一会儿用自己的手掐自己的脖子,一会儿又爬起来去撞墙,撞到整个脸上都是血了还不消停。 我看着院子里的那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眼神,一下子涣散,一下子又充满仇恨,最后一下,我看着她伸手从嘴里牵出了自己的舌头,然后咔嚓一下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鲜血从她的嘴里溅出来的那一刻,我浑身皮子一紧。 我阿爷站出来,说张大柱的媳妇儿是中了邪,要动他娘的坟。 站在外面的人听到我阿爷这么说都说这是丧良心的事情,做不得,不过张大柱媳妇儿在院子里一个劲儿的嚎,张大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站在门口咬了咬牙当即决定要挖坟。 因为要动张大柱他娘的坟,必须要村长出面,只是一村的人找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村长的人影。 阿爷说必须要在阳气最盛的中午动土,等不到村长了,他就带着张大柱上山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人牵了一条黑狗过来。 张大柱他娘死了许多年了,坟头都被野草给盖住了,找了半天才找着。 坟前,阿爷将香蜡纸火在坟头烧了之后,就让张大柱挖开了坟包。 只是这坟包挖开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墓坑里面啥都没有,棺材板早就烂了个大洞,洞里面就是黄土,连骨头都没见着一根。 张大柱他娘过世大概有七八年了,只是七八年的时间,就算是骨头烂完了,穿在死人身上的衣服肯定是还在的,如今连衣服都不见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坟,被谁给刨了。 “那个臭婆娘是要害死老子呀!” 张大柱脸色一黑,丢了锄头就往山下跑去。 “只怕这坟早就被他们家那媳妇儿给刨了!” “吴老头儿,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村里一个老头儿站在墓坑边上,点了一根叶子烟,吧嗒的抽了两口,眯着眼问我阿爷。 他是村里的老木匠,也姓张,是张大柱的表叔。 虽然只有五十几岁,但是看起来像个八九十岁的干瘪的小老头。 “阿爷,你看那个棺材板儿……”阿爷没说话,我走上前去扯了扯他的袖口,指着坑里已经被掰碎了一半的棺材板儿,轻声说道,“里面有划痕,外面没有。” “丫头,别说话。” 阿爷打断了我的话,弯腰去捡地上被张大柱丢下的锄头,只是张木匠一脚踩在了锄头上。 “谢丫头,继续说下去。” 张木匠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我抬头看我阿爷,往他身后躲。 “张木匠,她就是个小丫头……” “谢丫头,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不敢看张木匠,只是拉着阿爷的手,低着头看着脚尖。 “那抓痕在里面,说明不是外面的人刨坟,是里面的东西跑出去了……”我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句,阿爷拉着我的手用力的扯了一下,我赶紧闭嘴。 “从坟里爬出来,这,这不可能吧……” “少说两句。” 一边的村民议论纷纷,只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的神色。 我知道他们都在害怕,当初张大柱他娘死的时候,可比现在可怕多了…… 张木匠听了我的话,又吧嗒的吸了两口烟,吐了几口烟雾出来之后看着我,眼里闪过了一道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光芒,然后看了我阿爷一眼,没说话,扛着锄头下了山。 他走了,毒辣的日头也上来了,村民们看着我跟我阿爷,一脸想打探消息的样子,但是后来谁都没说话,都往山下走去。 “阿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呀?” 我跟在阿爷身后下山,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我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怯怯的问了一声。 院子里,阿爷坐下之后点了一根叶子烟,抽了口之后才抬头看着我。 “园园,你还记不记得张大柱他娘死的那晚上,你看见了什么吗?” 阿爷这句话问得我一愣。 七年前的事情,我当然记得。 005:窗户外的半张脸 七年前,确实是发生了一件事儿。 那天中午,我给阿爷送饭,遇见过张大柱他娘。 那是我路过张大柱家门口的时候,张大柱他娘正从院子里爬出来,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跟枯柴一样,脸上坑坑洼洼的,浑身没有二两肉的样子。 她下半身用被子裹着的,下半身爬过的地方都有一条恶臭的脓水的痕迹,拖得长长的,苍蝇蚊子跟了一群。 她在院子门口跟我招手,跟我说她饿,要吃饭。 那时候我还小,又害怕又心软,把给我爷爷准备的饭菜端到了她面前,她的手指都烂掉了,腐肉里面还有蛆虫,没办法,我只能坐到她身边喂她,喂了一半的时候张大柱跟他媳妇儿回来了,两人见到我坐在他家门口,连骂带踹的把我赶走了,还摔了我的饭盒。 大米饭撒了一地,张大柱她娘疯了一样的去抓地上的东西往嘴里塞,她媳妇儿拖着她的头发就把她往院子里拽,一边拽还一边骂她老不死的,拳头脚的都往她身上招呼。 我被吓到了,没给阿爷送饭就跑回去了。 那天晚上,不到半夜,阿爷就被村长叫起来了,说是张大柱他娘断气了,说是已经死在家里很久了,张大柱跟她媳妇儿两个人是尸体臭了才发现家里有个老娘。 他们当即请了张木匠去看,张木匠说老婆子死的时辰不对,要在十二点之前送上山。 当时我听村长这么跟我阿爷说完都惊呆了,明明我中午还见过张大柱他娘,怎么会死了很多天了呢? 村长走了之后,我赶紧把我白天见到的跟阿爷说了,只是阿爷听我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并且还告诉我,白天看见的事儿无论是跟谁都不要说。 阿爷要去给张大柱家帮忙,大半夜的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阿爷就把我一起带到张家去了。 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十二点之前要把尸体送上山,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来不及打棺材,张木匠随便从他认识的棺材铺子里面拉了一口棺材过来想把老婆子装进去。 只是这棺材大小不对,比张大柱他娘的身高要短很长一截,他们没办法,说只能把老婆子的腿折断塞进去,我阿爷当场就说不能这样,死人是死了,但是还是有一股气在,没入土的尸体就这样折腾,只怕老婆子的怨气散不了。 我阿爷说的是老实话,只是谁知道张大柱她媳妇儿听我阿爷这么说当场就跳了出来说我阿爷烂心肺,不让她家婆入土为安,说我阿爷养了我这个怪物,见不得人好。 张大柱他媳妇是个厉害角色,是张大柱他爹当初花了几百块钱从云南还是哪买回来的女人,那个时候几百块可不是小数,当初说是他家为了买这个媳妇儿,把两个女儿都卖了。我阿爷听那女人这么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黑着脸拉着我回家了,说这种缺德的事情他不会做的,谁做谁倒霉。 就是因为“谁做谁倒霉”这句话,张大柱她媳妇儿在后来硬是见我阿爷一次骂一次,每次骂得都很难听。 后来我们走了之后,张木匠跟村长他们硬是用这种法子将张大柱他娘给塞进了棺材,后来有一些村民形容那个场面,都说看起心痛,说张大柱他娘活着的时候造孽,死了都还要被楞个折磨,张家这一家人不是人。 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只有我晓得。 那天晚上十二点他们送死人上山在坟前点了鞭炮,鞭炮声响起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黑漆漆的窗户外面有一张黄黄的人脸。 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张大柱他娘!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半夜一睁眼看到窗户外面有半张脸贴在上面瞪着发白的眼睛看着你是种什么感觉,当时我只觉得头皮一麻,尖叫了一声。 好在阿爷在堂屋里没有睡,听到我的尖叫声马上就过来了。 只是我阿爷过来之后给房间里点了蜡烛,听我说完之后去窗口那边找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有任何的东西。 不过窗台下面有一圈湿漉漉的水印子,我说我看到的死张大柱他娘,我阿爷说张大柱她娘不是淹死的,怎么窗台下有水印子。 反正从那之后一两年,我睡觉都不敢关灯,晚上不敢上厕所,就算是憋也要憋到早上第一声鸡叫之后才起床。 我坐在阿爷身边回忆起了七年前的事情,即便是事情过去了七年,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不过还在有阿爷在我身边,我不是那么怕。 “阿爷,你的意思是,张大柱他娘,真的是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我问了一句,“不过她已经死了七年了,这么多年都没出来,为啥要在这个时候……” “张大柱他媳妇儿一直没有怀孕,今年才怀上,怀孕的时候是女人阳火最低的时候。”我阿爷把手里的烟斗在地上敲了一下,看着太阳明晃晃的院子,“当初她的死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哎。” “肯定不简单呀,她肯定是被张大柱他媳妇儿虐待死的,我都看见了,都瘦成那个样子了……”我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天中午我看到的那一幕,而这时候,我肩膀突然针扎一样的疼了一下,我伸手挠了一下,想起了一早的事情,急忙又说道,“阿爷,今天天没亮你去哪了?村长来找你了!” “村长?他找我做啥子?”他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倒是很奇怪的问我村长为啥子要来找他。 “我也不晓得找你做啥子,不过村长看起来奇怪得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而且走路脚杆都不弯,惨白惨白的,黑人得很。”我想到了村长那个样子,真的特别像那晚上我在窗子那边看到的张大柱他娘的样子。 “你是说他像是被从水头捞起来的?” 阿爷听到我这句话,正在卷叶子烟的手也停住了,他抬眼忘了一眼院子,又看了我一眼,甩掉手里的烟杆站了起来,拿起刚才刨坟的锄头就往外走。 “阿爷你要去哪?” 我要追上去。 “你斗在屋头,哪里都不要去。” 我阿爷突然停住,站在门槛儿外面把锄头往地上挖了几下,又看着我,“等我回来就跟你说,这个期间你哪都不要去。” 说完阿爷就走了,我跑出去,看见他是往张大柱他娘坟地的地方去的。 我没有跟上去,往院子里面走的时候看见了几个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这几个女孩儿就是那次拉我去河边想要淹死我的人,我看到她们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因为我看到为首的那个女孩儿就是我咬过的女孩儿。 “怪物回来了。” “何姐,我们帮你按住她,你想啷个收拾她都可以!” 那个我咬过的女娃叫何喜秀,她还没说话,站在她后面的那几个已经冒出来要对我动手。 “等一下。” 何喜秀走到我面前,我看到她手腕上还包着纱布,顿时心里有点愧疚。 “你家老头儿会看事,你会不会?” 何喜秀问我,她一靠近我,我就看到她额头上有些黑点,像是长在了肉里面一样的黑点,不算密密麻麻的,但是也很醒目。 “我,我没学过。”我阿爷是会看事儿,但是我也只是看过他留在家里的几本书,从来没有实践过。 何喜秀发现我在看她额头,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往堂屋扯。 剩下的那群女孩儿要跟上来被她吼住了。 堂屋里面,就剩下我两个人,她松开我去关上了大门,然后走到我面前,一边走还一边脱衣服。 当她跟我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了,而我在她身上却看到了…… 006:卫云佛的警告 “你身上这些是什么?” 我看着何喜秀身上密密麻麻的黑点,问了一句。 “尸斑。”何喜秀说了一句,又把隔壁抬起来凑到我面前,问我看清楚了没有。 我赶紧点头,又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件件的把脱掉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其实我也是认识这些是什么的,但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的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我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说不怕是假的。 毕竟我阿爷虽然会看事儿,但是我很少接触那些事儿,而且,一个活人身上怎么会长尸斑,那可是死人死了好久才会起的东西。 “你怎么会长这东西?” “我要是知道自己怎么会长这东西,还犯得着来找你?” 何喜秀扣好了衣服的最后一颗扣子,懒得理我一样的甩了一个白眼给我。 我被堵得一时不知道该说啥了。 “如果你找我阿爷给你看,你恐怕要等会儿了。”我有些抱歉的对她笑了一下,“村子里张大柱家的事儿还没完,好像又有更不好的事儿发生了。”阿爷刚才走的匆忙,看起来肯定是哪里不好了。 “我不找你阿爷,我找你。” 何喜秀卷了卷袖子,把一截手臂递到了我面前。 是包了纱布的那截手臂,上面纱布还没有拆,我看着何喜秀亲手拆了纱布,露出了一截白皙光洁的手腕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咬了我一口,我这只手臂上的黑点就全部消失了,谢园,你肯定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儿,你给我看看,我保证以后村子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何喜秀他爸是村子里的村霸,如果她说没人敢欺负我,我是信的。 但是我是真不知掉她是咋了,这活人长尸斑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事情,除非她经常性的待在死人堆里,不过活人在死人堆里呆久了,应该会被尸毒给毒死吧。 我为难了,看着何喜秀,她已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这不知道你是怎么了……” 我伸手挠了挠头,“要不等我阿爷回来我帮你问问?” “谢园,你还不知道你奶奶他们已经准备要把你绑去淹死在阴阳河里面儿吧?”何喜秀听我拒绝,不高兴了,不过没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揍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让他们今晚上就淹死你。” “你……” “你先回去,我想想怎么给你弄。” 我皱了皱眉,知道自己斗不过何喜秀,毕竟阿爷只是一个人,而如果那些人真要弄死我,肯定会集合半个村子的人,到时候搞不好还要连累阿爷。 “等我想到了啷个给你弄,我就来找你,我说到做到。” 何喜秀脸色很不好看,我只能举手发誓,说我要是不给她想办法我这身毛就一辈子掉不了。 她听了我这句话才皮笑肉不笑的走出了堂屋,领着那几个小跟班从我家院子里走了出去。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走远,突然发现院子门口阿爷用锄头挖的那几个小坑里面蓄满了水。 我抬头望了望天,日头还很毒辣,没有下雨的样子,怎么这坑里就有水了呢? 我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想要沾一点起来闻一闻,只是我手指才碰到那水坑脑袋小腹就像是被刀插了一刀一样疼,让人抽搐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又瞬间的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脸,还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我脸颊边上划过,一下下的,让我身上的毛都要一根根的竖起来了。 直到那种冰凉的感觉从我的脖子往下滑,滑入了我的衣领里面再往下的时候,我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云佛的脸,妖媚丛生,眼眸里面覆盖着寒冰,深不见底。但是从我躺在床上这个角度仰视看过去,能看到他的双眼皮以及微翘的红唇,性感得很。 “你在干什么?” 卫云佛的手在我的胸口徘徊,一点点的挑拨,仿佛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嘴角都带着弧度的,而我这句话一出口,他嘴角的弧度抹平了,眼眸与我直视的时候,是恨不能掐死我的恨意与轻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吞了吞口水,真是生怕面前这个狐妖一变脸就把我给撕碎了。 “真想把你的脑袋盖揭开看看你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动物的粪便。” 在我跟那个凌厉得如同飞刀一样的视线对视了大概有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是开了口,手从我的衣服下面拿了出来,在我的肩膀上面捏了一下。 好像有人拿着很多根针在我肩膀上扎了下去,我痛的叫了起来。 “你的脑子里才是粪便,我脑子里是脑髓。” 我从床上做起来,用手揉着疼痛不已的肩膀,怨怼的看了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一脸鄙视的看着我的男人。 他竟然说我脑子里是粪便! 屁! “如果脑子里不是装的粪便,会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碰不得第二次?刚才若不是我的狐儿耗尽真气替你挡了一灾,你早就被那水狗捉去了。” “啥?” 我似懂非懂的看了卫云佛一眼,“光天化日之下的,哪来的水狗子?”水狗子是我们村里人对水鬼的俗称。 “光天化日之下突如其来的一滩水,你脑子想得通这个逻辑么?” 卫云佛看着我,“为了惩罚你做事不带脑子,你被水鬼所伤的肩膀,我不会替你治疗,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替你卸了那只胳膊。” “……”我是真被卫云佛说糊涂了,我肩膀怎么了吗? 不过下一秒他递过来了一面镜子,我从镜子里看到了我肩膀上的毛像是枯萎了一样的稀稀落落的只剩几根贴在了黑得吓人的皮肤上。 一个黑手印印在我的肩膀上,那手印有六根手指。 水狗子有六根手指,最喜欢抓晚上不回家的小孩儿去给他作伴。 这是小时候我们最常听的故事,大人们都说阴阳河里有水狗子。 我想到了昨晚上的村长,刚才的那一滩水,浑身发凉,抬眼看了卫云佛一眼,结巴了好久才问了一句出来:“那个,你的狐儿替我挡了一下,应该,没事儿吧?” “若是按照以往他只需要在你肚子里待够九九八十一天就可以出来了,但是现在,他要待八百一十天。” “……八百一十天,我的天,那我不是怀了个哪吒?” 真不是打趣,想到这狐狸要在我肚子里待八百一十天,我……想死。 “什么是哪吒?” 卫云佛认真的扭头看着我问了一句。 我看了他一眼,情绪低落并不想理他,裹着被子就要滑下去继续躺着,却被他一把扯住手腕从被窝里给扯了出来。 “你干啥!” 我急了,气哼哼的瞪着他,“我怀了你的儿子!睡觉都不可以吗?” “准备一下,今晚跟我去何家。” 卫云佛丢了一句话过来。 “哪个何家?” “今天来找你看尸斑的那女人。他们家应该有阴阳钱,你用得着的东西。”卫云佛站在窗口,撩着窗帘不知道在看什么,“顺便警告你一次,你现在怀着我的狐儿,不该看的东西,下次遇到了,最好闭上眼睛。”我算是听明白卫云佛这句话的意思了,意思就是我现在怀着他的狐狸儿子,要注意胎教!女人裸体什么的闭着眼睛别看! 呵呵哒了。 “如果我下次看了,你是不是老样子要挖掉我的眼睛?”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好奇他在看啥,贴上去的时候却被他一个转身撞着了,直接撞到了他的怀抱里。 又硬又软的怀抱,直接把我包了个满怀。 “如果有下次,我就剥了她的皮,日日挂在你的床头让你看个够。” 卫云佛说这话的时候不苟言笑,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007:来了,它来了 卫云佛跟我交代了晚上要去何喜秀家里,但是也没有跟我说我要准备什么,只是跟我说了阴阳钱是什么。 从他口里说出来的那些个带着生僻字眼的专业术语我也听不太懂,但是理解了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本来应该是个死人,要想不用他的灵力庇护活下去,就必须靠积攒阴阳钱来换取阳寿。 他用了很短的时间给我解释了阴阳钱跟我们平时所用的货币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阴阳钱一般在死人嘴里,阴阳钱的材质不同,所能换取的阳寿的时间长短也不尽相同。 铜钱是最次的,铁的算一般,金银又好一点,玉钱是最珍贵的,一块玉钱可以换五年阳寿。 “阴阳钱为什么会在死人的嘴里?” 我这点不是很懂,其实我想问的是,是人为的放进死人嘴里的还是从死人嘴里生出来的,不过人嘴里怎么会生出金属,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阴阳钱还有一个别名叫死人钱,人死之后,亲属通常会往死人嘴里放茶叶跟钱币,这是给死人的买路钱,你阿爷连这个都没跟你说过?” 卫云佛还算是耐心的给我讲解了一遍,不过很好奇我阿爷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阿爷说我到了十八岁才跟我说。” 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我算是茅塞顿开了,不过想到了一点,又缠住卫云佛一顿问,“死人钱我知道,那可是死人的问路钱,死人嘴是阴毒最多的地方,我去他们嘴里掏钱不是送死么?” 阴毒比尸毒跟可怕,尸毒是尸体腐烂形成的,阴毒则是死人变成鬼之后形成的,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一次染了阴毒的人,他来找我阿爷的时候已经烂了半边的身子,结果还没进我家院子,身子就好像被蛀虫给蛀空了一样全部烂完了。 后来阿爷跟我说,只有跟死人抢饭吃才会中阴毒,那人心术不正,得了不该得的东西所以才遭了这劫难。 “是送死,不过,向死而生,你以为棺材子活下来就跟正常人一样有几口吃的就够了?哼,只有当你知道靠自己活下去是何等的不易之后才会明白我的那几丝灵力是何其的精贵。” 卫云佛说着说着又绕到了讽刺我得了他的灵力苟且偷生了十七年到最后还成了白眼狼上面去了,傲娇的红狐狸我早就领教过,也不想跟他争辩,呵呵了他几句之后站在窗子边上望了望。 外面日头都要落山了,阿爷还没回来。 “你就不要担心你阿爷了,他好歹也是活了五六十年的棺材子,本事比你大多了,你还是好好担心今晚有没有命回来比较好。” 卫云佛知道我是担心我阿爷,坐在我床上半躺着讥讽我。 “你很了解我阿爷吗?” 我看着卫云佛,他此刻已经有了人形,不得不说,一身红衣的他真的是好看到了极点,身材高大,半裸在外的胸膛上散落着几缕黑发,红衣黑发白公子,我能想到的就是看过的话本小说里面那种各种形容男主角如何如何帅气的描写,而那些描写用在卫云佛身上一点都不会过分。 更重要的是,他那双高深莫测的红眼眸里面似乎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关于我的,关于我爷爷的,关于整个大屯村的。 “想知道?” 他在床上对着我勾了勾手指,示意让我过去。 我乖乖的走到了床边,乖巧无比的点头。 “上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沿,我赶紧坐了上去,却没想到整个人被他搂着压到了床上。 他的大手摸到了我的后背。 “我都上来了,你快告诉我。” 我用手撑着他的胸膛阻拦他靠得太近,大概是指甲划痛了他的胸膛,他的手在我身上捏了一下:“你阿爷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我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到男人的手从我背后移到了我的前胸,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回答了你一个问题,再问,就不止摸一下了。” 说完,他又在我身上捏了一下。 我浑身一颤,赶紧求饶。 “这么就受不住了,看来还需要多多训练。” 卫云佛的另一只手撑在我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我的头发,火热的手掌从我的胸口移到了我的脸颊边上,刮着我的脸颊,仿佛能直接透过我浑身的毛发碰到皮肤一样的,每一下都让我浑身发颤。 “怎么训练?” 被压得太久了,我有点喘。 “别急,我慢慢教你。” 卫云佛说着,殷红的嘴唇已经盖了上来,这一下,让我浑身烫得如同高烧。 如果不是堂屋的时钟的整点报时打断了卫云佛的动作,连我都知不道下一步我跟他会进展到那里。 听到鸟叫一样的时钟报时的声音,卫云佛皱了皱眉头。 “明天把那鸟钟换掉。”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边好整以暇的整理衣服一边命令我。 “那才不叫鸟钟。” 我也从床上翻身下来,撩开窗帘看到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依然没有阿爷的踪影,一般情况下阿爷是不会天黑了还不回家的。 “走吧。” 卫云佛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根本没有开门,身子直接穿透了房间门跨了出去。 “好。” 既然卫云佛已经将阿爷要告诉我的事情跟我说了,我就要想办法去做好,去成长,到时候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阿爷。 卫云佛不能以真身示人,只能化作了一根红头发藏在了我的脑袋上。 何喜秀家住在村子的东头,跟我家隔很远,我要穿过半个村子才能到她家,我打着手电筒从村子里管过的时候还不忘东张西望看看我阿爷是不是在那个村民家。 只是我走到了何喜秀家门口都没有看到我阿爷的踪迹。 何喜秀家大门紧闭,我伸手要敲门,却听见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 “别敲门,从东边进去。” 是卫云佛的声音,他这生硬激得我一颤瞬间清醒了过来,这才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肯定是刚才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甚至都没发觉我每往前走一步,浑身上下每根毛都像是针扎一样的在抽搐。 “前面有阴阵,你还没进去就会被扎成刺猬。” 卫云佛又在我耳边说话,我这才明白他让我从东边进去的意图。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喜秀知道我要来,提前做了准备,东边猪圈的门竟然没有关,我推开门走了进去,蹑手蹑脚的,尽量不要惊动何家的人,心想着要是何伟知道我来他家了估计会掐死我的。 不过我想不明白,何家怎么会请道士在家门口布阴阵,防鬼的东西,比黑狗血都好用,想来想去,我猜测何家大概是闹鬼了,不然何喜秀身上怎么会起那东西。 何喜秀在楼上,我悄咪咪的上楼敲了敲她的房门。 她果然没睡,我才敲门两下她就给开了,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的把我拉了进去。 “你真的来了,快,他们又来了,快,帮帮我。” 何喜秀紧张兮兮的拉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了屋子,这个是说她睡觉的房子,但是我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腊黄纸燃烧的味道。 这种东西一般只有祭祀或者是灵堂上才用得着,何喜秀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谢园,你快救救我,他们要把我抓走,你快救救我,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何喜秀拉住我的手一阵哀求,跟她以前在别人面前欺负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真的很想拒绝,但是卫云佛说过,她这里肯定有我需要的阴阳钱,我帮她就是在帮自己,咬咬牙,我抓住了她的手问了一句:”你慢慢说,是谁来找你了?你这房间里好大一股烟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就在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声敲门声响起。 何喜秀听到这敲门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盯着那防盗门眼睛瞪得都要鼓出来了,嘴唇一抖一抖的,只重复着一句话:“来了,它来了,来了……” 008:当年的事情 何喜秀口里的它到底是谁? 我听着门口的那一声声的敲门声只感觉那就像是我的心脏每一下跳动的声音。 “它是谁?何喜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何喜秀的指甲很长,她抓着我的手腕,我注意到了她手指甲缝里有黑漆漆的香灰。 她的指甲抠着我的肉,把我弄得很疼很疼,我又挣扎不开,偏偏这个时候卫云佛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秀秀,秀秀开门呀,我是奶奶呀,我跟你爷爷回来了,你快开门呀!” 就在何喜秀蠕动着嘴唇似乎要告诉我门口是谁的时候,一道嘶哑得像是锯子在铁片上拉响的破锣锅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已经够可怕了,更可怕的就是那道声音的主人竟然自称是何喜秀的奶奶。 何喜秀的爷爷奶奶就是在我出生的那晚上一头扎进了阴阳河里的老人其中两个,这都十八年过去了,就算是他们在河水里没有淹死,算起来这两个人平均年龄也要带九十岁了,这…… 我突然闻到空气里有一股尿骚味,低头一看,何喜秀的裤裆竟然湿了,还有尿水在滴滴答答往下流。 “鬼,他们是鬼。” 何喜秀颤抖着跟我说,然后抓开了自己衣服,把胸口露出来给我看,“就是他们,我身上才长了这些鬼东西,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面前的何喜秀不断的在重复“就是他们”这四个字,然后我发现她的头顶在冒烟,紧接着,她的身子就开始燃烧了起来,整个人像一张纸一样的很快的就在我面前烧成了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何喜秀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烧完了也得有一堆骨灰吧,但是现在掉在我面前的就那么一撮草纸灰。 “刚才你面前那个不是何喜秀本人,现在你要的阴阳钱就在门口那两个人嘴里。” “那真的何喜秀呢?” 我赶紧的追问了一句。 突然,屋子里的灯忽闪了两下熄灭了,我的四周顿时一片黑暗,而随着黑暗的降临,卫云佛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出现了。 听到了卫云佛的声音,我高悬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被那个想要你命的人藏起来了。” 卫云佛肯定是现身了,但是现在房间一片黑暗,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不过听这话,我懂了,何喜秀根本就只是想骗我过来送死,她耍我!肯定是何伟让她这么做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只是这句话刚问出来,我的脑袋就被无情的敲了一下。 “是你要阴阳钱还是我要?” 顺带着的,他的手还在我的腰上捏了一下,“往前走。” “哦,哦。” 我赶紧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门口,我感觉自己的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外面有黏糊糊的水渗进来。 还挺臭的,我赶紧挪开了脚步换了个地方站着。 “秀秀,开门呀,奶奶跟爷爷来接你了,你爸爸他们呢?” 外面,苍老的声音又说了一声,知道外面站着的是那一年死掉的老人,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我才死的…… “开门。” 卫云佛在我身后冷冰冰的吩咐了一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想的是好歹我肚子里有他的崽,他不至于看着我去送死。 我的手碰到了那铁门,好不容易掰开那紧闭的铁门,还没看清楚门口站的是谁,身子就被卫云佛一拉往后退了两步到了他的身后。 他还是那一身红衣服,走廊外面的天空有月亮,月光映衬着他的容貌真的是英俊到了无懈可击。 当然,我没看卫云佛几眼,目光就强制性的被转移到了门口的那两道黑影身上。 腐烂的尸体。 高度腐烂到那两具尸体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样子看不出来样子,唯一可以辨别他们年龄的就是那白花花的枯草一样的头发,以及身上那一套没有烂掉的尼龙口袋缝制的衣服。 也是,死了都有十几年的人了,怎么可能有好的。 臭,很臭,我忍不住的要用手捂住鼻子。 “秀秀呢,我家秀秀呢?” 卫云佛就站在我面前,而那为首的老太婆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的,身体机械的要往屋子里挪动。 昏暗的月光下,我感觉到她脸上那两只黑洞一样的“眼睛”正在看我。 “卫云佛,我应该怎么做?” 妈的,那老太婆正在往我这边走过来,她浑身上下都是水草腐肉淤泥,别提有多恶心了。 “你现在身上只有两个宝贝可以用,第一,你的舌尖血,第二,你身上的毛。” 卫云佛开了口,“舌尖血往水鬼身上喷过去,可以让水鬼腐烂,致死,你身上的毛可以麻痹水鬼,得知他们为什么而死,你选一个。” 我注意到,卫云佛一开口,那老太婆就停止往前挪动。 “我身上的毛怎么用?” 这两人在我出生的那一晚死去的,我想知道那晚上发生了什么,如果跟我无关,我就要一洗克星的耻辱。 我赶紧问了一句,抓住了卫云佛的手掌,我以为他会很嫌弃的把我推开,没想到这次他倒是大方了一会,任由我捏着。 “胸口的毛十根,摆在水鬼的面上十穴上,就可以看到水鬼死前所看到的画面。” 卫云佛偏了偏身子让我跟那老太婆面对面,手指伸出来,在老太婆额前一寸的地方点了点,那老太婆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拔毛吧。” 他已经帮我定住了老太婆,机会难得,我豁出去了,从胸口上扯下了一把毛,按照我从阿爷看相的书上看来的知识,将十根毛贴在了老太婆肿的看不出哪里是脸的脸上穴位上面。 贴完了,我问卫云佛接下来该怎么做。 卫云佛让我去点四根白蜡分别摆在这两具尸体的脚下。 “脚灯燃,他们才能看清楚回去的路。” 这点我懂,何喜秀的房间里有不少白蜡烛跟黄纸,我点了四根摆好,然后卫云佛从我的手掌心拿过了一撮毛,好看的手指捻着细毛放在了我的额头。 我听到他嘴里像是念口诀一样的念了几个字,没听清楚是啥,就感觉眼前一晃,闭眼睁眼之间眼前所看到的已经不是何喜秀的房间了,而是来到了阴阳河边。 卫云佛也站在我身边,我看到了前面有两个身影在跑。 细看发现那两人就是刚才看到尸体的何喜秀的爷爷奶奶。 他们面色煞白,以一致的步伐从村子里跑了过来。 然后,一头栽进了阴阳河里,大冬天的,河面已经结冰了,可是他们掉进河里之后我发现河面的冰块都没有碎,不仅没有碎,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这是为啥?” 两个大活人掉进结冰的合河里,挣都没有挣扎一下不说,连冰面都没有破。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别人看到的他们成群结队的掉进阴阳河,只不过是看到的他们的鬼魂。” 卫云佛一语中的,在我诧异的目光之中伸手往我额头一点,我眼前一晃,眼皮子一翻的瞬间又发现自己回到了何喜秀的房间里。 面前是两句躺着的尸体,白蜡烛在他们的脚下静静燃烧。 “你说其实他们早就死了,但是为什么别人一直没发现,还在我出生的那晚上全部做出了跳河自杀的样子?” “这就要去问你爷爷奶奶了。” 卫云佛将事情绕到了根本上,那就是我爷爷奶奶,他们一直说我下水了,破了血灾,要出事儿。 阿爷也没给我解释血灾是啥,不过我敢肯定不是啥好事。 “先取阴阳钱。” 卫云佛没给我思考的时间,让我速战速决。 只是那两具尸体的嘴巴都死死的闭着的,我该怎么取? “只有一具尸体有,不要弄错了。” 就在我战战兢兢要下手的时候,卫云佛突然又提醒了一句。 “啊,如果弄错了会怎么样?” 我赶紧缩回了手,看着卫云佛。 “阴毒外泄,或者是,直接被水鬼咬掉一只手。” 卫云佛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我:“……” 009:村长没了 最后,我实在是害怕自己选错了被水鬼咬掉一根手臂,最后不得不求了卫云佛先教我一次。 只是傲娇如卫云佛,虽然是答应下来了,但是走到那两句尸体边上的时候还不忘对我嘲讽一句:“就算我出手教了你,你也学不会。” “我……” “看好了。” 卫云佛说完,伸手一挥,那地上的两根白烛就瞬间的移动到了尸体中央,然后我听到他似乎是念了一句咒语,什么狐仙大临,万恶归位,紧接着,奇迹的一幕就出现了,那男人的脑袋咯吱咯吱的扭动了起来,肿成了黑猪头一样的脑袋诡异的扭了一百八十度,嘴巴眼睛都贴在了地面上,眼窝里面的黑水一瞬间滚了出来。 “封印,破!” 卫云佛的两根手指合并对着那老头儿的方向一指,老头的嘴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撬开了一样,长得大大的。 我肉眼可见的有一股黑气从他的嘴巴里窜了出来。 黑气出来之后,只听见“叮”的一声,好像是有个什么金属的东西从他的嘴里滚了出来。 我听到了这声音,高兴的跳了起来。 “是阴阳钱吗?”我走过去要蹲下看,却被卫云佛一个爆栗敲在了脑门儿上。 “用你身上的毛扫阴。” 他提醒了我一句,我一开始不是很懂,不过后来果断的拔了手臂上的毛往躺在地上的那一枚阴阳钱上丢去。 直到阴阳钱上面的黑水被狐狸毛给吸干了,我才小心的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 我发现这阴阳钱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小钱,我记得我阿爷也有一串,不过我阿爷那个叫五帝钱,比我手上这一枚小小的铜钱厉害多了。 “这个老人嘴里有阴阳钱肯定是有人放进去的,为什么何伟这么多年恨我恨到牙痒痒?难道这阴阳钱不是他放的?” 如果真的是何伟放的,那他这么多年做出了那么恨我的样子,演技是真的太好了,那既然何家是这样,村子里其他人家也是这样么? 我突然觉得十七年前我出生的那个夜晚仿佛也是一个阴谋的开始。 不过,到底是什么阴谋呢? 我捏着那薄薄的一片铜钱,看着卫云佛,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面,随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尸体在快速的黑化,然后化成了一缕缕的黑烟,黑烟从我脚踝下面乱窜到了卫云佛的脚下,然后被吸收了一样的消失了。 我看着他,又看着已经干干净净的地板。 “尸体不见了。” “本来就不是应该存在的东西。”卫云佛动了一动身子,我仿佛听到了骨头在咯吱咯吱的响动,就像是机器重铸的声音,没等我说什么,他挥了挥衣袖,又化作了一缕烟消失在了我面前。 “建议你快点回去,不然,想走就走不掉了。” 这是他在我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应了。 我不敢把那被阴毒侵蚀黑透了的铜钱贴身放,于是放在了外套的兜里,折回屋子里去拿我放在何喜秀床头的手电筒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急促的脚步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瞬间明白了卫云佛那一句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我一转身就看到了何伟带着一帮人堵在了门口。 他们拿的拿锄头拿的拿刀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就是她,就是她这么多天晚上在我家装神弄鬼,谢老大,你过来看一哈,你屋头生出来的怪物,你要是不管教今天老子就替你收拾她了!” 何伟站在最前头,举着镰刀对着后面嚷嚷。 我看到了站在人群里面的我的爸爸,他拿着棍子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上来二话都没有说的一棍子敲在了我的膝盖上,我被打得跪在了地上,下一秒却被他踩住了背,狠狠的踩着动弹不得。 “我没有,是你女儿身上长了尸斑来找我给她看事儿的,自己家里闹鬼还乱扣屎盆子,活该你们屋头住在死人堆!” 我被我爸那一脚踩得满嘴血腥味,张嘴骂着何伟,吃了一口的泥巴。 “你说哪个住死人堆?” 何伟一脚踩在了我的手指上,“信不信老子一镰刀挖死你?” “你这个院子三面朝西,对着太阳落土的方向开了个口,八方来阴,还说不是死人堆?比死人堆还要厉害的阴气,难怪何喜秀浑身长尸斑。” 他那一脚踩得我痛得发颤,但是我知道列个时候我不能软下来,不然我就完了,我爸是恨不得马上烧死我,他越想我死,我越不能死。 而且我这几句话都不是胡说的。 我能看出来何伟的房子有问题全靠我看过阿爷的那些风水书,这房子风水有问题,地基也有问题,如果不是被人坑了,正常人修房子都不会修成这样子。 难怪何伟他家一直没有过顺利的时候。 这种地形叫做厄死穴,朝西开门,八方汇阴,就算是坟地都会避开这种地势,更别说是家宅了。 这种地形建家宅,时间久了,阴气越汇越多,家里的人都会被养成阴煞。 “野种,你他妈的再乱说一句,老子一棒槌敲死你信不信!” 我爸用力再在我背上踩了一脚,但是我注意到何伟明显的是信了我的话,不然他不会丢了镰刀。 而这时候,楼下有人在院子里吼。 我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但是也听到了一些话,有人说村长出事儿了,要能够帮忙的都去阴阳河边帮忙。 村长在村子里威望很大,他出事儿了,这群人三三两两的都慌忙急火的扛着家伙往阴阳河那边去了,连何伟想了一会儿,都把我爸拉走了。 “大晚上的,肯定是大事,不然也不会让我们去阴阳河,走,先去看看。” 何伟跟我爸这么说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脑袋上有血流下来盖在了我眼睛上面,让我看不清他也看不清我爸爸走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在他们都走了之后,我看到了何喜秀的身影好像出现在了门口。 “谢园,对不起。” 何喜秀跑到了我身边,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道了歉,“从今天以后,我都欠你的。” 我没有听她再说下去,奇怪的是刚才她碰到了我之后我身上好像就没有那么痛了,甩开了她的手,我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拿了手电筒就往楼下走去了。 走出了何伟家院子很远之后我回头的时候还看到何喜秀在二楼的走廊上站着的,不过她后面的门框上面好像吊着一个黑影在晃呀晃。 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阿爷还不在家,我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身上的土灰跟血迹就回到房间里准备睡觉了。 躺下的时候我想到了我挨打的时候明明在心里叫了卫云佛的名字,为什么他就不出来帮自己一把呢? 我一边想一边习惯性一样的用手在小腹上摸着,而那个地方在我的抚摸之下轻轻的动了一下,仿佛是狐狸小爪子撑了撑我的肚皮。 想到这样恐怖的深夜还有个小东西陪着我,即便是在我的肚子里,我也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破天荒的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了,阿爷在院子里叫我的名字我才醒来。 阿爷在院子里叫我的名字,我急忙起床下去给他开堂屋的门。 我看到阿爷扛着昨天扛出去的锄头,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淤泥,急忙要去给他烧水洗澡。 “先别去了,先把这个给村长家送过去。” 阿爷把锄头放下,进屋,拿了一个石槽给我。 我一看那石槽,呆了一下。 这个石槽是用来放油点天门灯的,一般是村子里有人死了就会来问阿爷借。 阿爷现在叫我把这个给村长家送过去,难道? “村长前天晚上没了,昨晚上从阴阳河里捞出来的。” 阿爷跟我说了一句。 010:我只要阿爷 关于村长的死,我阿爷没有详细跟我说,只是叫我把石槽送过去了就快点回来,并且在路上谁叫我都不要搭理。 我也没问我阿爷为啥,有了昨天那一遭,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村子里的人真是个个都把我当成了怪物来看,我要是再搭理他们我就是傻。 去往村长家的路上我再琢磨了一下我阿爷的话,想到了村长是前天晚上就死了的,那昨天凌晨我在院子里见到的是谁? 想到自己可能是见到了村长的鬼魂,我就忍不住的浑身发抖,说到底村长这些年对我跟我阿爷还是挺好的,不像村里的那些人。 隔了老远我就看到村长家的院子里搭了棚子,巨大的唢呐声一阵儿接一阵儿的响起,我越是走近就越觉得浑身发冷,走到村长院子门口,接待我的是张木匠,他跟我说村长媳妇儿伤心得晕死了过去,要我把石槽给他就行了。 本来我没多想就要把东西给他走人的,可是张木匠跟我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的那种笑意让我觉得很不正常,我捏着石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还是进去把东西给村长的家人。 说完我就从张木匠身边擦着走了过去,院子里三三两两的都是帮忙嗯村民,他们见到我的时候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我,我目光在这群人里面扫了一下,发现没有看到何伟那家人,也没看到我爸那家人。 那些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的人都在议论,说我诅咒了何伟他家。现在何伟他们要倒大霉了。 我在心里冷笑了这群人的无知,然后走到了偏屋里面把手里的石槽交给了村长媳妇儿。 她见我拿石槽来了,捏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的道谢,还说要我爷爷来送村长一下。 我没敢替我爷爷答应,只是交代了她点天门灯的注意事项,天门灯只要点上,无论停灵多久都不会熄的。 天门灯比脚灯更讲究,说的是可以让死人看到去天堂的路。 不过天门灯不能熄,熄了就代表这个死人的魂魄是要下地狱的。 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谁家点天门灯会熄的。 我再去给村长上了两炷香之后起身就要走。而就在我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停在堂屋的棺材下面有一滩黑色的东西。 因为我们老家的风俗是人死之后停棺不能沾土气,害怕诈尸,所以一般棺材下面都会用两根长凳子横着撑着棺材。 我又跪下,附身往棺材下面看过去的时候,注意到了是棺材底下有水滴落在地上。 那水还有一股子腥味,就跟我这几天闻到的死人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再凑近一点想看看棺材下面到底是哪里坏了在漏水,结果我脑袋凑过去的一瞬间目光就跟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对上了。 恶狠狠的视线自己腐烂的脸让我浑身一颤赶紧爬着后退了几步。 棺材底下贴着个人? 而且那张满是腐肉跟血污的脸,竟然是张大柱的媳妇儿。 我知道那不可能是幻觉。 但是张大柱的媳妇儿虽然是疯了但是也活的好好的,怎么会趴到村长的棺材下面去。 我弄不懂了,好在刚才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在我准备再一次凑过去看看清楚的时候,我的脑门儿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很痛。 “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卫云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意思就是提醒我不要再去看了。 他不出现还好,一出现我更生气了,想起了昨晚上被打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我就不想理他。 只是他的警告我还是听了,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再看了棺材一眼,转身往院子里面走去。 张木匠在替村长家人招呼前来吊唁的人,见到我要走了,他送我出门。 “小女娃子,你最近还是莫出门的好。” 张木匠嘴里叼着一根烟杆儿,说话的时候嘴里不断的有叶子烟的白雾冒出来。 我看了他一眼。 “你看出什么来了?” 张木匠也是个会看事儿的,不过他比较势力,家里又是做木匠的,比较有钱,找他看事儿不便宜,所以一般的人能找我阿爷看的就不会找他看,他跟我阿爷没啥子交情,我阿爷从来不跟我说他。 不过我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比如说把张大柱他娘的尸体弄折了挤进棺材里的缺德事。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 “女娃子厉害,我啥子都看不出来。”张木匠又吧嗒的抽了一口烟,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不过你身上阴阳不调,容易惹祸上身,看不出来你是啥子命,又好像你没得命……”张木匠说我好像没有命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咯噔了一下的,心想难道他看出我是棺材子了? “你跟你阿爷学本事不行,不如来跟我学,我教你打棺材,保管你以后有出息。” 张木匠话锋一转说起了要我给他当徒弟我还真的是懵了一会儿。 不过下一秒就赶紧拒绝了。 “我阿爷还在等着我回家,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要走。 张木匠在我身后十分得意的笑了一下:“吴老头昨晚半夜出船捞人,坏了阴阳河的规矩,劝你还是早点跟他划清界限,免得到时候惹得一身骚。” 张木匠接下来的话让我走出去的脚步又停在了原地,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这些话是啥子意思?我阿爷怎么会坏了规矩,他绝对不会……” “可惜就是他,昨晚上一点还出船去了阴阳河正中央把村长的尸体捞了起来。” 张木匠说得肯定,我觉得百分之八十是真的。 只是那百分之二十,我想要自己去跟我阿爷确认。 我看了张木匠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屋头跑了回去。 院子里空旷旷的,阿爷坐在堂屋的八仙桌边上,好像在等着我一样,看到我回来了,他抬了抬头,我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已经起了一层皱巴巴的皱纹,原来只白了一半的头发已经全部白完了。 他坐在桌子边上裹叶子烟,那双手瘦的不成样子就像是只有一张皮裹在他手指的骨头上一样的。 就只是我去给村长家送个石槽的功夫,我阿爷就像是老了三十岁。 我看到这一幕,险些站不稳,脚步踉跄的走到了堂屋摸着凳子坐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张木匠说的,坏了规矩的后果? “送到了?” 我阿爷点了烟杆儿里面的烟,抽了一口,慢悠悠的问我。 我盯着我阿爷看,来不了口回答。 “时间到了,园园呀,我等不到你十八岁咯!” 他知道我在看什么,笑了两声,拍了拍自己坐的那条长板凳,意思是让我坐过去。 我听话的坐过去了。 “本来有些事我还想替你扛几年的,只是阿爷没得那个本事了,你好好的听着,接下来我跟你说的……” 阿爷咳嗽了两声,很痛苦的样子,仿佛每一下都要把他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身体咳散架一样。 我赶紧摇头。 “我不听,阿爷,我现在不听,我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八岁了,你说的等我十八岁的时候跟我说的,我不听,我不听!” 我不想听阿爷继续说,我想让他去躺着去休息,我知道我快要失去他了。 “园园,我不是你的亲爷爷,但是这么多年,你对我比我的亲孙女还要亲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阿爷怎么舍得……乖,你听阿爷我说,等我走了之后,你要回到你爸妈那里去,你身上有血灾,我会替你安排好的,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咳咳……” 阿爷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我听得太心痛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回去,我是你的孙女,我不是他们的,我只要阿爷,我只要阿爷。” 011:船到半中央的时候出事儿了 阿爷说完那几句话,就已经喘不过气了,只是他还挣扎着要跟我说。 无论我怎么哭,他都铁了心的要告诉我所有。 “弄晕他。” 突然,卫云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愣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不想他现在死,就弄晕他。” 我一听到卫云佛的声音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我知道他肯定有办法救我阿爷,他说要弄晕我阿爷,我就照办了,我抓过放在桌子上的瓷盆,对着我阿爷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他太虚弱了,被我这一敲,直接从板凳上栽了下去。 我赶紧从地上把他扶了起来。 “我叫你弄晕他,不是叫你弄死他。” 大概是我下手太不知道轻重了,阿爷的额头上有鲜血流了出来,卫云佛现身了,站在我身后冷冷的讽刺我。 “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讽刺我,我也不想呀,你快救救我阿爷呀!” 我把阿爷扶到了堂屋的躺椅上放好,回头看着卫云佛。 “我为什么要救他?” 卫云佛看了我阿爷一眼,走到他身边伸手掰开了他的眼睛,“阴寿阳寿都断了,没得救了。” 他一句话,把我的心一下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还狠狠的踩了两脚。 “怎么会呢,我阿爷的身子骨一直很好,从来都不生病的,他怎么会突然,突然就……” “他昨晚上在阴阳河遇到了厉害的东西,坏了大屯村的规矩是第一,第二就是他遇到的那东西不让他活,这事儿我不想管。” 卫云佛说完,拂袖要走。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救救我阿爷呀!!” 现在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卫云佛了,见到他要走,我一把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死死的抓着,“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儿子,以后小狐狸生下来了肯定要叫我叫妈的,我阿爷就是你阿爷,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胆子说了这些话,反正我心里想的是要是卫云佛不救我的阿爷,我也不活了。 不过,卫云佛还真因为我这一番哭诉停下了脚步。 见到他停下来了,我以为他吃我这一套,赶紧又哭着求着想感化他。 “我现在才觉得当初选了你来孕育我的狐儿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他这话说得可谓是嫌弃至极又伤人至极,不过我就是不松手,他很厉害,是救我阿爷唯一的希望了。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就跟我说怎么救我阿爷,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对你言听计从,好不好,好不好?” 我摇晃着卫云佛的大腿。 我感觉到他大腿上的肉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能够抬脚给我一脚把我踹到天边去。 “要救你阿爷,就要夜闯阴阳河弄清楚他昨晚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你去阴阳河,去送死吗?” 卫云佛果真是个大善人!他开口了! 我喜极而泣,也管不得自己哭起来脸上的毛都粘在一起有多难看了,赶紧抬头看着他:“我肚子里有你的宝宝,你舍得我去送死吗?” “……” 卫云佛嘴角抽了一下,我肯定他心里是想要掐死我的,但是他没这么做。 “去找到你阿爷那本叫《水行记》的书,照着书上一百零三页上的东西准备,午夜之后我来找你。” 卫云佛丢下了这句话,然后看了我一眼,嫌弃的皱眉,“你哭起来的样子真难看。” “好的好的,我去找,我去找。” 我没跟他计较他说我难看这件事,见到他走了,转身就去了堂屋后面的小房间,阿爷所有的书都放下小房间的那个地窖下面的,我掀开了地窖的门走了下去,顺手关上了地窖的门。 下面黑漆漆的,好在我带了手电的。 我照着卫云佛跟我说的找那本叫水行记的书,发现阿爷似乎前不久才看过那本书,因为它就摆在桌子上,还翻开的。 我打着电筒走过去,翻着那本书,却发现没有一百零三页,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百零三页,而一百零二页跟一百零四页之间的那一页,被撕了下来。 这可怎么办? 没有那一页书我怎么去准备今晚上要用的东西。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的时候,我听到了地窖顶上的地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地窖就建在堂屋下面,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头顶就是堂屋。 有人来了? 我心里一颤,捏着手电筒就准备往上面走去。 “这个死老头子装死?” “他给那个破石槽根本点不燃天门灯,这不是存心要害我们家吗?” “谢园那个怪物呢,怎么没在家?石槽是她给我的,是不是她在石槽上面做了手脚专门要害我家?” 我才走到地窖下面的楼梯就听到上面的传来了一阵阵的叫骂声。 这声音我熟悉,是村长儿子跟儿媳妇的声音。 什么石槽点不燃。 “说不定是因为昨晚上你强行绑着他出船,还抓了谢家丫头威胁他,他不高兴了,所以在石槽上面做了手脚。” 有其他人的声音,说明来的还不是两个人。 “斗是斗是,哪个斗晓得天门灯点不燃晦气,我看斗是列个吴老头不想你们屋头好过。” “不过我看吴老头儿不像勒种人呀,以前我们哪家屋头有事,他……” “以前不是不代表现在不是了,你又不是不晓得,前段时间那个怪物下水了,谢家的血灾出来了,列个吴老头儿跟谢家那个怪物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也逃不脱的,说不定就是要死了,想拉几个人垫背……” ………… 听到上面这些人这么议论我阿爷,我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当我准备推开地窖门上去跟他们理论的时候,我的肚子痛了一下,仿佛肚子里面的小狐狸踢了我一脚。 “个老子的,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吴老头要死了,我就不信那个谢丫头不死回来,给老子把列个死人弄到我爹灵堂上去,妈滴个巴子的。” 紧接着,上面就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等我肚子不痛了爬上地窖去的时候那群人已经不见了。 而躺在躺椅上的阿爷也不见了。 我知道是村长他儿子把我阿爷弄走了,我从院子里面找了一把镰刀要冲到村长家跟他们拼命,刚走出院子大门,就被一双手给扯住了。 扯住我的人是何喜秀。 她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你放开我,我现在没空给你看事儿。”那群畜生还不定怎么折腾我阿爷,我如果不快点去救他,他说不定等不到晚上我跟卫云佛想办法救他了。 “你去了也没得用的,他们那么多人,一个人就能够打死你。” 何喜秀说话就跟我阿爷刚才说话的神态一样了,才说几句话就喘得厉害,“你进来,我跟你说怎么救你阿爷。” 说着,她把我拉到了院子里,转身去关上了院子的门。 我注意到她的手上血管都变黑了,手掌也白的厉害,就像我那天凌晨见到的村长那样。 难不成何喜秀也死了? 我心里闪过这个想法,瞪着何喜秀。 何喜秀发现我再看她,只是笑了一下:“我还没死,那晚上你走了之后,我屋子里那个,觉得我要弄死他,又折腾了我好久,不过那晚上你来找我,我算欠你一个人情了,我跟你说你阿爷的事。” 何喜秀走到了坝子边上坐下,我想了一会儿,叫她等一下。 我走到屋头弄了我阿爷以前给别人看事的时候留下的最常见的驱鬼的符,烧了之后拔了几根我的毛烧了兑水端到了何喜秀面前:“你先喝这个,就算不能救你,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是注意到那晚上卫云佛让我用我的毛渡阴毒,觉得我身上的毛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想试试在何喜秀身上有没有作用。 何喜秀点头,接过了那碗水几口喝完了,然后就跟我说昨晚上村子里的人都在阴阳河边上看着我阿爷被村长的儿子丢到了穿上强迫他出船。 而就是我阿爷的船走到了阴阳河的中央的时候,出事儿了…… 012:恐怖场景 何喜秀跟我说,他爹以及那些在岸边的村民们都亲眼看到我阿爷的船被吞了。 我急忙问她被什么给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给何喜秀喂下去的符水起了作用,她现在脸色好了一些,嘴唇都有点红润的颜色了,而且说话也不喘了,她自己还没注意到自己的不同,只是皱着眉头给我回忆她爹何伟跟她讲的话。 “被水浪,就在你阿爷的船走到半中央的时候,阴阳河上无风起浪,我爹说那黑水浪有三人高,就像一个人张开的嘴巴一样,把你阿爷给吞了进去。” 如果是以前有谁给我说阴阳河上会起三人高的水浪,我肯定是不信的,因为阴阳河是浅滩河,最深的地方也才两个大人的高度,我这么多年跟我阿爷一起撑船来回了那么多次,风里雨里十几年,都没有看到过阴阳河起过这么大的浪。 但是何喜秀说这话的表情不像是撒谎,而且她又说,他爹直接疯了,看到这个之后就叫嚷着跑回了家,说什么又要吃人了又要吃人了,跟疯了一样,一直叫到今天早上才消停下来。 “什么又要吃人了?”我注意到了何喜秀语句里面用了一个“又”字,感觉何伟是不是之前还遇到过这种事儿的,何喜秀说他爹疯疯癫癫的就说了这一句话一晚上,哪个晓得他有没得其他的意思。 “那后来呢,我阿爷后来呢?” 我现在也没心思过多的去追问何伟的事情,又问何喜秀。 “后面这个才是重点,你绝对不相信,我也是听张小花说的,她说她爹那晚上回家之后给她说了这件事还警告她谁都不要说,要是听到这件事在村子里流传了一点,就打死她,不过我用了点手段就逼她说出来了。”何喜秀对我招了招手,让我靠过去,神秘兮兮的,“他们在河边站了半个小时,以为你阿爷就愣个淹死了,没想到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船上还有村长的尸体。” “你是说我阿爷被浪吞进去,然后又从浪里面出来,还捞出了村长的尸体?” 我终于撸清楚了,“之后呢,你注意到我阿爷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记得阿爷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身上湿透了之外。 “你阿爷头发白完了,连胡子都是白花花的,张小花说,他们说是阴阳河的河怪吸了你阿爷的阳气,他把村长的尸体捞起来给了村长儿子,告诉他一定要在放棺材的地上撒糯米灰,而且,尸体不能面朝上的放,要压着放,棺材不要盖严实了。 反正交代了很多东西,不过张小花说他爹说村长的儿子根本不信你阿爷的话,人家是城市里的读书人,他们说,他巴不得早点把村长送上山然后接了他娘一起去县城里面再也不回来了。” 村长的儿子是村子里最早的一个大学生,后来在县城里面工作,一直是心高气傲的,对谁都瞧不上,我想到那个男人就来气,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呢,刚才闯到我家屋头也不见得有多高的素质! “谢园,我刚才看着他们抬着你阿爷走出去,好想他不是很好了,是吗?” 何喜秀说完昨晚上的话,又问我,“如果你阿爷没了,你要怎么办?” “我阿爷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看着何喜秀,听到她也说我阿爷要不行了,心里酸酸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总要给自己找个退路,你娘你爹那里,他们……” “他不是我爹,我也没有那样的爹,就算是死,我也不去那个家。” 我看着何喜秀,想到昨晚上把我当成怪物恨不能弄死我的那个男人,就算是阿爷没了,我发誓我也不会去那个家里的。 “你放心,我如果能活下去,我一定不会让他们随便欺负你的。” 何喜秀伸手在我背上拍了一下,我看着她的手举起来的时候,有一股子黑气在手掌心迂回,赶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在我抓住她手腕的时候,那一股黑气突然消失了。 “怎么了?” 她看着我眉头皱起,“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昨晚上,我看到你爷爷奶奶了,她说他们来接你们,我觉得那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来找你们一家人吧?”我松开何喜秀的手,让她起来跟着自己进屋。 堂屋里面,我把门关上,让何喜秀做好,自己下地窖找了一本书上来。 “是,自从你沾了水之后这几个月,我爷爷奶奶总是半夜敲门,我爹还请了道士,不过不管用,昨天你见到我奶跟我爷爷了吗?他们……” “他们死了,死了很久了,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 “在你出生之前,怎么会,他们不是……” “这件事我会查下去的,而且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家不止你爷爷奶奶,造成你这样的,也不是你爷爷来来,昨天我走的时候,看到你房间的门框上挂着一个人,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搬出来比较好,那个房子风水有问题,有大问题,当初是谁给你们指的这个地方建房子,是存心要害得你们一家人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跟何喜秀说了一遍,然后照着书上的方法画了两张符,每一张符里夹我几根狐狸毛包起来递给何喜秀:“这个东西用红绳子挂在胸口,如果身体还在一直变差,就弄成符水喝下去。” 何喜秀接过了我手里的符包,点了点头,响起了什么似的,又抓了我的手,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晓得张大柱媳妇儿么?” “她怎么了?” “我听说她每天晚上都跑去后山张大柱她娘的坟坑里睡,而且肚子越来越大,你说她肚子里的是不是个鬼胎?” 何喜秀说得一脸认真,她就是村里的一个小霸王,得到消息的渠道也很多,我信了她的话,不过,这关我啥事儿,我现在只想救阿爷。 “别人家的事情少打听少管,晓得不。” 我推了她一把,让她快点回去,她听话的点头走了出去,走了好远还回头跟我招手。 何喜秀以前虽然没少欺负我,但是都是捉弄一下就完了,如今我发现她人其实挺好的,孩子气大大咧咧的,还挺可爱的。 我关了院子们往堂屋走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何喜秀说张大柱媳妇儿的那些话,我理解的是,张大柱的媳妇儿疯了,每天晚上都会去坟地睡,那我在村长棺材下面看到的那个人……我觉得我没看错,绝对是张大柱他媳妇儿,会不会是因为她疯了,所以躲到村长的棺材下面去了。 但是也不对啊,我看到的那个人,分明就是跟壁虎一样扒在了棺材底下的,张大柱媳妇是一个人,她扒得稳么? 我想了想,还是想应该去张大柱家里看看。 我从堂屋里拿了几张符,然后又把一把我偷偷找人弄的桃木剑揣在了身上,快步走出了院子,往张大柱家走去。 张大柱家大门死死的闭着的,我刚才没有在村长的院子里看到张大柱的身影,也就是说他没有去村长家帮忙,我走上前去正准备敲门,却发现大门并没有合严,我的手一碰它就开了。 我推门,脚步还没往里面迈,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挂满了不知道从哪个坟地里掏来的骷髅,各种各样部位的骨头散落在了院子里,我刚要伸脚往里面踏一步,一道黑影就从院子角落里窜了出来。 013:啥子叫请魂 要不是我进门站在太阳底下的话,那黑影肯定会直接扑到我身上的。 那东西在阴着的地方转了一圈,大概是觉得逮不着我了,猛地一跳就跳到了张大柱家的柴房里面去了。 我全程站在大门口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东西,却发现他长着人的双手双脚,不过肚子好像很大,它双手双脚着地,那圆滚滚的如同皮球一样的肚子几乎要贴着地面了,从我这边看过去,就像是一个贴地的蛤蟆。 我没有看清它的样子,但是空气里面有一股很臭的味道,别说,还真像癞蛤蟆的味道。 我不敢往里面走,因为院子里的那些骨头真的很渗人,正当我要转身退出门槛的时候,我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在我院子门口干啥子?” 突然响起在身后的声音吓我一跳,我赶紧跳开看到张大柱站在我的面前。 现在是大夏天,他还穿着一件棉袄,军绿色的棉袄袖口胸前已经脏得发亮了,他头发乱成了鸡窝,两只眼睛木木的瞪着我,跟我四目相对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不过张大柱没有死,他在看清楚了我的样子之后露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剧烈的呼吸让他的胸膛起伏很大,所以他是个活人。 “你还有脸到我屋头来!我要打死你!” 张大柱龇牙咧嘴的说要打死我,然后伸手就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 我想往外跑,他却把我往院子里面拉,虽然他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不过力气大得吓人,我挣扎不脱,被他一推就推到了院子里面,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而就距离我摔倒的地方三步远的泥巴堆上,半个骷髅头正摆在那里,还有无数的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我此刻只觉得恶心多过害怕。 “你们想害死我的媳妇儿,还想害死我的幺儿!我要把你们都杀光!把你们都杀光。” 张大柱不知道从院子哪拿出来了一把柴刀,举着那把刀就往我这边跑过来。 而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有声音从柴房那边传过来,嘻嘻嘻的像是人笑起来的声音,我往柴房那边望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蹲在地上,嘴里不知道在咀嚼着啥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不过就是这一鼓一鼓的,让我认出了那东西什么。 分明就是肿成了一直丑陋的蛤蟆的张大柱他媳妇儿! “张大柱,你给我住手!” 就在我分神没有注意到张大柱冲着我劈下来的柴刀的时候,门口突然传过来了一声怒吼。 我猛地一颤,在地上滚了一圈,下一刻,张大柱手里的柴刀就砍到了地上的骷髅头上。 咔嚓一声,骷髅头被劈碎了。 我慌张的望向门口,发现张木匠正气急败坏的一颠一颠的跑了进来。 张大柱疯了一样的举着刀要杀我,我看到张木匠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往他身后跑。 似乎是看到我跑脱了,张大柱的媳妇儿不高兴了,趴在地上发出了咕咕咕的怪叫声。 “他媳妇儿咋成了蛤蟆!” 我往张木匠身后躲了一下,张木匠地上捡起一根大棍子对着张木匠的膝盖就是一棍子下去,咔嚓一声,有我手臂粗的棍子一下子就给打断了,张大柱还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 “女娃子,不是说让你不要出门的吗,不听话!” 张木匠捡起半根棍子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看了一眼张大柱,“你混账,媳妇儿疯了,你也跟着疯是不是!” “她达达不救我媳妇,我要宰了她龟儿子的给我婆娘报仇!” 张大柱平稳的回答了张木匠的话,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疯,他刚才是真的铁了心的要把我砍死。意识到这里,我感激张木匠来得及时。 “你媳妇儿被鬼上身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快点救她,她肚子里的娃儿都要变成鬼娃儿!” 我瞪着张大柱,又看了一眼坐在柴房门口从地上捡东西放到嘴里啃的女人,“鬼娃儿一出,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有血亲的人!” 张大柱听了我的话,又上千了两步,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举刀要砍我:“你以为我不想救她?你达达都说她没得救了!你达达那晚上要是出船带她出去看病就不会出现列些事!” “她被鬼上身是因为你老娘,不怪我阿爷!” 我看着张大柱,“你老娘是怎么死的,我们不晓得,你难道还不心知肚明?” 因为有了之前见到村长浑身湿透的出现在我家院子的那一次经历,我胆大的结合了那一年我看到的张大柱的老娘的那一幕,我记得那晚上我房间的窗台一直是湿的,并且还在滴水,所以我就猜想张大柱她娘根本就不是饿死的,而是淹死的。 至于怎么淹死的,我准备炸一炸张大柱。 没想到我没炸到张大柱,倒是张木匠开了口。 “女娃子,你又晓得了啥子?” 张木匠站到了我身边,意味深长的盯着我,就好像我晓得的东西是他感兴趣的一样。 “我晓得的多得很,第一我晓得张大柱他老娘是淹死的,至于是啷个淹死的,就要问张大柱或者是他媳妇了,我们村子里面淹死的人都是不能土葬的……” “你啷个晓得我老娘是淹死的!” 张大柱突然开始浑身发抖,指着我问,“你乱说,我老娘她,她……” “你闭嘴让谢女娃子说!” 张大柱打断我要结结巴巴的狡辩被张木匠吼住了,张木匠看着我,“谢女娃子,你还晓得啥子,说。” “我为什么要说?” 我看着张木匠,他长了一张鞋拔子脸,尖尖的下巴上面还有几根稀疏的半白胡子,因为他常年关在后院给人打棺材,所以脸色有些不健康的白,这样看来,就跟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宫里的公公一个样。 不过张木匠在村子里算是个比较有威望的人,我看了他两眼,又说道,“我阿爷被村长他儿子带走了,你知道吧,我给你弄清楚张大柱他家的事情,你帮我在今晚上之前把我阿爷要回来!”我不傻,村长生前跟张家关系很好,如今村长没了,张木匠的话可能村长他儿子会听几句。 我盯着张木匠等他的答复。 他还没说话,张大柱已经在一边帮他答应了。 “你女娃子不会是傻到今晚上要去阴阳河给你阿爷请魂吧?” 张木匠眯着眼睛看我,随口说起的一句请魂,让我立刻来了精神。 “什么叫请魂?” 我赶紧追问。 “不晓得什么叫请魂?”张木匠一听我的问题就笑了,笑呵呵的走到了院子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从衣服兜里摸出了一块叶子烟,一边卷一边跟我说,“你又没有答应要跟我学徒弟,不算我木匠门的徒弟,这些本事我不能教你。” 说完,他手里的叶子烟也卷完了,放在烟杆里面吧嗒的抽了几口,又看着我,说道:“不过女娃子,你就算是跟我学了请魂,你阿爷的魂你也请不回来咯,你阿爷呀,阴魂阳魂都散了,救不了,你也不要去送死,晓得不!” 阴魂阳魂都散了。 当时卫云佛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听到张木匠也这么说,我心里难受的厉害,不过我就是不信那个邪,我走到张木匠身边坐下:“你管我干啥子,你帮我把我阿爷弄回来,我给你弄明白张家的事情,成不成交?” 我晓得张木匠也是有道行的人,他是个老光棍,特别照顾张大柱这个侄子,如果这事儿他能弄肯定给张大柱弄得服服帖帖了,又啷个会叫张大柱她媳妇儿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 张木匠把手里的烟杆在石板上敲了三下,“今晚上十点之前,我把你阿爷送到你屋头,你给我弄清楚我找到我兄弟媳妇的尸体。” 张木匠这句话倒是叫我奇怪了一下,他没叫我弄明白张大柱媳妇儿是啷个回事,只是叫我找到张大柱她娘的尸体,他要一个死了七年的人的尸体要干啥? 我看了张木匠一眼,他对着我笑了一下,柴房那边,张大柱她媳妇儿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014:全是癞蛤蟆 我从张大柱家里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上次跟阿爷他们一起去的张大柱他娘的坟地。 其实我们村是有专门埋人的山头的,那地儿我阿爷当初选的,在村子后头的山沟里面,那个地方风水很好,水生源头,家里过世的长辈葬在那里可以保佑后人生息源源不绝。但是张大柱他娘没有埋在那个地方,而是选了村子西边儿的一处山头,那边儿地势偏阴,终年难见大太阳。因为这地是张木匠给张大柱选的,村里人都觉得张木匠坑谁都不会坑张大柱的,所以奇怪归奇怪,谁也没有去问为啥要选在这儿。 一般田户选地种庄稼都不会选那种地方,所以这片山人迹罕至,草木疯长最矮的都有一人高,要不是上次跟着他们去过一次,我都不能保证我会不会走丢。 张大柱他娘的坟墓还是上次我们看到的样子,挖开的坟坑没有用土给盖住,棺材板都露在外面了,棺材上面有个大洞,从洞口望进去,棺材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里面有啥。 因为现在是白天,我胆子还比较大,从兜里摸出手电筒,慢慢的蹲下对着洞口照了过去。 不过棺材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黑漆漆的,我手里的手电筒都照不透,没啥发现,我也不敢耽搁太久了,眼见着都要到下午了,这山上的阴气肯定会大涨的,我收了手电筒转身就要下山。 然而,就在我才迈出脚,扑通一下的,我的身子一歪,那只脚踩空了,直接对着那个洞口踩了下去。 咔嚓两声,我的身子再歪了一下,感觉到我的脚好像又踩破了棺材板掉到了一个坑里。 我操这什么情况呀! 我双手撑着坟坑两边的土地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只腿给拔了出来,扯上来的右腿已经湿透了,鞋子也湿透了,空气里瞬间弥漫了一股很重很重的水腥味。 坟墓里面有死人的味道会很臭这点我是知道的,但是这死了七八年的人的坟墓里面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水腥臭味? 我觉得奇怪,又看到我的鞋子上还缠着些什么东西,我准备伸手去碰的时候想到了前几次自己碰到水腥味的东西的惨痛教训,赶紧收回手找了跟棍子从我鞋子上把那一缕缕的东西挑了起来,发现竟然是一堆水草。 这老坟里面怎么会有水草? 见了鬼了,我赶紧摸出手电筒对着那被我踩得又大了一些的棺材洞里照了过去,这一照可把我给恶心坏了,因为我看到了棺材板底下有一圈儿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癞蛤蟆,他们身上好像还背着一些小小的东西在蠕动,我没数,不过估摸着那一群应该也有几百只了,它们咕咕咕的叫着,眼睛精光光的盯着我。 我觉得不对头,赶紧关了手电转身往山下跑去。 我在书上见过讲解棺材里面出水长鱼的,那表示祖宗保佑后代年年有余富贵绵延,那是好风水才能生的东西,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但是我真没见过棺材里面出癞蛤蟆的,而且那蛤蟆还跟一般的蛤蟆不一样,浑身上下全是凸起的还在蠕动的疙瘩,这样的蛤蟆特忒丑了一点吧! 我强忍着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的恶心感又回忆了一遍那些蛤蟆的样子,我发现张大柱他媳妇儿趴地上的样子跟那些蛤蟆真像。 不过,这解释不通呀。 我下山之后去了河边站在水里把我的裤腿洗了一下,却发现我腿上左腿上有半截没有一根狐狸毛了。 光溜溜的,就是我见过的别的女孩子的皮肤的样子,我摸了一把,还是光溜溜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里一半担忧一半欣喜。担忧的是我不知道这啥情况,万一是我身上的毛掉光了我就要死了咋办?欣喜是我终于体会到了一点做为正常人的感觉,光溜溜的皮肤摸起来还怪舒服的! 洗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和边有人来了,我赶紧从河里爬出来,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爹跟我奶奶,他们看到我从水里起来,脸上全是恶狠狠的表情,我爹脸上有条疤贯穿了一半边的脸颊,我听说是以前跟人打架的时候被人用大刀砍的,他这个样子瞪着我更吓人。 我赶紧后退了两步,连鞋都顾不得穿,转身就要往家跑。 “死丫头,还想跑!” 我爹三两步的就跑上来揪住了我的衣服,把我扯到我奶奶跟前,“娘,这死丫头怎么弄?” 我奶奶精瘦精瘦的,头上的头发掉得都没几根剩下的了,盯着我的样子就好像在看一个苦大仇深的仇人一样,咬牙切齿了很久才从已经瘪掉的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吴老头儿要死了,这死丫头只能我们自己处理了。”说完,她伸手从我身上揪了一撮毛,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我爹,让我爹把我弄回去了先。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阿爷,你们放开我……” 我在我爹手里使劲儿挣扎,死板着不肯走,我奶奶上前一个大耳光子扇在了我脸上,骂我是个丧门星跟白眼狼,如今我阿爷要死了,他们收留我,是我的福气,骂我不晓得感恩。 “你就是个短命鬼,我们屋头给你个机会让你死得有价值,是瞧得起你!”说完她又在我脸上扯了一撮毛,痛得我龇牙咧嘴,而她看到我痛的样子却乐得不行,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巴咧得老大,丑得要命。 我听了这话气得不行,一脚踹在了她膝盖上一下子把她踹翻了过去。 我爹看着他娘倒下了急忙松开我去扶她,我被松开了,赶紧往我家院子跑去。 我跑的很快,只听到他们在后面骂我,到底是骂的啥我也没听清楚。 我跑到院子里面就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大概是刚才我跑得太急了,肚子里面的小狐狸在一动一动的,我赶紧伸手摸了摸把它安抚下来。 我爹那家人有多不讲理这十几年我也没少见识,踹了我奶之后我就后悔了,不是怕他们来找我麻烦,而是怕他们去找我阿爷。 我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刚要起身去堂屋的时候,我身后的门板突然被敲了两下。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爹跟我奶找上门来了,吓得浑身发抖,不过随着第二声敲门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张木匠的声音,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打开了大门。 张木匠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站着三四个人抬着一个木板子,我看到了木板子上面躺的是我阿爷,一把扑了过去抓住了我阿爷的手。 他的手还是暖的,而且还有呼吸,见到我阿爷活着,我松了一口气。 张木匠带来的人我不认识,好像不是村子里的人,他们把我阿爷抬到了堂屋里面放下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张木匠站在院子里等我,我给阿爷盖好了被子之后走了过去。 “我遵守诺言给你把人带来了,你呢?” 张木匠一只手拿着根牙签在剔牙,一边看着我。 “你要我啥时候给你找到张大柱他娘的尸体?” 我盯着张木匠问,“而且,死了七年的人了,尸体就算找到了也只剩下骨头棒子了吧?” “你只管去找,时间——在吴老头死之前怎么样?” 张木匠睨着我,然后目光又看了一眼堂屋,我知道他在看我阿爷。 我瞪了他一眼:“我阿爷不会死的。”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女娃子,这首诗学过没得?”张木匠奚落了我一句,不过后边很快的转变成了正经模样,“七天之内。” “好。”我看了张木匠一眼,重重点头,“谢谢你。” 张木匠没有回答我的谢谢,只是目光在我身上溜了一圈,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吴老头儿衣服口袋里有东西,你最好摸一下是啥子东西。” “啥子?”我奇怪了,但是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转身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愣了半天,看着他消失不见了之后才赶紧的跑到了堂屋,伸手在我阿爷的衣服兜里摸了一下,别的没有,好像有一张纸折起来的东西。 我展开那张纸,视线一下子呆住了。 015:我饿了 我反复翻看那张纸,然后下地窖去找到了阿爷摆在桌子上的那本《水行记》,将手里的纸条展开比着那本书被撕掉的那一页的痕迹,发现书上的内容跟纸上的内容完全可以接上。 也就是说,这一页纸,就是那本书被撕掉的一百零三页。 不过这张纸怎么会在阿爷的衣兜里面? 硬邦邦的纸张很明显是在水里泡了又干了造成的。 我猜想阿爷肯定是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然后把这一页撕下来不想我看到,不想我冒险去救他。 不过张木匠为什么要提醒我我阿爷兜里有一张纸?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衣服兜里有一张纸也没啥好奇怪的吧,张木匠这么做,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了? 难道这张纸上面记录的就是他口中所在的请魂? 我这样想到了,赶紧把那一页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只有见到几句话,点明了午夜请河魂需要的东西。 请河魂是啥意思我不太懂,准备等卫云佛来了再仔细问他,上面标明的要准备的东西我全都看明白了,主要的有三样,第一是我阿爷的二阳,这个就是指的阿爷的头发跟胡子。 因为是男人头上的东西,最聚阳气,称之为二阳。 我在阿爷身上扯了七根头发跟七根胡子,让后看着上面的第二条。 这个可难倒我了,因为第二种东西叫骑马布。 这个骑马布嘛…… 我看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尴尬,因为这东西不是别的,指的是女子用过的卫生巾,那种脏东西是很阴的东西,我也能理解这上面要骑马布干啥,用了我阿爷身上的二阳之物,肯定要阴物跟它调和才行的。 只是那玩意儿我去哪弄呢? 我想了想,溜到了村里的野地里面找了一圈儿,那地方很隐蔽,一般在外面干活来不及回家的农妇都会在那地方解决那种事儿。果然,我只在那溜了一圈就找到了一块。 强忍着恶心,我用塑料袋捡起那玩意儿就跑,回去的路上差点撞到了我们村的易寡妇。 她见我冒冒失失的连说直说我是闯了个鬼,我没理她,她却说要去我家找我阿爷。 她男人在几年前就死了,淹死的,死了很多天没人敢去河里捞尸体,最后还是我阿爷出船给她捞了起来。 我们村有个规矩,淹死的人不能入主坟,也不能入土,最后又是我阿爷带着易寡妇去城里烧了她男人,从那之后,易寡妇就缠上我阿爷了,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我家去。 没少叫村里人说她跟我阿爷的闲话。 我把她拦在外面问她找我阿爷干啥。 “哎哟,女娃子莫嫩个凶嘛,我最近身子不安逸,找你爷给我看看。”说完易寡妇在我面前大刺刺的伸了个懒腰,鼓鼓的胸脯就要从衣服里蹦出来了一样。 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有病就去看医生,找我阿爷干啥。”说完我就转身进了院子,“啪”的一下把院子门关上了。 外面易寡妇还在喋喋不休的嚷嚷,我没搭理她,走到了堂屋的时候,注意到卫云佛站在堂屋我家八仙桌边上,目光往上,好像正在看我家大门的门梁。 我见到他在,快步的走了进去,掏出了藏在裤腿里面的那个塑料袋,恶心的丢到了一边。 “弄来了?”卫云佛眉目从门梁上收了回来,看到了那个塑料袋,冷清清的问了一句。 “恶心死我了。”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么恶心的东西可别叫我弄第二次。 不过,想法越多,事实就会越残酷,因为紧接着,卫云佛就让我去把塑料袋里面的东西烧了。 “不是吧,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烧了干啥?”我问卫云佛,却被他伸手按了一下脑袋。 “叫你烧你就烧,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这个男人真的是很可恶呀,但是无奈他比我高那么逗,一伸手就能够把我按得死死的,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给推到了那塑料袋边上,“烧成了绘之后用红布把灰烬包起来,把你手臂上的毛七根混合在黑灰里面,用白绳子捆好红布,其他几样东西也要这么弄好。” 卫云佛高冷得像个只会说教的老师,我哼哼唧唧的答应了,正要蹲下身的时候,他突然捏住了我的脸颊,把我的脑袋歪来歪去的看我的脸,好像我脸上有花一样。 “你干啥?” 我问他,发现他的眼里明显的又寒气迅速的笼罩了上来。 “你脸上怎么了?” 卫云佛冷冰冰的问我。我这才意识到他肯定是看到了我脸上被我奶抽大耳光子抽出来的伤痕了,赶紧用手捂了脸颊:“没啥,被狗给咬了。” “狗咬你你不知道咬回来?” 卫云佛松了手,目光再一次的在我脸上扫了一遍。 “你这话说得没道理,狗咬我我就要咬回来,那我不是成了狗了吗?”我看着卫云佛,虽然嘴上在反驳他,不过他能注意到我脸上的伤痕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总有一天,狗再咬我,我就直接撕烂他们的狗嘴。” “好,我等着那一天。”卫云佛淡淡的应了一句,“不过,这一次,我先教你如何打狗。” 说完,卫云佛从桌子上拿过了一张纸,撕成了几条,把撕碎的纸条捏在手里,一挥袖,等他再把手掌摊开给我看的时候,手掌里面哪里还有什么纸条。 我问他纸条去哪了,他则是淡然的说替没用的我擦屁股去了。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低俗! 鬼知道他弄那些纸条干啥去了,他不跟我说,我也不多问。 堂屋里,我忙着按照那张纸上的提示准备各种东西,卫云佛则就跟个大爷一样指挥我注意这样注意那样。 一直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完了,我才松了口气。 好在要准备的东西不是太罕见,我都能在阿爷的地窖里面找到。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地窖简直就是个小型的百宝箱,好多我没听过的东西都摆在里面,我准备有时间了好好的在里面翻找翻找。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阿爷还是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醒来的痕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体温在逐渐的变低,呼吸的弧度也变小了。 天要黑了,我点了灯之后寻了个小马扎过来坐在了阿爷面前,伸手捏住他的手,就这样看着他,啥也不想说。 卫云佛看到我握着阿爷的手,脸上有些不快,不过到底也没说啥。 我问他请魂成功率大不大,他也没准确回答,只是说大不大,我阿爷都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你吃东西吗?”我看着卫云佛,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一下,问他。 “不吃。” 卫云佛高冷的看了我一眼,我撇了撇嘴:“你们狐狸一般吃什么?肉吗?”其实我是真好奇,不过卫云佛听了我的问题,冷冷的哼了一声,明显的是不屑回答我。 “唉,好饿呀,也没东西吃,好难受喔。”我伸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揉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卫云佛,“晚上的事情是不是体力活呀?如果我没吃饱,会不会没有力气……”不是我不想去做饭,而是家里实在是没啥能吃的了,最近阿爷没有上山打猎,也没东西去换钱买米。 我觉得卫云佛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饿肚子,所以撒娇了一把。 “没吃饱么?” 卫云佛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伸手一把把我从凳子上捞了起来,然后扛着我往我房间走去。 “你干啥呀!放开我!” “大门,大门没关呢!” 阿爷一个人在楼下堂屋里面,不关大门怎么行,我一边挣扎一边嚷,卫云佛扛着我上楼,一拂袖,我就听到砰砰两声,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了。 房间里,卫云佛一把把我丢在了床上,我一把抓过床上的被子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啥?” “你不是饿了么。”卫云佛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床边走,嘴角挂着邪笑的他看着我,俯下身子单手撑在床头上,在我面前吐气如兰,“当然是喂饱你了。” 016:这条路叫小黄泉 卫云佛的手搂住我的腰,把我抱着使劲的揉了一下,他的力气大得很,这一下好像就能够把我的骨头揉碎,全部揉进他的骨血里面一样。 只是大概是碍于我阿爷还在楼下躺着的,这一次,他也只是浅尝辄止的细细密密的吻了我的肌肤,从我的额头到下巴,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我满脸的长毛。 他吻得很轻,跟刚才很重很重的动作相反,这一次他异常的温柔。 他狭长的桃花眼眸看着我,那里面的柔光跟以前很不一样,这样的目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我沉沦。 “你为什么要选我?” 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即便是房间灯光昏暗,我也注意到了因为这句话,卫云佛眼中的温柔一瞬间的凝结成了冰冷。 他注视着我,不带温度的视线转移了一下,从我身上起来,坐到了窗边,好整以暇的整理着衣物,动作缓慢而优雅。 “我告诉过你。”卫云佛背着我沉沉回答我,“你的生辰八字,很适合养育我的狐儿。” 说完,他整理好了衣物,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大抵是他有了些愠色的缘故,我看到了他的脸上半边是红色的狐狸,半边是洁白无瑕的人脸。 魅惑的男人,就算是看一眼也是一种享受。 我没说什么,满脸不在乎的从床上起来换了件衣服,然后指着床头的闹钟问卫云佛我们什时候动手。 卫云佛拉开了门,说立刻就走,然后先我一步的出了门。 我下楼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整个村子都被黑漆漆的夜色给笼罩着,卫云佛让我带着我阿爷,我本来是准备扶着阿爷去河边的,可是没想到他真的非常的轻,我伸手一拉就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背着他就好像背着一个空背篓一样。 “七魂少了六魂,所以他很轻,如果魂魄全部被抽走了,他会比一根羽毛还要轻。” 卫云佛走在我前面给我解说,我听了瞬间就明白了,前几年我跟着阿爷一起去给别人家看水,那家的男人用一根丝线上吊死了,阿爷就说过,因为他的魂魄被抽走了,人比丝轻,所有用一根丝线就能够上吊吊死。 没想到现在我阿爷也遇到了这种事儿,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跟着卫云佛走了一路,一开始还害怕会遇到村子里面的熟人,结果快要走到河边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村子安静得有点吓人。 夜色浓得我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板。 “你阿爷没跟你说走夜路不要到处张望么?” 卫云佛注意到了我的脑袋在到处扭,带着寒意的声音提醒了我一句。 我赶紧直视前面,生怕自己的魂儿下一刻就被什么东西给勾走了。 接下来我跟卫云佛都没有说话,走到了阴阳河边,卫云佛让我把我阿爷放在一个河边的木筏上。 木筏的边上就是我阿爷平时撑的船,经历了那晚上的事情,这蓬蓬船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原来蓑布织的斗篷已经被撕得七零八碎了,两只船桨也断了一截,更恐怖的是,我走到船上才发现,船底有个破底大洞,那个大洞装两个我都没问题。 我清楚的记得何喜秀跟我说过我阿爷是划着船带着村长的尸体回来的,可是这船都破成了这个样子,搁水里立马都能沉了,怎么可能还能划着回来? 我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卫云佛,卫云佛站在河边,好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好像是在等着时辰,见到我在看他,他看了一眼我脚底下破了大洞的船底,清眉亮目之下都是了然。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你阿爷肯定回不来,不过,他用自己的魂魄去做了交易,所以他回来了。”卫云佛说得很笼统,也没跟我说我阿爷跟谁做交易了,还用了自己的魂魄。 我问,他只是说等会儿我就知道了。 其实关于阴阳河我还真没怎么听说过有任何鬼怪的传说故事,我们村子里信奉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哪哪都是鬼故事鬼传说,唯独这阴阳河,谁都没有听说过这里闹鬼。 人们一直很自觉地遵循着半夜不过河的规矩,虽然每年也有人在河里淹死,但是谁都没有说是什么鬼怪作乱,相反的,很多人都说是我阿爷八字大,镇得住这条河。 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阿爷到底跟谁做交易了。 我在船上坐了一会儿,一直到手表上的时间到了十一点整,我就感觉到了四周的温度骤然的降了下来,夏天的夜晚本来是再冷都冷不到哪去的,但是我感觉我身边像是起了座冰山一样,那股子冷意钻进了我的身体,刮着我的骨头,我忍不住站了起来,却发现我脚底的草地被我踩得咔嚓咔嚓的响。 我忍不住蹲下身去看,这才发现真的是见了鬼了,河边的草地都被冰给冻住了,厚厚的一层,比冬天我们村子里下雪了之后还冻得厉害。 而且放眼望去,阴阳河整条河上面都结冰了,比任何一个冬天结的冰都厚。 什么鬼! 我急忙跳了起来,看着卫云佛。 “背着你阿爷走到河中央去,带着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叫你阿爷的名字,至于叫不叫的回来阿爷的魂我也说不准了。” 卫云佛依旧定定的站在那,“河面也结冰了,你可以直接走上去。” “你,你不跟我一起吗?”我冻得哆嗦,结结巴巴的问卫云佛。 卫云佛直接鄙视的睨了我一眼:“他是我阿爷么?” “……”我无话可说,只能咬咬牙,把之前他让我照着那本书上准备的东西从兜里拿了出来,他又跟我说,如果走在河面上听到下面有人敲冰块,不要应声,不要搭理,一直要走到那晚上我阿爷翻船的地方,并且一路上叫我阿爷的名字不能停。 如果到了那里,河口没开,就把烧成灰的那一包东西洒在冰面上,最后跪着对着河口磕头,如果河里的东西决定把我阿爷还给我的话,冰面就不会破,如果决定不还给我,冰面就会破。 “那我不是要掉进河里?”我目瞪口呆,“我会不会淹死?” “如果你淹死了,也就证明你是朽木不可雕的废物。”卫云佛说话可真伤人,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忍了好久才消化掉了这句话,叹了口气,摸了摸我肚子里的小狐狸,腹诽他爹可真狠心。 “如果你运气好,可能还会找到你身上血灾的破解方法。” 卫云佛又补充了一句,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能给我心里想啥都看得一清二楚一样。 我听完点了点头,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要在十二点之前做完,没有时间可浪费了,背着我阿爷就踩上了冰面。 “记住,这条路叫小黄泉,无论背后谁在叫你,不可回头。” 卫云佛在我踩上了冰面之后,冷不丁的在我身后说了一句。 我下意识的差点回头,不过幸好刹住了车。 “往前走八百七十步,就是你阿爷出事儿的地方,去吧。” 卫云佛在我身后的声音越发的缥缈了。 而我发现随着我走上了冰面,我身边就开始萦绕起一层雾气,就像是冬天早上起的雾气那种。 不过这雾很小,不妨碍我去往前走。 我阿爷叫吴三。 我走一步叫一句,好在我阿爷很轻,我背着他走在冰面上并不费力。 不过我走了一百来步之后,突然感觉到我脚下有的冰面在晃颤,我走一步,冰面就咯吱的响一下,我脚下穿的球鞋,底很薄,我清晰的感觉到有东西在一下下的敲着我的脚板,就好像敲门一样十分有规律。 我不敢停了嘴里的声音,找了个机会错开了两脚之间的缝隙看着冰面。 而就是看到的那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冰面下面有一张脸贴着的,惨白的,皱皱巴巴的脸贴在冰面上,死鱼一样灰白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张合合的,好像在重复这两个字。 下一秒,我看到一张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冰面上,我脚底的冰面随之颤了一颤。 “吴三!”我害怕自己吓得忘了说话,赶紧大声的叫了一下我阿爷的名字。 然后想到了卫云佛的交代,不看,不听,往前走。 这一路,每隔个几十步,我都会看到冰面下面有人在敲打着冰面,那些面孔,有老人,有青年,有小孩儿,最后我想明白了,他们在重复的那两个字,是救命。 不过我现在只想救我阿爷的命,所以只能对不起他们了。 就在我心里默数到八百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成了冰块了,连叫我阿爷的名字都是机械的重复了,因为,太冷了。 八百步的时候,我脚下也出现了一张人脸,而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感觉我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因为那张脸太熟悉了,就是我阿爷的脸。 “……”我张嘴,下意识的要对着那张脸吼出阿爷两个字。 017:长在水里的尸体 “想死吗?”耳边,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的一道声音让我猛地把那两个字给吞了下去。 我艹我刚才干了什么! 仿佛是被这道声音从浑浑噩噩的迷雾里面拉出来了一样,我瞬间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后怕的,背上一瞬间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辛亏被卫云佛给叫住了。 我也不知道在路上喊了别的名字或者是说了其他的话有啥后果,不过听着卫云佛刚才的警告,似乎是挺严重的一件事儿。 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扭头,不过知道卫云佛还在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也是心安的。吞了吞口水,仿佛壮胆一样的,我大声的叫出了我阿爷的名字,然后低头看,发现脚下的冰层下面已经没有了我阿爷的那张脸了。 而我背上,阿爷的身体好像重了一点点,我稍微牢固了一下手臂圈着阿爷的腿,然后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我不知道冰层下面的东西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我阿爷,因为我阿爷没有死,他还在我背后,只要我找到了他的其他的六魄,他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我背上的人越来越重,导致我最后迈出一步都觉得好艰难,这么冷的河面上,我竟然走出了汗水,大颗大颗的汗水从我的额头掉下来,砸在冰面上,我感觉我背上仿佛背了一块千斤重的大铁块一样,我每走一步,冰面都在颤抖。 “园园,园园……”突然,一道呼喊声在我背后响起,我被这安静之中突然的一道声音吓得一条,不过这次我可长记性了,因为卫云佛在之前就跟我说过,在行走的过程中,无论是谁叫我,我都不可以回头,也不可以答应…… 这条路叫小黄泉,同名黄泉路,在这条路上遇到的任何东西,都是死的,如果他们叫我我答应了,我可能就会被鬼找替身了。 只是这声音太熟悉了,跟我阿爷的声音一模一样,我听他一遍遍的叫,头皮发麻,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不去答应不去想,往前一步步的艰难的挪过去。 “谢园,我是你阿爷呀,你放我下来!” “你快放我下来。” 虽然我背上的人一动不动,但是我阿爷的声音却在着急的要我放他下来,我知道肯定是有鬼上了我阿爷的身子,只要我把我阿爷放下来,沾了地气,到时候他们就能霸占住我阿爷的身体了。 我还能感觉到在我脸颊两边越来越靠近的冷气,以及浓重的恶臭,虽然我看不见那些东西,但是我敢肯定,那些东西就在我身边。 因为我的无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吵,我被吵得受不了,从衣服兜里摸出了一根绳子在身边甩了一下。 绳子甩在空中发出了鞭炮爆炸一样的声音,这道声音之后,我身后那吵闹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我用这绳子把我阿爷的手跟我的手系在了一起,这绳子是按照书上的要求本来要用黑狗血混合狗毛搓成的,但是卫云佛直接让我刮掉手臂上的毛,然后他很吝啬的借了我一滴血,用我身上的狐狸毛编成的,他说着跟绳子的威力是一般的黑狗鞭的数万倍,足以对抗在这条河上面遇到的所有东西。 不过这鞭子还真是灵的,亮出来的那一刻,我明显的感觉到了身边的空气都没有刚才那么模糊不清了,看来是那些缠着我想要上我身的脏东西都被我手里的鞭子给吓走了。 背上阿爷的身体又轻了,我背着他健步如飞的往前再走了几十步,终于走到了卫云佛交代我的那晚上阿爷出事的地方。 我把阿爷放在冰面上,他的手跟我的手腕系在一起的,所以我不必担心他被鬼魂给偷走,我朝准了方向跪下,然后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不过无论我怎么磕头,即便是到最后额头都磕破了有些淌了出来滴在了冰面上,我面前的阴阳河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卫云佛说,如果我叫着我阿爷的名字磕头河面上没有动静,那就是说明水下的东西不同意把我阿爷的魂魄还回来,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水下面把我阿爷的魂魄给抢回来。 我冻得不行,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出了纸包着的骑马布的灰烬,半跪在冰面上,从纸包里抓出一把黑臭的灰烬向着我面前的冰面撒过去。 黑灰撒出去之后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像水汽雾珠一样的悬浮在空中。 这些黑色的颗粒不断的膨胀长大,开始从我前面飘到我后面,然后我感觉到了地动山摇的动静,我脚下的冰面在不断的晃动,就好像河里的水瞬间沸腾了一样,冰面开始裂开,有黑色的雾气从巨大的缝隙里涌出来,然后不断的升腾,在我面前变高变大,就如同一张张得巨大的嘴巴要把我吞进去一样。 我赶紧把我阿爷从地上扛起来,也顾不得卫云佛是怎么交代的,直接往后跑去。 因为我前面的冰面在不断的裂开,往前走我肯定会掉到河里去的,只是我跑的速度也没有快过冰面裂开的速度,直到最后,我肩膀上阿爷的身体变得沉了起来,硬是把我往下一压。 我只听见了咔嚓一声,然后冰冷的河水就从四面八方把我包裹住了,渗骨的冷水不仅往我的嘴里灌还往我鼻子里面灌。 其实我水性是很好的,掉河里脚抽筋儿也淹不死的那种,但是我的手绑着我阿爷的身体,而我阿爷的身体现在沉得像块巨石一样,把我拉着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平时只有两米深的阴阳河现在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的,我也不知道我阿爷到底沉了多深,只是我觉得我在淹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黑漆漆的河床上面,有无数个人如同水草一样从河床里面生长了出来,他们半截身体埋在淤泥里面,半截身体在水里晃动,他们的身体已经腐烂过半,有水草缠在他们身上,盖住了有些人的样子,但是我看到了一眼其中一个尸体较为完整的人——是村长。 然后,就一股黑气从那些尸体丛林里面涌了出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推得好远,我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瞬间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睁眼看到的第一眼是一双鞋子,一双类似于古代电视剧里面的王孙贵族们穿的筒靴,黑色丝绸面的靴子我认得,是卫云佛。 我艰难的撑着身子半仰着脑袋,看到了卫云佛正在垂眸看我。 有卫云佛出现,我第一时间意识到我还活着。 我环顾了四周,很显然还是晚上,我躺在我阿爷那破烂的蓬蓬船边上,身下的草也不是冰冻的状态了,身后的阴阳河也没有结冰。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我没有死,我竟然还活着!” 我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的一瞬间发现我手上原来套着的鞭子不见了,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我阿爷。 “我阿爷呢?” 我问卫云佛。 卫云佛没有回答我,只是对着我丢过来了一件大衣模样的衣服,我浑身实湿透了,接过他甩过来的衣服就裹在了身上。 “我阿爷怎么没在,我记得我昏迷之前他明明,他的手明明跟我的手系在一起的……”我看着卫云佛,有些着急了,还沿着河岸不断的喊我阿爷的名字。 卫云佛一把把我拉了过去,用一根手指堵住了我的嘴,瞪着眼睛警告我:“我才把那东西安抚下去,你想要找死直说,反正我不会费一点力气再救你的。” “是你救了我,那我阿爷呢?你有没有顺带救我阿爷?” “你阿爷比你先醒,走了。”卫云佛十分不耐烦的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看着我,“今晚我救了你,这件事记在你我的账上。” “我阿爷走了?” 我听到这句话,立刻明白我阿爷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他怎么会醒来了就丢下我先走了呢? “谢园,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问你,你在水里看到了什么?” 卫云佛对我发怒了,伸手钳制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正视着他,“我可不是白救你的。” “你松手!” 卫云佛手劲儿太大了,我感觉我的下巴都要被捏掉了,伸手一巴掌在他的手上,“你救我我谢谢你,但是卫云佛,我没有求你救我,你要再这样,我也是会生气的!” “生气?” 他像是听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话语一样,勾了勾嘴唇,手指在我的嘴角刮过,“谢园,如果我没救你,你就跟水底的那些人一样长在了淤泥里面,我倒想看看那个时候你用什么跟我生气。” “你也知道水里的那些东西?” 卫云佛说起长在水底的人的时候,我想到了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密密麻麻的尸体如同水草一样的淤泥里长了出来,而且那里面还有村长。 “你看到了多少具尸体?” 卫云佛很认真的问我,我也很想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真数不清…… “我只看到了村长一个熟人,其他的尸体都腐烂了,有的被水草盖住了,我看不清,也数不清。” “你问这个干啥?” 卫云佛为啥要关心水底的尸体? “今天先这样,你先回去。” 我等着他回答我,但是他却转移了话题,让我先回去。 “那我阿爷呢?他走哪去了?” 回去就回去,不过回去之前我要打听清楚我阿爷的下落。 “如果他还记得你家的位置,就会回家。” 卫云佛说完,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我不确定你从水里找出来的魂魄是谁的,你阿爷有点不正常。” 018:我没看到那个男人 卫云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一开始还没听懂,不过等我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嚎叫,我听出来了是阿爷的声音,跑进院子去看被吓了一跳。 因为我刚走进去就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树上窜了下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你滚出去,你滚出去,你跑我屋头来干啥子,你滚出去!”推搡之中我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阿爷,他疯疯癫癫的,一张脸不知道在哪去摸的黑灰,凑到我面前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往上翻白眼。 我被我阿爷这个样子吓住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卫云佛,用眼神问他到我阿爷到底是怎么了。 “他在河边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卫云佛回答了我的话,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在我阿爷的身上停顿了一下,似乎还皱了皱眉,然后就轻飘飘的转移开了。 “你快点给老子滚出去,不然老子掐死你。”阿爷对我说出这些话,表现出的样子就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一边骂我还一边用拳头把我往院子外头推,我被推了几下,差点摔倒。 “阿爷,我是园园,我是谢园呀!”我嚷了一句,不仅没有让他记起我,倒是像是激怒了他一样的,他开始对我拳打脚踢,而且还不断的窜到书上去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想要吓我。 这个样子的阿爷,不像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个狐狸。 我心里委屈得很,撇了撇嘴看着卫云佛:“难不成真的是我请魂请错了?我阿爷把我养大,啷个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反正是不信的,使劲儿的回想自己请魂的时候做的每一个步骤,想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所以才让阿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没有请错,现在的吴三七魂有五魂,你还有一道魂魄没有请回来。”卫云佛双手背在背后,看着正在树上坐着对着我龇牙咧嘴的我阿爷,神色淡然,“那道魂魄叫灵魄,是七魂之中主导人看起来像个人的魂魄,他现在表现得像只猴子,就是因为失去了灵魄所致。” 卫云佛说的话里面有些词语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强迫自己认真的听他说。 “是不是因为我在水下被水底下的东西给攻击了?” “那到底是啥子东西?” 我接连问了两个问题,虽然我知道是卫云佛救了我,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在水下的那黑气是啥。 “是一种瘴气,因为河底坟场怨灵太多,瘴气也成魂了。” 卫云佛说完,伸手指了指树上的黑影,“你阿爷是棺材子,活死人,本来是不会被那种东西给控制的,除非是他自己自愿交出自己的七魂,自己交出的魂魄与被强取的魂魄不同,本身的身体对魂魄归位有一定的排斥,所以,六魂回来了五魂,不奇怪。” “那你是什么意思嘛?”也不知道是卫云佛说的太深奥了还是我太笨了,我有点没懂他话语里的意思,着急的差点跳脚,“我啷个才能把我阿爷的灵魄给找到?” “你找不到,只有等它自己找回来。”卫云佛这句话说完,面部一下子阴沉了几分,然后警惕的扭头门口那边那条黑漆漆的小路,眉头轻皱,“有人来了。”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只觉得一阵冷风扑面,卫云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在看到他口中的那个来人是谁的时候,我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 “哎哟哟,园园女娃子,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干啥子哟。”易寡妇夸张的一边笑一边扭着腰杆往我家大门走过来。 我不想让她晓得阿爷的事情,赶紧“砰”的一下把大门给关上了。 然后紧靠着大门看着她:“你又大半夜的不睡瞌睡来我家干啥子?” “哎哟,园园妹儿耶,我肯定不是来找你的噻,我来找你爷,快让我进去。” 易寡妇好像有毛病一样,在我面前都还在不断的扭呀扭,现在凑近了看我才注意到她脸上涂的白粉厚得她说话都要往下掉一层了。 我不给她让门,她着急的推了我一把:“你列个女娃子啷个不听话,我说我找你爷有事就是有事嘛,你快点给我滚开。” “我爷爷没在家。”易寡妇给我爷爷招了那么多的风言风语,今天我要是再放她进我家院子被别人看到了,那些人还不得对着我爷爷泼大粪了,我横了一眼易寡妇。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我找你爷爷有事儿,你让开,让开……” 她怒了,伸手就要揪我身上的毛,而她这一伸手我就注意到了她手背上怪异的地方,她竟然在手上也擦了粉,不过手上的粉三两下就蹭掉了,露出来的手背的皮肤上面大片大片的水泡,红彤彤的,看着都吓人。 “你手上这是啥?”我问了她一句,易寡妇知道我看到了她的手,也不躲了,啪嚓一下的在我面前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哭,“女娃子,我求你了,我遇到了怪事儿了,所以才要去见你爷,你就让我进去给你爷看看,不然我要死咯。” 易寡妇这一跪把我吓一跳,我赶紧叫她起来,然后发现她脸上的粉也被擦掉了,跟手上的皮肤一样,她脸上也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看起来就跟我在棺材洞里看到的蛤蟆一样。 我看着她:“你到底是啷个回事,你说哈。”我阿爷现在这个状况,别说给人看事儿了,不闯祸就是好的了,我只能先安抚易寡妇,问问情况。 没想到易寡妇听了我的问题,不仅没回答,眼神还闪躲了起来,憋了半天才开口说:“我不跟你说,你个没出嫁的女娃子,跟你说了你也不晓得,你让我去见你阿爷,他晓得啷个整。”说完,易寡妇摆出了一幅要强闯的架势,我赶紧吼了一声。 “我阿爷现在看不了你的病,你又不是不晓得,他们都说我阿爷要死了。”我不相信村长他儿子来我家把我阿爷弄走的事情易寡妇会不晓得,我横着她,“你要是不给我说算了,不给我说你就去找别人给你看,看不看得好反正我不管。” 说完,我拍了拍门板,我们家院子旁边那一户人屋头的灯光立刻就亮了起来,看样子刚才的响动是给他们吵醒了。 易寡妇不想被别人看到现在这幅鬼样子,赶紧拉着我躲到了屋后头的枇杷树下,等到我屋旁边那户的狗叫声熄下去之后,才开口颤颤的跟我说了起来。 原来她身上这东西,是从一个男人身上染过来的,她说她跟那个男人睡了一觉起来身上就开始发痒,结果从那天之后一到后半夜她身上就起水泡,痒得抓心挠肺的。 “你没去医院检查过?” 我是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东西,不过这个听起来应该是染了什么病才对,她不去找医生来找我阿爷干啥子? “啷个没检查,检查花了好几千块钱,没查出毛病。” 易寡妇叹了口气。 “那跟你,跟你那个的男人,是谁呀?你去找他问个清楚不就行了?” “我找不到。” 易寡妇又换上了一幅小媳妇儿一样扭扭捏捏的样子,不过因为她脸上身上都是泡,那一扭一扭的,更是吓得得很,我吞了吞口水说跟大活人干了那种事,再怎么都找得到人吧,大不了去做个dna鉴定,报个警,还不信抓不到那个人了。 结果我这句话才落下,易寡妇就变了脸色,仿佛我刚才说的话大错特错一样。 “妹儿呀,不瞒你说,我跟他那次是在朱家屯儿前面的山坡上,我,哎呀,万一他不是人啷个办?” 妈的,我也不知道易寡妇在想啥子,说了半天才把这句最重要的话吐出来。 “你在朱家屯儿那个山坡干那事儿?” 我看着易寡妇,打量了她那一身水泡,真是佩服她的胆子。 朱家屯儿在大屯村东边一百里的山沟沟里头,那个地方是个死人村,不是说里面都是死人,而是里面的人在十几年前都因为一场天然气泄露事故死绝了,那个山沟沟属于小型的盆地状态,天然气泄不出去,在里面形成了巨大的瘴气,外面的人进去一个死一个,十几年过去了,几乎没有人敢往那条道走,因为那里面不可能有活人。 易寡妇是脑袋有坑才跑朱家屯儿去吧?虽然那个山坡还没到那个村子,但是也是一般人不会去的禁地了。 “你为啥要跑去那边?”易寡妇虽然是个寡妇,也很放荡,但是我觉得她是不至于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搞那种事情的。 “一年前,我用手机在微信上加了一个附近的人,你也晓得,我男人死了两三年了……” “说重点。”易寡妇她说的手机微信啥子的我只是听说过,她男人是在外面工地上出意外死的,赔了不少钱,所以她在村子里比谁都过得阔绰,用的都是智能手机,我见都没见过。 “哎呀,我们在手机上聊了一年,他就约我出去跟他见面,本来是约的在河边见面的,结果我也不知道为啥子等在河边就等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就在朱家屯前面的那个山坡上了。” “那个男人呢?” “我,我都没有看到他。” 易寡妇结结巴巴,“但是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没穿衣服,而且,而且肯定跟人……” 019:坟头有个人 易寡妇的事情我暂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睡了,我的道行还没有我阿爷那么高,不知道具体的对象我也没办法去应对,不过为了安抚易寡妇,我给她弄了一张符加上我的几根毛化了水给她喝下了。 也不知道是我照着阿爷的书上画的那张符有效果了还是我身上的毛对于这些鬼怪有奇特的效果,易寡妇喝了那碗符水之后不过三分钟的时间身上的水泡都消了。 她看着恢复如初的自己兴奋得不得了,直夸我是神人,还说我虽然长得满身的毛其实一点都不吓人,还说等白天了有时间了一定会再来感谢我的。 我把易寡妇送走的时候顺带小声交代她如果白天有时间可以给我看看她手机上的那个微信联系人,或者从他们的聊天记录里面我可能会找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送走易寡妇,我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发现我家邻居的院子里的灯是开着的,而且有个人他们家的女人张桂花就站在大门边上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我,我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往院子里面走去。 我走进院子关上院门的时候发现我阿爷就大刺刺的躺在了堂屋的地上,我害怕他睡在地上受凉,赶紧推了他一下让他起来去房间里睡,只是我的手才一碰到我阿爷,他就瞬间的半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盯着我。 我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没有眼白,整个眼睛漆黑得如同一颗黑玻璃石头,我以为他又要像刚才那样发脾气大闹,没想到他只是盯着我看了几分钟,然后又“啪”的一下重新倒地睡了过去。 我无奈,只能从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在了阿爷身上,然后关了门上楼准备睡觉。 就在我洗漱完毕躺到了久违的床上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把我的腰从床上拖了起来,把我揽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到卫云佛身上那股子熟悉的淡淡檀香味,冷清的味道,一如他的心跳都是节奏冷冷的,我累了,他也没说话,手掌盖在我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的仿佛哦催眠一样的让我瞬间就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了,我是被楼下院子里呯呯碰碰的砸东西的声音给吵醒的,睁眼的第一瞬间我就想到了阿爷不正常,可能是他闯祸了,所以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透过窗帘往楼下看,果然看着院子里我阿爷抓着村长他儿子的脑袋就往大门上砰砰砰的撞。 眼见着村长的儿子额头上已经在淌血了,我赶紧连滚带爬的下了楼,跑到院子里去想要拦住我阿爷。 “哎哟,谢女娃子来了,女娃子你快点拦着吴老头儿。” “再楞个撞下去要出人命的呀!” “不行了不行了,快点去拿个家伙来,吴老头儿疯了!” “昨天不都还要死了的嘛,今天啷个楞个精神了哟。”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被我阿爷突然的狠劲儿给吓到了。 我走上去一把抓过我阿爷的手,想要把村长儿子从他手里扯出来,结果他把人家的脖子扣得死死的,我一抓,他手上的力更大了。 “狗日的,你龟儿子还想要老子给爹陪葬,还想火化老子,你也不看看你龟娃几斤几两。老子今天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老子就不姓李!” 我阿爷嘴里嚷嚷着这些话,手上的动作越是狠了起来。 我听到我阿爷这句话惊呆了,我阿爷明明姓吴,啥子时候姓李了? 不过听他这么说,好像是村长的儿子先来我们院子找事的。 “阿爷,你先放开他,你楞个搞下去,要搞出人命来的,阿爷,你快放开他……”我扯着阿爷的手,让他松点力气,破天荒的,我阿爷听了我的话之后,手腕松了一下。 见他松手了,我赶紧抓过了村长儿子的头发把他扯开。 “还不快滚。” 我推了他一把,他倒在地上赶紧往前爬了好远才站起来,额头上的血淌在脸上到处都是的,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又看了我阿爷一眼:“你们等着,你们等着,我要弄死你们两个!” 他丢下这句话就被一边看热闹的旁人给拉起走了,走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们还抬了一个木板子走,木板子上系着红绳子还有糯米线。 看到这两样家伙我立刻就知道了他们来我家院子是干啥了,在我们村只有淹死的人出殡才会用木板子,红绳子以及糯米线,用这几样东西绑着尸体在河边火化,最后把骨灰撒在河水里就完事儿了。 肯定是村长他儿子不想让村长火化,找我阿爷去代替村长。 难怪阿爷刚才说出了那种话。 这群人,不是人,根本就是畜生! 我想明白了这一点,急得眼眶都红了。 “饿死啦,饿死啦饿死啦!” 见到这群人都走了,我阿爷又像个猴子一样的撒泼了起来,在院子里的树上上蹿下跳,我听了这话,赶紧去灶屋生火煮饭。 家里没多少粮食了,也没肉了,我用红薯煮了一锅红薯稀饭,然后捡了点咸菜下稀饭,招呼我阿爷过来吃,没想到他看到稀饭跟咸菜的时候竟然直接炸毛了,就像个猴子一样嗷嗷的叫说这不是给人吃的东西,无奈我只能哄着他承诺下一顿就做肉给他吃,他想了半天才小孩儿一样的气哼哼的过来喝了一碗稀饭。 喝了稀饭之后阿爷就窜得没影儿了,我收拾了碗筷准备出去山上弄点野味,拿了砍刀出门就看见了张木匠站在我家大门口。 “谢女娃子,出门呀?” 张木匠还是叼着烟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我。 因为早上村长他儿子又来闹了那一出,我对张木匠又有点防备了,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早上的事情我也不晓得,如果我晓得了,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我在院子里找了个背篓背着就要往外走,张木匠不紧不慢的跟着我的步子,在我身后悠悠的说道:“这个不是好心不好心,是我晓得,你阿爷身体里的东西厉害得很。”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张木匠这句话,扭头过去看着他,“你晓得些啥子?” “我晓得的多得很,我晓得请魂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场,不然必定失败,不过你阿爷道行高,现在丢了灵魄,道行更是高,只不过是个疯子而已。” 张木匠说的跟我知道的关于阿爷的事情一模一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过我觉得她知道的肯定还不止这点儿。 “你晓不晓得我阿爷身体里的东西是个啥子?” 我低声问张木匠。 “就是你阿爷。” “屁,他今天说自己姓李,他明明姓吴。” “他来大屯村之后说自己姓吴,你咋知道他以前不姓李?” 张木匠吧唧了一口叶子烟,跟我意味深长一笑,然后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年轻人呀,想事情莫那么简单了,你阿爷可不止是你阿爷!” 说完,张木匠转身就往回走,我本来想追上去的,但是远远的就听到何喜秀喊我的声音,我忍了一下,看着张木匠走远。 何喜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着我背着背篓拿着砍刀就知道我要上山,她说她要跟我一起上山。 “我要从荒山那边上去,你确定你要跟过去?” 趁着上午山上阳气重,我还想去张大柱她娘坟上看看,毕竟答应了张木匠七天之内找到张大柱她娘的尸体的,不能食言。 “我去给你作伴呀!” 何喜秀莫名兴奋,也不顾一边村里其他女孩儿异样的眼光接过我背上的背篓背着就往前面走。 荒山那边路不好走,不过何喜秀倒是走得很稳当,她跟我说她爹从小就喜欢带她上山打猎,靠山吃山,我们大屯村这种地方出来的娃子对大山的适应能力是要比任何人都强。 我听到她提到何伟,顺带问了一句他最近好些了没得。 “啊,谢园,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回家把你给我的符烧了兑水,我跟我爹两人都喝了,我爹好多了,我几乎全好了,我爹让我跟你说谢谢,他这辈子是驴脾气,又倔又不讲理,但是哪个对他有恩,哪个对他有仇他拎得清。” 我看着在悬崖峭壁上活蹦乱跳的何喜秀,见到她确实是完全好了,我看不到她身上还有任何阴毒的痕迹,心里也由衷的替她高兴。 我两走了半刻钟,终于走到了记忆力张大柱他娘坟地那块地了。 “咦,你看那里蹲着个人。” 何喜秀往坟地那个方向指了一下,我顺势望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哪里地上蹲的一个人,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蛤蟆,而且蛤蟆身上还有好多巨大的黑坑在一动一动的。 020:杀人了 “谁在那?”我对着那身影大喊了一声,然后拉着何喜秀让她站到我身后。 那黑影好像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我看着他动了一下,不过又好像是他背上的东西动了一下,为了看清楚到底是啥子东西,我一只手拉着何喜秀,一只手捏着大砍刀往黑影那边走了过去。 走近了两三步,我听到了有一阵又一阵咀嚼东西的声音,还带着嚼断骨头的咔嚓咔嚓的清脆声。 “谢园,这个好像,好像是张大柱的婆娘。”何喜秀在我身后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袖子,害怕的伸手指了一下那黑影身子下面拖着的一条长长的铁链子,铁链子上面还系着红绳子,“我看到张大柱买铁链子回家,他还说用泡了黑狗血的红布包着就可以把她媳妇儿捆在屋头了。” 那铁链子有我半根手膀子粗,这一头是扯断了的,那一头套在那黑影的腿上的。 “张大柱他媳妇儿有那么厉害吗,楞个粗的铁链子都扯断了。”我有些不相信,看了一下四周,拉着何喜秀走到了一处草堆里面,然后捡了块石头准备往那个黑影那边儿扔过去。 不管这东西是啥子,我要去看张大柱他娘的坟,他就挡了我的路,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个莫子怪物。 我把石头狠狠的丢到了那黑影身上,只听到“嗷”的一声,那黑影猛的回过头向着我们躲着的草丛这边看了过来,他这一看,我们也看到了他的样子。 何喜秀果然没说错,这个东西真的是张大柱的婆娘,她手里捏着的东西我也看清楚了,就是我上次在坟坑里面看到的那种癞蛤蟆,巴掌大的蛤蟆已经被咬掉了脑袋,蛤蟆身上不知道是什么黑黢黢的东西正从蛤蟆身上顺着她的手爬到她的脸上,然后…… “谢园,我,我没看花眼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爬进了她的肉里面?” 何喜秀在我身边发抖,用有些哭腔的声音问我,她一开口,张大柱他婆娘就像是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一样,双手着地往我们这个地方爬了几步。我赶紧伸手捂住了何喜秀的嘴巴,让她不想死就憋住。 这婆娘连铁链子都能蹦断,到时候如果发现了我们,手撕我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何喜秀已经哭了,身子颤抖得像是在跳舞,听了我的话也只能赶紧点头。 那婆娘脖子已经肿得比脑袋都粗了,趴在地上活像一只蛤蟆,我发现她下巴下面气鼓鼓的,真的像是长了一个跟青蛙一模一样的东西。 而且她走近了一点,我注意到了她皮肤下面有东西在一鼓一鼓的,看那形状,像是小蛤蟆。 她盯着我们这边看,我们也在盯着她看,也不晓得过了好久,山路那边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她一听脚步声,就像炸毛了一样的全身充气一样的鼓了起来,马上转了方向盯着山路那边,咕噜咕噜的叫了一阵之后才慢吞吞的往那边爬了过去。 她脚上的铁链子拖在地上发出的清脆碰撞声越来越远,我才晓得她走远了,赶紧松开何喜秀:“操,她背上的东西你看到了没?是蛤蟆!”刚才她往山路那边爬过去的时候把背对着我们了,我看得一清二楚,那破旧的衣服下面,一只一只有大拇指一样大的棕色的蛤蟆贴在她宽肥的背上,密密麻麻的。 “看到了,我看到了,那蛤蟆我晓得是什么蛤蟆。” 何喜秀一边哭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我在我们生物课本上看过那种东西的,跟她背上的一模一样,谢园,她是个怪物,我们快下去找你阿爷……她要变成蛤蟆了。” 何喜秀情绪激动,嚷嚷声也很大,我害怕她把那畜生又嚷嚷了回来,赶紧对着她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你说的生物书上看到的蛤蟆叫啥名字?” “叫,叫负子蟾。” 何喜秀跟着我走到了张大柱他娘的坟坑边上,往棺材洞里看了一眼之后吓得腿都软了,指着里面还剩下的一些蛤蟆,颤抖的说道,“就是这里面的那种蛤蟆,就是负子蟾,它们会把卵背在背上让小蟾蜍孵化出来,恶心,太恶心了,不行了,谢园我受不了了,我去那边等你。” 何喜秀一副要吐了的样子,捂着嘴巴跑到了一边,就在那等着我。 我也觉得恶心,那小蛤蟆趴在大蛤蟆背上密密麻麻的,还会动,看着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我更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咬牙找了一根棍子把棺材底部的蛤蟆给刨开,发现有活的蛤蟆从棺材那个大洞里面爬上来。 刚才张大柱他媳妇吃了这东西,我亲眼见到有小蛤蟆爬到了张大柱他婆娘身上。 我不敢碰他们,掏出手电筒想要看清楚棺材那个洞下面到底有啥。 刚好天现在是中午日头正足的时候,棺材洞里面的阴气散开了不少,我的手电筒照进去,刚好可以照透。 而我从那个洞口看到的东西我不是很认识,又觉得再哪里看到过,湿哒哒的,像是一块石板,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雕刻图案。 我找了跟长棍子过来想试试能不能碰到那块石板,但是棍子还没伸出去,那些蛤蟆一瞬间的又把那个破洞给堵住了,我的棍子一伸过去就被咬断了。 “我艹什么鬼。” 我看清楚了,那些蛤蟆的嘴里竟然长了尖牙,我的妈!蛤蟆还能长这样吗? 我觉得不对劲儿,拿着手电筒就往何喜秀那边走了过去。 我得回家找张木匠问清楚,到底给张大柱家选的是个什么鬼地方。 何喜秀问我在那边儿看到了什么,我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给何喜秀听。 “墓中墓。” 突然,我耳边传来了一声冷冰冰又充满了轻视的傲娇声音。 是卫云佛,我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心里小欣喜了一阵儿,没想到他竟然这个时候出现。 “你心里想的东西太多了,吵到我的狐儿了。” 卫云佛又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似乎颇为不满。 我扭头看了一眼何喜秀,她脸色苍白的低着头赶路,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看来卫云佛跟我说话,她是听不到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一些,低声问了一句卫云佛在哪,怎么现在来了。 “我在很远的地方,嫌你太笨,连墓中墓都不认识,好心提醒你一句而已。” 卫云佛的声音中气十足,不过听他这样说,看来他并不在我身边,我有些失落。 而这个时候走在我前面的何喜秀回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问我在跟谁说话,我赶紧说没有跟谁,闭了嘴。 “回去直接去找那个木匠,让他起棺。” 卫云佛在我耳边又说了一句,“不知道墓中墓是什么的话,回去翻翻吴三的书,人丑就要多读书,懂不懂?” 卫云佛每一句话都像是气死我不偿命一样的狠戳我的心,偏生现在有何喜秀在一边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忍气吞声,在心里对着我肚子里的小狐狸吐槽他爹八百遍! 嫌我丑?要不是长了跟他一样的满身狐狸毛我会这么丑吗? 哼! 何喜秀被吓住了,我因为卫云佛的话闷闷不乐,两人回去的路上都没有说话。 因为在坟前耽搁了不少时间,我野物也没抓着,只能在山上弄了一些青菜回家,想着嚷着要吃肉的阿爷,我更头疼不已了。 回到村子里,我跟何喜秀分开回家。 “谢园,村子里是不是要出事儿了?”何喜秀被吓破胆了,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张大柱他婆娘只是开始,对不对?”我也不知道她为啥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我觉得确实是这样。 “张大柱媳妇是魔怔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先回去,如果有事我就来你家找你。”我现在也只能宽她的心,跟她说事情没那么严重,至于她信不信我就不能保证了。 跟何喜秀分开之后,我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做饭。 当我打开院子门发现门背后有几只野鸡,被折了翅膀的野鸡还没死,一个个的还挺肥的,我把野鸡拎起来,以为是阿爷恢复正常猎回来的,高兴不已。 “嗷呜,嗷呜,嗷呜,吃鸡了,吃鸡了,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就在我把野鸡拎起来的时候,一道黑影从院子的树上窜了下来,在院子里欢天喜地的嚷嚷。 看到这样得阿爷,我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根本就没有恢复。 “好生收着这几只鸡,不然没等我回来就吃完了,吴三饿狂了,会吃了你的。” 突然,卫云佛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敢情这几只鸡是他弄回来的呢?想到他刚才讽刺我又丑又笨的话,我顿时心情就不好了,不过我就算心情不好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冷哼了一声拎着野鸡就往灶屋走去准备做饭。 为了给每天活蹦乱跳的阿爷补充营养,我用家里捡着阴干的蘑菇炖了一只野鸡,然后用酸萝卜把鸡内脏什么的炒了,再把我在山上弄得野菜凉拌了凉菜。 三盘菜,加上香喷喷的大米饭,我阿爷吃了三碗米饭,吃高兴了又蹦跶走了。 我收拾了碗筷,准备先弄清楚什么是墓中墓了之后再去找张木匠。 而就在我准备要下地窖去的时候,大门那边传来了捶门的声音,很大声。 我走到堂屋就听见了外面有人在嚷嚷,说是我阿爷杀人了! 021:奇怪的张木匠 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开门,大门就被从外面给撞开了,然后村长的儿子李刚带着很多人闯了进来,李刚身后还跟着村长的媳妇儿翠花婶,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披麻戴孝穿着白衣服的人,这些人抱的抱排位端的端香炉,然后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里面我看到了八个大汉抬着棺材走进了我家院子。 “你们干什么?” 我瞪着李刚,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抬到我家院子里的棺材里面装的就是村长的尸体,我只是没想到李刚竟然这么不孝顺,村长都死了这么几天了还不让他火化掉,也不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思。 “我们干啥子?你爷惹的祸事,自然要他来解决!今天我就把我老子的棺材放在你屋院子里头,你爷啥子时候给我个交代我就啥子时候把我老子领走。” 李刚说完,往我站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怪物养怪物,一窝子的怪物!” “既然你瞧不起我是怪物,你把你老汉儿的棺材放在我屋院子,你也不怕你老子回来找你!” 我看着李刚,既然他对我都不客气了,我也没得必要对他有好脸色,马上转身进去拿了一把菜刀出来一把砍在了那些往我家院子里面放板凳要架棺材的板凳上,看着那群披麻戴孝的人,发现这群人根本就不是我们村子的人,也不知道是李刚从哪里找来的演戏的,我把菜刀一拿,他们也吓得不轻,丢了板凳就跑得老远。 “我阿爷坏规矩把你老汉儿从河里面捞起来,你不仅没得一句好话,还要赖皮,李刚,你良心遭狗吃了吗?”我把菜刀捏在手里,不让他们抬着棺材的人把棺材下地。 在我们农村,披麻戴孝都不会往人家屋头走,更别说是往人家院子里面停棺材了,这样的晦气我不想找,所以这次,村长的棺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在我家院子里面。 凭啥我阿爷做了好事还没被赖。 这群人欺人太甚了! “哟,怪物还凶嗦,今天老子就要把棺材停你屋头院子里,看你又把老子啷个滴了!” 说完李刚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一副棺材不落地他就不走的态度。 而一边的翠花婶已经哭成了泪人,不断的扯着李刚的手让他走,说村长已经死了,李刚就不要丢人现眼了。哪晓得李刚把翠花婶一推,更是放话说不停棺材也要得,让我阿爷拿十万块亲给他,因为那天晚上村长来找了我阿爷的,所以才掉进了河里淹死了,我是河上撑船的,这条河归他管,如今有人在河里淹死了,就该赔钱。 我看着李刚厚颜无耻的提出了这个要求,真的是替还在棺材里的村长臊得慌,而一边看热闹的村民也觉得李刚过分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都能扯到一起,这不摆明了是讹人么! “行呀,你要停,就停,你愿意停多久就停多久,想要钱,门儿都没有!停个十年八年的等你爹的尸体都烂完了,烂成骨头了我再一把给你烧了,到时候也省得你这个人名教师买不起骨灰盒子,给你爹撒河里就行了,顺便我再写一封信给你们学校寄过去,说你这个人名教师光荣,不贪污,连自己的爹都埋不起了,行不行?” 李刚在我们村里称王称霸,其实他在县城里面的工作还体面得很,是个小学老师,不过作为一个老师能做出这种事情真的是叫人羞掉脸。 我举着菜刀看这李刚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屑的笑了两声:“你就把棺材停在这里,等着我给你们学校写信……” “你这个怪物,你嚣张个屁!” 李刚没想到的是村里的人也能有威胁人的办法,他想要十万块钱,但是更不想丢掉自己的铁饭碗,脸色难看了一阵儿,也只能吆喝那群人打道回府。 不过在棺材抬出我家院子的之后,我看到了棺材下面再往外面淌水,黑水一路淌着走,而李刚跟在棺材后面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一样。 我想过一会儿找个机会提醒一下翠花婶,村长是淹死的,比不得旱地里死的,放久了怕是不好,应该尽快烧了,而且哪个晓得李刚这个不靠谱的有没有按照我阿爷的要求把尸体扑着放,如果没有扑着放,只怕是他们屋头还有得麻烦的了。 我想着村长,又想到了我在河底看的从河床上面长出来的村长,不太懂这个现象是啥子意思,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李刚,赶紧关了大门去了地窖,在一地窖的书里面找有关于描写墓中墓的书。 我先是从我阿爷的墓地风水的书找起,找了两三本终于找到了几句提到了墓中墓的字句。 不过,那本像是文言文的小本本上面只有三句话。 “墓中墓,乃大凶,上不压下。” 我重复的念着这三句话,琢磨了老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前面说的是这种墓地的风水是大凶,后面那一句上不压下啥意思? 我想不明白,干脆揣着这本书往张木匠家里走去。 在张木匠家门口敲了三下门,大门就很快的打开了,张木匠就好像在屋头等着我一样的,看我来了,眯着眼睛我问应该不要紧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村长的儿子来找我的事情,说了句没事,我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不成。 “你来找我,是发现了啥子?” “墓中墓,你跟我说一下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不是非常信任张木匠,因为这个人总给我的感觉就不是那么真诚,而且他还让我丢下我阿爷跟他学徒弟,我心里说不出来理由的不喜欢他,所以他不开口跟我详细解释一下墓中墓到底是啥子,我是不会跟他说我在张大柱他娘的坟上看到的东西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就告诉我是什么就行了。”我坐在了院子的凳子上,等着张木匠开口,“我晓得你肯定晓得,你就把你晓得的跟我说就行了。” “墓中墓,是一种很凶险的风水,是十分罕见的,这种东西不能全部概括,必须要见到了墓地,根据墓地的地势,以及埋葬的人的生辰八字来推断这个墓地主要是危害于哪方面,谢女娃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见到墓中墓了?” 张木匠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张大柱他娘的坟地上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怎么可能呢,张大柱他娘的坟地是张木匠选的,还要半夜送上山,这种风水越偏的地方,越是在阴气重的时候下葬就越凶险,怎么看都觉得那个时候张木匠安排之中有许多的故意成分,但是他做出这一副什么都不了解的样子又是为啥子呢? 我皱眉看着张木匠:“如果墓中墓这么凶险,你为啥子要然张大柱他娘埋在那个地方?” 我这话让张木匠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他就反应了过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说不好了,然后让我等着他他去拿家伙。 我问他拿啥子家伙,他说要起棺,必须要立刻起棺。 起棺我知道是啥子意思,跟开坟包不一样,开坟包了之后棺材还可以埋在原来的地方,但是这起棺了之后,棺材弄出来了就不能放下去了,而且,还要重新看时辰看风水把棺材埋葬下去,反正复杂得很,没得啥子万不得已的情况一般是不会选择起棺的。 张木匠的反应倒是跟卫云佛交代我的事情一模一样了,一下子就想到了起棺,我还真的有点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张大柱他娘的坟地是咋个回事了。 我看到张木匠只拿了一根木扁担,又背了一个布包,问他难道不拿锄头吗? 起棺难道不要锄头吗? 张木匠听了我的问题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我不太懂,不过跟在他身后上了那片荒山。 我上午来了一趟,下午又来一趟,眼见着天色都要黑了,我觉得这个时候去荒山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刚要提出建议的时候却没想到张木匠回头把扁担丢到了我手里:“把有铜钱这一面朝上,拿着走,就不会遇到鬼打墙。” 我赶紧接过扁担,果然摸到了有一面是镶嵌了铜钱的,因为天色暗下来了,我也看不清这铜钱是哪个年代的,不过摸起来不是很大,上面密密麻麻的还有图案。 我一边走一边跟张木匠说起了我在坟地上见到的张大柱她婆娘的所作所为,张木匠听了不奇怪:“那是她自己作孽,现在遭了报应。” “但是我看到她吃的蛤蟆就是棺材里面的,而且那些蛤蟆还长了牙齿……” “这个很正常,常年浸淫在阴毒之中的阴物是会长得跟寻常动物不同的特征。” “但是那张大柱媳妇儿要吃这些东西该怎么解释?” 我还是觉得不正常追着问了一句,而就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张木匠的不正常。 他侧着脸斜着眼睛在看着我,而他的嘴巴里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长了出来…… 022:大蛤蟆 张木匠对着我张了张嘴巴,似乎是要说话的样子,但是我分明看到了他的嘴里长出了一截白森森的牙齿,跟我在棺材里看到的蛤蟆的牙齿不一样,我没听清楚他说啥,而是警惕的握紧了手里的扁担,戒备的看着张木匠。 “啷个了?” 张木匠的声音终于清楚了一点,他问了我一句,我脑子里好像有一层雾气晃了一晃,再看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嘴巴里面的牙齿也是窸窸窣窣的掉的差不多了。 我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个啥子东西,刚才我看到你嘴巴里面有牙齿长出来了。” 张木匠听到我这么说,脸色沉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翻脸,而是从身后的布包里面拿出一张帕子,在路边扯了一把不知道是啥子草揉碎了抹在布上让我用那张布捂住嘴巴再往前走。 ”你给我这个是什么?“ 我不知道那东西是啥,所以没敢伸手去接,张木匠瞪了我一眼:”你被这山上的瘴气迷了眼睛,所以才看到我变成了怪物,还看到我长出獠牙了,用这个捂住鼻子。“ ”我怎么知道是真的被瘴气迷住了眼睛还是你真的就是一个怪物?“ 我也不傻,怕张木匠骗我,追问了一句,“我白天也上山了的,何喜秀跟我在一起我也没把她看成是怪物,张木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东西,老子是你大爷!”张木匠也怒了,把那张帕子甩在了我的脸上,不管我了,气哼哼的再往前面走,“老子好心帮你你还觉得老子是骗你的,白天山上阳气盛,你闻得到个鬼!” 听起来张木匠确实是生气了,我犹豫了一下,突然一扭头,看到了我旁边的一棵树上有一条手膀子粗的蟒蛇正在往下爬,我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就要往山下跑。 “你格老子的给我站斗起!” 张木匠在我身后吼了一句,跑上来把我抓住,“鬼撵起来了哟,你跑跑跑!” “蛇,蛇! 我伸出手指心有余悸的指着刚才看到蛇的那个地方,但是那里哪里还有什么蛇,就是一棵树,树干上缠着一些野草,虽然天黑下来了,看不清是啥子野草,但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不是蛇! “刚才树上明明就是一条蛇,我……” “你要是再吸一点瘴气,看到这个山上全部都是怪物,帕子给你的,你戴不戴随便你。” 张木匠说完就要丢下我上山,我哪里还敢不戴,捡起地上的那张帕子捂住嘴巴就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只是跟着张木匠一边走我一边在怀疑,难不成真的是我眼睛花了,看错了? 张木匠带我来到了张大柱她娘的坟前面的时候,我感觉天黑得更厉害了,往头上望了一眼,发现不是天黑的厉害了,而是要下雨了一样,满天乌云,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天气,特别是对于要起棺的人来说。 起棺一般不会在晚上,更不会在连月亮都没得还好像要下雨的晚上,我虽然没干过这事儿,但是看我阿爷干过,俗话说,半夜起棺,不见不葬死人葬活人。 我吞了吞口水,就看到张木匠已经把布包放在一边,自己打着手电走到了那棺材头上去棺材去了。 我跟在他后面围着棺材转圈:“张木匠,你确定要半夜挖坟?” “狗屁挖坟,老子是要起棺,你晓得个锤子。” 张木匠又瞪了我一眼,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自从小的张大柱她娘这个坟墓是墓中墓之后,张木匠的脾气就格外的暴躁了。 我阿爷说干这行的,是跟死人打交道,最好的就是不要暴脾气,因为人在脾气暴躁的时候,阳门是打开的,就跟人重病的情况差不多,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鬼东西上身。 也不晓得张木匠靠不靠谱,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跟他真的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要是他不靠谱,今晚上只怕会很凶险呀。 后来事实证明,不论张木匠靠不靠谱,这样一个夜晚也十分的凶险。 他带着我围着棺材转了四十九圈,我数的明明白白的,四十九圈之后,他的先是一只脚半落在地上,然后身子一直,对着棺材扑通一下的就跪下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确实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我也不敢耽搁,学着他的样子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磕三个头。” 张木匠像是在教我一样的跟我说话,我看着他磕头,赶紧对着棺材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其实磕头的时候我想的是棺材里面骨头都没有一根了,跟谁磕头,棺材里的蛤蟆么? “从我的包里取三根香出来,记住,要白色的香。” 张木匠又跟我说,我赶紧抓过他的包在里面找出了三根白色的香。 他包里的有不少香蜡纸啥的,光是香,就有好几种颜色的。 前面,张木匠已经点燃了那三根香,他没有像一般的上香的时候把香插在坟头,而是把香递到了我手里:”围着棺材走,跟你在河面上走的时候一样,边走边叫唐菊萍这三个字,记住,我没叫你停就不要停。” “我在河面上走是为了请魂,你这是……” 我接过香,本来是嚷一句的,然而张木匠确认真的看向了我。 “我也是请魂。” 张木匠回答了我,“魂魄不归,香不断,我们今天就可以活着从这里离开。” “那魂魄不归,香断了怎么办?” 我吞了吞口水,看着张木匠。 “那我肯定会死在这里。” 张木匠看了我一眼,然后扭过头去,不跟我说话了,只是对着坟头砰砰砰的磕头。 我听这话听得心惊胆战,不过也不敢耽搁,举着香的手一直在颤,我一边走一边叫唐菊萍这三个字,脑子里闪过的是唐菊萍就是张大柱他娘的名字。 张木匠要请魂,请唐菊萍的魂,为啥不直接起棺? 我只记得起棺之前是要在坟前点三根香,这三根香是问路香,如果棺材里的人同意起棺,他们就会像抽烟一样抽香的烟雾,如果不同意,香就会被拦腰截断。 通常遇到香断掉的情况就是说明棺材里面的东西顽固得很,不同意动他的东西。 如今这个坟坑里的棺材里面早就没东西了,所以张木匠才会请魂,请唐菊萍的魂回来…… 我眼前又闪过了七年前在我家窗台下面看到的那张脸,黑暗之中的一张白纸一样的脸,越想越觉得渗人。 而就在我心里默数着我走到了四十九圈的时候,咔嚓一下,我手里举着的白香一下子断掉了。 就好像是有人在香顶上掐了一把一样,我看着半截白香掉在了我的脚边,喊哑了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狗日的!” 张木匠见到香断了,也不知道是骂我还是骂谁,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抓过布包从里面掏出了五个铜钱就往棺材里丢。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比十几岁的小孩儿都还要庞大的蛤蟆。 但是眼前就有这样一个东西从棺材的洞里爬了出来,张木匠的铜钱打到了它的身上,瞬间让它皮开肉绽。 但是那东西皮开肉绽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它流出来的不是血,是无数的小蛤蟆。 我曹他妈的真恶心。我浑身鸡皮疙瘩起个不停,抓着手里的白香就往它身上戳了过去。 “谢园,给我滚过来!” 张木匠在那边叫了我一声,那个本来在攻击他的蛤蟆突然扭过那粗大的脖子,把脑袋望向我。 我艹…… 蛤蟆的脑袋那面,是一张脸,一张人脸。我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的炸开了。 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晚上,那张在我窗户外面凝望着我的脸,这蛤蟆的脸他妈的竟然是张大柱他娘。 我以为她会张嘴咬我,因为我的脚已经伸出去想往张木匠那边跑了,但是她没有,那些从她肉里面挤出来的小蛤蟆也瞬间乖乖的爬到了她的背上趴着。 她竟然不攻击我。 “还愣着干什么,滚过来!” 张木匠在那边吼了一声,而大蛤蟆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的,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满嘴手指长的獠牙,对着张木匠跳了过去。 对,跟青蛙一样跳,一跳能跳一人高。 “不要!” 我跑过去捞起地上的扁担就往那蛤蟆的嘴里塞过去。 而那蛤蟆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动作停了一下。 “张木匠,这就是张大柱他娘,她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无法想象,一个人是怎么变成蛤蟆的? 张木匠听了我的话,或许是因为刚才死里逃生了一次,有些不平静,盯着那蛤蟆,沉默了好久:“她为什么不攻击你?”他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发现那蛤蟆是真的不喜欢我跟张木匠在一起,在看着我的时候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但是只要张木匠一开口,她就立刻龇牙咧嘴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是张大柱他娘的话,我想大概是我曾经给她喂过饭。” 我想了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了,我把七年前的那天中午遇到的事情跟张木匠说了,张木匠听完以后摇头。 “不可能,大柱跟我说他娘已经死了好久了,而且尸体的腐烂程度不像是不像是刚死的,所以我才推算了她死的时辰,选了这个地方,以阴克阴,不然我张家一脉一个不留。” “但是我有必要骗你吗?如果我没有对她好,她为什么不攻击我?张大柱他媳妇儿丧心病狂,他们两口子的话你也听?” 我现在越发觉得张大柱他娘的死不简单了,“我听说过人死了变白毛变粽子的,没听过变蛤蟆的,你不觉得不对劲儿吗?以阴克阴没得错,但是为啥子她会变蛤蟆?你要是不信我,你自己问她!” 我伸手指着那大蛤蟆,却发现她的脸上有白色的液体流了出来,一双眼睛里面黑漆漆的,但是可以看出来,她是悲伤的。 张木匠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想了好久才往前走了一步,跪在了那个蛤蟆面前:“老嫂子,把你埋在这里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如果有啥子想要交代的事情,你有啥子冤情,你就说,你楞个闹下去,只怕整个村子就要完呀!” 张木匠又开始磕头,我看到那蛤蟆的眼睛由黑色变成了红色,然后再变成了黑色。 而我甩在地上的那三根香又开始燃了起来。 023:棺材门的弟子 我也不知道为啥子那三根香又燃了起来,我只知道这是好事,说明张大柱他娘同意起棺了,我想要去捡起那三根香,但是却又一个冰凉的东西靠近了我的脖子,我一惊,发现竟然是唐菊萍用长牙齿勾住了我的衣领,然后把我一拎。 她把我拎着半空中,我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去,正不知道她想要干啥子的时候,张木匠在下面吼了一句:“她肯定是要你看,你快看看这个地方四周有没有啥子不一样的。” 大蛤蟆现在是处于站立的状态下,你们肯定没有见过蛤蟆站起来的样子,不过她现在就是前面两只脚掌悬空,趴在地上就有一人高的蛤蟆站起来几乎有一棵大树高,我被她的牙齿挂着不敢动,目光在四下环顾了一下,只是太黑了,四周黑黢黢的啥子都看不到,而且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阴气很重的山沟,这晚上月亮都没得一丝丝儿,看个屁呀看。 “啥子都看不到。” 我对着张木匠吼了一句,“她想要我看啥子?这里晚上黢黑。” 我说了这句话之后,蛤蟆把我放到了地上,她咕咕的叫了两声之后,伸出了卷成了一团的舌头在我眼睛上舔了一下,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又把我扯起拎到了半空中。 上一回儿我是啥子都看不到,但是这一次,我一睁眼,四周就好像有萤火虫亮莹莹的,我在一般常人达不到的高度向四周看,发现这个地势不止是差,而是常人想象不出来的差。 因为这地方是是这个荒山沟里面最偏僻的地方了,左边是山路,也是我们过来的地方,而那山路是悬崖峭壁,右边是大石头,盖住了本来可以过来的阳光,后面是悬崖,前面…… 我注意到了最重点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地势的前面,这个坟地前面是一片高过坟地的土丘,土丘上面寸草不生,连石头都是白灰石。 一般的坟地都要望乡才好,这个坟地前面挡后面挡,生阴养煞。 而土丘前面,我看到了一条河,一条小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条河最终要从张大柱屋后头一直流向阴阳河。 不过我记得张大柱他屋后头那条河好像是从另外一条小溪分叉的,咋这里有条小溪呢? 我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真没听说过荒山这边有小溪。 只是,这土丘前不着沟后不着溪的,怎么会有水从这里发源呢? 而且土丘的后面就是坟。 唯一的可能就是,坟下面,也有水。 这也解释得通上次我看到的下面湿哒哒的石板了。 墓中墓,那下面的墓地是在水里的,啥子人会把棺材放在水里? 我看清楚了,蛤蟆就把我放了下来。 “你看到啥子了?” 张木匠举着香赶紧上来问我,他还是有点害怕大蛤蟆的,没敢靠太近。 “你当初选坟地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前面那个土丘前面有条河?” 这个地方是上木匠选的,他比我年长将近六十年,对村子的了解更熟悉,我觉得我可以套一套他的话。 “这荒山那里来的水,有水就不叫荒山了,而且,如果这个坟地前面有水,那就不叫坟地了,叫养尸地,埋这里就叫阴克阴了,叫作孽!” 张木匠很肯定,是绝对没有河的,他当初把唐菊萍埋在这里就是为了保佑张家一家以后平安无事,哪里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把屋头的人埋在养尸地。 “但是那个土丘前面,就有河,而且上次我从棺材下面看到的,也是湿哒哒的,棺材下面绝对有水,如果你不知道这个情况就说明肯定有人不想要你知道,因为我也从来不知道荒山上面竟然还有河。” 养尸地我听我阿爷说过,养阴煞跟僵尸的地方,一般人还真遇不上。 “那现在怎么办?” 我问张木匠,我觉得唐菊萍给我看这些肯定是有她的用意的,说不定这个地方就是个养尸地,养的,自然是这棺材下面的东西了! “起棺!” 张木匠十分肯定的说了这两个字,然后起身在大蛤蟆面前又跪下磕了一磕,“老嫂子,对不住了,如果真的是下面养了个怪物,兄弟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蛤蟆听了张木匠的一番话,腮帮子鼓起来叫了两声,我听出来了,十分的悲怆。 张木匠起来,从布包里套出几枚铜钱,分别摆在了这棺材的四个角上面,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捆绳子,一把匕首。 他把匕首递到我的手里:“割一点你身上的毛。” “额。” 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身上的毛是这么的用途广泛,不过张木匠既然说了,我也只能割了,我卷起袖子准备割手臂上的毛,却发现我右手手臂上已经光溜溜的一片了,左手臂上也是有一半截没有毛了。 这…… 我没敢去浪费时间想为啥,赶紧从有毛的那只腿上刮了一把毛下来。 我注意到我刮毛的地方变成了光溜溜的一片,连一根毛荏子都没有了。 以前我憎恶我身上这一身的毛发,但是现在看到我身上的毛越来越少了,我竟然有点害怕跟失落! 张木匠用自己的血混合了我的毛烧成了灰,然后把那些灰沿着绳子撒在了绳子上,用绳子为围着棺材绕了一圈,那些铜钱摆在绳子上,就像是一根锥子一样把绳子压得死死的。 “给我四根香,要黑色的。” 张木匠吩咐我拿香,我赶紧拿出了四根香递给他,他点燃香插在了铜钱的眼里,然后从布包里掏出了四个模样怪异的纸人。 每个纸人都只有巴掌大,他割破手指在每个纸人上面点了一下,我看着纸人上面的血迹逐渐消失,然后纸人在他手上活了过来,跳到地上跑到了铜钱上站着。 纸人抬棺! 我立马认出来了张木匠这是要干啥! 他要用纸人抬棺来起棺。 难怪我当时问他不带锄头的时候他斩钉截铁的说不带,原来他有更厉害的! 他站在坟头,对着大蛤蟆点了点头。 “老嫂子,对不住了!” 起棺,唐菊萍的魂魄必须要回到棺材里,如果肉身不在棺材里的话,她的魂魄就会被永远的困在棺材里直到肉身找到的那一天,这期间,她不能去投胎,甚至连灰飞烟灭都不行。 这是何等痛苦的事情,我理解不了,但是,也觉得心酸。 我也对着大蛤蟆跪着拜了一拜。 大蛤蟆嗷呜了一声,何等的悲凉。 “丫头,看清楚了,老子给你演示一遍,你要是学会了,你就是老子的徒弟了!” 张木匠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罗盘,将带血的手指摁在了罗盘的指针上面,然后让指针指着坟地一头,念到:“小的棺材门三百八十九代弟子张罗盘,请西北大鬼抬一抬!起!” 一声起字落下,我只觉得地颤山摇,然后坟地的西北角的绳子往上,棺材的一角很快的露出了地面。 然后张木匠又分别的将四个角都抬了起来。 棺材悬空,他却一口污血喷在了罗盘上面。 “小的,棺材门三百八十九代弟子张罗盘,请,请正阳大鬼抬一抬!起!” 张木匠浑身在颤抖,他最后这句话已经是用咬牙切齿的坚持语气说出来的了,他不让我靠近,我就只能巴巴的站在一边看着。 不过我不太懂,棺材门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他是个木匠打棺材的,所以叫棺材门吗? 最后一句话,让棺材被悬空抬到了一边的空地放着了。 而就在这一刻,棺材地下的一幕彻底的暴露在了我们两人的眼前。 大蛤蟆已经进了棺材里,张木匠看到那大坑下面的情景的时候,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而我,也惊呆了。 024:石棺上面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 张木匠满口鲜血来不及吞下去,一下子跪在了大坑的前面,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水下面有东西,我上次看到的石板就是这一块。” 我也走到了边上,看着大坑下面如同地下河一样还在涓涓流个不停的河水,打开了手电筒,照到了一块石板,跟我上次在棺材洞下面看到的石板图案雕刻啥的都一样。 不过,其实这并不是一块石板,而是一座石棺。 很小的石棺,在水底放久了,在手电筒的光亮的照射下有点发紫。 石棺四角勾起,雕刻的是四个只有一根手指长的惟妙惟肖的小娃娃,每个小娃娃的形态动作都不一样,有的在玩球,有的在踢毽子,还有一个抱着一本书再看,最靠近我站的地方的这个小娃娃雕刻好像是在睡觉的动作,双手枕在脑袋下,翘起了二郎腿。 “这里怎么会出现石棺?” 我对这行并不精通,所以没办法从看去判断这口棺材的时间自己入殓者的身份,不过张木匠脸色难看了几分,他让我去给他把包拿过来。 我看张木匠脸色不是太好,没敢废话,赶紧把那个布包拎了过来。 “河头生棺,我们想错了,这个地方不是养尸地。” 张木匠从包里掏出了一只公鸡。 看到被捆了双手双脚的公鸡被从那个布包里扯出来的时候,我也是惊呆的。 因为我刚才根本没有看到里面有一只鸡,感叹张木匠这个布包真是个宝贝,连那么大一只公鸡都放得下。 张木匠抓着公鸡的脖子就是一拧,咔嚓一下,公鸡脑袋脖子被分了家,滚烫的鸡血喷洒到了河水中,我看到河水开始冒烟,然后白雾升腾起来的时候,河水变黑了,好像煮开了一样的沸腾了起来。 张木匠瞪了我一眼,我赶紧跪下学着他的模样对着石棺磕头。 “小鬼囡囡,黄泉分头,吃饱喝足,问路点头。” 张木匠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我在心里记了下来。 问路点头。 张木匠是想问路吗? 问路去哪? 就在他念了三遍之后,我们前面的大坑开始滚出黑水,而且轰隆隆的天崩地裂的动静里面,由远而近的响起了孩子清脆的笑声。 起先是一个孩子,然后又出现了好多孩子嬉闹的声音。 本来孩童清脆的声音是希望的代表,但是在这样阴气渗骨的黑夜荒野坟头前出现这一阵接一阵的孩子的声音,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我的脑袋本来是垂着的,只是从背后涌上来的一波又一波的彻骨寒意让我冷的不行,咬牙抬头盯着张木匠的后背看了一眼,我发现张木匠也好不到哪去,他在发抖。 而他面前的大坑已经被黑水给填平了,石棺从水坑里面冒出了个头,刚好把那一层雕像给露在了外面。 而刚才我看到的翘着二郎腿躺着的那个小雕像已经是站着的姿势了,我这一看,吓得差点丢了魂,石头雕像竟然动了,而且那白森森胖乎乎的样子真的好诡异。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有天爸爸喝醉了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突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我听到了婴儿的笑声变成了稚嫩的儿童唱歌的声音。 而且这歌词很清楚的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如同一只手揪着我的脑袋不肯松手。 恐怖的童谣。 这首歌我知道,我以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歌词的, 这是一首恐怖的童谣,仅仅是童谣的内容连贯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小孩唱歌的声音一开始像是欢乐的,但是后来一遍遍的重复,变成了尖叫,哀嚎,怒吼,那些声音在我的耳朵里就像是无数双手在搅乱着我的脑浆,太痛苦了,我忍不住的伸手想要捂住耳朵。 “别动。” 张木匠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想做什么动作,背对着我低声吼了我一句,“不想死就别动。” 他浑身都在发抖,我看到他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背上了,不用我怀疑,他肯定也是痛苦到了极点。 小孩儿的吵闹声,笑声,哭声,唱歌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停歇下来,我的眼睛盯着前面的悬浮的石棺几乎看直了,我绝对没有眼花,但是我看到石棺上的小雕像活灵活现的在棺材面上奔跑嬉闹。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到了极点,想问张木匠,却注意到前面的张木匠已经从布包里掏出了几个纸人,然后他抡着大刀子在手掌划了一下,把鲜血洒在了纸人上面,然后把刀子丢到了我面前。 ”割破手掌。“ ”哦,哦,好,好的。“ 张木匠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有种被耍了之后的恼羞成怒,我赶紧抓过刀子划破手掌,张木匠没有让我把血浇在纸人上面,而是拿过了罗盘,让我把血滴在罗盘的指针上面。 之前起棺的时候我就看张木匠这么做过,不过这个罗盘上面没有一点沾了鲜血的痕迹。 “一群狗日的小崽子,耍老子们。” 张木匠拿过盛血的罗盘,低声咒骂了一声。 然后他让我跪到他身边去,我照做了,他把罗盘丢在我的面前,自己手忙脚乱的点了四根香,我看着他把一根根的香插在了立在地上的纸人的手里,那些小小的纸人就举着香晃晃悠悠的走到我面前排成了一排。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张木匠,发现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白得吓人,看来刚才吐那一口血真的让他元气大伤了。 “罗盘举过正阳,磕头三下。” 张木匠现在说啥我就照做啥,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做的是啥。 我举着罗盘磕了三下头之后发现我手里的罗盘一瞬间的变得像一块千斤顶一样的重,本来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重了,才过几秒我就有点举不动了。 “聚气,凝神,腰板挺直。” 张木匠在我身边冷声叮嘱,我赶紧问了一句这什么玩意儿,突然就变这么重了。 “这是我棺材门的千魂针,按照我说的做,不要开小差,不然能给你压扁。” 张木匠皱眉盯着前面的石棺,我这才注意到小孩唱歌的声音不知道咋的,由近而远的有点要消失的感觉,我被手上的东西压得龇牙咧嘴的问张木匠是不是那些小东西要撤退了。 “是他们要进攻了。” 张木匠没给我解释他们是谁,要怎么进攻。 “那我们该怎么办?” 四周的孩子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到了无尽的渗人,我没有回头看四周,但是能够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我周围盯着我,盯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之前器起棺的时候你看清楚了吗?照着来。” 我没想到张木匠会这么说,本来就很慌的我听了他这话我更慌了,举着罗盘的手瞬间没有力气了。 “快点。” “我,我记不起了,你,你当时说啥来着?”我扭头看着张木匠,眼睛的余光瞟到了深坑里爬出了无数的婴儿的小手臂,苍白如同白纸。 “跟我念!” “小的棺材门三百九十代弟子……” “小的,棺材门三百九十代弟子……”我跟着张木匠念了半句,立马觉得不对劲儿了,想了一下扭头看他,“你说啥?”啥叫棺材门三百九十代弟子,我……哎哟!”我疑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脸上被狠狠的割了一下,斜眼扭头看到的是半截挂在我脸上的婴儿手掌。 我,艹。 “跟着念,不然你跟我就要死在这儿!” 张木匠盯着我,恶狠狠的说道,“小的棺材门三百九十代弟子谢园,请四鬼大将抬一抬!起!” “小的棺材门三百九十代弟子谢园,请四鬼大将抬一抬!起!” 我神情紧张,举着罗盘的手根本没有知觉了。 我的话音落下之后,我就看到眼前的四个举着香的纸人飞到了石棺之上。 纸人举着的香断了又燃,断了又燃,我手里的罗盘在这个时候变得滚烫,手掌上割破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从我的手掌上面如同血柱一样的涌了出来,从我的手臂滑落到我的身上。 而那些本来挂在我身上到婴儿手掌仿佛被灼伤了一样的快速掉下去。 “站起来,走到棺材前面去。” 张木匠咬牙撑着跟我说,我赶紧站起来,只是我手上的罗盘太重了,我半只脚才站稳,下一秒就狠狠的被压得再次跪了下去。 “千魂针收集了一千个人的魂魄,这些魂魄可以对付这些婴鬼,只是魂魄会被婴鬼慢慢吃掉,你要趁着他们被吃完之前赶紧看清楚石棺上的图案。” 张木匠在我身后盯着我,“这石棺不是用来养尸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还有一副母棺,母棺里面的东西才是正主。” “好。” 我发现我越靠近那副石棺,手上的罗盘就越轻,走到后面,那石棺上面的图案我算是看到了,不过情况并不好,因为我的脚已经被从黑水里面爬出来的婴儿的小手给包围住了。 我几乎可以感受到我那些小指甲在我的脚上划开一道道刺痛的伤口。 “专心看石棺上的图案。” 张木匠甩了两道符过来贴在了我的脚上,帮我驱赶了那些小东西,我把目光放在石棺上面,发现那四个婴儿雕像已经被纸人压在了脚下,从他们所在的地方生出了黑血,流淌到石棺表面的沟壑之中,展现出来的是一幅地图,我认得出这东西,使我们村子的地图。 而黑血在尸棺中央汇聚的地方,竟然是…… “你看到什么了?” 张木匠问我。 “我看到……” 不可思议。 025:可不可以先回家拿锄头 “谢园,你到底看到了啥子?” 张木匠站不起来,跪在地上虚弱的问我。 我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石棺上面的图案,尽可能详细的跟我脑海里村子的地图进行对比,以确保我确实是没有认错。 “张木匠,你的意思是,石棺正中央这个地方,就是我们下一个要去找的地方吗?” 我确定我绝对没有认错地方之后,扭头问张木匠。 他点头:“正常情况下,子母棺是不会离太远的,因为子棺里面的婴灵收集到的煞气会通过石棺上面的阴地图传送到母棺里面去。” “那,这子母棺里面装的东西,是母子关系吗?还是?” “不是,一般子棺里面装的只是非正常死亡的婴儿就可以了,婴儿这种东西,天性是很好控制的,母棺里面才是装的大家伙。” 张木匠确定这两个棺材之中一般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但是他后来又表示,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就是为了养尸成功几率大一些,也会有人用有血缘关系的尸体分别装入两口棺材之中。 “那一般是有血缘关系的比较难对付,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比较难对付?” 我问个不停,却发现下一秒石棺上面的纸人在轻微的颤抖。 我手里的罗盘也随之颤抖,并且滚烫了起来。 “时间到了,快让开,” 张木匠挣扎着起来把我往后一拉,瞬间,纸人燃烧了起来,火焰顺着那黑血流过的痕迹遍布了石棺的表面,几乎是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从那个深坑里面传来的无数的孩童婴儿哭泣哀嚎的声音。 “他们都会被烧死吗?” 我问了一句,张木匠从我手里把罗盘接过去,点头。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做,你也说了,这个地方没有那么大的危害,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一杆子打死了一船人?”还是一船婴儿。 而且刚才我们起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那么穷凶恶极一定要至我们于死地。 我的手摸到了小肚子上,那里没有任何隆起的痕迹,但是我知道,那里有个小生命,现在听到火焰包裹住的石棺里面传来的嚎叫哭泣的声音,我真的是有点于心不忍。 “你脑壳被门夹了索?他们是鬼,你想救他们,等着他们咬死你?” 张木匠白了我一眼,从布包里面抓起一个瓶子,从瓶子里面倒出了几颗药吞了下去,才有力气站了起来,拎着瓶子看着我:“你看清楚没得那个地方是那里,看清楚了就快点起来带路,现在子棺已经被毁了,母棺那边肯定有感应的。” 张木匠催着我去带路,我想了一下,趁他不注意从衣服兜里扯出了几张聚阴符丢在了地上,然后望了一眼那熊熊燃烧的大火,转身往山路那边走了过去。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那些小婴鬼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聪不聪明了。 张木匠在路上跟我说那纸人化的是三味火,可以把石棺烧的连灰都不剩,到时候明天我们直接找人把张大柱他娘的棺材抬下去就行了。 我告诉了他我在石棺表面看到的东西,那阴地图中央所处的地方就是朱家屯儿前面的山沟沟的入口。 张木匠听了之后再问了我一遍确定我没看错,我说我看了三遍,那个地方四面都有山坳围着,后面一片平地,绝对是朱家屯儿那个山沟。 “这个可不好整了。”张木匠背着包走在我前面,嘀咕了一句,我问他怎么不好整,他跟我说那个地方是很阴的地方,比我们刚才去的荒山都还要阴,那个地方养出来的东西,只怕是个不好对付的东西。 那我问他可不可以半途而废的时候他很不客气的剜了我一眼。 “朱家屯儿的下场还记得到不?” 他问我,我赶紧点头,那叫一个惨,我肯定记得到,一个村子一个活人都不留,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地方都没人敢去,可谓是前面四代后面四代,都断根了。 “如果我们半途而废,大屯村就是下一个朱家屯儿。” 张木匠毫不含糊的说了这么一句,还真是唬住我了,我们村子不算很大,但是一千个人还是有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尸骨遍地? 我不想做大罪人,赶紧收了这半途而废的心思。 我们从荒山下来往朱家屯儿那边走的时候路过了我家院子,我见到院子里面灯是开着的,想着我阿爷肯定是回家了。张木匠见我依依不舍的往院子那边看,冷笑了两声。 “你现在已经是我棺材门的徒弟了,就莫去想着吴三那个老头儿了。” “你说啥子?” 我听到这话吓一跳,“我哪个时候成了你的徒弟了?你不能乱说……” “你,棺材门三百九十代弟子谢园,已经用血祭了棺材门的神器千魂针,你要是敢背叛师门的话,你以为千魂针里面这一千个亡魂是怎么来的?” 张木匠说完,不怀好意的斜眼看着我。 我面如死灰,这尼玛的是,被骗上了贼船? “你放心,我棺材门不必吴三那老东西差,你跟着我好好学,到时候我把我的本事全部传给你,保证你吃穿不愁,晓得不?” 张木匠这人越是给我吃定心丸我越觉得他没安好心。果不其然,我们才走出大屯村的地界,他就把布包甩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拿着罗盘跟着罗盘上面的指针走。 我问他干啥子,他时候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实践出真知,我必须要实践才能学会东西,我一听这个真想摔了这破罗盘。 明知道是不好对付的大家伙还要我去对付,他就不怕跟着我去送死? 不过左右都是挨刀,我只能被逼上梁山,举着又恢复了重量的罗盘,一步步往朱家屯儿那个山沟沟挪过去。 我们两人大概走了三四个小时吧,可算是走到了那山沟的入口。 这个时候,我看了一眼头顶,深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明月高悬,皓月光辉洒大地,跟我们在荒山那里看到的课一点都不一样,我感叹这鬼天气变得太厉害了,张木匠却摇头,说这恰巧说明这个地方有难缠的东西。 月光是催促尸变的最好的催化剂,这个地方月亮这么好,他怀疑是因为我们毁了子棺,母棺已经感觉到了,所以加快了尸变的速度。 我们两人站在原地,有个问题难住了我们,那就是我们并不能确定那个母棺的位置所在,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在山沟沟里面还是在山沟沟外面。 这个地方的地势太阴了,我觉得任何地方都可能是埋下棺材的地方。 “你快哉背包里找一个瓶子。” 张木匠在原地打转转的环顾四周,让我在包里找瓶子,我找了一圈问他要哪个瓶子,这个包里大大小小的瓶子我都数不清。 “透明的瓶子。” 我拿出了那个透明的瓶子,他接过去从里面倒出了两滴水在掌心,然后双手搓了之后往额头上抹,我也学者他的样子弄了,然后问他这是啥。 “这是蚯蚓的粪便熬出来的听地水。” “啥?” 蚯蚓的粪便熬出来的水,想到我刚才还用鼻子使劲闻了手上的水我就有点想吐。 “你学着我这样。” 张木匠说完这句话之后做了个让我闭嘴的动作,然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一直耳朵贴在地面上,聚精会神的听着什么。 我学着他这样做,发现我耳朵一贴在地面上,地下面就传来了好多声音,有泥土被翻动的声音,有低吼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翻滚咀嚼的声音。 每一道声音都很清晰,我不可思的瞪大眼睛看着张木匠。 “蚯蚓生于土地死于土地,它的灵魂就是土地,所以用它的粪便熬水抚与额头,可以连同人与土地,听清楚地下的任何响动。” 张木匠爬了起来,脚步一步步的丈量着往山沟的西北方向走去,“刚才三个方向都有声音传来,唯独这边的声音很微小,只有一个原因,这边地下埋在石棺,阴气屏障阻断了所有的声音。” 张木匠的分析很正确,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脚步丈量着走了大概一百来步,就停下了,然后招手让我过去。 “挖!” 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面,对我说出了这个字。 我看着什么工具都没有拿的双手,问他可不可以先回家拿锄头。 “用那根阴阳扁担挖。” 张木匠说的是那根有铜钱镶嵌在上面的扁担。 “往下挖一百下,就停。” 026:伤害我的狐儿 张木匠说要挖一百下,我也只能乖乖的抡着扁担挖一百下。 就在我挖了九十九下的时候,我感觉扁担好像碰到了土里面的东西,我正要甩开扁担去看看挖到了啥的时候,又被张木匠吼了一声。 “一百下,还差一下,会不会数数?” 他很不客气的一巴掌就拍到了我的脑门儿上,我被打了,不敢撒手,在举着扁担挖了一下。 最后这一下我真的是听到了扁担敲在了什么东西上面的沉闷的碰撞声,反作用力让我的手背震得一麻。 “快,点香。 张木匠把布包甩给我,然后自己趴在了那大坑边上双手把大坑里面的土给刨出来。 我手忙脚乱的从布包里掏出了白香,刚准备要点的时候,又被张木匠一巴掌打在了手上。 ”黑色的!你格老子的点白色的干啥!不怕死吗?“ 他很凶,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刚才在荒山上刚开始不是点的白香吗?怎么这个时候点白香就不行了。 不过我最后还是快速的把黑色的香拿了一把出来一下子全部点上了,张木匠让我举着香绕着这个大坑四周全部插上。 我绕着大坑走了一圈儿才发现刚才我挖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木匠已经将坑里面的土全部都弄干净了,我看到坑底的庞然大物的时候,身子也忍不住的一颤,又是一口石棺,比我见过的任何棺材都要大,目前我们面前的坑有两米长宽,但是我觉得这石棺材肯定不止这么大。 我插完了香抬眼盯着张木匠,想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没有没听到什么?“ 张木匠站在大坑边上,脑袋歪了一下,做出了一副仔细听什么东西的样子。我看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感觉到了耳边有一丝丝的风刮了过去,而这风过之后,便能听到高低不平的呜咽鬼泣声。 这样的声音不是在荒山上遇到的那种由远而近,而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我的耳边对我窃窃私语一样,哭声就在我的耳边,起起伏伏。 突然又是一阵阴风掠过我的耳背,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鬼哭。“ 我低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突然看到了一道黑影从山沟的黑暗里面闪了出来,奔向了张木匠,而张木匠还在认真的听着那鬼哭的声音,仿佛那些声音已经把他给吸引住了一样。 ”小心!“我赶紧抓过扁担对着那道黑影打了过去,拦在了张木匠身边。 黑影撞到了扁担上,我只感觉我手里捏着的有铜钱的那一面扁担剧烈的发烫了一下,烫得我几乎捏不稳那扁担了。 ”是唐菊萍。“ 张木匠突然开了口,看着我,”我听出来了,那哭声里面的说话声,是唐菊萍的声音。“ 唐菊萍,那不就是张大柱他娘吗? 她的棺材不是在荒山上面吗?为什么这里会有她的鬼哭声? 我不解的看着张木匠,张木匠也看着我,我两对视了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要弄清楚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开馆。“ 说完,他让我从布包里把罗盘拿出来。 我转身去拿布包,一个没注意,伸出手去的时候,一道黑影狠狠的撞到了我身上。 我被撞飞出去几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的时候,肚子一阵绞痛。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我腹中的小狐狸,赶紧伸手摸了一下小腹,但是那里除了剧痛,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慌了,站也站不起来,就愣愣的看着那道攻击我的黑影向着我这边移动过来,覆盖住我的视线…… 而不远处,张木匠也陷入了黑影的攻击,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山沟的入口那边移动过来,笼罩了天空的月亮清辉。 阴风四起,鬼哭狼嚎。 我仿佛看见了那个山沟开启了大门,朱家屯儿里面关押着的所有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蜂拥了出来。 ”荒野孽障!竟然伤我的狐儿!“ 就在我认命的躺在地上等着那些黑影撕碎我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席卷天地而来,我被一道力量揽着腰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之间,我看到了卫云佛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森森的杀意,他的眼眸通红仿佛染了血,他单手在铺天盖地的黑影里面撕出了一条路,直到最后,那些幸存下来的鬼魅都抖成了筛子一样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大仙饶命。” 这群鬼魅乃是最低级的冤魂,只要一缕怨气,都没能成型,卫云佛没有回答他们,只是一挥袖,他们便在漫天的哀嚎声中化为了灰烬。 我惊呆了,蜷缩在卫云佛的怀里一时之间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他的温热的手掌覆盖上了我的小腹,一股暖流逼走了我小腹的剧痛的时候,我才稍微的恢复了一些神志,不敢看他,却在下一刻被钳制住了下巴强迫得抬了头。 “你就这么喜欢找死?” 卫云佛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我被捏着嘴巴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只能摇头。 “连最低级的鬼魅都打不过,无用。” 卫云佛轻蔑的丢下了这句话,把我放在了地上,“这次我救了你,要是下次你还是这般无用,我就看着你被鬼魅撕碎。” “我会一点点的学的。” 讲真,刚才看着卫云佛不费吹灰之力的把那铺天盖地的鬼魅给收拾干净了的时候,我的自尊心确实是有点受挫的,那可是最低级的东西我都打不过,啊,我真没用。 我下地走了两步,看到了晕倒在一遍的张木匠。 我也不知道张木匠是被那群鬼魅给弄晕的还是被卫云佛给弄晕的,抬眼看着卫云佛,他连眼眸都没有抬的说了一句:“弄醒他。”之后就瞬间消失在了我面前。 “马上天就要破晓了,赶紧开棺,不然大屯村的厄运会提前降临的。” 卫云佛并没有走,他还在跟我说话,我听了之后赶紧走上去掐住了张木匠的人中,掐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的转醒。 “刚才,我……”张木匠撑着站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想要说什么,我赶紧打住他让他快点动手,不然等会儿天就亮了。 张木匠一听,也不敢耽搁,赶紧找来了一把匕首,领着我走到了石棺的顶上。 “你可看清楚了石棺上面的机关没有?” 他问我,我皱眉在其表面溜了一眼:“是个机关?” “没错,血煞石棺,盖棺的时候用人血为祭,开棺的时候依旧也要用人血开棺。” 张木匠把刀子递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割破手对着棺材面放血就是了。 又要放血,我心里一颤,想着今天晚上放了那么多血可怎么补得回来! “你的血不行。” 就在我的手掌已经割破了,血已经滴到了石棺表面的时候,卫云佛才在我耳边沉沉的说了一句。 我手掌一痛,腹诽他怎么不早说。 果然,我的血滴在棺材上面瞬间就消失了,一点没有顺着棺面上的痕迹走动的样子,我看了一眼张木匠,他眼底的光沉了一沉。 “难道真的要……” 他从我的手里结果了匕首,我听着他的话,听不太出来他的语气里面到底是种什么情感。 不过他很快的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落到棺材表面的时候,瞬间形成了一小股,顺着浅浅的沟壑痕迹遍布了整个棺材。 就在他的血痕连贯了棺材的头尾的时候,一阵破煞一样的蒸汽突然涌起,我赶紧推了两步,可是张木匠没有退,他捏着匕首站在棺材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算不算是开棺成功了?” 我上前问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这句话是在问谁。 “是成功了。” 张木匠木纳的开了口,仿佛开个棺就丢了魂一样,他愣了好久才让我去拿罗盘过来,准备千魂抬棺。 我举着千魂针,张木匠用他的血启动了千魂针,就在棺材面轰隆隆的响起有要打开的架势的时候,卫云佛在我耳边提醒我离棺材远一点。 我不知道他为啥要这么提醒,但是我向来听话,他说远一点,我就乖乖的站远了。 不过十几分钟,厚有半米的石头盖子被掀开了,我看到一股黑气一瞬间从石棺里面窜了出来,不过几秒钟就消散在了空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卫云佛在旁边镇压的关系,我总觉得这次开棺过程异常的顺利。 我手里的千魂针重量又开始恢复了,我知道是里面的魂魄都归位了,赶紧收了千魂针要过去看看,可是我布袋这边收拾好东西,就听见石棺那边传来了张木匠的惨叫声。 我慌张的跑过去,就看见张木匠半边身子全是血,而且左手还断了半截。 另外半截,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到了石棺里面。 我赶紧过去扶起张木匠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木匠太虚弱了,如今又被扯断了一只手臂,脸色苍白得吓人,没来得及开口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听到了有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响起。 有人来了。 我扶着张木匠赶紧要跑,却听到了两三声嚣张又熟悉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 “哈哈哈哈!!叔叔,你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我听到这声音赶紧扭头过去看,果真看到了一身邋遢的张大柱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走了过来。 他手里拎着大砍刀,上面不知道砍了什么东西还有没有干掉的血迹。 “快,快走。” 张木匠看到张大柱的时候,本来虚弱又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慌张,赶紧推我,“拿着千魂针走。” 他不断的催促我,仿佛张大柱是个强劲的敌人一样。 可是张大柱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耙耳朵怕婆娘的男人,一辈子被欺压没出息,他为什么叫张木匠这么害怕? 027:阴阳钱,买路钱 “想跑?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了,不是那么喜欢挖坟吗?今天老子斗把你们全部活埋了,刚好用你们来祭老子老娘。” 张大柱甩着大步子就往我们这边跑了过来,他身上的褂子上面也有血,不晓得是人血还是畜生血,我不知道发生了啥子,只觉得张大柱很不对劲儿,我扶着张木匠看着他,却看到他因为张木匠的靠近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惊叹到了这个程度张木匠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们快点走,他砍红了眼睛,我们两个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张大柱是个怕婆娘的,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我跟张木匠一个女的一个老的,啷个可能是他的对手嘛! “莫慌。” 张木匠到了这个关头又好像不慌不忙了起来,伸手在我手背上拍了两下,“等着看。” 我心里直是喊老火,眼看着张大柱红着眼睛马上就要到眼前了,我扯了扯张木匠的袖子。没想到张木匠只是从袖口里面掏出了几个纸人给我,然后指了一下棺材,意思是叫我用自己的血喂了纸人把它们丢到棺材里面。 捏着纸人不晓得张木匠这个动作的意思,但是依旧听话的给纸人上面撒了血,然后趁着张大柱靠近的时候一把跑到了棺材边上,把手里的纸人丢到了棺材里面。 而就是这一步走到了棺材边上,我看到了开了盖子的石棺里面躺着的是竟然是张大柱他娘! 有一根断了半截的手腕被唐菊萍的手死死的抓着,鲜血在石棺边上到处都是,我盯着唐秀萍那张苍白的脸颊,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心里除了惊讶还有害怕。 这个棺材里面装着的是唐秀萍的尸体,那第一个棺材里面装着的是谁? 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东西不要去想,本来就很笨,脑子费多了会更笨。” 冷不丁的,卫云佛的声音又在我耳朵边上响了起来,好像给我求知的热情上面浇了一大盆冷水,让我瞬间萎了下去。 “就你知道的多!” 我低声嘀咕了一声,刚好起身,却发现我面前的棺材里面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我差点因为身子站不稳一头扎进了棺材里面,辛亏张木匠上前一把扶住了我。 “你们对我娘做了什么?” 张木匠注意到了棺材里面的动静,捏着砍刀趴在了棺材边上,盯着已经半坐了起来的唐菊萍的尸体,“张木匠,你喂我娘吃的啥子?” 张大柱惊恐又愤怒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张木匠,因为他注意到了唐菊萍干瘪的嘴巴边上的血迹,很显然她刚才啃了张木匠的手腕了。 不过,张大柱那句话的意思很明显的是张木匠去喂唐菊萍吃的……他的手腕吗? 我盯着唐菊萍的尸体,发现本来干瘪如同干尸的尸体表面上面开始疯长一层绒毛,仅仅只一眨眼,我就看到她身上脸上绒毛已经长长到盖住了整个人,再一眨眼,那些长毛就长到了已经从棺材里面溢出来了。 “你,你喂我娘吃了你的血?你这个畜生,她是我的!你怎么可以!” 张大柱发疯一样的想要靠近那个棺材,只是他的脚每往前一步,那些长毛就疯张一寸,遍布了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张大柱脸上越是恐慌,我就看到张木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张大柱,你用你娘的尸体养血煞,还用你这些年的孩子的尸骨埋在子棺里面替母棺收集阴气,你说我是畜牲?你到底是不是人!” 张木匠甩下这几句话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不过我也懂了一点这些话语里的意思,意思就是这些东西都是张大柱一手安排的!从他娘的尸体到子棺,到…… “你,还不是因为你!你如果早些把千魂钉交到我的手里,我会用我娘的尸体养血煞吗?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张大柱的手脚已经被长毛给缠住了,他整个人都被扯到了半空中,手脚脖子被缠得紧紧地。 这个架势根本就跟我在历史书里看到过的五马分尸一模一样,我死死的盯着那些长毛在张大柱的四肢上面越勒越紧,然后又看着张木匠。 他面无表情。 “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不会真的让他这样扯死吧?” 那样太残忍了! “我做不了主。” 张木匠摇了头,“你以为养血煞是用死人尸体吗?养血煞是要用活人入棺,张大柱太丧良心了!对自己的老娘做出了这种不是人的事情,他就算是死了也活该!” “以活人入棺。”那不就是活埋吗? 那以前我以前看到过的她的尸体…… “你以前看过的尸体也是她的尸体,只不过是活埋了四十九日之后从棺材里掏出来的!这个混账小子,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张木匠说得十分痛心,我看着石棺里面坐着的那个已经被白毛包裹住的尸体,听着张大柱在空中的哀嚎,耳边呼啸而过的阴风越来越厉害,我几乎都已经闻到了空气里面的血腥味。 “娘,娘,我是柱子呀,我是你儿子呀!娘呀。放过我吧!娘呀!!” 张大柱的哀嚎听起来那么的熟悉,我想起了我听到过的张大柱他媳妇儿在院子里的嚎叫声,喊出的声音跟这句话是一模一样的。 活人入棺,对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做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两口子真的不是人! “娘呀,我错了。我的娘呀,i你要我的命呀,我是柱子呀,你小时候背了我十几年的柱子呀!” 张大柱的哀嚎声越来越盛,我注意到了那白毛有减弱的迹象,就在我盯着它看的时候,它也扭头看着我,那被长毛覆盖了的脸颊上出现了两行血红。 那是两行血泪。 老母亲的血泪,有多绝望,大概只有她被钉在棺材里面四十九天才能感受到。 “他活该。” 张木匠只丢下了这三个字,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我看了一眼僵持着的尸体跟张大柱,想要做什么,但是脑海里卫云佛的声音出现,制止住了我。 “因果报应,你是外人,管不了太多,如果真的想做什么,就在这等着一切结束,去石棺里面找阴阳钱。” 卫云佛的声音冰冷得不近人情,却提醒了我,这个石棺里面有阴阳钱。 我没有选择,只有站在一边,等着这对母子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 “砰!” 然而,就在我以为这场拉锯战还要持续很久的时候,空中一声炸响,紧接着是漫天的血红,张大柱被勒成了血肉粉末。 有些内脏掉到了我的面前,我忍不住的抛到一边去狂吐了起来。 而张木匠很平静的看着一切发生,看着一切完结,一直到他跪下对着石棺材磕了几个头,我才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结束了。 棺材里面的尸体已经恢复了干尸的原有模样,只是张木匠的手依旧躺在尸体边上,带着干涸的黑血。 “不进去找找吗?” 张木匠站在了我身边,低声提醒我。 我惊奇的瞪着他。 “你是棺材子,这个石棺里面聚集了不少阴气,肯定有你需要的阴阳钱。” 张木匠指了指棺材里面,示意我进去。 “额,这样好吗?” 我有些疑惑,毕竟刚才我才看到唐菊萍亲手把他儿子撕成了碎片,现在又去翻她的棺材,是不是,不太好呀? 万一她发怒了起来把我也撕了可咋办。 “叫你去你就去,你叽叽歪歪的干啥!” 张木匠推了我一把,没给我反应的时间我就已经掉进了棺材里面。 “你要吓死我呀!” 我站在棺材里面瞪着张木匠,却又看到他脸颊两边浮现出了那种诡异的笑容,十分的诡异,就跟之前看到张大柱出现的时候是一样的笑容。 “阴阳钱,死人钱,黄泉路,买路钱。” 就在这时候,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声儿童的唱歌的声音。 唱的就是这阴阳钱。 我急忙蹲下身子在棺材底下摸着,一直到摸到了那尸体脑袋下面的草纸,可算是摸到了一点点铜钱的感觉,我举起手里摸到的铜钱想要看个清楚,但是刚举起手,我的脚踝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再然后狠狠的一扯,我重重的跌倒在了石棺里里面。 棺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扎在了我的腰上,痛得我差点昏厥过去。 而就在我要痛得要昏死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巨大的石棺盖子在我面前缓缓盖上。 028:用它来垫桌角了 我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有些不清明,不过我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我所在的地方是我我的卧室,我躺在床上,窗外有响动声,我仔细听了一下,淅淅沥沥的像是下雨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我昏倒前看见的一幕,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倒在了石棺里面,并且我倒下的时候,棺材的盖子也随之盖了上来,我不是被盖在了石棺里面了吗?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面醒来。 掀开被子,我赤脚下床,踩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我清醒了几分,入秋的大雨冻得我一个激灵,还没站稳,耳边就传来了一道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还不快给我滚回床上去。” 卫云佛的声音命令我回到床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腿一软,一个没站稳就扑倒在了床上。 我乖乖躺好:“我昨晚上是怎么回来的,是你送我回来的吗?”如果是他送我回来的,那就肯定是他把我从石棺里面救了出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还是很明亮,看来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卫云佛没有回答我,我想要找床头的闹钟看时间,却发现有两块铜钱在我的床头放着的,铜钱上面锈迹斑斑,看起来破旧得很,我捏着铜钱打量了一下发现不是我从何喜秀家里弄来的那一块,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这两块铜钱的来历了。 我感觉脑袋里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好像遗忘了很多的事情想不起来了,我懊恼的伸手敲了敲脑袋。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卫云佛突然开口,又把我吓了一跳,我发现男人真的很爱捉弄我,不开口的时候我问个死都不会开口,开口就专门选我聚精会神的想东西的时候开口,真是可恶! “什么第三天?” “你从石棺里面爬出来的第三天。”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窗口刮起了一阵风,带着雨气湿润的微风撩起了窗帘,一道红色的身影就从窗口跃了进来。 红光在我眼前打着转转化为了人形,卫云佛就这样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给他让出了一个地方,好让他能够躺到床上来。 卫云佛没有第一时间躺下来,而是走到了我的床边伸手捏起了我床头柜上的两枚铜钱:“这些东西你应该用带阴气的东西好好把它们装好,不然铜钱上的阴气外泄完了,它就成了一块废铁,于你没有任何作用了。” 卫云佛说完,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锦囊,明黄色的丝绸质地,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华贵无比。 “你这个锦囊是带阴气的东西吗?” 我以为卫云佛就是拿锦囊出来给我装铜钱的,没想到他只是拿出来在我面前现了一眼之后,又把锦囊收进了袖中。 “是的。” 他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跟我炫耀的机会,“锦囊上面的每一根丝线都是用的阴蚕吐丝织成的,可以装下任何阴物不会破坏他们的阴气。” “原来还是蚕丝织的呀,我以为是金丝银线织的呢!这么吝啬!” 我撇了撇嘴看着卫云佛,讽刺他太小气,没想到我这话一说完,就遭到了他的报复,他一把扑上来把我压在了床上,我们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但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的硬度,不过他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太大力压住我的肚子,并且还很有分寸的撑着一只手隔开了我两之间的距离。 他的鼻子抵着我的鼻子,轻轻的在我的鼻头上面刮了一下,眼眸因为向上抬起,眼睑深深显得一双桃花眼格外的深邃。 “你觉得我吝啬?” 卫云佛带着诱导性的问我,嘴角还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笑,我看的心醉,是真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好好看,当然,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 “你就是吝啬,既然跟我说了有那种袋子又不送给我一个,世界上没有比你还吝啬还小气的人了!” 我哼哼了两声,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他伸手在我的眼皮上刮了一下,我感觉了眼睑上有一股热流流过,暖暖的。 然后他再拿出那个那个袋子丢到了我的怀里:“再看看这个东西,还觉得好看的话,我就送给你。” 他从我身上错开了躺在了我的身边,我抱着他给的锦囊却发现跟之前看到的那个好像有点不一样,因为之前我看到的那个锦囊的颜色是纯金黄色,在阳光下还很耀眼,但是我手里捏着的这个,金色在不断的褪去,最后变成了黑色,而且那些丝线也变成了黑色,竟然有点像是头发一样的丝线还在不断的蠕动,每一根线都像是活的,锦囊放在了我的手里还在动。 我觉得有点恶心,就像是一团蛇团在一起蠕动的样子,叫我有点反胃想吐,我一把把锦囊丢到了卫云佛的怀里:“我才不要这个东西,好恶心。” “刚才不是那么喜欢么?现在怎么觉得恶心了?”卫云佛一只手捏着那东西,我就看到有一根根的头发丝儿一样的东西在他的手指上绕来绕去,我有点不高兴的推了他一把:“这个跟我刚才看到的根本就不一样,这上面的东西是活的,跟虫子一样,我不要。” “阴蚕,食腐尸肉,吐出黑丝,可织千万颜色的锦布,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你不喜欢,所以,我不送给你,是为你好。” 卫云佛一口一个为我好,把我说得还真是无言以对,他伸手把手臂放在了我的脑袋下面要我枕着他的手躺着,然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我的肩膀上画着圈圈,“而且你要明白,你要任何的东西,别人都没有义务给你弄过来,你要的,就要学会去找,去争取。” 卫云佛的话还真是循循善诱,我差一点就被他成功的给转移了注意力,不过好在我智商够用,马上想起来了那个我还没有被解答的问题。 我一下子从床上做起来问他:“你还没有告诉我我是怎么从石棺里面出来的呢?是你救了我吗?是张木匠把我关进去的吗?”我记得张木匠推我进石棺的时候嘴角还带着怪笑。 “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卫云佛让我张开手,我照做的张开了手掌,发现我手掌上的毛竟然掉光了,露出了光溜溜的并且纹路分明的手掌。 要知道以前手掌上的毛可让我恼火得很,因为手掌上长了毛,我做事儿各种不方便,并且感觉不到痛,有时候干农活儿伤了手,一直到血流的满手掌都是了才发现。 我又张开了我的左手,发现左手上的毛也掉光了。 然后我想起了什么似的脱掉了我的裤子,跑到了一边衣柜上的镜子面前仔细的打量着镜子的自己,发现我两条腿上的毛都掉的差不多了,我第一次看到自己没有毛的腿,光溜溜笔直的,我激动的跳回了床上问卫云佛看到了没,我身上的毛开始在掉了。 卫云佛一把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拉得倒在床上躺在了他的身下,他的手从我的大腿上摸过,这样没有任何隔离的触感比他以前触碰我的时候来得更刺激,我想要躲,却被他弄得没办法动弹。 “你说我看到了没?” 卫云佛的手从我的腿上钻到了我的上衣里面,游走在我的背上,嘴角带着坏笑,“你都怀上了我的孩子,你说你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你,你别耍流氓。” 我承认,卫云佛压低声音说情话的样子真的很撩人,让我不争气的只想看着他傻笑吞口水,“你还没告诉我我是怎么救了自己呢,还有我身上的这些毛掉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呀!” 我想先问个清楚,因为一直到现在我的脑子里还不是那么清明,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太危险。 “那么想知道?” 卫云佛听着我认真的问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认真又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总觉得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有知情权,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是最叫人难受的。 “好,你去你阿爷的地窖里面找一本书,叫《抬棺八阴》。” 卫云佛从我身上起来放开了我,然后躺在床上拿过床头的铜钱开始打量了起来。 我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要给我上课了,赶紧听话的下床穿鞋,屁颠屁颠的跑下了楼。 下了楼我发现我家院子的大门紧闭着的,堂屋里面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我叫了两声阿爷的名字,发现屋子里根本没人,我不免的担心阿爷还没回来,不过看到灶屋里有剩饭啥的,知道阿爷是回来过的,我也放心了一下。 我去地窖找了一圈,终于从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卫云佛嘴里那本叫《抬棺八阴》的书。 不过因为这本书是放在角落的,受了潮,有些地方已经烂掉了,不过大致的字还是认得出来的,我拍了拍书本上的灰尘,又担心卫云佛这个洁癖会嫌弃书太脏,用干净的帕子擦了又擦,确保这本书的异味没有那么严重了,我才拿着书上了楼。 谁知道卫云佛早就在楼上等得不耐烦了,盯着我拿书走了进了房间,他不满的哼了两声:“去拿本书拿了一个小时,你是去买书的吗?” 看在卫云佛等会儿要教我知识的份儿上我不跟他一般计较,只是在心里反驳了他两句,然后面上带着笑乖巧地走到了他身边。 “你看看是这本书吗?” 我把书小心翼翼的摆在了他面前,他嫌弃的扭头拒绝闻那股子巨大的霉臭味:“难怪你阿爷当年被赶出师门,他就是这样对待师门尊贵之物的。” 他有些生气,我莫名其妙。 “什么叫我阿爷被赶出师门,师门尊贵之物是什么,这,这本书吗?” 我盯着手里这本只比完全烂掉好一点点的书,满脸不解的盯着卫云佛。 卫云佛嫌恶的皱眉指了指远在床边的那个桌子,意思是叫我坐过去,然后说道:“在棺材门中,分为八道,每一道都有一本顶门书,我只知道其他七道继承人都会设置檀木香炉每日供奉道门书籍,你阿爷这本书就是他的顶门书,他可这是用它来垫桌角了。” “大,大概是的吧。” 我想起了我找到书的地方距离桌角的距离真不远,还真说不准我阿爷是用它来垫桌角了。 不过我阿爷也是棺材门的弟子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你现在是棺材门的人,虽然不是你阿爷那一门道的,但是书中有一句话可以解释三日前的那一晚你在石棺里面做的事。八阴首阴,你看一看。” 卫云佛似乎不想多说我阿爷,只是叫我看书。 我乖乖的打开了书本,浏览完他说的那些内容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不敢相信的轻微崩溃之中。 029:捣烂了 书上讲的是,棺材门之中的棺材子,是一种游走在人间跟阴间之中的一种过渡体,我理解的意思应该是我们这种人,是人又不是人,如果很长时间的接触到了人间的东西,接触的人气过多,是需要净化自我,才不会被阴间的东西攻击。 我们的体质很特殊,就是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在人间的太久而导致阳气过剩,而那时候就要采取措施“泄阳火”,这个泻火跟那些泻火的意思不太一样,反正就是在一个纯阴得地方,找到自己的阴门,让体内的阳气跟我外界的阴气相互结合交替,调节体内跟外界的一个平衡点。 只有这样,棺材门的人才能够世世代代违背阴阳之道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没有打破人间跟阴间相互协调的那个天秤。 “所以,你的意思是,张木匠其实是知道我需要,需要,泻,泻阳火……”艾玛的,这个词还真是太羞耻了,如果不是我面前的人是卫云佛我还真开不了口说。 “他正式领你进了棺材门,当然是知道的,你十八年来从未接触过阴物,你体内的阳气过剩,会让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所以那晚上他做的事情算不上是坏事,不过,也不算好事。” 卫云佛把我搂进了怀里,让我贴着他的胸膛躺着。 我又不懂了,既然不是坏事,那为什么又不是好事? “你的体质与其他的棺材子不同,加之你体内有我的狐儿,过阴的体质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劈开了棺材,你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 卫云佛玩弄着我的手指,仿佛说的不是劈棺材而是劈柴的小事。 我顿了顿:“那张木匠呢,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用他的血替你调和阴阳了,绝对比躺石棺里好用。” “你不会真的把他杀了吧?”卫云佛这个人我还真捏不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们狐妖都这么凶残吗?” “你再说一遍!”就在我是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下巴被掐住了,他似乎是生气了一样的看着我,脸色并不好看,“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虽然卫云佛是在叫我把我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但是他话语里的根本的意思是“你有种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如果我说了我肯定会挨揍。 我又不傻,赶紧把嘴巴闭得死死的,摇头,打死都不说第二句话了。 “下一次再这般口不择言,我就凶残给你看看。” 卫云佛甩开了我的手,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下巴被捏的已经红一块的白一块了,而且还很痛,我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又怕又痛,眼睛里面立刻有了眼泪。 “你哭什么?” 卫云佛见到我眼红了,语气又软了一下,“我没杀他。” “卫云佛,你以后要是再凶我……” “你就怎样?” 卫云佛一只手整理着衣服一只手轻抚过我的下巴,被我这句话给逗笑了,“我说过,看在你的份儿上,我饶了那个木匠。” “但是你不能看谁不顺眼就杀了谁呀。” “我有那个本事看谁不顺眼就杀了谁,谢园,等你以后有了那个本事,再来教训我。”卫云佛轻轻的在我的下巴上面摸了摸,我下巴瞬间就不火辣辣的疼了,“在没那个本事之前,谁都不要相信。” 说完,卫云佛走到了窗边,修长的手指在我放在桌上的那本书上轻轻的点了一下:“如果有时间,多看看这本书,你阿爷别的本事没有,好书搜索了一堆。” “你又要走了吗?” 我看着卫云佛的样子似乎像要离开的样子,也不跟他记仇了,赶紧从床上下去。 “大概三日。” 卫云佛眼眸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 ”你也是去做跟我一样的事情吗?捉鬼?还是给人看事儿?“ 我有些好奇卫云佛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干啥。 谁知他听了我的话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不像是在笑,也不像是在不屑,只是淡淡的抹了唇角,然后伸手轻轻的在我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这个动作倒不像是他常做的,带着一点长辈的意味深长,我以为他会开始循循善诱的鼓励我,没想到他甩下一句话依旧能把我气死。 “看事儿捉鬼?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些事儿弄脏手指。” 说完,我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卫云佛就彻底的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当然,临走前还不忘嘲讽我真是他的作风。 我不生气,因为谁叫我没本事呢!我抱着那本书使劲儿的看了起来,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我一定可以成为卫云佛那种有本事的人的! 当我粗粗的看完了这本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过没有听到楼下有动静,阿爷肯定还没回来。 我下楼去做饭,把晚上要弄的菜弄出来了之后先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垫垫肚子。 就在我刚把那碗面吃完的时候,我家大门被敲响了。 因为我跟我阿爷两人在村里十分的特殊,所以一般情况下别人是很少往我家走的,更别说是敲门了,我赶紧收了碗筷过去开了门。 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何喜秀站在门口还以为是她来找我玩儿,可是她身后上来一个人飞快的往院子里跑了去,还问我我阿爷在家吗。 我看清楚了那个人,好像是村子里的人,住在易寡妇边儿上,好像还跟易寡妇死了的男人沾亲带故的,他来我家找我阿爷干啥。 “谢园,易寡妇死了,他找你阿爷去看看,你看你阿爷方便吗?” 何喜秀走到我身边低声给我解释,“易寡妇死得奇怪得很,他不敢让其他人晓得来找我爹,我爹让我来找你阿爷。” “额。”我愣了一下,先是被易寡妇的死给吓到了,然后又奇怪这李大牛跟何伟这两家绕来绕去的关系,我顿了一下才说道,“我阿爷从上次好了之后就疯了,没法给人看事儿了,你们还是去找张木匠吧。” 我阿爷的事儿不是秘密,现在这个情况还真不如去找张木匠,他虽然要钱,但是干这个的,收取等价的报酬是应该的,像我阿爷这话不收取任何报酬的,其实是错误的做法。 “你还不晓得哟,张木匠手断了一根,人都半死不活的了。” 何喜秀这句话是真把我给吓到了。 张木匠手断了,那肯定是在石棺边上断的,半死不活的话…… 卫云佛既然说了自己没杀他,那他肯定是没有性命危险的了。 我准备晚点儿去看看他。 “谢女娃子,你阿爷真没在家哟,要不你跟我一起走一趟,给看哈?” 李大牛在我家去找了一圈,真没找到我阿爷之后才出来跟我说话,“我不是挺何大哥说你也能干嘛,你看我们乡里乡亲的……” “李大叔,不是我不给你看,我自己都没学精,到时候看了半场不落的,那还麻烦,不过你说易寡妇死了,她是啷个死的嘛,啥子时候死的?”我想到了前几天易寡妇还来找我,如今就死了,还真是世事无常。 “哎,谢女娃子呀,有些话我也不晓得该啷个跟你说,反正呀……要不就你就跟我去她屋头看几眼?她一个寡妇,上面没得老的下面没得小的,就我一个远方的亲戚在,就算我求你了,你看要得不嘛?”李大牛说的很为难,其实我更为难,因为我自己对自己看事儿的本身都不是很自信,万一到时候看出啥子毛病来了,那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的。 “我给你说,我听说易寡妇是被男人给弄死了,谢园你晓得不,就是那种事儿,她干多了,被男人给……”何喜秀突然趴在我的耳边,低声跟我嘀咕,“李大牛的女儿看了易寡妇的尸体的,下面都给捣烂了。” 何喜秀啥子意思我肯定是晓得的,那次易寡妇来找我,不就是因为这个事儿么。 我想了一下,觉得上次我已经管了她那件事儿了,这次再去看看,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不过看不看得好,我也说不准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才点头跟李大牛往易寡妇的屋头走去。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事情根本不是我想到听到的那么简单…… 030:诡异的手机 易寡妇的院子里并没有停灵,我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冷清又空旷的院子还吓了一跳,李大牛告诉我说因为她死得蹊跷,所以不想给别人多知道,本来易寡妇身前就很被人议论了,看在她是他侄儿媳妇儿的份儿上,不想要她死了还被人非议。 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我总觉得这话从李大牛嘴里说出来怪怪的,要知道李大牛是个杀猪的,跟人干架也是拖刀动棒的,现在变得这么讲道理,还真叫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等我走到了易寡妇的睡觉的房间里看到了房间里的那一幕之后,我瞬间明白了为啥李大牛不想给别人知道了。 因为易寡妇的死相太诡异又太羞耻了。 何喜秀站在我身后看到了赤裸着身子撅在床上的易寡妇的时候,惊得大叫了一声。 “她怎么这个样子?” 何喜秀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羞得一张脸通红,“谢园,你也快别看了,太羞人了!” 易寡妇皮鼓翘得老高的趴在床上,双腿大张开,两只手臂蜷缩着像是揪着什么东西一样的,她身上一丝不挂,脑袋仰起来嘴巴大张开一副想要咆哮的样子,只是她已经死透了,脸上都是青紫色了,嘴巴是黑色的,舌头长长的伸出来耷拉在嘴巴外面。 我走上前去拿过床上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问李大牛是啥时候发现她的尸体的。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是我女人的生日,我家杀了一只鸡炖了,我女人说让她来我家吃饭,结果叫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开门,后来我发现院子门没有锁上,就进来看了,结果差点没把我吓死。” 易寡妇是个漂亮的女人,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李大牛也不是没有打过这个侄儿媳妇儿的主意,毕竟那个侄子也不是亲侄子,可是昨晚上李大牛看到了易寡妇的尸体的时候,只觉得一晚上自己背后都有一个人站着盯着自己一样,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都有点后悔当时偷看了易寡妇洗澡了。 “这种情况你找我没用呀,你应该报警。” 我看了李大牛一眼,没有伸手去碰易寡妇的尸体,只是目光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房子里有任何阴气,易寡妇这个样子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李大牛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也真是够可笑的。 “哎呀,谢女娃子哟,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列个村子报个警,等警察来了就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一周之后列个尸体只怕烂都烂了,你说报警做啥子嘛。” 李大牛说得为难,我倒是看出来了他脸上有其他隐瞒的样子,不过我没有挑明,他就是不说。 我的视线又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儿,想了想后看了一眼李大牛:“既然不想报警,那弄个棺材选个日子把她下葬了不就行了?我也不是警察也没怎么读过书,破案更不在行,你找我来是干啥子?” “就是,你去找我爹的时候不是说你屋头不正常么?我看易寡妇是死得不正常,但是她那种死的,你找谢园干啥子。”何喜秀从来没见过女人赤条条的这副模样,一下子羞得都快哭出来了,瞪着李大牛伸手就拉着我要走。 “哎呀,女娃子耶,你莫着急嘛,我给你看个东西,奇怪就奇怪在那个东西上头。”李大牛犹豫了半天,见到何喜秀拉着我要走了才急忙开口拦住我们,“你莫走,等斗我去给你拿。” 说完,李大牛让我跟何喜秀在房子里等着他,然后他慌慌张张的往外头跑了出去。 李大牛走了,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我,何喜秀还有一具尸体了。 何喜秀害怕,问我为啥子人还能用这种姿势死掉,难道真的是死在了男人的身子下面?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啷个晓得,要问就要问易寡妇了。 我盯着易寡妇又看了几眼,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她乱糟糟的头发,何喜秀急忙跟上来抓着我的衣角问我看啥子,死人有啥子好看的。 “只怕易寡妇不是死在屋头的。” 我在她头发里面看到了一点东西,不顾我没有立刻用手去碰,而是找了个塑料口袋罩在手上,再去把那个东西从她的头发里面弄了出来,那东西夹出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是一片树叶,已经干枯的树叶,我把它放在了一边的纸上,然后蹲在床边仔细观察着她的手,她的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因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我用了一点力气才把她的手指掰开,然后观察了一下她的指甲缝,发现指甲缝里面有泥巴。 要晓得易寡妇自从她男人出事赔了几十万之后她就不再下地了,连衣服都是买的洗衣机在洗,她手指里面已经干掉的泥巴是怎么回事? 我叫何喜秀过来看,然后说我觉得易寡妇是死在外面之后才被弄回来的。 何喜秀不解了,问了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到底是谁杀了易寡妇。 这问题我没法回答,而就在我两陷入沉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声吵架声,听起来就像是在院子门口响起的,我急忙跟何喜秀走了出去。 原来是李大牛跟他媳妇儿张萍在吵架,李大牛的媳妇儿张萍手里还捏着个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楚,不过看起来李大牛也想要那东西,张萍不给,两人才吵了起来。 “那个是易寡妇的手机,你快点还给我!”李大牛对着张萍吼了一句,脸红脖子粗的,“那个手机有问题,你快点给我!” “哪个晓得是手机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我看你就是想易寡妇那个贱人想多了,现在人死了你还要留个手机做念想是不是嘛?啊?你看看你那个鬼样子!” 张萍手里攥着那个手机死都不松手,跟李大牛吵架的架势凶得很。 我听到他们说起易寡妇的手机,想起了那晚上她跟我说的事情,走上去想把那个手机拿过来看一下,没想到手还没碰到手机,就被张萍凶神恶煞的给推开了。 “怪物,你想干啥子!” 张萍把手机揣在兜里,仿佛藏了个宝贝害怕被别人给捡去了一样,目光死死的锁在我身上,“你也想要这个手机是不是?易寡妇死了,这个手机是我的,你们哪个都别想要!” 说完她狠狠的跺了跺脚,剜了我一眼之后往院子里面走过去。 “这个手机有问题,有大问题!” 李大牛一边说一边摇头,然后把手臂亮出来给我看,他手臂上有个新鲜的伤口,像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块肉一样,“我那个疯婆娘咬的,就是为了那个手机!” 我看着李大牛手上的伤口,目瞪口呆,我们大屯村儿是穷,那个智能手机也确实是很新鲜少见,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至于因为一个手机就要打要杀的,不过刚才李大牛他媳妇儿的样子确实是吓人。 “那个手机有啥子好的?” 何喜秀看着李大牛手上的伤口,撇了撇嘴,“你刚才要给我们的就是那个手机吗?” “对,我说要个你看一下,那个手机怪得很,昨晚上,我那个批婆娘把那个手机拿回家了,半夜一两点,那个手机就开始响,我以为是有人打电话,就接了电话,没想到那头传来的不是人说话的声音,是,是……” 李大牛说到一半,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样子,看了我跟何喜秀一眼,不再往下说了。 “是啥子?” 我追问了一句,“你听到了啥子直说就是,没得必要遮遮掩掩的。” “哎呀,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跟你们这些没有嫁人的女娃子说的,但是现在没得办法了,谢女娃子,那手机那边传过来的是易寡妇的声音,干,干那些事的时候浪叫的声音。” 李大牛说完叹了一口气,“我昨晚上发现了易寡妇的尸体,然后跟我婆娘说了,她说等白天了叫人给她下葬,结果晚上她去把易寡妇的手机给弄过来了,第一通电话我还以为是哪个要黑我,我骂了几句之后挂了,结果没过好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了,还是一样的声音……我,我就有点害怕了。” 看来李大牛是真的被吓到了,说起这些的时候一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我也真的是闯了个鬼,我那个时候就觉得手机有问题,半夜悄悄咪咪的把手机丢到了易寡妇的院子里面,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结果躺床上还没闭眼睛,手机又在我床上响了起来……” “我的妈耶,那手机是自己长脚跑了回来吗?” 何喜秀听得脸色煞白,害怕的拉住了我的手。 “哪个晓得,我也害怕了,没有去管它就让它响,结果我也睡着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我屋头那个批婆娘在耍那个手机,谢女娃子,你看觉得那个手机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我婆娘不会有事吧?” 李大牛是真不放心那个手机放在自己屋头,万一今晚上手机又叫起来了啷个办? “你先处理易寡妇的事情吧,也不可能还让她的尸体在床上停一晚上,等易寡妇下葬的时候把手机一起埋了,死人的东西反正别多碰就是。” 我也不晓得该啷个说,我又没有亲自看到那个手机,哪个晓得李大牛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我马上就去买棺材,就是到时候停灵守夜,谢女娃子你看你可不可以帮我……” “我没得道理帮你守夜吧?”我看了一眼李大牛,很干脆的拒绝了。 “但是以前吴三就经常帮……” “我阿爷帮你们守夜是情分,我不帮你们是本分,还有,以后如果真的要找我看事儿,价钱跟请张木匠看事儿一样,我不免费给人看,晓得了不?” 我听到李大牛说起我阿爷以前总是帮别人免费办事就来气,以前我阿爷对他们那么好结果最后还不是他们坑了我阿爷一把,这群人没得良心,我也没得必要做得有良心。 李大牛听到我这么说,有些来气了,只是看到我态度坚决也只能啥子都不说的瞪了我一眼回去了。 我跟何喜秀往回走,何喜秀直夸我刚才做得对,就是不应该惯着这些人的脾气。 “其实易寡妇的事情,恐怕没得那么简单。” 031:你要乖乖的 我一边走一边跟何喜秀说了一下易寡妇来找我的时候跟我说的事儿,不过我没有说我给了易寡妇一道符水,何喜秀听到易寡妇去了朱家屯儿就晓得她的死肯定不是人为的了。 去了那个地方干那种事儿,指不定招惹了什么东西上身呢!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 我送到何喜秀走到了我们分手的岔路口,看着她往屋头走了一段路,才开始绕道往张木匠的屋子那边走去。 我本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张木匠的,如今他手断了,我也应该去看一下,虽然我不喜欢他,不过他也确实是教了我一些东西。 我走到了张木匠院子门口,敲了两下门没有人给我开门,然后有个路过的邻居告诉我村长今天在河边火化,张木匠过去帮村长火化去了。 我问他张木匠不是断了一只手吗,还能去帮忙? “村长儿子霸道得很,不去都不得行,张木匠是被绑去的,哎哟,我听说呀村长的尸体都烧了一两个钟头了,一点都没有烧烂,怪事哟,怪事!” 那个老头儿叼着一杆烟,看着我,给我说了一下原来从今天早上村长的尸体就开始在河边火化了,结果村子里面的干柴都被烧完了,棺材的都烧成了木炭了,尸体连衣服都没有说烧烂。 那些专门烧人的老年人见到这个情形一个个的都不干了,没得办法,李刚找不到我阿爷,就去找张木匠了,张木匠不去,他就给人绑着到了河边。 “啷个会烧不烂,河边又不是第一次烧人了。” 我们村子的规矩就是淹死的必须火化,所以根本不存在烧不掉的尸体,至少我长这么大一次都没遇到过。 “我们都觉得不可能,女娃子你要是不信呀,你就去看哈,村长那一身烧得冒油了,但是尸体一点都没有变小,我看呀,村长这是死不瞑目哟。” 老人长长的感叹了一声之后一边抽烟一边走掉了。 我当然相信他的话了,因为我看到了远处也就是河边有黑烟在冒起,只有烧带油的东西才会冒黑烟,我觉得可能真的是那边在烧村长的尸体。 一方面是担心张木匠会不会撑不住,一方面是好奇为啥子村长的尸体烧不烂,我想了一下,往河边走过去了。 我走到河边的时候那边围了一堆人,人群中间架起的是一个大大的柴堆,柴火堆中间有一个黑点,被黑布裹着的,我觉得应该是村长的尸体。 我看到柴火堆边上已经有几人高的木炭了,看起来确实是少了不少的柴,但是好像效果并不明显,因为我看到李刚还在边上着急上火的不断喊用挖土机往柴火堆里添柴。 而张木匠站在一边儿则是举着一张符纸,符纸上面不是用朱砂笔写的符文,而是用人血写的,我不认识那几个符文,不过我明白的看到了那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有无数道黑影从阴阳河的河面上窜出来,钻进了火焰里面附在了村长的尸体上。 一个接一个的,就好像机器连轴工作一样。 我想到了那晚上我在阴阳河河床上看到的村长的尸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死得最晚,所以说那具身体并没有腐烂。 “他妈的!又熄了!人都没烧烂火他妈的啷个又熄了!” 就在那一个个的黑影往火堆里钻的时候,本来窜得有一人高的火苗突然熄灭了,冒出来的青烟发出来的声音是一股非常难闻的人肉腐烂的味道。 那是尸油的味道。 我捏着鼻子继续看,发现李刚一巴掌打在了张木匠的背上,在十分蛮横的对着他吼着什么,张木匠手臂上包着的白布一下子被血给染透了。 畜生。 看到张木匠这么被欺负,我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把老头子的尸体烧掉,你就好好想想后果!” 李刚又往张木匠的脑袋上打了一下,我看到已经年过七旬的张木匠还这样被李刚欺负还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真的是瞬间气炸,也不管李刚会对自己怎么样,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往河边跑过去。 “你给我住手!” 我跑上去一把推在了李刚的腰上,把他狠狠的推到了地上,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再动手试试?” 张木匠看到我来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看着他脸色苍白,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太过虚弱了,我走上去接过他手里的符纸丢到了地上:“没用的,我刚才看到了河底的亡魂一个又一个的跑上来附在村上身上,你写再多的符纸,就算把大屯村的树木全用来烧了都没用的!” 我这番话终于让张木匠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 “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眸很黑,不像一个七旬老人应该有的眼神,而且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嘴角还诡异的勾起了一下,就像是那天在荒山以及在石棺边上看到的那个笑容一样。 一瞬间,我终于想明白了张木匠为啥会突然有这样的笑容了。 因为——他根本不是张木匠!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不是张木匠,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面前的人听到了,没想到他听到了我的话之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点。 “怪物,你来得正好,我老子是被你阿爷捞起来的,现在他要火化了,你要对他负责!” 李刚从地上爬起来,不断的让挖掘机再往火堆上面加柴火。 “你就算把整个大屯村的树木都烧完也烧不掉村长的。” 我冷冷的看了这个无知的男人一眼,眼眸沉了一下,“还是先省省吧!”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刚走上来跟我凶神恶煞的质问,我白了他一眼:“我说你爹死之前造下的孽没有偿还干净,现在有些东西不让他走,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村长之前干过什么吧!” 我看了一眼李刚,刚才我看到的确实是真的,村长的尸体一旦被烧了,就表明他可以进入轮回投胎重生了,只有在身体没办法安宁灵魂又无处安放的时候才是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那些人不想要他被烧掉,所以才这样缠着他的尸体。 这也是我在阿爷那本书里面看到的。 很可能,有些不明不白死在阴阳河里面的人,跟村长有关。 李刚被我这句话给唬住了,呆呆的看了我好久之后点了根烟,然后走开了。 我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张木匠,揪着他衣领的手松了一下:“你最好给我说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霸占着张木匠的身体干啥!” 我敢肯定张木匠的身体是被霸占了,因为他嘴角露出的那个邪恶的笑真的是邪魅到了极点,不是张木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你猜我霸占他的身体干什么?” 突然,就在我以为张木匠要在我面前沉默到底的时候,他开了口,声音不是张木匠的那种因为常年抽烟而嘶哑的声音,而是醇厚的,沉沉的中低男声。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怀着个狐狸到处走,阴阳妖胎,吃了可是会延年益寿的。” 那个人又跟我说了一句,眼眸深邃的看着我,一语中的的指出了我肚子里的小东西。 而他这句话,又充满了危险性。 “所以,小东西,你最好乖乖的,看到我真面目的人,或者是鬼,下场都不会太好的。” 紧接着,我面前一阵黑雾绕过,而站在我面前的张木匠已经换了一张脸…… 032:小园园,你乖乖带我回家吧 张木匠在我面前变得已经不是张木匠了,而是成了一个好看的男人。 星眉剑目,鼻梁高挺,这个男人比我高了一个头,我惊讶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也低垂着脑袋看着我。 而就是他看着我的那一眼,我们四目相对,我发现他两个眼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一只黑的,一只红的。 这样的眼睛瞬间让我想到了我们村子那个流传了好几百年的恐怖传说,一下子吓得浑身一颤,赶紧后推了几步。 我脚一动,就发现刚才四周遍布过来的混沌气体一下子散了开去,我又站回到了河边,四周都是来帮忙烧尸体的人,而我面前的张木匠正在揉眼睛。 他很瘦小,跟我高矮差不多,我走上去一把抓住了他受伤的那根手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的眼睛怎么是两个颜色!” 刚才我看到的肯定是那个附在张木匠身上的东西的本来的面目,而现在我清醒了过来,他肯定又重新的附到张木匠身上去了。 我恶狠狠的瞪着张木匠,却发现他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好像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 “谢园,你说什么我是什么东西?” 张木匠大概是被我捏痛了,伸手打在了我的手背上,“你的手给我拿来,脑壳有问题吗?不晓得我手杆受伤了吗?!” 因为我刚才那一捏,张木匠脸都痛白了,我才想起我之前看到的李刚伸手在他的伤口上很重的打他都没得反应,看来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被附身了。 看到张木匠恢复了正常,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才跟着落了地,有些抱歉的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刚才我以为你还被附身着的,所以有些着急了。” “你说我被附身了,什么情况?” 张木匠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被附身了这种事儿,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我怎么会被附身,我根本就不是……” 因为现在有别人在场,张木匠那句没说完的话哽在了嘴巴边上。 “谢园,你刚才说我爹的事情……” 我看着张木匠,正要张口说我看到的那个附身在他身上的人有一双异色眼睛的时候,李刚抽着烟皱着眉头走到了我身边,这次他说话可比刚才对我客气多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张木匠听到李刚问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问了我一句。 “你不要问我是啷个晓得的,你爹做了些啥子事,你只怕比我更明白,我看你来缠着找我,倒不如想一下啷个平息一下河里面那些东西的怨气,不然我看村长这个尸体,是没得办法烧了。” 我说着看了李刚一眼,当然不会跟他说我在河底看到过什么,对于李刚这种人,就是要想办法歪整一下才好。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这个河里面的东西到底该啷个处理,谢园,我爹在世的时候对你也算是不错的,这个忙就算是不帮我,也算帮我爹是不是?” 李刚大概是真的被村长这个烧不烂的尸体给吓住了,跟我说话整个人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了五根手指。 他问我啥子意思。 “五百块钱,我帮你解决村长的事情。” 我现在可不会像我阿爷那么帮着别人敢这种事还不收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拿钱消灾的,主家不出钱对主家也不好,我们干这种事情不收取等量的报酬,对自己也不好。 张木匠看到我张嘴跟李刚要钱了,先是奇怪了一下,然后我看着他慢慢的点了点头,看来是觉得我做的没错。 “谢园,你想钱想疯了吧!五百块钱,你啷个不去抢银行!” 李刚一听我还要钱,立刻就炸毛了,丢了手里的烟头恶狠狠的在地上踩了几脚,“你不要以为这个村子里就你有本事处理这些事儿,张木匠我跟你说,你要是不给我把我爹的事情摆平,你那个侄女儿在我们班上上成了课,我就把我李刚的名字倒过来写!” 听到李刚威胁张木匠的话我算是明白了他为啥子可以跟他面前楞个嚣张了。 原来张木匠的侄女儿在李刚班上上学。 而他竟然用这种事情来威胁张木匠,真的是其心可诛!不配为人师表! “我已经尽力了,这件事情如果我能处理,你觉得我还会一整天处理不了吗?” 张木匠叹了口气,迈着脚步要走,“至于我侄女,你这个老师不让她上课还算不了数,到时候我可以去找校长。” 说完,张木匠看了李刚一眼,没跟他多费口舌的就走开了。 我也看了李刚一眼,依旧张开手掌露出五根手指,意思就是五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结果李刚对我吐了一坨口水,说把钱烧了都不给我。 我追上张木匠离开了河边,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张木匠问我是不是那晚上给我阿爷请魂在河边看到了什么东西,我想了一下告诉他我没在河边看到东西,在河床上看到了村长的尸体。 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村长这个话题,只是跟我说今天我要钱办事是正确的,还说我阿爷以前免费给人看事儿是不对的,那是在用自己寿命去跟那些脏东西做交易。 “你真的没有感觉到有东西附在你身上?” 我送张木匠回到他的院子里面,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抬脚往屋头跨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了他,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你身体太弱了,所以那些东西才能上你的身?” “谢女娃子,你怕是不晓得,我跟吴三是一样的,你,我,吴三,我们都不是人,你说我不是人,啷个可能有东西会上我的身,你只怕是看错了。” 张木匠进去颤颤巍巍的搬了一张椅子出来坐下,然后点了一杆烟,“我这把老骨头呀,经活,当年呀…………” 张木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出当年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我本来搬着小马扎已经做好了准备听他讲故事了,结果他这一停顿就是好久,我见他没有响动,赶紧摇了摇他的手臂:“张木匠,你没事吧?” 结果我这一摇,就明显的看到了一个黑色高大的人影倏地一下从他的身体里窜了出来。 “什么东西!” 我猛地站了起来。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那个黑影走到了我的面前,逐渐的在我面前清晰了起来,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袍,黑色的帽子改在了头顶,几乎遮掉了半张脸。 额前细碎的刘海没有遮住那一双眼眸,他组角扯着邪邪的笑容看着我,冰冷的手指碰到了我的脸颊。 我注意到了那一双颜色各异的眼睛,猛地往后一退。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从张木匠的身子里出来了,你到底是谁?!!” 张木匠是个有一定道行的人,他自己那么笃定没有东西可以上他的身,但是这个男人真的是从他的身子里挤出来的。 足以见得他应该也是个厉害觉得,毕竟双眸异色,大屯村流传了那么多年的传说也不是白来的,那个传说里说当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大屯村这个地方是下河村,是河流的下端,阴阳开口交替的地方,这个地方风水不好,文化大革命死的人都往这个地方埋,为了防止那些埋在这里的东西作乱,上头就安排了一个军队驻扎在这里,军队那个领头的就有一双颜色各异的眼眸。 后来那个军队一夜之前全部消失,而大屯村逐渐有了人烟,很多人都在后山破上遇到过眼眸颜色不一样的吃人的野人。 我们这边的俗语叫野嘎嘎,小孩儿小时候不听话,大人就会哄骗小孩儿说把他送去给野嘎嘎打牙祭。 村子里每年都会有人失踪,他们都说多半是被野嘎嘎抓去了。 我盯着我面前这个男人,感觉到他的手冰冷得像冰块。 “我叫文野。” 男人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我心里咒骂了一句,看吧,果然是那个传说里面的野嘎嘎,连名字都有个野字! “你想干什么?张木匠身体那么虚弱了,你还附在他身上,你是想害死他?!!”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不是小孩儿了,不要怕那吃人的东西,要是他敢吃我,我就戳爆他的眼睛! “他把我从坟地里带出来了,就休想让我居无定所。” 文野在我身边绕着走了一圈,那双眼睛射出来的视线也是极其的怪异,他盯着我看我就全身发毛。 “你是从哪个坟地里出来的,如果你想回家,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我吞了吞口水,想着张木匠最近挖了谁的坟带出来了这么个东西。 “朱家屯那个石棺,我睡得极其舒服,可惜现在棺材已经毁掉了,怎么,你要赔我一个?” 文野走到了我面前,言语轻佻的与我说话,“不过我现在找到了一个比这老头儿家里更舒服的地方,小园园,要不,我跟你回家吧?” “你敢!” 这家伙竟然打的是要跟我回家的算盘,那肯定是一百个不可能的,我急忙用手捂住肚子,“你竟然已经看出来我肚子里有小狐狸了,你就应该知道这小狐狸的爸爸是何等厉害的东西,你敢去我家,我就叫他撕烂你!” 我做出了凶神恶煞的样子想要恐吓文野,没想到他只是笑了一下,伸手就捏了一下我脸蛋上的肉:“我当然知道你背后有一只大狐狸守着,不过大狐狸最近自己的麻烦都解决不过来,小园园,你就乖乖带我回家吧,不然……”文野本来是笑嘻嘻的说着话的,但是突然摇了一下脑袋,整个人一瞬间的在我面前变大,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在我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我嚎叫了一声,我盯着那张嘴巴里几乎有我半根手臂长的尖尖的獠牙,差点没一个白眼翻着被吓晕过去。 “小园园,带我回家吧,不然我就在那个大狐狸回来之前先把你撕碎。” 大黑影又摇晃了一下脑袋变成了正常的文野,他对我温温和和的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尖。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033: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从张木匠家院子回到自家院子里面的时候,我阿爷还没有回家。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在家里等到了半夜十点还没有见到我阿爷还没有回来,我也不准备继续等他了,去灶屋随便弄了点东西吃了准备睡觉。 我去鸡窝里摸了两个鸡蛋回来弄了蛋炒饭,刚刚炒好出锅,文野那道庞大又漆黑的身影就飘到了我身边,他其实本人并不高大,但是他的倒影却被灶屋那昏黄的灯照得整个墙上都是的,盖住了灯泡,我一下子有点看不见了,赶紧端着碗让他快点让开一下。 “你弄的什么,这么香?” 文野低声问我,他不发怒的时候真的特别斯文,跟卫云佛不一样,他平静的时候平易近人真的是像个邻家大哥哥。 看到我手里端着的碗里面香喷喷的炒饭,我清楚的看到了他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蛋炒饭,你要吃吗?” 我看了文野一眼,想的是莫非传说里的野嘎嘎也要吃蛋炒饭? “蛋炒饭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吃过。” 文野伸手从我手中接过了那碗饭,放在桌上,而他则是坐在桌子边上,双手趴在桌子上面,目光聚精会神的盯着那碗饭。 我多拿了一双筷子过去:“饭是要用嘴巴吃的,你这样看着肚子不会饱,给你筷子。” 我把筷子递到了文野的面前,而他好像是被突然递到面前的筷子吓了一跳一样,睁大眼睛看着我:“筷子又是什么?” “额。” 我应该怎么跟这个人解释筷子就是我们平时吃饭用的工具呢?毕竟他作为一个吃人的野嘎嘎,不会用筷子真的是属于正常的。 “你看我。”我拿了个小碗过来,准备端起大碗把碗里的蛋炒饭拨一点到小碗里面,但是刚把大碗端起来就被文野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动,我吃完了。” 文野让我不要动那那碗蛋炒饭,还说他已经把它给吃完了,我看了一眼碗里一点都没有减少的饭量,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们吃饭,是要用嘴巴把这些东西吞下去,你看……” “我知道你们吃饭要用嘴巴吞,但是我已经把这碗饭的气味吞完了,你不能吃。” 说完文野拿过桌上的筷子在那碗里搅了一下,我看到原来颗粒粒粒分明的米饭炒鸡蛋已经变成了粉末。 就好像纸钱烧成了灰一样。 我瞬间明白了,文野从本质上就不是一个人,就跟我们给老祖宗烧纸钱一样,他们是全靠着纸钱燃烧起来的烟灰气味来获取,文野刚才趴在桌上聚精会神的闻着蛋炒饭的香味,就是在“吃”。 这碗饭我是不能吃了,于是我就去厨房给自己又打了一个鸡蛋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而我这碗面端出来的时候,文野又被吸引过来了,他好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了一样的,端着我那碗面就开始“吸”,结果我面也没吃成。 最后,我给自己兑了一包维维豆奶,并且躲在厨房里喝光了才走出去,我要是不找点东西填饱肚子,我肚子里的小狐狸绝对会开始抗议的! 我吃完收拾了桌子,就准备上楼去睡觉了,结果我往楼上走的时候,文野也跟着我上楼了,我家楼梯是木板搭成的,我踩上去还好,结果他踩上来就跟一个庞然大物上来了一样,楼梯木板咯吱咯吱的还有噼里啪啦的断裂的响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叫他要不就在楼下睡下得了。 “小园园,我吃了你的饭,就要保护你,我就要在楼上睡。” 文野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保护,我真想回答一句你离我远点就是保护我了,可是我看着那楼梯间被灯光照的几乎比一个房间都要大的黑影,真的没那个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仅我怂,我肚子里的小狐狸也挺怂的,前段时间我还能感觉到它在我肚子里偶尔动弹一下,结果自从文野出现了,它在我肚子安静得很。 这小东西大概是深刻的明白没有它爹在身边一切都是浮云这个道理的。 我拗不过文野只能一边听着他上楼梯楼梯木板断裂的声音一边心疼我家房子。 他最后决定睡在我屋子旁边那间屋子,但是那就是一间空房子,什么家具都没有,就一根板凳,我问他睡哪,结果他的身形一晃,整个房间瞬间黢黑,连灯都点不亮了。 “小园园,要不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文野消失了,黑影没有消失,我知道那遍布了整个房间的黑影就是他,还玩捉迷藏,现在都半夜十二点了,我可是个孕妇,为了肚子里的小东西我也要早睡!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两句,然后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告诉他我要睡觉了,不玩了。 “那小园园晚安咯,有我在谁都不敢来欺负你的。” 文野的声音温柔轻轻,听得叫人是真舒服。 可是我知道卫云佛的厉害,可不敢对文野犯花痴,只能嘿嘿的笑了两声回到了房间里换衣服躺下。 刚躺下,我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捣鼓了两下,我的手掌放在肚皮上,小家伙的爪子就跟我肚皮上贴着,好像要跟我击掌一样。 “小东西,快睡觉啦,不然等你爹回来揍你哦。” 说实在的,卫云佛消失了一天没有跟我耳边讽刺我我还真的怪想他的。 也不知道卫云佛现在在哪里干什么呢? 我双手从肚子上拿来枕在脑袋下面盯着天花板想,想到睡着卫云佛也没有出现。 我这一觉睡得很好,就好像一闭眼一睁眼就天亮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我看了闹钟的时间,还早,还准备在床上躺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砰砰砰好像谁在修理什么东西一样。 我起身打开门,就看到了文野在楼梯上上窜下跳,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锤子,用钉子跟木板把昨晚上被他给踩断的楼梯给修好了。 “呀,小园园,你醒啦?” 文野正在埋头修理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看到了我,欣喜的抬眸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发现文野真的是个挺喜欢笑的男人,他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酒窝,可真是甜甜的小哥哥。 当然,不发怒的时候除外,他发怒说要撕碎我的样子我可是一辈子都记得,太恐怖了。 “你好像比昨晚上要轻一点了。” 我发现文野脚下没有影子了,昨晚上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的那巨大的黑影没有再出现了,所以他踩在楼梯上面也不会压断楼梯木板了。 “嘘。” 文野认真的对我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昨晚上来了太多东西了,它累了,你不要吵醒它了。” “啊?” 文野这神秘兮兮又紧张的样子倒是让我不太懂了,什么叫昨晚上来了太多的东西,我昨晚上一觉睡到大天明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呀。 不过我很快就注意到了那楼梯的木板上有奇怪的东西了,是脚印,湿哒哒的脚印以及带着黑色泥土的大皮靴子脚印,各种各样的,不过都没有在我房间门口停留。 这些脚印不可能是卫云佛的也不可能是我阿爷的,我看了文野一眼:“昨晚上真的有东西来我家了吗?” 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园园,不要怕,我说过会保护好你的就会保护你的……他们想要你肚子里的小灵狐。” 文野说着,手指对着我的肚子点了一下,然后我感觉到了我肚子鼓了一下,肯定是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在跟文野刚刚那一根手指互动呢! “但是,他们……我以前也没感觉到他们……” “以前大狐狸在这里,那群人连门都不敢进。” 文野倒是一点都不吝啬对卫云佛的赞美,不过后面还补充了一句,“现在大狐狸不在家,我也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我笑得很不好意思,毕竟我昨天还在怪人家吃多了,还把楼梯给踩坏了…… 我小心翼翼的下楼拿了抹布将楼梯上的脚印都擦掉,看着那湿哒哒的脚印的时候我想到了村长,我在水下面见到的村长的那一幕真的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一边擦地一边想事情,也不知道擦了多久,就听见院子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文野没有去开门的想法,我想他大概是还不知道什么是开门,丢了手里的东西,我往门口那边走过去,还没开门就听到门口传来了粗声的叫骂。 “我来找我屋头那个死妮子,她以为被吴三抱养了就可以不管不顾我屋头了!现在我屋出了事了,她必须负责!” 我听到了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哪个了。 除了我爹能说出这么不不讲理的话,我也不晓得哪个还有楞个不讲理了。 门口除了我爹的声音还有其他人,我想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没想到一打开,我爹就闯进来揪着我的头发就要把我往外面拉。 “你这个死妮子你给我出来,你看哈你把我们害成了啥子样子,你列个灾星,丧门星!” 我爹把我的头发揪着就扯到了门外头,而门外面放着一架木椅子,木椅子上,我奶半歪着坐在椅子上,她的身子是往一边歪着的,整个人中风了一样的不断的在抽抽。 而且一边嘴巴还不断的往外面流着口水。 “你快点给她看看,不然我打死你!” 说完,我爹的巴掌就要往我身上招呼过来。 而就是这时候,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有看不见的东西一下子把我的身体包裹住了,我爹那一巴掌打歪了,一下子劈到了墙上,整个手掌都裂开了,骨头都能看见,鲜血一下子射了出来,他痛得捂着手蹲在地上哀嚎。 “你就会傻傻的站在原地等着挨打吗?” 熟悉的声音,只属于卫云佛一个人的傲娇语调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感动得鼻涕眼泪横飞,心里告诉自己就知道卫云佛会来的,他果然来了! “这个老太婆偷了人家的阳寿多活了十几年,现在阳寿到了,你不准救。” 卫云佛口中的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躺在椅子上的我奶奶。 他给我解释了一下说我奶奶本来是要死的人,结果不知道那个时候得了我阿爷的帮助多活了十几年,现在我阿爷不好了,我奶奶跟着就活不长了,这是报应,我不应该去管。 我本来就没打算去管,听了卫云佛的话,乖乖的点了点头。 “等会儿你们村的李大牛会来找你,那件事你可以管,会有不错的收获。” 卫云佛继续在我耳边交代,“如果不出我的预料,你将会得到很大的进步。”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到底是怎样的进步他没说。 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034:叫人听得骨酥肉烂 果然,我爹的手伤了,我一口拒绝给我奶看事儿,我爹也那我没办法,想打我又怕打劈了,毕竟刚才我觉得他肯定是感觉到了不是意外的劈了才伤了手的。 后来还是我娘跟我爷来我家门口把我奶跟我爹带回去。 我爷爷问了我几句关于我阿爷的事情,见我也答复不了啥他也不再继续问了,只是我奶的事情他说如果我能帮,就尽量的帮一下,毕竟我奶于我来说不是外人。 不过我可不这么觉得,我是觉得我奶奶对我来说还不如个外人,这么多年我们两家一个住村子这头一个住村子那头,但是只要我奶奶遇到了我就会臭骂我一顿,各种各样难听的话都能从她嘴巴里面飞出来,我也算是见识了,所以说我对我奶,对我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得。 至于我爷爷,这些年他对我算不错,至少过年过节会悄悄咪咪的给我跟阿爷送点肉跟油。 而我娘呢,我看了她一眼,距离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大概有一年了,她好像又老了十几岁一样,三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五十岁的女人一样,她发现我在看她,忍不住的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我爹看到她在哭,又是对着她的脑袋一顿捶。 我看到我娘挨打,气愤得恨恨的捏起了拳头。 “你们这家人我救不了,如果你真的想救,不如管一下你的儿子,鬼作恶比不过人作恶。” 我看着我爷爷,把这句话说得十分的干脆。 听了我的话,我爷爷晓得是啥子意思,也不再求我了,只是叹气,叹完气之后拄着拐杖蹒跚的走开了。 我看着我爷爷离开的背影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做,天在看,太丧良心了真的会遭报应的。 我叹了口气往屋头走,发现卫云佛又不在我身边了,我在心里问了他一句他去哪了,结果我耳边就飞过了一阵阴风。 “现在还是白天就这么想我了?” 卫云佛跟我说话的声音仿佛他整个人就贴在了我耳边一样,我都能感受到从他最里喷出的温热气体轻轻的撩拨着我的耳垂。 这挑逗性的一句话让我瞬间红了脸颊,急忙低着头跑进了院子,其实内心想的是我才没有想他!绝对没有想他! 我跑进了院子之后才想到文野还在院子里面,要是让卫云佛知道我院子里还藏了一个男人,他肯定会生气的,我这样想着,一下子站在院子里面不敢往屋子里走。 突然的,我觉得我的耳垂被舔了一下,湿漉漉的冰凉让我瞬间一个激灵。 又是卫云佛的小恶作剧。 只是他现在没有现身,我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儿,是不是在我身边。 “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好,今晚上乖乖在家等我。” 卫云佛在我耳边咬着我而耳垂嘶磨着说出了这句话,我感觉到了一股风吹过,吹起了我的衬衫,让我胸口一凉,我赶紧伸手捂住了衣服,目光嗔怪的四下环顾了一圈。 “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低声呵斥他,我知道他肯定是听得到的。 哪想到他却更得寸进尺了,我是感觉到像手掌一样的东西一下子盖在了我的胸口,然后…… “卫云佛,你疯了,现在是在院子里!” 主要是我家房子里还有人呢! “乖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奏效了,卫云佛的动作停了下来,那双我看不见的手也从我的衣领里面拿了出来,他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又是一阵阴风过,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他在哪了。 看来他真的走了。 我心里挺舍不得的,不过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应该要把文野送走,如果今晚上卫云佛回来看到文野在院子里,那还不闹翻天! 这样想着我准备进去跟文野好好商量一下,结果一道人影闯入了我家院子,直接风尘仆仆的跪在了我的面前。 “谢丫头,谢丫头,你快救救我,你快救救我婆娘,谢丫头……” 跪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找了我的李大牛,而只是一天的时间,他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他跪在我面前的时候张口跟我说话,我看着他一双眼睛都已经深陷入了眼眶里面,真是太吓人了。 “你啷个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的娘哟,你是……” “手机,那个手机……谢女娃子,那个手机里面有鬼,有鬼呀!” 李大牛不肯起来,一直跪在地上给我磕头,他整个人都只剩下骨头架子了,我真的是生怕他磕头把自己给磕出毛病了,急忙拦住他。 “那个手机啷个了不是在你婆娘手里吗?你……” “我婆娘死了,跟易寡妇一样,死得好惨哟,昨晚上她发了疯一样的缠着我,要跟我睡,然后我也不晓得一晚上搞了好多次,反正最后我累晕死过去了我婆娘还要要,结果我一早醒过来就发现她……” “你婆娘也是死在了床上?” 我看着李大牛,他的话粗俗,但是我大概晓得了发生了啥子。 意思就是他老婆累坏了他这头牛…… “不是,不是,不是死在床上的,她是,死在了易寡妇的床上!” 李大牛楞个一说,我都听得愣住了。 “你们两个半夜跑到了易寡妇的屋头去……” “没有!”李大牛急得直打手板,一边说一边哭,“我们明明是在屋头床上,结果我早上起来没找到我婆娘,结果我去易寡妇屋头一看,她跟易寡妇一样,死在了床上哟。” “那易寡妇的尸体呢?你们……” “我们昨天买了口棺材本来准备看个日子把她下葬的,结果请人给她换了衣服把她装了进去,结果今天她又……又在床上……” 李大牛一边说一边喘气,我看他印堂黑得很,晓得只怕是他也好不了几天了。 不过他们遇到的到底是个啥子东西,竟然会…… “你先带去去看看你婆娘的尸体。” 我想了想只能这么说,李大牛听了之后赶紧站起来带着我往外走。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我屋楼上,文野正站在走廊那个地方看着我,见到我在看他,他笑得灿烂的对着我招了招手。 李大牛的媳妇儿出事了,我问他告诉了别人没有,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跟我说易寡妇的事情他跟几个人说了,因为他买了棺材,卖棺材那家人帮忙给易寡妇换了衣服把她装到了棺材里面。 “那家人现在在哪?” 我问李大牛,“你媳妇儿的事情他们还不晓得吧?” “我婆娘的事情我哪个都没说。谢女娃子,我信你,你快点帮我要不要的,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不想死呀,我……” “手机呢?” 我想到了这件事的关键在于那个手机,想问李大牛拿那个手机过来看看。 “在我屋头,我去拿给你看。” 李大牛说着把我带到了易寡妇的院子里面,然后颤颤巍巍的往屋头小跑过去。 现在是白天,但是这个院子阴森森的,四周并没有种树木,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吹在身上都是渗人的。 我想了想,往院子里面走了去。 大概是死了两个人在院子里面了,我总是闻到空气里面有股说不出来的气味。 堂屋里面的门是锁着的,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堂屋正中央的板凳上架着一副棺材,棺材盖子是大开的,里面啥子都没得。 而就在我要往卧房里面走过去的时候,一道低低的呻吟声传了过来。 那种声音太诡异。 叫人听得骨酥肉烂,说不出来的感觉。 请假条 今天有事请假一天。 明天补更新 035:照片里的人,是文野 每一声都让我听得头皮发麻,心中也暗觉不好。 这种声音……可真是少儿不宜! 不过这个时候易寡妇家里应该是没有其他人的,当然,除了易寡妇跟李大牛他老婆的尸体。 一想到屋子里可能是两具尸体在……我就忍不住的浑身发寒,更是弄不懂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怎么就被易寡妇跟李大牛他媳妇儿给遇上了呢 我走到了门口,一只手搭在了房间门的门把上,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我发现我走得越近,房间里的响动就越大,翻天覆地的倒腾的声音让我都有些害怕了。 如果里面都是死人的话,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 突然,我听到了那呼啸的叫唤声里面传出了一道说话声。 声音尖细,因为我跟易寡妇说过话的,我能肯定这就是易寡妇的声音。 她口里念叨着好婶娘三个字…… 她的男人是李大牛远房的侄子,她的婶娘不就是李大牛他老婆吗? 难道在房间里这样闹腾的真的是那两具——尸体? 我只感觉脑门儿一凉,一股阴风从我身后穿了过来,嘭的一下打在了我的手上。我的手被打住一推,年前的房门瞬间被我给推开了。 只是我推开房门的瞬间,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没有那闹腾的叫人羞耻的声音了,我一进去就看到了赤条条的摆在床上的两具尸体,白花花的那一具是李大牛刚死的老婆,她躺在床上,整个人可以说是四脚朝天的仰躺着的,手脚张开,好像是抱着个什么人的。 她的脖子往后仰,嘴巴长得老大,眼睛也要瞪出来的样子。 我发现她头发里面有泥巴。 而且还不少。可以判断她应该昨晚上出去了的。 跟易寡妇一样。 我又忍不住看了易寡妇的尸体一眼,发现她大概是死了一段时间了,尸体了出现了尸斑,房间里也开始弥漫着死人的味道了。 我犹豫着这件事情可能超出了我的处理范围,因为要判断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做尸检是最方便快捷的,但是李大牛不肯报警—— 我想了想,捏着裤兜里的那个小灵通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种事儿。 “谢女娃子,你快点看这个手机——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道喊声,把原本正在思考问题的我吓得一跳。我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李大牛举着手机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看着我一只手捏着裤兜,走进来面色奇怪的问我干啥子。 我急忙说自己在他婆娘的头发里面又找到了一些树叶跟泥巴,判断她肯定也是跟易寡妇一样的死法—— “我也不晓得嘞两个瓜婆娘是闯了什么邪,谢女娃子你看看手机嘛。” 李大牛把手机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来却开不了机,原来是手机没得电了。 “怪就怪在这点儿,这个破手机没得电了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响起,叫——”李大牛坐在了房间里的椅子上,一副累惨了的模样,他做的那个椅子是一个躺椅,如果人对着地一蹬椅子就会摇摇晃晃的摇晃—— 但是李大牛躺在椅子上面根本没有动,结果那个椅子就前后叽叽叽的摇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我眼花了还是啷个,我好像看到了易寡妇在躺在了那张椅子上对着我搔首弄姿,风骚得很。 这一看一眼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而就在我要拔腿往外跑的时候,我手机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紧接着黑色的屏幕亮起,一分多钟之后,手机竟然自动开机了。 这没电的手机自动开机,吓得我瞬间想甩了这手机,但是这手机像是黏在了我手上一样,我甩也甩不掉。 妈的,这东西不会是缠上我了吧? 意识到这个问题再想到了易寡妇跟李大牛媳妇的下场让我十分有危机感,也顾不得躺在椅子上的李大牛是死是活了,转身就往外面跑过去。 从里屋到院子正常走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但是我跑到院子里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在里面被打碎了一样滴,而且现在院子里面还觉得全身无力,脚步不受控制的想要往那个屋头跨过去。 我也还真是闯了个鬼哟。 我心里叫苦的嘀咕了一声,然后注意到手机的手机开始闪着颜色不一样的光,我拿起来一看,那个手机的手机屏幕上开始出现一些殷红的血点,而那些血点点在某个软件上面,那个软件就自动打开了。 我觉得那个血点,是有个东西站在我面前操作着这个手机。 想到这里,想到我四周可能站着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我心里一瞬间就拔凉拔凉的了,后悔自己从屋头来的时候啷个都没带一点糯米黄豆啥子的,现在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谢女娃子,你说要救我的命滴,我死的好惨哟——你啷个不快点来救我——你快点来救我呀……” 突然,一道语音从手机里面传了出来,凄厉的声音充满了绝望跟愤怒。 我听出来了,那是易寡妇的声音。 易寡妇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冒出来,说不吓人是假的。但是那手机就像黏在了我手上一样,我甩也甩不开,只能惊恐的瞪着手机看着它一步步的自己把微信打开了…… 我想起了易寡妇之前说的自己在微信上找到的那个附近的人才惹上了那些不该惹得东西,如今手机的微信自己打开了,我想的是易寡妇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东西。 只是这个院子里阴气太重了,我不想多留,赶紧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我才觉得自己有了重新呼吸的能力,蹲在院子门口我打开微信就在里面找着易寡妇说的那个联系人。 找了半天,我都没有找到那个联系人,易寡妇手机里的人太多了,而且她好像跟每个人都聊的很色情的,我看了手机的聊天记录才是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饥渴难耐。 她微信上的每个微信好友好像都被她给强撩过。而且聊天记录尺度打得没办法看…… 不过为了找到那个她说的那个人,我硬着头皮把她微信里的上百个好友翻了个遍……终于,我找到了一个奇怪头像的人。 那个人没有名字,头像是要黑不黑要白不白的一张图。 我点进去发现他跟易寡妇之间没有聊天记录。 但是我看到他跟易寡妇添加为好友的时间已经一年多了。 我点进去了那个人的朋友圈,发现那个人朋友圈只有一条不带图的动态,动态内容是—— ——如果我死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看到这句话就觉得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对着我鼻涕冷风,我伸手摸了一下疼痛的脖子,不太懂这句话,但是直觉告诉我我没找错就是这个人。 我又退出来点开了那个人的微信头像,把那张昏暗的图片放大之后我目瞪口呆了。 因为那个图片我很熟悉,如果一定要比对的话,那不正是上次我跟张木匠在朱家屯那边找出来的石棺表面上的痕迹图吗? 难道这件事,跟那个石棺有关系? 我内心震惊不已,点开易寡妇的朋友圈想要多寻找一些线索,翻找了之后我发现了一张她七月十五的那天发的一张自拍。 照片里的她动作做作的搔首弄姿,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了她后面一个模糊的人影。 而且还很熟悉……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个出现在了易寡妇这张照片里的人竟然是文野! 036:会一会那个道士 看到文野的模样出现在了易寡妇的自拍照片上,我如同是被五雷轰顶了一样的一瞬间不知道想什么了,我把那张照片放大放小的看了好多遍,最后绝对肯定那个照片上的影响模糊的“人”就是文野。 我看了一下那条动态的发布时间是七月十五号的半夜,突然想到了易寡妇上次跟我说过的七月十五她去见了网友,迷迷糊糊的被骗到朱家屯那个山坡上去睡了。 她不是说她毫无意识吗?还说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山坡上了,没有见到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她手机里这张动态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她拍的吗? 我看着照片里的易寡妇,神情姿态跟她平时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可真是一模一样,我又看了一下下面的评论,全是一些男的不怀好意的露骨言语调戏,有些字句我都看不下去了,可偏偏易寡妇还每个人都回复得火热,而就在这一两百条的回复里面,我又找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个没有名字的人的评论。 他给易寡妇评论了一句——你要死了。 这阴测测的一句话,如果是我听到了肯定是很不舒服的,但是易寡妇却以为这是调情的话语,还嬉皮笑脸的回复了一句——那我等着你晚上来弄死我【色】【色】。 之后,那个人就没有再说话了。 讲真,看到了易寡妇这个手机,我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我竟然不知道村子里好多的有妇之夫一个个的都在网上跟易寡妇打得火热,那些露骨带着器官的语句,我真是替他们的老婆感到悲哀。 如果我以后结婚了,我男人敢在外面这样跟一个女人调情,我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道为啥,我想到了这里的时候,脖子上莫名的冷了一下。 我伸手摸了一下,被冻了一下的脖子那里刺痛了一下。 奇了怪了。 现在天快要黑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死了两个人的院子里过夜,我摸出电筒,想了想,没有把手机拿去还给李大牛,而是拿着手机打着电筒往张木匠的院子那边走了过去。 因为文野是跟着张木匠一起从朱家屯那边出来的,而且易寡妇手机上有个人的头像图片还是那个石棺的图案,我觉得这件事张木匠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我走到张木匠家里去发现他家没人,周围的邻居说张木匠去张大柱家里了,张大柱在山上被野兽给撕碎了,刚刚被村民们给寻到了尸体,让张木匠去认领尸体去了。 张大柱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他根本不是被什么野兽给撕碎的,是他想要用他娘的尸体养活尸给他娘给撕了的。 不过我想到了之前文野说过的他原本是睡在张大柱他娘躺着的那个石棺里面的,我心里隐隐的觉得不好,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而且还隐隐的觉得这件事根本没算完,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往张大柱家里走,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村民。 那些村民见到我,也注意到了我身上的毛越来越少,原本不怎么喜欢跟我说话的村民都开始跟我搭话了,还说我身上的毛开始掉了,我要成为一个正常人了。 我听到这里觉得挺搞笑的,原来他么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就因为我身上有毛,可是我从小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也经常帮这家那家的干事儿,他们却一直把我当成异类。 我也不知道心里为啥会突然有了这种愤世嫉俗的想法,而且越想越生气,到最后竟然都不想跟这些人多说一句话了。 我到了张大柱家的院子里,张木匠正在院子里给张大柱做法,一边还有道士在跳跳跳。 “你怎么来了?” 张木匠看到我走了过去,正在给棺材里的张大柱盖上白布的手顿了一下。 我走过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村子里要出事了。” “你知道什么?” 张木匠听到我这么说,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我,“你刚刚从哪里回来的?” 他的眼睛敏锐的在我身上晃荡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脖子后面,“你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抓了一下吗,你可真是糊涂呀!” 张木匠说完就让我跟他往堂屋里面去。 我不是很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堂屋里面,我发现张大柱的媳妇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院子那边。 她身上已经不肿了,身上也不像个蛤蟆那种有一个一个的坑坑洼洼的了,只是她浑身上下依旧很脏,那双眼睛也浑浊得没有任何的光亮。 我看着她,张木匠摇头,意思是告诉我她没救了,张大柱为了养活尸,这么多年跟她一起生了那个么多孩子,但是每个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就被她给流掉了,然后那些婴儿早就找到了她的头上,之前她疯疯癫癫我们都以为她是被张大柱他娘给弄疯了,其实才不是的,根本就是她自己杀掉的那些孩子找回来了。 如今张大柱他娘没了,那些孩子…… 这婆娘捡回来了一条命没有死,我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了。 张木匠把我带到了后面的一个厢房里面,然后从他随身带着的布包里面拿了一张符纸给我,我伸手去接,我的手才刚碰到符纸就被一阵钻心的疼揪住了五脏六腑,那种痛像是我的手脚都被一双手给扯住了,然后他们扯着我的手脚,然后还一下下的掐着我的皮肉。 我倒地蜷缩挣扎,而张木匠却绕到了我身后,点燃了那张符纸对着我的脖子处稳准狠的把符纸贴了下去。 我感觉符纸在我脖子后面燃烧起来的那股火是冷的,像是把我的身体打开了一个口子一样的,那股冷气窜进了我的身体里面,很快的把我身上的那种痛苦压了下去。 我这才有了机会可以顺畅的呼吸几口空气了。 “你刚才去了哪?” 张木匠在我身后又问了我一句,我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发现我肚子里的小狐狸在微微的动了一下,我知道他刚才肯定也难受了,手下意识的摸到了小肚子上面,发现张木匠正在看我的时候我赶紧把手给收回来,顿了一下把我被李大牛找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张木匠听完我说的话,一连说了几个荒唐!并且看起来他脸上的皮都在颤抖,明显的是不镇定了,我以为他是在说我荒唐,我赶紧说了一句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结果他说并不是说我荒唐,而是说的李大牛那一家子,荒唐。 我不太懂他为啥这样说,不过他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之后想把易寡妇的手机递给张木匠让他看看。 可是我手机还没掏出来,外面就有了响动,是村民们慌慌张张的来说,说李刚在县城里面找了个道士回来,那个道士要把村长土葬了。 淹死的人要水葬那是我们村子里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这一个外来的道士一来就要把村长给土葬了,那些村民一听都怒了,不过无奈不是那些道士的对手,只能来请张木匠过去看看。 他们一开始是想要去找我阿爷的,只是他们连我阿爷的影子都没有瞅见。 “混账。” 张木匠一听那村民说那县城里面来的道士说会给村长选一个龙脉风水的地方埋葬村长,要李刚放心的把他爹土葬之后,愤怒的说了两个字,然后让我扛着扁担跟着他去会一会那个道士。 037:竟然是他…… 我跟张木匠到了村长家的时候,村长的媳妇儿翠花婶子正在院子里杀鸡,她见到我们的时候吓了一跳,有些戒备的问我们来干啥。 “翠花,你晓得我来干啥子,我就问你,你硬是要信那个道士的话把你男人土葬?” 张木匠跟翠花婶子年纪差不多大,所以他开口说话也不客气,一句话就把她给问住了。 “你还记不到那年淹死的人土葬了发了好大的灾吗?你还要给你男人搞土葬,我说你脑壳是进水了吗?” 翠花婶子有些畏惧张木匠没说话,张木匠就又走上前了一步抵住了她的退路。 “那个是我家男人,我想啷个埋就啷个埋,你管不着。” 翠花婶子倒是一点都没有了之前的畏惧跟害怕,直接把手里捏着的割了脖子的公鸡甩到了张木匠的身上,甩了张木匠一身的血,“你列个晦气的人,快点滚开,你没得本事让我男人入土为安,你就少管我屋头的事情,我儿找的那个道士已经保证会把我屋头的事情处理好的,你就少管闲事。” 我觉得这个时候的翠花婶子奇怪得很,以前她可以说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害怕惹事,也很热心善良,但是现在翠花婶子神情谈吐都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我伸手拉了拉张木匠,觉得村长家既然已经找了道士来安置村长了,说不定是真的找到了解决我们村子这么多年的问题了,如果真的解决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了,毕竟没有哪家人是真的愿意把自家人给烧了的。 张木匠听到我这么说,没有赞同我的话,只是告诉我,要是我阿爷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还说他李刚能找到什么本事的道士,那些道士本事再大能有我阿爷的本事大么? 这是我第一个听到有人夸我阿爷本事大,而且还是从平时心高气傲的张木匠嘴里说出来的,说实话第一时间我还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听起来张木匠好像知道很多关于我阿爷的事情,我凑过去想要打听一点,没想到张木匠只是没好气的瞪了我几眼,没说话的走出了村长家的院子。 “你这个女娃子,如果真的李刚按照那个道士的来了,对你最美好处!” 张木匠恨铁不成钢的对我说了一句,然后没再说什么的快步往前走了出去。 我更不懂了,嘀咕了两声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听到我身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回头就看见翠花婶子伸着半个身子出了门在对我招手,那样子搞得神秘兮兮,叫我的名字的声音还压得低低的,仿佛害怕被谁给听到了一样。 我一开始还不确定是在叫我,伸手指指了指自己,翠花婶子一张脸都要笑烂了一样的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没错,就是叫的我。 她叫我啥事儿?我看着前面张木匠已经走得没影儿了,心里其实是不想搭理翠花婶子的,但是又觉得自己不搭理不好,于是想了想,就往她那边走了过去。 “翠花婶子,你找我?” 我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她就从门后面愉悦快步的走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掌,十分高兴的一边摸着我的手背一边打量我,笑道,“园园呀,其实刚才我跟张木匠的话不是真的,关于我家男人的那事儿,是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的。”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村里人对我这么热情过,我只觉得她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摸,像是在给我顺毛一样,我觉得特别毛骨悚然。 想了想,我清了清嗓子:“那要不我去把张木匠叫回来,你重新跟他说说?” “哎呀,你这个傻女娃子,我跟张木匠说干啥子嘛,这件事张木匠也帮不上啥子忙,你进来,我给你说,我慢慢给你说……” “翠花婶子,我觉得你也没必要跟我说,我觉得我也帮,帮不上什么忙的……”我伸手想要推辞,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力大无比,把我往院子里一拉,我的身子一歪就跟着过去了。 砰。 院子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只觉得这个院子阴森森的,跟刚才我站进来的感觉不一样。 我想要往外走,但是翠花婶子不由费不说的把我拉着就往他们屋子里面走。 村长家的屋子是我们村建得最好的屋子,三进三出的,虽然是青砖屋子,但是她拉着我绕呀绕的走也走了好一会儿。 越是往屋子里走,我就觉得四周空气越是阴冷,这大夏天的,我竟然觉得有种冻手冻脚的凉透了的感觉。 “谢女娃子,我跟你说,这次不论发生了啥子,你都要记着你翠花婶子感激你,感激你救了我男人,感激你救了我一家人的命。” 突然,翠花婶子在前面这么跟我说了一句,我虽然不聪明,但是这句话里要是没有其他的意思我还真不信。 我赶紧要抽回手:“婶,你这话啥意思呀?啥叫我救了你一家人的命,你……” “娘耶,你跟列个怪物费啥子话嘛,快点把她弄过来!” 李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发现他穿着大红色的长袍衣服正站在一个房间门口。 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只手捏着门框,那手上的青筋冒了起来血管都成了恐怖的黑色。 我也就一天没有见到李刚,发现他竟然成了这一副死样子。 “女娃子,快点过去,别的东西你都不要问了,就当是婶子求你的行不行?就当是婶子求你了。” 翠花婶子拉着我的手把我往李刚在的地方拉,我想反抗,但是没想到这个房间里面除了翠花婶子跟李刚还有别人,我的双手被反着扣住了,然后背上被狠狠的推了一下。 我被推到了那个房间里,发现那个房间里竟然是有喜堂布置的房间,房间里堆了一大堆的红色喜烛,还有各种各样的红色的剪纸小人,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床,一张红色的铺了绣着大花喜庆被面的大床。 我注意到的不是这个,而是房间的四下墙壁上立着无数的灵位,黑色檀木的灵位上面全是用赤红朱丹写的名字。 每个灵位前面都点了两根大红色的喜烛,而且还放了两杯酒。 我从房间的左边数到右边,发现这样的灵位竟然有二十几个。 李刚就站在最右边的排位边上,阴测测的盯着我。 我发现他的眼神就跟死人眼一样,毫无光彩,但是又格外的渗人。 “你们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后面是谁扭着我的手臂的,但是感觉是个力气很大的男人,我问李刚,但是回答我的不是他,而是我身后的那个人。 “身怀灵种,你就是最好的灵契,这些人都很想跟你结灵婚,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我后面扭着我的手的人是一个男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可并不年轻了,我看到翠花婶子在用一种崇拜又期望的眼神看着他,我就知道了,那肯定是李刚这次请的道士了。 “什么鬼东西,既然你们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小狐狸,那你们就应该知道小狐狸的爸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扭头看着房间四下的那些排位,发现有的名字越来越熟悉。 最左边的灵位上面的名字叫张元。 张元,是前年张大家淹死在河里的儿子…… 再往右边数,那些人我认识的不认识的,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认识名字的那些都是在河里淹死的那些人…… 全部都是,这些灵位上面的人全部都是在河水里面淹死的那些人的灵位。 我瞪大了眼睛:“这些人全部都是在淹死在阴阳河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问那个多干什么,你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跟这些死鬼结灵婚来平息这些死鬼对我家的怨恨,元道士,快点,快动手……” 李刚走到了我的面前伸手抓过我的衣领要把我往那张床上扯,我伸脚一踹就把他那瘦的风都吹得走的小身板儿给踹开了。 原来他们抓我来这里竟然是为了让我来给村长当年造下的孽买单的。 难怪我说村长的尸体为什么会跟那些人一起被种在河床上面,原来那些人的死不是偶然,而是村长一手造成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也不知道村长为啥要杀了他们,但是村长的尸体无法火化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些鬼魂缠着他,从一开始缠着村长到现在缠上了李刚。 李刚那个要死不活的模样,可不就是被鬼魂给缠上了么。 我怀着小狐狸,加上我本来就是个棺材子,所以体质特殊到是所有鬼怪都想拥有的。 就跟文野说过的,鬼怪吃了我肚子里的小狐狸,可以不用经过万般炼狱就直接成为阴煞,可以在阳间为所欲为…… 我冷笑了一下,猛地回头,在一瞬间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那个道士的脸。 而那一瞬间,那样一张脸,让我整个人都毫无防备的陷入了最深的恐惧…… 竟然是他……